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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秦朝当皇子》


第一章:魂归大秦 公子扶苏

夜深了,空旷的宫殿外,扶苏一人独坐庭中。四周的宫女压抑着脚步不敢发出声响,挑着宫灯,寺人则是立于四方,随时等候这位普天下第二尊贵人的命令。

庭中的这个人,身穿深衣,面带苦色。脸色线条不似一般秦人的坚毅硬朗,反而更多似中原人,要柔和许多。本就俊朗的面庞看起来更多几分温柔,浑身透出一股儒雅的气质。但这并不让他的父亲,那位普天下最有权势令天下颤抖的始皇帝所喜。他认为长子太过懦弱,缺乏决断。因此更喜欢更能迎合自己的胡亥,几次出巡,而他并未得到随行的机会。

此人,便是扶苏。

但扶苏这个秦帝国继承人的灵魂早已易位,此扶苏非彼扶苏,至少已经不是单单原先的扶苏。这具帝国太子的身躯中藏着的是来自二十一世纪那个时空一个名叫萧羽的普通二流大学生的灵魂。

前世的萧羽,不堪回首,即使满腹才华但却无施展之地。诸多不堪回首之事如今烟消云散,前世的萧羽已经死去。今日,只有扶苏留存这片天空。

伸展下手臂,扶苏还是有点不适应现在自己的身子。原本的身体说不上十分强健,但对付个把蟊贼却是不成问题。可眼下这副身体,却着实文弱了些。虽说继承了赢氏一族的优秀血统,但身体这块只能说勉强。

忽然,一个寺人急匆匆跑了过来。扶苏微微皱眉,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这个寺人名理是扶苏的心腹,负责管理扶苏手下诸多寺人,而寺人也就是太监,只不过这时的寺人也有部分良善人家子弟,并非全是阉割之人。而另外暗地,理还有传递消息的工作,这时以前扶苏就布置了的。

“公子,今夜陛下召见丞相和蒙毅将军在咸阳宫议事。陛下召公子前往”丞相就是李斯,去年丞相李斯即进言始皇帝,愚儒“入则心非,出则巷议,非主以为名,异趋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开始了史称焚书坑儒的焚书事件。而今夜……

事情由不得扶苏再想下去:“来人,去咸阳宫。“

“诺。“宫女寺人训练有素,引路,举灯各司其职。让扶苏心中一阵感叹。随即想到现在的处境,扶苏并非专修刑律之学,对儒学多有喜爱,更是喜欢研修诸子百家。所以向来为李斯所抗拒,朝廷中多有不和。不过,蒙毅……扶苏心中叹息。不在想其他,在肩舆上闭目沉思。

咸阳宫中。

皇帝居上,竹简平铺。面上隐有怒火。

蒙毅居左,李斯居右。两人皆是沉默不语,进来的扶苏看到眼前的场面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丞相乃百官之首,权势可谓顶尖,但始皇帝的压制下,心腹将臣蒙毅居然能居左而做,说明事件未必没有转圜之地。

而此次也是新扶苏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三位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三人。

嬴政看了眼进来的扶苏,身子依旧孱弱,略有不喜。但很快掩盖过去,挥手示意扶苏在左边坐下。

这位父亲,天下最尊贵的人。着玄端,上下皆玄色。鼻梁英挺,眼神锐利得似乎能刺破所有人的心房。身量魁梧,一眼望去,气势逼人。只在扶苏盘膝坐下时在收敛许多。

而居左的蒙毅,位列上卿更是秦帝国的将门世家之子。蒙毅的祖父蒙骜、父亲蒙武,都是秦国著名的将领,为秦国攻城略地,出生入死,夺得了几十座城池,为始皇统一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兄,更是有中华第一勇士之称的蒙恬。

扶苏细细审视,蒙毅身着朝服。见扶苏看过来,微微一笑以示回应。笑容温和,须臾间让人产生好感。但扶苏却感受得到蒙毅眼中的坚毅。这是一个一旦决定绝不悔改的人。让扶苏心中微微一凛,这个蒙毅可不简单。

而另外一位,丞相李斯。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而根据扶苏所掌握的信息,这位秦帝国的丞相,一举一动皆有章法,尺度把握精准,既不冒犯始皇帝的威严,又保持自己的丞相的尊严。这样的人物,让扶苏压力颇大。

始皇嬴政这时道:“朕信侯生、卢生有加,珍宝美人皆允诺。”说道这里停顿一下,蒙毅还是那样沉默不语,面色不变。而李斯则是微微邹眉,扶苏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是认真听着。

“朕与此二方士约定仙药之日将近,却不想。竟双双叛逃。朕大恨!尔等以为,此二人该当何罪?“

扶苏心中一颤,知道戏肉来了。

“依秦律:诺而不兑者,当斩。欺君犯上,当枭首示众。“李斯为丞相,自然首先回答。按照他的意思,依照秦律,许下诺言不能兑现的,需要斩首。至于后面一句,欺君犯上是否是秦律中的就不得而知了。

“蒙毅。“

“卢生,侯生自然罪不可恕。丞相所言,微臣以为甚是。然,此二人品格卑劣,与诸生妄言陛下。当严查。“

“善,扶苏。“

“儿臣在。“

“依你,当如何?“

这显然是考校扶苏了。卢生侯生因为始皇帝的宠幸,在诸生中地位颇高。眼见谎言将被戳穿,索性骂一顿始皇帝来博取声名。好让自己逃之夭夭,却给了城中诸生带了泼天的祸事。

所谓诸生,解释起来就有来历了。初统一全国时候,在文化领域上,始皇帝并不想采取强力手段,始皇帝作为一个杰出政治家在政治智慧上是绝对顶尖的。自然不会迷信武力,所以,始皇帝召集天下有学识有名望的知识分子来到咸阳。在六国宫廷和民间搜取了大量古典文献,聘请了七十余位博士。让他们管理这些书籍,为帝国所需要的书籍做出甄选。又诏令两千余名学生在博士手下干活。

这两千余名学生就是所谓诸生,始皇帝对这些人也是十分厚道的。正如他自己说“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因此,秦政权不仅对70位博士优礼备加,而且对于诸生也“尊赐之甚厚”。

不过,始皇帝施恩下来,人家未必领情。这些本是东方诸国的知识分子,本着读书人的高傲和矜持,将这些视为理所应当,对秦文化根本看不上眼。在行政权力压迫下来了咸阳,却管不住自己的嘴。时常对始皇帝的政策议论是非,本来也不算错。始皇帝的心胸广大容得下。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按秦始皇的本来设想进行,这些博士和诸生都是旧时代的学者,满脑子都是旧文化和复古思想,认为复古周礼的儒家思想都是好的。所以,他们不但对加强专制统治思想没有帮助,反过来对秦始皇的所为指手划脚,说三道四。

偏生,这时候侯生卢生二人眼见谎言将要破灭在诸生中鼓动,说了什么呢:“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起诸侯,并天下,意得欲从,以为自古莫及己。专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倚办于上。上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贪于权势至如此,未可为求仙药。于是乃亡去。”这些都是什么话啊,一堆骂人的话,且不说其中大多不符实际,极端偏见。但偏偏遇上东方诸国的学子,这些都是亡国印象深深不去的人。自然跟着大加议论,三人成虎下,将始皇帝的名声搞臭不少。

然后卢生侯生逃之夭夭,留下被士卒严加看守的诸生。

这些扶苏都是清清楚楚知道的,身为皇帝的长子,消息灵通远远胜过许多人。甚至其中细节隐秘都有了解。

现在始皇帝让扶苏发言,不乏考校意味。顿时让扶苏陷入两难,因为,跟着卢侯二人议论非非的不仅有大量方士,处死就处死,扶苏不心疼.但关键其中更有不少儒生!想到这里,扶苏就一阵头疼,儒家势力是支持扶苏的一股重要力量。扶苏在继承权上最大的优势就是嫡长子,按照周礼或者儒家的思想,自然继承人在法统上非扶苏莫属.再说皇帝陛下并非对扶苏失望透顶,只是不喜欢扶苏的怯弱而已。在立储上,皇帝陛下还没有表示过什么。这样不少暗地里中意于胡亥的人失望不已。

但正因为如此,扶苏才更不敢在这样敏感的情况下表现出不符合帝国未来太子的言语来。

“儿臣认为,此事,当严查。查非议今上的狂生,追捕侯生卢生二人,逮捕与此二人有直系亲属之人。严惩不贷!“扶苏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静静等待皇帝的回应。

扶苏心中还是有小心思的,将严查卢侯二人作为重中之重,而对那些起哄的儒生则只是严查而已.偷换概念转移始皇帝的注意力.

始皇帝听毕,瞄了一眼扶苏,沉默不语.

第二章 焚书坑儒 焚书坑术

始皇的沉默让扶苏心中惴惴不安.扶苏自己脑海中也猛然的闪过关于扶苏在这片历史中的表现

.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事情发生后,始皇长子扶苏进谏道:“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也就是说,扶苏本是个马后炮,事情完了上台的角色.现在却被始皇帝召集议事,加以考校.这实在让扶苏费解,思索到底是史书正确还是历史本身如此.

亦或者,扶苏这个小翅膀轻轻扇动下,历史已经微微偏离了原先的轨迹.这让扶苏心中微微窃喜,他可是知道扶苏最终的下场的,被胡亥逼死在军中.而被贬到上郡监军就是因为在坑儒事件上触怒了始皇.

虽说自己耍了点小心思,始皇帝肯定能看得出.但至少算旗帜鲜明的表明了严查的态度.想来,历史在这里将要出现分岔口了吧.

果然,始皇看了眼扶苏,略带赞许的味道,心想自己的长子心肠总算硬了起来.

“好.来人,着令御史大夫冯劫彻查此事.凡涉案,严惩不贷.另,公子扶苏,从旁协助.”始皇语毕玩味的看了眼扶苏,转身归去.李斯蒙毅扶苏起身,一番礼节下.留下满头雾水的扶苏.

李斯站定细细看了眼扶苏,扶苏见李斯望来也友好笑笑回礼.李斯用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对扶苏道:”望公子依律严查歹人.李斯告退.”

“丞相慢走.”扶苏回礼.

蒙毅则是依旧从容不迫的气度:”毅归去.公子若有不解之处,可来蒙府.愿与公子挑灯夜谈.”

“定去叨扰.将军慢走.”扶苏回礼.

等回了居所.扶苏头脑还是晕乎乎的.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超出扶苏的想象了.尽管心中已经猜到什么,但当事情猛烈的冲击过来时,扶苏还是有些发懵.也许是前任的性格发作,但这样牵扯数百千人性命之事,让扶苏心中忧惧之时,血脉中一种狂野的,对权力掌控的欲望在燃烧.

稍许,扶苏心中已经宁静.迅速镇静下来.开始思索眼前的局面.

毫无疑问,嬴政看穿了扶苏的小心思.并让扶苏进入此事,辅助彻查.这是狠狠的将扶苏往诸生中的反面推过去.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次机遇.儒生不可取,这是诸国血的教训,儒家的治国主张在这个时期并不适用.扶苏需要的是他们的支持,在继承法统上的合理性.而非真的想让他们参与帝国政策的更改施行.但不可否认,诸生中有杰出的人才.

这天下英才集聚咸阳,给了扶苏丰满羽翼的机会,可以在这次事件中扩张实力.举荐贤能,让他们参与朝廷.影响局势.

这更是扶苏开始在军国大事中露面的契机.扶苏必须去做,更要做的完美.

翌日一早。扶苏即来了蒙府,面见蒙毅。

蒙毅听到扶苏到访,领着家人在门口相迎:“公子到访蒙府,寒舍蓬荜生辉啊。”

“将军多礼。”扶苏回礼,不骄不傲。态度谦和有礼截然不同与始皇帝的强硬刚烈。“今日前来,多有叨扰。还望将军莫怪。”

“好说,毅不敢藏私。请”说着蒙毅稍稍让了一步,让扶苏前出半步。

“请。“扶苏心中微动,步子放缓。随即莞尔,大步前去。

蒙毅书房内。两人对面而坐,蒙毅挥退了奴仆。正视扶苏。

扶苏亦对视蒙毅道:‘昨日父皇名我协查这等大案。扶苏心中惶恐,全无头绪。还望将军教我。“

蒙毅也不矫情,直接问道:“公子,所问何事?”

扶苏旋即回答:“自然是如何协查。”

蒙毅:“此事因卢生侯生二人起,此二奸人妖言惑众,使百姓诸生非议。诸生不变真相,乱加咆哮。结症所在,公子可知?“

扶苏心中一凛。忽而想到,历史上在焚书坑儒事件过后。两位罪大恶极的人都没有被逮捕归案,卢生侯生二人表面上欺君犯上罪不可赦。但一直以来自逃离以后都未归案。难道其中莫非还有隐情?

想到这里,扶苏微微摇头:“不知。还请将军教我。“

蒙毅伸手,拿出酒盅。食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两字,随即沉默。

扶苏看见两次,恍然大悟。面上表情丰富,心中后怕之余。起身向蒙毅行礼:“谢,将军教我。”

“不敢当公子大礼。此案朝中多有议论。自当迅速平息,御史大夫冯劫,处事公正,不偏不倚。公子无需忧虑。”

离开蒙府,扶苏在车上沉思。多亏今日来了蒙府。不然到时候踩雷入彀,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转而,扶苏想到。这天下懂得始皇心思的人不过一手指数。蒙毅绝对当得前三,而李斯……想到这里,扶苏心中愤恨,历史上扶苏被贬出咸阳未必没有他的一份“功劳”未发一言,就差点让自己陷入深渊。其中手段,着实令人心中犯冷。

蒙毅桌上写的只有两字:“长生。“

秦始皇欲求长生,这几乎世人皆知。扶苏自然清楚,但在此时,看到侯生卢生欺骗始皇帝竟忽视了始皇帝始终没有放下过对长生的渴求。当时天下还有一大神棍徐福,一直到秦始皇到山东琅琊巡游时候仍宠幸有加,甚至鼓动是皇帝在东海捕鱼射杀鲸!

扶苏拍拍额头,心中连道好险。

心念至此,扶苏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冯府。

御史大夫冯劫也是历史名人,曾任大将军。后来出任帝国丞相之位。和李斯后来联名劝谏秦二世放弃骊山宫的修建。

“速去通穿,公子扶苏来访。“理先一步下车,对着门子喊了声。随即门子一惊,连忙进去通传。公子这个称呼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后世随便一个地主家的儿子都可以称公子。在这个时代,公子只有王族才能使用。更何况还是继承权上最具有法统的扶苏?门子岂能不惊。

很快,便出来一个年轻男子.约在十八九岁.沉稳有度,与冯劫有七成像上前行礼:”家父命成迎接公子,请公子入内.”这人便是冯劫长子冯成,

扶苏进入府中.果然看见冯劫和冯去疾两人.冯劫官居御史大夫,位高权重.而冯去疾,冯劫的父亲,更是身居右丞相,百官中地位仅次李斯.

一门两太宰,有足够的能量让扶苏在府中保持低调.进府之后,扶苏眼角余光打量着冯府.

蒙府扶苏刚刚去过,精致雅观,占地却不多.而冯府却截然不同,大气方正.

扶苏上前行礼:”扶苏,见过,冯丞相,冯御史”

“公子多礼了.我秦国重法,繁文缛节不取.“冯去疾约五十多岁的样子。发鬓多白丝,却不显老,精力旺盛。

在一边的是文弱书生般的冯劫。虽然冯劫看起来文弱不堪,颌下还留了长须,看起来多了几分雅致的风采。但了解他手段的人都知道,这副文弱身形下藏着一颗铁血心肠,加上处事不偏不倚颇得朝中好评。始皇帝对其倚为臂膀。

所以,即使扶苏以准太子之身登门拜访。也不得不持晚辈理解,放下身段。

两边坐定,扶苏身为晚辈先行问道:“蒙父皇厚爱,昨日令我协助御史协查。今日扶苏前来。希望御史能为扶苏解惑。“

冯劫和冯去疾两人对视一言,冯劫道:“今日陛下已经令内侍将诏书传给了微臣。”

“既然是公务,就不当在私宅商议。况且是陛下钦命,还是先到咸阳宫再说吧。”冯去疾打断冯劫的话。

扶苏也有点无奈,心说这父子俩还真是这点还真是实在。不过公务在私宅处理的确不应该,若是传到他人耳中,说不定又是个把柄。

一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了咸阳宫中。

巍峨的宫殿上,数百台阶一级级直至中央北陵宫。一阶一阶如同联通上天的天梯一般。巍峨大方,浩然大气。

那是秦始皇听政执事的所在,好在今日不是早朝时间。不然扶苏还得参加早朝,凌晨几点就要起床,和后世的朝九晚五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远。

绕过中央一大堆台阶,冯去疾走在最前,扶苏和冯劫平行稍稍落后冯去疾半步。一路上可见宫中禁卫,身形彪悍,扶苏都能微微闻到空气中的血煞之气。令扶苏心中感叹。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什么开小差的时候。戏肉马上就开始了。

果然,与冯去疾道别后。冯劫方一坐下,扶苏的屁股还没坐热。已经有小吏将卷宗抬到了扶苏所在的小桌案上。之所以说抬,实在是这会纸张还没普及,蔡伦他祖爷还不知道在哪儿种田咧。所以文字记载自然是在竹简上,短短百字就有一卷之长。更何况这等大案要案,各方人证,口供,刑名诉讼记录。直看得扶苏头疼不已。

而扶苏转头望向冯劫,却见冯劫头也不抬,一边处理公务,一边道:“公子既然协查,就想将这些卷宗看了吧。午时一刻,公审博士诸生。”

说罢就让人引扶苏去了扶苏所在的临时办公场所。一个不大,却还算宽敞的小屋中。

呼,扶苏小心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竹简放在案上。说到这里,扶苏也有点着恼,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己准太子之尊。比自己还不如的胡亥每天胡天海地,美酒歌谣快活无边的。自己办个案子还得亲手搬沉沉的竹简。

心中撇去那些杂念,开始沉下心阅读秦小篆。好在是融合了扶苏的那些记忆,不然这秦小篆就算前世的自己再厉害也不可能攻读这个。更别说书写了,加上扶苏的记忆,自然小菜一碟。

方看了些许,扶苏面色开始凝重起来。到最后,扶苏面色反而平静下来。尽管扶苏有着穿越人士的大优势,知道了结果,也算知道过程。但两千年下来的消磨,其中隐秘骇人之处。扶苏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看了这些,扶苏隐隐明白了许多。

屋外的日晷指针悄然转到正中,午时开始了。

第三章:手刃恶徒 萧相国附

时辰已到,小吏准时来到扶苏的小屋。低头躬身,恭敬非常。

扶苏此时对小吏微微一点头,温和一笑:“引我去吧。”

“遵公子命。”小吏应道,却心中感动,公子局高位却对一个寻常小吏给与尊重。看来自己去千里之远来咸阳任职,老县令的话不虚啊。

穿过如林的各式房间,扶苏光是看着就有点眼花。不过心中此时却多了几分计较,这里不仅是御史大夫办公的场所。周围还是中央各个衙门办公的居所,因为皇帝在咸阳宫中听政执事,大臣们自然需要靠近皇帝,以便随时应付各种情况。一些重要部门都设立在了皇宫内。

当然,这些地方不是皇帝居住的地方。皇城分内外,此时的阿房宫还未修建完毕,若到了阿房宫修建完的时候那就另说了。这里只能算是皇帝以及他的臣子办公的地方,皇帝后妃居住在大内之中。哪里除了皇帝后妃就只有宫人了。

话话归正题,扶苏一方面观察各个衙门的工作状态,一方面观察皇宫内的设置。

不同于后世诸多王朝,机构叠加,职能交叉,人浮于事的情况。秦王朝作为第一个大一统的封建政权。在机构设立上非常简洁,加上倒是的政治发展状况。基本没有出现人浮于事的情况。人人忙碌,却不显得手忙脚乱,极有章法。

各有司忠于己位,帝国行政一直处于良好状态。这些都得益于秦朝庞大有序的法律体系,自然,这些都起于商鞅变法时期。

而后者,扶苏更多观察的是皇宫建筑的防御能力,这个年代战乱频繁。内城往往是一座城池最后的坚守阵地,这里的防御体系未必有多大,但却绝对算得上坚如磐石。因为需要保护的地方小,可以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所以防御能力是一座城市最为出色的地区。历史上合川钓鱼城坚守四川三十六年之久。相当一部分时间就是要归功于内城防御。

见了这些,扶苏心思良多,脚步却不停。反而加快了几步,正事要紧,这些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

扶苏一加快,前面的小吏余光一直看着扶苏。自然快步带路,结果一转角处,嘭的一声传来。

扶苏只见那小吏被人反撞到在地,而后出来一个面带怒色的大汉。这大汉是一名剑手。腰间一柄利剑,看到自己一个青衣小吏冲撞,登时大怒。居然拔剑作势就要刺过去。

扶苏眼睛微眯随后瞪起,心中火起,大喝:“住手!”

那大汉斜着昵了扶苏一眼,心思急转,见既不是身穿高官服饰,也不是皇家衣袍。心中轻视之意大起:“小子是谁,敢管大爷我的事!“

虽如此,停下手的剑柄已经将小吏打得鼻青脸肿了。

若是扶苏知道大汉心中所想,定然哭笑不得,扶苏进御史大夫手下办公自然没有高官上卿的服侍,也不会穿皇家服侍,而是一身便衣。就如同普通的中级官员一样。协助御史大夫查案!

扶苏被大汉这般接连挑衅,面上不怒反笑:“大秦自有律法。上有皇命律法下有黎民百姓,我有什么管不得你?”扶苏心中已是气极,不过良好的涵养却和政治敏感却让扶苏不得不冷静下来。

大汉听到这面上轻蔑更显,原来是个书呆子,八成是始皇帝从山东六国弄来的诸生之一。哈哈大笑一声:“我报出我主公名字,你莫要吓趴下就行。胆敢耽误我主公之事!”说到这,对着扶苏凶恶一笑:“不知道你身上长了几个胆子!”

听着大汉大方恶言,那个小吏顾不得身上痛楚,一边退回扶苏身边,一边大喝:“宫城内,胆敢行凶吗?“心中已经决定就是自己被打死也不能让后面的贵公子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不仅良心不得安,就是全家老少都不得好下场。

恶汉听小吏这般顶撞自己,一双凶眼一蹬,显然对这个顶撞自己的小吏怒火中烧。心中却留了几分狡黠:“胆敢不尊我家主公,今日某就为公子除了你这恶吏!“手中不停竟将长剑掷来,直取小吏性命。

扶苏听到公子两字心中就闪现出那人的身影,再看这做派心中已经了然几分。既然如此,哪里还容得这恶汉这般行凶。拉开小吏,却不想那长剑竟去试不停往扶苏头部飞来,扶苏心中大骇。急忙闪避。

所幸,几根发丝飘散,所幸未有见血。

小吏见此,却惊得魂飞魄散,大声呼喝:“宫城守卫,公子遇刺,速来护卫。“

“公子遇刺,速来护卫,擒下贼人!“

扶苏身为帝国公子,这皇宫内的侍卫自然认得。一见那刀兵之祸竟然卷向扶苏,几个军官骇得脸色雪白。脚步顿时快了一倍不止!

呼啦啦,本还鸟语花香,风景优美的皇宫庭院,政府所在立刻冲出一队队士兵。几个头带发髻的军官厉声呼喊,空气中温度骤然降低零下。本还温暖宜人的庭院,顿时杀气弥漫,如同寒冬。

而那恶汉还不得动作,数十把长戟以及指向全身要害。最近的那支距喉不过半指。

这是恶汉身边的随从也反应过来,厉声大喝:“住手,历先生可是胡亥公子的剑术教习。还不……!“

这声音尖锐嘶哑,竟然还是一个阉人!

可不待这随从说完,一眼看到中央的扶苏。顿时三魂没了七魄,如遭雷击一般。直挺挺的浑身没了精气神。

那恶汉就是再神经粗大也知道这次装上铁板了,心中骇然。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误会一刺之下性命全无。

至于那几个守卫军官,在拿下恶汉以后跪在扶苏脚下。只盼望扶苏能绕过几人失职。帝国公子竟然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遇刺,扶苏的怒火如果不能平息,这几个小鱼铁定首先被顶缸!

扶苏面上平静,却有着隐不住的怒火。好好的去上班却也能碰上这等晦气事,连番被挑衅。

“散开,给孤让开,好好的,谁说遇刺了?孤不是好好的在这吗?“几个外围的侍卫被一个身穿皇子服饰的年轻人轰开。

此人衣着鲜丽,身量中等,面上阴沉多过英武,却也算个美男子。扈从浩大。一众跟随其后,气势逼人。却多了几分市侩喧嚣。

扶苏就是不看也猜得到来的是何人。

胡亥,秦始皇十八子。后世大名鼎鼎的秦二世!亡秦的二世!

口中冷哼一声,这胡亥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的教习冲撞了扶苏,被当场拿下。还在宫城中动了刀兵,这般排场就是要给扶苏施压!强势从扶苏手中将人拿走。

“原来是大兄,胡亥见过大兄。不知大兄在这,小弟手下教习太过莽撞竟然冲撞了大兄。实在罪过。还望大兄心胸宽广,放过这等无知小人罢。”胡亥彷佛梦游回来,惊奇的“发现”了扶苏。转而悔恨万分道。

虽然口中一个一个大兄喊着,可其中显出的诚意却着实看不到有几分。反而偷换概念,分明就是要保下厉洛这个教习。将宫城行凶,伤害大皇子的行为轻飘飘的说成不小心冲撞,其中差距几何。可想而知。

扶苏微笑看着胡亥的表演,也不揭破。笑呵呵的回应:“前几日就听说弟弟寻了一个剑术高明的教习。名厉洛?”

胡亥以为自己糊弄住了扶苏,心中窃喜:“正是,厉洛剑术高明,有百夫之勇。是小弟好不容易从河南地寻到的。”

河南地,就是今天宁夏甘肃一带黄河南部地区。那里民众生性剽悍,遵循丛林法则。是秦国刚刚并入不久的领土。

扶苏边听边点头,似乎是颇为认同胡亥的话:“既然如此,左右何在?“

“属下在!“那几个军官迅即应道。

“给我拿下这两个假冒十八弟教习的歹人,以及这假冒宫人的阉人!“

“诺“一众兵士轰然应诺。大喝一声,不多时那阉人频频望向胡亥,却只见胡亥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啊!“一名公大夫【秦二十军功爵,相当于中尉】手持秦戈突然一击,阉人手捂着咽喉,鲜血汩汩流出,嘭的一声倒在地上。眼神焦距却始终在胡亥身上。宫卫军并未得到杀死二人的直接命令,但他们有”便宜处置“的权力。那名军官完全可以用这个为自己开脱。

此时胡亥惊怒交加,只是这些宫卫军却不是他能指使得动的。扶苏有一部分宫卫军的指挥权,这是始皇帝对长子信任倚重的表现。而胡亥,他前面还有十七个哥哥姐姐。虽然甚为秦始皇宠爱,但还未有实质性的权力!

胡亥高喝一声:“住手,统统给孤住手!“宫卫军的动作稍稍停顿,却并不准备停下。

此时,扶苏挥手示意,将胡亥的剑手教习厉洛捆绑的严严实实。嘴上也塞了一块破布,拖了过来,却未再下杀手。

胡亥对厉洛瞪了一下他那斜长的眼睛。转向扶苏问道:“他是否为我剑术教习,自当有我亲自审验吧?“

扶苏脸上仍旧带着和曦的微笑,如同一个友爱的哥哥对弟弟关怀道:“这世间贪慕名利的比比皆是。谁知道真的剑术教习是否还在呢?“

胡亥听到扶苏并未打算动武直接杀人,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似乎有了什么把握:“凡在我用之人,都有我府上所用标记的铭牌。那阉人没有,可厉洛教习必是有的。“

“不知哥哥,以为如何?”胡亥此时生态恭谨,如若一个受冤枉的弟弟一般向哥哥哭诉。那似若委屈至极的表情,好似原本就是这般一样!

扶苏脸色似乎微微一变,犹自镇定道:“若是,我自当放人。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听到扶苏的允诺,胡亥挥手让一个寺人去恶汉厉洛身上取铭牌。

可稍许,那寺人额上大汗淋漓。急忙跑回去,在胡亥耳边轻轻禀告。胡亥面色立刻就似谁欠了八百万一般。阴沉如墨!

扶苏见此脸上和曦温暖的笑容依旧,可看在胡亥心中却如同大雨滂沱的寒冬夜晚一般!

“十八弟,既然这等歹人没有你府上的铭牌。“说着,扶苏看向胡亥。

“既然如此,这等歹人胆敢行刺大兄。自当右大兄惩戒!”

“自当如此!”

说着扶苏伸手,一名不更【秦军功爵位相当于少尉】恭敬递过来一支秦戟。

扶苏竟然挥着秦戟刺了过去,亲手用恶汉厉洛的鲜血告诫所有人对自己冒犯的惩罚!

“啊!”死亡的恐惧让恶汉放声大喊,却因为破布喊不出一点声音。求救的目光看向胡亥,胡亥却偏过脸去。可身边的宫人却清清楚楚的看得清胡亥脸上越发的阴沉!

“十八弟,哥哥先行去冯御史那协助了。咸阳的歹人是越来越多了,看来是该整治了!十八弟可要小心歹人,莫要走了歪道!”说着,扶苏头也不回走开。

留下面色难看至极的胡亥,一众心惊胆跳的宫人。以及好像从未发生什么事情过的宫卫。

只有一地的鲜血暗自诉说什么。

………………

小吏跟着扶苏,将一枚黑铁制成,上面用小篆刻着厉洛两字以及胡亥府上特有的印记。

扶苏摸着铭牌对小吏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跟在我左右吧。”

小吏惊喜万分,跪下行大礼:“小人萧何,愿为公子效死,若有违背天厌之!”

走着路的扶苏突然踉跄了一下,愕然的看着这名自称萧何的小吏。

小吏一拜,目光直视扶苏。

扶苏迅即反应过来:“你很好!回去,好生做事即可,理会给你安排!“

萧何,扶苏心中巨跳。老天厚爱啊,大名鼎鼎的萧何竟然第一个归附了自己!

第四章: 四方公审 波诡云谲

紧赶慢赶,扶苏算是准时到达了大堂。也就是此次审判的地方,与平常房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宽敞许多。秦人不喜奢华,各个衙门也多是简洁大方。

扶苏坐下的时候,发现对面观审之人胡亥赫然在列。此时的胡亥没了往日的骄横,静静站在一边不发一言与其他几人小声说着什么。看到扶苏过来,首先上前问候,其他人虽然不解为何以往骄横的胡亥为何今日这般乖巧,却不发一言跟着问候。

扶苏一一回应,如同温润君子,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关怀。只有胡亥低头的眼神中闪现的锐利看得出扶苏这温润君子下的手段和决心!

扶苏独自坐下,四面的小声议论又悄悄开始。

“听说这次扶苏公子斩了一个剑手,还是胡亥公子的首席教习?”一个听审士大夫的悄悄对旁边的人说道。

“岂止如此。胡亥公子的教习进宫,冲撞了公子。自然被公子手刃了!”另一个士大夫反驳道,沾着信息优势颇为傲气对同僚道。

“哦?那可算新鲜事了。扶苏公子虽然仁爱之名传扬天下,可惜性子柔了点。”这个士大夫摇了摇头。感到很可惜的样子。

“若是当着亲弟的面斩杀他教习,这样的人还能算柔弱的话,怕蒙将军也是个不敢杀鸡的人了!”蒙恬是中华第一勇士,这个士大夫显然对关于扶苏软弱的说法不以为然。

两人小声议论,殊不知胡亥脸色已经再度黑了起来。只是他们也不惧,胡亥虽然深得皇帝宠爱,但还不是帝国皇帝之前也奈何不得他们。

至于扶苏,则小声和冯劫谈论着。

“公子,今日你我二人可不是主角啊。”冯劫和扶苏所在地方除了卫士空无一人,倒也不怕其余人听见什么机密。

“哦?冯御史何出此言?”扶苏疑惑,一个帝国皇长子和一个副丞相难道也算不上主角?

“嘿嘿,虽然陛下兼并天下。但这人心不古,却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天下一统的。那些个读书坏了脑子的儒生怕就是被卖了也还感恩戴德,自以为计!”冯劫对儒生毫无好感,对恢复古制更是非常不屑。

“难道这些儒生,背后还有阴谋吗?”扶苏心中猜到几分,却不知道离真相有多远。

“哼,未兼并天下前。诸子百家,哄哄嚷嚷。你方唱罢我登台,游走诸国,为展一己所长。现在天下一统,好了,一窝蜂的聚于咸阳。要说只有儒家参与了此事,某是第一个不信的!”冯劫摇摇头,他自己就算得上法家。只不过登上朝堂以后已经渐渐隐去这层外衣。

“蒙毅!”扶苏最终口里冒出两个字,蒙毅蒙恬都是秦末名将。前者声名显赫与朝堂,为始皇帝出谋划策。是始皇第一等亲信。后者掌兵与河南地,抗击匈奴声名振于边疆。而蒙氏一族都是秦国世代将门,可谓显赫。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是兵家的支持者!

“公子睿智。的确,陛下已经命蒙将军领禁军前去捉拿嫌犯了。”冯劫说罢,不再言其他。低头拿着一卷书,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其余就看扶苏的领会了。

扶苏见此端坐起来。暗自思索。

皇帝显然没将突破口放在这公开审判之上,毕竟公开审判能得到的,私下密审一样能得到。自然不需要多此一举。

这样看来,显然不合常理。始皇帝雄才大略自不言他。一个大皇子加上一个御史大夫副丞相,阵容确实够强大,但如果不是公开审理的话,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对!扶苏捕捉到了什么,就是这公开两字上!

御史大夫这个天下人臣前三的大臣已经足够吸引天下人的目光了,再加上帝国第一继承人公子扶苏。其中意味再简单不过,就是让两人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最重要的一记重拳在蒙毅手上,领着禁军再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候来一个突袭。就算这些潜藏在咸阳下的帝国敌人再如何手段通天,也已经足够了!

只不过,扶苏留下了最后一个疑惑。历史上仅仅一件简单的坑儒事件,究竟有多少隐秘在其中。竟然要秦始皇主导,一个皇子,两个丞相,一个上卿来动手?

忽而,一声鼓声响起。四下都是迅速安静下来,冯劫为主审官,扶苏坐在旁边。

“开审,传人犯!“冯劫一拍惊堂木,大呼一声。

“传人犯!“

随后,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囚衣的男子被两个衙役押了过来。

“堂下何人,报上姓名,籍贯。“冯劫这话完全是废话,如果实现连犯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那能力就要值得质疑了。

不过在场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必要程序,倒也没有质疑之声,想到其他。

“学生,范岑。东海即墨人。”听到这扶苏心中一乐,寂寞人?随即想到是山东即墨,这才释然。

“你可知罪?”

“学生不知所犯何罪。范某自东海即墨,远赴千里来帝都求学,为卖一生所学与帝王家。天理昭昭,竟蒙冤入狱!”这范岑一语下去,滔滔不绝,甚至说道动情之处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真叫人闻者落泪,听者感伤。

而主审官冯劫竟未加拦阻,而是饶有兴趣的听着。

待范岑说完,冯劫也不叫人动刑。一方面这是公审,讲究法律公正,若是将大刑用上,怕容易落下一个刑讯逼供的嫌疑。而另外,也是冯劫对自己有信心。

“传人证!”

随后,一个青衣小厮便进了来。面相普通,还算清秀。一进堂便稽首:“小人齐二,见过官老爷。”

看起来是个酒楼客栈的小厮,最拿手的便是察言观色。场上的大官一个个跪拜过去,丝毫不落。显然是个极为油滑的角色。

虽然众人对这个小厮不以为意,心中却也多了些微的好感。

冯劫问范岑道:“你可认识这名小厮?“

范岑转头看了一眼,面色无改道:“学生勤于功课,未曾识得。”范岑话也说的巧妙,不提是否认识,只说没注意去认识,显然留了后路。

冯劫一笑,转问小厮:“那你可认得这堂下之人?”

齐二恭恭敬敬回道:“小人认得。“

冯劫:“那他是何人?你又为何认得?”

齐二:“因为小人祖上也是齐人,所以对这为齐地来的先生颇为用心。“

冯劫扶了下颌下长须接着问:“七日之前,你可记得。此人和谁出去了?”

齐二回道:“是悦宾客栈的大掌柜,丘辛!两人时常造谤吾皇”

这下那范岑脸色终于变了:“胡说八道!这分明是污蔑,丘掌柜根本未曾与我见面,哪里可能与我诽谤陛下!”

一口气说完,忽然范岑脸色煞白。

冯劫一拍惊堂木,令范岑一骇:“你既然未曾于丘辛见面,那又为何知晓那丘辛!”

范岑面白无血,却再也不啃多说分毫。

冯劫挥挥手,小厮齐二恭谨退下,油滑之色不见。见到这里,扶苏心中有些了然。也不言语,再看了眼胡亥,发现胡亥又转回了那副二世祖本色,跟这个世家子聊着青楼的头牌,和那个官家子说着荤素掺杂的俏皮话。

冯劫继续传人:“传人犯,丘辛!”

不多时,一个体型肥硕,面色白净,满脸笑呵呵样子的中年人进了大堂。面对诸多朝堂高官,也面无惧色。

一一行礼。

扶苏有些诧异,印象中,商人在封建王朝地位普遍低下,虽然官商勾结使得那些大商贾财富巨万。社会地位却始终不得提高,汉唐明除了宋一朝,子孙都不得入仕,不得为官。而封建社会,破家县令,灭门令尹非常正常。

扶苏还不清楚,春秋战国以来。商人地位是很高的,因为战乱,给了商人的发展机遇,各式原因下,诸国对商人颇为厚待,需知征发赋税,他们可都是大头。秦国相,杂家的代表人物吕不韦便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只不过随着吕不韦身死,杂家也日趋没落,未见几个杰出人物出现。

冯劫直盯着这丘辛,一言不发。冯劫未发言,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一时间,场面突然寂静下来。全场的目光都定向丘辛。

丘辛虽然是咸阳第一大客栈的掌柜,平常咸阳颇为吃得开的人物。可被冯劫扶苏这两位天下顶尖儿的大人物盯着,再加上诸多或疑惑,或冷眼,或贪婪的目光。很快便败下阵来,冷汗流淌,瞬间湿了后背。

这时,冯劫见自己的气场完败了这个商界精英得意的收回了目光。拿出一卷竹简:“丘辛,年三十三周岁零八月九日。生于亥时,吴郡丹阳县,八丘村人。六岁入蒙,九岁辍学。十三至十五岁时你去了商丘,入了一个有名术士门下,学炼丹之道。可吴郡竟然还有一个和你同名同姓,年岁相同的人在家务农,侍奉你的双亲。而据我所知,此人乃是你父多年前春风一度的结果。”冯劫说道这次笑。

随即接着道:“一个普通士绅子弟,竟然用如此偷天换日的手段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隐瞒。再帝国咸阳潜伏,拼搏二十年一跃成为秦国最大的客栈掌柜,手下仆从数以百计。“

“你说,我说的可有错漏?”冯劫脸色一沉,喝道!

此时,丘辛已经是如遭雷击,脸上雪白一片。却仍旧强撑:“大人所言甚至。只不过,小人本本分分经商,时有行善。不知犯了何等罪过,劳大人这般大架?”

而冯劫念完这些,四周众人心中都是发冷。这丘辛进入冯劫视线,顶多不过七日。可七日之下,数千里之外的吴郡地方官就能将一个寻常百姓的生辰以及诸多隐秘,甚至邻家数十年的乡人也不曾了解到的私密之事!

扶苏和胡亥都是没有这种感慨。两人身居之位不同,了解到的自然也不是这般普通贵家子所能比拟的。

至少,丘辛之父是可能一早便进入秦国以及法家的视线内的。

“丘辛!”扶苏突然大喝一声。四周的目光瞬间聚到这个本来沉默着的皇长子身上!

“小人在!”丘辛连忙回应。

“你说我是该称你丘辛还是卢辛!”扶苏也不拍惊堂木,清清冷冷的卢辛两字吐出来,满堂皆惊!

嘭,丘辛面如土色。两眼无声,倒在地上。

范岑也是惨然一笑:“十年谋划,呵呵,终归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丘辛原姓卢,自然是卢生门下之人,甚至有血缘关系。

说罢,脸上一阵决然!

啪!啪!

一枚令箭打在范岑颈上,一枚打在卢辛脑上,两旁的衙役这才反应过来。撬开卢辛和范岑的嘴上,两颗毒牙被小心取出。

此刻,全场沸然。观赏的那些将军,官员,贵家子都是议论非非。扶苏的话就像煮沸的水泼上一盆冷水一般。喧闹异常。

胡亥不时回应着什么,看向大哥扶苏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竟然空无一人!心中咯噔一下,随即恢复常色。

第五章: 良驹宝马,萧何投名

扶苏的确是提前退场了,说完那几句话以后,扶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又没有抢了冯劫的光芒,不会让冯劫这个老大感到不舒服.仅仅数语却有画龙点睛的妙用.

扶苏自然不是退场去遛马,而是秦始皇嬴政急召扶苏!

急急赶到的扶苏一进房间就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蒙毅和李斯分作两边,其下将军文臣分列其中.

而始皇帝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端坐其间.蒙毅则面上发青.

随后扶苏已经了解到了情况的始由.蒙毅带队突袭抓捕涉案的诸子百家弟子,结果儒道两家的核心人物竟然在抓捕钱逃之夭夭,虽然也抓到了几条大鱼和一干懵懵懂懂的学生,可始皇帝对几条小鱼完全不感兴趣。甚至此次卢生侯生而人也没归案.不过扶苏奇怪的发现始皇帝好似忘记两人一般,仅仅简单地一笔带过.

扶苏坐定,始皇帝拿出一块虎符:”不赘言,你即刻领宫骑,追缉儒道两家主使之人,”

说完,始皇仔细看了一眼扶苏:”前面做的不错,放开去做,你可是皇长子!”

说罢不再管扶苏,开始和大臣谈论其他政务.此次特意喊扶苏亮相在文武大臣前,意义深厚.

不过由不得扶苏胡思乱想这些了,以蒙毅之能都让儒道两家首要之人逃离了,扶苏并不觉得现在自己能强过蒙毅多少,而且追缉和抓捕完全是两个概念,扶苏就算有不少儒家弟子支持自己,但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秘密藏身之所.更何况是扶苏不感冒的道家弟子,虽然道家崇尚无为而治,老死不相往来.但那些挂着道家名号的术士,炼丹求仙太对始皇帝的胃口了,侯生卢生二人就是明证.虽然两人现在还是帝国两大头等通缉犯,但真实如何,却未得而知.

扶苏让理从皇苑牵了一匹好马作为此次的扶苏追缉的坐骑,秦人本祖上便是给周王养马的好手,自然人人盛骑,严格来说秦人不算农耕民族,可以说是农耕和游牧的结合.虽然商鞅变法竭力重农,但多数秦人都都马匹,牧民的气息并未完全褪去.不过这个时代的骑兵并不是战场的王者.就是秦帝国这么庞大的军队也不过两万左右驻扎在中央.这还不算北派河南地的骑军.

不过论最精锐的,当属宫骑.顾名思义,就是宫卫骑军.

这年代没有马镫,没有马蹄铁,马鞍虽然有点雏形.但派不上多大用场.扶苏不打算贸然将这些东西推出去,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掌控这些.如果为异族所用,提前来个五胡乱华,扶苏就是百死莫赎了.

理很快牵来一匹白马,让扶苏很是恶趣味的想到自己也算宝马王子了,哦不,应该说白马皇子,甚至白马太子。

马很高,有两米多,马头较小,马蹄略窄。毛发柔顺,浑身没有一丝杂毛,而且体型非常优美。看起来惹人喜爱。确定是史书所载的描述,扶苏知道这就是阿尔捷金马,也就是汗血宝马,单论马匹好坏,完全不是后世蒙古马可以比拟的。蒙古马只不过完全适应大规模军事行动的需要,好养活,适应各类军事行动。

扶苏左看看右看看,嘴角很快出了笑容,理也松了口气。只听:“马很不错,理你辛苦了。”理诚惶诚恐,寺人的地位完全是家奴的样子。不过身在皇家地位比起平常家奴高许多。能得到主家好的评价,就算最好的结果了,最后扶苏还是赏赐了金钱,连萧何都有份。

骑马奔行,扶苏叫上了萧何。不过并未去宫骑的营地,而是直奔天牢。那里关着所有在押的人犯,包括此次被捕一些重量级的儒家和道家子弟,和一些涉案的其他诸子百家的人物。

扶苏知道萧何的价值,可超拔萧何未免不会让其他手下不顺气,就算自己强力压下,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重用萧何,萧何要想在底下那帮人好好做事怕是难了。毕竟一个只当过县衙文吏的萧何他们根本看不上。

而此次,扶苏给萧何一次机会。能否撬开一部分人的嘴巴,看看现在萧何究竟有几分本事。史书就是再说的天花乱坠,扶苏只相信自己!顺便也借此让萧何在下属中获得一些威信以及资历。

扶苏仍旧一身常服,考究的布料和款式衬托了扶苏俊逸的外表,加上那样的皇家涵养,以及温润君子的气质无一不显现出扶苏的非凡气度。知晓身份的,只觉得扶苏这等人物只有天下一位了,好似谪仙人一般。不知晓身份的更是被扶苏给完全镇住了,天牢主事之人尽出迎接。

扶苏一一应对,温言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却不觉得有甚矫揉造作,天然自成。令人心神敬畏的时候不自觉的对扶苏平添了些许好感。

一些仗着家中权势的刺头面对这个天下头号太子党也如同龟息一本,老实非常,一点都不敢露出什么不满。

一番应对下来,扶苏在众人的眼中形象渐渐改变了。以前都说扶苏悲天悯人,人好心肠好,风度儒雅。这样好是好,老百姓喜欢心中却不免嘀咕:将来的皇帝是不是心软了点,柔弱了点。现在完全升华了:手段狠厉非凡,可每个见过的人都道公子温润君子,气度令人心折,甚至见过只见过一面都能喊出名字。无疑不在所有中下官吏中影响急剧扩大。想成为扶苏门下门客的人络绎不绝。可算忙坏了理和萧何。

须臾间,扶苏的形象公关就完成了。萧何心中暗自佩服,心中更是急欲表现,不能辜负了主公的美意。

“带我牢房。我想问问一些人!”扶苏笑容和曦,可莫名的令人感到一种压迫感。好似突然从扶苏身上冒出来。却也不显得突兀,天牢之人更不敢拖沓。

很快,人便安排齐了。

扶苏笑看萧何,微微点头。席地而坐,静观萧何手段。而天牢所有衙役更是归属萧何使用,牢头和一干跟进按键的中级官吏只要眼巴巴的在扶苏一边。

扶苏看似闲聊,几个中级官吏却不知一开始主动权便在扶苏手,旁敲侧踢,看似不着边际的谈话,朝中不少事情便被扶苏了解个透彻。文牍上所述和这些亲身体验之人说法自然不同,扶苏收获良多。

另一边,萧何采用的办法很简单。分开突击刑讯。

将相关联的案犯分开,全部打乱。首先解决掉串供的问题,也便于审讯效率。不然几百人的刑讯要进行到什么时候?就算到时完成了任务,只怕让主公一直看下去也会被人笑话不识大体。什么秦国正义,在他们谋臣眼中,主公才最重要。分不成主次,便不是个合格的谋臣。

接下来,萧何的手段就简单多了。将儒家弟子和道家弟子关合起来审讯。让他们互相检举,有功则奖,有过则罚。本就互相不对付的儒道弟子自然乐意检举对方。自己得益,对方受损。何乐不为?

很快萧何就弄到了第一手资料,可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一方面肯检举临时“盟友“的自身品行就不可靠。自然不可能掌握多少机密。而那些掌握一定机密和重要信息的大人物,却不是这点手段能起作用的。儒道传播天下,精英云集,短时间内检举竟然难以收到多少效果了。

萧何脸色当场就黑下来了。惴惴的看着扶苏。

扶苏呢,温和一笑,眼神澄澈。萧何彷佛受到莫大鼓励,立刻斗志昂扬的继续奋斗去了。

周围官吏看扶苏的眼神又不同了,心中暗自羡慕能跟在这样好的主公手下。

而扶苏则是满心暗笑,现在的萧何将要而立之年,却仍旧未立寸功,可以说是事业不成。心中当然焦急,碰上一个好老板,当然急于表现。而且古代人都早熟,这年月生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眼下城府什么的,萧何远远不是扶苏的对手。稍稍挫折就忐忑不安,稍稍鼓舞就能激扬奋发。喜怒形于色,是块好玉,却还要磨砺。

回去以后,萧何果断叫停了审讯。

一干一头雾水的衙役被集合起来,当然也有满不在乎的衙役懒洋洋的走过来。

看到这几个人,萧何脸色更是阴沉了。这几个都是所谓的贵家子,家族力量说不上多么强,但绝对算有脸面在咸阳城的。本来被发配到天牢这鬼地方就怪难受了,还要听一个家奴的使唤,就是皇子的家奴也不行啊!

萧何精光一放:“千起,千河,喜,乌……出列!”萧何一脸说了几个人。

【这年头,不是所有人都有名有姓的,单字一个也有的。比如扶苏,不是姓扶名苏】。

被喊出来的衙役都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前前后后出来,竟然也拖拖拉拉。萧何心中更是一阵狠厉,自家主公仁厚,但绝不是软柿子软心肠。既然想看自己的本事,那就不能软,不能躲了自家主公的威风!

说罢,盯着这几人,虽然没有扶苏的强大气场。但有扶苏这块金字招牌,也令人心底发麻。场中人隐隐想到了萧何的意思。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再一想到前几日传出关于扶苏的手刃厉洛之事。刷的立刻就有人脸色煞白,汗流浃背了。

不过,千起千河两人。根本不在列,还是笑嘻嘻的打闹,浑然不将萧何放在眼里。至于扶苏,软趴趴的,在他们眼中一点也比不上胡亥。心中少了顾忌,自然不会理会萧何这么个小角色了。

第六章,萧何初威 儒道招供

萧何看着千起千河两人,心中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二人审讯可有缺漏?”萧何现在已经是扶苏手下人了,自然要顾忌扶苏的名声。强行扒了这两人牢头的皮也无碍,但无凭无据显然对扶苏名声不利。

那千起千河二人正是看准这点,以为扶苏一方面不会直接动手对付自己,一方面自以为得计抓住了扶苏的软肋。心中有恃无恐,全然不将萧何放在眼里。

可若认为扶苏无能软弱,前怕狼后怕虎。那就大错特错了。

萧何青着脸,从刑具里拿起一根皮鞭,上面林立着倒刺。一鞭子摔下去,皮肉都要倒翻出来。

还有几个不识好歹跟着千起千河两人耍横的也感到不妙了,毕竟不是胡亥一系的铁杆。

“萧大人,小人腹中绞痛。哎呦,茅房在哪。”说罢,脚下踉跄一下。

“小人,小人引他去。”另一个耍横的也机灵的逃之夭夭。

“家中老母该吃药了,我回家侍奉老母!”这个算借口靠谱的。

“几位,何必这般匆忙。就是再急,也将公事忙完再说罢!”萧何当空一舞,啪的一巨响,几人顿时被喝住。

扶苏使了一个颜色,几个军卒手持秦戟。站在萧何身后。

“公子,天牢之内。要对衙役动手吗?这……”牢头早被这阵势给吓晕了。小声问道。

“无碍,天牢之内。也不是没有蛀虫的,今日我就帮你清理几个。”扶苏冷哼一声,接着道:“这等陛下严令追查的大案,竟然有人私通贼寇。也就怪不得王法无情了!”

扶苏这般言语下来,几个牢头官员被吓得静若寒蝉。对视几眼,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萧何啊萧何,我可是将所有压力都扛下来了。若是你一事无成,只怕这几个都要上书父皇,好好参我一本了。”扶苏心道。

萧何有了扶苏的支持,心领神会:这是公子支持自己,暗示可以放手严查啊。可不能辜负了公子的心意啊。

“刚才群审诸人犯。你二人去了何处?”萧何质问二人。

“自然是审讯去了。难不成这天牢还有粉头可看?”说话之人油头粉面,脸色蜡黄。言语轻浮,分明是个浪荡子。

“就是,我二兄弟难不成规矩做事也犯了哪条王法不成?”另一个千河说话就要沉稳一些。不过挑衅意味却不言而喻。

“哼!”萧何一声冷哼一个衙役搬着一个桌放在场中,上面蒙了一层黑布。:“那我到要问你二人,可知这黑布下面是何物?”

“里面是什么东西,管我兄弟二人何事?我说萧何小子,你莫要那我等来寻开心吧!”萧何刚一说完,那千起便跟着起哄,轻蔑至极,而千河到还有点脑子,心中微起了不妙之感。

啪。

又是一声巨响,之间眼中一花,萧何鞭子打了一个旋。黑布不见,里面却是坛坛罐罐,酒肉俱全,分明说一桌刚刚用必的宴席。

哗然大起。

“怎。。。怎么可能?”千起首先耐不住,忽然想到什么,揪起一个衙役的衣服:“你,我不是让你早就收拾掉。你竟然!”

啪,那千起还未及说完,揪着衙役衣服的手腕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鞭子。顿时血肉模糊!

“你二人竟然于天牢之内擅离职守。大摆筵席,酒肉俱全啊!”萧何声音不急不缓,却凭空给人一股压力。

“来人!”萧何一喝。

“在!”三个军卒很快赶到。

“萧何,我要见扶苏公子。你还没这资格治我!”那千河突然沉声对萧何道。

“公子已经全权交我处理,给我拿下此二人,剥了那身公服!八十大板扔出去”

“诺!”众人应声,心中却发颤,八十大板下来。不死也是半残了,若不料理干净,三月别想下床。狠辣的手段令人心中凛然。

“众位须各司其职。再有通贼者,可就不是这般轻松过去了!须知,这可是通天的大案!”萧何脸色冷然,众人无不收起心中小心思。

整顿完这些衙役,萧何开始第二步:收买!

萧何猜想,牢中案犯始皇应该不至于全部问罪。剪除首恶后,一些枝叶末节之人可能稍施惩罚便放出。既然如此,萧何拿出名册,将这些人挑出。

这些边角末节之人多是儒道两家外围成员,知晓不到核心机密。但萧何深信,废物也有利用价值。

这些人虽然不能知晓机密,但他们能见到一些核心人物,而且正因为不是核心反而更容易叛变。

果然,萧何一番敲打,再诱惑无罪释放赐金返还。很快这些人就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吐了出来。

七拼八凑之下,萧何将这部分信息整合起来。初步得到了儒家这部分的人际关系。对所抓捕中案犯的恩怨情仇有了些许了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诸子百家不是铁板一块。相反,他们之中有亲向秦朝,渴望执宰庙堂的,也有想挥师千里建灭国之功的。也有敌视秦朝,受六国王族遗人影响希望六国复辟的。甚至也有中立派两不参与,骑墙派,两个都想参与,两个都可以背叛的。

萧何这一步很成功,不安定分子被驱逐出天牢,使得囚犯内部消息闭塞。高层没办法控制下层,使得各部分陷入了各自为政的情况。

而萧何明确下令,让这些天牢衙审问之时。从低到高,一开始问的都是些不甚重要之时。对顽固分子隔绝信息,对不坚定之人集中攻破。

随着各个部分的战果迅速汇集,萧何手中的名单渐渐齐全,名字之间的线条链接渐渐多起来。

最后一笔落下,萧何下令停止行动。

萧何身量中等,面容也不甚出色。一双眼睛却非常有神采,似乎能看穿一个人的内心一般。拿着竹简,萧何来到审讯之处。

这里审讯的不是一般人,正是儒家在咸阳的重要首脑,韩赋。

韩赋口中被塞进了一块破布,站在暗处。看着一个个儒生审讯,更令人难受的是,萧何每成功在一个儒生口中得到一点信息,韩赋都能收到,连续不断,韩赋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门徒被撬开嘴巴背叛儒家学派。受暴秦驱使,反咬一口曾经的师兄师弟。

韩赋看着竹简上的供词,眼中神采越来越暗淡。十数年的心血一夜间成为沙滩城堡,任谁也受不了。

嘭,一卷竹简落在韩赋身前。萧何笑吟吟道:“韩赋这就是你得意弟子的供词,如何?“

“我说,我愿反正!“说完这几句话,韩赋彷佛用光了身上所有力气。

萧何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暗笑:那些给韩赋看的东西斗不过是一些粗线的情报,只不过随着反叛的人数一个个增加。韩赋承受不住,萧何最后一根稻草一压。随即崩溃。

哗啦,一卷帷幕拉开。韩赋瞪大双眼:“这这,子键兄?”帷幕另一端的竟然是另一个儒家重要人物赵子键,亲眼见证韩赋的叛变。

“原来,你也叛了。”说罢,赵子键眼帘低垂:“看来连你都对韩国失去了信心。我那赵国故土,唉。也罢,萧先生,你赢了!”

原来,萧何竟然一连部下两个局。用韩赋弟子的口供,压垮了韩赋脆弱的心理。而亲眼看见昔日同僚的叛变,赵子健两人一个韩国王族后裔,一个赵国王族后裔纷纷心里崩溃。

很快,萧何便兴冲冲的将汇集好的口供整理了出来。在四周人佩服的眼光下站在扶苏下首。

“唔,很好。那些术士进展如何?”扶苏看完韩赋和赵子健的口供问道。眼光有点玩味的看着萧何。

果然,萧何一听脸色很快便尴尬起来:“公子赎罪,萧何无能。”

扶苏点点头,却也没怪罪的意思。

“走,我倒要看看什么人,骨头这么硬气!”扶苏要亲自动手了!瞬间,各种的表情浮现在所有人脸上。

一个浑身邋遢,头发披散,眼光无神的人。浑身也好似一点力气没有,风吹就倒一般。但此人却一直不发一言。无论如何手段,都撬不开此人的嘴巴。

另一个也是衣服邋遢,面容不整。眼神不甚锐利,却好似有一股执念,任凭萧何使劲手段,都是一言不发。令萧何苦恼万分,有点担心的看向扶苏。扶苏好像注意到这道目光,转过头微微一笑。萧何见此,心中自嘲:公子这般从容,定是胸有成竹,可笑我却胡思乱想。

“孤便是扶苏。想必你们也有耳闻!”扶苏开头便来了一个自我介绍。

果然,两个术士都是抬起头来。显然也是认得扶苏的。

“孤的信誉你们信或不信?”不待两人回话,扶苏突兀问道。

“这,公子此言?”扶苏一言既出,四周顿时就小声议论起来。扶苏微微皱眉,挥挥手,议论之声很快便平息起来。

“公子仁厚之名天下皆知,信誉自然不疑。“率先回应的是瘦弱的老头,名燕生。

“商某信公子。不知公子所为何意?”另外一人抬起头,略带挑衅的看向扶苏。名商呈

“我可以给你们自由!”扶苏不紧不慢道。

“当真?”

“当真?”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扶苏身为帝国皇长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扶苏大笑。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扶苏的骄傲,也看到这个皇长子的大气非凡。

“我可以给你们减免罪行,甚至释放你们。但,必须按我的规则!“扶苏笑着看着两人,随即不再发一言。

两人这下都愣住了,本以为扶苏是想用减刑释放诱惑他们。谁想,听扶苏的口气压根就没想过直接放过他们。

思虑良久,最后燕生低头:“敢问公子,规则如何?”

扶苏点点头,开始将自己的规则说出:“你们可有罪?”

“燕生商呈,你二人若坚称自己无罪。而我们也没有你的确切证据,便可以判你无罪。你们二人若是都无罪,只罚钱三千钱。“

“燕生你若告发,而商呈却坚称无罪。则你无罪释放,商呈枭首示众,反之亦然!”

“记住,若是两人互相告发,两人都有罪,则长城十年等着你们。“

扶苏将惩罚说出,两人心中庆幸之余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彼此对视,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扶苏说完,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萧何眼中的看向扶苏的眼光却更加明亮。

第七章:囚徒困境,虎符宫骑

【呃,这章写的时候就有点少也不好增加了,不过可以确认全文仅此一篇低于三千的~抱歉】

扶苏用的这一手赫然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囚徒困境。

场面何其相似,燕生和商呈就是两名囚徒。

从两人整体而言,最佳的选择莫过于一起沉默不说。而现在扶苏又缺乏足够强力的证据严惩他们,自然最终只是罚没一些金钱了事。

整体这般,却不意味着从自身出发考虑最佳选择也是这个。

燕生分析,若自己招供。自己则会无罪释放,而商呈必然身死。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商呈生性桀骜,对自己所有不敬。如何能信得过?就算自己告发了对方,也不过修筑长城十年罢了。可一旦自己没告发他,他却告发了自己。那小命岂不是玩完?

反过来,商呈也在想。燕生不喜欢自己,不能信任。若是自己保持沉默,坚称无罪。而那家伙竟然告发自己,那他岂不是会无罪释放,而自己却要身死异乡?绝对不行!自己一定要告发对方,若那老头坚持下来,我就能全须全尾出去。最不济,也就是十年徭役。到时候,跑掉便是了。

这般分析下来,对两人好处最大的明明是都一起坚持下去,声称无罪,不过判罚三千钱罢了。

但从自己个人角度而言,自然更希望无罪释放,罚款也没有。

人总是自私的,一开始不信任的种子扎下去以后在这样的环境下立刻催生成为参天大树。两人的情谊没了,互相检举。什么丑事祸事都抖了出来,最后的结局都是去修筑长城十年。那种艰苦贫寒之地,十年之内极可能就永远留在那里了。

扶苏飘然而去,该得到的他都得到了。从两名大儒和两名术士口中扶苏猜到了儒道两家首领的藏身之所。天牢自然不可能待下去,不过萧何却留下来了。

接下来的追击行动对于一个武力值为负的文官来说,自然不可能跟随,只得给扶苏打理后勤。一应军需粮秣准备齐全。不让扶苏为后勤头疼,光这一点就万金不换了。

一骑绝尘,如同白色闪电一般。随后马蹄声起,十数个扈从跟随其后。

领头的男子风采绝佳,胯下马,掌中剑。光是这幅外相就能让满咸阳的大姑娘小媳妇尖叫。这人正是扶苏。跟随其后的便是扶苏的亲兵。

忽然,扶苏跳下马来。头贴近地面,眼见微眯:“宫骑来了!“

果然,不多时,轰隆如同云雷轰鸣般。马蹄声密集汇聚向扶苏奔来。

哒哒之声越来越近,扶苏这边十余人无一有甚害怕惊惧之色,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武艺高强,经验丰富。

马蹄声越来越近,哒哒的声音渐渐成了轰隆的雷鸣声。在天际,三百骑奔驰而过,如同一团雷云翻滚。扶苏的仔细得看得出这支骑兵阵列一直没有多大的变化。

奔驰之间,阵列整齐。马术精湛,扶苏对这支骑兵很满意。

骑军奔涌,在理扶苏身前十个马身的时候忽然停下。号令既下,众人听命,动作齐整,沉默之中有条不紊。一派强军风范。

“末将期泽,见过公子。“扶苏这边想着,一个骑将领着几个军官下马拜在扶苏身前见礼。

“好。你身后这些儿郎训练有素,辛苦了!”扶苏温言宽语,弄得心思单纯的期泽颇为手足无措的样子。

“好了。验虎符吧!”说罢,伸手拿出半块玉石制成的虎符,这虎符制作精美,上有小篆刻写的宫骑两字。不过宫骑两字被分开一半,一半在军队军官中,一半在皇帝手中。

秦律上规定超过五十人的军队调动,需要有中央的命令才行,甚至需要皇帝掌管的虎符方可。

期泽拿出虎符,果然两半边虎符一合,咔嚓一声。两块虎符合二为一,丝毫不差。宫骑两字已然完整。

扶苏令手下亲卫拿出锦帛,上面有画师写着的此次追捕目标。

两人:一人是当世大儒,荀检。另一人则是卢生侯生二人的师父:徐福!

荀检扶苏搜索脑海记忆,对于荀检扶苏不算了解,知道此人生性谨慎,而且低调非常。秦朝的探子得到的消息是鲁地一个颇为知名的儒学名宿。可从韩赋和赵子健的口中扶苏了解到,儒家整体外松内紧。

为了扩大影响,外部容易接触,遍布七国。为了内部稳定,核心严谨机密。迄今为止的突破口也就在韩赋和赵子健两人算是比较核心的儒子,不过仅仅知道的上家只是那个荀检罢了。

根绝他们二人的分析,这部分在秦国活动的儒子也就是儒家门徒,多是六国遗族的王公贵人。鲜少有平民百姓出身的儒子。他们的目的机密,但一定有扶苏不知道的阴谋在酝酿,不过很快被蒙毅突袭,一切告吹。

至于另一部分,则是活动在明面上的儒家学者。他们多是致力于儒学研究和实践活动,少了权谋的味道,更多的是学者和学术实践者身份。

另外一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徐福。徐福,即徐市,字君房,齐地琅琊人。此人的情报较于荀检要多得多,此人博学多才,通晓天文地理。而且,医术高明,乐善好施。在齐地一带非常有名气。师出名门,是鬼谷子门徒,来历奇特。后来带着三千童男童女东渡日本,成了日本神武天皇的候选人之一,对于此人,扶苏的兴趣要比荀检大得多。不过扶苏对能否追捕到这两人,心中不大抱有希望。

扶苏率领三百宫骑,密探四处播撒。朝着神农大山前去。

说到神农大山,不得不提另外一个主角墨家。这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可以说中国黑道宗主。

内心扶苏对墨家是很敬重的,墨家兼爱非攻,尚贤、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而且墨家组成人员多是社会底层,纪律严明。

重要的是,墨家一向排儒,亲向秦国。一带墨家巨子腹黄享在秦惠公时期已经效力于秦国,秦国的军用科技领先诸国,墨家机关术功不可没。因而墨家在秦国具有极强的影响力,加上墨家对中低阶层天然的亲和力使得墨家这个组织隐隐有尾大不掉的趋势。

故而始皇似乎对墨家这种趋势已经感到不满,鱼除之而后快。扶苏心中两难,最终叹息一口气。决定先到墨家神农大山再作他想。

不信在帝国腹地,都城数十万大军数日可到的地方还有谁敢放肆!

“侦骑远放五十里,得儿驾!”扶苏一声喝,行军突然加快三分。而几匹快马结成一组,数组消散在大队中。四散分开,如同猎鹰为大队寻找猎物。

第八章: 淡淡桃花香

扶苏日夜行军,在第二日清晨感到神农大山。不过,扶苏并未带着骑军全部进入神农大山。

在山外三十里。扶苏密令骑军隐蔽,全部骑军下马做步兵。扶苏这般当然不怕骑兵变作步兵以后战斗力下降。精锐的步兵才能做骑兵料子,而精锐的骑兵更是步卒中精锐的精锐。扶苏暂时挑选了一部分人扩充到亲卫中作为皇子的亲卫队,日后要禀明嬴政才能决断,现在扶苏自然要好好用用这些精锐。

另一部分两百余人,扶苏令他们隐藏起来。以烟火为信号,联系最近地区的驻军。一有异变,立刻挥军攻山。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扶苏不会行此下策。

扶苏领着一百人,侦骑收缩。在大山外十里便遇到了墨家门徒。

短襟褐衣,精神利落的打扮。扶苏眼尖看到其手上虎口老茧密布,显然是个练家子。

一百骑,每人两匹马。这样的声势还是颇为浩大的,轰隆的马蹄声到一万之数便能让整个平原为之颤抖,绝非虚言。

扶苏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广集的墨者:“公子扶苏。上门拜见墨家巨子。去通传吧。”

话虽和气,但扶苏的亲卫队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弩箭上弦,刀剑出鞘,枪戟紧握。

广集惊讶万分,双眼圆瞪。不过看向身后已经刀剑出鞘的亲卫队,食指抿嘴一声尖锐的口哨发出。

随即,沿途山岭。草丛中,大树上,各个疙瘩角落翻出一群手持刀枪同样短襟褐衣打扮的人。

“通通放下武器,公子扶苏来访。还不迎客?”广集声音严厉,显然怕这个埋伏惹怒扶苏。故而一下声色俱厉,卖个乖。反倒让扶苏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心中虽然不舒服,但扶苏也放下架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径直往大山走去。

广集吩咐手下速去禀告,随后敢在扶苏前头带路。

宫骑变作的亲卫沉默不语,身上黑衣黑甲。如同黑影让广集心中感到不妙。忽而,扶苏向广集投来一笑,让广集心中阴霾稍减,开始给扶苏介绍起来神农大山。

神农大山是秦国墨者的根据地,是秦惠公时期墨家巨子腹黄享初创建立。当时的墨家已经隐隐有分裂之势,倾向秦国一统天下战争平息的墨家门徒跟随巨子来到神农大山,建立墨城。为秦国这具战车的奔驰加上了助推器,从而被称为秦墨。

另一部分的墨家门徒,则认为六国可抗秦。在六国奔走,因为六国十倍于秦地一开始发展也颇为迅猛,但待秦国兼并天下,这部分的墨家门徒遭到重创。在六国,或者守城阵亡,或者逃匿失踪。一时间,秦墨超过六墨。

最后,墨家两派分立,一派在秦国神农大山。另一派隐在六国故地之中。不过,墨家机关城在是否在神农大山,秦国上下只有墨家最核心的人知晓。

此番扶苏来访,虽然来势汹涌。却不敢过分得罪这尊大神,私下和蒙毅谈论。蒙毅自称需要精锐一万,三年剿灭。

而且墨家影响力非常之大。不可轻易触碰,就是朝廷中九卿有多少是墨者或者墨家支持者。秦始皇也未完全掌握。

扶苏行走山岭,地势起伏不停。两旁山涧,沟壑纵横。地势险峻,道路难行。而扶苏越走,越是佩服腹黄享当初这选址之精妙。可心中却暗自思索,若自己领兵来攻取,纵然百万军士,可这山中连一万之数都不能展开。骑军只能做侦骑,奔驰草原的骏马在山中难以转挪。

加上险峻的地势,不付出十倍的代价难以逾越这些大山险关。一念及此,扶苏越发想了解神农大山的详情了。

扶苏与广集交谈,没有架子。平易近人,令广集心折,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叹了一会儿,扶苏问道:“墨家子弟莫非走是猎户,以捕获野兽材木为生么?”

“公子有所不知,越过前面三座大山。就可以看见一块十余里方圆的小盆地。墨家子弟,辛勤耕作,家家纺织,以此为生,可以知己知足。”广集笑着说道,显得很是骄傲。

“原来如此。我观这山川险要,官府徭役,赋税,征收想来不便吧。”扶苏接着问道。

“神农大山外的县城,有墨家子弟在其中。外出采购财货交纳税赋,至于徭役……。“说着,广集有点尴尬。似有隐情。

“但说无妨,言者无罪。“扶苏一点头,看着广集。

“县令喜好墨学。所以,若有不便,可以让他人代为服役。”广集期期艾艾说道。眼角不断看着扶苏的脸色。

扶苏神色淡然,点点头:“不错。为官者,就当减轻百姓负担。当然,须遵纪守法才行!“说罢,不再发一言。

面色虽然不便,但扶苏心中已经有了警惕。原以为墨家门徒之多不过几千人。就是墨家机关术再如何化腐朽为神奇,铁血大军前来,至多之时年余之事。

但现在看来,扶苏仍然小看了墨门。

扶苏想的入神,忽而听得身边人的惊呼。抬眼望去,果然已经隐约望见了目的地。因为所站之地地势较高,抬眼可观全貌。广集这带路显然费了一番心思。扶苏投过去赞赏的一瞥。

秦末时期的气候,整体环境比现在温暖许多。中原地区的气候相当于现在的长三角地区,气候宜人。

入目所望,好一派田园风光。

青青稻禾随风荡漾,如同一片绿色波浪起伏。悠闲的牧童骑着水牛,笛声响起。闲适自然。

再前行,杨柳依依,桃花绽放,粉色花瓣铺遍每一寸土地。少女的歌声唱起,少男的笛声伴奏。歌声清越,笛声悠扬。

淡淡桃花香,扶苏转头。一个身影映入扶苏眼帘,转瞬却不见了踪影。

一袭浅蓝色弹墨裙,数点墨色桃花花纹相伴,清新淡雅的气息扑面而来。上身只见到背影,淡紫色的束腰,鹅黄色的开襟对称短袖添上一笔暖色调的亲和。衣襟上的艾草纹路更添加一份莫名的气息。

“这等绝色佳人,可惜。”扶苏被这绝美的背影弄得有点心思不宁。这样美的田园风光,这样美的佳人。但愿此番来不会给他们带来兵祸。

“公子,村老来了。”期泽在扶苏身边轻轻道。

“嗯,你去整理军纪。不要扰民!”说完,扶苏整理一下衣裳。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一群黑压压的人。

待走近,扶苏令军士换上常服。在村外驻扎,只带着几个亲卫上前。

扶苏也换了一身常服,腰间佩剑。军士则弓弩藏身。军官佩剑,军士持刀,在扶苏身前身后部署。虽然脸上没有敌意,但一举一动间百战雄狮的气势还是令墨家门徒感到刺骨的凉意。

扶苏上前拱手作揖,神态随和道:“扶苏此番前来,着实叨扰。不过楚韩赵等过余孽仍然横行,着实为诸位墨者担心啊。”

扶苏面前站三人,中间中年男子略微靠前,另一个略微年老略后,在一个略微年轻再后。

其中一个衣着华丽内敛的老者,笑呵呵应对:“公子能来这偏远小村。实在是墨门荣幸。不过区区贼寇,墨门可不惧。”

“卒离,不的无礼!”男子虽然人到中年,却相貌英俊。年轻时候肯定是个帅小伙。衣着也颇为华丽大气。衣襟花纹飘逸,一举一动衣带飞舞。显得俊逸飞扬。

“墨家墨首:田樊拜见公子。这位是卒离,墨门中机关术大成者。“

“严意。一个教书匠罢了,拜见公子。”

一个个说完就要拜下去,不似作伪。可扶苏却不想接下,三个人的年龄加起来得有十个扶苏的年纪大了。敬长者乃中华文明的传统美德,扶苏自然谨记。

连忙扶起三人:“三位长者,不必多礼。扶苏今日前来,只为追捕贼寇。再说,我现在空无一个官职,不过一个年轻后辈罢了。还望诸位多多襄助!”

三人听得扶苏一席话,面面相觑。本想给扶苏来个大礼,处处示弱。就是想让扶苏心中不好意思,办案之时不会牵扯到墨家村太多。再说,神农大山之中的秘辛可不少。贸然让扶苏这样天潢贵胄知道,可不妙。

现在扶苏却一开口就一副晚辈的样子,大礼没收下。反倒给三人扣上了一定长辈关爱后辈的帽子。可这顶高帽子好带么?显然不是,扶苏何等人?帝国皇长子,天下第二尊贵的人。碰上扶苏,不可能摆上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子,那是不敬皇室。剩下的,唯有如扶苏所说,好好帮扶苏查案。

想到案件,跟在扶苏后面的田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暗自叹了一口气,示意两个搭档一眼。心中千千结,可巨子不在,还是问问两位老搭档的意见吧。

“田樊,我亲卫都驻扎在村外,不过粮草供给不变。军需之物,就地采买,价钱公道,前付现钱。”扶苏笑着对田樊道:“你意下如何?”

田樊心中一喜,自古以来要说最赚钱的行当,而且田樊听到“公道“两字扶苏特地咬字重了些许。心领神会下,心中天平悄悄转向。

看见田樊的神色,扶苏脸上露出笑意。胡萝卜加大棒,效果不错。先给这些墨家上层施加压力,大军在后,更是威慑十足。

显然一翻财货诱惑,立刻就心动了。虽说如此,不过扶苏对墨家的印象却悄悄开始变化。百年下来的墨门现在已经衰落,墨首这样仅次巨子的重位竟然让一个贪财之人担任。扶苏不由的失望不已。

看着墨门底层的墨者,都是短襟褐衣。可这三人却是衣裳华丽。

心中这样想,那道倩影却忽而牵动了扶苏的心。

那个女子又是谁呢?

第九章 争执表决,阴风来袭

从墨首三人口中,扶苏得知。这是墨家门徒自己聚集生活的一个小村庄。叫墨村,其他几处还有几个聚居点。

当然,扶苏不是来旅游的,侦骑下马都做了哨探。四散分布出去,打探蛛丝马迹。六扇门的几个捕头也被扶苏带了过来,进了村中。

不过进入墨村已经下午,不多时。日头已经偏西,快要入夜。众人并未得到多少线索。军士在村外军营歇息,而扶苏几个亲卫和捕头则留在村内一处庭院住下。

夜深了,月上柳梢,银光铺撒。一处密室内,几个人影在灯光下争执。

“不能放,若是放了人。诸子百家到时候都要攻讦墨家背信弃义。到时候,天下之大,也就这小小地方才有墨家立足之地了!”一个老者脾气火爆,当场怒喝。

“伏完。熄熄火气,年纪了。火气还是这般旺盛。”一个书卷气的老者劝道。

“广敖,你少转移话题。难不成你的儿子见了一面扶苏。你就要卖身投靠不成?”名叫伏完的老者显然火气不小,怒瞪广敖。

“你,岂有此理。那公子扶苏若真是动武,你怎知道一百骑军是全部?外面可否有骑军?据我所知,百里之外就有军营。里面五千虎狼之师可是有的!”广敖也被伏完一阵夹枪带棒给弄得怒火高涨,一阵诘问。

“难道我墨家机关术就是摆设的不成?机关巨弩,就是秦军来攻,我也不惧?大不了,五行尽出,不信……”伏完被广敖诘问弄的火气。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住口。伏完慎言!”伏完话还未说完,田樊脸色一变喝道:“机关机关,满脑子机关术。墨家就是再庞大,势力在雄厚。也难以抗衡一国之力!此话休提,否则,莫怪我翻脸无情!”

田樊身为墨首,暂领墨家一切事物。位高权重,而且墨家内部组织严密,纪律严明。上下级恪尽职守。一阵发飙,顿时两人都闭口不语。不再争执。

“我墨家以行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宗旨。这才是墨家大义,其他所以仁义。莫不高于此大义。若真有恶人混入墨家村,藏身机关城。再大的私人情谊,也必须放下。”田樊说话,平平淡淡。不带情感色彩,不参杂私人观点。不自觉令人信服。

场上有七个作为。,田樊墨首居主位偏下的一个位置,其余伏完广敖,卒离严意分列左右。

“都表决吧。伏完卒离,你二人主机关城事物。代表机关一系表决。广敖严意你二人主教化学院带他们表决。开始吧,赞成还是反对!”说罢,田樊按下桌子一个按钮,身前桌面随即弹出一个圆圈,田樊赞成。

“我反对。”伏完思虑良久:“我不认为他们是大奸大恶之人。”

“我赞成。”广敖悠悠看了伏完一眼:“公子扶苏千里而来,与其螳臂当车,不如退而接好。能有扶苏支持,墨家复兴之事才有望。”

“我赞成。”严意紧随发言:“始皇一统天下以来。对墨家早无惠公那般优待了,打压分化手段层出不穷。墨学虽未显学,却连遭法儒道打压。若不趁此天赐良机,下次再有,不知我这把骨头还能坚持到么?”

“我反对。”卒离言简意赅:“秦人虎狼之心。功利而强横暴力,非墨家之福。”

“三比二!”田樊眉头一皱,抬眼望向对面最后一个尚未表决的人:“月芷姑娘,你手中一票加之持有巨子令可以代表巨子投一票。请表决吧。”

刷刷刷,屋内六人眼光瞬间投向桌尾的女子。倒不是说歧视女性,实在是满大屋子的人年龄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个女子大。

持有两票的女子赫然就是一个妙龄女子。月末双八年华,身姿曼妙。却蒙着一层面纱,但透出一双秋水双眸。浑身上下温温柔柔,好个如水女子。

见十二只眼睛盯着自己,月芷姑娘显得有些别扭。看着一双双饱含期待的眼睛。月芷姑娘也不好说些什么。

过了会儿,屋内六人却觉得好似过了一月一般久。月芷姑娘总算开口:“你们所说的扶苏公子就是今天一直盯着我看的那个登徒子么?”

田樊三人面面相觑,田樊心中一跳,皱眉道:“今日村中来人似乎只有扶苏一人。“

“我反对。”果然,一听如此。月芷毫不犹豫的动用了否定票。

见此,田樊广敖严意三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而伏完卒离两人确实眉开眼笑。

因为月芷手中有三票,这么一来,反对者四票支持者才三票,刚好反超。

性急的伏完没等田樊宣布结果,立马就想开口,不想看到月芷眼中无奈、不安的眸光后。突然定住了。

“几位叔叔,巨子令已经被父亲三日前从北域派人收回了。”月芷一言既出,六人表情瞬间大变。只听月芷弱弱道:“所以,我只有一票能反对了。”

众人瞠目。

大白天醒来的扶苏可不知道一大清早的就被冠上了一定登徒子的帽子。也不知道墨家内部一场关于他个儿跌宕起伏如同戏剧般的表决。

扶苏换了一身白衣,衣襟上淡淡的龙形纹路。朴素而归真,龙形纹路的贵气在简洁的衣饰上使扶苏显得清逸淡雅。

当田樊前来拜访的时候,扶苏正在阅读文书,上面有咸阳以及帝国广袤疆域上的大事要事,以及人事任免等等。

最前面的是渭河以南的上林苑,始皇开始修建后世闻名的阿房宫。

为加强关中与河套地区的联系,蒙恬率军民凿山填谷一千八百余里,修建了一条从云阳至九原的“直道”,以咸阳为中心的交通体系开始建立。为咸阳军力送达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此后,咸阳京畿的军队三日可至九原。粮秣运输大为便利。

以及零碎的,比如征伐岭南的战争进展,以及灵渠修建的进度。想到这里,扶苏脑海中想到一个人名:史禄。

“可惜,现在不能为我所用。”扶苏遗憾道。

恰在此时,亲卫来报:田樊来了。

“公子,公子。”田樊一阵疾跑过来。大汗淋漓,顾不得失礼问道:“敢问公子这几日,可有军士入村?或者有违规外出者?”

扶苏眉头微皱,看田樊这样做派。心中闪过一丝阴霾。下令道:“去喊军侯期泽来。”说罢,扶苏看向田樊,眼神逐渐冷冽。一改往日和曦如晨光般温暖的气质,寒意顿生。眼神清澈见底却好似能看穿人的心扉。

田樊被扶苏这样看着,心中一惊。想到眼前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最强富二代,心中轻视尽去。告罪一声失礼,作为一代墨门高层,镇静坐下。

不多时,一名身材匀称,面目刚毅的男子前来。正是期泽,此时期泽一身甲胄。一行一动皆有自有军人气质。

“期泽到。“声音短促,言简意赅。典型秦人军官做派。

“期泽,我问你。可有人违规出营房?军士可曾扰民?”

“回公子。未曾有?”期泽回道。

扶苏转头看向田樊。

田樊眼睛微眯:“敢问公子。侦骑散去了何处?可曾有缺漏未归?”

扶苏听此,心中莫名的感到一片阴霾。锐利的目光扫向屋内众人,一时间气氛有些粘滞。期泽低头不语,田樊也是心中一跳。

当目光定向期泽时,果然:“侦骑外放三十里,昨夜三名侦骑未归?”

扶苏呵呵一笑:“无碍。侦骑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毕竟战机稍纵即逝。他们有这临机决断之权。“说罢,看向田樊。

田樊对视扶苏,丝毫不退:“请公子屏蔽左右。“

扶苏心中阴霾更甚,不过还是依言挥退所有人,只有下扶苏和田樊。

“今晨,巨子之女失窃巨子令!”田樊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谜底:“巨子令掌管在月芷姑娘手中,今晨议事差她一票便能否决一想决议。”说着田樊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当时会议上六人都曾了解。巨子曾经说过巨子令会留在月芷姑娘手中,直到他亲自返回墨家村。这件事,只有月芷本人不了解,而且月芷性格极好,心似水晶纯洁剔透。对阴暗手段难以抵御,一下子被一个自称巨子使者的人骗到了巨子令。

若是在平时,墨家村家家户户互相认识。村中来了一个陌生人绝对很快就会知晓,毕竟都是墨门弟子。闲杂人等根本不能入内,更遑论骗取巨子令了。

可扶苏的来访,打破了这一局面。军士驻扎,侦骑四放。加之注意力被扶苏所吸引。最大嫌疑人呼之欲出。

而且,巨子令重要无比。可以号令墨家在全国各地铺下的情报网络以及人员物资。此次失窃,对墨门来说绝对是一项灾难。

虽然尚未确定扶苏在这次失窃中扮演的角色,但加之月芷那声登徒子。至少年轻墨者们对扶苏这个敢于亵渎心目中女神的外来闯入者好感缺缺。事实上扶苏只是远远看了几眼而已,不过那样的目光显然让人家女孩非常不舒服。故而……

田樊离去,留给了扶苏一个大大的难题。瞬间让扶苏几乎陷入了山穷水尽之地。

“啪”一声重响。不大厚的桌案被扶苏怒然拍击,四分五裂。

扶苏心中的抑郁别人难以描绘,刚来墨家村。尚未来得及路面就被人狠狠的阴了一把。不仅个人名声尽失,追捕也陷入绝境。

堂堂帝国长子,竟然被一个阴谋者刷的团团转。

可事实上,扶苏清楚。阴自己的那个人对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把握得非常好。显然是一个惯于玩弄人性的高手,最难对付的人,就是了解人性利用人性的人。

扶苏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

蓦然的扶苏嘴中突出两字:“人性?”

想到这个两个字,扶苏想到一个人名。

“柳暗花明呐!”

第十章:惊险刺杀,内讧交易

阴谋无论编织得如何精妙难以想象,一旦被人看穿,那也不过是一个好看的小花招罢了。扶苏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虽然现在局面对扶苏而言并不利,但山穷水尽之下,扶苏已经在对方这些举动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不足为外人道,只有自己乐呵。

想必就算是阴谋的策划者,也想不到仅仅从玩弄人性这一风格上就被扶苏给抓到了一丝踪迹。

日后得知,想必还是惊诧难以置信吧。

不过扶苏却没闲心来想以后这种闲事,墨家村上下因为巨子令失窃之事对扶苏并无好感。扶苏的个人魅力再大也无法勾引几千个老少爷们,大小姑娘。

为先紧要自然是撇清嫌疑,保持克制,千万不可激化矛盾。而且扶苏清楚,这几年始皇营建阿房宫,南征北讨。政府开支巨大,皇室收支扶苏的何等庞大扶苏清清楚楚,正是如此,民间赋税征收也会日益沉重。民间对朝廷的信任和信心也将急剧减少,显然这种矛头必须压制下去,至少不能在自己手中出现。

否则,不仅不利于正事开展,且平白给了政敌攻讦的破绽。

一念及此,扶苏令所有军士换上常服,不盔甲。但手中秦戟短戈却随身携带。

一个大白天,扶苏在墨家村极美的坞堡桃园内,不得不应付墨家上下的讦难。

扶苏历数墨家对秦朝做出的贡献,强调两者的友谊。开口闭口墨家巨子,腹黄享的大义灭亲,以及墨者高义。首先将六位墨首的火气硬生生压了下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扶苏公子之尊,说的又是先祖。说的还是好听话,众人脸色都是稍缓。

而脸色缓和最快的便是伏完。伏完性情中人,见扶苏这般坦诚心中舒服许多,也觉得不好意思继续说些什么。

一见第一招成功,扶苏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万事开头难,第一步做好了。后面之事考验的多是耐心,心中想着,嘴上也不停。扶苏身为天潢贵胄,阴谋暗杀海了去了。能屹立到现在,自然不是那块仁义牌子能裆下一切刀枪短剑,自然口才极佳。

再三声明扶苏来此只是为了追查皇命要案,对墨学很是推崇,墨者也是敬重。这番话说下来,六位墨首都是动容。扶苏能如此放下身段,可谓折节来解释误会。到这里,五人再也不好装作哑巴了。纷纷表示理解,这样气氛渐佳。五人对先前的猜测也渐渐动摇起来。

好不容易将快要爆发的矛盾压制下去。日暮已经将近,扶苏看着夕阳下的桃林,迎风飞舞的花瓣,虽然美极,却无暇观看。

走出墨家坞堡大门,扶苏抬眼望了往夕阳。心中忽然想到秦朝的命数和自己的前路,心中一阵恍惚。

眼角一瞥,忽而看到一个黑点幽深反射幽冷的青光。

“是暗箭”扶苏脑海猛然闪过两字,身形猛地一闪。并未退向墨家城堡,直觉令扶苏侧面闪现至军营所在。

果然,墨门城堡大门处蓦然闪过两名黑衣人,蒙头蒙面。手中吴戈锐利无比,直朝扶苏奔来。

“有刺客!”扶苏一声高喝,脚步却不停。一个急停转身,腰间佩剑顺势一抽,叮当一声。一名黑衣刺客吴戈应声而断,眼中一红,竟然持断戈欲拼死相博。谁知方形半步,脖颈忽然嗤嗤之声响起,血涌如注。

扶苏佩剑乃是等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仗着身形敏捷,招数诡异。一剑连兵器带人收拾掉。

剩下的黑衣人眼见四周军士疾奔而来,而扶苏又一副留活口的样子。大喊一声,抹脖子自杀了。扶苏剑快也反应不及。

黑衣刺客到底之时,扶苏眼眸猛然收缩,一直弩箭射向扶苏。身形一侧,脚尖一蹬,身子离弦而去。然而,那个黑色闪现幽冷青光的箭头映在扶苏眸中。

这一直引而不发的淬毒冷箭竟然一直等到现在,扶苏身在半空。无法着力之时才一击必杀。

扶苏眼中闪现绝望之色,心中抽搐:“难道我没死在边疆建功立业,却要死在阴谋小人手中么?”

就在众人眸色死灰之时,一道翠绿光芒疾飞到扶苏身前。嘭一声,箭头擦着扶苏身边而过。留下半截玉笛掉在地上。

赫然,一袭淡绿色弹墨裙,绣着兰芷花纹的衣襟。青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秋水眼眸。看向玉笛略微可惜道:“虽然不大喜欢你这个登徒子,不过见死不救可不是医者所为。”

救扶苏的正是一直一言不发的最后一位墨首月芷姑娘,巨子令失窃的当事人。

险象环生,扶苏大难不死,感激地队月芷一拱手,正想说些什么,月芷却一言不发掉头就走。弄得扶苏郁闷得五内俱伤,想来自己这个登徒子的名号是坐实了,不由苦笑一声。

“公子,属下无能。那名持弩的刺客逃了出去。”期泽羞愧道。

“这些黑衣刺客可有信物,能表明身份之物?”扶苏问。

“未有。不过留下一副弩具,是楚弩。”期泽回道。

“楚弩……”扶苏喃喃道。神农大山地处秦楚交界的山区,有楚弩流传过来也不稀奇。可弩具在这时代是管制极为严厉的军用武器,能接触到这层面显然身份不会太低。

扶苏心中火气,嫌疑无限放大到墨家。墨家地处秦楚交界,再加之能量巨大,的确能拿到几副楚弩。加之两名黑衣刺客竟然从墨家城堡大门出来,显然是从城堡内出来。虽然最后一击引而不发的毒箭被玉笛打偏。但墨家现在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才刚刚装了一回孙子,临出来还被刺杀,差点命丧当场。这令扶苏如何不怒,如何不愤?

怒火中烧,扶苏灵台竭力保持冷静。越是被情绪左右越容易做出错误决策。

慢着!扶苏眼中神光一闪,心中抓到一丝线索。心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让情绪影响理智。

恰在此时,期泽来报:“公子,有一名儒士来投。”

期泽这用词颇为含糊,没有直说投降告密。而用来投两字,显然可进可退。

扶苏赞赏得看了一眼期泽道;“先回军营,把人带到军营中。”

不一会儿,两位军士押着一个衣着简洁朴素的青年来到军中主帐。

扶苏端坐中间,眼神冷冽。两旁军士雄壮威武,气势逼人。

不过令扶苏颇为感兴趣的是,眼前此人竟不为这些影响,镇定自如。拜见扶苏,一举一动不卑不亢。

“儒士犯下欺君之罪,你竟然还敢来见我?”扶苏开门见山。

“些微宵小冒犯陛下,自然该交有司论罪。但儒家学子千万,怎可因一人牵连全部。实在不妥。”儒士谈吐不俗,有礼有节。

“哦?你胆子倒是不小。不错,报上名罢!”扶苏朝儒士点点头。算是对儒士正视一些。

“学生审落,拜见公子。”审落心中松了口气,恭敬道。

“说吧,此行所谓何事。若是与我谈论仁义,还是改日。闲话少说!”扶苏说话斩钉截铁。不给审落一丝转圜。

听此,审落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不卑不亢道:“学生愿告诉公子那刺客所在何处,不过儒生大多无辜。请公子明断。”

扶苏心中一笑:交易么?不过他们也有这个资本,再说。本来就不赞同始皇焚书坑儒。虽然坑杀的多是术士,对那些术士扶苏好感缺缺。但儒家思想的生命力,扶苏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对术士严惩,对儒生却要高高举起让他们知道厉害,轻轻放下,让他们知晓恩德。顺水人情而已,扶苏自然乐意。

“甚好,亲卫预备。随我擒贼!”

墨家村。一处竹楼,设计精巧,景色怡人。四周桃花烂漫,好一派宜人居所。

“月芷,这几日局势混乱。这采药之事,还是让下面人去吧。那些人心地不纯,就说刚才,唉。局势不安呐,现在出去实在不是适宜。”田樊温言劝解道。

“樊叔,我既然做了医首,就不能畏首畏尾。再者,村中草药已经缺乏了,以前采过的地方都已经不够,只有我才知道其他一些生长草药的地方。”月芷说话轻轻柔柔,但话语间的坚定却显而易见。

“我说月丫头,你怎么这么固执。”田樊愁眉苦脸道:“今日扶苏公子遇刺,必然大兴兵火。就是率军搜山也说不定。你这般入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巨子交代?”

田樊抬出巨子这座大神,月芷不好反驳,只有沉默。

良久,田樊自知拦不住月芷,双方地位相等,没法强令。只好转而退步:“过两日再去如何?反正村中草药还可供半月。不急在一时。”

“樊叔,不用在劝了。医者没有药物,如同兵者没有兵器,连你也说局势不稳,自然要备好伤药。今日我就启程采药。”说完,月芷背了个小背篓,挂上一把药锄,径自走了。

“真是愁煞人呐!”田樊跺跺脚,心中感觉不妙,喝道:“来人,所有墨者戒备。武器分发下去,墨卫集合!”

墨家这边秘密行动,扶苏也下令亲卫全副武装,倾巢出动。扶苏发狠,已经传令出去,山外宫骑进山。心腹亲卫持虎符调动大军围山。不达目的之前,一根发丝也不准出山。

墨家村内,凶云翻滚,给这片世外桃源,美丽净土蒙上一层厚重的阴云!

第十一章:陷阱阴谋 巨子令现

此时已经夜深,月明心稀。一片阴云都无。

秦军纪律严明,训练严苛。更何况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宫卫精锐,不一会儿,军士陆续出营,奔驰之中,队列严谨。

扶苏以及十数个心腹亲卫带着审落,十数匹马疾驰向前。后面宫骑骤然分散成若干小队,呈环形朝目的地包围而去。

此次扶苏大动干戈,势必要一举拿下刺客。

百骑奔涌,不大的小村立时喧闹起来。扶苏皱眉,双腿一夹,坐骑快了三分。

“传令告诉众人,此次只为刺客。若有阻拦,格杀勿论!敢有扰民,斩立决!”

“诺!”众人齐声。

“公子,那贼子就隐匿在前方小茅屋内。”这时,审落对扶苏道。

“随我出击,杀!”扶苏大喝一声,一马当前,篱笆围栏嘭一声四分五裂。

“喝!”众人大喝一声,紧随扶苏。

期泽领宫骑在后,忽然眼角一瞥审落,之间审落嘴角露出诡秘一笑,徐徐后退。期泽心中一惊:“公子,小心有诈!”

“哈哈,扶苏,任你是天潢贵胄。也在劫难逃!哈哈!”审落歇斯底里般大笑。随即,从怀中一掏:“围杀扶苏!”

天空中烟花一闪。

四周忽然冒出一群人。有衣着秦兵装束,有衣着短襟褐衣墨者装束。

墨者装束的人一出来杀向秦兵,大喊道:“扶苏盗了巨子令,要屠尽墨者,诛杀扶苏!”

而秦兵装束之人则大喊:“公子有令,所有人格杀勿论!”说着竟然杀向村中老弱平民。

扶苏脑袋轰然一声:“又中计了!”心中懊悔万分,竟然主观认定那审落的投诚,谁知竟是诈降。

“公子,局势混乱危急。先撤离再论罢!”期泽冲向扶苏身边,大喊道。

“公子,此处危急。请速撤离啊!”十来个亲卫都是扶苏心腹之人,一边搏杀。一边哭喊道。

“公子!”

忽而,一股热浪袭来。竟又歹徒燃了大火,要知道村中建筑大多木制,一旦火气,所有人死无葬生之地,无论秦军百姓,刺客墨者!

“公子,大火起,速离去啊!”

扶苏被众多声音弄得晕头转向,被热浪一袭,脑中反而一清。转而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升起:“我大秦军从来只有战死之勇士,未有贪生溃退之懦夫!”

扶苏大喝,众人都是动容。不再劝扶苏,他们劝扶苏撤退,是忠,可并非懦弱!既然主将已经决意赴死,这群百战余生的老兵,哪有不从,他们的傲气更甚。

“喝!喝!喝!喝!喝!喝!喝!”秦兵都是大喝,斗志昂扬。

扶苏一看局势,脑子急转:“所有宫卫无战马者杀,无宫牌者杀,杀平民老弱者杀无赦!”

三杀令一出,秦兵严明的纪律下立刻集合起来。骑兵生命在于机动性,可村中道路狭窄,骑兵转挪不便。冲杀困难。

扶苏当机立断,骑兵集合,冲向村外。敢有阻拦,一概格杀,无论墨者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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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房,你我密卫已经尽出,可我观那扶苏小儿。越战越勇,已经快要冲出村外。恐怕到时候前功尽弃,再无退路呐。”说话者是一个身量颇高的男子,手抚着一尺长的胡须。面色白净,相貌堂堂,只可惜一双眼睛闪闪躲躲而又狭长。令人不喜。

“公实,莫急。这大火一起,等会你我潜伏的棋子都用出来吧。”被称作君房的男子。一声道袍,华丽内敛。面色和蔼,手扶长须。笑道:“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果然,秦兵的举动早已让墨家居民惊醒,加上田樊急令。所有墨者偕老带幼,妇孺结伴。墨家严谨的纪律很快发挥了作用,有条不紊的让多数墨家居民退出了大火边缘。集聚在一起。

忽然,一个普通墨者道:“秦人虎狼之心,见利忘义。竟然屠戮我们亲人,烧毁我们家园。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呐!”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毕竟秦朝统治百年,立马有人质疑:“你怎么知道是秦人杀人烧屋?”

“我信!是我亲眼看见!”果然有人附和,断断续续又有人附和。

最后这些附和之人竟好像心有灵犀般的鼓动起来,想裹胁全部杀向扶苏。所有墨者几乎都要狂热起来。

忽然一个冷静的声音问道:“难道诸位都不是墨者了么?没有墨首下令,竟然就这般糊涂去杀人?可还记得墨家宗旨!”说话之人正是广集,神农大山外哨位的首领。

广集一说,众人又稍稍冷静下来,广集之父就是广敖。身为墨首。广集威信不弱,立马有人附和。

那暗中鼓动之人顿时大急。

忽然一个人站在村外一高台上,若是扶苏在此。定然识得此人,正是诈降的审落:“巨子令在此!所有墨者听令!”

审落已经换上一身墨者服饰,神色威严。

哗啦啦,所有墨者拜倒在地。广集目瞪口呆。

“巨子命我来取巨子令,杀扶苏。正大义!”

轰……

广集声嘶力竭:“那是假冒的,那是骗子。不可听信啊!”

可气氛已经被巨子令点燃狂烈,哪有人听广集大喊。长期的纪律渲染,巨子令可代表巨子。自然可以号令除了墨首以外的所有墨者。

数千墨者老弱妇孺掺杂持戈拿刃,冲向扶苏所在。

黑夜下,审落的嘴角残忍的笑意显得那么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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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墨首,扶苏率秦兵擒贼。不想有墨者围攻,现在局势大乱,乱局已生。互相杀戮啊!”

田樊正和其余四位墨首商议戒严之事,谁曾想。一个蓝衣墨者急忙忙冲进会议室。一番话令屋内众人,脑袋轰然。

屋内死一般寂静,只有一人眼睛微跳,笑容诡秘。

目光汇集到田樊身上,田樊已经大汗淋漓。猛然起身:“墨卫配发连弩,转弩机,!所有墨首,控制局势!”

“什么?转弩机也要出动?可是……”伏完声音犹豫。

“没有可是,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能我墨家被当了枪使,还丢进了墨家子弟的性命!否则,你我都是墨家的千古罪人!”田樊这一刻的决断尽显代理巨子的风采。

众人都是凛然,各自领命。

“墨卫随我斩杀贼人!”

城堡隐秘之处,一队队轻甲战士出列。战力不逊秦兵。至少五百人之众,都是墨家精华,田樊被逼急红了眼。已经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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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这边,东冲西突。却不了解墨家村道路,斩杀一路。却仍然无法冲出重围。贼寇四处冒出,不死不休,以步卒之力死死缠住了扶苏一众。

“报公子,东面忽然冒出数千墨家村平民。口呼要斩杀扶苏。请公子速速决断!”一位亲卫呼喊。

说罢,众人都是心中一沉。

扶苏见此心生阴霾,不过还是神色一片平静:“山外宫骑两日内已经被我密令进山,今夜就能来援。不必担忧!”

见扶苏一片淡定的神色,众人心中大定。

“目标,墨家堡!”扶苏喝令。

众人虽然不明其意,仍旧以令而行:“齐齐调转马头。杀向墨家城堡。贼寇被扶苏这一反向冲杀防备不及竟让扶苏轻易冲破而去。

墨家城堡地处整个墨家村的中心点,骑兵优势在房屋密集处根本无法展开。所以,无论是君房公实两人遥控指挥料不到,就是审落身居现场也万万没有料及。

竟然被扶苏轻易突破数重阻拦。

一马当先的扶苏率先进入墨家城堡外的广阔广场上。

此时,最为震惊的不是君房,不是公实,也不是刚刚领着墨卫尽数出来的田樊,更不是控制转弩机的四个墨首。

而是站在高台上的一人。

扶苏一眼望去就这个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审落。

审落听见如此大动作,哪里不惊?连忙想隐身混在墨者一众人中。可扶苏一眼望来正好看见。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扶苏大喝一声,胯下汗血宝马猛然加速。手中长枪挥舞,直欲取审落首级。

审落是想混入墨者人群,可墨者们才刚刚狂热下来,哪里敢惊扰了这位巨子使者。

竟然纷纷退避,倒好似配合扶苏一般。

百米之远,对于扶苏不过须臾。长枪一挥,审落踉跄一下骇得绊倒在地。

眼见扶苏离审落不过一丈之遥。忽而一片黑影奔来,白马通灵,竟然提前退避。果然,数十支弩箭激射过来,一团团血雾在墨者身上爆开。令几欲疯狂的墨者冷静了下来。

此时,一队铁骑奔来,奔向扶苏,下来一个骑军军官报道:“属下宫骑二百已经就位。请公子令下!”

来的正是山外留着的宫骑。

此时田樊领着五百墨卫横隔在扶苏和墨者中间,唯恐再生事端。然而两边都不讨好,墨者一众吵着嚷着要杀扶苏,而另一边的宫骑更不好惹了。一百宫骑精锐,死伤十之六七,古代战争。伤亡五成不溃退的不足一手之数!这等生死大仇之下,岂能善了?

再说,宫卫骑士们也不惧墨家,山外五千大军已经调动。一有异动,大不了趁势灭了墨家核心,攻下墨家堡、机关城!

突兀间,一匹快马奔来,马上人将审落提起。扔在另一匹马中,趁着乱局向外奔逃而走。

扶苏被此幕气得吐血,费了这么打阵仗,宫卫亲卫死伤数十,无辜百姓墨村妇孺死伤数百。罪魁祸首竟然还想逃走?

“贼子羞走!”扶苏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汗血宝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追向审落。

墨者们猝不及防下被扶苏一马突破,而亲卫宫卫连忙追赶,墨者也反映过来,拼死阻拦死活不让秦兵过去。

田樊忽然看向身后问向伏完广敖卒离三人:“严意哪里去了?”

三人一看,如遭雷击。最后广敖还算镇定道:“那两匹快马上坐着的就是严意!”

田樊灵台轰鸣,心痛如绞,双目血红:“墨卫听令,立刻拿下所有敢于闹事的墨者!”

“敢有反抗者,一律以判门处死!速速追上扶苏公子,一旦扶苏有事,世上再无墨家!”田樊再三遭此打击。自从染上这桩事,墨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当枪使。现在竟然连最高阶层都出了叛徒。

田樊如何不痛,如何不怒!

“荀公实,徐君房!我墨门与你势不两立!”田樊一拳打在墙上,五指血红。

第十二章:单骑入山 如水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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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怒火滔天,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极佳的机会,如何肯放过审落严意两人。加上胯下坐骑神骏,手中长枪锋锐。扶苏誓要斩杀二贼!

“审落,你怎么招惹了这么个凶神?扶苏白马神骏,恐怕很快就要追上,徒之奈何?”严意早没了那副儒雅气质。本以为扶苏一个宗室子早就沉迷酒色,武艺未必如何。结果想要干脆斩杀了扶苏。

不想扶苏这些天勤学苦练,武艺虽不说突飞猛进。但对付一个二流武将水准的严意却绰绰有余。

结果几招下来,严意匆忙逃走。反而被扶苏转而追的越发进了。

“嘿,我又不擅长武技。难道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去搏杀扶苏不成?”审落神色无奈。

“扶苏小儿,看我连弩!”严意双腿夹~紧马腹,身子倒后,墨家连弩上箭。一声历喝!

咻咻……

一阵连弩激射,扶苏不得不提枪挡避,又让两人奔出更远。

“严意,你手段都使尽了么?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弩箭可用?”扶苏脸色不变,马速微提。

“审落,我看你才华绝佳。不若跟随我,出将入相,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何必跟随一群草寇?”扶苏看向审落,言辞恳切。

“多谢扶苏公子好意,不过我一介山野中人,洒脱惯了。公子还是莫要穷追不舍吧!”审落脸色一阵变幻,忽然看见严意紧盯的目光。正词道!

“严先生,若你能帮我擒下审落。我上报陛下,赦免你的罪过。再征聘你为五经博士如何?”扶苏再一声大笑,温言问向严意。

严意也是脸色青红变幻:“扶苏,你我只有生死一决。再是挑唆也无用?”说着,又从身上取出三支弩箭轻声道:“仅此最后三支弩箭,放完以后。你我各自逃命,否则一块玩完!”

说着不等审落发言,三枚弩箭呈品字形飞向扶苏,一夹马腹,突然斜窜向深山中去。

扶苏轻松躲过弩箭,猛提马速:“审落,还不速速下马受降!”一声大喝,紧握长枪。

审落自知生死攸关,顾不得咒骂严意,死命提升马速,距离堪堪暂时未有拉近。不过审落清楚,扶苏胯下宝马天生神骏,根本不是自己的快马能比的,略微长久下去定然快马倒毙,倒是只有乞降留命。

审落心中一狠暗道:既然严意对我不仁,那我也不必对那群术士存义了!”提转马头,向一处山坡奔去。

哼!扶苏冷哼一声,心中一喜。马速稍稍放慢,追向审落。

果然,追击不久。待进到一处山坡之时审落大喝道:“扶苏单骑追来,千古功名在此一举。斩杀扶苏啊!”

审落一声大喝,山坡处奔出十数人,皆是一身儒生打扮,脸色茫然。看到审落一声喝,倒是有几个眼神狂热。提着铁剑疯狂冲了上来,欲要围杀扶苏!他们本是六国遗族之后,身负家国血仇,自然不会畏惧扶苏的身份。

扶苏一声冷哼,胯下宝马猛然加速,长枪一撩,数道血箭喷起。只数击,纷纷溃败,须臾间逃散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审落早已弃马逃跑,入了深山。回头过来,嘲讽道:“扶苏,谅你天大本事,我进得此山,你休想再抓到我。啊哈哈!”随即一片狂喜的大小。吃定扶苏不敢深入,大好~性命丢落。

扶苏眼睛微眯,不为审落所动。忽而,从马鞍袋中取出一把雕琢精美至极的弓箭出来。

又从袋中取出一根羽箭,箭杆笔直,制作精致,雕纹精美。

扶苏长身站立,脚步一旋,弓身举起长弓。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审落就是见此,一拍耳光,恨不得打死自己,哪里还敢停留。

审落如猿猴入山,左冲右突,跳上串下。竭力躲避!

扶苏嘴角微勾,取下箭来。右手食指,微微一弹。嗡一声,果见审落身子猛然发力一蹿,扶苏瞬间发力。搭弓射箭,快到极致。

嗡……

箭过百米穿山林越丛叶,噗嗤一声。一道身影到底,扶苏还未高兴,却见审落一瘸一拐,竟然又跑了出去。

“气煞我也!”扶苏心中气的吐血,山中密林繁多,百步之外极难中的。虽然如此,扶苏失望非常。

将长弓羽箭背上,青铜宝剑入鞘。带上粮食饮水,揽过马头道:“你回去带期泽过来,老马识途。就看你了!”

宝马通灵,低头蹭了蹭扶苏,掉头就走。

扶苏一身劲装:“狗贼哪里走!”一听扶苏竟然舍马亲身追来,审落骇得一阵踉跄。心中既是喜气,又是忧惧。喜气扶苏千金之身入险地,忧惧自己恐怕得先扶苏一步入黄泉了。

心中不甘,脚步快了三分。血却流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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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墨裙改为汉服,曲裾深衣。背着小背篓,手上提着药锄,时而低头嗅别草药。分类放置在背篓中。

正是采药外出的月芷姑娘,墨家最小的一个墨首。

忽然,月芷耳朵微动,口中一阵轻呼,似乎惊讶万分。急忙寻了一处讯林躲藏。

“有人?谁!”一声历喝!

铿锵之声响起一片。拔剑之声连成一片,寒光闪烁。

“公实,虽然令扶苏小儿逃了出去,但你这也小心过度了吧!”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笑着看向一个眼睛狭长的俊男子道。

“君房倒是豁达!”说着四周细细看了一眼:“算了,应该是我多虑吧。”一挥手,四周的剑手纷纷刀剑入鞘。

“可惜了。嬴政这一手,你我十数年的努力以及埋下的棋子都告废了,实在可惜啊!”被称作君房的慈眉长者叹息道。

“哼,既然外力不成。秦朝*现在越发不得人心,南征北讨,税赋沉重。这天下迟早还是要打乱!”被称作公实的俊男子一声冷哼!

“嘿,这些离我太远了。再说,我现在荣华富贵在身,此事过后。你还是安静些吧。不过那扶苏,你是控制不住,不用再想了!”君房略一沉吟,道。

“不说在这些。你那得意门生哪儿去了?莫非还未归来?”公实心中不喜,面上不露声色。转移话题道。

说到这里,君房有点脸色发红。不去怪其转移话题之事:“已经回来了!不过,你得意弟子,现在被扶苏追杀。恐怕……”

“嗯?”听到这,公实脸色一沉,看向君房。脸色更加难看,狭长的眼睛眯着显得更加狭长:“你很好,教出了个非常好的好弟子!”

一连三个好,几个字说完,公实拂袖离去。脸色阴沉得吓人!不再言其他!

忽而此时,空中一枚烟花响起。荀检荀公实脸色一喜连忙下令:“立刻给我找,发动所有弟子去找!”

“还有,那扶苏不是在追缉审落么?那一并给我擒下来。哈哈!”悲欢离合,命运无常。刚才还极度失望伤心的荀公实看到那信号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

躲在一旁的静静偷听的月芷秀眉轻皱,手中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短匕。

就在荀检四散弟子去寻找之时,远处一丛林忽然传来密集的响声。似有人疾奔而来,荀检大喜。连忙派人过去,忽闻扑通一声。一个人影到底,双腿几乎被血水浸泡一般,汗血混杂。

连忙有医者上前给审落抹药,掐人中,拍胸膛。使劲手段,审落总算悠悠起来。面向拜倒:“徒儿审落,无颜面见师父。反被那扶苏小儿一箭贯穿大腿,实在无能!”

荀检大大松了一口气:“那般险地,能生还而退,实属不易。再说,诛了扶苏未必最好。能到现在这地步,已经不错了!”

此时一个隐秘角落,一双秋水眼眸睁得大大的。灵动十足的眼睛闪出惊讶愤怒的申请,手中匕首抽出,最后好似做出什么决断一般,作势就要出去搏杀!

身子刚想要出去,不想一个黑影袭来。一举压在身子上,一张大手从背后捂住嘴巴不让人说一句话。来人轻声喝道:“傻妮子,你这般出去自己送死也罢了。你这一暴露,岂不把我也牵连了上去!”

秋水眼眸的主人浑身僵直,正是墨家六首之一的月芷姑娘。忽而,压在月芷身上的人举起双手侧身在一边轻声温言:“月芷姑娘,有话好好说。这个匕首虽然精美至极。但也投掷不到百步之外的贼人吧!”

说着这个“登徒子”用手指着百步外的荀检徐福等人。果然,“登徒子”这一指月芷一双秋水眼眸瞪了一眼将抵在“登徒子”心窝的匕首徐徐收了回去,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登徒子”正是扶苏,轻笑一声:“那个浑身染血之人就是审落,我一路追杀而来!”说道杀伐,扶苏面不改色,好似追杀一直猪狗一般。

然后将前因后果徐徐道来,从扶苏被诈降深陷重围死战突破,到发现严意叛逃,被墨者一众围杀。扶苏神色平静,一一道来。那般危险至极的场面血腥场景被扶苏讲的平淡,好似其中九死一生不适他经历的一般。

月芷眼尖看到扶苏身上诸多血迹,身上大小伤口数处仅仅简单包扎,血迹渗透。

“那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月芷皱眉问道,毕竟那般突兀的压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任谁也有芥蒂。

原来,山中扶苏路途不熟,后面渐渐追击不上审落,只好迂回潜伏,发现了这个绝妙的隐身所在。探听机密,当起了一回夜不收!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月芷奇怪的抬起头,正好看到扶苏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双颊不由绯红。

此时扶苏也反应过来:“你的面纱掉了……”

原来,被扶苏那样一压,又这般牵扯。面纱早已掉落。月芷一直隐藏的极美容颜露了出来。

肤如凝脂,面若白玉。容貌精致美极胜过最美的艺术品,最为出彩的还是那双秋水般的眼眸,清澈明亮。令整个面容从极美的艺术品一下子活了,灵动之极。

“登徒子。”月芷努努嘴,似娇嗔似怨怒。重新将青纱带了起来。

扶苏抚额,摇头微笑不语。

第十三章:秦墨搜山 死里逃生

田樊脸色微白,从一开始,墨家就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中。虽再山野之中,咸阳千里之外。还是被人盯上,欲除之而后快。

儒士术士道士等等被秦始皇从咸阳狼狈地赶出来,结果墨家碍于情义将他们隐藏在大山之上。酒水衣食,应有尽有。

谁知,荀检徐福两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墨家,荀检处心积虑甚至不惜弟子性命窃走了巨子令。

这才有扶苏和墨家的对峙,才有墨者被鼓动向扶苏动了刀兵。这刀兵一动,墨家不死也要褪下三层皮。伤筋动骨,甚至元气尽失。

最令田樊恐惧的是扶苏的情况,听闻扶苏身上创数处,田樊心中已经一片灰暗。现在扶苏更是单枪匹马去身上追击,一旦有一丝意外,墨家难以抵挡始皇怒火。恐怕株连墨门……

另一墨首伏完也是神情沮丧:“田樊,看来我一开始就错了。我去书信一封给巨子,就用我这条老命来抵上此次祸端吧!”

广敖摇摇头:“伏完老兄,现在谁的命都不管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扶苏公子,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卒离苦笑:“山中监视的墨者从昨日开始就被赶了出来,所幸没杀了。不过今晨再去打探,那些儒生术士早就离去。”

田樊烦躁的一跺脚:“既然如此,那些甄别出来的叛徒立刻给秦军处理,所有在册的墨者,一律上山。十人一组,翻遍整座神农大山,也要把这些鬼魅魍魉给我清理出这片净土!”

田樊一发狠,其余三人都是凛然。领命而去,忽而此时。秦军中一阵躁动,田樊四人对望一眼,连忙赶去。

“期军侯,期军侯。有公子消息!”一个侦骑在秦军营中大声呼喊,神情激动万分。

迅即,期泽连忙赶出来,甲胄刚褪,伤口才包扎一半,显然是在疗伤:“公子在何处?速速道来,记下你一大功劳!”

“属下无能没有发现公子踪迹,在外发现了公子的坐骑,引属下去了东北方向的一座丘陵!”侦骑前半句差点把期泽吓晕过去,后半句听到这才转忧为喜。

此时,田樊领着余下三位墨首道:“墨家愿为营救公子竭尽全力,请将军允诺!”其余墨者也齐声道:“请将军允诺!”

期泽见到三人,脸上须臾间就沉了下来。正想拒绝,忽而扶苏一个心腹亲卫道:“山外兵马至少需要两日,先硬下,一切以公子为重!”

期泽听到最后一句,心中再不愿意也只好应下:“也罢。不过,那些贼寇,公子令你们查那些贼人的下落,可有线索?”

期泽盯着田樊三人,双目圆瞪。

田樊叹了一口气,一拜道:“请将军赎罪,贼人狡猾,门下弟子查询到之时,营救逃离。”

期泽冷哼一声:“莫要喊我将军,不过一军侯,当不得田墨首如此大礼。”

田樊脸色一僵,心中怒火大盛,却不敢发出来,只得憋在心中。要知道,田樊来往之人皆是公卿大夫,被人如此再三扫去面子之事,还从未有过。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期泽忽然感到背后被人敲了一下,心中一凛,瓮声道:“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去寻公子下落?”

田樊三人闻之大喜。再拜!

却见,期泽翻身上马大喝:““亲卫,宫骑!随我搜山!”

“诺!”众人齐声。

马蹄声轰鸣,两百余骑,跟着一个小校紧随而去。

田樊转身对三人道:“你我分别围山,我分与你们三十墨卫。操作两辆转弩车,另外,抹药漏掉一个贼人!”

伏完广敖卒离三人凛然,三十墨卫恐怕不只是用来操作转弩车吧,看来连番叛变让田樊决定通杀下手了!

心中一想,受命道:“诺!”

田樊敲打完三人,接着道:“普通墨者留下三分之一留守。其余,你们三人每人三百人。即刻搜山!”

一千余人,轰然应道:“诺!”

“为除天下之大害,我等上山擒贼!以吾墨者荣耀,不惜己身!”田樊举起一柄大旗大喊。

顿时,墨者一众齐声喝道:“除天下之大害,以吾墨者荣耀不惜己身!”

气氛渐渐炽热,田樊一舞大旗:“出发!”

从上苍的视角可以看见,这片桃源净土。最远处两百余骑,一人三马,奔驰向前。

而后,是四路黑压压的人头,分成四部分,跑向大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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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大山深处,扶苏和月芷找到了一个山洞,洞口用藤蔓遮蔽。

扶苏怀抱着薪柴,拿出火捻子,小心吹着,黑烟直冒却总也点不燃。

一旁的月芷看不下去,一把将火捻子拿开。用力一吹,火苗应声传窜了出来。

不一会儿,月芷拿着小木条做一挑又一挑,火捻子一点。火堆便烧了起来……月芷挑眉看向扶苏:“天潢贵胄怎么了,连一把火都对付不了,还单骑入山。瞎逞能!”

扶苏被月芷说的脸色一阵青红,扶苏身份尊崇,谁见了不是恭谨万分地位高的也是客客气气,谁想?月芷对扶苏那层身份毫不在意,一顿奚落下来,扶苏被训的一句话都还不上。

“什么瞎逞能?那个审落被我的羽箭洞穿了大腿,加上那锈铁箭头。这一生只怕也别想再站起来了!”扶苏好半天,才悠悠道。

“咯咯……”月芷指着扶苏脸上,捂着嘴,笑了起来。

扶苏抚额,这才看家看着手上的油灰,这才恍然大悟!再次抚额:不能装深沉,一装就露馅。

扶苏开口,露出雪白的牙齿映着脸上的乌黑:“你笑起来真好看!”

“哼。”月芷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扶苏呵呵一声,继续拿出干粮,烧火做饭起来。

“傻笑。”扶苏又听到月芷轻声说到,脸上更黑,伸手将干粮递给月芷:“热乎着!”

月芷也不矫情,秀气得吃着,有点好奇的看向扶苏。

扶苏看着月芷灵动清澈的眼睛:“很好奇么,身为公子,诗书礼乐射我样样都要全优。这还不够,练习武艺,围猎山川。虽不至于样样精通,在山川之中生存却无碍!”

月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道你打算在这山林中一直待下去?若是那群儒生道士术士很可能就要搜查到此地了!”

“哼,儒生道士!若正是孔孟那一脉相传下的儒生,老庄门下道士。就不至于如此愚蠢,因一己之私,与一国为敌。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复兴他们的故国。”扶苏一声冷哼,言辞犀利,嘲讽辛辣。

“那,那群术士又是如何?”月芷追问道。

“术士炼丹求长生不老,无可非议。但以此来魅惑皇帝,才正是罪该万死!”也许是长久的怨愤积累,或者是美人在侧,又或是直觉觉得月芷可以信任。

扶苏吐出了胸中真言。

“那只追首恶,天下儒道两家之士多是无辜,不若放过他们如何?”月芷忽然俏皮道。

扶苏瞠目,拍拍脑袋,旋即“色迷迷”的看向月芷道:“是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月芷心中巨跳,双颊发红气鼓鼓地:“不行!”

扶苏失笑:“那你有何凭据让我放过那些普通儒生道士。就凭你一面之辞么?”

“既然如此,那墨家子弟大多无辜,之士被那审落盗用巨子令给蛊惑罢了。若是要问罪,就把我下狱罢了!”月芷半是无奈半是生气道。

“不可!”扶苏斩钉截铁道。

扶苏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两位在此卿卿我我这么久,可真是好生令人艳羡啊!”

扶苏一听低声道:“是审落!”,身子暴起,立刻抽出佩剑。月芷则是脸色微红,正想将背篓放下,却被扶苏打落:“这时候还管什么药草,逃命要紧。我去阻他,你快走!”

说完,扶苏提起宝剑,一剑刺出洞口藤蔓。一声惨叫传出,正想出去生死一搏。一双柔荑拿着扶苏衣袖道:“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

扶苏顿时感动非常,也不矫情,袖扣一按,手腕之处激射出三支弩箭。噗嗤数声传来,令洞外人攻势一阻。

立刻向山洞深处跑去,扶苏来时就考虑过这种险境,神农大山山洞内出洞洞连环,加上月芷这个本地通,自然可以轻易逃走。

忽而,扶苏心中一动,在地上洞顶使劲鼓捣一阵。拍拍手,跟上月芷。

扶苏跟着月芷跑出许久,数声惨叫又想起。追势一顿,一个阴狠的声音历喝,追兵这才追来,不过速度却慢下不少。

扶苏吃了甜头,连忙又是布下十数个陷阱。好在月芷速度不快,不然两人在这种能见不过一丈的境地极可能就此失散。

“扶苏!”月芷忽然停下,拉住扶苏。示意双耳贴在墙上:“这个十字路口,右边,前方,这条路不能走了,有伏兵!”

扶苏心中一跳,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嗡……

忽然,扶苏猛然一拉月芷,一支羽箭在三尺远之处钉在岩壁之上。羽箭上还穿着一块锦帛。

月芷脸上怒气一闪,将手抽回,捡起羽箭上穿着的锦帛念道:“左转,再行百步,右数最后一个洞口,有一暗河。速去,伏兵三刻钟后至!”

月芷念完盯着扶苏,扶苏若有所思,斩钉截铁道:“我没有布下暗子,极可能是父皇布下的,走!”

扶苏拉着月芷,两人依着锦帛走,后方追兵的声音越来越小,月芷脸上露出笑意。扶苏却脸色阴沉。忽然想到什么!在最后一个洞口时,扶苏低声附耳月芷道:“我走最后一个洞,你走中间那个,你水性比我好!救我!”

说着将月芷推入第二个洞口,自己猛然加速穿过第四个也就是最后一个洞口。

身在半空,弩箭激射。噗嗤数声,埋伏洞口的伏兵扑通到底。弩箭贯穿咽喉,一个阴冷的声音大喊道:“擒杀扶苏!生俘扶苏赏金三千金,持扶苏人头,赏千金!”

赏格一下,杀手们皆是狂热。一百金已经足够十口之家百年之用,一千金三千金更是天文般的数字!

扶苏落地,眼睛紧盯着被熟人拱卫在旁的一个脸色阴冷之人。赫然就是审落!

“想领下我这赏金,还得看你们是否有命享受!”扶苏沉声!

“喝!”扶苏一声爆喝,身子猛然暴起,双手六支弩箭激射,猛然射向审落周围几个护卫。

审落眼神瞳孔猛然放大,历喝道:“快给我拿下他!”一边说着急忙让人搀扶着自己远离这片险地,心中后悔万分,早知道扶苏竟然这般勇猛。自己就不应该身犯险地!

然而,一个瘸腿之人,哪里能比得上扶苏的脚力?

扶苏一路斩杀,宝剑嗜血,衣襟血染。手下莫有一合之敌,直扑审落!

审落眼见扶苏离怪叫一声,猛然掷出一柄短匕,扶苏身子一侧,险而又险躲了过去,然而左手却渗着鲜血顺着五指滴落。

扶苏冷哼一声,绕到审落身后,膝盖猛然一抬,嘭的一声,审落应声跪下。扶苏迅即将审落两手强扯,连续咔嚓两声。

审落猛然惨叫,两人无力的垂了下去。

“全都给我退下!不然,两只手臂折断,给你们发赏金之人也魂归九泉!”说着,扶苏抬起审落,挡在前方,身子慢慢撤向地底暗河。

扶苏话落,所有黑衣刺客,面面相觑,只得扶苏走一步,他们跟着一步!却不敢轻举妄动!

“哼!”一声冷哼蓦的传出,紧接着,空旷安静的山洞的某一处。一个弓弦紧绞的声音响起,嗡的一声。传遍地底。

扶苏痛苦一缩,一脚揣向审落,佩剑横亘在身边。一枚羽箭激射而来,穿透审落头颅,叮一声击在佩剑剑身之上。

扶苏连忙退向暗河,还不得松一口气,竟然有一枚羽箭射至身前,身子一侧佩剑一撩,总算看看擦着衣袖而过。

说来颇长,时间却不过闪电般的一瞬息。

扶苏刚要松一口气,心中骇然喃喃道:“三星连珠!”

果然,最后一支羽箭羽箭射来,扶苏竭力转身,噗嗤一声。贯穿右胸,忍下剧痛连忙跳下暗河。

随后利箭如雨激射而来。

落入水中的扶苏,血流暗河。如一道红绸飘在水中。越来越强烈的无力感让扶苏快要睡过去一般。心中竭力呼唤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另一股窒息感却令扶苏难以抗拒,频临绝境。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又好似只是一瞬息之间。一双柔荑揽住扶苏,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印在扶苏唇边。

第十四章:夜尽天明 坑杀贼首

一米阳光,穿透青枝绿叶照在一个只着小衣的男子身上。手指微动,男子悠悠醒来。然而,右胸的剧痛让男子忍不住痛哼一声。

男子抬眼扫向四周,一堆将要熄灭的篝火,一个蜷缩成一堆长发散披的极美女子,外加一身烘干的衣物。

男子脸色一红,面色发窘。这时才发现,右胸的伤口已经处理,外衣已经烘干。【PS思想不健康的同学面壁思过去--】

男子望向那极美的女子,目光越来越柔和。

男子正是扶苏,极美的女子自然是月芷。扶苏起身,右胸伤口时不时牵动却让扶苏一阵痛哼,将烘干的长袍取下,扶苏小心翼翼的披在月芷身上。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睡美人。

此时的月芷青纱早已在水中不见踪影,扶苏靠在一旁的大树上,细细看着月芷,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有人说,灯下看美人,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扶苏现在却觉得美人睡觉的时候才是最美的,静极,美极。

秀巧的鼻子微微一皱,抬手撩过一堆发丝遮掩阳光。睫毛微动,似乎在梦中见到什么可怕之极的事情。

扶苏微微一笑,待身子恢复了一些力气,起身寻了一些柴禾。在月芷身边将火堆燃起,身上抽出两根弩箭,装进袖中。一摇一晃却步履坚定的走进林中,不多时,扶苏提着两只肥兔回来。

又拿出一把匕首,剥皮去俯脏。身上又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皮质小包,里面竟然装着孜然油盐。

不一会儿,扶苏一阵忙忙碌之下。两只金黄色的烤野兔散发出真真肉香!

这时的月芷秀巧的鼻子一阵抽动,悠悠醒来,眼睛一下子就看向那只金黄色的烤野兔。

扶苏用两根弩箭箭杆串了起来,看着被肉香吸引的月芷道:“你醒来的真及时,刚刚好!”

说着将其中一支递给月芷,然后自己拿出小匕首挑着肉吃了起来,月芷有模学样,也拿出自己那把精美的小匕首挑着肉吃。

吃完早餐,两人对视。月芷看着披在身上的长袍,脸色一红。扶苏也是面色发窘,小森林又是陷入了静寂。

扶苏一看,心想人家女孩子面皮薄,总不能指望人家先说吧。于是开头道:“月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扶苏这么一说,月芷面色发红,脸色突然一板:“我不姓月,月芷是我名字。救命之恩就算了,我手下救下的猫猫狗狗也有几十条!”

扶苏被月芷这一通话呛得说不出话,敢情自己这条命跟猫猫狗狗一般了。没奈何,扶苏又换上笑容:“扶苏水性不好,多谢月芷姑娘救下在下这条小命。”

月芷脸色更红了,那句“水性不好”更似将月芷温柔的脾气倒了过来,恼羞道:“救你一命,你反倒跟我生分了!从此以后,不要再提此事,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扶苏挠挠头,一阵失语。好嘛,说月姑娘不对,救命之恩也不对,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错。可不管她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就是发火也不能怪罪。

扶苏气闷,干脆不说话,看向天空发愣。扶苏不说话,月芷也板着脸,看着篝火。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扶苏耳朵一动。站起身来:“你可听到有什么声音?”

月芷把头扭过去:“没有。”

扶苏自讨了个没趣,坐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扶苏忽然起身朝林间望去,一回头见到月芷朝这边看来:“月芷姑娘,应该墨者或者我的亲卫来了。”

月芷抬起头看向扶苏,眼神清澈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不似凡尘中人。问道:“若是秦军来了,你会强行将我掳走么?”

扶苏愕然,被月芷的话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睛直视月芷,一字一顿道“月芷姑娘,你是我救命恩人,救我两次,我怎么可能做这等禽兽之事!”

月芷点点头,幽幽道:“我知道了。”忽而对一侧树林喊道:“田樊叔叔,你要在哪里隐藏到何时?”

树上一个隐藏之人差点跌落下来,被月芷这一喊。林中忽然窜出一群人,皆是黑衣劲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之士。

田樊上前一拜,赔笑道:“这不是看你们这,嘿嘿!”说完眼睛在扶苏和月芷两人身上看来看去,其意不言而喻。

两个男女青年都是面色大窘。

月芷一跺脚,径直走了,口中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个词:禽兽不如……

而此时,扶苏身后也奔出一群群秦军将士,为首的正是期泽以及扶苏仅存的七八个心腹亲卫。

期泽俯身一拜:“属下无能,竟让公子陷入险地,请公子责罚!”竟是虎目含泪,因为扶苏身上四五处皆是渗着鲜血。

扶苏拍拍期泽的肩膀:“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流点血有些什么!”

忽而,扶苏眼角瞥见田樊分给月芷二十个墨卫,月芷竟不辞而别。连忙追上大喊道:“月芷姑娘请留步!”

月芷依言转身,直视扶苏眼睛,清澈如水:“扶苏公子有何事?”

扶苏从腰间取下佩剑,走上前:“芷姑娘你救我两次,扶苏无以为报。这把佩剑名尚方,随我十数年,是冠礼陛下给我的礼物。今天赠于你防身,另外,上面我名字的铭刻,以及宗正府的印章。凭此,遇到官吏纠缠,你可以此震慑他们!”

月芷默默接下,一言不发,转身欲走。

扶苏:“芷姑娘,在咸阳时我已经释放了无辜的儒生道士,现在墨家门徒为王师剿贼立下大功,你医术又这么好。咸阳那么多患病的百姓,何不去那里施展才华!”

月芷脚步一顿,旋即继续走!

扶苏:“再说,我身上的伤这么重,你若不来医治。难不成前面两次救命之恩都白费吗?”

扶苏这么一说,月芷的脚步却越来越轻快,声音清脆悦耳:“好!”

扶苏脸色笑容化开,如春雨连绵。

“公子,公子?”期泽呼喊。

“啊,哦。期泽,何事啊?”扶苏恍然大悟问道。

“公子,山外五千大军已经进驻。请公子令下搜山!”期泽正声道。

“好,你去寻向导。即刻,搜山,尤其要注意那些山洞溶洞!”扶苏声色一正,道。

两个时辰后,降至正午,一个侦骑进了中军大营。

“报公子,山外擒了五个俘虏。道是贼寇没了食物,下山打猎来了!”

扶苏闻之大喜:“好,你且下去,先赏钱一千记下一功!”

“谢公子!”那侦骑大喜,面对着扶苏,正身退下。

扶苏起身,英姿勃发。喝道:“来人!”

“属下在!”

“传令,并发神农山!”

“诺!”

“众将何在?”

四周将校齐出:“末将在!”

“各自回营,点齐兵马。随我,入山擒贼!”

“谨遵公子令!”

“擂鼓!”

大营顿时沸腾起来,秦朝立下二十军功爵制。平民要取得出身,出人头地最好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从军入伍,取得敌人首级。

再加上,秦朝基本国策:耕战的影响,秦人听闻战争。都是兴奋得跳脚,好似逢年过节一般。

因为敌人的衣甲财物可以抢夺,首级可以换取功劳财帛,自己烂命一条。死了是为国为家,活着杀敌则是万利不亏。

秦人尚武之风,可见一斑。

大军威武,兵分数路,彻底围山。

扶苏那匹汗血宝马因为立下大功,扶苏赐名飞翩。此时扶苏骑着飞翩,身后五千大军,人喊马嘶。举目所望,皆是人影。可谓声势浩大!

一旁的田樊疑惑问道:“公子这般声势的确浩大,但荀检徐福,皆是一时豪杰。恐怕一听声势,又是撤得毫无踪迹了吧?”

扶苏听之一笑道:“田墨首,那荀检徐福两人,自以为对我性格了若指掌。以为我好大喜功,我这般声势过去,就顺顺他们的意!”

后面几字,扶苏却是说的咬牙切齿。

“报公子,贼寇都入了山洞洞穴,将士们深入险地,难以攻下!”一个校尉来报。

“哼,果然如此!”扶苏一声冷哼下令道;“给我准备烟火,在洞口燃放柴禾,给我熏死他们!”

“还有,若有烟溢出的洞穴,要一一派兵把守。不可有一丝缺漏!”扶苏补充道。

“诺!”校尉领命。

“走,现在我倒要看看那徐福和荀检还有何手段,逃出生天!”扶苏话落,众人都是大笑。

“报,公子!徐福率领一众术士,自称身上怀着陛下圣旨,拒不受降!”一个侦骑来报。

扶苏脸色一沉:“走,随我看看,我到要看看这个徐福有何能耐?”

随即一马当先,身后亲卫护在左右。

扶苏及一众将士来到一处外凹内凸的丘陵,四周皆是严密看守的秦兵。

看到扶苏,一个校尉打扮的秦军拜道:“公子,徐福持有陛下圣旨,我等不敢妄动!”

扶苏一挥手:“不必多礼,我去会会那徐福,辨别一下圣旨真伪!”

“诺!”

扶苏径直骑马来到丘陵边上:“谁是徐福?”一众术士看向一个披头散发,身着道袍之人。

那人抬头,面色灰白,眼神浑浊:“:某就是徐福,徐君房!”

“圣旨拿来?”扶苏眼神锐利直刺徐福道。

徐福不为所动!

期泽一怒,拔剑直指徐福:“还不与公子!”

扶苏亲卫亦齐声喝道:“还不与公子!”

徐福脸色更见苍白,身子颤抖,一言不发。

“还不与公子!”四周军士又是齐声喝道,秦戟直指,向前一步迈出!

徐福双膝一颤,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块杏黄色的锦帛。

扶苏取出银白色铁枪,枪尖抵在徐福心口,将锦帛拿在挑了过来。

扶苏看完,神色不改,一声冷哼:“这分明就是父皇命你采仙药所下圣旨,竟然敢乱用圣旨,罪该万死!”

那徐福抗辩:“既然陛下命我寻访仙药,扶苏你就不得杀我!”

扶苏凝神看向徐福,忽而举手向后一挥。所有军士宫卫全部挥退,只留下十数个扶苏的心腹亲卫!

扶苏看向蓝天悠悠道:“徐福抗逆王师,被我斩杀马下!”说着,银枪一扫,徐福咽喉血箭喷涌。

所有术士大哗。纷纷怒目相向,扶苏看到这一幕,忽而诡异一笑道:“徐福可真是舍得。一个替身,还有这么多为他殉葬。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十余个亲卫忽然掏出墨家连弩,一百余支弩箭须臾间激射而去。一团团血雾迸发,大好生命就此消散人间。

不多时,一对宫卫来报。擒下了荀检发现了审落的遗骸。

扶苏闭眼,似乎又看到了昨日血战的场景。对一旁的亲卫道:“让田樊好生辨别一下那些儒生,有罪的,犯下人命案件的送到此处。无罪的,押回咸阳!”

扶苏嘴角一翘:从头到尾墨家被荀检和徐福联手坑得死死的,损失惨重,更是差点面临灭门之祸,如此大仇,也就给他们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说完,扶苏下令道:“所有人,坑杀在这片小丘吧!”

一队队秦军将士,割下首级,拿起铲子,不多时,一个山丘立成。埋下数百尸骸。

第十五章: 圣旨召回 咸阳纷扰

名噪一时的坑儒案最后拉下了帷幕,徐福金蚕脱壳用了一个替身和百余亲信弟子的死蒙混过关,逃出生天。而荀检,亲手杀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备受打击下,被押回了咸阳。其余罪恶滔天之人,扶苏尽数坑杀在神农山。

至于日后,秦始皇亲自下令又是坑杀一片术士,些许儒生之事,扶苏就想不到了。

大军回营,田樊带着墨家村村民带来了酒肉猪羊,算是犒军。扶苏欣然收下。

两人对坐,扶苏以茶代酒,心中斟酌措辞,想请墨家能工巧匠以及学者赴咸阳助扶苏大业。

忽然帐外急报道是咸阳来了使者以蒙毅为主,中宫寺人赵高为副。

扶苏这时才草草谈了能工巧匠学者赴咸阳,最重要的还未说完。不得以拱手向田樊致歉。率众将校出营,迎接圣旨。

扶苏领着众将校,出营面对圣旨拜下。

为首的正是蒙毅,秦始皇的第一亲信之人。另外一个则是中宫太监赵高,身子略微高瘦,面白无须,相貌堂堂。是在难以想象此人几乎一手提前葬送了秦帝国。

扶苏心中所想不过转瞬,静听圣旨。

念旨的是赵高:“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公子扶苏即刻回京受赏,大军回营,虎符交由蒙毅。…………钦赐!”

扶苏心中疑惑顿生,忍着想一脚踩死赵高的怨念,老老实实的将圣旨接下。仔细看看一眼,上面秦小篆大气磅礴,不是李斯就是秦始皇亲自撰写的。最后一个大印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正是和氏璧做成的玉玺。

撇去心中疑惑,扶苏命令宫骑即刻准备回京,朝亲卫首领使了一下颜色。那心腹亲卫赔笑得将赵高拉到一旁,悄悄从怀中递出一个金块,这可不是铜质的“金”而是货真价值的黄金。

赵高微微一笑,翘起兰花指掂量一下:“陛下令公子回京好事肯定是有的。”说完就不在言语了。

亲卫心中厌恶,知道赵高这是嫌少了。脸上却要陪着笑,又从怀中拿出一块更重的黄金:“不知府令可知晓其中隐秘,这……”说着肉痛的递给赵高。现在赵高身居中车府令替秦始皇掌管玉玺,可谓显赫,胃口也大上许多。不过为了赵高口中的情报,扶苏也不会吝惜钱财。

“知晓知晓,自然知晓。”赵高掂量一下金块,眉眼开笑道:“扶苏公子此次,若是尽快把这些逆贼统统处理干净了自然无事。”

“言尽于此,某家告辞!”赵高说完这句转身离去:权力果真美妙啊,一句话就能得到数十百年的薪俸。心中如是想,脚步更加轻快。

扶苏命亲卫去角落里贿赂了赵高,自己也和蒙毅在大帐之中拉起了感情。人与人之间,若是十天半月不交往,极可能就此疏远,非常正常。

更何况,蒙毅为正使,知晓的自然比赵高要多得多。两人寒暄了一会,互相聊些家常。气氛也渐渐升温。

“蒙将军。陛下这么着急把我召回去,扶苏心中着实疑惑。”扶苏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看门尖山问道。

“公子不问,蒙毅也是要说的。蒙毅痴长几岁,托大你喊我一声大哥如何?”蒙毅忽然问道。

“正有如此,梦蒙大哥!”

“贤弟!”

“呵呵”

“呵呵”

两人都是笑了起来。

随后,蒙毅笑容收敛:“你我现在以私交论,我且问你。在咸阳天牢,是否处置了一个名叫千起之人?”

扶苏回想一下:“的确,是我手下萧何所为。不过形势所迫,区区一个小吏,不足为虑!”

蒙毅脸色凝重:“千起一个小吏的确不足为虑。但其父却是治粟内史韩尝的表亲。那个千起被你责罚之后,告状到韩尝身上。”

扶苏脸色一变:“韩尝是李斯一手提拔,其中恩情自无需言。你是说?”

“正是,陛下对儒生墨者势力非常忌惮。尤其是儒生,常常非议朝政得失。你身居高位,自然知晓,一项政令,成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分辨的?陛下厌恶儒生很久了!”蒙毅言辞委婉,但其中意思非常明确。

扶苏在天牢释放了不少罪行轻微的儒生,本来早该处死的韩赋和赵子健二人也因为扶苏的缘故,暂且好生关押了。这已经让始皇帝颇为不喜。

现在扶苏又公然将围攻宫卫的普通墨者赦免,让本来缓和的父子关系又是紧张起来。须知,宫卫是皇城守卫。被一群山野村民围杀,皇家脸面往哪里放去?虽说扶苏后来将一切罪责都一推四五六到了术士和儒生身上。但其中效果,始皇帝能否接受?

扶苏趴在马车上,一路上都在想和蒙毅的对话以及从赵高口中得到的信息。

无疑,扶苏敏锐的政治直觉感到了一股阴谋再朝着自己袭来,从天牢时间到赦免墨家。扶苏身在咸阳千里之外,难以左右咸阳的政治走向。萧何虽然才能出众,但擅长内政的萧何对这些朝堂阴谋显然缺乏对策。

不过结合萧何递过来的情报汇集,扶苏抓到了一丝踪迹。

现在的扶苏回归咸阳,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归的,扶苏身负皇命,独入深山擒杀贼首。这样的功劳使得扶苏已经占据了先手的优势,

所以,在堂堂正道之上,扶苏无惧之。

扶苏被圣旨紧急召回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咸阳。

此前,萧何将扶苏如何勇猛杀敌,如何独入深山擒得贼首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亲人尚武,自然是有浓厚的英雄情结的。加上萧何刻意东有扶苏留守的力量,扶苏此行立刻被塑造成了一个传奇性的英雄人物。

一时间,扶苏的名声船边秦陇之地。备受瞩目,此时皇帝陛下传旨紧急召回扶苏。一时间,有心人的传扬之下。咸阳议论纷纷,持乐观看法与悲观看法的人分列左右。半对半争议不停。

“扶苏公子此次剿杀贼寇,立下大功。召回京城,自然是为受赏,难不成大功之下还会怪罪?”酒楼之中,一个食客议论道,赞同者纷纷点头。

“这就难说了,孔孟立下儒学,乃是当今显学。公子这么一来坑杀这么多儒生,天下儒生莫不是心有戚戚焉。一旦统统发力,公子堪忧啊!”另一个行商摸样,显然见多识广分析的头头是道。也有不少人支持。

“那些腐儒,显然读书把先贤的书都给读死了。仗着家中有些财帛,邻里三分赞赏。就胡乱非议朝政,不明就里,被人当了枪耍了都不知道。”一个短襟褐衣打扮的人不屑道。

“正是,这位兄台说的妙极。当浮一大白!”说着,一个敞衣大汉一大碗白酒敬下。

“哼!”一个衣服华贵的青年拂袖从酒楼之中走出,另一个干瘦中年男子连忙跟上:“主上息怒主上息怒!”

“你是怎么办事的,市井之中。现在尽是议论扶苏的好处,什么仁义无双,智勇双全,真是好不得意啊!”青年男子进入一辆华贵马车,犹自讥讽。

接着道:“好不容易让父皇颁下一道对扶苏不利的圣旨,京城之中竟然都是替他说话的!”说着气愤之下一脚踹向干瘦男子:“我那么多钱财与你,都拿去喂狗了吗?这么一点小事都干不成?”

干瘦男子一拜分辨道:“请公子明鉴。那扶苏帐下有一人名为萧何,市井之中多有萧何布下的人手,有舍得财帛。加之事情确凿,若真是胡乱污蔑,反而助推了扶苏的声名!及至现在,咸阳民众多心向扶苏,实在难办。”

青年男子真是胡亥,干瘦男子则是胡亥负责耳目细作之事的心腹之人,名桑诚。

胡亥面色沉静如水,忽而道:“继续去听听!”说着下了马车,独自去了。市井人群之中,诸多面目平凡的人不动声色跟上。显然是胡亥府中暗卫。

“要说咱大秦,现在一统五湖四海。正是泱泱天朝之势啊!”一个食客颇为自豪道。

“的确,要说近日扶苏公子大放异彩。智勇非常,而且听说公子颇为仁义。若是扶苏公子继位,赋税应该轻下许多吧!”另一个对坐的食客跟着说道。

“噤声,这等大事那是你我小民能议论的。不过扶苏公子的确仁义,我一个表侄读儒学昏了头,竟然成天非议陛下。若不是扶苏公子仁义,只怕就此杀了。”说着颇为感慨道。

干瘦男子听到这些,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来,拉着胡亥到马车上道:“公子,桑诚有一妙计,捧杀扶苏!”

胡亥略一思索,心中也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快快道来。”

“既然百姓多心向扶苏,这么盼着扶苏继承大统。那我等也推波助澜,令天下之民都声称盼望扶苏登基继承大统。公子发动扶苏羽翼下的棋子,联名上奏皇上立下扶苏为太子。”

胡亥会心一笑:“然后重金贿赂赵高,将民间黔首呼声言于陛下!”

桑诚跟着陪笑道:“陛下必会感觉到天下百姓对陛下不满,然而又是这般渴望扶苏上位。一来……”

胡亥大笑一声眼睛望向西南方:上次荀检没有一箭射死你,此次,不知你还有几分气运能逃得大难!

第十六章:咸阳阴霾 朝堂纷争

秦始皇三十五年六月,历时月余的坑儒术案在咸阳接近尾声。在秦始皇六月二十日这一天,扶苏风尘仆仆赶回咸阳。

咸阳民众听闻扶苏归来,携老扶幼出门迎接。无他,秦始皇虽然是军事上的集大成者,手下将帅不计其数,但帝国宗室之内武功之名颇为黯淡。这令尚武的咸阳民众心底有些接受不了,而扶苏声名在外,又立下一次颇为重要的功劳,加上扶苏在神农山中传奇般戏剧性的故事,自然非常迎合百姓们的胃口。

于是,这才有了近乎万民空巷,百姓齐聚咸阳迎接扶苏归来的事情。当然,其中是否有萧何的推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就为未可知了。

扶苏进城之时,也被这浩大的场面给惊住了。身份高贵的扶苏自然见多识广,大场面经历不知多少,但这种浩大场面专为自己时扶苏自然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扶苏心中畅怀,下令亲卫宫骑准备着装。自己则换上黑色大氅,白马银枪。身后一众亲卫宫骑,皆是黑衣黑甲,骑士雄壮战马神骏。好一派强军风范。

咸阳之民乃是天子脚下,京师之所。平时见识自然不凡,自然看得出好坏辨得出真假。齐声喝彩,好不热闹。

被万民夸诵的滋味不禁令扶苏飘飘然起来,不住地往人群拱手示意。扶苏往哪儿拱手,哪儿的民众喝彩声更是高昂。

忽然扶苏眼角一瞥,望向路边酒楼客栈二楼之处。竟然看见不少目光频频朝自己探视。扶苏灵台一闪,心中猛得清醒起来。

心中如是想着,先前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扶苏也开始怀疑起来。

毕竟为皇帝办一件大案要案,影响不至于这般大。能让京师首善之地的百姓都出来迎接,至少是征伐异族得胜归来的大将才能有这般声势,而且这位将军还必须为普通平民所熟知。不然也得是国战级别的凯旋归来方可,这些自己多够不上。

那么疑点就出来了,扶苏,帝国皇长子,明眼人一看如此,就知道扶苏是在养望,在普通百姓中积累威信。

然后才区区一场小胜就让扶苏拥有这般强大的号召力,在民众之中竟又如此声势。若是再让扶苏成长下去,岂不是会威胁到原有势力格局?

甚至扶苏强势进入原本的势力格局之后,就是一轮~大洗牌,这也极有可能。一想到这里,扶苏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凉气,从尾椎骨一直到头顶发丝。

朝堂之中各方势力显然还未做好准备让扶苏参与进来,也对扶苏如此强势非常警惕。这种警惕甚至会加速他们倒向另一位太子有力竞争者胡亥的手中。

而萧何,这个嫩丁虽然心智出众,手段层出不穷。对朝堂大势,这些的大局之事却非常短板。硬生生被人当枪耍了一次,枪尖还直指自己的主公扶苏!

这次万民迎接,必然有萧何的推动,初衷无错,前半段也没错。可错就错在,借势太过,自己控制不住,反而让政敌找到了空子。顺着萧何路数,他们狠狠的加了一把火,这把火不仅让扶苏在百姓之中彻底火了起来,也烧向了扶苏。

扶苏心中急转,一秒万年。发动急智,想着对策。勒转飞翩,扶苏灵机一动,想到了对策。

银枪一提,宫骑徐徐停下。扶苏对着百姓喊道:“诸位对扶苏的厚爱,扶苏谢过了!”

“不过,此次擒贼。幸赖父皇天威,将士用命,墨者襄助。扶苏功劳些微,实在当不得大秦百姓如此厚爱啊!”说着扶苏摇摇对着皇宫方向一拱手。

扶苏身后亲卫紧急传令找到萧何,萧何听完立刻心领神会,立马布置下来。而扶苏似乎来了性质,竟然当场在大街之上做起了即兴演讲。

历数自始皇帝登基以来,横扫六合,宇内无敌的战绩。直说的场内百姓兴高采烈,激动万分。

一份故事扶苏将来,那是跌宕起伏,有声有色。很快就将场上气氛掌控在手。加上扶苏手下门人在萧何指挥下的有力配合。

此时,被萧何鼓动起来的爱国情怀终于达到了极点。

扶苏下马,面向皇宫拜下:“这等千秋万代之功业。实乃吾皇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亲卫自然也是跟着扶苏拜下,宫卫们呢,都是皇帝的死忠拥簇哪有不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令人激扬的场景下,百姓们或自发或跟从或狂热或激动跟着面向皇宫拜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皇宫方向。大道两侧被奔驰而来的宫卫步卒清开。正中间,天子架六马,气势恢宏。

左右仪仗,车内之人。头带通天冠,旒十二,一身玄衣。雄壮威武,正是秦始皇嬴政。

“哈哈,好。不愧是朕的长子!”嬴政大笑着下了马车,身后李斯,冯劫,冯去疾跟随。还有一个扶苏想不到之人:胡亥也在其中。

秦始皇竟然出宫迎接,扶苏大为惊讶。心中不住的暗自庆幸:“好在自己灵机一动,把全部功劳一推四五六到了这个便宜老爹身上。不然真若引起了他的猜疑,那才真的大为不妙!”

心中如是想,面向却不会表露出来,交接了公务,宫骑虎符。扶苏就乖巧下来,低调非常。

可如今这种情况又如何能让扶苏低调下来?

嬴政告诉扶苏,翌日朝堂,众官云集,要召开朝会,算是为此次儒道之事画下句号,其中处理收尾,给扶苏以及一众将士论功行赏。

回到府邸的扶苏没有责骂萧何,人无完人。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暂且记下给萧何一个改过的机会。

口中不说,萧何却很聪明,领会到了其中含义。心中感动非常,办事起来犹若拼命一般。

第二天就要召开朝会,内容扶苏早已烂熟于心。可心中却总觉得非常不妙,细细翻看近日细作的情报。

扶苏发现,丞相李斯、皇子胡亥、以及治粟内史韩尝联系频繁,三人近日来非常低调。闭门不出,萧何非常怀疑三人是秘密会见去了。

一见此,扶苏心中阴霾顿生。三人对扶苏都持敌视态度,其中恩怨纠葛难以解开。三人会面对扶苏绝对算不上好事。

而在此期间,朝中的另两位重要人物:冯去疾和冯劫都没有动作。他们两人都在公审之时向扶苏表达了善意,扶苏一想到这里,心中一定。文官之中,排名第二三的两人支持自己,可保无忧了。

扶苏越想越多,思路发散开来。将朝堂之中的关系梳理了一下。现在高层之中,要说明确偏向扶苏的只有蒙毅,可蒙毅在神农山中替扶苏收尾,要干到也要第三日以后。被狠狠打了一个时间差。并不能为扶苏提供多少帮助。

至于扶苏的嫡系,扶苏想到这里。忽而门子来报:“公子,廷尉许谨,宗正赵斐,典客陆咎,联袂拜访。”

扶苏听闻,大喜:“快快,随我迎接三位长者。”廷尉是秦朝最高司法机关的长官,长官天下刑名,前一任廷尉便是李斯,位高权重算是天下间有数的高官。

宗正,便是管理宗室的衙门。皇亲国戚,都归宗人府管辖。其中长官便是宗正。

至于典客,则是秦朝管理少数民族的机构,秦朝武力强悍,周边少数民族莫不俯首,算是一个颇为重要的部门。

更重要的是,三人都是九卿之一。朝廷之上,话语权颇为重要。是扶苏最为嫡系的力量。

扶苏亲自迎接,令三人都是面上有光。

为首一人举止威严,身材匀称,面色刚毅便是廷尉许谨。

稍后一人年岁颇大,身上自有一股贵族气质,举止优雅。乃是宗正赵斐!

最后一人,名陆咎。年纪与扶苏相仿,与扶苏交谈,开朗健谈,为人处世颇为老练。当初扶苏收下这个门客,一力培养。算是扶苏一手带出的嫡系。

既然三人上门拜访,扶苏也干脆办了一个小型宴席。丝竹管弦,吴姬越女。气氛颇为欢快。

扶苏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开口道:“三位今日来访,扶苏真是颇为欢喜呐!”

“公子此言,令咎羞愧非常啊。平日公务繁忙,没能时常来看公子。今日若是再不来,就无颜立于咸阳了!”陆咎与扶苏年岁相仿,明显关系亲近许多。说话也是颇为随便。

赵斐沉稳,笑着不发一言。

扶苏笑骂道:“陆咎这典客当得不错,连胡人那股子不羁也学上了。不过擒了几十个贼人,算不得什么大胜。”

许谨此时点头:“不错。公子没有被一时之胜冲昏头脑。”

扶苏面上一僵,心中却是了然。正色:“扶苏此行莽撞了,请许先生教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公子现在莫若沉默以待。切不可轻举妄动,被人抓了破绽。!”许谨也不矫情,直言想道。

“许廷尉此言妙极。不过如此良辰,又有佳人美酒相伴。这等扫兴之事,改日再提!”赵斐显然是风雅之人,眼看许谨这个木脑袋要将气氛搞僵,连忙做和事老。

“就是!”陆咎刚说一句忽然被扶苏一盯旋即住口。

“正是,来人,起歌舞。奏乐!”扶苏拍拍手,不多时歌舞声乐翩翩升起。

歌舞一出,场面又恢复到了当初的欢快。接下来陆咎和许谨都是寡言少语,反而赵斐颇为健谈。询问扶苏在神农大山之事很是仔细,扶苏心中提防,小心应对。

宴席完毕,扶苏又亲自送三人出门。目光注视三人远离实现,心中想着许多,暗自琢磨。

许谨很可靠,扶苏最为明白。陆咎呢?乃是扶苏一手推上九卿之位的。世人都道陆咎是扶苏最信任之人,事实如何,只有扶苏知道。

至于此次来访最为诡异的赵斐,扶苏有点捉摸不透。

宗正之位很敏感,所以虽然赵斐本人颇为亲向扶苏,但不可能有这般堂而皇之的示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联想到赵斐的表现。扶苏猜想,赵斐极可能是秦始皇授意来访的。

这是嬴政的试探,现在除了蒙毅还有几人能影响到嬴政?加上胡亥今日的出场……

“我无伤虎心,虎有噬人意!”扶苏仰着天空,叹息一声:“奈何.”

第十七章:阿房宫内 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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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第二日一早,扶苏就穿好朝服,使心绪平静,将状态调好。随后上了马车,一路悠悠来到了新宫殿。

历代秦王都修建了宫殿留在咸阳周边,每一代秦王修建一个这样积累下来也颇为不少。不过每一代秦王的喜好和风格都不尽相同,自然前一位秦王建筑的宫殿后面那位继承者看着不一定觉得爽。心里琢磨着就要换一个。

更何况今日这位秦始皇,开天辟地称皇帝的第一人。于是秦始皇修建了阿房宫作为朝宫取代值钱的北陵宫。

而阿房宫取名是前殿阿房的名字,并非这么一大片宫殿群就一个名了。

动用七十万刑徒修建阿房宫,扶苏佩服自己老爹的魄力和胃口。然后七十万刑徒的工作效率又是令扶苏震惊的。扶苏出咸阳之时,阿房宫前殿也就是朝殿,尚未修建。基本上只是出于准备阶段。

然而当扶苏回到咸阳时,期间不过月余,前殿已经修建完毕可供始皇帝召开朝会。中央百官共入阿房还显得非常宽敞。

大气磅礴,这是扶苏对阿房宫第一印象。

非常宽敞,这是扶苏进入大殿的第一印象,在百官第一排独领一列站定。见到扶苏,秦始皇甚至还想给扶苏搬来一个椅子坐下,扶苏看满朝文武都是站着,自然坚持不受。

撇去这个小风波,扶苏看着朝堂内。三公九卿一个个都是到满,丞相御史大夫都到了。除了太尉虚设,以李斯,冯劫,扶苏,胡亥。四份分别领着一列。

左文右武之下,另一边的武将则中尉领着一列一言不发,如同站军姿一般,另外一个空位是蒙毅之位。另外还有两个位置空缺。一个是在北方修建长城,率领北方军抗匈奴的蒙恬。另一个则是在番禹统领十万大军,四十万刑徒的大将赵佗。

周,秦,西汉三朝都是尊右。现在将军位居文臣之右,足以证明秦代军官重于文臣。但无论是扶苏还是胡亥甚至李斯都无法将手伸入到军队控制权中去,或许在中低级军官中他们有力量,但在高层天下只有一人可以号令百万雄师——秦始皇。

咯咕咯……一声鸡鸣传遍秦宫。群臣众将纷纷临时整理着装,严肃威仪。

此时有寺人道:“早朝开始!”

秦始皇一双威严的眼睛扫向众人,在扶苏身上略微多停留片刻,清清嗓子:“议事开始吧。”

李斯出列:“臣请议儒道案,论公子扶苏赏罚,以示公正。”

秦始皇点头:“允!”

李斯接着道:“儒道案,由冯劫主审,扶苏协助。此功当论冯劫首功!另,追缉贼首,剿灭群寇。以扶苏为主,当论扶苏首功。诸位同僚,可有异议?”

群臣安静了一会儿,齐声道:“臣无异议!”

李斯接着道:“世有阴阳,有功有过,方才有赏有罚。先论功劳!”

“冯劫,主审范岑丘辛。卓有成效,赏钱三万!扶苏,辅助之,赏钱一万。”李斯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然有功有过,天牢狱卒,千起千河两人,阻挠钦差审案,革除公职,永不录用苦役九月。”

后面的说完,群臣都是暗自嘀咕,两个尊贵人物的赏罚怎么又牵扯到了一个狱卒身上?若是单单为了表现李斯的公正也太浅薄了吧?扶苏心中也是疑惑,暗自警惕,暂且不发一言。

“诸位可有异议?”李斯问道

“我等无异议!”群臣回应。

“扶苏亲帅宫骑,领大军剿匪。擒得贼首荀检,取首级四百。功勋卓著,请议赏赐护军都尉之职!”李斯说完,群臣都是低声议论,目光注视扶苏。就是一向对政事不感兴趣的武将们也都是盯着扶苏,希望看出个所以然来。

扶苏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明白了李斯的想法:捧杀!

李斯是想趁着此次封赏,顺势把自己台上高位,引起众人忌惮敌视。甚至让扶苏自己迷失自我,看不清道路,浮在天上。然后突然撤力,自己高高升起,重重跌落。一蹶不振,这是一招绝户计啊!

扶苏暗道一声狠毒却知道此事再也不能韬光养晦了,立刻出列道:“陛下,儿臣身为皇子,为国家做一下事情本是应该,上次钱帛已经足够。更何况,护军都尉乃是国之公器,不该以功劳赏赐!而儿臣年不过二十又三,猝然身居高位,恐非儿臣之福,请陛下慎重!”说着大拜而下。扶苏这洋洋洒洒一大堆,非常坚定的表示拒绝。

秦始皇左看看扶苏右看看李斯,笑着道:“皇儿,且听丞相说完再议不迟。”

扶苏一顿措辞激烈的言语没有让李斯有一丝面色变化,脸上带着些许但绝对不多的笑容继续道:“扶苏公子有大功,实乃确认无疑。”

这句话,扶苏虽然心知不妙,却不好反对。心中只有警惕,听李斯第一句话就把事情给定性了。

“然,有功有过。才有赏有罚,有功者,必赏。有过者,必罚!”李斯说到这里,言辞之中杀气十足:“神农大山,化外刁民!不勤耕细作,不织布生产。反而聚众图谋,竟谋杀皇子,窝赃盗匪!实乃我朝祸患,请陛下令有司论罪,严惩不贷!”

扶苏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墨家。

姑且不论私人感情中扶苏与月芷的纠葛,就是扶苏日后建立自己的私人武装系统和全国性质的情报系统,也不可能缺少了墨家的支持。

就是神农大山之中,若非田樊的果断,事态绝对要恶化更多,甚至自己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两说。

但墨家现在确实扶苏政治之中最为薄弱一环。第一点:墨家身世不够清白,不仅秦始皇对诸子百家忌惮,单论墨者阴谋围杀皇子这一个罪名就能让咸阳大牢住满墨者。

果然,李斯一说完。谏议大夫李晨附和:“臣复议!”

李斯一列后边冒出十数个站出来,齐声附和:“臣附议!”

胡亥看了一眼扶苏,嘴角一笑示意一个手下一出列,呼啦啦的十来个官员都跟出来附议:“臣附议!”

一下子大殿之上的文官拜了一半,除了冯去疾和扶苏两列。其余都是极力赞同!

冯去疾低着头,双手放在袖内。装作昏睡状,显然是不打算参与这摊浑水。扶苏强忍着出头的意愿,眼观鼻鼻观心。

大殿之上,低品官吏跪拜了一地,除了李斯这个丞相表态了。其余一个高级官员都未出声,扶苏冯去疾沉默,竟也不发言,其余九卿都是装聋作哑。一众低品官虽然人数众多气势颇盛,但显然不能持久。场面一下子僵持下来。

秦始皇打破了场面上突然而来的安静:“功过赏罚,丞相说的不错。不过那墨家子弟该赏还是该罚,扶苏,你亲身经历。你来说!”

秦始皇直接点了扶苏的将。

扶苏心中一松,有了秦始皇这句话,扶苏反驳就有力许多:“禀父皇,墨家子弟以除天下之大害为宗旨。信奉墨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非命、天志、明鬼。如何会从贼?再者,大军搜山之时,多有墨者引导。粮秣药草,墨家多有援助。这等良民如何算得上刁民?”

扶苏一口气说下来条理分明,率先镇住了场面。接下来再说道:“至于围杀我,实非墨者之罪,荀检之徒审落,窃取巨子令,鼓动百姓抗拒王师。实非墨者之愿。再者,墨家上下,自惠公时,为国出力甚多。实乃国家功臣,而非贼寇!”

扶苏亲身上阵,开了前头。后面顿时也出列一群低级官吏。与要杀墨者之人怒视,纷纷附和扶苏的之言。人数虽较少,却势头强劲。

嬴政闭目养神,此时睁开眼看向所有人,场内莫有敢对视者:“诸位爱卿,可有话讲?”

“臣郎中令周校,有话说。”一个九卿服饰模样的高官从在冯去疾惊讶的目光下出列。

“准!”

“据臣下所闻,各郡县官吏,未有言墨家门徒枉法之文。百姓官吏,问及墨者,皆夸赞有加。而郡县公文所言,墨者多乐善好施遵纪守法。切日前墨首田樊曾尽显转弩车,十息之间可发五十支弩箭。实乃国之功臣!”周校娓娓道来,不疾不徐。显然下足了功夫。

扶苏心中一笑,墨家较之儒道两家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此。墨家在秦庭已经生根百年,地方郡县的墨者且不说,但是九卿之一的郎中令竟是墨者,恐怕谁也想不到。

李斯的突然袭击被墨家自己打了回去,局势的天平向扶苏这边慢慢倾斜。

果然,秦始皇赞同的点点头:“正是,墨家有功。自然当奖赏。丞相,你以为如何?”

李斯神色不变:“谨遵皇命!”

第一个议题结束了,朝会休息片刻。周校跟扶苏明显话多了起来,这是墨家朝堂显露的势力想扶苏靠拢的迹象。扶苏欣然接受,两人相谈甚欢。

不多时,朝会再次开始。

寺人尖锐的声音响起:“诸位爱卿,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请奏!”扶苏身后出列一人,扶苏听着熟悉的声音,大感惊讶之余,感到不十分妙!

正是年岁与扶苏相仿,关系秦末的典客:陆咎。

“准!”

“臣请立扶苏为太子!”

群臣哗然!

然而,似乎要证明什么一般。李斯一并领着胡亥,如同将军一般领着身后所有文臣。齐齐跪了下来:“臣附议。请立扶苏为太子!”

秦始皇嬴政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笑容此时消散得干干净净。面无表情盯着场上众人,最后目光落上扶苏和胡亥身上。一言不发!

阿房宫前殿顿时陷入诡秘的静谧之中,气氛压抑非常。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十八章: 墨家危难 宫城疑云

下一更晚上九点左右

等到红票五十的时候又要加更了,明天又是三更。。。

神农大山内,六位墨首神色严峻。

田樊揉揉太阳穴:“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秦庭猝然发难,光是较近一些的南阳郡,汉中郡,南郡,颍川等地。墨家门徒公开的墨馆都被查封,酒楼客栈等生意被关停。隐蔽一些的粮米油盐的店铺还留着,不过已经紧急转入地下。”

田樊将初步情况说了出来,其余四人的气息明显粗重了许多,只有月芷看着窗外竹林,似魂游天外。

现在墨首维持六人,因为叛变了一个,所以墨卫统领颜尘暂时继任了最后一个墨首,排名月芷之后,等到巨子的任免令出来以后即可正式出任,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名分问题。

“颜尘,各个地区的墨者可有伤亡?”广敖出声问道。

“暂时没有,据我手上的消息,秦庭的动作很快,也很统一。从这几个郡县收到的消息来看,墨者几乎没有反抗的时间。毕竟我们不可能造反!”颜尘年纪三十出头,说话条理分明。

“可有咸阳的消息?”广敖追问。

“最近收到咸阳方面的消息五天前是郎中令周校的。他传信给我们,说与扶苏接触良好,可有进一步合作。”颜尘反应迅速回道。

“难不成五天前咸阳已经发生大事,你我竟然都不知道?”田樊也被这个猜测震惊了。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的大为不妙了。”广敖点头。

“再谈,发动一些深藏的棋子也可有。一定要拿到消息!”田樊神色严峻盯着颜尘。

颜尘苦笑一声,声音酸涩道:“这条命令我前日已经发出去了,信鸽也开放了权限。然而咸阳方向穿不出一点消息。城外的探子回报,咸阳城门紧闭,只进不出。”

“嘶……”五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月芷一听咸阳的消息也是凝神静观。也被吓到了。

“咸阳一定发生了十分重要的事情,甚至不排除与扶苏有关。”田樊分析道:“而我墨家,从各个郡县通报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咸阳一方大势力想要通过打击我们从而对付扶苏。”

“正是,据我观察,我墨家一开始就犯下致命错误。如果扶苏公子力保我们,应该无事。然而就怕对方抓到了铁证,到时候墨家危急了!”一直不出声的伏完开口道:“这个责任我可以承担,不能让墨家因我一人受难!”

“伏完老兄,这话你不要再提,这种事情不是哪一个人可以扛起来的!”田樊摆摆手,拒绝了让伏完当替罪羊的提议。

此时,一个蓝衣墨者通传进来。

“咸阳八百里快马急报!”

“速进来!”田樊回应。

“咸阳扶苏公子急信,请田樊墨首亲阅!”蓝衣墨者满头大汗,身形消瘦,显然是从咸阳一路本来,马不停蹄所致。

田樊连忙接过信件吩咐好生照顾信使,急忙打开信件:“速散去。逃!”

信件上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最后一个逃字写的非常潦草,甚至田樊可以猜测扶苏可能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仅此可以看出,咸阳的局势已经紧急非常。

看完书信,田樊眼神晦暗:“所有墨者转入地下,配合官府。他们要想查什么查就是了,钱财房契,都无关紧要,以人命要紧。大山内的墨者,迁徙北域。各位墨首,分配一下任务。”

“诺!”

“我,迁徙墨者往九原河南地方向,听命巨子。”

“伏完,你迁徙墨者往燕齐之地,就近统管周围郡县墨者。”

“广敖,你迁徙墨者往三晋之地,就近统管周围郡县墨者。”

“卒离,你迁徙墨者往故楚之地,就近统管周围军衔墨者。”

“颜尘!”田樊说道这里,眼神锐利,一扫先前颓废。

“属下在!”

“你的任务非常艰巨,我允许你拒绝!”田樊一字一顿说下,很是真诚,一旦颜尘胆怯拒绝田樊立刻杀死颜尘,当然这种想法不会暴露出一丝。

“墨者,无怯懦畏死之人!”颜尘对视田樊,眼神清澈。坚定回答。

“好,你带领墨卫。进驻咸阳,墨家会动用最后力量为你改造另一个身份。去咸阳,侦听情报。必要之事,不惜一切代价,救下扶苏。若是扶苏无事,那么,日后你常驻咸阳管理情报网络。”田樊说完这些,一动不动盯着颜尘。捕捉每一丝细节!怪不得田樊这般警惕,墨家经历一次大叛变,虽然因此涅盘,但其中对墨家的打击实在打击实在太大太大了!

“愿效死命!”颜尘听了这个任务脸色一白,仍然面色坚毅应下。

“好,墨家有后啊!”前面一个田樊说的掷地有声,后面五个字却是微不可闻仅仅自己听得到。

“对了,月丫头提前离场了么?”卒离年纪大了,不怎么说话。忽然看向月芷的位置,早已不见人影。急忙问道。

众人心思剔透,瞬间想到什么:“唉,真是一笔糊涂帐!”

“墨卫之中芷伊和芷珉速去追上月芷,不能让月芷丫头做出傻事,一定要保证她安全!”田樊几人显然是猜到了月芷的想法,自知阻拦不了。只有将墨卫之中武艺最好的两个女墨卫派去保护了。

“但愿咸阳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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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阿房宫前殿。

整座大殿之上的文官,齐齐倒下一片。先是扶苏手下头号亲信战将带头,后是一片低级官员附和,再最后,似乎扶苏施展了泼天的手段,令李斯胡亥身后大片中级官吏齐齐跟随。

场面之上,文官数百,黑压压的站成一片。刚才,秦始皇还感觉非常良好,手下猛将如云,智谋之士不计其数。尽皆拜在我一人脚下,这种感觉令秦始皇非常迷醉。

权力的味道,特别是掌控天下所有的那种权力,这样有史以来最为庞大有力的权力让秦始皇深深陶醉其中,不得自拔。所以秦始皇才再三召集方士术士寻求长生不老之药,非是扶苏秦始皇愚钝,而是秦始皇实在不愿意舍弃手中的权力。即使上天之中的自然规律,生老病死的抗拒秦始皇也一点都不愿意松手。哪怕有一丝可能性!

嬴政继位秦王已经有三十五年又六个月了。从秦王,嬴政成了皇帝,功过三皇五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样的身份地位,权力财富嬴政舍不得让出,即便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也不可能更改。

而现在,嬴政非常不开心,很生气。因为自登基皇帝开始,朝会第一次超出了秦始皇的控制。这种情形令嬴政非常愤怒,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恐惧掺杂其中。这样的掺杂令嬴政更加愤怒,残暴的念头徐徐升起,不可遏止。

现在!竟然有大臣,身居九卿高位的大臣提议让扶苏当太子!而且还有如此之多的文官,中级官员,低级官员。他们品阶虽然不高,但却是帝国行政部门之中运转的主要成员。如此声势联合起来统一行动,一起发难逼迫皇帝表态。可谓众志成城!

若是旁观者,嬴政或许会赞赏一句,然而,此事一开始嬴政竟然没有收到风声矛头竟然对准了皇帝,要发难逼迫与一位工作三皇五帝的皇帝!

但现在秦始皇很清楚,自己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再尚未了解真实动态之前,轻举妄动极可能落入他人的圈套从而丧失主动权!

良久,朝堂都是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无人再发一言。

事件的主人公扶苏不敢说话,这种事情越辩越黑,这样不利的情况下沉默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冯去疾父子,虽然心中偏向扶苏,但这种情况不明朗的时候。冯劫不会行动,能父子两人都身居这等顶尖的文臣,靠的就是战队的本事和投注的智慧,这种时候冒然插一脚进去。实在不是明智的事情,而且看样子,这件事极可能是一个政治漩涡!没有足够实力和智慧被卷进去骨头渣子都出不来。

秦始皇固然被打了一个突袭,扶苏和冯去疾父子又何尝不是?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自从提议扶苏太子之后,再无一人言语。文臣政事,武将不参与,李斯胡亥不再说话,带着门徒黑压压的跪着。当事人沉默,其余人不知所措。

场面寂静而诡异。

终于,秦始皇对心腹赵高示意。

赵高尖锐寺人声音响起:“今日议事到此为止。着三公九卿,扶苏胡亥留下奏对。”

“退朝!”

所有官吏手脚灵快的退出阿房宫,身为京城官员自然对政治有一定的嗅觉。这样明显的失态发展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极可能会有一方大佬倒下。这如何不想普通官员们心惊胆跳。

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三公九卿一共加上扶苏胡亥一共十四个人。秦始皇嬴政也走了,奏对议事的地方不在阿房宫前殿,秦始皇故意按下暂停键显然不想被牵着鼻子走。

嬴政回到寝宫,抽出一柄宝剑。发泄般的劈砍着四周所有目所能及的东西。

“固乞!老家伙给我出来!”嬴政怒喝一声。

一个黑影从殿中冒了出来,无人知晓这个黑影是如何藏身的。甚至这个黑影黑布蒙面,无声无息。好似一个幽灵一般。

“主上!”黑影单膝跪地。

“你手下的人都是白痴,废物,饭桶不成?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嬴政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质问道。

“昨夜陛下在宜兴宫。”黑影固乞硬邦邦的说出几个字令嬴政面色一变!

宜兴宫正是胡亥生母,自扶苏之母死去以后最受始皇宠爱的妃子,秦始皇在宜兴宫从不谈论政事。

“扶苏?胡亥?”嬴政突然冷静了下来,作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嬴政绝对能轻易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快便开始冷静思考起来?

“我真是生养了两个好儿子!”嬴政长剑一劈,身前桌案顿时四分五裂!

第十九章:太子之位 朝堂巨变

朝会中断,令扶苏惊愕。这般退朝显然是如此之多的低品官吏让秦始皇感到了压力。毕竟法不责众,时候嬴政可能挑选几个冒头严重之人罢了。并不会真的严惩所有人,此次危机扶苏很无奈。

扶苏本以为自己会很惶恐,事实上没有,他很平静,好像只是平时去见一面父皇一样。这让本想好好嘲弄扶苏的胡亥很是郁闷。不过此时主动生事显然不是明智,只好呼朋伴友等候在秦始皇书房外。

至于扶苏,拒绝了与任何人同行一个人独自向书房走去。

这一幕幕自然有宫人禀报给始皇帝。

现在的嬴政已经回复了平静,面上带着一点微笑看着满朝帝国的高官在书房等候。好似刚才那些场面从未发生过一样。

嬴政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其次才是军事家。作为一个帝王,首要的是政治能力而非军事能力。显然嬴政非常合格,甚至优秀。

书房内外的所有人,除了始皇帝恐怕都不知道,现在宫门已经紧闭。咸阳城民众只允许进入不允许出去。

心腹的将军拿着虎符进入了军营,许许多多秦始皇一手提拔的年轻俊彦开始准备好接受原先长官的工作。至于现在的三公九卿,是否还能全数回去已经是一个未知之数。

做完这些,嬴政还有些犹豫。始皇帝绝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但嬴政犹豫了。扶苏是始皇帝的长子,其母妃是始皇帝最喜爱的妃子。扶苏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什么都是最好最优的。这自然让另外一个嬴政喜爱的儿子胡亥感到不满。日积月累之下,两个儿子互相敌视了。

秦始皇知晓这些,甚至其中诸多也有他刻意纵容之意。扶苏自小得到的太多了,政治资本积累的也太多太多了,直至成年,立下一个不小功劳就能使得整座咸阳为之庆贺。这让还将扶苏视为孩子的嬴政愕然。原本乖巧的儿子现在长大成人成了朝廷之中后起的一方大佬。

还在,扶苏的崛起让其他人警惕了,于是胡亥的崛起成了必然。在扶苏拥有了三个就九卿之一的支持后,李斯站在了胡亥身后。这让扶苏刚刚形成的幼小同盟收到强大打击,在李斯老练狠辣的手段下,扶苏显得稚嫩非常,没有还手之力。扶苏隐隐有被胡亥全面压制的可能!

恰在此时,扶苏的母妃因病去世了,死的非常突然,连嬴政悲痛万分,扶苏也遭此打击颇为阴霾。

朝堂之中的打击和失去至亲的局巨创完全重创了扶苏,扶苏的核心圈子急剧衰弱。看在心中的始皇也是吃惊不已。下令严查扶苏母妃的死因,然后插到些许就被叫停。

在此时,发生了坑儒案。始皇决定拉会平衡。于是将此等基本没有风险的功劳送给扶苏,而扶苏似乎也从悲痛之中恢复过来。重整旗鼓之下的扶苏竟然获得了天才大佬蒙毅的支持,甚至获得了朝廷老狐狸冯去疾父子的好感。

两个大佬支持下的扶苏迅速破获了案件,天平短暂的呗嬴政强力的大手摁了回来。然而意外又发生了。荀检和徐福双双逃离,不仅如此,两人的核心力量几乎未收到损伤就撤离了咸阳城。

陷入此中的扶苏被始皇紧急率兵追捕,实际上始皇并不指望扶苏能追到。然而,更出人意料的扶苏追杀到了,还干的很漂亮,令人喝彩。甚至整个咸阳为之欢呼。

扶苏势力膨胀得如此急速能所有人都出人意料,三公之中冯劫亲向扶苏,冯去疾也对扶苏是好。光是这两人已经足够让扶苏立足朝堂稳当了,更何况还有始皇最信任的蒙毅将军位列上卿的大佬支持,一个李斯不是扶苏的对手。

始皇感到有些受挫,两次平衡都被人捣乱出了岔子。这让始皇脸上非常没有颜面,嬴政觉得想一个彻底点的办法了。

嬴政坐在书案之后,看着这帝国的精英徐徐入内。三公九卿,加上两个皇子。一共十四人刚好分开站在两旁。

嬴政忽然一笑,原来扶苏身后站着竟然是除了治粟内史以及典客少府之外的所有九卿。看来这点休息时间不仅让嬴政布置好了一些,也让扶苏稍稍喘息了一会儿。

治粟内史掌管财政大权,典客陆咎已经叛变确认无疑。至于少府,这是皇帝的私人管家,除了嬴政的命令谁都不听。完全中立。

“诸位爱卿,那些讨人嫌的小青年都已经出去了,不必这么严肃。坐吧!”说完,十数个寺人都拿出一个个蒲团。椅子那玩意,现在只能说是胡凳,华夏之人说是坐下更不如多是蹲下。就是脚下多了一个蒲团做垫子而已。

撇去一个小插曲,气氛因为始皇的一句话也不显得紧张了。大家说说笑笑,就连扶苏似乎也颇为开心,谈了几句。

“去把我的将军们也宣进来吧!”秦始皇突然说道。

扶苏惊愕,就连李斯也是抬头看向嬴政,不过看到嬴政眼中莫名的神光心中咯噔一声。似乎想到什么颇为不妙。

“蒙毅,蒙恬两兄弟?”郎中令周校突然激动出声。蒙氏一族在秦朝算是世代将门,忠勇无双,两个兄弟一个在北方与匈奴厮杀,一个在京城为皇帝亲信。荣耀宠信可谓都在蒙氏身上,不过蒙氏颇为低调,风评很好。也没有谁敢于得罪!但蒙氏两兄弟在朝廷的地位确实非常重的。

李斯脸色有些铁青,看了胡亥一眼发现胡亥比自己还不堪竟然目露惊色。现在谁都知道蒙毅支持扶苏,现在一来,扶苏岂不是无敌?胡亥岂有不惊?

李斯暗骂一声废物脑海急转,忽然想通了一些什么。心中大喜之下示意胡亥不必惊慌,静观其变罢了。

“来人,赐座!”始皇显然对两个兄弟虽然宠信,让赵高领着人给蒙氏两兄弟添了作为,竟在胡亥扶苏之前。

“对于异族,自秦建国一来,备受异族压迫。甚至历代先祖也有丧命于异族人手中!”始皇第一句话就定下调子,一众人虽然奇怪异族人跟扶苏有什么关系。却也只好认真听着,不敢漏掉一丝。

“南方,我派驻了五十万大军。开凿了灵渠运送粮秣。胜利,只是时间问题。然而,我担忧的问题是北方。诸位爱卿,你们且听听蒙恬将军的介绍。”嬴政说完示意让蒙恬继续。

众人目光随即汇集到蒙恬身上。蒙恬身材不高,换算成现在的尺度在一米七多点。手掌宽大,虎口老茧丛生。眼神锐利,浑身有一股凶兽般的气势。

“匈奴强盛,草原东西数万里,南北数千里。都是匈奴人的地盘,兵马众多,部落千万。是我秦朝大敌。然因为匈奴地处偏远,文明落后。不能制造生活必需之物,如茶砖,烈酒,生铁,铜器。都是急缺!”蒙恬画面铺开,似乎在整理什么。

“匈奴强横,我秦朝西北边陲以外诸多小国小族都被匈奴吞食,兼并。因我大秦战力强横,不敢大举发兵来攻。然而,胡人善骑,骑术精湛。经常突破边关,屠戮村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今年,匈奴单于举大部落十余,小部落三十余南迁。大军云集多大三十万。年内,边关将告急!”蒙恬果然不愧是秦代名将。判断精准,分析头头是道。

而蒙恬的威名文官也多是知晓,一说完,纷纷议论。

“丞相,你怎么说?”嬴政亲自点名问计李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然应当输送粮草。咸阳至九原直道将要竣工,中原粮草,可直接沿直道输送至九原郡!”李斯思考战争更多是从政治角度思考,战事一开,文官更过的工作是后勤工作。李斯对此显然了解甚深。

“好,今明两年。九原预计二十万大军的粮草,丞相府要好好保证下来。”嬴政对李斯的答对很是满意,让李斯立下军令状,李斯欣然应下。

“蒙爱卿,九原之地苦寒偏僻。但位置着实重要,你有何需要,只管直言!”嬴政笑着向蒙恬说道,显然对蒙恬很是信任。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秦陛下多派一些将校过来!”蒙恬这话答得精妙,边关守将手握重兵,战事一开,往往军政统管。可以说是边关的土皇帝,所以上位者往往对这些军阀忌惮有加。

蒙恬主动要求,不要兵马要将校。显然是告诉嬴政自己没有异心。

“扶苏何在!”嬴政许久沉默,忽然出声,所有人都被始皇这一问弄得心惊胆跳起来,始皇要下狠招了!

“儿臣在!”扶苏神色淡然,心中一片宁静。

“蒙将军你看我儿如何?”嬴政向蒙恬问道。所有目光汇集两人身上。场内落针可闻。

蒙恬抬眼一看答道:“公子人中龙凤,实在天才!”

此时众人皆是屏息以待,李斯面皮抽动,胡亥更是眼神狂热盯着蒙恬。场上众人心思各自不同,竭力控制情绪波动,自个心中打着小算盘,狂响不已。

“甚好。扶苏我儿,即日起,我与你宫骑三百,仍旧原先与你的旧人,监军九原,独领一军,暂定两千人。给你一县之地,军政统管!”秦始皇此话一出,所有人心中翻天骇浪一般。

堂堂皇子,竟然被贬如此偏远地区?而且这个任命简直诡异至极!职位分明是监军,自然地位崇高,却又实打实领着两千大兵,还字迹确凿的要镇守边疆,上马管军下马牧民。如此怪异的任命竟然出现在了扶苏身上!

众人心中急转,分析其中利弊。扶苏的嫡系以及亲近扶苏的都是心中冰凉,姑且不论边疆权力如何之大,地位如何之高。政治上一旦远离咸阳这个中心,就再难以崛起了!这是如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铁一般的现实!一个个申请沮丧,反倒是扶苏仍旧神色淡然,甚至带着淡淡笑容。

然而胡亥的嫡系或者亲近胡亥的则是欢天喜地了,他们对大的对手被贬千里。从此远离咸阳中心,无论在地方上如何玩得转。在高度中央集权的秦朝,胡亥完全有把握联合李斯将扶苏玩死在边疆,从此不得回归咸阳!一众人脸上的欢喜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丞相,北疆将有大动。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即日起,你手头的工作暂且放一放让冯爱卿分担些。你就负责粮草运输吧!”嬴政似乎觉得刚才一把震撼得人不过瘾一般。又添了一个重磅消息。

场面之上,原本欢天喜地的李斯胡亥一列顿时如遭雷击,惊骇得无以复加,随即就是掩饰不住的惊慌,以及恐惧。而冯去疾则是欢喜不已,如同焕发第二春一般。另一半的扶苏身后众人都是冷眼旁观,心中快意非常。

“扶苏皇儿,好好立功边疆。你若立得大功,太子之位,回京即得!”众人的表情还未完全变换完成,秦始皇嬴政又是悠悠说出几个字。不似戏言,认真允诺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表情又是大变。

短短不过十数息,这满满一屋子帝国精英,天下最顶尖儿的人被另一个人驯服的服服帖帖,玩弄于鼓掌之间。先前好似胜利者的人转眼就被边缘化了,刚才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转眼又成了一方大佬。

这等阳谋权术,始皇帝娴熟于心。又一次让世人见识到了始皇的手段和威严!

场面之中,只有一个人前前后后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心中喃喃念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福祸未明呐!”

第二十章:北去九原 城门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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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在下午三点左右发布。

正文开始…………………………………………………………………………………………

阿房宫内的惊涛骇浪被各种渠道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始皇帝嬴政又一次强势洗牌。没有人敢于对抗皇帝的威严,就是权倾朝野的李斯也不例外。

出人意料的,最大的赢家不是胡亥扶苏,而是一直当和事老几乎的左丞相冯去疾。李斯又被架空放去和自己的下属治粟内史韩尝争夺权力转送粮草于北疆,权力大大缩水。

反观扶苏,嫡系势力除了一个反叛其余三个两个毫发无伤,除掉宗正不算嫡系又加进一个墨家在朝廷的人,扶苏不进不退算是在朝堂稳住了阵脚。然而却被派驻边疆立功,虽然始皇帝大庭广众之下允诺了太子之位,但最后能否得到却在两说之间。

最后的胡亥,几乎一手策划了捧杀扶苏的狠招,却也触动了始皇的逆鳞。扶苏不好过,胡亥的最大倚仗李斯干脆被边缘化,胡亥成了最大的输家。

然而朝堂之中后续变化扶苏已经不大上心了。咸阳城外十里,,一座长亭。十数个衣服名贵的人立在庭停外,静静等候。

这些都是扶苏在朝堂之中的嫡系,现在绝对忠心的有廷尉许谨和郎中令周校。虽然人少,却都是身居要职,权力巨大。

人群之中忽然一阵骚动,远处一人走来。后来车驾浩大,十数人紧随其后。为首一人,长袍大氅,风度翩翩。正是扶苏!

这些人都是为扶苏践行而来,扶苏也颇为伤感,回头看一眼咸阳城:“日后,我必回来!”

“许谨,你长我数岁。老成持重,咸阳之事。我托付与你了!”扶苏拉着许谨双手,真诚道。

“谨必不负公子所托!请公子保重!”许谨双眼微红,显然离别之时也是伤感。

“周郎中,你我相见恨晚。咸阳之事多多扶持,来日回咸阳,定与你挑灯夜谈!”扶苏和周校聊天颇为投机,现在感叹道。

扶苏有一一和所有来人交谈,一般不过三两句,都是言辞恳切,恰到好处,显得非常真诚。而且每个人的名字扶苏都说得出口,甚至一些品级很低的胥吏扶苏也能喊得出姓氏。这让所有人都是感激莫名,心中激动非常。甚至有种为扶苏拼命效死在所不惜的感觉。

因为心底觉得扶苏值得他们这么做。

扶苏这般倒也不是全为了作秀,毕竟此去不知多少年。谁也不知道以后是否会转眼翻脸。显然扶苏施恩于下,让未成长起来的青年官员感受到扶苏的真诚和重视。日后他们成长成一方郡守,或者朝堂重臣之时也会感激莫名。

最后,众人举杯饮酒辞别,扶苏上了马车,渡渭河而去。

渡河自然需要乘船,秦军在此处有水军。所以扶苏以及三百余骑士,六百余战马。马车仆从,也有数百。几十艘船浩浩荡荡度过渭河,沿河而上。

扶苏此行,将宫骑打乱编制,手中心腹亲卫安插下去做了基层军官。对此,期泽没有抗拒。因为期泽也被调离,成了扶苏手下的贴身亲卫头领。其余三百亲骑,扶苏任命了另一个老亲卫:名作伏承。

“伏承,军士们都安排好了吗?”扶苏问向身旁一个雄壮的汉子。

汉子憨憨的笑道:“谢公子关心,兄弟们都休息好了。吃穿用都有!”

“嗯,好了。都下去吧,安排好警戒好好休息!”扶苏挥退众人,独自在船中不知想些什么。

此时已经日暮,扶苏不知道的是,正在扶苏此时。咸阳城外来了三个旅客。

“越止少爷,前面就是咸阳城了。”一个马夫打扮的清秀小厮答道。

车内出来一个男子。

长襟窄袖,腰间系有革带,一身标准男装打扮。衣服华美,相貌俊逸非凡,身量适宜,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就是咸阳城?”被称作越止公子的人头探出马车,看向城门。咸阳城,规模宏大,城高墙厚。颇为壮观。

“入城吧。”

“是。”

马儿踏蹄滴滴答答的拉着马车前行,在城门钱排队检查等候。

“老幺,你看那个马车?八成是乡下来的吧。”一个城门胥吏模样的人坐在矮矮的胡凳上,对身旁一个消瘦些的男子道。

“唔,马车倒是不错。应该是乡下哪个土财主进咸阳城来见世面了。”老幺盯了一眼,分析道。

“哟,你看见没,马车里面那小子长的可真俊俏。比窑子里的姐儿还勾人。”城门胥吏一看就是胥吏头目。说话颇为肆无忌惮。

“还真是。莫不是去哪个伶人馆的新进货色?”另一个矮壮汉子瓮声道。

“老三,那你等会拦住进去搜搜。说不定还是个男装女子!”城门胥吏头目显然见多识广些,一眼就给猜中了。

“成,哥几个,搜搜去!”被称作老三的矮壮汉子领着几个泼皮大步前去。

“兀那汉子让开,给马车让让,先检查马车!”矮壮汉子一把扯开挡在前面的几个检查的老百姓。

让马车开了进来。

马车上小厮打扮的马夫看着矮壮汉子如此热情,心中疑惑顿生。悄悄对车内两人说道:“少爷,咸阳城门这有些古怪。”

车内少爷回道:“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在没找到支应的人之前,不要声张。小心为上!”

“是,少爷。”小厮低声回应。马车已经到了矮壮汉子身前。

“车内人,都下来检查,这几日盗匪入城颇多。上官下令,入城的外乡人皆要严查!”矮壮汉子并不鲁莽,反而整了一堆文邹邹的话。一身草莽气却偏生喜欢装作斯文。

小厮眉头一皱,还未言语。车内下来一个护卫打扮的中年人。

中年人瓮声瓮气道:“这位小哥,我来咸阳没有二十次也有十次。何曾听闻要进马车检查的?”

矮壮汉子细细打量中年男子,只见中年男子举止威仪都颇有章法,显然是个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之人。心中小觑之心收敛,皮笑肉不笑道:“以前的确是没有,不过,这几日却有了!”

小厮脸上怒气显露,中年男子按住小厮肩膀。不动声色拉过矮壮汉子:“请小哥借一步说话!”

矮壮汉子心中一乐,让泼皮都散开。跟着中年男子走到一边。

“不是我不给小哥你面子,而是车内之人,偶感风寒。这风疾头痛一来容易传染,二来实在吹不得风。”中年男子嘴上说着,手也不停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袋子掂量一声,半两钱的碰撞叮当作响:“小哥,你看?”

矮壮汉子咧嘴一笑,面上堆上笑容:“老哥说的是,车上看来是有女眷。这得了病,来咸阳城治病的确不错。”

中年汉子心中冷笑,面上还是热情的样子:“小哥猜错了。车内是我家少爷,此次进京拜访一个老爷的同僚。不过,也的确是为了治病。”

听到同僚两字,矮壮汉子笑容一僵。心中再仔细打量车内人物,心中却多了三分怯懦。脸上连忙续上笑容:‘正是正是。”

说着一挥长袖:“这车马检查完毕了,放行!”

“三儿,我怎么没看你检查就放行了!什么规矩啊这是?”一个三角眼,山羊胡的高胖男子声音阴沉喝道。正是那城门收税的胥吏头目!

“大哥,这,人家懂规矩。这不就是,便宜从事么?”矮壮汉子口中憋出一个成语。期期艾艾道。

啪!

高胖男子一耳光甩向矮壮男子脸上:“什么东西!竟敢徇私枉法,李郎中在此,你竟然敢行违法之事!”

打完高胖男子回到一个衣服华贵的英俊男子身后,谄笑道:“卑职不知郎中来此巡查,这这,准备不周。还请郎中见谅!”

英俊男子轻哼一声,算是回应。眼睛盯着车内,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能看出一朵花来。

护卫模样的中年男子猝然听到一声郎中,心中大喜。却不想看向这个英俊男子,心中疑惑大起。

“郎中令不是周校吗?怎么竟然成了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周校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多岁了吧!”中年护卫退回车驾。

李郎中忽然出声欢快得笑道:“啧啧,咸阳城内怪事我也见过。不过一个外乡女子竟然女扮男装进咸阳城还真没见过。尤其是这般姿色好的!”

场面之上大哗,这年代女子地位低下。抛头露面的女子多是身着男装,所以也不算什么太过稀罕之事。

然而看这郎中的打算,恐怕车内女子要遭殃了。

“这位郎中大人,莫非是要强抢民女不成?”一个清越冷然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一个俊美至极的面孔暴露出来。

中年护卫暗叫一声糟糕。

果然,李郎中拍拍手喝彩:“果然是个美人儿!万中无一,万中无一啊!”

那高胖的胥吏头目看贵人李郎中如此高兴,心中一转喝向越止少爷:“你可知道眼前之人是谁?那是皇帝侍从,丞相府的侯子!身份尊崇,看上了你这么一个山野的女子,那是你的福气!”

战国到秦时,各国丞相都有封侯,李斯就被秦始皇封为通候。而这李郎中正是通候之子,自然可以称为:侯子。

“果然是个沐冠而猴的猴子!”清越冷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令这位李郎中的脸色彻底转黑。

“哼,美人儿倒是牙尖嘴利。到不知道你两张嘴是否都是如此!来人,给我带回府中!”李郎中姓李名复,喝令一众家奴道。

“谁敢!”中年护卫拔剑怒喝,剑指众人,毫无惧色!

第二十一章:月芷脱险 周校李由

【四更第二章送到,来多谢票票吧,预告下一章,五六点钟左右发出。】、

正文开始……………………………………

“有何不敢!统统给我上,把这马车内的女子给我带回去!”李复从小到大,仗着父辈权势哪里不是顺风顺水,就是地位比他高的人看在李斯面上也是客客气气,何曾被这么顶撞过。

自己看上你家姑娘那是你荣幸,竟然还敢扫了自己的面子?这让李复如何不怒!

一众丞相府奴仆眼见少主子发怒,自然纷纷冲了上去。

“小珉你保护好少爷退走,我去!”中年护卫说罢喝一声上前一脚踢飞一个李复家丁。手中重剑不开锋被中年护卫舞得虎虎生威。一时间这些下人畏于剑威,竟徘徊不敢上前。

突然一个家丁身后受力,一个踉跄前去,重剑剑身正中头颅,虽七分力收回却还是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废物,全都是废物。十四五六个人竟然被一个人挡住!”李复郎中【官名,皇帝侍从,备用询问的】在家丁身后狠狠踹了几脚:“还不去,若让那个小娘皮跑了。我活剥了你们!”

李复一阵发狂,家丁纷纷不再划水。受持铁尺长棍上次鬼哭狼嚎一般再次冲了上去。

傻眼在一旁的城门胥吏头目这下似乎看到了表忠心的时候大喝一声:“儿郎们,还不去助郎中一臂,擒下贼人!”

胥吏头目也算机灵,竟然想着给几人扣上一顶贼寇的帽子。

啪!

“你个笨蛋,他们要是贼寇,全被城门卫擒去了。少爷我到哪儿去提人?”李复脑袋一晕,这个胥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错,李复是没人敢惹,可一个皇帝侍从根本从大牢里提人不出,更何况自己老爹现在管钱粮去之后。

“还不快上!”李复狠狠一踹胥吏头目那高胖的身子,喝道。

“是,是!”胥吏头目起身连忙带着手下一帮子税吏,以及一干泼皮无赖,喊打喊杀冲了上去。

目标直取小厮打扮的护卫。

两个护卫一下子全都被牵制,李复狞笑一声,身旁两个护卫冲了上去目标直指男装女子。

…………………………………………………………

滴滴答答,数十骑骑马归来。为首一声,面色刚毅月末三十多岁。身旁一人,面色白净,眼神温和,气度颇为平易近人。

正是送别扶苏归来咸阳的许谨和周校一干人等。

“许谨兄,你看咸阳城门。竟有斗殴者!正是大胆妄为至极啊!”周校怪道,城门之所,重要之极。虽然咸阳承平百年,但战争对这个国家可绝对不陌生。

“哼,又是那群世家子在争斗。”许谨心中很是厌恶世家子,总觉得这些人嚣张跋扈仗着父辈权势,横行不轨。

许谨是平民出身,感情上对世家子弟一点好感都没有。

“许谨兄身为廷尉,这等违法犯法之事。正是职权之内呐!”周校笑着看向许谨,知道旁边这位嫉恶如仇,尤其对世家子不感冒。

果然。许谨回道:“今日就当我杀杀这群世家子的嚣张气焰,莫要以为国法可以罔顾!”

“驾!”说罢许谨一马当先。

“走,随我助廷尉一臂之力!”周校大喝一声,紧随而去。

许谨胯下良马奔行不远,赫然看见一个男装女子向这边跑来,身后两个家丁护院打扮之人越追越近。

“给我住手!”许谨一见此,怒喝一声。

那两个护院是丞相府家生子,世代忠于主人。看了一眼,彻底无视了许谨。

许谨愕然,自己堂堂廷尉竟然被两个奴仆给无视了!实在滑天下之大稽,心中好气又好笑。

腰间佩剑抽出。勒马停在两个家丁身前:“还不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竟然敢强抢民女?”

两个家丁护院互相对视一眼,一点头。一个提剑竟和许谨搏斗起来!另一个飞快绕开许谨,追向那个越止少爷。

“啊……”一声痛哼,一直在纠缠十数个家丁的中年护卫被一个家丁偷袭之下击中肋下,一招击中,招招难防。中年护卫突然一阵发力,冲出重围,本想小厮打扮的护卫身边。两人合力,逃向越止少爷这边。

本来还在逃跑的越止一看两人两个护卫竟然都将要被抓,心中一狠。迅速从包裹中抽出一把长剑,反身一击。

那护院武功也算了得,然而猝然之下,来不及回防。只得提剑格挡,却不想宝剑锋利,叮当一声,男装女子手中宝剑直接击断了护院的武器,直刺入心。血涌如注,立时活不成了。

越止少爷面对数十个李复的家丁,面不改色。迎回两个护卫,长剑指着一众家丁保护中的李复:“你这样的鼠辈奸贼,不配这把公子扶苏赠我的佩剑!”

这个越止少爷正是扶苏时墨家七大墨首之一的月芷姑娘。千里迢迢,月芷仅仅带了两个女子护卫而来。旁边两个护卫,芷伊便是乔装易容的中年护卫,芷珉便是小厮打扮的马车夫。

月芷这一句话说出,无论是恼羞成怒的李复,还是被鲜血吓坏的城门税吏头目,无论是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还是刚刚制服家丁的廷尉许谨。都是愕然不已,面上惊讶之色掩盖不住。

许谨大步踏过来,直接无视所有人。盯着月芷问道:“公子佩剑乃是陛下赠与的冠礼礼物,姑娘你怎么会持有公子这柄心爱之物?”

胥吏头目一见这个棺材脸竟然直接无视了贵人李斯和自己,立马变脸喝道:“你这个刁民哪里来的?难道要助贼不成?”

李复听着胥吏头目一阵乱张嘴,眼前一黑。心想暗骂,自己怎么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下子碰到这么一个败事有余的活宝和一个黑面煞星!

月芷冷着脸,横剑挡在身前:“你是谁?”

许谨盯着月芷回道:“在下廷尉许谨,谨刚才在渭河边上和公子分手。而且,我怎么从未听闻公子的佩剑赠与了他人?”

月芷心中急转,说道:“我救过扶苏两命,他曾告诉我若有官府为难,这把佩剑可以拿来震慑奸人。”

“可否给我一观,辨别一二?”许谨诚恳道。

“切莫给他,没准他就把这宝剑给抢了。这等削铁如泥,宝剑,就是九卿也动心至极!”胥吏头目一看所有人都无视他,仗着身后贵人的身份,冷嘲热讽道。

李复又是脸前一黑,恨不得直接踹死这个死胖子。但转而一想,这个黑面煞星每每关键时刻总是与自己作对。若是真呵斥死胖子,那不是向许谨示弱吗?不就成了丞相府向廷尉示弱吗?

也亏李复强词夺理找信心,这般七拐八抹能找出这么多理由。不过饶是如此,李复却决定现在以多欺寡,好生教训一下这个总是跟自己作对的廷尉了!

就在李复决定以多欺寡上前群殴之时,数十骑身着盛服的人下马站在了廷尉许谨身后。

为首一人正是郎中令周校。

下马的周校真想取笑几下许谨竟被一个家丁给缠住了身,不想鬼叫般的看向月芷:“芷姑娘?”

许谨转头过来:“贤弟,你认识这位姑娘?”

周校一看情况顿时明白了七分事情的始末,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月芷身前:“芷姑娘,你不好好呆在神农大山。怎么一个人独身跑到了咸阳过来?”

月芷身为墨家高层,周校自然是认识的。更是知道月芷和扶苏不得不说的许许多多事情,一见这位大神竟然这般冒失还差点被人掳走。其中紧要,自然了然于心,如何不让周校几近崩溃。

“所幸,所幸,所幸姑娘无碍啊!”周校连忙将许谨辨认的配件还给月芷,在许谨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许谨面色也是凝重:“月芷姑娘,许谨冒犯了,请多多包涵!”

“好说。不过,这些地痞般的胥吏,泼皮一样的李郎中。廷尉大人要如何处理!”月芷看见了墨家人,心中大定。镇定自如地看向许谨。

许谨也不废话,抬头看向城门镇守的士兵:“守城士卒何在?让你们将军下来,速速来此!”

李复心中大感不妙,正想悄悄撇下所有人肚子溜走。不想被眼见的芷伊看到:“快看,那个李郎中要跑了!”

热心的民众们都是心中会意,纷纷围观过来,将人墙堵得水泼不进,针插不入。

踢踏踢踏,城门守城士卒齐步跑来。轰隆之声,让整个街道为之战栗。

一个身披黑甲军侯模样的人拱手问道:“廷尉大人不知唤末将何事?”

“许谨今日临时办理一件案子,人手不足。按例,廷尉亲手查人,可抽调军士不超过五十人。你借我五十士卒一用,如何?”许谨目光坚定,眼神锐利如锋芒一般盯着这个守城军侯。

“诺。“

“你你,到你!你们五十人,立刻听候廷尉大人差遣!”

“遵廷尉大人令!”五十军士转身向许谨道。

“好!”许谨拍拍手:“将这些税吏给我拿下!”

一众围观的民众配合非常,李府的家丁也不管不问。事到临头,李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面对许谨那种强大的气场。

没有磨砺过的李复跟一只软脚虾一般,心中惴惴。期望许谨看在自己这般配合的情况下,不要为难自己。

李复的期望没有实现,逮完一众为虎作伥的税吏。许谨如鹰隼一般在人群之中一眼盯上李复。

“丞相公务繁忙,儿子教不好。我替他老人家好好管教管教,给我统统拿下,敢有反抗当场格杀!”许谨这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杀气凛然。

“许兄且慢!”一骑奔来高声喝道。

“怎么,李由郡丞不在三川郡好好治理。要保下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不成?”许谨牛脾气犯了上来,压根不给自己留后路也完全堵死了来人想要说的话。

“许兄误会了。我听闻扶苏公子就要北赴边疆,特地从三川郡快马加鞭赶来。”来人名作李由。乃是李斯长子,现任三川郡丞。

李斯支持胡亥,然而李斯的长子自幼便和扶苏交好,两人关系非常亲密。李斯转而支持胡亥以后,李由为此和李斯争辩,未果,李由自此赴任三川郡郡丞。

周校知晓许谨那个臭脾气一顶牛起来难以沟通,便出言将扶苏已经渡过渭河北去,还特意将李由弟弟李复想把扶苏心爱的女子掠去的事情说了。

当即,李由脸色青红交加。心中一堆措辞对着许谨一句说不出口。

且不说扶苏是李由敬重交好之人,更何况是!自己弟弟把扶苏的心爱女子想要掳掠过去,这等丢脸至极的事情李由哪里还敢提出保一保这个祸事的弟弟?

“如此,请代为转交书信一封。至于李复,唉,还请廷尉手下留情!”说着,脸上通红一片离去,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许谨看到李由如此,板着脸说道:“放心,回去不过修养三月,不下塌而已!”

李复一听眼前一黑,当真吓晕过去。

第二十二章: 月芷医馆 九原军医

四更中的第三更送到。晚上选修下课开始后再发一章。大约在九点

正文开始…………………………………………………………………………………………………………

城门处一场喧嚣被廷尉许谨落下帷幕,所幸月芷三人伤势不算严重。除了月芷最后下狠手杀了一人,其余家丁并未下死手。是以,月芷两个护卫多是轻伤。

墨家在咸阳的据点因为扶苏庇护的缘故多以得到保存,月芷很容易找到了组织。暂时住在墨家行馆,与周校住所不远。

月芷的用意,许谨周校两人自然是清楚。不过扶苏已经远赴北疆,两人日后恐怕再难相见。

在墨家行馆的小院,周校和许谨你一言我一语将扶苏这些日在咸阳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前因后果撇去一些机密之事都告诉了月芷。

“所以说,月芷姑娘。这几年怕是见不到扶苏公子了。”最后周校下结论道。

许谨也斟酌用词:“姑娘两次救下公子性命,这等大恩,我们都记下了。姑娘若是有何要求,敬请直言。”

周校暗叫一声糟糕。

果然,月芷脸色徒然一变。而后悠悠说道:“许廷尉言重了。行医救人不过是医者德行,月芷入咸阳不过是为了行医天下,磨练医术而已”

“至于所求!”月芷冷着脸说道:“医馆开张,事物繁忙,就恕不远送。两位大人莫要怪罪了!”

说完月芷一欠身,回了内堂。

“许兄许兄啊,你聪明一世,这这!”周校起身来回跺脚:“你怎么如此糊涂,竟然将月芷姑娘当做那等胁恩图报之人。”

“公子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又是智勇双全,才华绝伦。那等气度风采,哪个女子不爱。公子娶妻,这等大事,陛下才能一言决断,这个女子冒然进来。唉!”许谨也是第一次见月芷,容貌倾国倾城,心中下意识的抵触。心中有一层担心:怕扶苏沉沦美色,须知美人乡英雄冢。那商纣王,纵使才干绝伦古今,碰上一个妲己也成了*。

“不过周校贤弟,这个女子我倒是颇为欣赏。容貌配得上公子,心志坚毅,又是一身傲骨。品貌算得俱全!”许谨和周校被主人逐客而出,脸上也无怒色。许谨更是赞赏,颇为感叹道。

周校这下疑惑非常,问道:“那许兄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说出那般刺耳难听的话?”

“公子若要继承大统,娶妻之事,必然要慎重。况且,这种事陛下插手也是可能。我是念着这女子救了扶苏公子两次,不忍她卷入这等漩涡。让其知难而退,不要牵连进来,对她是好事啊!”

周校摇摇头:“许兄这么想大谬了。月芷姑娘在墨家内的身份比起来,不在我之下。况且,若论出身算得公子良配。而且,以月芷父亲的身份,就是不想卷进来,也已经出不去了!”

许谨眉头一皱,忽然展开想到什么指着北边:“你是说月芷父亲是?”

周校点头,两人皆是默然不语。

许久,许谨道:“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墨家行馆小院内。

“小姐,小姐,结果怎么样?”一个身量高挑些的清秀女子关心问道。正是那个乔装易容为中年护卫的芷珉。

“别说了,我看小姐心情好像不大好。”另一个身材娇小些的女子拉一拉芷珉的衣袖,正是芷伊。

“扶苏已经去了北疆九原郡。”月芷叹息一声道:“周校许谨都不赞同我过去,尤其是许谨,对我似乎怀有戒心。”

月芷面对外人,清冷傲气,似乎是一块坚冰一般。然而对于亲近之人,却是温柔如水。完全两样。

毕竟,世道不平,需要用前者做面具保护自己。

“啊,那怎么办?河南地才刚刚守住。匈奴人竟然窜入肆虐,若是没有他们支持,我们这里很难去九原郡啊!”芷珉身在墨卫,见闻都要多一些。

芷伊也跟着说道:“墨家在刚刚建立的地方没有根基,中途要是碰到了匈奴人,可就大麻烦了。”

月芷蹙眉,令人怜惜。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不说这个了,行馆的人来了没有?”月芷问向芷伊,芷伊心思细腻这些事情一般芷伊记着。

芷伊回道:“就在门外,刚才看小姐心情不好。也就没让进来。”

“唤进来吧。既然去不了九原,暂时在这里行医,磨砺一下。”月芷温婉一笑,转而自嘲道:“总不能住了人家的地方,去连一点忙都不帮吧。”

三人咯咯笑了起来。

芷伊离去,不久便带回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正是墨家行馆的馆主。

“月芷见过黎叔。”月芷一见面,欠身行礼。

被称作黎叔的正是咸阳墨家行馆的黎馆主,笑呵呵道:“月丫头几年不见,可是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了。”

“黎叔说笑,月芷这么多年没来探望黎叔,没有怪我就好了。”月芷笑容甜甜,显然和这个馆主非常亲密。

“没有没有,你这冒冒失失的来咸阳,也不跟我知会一声。还好没有出事,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了也不安心啊。”黎叔摇摇头,感叹道。

“咯咯,还以为黎叔埋怨我光吃饭不干事呢。”月芷打趣道。

黎叔老脸笑开:“你就是在这里白吃白住一百年我也愿意。我在这里,老喽,平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那我就多陪黎叔说话,解闷!”月芷回道。

黎叔笑笑,脸色一正:“你个鬼丫头,贼机灵。来咸阳行医的事情我也给你办好了,行馆旁边,给你准备好了一切。”

“多谢黎叔了。”月芷甜甜谢道。

黎叔呵呵一笑:“小事而已。不过我看你,未必单单来咸阳行医吧。”说着黎叔脸色一正,恳切道:“你那个心上人很优秀,很好,非常好。可是里面的水很深,赔上整个墨家也摸不清呐!丫头,好好想想,不要鲁莽。”

说着黎叔留下沉思的月芷,背负着双手,走了。

丫鬟打扮的芷伊和芷珉走出来。芷珉努努嘴朝芷伊道:“这些人都不希望小姐找到心爱的人吗?”

芷伊含笑摇摇头。

现在这个时代,风气颇为开放。女子追寻中意的男子颇为普遍,不想儒家控制宋明清以后的女子只能待字闺中,长辈挑选夫婿。

“算了,先行医吧。带上包裹,去医馆。”月芷望着北方望了一眼,心中沉甸甸的。

医馆外。

“老王,听说墨家开了个医馆。还是个女先生治病。你消息灵通,说说?”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裹着留着的手臂问向另一咳嗽不停干瘦的男子。

“咳咳”干瘦男子咳嗽一声:“你这刀伤倒是容易,我这老毛病不知道新来的医生能不能治。听家里那表哥说,这医生是墨家的精英弟子,医术高明。来咸阳磨砺。”

“墨家机关术和墨学闻名天下,就是不知道墨家医术如何!”屠夫在古代未必只是杀猪杀羊的人,一般多是地方土豪,不然也未必有财力可以当屠夫。

干瘦男子点头:“的确。咳咳,听表哥说,这女先生给扶苏公子治过病。咳咳,应该不差!”

“扶苏公子认同的医生?那肯定不差?”

医馆纷纷嚷嚷,有普通伤疮的人来治疗,也有其余医馆来探听的人,更有身患疑难杂症一直治不好来碰运气的人。

更多的,是墨家这块金字招牌影响之下,好奇围观的人。墨学是显学,墨家机关术更是闻名天下。现在墨家开医馆行医治病,这等善事,自然是众人敬仰。

几个短襟褐衣的出来维持秩序。

在内的月芷一看竟然数排长队齐齐排满,也被吓了一跳。心中庆幸,还好通过黎叔那聘请了十数个老医生。不然,这么长的队伍,一人哪里忙得过来?

月芷更衣,恢复了女装。简洁朴素,自然大方。两个护卫做丫鬟打扮给月芷当做下手。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老妇进来。

月芷温言问道:“大娘,请坐。”

老妇有些虚弱奇道:“姑娘你才多大,能治得好我这病吗?”

“这,医术好坏不在年纪。虽说经验老道是好,但我的医术也不逊他们。”月芷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认真又颇为自信道。

老妇实诚,一听也就信了:“我这病,断断续续,没个完了。怎么治啊?”

月芷仔细观察老妇的发音,脸上肤色。又检查了一下舌苔,眼睛。望闻做完,月芷问道:“大娘有些什么病状么?就是,生病了什么感觉?”

“冷,发烧。流汗也多,吃不下东西。”老妇记性不大好,断断续续才说出。站在身后的老妇的儿子说道:”还肚子疼,头晕,每天都下不来床。“

“嗯。这是伤寒。”月芷又切脉。最终判断!

“咋治?”

“黄连须两钱半、黄岑二钱半、黄柏二钱、党参两钱、生石膏两二两、山栀二千、生地五钱、双花五钱、连翘四钱、牡丹皮三钱、甘草两钱、知母三钱、生白芍八钱。”月芷一连报出一串药名,芷珉手脚利索在药柜上取药。很快包成一个小包包。

“这些药,水煎分两次服。早晚各一次。”

“谢谢女先生,儿啊。咱们走!”

老妇回去,依照医嘱老实服药。到了第五日。老妇又来了,满脸笑容。

月芷颇为疑惑:“大娘,这才五日,那些药还没吃完吧。”

“姑娘医术真神了,老身这把老骨头本来也就靠着药吊命,没成想,用了你的药还真管用。”老妇乐呵呵道:“这不,都能自己下床了。”

月芷开心的笑着回应:“那坚持服药,平时好生保养就行。”

老妇应着,看着眼前这个幼子感慨道:“要是边疆能有姑娘这么厉害的军医就好了,我大儿子从前线负重伤下来,好歹是个校尉,有军医诊治。谁想,那庸医医术不行,眼睁睁的死在军营。唉!”

老妇的儿子看到自己母亲又唠叨起来,生怕扰了月芷亲近,连忙回应道:“前日孩儿听说,太医署已经拨付了十数名医官去了九原,三哥在九原。一定没事的!”

月芷听到九原两次,眼中莫名神采一动,不动声色的插了几句话将事情完完整整打探了出来。

送走这对母子,月芷久久不语。心中那个想法抑制不住的萌发出来!

第二十三章:混入医官 千里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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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入夜的月芷躺在船上,辗转反侧,心中却怎么都是北去九原的念头。怎么驱散都缠绕不去,胸中睡意尽去。

漆黑的夜,明亮的眸子,挥之不去的忧思。

翌日,月芷让芷伊芷珉收拾行囊。自己重新换了一身男装,找了一个戴笠芷珉一人随行。

两人来到一座颇为别致的小院。

芷珉此次没有化妆,一身丫鬟原样打扮。若不是手中利剑,八成要看成一个清秀丫鬟随从。

“老伯,请问这是三川郡丞的府上吗?”月芷走到门边摇摇一个年老的仆人。

老仆打了个哈欠:“老爷就在府内,嗯?对了,老爷曾说,若是有个极为俊俏的公子。可直接入内。”

【头疼死了,这里出了公子没几个好的词用了,虽然严格来说这个时代公子指的是公爵之子。不过,将就吧。】

芷珉拉了拉月芷的衣袖,使了几个眼色轻声道:“少爷,我怎么觉得有古代呐?”

“有古怪也要进去,走!”月芷抿着嘴,发狠道。

老仆笑呵呵引着两人走入小院。

小院不大,不多时,老仆便将两人带进了一个花园之中。穿过草木花丛,来到一个小亭。

亭中人长身而立,衣带飘飘,颇有遗世独立之感。看到月芷上前迎道:“越止君,请坐。”

“谢谢!”月芷微微一笑,礼仪把我恰到好处。

亭中人便是这片小院的主人,三川郡郡丞李由,也就是李斯的长子。

李斯把玩一笑酒杯说道:“来,我为越止君引荐一人。”

说着,花丛之中走出一人。身着官服,看起来品级却不高。

“这是太医令。张谋!张先生。”李由起身指向一位白胡子老头。又指着月芷道:“这位越止君,是墨家神农大山培养的精英,精通医道。欲行医天下,以磨砺医术。”

月芷深深看了一眼李由接过话头:“正是。学生听闻北疆将要战起,军医缺乏。越某身为秦人,自然当尽一份绵力。顺便,也是为锻炼自己的医道。”

张谋含笑点点头:“这位公子所言甚是。医者,若是整天埋头于书案,穷究医术。是很难有把握的,不过,越公子为何要去边疆凶险之地?”

月芷心中一跳,面色不变道:“天下地理各异,去北疆转道燕齐故地,游历天下。再说,军中疾患甚多,对提高医术颇有裨益。”嘴上这么说,心想等到了九原到时候再说,去不去燕地齐地,我就可以决断了!

张谋点点头,摸摸自己的花白胡须:“不错。小小年纪,心志坚定。很好!”说罢,和李由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张谋接过李由递来的一张锦帛,笔。龙飞凤舞的数十个小篆写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大印,认认真真在左下角盖上。交给李由!

李由又取出自己的私人刻章,认认真真盖在张谋刻章之后。

“老朽还有要事,就不在此闲谈了。日后若有缘分,在与你约谈。”说罢,张谋转身而去。

月芷清冷的眼眸盯着李由:“你很聪明。不过,我要谢你。”

“呵呵……”李由讪笑两声:“扶苏与我相识十数年。这点小忙,谈不上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月芷清澈的眼睛好似能看穿李由的心肺一般。令李由有点招架不住。

李由老实点头:“扶苏那性子,我清楚。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就说这男女之情上,扶苏见过的好女子海了去了。不过能让他把这么重要的配件赠你,我就猜到他动心了。”

月芷听此,心中欢喜。不过女孩子的矜持让月芷没有丝毫神色变化,让李由不由嘀咕两声:两个妖孽。

月芷说道:“他动不动心,管我什么事?”

李由嘿嘿一笑,不置一词。过后,才道:“若是你没来,这期间所有事。你自然不会知道。但你来了,扶苏那小子运气真好!”

月芷狠狠盯了一眼李由,吓了里有一条。让李由颇有点心酸的意思:怎么好女人都被那小子给勾住了!

“说吧,他本是没那么大。能让你为这事忙前忙后。”月芷冰雪聪明,心中转几次。略微猜到了七分。

李由正色道:“我家那兄弟,不成器。这次教训已经足够了,至少四个月下不了床。你看?”

“好,此事到此为止。”说罢,月芷拿起那块锦帛转身便走。

李由连忙起身说道:“明日这批医官启程,我和张谋几个人运作下来。你们和这一批转运粮草的辎重队一起出发,有三千军士护送。可保无虞!”

看着月芷的身影消失,李由颇有点气闷的坐下喃喃道:千里寻夫。正是一场好戏啊。这天下好事怎么都便宜给了扶苏那家伙。

第二日天,渭河河北的秦直道上。一条蜿蜒十数里的粮草运输队悠悠走向北方,目的地九原郡郡城。

数日后。

“越神医,前面有个病患。请去诊治。”一个什长亲自来请越神医,神态恭敬。秦人大多直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单纯的官阶身份很难让他们从内心敬服,一个中级军官亲自来请一位医生。可见这个医生绝对有实力,自己努力取得了他们的敬服。

“好,芷伊芷珉,跟我拿上医囊。”被称作越神医的人刚给一个病人施完针灸,累的满头大汗。不过仍旧欣然应下。

这个什长保护在月芷身后,眼中满是敬意:若不是越止神医,军中可要减员百人了。

泾河上,数十艘大船北去。

为首最大的一艘船上,一人衣带飘飘,身形伟岸,双手左右环抱阴阳。正是扶苏!

水运航行,茫茫四顾一片水域。这个年代的水域远超后世百倍,此时的洞庭湖面积超过湖北一个省。此时的上海还是一片汪洋,番禹还是一个沿海城市。

黄河此处,非常宽阔。黄土高原也非常肥沃,风景优美。完全不同于后世的千沟万壑。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然而四顾一片水域,靠近河边也只是千篇一律的风景。纵使再美,看得多了,也觉得厌倦了。

眼下的扶苏正是如此。闲来无事,扶苏好好回忆后世的记忆。将一些重要的东西系统抄录在了竹简之上。

而现在用来养生练体的奇怪功夫,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太极拳。这几日惊涛骇浪的朝廷政局变幻,令扶苏心态颇为不平,虽然理智压住了躁动。然心境终究不再如以前那般古井无波了。

所以,扶苏一边打着太极拳,一边平静心态。也算打发无聊单调的时光。

“公子,再行两个时辰就要靠岸走陆路了。”一旁的期泽提示道。

扶苏点点头,打完一套太极拳笑道:“走陆路也好,观摩风土人情。查探朝政得失,两便之事。

“公子所言甚是。属下马上去安排!”期泽认真道。

扶苏失笑一声:“期泽你倒是实诚,不过若真的通知了地方郡县。他们怎么可能让我们看到坏的一面?”

“那公子要微服私访查探?”期泽奇道。

扶苏正色:“微服私访是要的。不过却不是去为难地方郡县,现在六国平定不远。各国世家大族退隐六国,却在地方势力强大。很多事情,其实他们还办不到!”

期泽作为一个合格军人,在政事上从不发表言论,只是静静听着。军人不干政,扶苏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品德。

三个时辰后,泾河一处码头。人喊马嘶,扶苏连带亲卫仆从数百人。战马千皮,占据了整个码头。

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算整理完毕。

车马浩荡,此行的核心人物扶苏却不在马车内。

扶苏只身带了期泽以及几个武艺绝伦的亲卫,身着便装。直奔着北地郡郡城义渠而去。

大队车马随后跟随,至于安全问题。西边就是秦长城,驻扎着数万大军。匈奴想越过长城绕开几万大军来掠夺,能否带回小命都是问题。

更何况,身边几位武艺都是顶尖。胯下汗血宝马飞翩更是神骏,一般的匈奴或者马贼,扶苏还真不在乎。小股贼寇更是直接杀过去,不成问题。

不多时,一个亲骑纵马过来。勒马在扶苏身前:“公子,日暮将近。请安营扎寨!”

扶苏一看,不知觉看正是快日落了,这年代可没灯泡,只能宿营了。安营扎寨,这些都是期泽这些军士的必备科目。不多时,一个简易营寨建了出来。

一阵喧闹传来,扶苏看向远方。一支车队传来向自己这个方向驶来。

那车队一看,一骑奔来。下来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笑呵呵道,敢问前方壮士哪个是话事人。”

话事人,就是能管事的人。

扶苏眉头一皱,这年代的商人势力强横,这荒郊野地的,若是商人起了坏心思,猝然偷袭之下。还真不好说。

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又是单骑过来,礼节上还是要尽到的。

扶苏起身,众护卫散开:“我就是。”

第二十四章:豪商大族 北地实情

“这位公子,在下是这支商队的东主,去边疆行商。”华服打扮的中年人上前拱手行礼道。

人家笑脸上门,扶苏虽然心中警惕却不好拒之门外:“学生姓苏,此行去北地郡的义渠城走亲访友。”

“原来是苏公子。相逢不如偶遇,季某和苏公子还真是有缘呐。”华服商人人情通达,显然是个极会打交道的人。

扶苏嘴角一抽,心中暗想这商人还真油滑。脸上仍旧含笑,举止优雅风度翩翩:“此去百米。那里地方宽阔,我看可供季东主商队驻扎。况且,荒野之地,贼寇丛生。你我也好互相支应,不知季东主意下如何?”

这个季姓商人心中一喜,连忙笑着应道:“公子所言甚是。是极是极,就怕叨扰了公子,那就罪过喽。”

气氛颇为欢快,两人都是应声而笑。

“季东主多虑了,学生岂会是那等不识人情之人?”扶苏一笑,送别了这个季姓商人。

路上,一个黄面账房打扮的人问向季姓商人:“东主,为何要对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如此客气?我们护卫也有百八十人,一个书生而已?”说着黄面账房举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杀的手势。

季姓商人一听厉声道:“糊涂!亏你也跟我十余年了。竟然连这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黄面账房诺诺,心中却不服气。

“我跟那书生几下打交道,看得出来,根本不是什么书生。十有八九是权贵世家之子,甚至地位一定很高!”季姓回忆刚才的会面,分析道。

黄面账房心中疑惑:“东主怎么看出?谈吐几年时间也是可以学出来的!”

“你不懂,那些附庸风雅之人不过是邯郸学步而已。三代贵族,真正的世家子气度谈吐一看便知。况且,那位公子手下随便一个侍卫也胜过我们这最厉害的人三分!”季姓商人负手看向扶苏的营地道:“所以,这种人,遇到了尽量结交。而且还要小心,不然不知觉中冒犯了人家,结交不成反而惹人反感也是有的!”

黄面账房恍然谄笑道:“东主英明。”

季姓商人自得地笑了起来。

时间飞快,夜幕降临。扶苏让期泽领了三个人去抱回了一堆堆的柴禾。足够燃烧一晚上了。

扶苏一笑,思绪飞舞,想到了那个山洞内烧火时的狼狈。于是夺过了期泽几人的权利,自己自顾自的烧起火来。

倒也有模有样,篝火燃起。一直野猪被亲卫猎杀了过来,架再篝火上烤着。孜然油盐撒上去,不一会儿,肉香飘溢,勾人肚中馋虫。

季姓商人一身便服紧衣,手中提着一罐酒,笑呵呵走了过来:“苏公子,如此佳肴。可不要一个人独享啊。”

扶苏笑道:“莫非季东主也带了好酒?要一同分享?”

季姓商人笑道:“故之所愿不敢请尔。”

两人相视一笑。

“公子若不嫌弃,喊季某季福即可。季东主这称呼,季某可真当不起。”季福道。

扶苏奇道:“也好。不过看季福你这商队这般规模,也该是放在北地郡中,也该是头等的商家吧。何必这般自谦?”

季福苦笑一声:“行商坐贾,在故齐之地最盛。在那,季某自问也算有几分名气。然而到了秦陇却不然。”

“为何?”扶苏追问道。

季福正色道:“自商鞅变法,朝廷一直以来重农抑商。朝廷视秦陇为根本,自然是要严查,力度胜过东方十倍。所以,要想在秦陇经商,没有世家大族,高官贵戚支持,这腰就得闪了。家产也得荡尽。”

扶苏默然不语。良久接着道:“那,兄台这是?”

“丞相今日负责粮草之事,公子想必知晓吧。”季福问道。

扶苏点点头:“李斯丞相和治粟内史韩尝共同负责此事,李丞相财帛收购粮草,使民间商人转输粮草。休养于民!”

“公子果然博闻,季某正是花了大力气这才弄到了这个转输粮草的活计。”季福说到这里略微得意道。

扶苏心中惊奇,军粮转运自古都是难题。且不说秦国伐楚,倾空国内带甲之士六十万。为此付出的后勤压力是空前强大的。

六十万人的粮草辎重的压力何等强大,就是在平原之处转运也是不易的。更何况从秦国入楚国,山川峻岭多险要,道路艰难。

历史上记载秦国为了承担后勤压力,每天都有上万辆运粮车奔赴前线。也就是说,每天保持一万辆运粮车在路上运输。为此动用的民夫超过二十万,船舶数千艘。

这才得以让秦国战胜了数百年的夙敌:强楚。

“粮草转运,历来是朝廷的难题。怎么商人都抢着要的样子?”扶苏疑惑问道。

季福神秘一笑:“粮草转运成本再多,可也是稳定有利的买卖。还能和朝廷打好关系,再说边疆物质奇缺,这粮草之中夹带一下东西也就正常了。”

扶苏眉头一皱。季福似乎猜到扶苏心中所想,解释道:“我这车马中夹带的多是一些日常必须之物。并无违禁。”

扶苏点点头:“这些你赚利颇多吧。”

“能有个六成利润。”说罢季福感慨道:“我这般没多大背景,朝中也没强大靠山。真正利润巨大的,不敢沾手。要知道,盐铁这两样才是暴利!”

扶苏好奇追问:“盐铁我知道,国内不过寻常之物。又有多大?”

“翻手一过,到了边疆。十倍百倍也是可能的!”季福谈兴很好,和扶苏聊得非常投缘。娓娓道来。

原来,世家大族在秦朝已经初步开始形成雏形,依靠强大的影响力的世家大族将手插入边疆贸易,从东方六国采买丝绸,盐铁等等对于国内来说寻常的物品,贩卖到异族手中。然后从他们获取买过牛羊,骏马,香料,黄金。

从国内采买价格极低,翻手卖到异族手中,就是数倍十数倍的巨额利润。然后又从异族手中得到奇珍异宝,香料骏马再次贩卖到中原。又是数倍十数倍的利润。

这些都是扶苏从季福口中得到的消息。扶苏汇合这些信息,又拿出理在扶苏整理得到的情报。

转而有分析出另外一套东西。

然后朝中某些权贵得知,便依靠权力插手,或者吃独食,或者和世家联手,自己的家族也形成世家大族。

这些特权阶级渐渐在西北边疆形成一条丝绸之路,摄取惊天利润迅速强大自己。在政治上,这群人十分低调,因为他们的力量尚未强大,取得优势。然而在地方,在帝国行政的底层,他们的集合的力量甚至能完全对抗官府,并且取得优势。

扶苏要去的义渠城,其中世家大族的势力就非常庞大。不过在现在,秦始皇在位之时,没有世家敢跳出来兴风作浪。敢于对抗国家机器的威严。低调非常,然而其隐性实力却是显而易见的。

扶苏整理完思路,静静看着西北。

“丝绸之路?”扶苏知道这条道路的惊人利益,就是皇帝知道了也会心动。更何况想要快速壮大自己的扶苏?

扶苏又想到了这个季姓商人。无疑,季福认为自己身份一定很高,极可能是世家子。又是一个人独自在外没有掌控家族权柄的世家子。

所以,季福想和自己合作。

季福利用扶苏的所在世家的影响力进入丝绸之路的核心,从而发展壮大。而季福向扶苏提供巨额资金!

“突破口,或许可以在季福身上!”扶苏如是想。

好酒好肉,吃饱喝足沉沉想着这些沉沉睡去。

第二日,两队人马朝义渠走去。扶苏几人轻骑快马,颇为轻便,率先到了义渠城。义渠城规模不大,靠近边疆,城墙倒是厚实,却显得有些狭窄。

街道不过两辆马车奔驰而过,咸阳城规划庞大,大街可溶八辆马车双向行过。义渠远不及咸阳八分之一。

义渠本来是义渠人的故地,被秦征服以后并入秦国。因为秦国一向有向西扩张曾强实力,以图兼并天下的战略构思。

扶苏牵着马,行走街道东瞧瞧西逛逛。说来,扶苏也很少出咸阳城。最多出城围猎,在咸阳城内行走。咸阳以外的地区却没去过多少!

旁边商贩叫卖,货郎吆喝。让扶苏觉得颇为新鲜。

“娘,好多人啊。”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说道。

一个妇人怀抱着幼子顺着孩童的目光看去:“那是逃难的人。”

“那娘,他们为什么要逃难呢,家里不是多舒服呐?”孩童睁着清澈的眼睛不解道。

妇人叹息一声:“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离开家乡,故土难离啊。”

扶苏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心中一动。

“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扶苏低声一喝。

数个亲卫纷纷隐在扶苏左右护卫,推开前面的人。

原来,那个五岁孩童看到一群人在围观十数个衣衫褴褛之人。扶苏见此,让亲卫推开一条小道。

蓬头散发,衣衫褴褛。眼中混沌无声,互相依靠。不过令扶苏惊奇的是中间一个女子,尘眉垢面。

身前却有几行清秀隽美的小篆:瘟疫大难,卖身葬亲。

其余人也是一样的字迹,显然是这个尘眉垢面的女子所写。

第二十五章:肤施大难 疾驰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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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心中一惊:瘟疫?

一个郡城竟然发生过了瘟疫?扶苏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心中思虑,这年代医疗水平及其低下,战场之上一个手了外伤的人都能容易死掉,更何况就是后世那样的医疗水平也要全力以赴才能遏制!

瘟疫一起,往往就是死人十数万。看现在这个样子,千里逃难到这,起码已经扩散开来了。事发绝对超过七日,这么久咸阳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扶苏心中疑窦纵生。这样泼天般的大事,地方官吏竟然敢隐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让开,统统给我家少爷让开。”一个鸭嗓子领着几个青衣奴仆驱赶人群,开出一条道路。

“是陈府的少爷。”

“姓陈的牲口,我呸!”

“陈阎王的儿子来了,快跑啊。”

…………

一群青衣小帽的奴仆中围着一个面色凶恶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相貌倒也堂堂,却生了一双三角眼,眼神也隐隐带着淫光,使人看起来整个人凭空多了三分凶恶。

扶苏隐在人群中,听着人群的议论。原来,这个姓名陈清的年轻人是义渠城最大的三个世家之一的陈家长子。

陈家家主是北地郡的郡丞,在北地权势极大。谁若进了衙门大牢不跟郡丞关系打通要掉七层皮,打通了,还能留一层皮回去。俗称陈皮,陈扒皮!扶苏甚至从百姓口中得出陈阎王三个字,可见陈家声名之狼藉。

而陈家长子陈清,自幼被宠溺惯了,横行无法,乖张暴戾。北地多少儿女家的清白都被这个陈清给毁了。

扶苏对这种人二世祖又尽干缺德事的人渣极为反感,心中多了几分念头,也不急着投客栈。先当一回看客。

陈清被一众奴仆和几个公子哥模样的少年簇拥着向几个难民走来。其中一个绿袍公子哥奇道:“陈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带哥几个来找一个乞丐?这是闲来无事,找事玩?”

另一个紫衣公子哥猜到:“听说陈少爷以前在上郡被人狠狠扫了颜面,莫不是这几个流民还能跟这事扯上关系?”

“谁知道?咱这位爷的想法,八成就是要去找乐子罢了。要不要赌一赌?”另一个蓝衣锦服的公子哥插嘴道。

绿袍公子哥眼睛一亮说道:“着啊。堵什么?堵多少?”

紫袍公子哥心中也是痒痒,点头赞同。蓝衣锦服男子想了想:“我押上上月买的那双玉斗。如何?”

“看你信心充足呐,这对玉斗可是价值不菲,颇为珍贵!”绿袍男子眉毛一挑,颇为惊讶。接着道:“你这么好雅兴,我怎么不跟?那批汗血宝马,押上了!”

最后两人看向紫袍。紫袍男子一笑:“你们两个不是眼馋金凤阁的头牌吗?赎人的钱,我出了!”

赌约一成,三人连忙跟上陈清。看看陈清打算作甚。

陈清推开众人,在十几个难民的畏缩下步步前进赞道:“啧啧,这字写得,真俊俏。红服楼的头牌娘子还要俊俏。”

几个奴仆跟着附和:“对对。”

“正是。”

说着盯着正中间的女子道,这么好的字,可惜了你这副面容。说罢,一双长靴在地上来回拖拽,地上刻写的小篆片刻见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写啊,怎么不写了?”陈清凶恶瞪眼。看着为首的褴褛尘眉垢面的女子。

“哼。”褴褛女子一扭头,不看陈清,冷哼一声。

“还是那么傲,装清高。”陈清突然一笑:“好,我倒要看看,你装得到什么时候。”

褴褛女子还是不说话,冷眼以对。

“好,你卖身。你出个价,我买了!”陈清咧嘴一笑,盯着褴褛女子。

褴褛女子嘶哑着声音道:“你把你的命给我,我就卖!”

“哼!”陈清脸色一变:“不识抬举的东西!”一脚踹向褴褛女子,踢得褴褛女子嘴角带血。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的!”褴褛女子咳血说道。

陈清张狂一笑:“不错。我还不能杀你,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卖身葬你全家人!谁敢买?”

陈清最后几句话说的凶恶非常,凶狠的眼睛盯着围观的人。

“你?”陈清指着一个壮汉。

“不不,我路过。”壮汉连忙后退,逃跑。

陈清又指着一旁商铺的店主:“你敢买吗?”说着几个壮硕的护卫走到店铺里开始打砸。

店主骇得魂飞魄散,连忙摇头跑回店里。生意也不做,打烊回家。

陈清如是再三,一时间围观的人纷纷散去。跑的一个也不剩,只留下扶苏以及几个亲卫孤零零的站着。

扶苏心中厌恶非常,一开始进来的愿意并不像这么快就介入地方豪族的纠葛中。但看来,扶苏就是那种躺着也中枪的人,自然如此,扶苏也不会逃避!

扶苏略带磁性的声音说道:“我买下了!”这话如同神光一般瞬间点亮了褴褛女子黯淡的眼眸。

不过转瞬,褴褛女子眼中神采就消散了摇头道:“这位公子,这里牵扯太过。我一个将死之人,公子还是不要卷进来吧。”

陈清凶狠的目光看向扶苏,那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哪儿那么容易?敢跟本少爷作对,你嫌命太长了!”

“给我打断此人的双腿,然后一根根敲碎他的骨头。”陈清嚣张阴狠笑道。

扶苏面不改色,长身而立。周围人都摄于陈清淫威心中纵是愤怒不已却不敢乱动一下,乱说一句。只有扶苏,背负双手,独自抗衡陈清的淫威。

这一瞬,扶苏的身形在那些饱受陈清淫威之人的心中无限放大。

说来久远,实则只在一息之间。

陈清一声历喝,手下爪牙纷纷抽出兵器。吃长枪短棍,铜剑吴戈。朝着扶苏包抄而来。

期泽正要低语,扶苏摆摆手:“我倒要看看这这个土财主有什么本事,当做耍猴戏罢了。”

期泽一听,皱眉说道:“公子的安全是第一,这?”

扶苏展颜一笑:“我信你们。”

期泽默默点头,手中却不自觉握紧十倍。对,扶苏信他们,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期泽心中感动不已。这年月,人命比纸贱,扶苏这等身份地位能将性命托付给几个侍卫,这如何不让众人感动。

此时,加上扶苏,一共九人。八个亲卫心中都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纵使自己身受八创,也不能让公子少了一丝毫毛。

“喝。兄弟们,上!”期泽一声怒喝,手中铜剑猛然抽出,三个亲卫留守。其余五人,猛然或持秦戟,或持铁剑,或舞长枪。纷纷怒喝一声,冲向陈清手下爪牙。

秦军制,五人为一伍。成合击之阵,彼此呼应,彼此衔接。而且五人又都是百战老兵,经验丰富非常,配合熟练流畅,加之武艺极高。简直短时间无敌!

一帮爪牙如同尖刀入黄油,瞬间层层后退。被五人瞬间凿穿一次又一次。阵型崩溃,完全不成样子。

再观陈清手下的这群爪牙,不过是陈清兴起,收编城内泼皮无赖组成。其中偷奸耍滑之辈层出不穷。彼此互有矛盾,既不团结个人武力又不强悍。

前面畏缩不前,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气。后面推搡诺诺,彼此又不团结。平时仗着陈清威势,有加之人多势众欺负弱小所向无匹。现在一碰到真刀真枪,血流满地立刻露出原来面目。

扶苏站立不动,手中佩剑不出,心中对这几个亲卫却是赞赏有加。看向那陈清,双眼发红,心中一跳。

果然,陈清盯着扶苏:“很好,自从上次被这个贱人扫了颜面以后。已经没有谁让我发怒了。你,是第一个!”

紫袍公子哥心中开怀,看向其余两人。那绿袍却是满脸发白:“看什么,这都杀人了。还在这里,被卷入进去少几块肉不成?”

说罢绿袍人拉着蓝衣锦服人率先跑开。

紫袍公子哥不屑一笑,带着几个护卫从东门走去:“几个胆小鬼,我还是去继续出城狩猎吧。”

撇去这断小插曲。

陈清从身边一个壮汉手中接过一个锦帛缠裹的包囊。一层层揭开,揭开最后一层时。一道人影闪来。

“想要搏杀,我成全你。”扶苏此时前冲,佩剑猛然拔出,双腿猛然发力。速度快到极致。长剑转身两抹,陈清极速后退,武器还未取出横身一档。叮当一声,锦帛散去。原先陈清身边两个壮汉护卫却脖颈一道红线,随后血流如涌。

陈清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脸色通红怒斥扶苏:“你竟然偷袭!”

扶苏撇撇嘴,不屑道:“取个武器还要磨磨蹭蹭,战场之上。不过取死而已!”说完又是提剑刺向陈清,口中不自觉得喊着:“我叫你装!”

出招瞬间突然转向,引得陈清急忙回访。却不想扶苏一脚踹过来,陈清身子横着飞出去。扶苏口中也不停:“这就是你的水平?太差劲了,也只够欺负欺负平民罢了。”

陈清张口疯狂怒吼:“我要杀了你!”说完在从路边小摊中抽搐一根长三木至今一尺的巨木。

“啊!”疯狂喊着,提着巨木砸向扶苏!

扶苏一声冷哼,心中却轻松许多。疯狂的情绪的确有利益短时间内曾强势力,然而这中单对单时候失去理智无疑是最愚蠢的事情。

发狂能让你力量短时间内猛增,能让你无所畏惧,拼命上前。然而,单对单时,对方却能利用这种发狂的状态,设下一个又一个陷阱让你死无葬生之地。再容易不过。

扶苏嘴角一抽,闪身躲避。陈清此时发狂,平时力气精神耗费数倍于以前。就是连续闪躲,也能让陈清累死。

“喝!”陈清挥着巨木抽向扶苏,却被扶苏再次轻易躲了过去:“孬种,有本事你不要跑!”

扶苏冷笑:“我从未跑过,不过是你攻击不到我罢了。这么点水平,也来献丑!”

陈清双眼血红:“啊!”又冲了上去,速度力量快过刚才许多。扶苏感到了吃力,心想就算累死了陈清,恐怕自己也要受伤两处以上。

双腿发力,入离弦之箭冲向陈清。陈清见此,先是心空喜极。却看扶苏又是如此极速,心中一跳。

原来扶苏竟舍弃长佩,从袖中取出一把短戈。贴身和陈清搏斗起来!

扶苏招式精妙,速度快,身形灵活。先是占尽先机,处处压着陈清。若不是陈清力量大,又是拼着重伤也要扶苏轻伤的凶狠。令扶苏不得不暂且放弃。

扶苏知晓这些,陈清自然清楚明白。心中不由恼恨起来,怎么惹了扶苏这么个猛人。有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明显扶苏就是一条猛龙。

心中恼恨之极,眼角瞥过被一个亲卫带离的褴褛女子。心中业火大盛,猛然一个加速脱离了扶苏。

竟然冲向褴褛女子用来泄愤。

扶苏心中一阵无比厌恶。袖中劲弩安好弩箭,却不想身后百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公子手下留情,臣郡丞代子想公子道歉,请公子莫要伤及性命!”

一念及此,扶苏叹息一声,人家都亲自道歉了,若是再把人杀了。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自己暂时人马就这么几个。

且罢,留他一命。

袖中弩方向一片,一个一尺长的弩箭激射而去,正中陈清右小腿。扑通一声,倒地力尽不起。

扶苏再一举手,周遭亲卫徐徐后退。

第二十六章:昭儿事由 将作少府

扶苏收手,带着八个侍卫和那些难民飘然而去,留下一地狼藉。请扶苏收下留情的正是季福,路上与扶苏一起宿营过的那个商人。

原来,季福虽然没有十分强力的靠山,但在秦陇之地还是有些势力的。最主要的,便是在北地郡的郡丞。也就是陈清他老爹陈澶。

陈澶贪财,西北贸易这等利润丰厚之极的事情自然会插手一脚。恰好临淄的商人季福通过中间人认识到了陈澶。作为西北边境的豪族,自然有实力保障商路不会在路上就被马贼劫了,或者干脆被官府的人没收了。

两人一个苦无没有财路,一个苦于没有武力保障。于是王八对绿豆,互相瞧上眼了。此次季福来北地郡,便是多次合作成功以后的扩大版。明的,是季福为大军输送粮草,暗的,其粮草之中夹带的边贸商品。

若单单如此,这季福也没有料事如神的本事能猜到扶苏正在对陈澶的儿子杀死手。说来也巧,城中恰好那个紫衣公子哥出城打猎,刚好遇见了带着大队来义渠城的季福。

紫袍公子名作郑持,是北地郡主簿之子。与季福也是认识,两人相见,聊了会儿。季福说起了路上遇见的咸阳贵公子扶苏。而郑持也说起了陈清于一个外乡人死斗的故事。

季福一听,顿时晕厥。连忙去找到了郡丞,陈澶。季福虽然不知晓扶苏的根底,但扶苏一行人的衣着气度,骏马宝剑。这些猜到了绝不是一般人,陈澶一听也觉得有理。

于是季福连忙进城,这才碰上了这一幕。至于所谓郡丞亲自开口请求扶苏手下留情之类的,这就是季福杜撰的了。

季福却不知,和一杜撰,却出了大问题。

扶苏让期泽去买好伤药,一行人决定出城。毕竟一进城就把郡丞的儿子给打了个半死,其余几个侍卫更是手下不留手,留下的人命绝对有十几数十条。虽说陈清冒犯在先,但陈家毕竟是地头蛇,扶苏也犯不着冒这个危险。

于是那些难民只留下那个会写字的女子,其余人施舍了一些钱财就遣散了。一行人买好物资,来到了城北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庄。

扶苏决定在这百余户的小庄子里歇下,期泽去见了当地的乡老说明情况。乡老一听,倒是很热情的接待下了,却又坚决不肯手下期泽手中的钱财。

两人争执不下,期泽军人脾气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受人恩惠自然要酬答,一定要给。乡老却是热情好客,认为收钱绝不是待客之道,更觉得期泽好似看不起乡下人一般。

两人争执声音越说越大,渐渐人群都围了起来。

扶苏在屋内歇息正想去问问那褴褛女子,也被惊动了。走出屋子,查探实情。

“老伯,这期大哥性子直,不习惯欠下人情。再说,给老伯您钱也是一份心意。也是期大哥的好意,你就收下了吧。”一个嘶哑的女生劝道

乡老面上不渝:“闺女,吃住也用不了什么东西。哪里能收下这么多钱?”

“期大哥,你看?”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看向期泽。

期泽心中恍然:“老伯,我们公子说了,这是公子给村里娃的一份心意,给他们读书上武馆用的。您老,就收下吧。”

乡老一听,既然是给孩子教育用的,那收下也就收下了。一下子,皆大欢喜。期泽也赞许得看向粗布女子。

扶苏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皆大欢喜的场面:“不错。处理的很好。”

期泽一听回身道:“见过公子。”

嘶哑声的女子也是欠身:“奴婢见过少爷。”

扶苏失笑一声:“倒是很乖巧。既然如此,你那声音也不用装下去了。怪难听的,再说,你也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嘶哑声女子惊讶看向扶苏:“少爷怎么知道?”

扶苏看向东南方回道:“略懂医术。”

嘶哑声女子心中明了,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拿出一枚丹丸吃下。

“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又是哪里人,怎么流落到义渠还惹上陈清这样的恶徒?”扶苏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女子略一顿首道:“奴婢原名紫菱,现在身为公子女仆。还请公子赐名。”

扶苏一想打量一下粗布女子上下。此女刚见的时候尘眉垢面,也许是故意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伪装,可惜还是被陈清那种人发现了。现在清水去污渍,扶苏原本没怎么仔细看。现在看着,发现也真是个美人胚子。

年岁月末不过十五六左右,身姿娇小。面容清秀,笑容甜美。如此俏婢倒也不错。

扶苏沉吟一笑道:“看着你,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就叫昭儿好了。”

昭,意思如日月明亮。

“谢公子赐名。昭儿是北边上郡肤施人,肤施发生大难。家父身亡,奴婢跟随乡人逃离。其余亲人都失散了,只有奴婢一人逃到北地郡。却不想遇上了陈清。”昭儿徐徐道来,其中经历令人心酸,一个小小女子却遭逢失去双亲的大难。路途之中各种艰险更是不知多少。

至于昭儿和陈清的恩怨,还要和两家人的上一辈说起。陈清是浪荡子,一事无成。却在上郡游玩时遇见了昭儿,心痒不已。可一打听,却发现昭儿父亲是边关的一个都尉,势力不小。陈清想动用老爹的威势,却在上郡一点用都不管。

而陈澶也看上了昭儿父亲把守的边关位置险要,是商路的重要关口。于是决定去求亲,那时陈澶还不过是个主簿。倒也算门当户对,昭儿的娘一看陈清也还相貌英武。却不想一打听,陈清做过的坏事能拉一卡车回去,毁女子清白的也能组成一个百人队。如此,昭儿的亲人哪里肯?

陈清一见如此,发狠了想要来强的。结果反被昭儿父亲抓了个现行,昭儿父亲暴怒之下。差点没把陈清打残,日后陈家的商路更是死死不能出关。不得不耗费大量成本绕道而行。

如此下来,两家恩怨可算悠远。

衣食住行,扶苏这会儿总算有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来服侍了,离开咸阳之前,扶苏这些生活啥的一应都有宫女侍女。

可自从离开咸阳去了神农大山,一直到急忙忙回到咸阳,又匆匆被派驻到边疆做预备太子。扶苏的生活一般都是自己料理,顶多亲卫帮忙。

“封建好啊。”扶苏舒服地享受着昭儿的按摩,一天筋骨活动累的扶苏现在浑身都不舒服,泡过热水澡,现在又是昭儿这么细心的按摩。可谓天上神仙不换呐。

扶苏这边享受着舒服得很,陈府却是阴云密闭。

陈府陈清房外,陈澶焦急的走来走去,心中不住的念叨着:不要有事,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如是念叨不知凡几,眉头也是一直都没松开过。这个一郡之内第二号人物,现在却焦急等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陈澶虽然贪财,府中却只有陈清这么一个独苗。长房之中唯一传宗接代的陈府嫡长子,若是没了这个儿子,感情上让陈澶痛苦万分,陈家的嫡系也要让给他房。这如何不让陈澶焦急?

房外还一人,心中尴尬得很。面上却也还要装作一副忧虑担心的样子。正是季福,季福赶到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扫场面,以及将全城最好的医者请过来给陈清疗伤了。

陈清受伤不多,却颇为致命。首先是数次超过透支体力,导致全身脱力。还有扶苏利剑时不时造成的一些小伤口,最后便是那根正中大腿上的弩箭。

陈澶焦急踱步,良久,一声吱呀。门开了,医生双手血红疲惫道:“恭喜郡丞大人,贵公子大腿上没中要害,血流不多。再加上治疗及时,休息个三五月就无碍了。只是这……”

医生看了一眼周围,话语迟疑。

陈澶心中一惊,转而一怒:“你要多少钱,说!只要能让我儿无碍!”

医生苦笑一声:“郡丞大人误会了,这伤势有些重。若是休养不好,恐怕会落下行动不便。这,请郡丞大人恕在下无能为力。”

说着,这医生拱手拜别。留下瞠目结舌的陈澶。

陈澶瘫坐在地上,眼神发直。良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季兄,犬子若有腿疾。我与那苏公子,势不两立。你其中难做,请早做了断吧。”

虽然说着是让季福自己做了断,却眼神狠狠盯着。季福估计,自己若真敢得罪这个陈澶,指不定陈澶就敢给自己来个人道毁灭。

心中一个激灵。说道:“你我也有好几年的交情了,怎么会帮一个外人?”

陈澶眼神飘忽问道:“那姓苏的。什么来历?你可知晓?”

季福心中暗自不爽,心想还真把自己当属下了。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没落下,知道陈澶在暴走的边缘,决不能这时候激怒他。

季福说道:“看马车以及坐骑的印记,应该是将作少府苏大人的子侄辈。”

陈澶一惊:“可是少府令苏丕苏大人?”

季福心中一抽,心道这次可悲这个苏公子给坑惨了。现在例外两边不是人,可看着那印记的确跟苏丕家的很像呐?相似之处没有九成九也有九成八!

心下一横,心想反正陈澶对我既然不义,我又何必对他不仁。一阵自我催眠下来,季福狠狠点头:“对,我有九成九把握,车马印记,以及武器样式都是将作少府苏大人的!”

陈澶起身不住地在院中来回踱步,额上大汉流个不停。最后一狠心跺脚道:“罢了!若是我儿无碍,放过那苏姓小儿一马!”

季福脚一软,几乎要瘫了。不过仍旧定住心神。跟陈澶小心周旋。

扶苏手中车马,的确是将作少府的,可扶苏可不是苏丕的子侄。将作少府,掌皇宫等公共建筑事务,扶苏身为皇子。车马兵器让将作少府中最好的匠师制作也是理中应有之义。至于苏丕嘛,本身就是将作少府最杰出的大师。

阴差阳错,孰是孰非。

第二十七章:陈清身死 季福抉择

火捻子燃起,凑近灯芯。一盏灯的光亮驱散了小黑屋的阴暗。屋内正中的一个儒雅男子背负双手,面孔掩在阴暗之中。挥挥手,点灯的亲卫都依次出去。

一个面容普通之极的蓝衣男子恭敬立在儒雅男子身后。

儒雅男子道:“说说今日城中的事情,我一日不在,竟然就闹腾出了几十条的人命案!”

蓝衣男子面色更加恭敬,跟随眼前这个主子十多年,知晓现在的主子已经怒极:“义渠城内来了一个咸阳来的男子,购女奴之时与陈澶之子争执。而后动起刀兵,那外来男子姓苏,手下八个护卫。九人武艺高强,杀了数十个陈清手下,重伤陈清而后飘然而去。”

儒雅男子点点头:“可是将作少府苏丕的儿子?”

面容普通的男子心中一跳,自己的情报尚未传递,主子就已经知晓。看来这个主子不止一条情报线。急忙回道:“回主子,根据陈府线报。季福和陈澶认定那苏姓男子正是苏丕之子!”

儒雅男子闭眼沉思,指尖敲打着桌案。当当之声不断响起,听在面容普通男子心中却是重锤击打一般。

许久,儒雅男子说道:“好好做事即可,不要想其他!”

面容普通的男子满头大汗叩首不停,鲜血淋漓:“谢主子仁慈,谢主子不杀之恩!”

儒雅男子点点头:“明日,我不想他在活着。去吧!”说罢,扔下一片竹简,上书两字。

面容普通男子郑重道:“是,明日,此人一定是伤重身亡!”说完,徐徐退身下去,出了密室之后。浑身如同虚脱一般。

儒雅男子吹灭灯火喃喃道:“总是要敲打一番才能老实做事,不成器。”

陈府。

一道黑影闪过,陈府中一处奢华的房间内传来一身闷哼。

翌日清晨,抑郁不已的陈澶起床洗漱。一个女仆急匆匆推门进入,陈澶来不及发怒。那女仆神色恐惧道:“老爷,少爷他,他……”

陈澶吓得手中一抖,按住女婢身子道:“快说,清儿到底怎么了?”

那女婢凄惶道:“少爷腿疾突然恶化,流脓不已。高烧不下!”

陈澶如遭雷击,良久喝道:“还不去把全城所有医者全部喊过来!”陈府一片忙碌,下人都是凄惶,生怕触怒了那个主子,被鞭笞而死。

那个报信的女婢便是被鞭笞得只余下半条性命。

三日后,陈府处处衣白服。

满城吊丧。

陈府书房,身形消瘦不少的陈澶面色悲痛。对坐的也是一片伤心色的季福,本来季福根本不愿意跟着陈澶主持丧事。商人讲究大吉大利,莫名的给人家办丧事心中下意识的抗拒,谁成像陈澶一句季福也算陈清的叔伯,硬生生让季福给留了下来。

当时季福就心中嘀咕。

现在陈澶将季福给拉到书房来,心中有些明了。却只是观看书房布置,一言不发!

陈澶打破了沉默,张嘴道:“老季,你我相交也有五六年了吧。”

季福心中冷笑,这种刚刚崛起的世家以利为本,翻脸不认人情。相交五六十年若是能卖个好价钱恐怕会抢着去买。

心中如是想,却不敢大意:“小民与陈大人相交有五年七个月了。”

陈澶面上不渝道:“老季,我比你大上几岁,老哥托个大。喊你声老弟,你看如何、”

季福面上变幻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郡丞大人这可,折杀在下了。”

陈澶面上更是不快:“季老弟?”

季福脸上一副不好意思又带着占了大便宜的表情:“陈大哥!”

陈澶这才笑道;“这才对嘛,你我本该就以兄弟相称。”

季福赔笑道:“正是,不知今日陈大哥越小弟来书房相见。所谓何事?”季福心中想着有古怪,所幸率先掀开,看看陈澶有何目的。

陈澶一声冷哼;“前日花费了重金,走通了治粟内史韩尝的门路。”

季福惊起:“韩内史?那可是丞相第一亲信之人啊!”

陈澶自得一笑对陈澶这个表情很是满意:“不错。将作少府苏丕之子现在年岁已经三十有七。就是其余偏房之子,也没有一个叫苏扶的!”

季福心中一凉。心中急剧思索,小心翼翼道:“陈大哥,小弟眼拙。竟然,竟然!唉”说完垂头。

陈澶微笑示意季福不必紧张:“贤弟何必如此,错也不在贤弟身上,老哥我也看走眼了呐。”

季福感激一拜。

陈澶摆摆手,脸上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哼,既然那苏扶不是苏丕之子。也不必忌讳那小贼身后的背景,我有内史做靠山。今日就报了我儿的深仇大恨!”

说完狠狠一拍桌案,一声巨响骇得季福身子一哆嗦。

陈澶转身和蔼笑着对季福道:“老弟,我知晓你野路子广。定然还能找到那苏扶的行踪。若是季老弟能找到,大哥我日后订单再家五成,价格,加二成。如何?”

陈澶也知道想让马儿跑,就必须让马儿吃好。在陈澶看来,季福一介商贾,利益上的捆绑和投之以利,就是对季福最好的吸引。

果然,如陈澶所料一般。季福一听如此,眼睛一亮。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小弟也却之不恭了。那扶苏小儿的行踪,一定给老哥您带到。”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却是各自暗怀鬼胎。

扶苏停留的小庄。

车马喧嚣,自从在义渠经历陈清那种事后。扶苏调来了五十骑,先行护卫在扶苏左右。这样,即使整个北地郡的衙役公人都被陈澶调来对付扶苏,期泽也有把握冲散他们然后全身而退。

如此一来,小庄内就显得热闹了。

扶苏在小村休息了几日,九人的伤口也多处理完毕。即日就要启程,至于陈清是否有事,扶苏对自己力道的控制很清楚。

废掉一条腿或许有可能,但送命却不至于。加上隐隐透给那个商人季福自己的身份。谅一个小小的郡丞也不敢来袭。

大队车马在北地郡的另外一座城池获取了补给,当地官员集体出来迎接却只看见扶苏的亲信萧何。

大队车马的目的是直接去九原,路线不合扶苏的小队人马重合。扶苏思虑,决定两路人马在上郡的肤施城集合。

身为秦朝皇子,扶苏既然还披着皇子外衣。就勇于担起一份责任,做一些于国有利而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脑海中后世的记忆,也许能对瘟疫控制有一定的帮助。同时,扶苏让萧何从各地郡县抽调医者,集中开赴肤施。

六十余骑,扶苏小队启程。目的直至肤施!

路上扶苏也问过小婢昭儿。这女子却是口风紧得很,除了一些基本的信息。其余却是套不出来,扶苏心中清楚,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秘密。再说,刚见面了不过数日。昭儿显然还不信任自己。而且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告诉过昭儿。

期泽购置了数辆马车,一辆扶苏自己用,其余的安置伤员。那日搏杀,虽然几个亲卫没有阵亡,却每个人或多或少带着伤。马上颠簸不利养伤,自然需要购置马车。

翻着昭儿整理的账目,扶苏头疼了。

很简单,扶苏身为天潢贵胄。从小到大没缺钱过,现在一出咸阳。收入还是原样,却要自己供养一致三百人的军队还是最费钱的骑军。

好在是一支成熟的军队,不需要训练上花费多少。但扶苏的开支却是水涨船高,蹭蹭地往上增长。

照此下去,不出半年扶苏以前的积蓄就要用光了。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扶苏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仅仅靠忠心是无法控制属下的,没有物质基础,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想到钱,扶苏看向西北方向。想到了那个微胖的季姓商人,季福!

却不知,季福也在找扶苏。要说,季福也算颇有本事,不出三日。也就在扶苏离开小庄的五天后,季福带着两个亲随来到小村。

一问乡老,却发现扶苏早已离去。所有人都是大车快马,这速度一看。至少已经出了北地郡了。

心中犯愁,饶是季福颇有急智也不知该如何了。

线索到这里被扶苏掐断。季福心中疑惑:“难道真要跟陈澶那个白眼狼彻底搅在一起不成?”

此时黄面账房急匆匆过来,在季福耳边附耳几声。

还没听完就让季福吓得跳了起来,极力压抑着声音:“可是真的?你确定?”

黄面账房认真点头,神色凝重非常。

季福听完,面色急剧发红。转而又雪白一面,忽而又是青红一片。若不是季福走南闯北也算见过大场面,刚才的消息就能将季福给活生生吓趴下。

心中极速思索的季福突然颓废跌坐在地上:“好狠啊!姓陈的,你真够狠!如此处心积虑把我拖下水,拉了这么多人一起下来。真是,真是,胆大包天!”

季福脸色一阵狰狞:不行,陈澶想要找死,我不能跟着也犯浑。他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咸阳那位的厉害。自以为是,我决不能跟着送死!

季福手上胡乱挥舞,口中念出一堆人名。

“我不能跟着陈澶送去,我有大好家业。家中娇妻幼子,数十口人。决不能跟着去,不能!不能!”口中喃喃自语。

“谁能救我?”季福思索这个难题。

“三公九卿?”季福拿出一片竹简,上面有朝中所有权贵要人。“三公,够不上。九卿也不屑与看我一眼。其余仆射,郎中。根本帮不上忙!”

“咸阳世家豪族?谁?”

“慢着!”季福突然看到苏丕的名字。心中想到一个人名:苏扶?

将作少府,皇家匠作。季福灵光一闪,狠狠一拍大腿。

“我真傻,傻得没边。皇家,苏扶,扶苏!”季福畅怀大笑,手中细作全部散出去。只求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扶苏!

第二十八章:肤施怪事 煮茶谈心

扶苏一众人大车快马,一路行驶至高奴城。高奴在后世延安城的东方不远处,当然,现在还没有延安这个名字。

车马行至陕北,一路见来。风景优美,山水田园。此时的秦北植被完好,生态坏境优美。完全和扶苏想象中的是两个世界。甚至以为来到了江南。

不过处处高耸的山岭告诉了扶苏所在何地。

一路行驶,扶苏心中却颇为沉重。咸阳的线报关于上郡的公文里中除了小规模瘟疫上再无其他。

扶苏在咸阳的各个触角往上郡深查却遭到莫名的阻碍,不得以被迫收回去。这令扶苏心中更添一份沉重。

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扶苏让亲卫查探。得出的消息很多,也很杂。不过证明了一个事实,肤施有惊天的隐秘。综合各类消息,扶苏知道肤施的盖子很结实,甚至能反弹伤害去揭盖子的人。不过扶苏不怕,比背景扶苏的身后是始皇,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扶苏有信心获取始皇的支持。比智谋,扶苏自己也不惧,更何况有萧何这个一等的谋士。至于比势力的支持,扶苏觉得,没有什么比民心所向更大的支持!

去肤施,去揭盖子。去看看肤施以及西北到底有什么见不得阳光的隐秘!

扶苏从流民口中得到的消息,第一是肤施的确有瘟疫。规模很大,至少不是公文中所说的,仅仅被控制在个别县内的瘟疫。

第二点,肤施瘟疫爆发的原因很敏感。亲卫每每问及这个问题要么就是不回答。要么就是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能让逃难之人都如此缄默再三,其中推手的势力极可能非常庞大。在民间的影响力,非常大,非常强。

第三点,也就是让扶苏最为深思的一点。上郡地方上的世家大族的行动让扶苏心中感到奇怪。

这些世家在瘟疫一爆发,就非常积极。控制瘟疫地区的民众,不让出去。定时发送药物,食品,衣物等等。而官府的动作则非常迟缓,远远比不上世家豪族的动作。

这年月的世家豪族才刚刚开始形成,成分也很复杂。东方六国故地的豪族大多是昔日国家高官贵戚,甚至公族王族。这些世家豪族一般有着自己的政治目标,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底蕴较为深厚,简单点说。就是这部分的世家多是素质高些的。若是在他们所在地爆发瘟疫,他们积极,这还算合理。

然而,历史上真正世家大族形成完善的时期是在汉朝,一直到宋明时期世家大族都在社会上扮演者极为重要的角色。

然而,在秦朝。首先郡县制的实施让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非常强大,而且有有始皇帝这么一个强势的皇帝。朝廷的权威在各地较为顺利的得到实行,加上秦朝律法的严苛。少有哪些世家敢胡作非为。甚至挑战朝廷的威严。

这就造就了在秦陇之地的世家非常低调。然而从根本上说这些世家是以血缘为纽带的利益结合体。根本上为的是利益!一切以利益优先,这让这些刚刚形成的世家很难为一个地方毫无报酬,毫无收获的去做大量的公益性~事业。

譬如此次肤施世家的动作就令人非常费解,就连当地的百姓也开始奇怪为什么这些老爷们突然发善心了。

细心的扶苏发现了一个颇有趣的事情,一些流民看到正在为伤患亲卫治疗的昭儿竟然打招呼。这令扶苏恍然大悟,昭儿极可能是此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不然,为何有这么多普通人竟然认得出昭儿的容貌?

这年月可不是后世科技发达,传媒资讯样样都有。就连官府全国通缉,也要画师一个个去画画,贴通告才能让人知道一个通缉犯的模样。

可见,昭儿在肤施应该是个有名气之人。

马车内,很宽敞。装饰颇为华贵内敛,一般人不仔细看难以看出马车的内的豪华。

两人对坐,扶苏悠然自得泡了一杯茶,事件独此一杯的茶。茶叶是野生的,经过扶苏多次挑选这才找到的固定茶源。费了扶苏不少功夫,当然以扶苏的能力,来年茶园就可以出产新茶了。

这年月的娱乐项目不多,喝茶对于扶苏来说算得上是不错的休闲项目。泡一杯茶,能让扶苏心情放松下来不少。

对坐的是扶苏的小婢,昭儿。开始进来的昭儿很是紧张,低眉顺眼,很是惹人怜惜。胸前起伏不停,显然被此次扶苏突然招进来很是疑惑和忐忑。

扶苏选用泡茶的方法是煮茶法,是唐代以前最为普遍流行的方法。算是和这个时代最接近的方法,毕竟扶苏不想弄得特异独行,被人当做怪物一般看待。

“我教你泡茶,看好。”扶苏的对着昭儿一笑,极有感染力的笑容让昭儿心神放松。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失了,专心看着扶苏泡茶的步骤。

煮茶法,顾名思义。就是把茶放在釜中煮熟。扶苏用的是陆羽的煮茶法,陆羽是唐代茶圣,在茶历史上地位极高。

扶苏用的茶很是不同。其一,在煮茶值钱都非常精细地烤过。时间,距离火的远近等等把握需要非常精细,颇费了扶苏不少功夫。

其二,烘干饼茶冷却之后。将其敲成小块,再倒入碾钵碾碎,用箩筛选出粗细适中的茶颗粒。

扶苏首先将茶叶研磨成粉末状,然后再将茶末至于热水中同煮。

陆羽在《茶经》论及泡茶烧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以上水老不可食也。”

理论如此,具体方法扶苏却也是头一次实施。不过其中精要却是烂熟于心,不至于在小姑娘面前丢了颜面。

首先,将茶饼研碎待用。开始煮水,将水放入釜中,用炭火烧开。却没有完全煮沸,水烧开到开始有鱼眼般的水珠,微微有声的时候,此时加入茶末,让茶水交融。此乃第一沸。

边缘出现如泉涌,连连成珠的沫饽,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两者都是茶之精华。此乃第二沸。

这时候将沫饽杓出,置于熟盂之中备用。继续烧煮,当茶水有如波浪般的翻滚奔腾时,此乃三沸。

这时候再将二沸时盛出之沫饽浇入釜中,这被称为“救沸”、“育华”。待精华均匀,茶汤便好了。

到这里,泡茶就算泡好了。一杯茶泡好,扶苏开始品茶。

茶文化博大精深,光是品茶也不简单。品茶既要品汤味还要嗅茶香。嗅茶香先是干嗅,即嗅未经冲泡的干茶叶。茶香可分为甜香、焦香、清香等,茶叶一经冲泡之后,其香味便会随之从水中散溢出来,此时便可以闻香了。

品茶的茶具包括茶壶、茶海、茶盘、茶托、茶荷、茶针、茶匙、茶拨、茶夹、茶漏、过滤网、养壶笔、品茗杯、闻香杯等20余种,其中的闻香杯乃专供闻香用的。闻香之后,用拇指和食指握住品茗杯的杯沿,中指托着杯底,分三次将茶水细细品啜,这便是“品茗”了。

这些都是后世的,扶苏在这个时代自然没有那么多工具来品茶。只是让能工巧匠制作了一些简单的茶具。

茶入口中,唇齿留香。茶没有酒的浓烈,没有水的平淡。却以其甘醇和芳香使人留恋。

初时入口微微苦涩,待茶香散开,便能体味到那股子芳香和甘醇。令人回味无穷。

“昭儿,怎么样?”扶苏笑着问向小心捧着茶杯品茶的昭儿。

昭儿的小脑袋狠狠点头:“很香,很好喝。”

“学会了没有?”扶苏微微微颌首。

昭儿低着头摇头道:“有些,还不会。”

扶苏哦了一声接着道:“没关系,你问,我教你。”

过了一个时辰。扶苏慢慢将所有要注意的细节,关键部分一一教给了昭儿。昭儿非常聪慧,一点就明。

最后半个时辰就将茶艺都学了过去,自己泡茶。味道甚至胜过扶苏不少。

“昭儿,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扶苏夸赞了一会昭儿,突然问道。

昭儿摇头:“小婢不知。听期大哥他们说喊少爷公子。其他,就不知道了。”

扶苏皱眉:“你也不用自称小婢,若是找到自己的亲人了。我可以赐你自由身。”

昭儿惊喜地看向扶苏。

扶苏一笑,接着道:“不过,在此之前。不要好好给我泡茶,不许偷懒。”

昭儿狠狠地点头,面上欢喜之色掩藏不住。

扶苏接下正题:“记住,你家公子的名字是:扶苏。”

昭儿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口微张,惊讶不已道:‘扶苏公子?皇子殿下?”

扶苏失笑一声:‘不用喊我什么殿下。现在跟期泽他们称我公子即刻,至于皇子,不过是个去戍边的左迁之人。“

昭儿道:“昭儿不管公子是左迁还是右迁。不过昭儿知道公子是好人,心里想着百姓的人。”

扶苏提高一度哦的一声:“哦?那说说吧。我想知道肤施的实情。”

提到肤施,昭儿眼神中的神采明显黯淡下来。

第二十九章:昭儿秘辛 失势捕头

从昭儿口中扶苏得到了更深层次的消息。昭儿的父亲是一名军官,名作徐成。在上郡势力颇为雄厚。而昭儿之父所戍守的北疆关口正是一个商路必经之地,否则必须要原路绕行,成本大增。

徐成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在家乡名声很好。家乡的几个大族也和徐成交好,所以徐成尽管不屑于去做那种走私之事,却碍于同乡情面,没有去严查,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自从自从昭儿被陈清盯上以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莫名的,徐成镇守的关口被数千匈奴人马攻陷。

徐成领着三百部下,杀敌近千身亡。消息传到上郡,徐家上下悲伤不已。恰在此时,更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来报信的信使身染重病死亡,传染到了城外的一个小村庄。结果整村的人都染上了病患。

这种病有十余天的潜伏期,初始一切无恙。然而过了数日,猛烈爆发,猝然身死。秦人淳朴热情,若有外乡来客必然款待。

所以外来的商队一般行走在外喜欢宿营在村中。这时节的商人车队格外多,那个小村庄也宿营过不少车队。

这些车队行走至北地郡,上郡两郡之间。顿时将瘟疫传播开去。重灾区便是在上郡,肤施城外难民一片。都是来城中治病求医之人。

肤施城就这么点大,医者不过数十人。哪里够用,城中权贵纷纷外散。郡县官员虽然不敢逃跑,可官府中的衙役雇员却都是奸猾。畏惧染上瘟疫,全都逃得无影无踪。这一点是扶苏从中猜测出为何官府动作迟缓的缘故。

瘟疫爆发初期,昭儿跟随其母收容难民,散发草药粮食。在难民中有巨大声望,不少人对昭儿母女心怀感激。

然而并非所有难民都是忠厚良善之人,城中泼皮无赖和一些壮年难民眼看没钱用。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昭儿母女身上。

数十个泼皮无赖以及难民纠集在一起,一道冲进了徐家,打算洗劫了徐家。好在家中十几个老仆都是徐成恩德下从战场上活命下来的老卒。

自然死命护送昭儿母女逃离。

说到这里,昭儿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汪汪,扶苏叹息一声:“你放心,待我入城接管了肤施。替你报得大仇。”

昭儿眼睛一算,大滴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来。扶苏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越是怜香惜玉的人越是见不得女子哭。

扶苏正是如此!

无奈,扶苏只好凭着记忆,蹩脚的劝慰起来。昭儿止住哭声,倒是颇为不好意思了。

扶苏转头看向窗外,许久疑惑道:“十几个老卒,武艺应该不错。对付几十个没见过血只会欺负老弱的泼皮无赖应该无事吧。”

昭儿神色忽然激动起来:“按说本该没有问题。可,可是竟然有马贼混入其中。这方圆千里,除了他陈家跟马贼关系密切之外。谁有这个胆子敢去招惹马贼!”

扶苏眼中锐利猛然一闪。

昭儿神色痛苦,似乎也想到了以前那副血腥场面:“伯伯叔叔们为了掩护常叔护着我和娘亲,都战死了。娘亲和我打算去阳周投靠娘家,却不想那杀千刀的陈清却带着爪牙堵住。”

扶苏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按说陈清这等人纵然贪图美色,对自己的小命定然珍惜得紧。陈清自己的小命若是没了,那也谈不上什么享受美色了。

可陈清竟然就带着一众心腹爪牙就来抢人了,这般嚣张跋扈可见一斑。可其中必然有隐秘,陈清定然有自己的倚仗。莫非,北地郡的陈家也和此事有关联?

扶苏心中猛然想到昭儿父亲徐成的身死,心中猛然一惊。

却见此时昭儿继续道:“幸好常叔急智,带着娘亲和我逃到了乡亲逃难的地方那里。大呼陈清那恶徒要来抓我。这些乡亲都起来保护我和娘亲。可,可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我和娘亲就失散了。我将脸面抹了一层灰,谁都认不出。这才逃到了义渠。”

扶苏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了一个时辰多的昭儿已经累得沉沉睡了过去。扶苏失笑一声,取下身上的大氅盖在昭儿身上。下了马车,吹下口哨。一匹神骏的白马奔了过来,在扶苏身上蹭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扶苏。

扶苏展颜:“老伙计,走!”说罢翻身上马。

肤施城内。

穿着一身破旧的衙役公服。朱林疲惫的回到家中,推开老旧的家门。吱呀一声,好似随时都要倒塌一般。

厨房内,妻在忙碌烧火做饭。朱林看着这个忙碌的背影却是深深的愧疚,未嫁进自己门前。这个儿时的恋人当时可是家乡有数的美丽女子。现在跟随自己,却每日劳作。成了黄脸婆。

简单粗鄙的饭食过后。夜已经深了,朱林躺在床上。透着窗户看向星空!心中却是一片抑郁。

此时,一双手环抱朱林过来:“夫君,公门的事情不顺么?”

朱林转身过来,点点头:“这几日使君都忙碌不堪。我又哪里轻松得了。”

的确。上郡爆发瘟疫,最先得知的不是郡守宪。反而是那些底层的衙役们,这些人汇通三教九流。正道消息高层秘闻或许不知道,底层的隐秘这些人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瘟疫一爆发,不少贪生怕死的文吏和衙役都逃散了。

使君震怒,却也不敢在这时候浪费人力去追查,只得重赏留下的人。不过每人的工作却是翻倍不止。

朱林的妻子摇摇头,轻柔的声音道:“夫君,我是你的妻。难道为你解忧一些也不行么?一家人的重担我也能分担一些。”

朱林心中愧疚更甚:“是林无能,没有让你过上奴仆伺候左右的生活。”

妻子一双手抱得更紧了:“不是。能成家立业,到现在比以前的一贫如洗已经很好了。”

朱林叹气一声说起了郡府的事情。地方郡县的公职人员,说到底郡城内,民治上郡守和郡丞,军治上郡尉,监察上监察御史。三方面的巨头,这三方面都是互不隶属。

名义上,郡守是地方最高长官。是朝廷有品级的官员,是在册的。郡丞也是,更勉强一些,把郡丞管辖的主簿等主官算上去。这些才勉强算得上官,其余的就只是吏了。

官吏官吏,官是官,吏是吏。是有鲜明分别的。

在地方上,若说头号人物自然首推郡守无疑。然而,地方豪族世家也是有很大的影响力。

人心是不足的,这些世家豪族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自然也想在政治上站稳一些。获取在地方政权的话语权。

大量胥吏的逃亡,自然被视作是世家豪族立足衙门内的一个绝佳机会。朱林甚至想,是否是这些世家豪族一手推动了这些胥吏的逃亡。毕竟,秦朝的律法不仅严谨,更是严苛。在瘟疫爆发之时逃亡,即便没死在瘟疫中。必然会死在牢狱中,断头台下。

若说逃亡,秦朝严密的国家机器下,海捕文书一发。纵然逃到南海北域也是无用。

要说,有地方豪族的支持。藏在小村深山,这些胥吏能逃过一难这还算靠谱。想到这里,朱林打了一个激灵。迅即收回这些念头。

朱林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衙门捕头,更是一个排名最后的捕头。甚至这些世家豪族对抗官府或许不能,毕竟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但对付一个小小的捕头,却是轻而易举。

而且朱林深深知道世家豪族的厉害,就想朱林自己。不过是从阳周县因为工作勤勉一步步升上来,没有一丝背景。

所以上官愿意用自己,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全给了朱林。好在朱林一步步从基层踏步上来,能力出众。勉强一个个都坐下来也没有得罪人太过。勉强算立足在了郡府内。

可其他捕头呢,一想到这里朱林就颇为不忿。一个个身为公门中人,却去添那些世家子的脚后跟,一点气节都没有。全被世家的金钱砸倒了,被世家的美人迷惑昏头了。

朱林将所有不忿和怨念头一一吐了出来,胸中抑郁之气都散了出来。看着妻子的的面容。朱林心中一阵温暖。

朱林的妻付氏一直静静听着,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家庭在外打拼的男子。心中也是骄傲,其他的捕头同僚不过是仗着世家的威风,自家的夫君却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拼搏出的前程。

那些人,如何比的自己的夫君?

付氏笑着说道:“其他人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夫君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手拼搏出的。在我眼里,我的夫君是最好的。”

朱林心中再无烦闷,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心中更是坚定,一定要闯出一番事业。让妻过上好生活,不必在讲青春容颜在烟火中烤的发黄变形。

此时付氏突然道:“夫君,听闻公子要去北疆立功,若是经过我们肤施那该怎么办?夫君岂不是要更加忙碌不堪?”

朱林听闻也是皱眉,忽然心中急剧思索:“扶苏公子?”

朱林心想,扶苏身为天潢贵胄。未必会来管肤施这一摊子乱局,更何况那些世家肯定动作快得多,扶苏能看到的肯定是世家豪族乐意看到的。

更何况扶苏不过是一个过路借道之人,真的会管这一摊子事么?

心中如是想着,可脑海深处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呼喊:一定要抓住扶苏这艘大船,一旦扶苏出手,自己翻身的希望就来了。

心中如此想着,另一半却怎么想都觉得扶苏不管的可能性大。焦虑失望,又极度怀着希望。两种纠葛,令朱林在床上翻来翻去。

最后,朱林起身,看着妻付氏沉沉睡去,恬然的样子。心中发狠,一定要出人头地,而希望便在扶苏身上!

第三十章:抵达肤施 民心向谁

【书友们,中秋快乐哈~】

车马行了七日,扶苏一人行总算到了肤施。肤施城较义渠城大一些。肤施地理位置重要,在后世宋朝也是军事重镇,明代榆林也是九大边镇之一。更别提近现代,这里大名鼎鼎的延安。

来到城外,首先见到的是庞大的难民群。绕着城池,一座座简易的茅屋,草庐。面色枯黄,瘦弱不堪的民众聚集在城外。

这里面,有病患,有难民,更多的是普通民众。恐惧瘟疫的人想要逃进城内,整个上郡只有肤施城以及一些山林野外没有人居的地方才算的安全。

至于逃难到周围的郡县现在已经成了奢望,上郡西边有着黄河天堑,不得过去。北边九原郡更是有大军驻扎,南边和西边就是北地郡。

然而两边的世家已经联手,布置医生和壮丁。没有关系的普通民众,即便没有患病也会遭到驱逐,有一定势力和背景的则被壮丁接送回去让医生诊治。至于染上瘟疫的,一旦有嫌疑一律不准出上郡。

抛去初始时候昭儿这种混乱中逃难出来的,瘟疫被死死的控制在了上郡。从这点上,扶苏对世家豪族的做法是赞赏的。

心中如是想着,一行人却被挡在了肤施城外。

一群群衙役兵丁和青衣小帽打扮的奴仆挡在扶苏一行人马前,不让进城!

正中出来一个捕头打扮的中年人,月末三十上下。脸上一茬胡子,神情疲惫“

这位公子,肤施城爆发瘟疫。肤施城一概不允许外人进入。以防有患有瘟疫之人传进。”

这捕头不卑不亢,气度倒是不差。扶苏点头温言道:“我进来,是助肤施城化解瘟疫之难的。去找你们郡守来。我与他谈。”

拦着扶苏的一众衙役奴仆这下有些不知所措了,齐齐看向为首的捕头。

捕头思量一下:“还请公子勿怪,一来郡守大人忙碌非常,恐怕没有时间。二来,就我这资格,也见不到郡守大人。“

突然,青衣小帽的奴仆们,齐齐散开。走出一个矮胖的蓝衣人阴阳怪气道:“一个富家公子哥游玩也罢了,肤施瘟疫一开。莫非要去地狱游玩不成?”

神情模样倨傲不已,根本不信扶苏能有法子解决瘟疫。

此时,期泽附耳扶苏道:“禀公子,大队车马要三日后才能到。一共搜寻了三百余名医者,线报由廷尉许大人将消息面禀了陛下。”

扶苏心中一松,点点头。看向蓝衣人,眼神锐利。此时跟随期泽回来的侦骑四五十余全部在扶苏身后,不动如山。

蓝衣人顿时感到皮肤有丝丝凉意,看着这么多全副武装的骑士。心中暗骂自己这张破嘴,恐怕提到铁板了。这么多骑士作为亲卫,一定是咸阳城内的将门子弟。

冷汗瞬时湿透了后背,后悔不已,轻轻移动脚步,慢慢后退。

此时将近日落。夕阳西下照进车马,昭儿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睁开眼睛。看到身上盖着的大氅,面色一红。掀开窗帘,两个小篆的肤施赫然在目。

眼中神采莫名,提着大氅出了马车,走到已经下马的扶苏身后悄悄披上。

“紫菱姑娘?”那个捕头看到昭儿。面色一惊:“紫菱姑娘,你这,这是为何?”

“小婢昭儿。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已经不是紫菱了。”昭儿回道。

那捕头正是朱林,身为最没背景的捕头。自然是脏活累活全一个人包办,在城外如此高危地区当然非朱林莫属。其余捕快也是受排挤或者说没背景的!

好在郡守宪也算一个能员,给在城外做事之人薪酬翻倍。让大家都有了个念头,不至于罢工。

扶苏回头一看,正对着昭儿那张认真的小脸。看着为首的捕头:“看来,昭儿在肤施名气不小。你一个捕头也认识。”

朱林心中暗想,这个小年轻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再看扶苏,风度翩翩,气度不凡。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子贵气。心想恐怕遇见贵人了。

心中如是想,嘴上也老实回答:“紫菱姑娘乐善好施,在肤施是第一号善良人,又生的美丽多姿,自然,全城人大多认识。“

昭儿按着噗嗤一笑,回了马车上。扶苏也是暗笑一声,这捕头蛮会夸人嘛。说昭儿好看,自然是夸赞扶苏有眼光。

有急智。

这是扶苏给朱林的评价:“将此物给你家郡守,说是故人来访。”说着递给朱林一枚刻着小篆苏字的玉佩。

朱林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对于玉佩,朱林也是了解的。因为朱林妻娘家就是开玉器店铺的,有点眼力劲。这玉佩,就是朱林老老实实五十年的薪俸也赔不起。

心中更加肯定眼前之人一定是一个贵人!

小心收好,朱林躬身退下。快步向郡守府跑去!

上郡的郡守名字,单字一个宪。这年月姓名还不完全,故而,很多人只是单字一个。比如刘邦,本来叫做刘季。意思排名老三,一般喊他就叫小季,啊季。或者直接喊小三,阿三啥的。

而扶苏,名字是扶苏。姓赵,赢氏。跟赵王是一脉的。

宪是个年约四十五六的中年男士。生了一缕漂亮飘逸的长须,很是注重仪表,身材颇高适中,面容清瘦。宪喜道家,浑身多了几分出尘之气。显得颇为仙风道骨。

此时正在伏案劳作,这些日瘟疫让身为郡守使君的宪很是忙碌。平时积累的问题在这几日突然爆发起来,让宪心中对以前那种无为而治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此时门子来报,说朱林持着一块玉佩说是故人来访所持信物。

宪并非是上郡人,是蜀人。相隔千里,难见几个故乡之人。一听之下,心中欢喜。命仆人将朱林带过来。

对于朱林,宪也是有几分耳闻的,办事可靠。是个不错的属下,心想若真是故人来说,是不是提点一下朱林。

不多时,朱林穿过假山流水。在庭院长亭中见到了正在批公文的宪。心想使君果然勤政。

这评价若让知道宪崇尚无为而治的人听到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仙风道骨的宪看向精壮的朱林:“不错。是个干吏。”这是一句赞赏。一是给朱林听的,二嘛,也是给外面人听的。现在的朱林非常时期,要用人,碰上朱林这么个好苗子自然要先告诉外面人,不要乱打压。心中隐约一层意思就是故人来访,这样好的事情权当赏给朱林的吧。

果然,朱林也是个聪明的角色,一听之下。大喜过望!

“朱林,下人说你持了故人的信物?”宪直接说正题道。

朱林听此,小心翼翼将怀中锦帛裹着的玉佩取出。宪见此心想这朱林倒是做事细心。接过朱林递来的玉佩。

仔细放在阳光上看,心中仔细想着所有见过人中的玉佩样式。好像没谁用这种玉佩呐?心中疑惑,又看了几下,觉得好似很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想来应该是没见过几次的人。

凑近翻过来,正好看见小篆刻写的苏字。

“苏?”宪仔细想想:“咦?”

忽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一想玉佩的样式。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宗人府给所有皇子配发的玉佩。

再一想苏,分明就是要去戍北的皇长子扶苏!

一念及此,也顾不得仪表,顾不得胡乱飞舞的长须。大声呼喊仆从,带着三班衙役。郡府公人。以及一直不对付的郡尉和监察御史,一起奔赴城外。

扶苏立在马车上,躺着让昭儿按摩。一副舒服享受的表情。六十骑士环绕左右护卫。一群衙役一头雾水,也只好在环绕着扶苏傻站着,倒好似衙役都在护卫一般。

至于那些青衣小仆,自然是各找各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们又不是公人,所做之事不过辅助而已。

此时轰隆一声,城内车马喧嚣。一大群人,有文官有武将。有衙役,有兵丁。还有城内的大户人家也就是世家豪族。以及一些郡望人物。

可以说全城的上层人物全都出来了,死气沉沉的肤施城几个月来头一次出现如此热老的局面。

一架马车内,三人相视沉默。

最后还是宪熬不住,往另一个壮硕不似文人的文官服饰的监察御史道:“文甫兄。扶苏公子在这时刻入城,你以为,其中是否有?”

宪说话留着半截,不过意思却说得恨透。怕扶苏是故意来找茬的,无论何时何地地方的人最怕的就是领导来个微服私访。毕竟最光明的太阳也有黑子,没谁敢打包票说治下无事。

被称作文甫的壮硕男子瓮声道:“你把心放回胸腔罢了。公子若是来寻你错,也不至于数十骑来。”

说着监察御史张文甫看向一个武将模样的军官道:“周郡尉,你也说说。”

周姓男子便是上郡三巨头之一的郡尉:“自然谨奉上官命罢了。”

郡守和监察御史都是相顾无言,心中却知道这个郡尉肯定了解一些实情。却不与两人说罢了。

说着郡守宪分析道:“以我看来,扶苏公子对上郡情况不说如掌上观纹,但上郡之事。公子肯定明了。不然也不会急匆匆赶过来,连大队都不赶上。”

此时一直不开口的周姓郡尉说道:“对肤施城百姓定是好事,对你我三人。就看表现了。”

两人听完,心中一惊。道谢一声,心中急忙思索破局之法。

此时,另外一家大马车上。有两人正在讨论,正是肤施城内的三个大其中的两个家族:薛,鲍。两家都是此次肤施城对付瘟疫的急先锋。

对一向喜爱钱财胜过所有的两人来说,能如此大方,简直不可思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最后结果两人似乎都有些颓丧。其中薛家家主说道:“两位,也不必在此苦思了。还好当做你我二人从了我的意见。没有胡乱掩盖,不然。”说着哼哼两声。

其余一人称诺,鲍家家主也跟着说道:“薛老哥说得甚是。至于其它两家,嘿嘿,反正日子不会有我们好过。”

两人听了也欢喜了一些,人就是这样。一比之下,就是在困难的情况,比较之后若是好的。也会觉得积极不少。

半个时辰后。郡守,监察御史,郡尉,郡丞,四人站在第一排。

其余世家豪族站在第二列,再次便是城中有点郡望的士绅。

黑压压一片人影,恭敬地站在城门口。

郡守宪带头:“恭迎大皇子扶苏殿下。”说着集体黑压压一片人,拜了下去。声势浩大,场面恢弘。

让扶苏一瞬间有些失神,旁边的亲卫也是挺直了胸膛。昭儿在扶苏身后更是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着,激动不已。一城之人都在扶苏一人之下!

这般浩大的场面,自然是让城内城外的平民百姓知晓了,一个个听闻是扶苏来了以后。纷纷欢呼道:“仁义的扶苏公子来了,我们有救了。”

“有救了”

“仁义的扶苏公子啊!”

“不会死了。”

“可以不死了。”

“哈哈。”

百姓欢呼好似过节一般。扶苏看着这些朴实的百姓眼角有些湿润。

站在角落便上的朱林夫妇,朱林喃喃自语道:“得民心者,得”尚未说完一双手捂住朱林,朱林连忙惊醒。闭口不语!

心中却是接下去:“得民心者得天下!”目光看向扶苏略微带着炽热了!

第三十一章:扶苏发威 圣旨制下

【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

扶苏在全城头面人物的簇拥下进入肤施。扶苏进城第一件事也不啰嗦,趁着宪给扶苏准备的欢迎宴席,说起了肤施瘟疫的情况。

“宪使君,你是郡守。方方面面的事情你知晓最多。你说说!”扶苏一语下来,顿时所有目光汇集到宪身上。

“禀殿下。上郡瘟疫波及,除阳周县外。其余都已经发生瘟疫。染病之人,死亡共计六百七十二人。染病未死者,靠着草药续命的有一万余人。”宪显然对此了然于胸。一个个说来,分毫不差。

扶苏点点头,心中稍稍松口气:“前期做的还算不错。“

说着扶苏望向郡丞:“郡中物资储备还有多少,药草,干净的水,干净的粮食可还足够。”

郡丞是个五十上下的老者,名作施尚恭敬回道:“回殿下。郡中有深井五十余口。井水无碍,可以食用。粮食也足够,不过药草消耗很快,预计半月之后就用没了。”

扶苏皱眉:“半月?难道你们没有向外采买不成?”

郡丞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愤怒:“那些药材商人一听闻上郡爆发瘟疫,这等奸商纷纷上扬药价三倍,郡中钱财已经不足。现在采买的,更是又上涨了两倍,难以承受!”

扶苏神色不变,眼光瞄向场内几个衣裳华贵的士绅。点点头算是知晓此事,接着道:“张文甫何在?”

一个壮硕不似文官的监察御史张文甫出来道:“下官在。“

“我来之前,在北地郡就知晓你们上郡这次扬名千里呐。”扶苏半带笑意说道,眼神锐利刺人。

张文甫满脸通红,期期艾艾道:“请,殿下明示。”

扶苏声音清冷道:“我在义渠城就听闻你们上郡郡府衙门,竟然连几个胥吏都管不住。大疫一起,竟然纷纷逃散。可有此事!”

张文甫面色通红,身为监察御史。掌管一郡监察大权,竟然出了这等大事,还被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扶苏分明不想给张文甫留下一点颜面。

心中羞愤,却也只有涩声道:“共有三班衙役缺额三十七人。六房缺额二十一人。”

扶苏冷哼一声:“郡尉何在。”

一个武将打扮的壮汉出列瓮声道:“下官郡尉周咨。”

扶苏盯着周咨,眼神刺透人心,喝道:“这等上无皇上陛下,下无百姓公职之人。你速去追捕,我给你七日时间。我要这五十七人,全部归案!做不做得到?”

此时一个衣裳华贵的老者声音低沉质疑道:“似乎皇子陛下并无实权管辖上郡之事吧。扶苏公子监军九原,这可是上郡。”

周围人莫不悚然,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如此质疑扶苏,皇子身份,可是比肩相国之位!

这不是讽刺扶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所有人莫不敛息屏气。

一个老者板着脸,年岁七十上下。一步步朝着扶苏走来,周围人莫不让路。扶苏与这个老者对视,眼神如爆发火花一般。

“尊老者,扶苏不知何处有不是,请尊者指教。”扶苏一顿莫名其妙挨骂。大庭广众之下却不能回骂过去,这关系到扶苏气度涵养问题。就算人家有错,可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回过去把狗啃一口吧。

更何况是一个七十老者,以尊老的华夏美德。扶苏只好将那些讽刺视而不见。

“敢问,扶苏公子职位。”板着脸的老者硬邦邦问道,好似教训晚辈一般。

所有人面色一脸古怪,郡守宪一看好好的欢迎宴席先是被扶苏搞成了工作汇报,又被这个老者弄成了教训皇子晚辈的宗族祠堂一般。

所有人都可以看好戏,郡守宪却必须第一个打破沉默,连忙缓和气氛道:“公子,这是前任御史大夫纪规。”

扶苏心中窝火,一看纪规的名字心中更是感觉奇怪莫名。自己好端端利用自己后世的优势来帮助肤施城对付瘟疫之难。却一进来就被炮轰!

这个纪规,扶苏不熟悉。至少当扶苏踏入朝堂之时,纪规已经卸任不知多少年了。算起来,纪规是和吕不韦一个时代的人,勉强算作是吕不韦的党徒。因为吕不韦的失势,加上纪规为人刻板死硬,几乎把能得罪的人得罪了个遍。哪里能立足朝堂,立马被扫回了肤施老家。

宪先是介绍完了纪规,自然接着向纪规介绍扶苏。却不想纪规一脸不愉地盯着扶苏,打断宪的说话,问道:“请公子明示现在所处职位。”

郡守宪登时目瞪口呆,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还不识好心的!纪规分明就是想让扶苏下不来台!

扶苏就是再好的脾性也快要爆发了,喘了两口粗气。扶苏还是保持优雅的笑容回道:“扶苏现任北方军监军。”

纪规仍旧板着那张死人脸奇道:“北方军庇护河南地,可治所在九原,并非上郡吧。”纪规这话说的更是明白非常,几乎快撕破脸说扶苏不该管肤施这摊子事了。

扶苏手中指节发白,气愤不已。

忽然,扶苏笑道:“的确,扶苏身为九原监军,没有权限管上郡的一摊子事。”扶苏此言说完,场面大哗。众人纷纷议论,搞不清扶苏的用意。难道这么快就向这个纪规服软不成?那扶苏公子的颜面不是全部扫地?

果然,扶苏说完。声音提高八度道:“可我身为秦人,不能眼见家乡遭遇灾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身为大秦子民,不能眼见同胞大难而见死不救!身为陛下长子,不能见陛下子民大难而舍弃孝道,不为父皇分忧!为秦人,我要忠于国家,此乃忠义!为皇子为同袍,此乃仁义!!”

扶苏说完这些激扬不已的话,最后质问纪规:“敢问尊者。难不成要我扶苏为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不成?”

藏身小角落的朱林听完这些发自肺腑,感于内心的声音。心中激荡不已,赫然起身昂然挺胸道:“吾一小民,愿为公子驱驰。做一个,仁义忠孝之徒!皇天后土,皆可见证!”

朱林一带了个开头,那些小年轻,涉世未深的年轻官员都是心中激荡。扶苏的话语不可谓不真诚,不可谓不激荡人心。令扶苏的身影在这些小年轻心中猛然拔高起来。

瞬间,在做的小年轻全部站起。

“小人不过一衙役,愿为公子驱驰救人。”

“我也是。愿为公子驱驰。”

“在所不惜。”

“救乡亲百姓!“

………………

就是其余惯于装深沉的一些中高级官吏,胸中也是感叹不已。看向扶苏,也不仅仅只是身份上的敬畏。而是带了一份发自肺腑的尊敬。

扶苏能以准太子之位,千金之躯来服饰城救几个素不相识的老百姓,这种大义足以令人惭愧不已。

郡丞施尚率先站出来,摸着花白的头发道:“公子这般年轻都愿意为肤施之民不惜己身,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今日就轻狂一把,愿为公子驱驰,救肤施之民与水火。”

施尚的表态令在座所有人都是动容。

接着郡守宪,和监察御史张文甫都是起身,齐声道:“愿从公子命,共抗瘟疫之难。”

接二连三的支持令一直板着脸的纪规面色徒然黑了起来,面色青紫一片。一个个肤施官员甚至衙门仆役的声明如果一个个响亮而又力道十足的耳光一般打在纪规身上。

沉住气的纪规没有大吵大闹,忽然声音飘忽道:“公子一来肤施就能收服所有人心,果然佩服,令在下佩服。不知,公子是否持有圣旨,身负皇命。不然,依秦律,公子要谋反不成?”

全场寂静。都是睁大眼睛看着纪规,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个纪规真的脑子傻了不成?这么多人,并没有谁提到纪规,分明就是要放过纪规一马。看着纪规一把年纪的份上,自持修养不屑与对付一个老头而已。

谁承想,一次次放过这老头再不留一丝转圜余地,这哪里是来立威逼迫扶苏,分明就是撕破脸要肉搏了!

众人心中惊异,扶苏却是面色沉静。目光盯着纪规,扫过在场的肤施三大家族的家主。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色彩说道:“纪规。”

纪规心中不爽,却不可能示弱。傲然道:“老夫在此。”

扶苏平静的声音问道:“我敬你,因两点,你可想知道?”

纪规心想不妙,这时候扶苏显然要反击了,难不成要当逃兵不成?于是不动声色道:“是哪两点,尽管直言。”

扶苏道:“一来,你为长者,我敬你。二来,你为官之时公正严明,为人处世能秉持一棵为公之心。这才是我真正敬你的原因。”

纪规点点头,对扶苏这个小辈的夸奖心中暗爽,却也感到一丝不妙。

果然,扶苏接着说道:“现在,你已经没有让我敬佩的资格。利欲昏心,送你。”

纪规瞠目结舌,脸色瞬即铁青一片,周围人所有人也是哗然。有为扶苏叫好的,有赞叹扶苏的,也有持怀疑态度的。却极少有倾向纪规的,毕竟纪规做的太过分,倚老卖老,得寸进尺。是在没有什么可敬佩的。

纪规一听其余人的议论,心中是人又气又怒,刚想驳斥,好好教训一下扶苏。此时郡尉周咨出声道:“下官,不需七日。至多五日,最少三日即刻让这些不忠不义之徒归案。”

这周咨选的时机太好了,扶苏心中叫好。这就是一击最大的耳光击打在纪规的脸上,让纪规的脸色迅即又铁青转为苍白。愕然得看着周咨,低声道:“青青莫非,没有告知你?”

周咨脸色淡然道:“妇道人家,胡乱非议。休书一封今日一早便给了他。”

纪规如遭雷击,纪家更是一片凄惶,纪家家主面色雪白,惊疑不定!

此时庭院外,一片喧闹。一个尖锐的太监声音道:“圣旨到,扶苏戒指。”

众人一听,连忙整理仪表。纪规面上血色全无,跟着大队人马出去。

扶苏为首,站在心中安静接旨。

那寺人尖着嗓子道:“奉天承运……诏扶苏治理瘟疫,统管上郡军政事物,钦此!”说着寺人讨好谄笑地看向扶苏:“大公子,接旨吧。奴婢这还等着给陛下回话呐。”

扑通。一个人影倒在地上。

众人看去,纷纷冷眼。正是一直不识好歹的纪规。郡守宪略懂医术,一探脉搏鼻息对着纪家家主道:“纪兄节哀。”

第三十二章:查抄纪家 季福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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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一下,扶苏立刻成为肤施城内的最高领导。以前郡守府,监察御史,郡尉三者互不协调的情况得到最大改变。

以往三人,彼此互相独立。郡守掌民政,郡尉掌治安军事,监察御史监察地方官吏。三者互不统属,虽然郡守宪地位略微高一点,但也高不了多少。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彼此不合,令朝廷的力量没法往一处使。这也是地方官吏在此次瘟疫爆发初期效率远远低于世家豪族的缘故。

无论如何,这种情况在扶苏接旨以后成为历史。现在,郡守和郡尉监察御史都隶属扶苏之下。悉数听从扶苏调遣!

扶苏召集郡尉系统官员,所有衙门捕头到郡守府。扶苏令下,第一拳便是对肤施城所有泼皮无赖,统统抓捕归案。

在瘟疫期间犯事之人,一律翻番严惩。甚至罪恶稍大的泼皮无赖纷纷处死!扶苏第一拳打下,顿时肤施城百姓拍手叫快,心中痛快不已。

其中出力最大,破案本事最高的便是朱林。此次事件中,朱林率先跟扶苏搭上线,虽然朱林这个层次也帮不上扶苏多少。

但扶苏还是记住了朱林的名字,让朱林官升一级成为总捕头。再加之城内泼皮浪荡子最为熟悉的便是朱林,自然朱林一致受到上官的赏识和厚爱。

朱林行走大街上,腰跨着大刀片子。眼神四顾,一些以前犯过事的浪荡子顿时狼狈逃窜。

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本是面对着朱林行走而来,一眼看到正对面的朱林。心中暗骂一声倒霉,撒丫子就跑。

朱林发觉,看过去。心中大喜大喝一声:“别跑!给我站住!”撒腿连忙跟过去,几个捕快一见,哪敢怠慢。连忙跟上去。

朱林追过去,却发觉这披头散发之人跑的也太快了,自己这副身板也算不错,竟然渐渐追之不及。

心中大急,喝道:“乡亲们,快抓住前面那人。那人就是以前暗害紫菱姑娘的那个浪荡子。”

前面跑路披头散发的男子恨不得撕了朱林那张嘴,脚下步伐却更快。

却不想一声马鸣,胸口一柄长枪拍中。披头散发的男子连忙举起双手,因为此时咽喉银白色的枪尖闪闪发光。

后面的朱林大喜过望,把这披头散发的男子紧紧绑住。一边绑着,一边不住的拱手道:“这位兄台谢过,这可是以前紫菱姑娘那件案子的要犯。可多谢了!”

刚说完,在仔细看过去,说话却不自觉哆嗦起来:“公,公子。小人拜见公子!”

原来眼前这个白马银枪的热心兄台正是扶苏,扶苏一笑:‘起身吧。好好追查这件案子,我手下人的公道。我会帮他好好查清楚,还一个昭儿一个公道。你,不必顾忌其中的权贵。”

说着拍拍朱林的肩膀:“好好做事。”

说完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之下,飘然而去。留下呆呆发傻的朱林,良久,这朱林才高兴的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说:“公子拍我肩膀了,要我好好做事!”

扶苏在街上自然不是闲逛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忙碌一片,扶苏自然不可能例外。扶苏在对肤施城消毒。

毕竟肤施是方圆千里最后一个没有染病的地区。

消毒,这年代可没有高纯度的酒精,最烈的酒也顶多不过十来度。紧急命酒坊改造也来不及了,最后,扶苏想到了石灰。

于是,带着军士,扶苏将全城紧要地方都铺满了石灰。这一铺不要紧,扶苏一看吓了一跳。

这年代的城市根本没有系统的城市卫生系统,城市污物排放就是一个大问题。每天看着马车大桶运送而已。

扶苏一看,连忙发下布告。于是,满城开始大搞卫生,街角隐秘之处每天都有衙门皂吏巡查。

历史三五天下来。整个城市大变样。外表整洁了许多,而后又紧锣密鼓地给服饰出做出了初步的一些规划。建立了原始的下水道系统。

在这五天内,扶苏算是初步掌控了肤施城的权力,就静等大队人马过来。好让扶苏解决城外一万多人病患,三万多普通平民的大问题。

毕竟单单靠上郡的财政难以解决。

此时,扶苏正在听城内三大巨头的汇报。将上郡现在各阶段的工作都告诉扶苏,有一些三人不能做主的问题,扶苏则是一一批复。

此时扶苏的亲卫头子期泽道:“公子,城内出现第一例病患。”

扶苏悚然起身:“怎么可能?城内外沟通严密控制,难道还有其他人出入不成?”

期泽低头道:“是纪家。纪家在本地影响力强大,枝蔓丛生。城门把守的军官是纪家的人。幸好被伏承大人发现,及时拦了回来。”

扶苏说道:“病患是纪家的?”

期泽道:“都是纪家的,而且,不似新患。”

扶苏皱眉,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屋内走来做去,似乎在想着什么,做决断。肤施三巨头一看,工作显然汇报不成了。而且看样子扶苏要做出大决断,这时候三人更不能走开了。于是三人想乖巧的小学生一样,安静老实的坐着。

良久,扶苏眼露凶光:“既然你不仁,而我又不易,那就那你开刀罢了!”

“郡守,郡尉,监察御史何在?”

三人齐声回道:“属下在。”

扶苏下令:“宪,你准备公文手续。随我查抄纪家!”

“郡尉周咨,你带兵包围。不要让一人逃散。”

“监察御史张文甫,你替我写好事情来由,禀告皇上朝廷!”

“诺”

“诺”

“诺”

瞬间,整个肤施城都热闹了起来。一队队兵丁将纪家围住,数队衙役冲入纪家,逢人便抓。从各个地方蔓延过去,人证物证找出一地。

扶苏踏入大门,一个壮汉奔来。正是朱林,朱林见到扶苏,激动万分。扶苏示意朱林免礼。

朱林面色通红,很是激动,道:“公子,属下查到了那纪家人违法犯罪的铁证!”说着从身后的一个大铁箱子中拿出一卷卷竹简,正是纪家的账册。

里面纪家涉及之事,一一涉猎。按理说纪家既然决定全家逃走,就不应该留下如此铁证。这里也能牵扯到扶苏,因为身为纪家灵魂的纪规被活活气死吓死。纪家家主又是个少决断的人,长期在纪规的羽翼庇护下,少有历练。而且局势逼迫纪家决断之时,反而遗漏了诸多东西。

其中最为重要的账本就没有拿走,纪家的账房眼见纪家将要衰败。自然是树倒猢狲散,率先逃走了。自然,重重的如此大一个箱子的账册不会带着。不然逃不了反而容易被纪家人发现,灭口。

这才让朱林捡了个大便宜,将如此铁证给拿下了。扶苏一看,心中也是大定,有了如此铁证,也不惧朝堂之上那些的非议了。

毕竟如此没有体面,丧尽斯文的查抄一个前任御史大夫的高官宅邸,很容易引起朝堂中其余人的敌视。现在有了铁证,自然可以让一些人保持沉默。

查抄还在继续,不过都是一些细枝末节之事。扶苏让郡丞施尚负责查抄,将所得金银财物归公,然后又将其中一部分分赏给参与查抄的,又拿出一部分作为所有官员的津贴。所为,自然是收买人心。

毕竟查抄之时自己冒着贪污的风险心中不安,先却拿了却可以心安理得。自然对扶苏心中感激多了一分。

小小手段算不得大道,虽然纪家是上郡第一大族。查抄了纪家数十年的积蓄也能够肤施城外用不久。

紧接着,扶苏打发走了郡守郡尉和御史。宴请了城内余下的两个豪族,也就是在此次瘟疫爆发中出力颇多的薛家和鲍家。

宴请帖子发了过去,扶苏就从伏承手中拿到了两人的资料。情报刚刚铺到上郡,还没有多的收获。扶苏也很清楚,一个强有力的情报机构的重要性,奈何扶苏现在资金紧张。纵然再怎么添加经费,上郡这里的线报仍旧显得单薄。

不过大量资金的投入还是有产出的,伏承作为扶苏情报机构的第二号人物。在上郡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薛家一个旁支的正妻竟然是北地郡陈家嫡系偏房的一个不出彩的女儿。而鲍家嫡系偏房的一个漂亮女子也是陈清的一个妾室。

查到这两个消息,扶苏心中却是疑惑更甚了。决定晚上好好探一探这两人的底细,若是有把柄可以让两人再多为肤施出一份力。

扶苏宴席开始前半个时辰,期泽急匆匆来见扶苏。开门见山说道:“公子,季福求见。”

扶苏愕然,季福?迅即想起,是那个在野地中相遇的临淄商人。咦了一声,扶苏起身。一直以来扶苏都没有暴露过身份,除非是亲近之人,不然在进入肤施城外前,还没有谁知晓过扶苏的身份。

这个季福,不过见了数面竟然能认出扶苏。这让扶苏颇为惊奇,这个季福的脑子转得不慢。

再一想季福在北地郡的合作伙伴不就是陈家么?

“真是有趣。”扶苏说了一声,接着道:“让那季福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微胖圆脸商人打扮的人进来,这个看上去和和气的季福一进来就拜下:“扶苏公子,救命啊,季福愿效犬马之劳,只求公子救我一命!”

第三十三章:狡诈季福 屏外刀斧

扶苏愕然,季福这样子分明就是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样。身为临淄大商,在北地郡又有郡丞陈澶的支持,难不成还有性命之忧?

玩味地看着季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陈澶的无耻和狡诈,就差点没把陈家祖宗上下十八代给问候个便了。

扶苏打断季福的哭诉:“说吧,你所来何事。”

季福耸拉着脑袋道:“只请公子救我一命。”

扶苏起身拂袖,在季福惊愕至极的目光下飘然而去。摇摇听见扶苏说道:“让这家伙好好清醒一两天!”

期泽不解其意:“公子最近不是缺钱吗?这季福也算身价不菲,何不?”

扶苏失笑道“:堂堂皇子之尊,难道还要敲诈一个商人不成?”口中虽然如是说,心中却是清楚。胡亥的敛财手段就比自己狠得多,扶苏不过是控制了咸阳一些较为赚钱的买卖,占了几成干股,每月坐收分红。

然而那胡亥,却是威逼利诱下,引了许多豪商大贾投靠,差不多以保护费的性质摄取钱财。

扶苏不屑于此,若真要和谁合作一起经商,最好的办法就应该是有钱一起赚,自己可以吃肉,但一定要给人留下骨头,肉汤什么的也要多匀出去一些。

这样的生意才能长久。

扶苏将这些概念略微透露给期泽一些。期泽却是更疑惑了:“季福来投靠,岂不是现成的?如此好的机会,公子为何不趁势收取了季福为己用?”

扶苏叹息道:“这些商人,在商场内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岂会被一两件恩德给收为己用?就说这季福,与那陈澶互相合作了五六年。一有不满意,还不是弃之如履。来日,若他又不满意我了,我的政敌再出价两倍。季福为何不能再背叛我?”

期泽低喝道:“那属下这就斩了他!”

扶苏笑道:“这都还不至于,这季福是狡诈了些。不过却太小觑了我,只说来投靠让我给他解决麻烦。却连事情起由都不告诉我,摆明了想拿我当枪使。“

期泽心中暗自记下,扶苏不屑与给季福一点小苦头,自己做属下的就应该动动手。于是季福接下来的日子就难过了,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接下来季福喝水是有沙子的,吃饭是有石子磕到牙的,就连府内的奴仆也没个好脸色。

扶苏最后停下脚步道:“先把这季福晾两三天,再看看。”

说罢,整理一下仪表,进入宴席。此番,是扶苏宴请肤施城的两个世家豪族,分别是薛家和鲍家。

还有作陪的几个城中官吏,如郡丞施尚,以及郡丞的几个属官主簿,卒史。此时的世家地位并非高不可攀,要真将城中三大巨头带来作陪,怕是要让两人的气焰嚣张起来,非扶苏所愿。

宾主落座,扶苏仔细打量着薛家家主和鲍家家主。

薛家家主姓薛单名一个普字。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普通,容貌英武,谈吐大方,举止也不卑不亢。

而鲍家家主,鲍能却显得要平凡些。世家子血统不错,相貌也算堂堂。气度去扼要差薛普不少。显得有些畏缩!

扶苏在打量着两人,薛普和鲍能又何尝不是在观察扶苏?

从扶苏一入城便用雷霆手段把纪家连根拔起,这等狠辣手段十足震慑了城内所有心怀不轨之人。原本有些小算盘的薛鲍二人也立刻变得老实无比。

一时间,城内大小势力纷纷规规矩矩,遵纪守法堪称典范。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此人!

薛普观此时的扶苏,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几句话之间就能将距离拉近,看起来平易近人。令人心生好感,言语间对两人似乎都很熟悉,关心几句令人感动。毕竟扶苏身为皇子位比相国,能屈尊宴请两人已经是两人莫大的荣幸,更何况还能关心两人?

薛普暗道:这些天潢贵胄,果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扶苏,单单这气度就令人心折。

传菜入座,交杯换盏。气氛渐渐热烈取来,扶苏眼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出言道:“肤施大疫爆发,两位散尽家财,救民于水火。令人敬佩,扶苏,敬两位一杯!”说罢,举起玉卮先干为敬。

薛普心中一跳,暗道:戏肉来了。鲍能看向薛普,薛普轻轻点头。随即抬头看向扶苏回道:“普,能得公子如此赞誉。真是羞愧万分。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命,便是荡尽家财也是应该的!”

鲍能被薛普最后那句话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却看见薛普的示意,心中疑惑,却还是住口。

扶苏暗自点头,这个薛普倒是清醒。没被自己一通夸赞弄昏了头脑,至于鲍能,就差了许多。

至于薛普最后那句话,什么叫荡尽家财应该?分明就是叫屈,说现在家财已经散去得差不多了。再出钱,就要破产了!

扶苏碰了一根不软不硬的钉子,神色仍旧不变。薛家和鲍家互通有无,却明显是薛家为主,这样就算分摊过去,鲍家也要吃亏一些。

不信两家人没有矛盾!再说,薛普的确是精明,鲍能却未必。罢,突破口就放在鲍能身上!

扶苏玩味的笑了一下。干脆不敢公事。大手一挥,招来歌舞。

歌姬美酒,觥筹交错。扶苏则是暗中观察鲍能和薛普两人的交谈,发现薛普虽然显得很是平静,鲍能却是略显得焦急。眼神不住的催促薛普,薛普却不为所动,扶苏说什么,薛普就老实的配合着说,说饮酒令,谈诗歌,品音律,无一不配合。

一时间,宴会气氛倒是热烈,只苦了鲍能心中焦虑却还要装作一副风轻云淡,雅乐陶醉的样子。

此时,一直没发言的郡丞施尚说道:“要说薛家和鲍家,对此次的确颇多贡献。然而,应该也算功过相抵吧。”

薛普眉头一皱,眼角瞥见扶苏望来,又是一副风轻云淡之色。鲍能养气的功夫就差了些,喜形于色,看着施尚。

扶苏感兴趣道:“施郡丞何出此言?”

施尚拱手回道:“禀公子。”

扶苏摆摆手:“这又不是公堂之上,不必拘束。”

施尚笑呵呵应道,接着说:“薛家与鲍家,皆为本地大族。田亩数百顷,佃农千余。两位,在下说得可对?”

薛普和鲍能都是尴尬,世家传承首要是诗书传家,可土地也是*。这么被人说出来,岂不尴尬?

两人点头,表示正确,却不发言。

施尚接着说:“上郡距北地郡很近,又相交于中原。可为西北边疆与中原交界之地。来往车马繁荣,商路繁忙。只是,嘿嘿!”说着施尚嘿嘿笑了两声,盯着鲍能,不再言语。

鲍能额上豆大的冷眼须臾间就哗啦啦的下了,

薛普心中暗叫糟糕,也顾不得掩饰了。急忙向鲍能使眼色,更是暗骂施尚:你自己要投效扶苏,何必把我和鲍家拉上做投名状?

真是岂有此理!

鲍能取出手巾,擦擦汗。强装镇静!

此时扶苏悠悠道:“商路繁荣很好嘛,交通有无。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商路繁荣,商税增加,可以减轻农人负担。“

薛普和鲍能心中一喜,附合道:“公子所言甚是。”

“不过。”扶苏突然转折。

薛普心中咯噔一声,鲍能更是愕然。

扶苏接着道:“若是敢有奸商哄抬物件,大发没良心的钱财!甚至出售违禁物资与敌国,这等违法商人,资敌商人!不除以极刑我心不甘啊!”

说着扶苏一脸愤慨之色。目光锐利扫过薛普和鲍能,两人顿时如觉脸上犹若针刺。

薛普还能勉强笑意。

鲍能心中畏惧再也掩饰不住,这事态发展完全出了他的意料,本以为出点血,然后换取扶苏的谅解,躲过以前那些走私之罪。谁成想,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竟然就要严惩走私商人了!那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鲍能也不顾薛普的眼色了,起身拜在堂中:“公子,鲍能有话说。”

薛普心中猛然一沉,看着鲍能起身,知道大势已去。此时还去自己一个人扛着,根本没用。鲍能知晓的不比少多少。

于是,也起身,拜在鲍能旁边“请公子,听吾二罪人一言。”

扶苏心中暗喜,脸色却是黑了。先驱散了仆从,陪客的也只留下郡丞施尚。

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只留下四人。扶苏冷声道:“你们两位可正是遵纪守法!”最后四个字扶苏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说着猛然将手中玉卮一摔,一堆堆刀斧手猛然从屏风后窜出。薛普和鲍能带着的十来个护卫瞬间就被制服,严实得捆着,丢在一边。

鲍能见此猛然往地上磕头,顿时鲜血淋漓:“请公子看在鲍家为乡亲此次功劳上,绕过小人一命。”

薛普心头一黑,心想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笨蛋的盟友。人家还没大刑伺候,就自顾自招供了。何其可恨啊!

可时间也由不得薛普悔恨了,心下一狠。既然大难临头,也没必要顾着把北地的事情掩盖了。期望公子念在我告发之功上,留下一命吧!

于是大声喊道:“公子,我要告发,请公子念在告发之功上饶我一命!”

扶苏见此,展颜一笑。猛然对身边期泽大喝道:“放肆,你这是待客之道吗?还不给我带人退下!”

百余刀斧手低头不语,扶苏声音猛然拔高:“难道薛普鲍能这等良士善绅还会害我不成,退下,统统给我退下!”

刀斧手单膝跪下,然后依次撤退。

扶苏温言笑语:“两位,扶苏何曾说要杀两位了。言重了,言重了。两位对肤施这般大功劳,我还要为两位向朝廷请功才是!”

薛普心中腹诽,刚才怎么又不说要请功了。嘴上却是不慢:“普多谢公子大恩。”

鲍能更是连忙擦汗,谄笑道:“谢公子不杀之恩。”

扶苏一笑:“薛家主,刚才你说要告发之事?”

薛普心中一叹道:“禀公子,是那北地郡陈家!勾结马贼杀害边关守军之事!”

鲍能生怕这功劳被薛普一人占了,连忙说道:“正是,那马贼几乎是陈澶一人培养起来的,那瘟疫大难。也和那股马贼有关!就是公子坐下紫菱姑娘家的大案也跟那陈家人有关!”

第三十四章:竞相出血 事由隐秘

薛普和鲍能都屈服,以一种极低的姿态乞求扶苏的的饶恕。不过扶苏却没有狠狠蹂躏两人的自尊心,毕竟这不是生死大敌,不是异族死敌。

“两位都起来吧,我又不是陛下专任的稽查走私的钦差。走私之事,暂且放放。”

薛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坐回去。鲍能一看率先发言道:“小民愿贡献粮米五百石,草药一千斤,以及五十万钱!”

扶苏点点头,亲自让期泽给鲍能拿了一个蒲团。鲍能看着薛普一笑,自顾自坐了过去。薛普哪里还不明白,现在肤施城内纪家被连根拔起,最强大的两家便是薛家和鲍家。一直以来薛家要强许多,鲍家靠后。

现在鲍能这样子,分明就是要踩着薛家上位,讨好扶苏崛起家族。毕竟天下将最粗的几根大腿之一就在眼前,谁不去谁傻瓜啊。对于鲍能来说,能讨好扶苏,薛家这以前的盟友也是可以用来卖的。怎么卖?自然是处处领先,压着薛家一步来讨好扶苏!

薛普今日是对鲍能刮目相待了,连忙起身向扶苏道:“公子,小民也愿意出粮米六百石,草药一千二百斤,以及钱六十万!”

鲍能眼前一黑,差点就想扑上去把薛普咬一口。直起身道:“公子,小民愿意再加一百淡米,两百斤草药,十万钱!”

薛普一咬牙继续加码:“薛家愿一共出,粮米八百石。草药一千五百斤,八十万钱!”

鲍能眼睛发红,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道:“鲍家愿一共出,粮米九百石,草药一千八百斤!九十万钱!”

薛普竭力想要平息心绪,可一看到鲍家出的这个数字,心中就是跳的轰隆响。一个声音不住的让薛普罢手,可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却描绘着薛家被鲍家踩上一脚,成为垫脚石的场面。

终于,薛普发狠,一咬牙,一狠心道:“薛家愿一共出一千石粮,两千斤药草,一百万钱!”

鲍能扑通倒地:“公子,九百石粮食,一千八百斤草药,九十万钱已经是鲍家的极限了。请公子谅解。”

说着一抹隐秘的笑容被薛普清清楚楚看到。

薛普心中吐血,瞬间明了,又被这鲍能给狠狠坑了一次。这次薛家用来讨好扶苏出的血,已经上到薛家元气了。

扶苏心中畅怀不已,目的终于达到了。从这些豪族手里拿到这么多物资,足够用很久了。基本上瘟疫消灭以前都不用再去外购,而且最关键的草药这两家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存储量,简直匪夷所思。不过随后扶苏的一一提问中,扶苏算是了解到了肤施城这次瘟疫的真正缘由。

最为根源的是利益,这次利益冲突的导火索便是昭儿父亲徐成一怒之下的封关。这一封关之下,徐成彻底把上郡北地郡两地的世家豪族统统都给得罪了!

在上郡,薛普和鲍能苦劝徐成,却没让徐成改变决定。于是两家决定接下来事情发展中没有再给徐成支持。

于是,陈澶举起屠刀。召集在关外横行的马贼,这些马贼是陈澶最大的根本。甚至超过陈家对陈澶的支持!

根据对陈澶最为了解的薛普所述。

陈澶一脉本来不是陈家的嫡系,从小见惯势力冷暖的陈澶年轻时独自在关外闯荡。先是结实了几个投缘的浪荡子,随后一起杀人放火,干起了这没本的买卖。

后来一次陈澶回家过年,那年嫡系一脉外出走亲访友之时竟然统统绝了消息,失踪光了。陈家家族内一直怀疑是陈澶所谓,却一直没有证据。

而后,陈澶这才靠着家族的支持,成为嫡系,成为陈家家主。在关外的马贼队伍也从一百余人一步步发展到一千余人。

成为关外一股颇为强大的马贼团伙,最后陈澶也成为北地郡的郡丞,成为了北地郡的第四号人物。让陈家第一次成为了北地第一等的家族势力。

介绍完陈澶,根据薛鲍两家的情报分析。接下来陈澶指使马贼团伙联合了一股匈奴部落,合伙攻下了徐成所在的关隘。此时正是蒙恬回归咸阳述职的时候,骄傲的北方军如何肯咽下这口气,九原连夜派了三千精骑奔赴徐成所在关隘。赶到之时徐成已经阵亡,根本就没生还多少人。

愤怒的北方军北上屠了那个小部落却没发现马贼的影子。至此,徐成的死成为谜团。

在边关事件刚刚要落下帷幕的时候,肤施城却爆发了瘟疫。夏日容易出病疫,本来很正常。然而本地的以为德高望重的医生却坚称这次是瘟疫,而且是和塞外草原之上的一种瘟疫非常相似。从病理到病症都非常相似,不久这位医生失踪。

鲍家的情报从陈家哪里获取是陈家托纪家所为!

瘟疫爆发,从这些世家彼此之间的情报上可以看出,就是世家也非常意外的。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要带一场瘟疫来上郡,或者北地郡。

于是,陈家联手肤施城内三家封锁消息,死命压着瘟疫的公文不往咸阳传递。直到扶苏到了北地郡,陈澶心中感觉不妙,加上善后措施基本完成了这才将公文放行。咸阳得到了上郡小规模爆发疫症的公文。

不过咸阳并未对此深究,对于扶苏触角的查探则是治粟内史韩尝近乎本能的抗拒而已。说起来,治粟内史也陈澶也有一点关系。

这才是陈澶最强倚仗,然而这个情报扶苏和薛普鲍能都不知晓。

此时,朱林来报:洗劫徐府的浪荡子和魄力无赖全部抓获。薛普和鲍能都是惊骇,原来,洗劫徐府根本就是陈清一手主持的。甚至陈清还调用了一部分马贼。不然几十个泼皮无赖纵然有几分把式也敌不过十数个上过战场的老卒。

这之后的事情扶苏大多知晓了。

薛普和鲍能两人是讲得口干舌燥,讲完这些,眼巴巴的看着扶苏。此时的扶苏正在沉思,看着两人:“说完了?倒是很精彩。”

薛普鲍能心中吐血,感情两人掏心窝子说这些还就成了讲故事了。

扶苏手指敲打桌案,心中思索。薛普和鲍能则是老老实实等着扶苏发话!

最后,扶苏问向一直静心听着不说话的郡丞施尚道:“纪家田产还有多少?”

施尚掰着手指头道:“回公子话,还有一百七十余顷。”

扶苏唔了一声,最后拍板道:“薛普!”

薛普连忙应声道:“小民在。”

“卖与你八十顷田,不过这些田的佃农田租不可超过三成。”扶苏悠悠道。

薛普惊闻这意外之喜,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结结巴巴道:“真,真的?”

扶苏笑骂一声:“觉得是假的,我就卖给鲍能!”

薛普连忙展颜谄笑道:“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正是薛普的大恩人啊。”

扶苏摇头不语,看向怨念着的鲍能:“鲍能。”

鲍能一听喊道自己,精神猛然一震,刚才的怨念情绪瞬间消散不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看着扶苏。

扶苏心中感叹,这鲍能前后变脸如同翻书一般,真是令人无言。

扶苏道:“卖你九十顷,那田租同样不得超过三成。”

鲍能心中欢喜至极,最大的收获不是这多出的十顷田地,而是扶苏知晓了鲍能心中所想,竟然也不戳破,还有支持的迹象。这汝阳不让鲍能欢喜?相比其他,就算丢掉了全部家产,能靠上扶苏这么一根大腿,钱财还不是会滚滚而来?更主要的是,鲍能极可能还可以入仕,不在只是一介白身。

不然,纪家根本不可能居于三家之首。其中缘由,还不是纪家担任过御史大夫这等高官。

两人皆是大喜过望,心中深处的一点点对扶苏这般暴力压服两人的不满也悄悄消散了。

恩威并施,有恩无威,容易让人踩在头上。有威无恩,则显得刻薄无情,让人心中不满积累。

恩威并施,先施威,再施恩。狠狠揉捏一下,这才好。

宴席散去,期泽告诉扶苏,扶苏的本队人马明日能到。先期在各地搜集到的医生已经被先行用大车快马运送来了扶苏。

扶苏大喜过望,带着好心情扶苏洗洗睡了。

翌日清晨,扶苏早早起来,却看到季福这胖子凄楚可怜的样子。一阵扫兴喝问期泽:“怎么回事?三天这么快就过去了?竟然就把人给放了?”

期泽满脸黑线,低声道:“这死胖子昨天闹腾一天,吵吵嚷嚷着要见公子,说身上有重要消息。属下这,拗不过他,便。。。带过来了!”

扶苏一脸不爽看着季福:“有事快说!难不成全城人的性命还比不上你的时间金贵?”说着扶苏就想绕过季福。

季福拜道:“公子,那陈澶要阴谋伤害公子!”

扶苏不耐烦道:“哼,就这些?”

季福心中一惊,难道扶苏已经知道了?那自己还在这装个什么矜持啊!听那些守卫说扶苏昨晚宴请了薛普和鲍能。这两个家跟陈家关系密切,说不准还真给统统告诉了扶苏。

一念及此,季福心中懊悔不已,一时想占点小芝麻便宜,却不想丢了所有西瓜!

季福心中想着补救的法子,脑海中灵光一闪,道:“陈清死了,那陈澶秘密召集了马贼,要劫杀公子。请公子慎重啊!”

扶苏一惊,神色不变。点点头让期泽把季福带了回去,算是解开了对季福的监禁。

毕竟此时首要大事是拯救全城病患,而不是听一个商人啰嗦。

扶苏出城,一骑绝尘而来。马上下来一个亲卫打扮的传令兵,急报道:“公子,车马遭袭!”

第三十五章:肤施现状 七里亭事

“公子,车马遭劫。”来人正是扶苏的亲卫侦骑,身上鲜血淋漓。这人本来是随着大队护送那些医生而来。现在却带伤过来,明显就是经过剧烈战斗逃了出来。

扶苏眼前一黑,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扶苏心绪一阵猛然起伏,恨不得马上就把季福那张臭嘴狠狠撕烂。良好的修养克制着扶苏,这才没让季福遭殃。

扶苏上前扶起这个亲卫:“人员伤亡如何?那些医生,现在下落如何?”

那个侦骑气息衰弱,颓丧的摇摇头:“属下不知,上官只是让属下报信。“

扶苏心中一凉,神色不变,面上强作镇静。众人一听医生都被劫持了,心中都是猛然一沉,焦虑不已。纷纷看向扶苏,见扶苏神色从容,一点异色都没有。渐渐稍定。

扶苏沉声道:“好生照料他,尽快让他醒来!”

期泽领命,几个粗使郡府的粗使丫鬟将满身是血的侦骑抬了回去。

说罢,扶苏转身望向肤施三大巨头:“宪,周咨,张文甫。”

三人躬身回道:“属下在!”

扶苏面色一正,沉声道:“我去追那贼寇,你三人分工协调,各自之事要迅速处理。若有自己不能决断的事情,三人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三人恭敬领命。

扶苏又问向郡尉周咨:“上郡有多少骑兵。”

周咨略一沉吟道:“尚有两百余骑,步卒一千余。”

扶苏点点头,大喝一声:“亲卫上马,随我出击!”又望向期泽道:“你跟周郡尉去,将那两百骑带过来。”

期泽告诺。

众人心中凛然,自个迅速归位,处理自己的事物去了。

扶苏手中暂时一共三百余骑,还是和上次去神农山一样。不多不少,仍旧三百。数量一样,质量却远远不同。

秦朝精锐军队,一在北方由蒙恬率领,另一支则在南方征服南越。两支军队是秦朝现在最精锐的,这算边军。

另外就是驻扎在咸阳周边的中央军,也就是内史地区的驻军。这些论精锐程度甚至超过边军,但实实在在对战起来就说不定,毕竟边军常年厮杀。而京师驻军则要和平得多,就算训练再如何严苛有素,战场上的表现也为未可知。

最后一等的,便是扶苏手下的两百地方驻军。国内毕竟承平十数年了,战争的创伤其实容易过去,十数年的时光更是能让世人忘记战争。

自然,地方驻军论战斗力是最次的。当然,这样的军队放到明清后期也都能算得上第一等的部队了。当然,撇去生产力不论。

一路上,扶苏等人一边疾驰而去,一边扶苏等着期泽的述说。

这群医生本可以不必遇难,然而,扶苏之前自然是没有考虑到马贼出没的。所以一再催促这群医生早日到来,肤施是在太缺医者了。而且随着现在正值夏日,天气清凉,白日闷热。虽然这年月气候比后世要凉爽许多,然而在扶苏的判断,这样闷热的情况更容易让疾病得到传播。

若是再没有新生力量加入,极可能城内也会得到传染。就是现在,大量患者的死亡并未得到多少缓解,可以说,扶苏只是尽量在拖延,让情况不至于得到恶化罢了。

肤施城的医者全部加起来,不过几十人。每天单单是将那些没有病患的普通民众甄别出来,这些人就远远不够。

不得以,扶苏只得在外城与内城的交界处。大量修建隔离区,将没有任何生病症状并且远离病源区的普通民众放进去,完全隔离。

这些隔离区得到了彻底的消毒,并且根据扶苏从后世的一些办法。而对了对付城外的病患聚集区,扶苏几乎是将所有有怀疑的人或者物都给烧了,死尸,衣物,粮食,水,全都彻底销毁。城外的焚烧点几乎彻夜不停。

为此,死亡人员虽然时刻增加,却暂且遏制。患病新增之人也少了许多,然而这样的情况要得到彻底解决甚至不发生糜烂,就必须要将这数百名医生都给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几乎是得到消息扶苏就带着部队前去解救,三百骑。一人三马,人停马不停。轮流换骑。目标奔向事发地点——七里亭。

县以下置乡,乡以下置亭,亭以下置里。七里亭便是在榆中县外七里的一亭。扶苏一百亲骑护卫前前后后搜集来的四百余医生。就在七里亭中歇息。

谁成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京师不过千里的地方竟然有凭空出现一股四百余人的大伙马贼。

带队的秦军军官名作杨止,是个百人长。夜晚赶路,在七里亭歇息。亭长一听是扶苏领着的军士护送医生来上郡治病,热情非常。拿出窖藏的美酒,又杀猪宰羊,热情款待一众秦军将士。

酒足饭饱之下,杨止防备也就松懈许多。再加上这身在秦国腹地,也不怕又那股贼寇敢来,大意之下。沉沉睡了过去!

孰不料,凌晨之时,秦军赶路一天,疲惫非常。一个个都是最为疲乏的时候。警惕性最低。

马蹄声轰隆响,猝然之下。四百余马贼鬼叫着冲进营寨,杀了个突然。

杨止身在宫骑这等精锐之中,自然本事不差。一听异常,酒意瞬间就醒了。盔甲也不着,提出武器就往大营外走。

秦陇之地,是出天下最好战士的地方。自然秦军之勇猛,这些马贼不及。马贼自然也清楚,仗着人多势众,几个围殴一个,又加上是突袭。大多秦军多以脱去甲胄,战马也没。秦军几乎是被这群马贼压着打。

杨止见此,扯来一个士卒交予印信,让其立马去找救援。便翻身上马,朝着马贼团伙中冲杀过去,为那报信之人杀开一条血路。

马贼首领是个马脸汉子,额上有一跳疤痕。眉头一皱,额上好似又出来一个眼睛。显得凶恶非常。

旁边一个敞衣大汉粗声道:“三当家,那群老头为何不杀了便当?难不成还要养一群老头?”

这敞衣大汉说的正是秦军护送的医生。

马脸疤痕汉子淡淡道:“这是大当家的命令,怎么,你还不服?”

敞衣大汉一听,好似受了多大欺辱一般粗声道:“俺跟大当家厮杀十年,这条命就是大当家的,怎么会不服?”

马脸汉子嗯了一声,不做言语。目光看向营寨中央:“秦军果然凶狠,凌晨摸营竟然还能反杀过来。”

马脸汉子所看的正是杨止,秦军训练严苛。第一时间完成集结,然后大多不着盔甲便反冲杀过来。

论真本事,马贼不及秦军。三百马贼若在草原上堂堂正正与宫骑来回厮杀,最后一个倒下的必定是马贼。

马脸汉子如此说,那敞衣大汉看过去粗声道:“俺去收了他脑袋!”

说着大喝一声,提着狼牙棒领着数十个喽啰冲杀过去,目标直指杨止。

“看俺老韩取你命来!”敞衣大汉边冲便喝,场面成了敞衣大汉和杨止的私人角斗场。

敞衣大汉狼牙棒舞起来虎虎生威,气势汹涌。颇有几分恶来的气势,加上天生虎力,震得杨止虎口生疼。

而且杨止又是厮杀许久,气力不如那敞衣大汉。只得苦苦防守,眼见部下越杀越少。心中焦急,这敞衣大汉却脱得杨止离不得身。

忽然,又一队马贼涌入,赶着一群少年扶着的老头过去。正是杨止护送的从各郡县搜集而来的医者。

心中猛然一沉,知道此次任务是失败了。眼睛发红,怒喝一声。掌中大戟角度刁钻朝着敞衣大汉肋下削了过去。

这招速度极快,角度又是刁钻。敞衣大汉惊骇不已,连忙挡过去。却发现杨止猛然变招,斜着从上撩过去,径直对准敞衣大汉的咽喉。

此时正是敞衣大汉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时。随后咽喉一凉,视线一片天旋地转。一颗大好人头掉落。

然而,正当杨止刚刚削下敞衣大汉人头之时,一枚羽箭激射而来。背对着杨止,正中后胸。

马脸汉子放下大弓,旁边的几个马贼心中不齿,看了几眼,不再言语。那马脸汉子淡淡道:“既然杀了韩七,我射杀他,也算不得以多欺寡。”

余下人都是无言。

血腥厮杀,一片血腥气萦绕。马贼的三当家看着最后一个医者被马贼串着绳索带走,奔马而去。

场面归于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四周都是死尸,残骸,断臂,鲜血淋漓的场景刺激着人的神经。

一片方圆一寸的土地突然一阵抖动,周遭尘土溅起。一个盖子被掀开,一个方正面孔的汉子首先出来,看看左右,血腥之气令人作呕。再三确定周遭无人,这才往下面呼喊了几声。不多时,一个妇人怀抱着一个三岁幼儿也出来了。看见这个修罗场面也是脸色煞白。

最后,那方正面孔的汉子奔到杨止的尸骸面前。跪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提起一把朴刀又牵来一匹马。

那妇人一见如此,尖声道:“夫君,你难道要逞强,丢下我这孤儿寡母吗?”

方正面孔的人正是热情邀请杨止喝酒的亭长,他本是一番好意。却不想害了杨止,甚至害了全郡百姓。虽然也算不上他的责任,可这亭长是个实诚人,自责不已。

“我一人几乎害了全郡的乡亲父老,这责任,就要我一人去讨回来。”说着摸着幼儿的嫩脸:“再说,我只去寻探贼人的老窝,并不去厮杀搏斗。你好生在下面等我消息,小心行事。”说罢,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只余下那妇人暗自抹泪。

第三十六章:义士入险 期泽之敬

【PS,昨晚上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忘记更新了。这件事真是天大的罪过,这里不多说。表示今日三更,明日再补偿多更一次。】

今天三更,第二更,明日同样三更算是补偿!

荒蛮林原,一个面孔方正的汉子小心前进,身形灵动,不断躲避。跟随着前方几十个马贼。

这面孔方正的汉子便是那七里亭的亭长,名作历守。自责不已的历守眼见来给上郡治病的医生都被掳了,秦军也被杀了,只余下亭长一家藏身地窖这才得以幸存。这让实诚汉子历守情何以堪。

牵了一匹快马,抛下妻子。历守肚子追踪而来,好在年幼的历守跟随猎户的父亲也曾入山追过野兽。这猎人的活干的也还不赖,追了七十多里前方百步外的马贼一直都没发现。

心中暗叫侥幸,历守眼睛却不停。这时代没有电视电脑,基本上人人视力都不错,山林间百步外历守还能分辨得清楚。

马贼常年行走莽原,到了林地反而抓瞎了。然而没办法,上郡西北西北靠近长城了,边军一发现马贼,新仇旧恨一来,还不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这路马贼四百余人,便是大当家分出来对付这群医生的。现在掳到了,大当家那没回话,三当家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好带着人到了马贼在长城内地的一处贼窝。四百余人林海之中建了一处山寨,人员足够。四百余人中除了一百多老医生,多是些学徒助手之类的。马贼监工,原本破败的山寨都有了几分气色。

历守一路跟随,八百余人也不敢跟得太近。这是跟着押运医生的这一路马贼。心中左右顾盼,暗自记下了道路。

脚步轻放,历守匍匐着身子慢慢前进,马贼是外松内紧。历守一个人不敢前进,要不是这片地头历守熟悉得很,只怕也得绕晕在这片林海之中。不过饶是如此,不敢跟的太近的历守也只是大致摸到了贼窝的大致位置,

这不够,历守暗自想着。大队人马一来,马贼的哨探就能发现,要来剿灭极容易被发现。这般想着,历守脚步轻放,轻轻将树枝移开,靠近些偷听马贼谈话。

“老三,你说三大家这是怎么了?养一群老头,人都比咱兄弟加起来还多!”一个秃头汉子不愉道。

“老七,省着点吧。这是大当家发话要掳了,谁知道这群老头怎么个处置法子?”被称作老三的是个刀疤脸,劝慰老七道。

“还真要白养着?咱这又不是开善堂的!”秃头汉子反问道。

“刀口舔血的活计还开善谈?哼,留着也好,伤了病了,不至于立马死在这。”刀疤脸冷哼一声。

“嘿,那咱兄弟在这就当疗养了。日子倒是不错,就是手脚有点痒。”秃头汉子感慨道。

“白云山这地头,看着倒是漂亮。比关外瞧着舒服多了。”刀疤脸应和道,不过转而怪异笑道:“你手脚痒,要不,跟我练练?”

秃头汉子吓得一哆嗦:“兄弟,别开玩笑。自找伤患,得,人有三急。老七你找老二去吧。“

说着急忙往外一撤。

历守听到白云山,心中想到几年前跟老父去白云山狩猎发现的一个破旧山寨,年久失修也住的人,历守还仔细查探过。心中欢喜不已,大为松了一口气。

心中一松,警惕性也不那么强了。一起身,嘎吱树枝折断一声。

嘎吱……

正在嘘嘘的秃头汉子吓得一哆嗦,倒不是怕,而是惊!竟然有人一路跟了过来?

历守心中暗骂自己白痴,竟然没看到早有人接近了过来。轻手轻脚的起身,借着树影遮蔽,徐徐撤退。

“老三,撒泡尿还撞鬼了不成?”刀疤脸汉子笑道。

秃头汉子面色凝重:“老七,小心过来,走了这么多年夜路,还真撞鬼了。”

疤脸汉子提高八度哦了一声,悄悄走过来。眼睛一眯,面色瞬间阴冷,大喝一声:“弟兄们,有细作!”

历守一听,心中懊悔不已。脚步全速撤退,弄出的声音也不管了,反正以为被发现了。

秃头汉子一听这吱呀声,哪里还不晓得被跟踪了。骂骂咧咧:“还是个雏,经不起咋呼,一诈就中。兄弟们,擒了回去,取了心肝下酒!”

一众喽啰一起怪叫,满林子人影闪烁。

还在历守猎手的活没放下,这样生死关头的情况下还有提升空间。一直远远隔着马贼,而且这林间也的确行走不便,平地上马贼厉害,在林地却不便,追之不及.为首的秃头汉子的疤脸男子更是面色阴冷,眼露凶光,更多的却是无奈,两条腿追不过四条腿,可骑惯了四条腿,一道林间两条腿反而也跑不快了。

历守心中思索着退路,被发现到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些人若是撤换了老巢,就算传递出去了消息,万一扑空,这几乎用命换来的情报岂不是白费了?

心中如是想,只有拖着这群人在林间了。转而一想,自己的确拖住了他们,他们岂不是也把自己给拖住了?心中这般想,更是焦急。想来想去,只有狠下心,转变方向,朝着马贼藏马的地方过去。

马贼在山林间,骑马不便,马匹自然有安放之处。历守想好退路,首要便是找到了这藏马的地方。

马贼一人双马,这里一百多马贼两百匹马,聚集一起,倒是很容易便让历守找到了。

穿梭林木枝叶间,历守身形灵活,让身后跟随的马贼咒骂不已。突然秃头汉子老三喝道:“那细作要去偷马!有没有兄弟把守?”

疤脸男子老七咒骂一声:“一群傻蛋,全跟来追人了。还不快去守马!”说着就带人直奔马匹安放之地。

他们快步过去,历守却更快。待道疤脸男子老七追到之时,只看见马群乱跑。四散奔去,混乱之中一骑绝尘,正是那个细作历守。

秃头和疤脸都是气得火冒三丈,轻烟不绝。秃头咬牙切齿怒喝一众喽啰:“还愣着作死,还不快去把马牵过来!“

倒是疤脸男子清醒些;“哼,先让这细作得瑟一回。山路走不顺,说骑马,倒要看看这细作比得过谁?”

的确,历守是猎户,山间行走如履平地。马贼纵横草原,敢于硬顶匈奴不过三倍的军队。

论起马术,历守更不是马贼的对手。

秃头汉子一摸头,大笑一声。翻身上马,追杀过去。果然,历守马术一般。虽然竭力让马加速,奈何身后马贼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马贼嚣张的笑声在历守心中刺耳不已。

七里亭。

扶苏三百骑赶到,能做的只是替同袍收尸。每个人都是面色沉重,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军士。是地方官员还是平头百姓,就是扶苏一眼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心中也是堵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抑郁的心情令人难受,小规模的厮杀就这般了,那千人,万人。甚至六十万伐楚的大战有该是如何个血流漂橹,尸首横江的场面?

扶苏不知道,心中压抑得难受。一团邪火更是燃烧,为这百余将士不值,自己的大意让马贼钻了空子。

北地郡的线报过来,自从陈清死后,陈澶已经数日没有去府衙了。扶苏知道,陈澶疯了。将陈清的死怪罪在扶苏身上,他要用尽一切手段让扶苏难受,若是可以不介意拼尽一切跟扶苏同归于尽。

智谋绝顶的敌人不可怕,因为他们能在规则内行事,有迹可循。可怕的是这种疯狂不惜一切的敌人,因为他们可以拼尽一切,全不在乎规则,超出规则,难以循迹。

这是扶苏犯下的最大错误,连敌人都不确定!

扶苏蹲坐在一个亭子下,应付了地方官,让他们将将士的尸首好好处理,运回原籍。一个人独自冷静。

期泽忽然走来,在扶苏耳边轻轻道:“七里亭亭长之妇求见!“

扶苏疑惑:“她求见我作甚?”

期泽回道:“她想让公子救亭长一命。“

扶苏玩味的看着期泽,眼睛忽然一眯:“直言!“

期泽面色一红,正色道:“公子,属下不认识那妇人。他说他家夫君因为喝酒款待杨止……”

说着期泽将亭长历守因为医生救人款待将士的事情前因后果说出。

扶苏点头:“倒是个热情的人。告诉那妇人,此时亭长做的没错,不必介怀。”

期泽期期艾艾,有些话欲言又止。

扶苏皱眉,声音提高三度道:“让你直言,你尽管说就是,见了妇人一面,倒是学了个十成像的妇人!“

期泽面色通红:“公子,那历守独自去寻谈贼人巢穴。已经一日未归了,妇人想公子派兵相助!”

扶苏赫然起身低喝一声:“荒唐!”

期泽立时拜下,低头垂首,羞赧不已。

扶苏手指着期泽,走来走去。忽然狠狠把期泽给踹了一脚:“亏你还是个军人!”

期泽滚了一圈跪下俯首:“期泽知罪!”

良久。

扶苏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敬重那亭长,义气,有责任心。是个义士,可难道要因为你一人的私心而让三百将士都跟着你去胡闹?”

期泽俯首:“请公子惩戒!”

扶苏不语。心中却是明白,期泽忠心可靠,只是单方面敬重那个历守而已。不止他,自己也是佩服这个历守。可是三百人冒然过去,谁知道会不会被马贼埋伏,全军覆没。自己又不是神仙,会撒豆成兵。

就算三百骑军个个勇猛无比,可马贼要是大队人马,一千余人一起来了。扶苏也只有身死当场的结果,扶苏是首领,不能只单单考虑一个人,几个人。而是要全方位,为每一个将士负责!

最后,扶苏招来县尉:“你还有多少骑军?”

县尉是个退伍的军侯回道:“还有一百骑军。”

扶苏点点头对期泽道:“与你三十精骑,这还县里的一百骑军。你全部带过去,一,打探马贼巢穴,二,遇到人可以救,但若不能全歼那股贼人。你一个人也不能让对方发现!

期泽重重拜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第三十七章:边军之论 伏击马贼

【三更完毕,明日继续三更补偿书友】

烈日之下,晒得草丛也有些发黄。白日无风,草丛却一阵摇动。野外无人居住,草丛疯长,野草蔓延生长也没有抑制,长得几乎有一个壮汉的齐腰之高。

一个人头探出盯着草帽,在蔓延无际的情况下显得极为不起眼。若离得近了,可以看到人影闪烁。

一个平民打扮的年轻人问向远方探望的军头道:“头儿,看到什么了?”

被称作头儿的是个络腮胡子的军汉,回身敲向年轻人的额头:“多嘴。”被敲了的年轻人嘟囔了一句,老实得不敢回头。

不多时,草丛一阵响动。几个同样农夫打扮的人回来,撇开草丛,坐了下来。其中一个对年轻人道:“小九,好好跟着老大学。想当个好兵,没那么容易。”

一直不说话的伍长突然埋下头伏在地上,闭着眼睛,仔细听着。良久起身转身另外四个人道:“没有听到。”

年轻人看头儿也没查到,不由有些沮丧:“咱们地方军跟边军就这么差劲吗?”说着赌气似的将铜剑刺在地上立起来。

络腮胡子的伍长皱眉。

另一个军士连忙拍拍年轻人的肩膀:“还不快把武器收好!”

年轻人不为所动。

络腮胡子的军士面色终于沉下来了,将铜剑拔出,铜剑青光闪现,啪的一声极为响亮。年轻人捂着右脸,其中还有血丝闪现。

年轻人右半边面孔彻底红了,带着血丝的血红。而左半边却是刷一下就苍白一片。那用的可是铜剑,两边开锋的青铜剑。好在这是用剑面拍着的。若是一点差池,年轻人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伍长沉声道:“别以为你家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在军伍里一副浪荡子的样子!连自己的第二生命都不会珍惜!”

伍长所在的伍是从当地县里一百人中最精锐的伍,配以先锋,以作侦察之用。放在后世这是侦察兵。是军队中绝对的精锐,要进来的门槛绝对很高。

同样,这样的伍出勤执行任务,死伤也非常高。年轻人是最后一个加入这个伍的新兵,叫他小九,因为他是五个人中第九个加入的,其余四个都已经马革裹尸疆场。

而伍长,就是老大,从最先加入这个伍一直活到现在的老兵,名副其实的老兵。被其余四个人称之为老大,一方面是伍长的身份,另一方面是纯粹的敬佩和服从。

名作小九的可以说是靠着关系第一个进来这个最精锐的部队内的,所以让伍长心中很是不屑。

小九嗫嚅着,硬着脖颈不说话。络腮胡子的伍长瞥了一眼:“到还有几分骨气。”说着将铜剑丢回小九,不再说话。

另一名老兵心软些,拍拍小九的肩膀:“你不是想问边军和地方军的区别吗?”

小九狠狠的点点头。

这名老兵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跟伍长如何?”

小九想了下,眼前这个也是打了很多仗的老兵,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好汉,虽然好说话一些,性子好,却不意味着性子软,这名老兵剿匪的时候,那股子杀气让小九想着也是发抖。再看闭眼休息的伍长,只觉得是个沉睡的凶兽。

两相对比,小九道:“还是觉得伍长厉害。”

老兵心中微微愕然,点点头夸道:“还算有点眼力劲。那我们伍在上郡的骑军里如何?”

小九挺着胸膛傲然道:“出不了前三!”

老兵感慨道:“是了。可我们这个伍比不得咸阳那的普通兄弟。咸阳那的兄弟虽然自认跟边军不输,却不敢说稳赢。”

小九歪着脑袋,有些迷糊。

老兵失笑,敲了敲小九的脑袋:“咱伍长就是边军练出来的。”

小九大张着嘴,总算明白了地方军和边军的差距。中间可是差了两大阶层,再一想着络腮胡子伍长的本事,算是明白了边军的厉害。

其实之说以说边军强,很重要的一点原因是边军战斗频繁。一支强军的形成必须要有许多场战争的磨砺才行。

而从军士的个人角度来讲,边军的战斗机会更多,自然斩首的机会也越多。本领强手段高的战士自然不屑与在咸阳这个安乐窝里呆着,更不会想去地方剿匪玩。

秦推行的军功爵制是以斩首敌人的军功来决定升迁的,在地方十年也未必能赶上几次剿匪。而在边疆,可能一年就有十次战斗。虽然在边军危险大得多,但相对而言,斩下首级的机耕同样更多。

这才是边军一直以来强于其他各军的缘故,当然为了防止边军坐大,每年咸阳都会从边军抽调精锐回京戍守,又从京师地方抽调精锐补齐边军,血液流通才会使帝国健康!扶苏所领着的三百宫骑便是从边境征调的。

可惜的是,秦二世在对付边军的手段上十分有限,赵高也奈何不了南北两大边军系统,那时候的李斯或许有办法,但在赵高的压制下有多少权力这就难说了。

这就造成自从蒙恬扶苏死后北方军基本被废了,精神领袖的垮台和上层的争斗使得北方军的境地陷入艰难。而南方军,更是被赵佗这个大叛徒彻底拿去自立,赤裸裸的分裂主义分子。

正在小九胡思乱想的时候,草丛又是一阵骚动。五人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刀剑出鞘,都做好了准备。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是我!”

来人正是期泽,头顶着一定草帽的期泽看向络腮胡子:“仇伍长。”

被称作仇伍长的正是络腮胡子伍长,连忙起身却被期泽按下:“不必多礼。”

军队之中阶层分明,等级森严。下级服从上级,天经地义!所以纵然仇伍长武力再如何出众,若是敢对上官不敬,临战之时,上官完全可以合理合法斩杀当场。

“你确定这会是历守的必经之地?”期泽问道。

仇伍长点点头,淡然道:“若真的那历守获取了情报,撤退之时必会选择此处。”

这个问题期泽问了三次,因为这太关键了。扶苏虽然将一百三十人都给了期泽来,其实并没有将把握放在这里。另一路侦骑已经外放,相信以这边军之中也是翘楚的侦骑手段,不出两日贼寇的老巢必定会被找出来。

本来期泽也以为自己只能来碰运气了,不过在仔细研究地图过后,期泽改变了看法。又找来这个仇伍长,亲自查探了地形,这才最终决定埋伏在这边野草丛生的地方上。

其实这里并不是平地,两边是一片丘陵,中间才是一条小路,猥琐点说,就是两个胸器之中的小沟。平时并无多少人行走。算得上是当地人自己知晓的一跳去县城的捷径,勉强三马并行。

以期泽的猜想和这个仇伍长的判断,期泽最后决定在此埋伏。而且期泽很有趣的发现,这个仇伍长虽然地位不高,但就是地方驻军的百人长也不敢刁难,客客气气,在基层之中威望很高。一番交谈,竟然是在南方军中调回来的,是以前和屠帷的部下。

期泽暗自嘀咕一声:怪不得这么冷血。

决定了埋伏,就要准备了。首先得安内,不能连自己人都指挥不动,期泽也是当过军侯的人,算得上后世的营团长,至少是个少校。

搞定了仇伍长和那个百人长,问题就不大了。一个个地方巡视了一下,草丛之中又陷入了寂静。

日头高照,草丛中虽然凉爽,但一动就极容易发出声响,就是经验老道的战士也只能尽量减轻声音而绝做不到一点声响都不发出。

于是一众人也只得忍着草丛中的虫蚁,一动不动,如同雕像。

忽然仇伍长趴在地上,静静听着,随后低声道:“老三,发信号。兄弟们,上马。入山!”说着被喊做老三的一个老兵推倒一棵树,然后五人徐徐后退。藏身树林,翻身上马。

收到消息的期泽以及三十精骑也都翻身上马,却没让其余骑军上马的意思。这年代没有马鞍,所以大腿容易磨烂,受伤能受得了骑军训练之人少。没有马镫,马上不好使力。没有马蹄铁战马容易受伤。

这三点,局限了骑军的发挥和使用。所以,期泽手中一百三十人,真正能够冲杀的不过三十六人。

他算一个,三十宫骑算,最后只有地方军中最厉害的那个伍算了。其余人,更多的算是下马的较为精锐的步兵。其实骑兵一开始出现之时就是作为下马步兵使用的,因为运动能力很强,这才被投入使用。事实上,一直到宋代以前,中原王朝若是不缺马从来没畏惧过骑军。在极其强大耗死了隋朝的突厥,在面对唐朝的陌刀也只有恐惧二字。

静悄悄的山岗之中,突兀的出现一骑。马上人面孔方正,疲惫不堪。身染鲜血,伤了数处,好在都不是要害。

不远处,八十余骑紧跟不退。为首两人,一个秃头,一个疤脸。正是四百余马贼中的一部,马贼骂骂咧咧地追击着,浑然不知道死亡的大手已经缓缓落幕,让这八十余人统统笼罩入内。

渐渐的,马贼近了,进入了整个小道的最窄处。

期泽一声低喝,狠狠挥舞旗帜。一时间,箭雨密布,弩机吱呀响,数百支弩箭或者羽箭向下面的小道社区,箭雨入肉,喷起一团团血雾。

密布的箭雨猛然将马贼打击得起不来头,更不用说几乎远远不断的连弩机了。

箭雨过后的是火油,期泽准备了油和木材,燃烧着丢下去,火攻惨烈。躲避不及的马贼顿时成了火人,惨叫到嗓子嘶哑,到最后一口气。

秃头贼首一瞬间就明白了,大喝一声,一边躲避箭雨,一边领着人朝着前面疾驰而去。想要后退是不可能的了,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伏兵,就算没有,现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后退又要死多少人也是为未可知。

疤脸汉子面色一阵抽搐,脸色狰狞非常,大喝一道:“往前冲,不要恋战,冲!”

然而,晚了。

轰隆,小道内。轰隆轰隆声响起,两边山岭滚出一堆堆大石头,道路被堵塞。战马根本跳不过去。

“杀啊!”期泽终于下达的进攻令。一时间,埋伏的人纷纷丢小弩机,长弓,扔光火油,大石头。抽搐铜剑,或者举起秦戟。

军官身先士卒,率先冲出去,秦军更是面色狂热。对他们而言,前面不是生死险地,而是军功来源,是一颗颗首级。论起战斗热情,秦人首推第一!

秃头男子,心中猛然一沉喝道:“不要恋战,下马翻过去,撤!”

再三喊着不要恋战的秃头男子在数个心腹簇拥之下,和疤脸汉子疯狂向前面突围过去,疯狂突围。

所有马贼从最初的惊慌中醒来,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搏命的时候。一个个都奋不顾身,根本不于秦军缠斗。

你要来打,我便撤,你要来追。几个人来打回马枪,瞬间打退秦军的追击。

令秃头和疤脸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些秦军好像不多,人数多出一点点。心中稍缓,秃头和疤脸这活马贼丢了三十条性命之后,余下人终于带伤翻过了大石头组成的围墙。

秦军在后结阵疯狂追击,丢失了马匹的马贼马下功夫一般,却也边打边退。到也没有溃败。

终于冲出了小道!

马贼中性急之人忍不住就欢呼了!秃头也是心中一松,然而没等秃头笑容展开,一团黑影袭来,那是一支秦戟!

噗嗤……一个大好秃头飞起来,最后一幕的景象在秃头心中展开:好似天地旋转了一般。

疤脸汉子一惊,心中一凉。大喝一声,刚想做最后的殊死搏斗,一支羽箭袭来!疤脸只觉得咽喉一凉,剧痛袭来,一阵阵窒息,最后剧痛缠身,死去。

一个年轻人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对旁边的老兵道:“三哥,其实,我最好的是箭法,不是剑法。”

旁边的老兵脾气不错:“那算三哥错怪你了,给你找来你把铜剑。不过你还是要谢大哥,这把弓,很珍贵。”

年轻人狠狠点头。

这群人,正是期泽的骑兵部队。期泽知道,发疯的马贼很厉害,在小道中他们可以逃窜,所以不能逼他们乱跑。这样就要给他们生的希望,所以秃头和疤脸能带着小部分伤兵跑出小道。来到平地。

在平地上,人永远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最后一个马贼倒在地上,如是想。

第三十八章:民情民意 兵发白云

【一下子第三就没了,无语泪奔。恳求大家支持回秦】

放下竹简,上面是《司马法》相传是姜子牙所书写,并不是司马穰苴自己著作的,而是司马穰苴自己的亲身感悟以及对司马法的理解写上去。可以说是两代大家的精华集萃,可惜的是后世已经只留下五篇,不过还好,现在以扶苏的身份弄到的是全篇,没有删减遗失。

“将近日暮了吧。”扶苏自言自语道。

一个亲卫听闻恭敬回道:“禀公子,还有一个时辰落日。”

扶苏点点头,揉揉太阳穴。心想这期泽的事情还真是个麻烦事,不过对付一股草寇就算再强大的草寇,对于期泽而言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但是,马贼狡诈,能不能找到就是问题了。就算找到了,一旦打草惊蛇,把蛇赶跑了那就麻烦了。

“可有期泽的消息?”扶苏问道。

那个亲卫摇摇头:“没有线报。”

扶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侦骑可有消息?”

亲卫道:“根据马贼马蹄车辙,应该是白云山方向。”

扶苏唔了一声,不再言语。随后忽然起身道:“走,随我出去看看。”

说是出去走走,自然不会带上仪仗。不过是两个亲卫贴身跟随,七里亭临近县城,农闲之时一般都有商贩在这里活动,农人也时常在这买些东西。一来二去,这里渐渐有了一个集市。扶苏来的便是这个集市,只是看着,不大说话。

走到一个小酒馆,扶苏也觉得饿了,叫了店家来写酒菜,慢慢吃了起来。行军之中,扶苏对饮食没有多大讲究,也就不在乎酒馆的水平了,不过吃着平常的饭菜,心中却是宁静。心想,普通百姓也就吃这个吧,也对,我又不是晋朝那个皇帝,何不食肉糜?

想着,暗笑起来。酒足饭饱,就有些食客议论起来,主角便是亭长历守,算得上他们的父母官。

“厉亭长这次风头却是出的大了,连公子的亲卫都亲自去救他。”一个汉子首先挑开话题道。

另一个似乎有些不同意:“单单亭长这般忠义,去寻那贼寇巢穴,也就值得你我敬重了。何必再说些风凉话?”

先说话的那汉子见自己的话被人驳了,不乐道:“那历守醉了大兵,害得马贼来了都还醉醺醺的。本就是他的过错,将功赎罪,理所应当嘛!”

那个汉子似乎被这人轻佻的语气激怒了:“人家一片好心而已,你怎么分明安个罪名上去作甚?若是你,敢去追那贼寇?怕是吓得带着婆姨跑远了罢!”

先说话的汉子被这人一阵夹枪带棒,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言词,只要气呼呼的付了酒菜钱,带着褡裢离去。

扶苏面上笑容荡开,轻声感慨道:“历守在七里亭风评不错。”

亲卫知道扶苏的脾气,有时候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不过拎一个参与讨论的汉子不知道,接上话:“这位先生,您这话可说对了。亭长对乡里乡亲还真没话说,听说,公子的亲卫都敬重,带兵去救了!”

扶苏打扮自由读书,虽然诸子百家都有涉猎,不过一开始喜好儒学多谢,打扮起来也是儒雅不凡。被称作先生,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期泽敬重一个亭长连军规都差点忘了,这等事令扶苏感到些许尴尬。

扶苏哑然,一时间到不知道怎么接话下去,干脆也不说。好在那个食客也是自来熟,谈兴也好,见扶苏气度不凡,也有心想继续说下去。

于是,便唠唠叨叨说下去。汉子走南闯北,去的地方也不少,算得上见识不错,加上口才也不赖。扶苏也听着有心,毕竟各地线报说的是些大事要闻,这般民间看法接触得极少。所幸也就乐的当一个合格听众,不时点点头,赞赏的样子。

见此,那汉子说的也起劲,似乎得到了知音。

扶苏听着,心中也是分析。汉子身份不高,接触得却不少。这些年,秦国各地,说不上民不聊生,但老百姓不好过却是真的。一方面是各地情况不同,但官员推行秦朝政策却是一般。有些生搬硬套,这样的施政难免就有不合适的地方。

于是百姓就多有不忿,就算想反抗,但刑律严苛,渐渐也只好忍下去。好在官吏初时不明白,渐渐了解了地方实情,也就做了许多变通。加上地方官也有不少有才能的,各种手段下去,软硬兼施也就解决了。

可惜的是,近年来,西北要修筑长城抵御匈奴,京师也要修筑阿房宫。这样浩大的工程项目可以说是很重的负担了,征发的徭役税赋都有增加,富裕的地方民众或许好些,能承担下去。就算穷一点的地方,若是有个有才能的官员,也能撑过去。但碰上那种穷山恶水,贫瘠之地,有没有有才能的官员,百姓就很艰难了。

再加上一些六国遗族,心怀不轨的世家豪族,秘密团体加以引诱,这民间风闻就对朝廷很不利了,从这行商汉子口中,扶苏就能得出。这汉子是秦人,也对朝廷有些不满。

因为上郡北地郡几乎贴着长城,虽然征发徭役修筑长城的很多是罪犯,但还有一部分是百姓去赴徭役,碰上邻里家人一去不归的,也对朝廷心生不满了。

零零散散的东西汇集在扶苏脑海中,让扶苏也感到沉重。这才是史书中的秦朝啊,*。或许是汉朝为了证明取代秦朝的合法性的一种措辞,但终究这个秦帝国在走下坡路是很明显的事实了。

帝国现在还算最兴盛的时期,然而各种或明或暗的隐患已经在迅速蚕食着帝国的基石,不管如何。扶苏要做出一些改变,扶苏心中想着,或许早些解决肤施的事情,在九原会有突破口。

扶苏这边沉思,那个行商汉子似乎也说累了,要走,于是和扶苏告别一声便回去了。日头入了西山,余晖洒向整个小镇子。一片金黄,赏心悦目。西边窜出一队骑军。为首的正是英武的期泽。期泽身边,一个面孔方正,浑身染血的正是亭长历守。

见此,扶苏展颜一些:期泽果然没让我失望。

一个妇人哭喊着扑向历守,正是历守之妇,旁边还爬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幼儿。看着这一幕感人的场景,扶苏笑着捶向期泽轻轻道:“不错。“

期泽傻笑也是傻笑忽然向扶苏道:“公子,听说月芷姑娘去了咸阳。”

扶苏脸色猛然抽搐,神色淡然道:“许是缘分吧。”扶苏神色淡然,心中却是一痛,自己刚刚被贬出咸阳,她就来了。想来前期的波谲云诡中月芷感受到了不安,想来见一面,却不想世事难料,还是没见到。

重重呼出一口气,扶苏道:“给历守的伤口处理一下,尽快带来见我。”

期泽拱手领命。

大帐之中,少年手臂般粗大的蜡烛燃烧着,必啵之声响起。期泽带着一个更衣沐浴过的历守先来。

扶苏温言道:“厉亭长请坐。”

历守恭敬坐下。扶苏态度好,那是风度。可作为下属的历守要是敢毛躁点不恭一点,那就是藐视上司了。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中,这是极大的不敬。

扶苏展颜一笑:“你做的不错,敢去追那马贼,还助期泽一举剿灭了一股马贼。功劳不小。”

历守连忙谦逊回道:“这是属下应作的。身为亭长,捕贼擒寇,是卑职本分之事。”

扶苏心中暗自点头,这历守心境倒是不错。没有因为立下这桩功劳便浮在天上,这很难得。说着对帐中的一个文人模样打扮的官员道:“文县令,县中似乎还缺一个文无害?”

文姓县令恭谨回道:“如公子所言,正是,还缺一名文无害。即公平吏,掌巡查监狱,复查案卷,以防止冤狱。”

扶苏沉吟一下:“文县令,我举荐历守填补这空缺,你以为如何?”

文县令哪敢不从?扶苏有圣旨在身,可直接任命。这般客气,不过是给下属一个面子而已,毕竟还有一个更下属的历守在。心中感激,面上更是恭敬道:“公子所言甚是。下县即日便任命历守为文无害。”

扶苏点点头对两人道:“都下去吧,历守,你随期泽去。明日再去赴任。“

众人心中凛然,看来扶苏打算今夜便动手了。

果然,深夜,兵马紧急集合。扶苏身后却突然多出一群人,皆是衣甲鲜明,坐骑神骏。一个个彪悍之气四溢。历守看得清楚,正是与杨止一样的宫骑亲卫。

扶苏冷声:“众将领命,兵发白云山!”

“诺!”一干人凛然受命!

第三十九章:束手无策白发翁

【PS:晚上还有一更,敬请支持回秦】

当夜点齐兵马的扶苏带着人奔向白云山,出于保密需要营地建在偏远的地方,普通人或许知道来了大兵,却也找不到营地所在。

趁夜发兵,很隐秘,同样难度很大。现在还有点余晖,能见度还好。到了晚上,半圆的月亮光亮明显不够。行军路上更不可能点燃火把,稍显差一点的军队在晚上行军就非常艰难了。必须要有好的士卒,好的纪律这才能行进。

到了战斗之时反而容易得多,因为要隐蔽的时间已经过了,可以点燃火把,甚至直接火攻烧一个大火团照明。

扶苏征集了地方驻军,主用骑兵没有用步兵。一来骑军的选拔都是从精锐步兵中选出,而来人多在山路之上展开不便。反而容易误事!

地方驻军一共三百骑,宫骑三百在七里亭折了一百人。所幸皇帝下旨之时,允许扶苏补齐三百之数。人就三百骑,一共六百骑军。

六百骑军行军,马口之中用粗布捂住,马蹄也上了粗布包裹。行军之中,安静无比。人员沉默,军官在侧随时准备应付事故。

不多时,历守带路之下,到了白云山脚。众人下马,山中骑兵不便。扶苏这时还不敢给骑军配备马蹄铁,山路之中战马马蹄容易损坏,马蹄损坏战马也就基本废了。

六百余人,悄悄行走在山林之中。好在白云山山路不算陡峭,加上历守几年前随着老父去过一次。甚至知晓一条马贼都不知道的小路。

这样一来,突袭的突然性就更大了。自然妙极!

日落之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左右,从营地到这里纵马奔行也用了两个时辰。进入山中,扶苏令众人潜伏等候,恢复体力,等候下令总攻。

而扶苏则是带着期泽几个亲卫,还有向导历守,翻上了白云山中的一座高山。几人中,历守常年行走山林一点声音都不发出,而期泽等亲卫都是武艺高强,经验丰富,一法通万法相通,也摸到了门路,山路行走,悄然无声。

令几人吃惊的是扶苏竟然也一点声音没发出来。扶苏暗笑,后世的自己常年登山远足,走山路的水平虽然比不上历守,却不会差到哪儿去。

忽然,历守蹲下身,朝扶苏示意。扶苏往上一开,一个倚着山打瞌睡的马贼。朝着期泽一点头,意思交给你了。

期泽一笑,身形鬼魅。悄悄潜行到那哨位身边,突然暴起绕到那哨位身后,手中短戈在那哨位咽喉处一抹。血流如涌,扶着那哨位放在地上。

扶苏眉头忽然一皱,手臂一直,袖中劲弩激射而去。一个暗哨正想大声示警,却只得捂着咽喉倒在地上,期泽羞红脸又急忙把这暗哨托着悄悄放在地上。

扶苏心中暗笑,这期泽想在自己身前表示一下暗杀本领,却不想一个暗哨都没发现。稍后,几个亲卫来报。各路哨位,无论明暗统统都被放倒了。

扶苏点点头:“抓了几个舌头,尽快问出来。”

亲卫领命下去。亲卫的刑讯手段还是很不错的,战时紧急,亲卫把抓的六个舌头放在一起。问第一个,不说?当面砍头!问第二个,想说又有些犹豫。不管,砍杀了。问第三个,这舌头直接崩溃了。

然后最后三个舌头问出了山寨之中的布局。马贼居住分布,以及俘虏也就是那群医生学徒的关押地点。

万事俱备,只欠时间了。扶苏令众人养足体力,随后冲杀贼寇。直到凌晨,人一周之中最困乏的时候。

山寨之中,三当家摆了酒宴,抢了几个婆姨。唤了几个头目,一起饮酒吃菜。算是为此次掳掠庆贺。

马贼就没有扶苏那么好的风度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出口成脏,骂骂咧咧不停。言语荤素不忌,行酒令,猜酒拳你来我往,好不乐乎。一直忙到深夜,头目们在一众喽啰的簇拥下回到自己的地盘。

半月弯钩,时辰到了午夜凌晨。马贼头目都搂着小村庄里抢来了女人睡觉,小喽啰则是吃饱喝足沉沉睡着。

整个山寨一片寂静,只有山寨一片腹地里,时有传出叹息之声。

“师傅,什么时候这些强盗能放我们呐?”一个清秀的少年问向师傅。

这少年的师傅是个六旬上下的老者,慈眉善目,只是现在这境地下却显得有些狼狈:“孩子,会的。公子既然请我们去治病,就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还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表调道:“要不是这个扶苏请我们来上郡,怎么会被抓住。好可恶啊!”

老者瞄了一眼房外:“噤声!”

说罢,一个人高马大的马贼打着哈欠道:“吵什么吵?想死明说!”喝骂了几句,少年也面色苍白低头下来。

若是细心,便可看见少年喉咙平平,而在贼窝被这些刀口舔血的马贼发现。下场如何,不言而喻了。

少年心中凄惶,心想:为什么老师说的那个公子还不来啊。

山寨外。

扶苏轻声问道:“几时了?”

期泽低声回道:“寅时了。”

扶苏低声笑:“寅时可是老虎最凶的时候,不过也是贼寇最弱的时候。”

期泽历守几人应声而笑。

扶苏正色道:“那么,就放出猛虎,吃掉这些贼寇!”随后低喝一声:“进攻!”

期泽凛然受命!

号令既下,两百弓弩手举起手中长弓,长箭上燃起烈火。数百火箭燃着火油激射而入山寨。

而此时,迅速潜伏奔进的军士已经迅速用手中短戈割破了山寨大门的哨位,然后迅速打开大门。一众将士由各路军官带队,迅速抢占各个要点。

弓弩手远程压制,但凡有冒头的,先行射杀。随后精锐军士组成的陷队之士迅速冲击过去,马贼根本无法集合到一起。一旦稍稍有多一些的马贼集合到一起便立刻会有陷阵之士组成的小队冲过来,瞬间打散。

至于马贼赖以为生的战马,则被扶苏第一时间派遣期泽率领精锐占领。冲到马厩之中,一痛弩箭激射,守卫斜着身子到底。战马立刻被马夫牵走,毕竟这也是战利品嘛。

至于历守,这个向导也没闲着。因为熟悉这个山寨,第一时间扶苏让他带着五十人去解救医生。

厮杀之声震天,整个山寨猛然响了起来。马贼头目纷纷奔出屋来,查探究竟。

三当家也是一听这嘶喊声,迅速掀开被子船上衣物,拿起武器,冲出去。心中恍如梦中,这一幕可真熟悉啊。

在昨天晚上,他们才刚刚偷袭摸营了秦军,俘虏了一群医生。杀人越货,干惯了无本买卖的马贼却这么快就来了报复。

三当家惊慌,面上强作镇定:“快去将所有兄弟叫过来!”冲着几个心腹吼了一阵,似乎找到了些许勇气。

三当家的直属嫡系距离最近,离大门最远,自然没有受到波及。迅速赶到了三当家的房前,看着几十号人,三当家的心思稍稍安定了一些。心想这下就算逃跑也有几分本钱了。勇气似乎有回归了身上。背着长弓,三当家走出了房门,站在门前训话了起来。将的无非是要众志成城,杀回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突然一团极速射来的黑影闪现在三当家的眼帘之中,噗嗤一声,正中眉心。

“小九这箭法倒是越来越俊了。”一个老兵打扮的人看了一眼在高处立着的小九道。

被称作小九的年轻人不要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个贼首。只是看着这么嚣张,心中不舒服。”

三当家居高临下的对着众位小弟想显摆一下威风,让小弟送死,大哥逃难。却不想,站得太高了,太出众了,也太容易吸引火力了。

世事难料,暗中一箭射杀了杨止的三当家也被人一箭钉死在门房之上。

老大死了,小弟一看。还打什么啊?纷纷逃窜,树到湖松散。这些马贼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在关内若不是有老大的庇护,一旦被官府衙门发现,定然是死罪的下场。虽然逃窜,四散奔走。却也还没一个想向扶苏投降。

扶苏身先士卒,手中宝剑飞舞,剑法凌厉。手下莫有一合之敌,场面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马贼虽然凶悍,但没了马匹也不过是普通一点的步兵,步战也不甚精锐。如同在池塘中的鲨鱼,纵然大海中凶猛非常,到了池塘也发不出多少威力。

再加上三百宫卫的精锐,三百当地骑军。人数上的优势和指挥上的混乱,令这股马贼彻底被扶苏压着打。

若不是马贼心中那股子凶悍劲,求生的欲望令马贼爆发超过平时的战力,一时间到也没有崩溃。

扶苏的宫骑首领伏承一边砍瓜切菜般的寻找猎物一般问道:“公子,可要留俘虏?”

扶苏皱了一下眉头,本想脱口而出:投降不杀。然而心中一转,下定决心:“杀光不留!”

一听这句话的马贼更是绝望,纵然心中有想投降免死的马贼也不由心碎。绝望的杀声在山林中响彻。

翌日清晨。

山寨中确定马贼四百三十七人全部毙命,扶苏就一把火烧了。

此时的扶苏正在与两百余医生中医术最佳的五人说话。六个人中,就扶苏一个黑头发的,其余莫不是白发苍苍。

“什么?束手无策?”扶苏声音猛然提高八度,惊诧万分地看向五人。

束手无策的五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也不由赧然,毕竟都是德高望重的医生,人家领了大军来救,却发现原来也没有治疗瘟疫病人的办法。

扶苏心中有些颓然,心不在焉地让众人集思广益,转身而去。

第四十章:浴中旖旎 月芷何处寻

【PS,看了看存稿。真的不多了,也是。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知节制了,每天码字不多,发得东西却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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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回秦,支持扶苏的故事。谢谢,鞠躬,不算字数】

正文开始………………………………

虽说这些经验丰富,医术老道的医者没有确切有效的治疗方案,但这么一大群生力军的注入还是让肤施城的情况得到好转。

不过这些事暂时都不是扶苏要考虑的了。

地方驻军已经入山打扫战场,马贼的老窝还是翻出不少金银,算是给地方的出场费了。毕竟扶苏已经牵走了几百匹马,也都还是不错的马匹。

肤施一处庄园内。

水雾氤氲,一个大木桶在房间中央。清丽秀美的美婢伸着一双嫩白的小手,全身只着寸缕。

面色通红,手上轻重适宜的给同样躺在木桶里的扶苏……搓澡。

扶苏虽然没有参与多少厮杀,然而也有不少不长眼的小喽啰眼见扶苏一副贵公子模样,又是细胳膊细腿的,想找扶苏这个“软柿子”捏一捏。

于是,作为主将的扶苏也来了兴致,上前厮杀了起来。杀了半宿,那会还不觉得有多疲倦。这时候回来,一坐下休息,便止不住的困意袭来。

于是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舒服得直呻吟的扶苏躺在浴桶中。美婢昭儿红着脸,只着片缕给咱们累得动不了的扶苏大公子擦洗身子。

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扶苏不由赞美起来:万恶的封建呐。心中yd的笑着,却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失了风度。至于这年月那些地主老财如何玩弄女仆,那是他们没品,自己总不能学着吧。

扶苏如是想着。

本来倒也没有这处香艳的沐浴,若再以往军中扶苏也多是自个儿动手,洗白白完事了。可现在却不在行军之时,别人不会用军旅的纪律要求扶苏大公子。作为贴身丫鬟的昭儿,却很是有这个觉悟。

其实卖身一开始,昭儿便有了这个思想准备了。徐府不算豪门大宅,但也算是富户。城中那些纨绔在私宅中如何如何对待丫鬟下人,昭儿也是明了。更何况扶苏气度风雅,相貌人品无一不佳。这如何不是少女心中的怀春对象的上佳人选?

打着胆子的昭儿跨入浴桶,展现出美妙的曲线。这时的少女多早熟,双八年约也正是一个女子开始绽放魅力的时刻。

略显青涩的身材已经显得凹凸有致,原本由于惊吓封闭的心灵渐渐开放,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扶苏暗自咽一口口水,这妮子,迷死人不偿命啊。

心中还残留着后世不得志小男人的胆怯,混合着今世美女自己投怀送抱的别样滋味。扶苏心中感慨,很快就释然了。自己现在已经是扶苏,那么若不出意外自己皇长子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虽然不是因为帮儒生说了几句好话被贬到九原,但若真日后不去改变的话,历史巨大的惯性应该还是会降自己碾压死在沙丘之谋后的赐死中。

既然如此,后世那点心思还留着作甚?自己是扶苏,昭儿是自己的贴身丫环,贴身嘛,人家女孩子都主动了,你一个大男人还做什么矜持?

这般想来,前世都是初哥的扶苏心里怦怦跳起来了。修长的五指伸过去,将昭儿拉了过来。

“呀!”娇羞不已的昭儿低吟道。

一夜翻云覆雨,温香软玉,正是缠绵醉人。

日上竿头,一抹阳光楔入,照进房间。扶苏揉揉太阳穴,打了个呵欠。正打算翻身起床,却不料锦被翻动,顿时让身边女子春光泄露。轻呼一声,扶苏作怪地拍拍昭儿挺翘的翘~臀。

初成少妇的昭儿迷迷糊糊醒来,先是轻呼,再被扶苏这么一搞怪,顿时羞涩不已。忽然惊呼道:“几时了,我要给公子去……”

扶苏搂过来昭儿:“不必了,你倒是还惦记着丫鬟的伙计。”

昭儿迷糊道:“可我就是公子的丫鬟呐。”

扶苏愕然:“以后便不是了。”

昭儿惊疑不定看着扶苏。

扶苏贼兮兮凑近昭儿耳边道:“是我扶苏的枕边人,怎么还能做这些粗活?”

昭儿羞红脸,心中却是粘了蜜一样甜。

扶苏心中突破了初哥境界,自然是神清气爽。虽然这副身子的主人家天潢贵胄,十来岁的时候便开始了这项伟大的活动。但现在的扶苏却是真真切切开始了另一断人生。

起身,更衣,打水洗脸。扶苏跟着昭儿忙来忙去,心中倒有几分温馨的感觉,让扶苏颇为欣喜。

虽然医生会诊之后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但能控制住瘟疫的蔓延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看着昭儿端坐着梳妆,扶苏依墙而靠。却听昭儿喃喃道:“要不要蒙脸呐?”

扶苏疑惑:“什么蒙面?昭儿还要去做强人不成?”

在扶苏看来,也就强盗作案才能扯得上蒙面了。

昭儿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扶苏这才安心回道:“以前昭儿是公子的小婢,形同货物。现在,现在……”

看着喜欢害羞脸红的昭儿,扶苏也是开心,脱离了以前那样的险地,心中创伤渐渐愈合。能真正开心起来,扶苏也是欢喜。

“现在,你是我的女人。”扶苏微笑看着昭儿。

昭儿垂首:“怕再有陈清那种恶徒,给公子惹麻烦。”

扶苏了然,昭儿现在不过双八年华,身子还未长开。现在就有了这般清丽秀美的容貌。在以前,已经惹得陈清那种浪荡子的觊觎。现在初经人事,更是添了一份渐渐成熟的风采。

这样的变化在敏感的昭儿眼里,恐怕也更容易引得别人的觊觎。这年代,女人地位低下,被当做货物送来送去也是可能的。

所以敏感的昭儿提出了用面纱遮住容貌的想法。

扶苏听完,静静将昭儿揽入怀里,将头掩在长长的发丝里,嗅着清香声音低沉道:“记住,你昭儿,是我的女人。谁敢对你有不该的心思,我就让他家破人亡!”

昭儿静静听着,心中欢喜不已,却还带着一丝忧色。

扶苏一笑:“你这么好的可人儿,我喜爱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把你推出去?”

昭儿甜甜笑了起来,心中最后一丝隐忧也消散了。

庄园正堂。

嬉戏了这么久,扶苏也算难得地轻松了一下。不急着奔去九原边塞,反而在这肤施处理瘟疫,未尝扶苏没有修养身心的意思。毕竟边塞上,扶苏不会再有这般清闲了。

不过终究不是来度假的。不多时,期泽报告,那些医生有事求见。

扶苏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将这些人给带了过来,自然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再说医者父母心,在古代,但未医者多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要知道在古代医者的地位不算很高,历代名医难有求名求财之辈,多是想解救人之病痛。不似后世,医德沦丧。在古代,没有医德几乎是不可能成为名医的。

而且既然能应邀来肤施,自然是医德上佳的人物。

所以五个老医者翻遍医术,互相例证,又各自召集门人集思广益。终于寻到了一丝线索。

扶苏整理着装入堂,互相客气了一下,扶苏便开口提到正是:“可是瘟疫有了解决之法?”

扶苏这一问到让几个老医生颇为尴尬,良久年纪最大的一个回道:“回禀公子,老朽羞愧啊。尚未找到!”

扶苏点点头,神色倒是淡然,也没有不悦。温言宽慰道:“瘟疫之难,不在一日两日之间。有所苦难也是常理,只是,诸位老先生还请多多保重,你们方才是百姓活命的希望呐!”

五个老者连道不敢,脸上笑容却是多了许多。心中畅快,一个年约六旬多的老者道:“公子,我等几人暂时的确没有速效之法。但也还有一些手段能对付。假以时日,倒也无妨!”

扶苏这才悄悄松口气:“既然如此,扶苏就放心了。不过还请各位多多费心,但有所求,请直言。”

另一个青衣老者说道:“公子,有一人或许有速效应对之法!”

扶苏愕然,心想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说话说半截,害死人啊。哭笑不得一番,心中郁闷问道:“请问是哪位长者有妙法?”

那个青衣老者听得长者两字有些尴尬:“这人倒也很是年轻。”这话能说出来不易,在场这么多人,加起来也有三四百岁了。扶苏辛辛苦苦请过来,却得自己承认比不过一个小年轻。这让人情何以堪。

扶苏面上一抽,淡定道:“那这位青年才俊是哪家公子?”

另一个蓝衣老者偷着乐道:“公子,也不是个男子。”

扶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墨者?”

这下轮到五人惊奇了,诧异地看着扶苏。一看众人惊异的目光,扶苏将上月在神农大山中的事情一一述说过来。当然是删改版本,扶苏与月芷之间的暧昧故事略去不提。只说了人家救了扶苏两命。古人重德行,扶苏这样解释自然也就让人释然了。

最为年长的老者肯定道:“如公子所言。正是墨家月芷姑娘,当然事件世间颇多,是否还有人能解这病,在下也未知。不过这月芷姑娘的医术,的确绝佳。“

扶苏送别众人,一阵怅惘。松开手中锦帛,上面是来自咸阳的线报:月芷失踪。

第四十一章:问计萧何 暴怒陈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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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芷失踪了!从前些日子说起,身为墨家子弟的郎中令周校自然时常关注月芷,前些日子月芷在咸阳开了一家医馆。似乎真的寄情于磨砺医术了,结果才不到三天,就失踪了。

当然,扶苏不知道的是,月芷已经随着行军队伍启程快要到了上郡。上万人的队伍行进缓慢,比不得扶苏的大车快马。至于为何扶苏没有收到李由的来信,实在是月芷不允,不然这会扶苏找就去接了月芷。

撇去这些小插曲不提,扶苏一个人殚精竭虑的时候总算终结了。扶苏一个人搞微服私访,撇下大队自己图了个轻快。却让萧何难做了,大队行进,地方官吏一见没有扶苏在,疑惑非常。一应事物只好萧何处理,而且扶苏的情报也多是来源于萧何,毕竟几十个军汉没有谁懂细作潜伏之事的。

早早出门,扶苏将萧何接了过来。萧何的身份比门客要亲密许多,更似幕僚。帮助扶苏处理一应财务情报之事,事情重要有繁杂。不过有萧何相助后,扶苏的收入增加了三成不止,事情处理也简洁明快许多。让扶苏非常赞赏不已,萧何连忙谦逊。

将萧何请入书房,两人坐定。客套自然没有,扶苏自然知道萧何在后世的名声,所以一直在不敢怠慢了萧何。当然在萧何看来,扶苏这就是折节相交,礼贤下士的典范。

且不说两人的小心思,扶苏看门见山将肤施的现状,各种隐患,甚至圣旨上若明若暗的日期限制给说了出来。

肤施虽然情况大为好转,但这年月的医术水平的确不高,除非偶尔一个神医出世。不然瘟疫就只能靠着延缓,减轻的办法,而没有针对性的治疗办法。

现在的肤施城,划分了许多个隔离区,疫情算是被控制住了。然而瘟疫的传播还在进行,没有彻底阻断。每天也有病人死亡,焚烧场日夜不绝。一旦控制不好,极可能再次爆发。而且以隔离区靠近城内的距离,一旦爆发,上郡极可能彻底沦陷。

这就犹如一个定时炸弹,虽然现有的技术让他的时间停住了,可一旦操作不好,转移炸弹的时候产生失误,轰一声,全得死掉。

这如何不让扶苏心忧。

清瘦现在三十一岁,相貌清瘦。听扶苏说完,倒是敬佩扶苏忧国忧民,不过还是点出了一个让扶苏难堪的问题:“敢问公子,那些搬运尸体,帮助病患转移隔离之人。可有患病?”

扶苏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招来一个胥吏问道:“将那些新近病患名单给我。“

不多时,一部竹简传来。扶苏一一翻看,这些新近染病之人竟然有不少是衙门公人,虽然多是临时招募,然而从爆发到现在已经有超过五十余人染病了。

扶苏面色一沉对那胥吏道:“去将施尚郡丞请过来。”

胥吏恭敬退下。扶苏起身向萧何:“请先生教我。”

萧何连忙起身连道不敢。心中却是感慨,若自己是一个一文不名之人,也没有半分才能。公子就算再如何礼贤下士,自己也不会得公子如此敬重。上次天牢,扶苏为了检验萧何是否是记忆中的萧何,给了萧何一个主刀的机会,展现自己的才能。而后,萧何自己一步步的努力这才赢得了扶苏的敬重。这让萧何如何不感慨。

谦逊完了,萧何说道:“公子,我听闻有些病患的亲人。相处日久,却没有患病。何不征召这些不会患病之人做事?”

扶苏暗骂自己笨蛋。后世中学的生物课白学了,的确有些人染病病死,可有些人身强体壮或者别的原因,产生了抗体,让这些人去代替衙役不就行了?

此时,郡丞施尚已经到了。

施尚行礼示意拜见。扶苏这时哪有心情弄些繁文缛节:“日后礼节简化,不必拘泥。施郡丞,即刻帖公文布告,衙门今日招收那些行走病人之间可不会患病之人。每日给予粮米,若要钱财也可以。瘟疫一除,再行解聘。”

施尚一听,恍然大悟。心中还奇怪为何扶苏这般急匆匆将自己着急过来。原来忙的就是这件事。不过单单这么件事情,找了文吏便可,为何这般还让自己亲自过来?

扶苏接着道:“施郡丞,你可知那女子蒙面的面纱?”

施尚哑然,莫非咱们这位大公子还是个风流种?看上了那家姑娘?一旁的萧何也是皱眉,扶苏不会这般不晓轻重吧。

扶苏一看两人的表情,面上一阵尴尬:“我想到一物,可抗疫情。”

两人顿时恍然,不过眼神还带着询问,似乎不大相信。

其实扶苏的灵感还是源于昭儿,早上昭儿问及是否要带面纱。自己光顾着照顾女孩子情绪了,现在一想起来衙门公人的患病,这才想起来。

就是两物:口罩,手套。

“口罩?手套?”萧何奇道:“公子另辟蹊径,这等物品有何用?请公子示下。”

扶苏失笑,古人在传染病上并不了解。各种千奇百怪的解释层出不穷,可在后世却是明白许多的。无非是空气传染,口沫,水源,等等渠道。

于是扶苏又换了大半个时辰细心措辞,这才将事情给说了清楚,让两人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扶苏接着提醒施尚:“那面纱,需要层层密缝,不得少于十层面纱。每次使用完毕,都要用滚烫开水煮泡,若有染毒之物都要煮泡过后才能使用!工本暂时不要在意,若有人手不足,召集那些没有生病的贫民妇人,让他们做事,给与工钱或者粮米。“

两人心中到暗道扶苏仁义,而且还解决了另一大问题。便是肤施城的难民大难题!要说肤施城豪门富户也不少,每日也时常收一些短工仆役,而且此处商路繁荣,也算一个中转点。商铺不少,要招收一些小工。这让一开始进城之人有了些活路。

可随着瘟疫爆发越来越严重,城内人口拥挤,用工饱和,越来越多百姓没了生活来源,坐吃山空。若不是扶苏到来,压迫世家搭建粥棚,衙门也每日救济,这才让人不至于饿死。可压力也日复一日大起来。

瘟疫一日不除,这些百姓就一日不敢回去务农。生活的压力就压在肤施城这小小的地方上。

一念及此,扶苏也就明了接着道:“这些织造之事,可以多分发出去给那些贫民。另外,城墙角楼,多有损坏。这些事物也可以提及了。让那些贫民男子从事,同样给与钱财粮米。此时有施郡丞负责。”

施尚和萧何暗道一声妙计。萧何心中却有点淡淡的失落。

扶苏转而一笑道:“萧何负责监察,敢有贪墨者,赐你宝剑,立斩不饶!”

萧何一乐,激动起身谢道。

扶苏敲敲桌案接着道:“那些染病衙门公人,一应药物粮米支应从府库里出。”

施尚也跟着激动道:“公子仁义!”

扶苏笑笑,挥手让两人出去干活。看着窗外楼,思绪不知飘到何处。

北地郡陈澶秘密据点。

一脸阴沉之色的陈澶坐在一个虎皮座上,阴狠蚀骨的眼神盯着一众人。扫过的重人莫不是缩缩头,不敢对视。

陈澶目光扫向坐在左边下首的一个儒生:“二当家,老三的消息还有没吗?”可以看出陈澶此时的压抑。三当家带了四百人,差不多是陈澶手中三分之一的力量了。到现在,过了三天,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上郡和北地郡相邻,这么短的距离不该一点消息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因果,陈澶这么多年凶险事情也经历过,心中那么些不妙的感觉越来越盛。

而且马贼里,三当家失踪的消息越传越离谱。一开始说是进城逛窑子去了,这还算靠谱。结果随着时间临近,有的说三当家得罪了人横尸当场,有的说被官军埋伏全军覆没,甚至还有的说被趁夜摸营杀光了。

这样的消息越传越盛,直到急了的陈澶狠狠连杀了几个人这才止住。但堵不如疏的道路陈澶清楚,这种事情压着对兄弟们的情绪很不利。只有尽快将三当家找回来这才是正理!

要知道这个三当家在这股马贼里地位很重要。三当家一走,马贼内部差点就乱了起来。

陈澶因为担任了郡丞之职,若无必要根本不会出现在老窝里。因为马贼是陈澶的底牌,是底牌自然就不能让人知晓。可怜的陈澶还不知道他这个杀手锏早就被扶苏摸了清楚,自以为天衣无缝,被扶苏的密探细作仔细一查,清清楚楚。

至于这二当家,则是一个儒生。咸阳城事情败露,城内求学或者正当的儒生多没有逃走,被扶苏赦免无罪。可有一部分纯粹是六国遗族控制的,这些人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一旦被秦庭抓住,难逃一死。自然是四散奔逃,二当家便是这么来的陈澶手下当了个二当家。

这二当家年约三十五六,相貌堂堂,衣带飘飘倒也一表人才。陈澶年少浪荡,身上江湖气甚重。却对这个二当家很是重视,这个二当家也不凡,陈澶布置下的事情都做得漂漂亮亮。然而这个二当家却也喜欢讲学,东窜西走。不大喜欢抓权,这让陈澶心中暗喜也不去多管。随他去了。

于是,一般在山寨老窝中管事的就是三当家,这么一长时间出去没回,寨子就有些乱了。

二当家仔仔细细收起手中竹简,恭敬一行礼,这才道:“许是多了些收获,三当家耽误了些,这才没回吧。”

陈澶破天荒地温和笑对二当家。心中得意,手下都是些粗人,不懂规矩,让陈澶这个自问在官场上打滚许多年的人很是不舒服,没有颜面。可这个二当家待人接物很是不凡,一举一动顺着陈澶的意思。如何不让陈澶欢心?更难得的是,二当家还不抓权,在寨子中也不会越了自己的位置。

有时候陈澶也会觉得这二当家是不是太完美了一点,心中疑惑,仔细一查,发现这二当家还是个风流种,牵扯了不少女子,心中彻底安稳了。以后,什么机密之事都告知了这个二当家!

陈澶听了二当家的猜测,心中宽慰许多:“韩老弟,果然是我的知心人啊。”

二当家心中一阵反胃,这个陈澶附庸风雅,却什么也不懂,乱用词,有时候说的话让人直接犯恶心。

不过面上还是要表现的一副非常赞同,非常开心的样子。

此时,一个喽啰不管不顾冲了进来,一见陈澶就哭泣。陈澶怒火大盛,这个手下也太不懂规矩了吧,连声招呼都不打,难不成自以为是个老部下了就敢倚老卖老不成?

面色阴沉无比道:“你急忙忙找死投胎不成!”

那个小喽啰还是凄凄惨惨道:“三当家,被……被……那扶苏!”

陈澶骇然,急忙道;“怎,怎么了。说个清楚!”

小喽啰哭喊道:“给车裂了啊!”

陈澶如遭雷击,眼珠子瞪得浑圆无比,最后发狂一声喊道:“扶苏我跟你誓不两立!”

第四十二章:神医越止 阴谋凝聚

【晚上第三更九点发放。】

且不提陈澶的暴怒无比,可怜的大当家被扶苏从头到尾戏耍来戏耍去。弄得是五内俱伤,寝食难安。

话说回怡然自乐的月芷姑娘。说起来,这世间名医不少,但多是些老人家,也少有女子。就算是个女医,一般看的也是妇科病,勉勉强强将稳婆算上去的话,女医到也算正常。

可毕竟是极少的,于是月芷换回了装束。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头发盘起弄了一个冠。成了一个行了冠礼了俊小伙儿。

于是,月芷成越止,成了军士口中的越神医。而且这个越神医不仅长得俊美非常,还带着两个俏俾,一个娇俏可爱,另一个身姿优美,相貌秀丽。自然是扮成月芷贴身丫环的芷伊和芷珉两人。

上万人的队伍,有三千士卒,六千民夫,以及一应杂役。从河东出发,入函谷进咸阳,蜿蜒而上陕北。

刚刚出了北地郡,进入上郡的地界。好在有秦直道可走,因为是军粮以及军医有关,得以进入直道。否则,秦直道是不准民用的。

刚刚给几个民夫瞧完病的月芷累的满头大汗,回道自己的那个马车上,两个丫鬟连忙给月芷擦汗。芷珉心思直一些道:“少爷,这路行得这么累。又不是你一个医者,何必跟着忙碌?”

各地选派的军医何其多,约有三百余人。月芷本不必管那么许多,许是月芷俊美的容貌引了嫉妒,许是两个俏俾引了觊觎。总之一有病患便落道了月芷的头上。

这也歪打正着让月芷的名声传遍万人的大队伍中,高超的医术和良好的医德成功让越止赢得了整个队伍大多数人的尊敬。

月芷听了芷珉的话道:“也不该这么说,行千里路,总不能当游山玩水了。医者父母心,见了病患去治了,也是应当的。”

听了月芷这么一说,一向心思细腻不喜多言的芷伊也埋怨起来:“少爷,可那群男人怎么能什么人都让少爷去治?要不是赵校尉来的及时,恐怕……“

说到这,芷珉和芷伊都有些害怕。说起来,一万个人之中,总有稂莠不齐之人。先是那群军医配过来的,心中多有怨气,毕竟军旅无常搞不好就死了。自然不乐意来,一见越止这么俊俏惹得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还带了这么两个美婢。自然妒忌非常,脏活累活都让月芷身上扯过去。

谁知竟然还成就了越止越神医的美名,这更让几个无良的医者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而且看越止也不还击,以为好欺负。竟然找了几个恶人,装作病患想来教训一顿月芷。

好在被运送军粮的赵校尉发现,几个恶人被斩首当场,几个军医也被狠狠责罚了一顿。这才让月芷的事情好受多了。

当然,暗地中那几个嫉恨月芷的医者会如何想就不为人知了。

月芷温和一笑:“无碍,几个小毛贼。收拾掉就罢了。“说着拿出一把长剑,上面铭刻两字扶苏,清晰可见。

两个俏俾相视一笑,笑着说了几句闺中话。惹得月芷面色羞红,追打不已。

此时,一骑奔来。正是护军的校尉赵旭,行了一个军礼隔着马车窗帘道:“越神医,大队将在泾河便休息了。”

打闹停下,月芷连忙整理仪表。毕竟是个女儿家,若不小心打扮,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许久面上还带着些许红晕的月芷掀开窗帘露头道:“谢校尉相告。”

赵旭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月芷脸上的红晕。若别人看来,自然是与俏俾行欢所致。可这却瞒不过赵旭。

若说国姓,秦国可以说是赢也可以说是赵。宗室子弟,男子以赵姓。赵旭之父便是宗室之中的重量级人物:赵斐。身为九卿宗正之子,还是皇室一族。赵斐自然是见多识广,尤其在女子之上,一见面轻易就分辨出了越止根本就是个女扮男装之人。心中痒痒不已,那英雄救美的戏码也上了几出。

一看越止男装娇羞的模样,心中更是猫爪一般。不过想到李由的招呼,心中还是有些顾虑,用强是不敢了。

当然,泡妞手段,自问是其中老手的赵旭当然层出不穷。这时常打个招呼,形成存在感是必须的。

于是打扮的风度翩翩的赵旭还特地将黑马换了白马,身上一件大氅披着,手中虚按佩剑,觉得威风凛凛了这才来看越止。

不过在月芷看来,却是觉得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因为这副装束就是从扶苏那传出去的……

话说起来,萧何为了扶苏养望,着人将扶苏神农大山擒贼威风凛凛的画面找人传扬在了市井。百姓自然觉得扶苏白马宝剑,大氅迎风飘扬的场面俊逸非常。于是扶苏也算引领了一场时尚潮流。

现在赵旭这一盗版过来,在见过真人的月芷看来,岂不是东施效鼙?心中止住笑,脸上还是露出丝毫笑意。

被赵旭看来,自然是得意非常。大献殷勤起来!

心中忍着不耐,看上帮了几次忙的份上。月芷不尽地敷衍赵旭,好不容易赶跑了这个苍蝇。这才大为松了一口气。

一旁心直口快的芷珉轻笑道:“看来那个赵将军还看上了咱们的越公子呐。”

另一边听着的芷伊顿时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真够恶心的。想不到……“说着摇头起来。

想到这一块的两个小婢子也跟着腹诽起赵旭来了。

芷伊芷珉如此想,月芷不禁皱眉。这些贵家子有喜好男风,月芷也是知晓的。可若自己毕竟不是男子……

心中一想,不自觉地警惕起来。毕竟一个弱女子,有这般美貌引起了这么一个实权人物的觊觎,其中是否会发生什么不妙之事,就难言了。

这样一想,心中也更是迫切想要到九原了。

大军一处,两个人影鬼祟。都是纱布裹伤,一有触动,呲牙咧嘴倒吸冷气,可见伤口之疼。

这两人正是嫉恨月芷最盛的人,两人本为太医中人,不过平日懒散,医术也平凡非常。让太医令非常不喜。此次月芷去九原任军医,总不好只挑出这么一人,于是附带送上了这么两个被太医令认为是废物之人,当然还有一些医术精湛医德高尚之人。不过前者是一去不回,甚至永远别回的,后者则是回来重用的。

这两人一个名作艾则,另一个名作范无伤。都是太医署的医官,这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不知怎么竟然知晓了两人被放逐北原竟然是月芷的缘故。于是一路上不对付,那次让赵旭找到英雄救美桥段的正是这两人主使。

“范兄弟,你找我来真有大秘密?”一个生了三角眼,山羊胡,面目猥琐的男子问道。正是艾则。

“艾兄弟,这确认无疑。不然,你我这次怎么会挨打。唉,一言难尽啊。”说话的是一个粗壮汉子,相貌是粗放型的。心思却一点不粗,感慨道。

这么一说,名作艾则的男子似乎猜到了什么一百大腿:“难道那赵将军好男风看上了那越止?”

范无伤被艾则这么一说,差点呛得说不出话来:“你傻啊,好男风!那越止根本就是个女的!”

猥琐男艾则一听,面上猥琐的笑容更盛。恍然大悟道:“我说怪不得你我动作一早就被那赵旭看到。竟然引而不发到现在。果然好算计啊!”

范无伤狠狠一笑:“姓赵的想玩女人却把你我兄弟搭上,太不是……嘶……东西了!”本想放句狠话的范无伤无意触痛大腿上伤口,疼得直抽冷气。狠话一放,到像牙齿抽风一般,一点气势都无。

猥琐男一看,面上抽搐。不过还是阴阴说道:“要不要,你我兄弟趁夜……”说着示意看向月芷马车方向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

那范无伤连忙止住猥琐男艾则的动作:“难不成还想在上一出那赵旭救美的戏码?况且军士保卫森严,你我根本接近不了。”

艾则心想也是问道:“那范兄弟可有妙计?”

范无伤看了一眼成了肉酱般的大腿:“既然那姓赵的不仁,你我兄弟也不必跟他义气!”

艾则附和道:“正是,所幸反了,落草做了快活王!”说完又说起来,落草以后能如何如何快活。

范无伤本也就是一时愤恨,气愤之余这才放的狠话。可遇上一个更阴狠的,也被艾则说地心动不已。

心中发狠,罢了,赵旭你不仁我也不义!于是附耳艾则身边:“机缘巧合,我认得一股马贼的二当家。光是精锐便又千余人,突袭之下,抢了这军需粮秣,投入关外。逍遥快活!”

艾则面目猥琐,心思也机灵。心中一计较,也和盘托出:“若兄弟能信我,我也识得关外一股强人。两两合计,在寻几个盟友,一块吃下这块军需。其中金银足够你我兄弟二人逍遥一辈子!”

两人一阵鼓动,越想越是激动。干脆也不管伤势,细细讨论起来。各自合计一下,竟也能凑出四五千人。

可另外一个难题出来了,关外的强人再如何凶猛,也不过是强人。这些逞凶关外之人,虽说有陈澶这般的汉人,也有不少胡人。若真这般容易入关,那北方军难不成是摆设?

这般一想,两人又头疼了。

忽然猥琐男艾则灵光一闪低声惊喜道:“那上郡不是瘟疫横行吗?而且还有扶苏在那,北方军不敢插手,待到了上郡。一举发动!”

范无伤一想,边防严密但以那陈澶的能耐或许还真能带着人入关。况且陈家经营北地郡十数年,一旦能入关,再悄悄潜行上郡。那个瘟疫横行的地方,各方势力降至冰点,正好行事!

这么一分析,两人相视都是狂笑。

黑暗之中,一桩阴谋凝聚!

第四十三章:蒙恬疑虑 陈澶冒顿

【三更万字完毕,明日恢复双更】

阴谋凝聚的时候,扶苏与萧何也在挑灯夜谈。当然扶苏没有周瑜那么雅致,同榻抵足,扶苏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与萧何相谈,可以说谈心,但更多是谈的军事。重要南北两大军队系统,可以说是秦朝三个最为强横的军事力量,要说最多最大的自然首推南方军,人数多达五十万,也许有水分,这五十万里刑徒就有不止二十万以上。然而南方军的实力确实毋庸置疑。

令扶苏伤感的是,屠唯死了以后,扶苏在南方军的影响力也渐渐日落西山了。况且此番扶苏又不是监军岭南,只能保持适当关注。

两人谈论的另一大重点是中央军。要说最强大的军队,首推首都咸阳驻扎的中央军。这是始皇的*,扶苏不敢插手,也只能谈谈。还好,统领京师卫戍的郎中令是周校,虽然周校只有中央军少部分的控制力,但这已经足够。

两人交谈最重要的话题便是北方军!

秦朝统一天下以后,始皇命蒙恬率军三十万北伐匈奴,收复河南地,自榆中至阴山,设三十四县。又渡过黄河,占据阳山,迁徙人民充实边县。其后修筑西起陇西的临洮,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把原燕、赵、秦长城连为一体。长城利用地形,籍着天险,设置要塞,有力的遏制了匈奴的南进。后受遣为秦始皇巡游天下开直道,从九原郡直达甘泉宫,截断山脉,填塞深谷,全长一千八百里,可惜没有修竣完工。蒙恬征战北疆十多年,威震匈奴。

北方军,便是蒙恬统领下的三十万大军。

这般重视北方军,几乎是因为蒙恬一人。这个被成为华夏第一勇士的人,扶苏心中着实忌惮不已。朝会上,可以说是通过蒙恬之口扶苏这才被贬至九原监军。当然,扶苏不会以此为芥蒂,始皇的意思不过是通过蒙恬表达了出来。

然而如何与蒙恬相处,着实让扶苏很是头疼。

且无论这个监军如何权力滔天,地方和中央这两个系统,一旦稍稍偏向任何一方就难以再回到原先。这就好比扶苏站在一个山峰之上,左右是地方和中央,左右两方都是下坡,好走得很,可再想回去,就要攀登,道路难行了。

可以说,扶苏这一切的因果几乎都可以牵扯上蒙氏一族。从蒙毅道蒙恬,扶苏跟蒙家纠葛牵扯太多了些。

谈到这里,扶苏也不免感慨世事无常,皆有因果。

【注,史料上记载多有冲突。有说北方军十万人马的,也有说三十万人马的。这里,确用北方军三十万。前面冲突以此为准】

听到扶苏的感慨,萧何也在想着办法。这时候没有幕僚一说,所以,萧何以谋士自居。扶苏是他的主公,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所以,对萧何来说,让扶苏忧虑了是他的耻辱,让扶苏受辱了,他就罪当万死了。

萧何开口道:“以我之见,公子不必忧虑。”

扶苏提高声调哦了一声:“请讲。”

萧何略微斟酌一下:“萧何虽只摇摇相望蒙将军一面,然而我观蒙将军气度,乃当今第一等人物。有大气度,有大胸怀。公子只需以诚待人,便可无碍。”

扶苏沉吟许久,点头道:“所言有理。扶苏受教了。”

萧何接着道:“公子何不书信一封,请蒙将军速派精骑来助公子对付瘟疫?”

扶苏细细一想,明白其中深意。说是书信让蒙恬帮忙,更多的是一种试探。本来始皇急匆匆让扶苏去赴任,其实让两人都没有想好如何相处。

不过,扶苏是监军,权力很大。可蒙恬是叁拾万大军的统帅,威信甚重,扶苏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如何会服一个毛头小子?

所以始皇才让扶苏任职实权的一个校尉,掌控一部分兵力。但一个校尉能统领多少人?三千还是五千?恐怕蒙恬的直属卫队就是这个数字了。

既然不能两人不会直面冲突,那么和平相处便是上策。可扶苏能释怀,蒙恬却有顾虑:我刚刚把你摆了一道,你却一点介怀都没有,这么急匆匆赴任,难道是来抓我把柄不成?

所以,不同于原先历史中扶苏与蒙恬私交深厚,有共同理想,两人携手共进抗击匈奴的关系。现在两人的关系很是尴尬,很是敏感。

而萧何这一手,很是精妙。扶苏书信一封过去,名义很正当,借兵治理瘟疫。其实深意就是要试探你的态度,我以皇子之尊打算和解了,伸出橄榄枝了,你要如何?是释放出更大的诚意,还是干脆拒绝?

扶苏感慨一声:“得先生,胜过十万大军呐。”萧何面带笑意,连声不敢。

九原太守府,九原初立,太守自然由蒙恬担任。且,蒙恬才华横溢,是那种上马能领军下马能牧民的双料人才。

年约四十上下,相貌英武。眼神看上去平和,却让人觉得是一只沉睡的雄狮。那种统领群狮的狮王。

此时蒙恬拿着一封书信,表情复杂。正是扶苏那封请求精骑相助治理瘟疫的书信,以蒙恬老辣的政治手段,其中试探之意很明显。而且还抛出如此诚意,实在让蒙恬脸色很是复杂。

此时,蒙恬的副将王离进了帐中。两人搭档数年,相互熟稔看到蒙恬复杂的声音,轻声道:“将军有疑惑?”

蒙恬转头,见是王离叹息一声,将书信递去:“看吧。”

王离接过,仔细看完,面露喜色:“公子心无芥蒂,这正是大好事。将军何须忧虑?”

蒙恬起身,背负双手,这显示一向果决非常的蒙恬心中也是犹豫:“我愧对扶苏公子,他缺以诚待人。可蒙某却……”

王离接下话道:“将军可是担心公子只是暂时压下芥蒂?日后再行报复?”

蒙恬缓缓点头。

王离笑了,放声大笑,笑的令蒙恬不知所措。

蒙恬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离止住笑,回道:“将军怕是小觑了公子的胸怀。也罢,随我见一人,便可解开心结了。”

说着拍拍手,进来一人。

看到来人,蒙恬心中恍然:“原来是你。”

王离接着还暧昧非常地笑了起来:“将军,若日后扶苏公子见了将军,知晓了其中真相。恐怕尴尬的还应该是他了。”

说着示意看向神秘来人。

这个神秘人面上也是尴尬不已,期期艾艾道:“小姐化妆了医官,千里去寻了扶苏公子。”

蒙恬听候愕然不已,面上颜色如同开了染料铺子一般,青红交加,转而又是酱紫,如是变幻几番。最后哭笑不得表情精彩万分道:“罢了,发一千材官配战马,与那……扶苏小儿吧。”

说着这位“华夏第一勇士”也不知是笑,还是该怒。

这里说的材官,便是步兵。首先,不要看不起步兵。步兵永远是兵种之王,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秦朝最强的军力不是骑士,不是楼船士,而是材官也就是步兵。步兵灵活性大,能适应各种地形、天候和战斗形式,尤其利于在险阻复杂环境下行动,因而其区分和装备都较其他兵种复杂,使用也较其他兵种广泛。

除了一些特别的精锐骑兵从精锐步兵中选取,秦朝的步兵是可以压倒性胜利对付骑兵的。蒙恬叁拾万大军北伐匈奴之时,各兵种灵活应对,以车兵打乱匈奴骑军阵列,再以步兵骑军掩杀。其中兵力居主体的便是步兵。

所以,给扶苏支援材官这才是最合适的。甚至蒙恬还很是贴切的考虑到了路途遥远,配备材官以战马行进。奢侈啊!要知道秦军此时的战马不如西汉几十万匹,整个秦军不过两万多骑军。

走出帐外的王离重重叹息一口气,看着斜阳余晖下的一女子:“我妹妹恐怕就没这福分了。哼,且看看扶苏到底是真的宅心仁厚还是假的沽名钓誉!不然,为了小妹幸福,能可恶了皇室,也不能让小妹入这虎口!”

北地郡某处秘密据点。陈澶豪放地大声狂笑,也许是上苍也看陈澶太倒霉的份上,让陈澶时来运转。

自从三当家带着四百号人奔赴黄泉以后,陈澶手底下这股马贼便是元气大伤。人死了三分之一,坐吃山空下钱财也快没了。

暴怒不已的陈澶想要去找扶苏不痛快也没法,你没钱要谁跟着你干啊。不得以之下,陈澶掏了老本,这才重新控制了余下的八九百人的马贼。

恰逢想睡觉有人递过来枕头一般,二当家以前埋下的一枚棋子发出作用了,给缺钱至极的陈澶送来一块肥的流油的肉块——军需辎重!

听到这个消息的陈澶首先是被吓了一大跳,然而一想到这么一大笔军需所带来的巨额利润,就由不得陈澶心动。然而三千秦军士卒,就抵得了一万马贼的战力。只要那个校尉不是个傻子,三千秦军足以打退一万统一指挥的马贼,更何况这里连一万人都凑不齐。四五路人马,行动混乱,指挥不明。

越想陈澶却越是没有底气,可一看到手下弟兄红着眼睛看着陈澶,心底就发颤。没办法,一直以来陈澶打家劫舍都是三当家在做,财源从没缺过。现在为了保密,不让扶苏那小儿发现,只有人马都坐食山空。

凌乱啊,陈澶心中纠结无比,习惯性地看向二当家的位置,却惊奇地发现二当家不在。

心中疑惑,却发现二当家正从外面走过来,面上笑容令人如沐春风。陈澶心中惊疑,难不成这小子扑道女人堆里了?

如是想着便问道:“韩斌老弟,你这是哪里去了?”

这二当家姓韩名斌。笑容满面道:“大当家,冒顿来访。”

听到冒顿两字,本来喝茶的陈澶一口茶水喷出。奔了过来,却不想脚步不顺,差点跪在地上:“冒顿!”

第四十四章:秘密会见 七千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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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单于的长子名字是冒顿,姓是挛鞮luandi此时的匈奴已经开始成为一个国家,现任匈奴单于名作头曼史称头曼单于冒顿就是他的长子

对于冒顿,陈澶也是知晓一些的,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狠辣果断之人冒顿本为匈奴太子,然而这个太子之位在继承法统上并无多少强制性,只是因为长子的缘故这才被成为太子改颇为容易

一日,头曼想要改立所宠阏氏之子为太子为了对付成了障碍的冒顿,头曼将冒顿当做质子放到了月氏去当时少数民族,东方的林胡,西北的月氏,以及北方的匈奴是三大势力这三方互相征伐,敌视,时常有战争爆发

对于月氏来说,匈奴很有诚意送来太子当做质子很是高兴,然而让他们愤怒的是,刚刚送来质子不多时头曼就发兵攻打月氏这让月芷情何以堪啊,当场就去抓质子冒顿想要杀了他得知消息的冒顿盗了一匹宝马,仗着勇武和骑术逃回了匈奴

头曼这下也不好下手了,而且看在冒顿勇武的份上,将手下一万骑兵交给了冒顿

陈澶知晓的也就到了这里然而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的,陈澶不知道

那以后冒顿因此对头曼单于不满,他将所部训练成绝对服从、忠于自己的部队,为政变谋位作准备他制造了一种名鸣镝的响箭,规定: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出猎时,他射出鸣镝,随从有不随鸣镝射往同一目标的皆斩而后,他用鸣镝射自己的宝马,左右有不敢射者,也被立斩进而,他又用鸣镝射自己的爱妻,左右仍有不敢射者,又被斩杀后来,他以鸣镝射头曼单于的宝马,左右无一人不射冒顿知部下绝对忠于自己了在一次随父头曼单于出猎时,冒顿用鸣摘射头曼,左右皆随之放箭,射杀头曼随后,冒顿又诛杀后母及异母弟,尽杀异己之大臣,自立为匈奴单于

当然这时以后发生的事情了,此时的冒顿虽然控制了万骑,却因为寸功未立在整个匈奴中威信不算很高所以,冒顿将目光瞄向了南方对于匈奴人来说,南方的秦朝就像一个怪物,被几番杀得大败,元气大伤,几乎在匈奴人看来秦朝是几乎不可战胜的了

可冒顿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若是自己能在秦朝这个庞然大物上取得功劳,自然而然就能立刻在匈奴内部获取威信,巩固地位

于是,冒顿来到了陈澶所在秘密据点,他要寻找一个地头蛇合作

惊讶得无以复加的陈澶最终还是很快面见了北方这个大名鼎鼎的异族人,在陈澶心中对北方这个邻居还算是比较鄙夷的被蒙恬打得惨败数次,心中多了几分居高临下虽然知道这个邻居的长子狠辣果决,然而猜想也应该是个相貌丑陋,五大三粗的莽汉

而冒顿也见到了此次选定的合作伙伴陈澶,在冒顿心中秦朝虽然是一个庞然大物的怪物,但他很敬重这个对手,不敢轻敌所以在他看来,陈澶既然能担任数万人的父母官,应该是英武非常,身材高大壮硕的男子汉

双方会见,就是在这么个双方都惊讶无比的场景中开始了真正见到之时,陈澶错了在他心中的匈奴大王子并非相貌丑陋,五大三粗,也不是一个莽汉而是一个年约三十上下,气度沉稳,相貌倒是平凡,眼神却是明亮摄人心神,藏着一股狠辣

与大出所料的陈澶不同,在冒顿看来,这个陈澶就差劲多了身量不高,这不要紧,可气势却是萎靡,气度也显得狭隘,格局是在小了,怪不得只是一个郡丞,领了一千不到的马贼

心中如是想,对马贼的装备,冒顿也是眼馋,无他,实在是秦朝对武器控制严厉,国内平民都难以拥有,何况北方这个敌人?就算再往后面推过去几百年,到了匈奴最强盛的时候,在汉武帝手下,匈奴用箭簇也还有一部分是骨头做的,武器是木制的,石头制的,铁器和青铜器都是少数能配备铁制武器的至少是统领百人以上的军官

所以,纵然冒顿手下领着万骑再如何凶猛,对付陈澶手下这一千不到的马贼也要准备两千人而且是突袭

不过陈澶活动区域在月氏人的地头,又是交好月氏权贵,若是冒然开战,冒顿也承受不起这个责任

一念及此,冒顿也所幸撇去这些杂念

“陈郡丞,久仰久仰今日冒顿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冒顿首先开口客气道

冒顿是个枭雄,认同想要击败对手就要了解对手的理念加上中华文化的吸引力,秦语秦小篆都是熟悉虽然口音有些生硬但也能让人挺清楚

陈澶那张死人脸也变幻出笑容,说道:“大王子太过谦了,能来鄙人这小破屋子,就是荣幸了”

冒顿心中不齿秦人这套磨磨唧唧的虚伪,不过表面功夫却做得加好两人一阵客套,说道了正题

从实力上,冒顿远强于陈澶,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了表现诚意,冒顿向陈澶首先开口:“我手下线报,此次北方军的粮秣,快要到了上郡不知郡丞可知晓?”

陈澶慢慢点头:“的确那些粮秣庞大,分成了许许多多,由商人负责购买运送到九原这一股是最大的一批,足够十万大军三月之用”

冒顿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十万大军三月之用这还只是吃的,若是这些粮秣能抢到,足够匈奴连续对东胡和月氏连续攻打一年了

面上惊色稍露,却被陈澶敏锐感觉到心中暗笑夷狄没见识,面上还是热情介绍起来

“此次运输,三千秦军士卒具是材官,领军之将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去年还在咸阳的娘们肚皮上逞凶,不过有了好姓氏和老爹,这才抢到了这个好差事”对那赵旭陈澶是不屑的,不过是仗着祖辈荫庇这才当了校尉,官职都过了陈澶陈澶自己也不想想,那陈清还不是仗着有个强势老爹胡作非为,无恶不作

“三千士卒,倒是个问题”冒顿听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矛头小子,虽然面上满不在乎心中却仔细分析,线报频传,不敢大意接着问到另一个关键:“你我兵马合计过万余,恐怕难于入关”

长城天险,这个谁也不可能忽略何况北方那个蒙恬,可是能让匈奴灭国几次的存在一旦被北方军的侦骑发现,对谁都是灭顶之灾

陈澶一听是这个,面露诡秘之笑看向二当家韩斌:“二当家你说”

韩斌优雅一笑:“虽然有长城天险,然而西北商路从来未曾断绝恰好,大当家也是知晓那些商路的”

众人恍然,西北商路利润惊天自从长城关隘阻断以后,商人们纷纷寻找的商路,很快便开辟了一条路线虽然不能行进过万人的大军,却也足够了

提到万余大军,陈澶笑容一滞:“冒顿王子难道要提匈奴大军入关吗?”说着面上笑容全无,一脸阴沉,手中虚按短戈在场马贼一见老大发威,也不做矜持,刀枪铿锵之声接连不断想起

拔剑之声不绝于耳

“喝……”一见陈澶有翻脸之事,冒顿的护卫哪里不怒,纷纷取出长弓短剑,护卫在冒顿左右皆是怒目相视

冒顿面色不变,神色淡然声音不高不低道:“想不到陈郡丞还是个爱国善民”

这句话讽刺之意明显不过了,善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善民?

陈澶面皮抽动:“匈奴大军入关,难道要我家乡宗族因此蒙羞蒙难吗?”说着怒视冒顿

冒顿直视陈澶,面对亮晃晃的刀光,神色不改:“陈澶头领,请看外面”

陈澶冷哼一声:“想要偷袭不成?”

冒顿嘿嘿一笑,不再言语二当家韩斌尴尬一笑,附耳陈澶:“是黑山寨的黑虎,和月氏草原那的野狼”

陈澶闻之面色一变,这黑山寨的黑虎和野狼自然不是什么猛兽却胜过猛兽凶猛,都是西北这一代数得着的大贼寇每人手下都有两千弟兄,皆是弓马娴熟黑虎和野狼不过是两股大贼寇头领的外号两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且武艺强横

说着回身一看,果然见两人在几十号亲随簇拥下走了过来一见这剑拔弩张的场景,连忙说和

黑虎是个粗壮汉子,身量极高,约莫现在两米以上,一身横肉面上两道疤痕,一看就不是面善之人

另一个野狼,身量就要矮小许多,却也有七尺之高面色阴沉,脸上时不时带着阴笑

不过此时两人都化作了小绵羊,一副笑容满面,温和至极的样子笑着调节道:“唉,老陈啊,有事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这一个不小心,伤到谁了都不好受嘛”

野狼也说道:“的确,这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事情老陈可莫要想不清啊”虽然野狼也想把话说得好听些,却还是隐隐约约带了几分威胁

一见此,觉得优势不再的老陈也踩着这台阶,转换了笑容道:“的确的确,老陈我刚才太激动了”说着历喝其余人道:“还拿着刀枪作死吗,还不快去换了美酒佳肴”

说着和两人寒暄起来,一副亲热至极的样子

却不料黑虎也野狼寒暄和陈澶寒暄一句便拜在冒顿手下道:“拜见主人”

见此的陈澶,心里骤然一凉,从内到外冰凉彻骨

却听此时冒顿笑着道:“他两人手下皆有两千精骑,我再付与你两千人一共七千,你看如何?”

陈澶咽了一口唾沫,惊骇不定道:“自,自,自然妙极”

第四十五章:老辣陈澶 冒顿吃瘪

【用的是定时更新,不知道效果如何。嘎嘎,更新时间会更准确喽】

此时的陈澶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要说陈澶拳拳爱国之心,那是扯淡。怕宗族蒙羞到也还有几分可信.

这年代宗族开始形成。在封建社会下,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纵然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也敌不过一个大世家的围剿。于是在封建社会下,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以血缘姻亲为纽带的宗族。

个人通过宗族走向高位,反过来自己的高位又家族推向更高处,更强处。在中国,从来没有千年的王朝,然而千年的世家却是确实存在。

陈澶少年之时在家族中不受重视。外出多年拼搏,有了些成果以后,宗族想要接纳,还不是欣然接下。而后陈澶通过全族之力这才得以成为一郡之郡丞,第四号巨头。

单单陈澶洗劫朝廷军粮辎重,他也有手段将这些事情一推四五六到匈奴人身上,甚至还有几分脱身的把握。就算被知道了,郡丞陈澶也可以不做,反正陈澶连儿子都没了,屁股下的位置再高也不可能传到儿子身上,所图的,不过报仇而已。

就算革职,通缉,陈澶也可以靠着千把人的马贼逍遥快活。宗族为了颜面,将陈澶开除了事,一样无伤根本。

可一旦陈澶勾结匈奴外族,这个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匈奴是外族人,多年蹂躏北地,甚至在蒙恬北伐以前河南地多数地区是匈奴人在横行。身处北地郡的所有人对匈奴人莫不是咬牙切齿。就算那些无耻之尤的人,敢在背地里,暗中和匈奴人通商高价贩卖物资,在明面中对匈奴人也得做出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一旦陈澶勾结了匈奴洗劫军粮,性质完全变了味道。陈家上下就算将陈澶千刀万剐了,一样会跌落深渊,跌落谷底。朝廷彻查下来,陈家也只有被抄家灭族的下场。

虽然陈澶人情淡薄,自私冷漠。然而对留着自己鲜血的儿子宠溺非常,对血脉相近的宗族之人也是亲厚的。宗族在陈澶心中很是重要!

一旁的二当家韩斌心中冷笑,对于人性的揣摩韩斌自问成就不菲了。虽然载了一次,但对于这个搭档了几个月的陈澶,不说掌上观纹一般了若指掌,可说是清楚明白他的心思却是不假。

陈澶这个人,若说狠辣的确有几分,可一旦碰上真正强横又实力强大非常的人,多半会立即萎下来。按照陈澶自己的说法,他这是谨慎。然而在韩斌看来,这不过是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而且陈澶唱的倒是好听,说什么不能让家族蒙羞。可一旦冒顿允诺一个右贤王过去,就算让陈家彻底毁灭,陈澶也能乐的跳起来!

刚此啊那般强硬,目的无非借此拿到更多的好处。不过就是手段隐晦一些的敲诈,也想借此让冒顿拿出一些底牌来。

不过让陈澶想不到的是,如他所愿,冒顿的确拿出底牌来了。直接让草原上两大马匪过来,光是这两人的联手就足够让陈澶吓得腿肚子打颤。谁知黑虎和野狼竟然直愣愣地朝着冒顿跪了下来。

原本陈澶以为,冒顿就算是匈奴王子,手握万骑,权势浩大。可自己身在月氏的庇护下,谅他也不敢动自己。到时候那批军需上,自己出五百人算友情出场,拿个三成甚至五成也不是问题。

结果黑虎和野狼一来,随便一个都能捏死自己。就算自己躲在月氏的庇护下,暂且活命。可一旦陈澶在外的商路被切断,月氏觉得自己失去利用价值了,反手杀掉便是了。

想到这一层,陈澶也不想什么三成五成了,现在这般趁着自己还知道商路位置以及关内关系的份上,或许能拿到半成就谢天谢地了。

“单于,小人,刚才失态了,失态了。”陈澶也不是凡人,什么羞耻脸皮在这一刻也被抛却光了。一脸谄笑对着冒顿。

冒顿心中作呕,本以为能遇到一个什么枭雄人物,却不想也是个软骨头。不过心中对陈澶竟然直呼单于倒是颇为兴奋。

一念及此,想到在月氏受到的屈辱,回到匈奴之后的冒顿一直想报得此仇:“单于!”

冒顿嘿嘿笑了起来:“很好,你倒是个聪明人。”

陈澶谄笑:“单于垂怜,此次军需,小人手中也有十几个细作在里面。愿单于吃肉,小人喝口肉汤就行。”

冒顿面上笑容徐徐展开:“我手下之人,直接率兵挺进。直接都拿了,你几个细作算得什么?你有细作在关内,黑虎野狼难道比你差了?”

陈澶脸上笑容僵硬,良久,忽然笑容诡异道:“小人,也能出两千兵!”

冒顿脸上一动,稍稍感兴趣些:“两千人,倒是不少。倒是可以分你几百石粮食。”

陈澶面上一阵抽动,几百石陈家都能轻而易举拿出来。不过百分之一不到,这冒顿也说得出来!

心中憋屈不已,心想不下猛药看来此次是难以善了了:“不算手下这一千精骑,可出两千材官!”

二当家韩斌侧耳过来,面上保持镇定,心中却是惊疑。难不成这老儿还留了后手?自己跟了这么久,费了上面那么多力气却还让这老货留下两倍的力量!

不止韩斌惊疑,就是黑虎也野狼也动容了。三千人,一千精骑他们可以不在乎,这年代精骑在掩杀骚扰或许有点用,除非是秦军带了弩具长弓的精骑。不然再如何做不了主力!

然而两千材官就让野狼和黑虎动容了!材官,便是步卒,汉朝说到底横扫匈奴靠的是步卒逞威!

野狼和黑虎手下都有两千人,这两千人说到底也都是骑马的材官。然而,这个陈澶却有一千精骑,还有两千材官。只要指挥不出问题,野狼黑护卫两手打陈澶也未必能百分百胜利。

看到大家都是吃惊不已,陈澶心中也是得意。刚才冒顿这副嚣张模样,看现在这几人如何办。

冒顿的确尴尬,本以为碰上一个好捏的软骨头,事实上着却是一个有实力的软骨头。刚才陈澶之所以一个劲地示弱,不过是为了现在在冒顿手下讨得更多好处罢了。

果然,冒顿沉吟一下道:“你若带我拿下这批军需,给你两成!”

陈澶心中欢喜地暗叫。面上谄笑更甚:“王子果然仁义,某家一定好好做事。”

冒顿点点头:“你这两千材官算是怎么回事?”

陈澶心中暗叫果然:“某家虽然只有良田几百顷,但手下佃农却也两千。平日劳作,闲来训练。到也有几分战力。”

农民?冒顿被陈澶吓了一跳。农民能有几分战力,就算是武装农民,碰上秦军这等一生以战斗为目标的军队恐怕一个回合下来就要败下阵来。

冒顿被气得火冒三丈,五内俱焚。恨恨在陈澶上踹了一脚,陈澶也不怒,还是那副谄笑之色。一见此,冒顿更是觉得可恶,愤愤再踩上几脚。这才领着大队人马离去,临走声音阴森道:“若是此次不能成事,看我不活撕了你!”

望着离去时候仍旧被陈澶气得憋闷不已的冒顿,陈澶笑着拍拍身上的灰尘:“夷狄就是夷狄。小小花招也能上当。”

二当家韩斌此时附言:“大当家真是……呵呵”说着也不知道该说那个词形容,所幸干笑两声。

大当家陈澶冷哼一声:“这冒顿的确是个枭雄,若正面相对十个我绑在一块也不是他对手。”

韩斌慢慢点头,的确陈澶手段老练。一步步示弱将冒顿心中的警惕划去,最后轻视之下,大大损失了一把。然而这也只是取巧罢了,正因为不敢正面应对陈澶才会这般憋屈得在谈判中获取更多利益。

这些异族人虽然不如何,但言出必行这四字却是执拗得很。答应下来的话自然要应下来。尤其是冒顿现在形势并不明显的时候,更不会自污自己。

想到这一层,韩斌心中对陈澶悄悄生出的一份轻视也消散不见了。

此时清理玩身上尘土的陈澶转身对着韩斌。面上笑容温和:“二当家果然聪慧过人啊。”

韩斌心中警惕,一向用词不准的陈澶竟然用对了!事出反常必有因果,以韩斌对陈澶的熟悉只有在陈澶极度认真的时候陈澶才会这般。

韩斌一如往常,面上得意之色闪现:“多谢大当家夸赞。”

陈澶面色徒然阴沉下来:“可韩斌,你心思越加邻家,够胆也更大了啊!”

身后蹭蹭冒出来十数个黑衣人,手持长枪短剑,甚至还有人拿了一个一副弩具对准韩斌。

几个神射手鹰隼般的眼睛直直盯着韩斌!一见此,韩斌心中打了一个突。这些人韩斌只见过一次,都是陈澶最为心腹之人,都是死士,可以去赴死眼也不眨的死士!而且韩斌见过这些人出手,只有用来对付叛徒才会如此!

难道被发现了……韩斌心中急剧思索。面上竭力保持镇静,无喜无悲,声调不高不低,平淡无奇:“大当家若要杀我,请给我一个明白。再杀不迟!”

陈澶面色阴狠,盯着韩斌。扶苏他暂时惹不起,所以决定暂缓,等到了时机。冒顿他惹不起,所以他示弱装孙子获得了四千人的两大贼寇盟友。

可韩斌一个小小儒生,有何可惧!

陈澶狠狠瞪着韩斌道:“你自咸阳逃难来,是我收留你。你玩女人,游山玩水,钱从我这出。可你这小子竟然脑后生了反骨,要置我死地吗?”

说着腰间佩剑猛然抽出对着韩斌:“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念在你帮我颇多的份上,给你一个全尸!”

【哈哈,有木有印象,韩斌,就是首先臣服了扶苏的那个天牢中的韩斌!~以前想着复国的韩国遗族又作了卧底,嘎嘎】

第四十六章:秦版无间道 抄家灭族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暴怒后的陈澶发飙了,一剑指来,韩斌发鬓便落下一片发丝。韩斌脸上惊色露出,正在陈澶即将爆发的时候转而成了悲凉之色。

陈澶眉头一皱,手下动作慢了半分,声音依旧严厉道:“还不快说!”

韩斌深深叹了一口气,无视周围刀枪剑斧,直视陈澶目光清澈:“大当家,我韩斌敬你助我讨得大难,这逍遥生活也尽皆取自大当家。这等享受纵然死了斌也能瞑目了。”

陈澶心中此时早已业火冲天,可听到韩斌这般叙旧心中也有些小感动,声音更加严厉,言辞却有了改变:“那你还要做那不仁不义之徒,还要以怨报德吗!”

韩斌心中稍稍喘了口气,相处数月,韩斌也知道这个陈澶的性子。若真的认定了自己是叛徒,恐怕根本不会和自己有半句废话,早就拖出去砍了,解下心肝下酒吃。

韩斌正色,声音铿锵有力道:“正因为大当家带我恩重如山,所以我才每件事都竭尽全力不敢有意思拖延不满。正因为大当家救我于水火,所以我才不敢争权不敢揽功。”

陈澶眼睛紧盯着韩斌,一动不动,目光森然。韩斌也一片清心照明月的样子,全然不惧。

良久,陈澶声音略带沙哑着道:“来人,把这个叛徒给我拉出去。斩了!”

陈澶说完作势就要拂袖而去。却见韩斌大礼拜下,接着正色道:“请大当家听我最后一言再赴死。”

陈澶一言不发,缓缓走去。

韩斌叹息一声:“若大当家不信我,将有大祸发生。我料陈家应已将大当家除名,而后,陈清少爷将被郡守审判。”

陈澶脚步一缓,却仍旧离去。

接着韩斌继续道:“想来这些消息大当家的单线应该已经接到。不过随后,大当家这郡丞将被革职,画像全国通缉。韩某说完这些,不求大当家能放我生路,只看你帮我这么多的份上,还了你的恩情,从此再无瓜葛。”

这些说完,陈澶已经回身过来按住韩斌的肩膀。冰冷僵硬的面庞上如同千年寒冰遇到万年地浆一般瞬间融化开来:“唉,我终究不舍杀你。”

韩斌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面上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架势,不为所动。

陈澶换上一副笑容接着道:“韩老弟还在怪我?”

韩斌如同置气一般说道:“我为陈大当家鞍前马后做了这么多事,哪一桩不是艰难,哪一桩不是几乎不可能完成。都做得漂漂亮亮。你却这般待我,韩某已经心死。今日就断头在此吧。”

陈澶面上笑容更甚:“韩老弟怎么说这话,你的心性我怎么还不知道?刚才不是是诈你罢了,要知道陈某做的这些事情桩桩可都是吵架灭族的祸事。不谨慎怎行?”

韩斌面上脸色不为所动,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陈澶讨好道:“韩老弟你若有所求,但说无妨。”

韩斌冷冷道:“请陈大当家将砍头刀磨砺得快些,给个痛快!”

陈澶看韩斌这般表情,心中最后一丝猜疑也就消散了。不错,陈澶只是怀疑韩斌罢了。匈奴王子在内地也有相当的情报机构。

按照冒顿的说法,在咸阳他们交结了一个大夫家里的儿子,名作千起千河。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韩斌曾经屈服过扶苏。

于是冒顿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不使得陈澶这货未出师之前就被人卖了分尸。将这条宝贵的情报给了陈澶。

陈澶一听,先是不信。按照陈澶的想法,韩斌是怎么也不可能背叛的,这么好的二当家天下再难找第二个啊。

可随着竹简上的资料越来越多,内容越加翔实。狠狠动摇了陈澶心中所想,于是陈澶决定来一次狠的,试探韩斌。

到最后,甚至要直接杀了韩斌。在死亡的恐惧下,陈澶还没见过不开口的人。于是这才出了先前一幕。

陈澶一系列手段使出,韩斌应对堪称经典。陈澶首先突然变色,斥责韩斌。再突然直接说出韩斌是卧底,就是为了诈韩斌。

结果韩斌一切应对都自然无比,没有缺漏。陈澶斥责韩斌,韩斌觉得很冤枉,很是惊讶。最后听到称自己是卧底叛徒,韩斌的表情成了无奈,悲愤,重重被冤枉后的表情出演堪称极品经典。最后,陈澶祭出大杀器,要斩了韩斌。韩斌的表现似乎是绝望了,将最后的恩情换掉,慷慨赴死。

说实话,此刻的陈澶都被韩斌感动了,自己怎么能这么狠呢?不过感动归感动,韩斌的一切动作陈澶都看在眼里。

此刻的韩斌已经是面色一片平静了,于是陈澶似乎也被韩斌感动了。哭着笑着告诉韩斌,我错怪你啦,来,老弟,我给你赔罪,答应你任何要求。

这一招才是陈澶的杀手锏,最终试探的底牌。

人性,在即将胜利的当口。极容易放松警惕,IQEQ通通下落降低。容易在此时被人所趁!陈澶抓住的便是这个时机,若韩斌真的是扶苏派过来的习作,那么这一刻应该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然后为了抹平此次怀疑给两人带来的裂痕,欣然接受陈澶的橄榄枝。

似乎这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情,毕竟是老大,你要硬抗是不可能的。可在普通人身上应该发生的事情却不应该发生在韩斌身上。

韩斌不是一般人,韩斌出身韩国贵族从小便是贵族培养,身上不仅有贵族的傲气。同样有知识分子的坚持以及不屈。若真的这样做了,恐怕最惹陈澶怀疑的便是这个了。

于是韩斌的反应是非常委屈,觉得受到不公正待遇。就算陈澶拉下面子,想要挽回然而,韩斌依然如此。不肯接受,仍旧要慷慨赴死。

短短数息之间,韩斌的头脑便完成了各方面的运算和预计,将自己前前后后的事情都估算了。甚至将自己都计算了进去。要知道任何计谋在最初设计的时候通常都是习惯性将自己遗忘的。

妙极,就连韩斌都要赞叹自己能有如此机敏的反应!

于是,最终韩斌获得了陈澶的最终信任。

此时的韩斌经历了陈澶超级无敌厚脸皮,折节相交到根本没有节气,终于挽回了两人的关系。虽然韩斌仍旧板着一副死人脸,但陈澶却开心得好死逢年过节一般。

为了表示彻底信任韩斌,陈澶将自己的*交给了韩斌。

陈澶的最终家底自然不会是那些武装农民。得意洋洋的陈澶笑着道:“那群没见识的匈奴人自然不知晓对秦人而言土地的珍贵性。我招募的这些都是孤儿或者家境贫寒,总之没有一个不觉得自己是天下减少有的倒霉人!”

韩斌脸上疑惑:“我一句都没听懂。”

陈澶大笑:“那就慢慢听。总之这群人,出身贫寒,知道土地来之不易。若能保住这些田地,别说去打仗,就是卖了他们亲爹亲娘都可以!”

韩斌心中鄙夷,难不成所有人都跟你一个样?仗义多为屠狗辈,忘恩多是读书人。似陈澶这种人,忘恩负义是家常便饭,然而似樊哙这种屠夫出身的人,却往往坚守忠义。故而常有一句话:市井多豪杰。

借着刚刚被冤枉的风头,韩斌所幸不去理他。

陈澶自顾自继续说道:“这些田亩都是分与那些穷汉,若是杀敌立功者多的,自然田地越多。手下这群将士,不说能击溃那三千护送军需的秦军。能拖延下来,等到军需抢光是完全无忧!”

说着陈澶便发狂般地大笑起来。

懒洋洋的韩斌知道此时陈澶心中得意非常。于是好似发自肺腑道:“那就预祝大当家马到功成了!”说完便一言不发,好似还在置气一般。

正因如此,陈澶觉得这声恭喜珍贵非常了。更是开心!

忽而,陈澶从怀中摸出一块锦帛:“你所言不差,竟然都被你预料到了。”

韩斌先前颓丧之色一扫而过,认真接过来细细查看。锦帛上将刚才的消息一一证实。自陈澶第一日带着陈家许多粮米钱帛出走后。陈家几个老头子联想前因后果,知道陈澶要做一出惊天动地的祸事了,于是当即将陈澶除名陈家,死后不准回来安葬!

随后,郡守也发现了这位因为儿子没了精气神要走极端的副手不安分,干脆将多分罪证往御史手中一送,陈澶的郡守职位立马被除去,家中被查抄,所有留下的东西都被封存。

至于最后一条通缉全国,这锦帛之上尚未有写道,不够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添加上去。

陈澶对韩斌的才能算是彻底信服了,他手上掌握的情报很多,可韩斌却没有多少根基,让他们打听一些众人皆知的事情还好,这种需要大力气巨额财力支撑的线报,就是陈澶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建立一个。

而韩斌却能一字不差地将陈澶日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如何不让人信服?

于是陈澶一脸崇拜地看向韩斌,当然这是假装的。不过为了让这位爷心里舒坦,稍稍丢点颜面对陈澶来说并无要紧。

不过,看完这些,韩斌面上表情却更是捉摸不定了。

良久,韩斌叹息道;“请恕罪,韩斌天资驽钝。陈家现在恐怕被株连,抄家灭门了!”

果然,随着韩斌的叹息。一个不管不顾的小罗喽冲了进来,大声哭喊着道:“家主啊,完了,完了。陈家完了,家被抄了,人都被抓了啊。”

正是跟随陈澶当马贼的一个陈府仆役!

第四十七章:踪迹暴露 秘密线报

【这是定时的,读完最后一章,会有提示那个就是了】

北地郡,郡守府

郡守府中正在举行一场宴会,主人是上郡的郡守,宴请御史以及郡尉这上郡的三大巨头各有一摊子自己的事情,极少能坐到一起,今日这个宴会也显得颇为重要

宾主落座,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之间,歌舞美妙

郡尉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战场之上勇猛非常上面干脆就将这么个猛将调过来任职北地郡郡尉,在蒙恬尚未北伐之时,边境守土之责一般都落到郡尉身上

所以,不像秦朝以后,郡尉排名在郡丞之后多的,郡尉的职责相当于地当地的军区司令,而且还兼职了本地的缉捕贼寇,维护治安位置很重要

而监察御史则是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文人,这个文人是个纯粹的儒生,一股子傲气而且还嫉恶如仇,若说北地郡有谁专门针对陈澶,首推御史不像后世的腐儒,秦时的儒生多是一身正气,讲究修身治国平天下,第一要的是修身当然,似六国遗族那种有政治目的心怀叵测的就另当别论了

最后便是做在主位的郡守,是个相貌堂堂,身量英武的中年男子这副表相一看便是有官威的那种,国字脸,看起来很有威严

主人是郡守,首先开口道:“两位请,为我北地郡能除一大害共饮此杯”

酒是个好东西,很容易就让宴会的气氛热烈起来

就在这当口,御史穆梁开口道:“陈澶最当处死,却逃之夭夭陈清当死,却死的不明不白可这陈家上下上百口人,难道皆要处死吗?”

地方的检查御史发展到汉代便是刺史,一州之刺史权力很大在这个时代同样差不离,穆梁完全可以不顾虑郡守因为他本就是监察所有人来了

郡守唤作王慈,名字倒是慈祥可不要以为王慈是个可亲之人,北地郡第一大族便是王慈所在的王家除此以外将已经被连根拔起的陈家外竟然再无一个强大世家,乡下土豪倒是有不少

这种局面的出现,王慈使了多少力气,由此可知

北地郡立郡多年,各种关系盘根交错王慈却历经风雨而不倒,可见其手腕不一般就是陈澶这般强势的人在面对王慈之时也不敢掰许多腕子

除了穆梁

穆梁正色道:“陈家上下,若说藏匿流民,此罪属实若说放高利贷此罪属实走私货物此罪属实等等大小罪状不一而足,可没有一桩能让陈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全部都要处斩”

穆梁报出的这些罪名,或大或小,在罪行严惩的秦朝都要处以严刑然而却没有一桩能让陈家被连根拔起的也就是说,没有哪个可以造成牵连之罪

按照穆梁的想法,这个郡守分明是不想让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世家出现,这才公权私用

对这种几乎可以说明目张胆的谋私的事情,穆梁哪里可以忍下去?

一旁的郡尉悠闲的喝着小酒,郡尉掌管军事,大多时候都不触及地方政权军政分开,在始皇手下做的很是到位所以就算两人闹得在凶也能安坐不动

郡守王慈蹙着眉头,好言道:“穆御史,这陈家藏匿有兵甲,可供一千人使用可是大罪啊”

秦始皇在战后收集了六国的铜器到了咸阳,融化炼制成了十二个铜人其本意一来是表示六国境内以后不在有兵祸,另一个也是为了防止形成规模的大势力掌握兵器

可陈家一个小小世家也敢拥有这等足够武装一千人的兵器,足够在郡尉未防备值钱占领义渠城了

听到这个数字,郡尉都是动容,杯中之酒洒在地上

御史穆梁眉头一皱,转而便是声音清冷:“陈家家主,那些参与高利贷,走私,藏匿兵家之人的确该死那些枉法犯事之人该死”

太守王慈展颜道:“御史所言甚至”可一说完就觉得不对了,这不像老顽固穆梁的性子啊

果然,穆梁表情转为愤懑:“可那些白发苍苍之人,那些尚在嗷嗷待哺之人也该死不成我看,那些徇私枉法之人也罪该万死”

穆梁这话分明就是针对王慈,说王慈这公权私用,用公权打击敌人

一听这话,王慈再好的耐心也忍不下去了,况且王慈耐心也不好,而且从来就没怕过谁,何须忍耐赫然起身一拍桌案:“穆梁,莫要当我王慈好欺”

穆梁身子虽然瘦弱,却眼神凌厉盯着王慈:“我只欺那些徇私枉法之辈,这些事情,由始到终我会一一向皇上禀报”

王慈眼睛瞪着溜圆:“好,好好你个穆梁,当真吃了雄心豹子胆啊”

穆梁站直身子正色道:“不过秉持公义,不似某些人,果真吃了熊心豹胆敢违反律法”

王慈被穆梁这一激,长期斗争的经验在这一刻发生作用,下意识觉察到了不满必须给穆梁一个教训:“穆梁,难道这等抄家灭族之事是我拿得下主意的吗?”

穆梁几乎脱口而出还有谁是同党,然而心中感到不妙,刹车住口冷冷问道:“是谁?”

王慈冷哼一声,双手举着朝向东南方咸阳方向:“查抄陈家,乃当今皇帝陛下亲笔朱批难道你要违抗皇命吗?”

穆梁眉毛一挑:“你王慈倒是遵守皇命可竟然敢滥用皇命不过查抄之时,尚未定罪你竟然敢行灭族之实”

王慈嘿嘿一笑表情阴冷:“这么说,穆梁御史,你这是要包庇涉嫌谋反的陈家吗?”

穆梁正色道:“行得直坐得正,穆某只包庇那些良善百姓”

王慈冷冷盯着穆梁:“你敢说皇命钦笔定下的陈家罪人,也是良善百姓”

穆梁心中一怒,这王慈竟然死命得要把自己往对抗皇帝那里拉过去分明欲置我于死地愤然喝道:“若陈家有谋反之罪,自然应当夷九族可若有人谋杀栽赃穆某也不得不管上一管”

郡尉脸皮一阵抽动,这争斗是白热化了王慈轻视穆梁,死命要把王慈拉到皇帝的对抗面过去看来穆梁不甘心,也有杀手锏啊

王慈心中凛然,反笑道“:王某也自问行得直,坐得正真不怕谁敢栽赃”

穆梁,鼻中哼一声冷冷道;“说得好那陈清的死因,穆谋可真要好好查上一查到底看看是否有人栽赃陷害”

说完拂袖而去

只余下面色彻底铁青的王慈

此时,郡尉也感觉到不妙了自己昏了头,竟然牵扯了进来这下脱身可就麻烦喽,心中如是想,面上尴尬地跟表情不善的王慈道别逃也似的跑了

啪叮当……

暴怒的王慈猛然把桌案一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口中念叨,愤愤砸了半屋子东西,这才心中渐渐平定下来

怒喝一声:“快把十三给我杀了”

外面一个仆役打扮之人拜在地上:“十三,被人劫了”

王慈心中猛然一凉

城中某处小院是咸阳来的一个小商人买下的,带了几个仆役,还有一个妾室一个丫鬟住下之后倒也普通,不惹人注目

此时的小商人认真提着蒙恬改良过的毛笔认真地在一面锦帛之上书写若是这一幕被人看到必然心中疑惑不已,一个小商人竟然能识字还能写字?那为何不去衙门做个位置不低的文吏?而且还浪费一块如此好的锦帛拿来写字?

此时,这个小商人一招手,身边阴暗之处出来一个头戴斗笠之人:“将这封迷信交给公子”

斗笠之人恭敬应下,迅消散在阴暗之中

此人正是扶苏在北地郡埋下的棋子扶苏来自后世,自然知晓情报的重要于是本来就有一定规模的情报机构被巨额资金的充实下迅扩张

初始来到义渠之时,小商人还在咸阳,扶苏也没有久留义渠不然也不至于遇到昭儿这桩事

小商人静静思索忽然对一旁扫地的仆役道:“召集玄字队来”

仆役恭谨退下,不多时四个身形适中,面貌普通之人进来四人相视,为首一人道:“请舵主出示印信”

小商人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枚刻着义渠两字的玉印

四人中为首的那人点头道:“真实无疑舵主最高权限调动玄字队的人,现在我们来了请下令”

小商人点点头:“的确,我只能调动玄字队的人不然天地玄黄,此次行动恐怕要地字队的人才能动手”

为首那人笑道:“舵主这话还是对公子说,天字队在护着公子,地字队在护着萧何恐怕抽不出”

小商人点点头表示赞同,起身双手交叉,做了一个古怪的印结

四人凛然

小商人打扮的舵主冷声道:“你等务必确保穆梁的安全一切以确保穆梁生命为首要,遇到障碍可以直接斩杀”

“诺”四人凛然受命

“去”小商人打扮的舵主一挥手心中感慨,前一刻公子才拔除了儒家在咸阳的根基,虽然这些儒生自成一派,居心不良但却得到了不少儒生的认可

现在这般,应该是示好以缓和两边关系

肤施城,太守府

扶苏端坐其上,手中拿着两封迷信信喃喃道:“陈澶老辣,这个王慈是厉害想当渔翁?”

一封来自韩斌,一封来此义渠舵舵主

指尖静静敲着桌案,扶苏对期泽道:“将这封义渠舵的传给韩斌,将这封韩斌的给义渠让他们便宜行事”

说着起身道:“这么多人想杀我,到看谁有这本事”

第四十八章:地字号队 墨家高人

高奴城,某个小院中。

五个人,有人坐在屋梁上,有人躺在井口旁边,也有的寻了个胡凳坐着,或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寻了个靠墙的阴凉地方。

只有一个,站在院中门口,侧倚着门。

吱呀……

小院大门打开,一个面容普通,身量中等的中年汉子进来。

所有人,无论站着还是坐着还是躺着,一瞬间都发觉,看了过去。五个人或早或晚出声道:“老大,回来了。”

“老大,有什么收获?”

“老大。”

…………

这个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特点的人平静点点头:“那个叫十三的开口了吗?”

一个面目看起来有些畏缩的汉子回道:“开口了,几个好玩点刑过去就开口了。不过那个十三还有些话没掏出来。”说到好玩点,这个畏缩汉子也嘿嘿笑了起来,笑容猥琐无比。

被称作老大的中年汉子嗯了一声接着道:“不要紧,开了第一口。什么东西都能掏出来。”

刚才躺在房梁上的红衣妩媚女子忽然道:“老大,咱们地字队全体出发,难道只是为了这个人?”

“红女,这是公子吩咐下来的事情。至于做什么事情,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被称作老大的绰号凡人,一旦转入人群,除非是特别熟悉之人,不然就算枕边人在侧,也不会发觉。

红女正是一身红衣,笑容妩媚的女子。一听是扶苏的命令,也不做质疑。回到自己的房梁上去晒太阳了。

“老木头,情报写好了吗?”凡人看向一个身形有些干枯的老者道。

被凡人喊做老木头的正是地字队中绰号枯木的,虽然被称作枯木。面容也看起来七老八十了,不过声音却是显得很年轻:“老大,早写好了,呐。”说着将一份竹简递给了凡人。

凡人笑骂一声:“真够显摆,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装什么老头。”

被喊做老木头的老者尴尬一笑。

说完这些,凡人也不废话,拍拍手集合。五人站成一列,凡人道:“此次,行动,严格保密。任何人问起都不能提及!”

“诺。”五人齐声道。

“好!”深吸一口气,凡人将一张锦帛拿出:“此次陈澶勾结匈奴人,关外马贼,合计超过七千人。这七千马贼将要袭击北方军的运粮队伍。我们六个人的任务,便是在这个运输队中找到一个人,找到以后,将其带到公子面前。若是可以将她身边两人也一并带走。”

“诺!”

“出发!”

野外,宽阔的秦直道上。一个万人规模的大队伍蜿蜒行进,三千护卫军分作前后。将辎重护在中央。

为首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青年,年约二十四五。正是此次领军的校尉赵旭。领着三千人,又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大任务。初始的时候,赵旭倒也是紧张不已,唯恐出了缺漏。

不过渐渐走着,进入函谷关。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少出现在赵旭身上了。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没有哪股贼寇有这个胆子敢动秦军的辎重。在河东,原先魏国的地头,赵旭还颇为胆战心惊,怕遇到那些极度仇视秦国的人,一看不顺眼领着队伍趁夜摸营把自己给干掉了。

没想到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有胆子觊觎的人没有这个实力,就算有点实力的贼寇也没有这个胆子来动。至于有这个实力动又有这个胆子的,早就被秦军剿灭光了。

于是一路上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甚至让赵旭很兴奋的是,咸阳这一停,还停出了一个大美女。正是男扮女装的月芷,当然赵旭是不知道月芷的真名的,离去关中三月,在河东的赵旭对咸阳发生的事情也并不知晓多少。不然,对这个曾经救过扶苏两命的越止而言,一定能猜到什么。

此时大队车马已经到了高奴县境内,远远瞧着也能看见几个小村落。男耕女织,一片田园风光。

秦直道两旁,绿树如茵,车马行进,掀开窗帘望去,一片绿色沁人心脾。

“小姐,进了高奴了。”芷珉看着这样令人心悦的窗外景色道。

听到小姐两字,芷伊一拍芷珉手背:“我可不是小姐,你这个少爷的丫鬟难道还卖身给了我吗?”

芷珉努努嘴,知道芷伊这是给芷珉一个台阶下。乖巧点头,表示认同。

“芷伊姐,你信不信。不出十息内,那个姓赵的一定又要跑过来献殷勤。”芷珉忽然怪兮兮道。

芷伊偷笑:“小姐真烦着呢,你还说这个。”

果然,滴滴答答的马蹄声传来。一声马鸣,依旧那身白衣大氅打扮的赵旭又过来了。

“越兄,快要进入高奴了。你看,今日这景色怡人啊。”赵旭一脸灿烂笑容。

这笑容看在月芷眼里,只有止不住的烦闷。这家伙就跟一个苍蝇一般,转来转去。话又多得说不完,言语之间不住的炫耀。无非是将在河东的所见所闻,地方官吏对其如何尊敬,他又是如何耀武扬威。

当然,这样的话赵旭是不会承认的,这货自认为风流倜傥,潇潇洒洒。小姑娘听了这话应该满眼冒出小星星。

不过,出赵旭意外的是。这些话不仅没有让月芷双眼冒出小星星,反而差点给一向脾气好,性格温柔的月芷大冒火星子了。

啪……

月芷的窗帘被猛然落下,月芷压抑着火气的话传出:“近来身子有些困乏,还请校尉见谅。我要休息了。”

月芷这小马车本来就是引人关注的地头,赵旭在这里出现已经几乎成了生物钟一般准时。一举一动莫不是有人在盯着。

一见赵旭这么多日的骚扰终于引起了越止神医的愤怒,顿时热闹起来了。窃窃私语不断……

“这赵旭看起来也相貌堂堂,不会真是个兔爷吧。”一个屯长偷偷跟旁边一个什长道。

这个什长也被屯长勾起了八卦之火:“我看是。校尉天天往越神医这里跑,看来是看上越神医了。他又生得那么漂亮,要是个女人都能将人的魂儿都勾去。”

屯长摇摇头,不知在感慨什么:“那越神医岂不是倒霉了?校尉可是京里的大户人家。”

什长低声一句:“说不定是校尉看上了越神医的两个婢子,软磨硬泡吧。”

屯长皱眉:“那越神医这样子是不肯啊。”

什长嗤笑:“这事情,任谁都不肯。那两个婢子这般俏丽,看得我也心痒痒。比咱县里第一漂亮的姑娘还要好看。”

屯长苦笑摇摇头:“还是早点到了九原。交下了差事,回家凑钱娶个媳妇吧。这等天仙似的女子,我们是够不上的。”

什长点点头:“是啊。”

窃窃私语传来,尽皆入了赵旭耳中。顿时一听,脸都黑了。这都叫什么事情嘛,自己堂堂阳刚男子竟然成了一个男风爱好者?

兔爷!

赵旭郁闷得五内俱焚,恨不得敞开嗓子向所有人大喊一声:“越止就是女的。长得太好看了,老子我看上了!”

可这话却不能说出去,不然事情就完全变味了。恐怕所有人都会以警惕的目光看着赵旭。秦军军纪严明,你要他们慷慨赴死,九成九都会去,剩下的都是战死在路上的。

可要他们去做这个强抢民女的事情,这是对一个百战老兵赤裸裸的侮辱,更何况秦人重恩重义。很多人的都在月芷手下得以康复,这等大恩之下,赵旭以身份压人是比不上的。

带着憋闷,赵旭孤零零地离去了。

不远处,一个或者赶着马车,或着推着小车的人也在盯着这边。

为首的一个,面目平凡混入人堆就能消散不见,看过一面就算回想起来也难以记起来。正是地字队六人组中的老大,凡人。当然,现在的凡人不会用绰号示人,他的名字叫任凡。

“看来这个未来主母在人群中威望蛮高嘛。”任凡感叹一声。

身旁一个四十岁的中年汉子应声:“越神医医术精湛,而且心地善良,与人为善。很多人都视咱们这个未来主母为救世主。”

“木苦,这话小声点。咱们可是民夫。”任凡笑着应道。

木苦笑呵呵地点头。

“我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还你侬我侬私下讲情话吗?”一个相貌清秀却眼神习惯性带着勾人的马车夫指着两人道。

木苦一见红女发飙,也不敢说话了。苦着一张脸,到也名字相衬。

任凡一笑:“好了,抓紧努力吧。也不能把人跟丢了。”

“干这碗饭吃以来,还没能让咱们跟丢的人!”一旁一直不说话推着小车的一个壮硕汉子说道。

任凡苦笑一声,摇摇头:“这未必。墨家出高人,咱们这个大小姐手下也有能人啊。”

马车内。

神经绷紧的芷珉掀开细微的一丝缝隙,查探良久。

神情紧张的月芷盯着芷珉道:“怎样,看清楚是谁盯着我们了吗?”

芷珉摇摇头:“只看到一个大概,这民夫多大六千人。个地方大大小小几百处,刚才不过是盯我们多了一会,这才被我察觉。现在,却是看不到了。”

月芷抿着嘴,双手绞起来:“做好准备,我心中总感觉又不妙的感觉。”

似乎是为了印证月芷的话一般,前方一阵骚乱传来。一堆堆军士开始迅速集合起来。

“拿出武器!”低喝一声,月芷也抽出了扶苏赠与的那把佩剑!

第四十九章:扶苏的娃娃亲 点将升堂

上郡,肤施城外十里亭.

一干军官在亭外守候.为首的正是一声一身白衣简装的扶苏。旁边一个文士打扮的正是扶苏手下第一号智囊萧何。

身后便是上郡三巨头之一的郡尉郡尉周咨,以及郡尉手下一干中低级军官。

扶苏背负双手,问向萧何:“北方军派过来的是材官还是骑士?”

萧何心中明了,扶苏本来要的是精骑,骑兵兵种灵活,移动速度快。扶苏要是真遇上了什么大股对付不了的人,就直接带着骑兵跑了。

不过北方军却派来了一千财管,这个意思就有些不明了。

萧何心中一想,出声道:“回公子,是材官。一应精锐材官,都是壮硕精锐之士。而且此次蒙将军将这些材官都配给了战马。”

扶苏尴尬一笑,萧何的确猜中了扶苏的心思。说实话,扶苏对打仗没有过大的兴趣。当然,闷棍是要敲的,埋伏是要打的,偷袭是要默默进行的,总之怎么爽来什么。

而且受过后世电视剧的熏陶,扶苏心中一看偷袭基本上都是骑兵在做,下意识地竟然形成了一个误区。

要知道偷营是一门技术活,不光是你想去偷营,骑军一冲,胡乱杀一通就行。这还包括火攻,水攻,攻心战,攻后门,攻前门……扯歪了

总之这是一门复杂要灵活变通的伙计,所以适应性最广的步兵才应该是战争的主角,当然包括偷袭埋伏什么的。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远处天际冒出一团黑云。

说是黑云到也恰当,秦朝尚黑,全国都喜欢黑色。按照始皇的阴阳五行分析,秦国是水德属于黑的。

于是秦军军甲多是黑色,为此扶苏这一换上一身白衣还被始皇或多或少呵斥过。不过扶苏依旧我行我素。从心底里想,扶苏是没拿这当回事的。

站在十里亭下的扶苏就是另外一番感受了,一团黑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可以说这支军队完美的应现了兵法中对强军的形容

扶苏暗暗张大嘴,这一千材官正面拼起来,一千宫骑也未必能打赢呐。心中态度稍变,看来我也有正面强攻的实力了。毕竟以正合,以奇胜,这个扶苏是谨记的。

一千材官,为首的军官是个二五百主。秦军军制,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一名。十人为一什,设什长一名。五什为一屯,设屯长一名。两个屯设百将一员统领,五个百将上设一个五百主统领。

最后便是此次一千材官的最高军事长官二五百主,也可以说千人主。再往上,便是战时编制的军侯了。也就是一曲一军侯。

期泽就是曾经任职过军侯的,只是边军军官统领士卒多很多,升一级到了咸阳,反而手下只是约莫三百骑士了。

至于扶苏的校尉,手下至少是有三千人的。按理,扶苏只可以设立三百人的护卫队。不过为了避免指挥麻烦,扶苏干脆将所有骑军并入自己的亲卫中。也算战时的便宜从事吧。

这千名材官便是一名千人主。名作庆倪!

大老远的庆倪一眼望去就能看见扶苏这一众迎接的人马,一见此,心中感动,不过转而一想到什么,这心思瞬间就冷下来了。

恭恭敬敬下马,带着一众军官过来,面对扶苏大拜而下:“见过公子,谨遵上官命。我等一千余人,听候公子调令。”

扶苏自然是大展个人魅力,温言好语。直说这行军辛苦了,肤施百姓久候了,倒是感动地庆倪身后一干中低级军官眼眶发红,激动不已。

这可是公子啊,帝国的大皇子,将来极可能继承皇位的绝顶人物。竟然对几个小兵嘘寒问暖,这如何不让人激动?

扶苏的亲和力一散发,顿时所到之处一片激动发红的眼珠子瞪着。

只不过弄了半天,庆倪仍旧一副不冷不热,公事公办的样子。扶苏要他往东,他不往西,指挥倒是能指挥得动。但想让这家伙主动做一些什么,倒是刻板的很:没有军令,不敢擅专!

送完人到军营,扶苏一摸鼻子抱怨道:“这庆倪是怎么了,我没惹他吧。干嘛一副我欠他一百万的样子?”

这年头的一百万价值远高于后世的一百万,是个很大的数目了。

萧何面色尴尬,心中知晓缘由。可一看扶苏这样子,难不成真的不晓得?

扶苏看着萧何奇怪的表情:“先生,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才刚见他第一面,难道就犯了他的忌讳?”

萧何忍住笑,算是真的确定扶苏现在是不晓得这前因后果了。为了不伤这位主的面子,轻声提示道:“公子可还记得王家?”

扶苏一想回道:“知道。王翦大将军的家族嘛,王贲和王离都是我朝名将。军队之中威望极高。”

萧何一听,更是尴尬了。想说,却又怕伤了扶苏颜面,不说又让扶苏不好受。两边为难……

扶苏一见萧何的样子,更是奇怪了:“先生,你直言便可。”

萧何干咳一声:“那公子可还记得王家小姐的婚约,年幼之时公子可是和王氏有约定婚姻的。”

扶苏一听,顿时面红耳赤了。穿越过来,现在才知道扶苏是有媳妇的。还是个正经原配,法统之上这个原配才是正房的。

可实际上,扶苏一穿越过来就去了墨家神农山,碰上了大美人月芷,在义渠又收了个俏俾。

以王家的能量,恐怕这些事情早就知道了。预定的夫婿四处乱跑,到处拈花惹草。碰上谁也不乐意啊,更何况是这等世代名将,自尊又高傲的王家。人家王家小姐没反过来先掀风作浪就是好的了。

萧何一看扶苏这样子,也知道扶苏是真忘记了。公子这娃娃亲是当时始皇不喜扶苏以后才做出的应对策略,是为了取得王家的支持。

可能公子本身也是对这个王家小姐没感觉吧。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

现在王家的顶梁柱是王离,在北方军任职蒙恬的副手。见到这个便宜妹夫竟然领着人四处采花也来个干脆,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坐看扶苏被发配到这边疆苦寒之地。

据萧何所知这个王家小姐也在九原。

现在未来主母月芷跟了过来,也是去九原,而王家小姐也在九原。这事情,恐怕两难了。

一想到这里,萧何也替这个主公为难了。

扶苏苦恼了。

的确,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后宫梦想。在万恶的封建里,男人是幸福的,后宫想多少就来多少。在后宫普及率最高的秦汉时期,一个老婆那是丢人,两个小妾才勉勉强强。

可正妻只有一个的,无论哪个女子都不会想轻易居人之下的。王家的女儿,身份高贵顾及自尊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可能屈居墨家姑娘之后的。可月芷也是墨家巨子之女,身为墨家头面人物,虽然性子温柔如水,也在这一方面一旦较真起来,恐怕就能直接跑喽。

苦恼啊。扶苏感叹一声:做人难,做男人真难。

暂且撇去这些心思,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忽然期泽手中持了一份急报,闯入书房,把正在闭目沉思的扶苏好生吓了一跳。

期泽急匆匆而来,声音急促:“公子,马贼行动了。”

扶苏赫然起身,几乎是将手报给抢了过来:关外贼首黑虎,野狼。各领人马两千,汇集陈澶手中七千余士卒。借商路小道绕过长城入关。合围秦军辎重于高奴野外,属下已匿报高奴县衙。另月芷身份暴露!

前面的话已经惊得扶苏不敢相信,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扶苏肝胆欲裂。

“点将升堂!”扶苏手中微微颤抖,一字一顿说出,几欲暴走!

肤施城,瘟疫已经控制下来,城中秩序基本稳定。行走在肤施街头,庆倪也为这个公子的手段所佩服,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内让原本瘟疫横行的上郡达到目前这个状况。果真厉害,当然不提这个未来姑爷的品行的话。

庆倪是王离的亲信,可以说从庆倪的爷爷辈开始就跟在王家手下效力。至于能和扶苏联姻,庆倪本来也是欢欣雀跃的。

如果没有发上前面两月的事情,也许庆倪也是对扶苏好感值爆满的。然后自从这个未来姑爷一离开咸阳,就跑去墨家神农大山跟一个山野村姑牵牵扯扯。气得小姐一怒之下跑到了九原跟着老哥王离去了。

一想到这笔糊涂账,庆倪也是纠结了。而令庆倪更为疑惑的是,王离好像对此并无多少介意。而且那山野女子身份竟然是将军之女,恐怕事情更是复杂了。

走着走着,庆倪已经来到了扶苏在肤施的住所,原先的太守府。此时太守府上一片忙碌,门口进进出出,文吏军装来往不绝。

这样的场面庆倪只有在咸阳的国尉府和蒙恬的幕僚府见过。因为他们都是为了:打仗!心中急剧思索:难道自己一来就有战事?

一念及此。庆倪扯来一个文吏:“你们这般忙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难道匈奴南犯了?”

那个文吏本来也忙忙碌碌心情不好,正要爆发,一见庆倪的发髻。发现至少也是个千人主,连忙忍住道:“是不是匈奴小人不知道,可公子不知怎的,突然发了脾气。要点将升堂,郡守府和郡尉府上已经开始准备。小人正是为这番军需辎重忙碌。”

庆倪手中一松,小吏连忙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也顾不得那个离去的小吏,扶苏不知晓自己要来拜访,恐怕这会传令兵已经到了帐内。

如是想着,脚步一快。进入郡守府大堂。

扶苏一身戎装,显得英武不凡。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刻板着脸。几乎从未有人见过这样表情的扶苏。

于是棠下众人莫不是噤若寒蝉,只有萧何不住的缓和气氛。心中哀叹,不知是谁惹了扶苏这么狠,事情绝不会善了了。

庆倪进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这副严肃的气氛。刚刚接风完的扶苏还是笑容满面,亲和近人。现在换了一身衣装,气势猛然一变。让庆倪有些转换不来心理。

见到庆倪走进,扶苏脸上总算挤出一丝笑容:“庆倪来了,列席吧。”毕竟自己几乎把人家小姐给伤心透了,扶苏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庆倪受宠若惊,恭谨坐下。

扶苏一见所哟人都到了。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封简报,狠狠仍在地上:“看看,都看看!奇耻大辱啊!”

“我皇自登基以来的奇耻大辱,竟然发生这等耻辱。你我脸上颜面全无,都死去好了!”一想温文尔雅的温润君子扶苏,此刻刚刚看了几个字。突然爆发!

几乎整个郡守府都能听到扶苏的咆哮!

第五十章:兵发高奴 重装步卒

【下一更在晚上八点,定时的】

让扶苏愤怒的事情很简单,蒙恬沟通原先北方几国的长城,几乎已经能将匈奴人围在外面。给北地数十郡县留下生存空间不被匈奴打扰。

然而此次走私商人竟然开通了商路,使得草原上的大股马贼进入。这些走私商人的事情,在座之人几乎都是清楚。凡是在这里边疆之人,几乎都能和边疆走私贸易有关。就算扶苏来了以后,也不过略微收敛,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而且,在上郡,有些商人敢擅自提高物价的。扶苏也不介意杀几个人做作杀鸡儆猴的事情。而每次做这样的事情,名头就是为了稽查走私之事。这才让这些走私商人收敛许多。

不过情况仍旧麻烦,扶苏决定换一种思路。

初始,扶苏刚收到韩斌密信的时候。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是通过几个鲍家和薛家这两家外放出消息,让走私商人将所有商路交出。同时派人将这些商路暂时给查封了。

然后,扶苏亲自跟北方军打招呼开辟了一个长城关隘作为通商口岸之用。只不过扶苏也同样收取了巨额的税金。

当然,这样的事情收到热烈欢迎,最甚的便是和扶苏较好的商人以及薛家和鲍家。可还有很多人,比如以前陈澶之流没有实力靠着阴暗手段做着走私贸易的,根本不能见光。自然也不会来扶苏这登记交纳税金了。

于是扶苏封了那些私下的渠道,却还有是更多的走私商人开辟了新的商路。扶苏虽然多次打击,也警告过很多人要收敛点,夹起尾巴来做人。

可这些人明显将扶苏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以至于竟然出现了关外马贼通过走私商路进入关内的奇耻大辱,这一次只是马贼。可下一次要是蒙恬率军血战河套的时候呢?突然冲出一支军队,狠狠击在蒙恬的后方。让蒙恬顾此失彼,就算蒙恬手段再如何精妙,也要损失惨重。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贪婪,本来可以避免的大难因此发生。暴怒之下的扶苏,借着此次点将升堂之机,文武齐聚之时。决定狠狠给所有人一个警醒!

“上郡长史何在?”扶苏冷声喝道。上郡长史是扶苏下令的专职负责人,所有人都可以负责,但此人不可。就算和郡丞通阶,扶苏也不会放过。

列在郡丞施尚旁边的一个肥胖中年人脸色刷地一白,身子不住战栗走出:“下官,官在。”

扶苏冷眼盯着这个表现不堪的长史:“你可知罪?”

肥胖地身躯不住打颤,不住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请公子给我一次机会,必然不敢再犯。请公子绕我啊!”

扶苏厌恶地看着这个不住求饶的胖子,走私商人中除了世家占据份额最大,再说也就论这个贪得无厌的地方官吏。管不住自己的手,狠狠往里伸。

扶苏冷声:“来人,拖出去。斩了。”

“哗……”

扶苏这一身令本就压抑非常的厅堂一下子哗然起来。扶苏的确有暂管上郡所有官吏之权,可并无杀人之权,甚至扶苏连任免官吏的职权在圣旨上也没有半分提及。

不过在场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就算扶苏将三大巨头都给免职了也不是自己能插话的。说直白点,这种层次的对话除了那种离任的御史大夫副丞相级别的人物才行。

扶苏目光凛冽,一个个扫过众人的脸庞,几个心中清楚的官吏当场受不住这种压迫的气氛。跪了下来,口中不住喃喃求饶的话。

“军情紧急。今日我只杀一人,诛了首恶。其余人等,暂且寄下这颗脑袋。一旦事情恶化,随时将你们拿出去祭旗。”说完,扶苏压低声音道:“可曾明了?”

“我等明白。”所有人都拜下,恭恭敬敬。

扶苏目光扫过郡守郡尉和御史:“参你们三人的奏章我已经写好,记住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文右武左,处理完了文官事宜。扶苏目光扫过驻扎在此处的军官,扶苏问向期泽:“所有军官可曾来齐?”

期泽规规矩矩回答:“尚有三人未到。“

此时一个门吏来报:“公子,府外有三名军官模样之人请求入内。“

扶苏声音清冷:“你可曾告诉他们今日点将升堂,不可迟到?”

期泽回道:“已经告知。”

“那他二人可曾知晓?门吏,你可有询问?”

“小人这就去。”

不多时。门吏回复“:三人具已知晓,只是因别的缘故迟到。请公子饶恕。”

扶苏闭眼,深吸一口气:“期泽,令亲卫五十,斩了这三人。悬在军营中!”

期泽打了个冷战:“诺。”

门外三声惨叫传来,令屋内在场之人莫不是噤若寒蝉。

扶苏目光扫视左右:“可有缺漏?”

众人齐声:“没有。”

扶苏简短吐出一个字:“念。”

期泽拿起一块竹简念到:“军士军官。共计人员两千七百六十九人。共材官一千七百人,骑士一千零九人。伤病无,逃离无。”

“留下郡县兵,民壮留守。其余骑士六百七十人,材官一千人。骑马拔营,兵发高奴。”扶苏目光正色道。

“诺!“见识过了扶苏的凶悍之处,自然不会再有人活腻了想来歪歪唧唧什么。

高奴县,野马原。

野马原之所以叫野马原,传说以前义渠族人在这里居住的时候,这里有一匹野马王带领的野马栖息于此。

这片土地有山有水,此时却被鲜血染红。

马贼自然不会讲究什么堂堂正正,七千人。三千骑军,四千步卒。撇去装备不如秦军,其余并无太多差别。

刚刚被拒绝的赵旭原本还有些沮丧,一看这阵势还以为来了上万人马来劫掠军粮辎重。一下子骇得不知所措,竟然想带着亲卫这就逃跑。

若不是赵斐预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派了一个老成的家奴来相助,恐怕这会赵旭早就跑了。

一个背着长剑的年轻些老者苦苦劝道:“少爷,这马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我们手下这还有三千士卒,可以一拼。若带着亲卫跑了,贼寇马快,恐怕都要死得一个都剩不下。”

赵旭一听,更是惶急:“刘叔,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赵旭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着这个老者的手。

老者定了一下心神道:“先让弓弩手退下来,让重步兵顶上去。前面有一个山岗,适合弓弩手发挥。”

赵旭狠狠点头,发令道:“陆百将,秋百将。你二人即刻率你部重装材官在前面顶住。”

两个全身着甲的军官拱手:“诺。”

“商五百主,你部的弓弩手收回,撤退到右前方的小山包上之上。以弓弩压制敌军。”赵旭似乎恢复了一点血色,根据老者的提示一一布局。

“其余人等,随我掩护人群,往高奴城中退去。”赵旭被马贼这一狠狠袭击,也完全没了找女人的心思。一心只想着好好撤退到高奴城里去。

县城之中,虽然不会有多大。但看到厚厚的城墙,也能让赵旭多出几分信心。

混乱之中。秦军良好的纪律性发挥了作用,各个秦军十足迅速回归建制。在没有上官命令的情况下,展开小范围的战术运动。

而一开始因为在最前方发生混乱的弓弩手徐徐撤退,开始被两百余名重装步兵替换。这两百余名重装步兵甲胄厚实,马贼的木质石制狼牙棒打上去效果不大,而刀枪之类的兵器也无法给与多大伤害。

只有强弓硬弩才能有效洞穿这些装甲,一时间前场的的局势开始稳定下来。

但这绝对不是马贼想要的。

黑虎身材壮硕,身高九尺。一身重量压得胯下良马也有些吃不住。此时黑虎咧嘴笑道:“看来秦军也不过如此嘛。”

一旁的野狼一身劲装,低声笑道:“现在局面因为我们突袭伏击这才取了优势。若是让秦人稳住阵脚来。我们的收获也只能到这里了。”

黑虎目力极好,一眼望去果然看到两百余名重装步兵,穿着重甲,提着大刀重斧。身量都是壮硕高大之人。遇到马贼,大刀狠狠看过去,人马皆碎。斧头劈去,人头马头分尸。勇不可挡,而马贼虽然人数众多,弓弩手却极少。

弓手还有些,马贼吃饭的家伙便是弓马,自然娴熟。可弩具几乎没有,天下最好的弩都在秦朝。塞外几乎凑不齐一千支弩箭,弩具更是只做观赏性。

“秦人重装步卒凶猛啊。”黑虎感慨一声:“不过我到要看看是我黑虎军厉害还是秦人重步厉害。”

“且慢。”黑虎一见秦人重步勇猛,心中起了争胜之心。不过刚说完,却见野狼拦住了去路:“这些都是主人的兵马,作为地头蛇。咱们还没见到陈大当家出手吧。”

说着两人看向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陈澶:“陈大当家,你那两千勇猛材官。野狼我也是敬仰啊,何不上去挫一挫秦军的势头。”

陈澶真和二当家韩斌谈的兴浓,去被野狼急忙忙打断。心中不满,却不好在这个当口说什么:“儿郎都是步卒,走过来很是劳累。又是埋伏这么久,还是歇息歇息吧。”

黑虎一听,一瞪眼。这陈澶分明就是要保存实力。还说什么步卒行进困倦,那怎么不说我和野狼千里从关外进来。现在还是我们在打头阵!黑虎瓮声道:“你手下那群杂鱼才不过走了一百里。我手下的弟兄走了一千多里怎么没人喊累?”

野狼也是沉下脸,声音低沉道:“看来陈大当家手下有不少人还不知晓这军纪二字是什么啊。要不要我们兄弟二人教教他们什么是军纪?”

陈澶眼睛一眯,这两人虽然名分两股势力。却都有一个共同的主子,极难挑出他们的矛盾。

若是两人合力要和自己斗上一斗,自己虽然有把握赢了。这场仗却也白打了。更会得罪那个冒顿。虽然自己背后有月氏人,却也得不偿失。

一想到这里,陈澶面上一笑。背负在后面的双手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粗壮汉子出列,拱手向陈澶道:“大当家,咱们两千多号兄弟好不容易出来做一次买卖。既然人家要看看咱的本事,咱也不矫情,让这群夷狄见识见识。”

陈澶眯着眼,脸上半带着笑意:“好,你领一千材官,去驱逐了这群讨人厌的铁缸子。”

粗壮汉子咧嘴一笑:“好咧。”

一旁的二当家悄悄打开一张小竹片,低声在陈澶耳边附耳道:“兄弟们已经到了。黑虎和野狼的人也已经就位。”

陈澶点点头,不再言语。

第五十一章:南忏战陆百将 老兵的尊严

【定时用的不错。第一更在十二点半左右,第二更在晚八点。】

陈澶手下这粗壮汉子唤作南忏,幼时家境不错,父母疼爱生的也很是壮硕,可成年之后,家里遭了贼寇,全家被杀,家财被统统抢光。

悲愤的南忏去了一个道士手中学习武艺,十年武艺大成之后独自杀了仇敌。却也被官府通缉,适才陈澶遇到,见南忏武艺高强。于是一番施恩下来,得了南忏的效忠。令其统领一千人的材官。

这一千人,或是流民或是孤儿总之这些人对生命看不重,世上也没有多少牵挂。陈澶一番优待下来大多愿意敢这个勾当。到也没有多少怯懦,只是秦军勇猛之名几乎人尽皆知。

故而,一口气陈澶派出一千人对付两百重步。

南忏紧握手中重斧,只有失去过的东西才会懂得珍惜。南忏便是如此,他一身富贵,妻妾都是陈澶给与的。一旦陈澶败亡,那么南忏也只有一死。以前那种窝囊生活南忏是再也不想要了。

狠狠一夹马腹,胯下黑马吃痛,速度徒然加快。大喝一声:“兄弟们,杀啊!”说完,马身一块,一骑当先。

“贼将,我来会你。”陆百将一见这南忏如此嚣张,手中青龙戟虚划一个圈。徒步冲了上去!

南忏双目一红,接着马力重斧狠狠撩来。这一招当真是又快又狠!

陆百将也是经验丰富,身子后仰,青龙戟斜地里从下往上划过去。直取战马头颅!

南忏连忙回斧一档,这战马要是死了,跌落地上的时机足够他死个七八次了。

叮一声。陆百将侧身一个回旋,青龙戟月刃狠狠劈下,直取马中央。作势精要将战马劈开!

南忏心中暗叫倒霉,秦军一个百将竟然就这般凶猛。翻身滚到地上。口中吐出几口尘土:“兀那秦将,我斧下不留无名之人。”

陆百将冷哼一声:“某家姓陆,待某家去你性命再告知你我陆某人名字!”说着手中青龙戟拖着地上,走了过来。

南忏深深吸了口气:“谁取谁性命,看你手中本事如何了!”下马之后,南忏动作也灵活许多,心中信心平增。

提着重斧便冲了过来。陆百将托在地上的青龙戟狠狠在地上一划,顿时尘土飞扬,一瞬间遮住了南忏视线。

南忏暗道不妙。连忙抬头后仰退下,然而青龙戟又狠又快,趁着尘土遮蔽,猛然削了过来。一缕发丝飘散,险之又险。

“南大哥,我来助你。”一个高大汉子一见南忏这险象环生,心知南忏恐怕不是这百将对手。两人和作一处,与陆百将斗了起来。

“不知羞耻!”陆百将怒喝一声,环顾左右,果然不仅自己。另一百将秋百将也被数个武艺一般之人围攻着。

南忏冷哼一声:“我们既然做了贼,难道还要跟你讲仁义不成?”

远处,野狼和黑虎静静看着。不自觉中,野狼和黑虎的队伍列阵一处。陈澶单独列阵一处,陈澶亲自统领两千材官,以前的马贼则所幸交给二当家韩斌。

野狼低声朝着黑虎道:“这两百重步已经被陈澶手中之人缠住了。接下来,该你黑虎军上场了。”

黑虎低声笑道:“这些惹人头疼的重步被缠住,可那弓弩手也不是吃素的。刚才死伤在箭下的恐怕不少三百人吧。”

野狼皱眉:“这么多?不过无碍,我去高奴那。这边你主持大局,莫要让那陈澶钻了空子。当然,更不能放过秦人。”

黑虎面色凝重点点头。秦人的坚韧远处黑虎预料,一开始看见秦军指挥薄弱黑虎还暗自窃喜。然而越打,局面却越是僵持。若不是这一千材官拖住了秦人重步,恐怕死在弓弩手之下的人还要更多。

一想到那弓弩,黑虎更是头疼了。秦人的远程武器之发达,超人想象。拥有天下最好的弓弩的秦人,一直很重视远程压制。那小岗上的五百弓弩手一直不断压制,令马贼攻势为之一顿。

一般都是车兵摧敌锋,然后重步压进,弓弩压制,再以骑军掩杀过去。如此简单有效的办法就如同同时代的罗马军团以投石机重创敌人,步兵方阵碾压敌人一般。都是简单,却非常有效。

万人大队的行进,纵然没有马贼也是繁琐非常,很容易出问题。若不是秦人法度严明,各有规矩,恐怕这民夫早就成了一片混乱。

纵然如此,还是有很多民夫丢下包裹就跑了。赵旭见了,全然不管。

稍显混乱的民夫队伍中。

任凡丢下马车,几人悄然隐退。六人装作一副茫然失措,跟随大队逃跑的样子。任凡低声:“更衣,换上秦军士卒的衣服。接近月芷小姐,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五人齐声:“诺。”

说着木苦翻出一个包裹,一声秦军什长的衣饰齐全。六人混乱之中,迅速穿了起来。

月芷马车上。

秦直道宽阔,却有马贼。前方战事激烈,后方人潮拥挤。马车这般大的东西自然是难以行进。

一旁的芷珉一身皮英姿飒爽正在催促月芷:“小姐,快下马车吧。马车太引人注目了,一旦被马贼追上可就悔之晚矣了。”

芷伊赶着马车:“后面人太多了,一群人拥挤在一起。马车行进太慢了,若不是他们认得我是小姐的婢子,恐怕我们也有麻烦了。

月芷冷声:“你们换上男装,我来赶车。”

芷伊道:“小姐,外面危险啊。小婢在就行了。”

月芷深吸一口气:“快去换上男装,不要磨蹭了。一旦有人想浑水摸鱼。我们就危险了,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芷伊芷珉狠狠点头,钻进马车里,迅速换了一身男装。

这万人的大队伍已经乱象渐渐升起,上层中赵旭不过是个花花公子。胆色魄力一点没有,事态渐渐恶化。本来前方激战开始后,靠着一直以来的严谨法度,局面还没有崩坏。

可赵旭一副畏畏缩缩,丢下七百人以后竟然就不管了。分明是想让这七百人送去阻拦马贼的行进。

这一样以来,他自己本身就自顾不暇。更不会管这行进的六千民夫的事情了,甚至军医多没有收容。

如此,人群激愤。赵旭的威信本来就不强,大乱之下就算再严谨的法度一旦没有人去维护也就很快崩坏。

现在民夫渐渐开始乱起,手下辎重统统丢在地上不去管它,纷纷拿了一把柴刀朴刀就开始逃命。

自然在这等大事中一旦独自逃命,极可能就会一生被通缉,只有落草为寇了。

秩序的失控让逃命也开始艰难起来。

月芷紧张地操作马车。那些民夫乱兵一见是越止神医,这个心地善良活人无数的神医。自觉或者不自觉的身子都让开,给月芷的马车让路。

可现在,月芷分明看得见人群之中几双怨毒的眼睛盯着自己。

“可准备好了。”月芷紧张道。无论再如何,这般情况下,再坚强的女子也会感觉无助和无力。

芷伊芷珉连忙回道:“好了,小姐,换上粗布衣服。掩人耳目。”说着一个中年马夫打扮的芷伊出来,开始操控马车。

人群之中。范无伤和艾则冷眼盯着这架缓慢行进的马车,眼神阴冷怨毒:“就是这个死娘们,让我挨了那三十军棍,没差点打死我。”

艾则一脸猥琐,忽然满脸淫笑道:“趁着现在混乱,等会你我兄弟把这贱婢抓了。乐呵乐呵!”

范无伤和艾则两人相视一笑:“如此甚妙。”说着一副你我知心的笑容,猥琐非常。

两人正想着龌龊事。却不防冷不丁一个冷然的声音传来:“想动我家主公的亲眷,还是先去黄泉等那陈澶吧。”

说着一双大手狠狠掐住范无伤的喉咙,咔嚓一声。范无伤脑袋歪着九十度倒在地上。另一个艾则一看骇得魂飞魄散,正想逃跑。却被一根鞭子缠住脖颈,狠狠白眼,生生被勒死。

啪的一声,鞭子在空中打了个旋,一声脆响。回到红女身上:“走吧,至少得先让这个大小姐知道我们的身份才好。”

枯木疑惑道:“我们的身份可是绝对保密的啊。”

任凡皱眉:“可以告诉她,不然极可能我们也被她们当做敌人那就麻烦了。”

一直不说话的壮硕男子忽然向前奔去:“还磨叽什么,都快跟丢人了!”三人面红耳赤,好在两个一直隐身民夫打扮的人急忙跟上了。

任凡好不容易才取得了月芷的信任,此时的赵旭却陷入了一场大麻烦。

无他,赵旭的无能激起了众怒。能做到校尉这等高级军官的人几乎没一个是废物,可偏生这个赵旭仗着宗室身份,高官老爹做到了校尉的职位上,这本就令人愤慨。而这等人为了自己逃跑竟然无能怯懦地完全没有必要地舍弃七百士卒的姓名,更是令人出离愤怒了。

“乐峰,你要违抗军令吗?”赵旭别的本事没有,仗着身份压人的事情却做得熟练无比。此时一番怒喝下来,让乐峰也有些瞠目。

刚才被一些乌合之众的马贼吓得手足无措的赵旭却能对乐峰如此凶悍。一定违抗军令的大帽子压下来,任谁也顶不住。

乐峰正是那两百重装步卒的五百主,手下最强悍的两个百将被丢在前方激战,自己却悄悄溜走。这对从长平之战就开始入伍的老兵乐峰而言,是无法接受的。

乐峰竭力压抑情绪,平静道:“校尉,乐峰不敢违抗军令。但是,让一个战士,一个秦人舍弃自己的同袍,我无法接受!

赵旭面皮狠狠一阵抽动:“可我不准你去!”

乐峰猛然抬头,狼一般的眼神狠狠盯着赵旭,一股百战余生老兵应有的气势猛然放出。一动不动盯着赵旭:“若校尉贪生怕死,那我乐某请战场临机之权。三个时辰内,马贼不会有一兵一卒越过我重装步卒!”

赵旭心中一动:“如若不然?”

乐峰表情不变:“便是我等都死绝了。”

赵旭被乐峰这一呛,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赵斐派来的老奴忙完其余事,看到这里赶紧劝赵旭借这个台阶下来。

赵旭面皮抽动:“是你自己要去求死的!”

乐峰硬邦邦回话:“请校尉赐我临机专断之权!”

赵旭终于被激怒了喝道:“你要去死就死,带着你的临机专断死去战场上!”

乐峰冷哼一声,带着三百重装步卒列阵回身奔赴战场。

嗡……

一把铜剑猛然插在地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此时赵旭那老奴眼神如鹰隼,分明是不想再放走一人了。

第五十二章:四比一的伤亡 四面皆林

那老奴考虑精明,重步虽然强悍,无坚不摧。但行动缓慢,逃命的时候难免有所不便。这老奴真正要考虑的也不过是赵旭一人而已,至于其余秦军生死哪里是他顾得了的?

于是,其余轻装材官和少部分其实和弓弩手,这些移动快些的士卒这老奴是一个都不想放了。毕竟留下的这一千八百人是赵旭保命的最后手段了。

赵家老奴打算倒是精细,却忽略了士卒的心理。每一个老兵都是骄傲的,尤其是北方军这种天下一等强军,这等几近溃退,几近以同袍性命换取逃跑机会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每一个秦军渴望的是杀敌立功,而不是丢下同袍逃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赵旭这样的可耻行径让人心中愤慨越来越盛,可这赵旭有个精明的老奴辅佐,一道道军令下来。士卒纵然再如何愤慨也不敢违抗军令!

商五百主立在山岗上,手中宝弓满弦如月,每箭之下必有一个贼将倒地。然而马贼太多了,纵然还有一部人没有投入。战场上仍旧有超过三千马贼再围攻两百重步,两百重装材官被挤压山岗的坡下。说是山岗,不如说是个只有一面的小丘陵。

靠着五百弓弩手强横,连绵不绝的弓矢弩箭马贼纵然凶狠也一时间突破不了几乎由一层层弩箭形成的无形城墙。

一个百将忽然急匆匆来报:“五百主,箭矢不多了。“

商五百主心中一惊:“还有多少?”

百将回道:“弓矢不过三千支,弩箭不过六千。”

商五百主一听,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弓弩手虽然只有五百人,但这弓矢弩箭消耗极快。弩箭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剧烈消耗。弓矢倒还好,因为人力有穷尽弓手最多连续释放十支箭就要休息,甚至肌肉也可能有拉伤,伤退不少。

弩手就麻烦了,弩手只需要将弩箭上弦,扣动扳机便可。这样弩箭几乎可以时时刻刻都剧烈消耗。

商五百主沉吟一会道:“弩箭梯次释放,两个百将,轮流释放。弓矢同理。”

那百将一听立刻回去招办。

覆盖式的弩箭杀伤是秦军极狠的杀伤手段,试想,士卒不断冲锋,头上却不断有弩箭射下来。

几乎是每前进一步都要丢下性命。进一步就要死一堆人,使得敌人根本不能越过弓弩的射程。这般恐怖的杀伤,的确令人恐惧。

但这样一来对弩箭和弓手的要求都是极高的,两百重装材官在下面狭小的坡地阻挡还好。弓弩手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弓矢弩箭压制马贼的攻势,不然下面坡下最后仅剩不多的重装材官一旦被突破,弓弩手就要面临近战的威胁。

对于弓弩手来说,近战是完全业余,几乎是必死的绝地。

“商五百主,那赵旭分明就是要我们在这里送死。让我们殿后,自己却逃之夭夭。”一个亲卫不甘对商五百主道。

这商五百主名作商欢,一开始受到马贼冲击最严重的便是商欢手下的五百弓弩手。马贼一番突袭,一个照面就让商欢手下弓弩手伤亡了七八十。若不是乐峰手下两个百人的重装材官及时顶上去,根本没有多少近战能力的弓弩手被马贼近战几乎是屠杀。

弓弩手的武器配备只有长弓硬弩,近战只配备短斧铁匕。短匕更多的是在必死境地下自杀用的罢了。

而对于陷入绝地的弩手,更兼具临死之前将弩具毁坏的职能,这才是短斧更多的作用。秦朝内交战,弩具多能收回。然而与异族交战,一旦弩具被他们缴获,若干年后成功仿制对秦朝而言是难以承受的。

远处,面容粗放的黑虎舔了舔脸上的鲜血,眼睛泛红:“这群秦人还真是硬骨头。”一枚羽箭激射而来破空之声闻耳,身材高大的黑虎动作也不慢。右臂上架着的铁盾举起,叮当一声,羽箭在铁盾上留下一个凹进的白痕。

“弓矢弩箭更是烦人。”黑虎四处一看,手中嫡系黑虎军已经动用。可除了将这群铁罐头赶到了山坡之上就再难寸进。

此处地势狭窄,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地方面积小,更笨容不下太多人。纵然是马贼人多势众,每次进去只有数百人。两百重装材官也被挤压到这里,之说以说是挤压,是在是马贼没有太多有效手段对付这群精锐的重装材官。

几乎全身披着铁甲的重装材官移动缓慢,却难以对付。五人一伍,彼此呼应,配合娴熟紧密往往要用两倍甚至四倍的力量才能对付一个伍的重装材官。

就算黑虎将手中精锐的黑虎军使出也堪堪将让重装材官折了六十余人。黑虎军中反倒折了三百余。只余下一百余的重装材官一见黑虎军凶猛,连忙徐徐后退这才有了现在的僵持局面。

这般恐怖的折损比就是令黑虎惊心不已,纵横关外的大马贼纵然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却还是惊心与秦人的坚韧。

黑虎对手下的黑虎军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生撕猛虎的也有几个,可这样的精锐过去却还是撞了个头破血流。

秦人以小范围的战术配合和强横的弓矢弩箭掩护让马贼在这小小山坡下撞了个头破血流。死伤数百,损失惨重。

黑虎观察良久,秦人的弓矢虽然在减少,却杀伤力依旧。深深叹息一声黑虎将手中黑虎军暂且后退。

黑虎走向陈澶和韩斌两人所在之处:“陈大当家,韩二当家。”

陈澶一见是黑虎笑道:“黑虎老大,你这是所为何来啊。”

黑虎顾不得陈澶话中的讥讽:“陈澶,这损失太大。我决定这暂且围住,等主力回来。你以为如何?”

陈澶目光一凝:“好不容易将这种重装材官赶到了山丘之下,就要退兵?”

韩斌也帮腔:“黑老大。山上秦军可不是等闲之辈,一百多重装材官不仅是硬骨头也是块肥肉。那身重甲,可是谁都眼馋。“

黑虎目光闪动:“民夫都跑光了,这足够十万大军三月之用的辎重粮草拿走就是。何必再纠缠于秦军。”

陈澶不语。韩斌却是清楚陈澶的心思,关外马贼,讲究行动便利纵然有材官步卒也是能骑马的。可这重甲一旦船上战马几乎都走不动了,所以黑虎就算和秦军不同戴天也不会拼命。

可陈澶不同,这次打劫后陈澶完全站在了秦朝的对立面。四海之内只要秦朝疆域所在陈澶就没有活路。所以能够有一批重甲装备材官,陈澶就有一张底牌。两百重装材官,足以当得一千轻骑。这样的力量掌握在手中,陈澶即使丢掉了手中在关内的全部棋子也足够陈澶立足月氏。

更何况还有五百近战能力几乎没有的弓弩手?五百弓弩,更是一比令人垂涎三尺的财富。要知道弩具更是管制极严的大杀器!

韩斌想到这里想也不想便回绝了黑虎:“秦人就只有这点人马,一定要啃下去。不然还有一千八的人马要是回来救,再想抓住机会就难了。”

黑虎一瞪眼:“你们要去,可以。我在后面替你压阵。”说着气呼呼地回到了本阵,黑虎生气不是没有缘由。一开始的确陈澶手中的一千材官缠住了两百重装材官,可不多时弓弩一番支援下来,局面就僵持了。

一千多轻装材官想难以取得进展,两百铁罐头且战且退,在弓弩的火力压制下甚至偶尔还有反击。

料定黑虎不会作壁上观的陈澶一个劲的将喽啰炮灰往前投入,却不再放本阵精锐过去。果然,野狼走后。黑虎便沉不住气将黑虎军投入进去!

可此时一番统计下来,最先遭遇秦军的陈澶死伤不过三百。黑虎军却死伤五百多,这番对比下来如何不让黑虎气愤。

更令黑虎无言的是秦军重装材官前前后后不过折损了顶多七十余人。甚至就连秦人的尸体也被带走,一副重甲也没留给贼寇。

最后加上弓弩手的伤亡,马贼伤亡近八百人才杀了秦人不到两百。虽然马贼主力不在此,但仍旧这般伤亡实在令人难堪。

高奴城。

高奴城城池有不少丛林,城小人少。城外森林让高奴城暑热时也有个避暑的去处。于是高奴人所幸将这些林子都给留了下来。到最后,反倒是高奴城外留下了一大片树林。绿树如茵的确美妙。

此时美景中却蕴含杀机。

野狼手中的野狼军正埋伏遇此,还有一千匈奴骑军也换装成了普通马贼随同进入。冒顿一开始就没将宝压在陈澶手中。

一千匈奴骑军都是冒顿手中的精锐,加上野狼手中本阵的两千野狼军。就是扶苏也只以为马贼联军只有七千,却不知这一千匈奴精骑隐藏着.此番野狼可真是志向不小。

近了,埋伏在森林中的野狼瞧着远方尘土飞扬。正是撤退而来的赵旭手下的残军!

赵旭家中老奴忽然举手示意停止,一见此对老奴建议言出必从的赵旭连忙咋呼道:“停下,都停下。”

虽然不屑这个校尉,但纪律性却让残余的一千八百人很快停下列阵。老奴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逢林莫入,这林中树木众多,极易掩藏。绕道吧。”

一个千人主出言道:“老者此言不错,可在高奴城却不行。”

老奴眉毛一挑:“为何。”

千人主一指四周:“这高奴城四周都是森林,哪里进都一样。”

第五十三章:斜阳下老兵的荣耀

赵旭那老奴自然不肯信,赵旭手下的亲卫侦骑四放,不多时,就印证了那千人主全农所言。老奴面色晦暗,只是再三戒备,领军入了森林。

说是森林倒也不全对,高奴城人虽少。上郡却是个商路繁华的所在,于是走的人多了,森林中的路也被路人踩得结实。路边森林多被砍到,中间到也能通行八辆马车。

一千八百将士徐徐前进,几乎是做着防御姿态前进。这般下来,速度自然块不到哪里去。

正值响午,太阳可谓毒辣。虽然不远处就是森林,热浪还是滚滚袭来。几乎可以说是刚刚逃命奔来的秦军士卒无论是校尉还是小兵都是疲惫不堪。

赵旭到还好些,有战马骑马到不算很累,赵旭手下三百亲卫也多是有战马可骑,那老奴也有一匹西域宝马。可普通士卒就只有两条腿了。

静谧的山林只有秦军士卒的走路声,因为是防御姿态自然不可能走得快。太阳此时却有毒辣的很,消耗了一上午的体力士卒多是疲惫又饥饿,自然怨言不浅。

可在生命的威胁下,任谁也不敢懈怠一分。

森林就这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密林某处。

“这秦人已经走了一半,野狼,可以伏击了吧。”说话的是匈奴一千骑军的千人长。

野狼蹙眉道:“不可,秦人警惕十足。虽然密林给了我军极好的隐蔽。可秦人已经警惕。”野狼的想法很简单,秦人现在这么警惕。这时候根本达不到突袭的效果,只有等待。

那个匈奴千人长有些沉不住气:“这秦军这般慢腾腾地走,要到什么时候?”

野狼低喝一声:“秦人烈日之下都能这般坚持,小心谨慎。难道我匈奴人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吗?”

野狼竟然是个匈奴人!

千人长低下头,论地位千人长能高过野狼。但野狼可是掌管万骑大王子的亲信,而且手段狠辣自己可得罪不起。

野狼一见这千人长低头了,也不做过分,不再言语。

渐渐,随着日头偏西,过了一个时辰。秦人已经入林过了四分之三。野狼手下的亲信也沉不住气了,这埋伏战向来都是敌人进入林中就能打了。

看野狼这副样子,难道也等到秦人都跑了再去攻城吗?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出声问道:“老大,秦人过了四分之三了。还不追击就要跑了!”

野狼也是面色凝重点点头:“我知道。”

那膀大腰圆的男子面色焦急:“那杀吧。“

野狼短促冒出两字:“不可。”

两人面色更是焦急,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秦军军中。

渐渐最后几列的秦军已经要走出森林了。最前面的更是出了森林很远,原本觉得一定会有埋伏的老奴却拉不下脸来。

本来秦军士卒又饥又渴,力气有些乏了。于是一开始几个人不想入林,在一旁休息。可老奴却不准,原因正是林中必有埋伏。想休息?可以,到了高奴城。想怎么休息便怎么休息。总不可能高奴城中还被马贼攻下吧?

如此一想,士卒的怨气也被暂时压制下了。于是顶着毒辣地烈日,秦军行走在林中空旷的大路上。而每个人都是忍着饥渴,心中纵然有怨气。可这防御阵型却不敢不顾,生怕一个站位不好就丢掉了小命。

可随着最后一列人也走出森林。先是这警惕之心越来越小了,若是有埋伏,在林中半途截击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况且在秦军中央截击正是刚好,现在这般显然已经去了最好的伏击时间。不光是士卒这般想,就是赵旭看向自己老奴的目光也有些变了。

于是军中怨气积累,纷纷埋怨那老奴。老奴这下就下不来台了,说有埋伏吧,可贼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你要说没有埋伏,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颜面?

这如何使得?这样想来,老奴的心乱了。

而此时最后一个士卒也走出林中了。整个秦军都一片埋怨之声,老奴的话也稍稍有些不管用了。老奴的面子也被狠狠削了,同时无论是老奴还是秦军士卒从上到下对贼寇伏击的警惕性都大大降低了。

可此时,一直不说话的千人主全农却忽然勒令亲卫准备。严令人马戒严,并且迅速在高奴城外不到五里处列阵。

老奴面上喜色一闪,心想这千人主全农倒是识相。可喜色刚刚浮现就僵硬在脸上!

“敌袭!”一声尖锐的声音凄厉想起。

身后奔涌而出的骑军赫然就是一直隐藏在密林之中的野狼军和匈奴甲骑!野狼军和匈奴甲骑都是骑军,没有一个材官。

赵旭面上灰暗之色沉沉,豆大的冷汗滴落。可老奴已经顾不得管着赵旭的情绪了。

从身后袭击,又是在这般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现在的秦军又饥又渴,体力有大幅消耗。

秦军的几大招牌力量都使不上去,车兵因为是护送辎重根本没有;重装材官更是被赵旭这个傻蛋给气走了;最后的弓弩手更是倒霉。一直以来在队列最后的正是弓弩手!

此时森林跟最后的弓弩手距离不过十步,弩箭发出去马贼匈奴人的狼牙棒和刀枪就近身了。

谁都知道对于弓弩手来说,近身战意味着什么。

于是能共顶住骑军横行的核心力量重装步卒被赵旭自废武功弄走,车兵没有,弓弩手更是惨遭灭顶之祸。

只有一直提醒的那个千人主全农手下一千轻装步卒得以保全。

然而,身着皮甲的轻装步卒虽然凶猛。秦戟列阵,长矛林立虽然威武。可在三倍弱于敌的情况下。这一千人却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因为秦戟列阵需要时间,长矛如林更要时间列阵。

列阵列阵!秦军军官竭力嘶喊,士卒更是拼命往身边的同袍靠谱。无论是什么时候,拥有足够冲击力的骑军都是可怕的。

而尤其是步卒零散没有形成阵型的情况下,轻装材官想要取得胜利十分艰难。不过秦军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

在没有重装材官,车兵的情况下。秦军还有最后一样翻盘的手段!便是秦人的骑军!也就是赵旭的亲卫。

对付骑军,最直接的办法便是以骑军对付骑军。不要说什么中原人骑军敌不过草原民族之类的窝囊话。

李靖率领三百骑军,北上突厥的时候。在拥有数万骑军的突厥王庭杀了个玲珑剔透,可谓壮哉!

现在拥有精锐装备的赵旭亲卫,以弓弩射杀,以秦戟挥舞。足够解救下前方被蹂躏的弓弩手,足以让轻装材官形成阵列!

几乎一瞬间,轻装材官的千人主全农往赵旭大喊:“校尉,快用轻骑解救弓弩手!”

那老奴手持大刀挥舞,回头呼喊:“快救弓弩手!”

赵旭脑中一片空白,手中更是颤抖不已。三百亲卫是赵旭绝对的私人武装,或者说这些人更似赵旭的家将!所以任何人除了赵旭这三百亲卫谁的命令都不会听,包括老奴!

“公子,请令下。”三百卫队的首领出催促赵旭。

赵旭空白的大脑此时稍稍清醒过来,正面看过去,一片惨烈厮杀的场景。

一队队马贼冲杀过来:“杀秦军,杀赵旭!”

“杀秦军!”

“杀赵旭!”

“杀!”

“啊!”赵旭猛然一喊,勒转马头头也不回,奔向不到五里的高奴县城。卫队首领一看,也不管这厮杀得如何惨烈的战场,带着三百亲卫骑兵追随赵旭而去。

一见最后一个翻盘的机会也没了,老奴虎目含泪:“竖子不足谋啊!”

那轻装材官的千人主全农也是心中一沉:“救弓弩手,再突围!”

说着带领手下一百卫队猛然冲向被围攻的弓弩手。余下六百材官拦住追击而来的匈奴甲骑,以及马贼。

老奴一听,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翻盘的机会已经没了,求生才是最后的任务,于是命令剩下的五百人拦住匈奴人和马贼,自己则亲自去解救弓弩手。

浑身染血的野狼激动不已,胜负已定!弓弩手近战手段奇缺,虽然秦人凶悍,拼死反击。甚至没有让野狼获得一个弩具,可是弓弩手伤亡已经过半。

就算那个白痴校尉现在回来救出最后的三百弓弩手也不会再对战局有什么影响。自己胜了秦军!真的胜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几个字萦绕在脑中,久久不散。

就在野狼喜不自胜的时候,一骑袭来:“贼将纳命来!”

正是一直战斗到最后的千人主全农!

野狼脑中胡思乱想,警惕也是大降,触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侧身,右臂猛然一凉。火热的鲜血溅在脸上。

这险而又险的致命一击虽未让野狼毙命,却也手臂不能再动弹。心中怒极的野狼厉声喝道:“杀了这秦将!”

数十骑奔来,分明就是要一起围杀了全农。

暗骂一声贼人无耻,可全农却顾不得口舌之声:“突围!”

一声大喊,迅即领着残余步卒退入林中。

野狼恨极,却知道骑军能埋伏在林中,可同样骑军在林中基本上不能作战,进去只是个大靶子。

全农领着卫队殿后,却看见一直血战到底的老奴:“老先生,快撤!有全某殿后!”

老奴已经心灰意冷:“全千人主,你的好意老夫心冷了。只是老夫罪孽深重,识人不明。还是快快离去,老夫这条性命本就该丢在沙场之上!”

远处一见战斗得最猛的这个老奴,心中怒火燃烧:“谁为我取了这老头的头颅!”

十数骑奔去,具是匈奴人。

“哈哈,就让老夫这老迈之身为国尽最后一份薄力!”说着领着十数个甘愿赴死的老卒反冲杀过去。

其余残留的秦军则慢慢随着全农退至林中。只余下十余道身影一直战到日落!

残阳黄昏之下,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倚刀而立,身上创伤十数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似乎在展现这个老兵最后的荣耀。

华夏人出身的马贼没有一个愿意向围攻这个至少六十岁的老兵,匈奴人更是天生敬佩勇士。

于是,一幕幕与老奴单打独斗的场景一次又一次重播。老奴武艺强横,手下没有三招之敌。不过随着气力越发衰弱,渐渐也有人能斗得越久,却最终仍被老奴斩杀马下。

以至于到最后,没有一个人再敢挑战老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野狼身上,只有野狼武艺最高,所有马贼的希望都放在野狼身上。

于是黄昏之下,两道拖得老长的斜影。一步步,谨慎的再谨慎的野狼凑近老奴。待到最后,猛然迅即地一刀砍向老奴的脖颈处,却又猛然收回。

探手深处,在老奴鼻下:“厚葬这英雄。”野狼恭敬一拜。

匈奴千人长问道:“那些逃跑的秦人怎么办?”

野狼摇摇头:“不过些残军,至多不过五百人。无惧他!”

第五十四章:天地玄黄行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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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乐峰赶到战场上,重装步卒已经只有一百左右了。死亡重伤的秦军超过三百余,重装步卒剩下的个个带伤,几乎每个弓手都是双臂肌肉发酸。每个弩手的手指都是扣动得手指血肉模糊。

几乎可以说是秦军末路之时,乐峰带着三百重装步卒赶到战场。原本围攻秦军正欢的陈澶一见又是三百重装步卒来,气得吐血,却没办法阻止。

手中精锐尽出,付出了近千的伤亡这才将秦军逼到了末路。却不想早已逃走的秦军又回师来救。

可手中军力已经疲乏,黑虎军早就在搬运辎重。甚至自己将手中最后力量拼光黑虎可能还会暗地偷着乐,只会装模作样拦一下,然后让陈澶手下的血都流尽。

一念及此的陈澶决定不去理会秦军了,秦军的尸首被拼死抢回。在拥有绝对远程优势的情况下,陈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幅幅重甲被抢回去却无法。

现在又来了三百个铁罐头,这几乎让陈澶崩溃了。

“撤,将粮草辎重全部抢回去。不要留给秦人一丝一毫。”

陈澶一见这重甲弓弩都是无望,这粮草辎重也是不想放过了。秦军骑军不超过两万,其中一部在蒙恬,一部在中央卫尉,另一部在南方赵佗手中。三部中距离此地最近的是蒙恬的骑军,装备强弓硬弩的骑军绝对是所有其余骑军的噩梦。所以一开始陈澶大车快马不惜马力将这辎重中的值钱东西全都拖走。

乐峰三百重装步卒层层防守在外侧,乐峰一人进入见到了双臂发麻的商欢。商欢弓手出身,目力极佳:“粮草辎重都被拖走了,大车快马竟然都准备好了。此次马贼准备充足啊。”

转而商欢重重叹息:“三千人纵然没有死在战场上,这丢失粮草的大罪也足够你我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了。

乐峰恨恨一拳打旁边一棵树上,树叶纷舞:“我不甘!”

商欢目光闪动。

乐峰敏锐注意到商欢的目光。

商欢提手指向肤施城:“如今你我最后的希望便是在那里。”

乐峰脑筋急转:“你是说公子?”

商欢唯恐乐峰因为赵旭的事情给宗室带上别样目光,连忙解释:“公子自小便以仁义之名传天下,而前日公子在神农山以不过百人大破贼寇。前些肤施城瘟疫蔓延,满郡为患。可公子仅仅只用了不过一月时间便将局势控制。否则你我恐怕都不敢走这条路!”

乐峰动容了,乐峰本不是秦人。不过能一步步身上五百主的位置,还是重装材官这种要害位置自然本领不凡。然而乐峰不是秦人,对宗室有看法也在情理之中了,如今又出了赵旭这一帮子事情。如果乐峰真要救完人不愿意找扶苏,自己逃跑,无论是从贼还是流浪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好,咱们去寻扶苏公子。夺回军粮辎重!”

有商欢手下三百弓弩手,加上三百残余的重装材官。横冲直撞之下马贼难以抵挡,披坚执锐乐峰勇猛非常。很快马贼的包围圈便冒出了许多缺口,趁势重装材官一猛冲,弓弩手再加以弓矢弩箭压制。折了十数人,伤了五十余人商欢和乐峰总算退入一片树林。

秦人训练有素,加上有全部都是步兵。重装步兵和弓弩手在树林之中顿时如鱼得水,隐蔽偷袭埋伏,两个五百主一番思量下来层出不穷。

陈澶和黑虎连番折损不少人马之后这才放弃了对秦军的围攻。

“报,擒了两个马贼的传令兵。有重要情报!”一个弓手忽然来报。

两人豁然惊起:“快说。”

“赵校尉领军入高奴城外树林,出树林之后遭埋伏。校尉独身领亲卫逃入高奴城,那老奴死战身亡。全农千人主发现及时,残兵不过四百退入森林。”

乐峰和商欢相视,眼神迸出火花。紧接着两人即刻下令派遣精锐士卒寻找全农,虽然全农手中留着的残兵不过四百人。但加起来秦军还有一千人,这一千人都是死战留下的老卒。一旦恢复战斗力必然出色。

而且这三千人中的精华五百重装材官留下四百,扶苏有足够的翻本机会!

上郡之中,南北长,东西短。扶苏能这么快从内线之中拿到线索,自然不会行动迟缓。秦军遭到袭击之时,扶苏手下一千骑马材官和六百骑士换马不换人轮流奔行朝着高奴城而疾驰而来。

此次埋伏打劫秦军辎重,上到冒顿下到黑虎都未考虑过扶苏。无他,扶苏手中无兵。除了始皇帝派给扶苏的三百亲卫外,扶苏能征调的不过是上郡的地方兵。

可上郡紧邻九原,真正精锐早被北方军抽调光了,哪里还等得到扶苏来抽调!而扶苏向蒙恬借兵之事天下之大,知道之人不过五指之数。其中马贼和匈奴人是绝对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三千秦军材官都不怕,区区三百精骑算得什么。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不将骑军作为主力战斗力。

事实上,中原王朝除了满元这两个异族建立的王朝,极少以骑射为根本的。这还是骑军技术在后面数百千年以后高度成熟的情况下。

在此时,骑军更多的时候是辅助,或许强横,绝对算不上主力。

这样一来,扶苏实际上就被冒顿和陈澶忽略了。当然,陈澶是绝不会忽略了这个对手的,一直以来陈澶将扶苏认定为杀子仇人。这等大仇,必须要报。虽然韩斌数次分析那北地郡郡守也极有嫌疑,甚至北地郡的监察御史穆梁开始彻查此事。但陈澶却坚持认定扶苏才是真正凶手。

令陈澶扼腕的是此次行动扶苏在城高墙后的肤施城,不提里面千余材官。无论是哪股马贼都没有能强攻城池的手段,自然只能恨恨地将扶苏放过。

陈澶想不到的是,他放过了扶苏。扶苏却要自己找上门来!

对此次行动,仅仅只在郡丞官吏口中传扬。扶苏实行了严格的保密制度,勒令任何知道此时的人都不得泄密。所有行动以北方军转运粮草的借口为准。

扶苏要确保的是突然性。既然陈澶这么自信自己不会来,此次发兵自然就是越隐蔽越好。

战争是个精细活,任何意料外的事情都极可能影响到战局的胜利变化。对此,扶苏深信不疑。

而他,就是要做此次冒顿和陈澶都认为是必胜局中的那个意外!

一千六百人零一人,以及将近四千匹战马!扶苏队伍的声势不可谓不浩大,然而这样的行军却要严格保密,不啻于锦衣夜行,令人难受。

在高奴城外三十里一个隐蔽所在。扶苏下令扎营!

“先生,地字队的任务可有线报传来?”扶苏问向一旁的青衣文士问道。

这文士正是萧何,暂且掌管着地字队的派驻和行动。扶苏一回到咸阳,便预料到此次回京恐怕不了,于是下令建立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秘密行动队。

并且开始在秦陇之地布置情报机关,将大量金钱投入到这细作机要之事。在秦陇各个郡,扶苏暂时设立了分舵。名义上是一些商铺的店铺,可暗中却进行细作刺探之事。

对于各种各样的特别任务,扶苏集中或者收买或者训练,再加上边军卫尉各地秘密调来绝对忠诚于自己的特别行动队。

最低级的是黄字队,负责一般的刺探,暗杀任务。这些一般有各地的情报人员上线掌握。

而高一级的玄字队,则有各郡的舵主掌握。负责一般的刺探暗杀,潜伏,保卫等等更加复杂的任务,

再高一级的地字队则再萧何手中,这些地字队人数不多,武艺也不一定绝顶。然而每一个人却都是拥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千奇百怪,组合起来往往能出人意料。而且综合素质也必须高。也就是说,这些地字队的平均水平必须要高,还要有某一项数值特别强力!

最后一种天字队任务反而简化了,他们别的手段不要多出色,唯一的任务便是保护扶苏。

但这四类特别行动队都是刚刚初立,虽然经费不缺。训练也有,但真正能否达到扶苏对他们的要求,只有实战才能确认了。

扶苏问完,萧何也不至于傻乎乎地认为扶苏这会想女人了,地字队现在是离战场最近的自己人。不问他们问谁。

不过萧何还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表情怪异道:“地字队已经寻到了月芷小姐。杀了两个试图侵犯小姐之人。”

扶苏蹙眉笑骂一声:“先生还是将重点吧。”

萧何嘿嘿一笑:“民夫大多逃散了,赵旭独自领着两千余人跑了。不过赵旭这厮倒也狠辣,将手中两百重装材官和五百弓弩手仍在原地,最后也不接应。想来是想用这些人的性命阻拦马贼。”

扶苏面色凝重,对这个同族之人心中暂且留了一份鄙夷。接着问道:“那高奴城中可有消息。”

扶苏摇摇头:“还没有。”

恰在此时,一个侦骑来报,高奴城中密探有重大情报。扶苏连忙叫人进来!

“前方战况如何?快快道来。”扶苏面色有些急,这使者面色有些苍白,这消息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使者面容沮丧:“我军三千人,独独只剩下一千八百人。刚出树林,又被马贼和匈奴甲骑伏击偷袭。逃出生天者,不过三百余人。”

扶苏心中一沉:“那赵旭也死了?”虽然对这个赵旭鄙夷,但能战死沙场的人向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使者摇摇头:“赵旭独自带着三百亲骑逃走,这雨下秦军虽然力战,却不得不逃散。”

扶苏几乎跌坐在地上。萧何连声劝慰,扶苏却仍旧面容凝重如阴云。看见萧何如此关切,扶苏轻轻摇头:“没事,我无碍。只不过消息太过震惊。唉!”

萧何知道扶苏心思,三千秦军。按照扶苏的想法,已经足以抵抗至扶苏来援。却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窝囊废。三千材官,只留下三百亲骑。仗打到这个份上,扶苏都替他爹脸红害臊。

这些事情太远,扶苏想想就丢之脑后。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些残兵,按照情报上的说法。赵旭这个废物到也做了一桩好事,自己送去也留下了一千二百火种。只不过在四千多马贼的围攻下能留下多少,又是未知之数了。

“传令,精骑做侦骑。加大两倍,一定要找到这些勇士!”扶苏令箭丢下,手中捏的发白。

第五十五章;妒火熊熊的赵旭

【早上定时八点,晚上定时八点。准时定时更新。】

扶苏外放侦骑的时候,野狼手下一干人早已打扫战场,开始收集战利品了。秦军身家丰富,对于关外马贼和匈奴而言,秦人太富了。身上有甲胄,还有铜铁制作的武器,箭头也是铁的。

战场之上可不会有什么尊死者,有什么值钱的有用的扒了就是了。至于以后会不会有死者的鬼魂来找自己,那就是不在考虑的事了。

野狼手下一干人如同过节一般,欢欣喜悦.肩上扛着,马上驮着都是各式各样的战利品。这次收获丰富,足够野狼这一干人实力大增了。

干这一票,足够他们三年不开张。因为此次开张就让野狼这手下两千号人吃三年的,喜好劫掠的草原民族更是。若是劫掠能得到更好的,何必要埋头生产?

若不是时间紧急,生怕被蒙恬大军围在长城内匈奴的甲骑甚至还希望顺便洗劫一下上郡。不过这个想法一说出就差点没让野狼给活劈了。

九原郡驻扎着蒙恬手下三十万大军,骑军至少也有万余。算上可以骑马的材官,能急行军到上郡的军队绝对超过三万。

这样的凶神你不去躲着,还傻乎乎地在上郡等何人来围捕。这不是白痴就是弱智。狠狠被批一顿的匈奴人知晓其中利害,反而催促着早日出关。

对于蒙恬,匈奴人是有很大恐惧的。

上郡事实上本是匈奴人的地盘,春秋战国中原式微。各国都忙着互相征伐哪有这个余力去跟异族打。也就是秦人,占据函谷关天险,地利太好了。这才使得秦人可以埋头在函谷关内安心发展。

秦国向西开辟三千里,地方都是谁的?都是异族的,什么义渠人,犬戎人统统被秦人往西赶,往北赶。

一些小部落更是干脆就灭了罢了。

匈奴人在陕北的情况同样,始皇派蒙恬统领三十万大军会战匈奴骑军于河套。匈奴骑军来去如风,行动迅疾。但在这种大规模的会战上,匈奴人可以转圜的地方并不多。

蒙恬手中有车兵,材官,骑士兵种灵活。先以车兵打乱匈奴人骑军的阵列,再用材官骑士掩杀。几次大战匈奴都被杀得大败,对于匈奴人而言秦朝就是一个怪物。

分裂前的中原他们不惧,可统一以后。整合全国的资源一战之下匈奴就大败,元气大伤。

“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史记上记载,匈奴人几次大败后北疆的情况。可以说有蒙恬在,北疆才能保持和平稳定。

收拾完战利品的野狼已经深夜,连夜和黑虎陈澶两部集合,马不停蹄赶往关外。

“野狼,何必这般拘禁。就算蒙恬再如何厉害,也在九原去了。山高路险,就算是骑军迅速,这消息传送要两天时间。发兵什么的,两天来。再快也足够我们逃跑了吧。”黑虎有些不以为然,不错秦军厉害。可就算秦人再厉害,隔着老远找不到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黑虎,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的,这几千人性命攸关的事情,必须要小心。”野狼目光闪动。

“两位当家,这夜路可不好走。就算军纪严整的军队想要走夜路也困难,这天色月色晦暗,恐怕路上掉队失踪的就有不少。”陈澶虽然喝两人不同阵营,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利益暂且算是共同的。

黑虎一见陈澶就火气,可看野狼在旁边,也不好发作。只要闷声不语,看着野狼。

野狼一听陈澶的话,心中赞同。可看黑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再联想前后。心知这个搭档恐怕吃了闷亏。

可看陈澶手中似乎也没多少收获。罢了,先处理这件事要紧:“安排执法队,有脱离大队百步外的。没有你我三人的手令,格杀勿论。”

陈澶打了个冷战,比起黑虎这个粗汉。这个野狼倒是狠辣果决,夜路中极易掉队。这一杀可不是几条人命的事情,恐怕自己又得折损几十百人。罢了,此次硬攻秦军,重甲没得到反倒折损了几百人,这下可没有独抗两人的实力了。

而且事情重大还是认同道:“如此甚好。你我三人分别出人,每人人数均等。这才不好让手下弟兄生了怨气。黑虎老哥,你以为如何?”

黑虎一听这老哥两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夜路中掉队的话,手下人马一旦被抓到舌头。队伍的行踪就极可能暴露,一旦暴露在秦军的眼睛下,以秦军高效的军事体系极可能在自己尚未出关值钱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自己。

一念及此,黑虎也顾不得陈澶的话,瓮声道:“可以。”

陈澶面上泛起笑容:“黑老哥啊,还在生小弟的气?哎呀呀,这岂不是冤枉了小弟。”

黑虎面上冷笑,不言语。

陈澶却恍若不见:“黑老哥,我这不也是想为我们除去隐患吗?”

野狼本想看看两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一听隐患。插话道:“什么隐患?”

陈澶对野狼十分忌惮,可越是忌惮。他的策略就是越要交好:“秦人又分派了三百重装材官,我手下材官充不进去。总共只杀了一百多材官和两百多弓弩手。实在惭愧。”

“又有分派?”野狼蹙眉:“怪不得我怎么没发现有重装材官的踪迹。原来是回防了!”

一听这话,黑虎也觉察到不妥了:“从我们手中逃了六百余秦军残兵,本以为成不了气候。可一旦寻到了大军,报了消息。谁知道他们手中有没有俘虏能知晓我们的行踪?”

三人心中咯噔一想。

野狼更是喃喃:“那全农商欢乐峰三人都不是寻常人,恐怕……”

陈澶似乎想到什么,从怀中急忙忙摸出一封密信:“肤施有异动。”

三人心中透凉,如同一桶冷灰狠狠浇下。

一起快马疾驰关外,马换人不换。疾驰到匈奴王庭万骑驻地。

这是冒顿所住的地方,为了彻底掌控万骑。冒顿花费力气很大,用尽各种办法使得万骑彻底掌控在手中。所有意志不坚定,不服从自己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

虽然尚未立下功劳,按照冒顿的想法南方的消息一旦传出。冒顿在匈奴中的地位必然大涨,至于会不会引发匈奴人与秦人的两国大战,这就不在冒顿的考虑中了。

华丽宽敞的大帐中,一个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人被抬进。

本来舒舒服服享受女仆按摩的冒顿一见来人,赫然起身。驱赶光了女仆等一干人等:“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事情?”

“野狼头领让我禀报王子,秦朝皇子扶苏派兵来追捕。秦人护卫队也有千余人逃出,极可能遭到围攻。请王子速速来援。”

“废物!”一排桌案,冒顿大冒光火:“野狼怎么连这点小心都没有,竟然这么快就被秦朝上层知道了!”

“属下不知。”

“罢了,你且速回去,一切以先进入塞外为先。到时候我会接应他们!”冒顿是个枭雄,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是完美。将不让情绪影响决策的说法,奉为圭臬。

信使欣喜回去,冒顿却满脸阴云。

高奴城外。

扶苏领着大军,城门却紧闭。面色如常的扶苏按下众人的不满,对期泽道:“这高奴城县令是怎么回事?”

期泽面色铁青。马贼匈奴人横行,县令紧闭城门。扶苏也就派了期泽拿着印信进城,期泽一进城却发现城内根本就是被马贼祸害了一样。

竟然连县令都见不到,而城内竟然有军人为祸地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军服盔甲却做着贼寇的事情。强买强卖不说,甚至期泽亲眼看见了几个强抢民女的。当场呵斥一番竟然还反过来威胁期泽,一个军侯仅仅比校尉低一级的中级军官竟然被一个什长威胁。

期泽现在想来都觉得荒唐。

听完期泽的禀报,扶苏的面色也渐渐冷下来了:“这哪里是什么保家卫国的军人。分明是为祸百姓的贼人!勒令守城士卒立刻开门,否则……叫庆倪来,攻下这破城!”

马贼没有实力攻一个防御能力不高的县城,可对于扶苏来说却没有问题。再说扶苏是圣旨钦命的钦差,高奴城在上郡之中自然也要有侍奉钦差的规格。

谁知竟然连门都不开,县令县丞县尉一个都不知去向,这如何不让扶苏心中不满。

一个骑士纵马到城墙弩具射程外,高喊:“钦命钦差,公子扶苏传令。立即打开城门,否则严惩不饶。”

城门上走出一个走路摇晃的醉汉,年岁不过二十余。面白无须,正是败军之校尉赵旭:“某家在此,那匈奴入关横行。未有国尉府令,恕不能开城门。”

“我家公子乃是钦命钦差。你有何凭据敢阻拦?还不快快开门,迎王师入城!”

赵旭面色苍白,带着一丝病态的嫣红。心中恨恨:“同是赵氏子弟,他凭什么占据高位。现在还是钦差,监军三十万大军,何等权势滔天。一回京就能继承大位。凭什么!还不是一个好爹!”

亲卫头领见赵旭走神,低声问道:“校尉,开是不开?”

赵旭眼色泛红:“不开,要是有匈奴来了。谁担得起罪责?”

亲卫头领神色无奈向外喊道:“校尉口令,不开城门。“

对于赵旭的心思,这个亲卫头领很明白。本来运送军粮这种事情在国土内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三千军队护送又是在秦直道,进了秦陇之地更是南面有中央五十万大军,北方蒙恬三十万大军。就是同时代的罗马帝国也未必敢来袭击,可偏偏就是被胆大包天的匈奴人驱使马贼贼*了。

不仅抢了,还被杀的大败,丢盔弃甲。自己仅仅带着三百亲卫逃离,这等失败的罪过一旦仔细追查起来。

莫说赵旭有个宗正老爹是九卿,就是当朝丞相之子李由犯下这等罪过也要论处刑罚。何况是一个只能管宗室子弟的宗正?虽然位列九卿,其权势还不是身份上高贵,以及始皇的信任。

可赵旭这事一出,当初为此出力许多的赵斐又怎能撇过?一旦追查,就是父子都被论罪的下场。

纵然是宗室也没用,商鞅变法之时,就算是秦王的亲弟弟犯罪也被割去鼻子论罪。

这样一来,赵旭自知罪孽深重,不仅自己完蛋倒霉。自己这等富贵的来源父亲大人也要被牵连。

这般重压之下,赵旭都差点崩溃了。于是放纵军纪,三百亲卫在城内作威作福。一个小兵就敢对郡尉咋呼,普通军官甚至连县令也不放在眼里。

县衙一想管,赵旭就竭力袒护。

现在一看来救的人是扶苏,更是妒忌之火熊熊燃烧。心中妒火一燃,干脆闭门不让扶苏进城。至于军情讯息什么的,不在赵旭考虑之内。

可扶苏是高奴县令这种七品小官能比的吗?

第五十六章:正中额头的唾沫

【试试更新时间哪个时间段好些。八点,十点,十二点。】

“攻城。”扶苏大手一挥,便将场面交给庆倪,背负双手带着亲随上了一个小山岗。

攻城令一发,一千材官徐徐列阵。辎重队拖上来,云梯,攻城锤一一被拿出。对于秦军士卒而言,服从命令便可。至于为什么要去对上郡内一个县城攻击,这就不是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再他们看来,既然陛下能将虎符交给扶苏自然表示对扶苏的信任,上官发令,照做便是。

一队队材官抬着云梯冲向城墙,手中铜铁剑,背负秦戟。在身后不远处密集阵列的弓弩手如雨的弩箭弓矢掩护下迅速前进。

在另一方,城门处一个庞大百年巨木制成的攻城锤徐徐前进。两旁十余名高大壮硕的材官身穿重甲,稳步前行。

城墙之上,一片哗然。士卒不知所措,赵旭更是目瞪口呆。脑中嗡嗡直想,卫队头领一个劲出催促赵旭下命令。无他,到现在赵旭都没下令反击。

士卒守城,可并不是说要为赵旭送死。一个个心存抵触,加上赵旭放纵军纪亲卫又为祸乡里。这样的兽行令人不齿,更是让人不想听赵旭的命令。

于是,赵旭呆呆傻傻,不知所措。士卒经历了初始的慌乱,一想更是开始静坐战。城外阵势惊天,城内却一片宁静。

紧急集合的赵旭三百卫队更是在居民的冷言冷语下奔赴到城门楼处。

扶苏立在山岗之巅,身后一众亲随隐隐成护卫之势,身旁第一谋士萧何羽扇纶巾。背负双手,傲然自立。一个城池谈笑间便将易手。这种姿态令扶苏心醉,这边是权力的味道。

一旁的萧何还是有些别扭,羽扇纶巾。这打扮是扶苏亲口建议,纵然有些不适应却也欣然应下。

于是扶苏披着的大氅迎风起舞,而一旁的萧何则挥着羽扇吹着山风。扶苏这样子倒是帅气,可萧何就有点要风度不要风度了。“作孽啊”这是萧何第二天感冒以后所说!

撇去这个小插曲,当第一个秦军士卒盘上云梯进入城墙时候。手中利剑刚要挥舞,迎来的却是笑容满面的守城士卒。

那士卒满脸堆笑,手无寸铁指着后方一个背影:“那校尉跑了,大哥快去追吧。这厮在城中作乱,我们等你们很久了。”

士兵满头黑线,放过这守城士卒。于是攻城锤走到半路被庆倪叫停,因为此时城门已经徐徐打开。一队队轻装士卒入城正是接管城市。

县衙中的县令县尉县丞纷纷带着官吏列队以最大的热情迎接扶苏王师到来。扶苏满头黑线,原以为这个赵旭身为宗室身上好歹留着秦人的血,不至于这般软蛋吧。

谁知道竟然空放一大堆狠话,临阵了却呆呆傻傻,自个儿又带人跑了。

城市的接管很快,其实也不算什么接管。扶苏的人一进城赵旭手下的军痞就跑光了。这样县衙也就掌控了局面。县令等人自然没有这个胆子忤逆钦差的。

于是除了浪费一堆箭头之外,扶苏没有付出一丝代价一个人命便进入了高奴县成。

“那赵旭在哪?我看看这厮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扶苏一进城便问庆倪。

庆倪面色尴尬:“禀告公子,没有寻到。”

扶苏蹙眉:“怎么回事?”

庆倪便老老实实将事情始末说出。原来,赵旭别的手段没有逃跑倒是一流。要说赵旭敢于拒扶苏与城门外的最大底气便是以为自己城门一关,然后守城士卒这么一喊。扶苏便没有办法,只能离去。

谁知赵旭却低估了扶苏的魄力。不错,领军攻伐一个自己的城池,还攻击友军。这种火并的行为的确罪责重大。

可一个小小的败军之将,却看不清形势。扶苏身负钦差之命,不说看攻门进城。就是扶苏杀光了赵旭手下所有人,只留下赵旭半条命也可以。

不过赵旭身居校尉之职,这等身份已经算得上高官了。校尉统领数千人,多的六七千,少的也有三四千。

算上赵旭这般年轻,日后升职空间还有不少。就算此次犯了大罪,也不是扶苏能当场处决了。

这也让扶苏颇为遗憾,可现在连人都没抓到。议论处分也不妥当,且抓到人再说吧。

这时负责扶苏贴身亲卫的期泽来报:“公子,城外游骑抓住了赵旭。”

扶苏面上喜色一露:“哦?可是当真。”

期泽正色:“军中无戏言。”

扶苏哈哈大笑一声:“走,看看这赵旭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赵旭算得上个任务,校尉之职。虽然只是二线守备部队运粮校尉,可也校尉。扶苏一个除了监军北方军,真正的职位也只是个校尉。

古代的军制和现代的军制配对的话,校尉就是一个大校,在国外则是准将。

古代世界第一强国的准将,含金量可一点都不会低。

赵旭自然不是个什么人物,扶苏想要见一见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个打乱自己计划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城北,仇伍长所在驻地一个二十八九上下的人颓丧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眼中无神。一身破破烂烂的普通士兵的甲胄。

“这个乞丐便是赵旭?”扶苏走进看,不由大失所望。

赵旭呆滞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焦距,盯着扶苏:“你就是扶苏?”

扶苏点点头,目光平常,像在看普通人一般。

赵旭呵呵笑两声,神情凄惨:“恭喜你。”

扶苏面露疑惑:“喜从何来?要知道你这一失职,我是被动不已。在我这钦差的地面上军粮被劫了,我的罪过可不小。”

赵旭摇摇头:“恭喜你有个好父皇。”

扶苏蹙眉:“这话怎么说?”

赵旭重重叹息:“你有个皇帝老爹。纵然你丢了河套,丢了上郡,北地郡。都给你丢了,你也不会如何。顶多一顿训斥,可我不过丢了几车粮草。嘿嘿,恐怕,回去便是革职永不叙用在家腐烂成一对烂肉!”

扶苏目光一凝:“你仍不知悔改!”

赵旭死死盯着扶苏:“我有什么要悔改的!一万多马贼围攻我,我手上不过三千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扶苏失笑:“你无罪?”

赵旭大笑:“非战之罪!不过是我爹只是一个无实权的九卿,不然怎么让你羞辱!”

扶苏面色一沉:“十万大军三月之用的军粮。十数万石,军器甲胄不计其数。这些从何而来?都是老百姓一点一滴的税赋交纳而来!都是百姓渴望军队保家卫国不为异族凌辱这才交的!可你一句非战之罪竟然撇的干干净净?”

赵旭赫然起身,扶苏左右亲卫猛然拔剑。扶苏挥手示意不用,冷冷盯着赵旭。

赵旭也是吓了一跳,本想退缩。可一看这架势亲卫不会来,心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站起身面对扶苏:“一万马贼围攻,才三千人怎么能挡住?”

扶苏面露讥诮:“一万人?”

赵旭怒目而视:“不然我怎么可能走!”

扶苏讥诮更盛:“你是说,若是人数相当你会死战到底?”

赵旭昂首挺胸:“身为秦人,自当死战!”

扶苏面上表情退却,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转身而走,萧何疑惑:“公子为何不反驳了那无耻之徒?”

扶苏重重叹息:“这就是我那宗族之人吗?先是不学无术,再就是幼稚意气用事。而且还冷漠无情,寡廉鲜耻。唉!”

萧何默然了,这是宗族家事。萧何不方便进言,只有看扶苏自己能否相通了。

赵旭一看扶苏竟然退走,自以为扶苏是辩不过自己,心中畅快无比。又一看扶苏手中兵马雄壮,更是权势滔天。不由妒火重生:“扶苏!你可敢与我一辩,我看你不过虚有其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扶苏摇摇头,不理会这种无一是处之人。

赵旭一看,心中更是快意。看到左右士卒纷纷看过来,不由更是畅快。想狠狠再在扶苏身上踩一脚:“哈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仇伍长手下一个胡子初生,背着长弓的年轻人问向伍长:“为什么公子走了?”

仇伍长站的最近,两人的对话一字不露记下,一一说出,看向赵旭满是讥笑。年轻弓手疑惑了:“可为什么公子不说话?难道是败给了那个赵旭?”

仇伍长狠狠一拍年轻弓手的脑壳:“怎么会。贼首三人,兵力的确超过七千。可主力却是在野狼手中,埋伏在高奴城外。留在正面突袭赵旭的不过是四千人,四千人正好跟三千人相当。”

年轻弓手恍然,看向赵旭更是不屑:“他自己连一个老兵最基本的本事都没有,连人数都看不出还说要死战。根本就是人数相当的一战,却最后七七八八输了个干净。”

再联想到赵扶苏和赵旭【也可以说是赢扶苏或者赢旭】两人的对话。也怪不得扶苏会走了,跟这么一个恶心的人说话。自己都感觉丢分!

年轻弓手年轻气盛,对于扶苏是很敬重的。身份这般高贵,竟然也主动来帮助上郡对付瘟疫,在这么短时间内取得成效。这样有德行,有能力的人如何不让年轻弓手崇拜?

于是弓手带着讥笑:“带着三千精锐,竟然连四千乌合之众都打不过。也不羞,还敢怪公子!我呸!”

赵旭正说得起劲,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口口水吐来,正中赵旭额头。路过的士卒一听身旁之人讲述刚才之事,脸上纷纷露出讥笑。一看年轻弓手带了个好头,于是走过之时。一口口唾沫飞到赵旭身上。

“啊!”赵旭几欲疯癫。

第五十七章: 咸阳风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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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高奴城,动作也就大了。马贼眼线密布,就是陈澶在上郡北地郡的眼线也是颇多。虽然大有全部舍弃的架势,然而究竟如何谁又说得清?

既然如此,扶苏为何还要如此高调进城?

无他,已经泄密。从韩斌处得到的密报显示,肤施城的消息外露,陈澶的线报竟然知道了肤施城开始动兵。

虽然蒙恬那借来的一千材官消息被紧密封锁没有泄露,然而肤施本就有一千材官的虽非精锐但也足够拦截马贼出塞。

这般想来,扶苏的隐藏已经失去了必要。再说,扶苏本就不是想要和马贼死磕。手中兵力不多,只不过一千六。就算再精锐,扶苏也不会硬打硬冲,这样虽然过瘾,但损失也会直线上升。

最好的结果是将这群马贼托在关内,蒙恬的骑军已经紧急南下,至多不过三天就能进入。长城的烽火台也已经点燃,各路守军闭关,机动部队封锁商路。

五千多马贼不是几十几百人,再如何隐秘再如何小心也会露出痕迹。扶苏不急,既然选择做了猎人就要有足够的耐心。

其实离上郡最近的不是北方军,而是咸阳守备京师的中央军。可扶苏并未选择中央军,郎中令周校虽然亲向扶苏,但不是绝对嫡系,而且始皇对军队太过敏感,扶苏不想徒增事端。

然而,扶苏不想,有人想。

咸阳城。

秦庭有三公,丞相,御史大夫以及太尉。三者前面两个都有设立,然而对于太尉始皇却一直虚设。太尉掌管全国军队,这个职位太过敏感,始皇既不相信任何人掌控这般权力之后不会对自己形成冲击,也不愿意放松对军队体系的控制。

于是秦朝无太尉,但始皇只是一个人,尽管权力一手抓,然而他又不是神仙。事物繁重,光是繁芜冗杂的政务就足够始皇费尽心思处理了,军事上的繁杂事物同样不少。这样一来,始皇个人的力量难以处理,也任命了尉缭子为国尉。尉缭子名作尉缭,军事思想上颇有独特之处,被始皇相中任命为国尉替始皇处理军务。

同时作为始皇极隐秘的亲信,也是始皇的特务兼情报头子。马贼一出现在运粮队的面前,尉缭手下的细作就将情报传给了远在咸阳的尉缭。

站在庭中,身材中等,长须飘飘鼻梁英挺正是国尉尉缭子。咕咕……

一声鸽鸣,尉缭手臂一身鸽子落在臂上。单手抓住鸽子,从鸽子脚上取出一方锦帛。

锦帛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尉缭仔细一分辨,顿时大惊:“来人,备马。”

阿房宫。

始皇心中疑惑,尉缭是他的心腹这么急匆匆来报可是少有:“爱卿,你这急匆匆而来。所谓何事?”

尉缭面上焦急,左右看了一眼。

始皇会议,挥去这些宫女宦官。

“陛下,扶苏公子所在上郡出现七千余人的马贼。根据线报,还有匈奴人的踪迹。这些人劫了北方军的粮草,击溃了赵旭领的护军后不知所踪!”尉缭一脸急色申请有些晦暗。

啪!

“废物!”始皇听闻,先是一怒。堂堂三千大军,装备精良。竟然连七千小毛贼都打不过,这个赵旭也太过废物了。

“你说皇儿也在上郡?始皇本心中气愤不已,可仔细一分辨。竟然扶苏也在上郡!

尉缭低头:“是。”

“怪哉。他不是去了九原监军,怎么还呆在了上郡!嗯?上郡瘟疫之事?”始皇说了一半,这才想起。也不怪始皇将这事没记起,帝国事物庞杂,虽然是始皇的长子但能分到的关心实在不多。

若是时常在身旁走动肯定不会这般。

“上郡瘟疫已经得到控制,病患渐少。肤施已经稳定,肤施密保公子已经领军一千六去追马贼了。”尉缭子恭恭敬敬将始末说出。

“荒唐!他一个治病的钦差管什么马贼!”始皇一听,顿时心中气极。

尉缭子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始皇对扶苏失望生气了,而是担心。毕竟是倾注了数十年心血的长子,这马贼众多扶苏不过三百亲卫能做的什么事情。一旦入险,就是始皇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将咸阳五十万大军一息之间派过去救援啊。

尉缭子分辨:“陛下,公子是钦差,统领上郡大小事宜。这军粮遭劫事情重大,恰好又是公子统领的地方。若论罪,公子居前。”

嬴政听了尉缭子的分辨,微微邹眉。秦朝法律严谨,这种事情牵扯到军队牵扯到钦差地方各方势力纠葛,足够让本就敏感的事情更加复杂。就算嬴政身为天下第一人,要理顺这些事情给扶苏脱身,这其中难度也不小。

一个内侍恭敬在门外低声道:“陛下,胡亥公子求见。”

嬴政目光闪动:“宣。”

胡亥在扶苏离去后日子颇为滋润,虽然最大的依靠李斯被贬可随着扶苏的离开。胡亥成为每日出现在始皇身边最频繁的人。自然,始皇对胡亥的宠信也就越高,这废长立幼的可能性自然才会越大。

胡亥心思聪慧,知晓扶苏走开以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很敏感,不可妄动。于是胡亥装孙子,装可怜,装兄友弟恭。让士林对胡亥的态度大好,甚至胡亥觉得加在胡亥身上那股子谋害兄长的帽子似乎也渐渐淡去。

这几日胡亥悄悄扩张势力,在外界看来胡亥几乎是最可能成为太子之人。于是纷纷欢迎,胡亥悄然之间已经恢复了扶苏去神农山前的威势,甚至还犹有过之。

自然,胡亥灵聪目明。扶苏的举动更是关注得很,马贼一洗劫军粮在上郡的事情收到得也不慢。

一看这情报,胡亥更是开心不已。手中力量悄然运作:看这个好哥哥还能怎样脱身而去!

“父皇,大哥这般险境令小弟心焦。这可如何是好啊。”胡亥面上焦急,一进殿便询问此事。说着手中还拿出一份御史弹劾扶苏的奏章。

扶苏以前也掌管过宫城禁卫,大搞平衡的始皇也让胡亥帮忙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奏章。这御史参这参那的奏章胡亥也有权翻阅。

嬴政看着幼子如此关心兄长,心中有些悲叹。幼子和长子争夺太子之位,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幼子却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明面上,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做做样子耶就是了却偏生还要弄得人尽皆知。这种装腔作势能骗骗小老百姓,可朝堂之上哪个不是心机城府颇深的人。这样还不是徒增笑柄。

“扶苏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大哥福禄深厚,这点小挫折若是能伤到他,那也太令我失望了。”始皇宽慰道

“如此就好。小弟一收到这消息,还真是惊吓了。兄长去这边疆险地本就令人心伤,若是再出了意外。小弟更难以心里宁静了。”胡亥面上露出喜色。

始皇嬴政面上似笑非笑:“蒙恬大军一万精骑已经在日前奔赴高奴,你无须担心。你兄长何等本事,但放宽便是。”

胡亥看到始皇面上的笑容,心中一跳。暗道不妙,几句祝福话说完立刻抽身离去。

始皇盯着胡亥的身影离去,心中不由后悔起来,当初让扶苏离去是否真的明智。始皇二十余个儿子,真正出彩的就只有扶苏和胡亥。其余儿子,志向不同。就算有意君临大宝的,也是不成器,能和胡亥争一争的都没有。

始皇面无表情,声音淡淡道:“发一道圣旨下去,让扶苏追捕贼寇,将功补过。此前非议,暂且压下。另外长城内外,军队可暂由扶苏调动。”

尉缭子骇了一跳,军队调动之权竟然交给了扶苏?虽然只是长城守军可也牵扯数万人的大事啊。偷偷瞄了一眼嬴政,尉缭恭敬应下。

乒乒乓乓……

“为什么!”一个身影在房内走来走去,见到什么砸什么。乒乓响声不断响起。房外奴仆心中颤抖不已。

面目带着帅气,眼光却一直盯着立在旁边的貌美侍女。忽然立住身,走到一个青春貌美的侍女旁边摸着这侍女的白嫩脸庞:“不错,胡亥公子还真是懂得享受,连一个身边侍女都这般漂亮。”

说着淫邪的眼光盯着这侍女嘿嘿一笑,走近这个还在东打西摔的房间。里面正是公子胡亥!而来人便是扶苏的幼弟胡亥。

“公子为何这般生气,莫不是那个大兄坏了你的好心情?连房外那般漂亮的女孩子都被你吓的瑟瑟发抖。”此人正是李复,李斯的幼子。兴许都是上面一个出色的哥哥压着,让两人多了许许多多共同话题。

而李斯的偏向胡亥,使得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李复在胡亥府中说话可是随意放肆,胡亥也全然不在意。

胡亥一见是“知心”好友李复,平息情绪整理一下衣装:“不是他还是谁。我这大哥放下这等大祸,父皇却轻轻飘飘让他带兵去围剿,将功赎就揭过。甚至还将长城数万守军调派给他,偏心直至。何其可恶!”

李复嘿嘿一笑:“就是这么桩事,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还惹得那么漂亮的女仆吓得像个小鹌鹑一般。”

胡亥皱眉:“你要喜欢,你领走便是。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小事?若是再让扶苏立下一功,说不得朝中老臣一鼓噪就能回京立太子!”

李复畅怀大笑:“那就先行谢过了,不过我还真有一计可助你!”

胡亥目光一凝:“说!”

李复也罕见正色道:“不错。那扶苏的确是有大机会立功,可一旦事情让他搞砸了。哼,这般重大的功劳也能变成滔天的祸事。”

胡亥神色一动:“你是说?”

李复表情诡秘看向西北方。胡亥会意一笑:“的确妙计。”

第五十八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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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万骑驻地。

马身着甲,身上披挂黄金色的华丽甲胄。从头盔里露出面部。冒顿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珠盯着来人:“你是咸阳来的?”

来人一身黑色服饰,秦人打扮。神态倨傲,一来就直言只见冒顿这个匈奴王子。这人正是胡亥的亲信,名作扬飞:“正是,你便是匈奴冒顿?”

“大胆,敢对王子无礼!”冒顿旁边的侍卫一见这扬飞竟然直呼冒顿姓名。抽刀怒视扬飞。

扬飞面目不屑:“不过手下败将之族。况且,还要我中原之人与你夷狄论礼不成?”

“退下。”冒顿心中火气,却不能贸然做些什么,只好让侍卫退下。

冒顿本来正在训练万骑,若是野狼三人那事情出了意外,自己随时都要亲自出动。却不想这时候属下报告,说咸阳来了个使者。

于是两人直接在草原上摆了个大帐便开始,本以为是秦庭的使者,冒顿还心中希冀是不是秦庭要服软了。

却不想只是皇帝幼子的使者。

“尊使,这话说得过了吧。“冒顿眼神锐利,也不想和这来意不明的人说些什么了。

扬飞虽然倨傲,却不是笨人。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忽然笑道:“我家主公愿助你一臂之力!”

冒顿不为所动:“若是祝愿,那先行谢过。若想助我,难道你不知我匈奴与你秦国乃死敌?”

扬飞哈哈大笑:“王子过虑了。这只要有利可图,难道就没有合作的余地?”

冒顿冷哼一声:“身为敌对双方,我族人莫不想食你秦人之肉,喝你秦人之血!“

扬飞面色如常,匈奴人见利忘义。这话虽然更加严厉,却也是一种试探,若是此时我暴然而起,转身离去。自然表示双方没得谈!看来这冒顿王子也不是凡人,心机深沉啊。

扬飞突然正色,凝神说道:“我主公愿助冒顿王子你在上郡的人安生离去!”

冒顿神色大动:“据我所知,胡亥和扶苏可是兄友弟恭啊。”

扬飞一笑哂之:“据我所知,大王子与阙氏之子关系也不大如何吧。”

冒顿面色冷然;“这就不必贵使费心了。上郡之事,你们能助我何事?”

扬飞沉吟:“蒙恬三十万大军将要发兵灭匈奴一族,你可知晓?”

冒顿眼神睁得老大:“怎可能?你戏耍我不成?我可知道秦国税收已经沉重非常,阿房宫长城全国直道,莫不是压力重大的浩大工程。怎还会有余力伐我族?”

扬飞嗤笑一声:“这便是你的看法?这天下是谁的?还不是陛下的,若是陛下要伐匈奴,天下谁敢不从。你匈奴一族还不是亡国之种!”

冒顿眼睛微眯突然呵呵笑道:“来使还是说正事吧。这等军国大政也不是胡亥公子可以一言以决的,更何况。我不过一王子,手下兵马不足万人。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

扬飞心中佩服,刚才自己给与的那般压力。若是一般人,不是暴起发难就是气急败坏,这个冒顿却能迅速冷静下来。实在是个枭雄!

“还是王子说说,你想如何吧。”扬飞这话看似退让,实则不然。刚才扬飞放出那么一个大空炮,就是要挤压谈判空间。这样一来,本来可供冒顿选择的余地已经不多,而这些都是胡亥可以承受的。一来还能白白卖个面子给冒顿,让其不要太过过分。

果然,冒顿面带笑意说道:“别的不用。只要这些粮草辎重能共安稳出塞外便可。”

扬飞展颜:“好说好说,这本就该是应有之意!”

冒顿含笑点头:“那来使之意就请明说吧。”

扬飞面容洋溢着真诚的微笑:“呵呵,冒顿王子果然快言快语,真乃爽快之人。我们要的不多。”

冒顿点点头。

扬飞说到这里,笑容收去面色一正:“听说陈澶之子身亡,凶手乃是大皇子。故而,我希望冒顿王子能为其报仇,诛杀凶手!“

冒顿心中不齿,胡亥想除去这个继承大敌,却拐弯抹角扯一大堆到陈澶身上。不过人家小心谨慎是别人的事情,自己能捞到足够好处就行。

冒顿慷慨应下:“好,一言为定!”

扬飞笑容满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贺兰山山脚。

五六千人的队伍显得颇为庞大,在加上一万多匹战马,以及各种马车,小推车这队伍就算得上庞杂了。

贺兰山。贺兰山名字来源于匈奴的贺兰部。秦国大军击溃义渠族的时候也顺便兼并了贺兰山,从此贺兰山并入中原领土。

及至匈奴人趁着中原混战,派兵又重新占据了河套,上郡,北地郡一部。自然贺兰山也成为匈奴人的牧场。

待到始皇帝命蒙恬率军三十万北伐,会战与河套击溃匈奴大军。又修筑长城,将六国内部互相阻隔的长城拆毁连成一体,这才让贺兰山重新并入中原王朝的怀抱。至此局势才稳定下来。

可现在数千人马,不计其数的马车行至于此则打乱了贺兰山的宁静。这数千人马正是陈澶和黑虎野狼三部马贼。

“贺兰山有三口,荷兰口、拜寺口、还有三关口。这三关隘都是贺兰山险要之处,秦庭若是收到消息必然会封关。到时候恐怕我等插翅也难飞了!”说话的人正是清瘦模样的陈澶。

世代居住在秦陇之地,对周边山川地势最熟悉的自然非他莫属。【其实还有几个关口,著名的关口是四个,而且都是在明朝时期命名的。不过这里不做计较,手中史料缺乏,差不多当时更多东西了】

野狼点头:“蒙恬驻军在九原,离贺兰山也不远。而且山川地势平坦,一旦得知我们消息,不日就能派兵而来。”

黑虎一听这又不是那也不是,顿时大急:“那我们还急忙忙跑过来,送给蒙恬当靶子吗?”

陈澶阴阴笑道:“那扶苏小儿以为我们往西北走,自然会告诉各路兵马在西北长城围捕我们。却不知道我们早就转弯来到这里。”

野狼也赞同:“扶苏很精明,所以我们更要出人意料。让扶苏找不到踪迹,毕竟在长城内,一旦被发现就艰难了。”

黑虎一听,叹息道:“打仗折损了两千人,现在一路走来。路上光是病死的就有几百人了,直到出塞,恐怕还不知要减员多少。”

众人听到黑虎的叹息表情都是晦暗。一旁的韩斌出声劝慰:“我这里捕获中有不少军医,可以让他们为弟兄们治病治伤。”

野狼黑虎都是眼前一亮感激朝着韩斌一笑。

陈澶则是面露得色。

韩斌此时手中掌管陈澶原本的九百余马贼,一番激战后也折损了一百多人。不过手中八百人却足够让韩斌和三人身份对等。

“三个关口,我们去哪个关口?”韩斌出声问道。

三人都有些沉默。最后还是陈澶出声:“韩老弟还是你来说吧。”

韩斌也不推辞:“三个关口,都在贺兰山中部。若我们足够警惕,还是有可能摆脱秦人的查探。”

黑虎性子直:“韩老弟还是直接说吧。”

韩斌也不以为忤:“去三关口!”

野狼眉毛一挑:“哪里里蒙恬驻军可是最近的!”

韩斌默然。

陈澶鼓励道:“韩老弟有什么直言,我替你担着!”

韩斌含笑:“多谢大当家了。三关口的确里蒙恬驻军最近,可也同样是最安全的!”

黑虎疑惑道;“为何?明明是最危险的地方怎么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韩斌笑容隐秘:“如果你们是秦军,我从离他们军营最近的地方突围。你们想得到么?”

野狼点点头:“的确出人意料。”

韩斌:“那便是了。既然他们预料不到,我们便从这里突围。”

黑虎瓮声道:“为何不走贺兰口?这关口最大,我们车马众多,那三关口若是太小,恐怕东西要抛却一部分了!”

韩斌斩钉截铁道:“要么抛弃所有粮食,要么抛弃所有军器。必须抛弃一方,这仗一开打难道还要派兵驻守这些东西吗?”

三人默然,这些都是都是付出二千多人的损失这才得到的。可要丢弃一般,这如何忍心。

“言尽于此,三位老大自决吧。”

良久。陈澶声音干涩道:“让士卒们都换上缴获的衣甲,粮食放开供应。其余丢弃!”

“我也是,照做吧。”

“嗯,只有如此了。”

三位老大一发话,这丢系物资的行动便开始展开。却见韩斌叫停这些负责丢弃东西之人。

野狼疑惑道:“韩斌,你这是作甚?是你提议丢弃这些累赘的,现在却要叫停?”

韩斌苦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些东西谁知日后能不能回来拿,既然如此。何必丢入山沟中,找一个隐秘之所埋藏了,日后入关再取便可!”

三人赞同。

韩斌却嘴角偷窃笑,这埋下的不说又十分七,一半以上是有的。日后是谁来取,三人恐怕都想不到吧。

贺兰山脚下,一直人数不多的残军默默跟随。为首的同样也是三人,弓弩五百主商欢,重装材官五百主乐峰,以及轻装材官千人主全农。

三人本想一路寻过去找到公子扶苏,却不想一千残军途中捕获几个夜路走失逃出的小喽啰,发现马贼行动太过诡秘。竟然蜿蜒朝着北方行进,于是连忙改变路线。相隔十数里仅仅跟随。

“这些人还真是,坚韧!”扶苏收到密信,不由感慨。现在马贼折损到了五千多人,这五千人种哪里能没有擅长追踪反追踪的?

若不是韩斌在这股马贼中地位很高,强力压下了这些人的话语。这股秦军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嗯,先留着,这么一股奇兵足够帮助自己一举歼灭这群讨厌的苍蝇了!扶苏如是想……

第五十九章:猎人出击

【定时发布,八点更新。下一章,晚八点】

固原县。

扶苏在高奴接了圣旨,身上多了几块虎符可调令长城内外的军队。多达数万,这样庞大的军队实际上扶苏能动用的不多,长城各个烽堡都要人驻守,各个关隘有要留有守军。

于是扶苏只令这些守军自个严防死守,检查各个山路缺口,莫要让贼人从长城突破而去即可。其余什么派兵来增援自己,临机决断吧。

长城虽然巍峨,但这时候并未修完。仍旧有许多漏洞,贺兰山便是。

贺兰山是我国一条重要的自然地理分界线,对银川平原发展成为"塞北江南"有着显赫功劳。它不但是我国河流外流区与内流区的分水岭,也是季风气候和非季风气候的分界线。山势的阻挡,既削弱了西北高寒气流的东袭,阻止了潮湿的东南季风西进,又遏制了腾格里沙漠的东移,东西两侧的气候差异颇大。贺兰山还是我国草原与荒漠的分界线,东部为半农半牧区,西部为纯牧区。

可以说贺兰山在我国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同样贺兰山在军事上也极其关键。

往东南是中原民族的农耕区,往西往北则是草原民族的畜牧区。两个民族历史上的生死相搏经常在贺兰山上演绎,明朝和蒙古人在贺兰山上的较量更是尤为突出。

贺兰山在中原汉人手中之时,一般是中原王朝优势于草原民族势力。若是在草原民族人的手中,则多是草原民族为祸边疆之时。

现在的贺兰山却并不如后世那般著名和突出,但也是一个险要的关隘。其中扶苏给北方军打招呼开通的通商关隘便在三关口。

一千六百余人在固原县停驻,休整以及补充军需。固原县便是后世的宁夏固原市,现在的固原县还是一个小县。而且身在长城边上,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军镇存在。县中的军户要多于民户。

拒绝了县令等地方官的求见,扶苏让军队驻扎城外。开始仔细研读起了北疆的地图,这时候地图是属于战略物资的。

要说一个王朝是否对某个地区取得统治,首先是这个王朝是否拥有当地的地图。比如说燕太子丹让荆轲献给秦王的地图,这就表示燕太子丹愿意将这些土地献给秦王。

先秦时期地图的转让也就意味着所有权的转让。

故而,扶苏能拥有北疆的军事地图殊为不易。有地图,事情就轻松得多。侦骑外放,有时候要奔行数百里才能侦察到一点有用的情报,效率不高。

在地图上,扶苏便能清晰地对眼前的事态做出分析。

秦朝的地图制作已经算不错了。有山川,有道路,有城池地势。一些关键的地方还有标注。

这些在羊皮或者其他皮制物锦帛上制作的地图非常珍贵,扶苏小心翼翼摊开拜访在桌案上。

一旁的萧何也仔细观摩,对于普通人而言地图很是神秘。站在山岗上,能看到几里远,可地图上却能代表数百里数千里的地域。萧何以前最高的地位也不过是一个功曹,怎么可能见到这种保密级别极高的地图?

“贺兰山外便是匈奴人的地盘了,必须要在贺兰山解决这件事。先生以为如何?”扶苏出言问道。

萧何细细看着地图,抬头道:“公子似乎忘却了另一个关键地方。”

扶苏对着地图,左看右看疑惑道:“这地图上还有何处扶苏没有看到的吗?”

萧何正色目光示意南方:“公子忘却了朝堂吗?”

扶苏默然,叹息一声:“扶苏一日不敢忘。”

萧何面色凝重:“公子应该多多注视朝堂,此次若不是陛下关爱。恐怕对公子而言此时应该在咸阳论罪了。而不是在此领军对付这区区贼寇!”

扶苏点头,军事终究只是政治的延续。若是不能在朝堂之中立足生根,哪怕是在军事上取得再大成也不过是皇帝的一个棋子罢了。

现在随着扶苏在远离政治中心,朝堂之中真正的嫡系只有廷尉许谨一人。中低级官员虽然不少,却难当大任。至于郎中令周校,声援或许可以但真正的实质性东西却给与不多。

“谢先生教我。”扶苏面色有些沉重,点点头道。

萧何摇摇头:“公子言重了,若不是公子看得起。萧何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回家乡为一小吏,今日能到这等成就已属不易。”

扶苏哑然。心中敬重萧何,更多的是萧何身为汉初三杰的身份。但在萧何看来自己能成为千里马,则是有扶苏这个伯乐罢了。

其实萧何的才能在扶苏手中并没有完全发挥,身为汉初三杰。最强的恐怕是张良,只不过扶苏对这货是不抱有期望的。

刚穿越秦朝来,这货就刺杀自己老爹始皇嬴政后跑了。想要收服张良很难!相对于萧何,张良才是真正的谋士,是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物。这是智谋型的谋士,而萧何呢?

萧何是那种内政型的谋士,镇守国家,治理百姓,供给军资,明辨律法。这才是萧何的强项。

所以萧何感觉自己能给与扶苏的帮助并不大,愧对扶苏给与的诺大恩德。也更加渴望在九原郡中一展身手,因为始皇也明确表示过扶苏会主政一方水土!

扶苏看着萧何的感恩戴德,心中感慨:“先生严重了,是黄金总是能闪光的。扶苏不过是早些抹去了先生身上遮蔽光芒的尘土。待到了九原,扶苏赖先生甚多!”

萧何心中一震,扶苏竟然一举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神色激动不已,想说些什么。扶苏已经摆摆手:“这些日后再说,还是看看这陈澶这三个贼寇到底要如何吧。“

大帐之中,灯火彻夜。两人商谈作战计划,反复推演,一一补缺遗漏。带到了凌晨这才得以休息。

贺兰山脚。

乐峰商欢全农三人甲胄加身,躲在一棵大树种。此时对面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军官,正是扶苏手下卫队头领伏承。

“某家是扶苏公子卫队五百主伏承。“这是伏承见到三人的第一句话。这句话让三人顿时惊愕不已。

事情还要从两个时辰前说起,三人本来是隐藏追踪陈澶野狼黑虎三人而来。一路上行动小心翼翼,唯恐被察觉。

却不料伏承偷偷接近了三人,事情突然,一直到了内圈距离三人不过二十步元这才被警觉的乐峰发现。

二十步,足够一具手弩连发三支弩箭将三人钉死在树上了。

三人骇然不已,刚想让卫队将伏承拿下。伏承发话了正是开头那句话:“某家是扶苏公子卫队五百主伏承!”

先不说伏承五百主的身份,要知道两人都是属于边军系统虽然自认战力强悍。但中央军队系统内的军阶总是若隐若无要要高出其他军队一等。

单单是扶苏公子这四个字就足够让三人惊喜不已。

全农谨慎首先问道:“你怎么能证明你是扶苏公子的人?”

伏承失笑道:“若是你们的敌人,恐怕这二十步足够我取你性命了!”

三人神情一缓,单这句话足够证明伏承不是敌人。

乐峰劝慰:“并非我们三人无礼,只是这事情攸关手下一千兄弟的性命,不得不谨慎。”

商欢斟酌措辞:“还请伏承兄弟拿出凭据,见谅!”

伏承暗自点头,这三人不错很警觉。边军果然出人才,心中想着,手上动作也不慢。掏出一块铭牌,一面刻着小篆体扶苏亲卫两字,背面则是伏承两字。

三人轮流传阅,面上神情都是大为松一口气。转而又疑惑了起来:“真是公子亲卫。“

“能联系到公子真是太好了。“

“是啊,这下不用孤军奋战了。“

第一个发现伏承的乐峰忽然疑惑道:“公子本事可真是神通广大,我等隐藏于此。竟然一路先找到我们?”

此言一处,场面顿时冷场。

伏承面上含笑:“此时三位无需担忧。对了,还未请教三位高姓大名。”

敢情说了半天三人各自都没介绍自己。虽然伏承知道三人的名字,却分不清那个是哪个。

三人讪笑,开始了自我介绍。

年龄老些的是千人主全农:“在下全农,忝为轻装材官千人主。”

身材壮硕些的是乐峰:“在下乐峰,忝为重装材官五百主。”

最后一个则是身材有些佝偻的商欢,作为一名神射手,长期的射箭使得脊梁有些变异:“在下商欢,忝为弓弩手五百主。”

“嗯,果然不错。三位可真是一时人杰,在敌人数倍于己的情况下仍旧杀敌两千余。“伏承感慨一声。

三人默然,许久全农声音干涩道:“虽然杀敌了两千余,可战死九百七十三人。其余轻重伤不计其数,剩下包括轻伤能上阵的不过勉强过千。哪里当得什么人杰,不过一败军之将耳。”

伏承一看,三人的表情都是一般,颇为晦暗。出言权威几句,接下正题:“杀了这群贼寇,也替枉死的同袍报仇便是了。大丈夫怎么能如此不堪?“

乐峰生性豪爽:“正是。大丈夫当拿得起放的下!怎能做小女儿姿态?”

三人神色一振,商欢问道:“伏承兄弟还未告知为何能寻到我等?看伏承兄弟这般轻而易举,难道那贼寇也发现了我等?”

伏承一笑:“公子运筹帷幄,早在贼寇里布下后手。你们被他发现,传给公子,这才能让伏某这么轻而易举寻到你了。”

第六十章:赠书蒲鑫,报复

【到明天,第一卷就要完成了。第二卷北疆火将要开始。用猛烈的点击和票票迎接第二卷的开始吧】

马贼常年行走塞外,劫掠过往商户。战力绝对不低,但要说超过秦军却不然。此番马贼能击败秦军,出力最大的有两人,一是野狼一是赵旭。

野狼从在咸阳的线报综合分析了主将赵旭的性格,最终冒险将主力以及杀手锏底牌匈奴甲骑绕到秦军身后伏击。再加上野狼其隐忍,狠辣果决这才让马贼一方有了胜算。

可也仅仅有了战胜秦军的机会罢了。这支运粮军算不上很精锐,可也要强于一般的地方守军。

无论是那老奴指挥,还是扶苏手下其余人,如曾经担任过军侯,指挥能力强悍的期泽,如个人武艺极强的伏承,就算是文士萧何来指挥这支军队。结果都将完全改写,或许现在扶苏在做已经是准备庆功宴了。

可偏偏之这个不学无术,贪生怕死,寡廉鲜耻的赵旭!平日看着还好,调度也算有些路数,可这一上战场了心理素质太差,几下就被打得露出原形。

可以说是赵旭这蠢货一而再再而三地消弱自己这才使得野狼这这个狼王带领的狼一举击溃了秦人这支由绵羊率领的老虎军队。

就是野狼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中下层的秦军军官素质普遍强悍,使得秦军极为坚韧。就算突袭,也能在极短时间内恢复战斗力。小范围的战术运动和各兵种的灵活运用使得马贼损失极大。

也正因为秦人【这里说秦人,应该是秦朝人。也就是说,不单单指秦陇之地的人。而是全体秦朝人。若有特别提到秦陇之地的人,就以老秦人加以区分】的坚韧,这才使得最后留下了一千余人的火种。不至于全军覆灭!

一路上,扶苏与萧何分析。最终得出这么个结论,虽然萧何在军事上不擅长但并不意味着弱。在军事上萧何也有见地的。

军队疾驰,因为不必隐藏。而扶苏又有皇帝钦命剿匪的职责,所以一千六百人骑马奔驰很是迅捷。很快就到了三关口。

三关口三关口,便是因为有三条关墙这才被称为三关口。三关口做为内蒙古阿拉善高原通往宁夏平原主要通道,历史上曾有很多战事发生在这里。成吉思汗第三次攻打西夏时,就是把三关口做为突破口的。当时三关口称克夷门,是西夏重要屯兵之地,在这里,蒙古军同西夏军展开大战,最后骁勇善战的蒙古军攻占此关,兵锋直指西夏都城中兴府。明代这里更是烽火不断。到了清朝同治年间,在遍及西北的回民反清斗争中,三关口也是回民起义军与清军屡次争夺的战场。

此次,扶苏要在三关口中一举消灭这群贼寇!

【真实历史上三关口是明代修建的~这个,扶苏穿越以后三关口由蒙恬修建。】

一路进关,扶苏便让人开始准备布置起来。唤来守将,扶苏要面授机宜。这守将换做蒲鑫,手下五百人是个材官五百主。

“属下蒲鑫,拜见公子。”一个身材粗壮,五短身材的汉子进屋,鞠躬拜倒。

扶苏看了一眼:“嗯,坐吧。”

“是。”蒲鑫领命,一丝不苟坐在盘坐在一旁的蒲团上。

许久,扶苏一直都不说话。

蒲鑫心中紧张,手心都要捏出汗来。却只要忍住,悄悄抬头看向扶苏。却发现扶苏认真拿着一本《司马法研读》也不管这蒲鑫如何。

心中奇怪非常,平日练兵旬日就过去了,今日却觉得时间流逝得多么缓慢。按住自己的耐心,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抬头挺胸。虽然身量不高,但这粗壮的身材也看起来颇有气势。

过了两个时辰,扶苏都没有说话。一旁的蒲鑫心中疑惑更盛,却只得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

再过了一个时辰,日头已经偏西。训练的兵马已经回营,却还不见扶苏说话。此时手中的《司马法》不知不觉间已经换成了《道德经》。

蒲鑫此时双腿已经发麻,却浑然不觉。欲言又止,好不难受。

终于,扶苏开口了:“蒲鑫是吧。”

蒲鑫常常出了一口气,瞬间又觉得这对扶苏不敬,连忙恭敬回答:“属下蒲鑫,请公子示下。”

扶苏展颜一笑,笑容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不错。到有几分耐心。”

蒲鑫恭敬谢道:“谢公子称赞。”

扶苏拿出两卷竹简对着蒲鑫道:“你可识得字?”

蒲鑫错愕,随即回答:“属下年幼之时曾偷偷随着一个蒙学先生读过。识得字!”

扶苏点点都,面带笑意:“不错,能识得字。这两卷书我送与你!这本是兵书,名作《司马法》你是军人,自然当读兵书,知晓战事。我观你心性,也耐得住性子。这卷《道德经》也送与你。好好打磨心性为国效力。”

看上去不喜欢多说话的扶苏一下子说出这么许多,着实令蒲鑫感动。这又赠兵书又赠《道德经》更是令蒲鑫心中激荡不已。

蒲鑫身材粗壮,除了武艺高强外也略懂兵法。这才做到了边关险地的守将之职,如今有了兵书能时常研读。对自己能有多大助力,蒲鑫可是一清二楚。

故而说是给了蒲鑫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也不为过!在古代,书籍是极其珍贵的。在战争时代,尤其是兵书,更是珍贵非常。

古代书籍几乎都是古人一个字一个字刻上去的。秦朝到西汉都没有好的纸张,只能用竹简保存书籍。更是增添了书籍了珍贵性,就算扶苏这等身份研读的数据也不会超过千卷,家中藏有的也不过万卷。

想到其中重要性,一向豁达的蒲鑫也不知所措了。

“这这,太过贵重了。属下不过一个区区五百主,当不得公子如此大恩!”说着重重拜倒在地,差点就没五体投地了。只有双手举着书籍,微微颤抖。

扶苏愕然,心想还是低估了书籍对古人的重要性和珍贵性。一个算得上中级军官相当于后世的少校的五百主竟然对一卷兵书如此珍重。是在出人意料!

转而一想,到也在情理之中。沉吟一会,扶苏开口道:“蒲鑫,你可知我为何要赠你书籍?”

蒲鑫摇头:“属下不知。”

扶苏含笑:“收下吧。好好读,懂了再告诉我。”

蒲鑫一头雾水,本以为扶苏回告诉自己原因,却不想反而让自个儿去猜。这都算什么事啊。

心中暗自猜测,动作也不慢。小心翼翼将两卷书收好,恭谨施礼退下。

目送蒲鑫走后,扶苏躺在床榻上一直随身护卫的伏承疑惑道:“公子为何要赠与蒲鑫两卷书?”

扶苏含笑不语。看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从榆林到宁夏的路真的不好走。古代虽然生态环境极好,但这年月除了秦直道外却没有什么好路。弄得扶苏行军走来走去也是疲惫不堪,刚才一番装比后更是困倦。司马法和道德经虽然重要,看古文也是一个消耗脑力的伙计。

此时帘后走出一个身影曼妙的女子,修长的白嫩的五指在扶苏太阳穴上轻轻揉了起来。

扶苏闭眼享受,顺便回答伏承的话:“陈澶不过是一个地方豪族的族长,因为这劫掠军粮之事弄得家破人亡。这般代价换来的只是想壮大己身找我报仇罢了。”

伏承摇头:“属下不懂。”

扶苏点点头:“那就继续听着。”

伏承应道:“是。”

扶苏手指节敲着桌案,身旁的昭儿轻轻柔柔按摩着舒服得扶苏直想呻吟。不过伏承在扶苏只好忍住。

“天下聪明人很多啊。我刚一进了义渠城,就有人想算计我。救下昭儿,重伤浪荡子陈清。就有人瞧出了机会,挑拨我和陈澶这个地头蛇的矛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让我和陈澶做这鹬和蚌,他做这渔翁,至于里面是否有十八弟的痕迹我还不知道!”扶苏说道这里微微一顿。看到昭儿面上表情有些变化似乎想到以前的惨祸,轻轻抚着昭儿发丝。

接着道:“哼,有人不守规矩,想在我身上做出出格的事情,那我也得好好教教那些不守规矩之人,什么叫规矩!”

原来,在扶苏和陈清冲突以后。陈清虽然多次透支体力,随后力竭晕倒。身上创伤也很多,但最多只能算得上重伤。

可陈清却死了,这件事使得陈澶彻底暴走,最后抛弃家族依靠匈奴人的力量依靠月氏的力量其目的都是寻找机会报复凶手。

而陈澶在北地郡的所有触手都将线索指向唯一的嫌疑人扶苏!扶苏将人打的重伤,然后治不好,死了。

似乎很正常,逻辑很清楚无误。似乎除了扶苏一方的人外,都是这么认为的。就连北地郡的现场目击者,普通居民也拍手称快认为是扶苏杀了这个恶霸。

但,正是如此?扶苏很清楚,对自己的力道控制也很明白。这陈清至多瘫痪在床,怎么可能死掉?

于是扶苏第一时间派遣精兵强将去北地郡组建了手下最强的北地舵,很快事情边被查了出来。

甚至直接命令了地字队在北地舵的支持下抓住了十三,三木之下谁敢不招?十三这个杀死陈清的凶手将事情始末一点一滴全都说了出来,甚至连自己三岁偷过两个铜板,五岁看过隔壁大婶洗澡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事情很清楚,北地郡的郡守王慈这个幕后主使被揪了出来。说到这里,扶苏将一封情报递给伏承。

念着完前几个字的伏承突然顿住:“上郡监察御史穆梁?”

“虽然不大喜欢那群六国遗族的诸子百家。但不得不说,这个穆梁算得上儒家中的翘楚人物。为人正直,儒家的浩然正气在这人身上表现得不错,就是有点迂腐。”扶苏点评道。

伏承听完恍然大悟。

七月二十日。北地郡监察御史穆梁弹劾郡守失职,贪渎,以及任人唯亲私肥家族,谋杀郡丞之子陈清等等罪状。始皇帝命御史台彻查,御史大夫冯劫派御史史禄彻查。

而后始皇三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地字队离开的时间去护送月芷的那天。御史史禄门前地突然被扔下一人,以及一封口供。正是王府失踪的二管家十三!

不日,郡守王慈畏罪自缢。七月三十日,扶苏收到在三关口关隘收到这封线报。心中快意无比!

卷终章:绝地中生路:黄河

【老乡会,喝了些。呼,赶紧定时把这章定了,别明个儿给忘了】

入夜,关城紧闭。守夜的士卒睁大眼睛盯着远方的黑暗,警惕着保卫身后的城池。黑暗之中,几个黑影浸入暗的世界,脚步无声无息手中铁匕寒光冷然。

四个守夜士卒站在城门楼上,六个巡查士卒来回巡逻。忽然这十个人身后突然闪出十个黑影,动作迅捷无比。

一上手便捂住十个士卒的嘴巴,以及鼻子。手中铁匕猛然扎进士卒的咽喉中,几声轻微的呜呜声响起。

十具尸体被悄悄放下,十个黑影忽然对视一眼,手中莫名手节变幻,互相点头。迅速奔向城门,此时城门处只有几个昏昏欲睡的秦军士卒。

轻而易举几个抹喉,为首一人眼中露出喜悦之色。一阵催促,城门缓缓打开。顿时远处黑夜之中一片黑影闪动。

十队马蹄包裹布料,马口被掩住动作轻微的骑士奔驰而来。进入城门之中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为首的一个骑士扫视城门处,见一切正常,秦军仍旧未曾发现贼寇的入侵。手中手结变幻,后队疾驰回去传信。

三关口中三道城门,突破了第一道还有第二道第三道。所以贼寇仍旧不敢大意,那些一看就是精锐的骑士纷纷下马,手中钩绳放在肩上。

数十个黑影从各个视线死角奔向城门,钩绳梭梭之声响起,十余个最为精锐的死士先行爬山。

脚步轻放,动作迅捷。四个守卫纷纷被放到在地,喉咙之中鲜血直流。一地鲜血黏在来袭死士的靴上。

为首之人又一个手结变幻,后队最后一人点点头。传讯往大队人马。

五千人马,竭力屏住气息。悄悄往关城之中移动,马蹄纷纷以布包裹,马口之中更是死死掩住。

关城之中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穿越第一道关墙,于第二道关墙第二道关墙却是相隔十分之远。中间空隔,约有三里,足够一万大军列队训操。

关城因商路繁华,房屋颇多。分列中央大道两旁。到也显得热闹,宵禁之后一片寂静。一个更夫悠扬的声音传来。

闻者莫不变色。

“打更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唉,天干物燥,防火防盗……”

这更夫从第三道关墙而来,距这第二道关墙三刻钟后必然到达。已经进入第一道关墙的陈澶面色稍稍发白,就是一向狠辣的野狼也皱眉不已。

反倒是韩斌一片悠闲说着道:“快突入三道关墙,能有这三道关墙。加上大王子在塞外的支持,就安全啦!”

说着手中羽扇猛然收起,领着手中亲信率先前行。

三人一看,自然不肯落后韩斌。至于为何一向低调的韩斌为何这般急色,恐怕也是看到将要逃出生天,大喜过望吧。

五千余马贼徐徐前进,只有战马驮着东西行在关城街道之上。马蹄踏在青石地板之上悄无生气,五千人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幽魂一般悄然接近第二道关墙。

关墙之上,几个黑衣人探出身。手中几个手结变幻迅速,陈澶四人对视一眼:第二道关墙已经被拿下。

果然,城门徐徐打开。仍旧一片悄然无声。

大喜过望的四人纷纷率领手中所有弟兄奔行而去,进了第二道城墙。

一旦进了这第二道关墙,就是三关口的内城。或者说,三关口便是以外面两道关墙为外墙,中间这一道为内墙罢了。

贼寇虽然竭力压抑声音,可激动的贼寇已经有些无法自已。快步奔行进入关城的所有人却没有发现几十个人悄然隐身关墙之外。正是韩斌以及几个可以相信的亲随。

韩斌嘴上挂着冷笑,朝着空无一人的第一道关墙外奔去。

“诛杀贼寇!”

“杀!“

“莫要放走一人!“

“杀陈澶!“

“诛贼首!“

……

一声中正浩然的声音在静谧的关城之中响起。一声声响彻入耳的声音紧接着跟随。被第二道关墙围成一圈的内城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数不尽的火箭如雨一般激射进入城中四处,数不尽的火油被投石车从关墙之外投射进入。

悄然从隐秘之处奔出,轻装材官列阵,站在关城之外严防死守不放过一个贼人。弓弩手则掩藏身子在房顶屋墙之上,手中弓矢弩箭激射而去形成一道放行将一个个奔出关城之外的贼寇击杀。

一队队骑士列队,本想四方敢有聚集冲杀回合下来,莫不溃散。

陷阵之士更是急先锋,哪里超过五十人的贼寇哪里就有他。这群最嗜血,最凶悍,杀人技巧最为熟练的秦军精锐分明就是一群活煞星,直杀得马贼溃不成军,人仰马翻。

“秦人太凶悍了,我们中计了!”陈澶扯着嗓子对黑虎和野狼说道。

黑虎拿着一方湿布掩着口鼻:“烟雾太大。这守将想要活活呛死我们!”

一向坚定的野狼也有些疯狂:“守将蒲鑫绝没有这等魄力,肯定是扶苏到了。这火势之大,充满全城。”

“那怎么办!”被烟呛得不行的陈澶大呼道。

“突围啊,不突围就是死!”黑虎声色俱厉,目光看向西北方。

野狼痛苦闭眼:“坚持到天亮,大王子一定会来救援!”

“只有如此了!”

啪……

全城都被燃烧,军民无论老少病弱全被强制迁移走。城中扶苏清空全城之力藏匿了火油,生丝,材木,等等易燃之物。

大火一起,燃遍布全城。城内建筑几乎都是木质,这样大火依然烧到城内建筑之上。越燃越大。根本扑灭不了,城外又有精锐秦军在防守。城内的火攻一起几乎难处接近城墙。烟雾呛鼻,活活呛死的都有一大堆。

而扶苏一见烟雾的妙用,更是大受启发。关墙之外数个大火堆燃起,烟雾缭绕十数个数十百个秦军士卒拿着大扇子猛然将烟雾吹向城中。

往往马贼刚刚走到一半就被呛得口鼻流泪不止,轻易便丧失了战斗之力。一被秦军擒住敢有反抗格杀勿论,老老实实呆着被捆绑成粽子则勉强能活命,下半生也只有在各种工地上度过了。

“公子,战事一切顺利。可是将要凌晨了,关外匈奴盘踞,见此恐怕会心生觊觎。关城这一被焚毁,难以坚守啊!”此时满脸黑乎乎的蒲鑫过来,面色担忧。

扶苏一听,心中暗道不妙。这陈澶黑虎野狼都是匈奴王子冒顿的手下,冒顿这个人扶苏可是知道。能够击败刘邦的人绝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路人甲乙丙,绝对是一代枭雄!不可小觑,若是他,一定会领军来攻!

“待火势退下,你们立刻进军。一定要尽快控制局势!”扶苏面色凝重朝着所有军官道。

“诺!”

“诺!”

……

期泽忽然问起:“公子,那一千护军?”

扶苏一拍脑门,差点将这一千护军给忘了。实际上,扶苏这忙得忘掉,萧何去可忘。擅长内政之人耐心也是极好。仔仔细细查看后的计划怎么可能漏掉一千多人?

“他们现在何处?”扶苏问向萧何。

萧何一身戎装拱手回道:“在南方门墙抵抗,不过匈奴人多是想北方突围。南方就算能突破回去也只有一死!”

扶苏点点头:“既然如此,南方火势应该要小得多。让他们进攻,从内攻破尽快平定马贼之乱。严防死守,不能放匈奴入关!”

“诺!”一个传令兵拿上印记连忙将扶苏的命令下发。

三关口百里之外。深夜之中,一骑急匆匆闯入营帐,手中举起一块银牌:“银牌加急,不可阻拦。求见王子,速速通报!”

冒顿便是在如此在此情况下被喊醒:“出了何事?野狼竟然将银牌给你了?”

那骑士竟然是野狼拼尽全力死伤数百下送出的十二个骑士中的一个,其余十二个全部身亡。只有他好运之下逃了出来,只身来报:“请王子速速发兵,那扶苏一把火焚了三关口。城内一片炼狱,若去得晚了。恐怕头领也要身死啊!”

冒顿赫然起身:“三关口被焚了?可确实?”

那骑士狠狠点头。

“天助我也,来人,发兵三关口!”

一万骑军迅速启程奔向三关口,天际开始泛出鱼腩白光明驱散黑暗迎来了一个凌晨。

天亮了……

关城之内,火势渐渐熄灭。一片焦黑之色,路上呛死倒毙的人不计其数。战马乌黑,战马身上的大包袱小包袱散落在地,露出一地的杂七杂八之物。

沿街沿途上焦黑的房屋,倒塌的墙壁,声音哭泣面目无神的伤残贼寇。十足人间炼狱,残肢断臂,焦黑尸体,火攻后关城内一片惨烈之色。

城南之处一队队重装材官奔行而来,没有一股贼寇能有抵抗之力。弓弩手箭雨之下,莫敢迎击,轻装材官阵列徐徐推进,贼寇只有退避。

余下贼寇面色乌黑,汇集着残兵退往北城。只有北城仍在厮杀,贼人主力聚集在一起,生生弄出了一个火城中的安全带。

大火虽然吞噬了至少四千贼寇的性命,仍旧留下的一千余人在狭小地带做困兽之斗。

期泽面色焦急,看向扶苏。扶苏则是一脸平静,神色淡然看着城北的厮杀。精锐早已经投入战场,庆倪的一千精锐材官最先进入。

可陈澶野狼和黑虎三人都不是弱者。三人聚集身边精锐合力也有千把人,困守在北城城楼。虽然人少,却足够精锐。一个个捉对厮杀都不弱于秦军。

此时三人早就抛却了什么勾心斗角,也管不了韩斌的失踪。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死死守住此处,只有守住,等到天亮以后至多不超过四个时辰冒顿王子一定会领军攻下三关口!

陈澶三人知晓,扶苏又怎么会不知道?

三关口被一把大火烧光,虽然烧死了四千多贼寇。可仍旧留下一千多贼寇的精锐,这些都是三大贼首最后的力量。几乎都是亲卫死士,忠诚极高而且战力颇强。

庆倪的一千材官虽然竭力强攻,可贼首也有不弱于秦军的战力。又兼占着地利,死死拖住秦军,不得寸进。

随着天色渐渐亮起,扶苏心中不好的预感也渐渐更盛:“期泽,伏承!”

期泽和伏承抬头挺胸行了个军礼:“属下在!你们二人,立刻率领亲卫一定要尽快歼灭这股贼寇。不得拖延!”

“诺!”

扶苏面上也显出一份焦急:“快去快回!”

三百亲卫并着三百下马的骑士,六百余人纷纷投入战场。陈澶黑虎野狼三人兵力越打越少,士卒越打越累。

弓矢箭支越来越少,力气也越来越小。每一分战力都被扶苏手中不惜本钱的强攻渐渐消耗到最后一丝。

忽然,陈澶睁大着双目。野狼黑虎望去,果然街道的另一头一直一千余人的秦军奔来其中最醒目的便是全身着有铁甲,全身披挂的重装材官。正是那支被陈澶三人击溃的骑军护粮军!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扶苏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这一千护粮军的投入终于压垮了陈澶黑虎野狼三支骆驼。尤其是所向披靡的重装材官,与庆倪手下两百重装材官合作一处,一个冲锋打垮了丧失最后信心的贼寇。

此时众人脸上都泛起了笑意,这一仗胜了!

这个肆虐上郡,洗劫大秦帝国后勤辎重的马贼败了,即将要全军覆没。扶苏胜了,这一仗又给扶苏积累了政治资本,朝着朝堂的道路又进了一步。

然而,北方天际。一片乌云突然传来。扶苏身边亲随下马趴在地上,隐隐能感觉到万人骑军践踏在地上的浩大声势。

可此时城墙上已经进入了最后关头,尽管三百亲卫紧急想要打开城门,却发现城门早已被陈澶三人占据。最后四百余人,死死守住。就是不让城门打开。

扶苏手中不过十余个亲卫。就是萧何自告奋勇上阵杀敌。扶苏一想要去,却被死死拦住。现在翻遍所有物资,却没有一个可以攀上城墙的东西。

北方,如云如山的一万骑军奔涌而来,南方,城墙上仍旧在争夺。看到希望的贼寇拼死也不让开,士气猛然暴涨。

城门之处,更是争夺惨烈。陈澶黑虎野狼三人甚至亲自上证死死打退疯狂的秦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两方都在求生,秦军疯狂进攻,期望打开城门迎接扶苏回来。他们要救扶苏的命!

而陈澶三人更是疯狂,他们要救的是自己的命。不远处不到一里就是冒顿王子的救援,一万骑军足够碾压扶苏十次百次!

西方是巍峨的贺兰山脉,大军搜山之下,扶苏难逃一死。

只有东方……是黄河!

扶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南方城门处:“坚守三关口,莫要放过一个贼人!”说完催动胯下宝马。领着十余个亲随,奔向东方。

“扶苏,你今日在劫难逃!速速献关投降,我饶你一命!”远方一个全身着黄金甲胄的匈奴人看着纵马奔向黄河的扶苏,大喝一声!

第一章:帝国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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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咸阳,阿房宫。宫中只有一个声音,那个天下间权势最盛之人的声音:“我不管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始皇嬴政面生冰冷,怒气不熄:“八千人,竟然被一群商蠢子开出来的路给弄了进来。把我堂堂三十万大军的军资给洗劫了,这是帝国的耻辱!”

“陛下息怒。”李斯拜在地上,头低低放着。军粮转输这事是他亲手负责,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嬴政冷哼一声,心中清楚。这事跟李斯关系不大,可另外一个人却是罪该万死:“赵旭何在?”

宫外内侍推着一个身着囚衣面目颓丧的人进来,为首低眉顺眼的宦官正是赵高:“陛下,赵旭带到。“

嬴政冷冷的目光盯在赵旭身上:“你便是赵旭?”

赵旭悄悄对视一眼,狠狠打了一个激灵,瞬即彻底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嬴政心中怒火更盛,堂堂宗室子竟然这般窝囊,实在令嬴政无颜。

“冯劫!”

身材清瘦的御史大夫冯劫出列:微臣在。“

“是谁举荐这赵旭的?”嬴政言语之中暗藏怒意。

“宗正赵斐。”

“哼,倒是举贤不避亲!”

“老臣知罪,老臣罪该万死。请陛下发落。”颤颤巍巍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九卿服饰的文官,此人正是赵斐。原本的赵斐算不上模样年轻,但要说老态却绝不可能。但赵旭一犯下这等滔天祸事,原本还算神采奕奕的赵斐就好像一天之内就老了十岁一般。

如今最终处罚将要落下,赵斐的脚步更是沉重。

“爹,爹救我啊,我不想死啊!”一看到赵斐出来,原本双目无神的赵旭突然放出了神采,不住喊道。

看到赵旭这般说,原本力气全无的赵斐突然暴怒喝道:“孽子,还不不住口。”

嬴政闭眼,都不想让这一幕污染了自己的眼睛:“赵斐革职,永不叙用。赵旭处死,留个全尸吧。”

原本还在暴怒的赵斐一听,身子如中了定身法一般。猛然一僵,良久,徐徐拜倒在地:“老臣,领旨谢恩。”

说着任由旁边笑容阴冷的宦官除去身上官服,形若僵尸。赵旭听到自己将要处死以后,更是不堪,全身像是被抽掉骨头一般,整个身子软~掉一般,瘫在地上口中喃喃:父亲救我,救我,救我……

朝堂之上,闹剧过后。每个人心中都是哇凉一片,朝堂九卿,都是相当于今天的正部级官员。这般轻而易举便被拿下,当场革职。而且还是宗室身份,始皇连犹豫都不带的,就这么彻底终结了一个正部级官员的政治生涯,当场还给他的儿子下了死刑。

朝廷百官,莫不噤若寒蝉,不敢触这眉头,唯恐徒增灾祸。

“冯劫。”始皇嬴政平息一下心绪,看向御史大夫冯劫。

清瘦的冯劫出列,手持笏板恭敬道:“微臣在。”

始皇满脸杀气:“这事情余下首尾,你好生处理。不许放过一个奸商,不许错漏一个贪官污吏!”

冯劫凛然受命:“是。”

“蒙恬手中一万骑军和两万材官不是到了三关口吗?打回去,我要那冒顿小儿的性命!若是我皇儿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匈奴秋夷亡国灭族!“

始皇气势磅礴,天下之间唯我独尊的气场显露无比。在场之人莫不神色变幻:“微臣遵旨!”

三关口。

原本不大的关城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

事情还要从扶苏跳河求生的那天说起。扶苏的悲壮跳河彻底点燃了城中所有秦军士卒的怒火,扶苏为人宽厚,宽以待人,严于律己。识得民间疾苦,并且能和同甘共苦,深得秦军士卒军官的拥戴。

这样好的统帅哪里找去?除了白起这个秦国战神外,很难再有哪个统帅能得到秦军如此拥戴了。

于是秦人彻底爆发了,战力徒然飙升,一个个不要命一般死打猛冲!

超常爆发的战力瞬间让陈澶黑虎野狼等余孽吃不住,淹没在愤怒无比的秦军士卒的人群之中,数千马贼的头领就这么落得个死无全尸。

但此时扶苏早已跳入河中,哪里还能去寻得到。

匈奴一万铁骑就在关外,城内守军哪有余力去寻扶苏?最紧要的事情遵循扶苏最后说过的话。诛杀全部贼寇,守住三关口。

前面一个已经达到,第二个也十分紧要。此时三关口内尚有扶苏留下的一千六百人,以及城内守军,加上运粮军一千余人。合计将近三千人,这样的兵力守住破败的三关口已经艰难,更遑论反攻匈奴人。

而且原本险峻的三关口此时已经被焚烧大半,城中物资烧毁大半,守城器械更是缺缺。好在扶苏留下的家底深厚,有韩斌这颗暗自埋下的棋子。

于是护粮军再次充当运送军资的任务,将赵旭手下丢失全部的军粮辎重全都搬到了三关口。虽然丢失了十分之二三,但足够三关口三年之用。

再好的城池也要要人来发挥,城内分成三股。最强大的自然是扶苏留下的嫡系,其余运粮军残军以及边关守将。

扶苏在的时候,依靠扶苏的影响力和士卒的拥戴,指挥自然不成问题。但问题是现在扶苏走了,谁来指挥?

三股军队不是一个军队系统的,扶苏手下这支是自己的嫡系。虽然名义上一千材官是借来的,倒不是说借了不还,极可能回去这支军队就成了扶苏的私人卫队了。

所以,更直白点说这一千六百人是扶苏的卫队,而另外五百守军是属于北方军体系,至于运粮军这一千人则是属于国尉府运送军粮派出的。

这个问题更加制约了萧何等一干人想要为扶苏报仇的心愿。

直到一支决定性的力量到来,那便是北方军蒙恬手中的精锐。实际上,一收到消息的北方军就立刻开始动作起来。

蒙恬手下的幕府开始运作,军粮调配,物资补充。一支三万人的军队开拔进入上郡。上郡原本就是扶苏北伐匈奴的大本营,自然轻车熟路。完全超出贼寇的预计,本以为消息来回到派出兵马,至少要七日的北方军实际上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了一万先锋骑军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沿着秦直道的骑军行至上郡高奴县外就发现了逃散的民夫以及被地字队保护着的月芷。

领军之人中一个校尉赫然就是墨家第二号人物田樊。看到月芷安然无恙,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可也完全找不到了贼寇的踪迹,此时扶苏早已到了固原开始北去三关口布局。

收到消息的这支骑军将消息传至后队的两万材官步卒,自然先行一步赶赴三关口。若是到三关口同样有秦直道贯通,事情就要好办许多。

可从上郡高奴到三关口很多都是人走多了自己踩出来的道路,路况并不好。并且这年月并无马掌,快马奔驰一旦不注意马蹄就要坏掉。

尤其是在这般路况并不好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于是三万大军到达三关口的时候已经是扶苏跳河后的第二天了。

领军之人是蒙恬的亲信,位列裨将名作上官牟。上官牟带来三万人第一句话就是:“公子可安好?”

回答他的是一地晦暗的眼神。当即这个四十多岁正当少壮的将军就脑袋发晕了:“那还呆在这里傻坐什么,出击,取冒顿首级!”

大战起。

冒顿并非没有帮手,身为匈奴第一代单于头曼之子。自然不是孤军奋战,几乎是瞧到战机的第一时间冒顿就传信回去。

在三关口聚集三万三千大军的时候,这边已经增援来了五万匈奴甲骑。

六万大军,此番逼死扶苏使得冒顿声势无双。匈奴从秦朝开展之起边是一败再败,从占据千年之久的上郡败退到黄河南,丢失了河南地。而后被蒙恬赶到河北,再次打败。至此匈奴人几乎对蒙恬这两次产生了向当强的恐惧感。

然而,就是冒顿差点抓住了秦朝皇帝的长子。袭击了这个蒙恬三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虽然没有抓住扶苏却逼死扶苏。这等大功让冒顿在权力上实实在在的膨胀得非常厉害。

于是与冒顿相交甚厚的几个部落纷纷出兵,就是以前没有联系的也赶紧示好。以至于冒顿几乎在一瞬间就聚齐了六万大军做出一副拔关的架势。

对秦军来说,皇子在他们手下没有保护好,出了这般严重的失职。堂堂帝国皇子为了保护关墙自己跳入黄河之中。

算起来秦朝竟然在匈奴人手中吃了两次如此大亏?这样心高气傲的秦朝人如何甘心,秦王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却在匈奴人手中吃了这般大亏,自然要狠狠找回场子。否则帝国的尊严置于何处?

再加上扶苏又被逼跳入河中求生,虽然每个人都希望扶苏能活下来。但事实上每个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自然要找匈奴人来报仇,在亲人内部一直求战的情况下,实际上对秦军最好的选择防守就没人考虑了。

对于匈奴人来说,这个关城虽然被焚毁不少。但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啃下来的。就算兵力超过两倍,但对没有有效攻城手段的异族人来说这三关口也是非常攻下的硬骨头。城中守军竟然主公来攻,对他们而言自然是最佳的结果。

为扶苏复仇之战,即将开启!

第二章:咸阳纷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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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尽管天下多数人都不希望扶苏真的落水而死。但至少有这么一小撮人是希望的,秦皇十八子胡亥以及李斯幼子李复。两人收到这个消息之时,在密室内彻夜饮酒,招了几个美艳女子一直行乐到凌晨。

听到扶苏自己投河,胡亥的心中感觉是复杂的。有一丝难过和痛楚,但更多的是胸中一棵大石落地下的轻松感。

十八年,胡亥已经十八岁了。古人早熟,加上皇室骨肉无亲情的事实。胡亥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斗心机,耍阴谋。十八年中,扶苏这个长子无一日不压在胡亥的头顶上,如同一座巨山压顶一般死死压着胡亥那颗弱小的心脏。

每日都在别人称颂扶苏的言语中度过,童年时候每每胡亥玩乐的时候总是有长辈训斥胡亥要向扶苏学习,扶苏这个大哥的影子如同一个恶魔一般盘踞在胡亥心头。

一次次想要超越却得到的是扶苏一次次稳稳压在胡亥身上,从不满道嫉妒从嫉妒到仇视。胡亥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心态开始变化起来了。

或许从一开始,从胡亥降临到这个人世间两兄弟就不会再同存一世吧。

想到这里,胡亥失笑一声。心中数不清的快意萦绕:无论如何,他死了。我不必心忧,没了那些纷扰,这个国家只是我的了!

与胡亥府上完全相反的是廷尉府的阴云沉重。

自从扶苏的消息传到咸阳,举城莫不震惊。百姓纷纷痛苦,士人一片心伤。多好的人啊,就这么死了,被匈奴逼死在自己的国土之外。

这么一个为国为民的皇子投河而死了,虽然一直都没有确切消息证明扶苏死在了北疆。但古时候黄河可不是后世那样只有几百米宽。古时候黄河是清的,深有数十百米宽更是十数里。这般掉入河中,死掉的可能已经九成九了。

廷尉府上一片愁云缠谈,廷尉许谨.郎中令周校两个大佬坐在主位以及侧位。两人相视都是无言,扶苏竟然这般死去,是在能让难以想象。

可事实上,虽然两人心中仍旧保留了一丝丝的希望。可实际上两人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扶苏死后的后续变化的处理了。

“咸阳的风向开始变了。”周校性子没有许谨坚韧,首先开口道:“原本公子麾下这些士子一个个开始称颂胡亥的英明果断。这些人……”说着痛苦闭眼,不难想象失去扶苏这根擎天柱后苏党的局面该是如何艰难。

许谨看着几欲崩溃的周校,心中感慨。扶苏在的时候,周校虽然贴近苏党,其实没这般亲近。现在周校这样,完全自认苏党一员。可现在,扶苏却投河而死:“扶苏公子福大命大,吉人天相。怎么会死在黄河中?”

“我的廷尉大人!”周校忽然圆瞪双目:“就算你信,我信?可又有多少人还信?起高信不信?他是公子生前称颂最积极的,可昨日到的消息今日早晨他就在胡亥府上饮酒作乐!南语信不信?他可是自称公子足下第一门客!可是为了投效胡亥,甘愿负荆请罪跪在胡亥府!”

还有许许多多,发泄完的周校最后无声说了几个字:“可现在还有公子府上除了理先生还有几个人守着?”

许谨重重叹息一声,面露痛苦之色。这种困难的境地就是扶苏彻底被打压的情况下也没有出现过。可如今……

“扶苏公子待公子高十分亲厚。昨日公子高被陛下宴请,如此公子高更是位列御史中丞。“许谨徐徐说出,满目都是痛苦之色。

周校英武的面目上满是坚毅:“没用的。陛下想让老狐狸冯去疾冯劫父子卷入进来效果未必有多大,御史台中冯去疾与李斯纠葛不清。公子高能有多少助力?再说,扶苏公子待那公子高再如何亲厚,也是无用。胡亥还不是公子的幼弟!”

许谨苦笑一声:“遇到大事,我反倒不如子坚心志坚定。惭愧啊!“子坚是周校的字,许谨以前从未称呼过周校的字,表示苏党并未彻底接纳周校。现在,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周校用自己的努力取得了苏党的认同。

可如今的苏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如日中天的苏党了,可以说日薄西山,摇摇欲坠完全不为过。怪不得许谨会苦笑,实在是他愧对于周校

神色一黯的周校满脸苦涩:“已经一个时辰了,赴宴的有几人?”

许谨和周校两人在廷尉府设宴,款待以前苏党的手下门生故吏。却不想从刚刚日落一直守候到现在仍不见一个人的踪影。

“小七,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许谨收敛心神,朝着角落一个身影问道、

这个名作小七的正是苏党在咸阳舵的联络人员,负责廷尉的情报支撑。更是许谨的绝对亲信。小七恭敬做礼回道:“今日胡亥设宴以自己第七房小妾的庆生的名义款待天下士子。已经有三十七人赴宴胡亥府。“

“够了。不用念了。”许谨面上痛苦之色一闪,紧接着恢复常态。小七恭敬退下,隐在黑暗之中。房中两人的身影显得单薄非常。

“在等一个时辰吧。“周校出声,许谨无言点点头。不再说话,房间又归入了寂静。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门子进来。手中拿着一沓竹简书信,恭敬放在头顶上跪在许谨身前。

许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是什么?”

门子低眉顺眼:“三十七位士子的告罪贴。”

许谨凄然一笑:“告罪?”说着将三十七团竹简拍落在地,说是告罪。实则是彻底想要决裂,却爱惜羽毛不想坏了名声让许谨来动手,也好有个名目退出苏党罢了。

“打回去,告诉这三十七人。公子手下从未有过这等败类。”许谨闭上眼,心中暗下狠心。区区三十七个低品官吏就敢如此嚣张,那些有了一定羽翼的中级官吏更会如何?

既然如此,彻底撕破脸又如何?

忽然,一个面露惊喜之色的门子噔噔跑进厅堂:“老爷,有大人赴宴!”

许谨和周校两人对视,眼中都是惊喜。

不多时一个青衫文士走进来,年岁约莫三十上下。气度不凡,自有一副雍容之态。

“是你!”

“是你?”

周校面露惊色,一眼就认出了眼前来人。许谨则是面带惊疑,有些不确定眼前之人竟然会来赴宴。

“呵呵,见过郎中令大人,见过廷尉大人。正是禄某人,怎么,不欢迎吗?”来人呵呵一笑,正是主持修建灵渠以及查办北地郡太守王慈的史禄。后世也有人称呼他为监禄,不过一般以史禄为主。

周校面上喜色不减笑呵呵道:“怎么会?禄先生能来府中做客,是我周校的荣幸。“

许谨死板的面上也是笑意不绝:“正是正是,史御史能来许某人府上可是许某人三生有幸了。”

两人无论官职还是权力都远超过眼前此人,但奈何不住史禄的名气和实力强大啊!史禄不仅主持修建了灵渠,这个几乎奠基征服南岭战役胜利基础的水利工程。其本身就是天下有名之人,博闻多智。本身更是始皇亲信,虽然位卑却一点也不言轻!

是完全可以比得上朝廷九卿的人物,甚至犹有过之。现在能在苏党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更是显得难能可贵。

史禄对两人的举动一点也不吃惊,口中不点破,入场之后开始活跃气氛起来。不过三人之间气氛再如何活跃也显得有些单薄。

看向厅堂外,周校和许谨都有些尴尬。见此,史禄一笑:“等会还会有两人入席。到时候就热闹了。”

此时一个门子来报:“老爷,有士子来入席。”

史禄面露惊色,看向两人。

果然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进来,年岁二十上下:“见过恩师,见过周大人。”

许谨面露得色,不过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怪罪的模样板着脸质问:“我与周大人等了你一个半时辰。你的面子可还真大啊!”

那年轻士子面色通红:“是学生不好,学生跟几个同窗去了神农山与墨家士子辩难。却,却耽误了宴席。”

周校点点头,看向许谨脸色已经不同。许谨看来早有准备啊!

不多时,又来了三两个士子。都是扶苏,许谨,周校三人的门生故吏。虽然只是总共加起来不过六七个人,显得单薄。但在场两个大佬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尤其是史禄看向两人面露回味之色。

谈着谈着,自然离不开扶苏的话题:“公子,唉……”首先发言的是史禄,他身份不同,说话完全可以随意得多。

果然,公子这两字一出。场面完全冷场。却很快就被打破,赫然是刚来的几个青年士子:“史御史,怎么唉声叹气?公子吉人天相怎么可能这般轻易逝去?”

起头的正是最先到的那个士子,一脸愤慨。

“正是,公子既然主动跳河,自然是对自己水性极有信心。不然何不遁入山林?未见得不能救下公子!”另一个则开始推论起来。

几个士子七嘴八舌,场面有些混乱却激情四射。年轻人的活力可见一斑,史禄面上带着别样笑容。

这七个士子说来说去最终结论就是扶苏活着!

其中几个论点更是振奋人心,扶苏不是蠢人,既然主动跳入水中,肯定是有自保的手段。一念及此,心中的几个想法也悄悄变了。

此时,一个门子满脸激动进入厅堂:“报老爷,穆梁使君和宪使君来访!”

穆梁原本是监察御史,现在升了一格成为北地郡郡太守了解事情始末后心中动了对苏党投诚的心思。而上郡太守宪更是选择了坚定不移跟着扶苏走的战略,两人的来访让本来日落西山的苏党驱散了一层厚重的阴云!

可众人想不到的是,两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上官将军为公子复仇,恐怕朝中乱象将起。我等必须要为扶苏公子有所作为才是!”

在场所有人面上神光一闪,每个人眼中都是闪烁着精光。苏党必须要有所动作,虽然每个人心中都坚信扶苏未死。可坚信是一回事,苏党整个动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顺着扶苏被匈奴逼入河中的帝国耻辱,全力支持上官牟以及扶苏一众在三关口的亲信对匈奴反击。

免除上官牟这未奏先决的罪行,以及狠狠打一场反击战。这才是让苏党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

第三章:复仇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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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口外便是莽原。

此时的三关口外,如同阴云压城。两方阵列,匈奴一方六万甲骑横亘大地,无边无际一般。

秦军一方,调度有序。车兵,材官,骑士阵列整齐。不动如山,一派强军风范。

匈奴大王子冒顿意气奋发:“看来对手不弱!”

右贤王普拉固暗自皱眉,看来将扶苏逼入绝境的冒顿信心有些膨胀过度,匈奴控弦之士超过三十万,仍旧毫无余地败给了秦军名将蒙恬,对秦军决不能掉以轻心的。

此次虽然人数两倍于对方,而且匈奴一直在源源不断增兵过来。正兵超过六万,其余可以骑马弯弓的牧民也有三万余。三万对九万,匈奴算上这些超过了秦军的三倍。

彼此清楚底细的秦军依然出城出击,可不知怎的普拉固心中一直有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时不待我,秦军已经开始进军。

没错,人数处于劣势的骑军好像急不可耐地开始进军了!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双方战力却不以人数为准。

秦军此时编制不同于往常,进入战时采用战时编辑。即后世闻名的部曲制,想到部曲制可能大多想到的是世家大族的私人武装。

但秦朝此时绝不会是这般。

秦军有完整有效的军事体系。战时编组,是在平时编制的基础上组建大规模的作战部队。这就是部曲制,首先根据作战对象等各方面的情况。确定要出击的总兵力,再任命三军统帅。当然这时一般大规模战役,此次秦军三万大军虽然多却算不上大规模。

三军统帅:大将,上将军。也泛称为将。在统帅之下,根据作战的需要和总兵力的多少,分社若干个将军:四个副将,一个裨将军。也泛称为将军。每个将军统帅若干个部,部的长官统称为校尉,一个部一个小魏在部的下面再设立若干个曲,曲的长官称之为军侯。

扶苏现在的职位就是统领一个部,期泽的曾经担任过的是军侯,一曲之长。曲以下就是平时的编组了。

这样的编制一直延续到汉代,三国时期各国采用的就是部曲制。

在秦军体系中,最为中坚的自然是部和曲。此番三万大军实际上是裨将上官牟率领下的诸多个部曲组成直属蒙恬的快速反应部队。

上官牟手中有五个部,分设了二十个军侯。其中车兵一部,材官三部,骑士一部。每部之下有四个军侯。

即,骑军三万人中一个校尉统领约莫六千人上下。每个军侯手中都有一千五百人!

反观匈奴编制则不同。匈奴虽然在此时产生了第一代匈奴单于头曼单于成为一个国家。但事实上匈奴这个国家是一个部落联盟形式组成的国家。看似庞大,倾国之力可以抗衡秦朝。但实则未必,单于虽然是国家元首却并无实际权力控制所有人。

部落联盟形势下的各个匈奴权要所在的部落拥有较强的独立性和自主权,单于所在部落不过是诸多个强大部落中最强大的那个罢了。

这样形势下的匈奴实际上力量是分散的,不完全的。控弦之士有三十万,但每每出兵之时总有部落不愿意或者认为得不到好处的时候也不会去,这样每次都要缺斤少两。

在指挥之时,也不能有效指挥。匈奴的军制大约和政治制度相同,

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诸大臣皆世官。呼衍氏,兰氏,其后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诸左方王将居东方,直上谷以往者,东接秽貉、朝鲜;右方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月氏、氐、羌;而单于之庭直代、云中:各有分地,逐水草移徙。而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最为大国,左右骨都侯辅政。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封都尉、当户、且渠之属

按照史记的记载匈奴打仗的时候单于并不能直接统领所有士卒。单于能直接指挥的是自己的嫡系力量,也就是自己那个部落所在的力量,因为他是部落首领。可其他部落的兵马他却无法,他要指挥就必须通过其他部落的首领才能指挥。

这样情形下,结合匈奴的政治制度,军制编制上就是各个部落下。如左贤王下,设立千长、百长、什长。

举国匈奴没有统一有效的行政以及军事制度。

冒顿能真正控制的也就是手下的万骑,其余八万人只是在一时急剧膨胀的权势下投靠而来。真正要做到如臂指使几乎不可能!

战起。

上官牟一身戎装,胯下宝马神骏。余下骑军校尉田樊,扶苏谋士萧何,骑军材官统领期泽,伏承,庆倪。都在左右,皆是身着戎装,面目肃然。

各部校尉都在本阵指挥,传令兵来回不停。战旗迎风飘扬,所有士卒都是昂扬之色。

军侯巡视本阵,所有军官和士卒都是肃穆。

这场战是复仇之战,为扶苏复仇,必胜之战。

萧何手指捏的发白,羽扇纶巾多了也比平时少了几分从容,问向上官牟:“将军,可有必胜把握?”

上官牟失笑一声,对身旁这个谋士很是佩服。扶苏不在之时,全靠萧何梳理各种关系。三万大军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完成调度以及军粮辎重的调配,没有萧何绝不成功。

这多是赖萧何所赐。

“先生,战前没有谁能有必胜把握。但此战必须胜,我别无它的选择。“上官牟神色从容,一点没有大战前的怯场。

萧何哑然,失笑道:“是萧何失态了。”

“战吧!”上官牟眼神迸出神光:“擂鼓!”

“擂鼓……”

嘭……嘭嘭嘭……砰砰砰砰砰砰

激扬的鼓声响起,这是进攻的号召。

“前进!”田樊所在的材官部首先前进。

“喝“

“喝“

“喝“整齐的喝声配着脚步踩在大敌上的哒哒声,材官步卒踏着整齐的脚步,长枪如林,长矛如山徐徐前进。

脚步声如能震慑天地一本。

“车兵就位!“帅帐之中,传令兵身影不断。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喊出。

“希律律……“战车上御手安抚着略有不安的战马,身旁车左调试弓弦,整理箭支,车右则握一握秦戈,将秦戟放在了随手可拿的地方。

“驾!”御手听到命令,驱动战车开始前进积蓄速度。

匈奴。

冒顿眼中迸出火花,这一仗冒顿有超过对方三倍的力量。而秦人竟然没有选择老老实实窝在关城内当乌龟,还主动进攻。简直是送给冒顿一块肥肉。这等机会,不去抓住天打雷劈!

“右大当户贺兰忽律,右骨都候兰乌维。你两部以前可都是在贺兰山脚下牧马放羊,今日我给你们机会打头阵,杀光秦人,抢回贺兰山!“冒顿极具鼓动性的话一出,顿时让两个部落首领右大当贺兰忽律和右骨都候兰乌维都是眼冒青光。

“贺兰部的勇士们。杀秦人,抢回贺兰山!”匈奴人贺兰部本来就生活在贺兰山脚下,宁夏平原水草丰美自古都是肥沃之地。现在被秦人驱逐出这么一篇沃土,贺兰部的莫不想抢回去。

“兰氏的族人们,抢回河南地,抢回我们的草原!”大喝一声的兰乌维也鼓动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族人。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八乘为一偏,二偏十六乘为一组,四组六十四乘为一队。加上每乘八人的车属徒兵。

上官牟令车兵出击,一共九队五百余乘的战车陪着所属八名战车徒兵开始进攻。随后田樊所部校尉六千人材官徐徐跟进。

余下两部材官一部备战,一部总预备队。骑军六千骑开始备战!

战车皆为木制、单辕,驾四马——两掺两服。奔涌的五百余战车开始徐徐加速,车后跟随的徒兵紧握秦戟长矛。

车上御手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手中缰绳不松,小心翼翼控制着战车前进。

五百余战车奔涌前进,就是一座山也有勇气撞碎了它!

一部材官快步前进,行走之中阵列不散,三米长的长矛秦戟如林而立。一曲的轻装材官列阵前进,如同一个巨型刺猬一般浑身尖刺吞噬敌人。

重装材官全身披挂金属甲,手中重刀反射寒光。脚步踏过,山摇地动。

弓弩手则跟随在后,手中弩箭上弦,弓矢在手。徐徐前进,随时为前方提供最为猛烈的火力支援。

“侧翼骑军前进预备!”上官牟手中湿汗,古井无波地脸上神色淡然。

声音雄浑有力的传令兵换乘快马传令骑军:“将军有令,侧翼骑军前进预备!”

嗒嗒声不绝于耳。

骑军马蹄踏地,马上骑士紧握弓弩。四骑一组,三组一列,九列一百零八骑为一队。共计近六百队骑士在各自军侯的统领下纵马慢跑前进。

整个秦军如同一支蓄力待发的弩箭一般正在积蓄更强大的力量以最猛烈最强横的战力吹枯拉朽般击败敌人!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第四章:爆发的苏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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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宫。

天蒙蒙亮,今天的早朝已经开始。勤政的始皇原本也不愿每天这么大早便起床来上早朝,但这几天却上得格外勤快,而且精神不减。

左右丞相李斯和冯去疾分列左右。文臣武将泾渭分明,不过大多数时候只要不涉及军务朝堂之上沉默的永远是武将。深谙生存朝堂之上的武将们自然清楚军人干政的后果,除非有始皇的支持,否则一律难逃厄运。

武将之中,一向不出门的老将王贲也在列,郎中令周校一身戎装出人意料地站在了武将队列。

周校虽然是武人出身,但却是文阶。此次竟然一身戎装以军人自许,这不得不让众人心中暗自警惕。

原本板着一副棺材脸的许谨现在竟然圆润了许多,与左右交谈,也带上了笑颜。众人暗道奇怪的时候也是满心警惕。

果然,朝会一开。治粟内史韩尝首先发言:“陛下,微臣有奏。”

“准。”始皇声音平淡。

治粟内史韩尝振作精神开口道:“微臣参北方军裨将上官牟,未经上命。私自开战,藐视国法,擅启边难……”

韩尝一开口,便拿出浑身解数。言辞虽不激烈却一字一句都言之有理。令人信服,更兼配上韩尝这副好面孔,表情配合。当真是一派为国为民心忧天下的良臣模样。

“微臣不认为如此!”谏议大夫良胥出列。

始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爱卿请讲。”

谏议大夫良胥朝着许谨暗中点点头,出列道:“上官将军英武果断,御敌于国门外。怎么算得上是擅自先决?难道一定要敌人打进家门才能反击,就不能主动消灭敌人与国门之外?这是何等道理!至于藐视国法,更是不知所谓,难道挨打不还手就是遵守国法吗?”

韩尝面上微微发红,心中暗自奇怪着苏党不是日落西山了吗?怎么还这么急切跳出来求死不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可轻心!

韩尝侧身面对良胥:“良大人此言有失偏颇吧。韩某人可未说不能主动消灭敌人,可上官牟却没有上官的命令下便擅自开战。这置朝廷于何处?难不成他手握重兵便可视朝廷于无物吗?”

此时中车府令赵高低眉顺眼走近始皇身边低声道:“陛下,蒙恬将军未发文致信禀报此事。”

始皇眉头微皱,蒙恬是始皇手下第一大将。不仅是纯粹上的军事将领,实际上蒙恬的政治智慧也很高。是那种完全可以出将入相的顶级人才。这等涉及三万人的事情怎么没有向始皇说明?难道……

始皇想到这里切掉了这条思路,应该是有其他原因的。

赵高虽然低眉顺眼,余光却瞥向始皇。正好看到始皇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长袖中那封文书悄悄收好。

良胥既然担任了谏议大夫之职,自然口才不会弱。他这职位可是要谏议皇帝的,口才自然极佳。

良胥死死围着上官牟是御敌于国门外,并非擅自出击而是为了回应冒顿万骑攻城的军事行动这个观点。这样一来,便成了反击,反击自然跟擅自出击扯不上关系了。

至于手握重兵便视朝廷于无物更是被良胥狠狠驳斥:“难道任何一个将令在外打仗都要事事禀报朝廷?那置前线将帅与何物?置军律于何物?”

这一反驳下来治粟内史韩尝就哑火了,他一个文官。自然不可能日日专研军事。秦军又完整有效的军事体系,以及军事法度。基本上将领都会遵循这些军律行事,良胥是有准备的狠狠研读过,悄悄设了个陷阱就被韩尝一脚踩了进来。

你说上官牟视朝廷于无物,我就拿出朝廷律法,再扯出秦军所有前线将领这一把大旗。韩尝要真不识好歹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那就要得罪了所有秦军将领了。

将军们自然要向皇帝埋怨,难道我们在外打仗还要事事讲究汇报?那还打什么仗,还不如等着挨敌人打罢了。

这年月可不是明朝,武人地位低下。一个县令就能和一个省的军区司令平等回话。一个知府就敢呵斥总兵这种一品武官。

秦朝的军人地位很好,甚至隐隐超过了文官集团。要不是在始皇帝这尊大神镇着,没有哪个将领愿意张扬被始皇盯住敲打一番。朝堂之上话语权最重的应该是这些武将。

韩尝哑火,老老实实回去。苏党也不敢追究,始皇没有出言对此点评实际上就是支持了韩尝的全身而退。良胥疑惑,但也不敢深究。

苏党不追究,可不意味着胡党就此放弃,狠狠敲打一番上官牟,这是对那些还敢继续依附苏党之人的警告。

若不然,一旦残余苏党挨了过去。许谨成为新一代大佬,胡党就算彻底取代翻身成地主。可苏党还是能从地主安稳降落成为富农,胡党再想啃下去就没有机会了。

仆射鱼阳古出列:“臣请参扶苏公子门下客!”

始皇脸色当即就变了,有些森严:“说!”

“臣参萧何,期泽,伏承,庆倪四人护主不力。竟然置主与险地,这才使得匈奴人有机可趁。请诛杀之!”说着鱼阳古重重拜下。

说完这句话,始皇的表情也就和缓了:“皇儿遇害难道还有别的缘故?”

鱼阳古面色不改,回道:“正是。”

始皇眼睛突然锐利直刺人心:“说!”

鱼阳古着实被骇了一跳,恭敬回道:“扶苏公子本有护军一千六百余人。但为了歼灭敌寇萧何,期泽,伏承,庆倪四人贪功忘主。将人马都带了过去诛杀贼寇,使得公子身边只不过数人相随。攀城用具也尽数用光,这才使得公子遇难。“

阿房宫前殿上,一片寂静。鱼阳古这话说完以后,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就是再愚笨的人也知道这是胡亥一党要对扶苏一党赶尽杀绝了。就连奉命迎敌并无差错的裨将上官牟也被治粟内史这一尊大神给参了。就算被苏党挡下,可谁知道苏党能挡住一次又能挡住几次呢?

现在另一个九卿仆射出场,鱼阳古的招数不可谓不毒。仍谁都知道现在局势为妙,攻击扶苏余党最怕的就是始皇横插一脚,在人家儿子死掉的时候你还要对人家儿子以前的手下下死手。这不是掌掴始皇的颜面吗?

可偏生鱼阳古做到了,扶苏身死原因很多。但不可逃脱的一点便是手下的护卫不力。一千六百都是骑军的护军,就算不能抗衡一万骑军。但要说撑到城门打开却是绝对可以的。

可偏生萧何,期泽,伏承庆倪四人都没有做到,始皇如何不怒?

李斯门生故吏众多,九卿之中党羽就不下三个,加上又收服了一群叛离苏党的中下级官吏实力大增。刚出了两个,就不得不苏党全力应付了。

周校出列,怒目相视:“鱼阳古,休要胡言乱语!”

鱼阳古死鱼眼看向周校:“郎中令大人,我如何胡言乱语了?若不是这等无能之人,怎会害公子丢了性命?”

周校冷哼一声:“休要做那惺惺之态。欺朝野没人识得你这副嘴脸的真实面目吗?”

始皇被周校这一点醒,心中也有些明了。虽然普通人以为扶苏和胡亥是兄友弟恭。实际上但凡是个高级官员对其中的弯弯绕绕都很清楚,始皇更是清楚了解两兄弟之间的关系。

就如同周校许谨是扶苏的嫡系一样,胡亥自然也有自己的家底部队。赫然就是这个仆射鱼阳古。

既然如此,鱼阳古这般嚷嚷着追究害死扶苏的内部人,又是为了哪般?说什么兄友弟恭完全是扯淡。要真的兄友弟恭扶苏决不可能离开咸阳!

被周校这一打岔,鱼阳古知道始皇肯定能想到什么了,心中暗道不妙连忙高声激扬道:“陛下,这等无能贪功忘主的属下可万万不能放过啊!”

一个老将忽然拄着拐杖出列:“鱼仆射这话老夫听了可真是痛心!”

老将说话平淡无奇,声调不高不低普通非常。可一说出来,满朝寂静的不敢弄出一点声息。就是呼吸之声也尽力屏住,无他,这个老将实在资格太老实力太强。

老将便是王贲,王离之父。王家可是世代将门。王贲之父是大将王翦,战国四大名将之一。有灭楚之功。王贲是王翦之子,同样也有灭国之功。两人一个灭了楚国,一个灭了齐国。而且王家深谙进退之道,王翦和王贲都安享晚年。不参与军政大事,只做一个富家翁。可同时也培养下一代门人。王离能这么迅速成为秦国一员大将,王家的势力可见一斑。

今天一向只是呆在家中不外出,安养天年的王贲竟然上朝这让所有人都是意外。而且矛头直接对准鱼阳古。

王贲一出列,鱼阳古也奈何不住了。连忙示意李斯,胡党之中真正的大佬级人物也只有李斯能和王贲对上了。

鱼阳古注意打得好,李斯却不买账。李斯是能和王贲对上手,可完全是有害无利的事情李斯怎么会去做?胡亥的屁股没擦净要我来给他收拾残局,难不成我堂堂大秦丞相还要为一个毛孩子做保姆?

打定主意不开口的李斯装作假寐,也不管鱼阳古如何难堪。

鱼阳古吃不住这朝堂数百人的目光,只好对上王贲:“鱼阳古静听老将军高论。”

王贲依着拐杖:“老夫不过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原本不愿再管这纷扰事。可谁要胡乱栽赃,欺负到我王家人身上。我就不得不管上一管!”

始皇看着王贲年老的面庞,也有些感慨:“该管,国有国法。怎么可能冤枉好人?”

王贲苍老的面庞看到始皇的赞同,屈膝拜下:“谢吾皇。”

始皇连声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还不快去扶起老将军。”

眼疾手快一身戎装的周校抢先小心翼翼扶起王贲。

王贲激动的心绪过后,开始徐徐道:“庆倪那孩子虽然鲁莽了点,可还是从不说假话的。一千六百人,卫队不过三百人。其余人都是战斗序列的,自然是要奔赴战场。这些命令可不是萧何,期泽,伏承,庆倪。这四个人请下来的。是扶苏公子自己预想到了匈奴人可能要来捣乱,这才想一举击溃这贼寇余下之人!然后才能进城自保,否则,就算入城了。内外夹击下,三关口守不住。公子区区不过三千人,野战之上那般混乱的境地哪里能够取胜,还不是要溃败身死。“

长长说完这一段话,王贲休息一下,重重感慨一声:“公子英明果断。真的被公子预料到了!只可惜,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竟然就慢了一点,让匈奴人赶到之前,北门之敌还未肃清!”

朝堂之上,一片哀穆。众人这般分析下来,帝国竟然失去了这么一个出色的继承人,真可谓是一大悲哀。

许谨和周校两个大佬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王贲这等德高望重的老将一开口。这件事就算彻底落地了。

就算胡党所有人都把力合起来,也没用了。

苏党,胜了!

第五章:战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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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口外,咸阳朝廷风云变幻之时,三关口大战的帷幕徐徐拉开。

处于人数劣势上的秦军主动发起进攻,车兵徐徐提速,材官骑士的方阵前移。针锋相对的匈奴人自然不甘落后,贺兰部和兰氏部两个大部落出兵三万人。

“车兵进攻!”上官牟的帅座立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挥斥方遒。后方传令兵手中旗帜挥舞。

车兵校尉墨枫手中令旗紧握,看到后方下令随即狠狠一挥:“第一至三队,冲锋!”

第一队的队正收到命令,手中马鞭技巧性拍打战马,战车迅即开始提速。三队一百九十二辆战车开始冲锋。一百九十二辆战车如同一百九十二头洪荒猛兽挟着巨大的动能冲过去撞碎任何敌人。

“第四队到第六队,预备!”

“喝!”三个队正领着手下七百余人齐声大喝,气势十足。

材官第一部,校尉田樊骑在西域宝马之上:“第一曲重装材官冲锋,给我撕开一开匈奴甲骑的口子!第二曲轻装材官前进,保护弓弩手。第三曲弓弩手弓矢弩箭梯次射击!其余随我待命!”

“喝!”战场之上才是男子汉逞威的地方。每个秦军战士热血沸腾,齐声大喝。

田樊手中宝剑向前挥舞,一千五百全身披金属甲手中大刀重斧的材官小步快跑密集阵列下冲向奔驰而来的匈奴甲骑。

第二曲军侯舔一舔嘴唇,号令手下众将士举起长矛徐徐前进保护着身后不远处的弓弩手。

弓手弩手分列旁边,弓手射程远但频率低,居于后方,弩手射程近但频率低靠在前方。可以想象,弓矢弩箭覆盖之处,如割韭菜一般匈奴甲骑中箭倒毙。

匈奴右大当户贺兰忽律双目泛红怪叫一声:“贺兰部的勇士们,到了夺回草原的时候。随我,杀秦人夺草原!”

“杀秦人,夺草原!”

随即各式各样的怪叫声响起,一万六千骑军迎头对上冲锋而来的一百九十二辆战车。

战车之上,周围场景随着战车的急速前进变换。车中御手冷静操控战马,车左车右紧握武器。战车后八名车属徒兵紧随其后。

一万六千人如同一波大浪袭来,一百九十二辆战车像一只永不沉没的战船一般横冲直撞。战车撞开一个个匈奴甲骑,车属徒兵随后便将减速下来的匈奴甲骑狠狠刺死在地上。在战车的掩护下车属徒兵开始逞威。

四匹战马冲击而来,战车挟着巨大的动能狠狠撞击阻拦在前方的战马或者匈奴人。车左手中弓矢一箭箭发出,射落一个个匈奴战士。

车右则手持秦戈护卫着车左以及御手,高速行进下的战车所向披靡。

然而对上财大气粗的匈奴人一口气派出一万五千骑军队伍一千余车兵,从未经历这等大战的萧何等人手中湿汗直淌。

车兵校尉墨枫令旗挥舞:“第四队,增援前三队。第一队到第四队穿透匈奴甲骑汇合材官友军!”

紧紧盯着战场的墨枫,忽然大喝一声:“第五队,第六对出击打通前四队和重装材官的联系!”

原来此时贺兰忽律亲自带兵将车兵和材官的联系给隔断,显然想各个击破。

轰隆隆……

战车疾驰在地上的声音浩大,古代的战车就相当于现在的坦克,不过古代战车威猛冲击力强,能撞开任何阻拦的敌人。而现代坦克的则是一个可移动的炮台。而秦军战车的主要杀敌源于战士。

若不是随着战场形势的日益多变使得能过使用战车的地方越来越少,恐怕战车仍旧是陆地之王。

但在草原之上,极少有谁能阻挡战车的车轮!

匈奴甲骑同样不弱,草原崇尚丛林法则活下来的才识强者。厮杀搏斗,都是家常便饭。

战车疾驰,长兵器挥舞之下,血液飞溅,一个个匈奴甲骑被重伤倒毙在地。同样也有一辆又辆的战车在匈奴人的围殴下破碎,车碎人亡。

远处贺兰忽律皱眉道:“秦军很厉害,这样纠缠过去就算能胜过秦军,自己也会损失很大。“

兰乌维点点头:“动用真章吧。”

说着大手一挥,身后战士纷纷撤退。一队队骑军出列,身着黄色衣甲,弯刀半月成一个圈。

“头领!”为首的精悍骑士身上挂着一把黄金弯刀纵马到兰乌维身前。

贺兰忽律大笑一声:“兰氏部落的黄金弯刀。好!那我贺兰部也不能让你兰氏小瞧了!”

说着拍拍手,一队队黑衣黑甲的匈奴骑士列队而出。

兰乌维惊叹道:“吝啬鬼贺兰忽律也拿出老本了。”

“打碎他们的结合部,围歼这群秦人!”

黑衣黑甲的骑士和黄色衣甲的骑士泾渭分明,两个头领拔剑挥向前方。两色骑士离弦之箭一般策马奔腾,冲向秦军车兵和材官的结合部。

贺兰部手中一共十五个千人队,分出去纠缠围攻一百九十二辆战车戳戳有余。与兰氏部协同下誓要将车兵和材官的联系割断。

墨枫方才一觉察,立刻指令一共六队车兵穿透贺兰部的兵马与田樊的材官部集合。

“第七队、第八队、第九队。随我出击!“战车纵横,战场的事态有些混沌。为将者最忌优柔寡断。

心思急转下的墨枫立刻下令最后预备的三队出击纠缠在车兵和材官中结合部的匈奴甲骑。

墨枫觉察到不对劲,田樊更是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手中重装甲骑在三倍于己方的匈奴甲骑纠缠下行动迟缓。与车兵结合的部位有被匈奴人渗透,这样的局势下绝对不妙。

“第四曲随我出击,卫队紧随!”觉察到不妙的田樊下了决断,投出最后的预备队。手中六百卫队合并第四曲朝着纠缠不已的结合部去。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田樊武艺不若,手中卫队更是精锐墨卫挑选而出,合击阵法所向披靡。秦军第四曲也不凡,紧随其后。

很快结合部便撕开一条口子。再加上同样发力冲杀过来的墨枫手中三队车兵。

田樊见到墨枫人还未说话,一队匈奴黑色甲骑和一队匈奴黄色甲骑已经冲杀而来。顾不得叙旧,有条不紊指挥秦军防御反击。

“吕校尉,快去将车兵收回。”田樊看到这两队甲骑,心中一沉。这些都是两个大部落的精锐。一番冲杀下来,许多普通秦军士卒难以抵挡。更不用说被人群阻隔陷入慢速状态下的车兵。

靠着凶猛的冲击力撕破敌人的阵列,打乱敌人的阵型,干扰敌人的指挥。这些强横的战斗力都是来源于车兵的速度。一旦陷入骑军的纠缠就如同陷入泥潭一般,六千车兵还不如六千轻装材官。

“弓弩掩护!”墨枫心知肚明大喊一声,指挥车兵打乱匈奴甲骑的纠缠。

田樊狠狠点头,令旗挥舞。

后方两千弓弩手调整长弓硬弩的角度,拉到弓弦扣动扳机。一支支羽箭吊射而去,一枚枚弩箭激射穿刺进入匈奴甲骑的血肉要害之中激起一团团血雾。

一次齐射,如同天上坠落一股乌云一般击向任何强大的敌人。所到之处,如同割韭菜一般,瞬间就将匈奴人打出一片空白地带。趁着这个绝交实际,四个队正连忙带领剩下的人操纵战马撤退。

被匈奴甲骑阻隔的车兵压力一松,御手迅即驱动战马奔驰离开险地。一共九队,每队六十四辆战车现在一番折损只余下了四百余辆。

战车的后撤却加深了重装材官的压力。

一千五百人的重装材官被超过六千人的匈奴甲骑围攻。若不是秦军以小范围内士卒与士卒配合,伍与伍配合这才堪堪使得匈奴甲骑不得寸进。却也难以反击。

现在车兵的压力转移到了重装材官上,使得重装材官开始徐徐后退。

田樊一看,心中大急。重装材官费时费力,更是耗费钱财这才能练出来的。要是折损多一点多要心痛几天啊。

“轻装材官,矛阵如山。出击!”见此田樊知道要冒险了,轻装材官出击。

“喝!”响亮高喝一声,一千六百轻装材官举着三米长的长矛徐徐前进。一千六百根长矛这般举着如同一座长矛制成的大山一般朝着匈奴人走去。

手持黄金弯刀的精悍男子一看轻装步兵前来解围,喝令一声。勒转码头,率领手下一千余黄衣甲骑袭来。

以时速六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冲锋而来。战马对精锐的矛尖视若无物,挟着巨大的动能狠狠撞在前列矛林之上。

巨大的动能撞击在长矛之上传递到前排每一个秦军将士身上,前排秦军将士口中吐血猛然靠后。

前三排后的秦人用身体支撑住前方倒退之人,随着一队队战马以血肉之躯撞击在矛阵上。第四曲一阵阵摇晃,随后又迅即恢复过来。

“顶住,前排依靠后排。举起来,不想被战马踩死就举起你手中的长矛,长枪!“第四曲军侯嘶声大喊。

各个什长百将更是带头咬牙坚持。

三米长的长矛为秦军将士提供了足够的保护,在没有马蹄马镫马鞍的时代,骑军马上难以放箭。使得长矛长枪阵可以有效对抗骑军。

一匹战马的身长都不能超过三米,一匹匹战马冲击过来,带着巨大的动能撞击在长矛长枪之上。下场不过是战马被刺得玲珑剔透当场死透,马上骑士掉落在地便会被左右骑军三米长的长矛长枪攒刺而死。

只要阵列不乱,阵列不散,长枪兵和长矛兵就不会和骑军贴身搏斗。

一匹匹冲击而来的战马逃不脱死亡的命运,随着冲刺完毕,后队的骑军没有了高速撞击秦军的动能开始贴身厮杀。

此时秦军以密集阵型,依靠整体力量开始渐渐前进。前排矛阵如山,攒刺而去,留下匈奴甲骑身上一个个血色窟窿。左翼和右翼更是有虎视眈眈的秦军骑军,根本不能绕道过去。

尽管非常想阻拦住这群手持长矛长枪的秦军材官,但黄金弯刀的主人已经不能忍受这般恐怖的伤亡了。

骑军对抗长枪兵长矛兵,被死死克制住。若是寻常羸弱的军队还好,一个冲击下便会溃散。但秦军的坚韧和凶悍远处匈奴人的预料。

重装材官在轻装材官的支援下徐徐后退,重甲给了重装材官极好的防护效果,加上有力的杀伤手段。

第一次碰面的秦军虽然整体上好像是在防守,可结果却是少量牺牲换取了匈奴的极大伤亡。

加上车兵校尉墨枫和第一部材官校尉田樊战场上敏锐的察觉,及时暂退。匈奴人白白折损了五千人却只不过让秦人伤亡了一千余人。

第六章:胜关外~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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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刚刚还在进攻的秦军转眼就在防守。刚刚趾高气扬的匈奴人压着打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折损比是别人的五倍。

显然双方都不满意。

秦军不满意仅仅只是击退对方,而不能取得全胜。匈奴人更不满意,认为自己在如此巨大的优势兵力下仍旧伤亡如此之重。

打铁趁热,冒顿将本阵前移。就如同后世指挥部前移一般,这都是指挥部对前线的警告,你打得不好,我很不满。甚至,你要再不打胜,我就抢了你的前线指挥权。

冒顿的意思现在也很明白:你不行,我让别人上!甚至,我自己直接上!

果然,这番用意被贺兰忽律看到面色大变,兰乌维也是脸色不好。两人下狠心,正要驱动手中最后一万余人时,却看到一万两千骑军出击秦军侧翼,目标直指本阵。

大喜过望的两人哪里还不抓住机会,本阵精锐尽出,狠狠打在材官和车兵的结合部上。现在车兵已经难以执行独立的作战任务了,尤其是在这种数万规模上的大战。若没有材官的配合,车兵就是无根之萍。纵然有强横的攻击力也难以持续攻击。

所以,这一部的车兵校尉墨枫知道,必须要有材官的支撑,车兵冲锋几个回合后才能有落脚点得意休息,调整阵列等等。

第一部材官校尉田樊自然也明白,若没有车兵强横的杀伤力。单单靠步兵是难以取胜的,就算胜了,也难以取得多大的战果,甚至重压之下反胜为败。

匈奴人虽然抢到了战机,却同样要承受来自秦军材官和车兵的双重打击。秦人凶狠,战斗的积极性丝毫不弱于匈奴人。

战斗一起,奋勇无比。

站在高台上的上官牟视力极好一眼便看到了匈奴人一万两千骑的动作,长臂一挥:“骑军一部出击。拦下这群人匈奴甲骑,不要让这群人威胁到侧翼的安全。”

令旗挥舞,骑军校尉白幕手中长枪指天:“骑军出击,战他个一百回合!”说着这个大汉纵马狂飙,一马当先冲锋而去。

白幕是主将这般豪放,可第一曲的军侯却不敢。因为,他这一曲是有弩具的。第一曲军侯紧随其后率着部下一千五百骑跑到侧面去。

茫茫草原上,从天上纵观地上。两团乌云从南北两个方向冲过来。

秦军人少不过六千人,却个个装备精良。匈奴人虽多,武器还有相当一部分木制和石制。

两军狠狠撞击在一起,白幕武艺高强。手中长枪左右挥舞,匈奴骑兵没有一合之将纷纷身死落马。

其后亲随卫队仅仅跟随,将旁边冲过来想要围攻白幕的匈奴甲骑阻击在外。

从里打到外,再从外打到里。整整打了一个回合,摸一摸脸上鲜血。白幕转眼看看左右秦军,却发现六千人只余下了四千余人。

“第一曲到哪里去了?”白幕大喝一声,问向左右。

却见一团黑云突然从地上升起,然后如同重山落地一般一排排匈奴甲骑如同韭菜一般被割了一茬。

白幕圆瞪双目:“齐射,来得好!趁此时机,随我出击!”说着狠狠一蹬马腹,又是一马当先。四千余骑兵排着纵队如同尖刺一般冲进被弩箭打击一番的匈奴骑兵。

匈奴人也不慢,猝然遭到一千五百弩具的突袭,折损了一千余人,阵列也稍稍显得混乱。却仍旧反应了过来!

此时秦军的骑兵已经冲锋跑了一段。对于战士而言,武器是他的生命。但对于骑军而言,速度才是他的生命。

跑了四分之一距离的路已经使得秦军的速度开始提了起来。而此时匈奴骑军也顾不得调整列队,就这么排着稍显得散乱的横队开始冲锋。

此时秦军已经多跑了四分之一强的路,匈奴此时才刚刚开始冲锋。加速的过程中已经被秦军抢到了先机。

骑兵的作战,用武器击杀敌人。同时更多的杀伤力也来源于冲击力,以及战马的冲撞。冲击力的最直接来源便是冲锋的速度。

匈奴的骑将恨恨不已,手中铁枪紧握,可没办法,被人突袭一下。现在已经占据了下风。只有依靠人数将这群秦人打落马下!

“出击!”

领着怪叫不停的匈奴甲骑,排着横队刚好和排着纵队的秦军撞击而上。

说是匈奴人撞击秦军还不如说是秦军冲击匈奴人,纵队的秦军如同石头剪刀布中的剪刀对上了匈奴这块布。

来不及转换队形的匈奴人横队在对上纵队的秦军骑兵很是苦比,秦军是纵队意味着受到的攻击范围大大减少。

这样一来纵然横队虽然威风,真正能攻击到秦人的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平白数千战力被拜拜搁置。

反倒是秦军灵活迅速,领先的那个秦将更是勇猛无比。手中长枪借着高速奔驰的战马将一个个匈奴军官挑杀在马上。

枪为百兵之王,白幕手中的枪更是刁钻狠辣,动作迅捷流畅。长枪刺出便是一个匈奴人顺着跌落战马倒地。

转眼便又是一个回合,被打得憋屈不已的匈奴人还未来得及休息喘口气便又见到天上一团乌云坠落而来。

正是阴魂不散的那一千五百秦军,拿着弩具耀武扬威。偏偏同是骑军,你追过来我便跑就是,你不跑,我继续拿弩具打你。

这弩箭箭雨刚刚落下,正要追击这群偷袭者的匈奴又要面对白幕手下四千骑军,哪里有这闲心和力气去追击。只好恨恨不已,心中诅咒。

刚一上场的匈奴骑军就被秦军打得如此不堪,冒顿面色也凝重起来。冒顿的信心源自三倍的人数优势。

在蒙恬三十万大军北伐的时候,匈奴人是守方。纵然控弦之士三十余万,但不可能有三十万大军和蒙恬来一次一决定国运的大战。

匈奴民族总人口不过两百余万,真真能够让单于有效指挥的绝不超过十五万。

于是冒顿便自以为秦军虽然凶悍,不过是靠着人数上的优势这才击败了匈奴。可此次我占据了人数优势,应该也能够战而胜之,收回河南河北千里草原吧?

却不想,贺兰部和兰氏部派出三万大军去迎击秦军不过一部车兵和一部材官,总共不过一万两千人。

这样三倍的优势下虽然明明占着优势却偏生让秦军给了打了个伤亡五千来。秦军损失不过一千余。

一万两千骑军去攻击秦军的侧翼,秦军则用一部骑军迎击。匈奴用以傲然自立的骑军同样在超过敌人两倍的情况下堪堪持平,看样子一万两千骑军还没有取得优势反倒被骑军耍的头头转。

分出去四万两千人,冒顿手中最后只有一万八千人了。虽然自吹自擂有九万大军,可三万人不过是仆役,只不过是骑马的牧民。

匈奴不是后世蒙古,后世的蒙古人每个牧民都能弯弓射大雕。匈奴人虽然精于骑射,但骑军的远程打击能力却一直在秦军手上。原因?秦军有弩,匈奴人没有。弩只要扣动扳机即刻,弓箭却要搭弓射箭,对于当时的骑军水平太高苛刻。

这时候的牧民充其量只能打打顺风仗,一旦遇到险境。这群没有组织纪律性的牧民绝对是第一个溃散的。

战场之上出现溃散,对己方的而言,不啻于灭顶之灾。

但冒顿没有办法了!这一仗,不仅对于上官牟来说只许胜不许败,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冒顿。对于刚刚获取如此大权势的冒顿来说,太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尤其是能够收复一片草原用来休养生息,这等大功足以让冒顿顺顺利利成为新一代单于。

若是老单于识相,冒顿或许能饶他一命。不然,回去冒顿就能在所有人的拥簇下成为新一代单于,然后杀掉老单于。

一万八千冒顿自己部落的嫡系力量,都是冒顿自己的绝对精锐。其中万骑更是整个匈奴中也堪称最强的骑军部队!

“全军出击!”冒顿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余下四万八千人如同潮水一般向秦军涌过来。

一万八千精骑在最后,三万没有甲胄武器多是石制骨制木制的骑马牧民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冲向南方。

对于这群生活艰难,贫穷的底层牧民而言。最好的日子莫过于随着军队南下洗劫的时候,马上放着的铁锅粗布衣服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萧何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看向身旁的上官牟,却发现细看下上官牟的额头也有一层细汗。

“第二部,第三部材官出击!”上官牟猛然拔出佩剑,指着日头升起的太阳。

大战从天色蒙蒙亮便开始,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厮杀。终于,双方付出全力,一决胜负的时刻来临。

两部材官一万两千人排着十个方阵朝着战场中央前进。

上官牟下了高台,身上披着玄色的战甲,侍从将一匹千里宝马牵来。三千人的卫队跟着这位裨将进入战场。

最后,狠狠吸了一口气的萧何看向数十个被黑布裹着的不明物体。让扶苏手下这三千人抬着走进战场。

两部材官进入战场便进入激烈的战斗,重装材官依然是打头阵披坚执锐,所向披靡。车兵冲锋陷阵,勇不可挡。骑军杀了十数个回合,加上弩箭的加持弄得匈奴人疲惫不堪,险些崩溃。

最后这一万两千人迅速补充战场上的秦军力量,稳稳压过人数占据多数的匈奴人。

冒顿面色终于变了,秦军之手段,这是冒顿第一次见到。竟然强悍如斯。分明自己增援了三万人过去,竟然还是让秦军占据了优势。

战场上胜利的天平渐渐开始向秦军倾斜。一直以来优势的占据放随着两部秦军的加入迅速开始转变。

冒顿手中湿汗流个不停。最终双目泛红的冒顿决定孤注一掷:“万骑,随我出击!”

“杀!”

“杀!”

…………

经过冒顿严格训练的万骑,随着冒顿一箭发向秦军。一万八千人紧随羽箭之后冲向秦军帅旗所在之地。

萧何看向期泽伏承和庆倪以及蒲鑫:“开始吧,拜托四位了!”

四人面向萧何,面色肃穆:“必不负先生所托!”

六十块黑布猛然被掀开,黑布之下一个有两个小轮,有六十个孔状口的车子模样的机器出现。

扶苏手下的这三千人迅速分作六十个小组去操纵这些小车。

三万牧民四散出击,他们没有阵型。极难指挥,放出去之后便难得到有效指挥。

此时,三万牧民的正面。六十个牧民们从未见过的机器组成的武器被三千人推向战场。

“连弩,连弩车!为公子报仇吧!”萧何亲手将弩箭装入一辆连弩车。

六十支弩箭置入,战场之上。六十辆连弩车横排成两列,交错而成。目标正对着感觉到不妙的匈奴牧民们。

“发射!”

六十至弩箭有多大?按照箭头,放在一起大约是男子大腿粗。可分散形成有效杀伤间距则足够有一间房子般大小。

六十个房子般大小的弩箭团一共三千六百支弩箭朝着这些骑马牧民激射而去。紧接着,天空之中,弩箭尚未落地之时。又是三千六百支弩箭激射上天空。如此往复,一团团乌云腾空升起射向匈奴人。

一条恐怖的死亡地带就此形成,第一批两千余人瞬间被放倒,中箭倒毙,随着一团团“乌云”的降落。一个又一个一千人,两千人消失在世间。

其余的牧民慌了,惊了。战马也吃不住这样恐怖的杀伤了!

这群没有组织纪律性的牧民只能用来打顺风仗,这样强力的攻击手段下有的只有是无尽的恐惧。

对他们而言,第一选择不是战斗,脑海中只有一个念想:逃。活着才是第一要务!

溃退,开始了。

对一支正在进行战斗的军队而言,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前方友军的溃退。他们就算死光都没有关系,但一旦将溃退蔓延下来。

不仅将带动己方意志不坚定的战士跟随者溃退,也就将己方的阵列冲散。一旦失去了阵列,战斗也无从谈起。

被友军冲散,就算冒顿砍杀溃军,亲卫砍杀一千两千都也不可能止住失败之势。阵列散了,就连指挥命令都下达不了还谈何战斗?

秦始皇三十五年,八月十七日。

秦将上官牟击溃匈奴来犯之敌,杀敌两万人,俘虏三万人。冒顿身中箭伤,仅仅收容溃兵不过数千。

“胜了!”笑得有些歇斯底里的萧何颤抖摸着身旁滚烫的连弩车:“公子,我替你报仇了!”

九原郡。

一个小茅屋中,一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男子躺在床上,徐徐睁开眼睛。

“醒了?活着就好。”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随后吱呀一声关门离去。

第七章:头痛的扶苏,咸阳的变幻

【感谢黎明书友和机机书友的捧场~撒花】

【原定晚上一更在八点,收藏在突破五百以后加更一章。所以,下午五点一更,晚上十点一更】

男子身上只着小衣,也就是一身白色的贴身衣服。脑袋有点迷糊,男子拍拍脑袋,想想一些什么东西,却觉得什么都想不出来。

“好像,忘记了些什么。”男子便是扶苏,前一刻的记忆自己应该还在咸阳的宫殿入睡休息。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到了这荒郊野地的小土房里?

男子翻身起床,一举一动莫不透着这世间第一等世家子的雍容气度。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但一个人的气度风雅却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两千年后?”扶苏的脑袋里有些混沌,忽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看看吧。”

起身洗漱,用柳枝刷牙,清水拂面。换上一身简单朴素的衣服,推开小门,入目一片旷野。

远处波光摇曳,河中数处小舟。舟上渔夫渔女,柳下牧童青牛。好一派田园风光!

看着这令人神清气爽的美景,扶苏有些醉了。朝堂的云谲波诡,明刀暗箭充斥着这个世间最阴暗的东西。见多了,心情不免低落,看多了阴暗的东西,心中留存的也有了几分阴暗。

现在看到这样闲适的风光,令扶苏心中生了许多感慨。心中那些阴暗好像驱散了一些,令人心旷神怡。

扶苏这么傻站着,也让路过的牧童有些奇怪挠挠头忽然道:“这位大哥好像就是王家姐姐救下的那个人诶”

扶苏凑近牧童:“小哥。”

牧童瞪着清澈的眼睛:“大哥哥,你是在喊我吗?”

扶苏左右看一眼,有些无奈道:“不是喊你,还能还谁?”

牧童很认真的点头:“嗯,那大哥哥喊我做什么?”

扶苏抓住牧童刚才说的那句话:“你说我是从河上捡起来的?”

牧童很认真的点头,又认真摇头,扶苏看着头晕:“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牧童挠头:“爸爸说阿牛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看大哥哥你应该也是吧。”

扶苏清咳一声对这个牧童很是无语。只好又重复一遍!

这下牧童懂了:“是啊,看到大哥哥是王家姐姐去大河上划船的时候捡到的。”

扶苏脑中忽然窜出一些东西,想抓又须臾间跑开了,不由沮丧了一小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扶苏也就陪着这个可爱的小牧童说话起来。

虽不是故意套话,但小孩子心性~爱动爱闹。这个小牧童也爱说话,很多事情不经意间扶苏也就了然了。

比如,三百多口人都是从吴郡迁移过来的所以叫吴村。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蒙恬三十万大军北伐,征服了这片土地。河南地以及河套东西两套都成了秦国的领土。

这些地方以前是匈奴人粗放式放牧的所在。现在呢虽然随着三十万大军的到来多了几分人气,但三十万人对于广袤的北疆来说还是太过单薄。

于是始皇便迁移全国人口稠密的地方来北疆,吴郡虽然人口不算稠密。但意思意思也迁移了三百口人,便是吴村这三百多口人了。

古代的人口,是只计算壮劳力的,妇孺这些是不计算在内的。算算,实际上这个吴村应该是有一千多人的。

“那这条河是叫什么名字?”扶苏口中不自觉的问着,实际上也没对这个有多在意。

牧童转眼一副你是笨蛋的眼神看过来。扶苏有些无辜,却听牧童道:“这里是河套,那当然是黄河啦。”

说完也不理这个奇奇怪怪的大哥哥,转身骑在青牛上走了:“阿牛要回家了,阿爹阿妈每天都在这个时候等阿牛。大哥哥有空来阿牛家吃酒啊!”

说着挥挥手走了。

扶苏脑中忽然抓住了一下什么,手中无意义地挥着。口中喃喃:“河套,呼,应该是蒙恬将军在这里吧。”

想着想着,扶苏又觉得有些头痛,甚至是越想越痛。迅即不去想他。想到留在脑中牧童阿牛稚嫩可爱的童音,扶苏嘴角的微笑化开。

“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咸阳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看着牧童的背影,扶苏诵了一首黄庭坚的诗。

“看来你心情不错。”轻柔的女声在扶苏身后响起。

扶苏转身,看到一副秀丽的面容。这是一张女子的面庞,偏生扶苏却觉得好似男子一般刚毅:“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秀丽的女子皱眉:“你还没有回我的话。”

扶苏失笑一声,这女子性子还真直爽:“总要谢了你这救命之恩吧。”

秀丽的女子点点头:“不谢,救下你本来就是顺手的事。”

扶苏抚额,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好像说这话的人非常熟悉的,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竭力回想,头疼的感觉又来了。更加剧烈。

秀丽女子看到扶苏面露痛楚,不由跟着摸上了扶苏的额头:“没发烧呀。”

扶苏额头微汗,不在去回忆这些。看着一双微凉的小手摸过来,有点失措。稍待,拿开这双手:“没事,我很好。”

说着笑道:“最近的事情有些不记得了,不过这里比咸阳好。很轻松令人很愉快。”

秀丽女子看到没事,也不多关注:“那你叫什么名字?”

扶苏几乎脱口而出扶苏两字,不过看着这山这水,眼前这人,不知怎么改口道:“我姓苏,苏扶。”

“苏扶?”秀丽女子蹙眉一下,看了一眼扶苏,留下一句话,飘然离去:“我叫王芙。”

“嗯。”扶苏记下了王芙这个名字,却没有记起跟这个名字主人的那些事情。

王芙,自然就是王贲的孙女,王离的妹妹。这片小村子,除了一千多人是吴郡迁徙而来。其实还有一个王家的庄园,这个小屋子,是王芙去泛舟的时候用来存放杂物的。

当然,现在这些扶苏都是不知道的。扶苏和王芙的联姻,是一桩政治婚姻。事实上两人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除了年幼的时候见过几面,年长些,便都忘记了彼此的模样。

既然如此,扶苏对王芙的记忆自然不会有多少。扶苏在咸阳的时候,两人尚且没有见面。扶苏穿越了跟月芷勾搭上以后,王芙更是羞愤难当一气之下跑到了九原哥哥这里。后来王贲在塞北弄了这么一个庄园,王芙也索性住下,当是散心。

对于扶苏而言,这三个多月的事情在记忆中只是一块徒惹他头疼的记忆空白。自然不会知道王芙现在在九原,就算有这个念想以为王芙便是王家小姐。可以前的记忆也很清楚明白告诉他,他的未婚妻可是在咸阳的王家深宅之中。

鲜艳。

三关口外的大战余波未平,上官牟的这场胜利来得非常及时。虽然苏党在朝堂上十分硬气了一回。但再如何硬气都是要足够的实力来支撑的,王贲没有加入苏党,能够倚仗一时。却无法倚仗更多。

于是那次胜利以后只是给了苏党更多的一些时间,接下来的日子。胡亥领着一众手下结结实实闹腾出了事情。

手下御史言官接连不断参下去,手中的市井喉结也在造势。李斯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由着胡亥闹腾。

偏生胡亥还真抓到了苏党几个不够洁身自好之人的把柄。于是苏党一下子就被动起来,看到图穷匕见的胡党,许谨也下了死手。一下子将叛变到胡党中的典客陆咎的把柄爆了出来。

许谨是廷尉,相当于今天的最高检或最高法。抓到了把柄自然就要狠狠下手死磕。胡党也没想到许谨这么狠。

胡亥更是被激怒了。心想我还没对你许谨下手,你却这么快就跳了出来。于是斗争白热化。

论力量对比,胡党远超过苏党。低级官吏更是远远胜出。于是便出现了连养马的官都上书参了许谨周校这两个大佬一本。

斗争都这里始皇也看不下去了,正想着是不是念着死去的儿子份上给苏党搭把手?

正好此时三关口的大捷传来,胡党一下子就哑火了。

三关口大捷的胜利是北疆这么多年仅次于蒙恬北伐取得的最大战果。其中关键的人物,如上官牟,如萧何、期泽、伏承、庆倪、蒲鑫。这五个人都是被胡党狠狠参过的。

结果这才没过多久就来了现世报,你要参的人,认为是错的人,都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耳光扇在胡党的脸上。

于是胡党的气势被狠狠浇了一桶水熄灭了下去。已经打红了眼的苏党还想继续下狠手被始皇阻拦住。

虽然胡党气焰被打下来。但实力却没有受到多少损伤。苏党还不具有翻盘的实力,于是胡党悄然沉默下去,苏党也实现了软着陆元气没有受到多大损伤。反而借着这场胜利在舔伤口,积蓄力量。

总之一句话,波澜起伏了一个多月的朝堂开始平静下来。

随着大战胜利,另一个关键人物被提了出来。自然就是扶苏公子,按照推理,扶苏自己主动跳河下去。自然应该有几分自信能存活下去的心思。

于是苏党在北方的力量趁着大胜的东风,借势开始拉网式搜救。萧何领头,带着数千上万人开始沿着黄河找正在王家庄园悠闲不已的苏扶。

第八章:苏扶的快乐造纸生活

咸阳的风云管不到闲适的扶苏,噢,应该说是苏扶了。对于苏扶的来历,苏扶还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

来自颍川一个诗书传家的小门小户的人家。姓苏,名扶。取: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中的扶字。希望这个苏扶有朝一日也能青云直上九万里。

王芙一番应对下来,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收留了下来。当然也没有发生什么狗血霸气的一见钟情。苏扶虽然生的十分小白脸。却一点也没有让王芙这个王家大小姐有什么动心的。

王家作为秦朝有数的顶级豪门,王家的小公主自然也不是那种花痴。什么样的杰出英才没见过,要对一个一无所有白吃白喝的小白一见钟情?

不过,苏扶是那种自甘寂寞的好学生吗?当然不是,每天白吃白喝,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苏扶也很不好意思呐。

不过也没办法,苏扶一没有根底,二没有户籍。就算政策上支持你去外面开垦个几百亩的都给你,你也总不好说自己是皇长子吧。

再说在这里休息一下,苏扶迟早是回到朝堂的。在现在的苏扶看来,自己莫名其妙被弄到了这个地方。虽然很舒心,很快乐。但这终究不属于他。

对于苏扶而言,这里只是一个心灵上休息的驿站。所以,在未搞清楚这三个月的记忆空白前,扶苏不会回咸阳。

但剩下的时间,苏扶想要好好回报一下那个好心的女子,王芙。

看王芙的装束,想必是富贵人家。回到房中,苏扶突然想写写画画起来,却发现桌上空无一物:“笔墨纸砚?”

“文房四宝?”

苏扶拍拍头:“脑中突然多出了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东西,那么熟悉,感觉又那么不真实。”

“笔是有的。蒙恬将军改良了毛笔,使得毛笔便于书写。使用的也是兔子的毛。”苏扶一边想着,一边自言自语。

“至于纸张,这个时代也是有的。不过质量都很低劣,难以书写。砚台,好像现在还没有砚台。汉代都是人工研磨墨水的。”

“嘶……汉代?难道,噢。真是出人意料。”

“哐当”

一个踉跄,苏扶的头有开始头疼起来。将房间中的坛坛罐罐摔了一地。

“自己这真是,唉。”摇摇头的苏扶开始收拾起来:“做点什么事情,总不能白吃白喝赖在人家家里。”

“制造纸张吧!”

“嗯,就是造纸!”

下定主意苏扶便开始行动起来。

前世的苏扶博闻多识,对天工开物这古代四大奇书也是多有涉猎。其中不少部分恰好都记在了心中。作为中国四大发明的造纸术自然不能错过。

天工开物中便有古代的造纸之术。

不过一回想,苏扶便无言了。第一步,斩竹漂塘!

顾名思义,斩取嫩竹,丢到池子里然后泡上个一百天以上,利用天然微生物分解并去除竹子的青皮。

这第一步就将苏扶给难倒了。首先是原料问题,竹子是在后世是生长在南方的。竹纸的主产地一直都在华南地区。因为那里种植的竹子很多,可以就地取材。但总不能现在苏扶就跑回咸阳去弄一堆竹子来吧。就算秦时河套气候温和,也没有南方的才产的竹子啊。

更何况,苏扶也没这个耐心来等一百天,等到竹子泡烂。就算给人家报恩也不带这么报恩的吧,苏扶不是没有正事做,他的真正身份是皇子。要真一百天待着,估计回去局势已经彻底崩坏了。

有些颓丧的苏扶打开房门,用力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忽见门前站着一个小童,正是那个叫做阿牛的牧童。

“小哥怎么来这里了?”

阿牛瞪着清澈的眼睛开口道:“阿爹让我来的。”

“唔,你爹爹喊你来做什么?”

阿牛挠挠头,好像有点忘词了。扶苏也不急,静静等着。

牧童挠了一会儿还真的想了起来:“阿爹让我请大哥哥来我家吃酒。”

扶苏愕然,自己跟这家人无亲无故的。怎么还请自己去吃酒了?

牧童看到扶苏的表情,以为扶苏不想去。于是清澈的眼睛瞪得老大:“大哥哥,我家的酒可是这里最好的酒!”

扶苏失笑一声:“好,我随你去。”心中暗道,自己现在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难不成还要怕一个农家人吗?

跟随牧童,一路上阿牛说个不停,偏生这孩子可爱得紧,扶苏听着,也不觉得腻烦。

不多时,便看到了一个小宅院。房子不多,四五间。也不大,看着很朴素,当然你要说他看着寒酸也可以。

一个红脸汉子走出,笑呵呵看着两人走进:“苏先生,农家没有什么好的,家里还有些自家酿的酒水。今日,就好生款待先生。先生可不要嫌弃农家这寒酸。”

苏扶笑着应道:“哪里的话。“说着也就进了厅堂。

“浑家,准备酒菜。“

“哎。“

妇人应下,不多时酒菜都上来。显然是提前准备了的,扶苏满头疑惑。可看这两人显然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罢,且看看,不着急下结论。

推杯换盏,苏扶也随着红脸汉子的话谈论。不疾不徐,吃东西也很是斯文。良好的家教在此刻体现无遗。

“想来公子出身定当极好吧。”戏肉来了。

苏扶客气道:“家里小门小户,也算诗书传家吧。”

红脸汉子一听,面上笑容又多了三分。

“老农这有一事相求只是……”说着好像不大好意思起来。

苏扶一愣,道:“老哥请说,有帮得上忙得,自当尽力。”俗话说吃人嘴短,苏扶又一向性子好。还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我这孩子,前些天去郡城。听了那学堂琅琅读书声,就移不开腿了。可这方圆五百里,哪里又有可以教学的地方?”说着朝着苏扶看过来:“我一个乡下老农虽然没见过世面,但看是看得出,先生肯定不是凡人。厚着老脸,请先生教孩子读书。”

苏扶为难了。竹子跑一百天的时间苏扶都等不及了,怎么还可能去教书育人?这种活计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时间,那是十年二十年的事情。

可是苏扶却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刚刚吃了人家的酒席,这就拒绝了下来,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而且这个阿牛这般可爱,这般拒绝好像不妥。

扶苏心中思索:也罢,先教上一阵子,日后从郡城中调拨人手来几个教师。也给这里见个学堂吧。

“好吧,教学生,这事我应承下来这几天我教阿牛读书,以后我离开了。也给阿牛找个好老师。“扶苏笑着说到。

“这可真是太感谢了。来,阿牛,给先生磕头,拜师呀。”

“阿牛,拜见老师。”阿牛乖乖来了个大礼参拜,行了这拜师礼。

“呵呵,乖徒儿。“摸摸阿牛的小脑壳,扶苏心里也有些开心。

救吃完了,师爷拜了。苏扶也该回去了,约定了明日的教学时间和束脩也没有什么事情再呆在外面了。

走出亭外,苏扶却看到池子中泡着什么东西。咦了一声,苏扶的脚步却挪不开了:“那池子中是什么?”

看到苏扶的疑惑,红脸汉子回到:“从老家千里迢迢,种了些竹子。可这里天气冷多了,只活了不到一半。死了一半,都泡在这池子里三月多了,也没管。”

苏扶眼睛一亮转身对阿牛爹爹道:“束脩就不必了,这些泡着的竹子就都给我吧!”

红脸汉子疑惑非常看到苏扶执意如此,也不驳回,便应下了。

于是,平日间无所事事的苏扶先生便多了两项工作。一个便是教书育人,教阿牛小同学的蒙学。

另一个,则开始了竹纸大业。

第一步已经让阿牛的家人给完成了。

《天工开物》中制竹纸的第2个步骤是将竹料拌入石灰水浸在木皇桶中蒸煮8个昼夜,经过碱液的蒸煮,原料中的木质素、树胶、树脂等杂质被除去。然后取出蒸煮的原料放入清水塘内漂洗,然后再放进锅里浸石灰水蒸煮,如此反复进行十几天。经过反复蒸煮、漂洗,竹子的纤维逐渐分解。

苏扶一番口舌下从王家小姐这里取得了支持,约定利润对半分。由王家小姐提供物质支持,而苏扶则进行这些奇~淫巧计提供技术支持。

第二步骤中的原材料依靠王家小姐很快就取得了,第二部进行得很顺利。

八个昼夜便这般迅速过去了。

古法造纸的第3个步骤是取出煮烂的原料放在石臼里用力舂成泥面状,捣烂后的原料用适量的水调配,使纤维彻底分离并浸透水分,成为纸纤维的悬浮液,再倾倒入纸槽里面。然后用细竹帘在纸浆中滤取,纸纤维留在竹帘上形成一层泾纸膜。

这道工序在造纸过程中是最费力的,抄纸的工匠站在纸槽旁重复着舀水、抬起竹帘等动作,每次承受的重量重达20公斤。另外捞纸时还得靠经验,抄得轻纸会太薄,抄得太重纸又会嫌厚,完全凭工匠的手法。

现在自然没有工匠掌握其中诀窍,苏扶足足用了七天的时间这才掌握好了火候。期间累的更是腰酸背痛,真算得上劳其筋骨了。

第四步覆帘压纸,把捞过纸浆的竹帘倒铺在压榨板上,然后小心地移开竹帘,这层泾纸膜便落在板上。慢慢堆叠起一层层的纸页,再以重物挤压,排出泾纸页中的水分。重物挤压之下纸膜也慢慢成形,成为一张张四四方方的纸张。

过了这一步就到了最后一个步骤:透火焙干!

焙干纸张的夹巷是两道土砖砌成的砖墙,砖块之间有空隙能让热气透出。焙纸时先在夹巷内生火,然后以轻细的铜镊将一张张湿纸摊在墙上,从空隙中散发的热气使纸张慢慢干燥,干透后揭起来就是一张可使用的纸了。

最后一步关键在于那些砖墙。不得以,苏扶又兼职了一回建筑设计师,甚至是建筑工。

终于,忙忙碌碌了一个月。也就是在始皇三十五年九月十七号的这天,王芙站在苏扶这间平凡无奇的小房子里,见证了一个时代来临——一张平滑,洁白的——纸!

第九章:王氏纸

【感谢JJ书友对回秦的支持】

【~今天三更完毕,五百收藏时的加更许诺的第一更兑现无误】

正文开始:………………………………………………………………

苏扶笑着,看一向面色淡淡的王芙微微张着小嘴,吃惊不已的表情:“如何?”

纸被造出来的第一时间,苏扶就将王芙给请了过来。苏扶的小屋子里,正中间桌子上摆着一叠纸,平滑,齐整,很是白净。

“这就是你造的纸?”王芙拿起一张纸,轻轻在上面抚摸着,感受手上的触感。

苏扶笑着点头:“忙活了一个月,总算弄了出来。”

“真是……”王芙想着,似乎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真是神奇。”

苏扶傻呵呵一笑:“谢谢。我带你参观一下作坊吧,你可是东家。”

王芙抿嘴一笑:“我也正好奇,你是怎么造出来的这个,纸。“

出门转后,后院此时已经被苏扶改成了一个大作坊,至于工人也只是苏扶和王芙几个信得过的老仆。

“第一步呢,名曰:斩竹漂塘。顾名思义,便是将新生竹子截成5到7尺长,然后就地开挖水塘。将截断的竹子在水中浸泡一百天。取出的时候用力捶洗蜕皮。”

“可你这才过了一个月吧。”王芙疑惑。

苏扶点点头:“也算我好运,阿牛家里正好有竹子浸泡在池塘中。不然还真要登上一百天了!”

“这便是池塘,看那,对。那里是第二个步骤:煮木桶足火,要有木桶,在木桶中蒸煮八个昼夜。那段时间可没累坏我。”

王芙看着苏扶说得眉飞色舞,心中也些微妙的感觉。要说见过的杰出男子,可谓各式各样的都有。有文士,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有武将,英武大气。可他们都缺少了一种东西。那便是自信,也许是自己的身份问题。站在天下这个顶级豪门的小公主身前,他们都想展现出自己的魅力倾倒自己但或多或少都会因为王芙的姓氏束手束脚。

更何况,自己还是另外一个人的妻子。尽管,他很花心,很可恶。

自己看好男儿多了,见得多了。一点都没有感觉又什么可出彩的,感觉他们缺了自信。缺了男子的那份阳刚。

说到造纸,这个男人神采飞扬,浑身都散发着他的自信。自己呢,就像一个无知的小女孩听着他讲解所有的东西,这个不懂,那个不懂。他一一回答,讲解的细微入至。

这时候的苏扶跟初见的苏扶完全不一样,初见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落魄的世家子,纵然没有在自己面前怯场,应该也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所致。

现在呢,他肯定知道我是一个豪门家女了,仍旧和往常一样。自己的身份在和他交流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作用。

在王芙的生活里,只有这个苏扶,完全无视自己的身份和她交流,平等对话

不仅如此,这个男子很自信。在造纸这个领域里,自己就是王,掌控一切。

而且,这个世界恐怕也要为他所造出的东西所改变吧。

“第三步,荡料入帘…………”

“第四步,覆帘压纸…………”

“第五步也就是最后一步了,透火焙干……弄这个砖墙可算累坏了我。也算的孟子说的,劳其筋骨吧……”

“你真厉害!”由衷的王芙夸赞苏扶。

苏扶一阵面热,好歹给挺住了:“还,还好吧。“

王芙抿嘴一笑,这时候的苏扶反倒没了刚才那份从容,反倒是像个孩子般在扭捏起来:“可你知道这会改天下带来多大改变吗?”

苏扶心说我当然知道,不过自己还是装的老实点好。于是摇摇头:“我没有想那么多,这只是给你报恩的,。我一介小民可参与不了这天下大事。

王芙无奈摇头:“你知道的。”

苏扶眉毛一挑:“为何这么说?”

王芙起步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作坊里:“你说你出身颍川,诗书传家,又是游历天下。”

苏扶点头:‘对,有问题吗?“

王芙玩味笑道:“可我怎么一点都听不出你的咸阳口音?”

苏扶一听马上分辨:“那我讲与你听。等等……”苏扶重重叹了口气,被这女人摆了一道。

这种诘难发生过不止一次,每次苏扶分辨都能解释清楚。但这一次,王芙生生将话说反,引着自己去分辨。结果反倒让自己露出了破绽。

王芙:“咸阳事变对儒家和道家打击都很大,看你气度儒雅。应该是儒家子弟吧。”

苏扶脑中突然闪过一幕幕,咸阳天牢中,萧何等人,千起千河等等,然后画面片段在咸阳城外戛然而止,最后只看到三百宫骑就没了讯息。

“是儒家?还是道家?”王芙见苏扶不答,催促一声。

苏扶惊醒,有些无奈点头:“儒家。”心中无言,自己亲手放掉的一群儒家弟子现在反倒成了自己的另一层身份。

“这件事情的风头已经过去了,你放心,我不会举报。”王芙笑着看向苏扶。

苏扶心中直翻白眼,这个女人也太强势了吧。谁要娶了她,还真要倒霉喽。

说完前面这些铺垫,最后,王芙做出结论:“你应该是知道它的意义的!”说着拿出那张光画平整的纸。

“我清楚,那又如何?”扶苏无奈道。

“这可是名传千古,万世流芳的事情。你就给了我一个小女子?”

扶苏心中哀叹,天下哪有这么强势的小女子啊:“你救我一命,这便还给你。很正当嘛!”

“这天下多少人都为了一个“名”字你争我夺,你……“王芙一双俏眼看着苏扶,似乎要将苏扶的心思都给看透。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对我而言,更合适吧!”心想我堂堂皇子难道还稀罕这点名声?再说事情这般诡异,没搞清楚前冒然弄出动静这可不妙。

现在我可还有很多记忆都给忘记了,没搞清楚!

王芙怔怔看着苏扶:“你这个人令人看不透。”

苏扶无言。

接着王芙问道:“既然如此,你说说,这纸张能有何用吧。”

苏扶点头:“现在书写,大多使用竹简。但竹简沉重,而且刻写文字大多繁琐。另外,便是书写与锦帛丝绸上,但这些昂贵,不易推广。”

“所以,第一桩。纸有大利!”

“哦?”

“纸张的对比以前的书写材料,优异性不言而喻,一旦推广开来。天下所需的纸张定然是海量庞大的数字。偏偏天下又只有我这一处能产纸,这价钱可以定高些。而且也不必担心卖不出去!这样算起来,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便能有了!“

“那可有第二桩?”

“有的。纸张能轻便美观。很快便能取代竹简,同时纸张的成本实际上并不高。所以纸张能极快推广开来。从此,书籍携带将十分便以。文化,知识,传扬开来也很便利。”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那还有第三桩吗?”

“有。”说着苏扶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了。

“自古来,读书都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家境不好,没有足够的钱财哪里去购置昂贵的书籍?现在纸出现了,书籍用纸承载,书的价格自然要减轻许多。那么,也能有更多的寒门之士能得以教育。”

“你是说?”

“寒门能够冲击士族,士族能够冲击豪门。这天下阶层能够流通上升,这社会才能稳固下来。”

“受教了。“

苏扶摇摇头,这些都是脑海中奇奇怪怪便出来的。看来自己真的忘记了许多事情:“还请姑娘不要穿入第三人之耳。”

“好。”说完,王芙便飘然而去。

目送王芙离开,苏扶轻轻拍着砖墙,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要找个大夫看看了,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真不好受。”

九原城。

郡守府。天下官职最高的郡守恐怕就是九原郡的郡守了,就连内史也比不上现任的九原郡郡守。

因为九原郡郡守便是统帅三十万长城军团的蒙恬将军。可现在蒙恬将军却苦恼无比,全因为眼前一个秀美黛眉的女子。

“乖女儿啊,我说,你好歹也动一点吧。这不吃不喝怎么成啊?”蒙恬四十多岁的年纪了,生疏非常地哄着女儿吃东西。

“爹爹可找到人了吗?”秀丽女子性子看着温婉,说话也细声细气,可蒙恬分明察觉到了其中的执拗。

“拨了一万人去,加上三千人一起去寻,总会寻到的。且宽心,会找到的!”蒙恬端着一小碟米粥递过来:“你这不吃东西,饿着的是自己啊。”

秀丽女子正是月芷,不过。蒙恬就是墨家巨子,月芷就是蒙恬的女儿。

月芷低下头轻声:“那就是没有找到了。“

蒙恬放下小蝶,在屋子里来回走:“该做的,都去做了。能找到便会找到的,你这么不吃东西又有怎么用处?”

月芷低头不语。

蒙恬重重叹息一声,对管家道:“去讲如夫人喊来。”

不多时,一个端庄的女子进来。面容约莫三十多岁:“老爷唤妾身来怎么了?”

蒙恬以手抚额指着月芷:“你是个女人家,还是给我这个好女儿开解开解吧。这要再不吃东西,那身子就要坏了!”

说着将空间留给两个女子,带着一众下人都退了出去。

端庄妇人名作柳娘,是蒙恬纳的一个妾。月芷母亲早亡,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孩。好在柳娘性子也好,很是照顾月芷,不过月芷却和她不对付。后来干脆跑到了神农大山去学医,蒙恬想拒绝,可月芷性子虽然温柔,骨子里带着的是执拗。

没奈何,只好送去了神农大山。

“孩子,你说说。你爱不爱那个扶苏公子?”端庄的柳娘牵着月芷有些冰冷的小手道。

月芷微微有些羞红脸:“小娘怎么问这个?”

“问哪个不是问?你说说,爱是不爱?”柳娘促狭着问道。

“自然是的。”月芷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既然这样,他若回来了。你却因为不吃东西饿坏了身子,他因此不要你了,怎么办?”柳娘接着抛出一个难题。

“他敢!”月芷拳头紧握。

柳娘抚着月芷的额头:“他自然是不敢的。可你要真这样伤了身子,该怎么去见他?多好的美人,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啊,小娘,不好看吗?”女孩子天性~爱美的,又被柳娘这般一撩拨说到了月芷的痛楚。

“喏,给你铜镜。都快丑成灰姑娘了。”

“那,那我吃还不成吗。……”

第十章:匈奴人 好奇的王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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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一个山包上。

山包上很安静,一个大帐搭建起来,帐中几十个人,好些个身上都带伤带血的匈奴人席地而坐。

一名眉眼粗大的匈奴人好像是头领,受不了帐中这般安静的气氛,出声道:“大家总要拿点办法出来吧,好些个族人都已经受伤了。要没有药草,就都要死在这里!“

“昆普,你想的我们大家都清楚。可药草在哪里?这里不是草原,又回不去部落里!”年长些的匈奴长者朝着粗眉大眼的昆普道。

“义渠仆,我不管,帐里七八个伤了族人。总不能丢下,必须要找到药草!“昆普不听老者分辨,仍旧坚持道。

“昆普,你是我们几十个人的头领,可不能鲁莽啊!这总要等探子回来再下决定吧!“名作义渠仆的长者不在分辨,仍旧劝道。

昆普一听,也觉得有理。点点头,算是认同。

过了一刻钟,帐外便来了脚步声。

一人入帐拜下:“头人。”

昆普点头:“嗯,可查到什么消息?”

探子回禀:“查到了。”

昆普面露喜色:“快说!这里是哪里?“

探子恭敬回道:“这里是河套,东套!”

昆普先是一喜,随后便愣住了:“蒙恬的所在?”

探子点点头。

义渠仆跌坐在地上:“这,这可怎生是好。竟然跑到这个恶魔这里来了!“

“闭嘴!“皱眉不已的昆普低喝一声:“蒙恬不要让我遇到,不然,拼死杀了,也算给族人报仇!有什么惧怕的?”

义渠仆低头,不敢说话。

“还打探到了什么东西,统统都说出来!”昆普看向那探子。

这探子方圆百里都寻了个便,只有吴村有人烟。于是探子扮作了一个深山的猎户,和一个吴村人套了个近乎。也巧,那吴村的人生性~爱说话,将吴村的情况说了个遍。

说得最多的,便是王家小姐王芙。连带着,也将王芙哥哥王离也说了出来。

探子将所大厅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告知了昆普,昆普一听面上露出喜色。

“那个王家小姐真是王离的妹妹?”昆普怕消息出了错漏,在又问了一次。

探子老老实实磕头:“确认无疑。”

“好,哈哈,真是太好了!”昆普,欢喜不已,拍手顿足。

义渠仆心中急转问道:“头领,是要绑架那王家小姐,脱关出去?”

“不这般,又如何?”昆普点头。

义渠仆心思急转,问向那探子:“吴村可有兵丁驻扎?”

探子认真摇头:“没有,顶多有二三十个民壮。百里内,只有这吴村有人烟。不过,王家庄园也许有几十个壮硕仆役!”

昆普嗤笑:“秦人军队是强悍,难道那些仆役还比得上军队吗?”

义渠仆想想认同道:“我们可是冒顿大王子手下的人,比起其他部落也要强许许多多。更何况只是秦人的仆役?”

昆普忽然嘿嘿一笑:“那王家小姐家世这么显赫。不知道得有多漂亮,想不到我昆普一个百长也能有机会享用那些大贵族都享用不到的绝色!”

大帐之中,一片淫笑。

吴村,王家庄园。

“你家小姐就没说是什么事情吗?”扶苏脑袋迷糊着跟小婢问道。

这小婢柳眉杏眼,清清秀秀的令人看着到舒爽:“柳杏不知道呐,应该和李家少爷有关吧。”

扶苏瞠目愕然:“我不认识什么李家少爷啊!”

柳杏无辜的摇摇头:“小姐让柳杏喊你,其他的,婢子也不知道了。”

扶苏以手抚额:“走吧走吧,早解决早完事。不然我这。”说着指指头:“不痛也要被你家小姐弄痛了。“

柳杏眼睛眯着甜甜一笑:“公子可是好人,一定会要起来的。”

扶苏摸摸鼻子,心中无言:好人卡吗?少爷我这么像好人?扶苏闭眼,沉思一会儿:好像想起了什么。

“公子快走啦,小姐等急了可不好!”走到前面带路的柳杏一看苏扶又揉揉起了太阳穴,催促道。

不得以,扶苏只好将这些先放下:“好,来了。“快步跟上柳杏。

王家财大势雄,给王家小公主准备的庄园也一点也不逊色京师那些豪富人家的宅邸。王芙身为女孩子,不喜豪奢。设计也处处透着雅致,装饰虽不显得奢华,却赏心悦目不已。

庄园处在这塞外上,也有不少防备措施。四周围墙修的厚实,约莫也有两米来高。不过那只是外围,内圈庄园人家住的地方则是有一圈两丈高的围墙。秦时统一了度量衡,这一丈不是后世的三米三三,大约两米三左右。

也就是说,内圈有这个围墙是有四米高的。

走进围墙的时候,还打趣柳杏说她家小姐是在是太缺乏安全感了。结果柳杏反倒追问扶苏安全感是什么意思。

弄得扶苏一阵无言。

庄园内,王芙频频朝着窗外看去,弄得一旁的帅气男子皱眉不已:“王小姐,外面可有奇闻异事吗?”

说着也起身朝着窗外探去。

王芙微微赧然:“他的确是一个奇人。”

帅气男子一听也来了兴趣:“怎么奇了?”

王芙撇嘴一笑:“等他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帅气男干咳一声,知道王芙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回答,也不强求,干坐着等这位“奇人”来。

帅气男子是陇右豪族李家之人,名作李植,是李家嫡房幼子,自幼被宠惯了,还是第一次这般等人。或许还觉得新奇,便也等了一会,可等着,人还没来。李植心中就有了埋怨,第一次等人,还是个匠师身份哪能有自己十分之一高贵?竟然这般托大,心中不爽下就想跟王家小姐抱怨抱怨。

可一看王芙端坐在哪里,面色淡然,这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从陇右来,家中长辈什么心思李植是一清二楚。

扶苏公子在三关口外剿匪结果被逼入黄河,生死未知。这是官方的说法,真正如何,家族的力量查探后,发现黄河沿岸动用了数千上万人查探了个把月,仍旧没有讯息,只余下扶苏的嫡系三千人留下了去寻。

三十多天下来了,黄河被数千上万人这么寻找,就是跟泥鳅也能找出来了。扶苏却仍旧没有下落,可想而知扶苏应该是死了的。

扶苏是谁?那是帝国皇长子,虽然没见过面,李植也能猜想到这位主的权势该有多么滔天。可还是死了,心中唏嘘,看向王芙的眼神就悄然变了。

扶苏一死,这扶苏和王芙的婚姻那该如何?就算嬴政是皇帝,也难强行让王芙为这么一个素未相识的未婚夫守节吧。

实际上,不说汉唐。就说理学兴起的北宋南宋,这些礼法已经大行的朝代,女子都可以改嫁。在秦汉这时,女子改嫁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人家王芙根本没有和扶苏有过夫妻之事?

除非王芙自愿,否则,天下没有谁能强迫王芙为一个死去的人终身不嫁。

陇右的李家在当地实力强大,在咸阳也有几分影响。而且李植的父亲在岭南军团任职副将,在南方军中影响力很是广泛。

这些却都不足以让李植在王芙身前抬起头颅,这个女子平白给人的压力太大了,不仅是她家数代上将积累下载军方极广泛的威望,同样有这个女子的性格。相貌看着许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骨子里流着是军人世家的血,怎么可能温柔如水?

其强势起来,李植根本吃不消。

一想到若是能娶了王芙,有了王家军方的威望,家族该如何膨胀起来,自己又能如何出人头地。这一刻李植心里火热火热,再看王芙这副能销魂断肠的面容,心中一阵阵忍不住的悸动。

王芙的心思就复杂了,此刻心中罕见的纠结了一番。这个从陇右跑过来的李家子王芙看着很不喜欢,因为第一眼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劲。

王芙讨厌那种带着贪婪的眼神,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最珍贵的不是自己这个人,虽然名字前面的那个姓氏。以及这个姓氏能够带来的权势和财富,所以王芙很不喜欢这个李植。

都说三代贵族,王家以及不止了三代。从王翦那辈说起就是秦国的顶级豪门了,这数代积累的门风也让李植好好享受了一番客人的待遇。

至少没因为王芙的不喜欢而被赶出门外。

李植的父亲在南方军团很有影响力,纵然王芙不喜,可收到这样那样的束缚也不能贸贸然赶人走吧。

天下觊觎自己的人多了去了,又是扶苏将下落未明的时候。这几一个个哪里赶得完?

心中这般想着,也只好将希望放在那个苏扶身上了。这个苏扶极有才华,心智也很高。偏生不愿意出风头,自己喊过来,他肯出手吗?

想到这里,王芙的心理再一次纠结了。两次纠结都是因为男人,刚才是因为讨厌的男人却不能赶走他。

现在却是因为这个苏扶自己还真说不清楚。算不上讨厌,可这个人总能让你很无奈。也不知道苏扶这人到底真那般清高不屑名利,还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总之,对苏扶,王芙看不透,琢磨不清楚。好像这个苏扶身上有一团迷雾一般,总想一探清楚,却总是引来了更多迷雾。越是这般,王芙就越想一探究竟了。

王芙不知道的是,当一个女人堆一个男人产生了好奇心的时候,就危险了。

第十一章:女人心

【新书在昨天上榜第三了。拿了个探花,只是可惜上榜晚了这一周已经是最后一周。首页图推也就这一周,下周的数据要降下来很多】

【希望下周以后,书友们多多支持回秦,支持这本穿越在秦朝的故事。摸摸你的口袋,拿出你的票票,轻轻一点书架伤的回秦链接。】

【关于一位书友认为的残女主角的说法,这里回应一下。呃,对于女性角色的描写,我不是很擅长。事实上我也只是个新手……但绝对没有残女的想法!】

被小丫鬟柳杏领着,在这占地颇大的庄园里七拐八抹的这找到了一个小花园里。河套这里,气候寒冷。不过王家财大势雄,也有能人,在这河套建了一个小花园。

平时,王芙也喜欢在这花园里看书写字,处理事务。王芙和李植此刻便在小花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终于看到了千等万等的苏扶,见到苏扶的第一表情,两人都是愕然。

“这便是那个奇人?”李植口气有些轻佻,不过王芙也没注意。

王芙眉头微蹙:“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

苏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在作坊里,做事穿成这样才轻便,舒服嘛。”原来苏扶此刻穿的衣服可不是原先那副儒雅的打扮。而是一身短襟窄袖,看着很精神,可怎么看都像一个工匠。

文人相轻,对自己人就这般。更何况被主流视为下三等的工匠?就算是绝世大匠能制作传世宝剑,也不过是礼遇。

对于这些士人,掌握了社会特权的人来说,匠人这样社会阶层低的是看不起的。原本以为苏扶诗书传家应该知礼仪,却不想是这么副模样。

王芙的脸色也有点拉不下来。干咳一声让柳杏带苏扶去换一身衣服。

“不用了,这身衣服就不错,挺精神的。”扶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看到李植这个花花公子的时候扶苏就看清楚了王芙的目的。

这个花花公子显然不得王芙喜欢,这是借着自己来赶跑李植。摸摸鼻子,扶苏心想:“古人也这么聪明啊。”

王芙见好意被抚了,也不气。转向李植温言问道:“此次踏青的人你都准备好了吗?”

李植忙不矢回答:“是,是。都准备差不多了,即刻就能来。”心中却是欢喜得大叫,王芙可是第一次对自己这般温言好语说话啊,以前虽说也不是冷漠,但也是如见路人。这可是一大进步啊!

说着讨好似地将来宾的姓名身份一一说出。

苏扶失笑一声,看来自己的不配合惹起了王芙的不快。竟然这般小气地对李植的态度升温了一下。是想让自己嫉恨吗?心中想着,嫉恨是没有的,不过很不舒服。

原来,这时节到了八月。虽然天气依旧很热,但已经快要入秋了。何况是北地,入秋来的更是早些。

闲来无事的王芙约定和一众人去野外踏青,也就是取远足旅游罢了。

约的人本来是没有的扶苏的份,扶苏现在一介白身。来历也不清楚,李植更是对扶苏不喜,是王芙一力坚持。这才有了扶苏的位置,不然其他青年,要么是九原郡的郡丞子女,要么是豪族富商的儿女,或者是军中将军的侄子外甥之类的。

总之,这是一场北疆的顶级太子党聚会。

“芙芙,去的人里有裨将上官牟之子上官泰;九原郡主播之女雅喜;齐氏商行的千金齐玉雪;严将军之子严呈;九原郡郡丞之子皇甫晔;陇右商行的少主鱼子染。”讨好地将参与之人来历都说出来,李植却没发现王芙越来越微妙的脸色。

“够了!”王芙精致的眉毛皱成一团。

李植大吃一惊说话差点都没顺溜:“怎,么了?

王芙平复心态:“你喊我名字王芙就好。这些人,照准吧。我去准备东西!你去联络他们!”

说着王芙转身离去,临走了忽然笑着对苏扶道:“你精通匠工,与我一起去准备一些吧。”

苏扶满头黑线,在李植疑惑加嫉恨的眼光下跟着王芙的脚步离开。

两人走开,李植一拳扫过花丛,溅起一片花浪。

王芙带苏扶走,实在是不耐烦了李植这个苍蝇。只不过可怜的苏扶无端被李植嫉恨一番。

在王芙看来,李植和苏扶一对比差距也太大了吧。李植年岁也有十八了,做事却显得浮躁。喜欢夸夸其谈,有点像后世的清流。要论辩才,这些人个个是高手,可要说到做事,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

李植便是这么个人,而且接人待物总喜欢依据先看人家的门楣家世然后再加上自己的喜好。

这些都是王芙小姐自己得出的分析,李植是否只是个夸夸其谈的人物,还真不得而知。若是扶苏恢复了两个月的记忆,自然能动用情报网络查探李植的信息。

李植出身军人世家,家教也很严格。对后辈教导十分严厉,要说李植的本事是有的,可喜欢带有色眼镜看人也是真的。

自然这些两人目前都是不知道的。

“去踏青真的要准备很多东西吗?”跟着王芙绕来绕去,苏扶也有些晕了,开口道:“再说,我们去校场准备军械打仗吗?”

原来,王芙心中想着事情。走着走着也没注意,不声不响到了校场。王芙的哥哥身为蒙恬的副手,是三十万大军的第二号人物。按照秦律,军队主官是可以配备卫队的。比如扶苏是个校尉,领军六千,那么卫队就是十分之一下来的六百人。

当然蒙恬王离是不这么算的,蒙恬三十万大军的十分之一下来就有三万了。蒙恬自己的卫队不过五千人,这是再三精简的结果。为的自然是不想引起皇帝的猜疑,同时也培养了三万绝对嫡系的先锋军。也就是上官牟手下的三万大军。

至于王离,身为第二号人物,也是配有三千卫队的。有时候王离来家里小住一会,自然要带上卫队。

这三千人平日间训练便是在庄园外围的这个校场内举行。

所以一到校场,苏扶就晕乎乎的了。这是要去踏青还是去狩猎啊?

王芙被扶苏的话惊醒了,面上发热。表面上还是硬气道:“踏青就不能去打猎了吗?走,陪我去选些兵器!”

苏扶摸摸头:“这个世界真混乱。”

“小姐,小姐。”柳眉杏眼的小丫鬟追了上来:“有客来了。”

王芙转过头疑惑道:“谁来了,你这么咋咋忽忽的?”

柳杏苦着脸道:“还不是小姐和李家少爷请的那伙人。”

王芙皱眉:“这才刚刚敲定,就有这么多人来了?”

柳杏小脑袋跟鸡琢米似地点了好几次,看得苏扶一阵头晕。

王芙双手交叉,想了许久道:“你跟他们说,我此次去是要去打猎。让他们来校场演武,若弓马不娴熟的。就不必来了!”

柳杏一听,围着苏扶转了一圈。弄得苏扶一阵头大:“你看我做什么?你小姐喊你去通报呐。”

柳杏摇摇头:“你这身子单薄,跟个文弱书生似地。能通过吗?”

苏扶以手抚额,对这个可爱的小丫鬟有些无奈:“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的考核可都是优等。”

说着敲敲柳杏的额头:“快去吧,不然你家小姐等会回来看到你还在这里赖着,指不定还要罚你。”

似乎为了应对苏扶的话,刚刚离去挑选武器的王芙已经从武库出来了。远远看到王芙的背影,柳杏忙不失跑开去传信了。

苏扶笑着摇头:这个小丫鬟真有意思。

走过来的王芙看看手中拿着的两把弓,问苏扶道:“你能拉几石的弓?”几石的意思并不是说几个石头的弓,这里的石念作dan,一石大约是一百斤左右,也有说一百二十斤。

指的是弓的拉力,一石自然是一百斤的。

苏扶现在年岁二十一,身体发育基本完全,虽说体能上还未达到巅峰,但力气也不差了。估摸一下,极限应该在两石,也就是两百斤。若是经过专业训练应该能达到三石。可苏扶又不是一名士兵,自然没必要浪费这些时间。

一般的世家子约莫能拉的就是一石的弓。想了想,苏扶答道:“一石的吧。”

王芙怀疑地盯着苏扶,然后将一张略小的弓递给苏扶。

苏扶被王芙盯的浑身不自在,于是老实承认道:“最多能拉二石的,不过,总要留些底牌吧。”

王芙此刻感觉微妙,一般世家子经过训练能拉一石弓就不错了。可按照苏扶所说,他家世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哪里能有这么多钱财耗费在弓的训练上?

况且,况且他这样算很不错的都只能拉两石弓,我都能拉三石。男子都有自己的自尊,这样一来,他若知道了,先不说心中不悦伤了自尊。但凡男子那个不希望自己的娘子在家里相夫教子,这开强弓使硬弩的,谁会喜欢?

心中忽然想到这些乱糟糟的东西,弄得王芙心神不宁。老大一阵烦躁!

“该不是,大姨妈来了吧?”苏扶远处看着,有些坏笑地看着王芙脸色变幻。一会羞答答的,一会又是恼羞成怒的样子。

“看什么看,去拉弓试箭啊!”王芙从小练武,五官灵敏。一看到苏扶的怪异的表情,一想准没好事。立刻发飙起来!

苏扶也不是第一见大美女化身母老虎了,立刻转身溜之大吉。

王芙平复了一下心境,刚才那些心思都被丢之脑后。心中忽然有琢磨起了苏扶刚才那怪异的表情,面上一阵发热。

心中自顾自想着,这男子倒地是何方神圣。跟自己之前所有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偏生每每总喜欢做出惹你讨厌的事情,自己却生不出气来。

“真是个,奇男子。”王芙摇摇头,将心中这些想法都抛之脑后。苏扶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过客,若不出意外,自己一月之后就要回咸阳。自己的哥哥也要回去,那时,自己是要为夫守节,还是改嫁都会有决断。

以自己的身份,跟这个苏扶是不会再有牵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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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校场风波

【首先,祝书友们国庆快乐。长假愉快~下面发发牢骚,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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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一个月,二十五万字。这没水分吧,再发五万,我就可以拿特等全勤。不过按照我那些加更标准,加了好几次。也就是有七万字其实我可以留着的,不过我还是发了。只是希望大家看得能够爽快些。希望大家也拿出手中的票票,支持回秦,支持你喜欢的回秦故事】

正文开始………………………………………………

且不提王芙这深如海底的女人心,此刻校场上已经是站了数十百人。以及数不尽的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一身匠人打扮的苏扶。

可偏生苏扶就站在了这群少爷小姐中间,令人费解。

人群之中,如同仙鹤独立的正是王家小公主王芙,两旁出人意料的除了李植外多了一个衣装十分“朴素”的苏扶。

人都到了,王芙便站到高台上说话。这倒不是恶俗的领导演讲,而是站在下面的确不好公开宣布事情。

王芙的脚步一立在台上,所有人自觉或者不自觉的都保持安静,就连呼吸也下意识般屏住。

“此次踏青,要弓马合格才能准许同去。不然,请自回自便。”王芙没有长篇大论多说什么,开门直指正题。

这一开口,场面便有些怪异了。来的人很多,但凡在九原有头面的人都来了。九原三十万大军驻扎所在,军政事务繁多,相应的这高官也多,再相应的官二代也很多。

本来这些原本在咸阳的太子党们是不愿意大老远跑到这塞外之地来的,可没办法,这里有一个人:王芙。

自从扶苏投河黄河之后,王芙这就忽然多出了一群苍蝇。李植是或许不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于是但凡能和九原军政体系挂钩的人,只要家中有适龄的子女都统统赶到了九原来。男的,自然是为了能追到王芙而来,女的也不乏一些王芙的好友。

永远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同样的,泡妞兄妹一起上便在九原出现了。

可王芙这开头第一句话,不知让多少好男儿当场那颗幼小的心灵碎得跟饺子馅似的。

还有不甘于此的反驳道:“王小姐,我等与小姐一同去踏青,为何还要,通过这弓马武艺测试?”

“对啊,正是。这岂不是画蛇添足吗?”

“王小姐,这只是踏青罢了,就不必测试了吧。”

…………

“此番踏青,也要去深山猎虎,杀熊。没有胆子的,请自便。大不了,我自己去!”说着王芙漂亮的眉毛一挑,看向在场所有人。

每个人都被王芙的清澈的眼睛看的发毛,谁都知道这王小姐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可要爆发起来,是谁都惹不起的母老虎。

一下子议论之声就都没了。一众人,公子哥们翻身上马去测试马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们也要皱起眉头拿起软弓。

王芙手段强硬,这测试之事就推展开了。测试其实也算简单,远没有后世武状元那般难。

首先是箭术,校场上百步之外有三个靶子,每个靶子都有五环。一共有三次射箭的机会,这样总环数也就是十五环。

中五环或者五环以上,十环以下的是合格。十环到十四环的是为良好,十五环也就是满分的是优等。其余就是不合格了!

其次是马术,马术考核按照时间计算。点燃一根香,乘坐同样等次的战马,时间越短成绩越好。最迟在香燃之前跑过规定区域。跑得越快,而且没有触碰到障碍物的是优等,其余依次递减是良好,合格,以及不合格。

同时区域内还有一定的障碍物,每个障碍物都要绕过去。触碰得多了,扣分也就严厉。

王芙手中令旗一挥,测试开始!

“王家林,箭术合格,马术不合格。不通过!”

“刘成,箭术不合格,马术不合格。不通过!”

“雅琦,箭术良好,马术优等。通过!”

一连两个都没通过,众人不禁又要鼓噪起来。突然,一个女子率先通过。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通过了一个,是雅琦!这雅琦可是九原郡主簿之女啊。竟然弓马娴熟,要知道他剑术也舞得精妙啊!”

“是极是极。啊,你看!是在三关口打了打胜仗的上官将军之子上官泰啊!”

………………

“上官泰,箭术优等,马术优等。通过!“

“不愧是将门虎子,果然厉害啊!”

“………………不通过!”

“………………不通过!“

“齐玉雪,箭术优等,马术良好。通过!”

“快看,那是齐氏商行东主的长女啊。这齐氏商行可是天下有数的大商家,财富惊人。据说连齐王后代也没有他富啊!”

“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这齐玉雪也了得,这次要是在和王家搭上线,啧啧!”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又有人通过了:“

众人这边说着,竟然有接着又有人通过了:“黄呈,箭术优等,马术良好。通过!”

一见是黄呈,立马又有认出黄呈身份的人议论道:“是黄呈啊,黄副将的幼子。果然也是江门虎子。黄副将的官职可要比上官裨将的官职还要高啊!”

显然这个是支持黄副将的了,另一个支持上官牟的就不答应了反击道:“哼,就算黄副将官职比上官将军官职高又如何。三关口大捷又不是黄副将打的!”

那个支持黄副将的立马不乐了反击道:“上官将军要不是有墨家支持,拿出了那等奇物连弩车。有如何能大胜匈奴?”

这边反击,那边也立刻回应:“怎么,难道你还不乐意打胜仗吗?不管如何,上官将军胜了,就是胜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了起来。走过来恰巧看到这一幕的苏扶挠挠头,头又开始痛了。听到两人讲些什么,似乎有想起了一些东西。可再一想,头又疼得狠。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看着两个为各自支持者争论的路人甲乙丙,苏扶不禁心中感慨:谁说古代没有粉丝的。【童鞋们~俺也渴望更多的粉丝值】要知道古代四大美男子和四大美女都是有一大帮的拥簇的。更何况秦人尚武,对这些沙场逞威的大将军们也是各有支持者的。

“苏扶,苏扶在哪里?”考官是个在王芙庄园颐养天年的老军官。说是养老,其实是给王芙私人护卫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也是个千人长算中级军官了。不过上面对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家想要退休,那就放出去是了。

“我在,我在!”一进校场,苏扶就在高台。没事自然不会往这里挤。

挤开围观的人群,苏扶拿着一石的复合弓进了靶场。一共有好几个靶场,这里是人最多的一个,也是通过人数最多的一个。无它,王芙在这。人都往这里挤。

见人到了,老军官点点头,算是要开始。

“且慢!”此时李植一身戎装,潇潇洒洒。配上那俊美的脸蛋,当真惹起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

老军官皱了皱眉头,不过人家跟自家主子关系不错,是客人,自己可不能失了规矩刚要说话。却见王芙问道:“李植,你不去考核,在此做什么?”

对老军官李植还能抖抖威风,在王芙面前。立刻就成了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了,就是王芙往他脸上吐口水,他也会笑着等口水自然干。

于是做出优雅的笑容道:“自然是为了比试。只不过在下希望能与苏扶公子比试一番!看看李某近日一番苦练能是否能取得怎样的效果!”

李植只要不是傻子就看得出王芙对苏扶是器重的。所以也没敢说出什么比试以后谁输了谁滚蛋的话。看苏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任谁心里都觉得苏扶没有多大胜面。

李植这般,若是胜了,他便能大大涨了风头,说不定因为弓马出色能博得美人欢心。至于苏扶,看在王芙的面子上,他就算输了还是可以一起去跟随踏青的。只是教训教训他一顿罢了,让他吃点苦头,然后没那胆子跟自己去争女人!

想到这里,李植笑容更是灿烂。看向苏扶,如同看向一头待宰的羔羊一般。

扶苏心中却差点开骂了,看向王芙,却见这妞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分明是乐见其成。果然,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同时,还要必须讨好的。

可此刻扶苏哪里还有什么挽回的机会。再加上,人家都蹬鼻子上脸了,这般摆明车马炮的要来踩自己,自己要是再忍下去,还不得丢脸死啊!

干!

扶苏心中低吼,出言道:“好!我应下了!既然如此,你我赌一局如何?”

李植心中狂笑,苏扶看来也是个经不起激的人。自己才这样就让对方爆发了,原本自己顾及王芙。可现在这小子自己跳了出来要赌,不狠狠踩一脚,我对不住我昨天刚刚抢下的花魁啊!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李植恨不得欢快得大叫,眼珠子一转看到王芙那副魅惑天成的面庞又爆发的趋势连忙忍住。故作优雅道:“赌注是什么?”

扶苏神秘一笑:“谁胜了,谁做芙小姐的贴身护卫!芙小姐以为如何?”

在一众瞪大眼珠子的注视下,王芙优雅笑着,心中却恨不得将这个苏扶得剁碎做饺子馅了。本来自己只要坐看好戏便可以了,看他这么一弄,竟然把自己给扯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心中恨恨不已,面上还不能当场拒绝了。而且苏扶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还亲昵的喊自己芙小姐,要知道李植那就有一个惨痛的经历,喊了一声芙芙自己就差点没翻脸。

李植更是心中大叫,答应下来一定要答应下来啊。那副样子,作势只等王芙答应,自己便立刻同意。说什么贴身护卫,那分明就是制造一个天然的泡妞机会啊!

“好,我同意。你们比吧!”王芙怨念的看向了苏扶一眼,幽幽说出。那表情,好似苏扶抛弃了人家一般,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只看得在场一众狼友莫不想给苏扶咬一口。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扶苏不知道得被凌迟多少次。

“好,我也同意。这赌注我接下了!”一看王芙同意,李植立马接下。

王芙斜睨了李植一眼接着道:“不过,谁若是输了,谁就给我去喂马!!”说着满带杀气的眼睛看向苏扶。

弄得扶苏心底里直冒冷气。

这时扶苏就是再大胆也不会拒绝了,正色道:“好,我接下了!”

李植得意得嘿嘿一笑:“李某,也接下了!”心中,李植已经将这场胜利几乎把我九成九了,李植出身武将世家,苦练十余年的弓马,不是弓马娴熟,而是弓马精良。胜利几乎唾手可得,这样李植心中如何不激动。

第十三章:三星连珠

苏扶仍旧穿着一身便服,短襟窄袖。看起来很是利落,实际上是游侠儿穿的样式,被苏扶拿了出来。看着怪异,但对动作起来绝对很利落。

至于李植,也不穿一身长袖飘飘的衣服了,一身戎装配上俊朗的面孔,博得了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

苏扶居于右方,李植居于左方。

老军官手持令旗,走到靶场前大声道:“比试开始,各就各位!”

两人从人群之中分开,苏扶却走到李植前:“请,请!”表现得十分有风度。

李植此时已经看苏扶带着点异样的顺眼了,若不是这个苏扶大言不惭弄了这么绝佳的赌注来送给自己,自己恐怕还真抓不到什么泡妞的机会。一念及此,心中多了份快意,再看苏扶这般有风度,自己当然不会落后于他。

于是李植动作优雅伸手:“请。”

苏扶心中坏笑,错身走向左方。接过手中的弓箭,开始调试找找感觉起来。

李植心中得意,错过苏扶的身子,走向右方。同样接过仆人带来的弓,试了试,却皱眉道:“这种软弓,给女子用也罢了。给我换一把一石的弓!”

说着斜睨看向苏扶,意思不言而喻。

苏扶心中偷笑,眼睛余光瞟向怒火积累的王芙。此刻被人这般小觑,也不着恼恍若未闻。

一石的弓基本上是世家子经过十数年训练才有的效果,实际上世家子条件优异真正能勤学苦练的又有几个?

所以一见李植竟然能开得了一石的弓,围观的众人都不觉吃惊了。在场之人能够拉得动一石的不过只有寥寥数人而已。算上上官泰,黄呈也就皇甫晔,鱼子染两人。

被众人这么一对比,众人不自觉都未李植喝彩起来,反倒将苏扶冷落在一旁。

扶苏恍若未闻,只是静静调试自己的弓弦。

“这个苏扶,不会是个银枪蜡杆头吧?”一看苏扶这般“软弱”靶场旁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一个锦衣书生分辨道:“能被王小姐看上的人,怎么会差?且看看吧!”

另一个身材中等,脸面消瘦的男子道:“这个苏扶可不简单。”

此人声音稍稍嘶哑,周围人似乎对这个消瘦男子很是信服,一听都不说话,静静看着比赛起来。

搭弓,射箭。李植眼见微眯,三点一线缓缓拉开一石弓,咻……一声破空。羽箭正中靶心,箭尾颤抖不已。

“五环!”报靶的奴仆高声报道。

“好!”

“满环啊,还是一石弓!”

“看,看那个苏扶!”

李植被如此高调射中了五环,苏扶动作也不慢,可这接下来的动作却惊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然后就是轰然大哗。

“零,零环!”

苏扶搭弓射箭竟然对着天上就射了过去,射程倒是极远,可跟靶心缺了百八十步远。众人如何不大哗?

开场一来纵然再如何差劲的,也未有出现过零环这种事。

大哗过后就是大肆的嘲笑:“竟然连射箭也不会,还敢来上场这般嚣张?”

“我看是无知无畏吧!”

“哼,这种人竟然也能进王家庄园?”

“王小姐此次的眼光似乎不大好啊!”

“对对,这苏扶分明是徒有其表嘛。”

…………

不理会众人的风言风语,苏扶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王芙眉头微蹙,眼光有些茫然看向苏扶。对于苏扶,虽然看不透这个人心中想着些什么,但几分性子还是知道的。苏扶不喜出风头,那种千古传扬的的造纸本事也不愿张扬,看似十分怯懦,实则完全不是这般。这种不喜名气的人,骨子里是孤傲的,怎么可能被人这般踩在脚底下?

王芙心中疑惑,目光转向老军官,却见老军官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心中微微了然,对视看过来的老军官,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老军官迈着脚步走到了靶场中间:“此番,苏扶五环。李植零环!”

老军官声音中气十足,在场之人都能听见。说出以后,是短暂寂静。随即是更大的哗然,众人先是茫然,心中疑窦丛生的时候更是愤怒的看向老军官。

更多的人心中腹诽:就算偏袒人也不是这般偏袒的吧。

群情激涌下,秩序甚至开始乱了起来。

王芙眼光四扫,心中有些了然。在场论权势,首推王芙。同样在九原实力大就要属李植和齐氏商欢的齐玉雪。

齐玉雪一介女子,是想跟王家搭上线的,自然不会生出事端。再算,便是李植。王家庄园内,此时满城权贵,若一心要控制住局势,王芙自然可以稳妥办到。可要论能够影响到的,只有李植了,齐玉雪一介女子纵然强龙也压不过这王芙这只母老虎以及另外一条强龙李植。

一念及此,王芙也不想留守玉手一挥,身后侍卫往前踏步一喝“杀!”接着武器前挥,一众人表情纷纷僵在脸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三米长长矛,冷汗哗啦啦地流淌。

王芙莲步轻移,一众侍卫乖巧散开。重新走到最高台,王芙声音不冷不淡:“此次比试,第一命令便是各就各位。苏扶居于右方,李植居于左方。你们仔细看看,谁在左方谁在右方!”

说着头也不回,走了下去。

一众人一听,纷纷转头过去看靶场。果然苏扶在左方,李植在右方。

仔细回想,果然每次经常老军官这个裁判都会高呼一声各就各位,顾名思义当然是自己去自己的位置比试。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尤其是在秦国法律严明的这个国度。对于秦人来说,遵守规矩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天经地义。

这个解释一出,联想前后,再看向苏扶和李植的表情就不同了。原先的激愤和不满也都变成了释然。

李植满色通红。此番对于李植自己而言,一开场时候被苏扶那般风度给激了起来,自然也就没注意老军官那句各就各位的话。等到快进场了,苏扶入了左方,自己自然想当然的去了右方。秦人尊右,李植自认为身份高贵,背景雄厚自然要去尊位的。那苏扶一个小门小户的出身,哪里比的自己家中朝堂大将之后的出身?

全场除了专心负责比赛的老军官外,就连王芙也没看见这一个问题。

李植除了面色通红之外,心中发狠,递了一个眼色给了场中一个锦衣男子。那男子一点头,在场中一人立刻出声道:“不可,两人都不知道。怎么能算是李家少爷的零环,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李家少爷的五环啊!”

这一出声,也有了附和之声。

“就是嘛,谁都知道苏扶只是个零环的角色,这个判断似乎不公平啊!”

“是极是极。重新比过,这场不算!”

……

一众人鼓噪起来,李植阴笑一声看向苏扶,心中满肚子坏主意。

王芙也是轻轻蹙眉,老军官也坐不住了频频看向王芙。

王芙看到老军官的眼色,心中一动扭头刚好看到苏扶脸上似笑非笑的面容。心中怒火大炽。心想我自己现在被人挤兑这般,被人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你倒好,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还来看我笑话!

心中这般想,念头自然不会好起来。对着老军官做了一个莫名的手势。再看向苏扶的表情,也面带煞气了!

老军官一看主子发话,出列道:“既然如此。第一轮笔试作废,重新来过!”

苏扶心中微微惊讶,余光瞥到王芙那带着煞气的眼神。心中暗道不妙,猜到了些许。果然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可笑自己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心中自责,知道不能隐藏实力了。况且被这么个小丑这般踩来踩去,就算是个泥菩萨也有了火气。

滕腾腾,苏扶脚步很快踩着木地板上了高台。走到王芙身前,一伸手。

王芙满脸无辜:“作甚么?”

苏扶心中警惕,差点又要得罪了人家,面上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借我那把两石的宝弓!”

苏扶声音不小,又在这般万众瞩目的地方。这声音传出,所有人的表情再一次僵在脸上。李植更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心中顿时感到不妙。

王芙一听,嘴角微勾变戏法般拿出一把宝弓,看向苏扶的眼神好似在说:小样,还不是倒在了我手下。

苏扶心中频频说着:母老虎不可惹,母老虎不可惹。这才没让自己爆发起来。

接过宝弓,扶苏快步滕腾腾下来高台。走到自己的右方,挑衅似地看向李植。

李植心中暗骂苏扶不已,却没有其他办法。只要心中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自我安慰这个家伙不过徒有其表而已,一定拉不动那两石弓。

这才上了靶场。

举起一石弓,李植换换拉动弓弦,却觉得此时的弓弦比往常沉重了许许多多。眼中余光扫向苏扶。

此时苏扶面上风轻云淡,举起宝弓,羽箭夹在五指之中。弓弦不疾不徐拉开,竟然一点吃力的表情都没有。

在场之人面色都变了,就是在愚笨的人也知道了。这个苏扶分明就是在扮猪吃虎,完全是在掩藏实力。

“真是个少年英雄啊。”

“臂力惊人,神射手的种子啊。”

“我看未必,谁知道能否射中!”

质疑之人的话音刚落,一枚羽箭以几不可闻的速度带着一道残影正中靶心。

李植面上一变,用尽全力,凝聚心神一箭发出。出人意料,竟然只有四环,偏离靶心稍稍外面。

“好!苏公子神射手啊!”‘

…………

一片叫好之声响起,在李植心中却如此刺耳。心知不好的李植自然不会再拖延下去,现在局势明显苏扶占优,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如此之大,出人意料。

此时若不能迅速打完接下来的环数,重压之下成绩会越来越差。

一念及此,李植也顾不得满场的叫好声。深吸一口气,迅速搭弓射箭,用尽心神,弓弦缓缓拉开,羽箭脱离弓弦迅即射出。

此时苏扶眼睛微眯,同样迅速搭弓射箭,几乎不瞄准,一箭发出。以比一石弓快五成的射速激射而出。

咔嚓。

靶子十步之外,两支断箭跌落在地。

满场之声一片哗然,看向苏扶的表情已经从惊艳换成了惊呼以及难以置信。

李植极其怨恨看向苏扶,冷哼一声。迅速搭弓射箭,五指之中竟然夹了两支羽箭。

哗……

又是一片哗然,连王芙也有些变色娇声疑惑道:“双星连珠?”

李植凝聚心神,外界之声排出耳外。两支羽箭离弦而出,以比往常高出三成的速度射出。

在场之人脸色都变了,这场角逐逼出了李植的绝活。双星连珠,顾名思义自然是两支羽箭同时射出,规则只规定了射三轮,却没说一轮能射几支。

苏扶也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无论这个敌人如何讨厌,手中几分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在众人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之中,苏扶五指之中夹着三支羽箭。

嗡嗡嗡……

三只羽箭,以三个角度离弦而出。同样比刚才高处三成的速度追去!

两声咔嚓之声响起,同样砰砰两声想起。前者断箭落地,后者羽箭射中靶子。

两个靶子,两支羽箭正中靶心。老军官中气十足的声音想起:“苏扶,十环,良好!”

念完苏扶的成绩,满脸古怪之色夹杂着惊异之色的老军官报出李植的成绩:“李植,九环,合格。”

苏扶以三星连珠的绝技射出三支羽箭,第一支正中靶心夺得五环。另一支追上李植的羽箭将这支羽箭打成两半。最后一支,将以迅即无比的速度将李植的羽箭正中击碎,然后打在李植所在靶子五环的位置上。

李植脸色青红交加,看向苏扶,如同见鬼。

第十四章:个中微妙

【多谢李承乾书友捧场~】

箭术比完,李植脸色青红交加变幻不停,神情沮丧地对王芙说了声弃权便要离开场地。箭术比试从头到尾,李植都没有取得哪怕一点优势。

一开始扶苏就让李植吃了个大亏,若不是自己耍赖命人鼓噪给王芙施压,恐怕连合格都不会有。

付出了差点得罪王芙的代价这才让第一轮自己零环的成绩被取消了。

于是扶苏一个小小的计策让轻视之下的李植吃了个大亏,随后比试箭术更是被苏扶的两石弓吓得连弓弦都拉不开,结果只射中四环。

第二箭被苏扶在中途打落掉。这下子两人都没了满分的机会,同时也让李植陷入了绝地。下一箭若不能摆脱苏扶这种神乎其神的箭术一旦再被打落,李植连合格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李植拿出了家底绝活,使出了双星连珠的绝技。一直两支羽箭射出,却不想苏扶更神乎其神。三星连珠下再次打落自己两支羽箭,他自己同时还打了五环满分。

更让李植羞愧到泪流满面的是苏扶最后一箭,那一箭眼尖的人都能看到,先是将自己的箭击碎从正中穿过去钉在靶上五环位置。

李植这合格的环数一半以上竟然是靠着敌人拿到的!

毕竟这种箭术下,任谁也不会再以为扶苏真的没有那个本事让李植一环都拿不到。不过满场之人,普通人是大多数。能够仔仔细细看清楚这五支羽箭轨迹的屈指可数不过十指之数。

也就是说,苏扶实际上在大廷广众之下已经给自己留下了很大的颜面。毕竟能够看得清楚的那些人都不是傻子,既然苏扶用心良苦不想太过伤了李植的面子,他们也不会多出一事得罪李植然后还可能得罪了苏扶后面的王芙。

不知内里的人都知晓这次踏青是王芙和李植举办的,自然以为李植和王芙的关系不会差。

撇去了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虽然李植不想比,可这规矩之下也由不得他来破坏。只好休息一阵,继续比试马术。

这第二场马术比试比起箭术比试就显得平淡许多。

骑术再如何精湛也不会让你当场来一回马术杂技,于是马术的过程就显得平淡无波。李植受了扶苏这么大一个人情上,也就没想着敢如何去和扶苏争雄。

而扶苏呢?在扶苏看来,本来就不想出风头引人的注意,毕竟扶苏自认为自己处境很不好,在没有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时候,贸贸然让太多人的视线注意到自己身上。对自己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在场之人都是帝国高层权贵的后代,他们的实力或许不打紧,可要让他们的上一代权贵注视到了自己,那就不妙了。

现在的扶苏虽然想起了许多东西,但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咸阳斗争复杂,刚刚获得了李斯的支持,胡亥不可一世。自己又诡异出现在了咸阳,要么是自己偷偷回到咸阳,要么是他们找到自己,使自己能够获得主动权。

李植不愿意再压过扶苏,想还掉一些扶苏刚才手下留情的人情。扶苏更是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两人都这般想法下,骑术比试就显得古井无波了。再加上老秦人骑术的底子在这里,于是两人都获得了同样的评级:良好。

最终,苏扶获得两个良好获得通过。李植获得一个良好一个合格同样通过。

此次比试最为瞩目的事件就此拉下帷幕,陆陆续续下来,也就三个人获得了通过。黄呈,皇甫晔,鱼子染。三人都是背景不凡年少多金之人。

此间事了,去踏青的名单也就确认了下来。

为首的自然是王芙。然后便是李植、苏扶、上官泰、雅琦、黄呈、皇甫晔以及鱼子染。名单下来,皆有人唏嘘不已。场中之人议论纷纷,这个看看王芙那个点点苏扶黄呈等人。看过去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王芙当然知道这些眼神中的意味,其余男子除了上官泰也是皆有得色。这可就苦了扶苏,被强行拉壮丁过来,扶苏当然是不知道其中因果的。

于是五个帅气公子哥中,都是面目含笑,风度姿仪优雅非凡。唯独扶苏虽然也是俊逸不凡却是愁眉苦脸。

比试完毕,这天色也就晚了下来。一干人纷纷归家,一个眉目粗大带着斗笠之人也混在人群之中悄然离去。若是仔细,去掉斗笠,便能看到此人竟是髡发辫妆。所谓髡发,就是将头顶部分的头发剃光,周围蓄发,结成一根根小辫的发型。此人面庞略有些大,高颧骨,眼窝略有些凹陷,肤色白皙,典型的匈奴人模样。

这些离去之人都是没有资格去野外踏青的人。最终通过的八人却得以下榻王家庄园,一散会,个人各自回屋。路中行走也显现出了各个小圈子。

王芙独自一人行走,有娇俏小丫鬟柳杏跟着。李植本想也去跟着凑趣,可此番实在太过丢人,什么泡妞的想法也没了。世家子最重颜面,若李植还去追王芙就算最后成功了,此次事情传扬出去世人的嘲笑之声就能将李植淹死,没有颜面去存活世间。

更何况,秦人尚武,敬畏强者。光是扶苏一手好箭法就能博得一个部的小姑娘的桃心眼睛。没有人认为王芙会再中意李植,这般念想下来,李植也只盼着能够让王芙不对自己厌恶就好了。

再往后说,行走孤孤单单的自然是扶苏了,这里除了王芙和柳杏他谁都不认识。再加上扶苏身份高贵,当然不会去做所谓讨好之事。施施然回自个儿房间去。

可扶苏不去搭理人,可不意味着没人搭理他。除去黄呈、皇甫晔以及鱼子染三人熟稔之外。上官泰竟然主动上前找扶苏聊天起来,不过让扶苏奇怪的是上官泰一来,那个娇媚小娘子雅琦看向自己神情竟然说不出的奇怪。

扶苏摸摸鼻子,心想这姑娘眼光不错,好像看上我了……随后便跟上官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起来。

最后一个独行的就是齐玉雪了,一个人走着,不声不响,回了自己屋。

跟上官泰聊着,事情自然离不开今日~比试之事。扶苏露出的这一手三星连珠,一连三支箭发出,而且还能各自达成自个的任务。这其中需要多大的技巧和训练量,没有人不会对此好奇。

在场中人,将门之子李植且不说,箭术已经算得军中翘楚,毫无余地地败阵下来。上官泰虽然自认箭术不错,可没有超过两成的把握胜过扶苏。至于其他人,自认为胜算最高的皇甫晔也没有超过五成的把握。

由此,扶苏的本事可想而知。这些可都是秦国不说顶尖,也是一流的将门。这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人才还没有把握胜过扶苏。扶苏拉拢的价值由此可知!

这些太子党,脑子里当然不会只有吃喝玩乐,事实上这些人都是自己家族下一代的重点培养人。其中规矩严苛形形色色,哪里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享乐虚度光阴?

这些人都是背后一个势力集团二代的代言人,他们需要自己的党羽,同时也需要拉拢强力人才为自己效力以供日后壮大家族势力。

扶苏这样本事,若能引进入家族从军。日后绝对是超级潜力股,培养培养当然是沙场悍将,对家族助力定然强大。

那么这么一群一个家族势力的继承人来到这里,当然不会是来陪王芙散心来了。当今秦国最强力的将门,唯蒙家与王家可以比拟。

王家世代将门两代都有灭国之功,全国军方影响力十分广泛。蒙家,在外为将深得始皇信任,率领北方三十万大军乃是秦国精锐之师。在内,为上卿蒙恬身随始皇左右,信任非常,常备咨询政务。可为一门猛人尽得皇帝垂青。

现在扶苏下落不明,王芙这层联姻也极可能被废弃。再加上王离王芙兄妹感情极好,又是再嫁之身,王芙自己个人的意见极为重要。只要家世不差太多的人,都怀着一份娶到王芙的心思,要知道这种女子可是能让家族发展凭空增加一百年功用的人啊!

“现在,你总算知道原因了吧?”上官泰有些纳闷地看着眼前此人。刚才上官泰很明确的表示了招纳之意,谁知道扶苏想到不想就拒绝了。上官牟是蒙恬的心腹亲信,再深一层的背景可是蒙恬这尊大神。却被扶苏这般爽快就拒绝了。

扶苏长出一口气点点头:“懂了些,其中的弯弯绕还真是多。”

上官泰本以为扶苏是想要攀上王家这根高枝,拿下王芙这个女人这才不屑上官家。没想到这聊天之间,人家根本不知道王芙这门子事。

这下就连上官泰看向扶苏的表情也就异样了。上官泰之所以肯说这些,是因为人家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当然不会去找王芙。可扶苏……

上官泰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扶苏此时已经明白了众人的目光,虽然上官泰没有明确说什么。可扶苏已经懂了一些,王芙的家族势力很大,再加上未婚夫又意外身死了。引得了一群狼的觊觎,想要拿下王家的支持来发展自己的权势。

于是一众人都来到了九原这个偏僻之地,舍弃其他事情,来追一个女孩子。而自己,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傻乎乎就来了。

这样,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就明白了。不过自己堂堂皇子,竟然和一群山野之人追一个村姑……扶苏有些怨念的想着。

可怜的扶苏这会还不知道这群人实际上是跟自己抢媳妇,实在悲催不已。

想想,也很正常。上官泰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就简要说了事情的由头,连各人的身份都没介绍。

而扶苏呢,对王芙这个未婚妻印象实在不深。屈指可数的消息中,王芙一直是在咸阳的,怎么可能在九原这个偏僻地方?

再说了,听村民说在他们来之前这个庄园已经开建了。王芙的哥哥又在九原当差,是个大户人家。

这王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姑吗?也就漂亮点,权势在北疆蛮大的,当然,还有脾气差了点。

扶苏这般想着,若是被王芙知道,指不定还要怎的呗摧残一番才能解恨。

两人都是互相瞧不上眼,却不知彼此有怎样亲密的关系。

第十五章:匈奴残军

【红票达到六百了。于是,加更两点送达。】

高颧骨,深陷的眼窝加上狼一般的眼神,这边是匈奴的右贤王普拉固了。上官牟在三关口外大胜匈奴人。但兵力差距了敌人三倍,纵然携大胜之威可战局混乱之下。除了贺兰氏的头领贺兰忽律以及兰氏头领兰乌维被抓外,其余几个大部落的头人以及大王子冒顿都得以逃生。

眼前此人,便是逃出生天的普拉固。身为右贤王,普拉固是匈奴中的第三号人物。仅次于左贤王以及单于之下。

此番右贤王普拉固带的人不多,仅仅两千人的卫队。各个匈奴部落中右贤王带的人是最少的,以右贤王的地位,单单自己过来就足以表明一种态度,支持冒顿上位的态度。

可也因为右贤王的“吝啬”让现在普拉固吃了大亏,大败之下冒顿也没有余力来救右贤王。

于是右贤王只好带着自己的卫队逃生,两千人都是匈奴勇士,骑射~精湛,勇猛无比。伤亡失踪了一半以上,右贤王这才逃入了山林之中。

最后辗转之下,逃入了河套之中。九万大军,包括三万多骑马的牧民四处溃散的便是万余人。

右贤王自己带着仅剩的六百余人开始了逃亡大业,途中陆陆续续收回了溃兵,又让右贤王又有了一千余残兵败将。

一千余人行走在莽原之中,时时刻刻还要掩藏踪迹,这样藏头躲尾的日子让普拉固有些难堪,不过再难堪也好比被俘虏要好。

似乎是萨满也不忍信仰自己的子民受苦受难,一大堆坏消息之后,右贤王普拉固终于在侦骑的口中获得了第一个好消息。

“王,我们找到了昆普。”一个普拉固的心腹风风火火跑近普拉固身前。

右贤王眉头微皱:“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急急忙忙?还是我手下的大将吗?”

那心腹一听,苦涩道:“王,我们手中兵马仅仅一千了。手中的粮食和药草更是不多啊。”

右贤王被这心腹一说,悲从中来:“再去洗劫一个秦人的村子吧。不能再丢下族人啦!”

心腹狠狠点头,接着道:“昆普带来了好消息,方圆百里有一个远离驻军的小村子!”

右贤王眼睛一亮:“还有什么?快说!”

心腹谄笑道:“王真是英明,这个也猜到了。那昆普说王离的妹妹也在这个村子里,若是……”

右贤王眼睛微眯,如同一只开始渐渐复苏的狼王:“好,这个昆普很不错。你告诉他要是能回到草原,我给他一个骨都候!”

心腹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之色,迅即在右贤王的眼光下迅速掩藏下去,恭敬去传了命令。

得到许诺的昆普满脸兴奋之色,昆普出身不过是一个小部落的继承人。此次跟着冒顿来,只是想捞一些好处而已。没想到秦人这么厉害,昆普好不容易凑足的五百人被打散得精光,只剩下了身边几十个死忠。

现在得到了右贤王这尊大神,日后回到草原,部落崛起之日指日可待。而且骨都候这个许诺绝对不轻,匈奴部落数百,大小不计,从左贤王以下到左右骨都候,这些才能算得上匈奴中的高层。

昆普现在竟然一步迈上了匈奴高层,这相当于秦朝的县丞一跃之上成了九卿之别的高官!

大喜过望之下的昆普就嚷嚷着亲自去摸底,不过被义渠仆死死拦住。这个主子他在清楚不过,有勇无谋,喜好张扬。让这种人去当探子,十有八九刚进去就要被逮住。

好说歹说之下,昆普这才熄了这个念头。千等万等等到了查探的细作,一并去了普拉固的营帐,讲明情形。

“你便是普拉固?”右贤王坐在正中,左右亲卫各个雄壮威武。再加上普拉固长期居于高位,自有一番上位者的气度。

昆普平时不过是一个小部落族长之子,哪里见过这种人物。老老实实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点头道:“禀告王,小人是昆普。”

右贤王略微有些失望,本以为立下这等大功的应该是有胆色的人物,这才能探查到这么重要的消息。没想到竟然这般老实,心中失望,面上继续问下去:“你仔细将吴村的情形告与我知。”

昆普面上发汗,血色上涌,磕磕盼盼说道:“吴村,应该有个七八百人。女人有不少,孩子也有不少。还有,应该有一些药材。对了,那个王芙是个大财主而且长得很漂亮。还有,还有……”

右贤王频频皱眉,索性打断昆普:“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族里有没有会说话的?”

昆普有勇无谋,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性子跳脱也不稳当,哪里记得住许多。探子禀报之下,只知道吴村女人孩子多,壮丁少,点子不扎手。抢一把,能让自己剩下的族人吃饱肚子,能让伤兵有药草医治,不至于伤了一个小口子就要死去。

其他的,也就王芙这个美人能意淫一下日后抢到手以后如何快活快活。再要问出些什么,就难了。昆普虽然对手下凶悍,可对右贤王却不敢有一点不敬。草原敬畏强者,就算右贤王现在是只没牙的狼王,那也有一千多人的武力。一想到右贤王的权势,昆普就腿肚子打颤,说话不仅没有条理还磕磕盼盼起来。

背上大汗淋漓,昆普朝着身后看去,面色惶然无助。

义渠仆本来跪在昆普身后,一见到这个主子竟然这样不堪,心中就知道不妙。再看向面如土色的探子,知道必须要自己上场。

于是义渠仆爬着跪在昆普身右对右贤王道:“王,我知道吴村的情况。”

昆普如同找到救命稻草,狠狠点头道:“对。义渠仆是族里最能说话的,他知道,他知道!”

右贤王斜睨看向义渠仆,身为匈奴第三号人物的气势散发。场面渐渐凝重下来,昆普汗如雨下。义渠仆还是规规矩矩跪着,眼睛平视,既不对视普拉固,也不抗拒普拉固的眼神。

郎酒,右贤王赞赏道:“你不错。是昆普的族人?那为何叫义渠仆?”

一直神色不变的义渠仆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但转眼便恢复了常态。恭敬回道:“义渠仆是亡族后的义渠人。从父亲起就是族长的奴仆,小人自然就叫做义渠仆。”

右贤王哦了一声玩味地看向昆普,点点头:“你若说得好,我就赐你自由身!怎样?”

义渠仆眼睛一亮,转而看向昆普,有些担忧看向右贤王。

右贤王见此,嗤笑一声:“昆普,你这奴仆很好,我要了。怎样?”

昆普指节发白,道:“王喜欢,王就要去吧。”

义渠仆心中大笑面上激动,叩头道:“谢王的大恩。”

右贤王点点头:“说罢,我要知道吴村的所有事情。”

义渠仆面色一正说道:“王,事情有些不妙。”

右贤王眼睛一瞪:“怎么回事?说!”

义渠仆面色凝重:“吴村本来是没有秦兵的。王芙虽然是王离的亲妹妹,但不喜欢奢华。也没有让王离的卫队保护,庄子上平日间只有百十个老兵。可是这几日人数骤增,最少也有一千多壮丁在护卫。”

右贤王眼睛微眯:“怎么回事?”

义渠仆心中一骇,老实回道:“王芙约了陇右豪门之子李植。两人约定去郊外踏青,而且扶苏跳入黄河下落不明,秦国各地豪门世家子都闻讯赶到九原来追求王芙。王芙徒然成为香饽饽,各家的豪门都带着奴仆,家兵部曲到了九原。这下,才多了将近一千人的兵丁。”

义渠仆接着又道:“而且,秦人里有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右贤王突然觉得眼角一跳厉声道:“谁!荒郊野外秦人哪里这么多勇士?”

义渠仆老老实实和回道:“那个陇右豪族的李植箭法很好,百步之外都能箭箭正中靶心。”

昆普听了睁大眼睛,惊讶不已。

义渠仆没有理会这个老主子继续说道:“而且最后李植使出绝技,双星连珠。一连发出两支羽箭。”

普拉固不屑道:“我匈奴人的神射手弯弓射雕,也能如此。”

义渠仆下面的话却让右贤王瞪圆眼珠:“可这样一个厉害的秦人毫无余地不败给了另外一个人。”

右贤王普拉固右眼皮狠狠一跳失声道:“族人中除了呼延木芒,没有谁能稳稳胜过这种人啊!”

义渠仆接着道:“此人名作苏扶,是颍川人。小人猜测是王芙的贴身亲卫【扶苏坏笑中】,第一箭两石弓百步外正中靶心,第二箭空中击落李植的羽箭,第三箭三星连珠,击落了李植的两箭,正中靶心一箭!”

闻者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苏扶太狠了。虽然义渠仆竭力将事情说得平淡,但在场之人哪个不自认为是箭术好手,当然清楚这箭术的好坏。扶苏这一手被义渠仆说出来,每个人听着都是心惊胆颤。而且这样的人竟然还是眼前必须跨过的大难题。

一念及此,在场的匈奴人不由面面相觑。

右贤王心中感叹:“这样的人必为我族大敌啊,只有呼延木芒能敌了。”

普拉固忽然起身,目光扫视全场:“区区不过一射手,有何可惧?刀斧加身,难道还能活下来吗?”

被普拉固这么一激,匈奴人骨子里的狼性被激发出来:“愿为王效死,杀光秦人!”

只有昆普捏着发白的指节,有些三心二意跟着附和.

第十六章: 青山上踏青,字谜中趣字

【咳咳,先说明,有些硬伤。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又不是真扶苏~】

扶苏前日大发神威,一手箭法令人精妙叫绝。脑海又想起了不少事情,后世的那个灵魂似乎重新开始占据主动。

无论如何,看到王芙定下踏青目的的时候,扶苏还是有些发呆的。

王芙初始定下的名义一直都是去郊游狩猎,实际上踏青这个词还是扶苏说出的。现在发现王芙竟然一开始就选定了大青山作为狩猎的目的地,不由有些愕然。

心想踏青这个词难道还是自己第一个使用吗?心中有些改变历史的小激动,迅即又是失笑,自己能附身到天下第一皇子身上已经是莫大的改变了,些许字词又算得什么。

心中虽说这般想这,面上苏扶的神情已然愉快多了。众人不觉得苏扶有什么变化,能让有这般难得亲近王芙的机会。谁不珍惜高兴?若是吉星高照得了美人心,那更是能让人激动上一二十年的。

庄园房间装饰淡雅,各个客房设计也透着这雅致的意韵。在苏扶看来,这种先秦古风更是令人欢喜,可没了现代的各种花样,没了电脑,没了手机,同样没了游戏。小说是有的,可先秦的小说家讲的故事实在平淡,况且秦时连对话都是文言文的,哪里谈得上多少兴趣。索然无味下,也就解闷罢了。

翌日清晨,大队出发。说是大队,也恰当。正是成员是八人,可哪个不是贵公子娇小姐?也就扶苏有些怪罢了,一个人独行,当然撇去在身旁唧唧咋咋的柳杏外。这些贵公子娇小姐们,出行当然是有护卫的,呆在庄园的就有百十来人。

可去踏青又不是去打仗,带上一千多人去作甚么?于是各家纷纷减员,带上三五个全能好手,便是那种能做饭,能打架,还能给主子助威的那种随从。

队伍中最为简单的反倒是王芙和扶苏了,扶苏很简单,本来就是一个人。王芙呢,除了老军官带着两队卫士跟着,也就柳杏了,而柳杏似乎对扶苏很关心的样子,竟然围着扶苏绕来绕去。

跟个小喜鹊的在扶苏身边唧唧咋咋说个不停,内容嘛,大抵也就是校场靶场上扶苏的大发神威。

“公子啊,你能拉得动两石弓诶,好厉害哦。”

扶苏默然。

“公子,两石弓沉不沉啊,要不要杏儿给公子拿弓?”说着摸摸被在扶苏身上的宝弓。

扶苏以手抚额。

“公子啊,那个三支箭怎么才能一起发出去呐?为什么小婢每次拉弓连箭都放不上啊。”

扶苏看着柳杏弯成月牙的大眼睛,很纯净的感觉。忽然伸出手按在柳杏的头上,柳杏顿时瞪大双眼,很茫然很无辜的样子,煞是可爱。

突然的,扶苏狠狠在柳杏头上揉得乱七八糟,发髻散了,三千青丝顿时乱成一团。反应过来的柳杏刚想发火,却看到扶苏早就大笑着跑远去了。

刚想追上去找苏扶算账,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刚柳杏刚刚抬起的步伐被生生压住。

“柳杏,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身红衣戎装的王芙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不过眉目如黛的秀美面容却好似让人觉得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江南水乡才能出的那种吴越女子。。

再来看,戎装裹着的水乡越女令人顿感视觉冲突,却同时令人觉得异样和谐的王芙便由此出现在了柳杏的面前。

“小姐船上这身一副更加漂亮了哦。”柳杏笑着眼睛弯起月牙,完全不提刚才的事情。

王芙心中清楚也不点破给柳杏整理起了头发:“看什么看,自己的头发都被弄乱了。就知道乱跑,也不怕被人拐走了。”

“拐走了才好呀,杏儿还怕没人要呢。”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显然十分熟稔,柳杏名为丫鬟,实际上两个女孩子的感情比一般的姐妹都要亲厚。

一起长大,又是服侍了这么多年过来。王芙又不是石女,跟柳杏的感情当然亲厚非常。对这个名为侍女实则小妹的柳杏,心思是清楚的。

女孩子都有英雄情结,国朝南征北战,战争还未远离人们的时代。有本事的人,尤其是武艺高强的人尤其让人敬服。

女孩子心中的英雄情结也就这样炽热了,扶苏在校场这样出了大风头,前前后后柳杏都看在眼里。对于原本觉得不温不火的苏扶当然生了倾慕的心思。

撇去这些,再看大队。

不得不说,古代的娱乐实在匮乏。要是在咸阳,汴梁,益州有青楼酒肆,约三两个好友,五花马,千金裘,一天风流日子就这般过去了。不会觉得索然,但到了北疆草原,这种时常战争就爆发的地方。哪里有几个乐子可寻?

庄园距离大青山不近,还有走一段路。虽说有良马代步,但旅途的乐趣是匮乏的。扶苏一路上小丫鬟柳杏跑前跑后,叽叽喳喳,若是别人许会觉得烦躁。但扶苏不觉得,柳杏说话很有意思,声音听着也悦耳,而且还是这般纯真的女孩子。令扶苏觉得路途也有几分乐趣很不错的样子。

苏扶这是个特例,其他人至多也就带个护卫。想旅途风流是不敢的,人家王芙就在这里。你要来泡妞还自己带个妞过来,那是做什么?

苏扶这个例子就成了不可复制型的。

路上这般越行越远,到了中途,终于有人耐不住,提议做个游戏。

王芙是生在武人家庭,文学知识也很深厚。想了想,同意了下来:“本来就是踏青,也好。先放放狩猎的事情,那做个什么游戏?”

接下话的是皇甫晔,其余人里皇甫晔不是军人世家。世代都有学识渊博之人,当然先接下来:“既然如此,便做文字游戏吧。”

一直不大喜欢说话的齐玉雪也开口道:“如此甚好,芙姐姐就一起做几个文字游戏吧。”

商人世家的鱼子染提议道:“既然如此,鱼某也抛砖引玉。开个头如何?”

“期待非常。鱼兄请!”

众人纷纷附和,苏扶也闲得无聊,凑近当起看客来。

鱼子染沉吟一会:“有月就是肢,无月也是支.去月加木便是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说完鱼子染盯着王芙,似要看出些什么。

明眼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鱼子染的意思了,心道看来有人已经忍不住了。却不知苏王芙怎么应对。

王芙神色淡然,轻声道:“鱼公子这首句可有些不应景。趣味是有了,似乎缺了点难度。小女子就添出前三句,又各人往后各自传下去如何?”

雅琦首先认同:“好,本来还觉得没什么难度,就依芙姐姐的。”

王芙淡淡一笑说道:“就先出个难度低些的。大家尽兴就好。有足就是蹬,有目也是瞪,止足闭目便是登。”

王芙话音刚落,数息之间。鱼子染眼神炯炯跟到:“我便接下王小姐的罢了。世上自古无难事,只要诚心肯攀登!下句是:有贝便是赏,无贝也是尚,以贝易衣便是裳”

扶苏撇撇嘴,这鱼子染还没完没了了。不过鱼子染这般高调,难道就不怕其他人嫉恨吗?

果然,皇甫晔原本是首先开口的,却被鱼子染抢了先。当然不痛快。开口接道:“千无万舞不可忘,子染最喜舞霓裳。”说完斜眼看向鱼子染,再随口出了下句:“有山念作崖,无山也念厓,山移水涨便是涯。便算作下句吧。”

皇甫晔是老秦人,跟鱼子染所在的陇右本来就相近。对鱼子染这个对手的风流史可谓烂熟于心,这时候挑出此事。一言既出,鱼子染就急得跳脚了。而且最后那山移水涨分明就是讥笑鱼子染风流情债没擦干净,就来跟追求王芙,皇甫晔自己要涨他要跌了。

果然,鱼子染心中一沉,想要接过话头。却没想另一个好像木讷军人一般的黄呈抢先接过去:“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众人还在疑惑的时候,却看到了王芙对黄呈目光中的赞赏之意。远处的扶苏有着多出两千年的见识,这种泡妞手段也是了解一些。

这个黄呈看上去有些木讷,可也不是凡夫俗子。这剑走偏锋,反倒博得了美人的赞誉。

此时黄呈看到王芙眼中的赞赏精神一振嘴角勾起:“黄某不才,再出一个山字。有言便是讪,无言便是山,无言独立便是仙!”

一直站在雅琦旁边的上官泰出声道:“黄兄这话可是说到我的心坎上啊!”说着沉吟一声。眼光深沉的看向旁边的雅琦。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上官泰手段了得,深沉的目光配着低沉富含磁性的声音果然是破开少女心房的顶级犀利武器。

十四个字说完,弄得雅琦手足无措起来。双颊红扑扑的,显然感动非常。还细心地给上官泰接了下一句:“有水便是涞,有目也是睐,水流目去便是来

此时鱼子染脸色已经难看得很了,直接出言讽刺:“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说着目光炯炯的对象换做了雅琦。

果然,这一言既出。雅琦立刻面色铁青,嗫嚅着,一时竟然没有回话。气氛顿时就怪异起来。

鱼子染也不管雅琦的表情,自顾自接下一句:“有水念做清,无水也念青。去水加心便念情。谁接?”

说着还诡异地朝着雅琦笑了一下,这时候上官泰就是再傻也知道其中肯定有隐情了。心中阴沉,与雅琦的距离不自觉就远了一分。

本就在敏感时刻的雅琦真真切切感觉,心中更是凄苦。可其中隐秘一时也不敢说出来,不然鱼子染接下去曝出更多隐秘,自己更要羞愧。

扶苏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看向鱼子染和上官泰再瞄一眼雅琦。心想宁拆十段墙,不毁一对姻缘,自己还是说句话吧。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扶苏说完,眼睛似有深意地看向上官泰。示意上官泰不要妄下结论。

上官泰心神一震,感激朝着扶苏作揖。此时鱼子染的眼神却阴沉得可怕,心中暗自咒骂扶苏不已。

第十七章: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八点定时一更,十四点定时二更,二十点定时三更。第三轮加更完毕,第四论加更即将开始】

扶苏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战斗,从来都不是。

作为一个势力集团的老大,苏扶手下一帮子小弟带着几千人在黄河沿岸寻找。当然不会没有收获,更何况长城军团最大的地头蛇蒙恬也一力支持,扶苏手下一干人等萧何期泽等人都不是庸才。

寻查了五十余天,剿灭了几股匈奴残兵之后,竟然真的找到了扶苏的几名亲卫。一共九人竟然活下来了六个。

对扶苏跳入黄河最为熟悉的除了扶苏本人之外,自然就是这活下来六名亲卫亲随了。这六人都是武艺高强能在高墙大院之内高来高去的人物,武艺算得天下一流,黄河跳入之后求生当然不在话下。

漫说一个月足够这些人上岸脱身险境了,可六人都是实在人,既然是他们都能活下来。天潢贵胄的扶苏当然也有极大可能活下来。

一念及此,这些人也不急着去找大队人马,反而在周围寻起了扶苏。

可奈何,扶苏本身身体素质哪里及得上这群武林高手,飘里的地方远的多了。于是六人耽搁了十来天,什么也没寻到。

恹恹之下的六人这才想到了去寻找大队人马搜河,可是令这六人瞠目结舌的是黄河两岸竟然发现了匈奴人的踪迹。

六人都是扶苏的亲卫,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见识是有的。一番分析下,决定暂且留下几个舌头,打听消息。

六个武艺一流的高手去拦截几个匈奴溃兵,当然是手到擒来。连续抓了十来个舌头,前线的战情也就渐渐明了了下来。

而此时,萧何一干人才刚刚开始率领扶苏的卫队沿河搜查。

这六人得知了前线战事,知道这大战之下,溃兵四散。他们六人武艺高强,五百人以下无所畏惧,可出可入。

可扶苏不行啊,扶苏只有一人,也不是一流高手能百人敌。勉强对付个地痞流氓来个一二十个就不行了。

当然这是在他们以前的看法,苦心锻炼后的扶苏别的不说,箭法已经有了宗师级的火候。

可六人不知道,于是犯难了。到底是寻找大队人马,还是去追踪匈奴人保护扶苏的安全?

最后六人中威望最高的一个名作唤离的下定了决断。他们本就是待罪之身,没能保护好扶苏公子,不仅于心自责不已,就是公义上,也没话可说。

他们的职责,只有一样:保护扶苏。至于联系不联系萧何等幕僚,就他们这样,去九原一来一回也要一月过去了。山林之中,层林密布,没给你绕晕就好了,哪里有回去的道路,所以直线路程不过五天,在六人所在的区域,则需要一月之久。

还别说,这六人手段不凡,竟然真的跟随到了右贤王普拉固的营帐。

也恰在此时,率着三千人卫队的萧何、期泽、伏承、庆倪四人也带着最后的精锐寻到了唤离六人。

此时萧何四人的处境已经艰难了,来自咸阳的压力日复一日加大,虽然有胜过一场的苏党照应。可始皇对此不在表态,没了始皇的支持,实力远胜苏党的胡党便开始对北方军施压。

初始,蒙恬也还能扛得住,指示上官牟不要对咸阳的压力理会,继续支持萧何等人。

可世事难料,九原郡主簿程辟竟然一纸文书将蒙恬给上官牟的指示捅到了朝中苏党最强大佬李斯的手中。而且程辟手段狠辣,证据确凿,做事无声无息,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发力。于是李斯的一次出手,直接让咸阳传达到三关口以及九原的压力徒然加倍。

蒙恬扛不住,只好给扶苏配足额的卫队给了萧何。将近九千人缩水到了三千人。

而此时,唤离六人才刚刚发现匈奴人的踪迹。同样扶苏也还在为他的造纸大业奔波。

随后的时候,萧何的眉头再没有舒展过,白发翻了两番。这才找到了唤离六人,得到了扶关于扶苏的最近消息。

此时,扶苏在靶场比试。

当扶苏三星连珠射出的时候,九原城的西门中,一辆马车徐徐开出。

城门中人,没有一个兵丁去检查。一个新来的疑惑问向旁边较好的温大哥:“温哥,看这马车富贵模样,想必油水很多。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检查?”

旁边的温大哥胡子一堆,脸上还有一个刀疤,嘿嘿笑了一声摇头道:“你个嫩丁,也不看看这车子是哪家的。”

这个新兵满脸疑惑:“那温大哥说说这车子是谁家?这么厉害?”

旁边也有几个温大哥带出来的新兵,好奇心都上来了一起鼓噪道:“温哥温哥,说吧说吧。”

大把胡子男一看这么多人捧场,面上舒服,炫耀自己见闻道:“这可大帅家的马车。大帅手下三十万大军,陛下手下第一大将。一尊大神就这么摆着,周边数百万异族也别想再犯边扰民!……”

大把胡子男讲的唾沫横飞,兴致盎然,说的一众新兵一愣一愣。说到精彩之处,更是轰然叫好。直到被军侯一根军棒扔来,顿时四散逃逸。

而此时,引起此事的主角已经离开了城门外十里。车中只有三人,一个俊美小娘子,一个娇俏可人的小丫鬟,还有一个络腮胡子带着大斗笠的马车夫。

赫然便是月芷,芷伊芷珉三人组。

蒙恬宠溺月芷,但绝不会放手让月芷去荒郊野外去寻找扶苏的下落。就算出去,也有一对军中一流高手护卫在左右。月芷别说出城百里去寻找扶苏,就是离近了城门一里,也能被府中丫鬟堵在城门口。

终于,月芷在这一天终于找到了机会,软磨硬泡在柳娘身上求到了出府的机会,这才逃之夭夭。主仆三人,一架马车三匹马,出了九原城,奔赴河套。

月芷在九原除了爹爹和墨门之外,还有一个好友,那边是齐氏商行掌门人的长女齐玉雪。此番,月芷得知了齐玉雪到了九原,并且带着齐氏商行的部分力量。月芷决定借助齐玉雪的力量,就算将河套翻个底朝天也要翻出扶苏的下落。

毕竟迄今为止,尚未有扶苏确切的生死结论。说死的,没有谁看到扶苏的尸骨,说活的,同样没看到扶苏的踪迹。

而这一天此时扶苏刚刚说完:“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情”这一句话。

蒙府,端庄妇人对着院中数十人道:“府卫听令,你们就是都死了,也要把小姐给我带回来!”

这数十人都是身材精悍,久经沙场的老卒。每一个都吓都有十数条敌人的性命留下过。此时却恭敬老实得如同一只只小鹌鹑一般。

听得端庄妇人说话,齐齐回话:“属下定以死保存小姐!”

目送数十人的离开,端庄妇人低叹一声:“芷丫头,这是柳娘能帮最多的了。”

此时的黄河沿岸并无水土流失之祸,同样秦陇之地,直到唐末军阀混战在开始败落。此时的秦陇地域一片青翠,山林密布。

黄河九曲,便是造就塞外江南的河套平原。此时河套过去三曲之后,两千余人的营帐扎着。场中有十个人,相顾无言。

这十人,便是萧何、期泽、伏承、庆倪以及唤离六名亲随。

唤离起身,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在大帐中,眼睛泛红道:“先生,我等无能,没有保护好公子。请先生治罪!”

另外五人也是随后跪倒在打仗之中:“请先生治我等大罪!”

萧何疲惫地叹了一声气:“前日,掌管军粮发放的九原郡主簿将军粮的发放时间改为了五日一次,这我本不想说的。”

期泽一拱手头:“先生辛苦了。”

萧何摇摇头:“公子待我以国士,我当以命相报。这没什么,只是军粮所困。两千人只能有一千人深入丛林查探罢了。”

随后萧何突然愤然指着六人道:“可此时寻救公子为首要之时,你们六人还谈什么狗屁倒灶的治罪之事!”

说着猛然将一支令箭丢出去:“先打了二十军棍,其余寄下。若不能寻到公子,我先打杀了你们六人,再去黄泉寻公子下落!”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闯出十二名衣甲齐全的军士。接着六人出去,顿时一阵喊叫声想起。但六人眼神中闪烁之色全然是喜色,怪哉,挨打还有这般乐呵的。

这时的营帐之中,内帐被掀开。走出一人,面色白净,相貌周正,面白无须。用他那群人特色的尖锐之声道:“想不到啊,咱家刚进来。就见到了萧先生这一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功夫,可真是高绝,奴婢佩服,佩服。”

萧何拱手回话:“高公公言重了,只不过眼下寻公子才是紧要。若真的将六人打杀了,去哪里寻公子的下落。还请公公勿怪。”

萧何说完,期泽呵呵一笑,拉过高公公到一旁手中变戏法一般摸出一块金子:“公公也是一心为公,千里而来。不容易,当真不容易啊。这点意思,还请公公笑纳。”

高公公不动声色将金子摸进怀中,悄然掂量掂量。那张周正的老脸便笑成一朵菊花,徒然绽放:“期军侯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萧何眼神闪过一丝悲哀随后便悄然隐没,接话道:“公公,这几日军粮竟然遗失了。这可真叫萧某心急如焚,能否预支一月的军粮用度,挤一挤,将这丢失给抹平过去?”

说着给期泽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头一块更大的金子了无痕迹又递了过去。

那高公公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狠狠点头:“使得使得。奴婢这便回去办理,那,奴婢先走了。就不打扰各位营救扶苏公子的事情了。”

说着姿势怪异捧着两块金子离开了营帐。

看到这高公公离去,心直口快的伏承狠狠一拍桌案:“真是岂有此理,若是公子在,就是这寺人的后台赵高来了,也不敢对我等如此轻蔑!还对直呼公子姓名,岂有此理啊!”

期泽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庆倪好似老僧坐定。

萧何神色淡然,好似刚才的恶心事从未发生过一般:“阉竖不足畏惧,就是赵高,若没有胡亥撑腰,也无碍。只是……唤离的消息可一定不能错啊!”

说着悄悄闭眼,反复推演起来。

第十八章:举荐风波

【定时下午两点到,下更晚上八点送到】

内蒙古大青山西至包头昆都伦河,东至呼和浩特大黑河上游谷地。东西长240多公里,南北宽20~60公里,海拔1800~2000米,主峰大青山海拔2338米。

大青山东西狭长,南北也不算窄。此时一行人正行走在大青山上,为首的是个漂亮的女子。一身戎装,背负雕花宝弓,煞是英武。

正是前来踏青的王芙一行人,经过了半路上的事后。队伍的气氛显得颇为奇怪起来,最不得劲的便是雅琦此女。

雅琦是九原郡主簿之女,在内地一郡的主簿实在没有多少发言权,权力也算不得许多,只能算得上是郡丞的副手,帮助郡丞处理一些文书事物。而郡丞呢,更是郡守的副手。这样算下来,主簿的确不是个多大的官。

可在九原郡情况就不同了,九原郡历史很短,是在蒙恬北伐后征服河套建立下来的。第一任郡守是谁?是蒙恬这尊猛人,那可是帝国中顶尖级的官员,还当过首都地区的内史。

蒙恬三十万大军军务繁忙,政务大多托与副手,可郡丞是王离,军务也同样繁忙。这样推下来,实际上九原郡的政务是掌握在了程辟的手中。

程辟是蒙恬一手提拔出来的,但渐渐已经生了贰心。这种事情极其隐秘,就是亲生女儿程雅琦也不知晓,只是听得了些许风声。

之后的事情,程雅琦是亲眼见证了。程辟一手材料递给了李斯,其中就是程雅琦亲手办的。程辟身份敏感,不敢自己动手,于是假托了雅琦之手,将这些机密材料给了鱼子染。鱼子染是谁?不单单是陇右商行掌门人的身份,鱼子染这陇右商行地理上靠近月氏人,这商行就是与月氏人做生意这才办下的。

鱼子染的姑父,就是当朝仆射鱼阳古。而鱼阳古和李斯都是同一阵营的人,李斯想要扳回一城在朝中重新树立权威,同样的鱼阳古也想雪耻上次苏党的爆发。

各有所求,利益一致。胡党空前团结起来,一举将苏党再次死死压制住。

于是,这才有了鱼子染对雅琦一番动作。但此时的这群贵公子还不知道发生在咸阳的大事小事,也不知道程辟已经背叛了蒙恬投效了李斯.

所以,理所应当的,上官泰自认为和程雅琦门当户对,男才女貌,而且程雅琦别的不说,相貌也算的少见的美人,纵然比不上王芙这等天姿国色的,也有其一番韵味,很对上官泰的胃口。

可现在看鱼子染这动作,上官泰就想吃了一个苍蝇一般恶心。鱼子染一个自命风流,在家乡就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到了九原,竟然这么快就盯上了程雅琦?

也怪不得上官泰这么想,程雅琦这般貌美,又加上鱼子染生得一副好皮囊,还有那样雄厚的背景。两人极可能在上官泰之前就勾搭上了也是有可能的,至于程辟的叛变,一众人都没有收到消息,上官泰当然也不例外。

路上走着,气氛奇怪的有些压抑。不过待到了山上,远处青山,近处绿树。草木茵茵,极目远望,碧蓝如洗。这样的美景下,气氛渐渐也回暖起来。彼此说说笑笑,也有了几分踏青的样子。

不过人群八个人,以王芙为中心。各个俊男靓女,都是绞尽脑汁陪着王芙说话,专挑王芙喜爱的话题,喜爱的事物。

不过八个人中,各人的圈子已经分开。皇甫晔和黄呈基本上同进同退,聊聊家族的生意,朝堂事物,边疆战火。同时也暗自较劲,不想输给对方。

程雅琦被上官泰撇开,也凑上了齐玉雪,聊些女孩子的闺房秘事。至于上官泰,则和扶苏凑到了一块,也不多说话。聊聊箭法,说到精妙之处,常常是上官泰击节称叹。

至于鱼子染,一个人显得颇为寂寥。鱼子染性情乖张孤傲,虽然首先下手,却碰上了王芙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结果一番抢先惹了众怒,连番打击下还出了大丑,想来在王芙心中观感已经极差。基本没了希望,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目光竟然隐隐盯上了齐氏商行的齐玉雪。

至于旁边的程雅琦,想到这个女子,鱼子染嘴上挂上了几分邪笑。

此时一众人前方奔来一骑,停在了王芙身前。来人年岁四十余,气质沉稳。正是王芙府中的老军官:“前方入了山林,便可以见到猎物了。”

众人点点头,或多或少说了起来。各人都是世家子,这种野外狩猎的事情也没少做过。实际上,君子六艺中诗书礼乐射御,其中的射和御常常是通过野外狩猎来进行训练的。所以大多世家子对这个都是熟稔。

王芙调转马头,面对众人:“踏青已经到了大青山。游玩什么的,小女子也没有什么兴趣。此番狩猎,小女子就办下这场比赛,以猎物多寡定胜负。”

皇甫晔接话道:“芙小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不过胜者,可有什么好奖励吗?”

王芙微微皱眉,其一对这个芙小姐的称呼有些不满。但也按捺住,没有发作。其二,则是犯难了。

皇甫晔此言正中所有人的痒处,此行所有人都是为了接近王芙来的。现在跟着来了,打猎散步什么的,都是其次,能够得到和王芙亲近的机会才是实打实的。

先手已经被苏扶抢到了,可在一众世家子看来,苏扶实际上是最没可能的。箭法虽然精妙,但出身太差,想来也不过是王离配给王芙的顶级护卫。

一个护卫,能和主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果然,皇甫炎此言一出。大家都是附和,王芙这下犯难了。目光瞟向扶苏,扶苏却老僧坐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王芙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纵然再如何心灵强大的女子,在面对这种重压下也会露出疲态。这些人本身没有多少权势以及影响力,但这次能来这里,谁没有族中那群老家伙的支持?实际上偷过来的就是和王芙联姻的想法。

况且与其被族中人点一个谁也不认识的男子,还不如自己先行挑选一个看得过眼的。心中这般自我安慰,心气也就顺了。

看向这些贵家子,点点头:“父亲一直问我可有什么见得过眼的青年才俊,也好为国举荐英才。此番,谁若能胜出,我便举荐他。”

说着美目神光一转,看向众人,罕见地露出一丝媚态。

皇甫晔,黄呈等人看到王芙这般勾人魂魄的神态,都是一阵心神摇曳。心头火热,王芙这话说什么为国举荐人才。分明就是说带着男方去见家长啊。

皇甫晔眼疾手快,抢先道:“皇甫晔定让芙小姐好好见识在下的武艺,不教小姐失望。”

王芙矜持一笑,突然好似羞涩了许多:“那小女子就静候皇甫公子的佳音了。”

黄呈想得略微久了一点,被皇甫晔抢白,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拱手振作道;“黄某也让芙小姐看看。我北方军男儿的风采!”

黄呈之父是军中副将。手下直接统帅的就有五万人,黄呈自身也是军侯之职。自称北方军男儿,显然是拉着王离的大旗。以此拉近和王芙的距离!

果然王芙看向黄呈,眼睛一亮:“小女子也想看看黄公子在军中历练到底如何,是否如哥哥所说,北方军中具是好男儿。”

鱼子染冷哼一声:“鱼某就不趟这浑水了。”转而面向齐玉雪道:“我观齐小姐这护卫甚少。在下不才,也有几分武艺。就伴在齐姑娘左右如何?”

鱼子染此时浑然不顾伴在齐玉雪旁边的程雅琦。

反观程雅琦则是紧咬红唇,看向鱼子染眼中似有恨意。此时的上官泰扭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迅即消散不见,手指节不知觉却已经捏得发白。

齐玉雪听得鱼子染的话,心中一阵心动。商人重利,齐玉雪此番来,身负父命,就是为了交好王芙背后的王家门阀而来。

可此时鱼子染主动伸出橄榄枝,让齐玉雪一阵心动。心中千千结,仔细分析起来,越发觉得有理起来。

恰若灵光一闪,眼角余光瞥向王芙。刚好看到王芙面上一丝玩味的笑容。再仔细一看,王芙脸上已经一片平静。

齐玉雪生的娇媚,在场中三个女子,相貌比起王芙纵然有些差距,但胜过程雅琦是有的。但要以为齐玉雪只是一个花瓶,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女子冰雪聪明,心思玲珑剔透,洞察世情。尤其长袖善舞,当然不会以为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于是挽住程雅琦的手臂,温婉一笑婉拒道:“谢过鱼公子的好意。只是答应了要与雅琦一齐同行。此番,恐怕多有不便。还望公子见谅”说着盈盈一做礼,不卑不亢。极具大家风范。

鱼子染眼中闪过些许黑气,笑容仍旧不变。十分体贴道:“两位姑娘家都要说些体己私密的话。鱼某这般,倒是唐突。罪过罪过,那鱼某还是去猎一只野物来。而且鱼某对于厨艺也有一番心得。到时候,一起共赏美味。还望两位小姐不要却了在下的美意。”

齐玉雪不觉有什么不对。笑着应下,程雅琦也跟着应了下来,只是笑容有些难言的勉强。

鱼子染转身离去,谁也没有看见鱼子染嘴角的一丝阴笑。

而此时,老军官心中闪过几分阴霾。频频看向西方,眉头紧皱。

第十九章:梅花鹿黑熊,一箭双得

入目之处,绿草如茵,此时尚在九月。这时节的暑气还未褪去,丛林之中,时有雾气弥漫。天上偶尔飞过几只飞鸟,地上丛林之间也有闪动。

过了响午,天气不显得那么炎热了。各色野物们,也纷纷开始出来觅食。浑然没有发现此时他们世代栖息之地已经开始蹿进了数十个狩猎者。

吱呀……

弓弦绞动的声音响起,护卫们纵马进入林中,弩箭四射,惊起各色梅花鹿,山猪,甚至是黑瞎子,狐狸四散奔逃。当然小些的也有许多,野兔,山鸡,紫貂。

也有嗡的声音,宝马雕弓,弓弦满月,羽箭飞驰。一头梅花鹿脚踝之处被贯穿了个玲珑剔透。这时便有宝弓主人的奴仆下马去用绳套丢出捆住梅花鹿。梅花点点,惹人怜惜的一头梅花鹿便被活捉了。

“皇甫兄的箭术果然神妙,在下也想捕了一头梅花鹿。可愣是让这鹿给跑了。想不到皇甫兄如此厉害,竟然能只射中鹿蹄,活捉此鹿。”黄呈看到皇甫晔马上一头梅花鹿的时候,有些艳羡道。

皇甫晔谦逊几声,也道:“黄兄的武艺很精湛。一头黑瞎子,若是寻常人,百十个来了,也未必能拿下。没想到却被你生生给射死了。”

黄呈苦笑道:“当不得皇甫兄如此夸赞。这梅花鹿如此漂亮,惹人怜惜。若是送到芙小姐手中。想来定然讨得芙小姐的喜欢啊。”

皇甫晔笑笑,接着道:“可黄兄这北方军好男儿也是坐实了。只是不知道谁能赢到最后。”

原来此时一匹马上没有人骑着,却挂上了一头黑熊。黑熊沉重,直压得战马不能坐人。要知道一头熊战力惊人,单凭箭术,根本不能捕获。黑熊生命力惊人,熊皮厚实,就算是两石弓射过去,也未必能刺进多少。加上此番狩猎性质特殊,黄呈此次狩猎多是一人为之,这能独身捕杀一头黑熊,武艺高强可见一斑。

另说皇甫晔,其箭术也是神妙,梅花鹿栖息林间,对林间的道路再熟悉不过。奔行来回,迅即无比。就算是皇甫晔蹲点守候,弓弦一旦响动,梅花鹿耳识灵敏,十之八九能发觉。然后逃跑。但皇甫晔一箭射出,正中鹿蹄使得梅花鹿逃跑不及,被生生活捉。这等手段,也是强悍。

此时狩猎仍旧在进行之中,时间刚刚过了半数。还未到还酉时入夜,尽量多捕一些。获得王芙的青睐,同时也好晚上自己做个烧烤,祭一祭五脏庙。

“上官兄,你心绪可不大对头啊。”此行中,最未不惹人注意的就是扶苏了。一来,是没人认为扶苏一个护卫会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二来,也是扶苏刻意低调下。没有引起他们注意的缘故。

不过扶苏当然不会一直当缩头乌龟。

上官泰情绪有些沮丧,不过掩饰的不错。若不是扶苏眼光敏锐,还真看不住。听到扶苏的话,上官泰勉强一笑:“第一次投入了真感情,却发现自己到头来活活被人耍了。这心绪如何好得起来?”

扶苏摇摇头:“若是上官兄真的是为此苦恼,实在没必要。”

上官泰面色有些惊讶,同时心中多了一份期待:“苏兄何出此言?”

扶苏促狭一笑:“看来上官泰很重视这个女子啊。”

上官泰脸上一红,干咳一声:“苏兄莫要取消在下了。”

扶苏哈哈大笑:“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上官泰老脸一红,狠狠咳嗽一声。扶苏止住笑,接着道:“你这是当局者迷了。仅凭一己猜测,就胡乱下了结论。难道不觉得有些操之过急,遮住了你心中的清明吗?”

上官泰面色一正:“苏兄的意思是……”

扶苏嘴角微勾:“虽说程雅琦与这鱼子染未必有奸情。就是没有,难道你不觉得程雅琦的反应太怪了吗?”

上官泰微微皱眉:“雅琦与我年岁相当,又是幼时发小。门当户对,应该无误啊!”

扶苏长呼一口气,看向远处两个说说笑笑的女子。对上官泰道:“的确,你们男才女貌,门当户对。是再合适不过的情侣,夫妻之选。就连我一个外人都认为如此,难道程雅琦就会选择离你而去?”

上官泰被扶苏一番话戳中了心声,一直以来的疑问都被扶苏猜出,急切道:“请教苏兄,这究竟是何因果?”

扶苏目光有些深邃地看向九原城的方向:“这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虽然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你们合适的理由。一旦父母那边出了问题,呵呵……上官兄,要有心理准备啊。”

上官泰心中如遭雷击,面上表情突然僵硬万分。可同时,心中抑郁之气顿时消散。对着纵马奔向王芙的扶苏喊道:“谢苏兄的开解。纵然父母再如何反对,我也要抢回我的雅琦!”

说着哈哈大笑一声,神采都回到了身上。提起长弓,纵马入林。心中大吼:难道就鱼子染会烧烤之艺吗?我要告诉雅琦,我比这姓鱼的强百倍,万倍!只有我,才应该是他的男人!

一袭紫色长裙,素淡云形花纹。衬着修长身段越发清逸如同天上仙子。丝带轻飘,挽住千万青丝。宛若云中神女。云锦入袖,丝巾缠裹素手,眉目如黛,轻抿红唇,梨涡浅现当真魅惑天成。此时的王芙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装束,完全去了那女侠的气息。转瞬,好像站在扶苏面前的是一个吴越秀女一般。

王芙美目流转,轻声道:“你怎么不去狩猎?难道想独居最后一名么?”

扶苏清咳一声,刚才被王芙这一看,纵然阅便天下女子的扶苏也显得有些吃不住:“我不是你的贴身护卫么,作为护卫,当然就要有护卫的本分。”

王芙轻笑一声,轻轻摇头:“我可养不起一个养由基来给我做护卫。况且……”王芙停顿一下,微微昂首道:“你不觉得你有些大胆了吗?”

养由基,是楚国箭神。一代神射手,天下猛将只要在养由基弓箭射程内的,无不恐惧。显然王芙认为扶苏这一手本事已经足够立足天地了。

可后一句话……扶苏心中只觉得好笑。这王芙一个地方世家女,背景或许强大。引得一群本领不俗的世家子争相追求,可自己身为天潢贵胄,只有配不上他的女子,没有他配不上的女人!

苏扶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王芙目光一凝,正视扶苏道:“你很优秀,只是有些事情。就是养由基也抗衡不了的。自持如此,必以艺死。”

养由基一代神射手,自持键鼠无双。因此自傲非常,不知收敛。有一次楚王教训养由基说过:将以谋胜,奈何以一箭侥幸耶?尔自恃如此,异日必以艺死!”当楚国与吴国交战的时候,养由基被引入埋伏,吴国人数百弓手百箭齐发,用养由基自持的箭术射死。果然应验了楚王所说。王芙这是在提醒扶苏,不要自持箭术,她的身份不是扶苏能够攀得上的。

扶苏听了,默然不语。虽然这番话让扶苏听得只是感到更可笑。但此时扶苏已经感受到了王芙心中的无奈。一个地方豪族之女在婚姻之事上身不由己,自己呢,身为皇子,同样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你必须去做,尽管有违本心。有些事情,你想做,却无论如何不能去碰。无论你多么想做。

这般想着,轻呼一口气。对王芙道:“我去为你寻一件冬装来。”

说罢,调转马头,奔入林间。

王芙莲步轻移,注视着疾驰而去的苏扶,眼神一阵黯淡:“这又何必?”说着摇头失笑,从身后拿出一把三石雕花长弓,在雕刻的花纹上抚摸着,心中一声叹息。随后便收了回去。

扶苏手持一把普通的一石长弓,左手持弓,右手拉着缰绳。左顾右盼,寻着猎物。

不错,此次扶苏的目标就是紫貂或者狐狸。不过扶苏知道王芙喜欢干净,对于狐狸身上的味道恐怕不喜。首选,便是紫貂了。

大青山,纬度上与大兴安岭小兴安岭长白山等地大致。是紫貂出没的地区之一,而且紫貂生活地区的海拔高度一般在八百米到一千六百米之间。大青山的海拔在一千八百米到两千两百米左右。算上这年月气候比后世要温暖的多,这点高度差可以不计。

而且大青山这里是针叶阔叶林混交,正是适合紫貂的生长繁衍,加之没有进过多少捕猎。虽然紫貂个体稍小,动作迅捷快速,但扶苏自认有五成把我。

山林之中,行走不便,更不用说骑马了。战马体型大,树枝遮挡,容易刮伤。加上地势不平,极容易损坏马蹄。

下马,将战马牵到一旁拴住。提起长弓,扶苏走入深林。





……

光华闪烁,弯刀出鞘。一截蛇头落地,残留的蛇尾还在颤抖。扶苏心中暗骂一声,这林子比想象得要危险得多。

再看那三角蛇头,扶苏心中一阵泛冷。这是一条蝮蛇,名气或许比不上眼镜蛇之类,但毒死自己却绰绰有余。

沙沙……

耳尖一颤,扶苏面露喜色。林间响动,一个雪白色的身影闪过。扶苏微微一笑,运气不错。竟然是只雪貂。

雪貂毛色雪白,体型娇小。虽然野生的雪貂性情凶悍,但前面两点足够让女生双眼冒一大堆小星星。关键的是雪貂可以驯化!

捕获一只!

下定决心,扶苏却没有在此时立刻去追。雪貂不仅性情凶悍,也不笨咧。

扶苏一路前行,分辨地上的雪貂的分辨,足迹。一路追寻,终于发现了一个碎石搭建的小洞口。此时的洞口正上演一幕争斗剧。

一只雪狐和一只雪貂正在对峙。以扶苏这边看过去,显然是雪貂正在保卫自己的家园。雪狐一副入侵者的模样。狐狸狡诈,学习大白兔,野外多去抢占一个上好的巢穴,当然十分乐意。

雪貂这边,更是要誓死保卫家园。可两边又不是狮子猛虎,大家都没有大杀器。看雪狐的打算,明显是想先行占据,却不想雪貂提前回来,打乱了它的计划。

扶苏心中大乐,想着是不是要给三清道尊去烧烧香什么的。举起长弓,拿出三支羽箭。这三支箭,有两支竟然上面绑着一个小网。另外一个,则是正常的三菱箭头。

三支羽箭,第一支隔着五十步之外,迅即无比,透过雪狐左眼而过。雪狐当场倒毙。另外两支羽箭后至,飞行之间,张开了一张小网,五十步之外,不多不少恰好将雪貂罩住。刚一落地,箭头钉在地上,任凭雪貂如何挣扎,也逃脱不开。

枣红大马上,挂着一只动来动去的小雪貂。野外的雪貂,肤色虽然是白色,但毛色多是斑杂,只有驯养后的才会渐渐成了雪白。这只小雪貂竟然天生就是纯色雪白,让扶苏好不欣喜。

左手拿着一件雪狐皮,右手提着一个小网。扶苏便是这个装束出现在了王芙身前。果然,王芙一眼看到这雪白色的纯种雪貂,眼睛一亮。

“这是雪貂?”王芙声音轻柔,拿起小网中的雪貂。

苏扶点点头:“运气甚好。捉了一支雪貂,还有雪狐皮一副。”说着一块雪白毫无一根杂毛的雪狐皮出现在王芙手中。

王芙素手摸过去,柔软光滑。加上毛色纯净,纵然咸阳帝都也一年也未必能出现三两个。没想到扶苏一番入林,竟然就能抓住一只。而且雪狐皮身上没有洞孔,显然箭支是透眼而入。

王芙神色复杂看向苏扶,忽然道:“柳杏。”

本来怔怔看着雪狐皮的柳杏脆声应道:“小婢在。”

王芙含笑对柳杏道:“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这件雪狐皮子就给你了。雪貂,你也好生照顾吧。”

说完瞥了一眼扶苏,只见扶苏脸上多了一丝无奈的笑意,随即神色淡然依旧。

心中叹息,此时赶回来的黄呈和皇甫晔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角落之中,鱼子染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嘴角一丝诡笑泛起。

第二十章:好似你侬我侬,紫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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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有些低谷,一本书,总有铺垫、低谷之类的。总不能一直高潮上去。希望书友多多支持,多多体谅】

六岁孩童身高,身上梅花点点,头顶没有双角。一双清澈大眼扑闪,皇甫晔牵着一头小小梅花鹿鹿走入场中。

此时粗粗已经建立了一个营地,不大,能住五六十人。地面也弄得齐整,杂草树枝之类的早已清理干净。

王芙便是找了一个干净地方,席地而坐。一双素手轻轻绞在一起,坐在那里,看着众人。给人一副恬然舒畅的感觉,整个场面的焦点不在一众动来动去的甲乙丙丁,只在这个女子身上。

王芙看到这只梅花鹿,眼中带着欣喜。此时王芙强制说服自己改变心态,尝试去接纳这场中某个人成为自己未来的另一半,看待黄呈皇甫晔等人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同。声音去除了清冷,显然柔和许多:“这是梅花鹿,还是一头雌幼鹿。”

皇甫晔含笑道:“芙小姐好眼光,正是一头雌鹿。送给芙小姐,闲暇之时,观赏也好。”心中千万话,皇甫晔真正要面对王芙时,却多数说不出来。

这个女子纵然掩去了锐利,也依旧那般给人强大压力。

王芙嘴角勾起诱人的微笑:“小女子谢过皇甫公子。这梅花鹿,很喜欢。”

皇甫晔竭力掩饰着激动,可有些肆意的笑容还是透露了他此时的心情。谦虚道:“举手之劳而已。若是芙小姐喜欢,纵然天上明月,小生也去给芙小姐去摘下来。”

王芙笑容微微一顿:“皇甫公子猜得可真准,小女子最喜的就是天上的明月。”

皇甫晔笑容一僵,讪讪一笑:“小生……”

王芙掩嘴一笑:“玩笑之语。皇甫公子可不要当真哦。”

皇甫干咳一声:“黄公子为芙小姐捕了一头黑熊,芙小姐这便去看看吧。”

黄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皇甫兄这话说的可不恰当。佳人在此,怎能劳累芙小姐,黄某这便来了。”

说着拖着一只重达数百斤的黑熊而来。

王芙玩笑道:“我还至于走几步路就能累着。”

众人笑着附和。王芙已经走了到黑熊近前:“这头黑熊可正在壮年,黄军侯这武艺当真精湛,每剑之下都是要害。”

黄呈谦逊一声:“雕虫小技,不足挂耳。”

王芙轻轻摇头:“能只身搏熊,这可不是雕虫小技。过分谦逊,可是骄傲了。”

黄呈干笑一声,转移话题道:“芙小姐这话的确精妙。不知出处何处?”

王芙笑容敛去:“苏扶所说。”

黄呈暗骂自己一声笨蛋赶紧继续转移话题:“看这天色,已经到了酉时。将要入夜,今日便在此歇息吧。”

王芙笑容奇怪:“不错。而且有这头黑熊在此,小女子就有口福一尝熊掌是何滋味了。”

黄呈嘿嘿傻笑,不过迅即便是一僵:“这,黄某却不懂厨艺。”

扶苏走进:“我来吧,刚好发现一条小溪。捕了几尾鱼,鱼和熊掌皆有。一大乐事!”

王芙点点头:“我也会些,就打打下手吧。”

扶苏摇头拒绝:“不必,我可以。”

王芙不语,仍旧跟了上去。

看着扶苏的背影,皇甫晔摇摇头:“有些不自量力了。”

黄呈深吸一口气:“未必,这苏扶的确是个无名小卒。可过了河的卒子,也能吃掉大帅。”

两人相视默然,面色凝重。

对于厨艺,贵族子弟喜欢的不多,就如黄呈、皇甫晔、上官泰三人都不会。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所有贵族子弟都不会厨艺,就如扶苏,鱼子染与王芙都会煮饭做菜一般。

“君子远庖厨”这句古语,孟子说过。但最初出处,并不在孟子。而是在《礼记。玉藻》:“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也就是说,凡有血气的东西都不要亲手去杀它们。

所谓“君子远庖厨”,不过说的是一种不忍杀生的心理状态罢了。对于秦汉之后儒学家的解释,并不是正确的。尤其是明清时期的士人,一提到煮饭做菜的厨艺,就非常厌恶,作出一副不屑于之的样子。对此,扶苏是不以为然,并且摒弃的。

秦时的工具还比较简陋,煮饭的东西也比较少。有个釜,也就是铁锅子。有菜刀几把;砧板数块;食材篓子一个;干净菜篮五六处。

做菜,大多是蒸煮这两种做法,也有些名家厨子,有自己的秘法。比如现在的苏扶,当然扶苏是不会做菜的,后世的那个灵魂会。

要说起来,现代厨艺上烹饪的方法有很多热炒一般分为炒、爆、熘、炸、烹、煎、溻、贴、瓤、烧、焖、煨、焗、扒、烩、烤、盐焗、熏、泥烤、氽、炖、熬、煮、蒸、拔丝、蜜~汁、涮、卷、冻、卤、腌。

这么多方法,扶苏当然不是都知道。来自后世,苏扶是有很多优势的。至少,蒸煮煎炒这四种是会的。

鱼,扶苏准备做的是红烧鱼,很普通的家常菜。

“鱼。”扶苏一伸手。王芙将一尾鲫鱼递过来。

扶苏也不回头:“我教你如何做红烧鱼。”

“烧?”王芙疑惑,随即沉默不语仔细看着扶苏的动作。

一斤重的鲫鱼,去鳃,去鳞,剖肚。一把短匕在扶苏手中宛若游龙,手法灵巧迅速。不多时便看的王芙眼中异彩频生。

鱼处理了干净,扶苏正想说话。却见王芙已经将半两切好的鸡肉递过来:“听你刚才说要一只山鸡。”

扶苏舔了舔嘴唇,心中一片柔软。接过鸡肉,发现薄片已经切好。好个心细的女子。

从食材中取过蘑菇,竹笋,皆是半两。递给王芙,也不言语。王芙不着眼,一手接过,开始切片。

两人宛若生活了数年的老夫老妻,彼此不说话,恰似心有灵犀。

食材篓中半两葱切片,小块老姜先切片,半两大蒜油两勺,些许面粉,一壶清水。

迅速的,扶苏从小小食材篓子中,寻出了红烧鱼所需的所有作料。

接过王芙递来的鸡肉片,置入沸水之中。

移步砧板处,将抽筋好的鱼身两面以等距离各化五六刀。抹上精盐,清酒。此时已经过了一刻钟,取出置入沸水的鸡肉。再等五刻钟,鱼已经抹好。

此时步骤交给王芙,将鱼放入釜中,放油。待等七成熟,鱼体约摸微黄色之时捞出待用。

而扶苏则将锅中留约一两余油,烧至四成热,改小火下姜片、蒜片、葱段炒出香味。

王芙再倒入鸡肉片、笋片、蘑菇片改中火炒半分钟。并且加约一斤汤或水,下鱼、酱油、盐烧约三分钟,翻面再烧三分钟。

最后扶苏将鱼捞起装盘待用。将锅中的汤汁勾芡后,淋入鱼盘中即成。

两人配合默契,你做上一步,我接下去。衔接天衣无缝,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了百遍千遍一般。

“芙小姐真的很聪明,只是跟你说了一次便都明白了。”扶苏夸赞一声,接着促狭道:“好像和我烧鱼做了一百一千遍一样。”

王芙得意一笑:“就是那些老夫老妻生活了十数年的也未必有我这样熟练吧。”说完,猛然才感觉到话中的歧义。霞飞双颊,好不诱人。

扶苏一怔,心中怦怦直跳。源自后世的灵魂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美女,尤其是王芙这种天香国色,更是想都不要想。封存的记忆渐渐复苏,就连这一套厨艺,也是刚刚记起来的。此时的扶苏被王芙这魅惑天成的笑容弄得浑身防御力直线下降。

不知怎的回应,只好傻笑起来:“嘿嘿,嘿嘿。呵呵……”

营地不止一处在埋锅造饭,除去最为“有趣”的扶苏这一块。黄呈和皇甫晔一起煮饭烧菜,上官泰被扶苏撇下,独自一人擒了一头獐子想做一个烤獐子。

最后,便是负责齐玉雪和程雅琦两女伙食的鱼子染。这般说对,也对,说错也错。齐玉雪和程雅琦随从都有七八人,还各自有一个贴身丫环。这饭菜,自己也做了。可鱼子染大拍胸脯说了要请两人做一番美味。两女既然应下了,说是鱼子染负责,倒也不为过。

鱼子染喜好美女,另外更喜欢美食,因此也精于厨艺。随行也喜欢携带作料,以及各色新鲜果蔬。据他自己说,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刻都能享受美食。

仆从解下包裹,一大堆铜铁器的厨具被拿出来。放在这个时代,厨具算是最完备的了。

甑【音增】釜甗【音眼】鬶【音规】。甑就是底面有孔的深腹盆,是用来蒸饭的器皿,它的镂孔底面相当于一面箅子,相当于现在的蒸锅

釜,古代写作鬴,实际就是圜底的锅。商周时期有铜釜,秦汉以后则有铁釜,带耳的铁釜或铜釜叫鍪。

甗,这是一种复合炊具,上部是甑下部是鬲或釜,下部烧水煮汤,上部蒸干食。陶甗产生于新石器时代晚期,商周时期有青铜甗,秦汉之际有铁甗,东汉之后,甗基本消亡,

最后一个鬶将鬲的上部加长并做出流,一侧再安装上把手就成了鬶。

一众人眼花缭乱看着鱼子染从随行马车中拿出一件件厨具,都是惊讶不已。看向鱼子染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王芙看了看鱼子染熟练使用那么多种类繁多的厨具说道:“鱼子染到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厨艺精湛。”

扶苏心中有些不大舒服,干咳一声,应和道:“的确。这么好的厨艺,不能放过。日后我开饭馆,请他当大厨。”

王芙撇嘴一笑,心道自己随口一说竟然就惹得苏扶这么反应激动。窃笑之余,心中的柔软好像被突然触碰到了一般,温暖更觉温馨。

两人说完,也就不再关注这个鱼子染了。毕竟一尾鱼太少,还得抓紧时间多座几尾才是。其他人同样,各有各忙的,谁也没有看见鱼子染众多作料中的一个紫褐色小包。这种颜色,是那般醒目,如同凝固的鲜血。

第二十一章:活着就好,碧衣罗裙

燕扇蜀锦,一身打扮可谓儒雅非常。鬓角三分灰白,额角两处褶皱。年岁刚满三十的萧何正当而立,然而连日成月的寻找已经让萧何骤然变得老去,十分老态,纵然这潇潇洒洒的打扮也遮不住身上的疲态。

萧何的敬业和忠诚,让苏党上下都是敬佩不已。甚至咸阳城中不自觉的,民众开始述说萧何的忠义无双。萧何的名声由此开始渐渐传扬天下。

在萧何老家沛县,萧何的旧识刘邦也是感慨不已。刘邦通过诸多好友的帮助,再加上县中望族吕公的举荐成了泗水亭的亭长,管着方圆十里的小地盘。以及周边地区的追缉捕盗,初始当官,看着一众人被自己吆喝来吆喝去的刘邦有些飘飘然。自觉地自己算是认识人中混的不错的了。

就算比起被老县令带去咸阳的萧何,自己也快能跟上这群发达旧友的步伐了。没想到萧何的事迹一传到沛县,人人先是为有这么个名人骄傲。可暗自里,谁不羡慕萧何?对于高层之间的那些事情,老百姓是不大关注的。普通人的想法最是感性,萧何一番作为,当得所有人的敬重。

刘邦一听左右的议论纷纷,心中更是感觉到不舒服了。与萧何结识之时,刘邦只是一个混吃混合的无赖,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但刘邦因为有义气,脾性不错,交际手腕更是了得。渐渐的,刘邦周边聚成了一个小圈子。沛县的狱吏萧何便是其中的一号重要人物。另外还有捕役樊哙,书吏曹参,刽子手夏侯婴,还有吹鼓手周勃。此时的刘邦还未成为亭长,身处这群人中,刘邦的社会地位是比较低下的。

虽然长袖善舞,隐隐成为这群人的中心。可刘邦并未作出什么事业,交际虽然广阔,一县之内大多卖他面子。可无论如何,刘邦的地位不高是确实的。

现在萧何一跃而上,得到了皇子的器重,成为天下有名的忠义之士。地位且不说,光是这等声名,就是回乡了,郡守也不敢怠慢。

这样庞大的落差一下子就传递到了刘邦的心理。刘邦出身不好,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左近亲戚,也没有个可以依靠的。但刘邦有大志,想干一番大事。看着周边人一个个都渐渐有了自己的事业,成为周边人艳羡的对象。刘邦对眼下自己亭长之职有些不满了。

萧何已经一跃而上成为了天下有名的忠义之士,那自己呢?呵,不过一亭长耳。刘邦这般想着,深呼一口气,有了决断。

河套第三曲。被刘邦羡慕嫉妒恨诸多情绪参杂在一起的那个人物,正在地图上仔细寻找着有用的信息。

此次能够深入巡查,机会十分难得,必须要万分珍惜。甚至可以说,在如此艰难的境地下,极难有下一次机会。通过贿赂,萧何让主管后勤辎重的高公公授意九原给卫队补充足了军资。这才使得两千八百余人能够深入森林,进行寻找。这是第一次深入河套,同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每次这般,萧何的皱纹都要再深一层。重重重压,这个儒雅男子都一肩挑。身上小吏的味道完全驱散,一步步重压磨砺下,萧何已经迅速成长为可以为苏党独当一面的将才。

撇去其余细枝末节,现在寻找扶苏的线索有了重大进展。

找到了扶苏身边的亲随,这是最大的线索。至少,原本判定扶苏的生还几率多了三成。既然九个亲随都能活下六个,为何扶苏不可以?

对于扶苏已死的那些言论。反推过去,至今未有看到扶苏的尸首,就万不可断定扶苏是否遇难。况且,黄河东套长城军团所在地数十万人驻扎,各色精通水性的悍卒日夜不绝在河下巡查,数百户渔户每日捕鱼,同样没有找到扶苏的尸首。

这般强大力量的拉网式搜查下,扶苏的“遗体”既然没有寻到。一切都可以反推过去:扶苏仍旧活着。只是陷入山林,不得而出。或者遇上了其余奇异事件。毕竟此时的河套平原,未经过大力开发,许许多多森林湖泊遍布。就是拥有军方支持的萧何在这种境地下也行进困难,费去了萧何一众人诸多脑细胞这才找出了一些妙法渡过。

扶苏一个人,形只影单,势单力薄,想要独自走出寻到人家,当然困难。

这种想法和猜测,是一直支撑萧何走下去的最大信念。一旦此次行动仍旧以失败告终,不难想象,萧何是否能依旧坚持下去,或者当场崩溃。

“先生,又有七名士卒受伤。两名士卒失踪了。”期泽入帐,拱手叹息一声说道。

萧何轻呼一口气:“成大事者不惜小费,可公子每时都让我重视士卒性命,若是公子回来。怕也要责罚我吧。”

的确,脑中装有后世灵魂的扶苏骨子里没有贵族轻贱黔首的那种想法。对每一个生命的珍惜是扶苏一直坚持的信念。再加上秦国完善的军事体系支撑下的威望,这才使得扶苏能够完全获得卫队上下三千零一人包括期泽的效忠,那种完全不带杂色的忠诚。

而此时,为了寻找扶苏,不包括其余动员的士卒。单单扶苏手下这三千接触过的卫队,就已经陆陆续续失踪了一百余人。其余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然而这些轻伤员仍旧坚持在了一起寻找扶苏。

期泽是卫队的直属长官,对这些了然于心。眼神一阵黯淡,但还是劝慰萧何道:“能找到公子,想必这些同袍在黄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萧何轻笑一声:“你也给我加压了,这担子,不轻。”

期泽赶紧解释。

萧何摇摇头:“我虽然不是铁打的。但这些我还扛得住,你放心就是。只是又失去了两条性命,虫蛇蚁蝎森林之中……。打嘴打嘴,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期泽默然,萧何肩上的压力。期泽一幕幕都看在眼里,不仅为萧何的忠义感到敬佩。同时也对扶苏的眼光敬服。这种人才,不过咸阳十数衙门中一个默默小吏,一朝启用,明珠之上的尘土尽去,这种大才,真公子之幸。

此时的萧何重压之下,也唯有在期泽这几个信得过的人面前才敢吐露一些心声,释放些许压力。

“唤离的手稿,可有制好?”转入正题,萧何的面色开始肃然起来。

期泽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羊皮纸:“唤离出身侦骑,对地图之事还算熟悉。只是丛林之中难以分辨方向。这地图,先生可要小心些。”

萧何面色凝重接过羊皮纸,这可是集唤离六人之力费时三日不歇这才赶制成功的。其珍贵,不言而喻。

羊皮纸平铺在桌案之上,另一处,则有一方锦帛制成的北疆军用地图。上绘有河流,山川,森林,湖泊等等一应俱全。

“公子在三关口外跳入黄河。那几日风平浪静,河水尚且平稳。”萧何指指画画,定格在三关口至九原这一段的黄河上。

搬照地图,萧何用炭笔在唤离那个羊皮纸地图上重新定格。画面在黄河九曲中第四曲和第七曲中。

【实际上黄河九曲并非说的是黄河有九个曲曲折折的湾流。实际上,黄河九曲是泛指贵德以上的黄河上游。只不过这里为了写作方便这么写罢了。毕竟,当时对黄河各地区的称呼史料所限,我还查找不到的。至于后世的说法,那就更扯淡了……】

“从东到西。我们都找过了。前三曲和后两曲我们都去过。了无人烟。”期泽神色淡然。

突然,萧何好像找到了些什么。神色一阵激动,仔细趴在桌案上,细细在不过数尺长的羊皮纸上寻找。

炭笔猛然重重在一处狠狠点了一个黑点!

“哈哈……”萧何放生大笑:“可笑你我竟然执拗于此。岂不知公子岂是常人,怎可能在这阴森不见天日的森林中苦苦挨着!”

期泽神色一怔,顾不得萧何的失态,近身摇晃萧何。连忙问道:“先生,先生。可是有公子的线索?”

萧何笑的有些癫狂。这几日的压力好似要一刻间统统散去一般。被期泽一阵摇晃,加上多日劳累下,有些虚弱。苦笑道;“莫要摇了,莫要摇了。我给你说便是了,再摇,这把老骨头就要散了。”

期泽有些赧然,憨笑道:“先生不过三十出头。正当而立,可莫要这么说。”

萧何轻笑一声,紧接着神色一正:“我放在看唤离手绘的这羊皮地图。发现你我都走入了误区。公子要说势单力薄,没错。可并不是手无寸铁,公子随身佩剑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况且黄河河流平稳,做一小竹筏,即刻漂河而过。哪里还会坐等困守这鬼地方。”

期泽眼睛一亮:“先生是说?公子可能已然脱险?”

期泽话音刚落,帐外闯入两人,正是外出带队寻找的伏承以及庆倪两人。庆倪虽然喝扶苏不大对头,但对于军令想来是服从得紧,是以,只要不事涉机密,萧何都让庆倪参与。毕竟,庆倪背后是王氏将门,那可是一尊可以比拟蒙氏的顶级将门世家。

最先说话的是心直口快的伏承:“深入丛林百里。未见公子踪影!”此言一出,似乎浑身的力气都散了去。面上阴沉,眼神黯淡。

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庆倪也是黯然:“末将无能。寻了两百里,不见公子人迹。”

帐中之人,都是讶然。这种情况下,一百里已经足够将所有地方寻个便,两百里。那就是意味着庆倪此次是拼了命了。毕竟深林之中,蛇群猛兽,精锐军队也未必可以对付。

两人都是神色凄惨,看向萧何,本以为萧何也是一脸愁云惨淡。却没想到萧何脸上古井无波,甚至还带着从容。

萧何干咳一声,清清嗓子道:“以公子的本领,加上佩剑之锋锐。难道还会留在那险地等死不成?我听闻,九原又出了大成改良的纸!这种东西,公子曾与我谈起过。我猜测,公子应该一直在等着我们。极可能已经脱险无疑!”

众人面面相觑,对萧何的解释有些不敢相信。的确,费了这般大的努力。可还是没有收到成效,可萧何突然说,原来我们都白干了,公子就一直在九原等着我们。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众人都不敢相信。

此时,帐外深入一只芊芊素手掀开门帐,一个碧衣罗裙的少女走入帐内:“扶苏还死不了,都改名了苏扶,每日佳人相伴。怎么会死掉!”

帐中掉落一地的下巴,众人张大着嘴。幸福若是将要来,众人或许带着不信的目光。可当真幸福来的时候,却有觉得太过梦幻。

萧何眼圈发红张着嘴,想笑,笑不出。反倒一副欲言又止,总之说不出话的表情看着众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呵,不必管我。快去寻公子吧。”

说着狠狠向来人一鞠躬:“谢姑娘第三次救下公子。”

第二十二章:月芷的忧思,匈奴乱

扶苏毕竟不是精通追踪反追踪的密探,不是那种精于暗黑手段的特工。对于如何掩盖自身行迹并不熟练,若以专业特工的眼光而论,扶苏掩盖自身行踪的手段实在拙劣。

可巧就巧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如锦衣卫那本强悍之极的特务机构。天下精英的密探是在咸阳皇宫中的,这些人是直接效忠始皇,由国尉尉缭子统领。

这些密探手段或许高超,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卫皇帝,同时是始皇在黑暗之中的利剑。这把利剑自然不会放置离开咸阳太远。

这样一来,九原事实上没有精锐的密探。长城军团实力强悍,但初建不过数年。对这种烧钱如猛火的特务机构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就算有哨探部队,但称之为特务难免勉强了些。

于是在月芷走出蒙府之前,都没有一支强大的哨探对吴村周围进行侦察。为何说是月芷走出蒙府?

这个说起来又要扯远了,扶苏在高奴城时,已经派出萧何手下的地字队特别行动队去救援月芷。

扶苏手中的天地两支特别行动队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比较强悍的一支暗黑力量了。精通追踪反追踪,暗杀,隐藏,伪装,下毒等等暗黑之事。

地字队虽然五人,仍旧能在数千马贼之中安然将月芷安全送到了蒙府。可正当他们想找扶苏复命之时,扶苏却十分悲催的跳河了。这下五人抓瞎了,他们的直接统领实际上是扶苏,天地两队中虽然地字队负责保护萧何,并且暂听萧何调配。可真正的直系领导只有扶苏一人。

五人抓瞎,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守着月芷过活,给月芷当起了沟通外界的渠道。虽然如此,五人也并不是闲着。

身处九原这座军镇,五人的手艺没有落下,一面等待上头命令,一面等着月芷出来,同时也将九原附近的情报收集了七七八八。

最后当月芷出府的时候,五人就将这些情报卷宗给了月芷看。这不看不要紧,月芷仔细查探下,竟然看到了王氏府中新出现一种改良的纸!

这一卷宗后,大刺刺的改良者三字后:苏扶两字赫然醒目。

若是别人,或许看不出些什么。可对一直盯着扶苏的月芷和地字队而言,这个苏扶是谁,不言而喻。

虽然天下之人同名同姓颇多,而且扶苏是将名字倒过来,未必就真的此苏扶是彼扶苏。不过怀着满腔的希望,带着两个小婢和地字队出发的月芷还是来到了吴村。

在五个一流特工的行动下,套取些许小情报实在轻而易举。从牧童他爹的口中,五人很快就得知了这个苏扶的来历:被王家小姐从河中捞上来的。

联系前后,这期间的事情始末就是在清楚不过了。至于王家小姐……

月芷银牙紧咬狠狠道:“真是个登徒子,一看到漂亮女子就挪不开腿。”离开营帐后的月芷还是为扶苏的“越轨”耿耿于怀”。

同时月芷心中一股浓重的不安萦绕心中:“这个王芙我也见过,天姿国色,更紧要的。他还是扶苏名正言顺的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儿八经的原配。我又何德何能让扶苏他为我休妻再娶?”

想到这里,月芷心中那抹不安更是厚重了。精致的小脸上,秀巧的鼻子轻轻皱着,一抹化不开的愁云横在眉间。

隐秘~处。一个黑影悄声道:“小姐好像遇到了麻烦。”

另一暗处中,悄悄浮现一个身影。身材前凸后翘,极为惹火为首的竟然是个女的。只见此女美目扫过那名属下,冰冷若万载寒冰:“话多。”

黑影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属下多嘴。”

月芷轻叹一声:“芷伊,开车吧。王家庄园寻不到这个坏家伙。就去大青山吧,该来的总要来的。”

芷伊担心地看了一眼月芷,悄悄点头。扬鞭驱车跟上已经出发的扶苏护军。

身材惹火的首领举手做了一个极快的手结,迅即,数十个身影迅即离开此处,跟随月芷而去。

大青山山外三十里,一行人同样朝着大青山前进。这群人皆是马蹄裹布,马嘴上套笼。人马皆是沉默不语。

为首之人,坐骑高大,毛色纯净无杂,一看就是宝马良驹。马上之人正是右贤王普拉固。此时侍奉在右贤王左右的是一名老者,面色红润,看起来总是眯着眼睛笑呵呵。依稀看着面貌,竟然是昆普以前的老奴义渠仆。

此时的义渠仆显然得到了右贤王的器重,从一名奴仆一月成为右贤王的亲信之人。看似荒谬,实则在情理之中。右贤王战场大败,左右仆从也是四散,逃的逃,死的死。能活下来的,都是些武艺高强的武夫,会动脑子的真没几个。一见这义渠仆气度沉稳,处变不惊,是个将才。于是一番施恩,给与自由权位,很快就得到了义渠仆的效忠。

对于义渠仆来说,此次当真是他家族中祖坟冒了青烟,竟然得到了右贤王的青睐。甚至右贤王还允诺回到大草原之后赐予义渠仆姓氏。

要知道,对于这个时代许多草原人而言,有姓氏的基本都是贵族,或者是部落族长。能够赐予姓氏,这是一个十分荣耀的事情了。

甚至意味着,义渠仆能够以此成立一个部落,从此过着部落族长的滋润日子。

再加上这几天好吃好喝供着,这如何不让义渠仆面色红润?

右贤王看着抬头远眺出声道:“义渠仆,你说那个王家女子就在这山上?”

义渠仆沉吟一声,回道:“回禀王。哨探回报,这山上有人迹通过,再分析王芙出发日期。应当无误。”

右贤王嗯了一声,不可置否。

此时骑马在右贤王另一侧的一个粗壮汉子粗声道:“王,这山上时有猎人。怎么确定不是这猎户进山?哼,应当无误?就是可能有误喽!”

右贤王眼睛微眯,不予回复。

一旁的义渠仆脸上一沉,看向这粗壮汉子。心思急转,这粗壮汉子乃是右贤王身旁少数可用之人。是右贤王卫队的侍卫长,名作拉午。是右贤王族中亲信,武艺高强。

看这拉午,对自己可是不亲昵啊。

义渠仆心中心思百转,时间过去只是瞬息。很快回道:“拉午大人说的是。义渠仆见识浅薄,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到猎户之处。”

拉午一双铜铃大眼盯着义渠仆,没来由地让义渠仆一阵心悸。这个拉午绝对有能力瞬间杀死他,而且还能做的无声无息。拉午干咳一声说道:“同在王帐下做事。可要勤勉才是!”

义渠仆目光一顿,在空中与拉午碰撞,瞬即分开。拱手朝右贤王道:“义渠仆失职,请王降罪。”

右贤王呵呵一笑安抚义渠仆道:“做事小心是好的。不过太小心了,岂不是没了胆魄?发三十人再谈,仔细看看那汉人痕迹有多少人即可。此时尚无结论,何来请罪之说。”

说着朝拉午说道:“这哨探之人,拉午去挑选人吧。仔细找找,莫要大意。”

拉午恭敬点头,纵马后退去寻找侦骑人选去了。

义渠仆心中畅快,可面上恭谨之色依旧。

拉午纵马跑到后队,远远看到一人。一手漂亮马术将马控在那人身前。从马身上跳下,拉午瞥一眼眼前之人冷哼一声:“你手下这人倒是厉害,王可是十分器重他。”

眼前之人眉目粗大,眼中藏着疯狂的恨意,虽然隐藏下去。可高明之人还是能一眼分辨出。不过拉午不是,不然,就是再如何心中怨念,也不会和一个疯子合作。

拉午眼前之人,正是义渠仆的老主人:昆普。

昆普所在部落,壮丁不过两千余,此番七百人几乎全军覆没,已经伤了部落的根本。消息传回去,族中对昆普之父定有微词。问题严重些,恐怕族长之位都未必能保全。

所以昆普一直以来心情是极为恶劣的,深处敌后,仍旧率性而为,全然不顾所有人的安全。为此,多次和义渠仆意见相左而冲突。不过义渠仆一个奴仆,当然不可能压过昆普。于是昆普虽然有勇无谋,每每都能将有勇有谋的义渠仆当做出气筒出气。

次数多了,纵然有几分桀骜之心的义渠仆也渐渐麻木下来。由此,可想而知,昆普和义渠仆两人的关系何等恶劣。

并不是每个奴仆都如赵斐家中老奴那本能得到赵斐器重以及信任的。也不是每个少主能容忍一个本事比自己强过许多的奴仆。

赵旭的毁灭不仅是自己的贪生怕死,也是对这个能力远超自己奴仆的嫉妒。同样,昆普对待这个义渠仆同样多多少少带着赵旭的那种心思。

昆普经过义渠仆这一档子事,似乎沉稳了许多。说道:“王就是再如何器重他,也不过是一个奴仆。”

拉午奇怪笑道:“可你要知道。这个义渠仆已经不是你部落那个仆人了!现在,他是王的亲信心腹!若是他怂恿王来杀你……”

说着嘿嘿怪笑。

昆普紧握双拳,面色一阵狰狞。迅即又恢复淡然:“拉午大人,你不必激我。就是我此时杀了义渠仆,王必定也要怪罪你。他的安全,你可是负责的!”

拉午冷冷道:“我不信你能忍得住!”

昆普深吸一口气,的确,被原先的仆人压在头上。而且还是被自己狠狠欺辱的仆人压在头上,反过来欺压自己。这种滋味,绝对是让人崩溃的。

虽然义渠仆尚未对昆普做什么动作,但光是义渠仆那种姿态在那里,就足够右贤王一众身边人远离这个倒霉鬼了。

风吹过,掩着昆普额发下的那双眼睛冒着凶光,出现在拉午眼帘之中,一阵心悸。

大青山!

鱼子染看着釜中肉羹冒出阵阵香味,一包紫褐色调料不动声色了无痕迹倒入釜中。

“咳咳”被烟一阵呛,上官泰擦去脸上锅灰,反倒让袖子也染得漆黑。浑然未觉,黑黑的脸上畅然开口露出白牙,笑道:“这烤獐子,色香味俱全,一定能胜过鱼子染!”

码完了~呼,休息去

第二十三章:年少几许情深

大青山,酉时。

陆陆续续,外出狩猎的人渐渐回归。营帐一片忙碌之声,天色将要昏暗,余晖洒下,一片静洁。

金黄色的阳光下,金黄色的烤肉散发阵阵肉香,勾人食欲。火焰起伏,照的烤肉上油汁翻腾,渗入鲜肉中。

夕阳倾洒,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忙碌的众人渐渐开始收尾,一个庞大的营帐群开始升起。数十个侍卫一片忙碌,爬上爬下,迅速的,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个可容十数人聚会宴饮的营帐徐徐升起于中央。

以这个大帐为中心,四散开来,是数个小些的营帐。

再以此往外,便是一个粗略的围墙栅栏。前后两门,四个哨塔上四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四方。这深山之中,并不是安稳之地,单是毒蛇猛兽便足够烦人。

再加上在场之人,多是军旅出身,纵然皇甫晔并非军人,家中父辈同样也有中高级军官的。对军旅之事,同样熟悉。于是这个平凡的野外营帐,几乎成了准军事用途的营帐。除了瞭望塔,哨塔,箭塔,门哨之外。营帐外的陷阱,拒马同样不缺。若不是因为人手实在缺缺,恐怕各种花样都能给弄出来。

毕竟王芙喜好军旅之事,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能迎合王芙喜好的事情,谁不愿意去做。就算没有想拿下这个神女的心思,能够得到王芙的好感同样是一件幸事。

宿营处,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大大小小十数处营帐立起,最为醒目的当然是处在正中间的大帐。

李植、黄呈、皇甫晔、鱼子染等人陆陆续续入帐中。随后不久,齐玉雪、程雅琦相伴入帐。紧接着,一个鬓角尚有余灰黑色的上官泰含笑入账。

最后,在营帐门口守候的左右侍卫左等右等,愣是不见主人翁王芙。就连一直被人疏远,低调非常的苏扶也不见踪影。

帐内之人,正襟危坐了一刻钟,却仍旧不见王芙苏扶两人进来。李植面上平静,眼观鼻鼻观心,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想再参合进去了。

至于鱼子染,则忙着和齐玉雪调笑,你来我往,好似两人一天之内就像认识了十数年的老友一般。两人都是商人出身,这交际手腕自然绝佳。天南地北,或者闲谈或者隐晦含喻。两人都能做的滴水不漏。就算是胡诌,这闲聊也能接下去谈个十天半月。

鱼子染不光和齐玉雪“开心”聊着,时不时和程雅琦调笑。惹得上官泰一阵暗恨,不过此时的程雅琦好似想同了些什么,不软不硬将话题弹回去,就是不接下去。

鱼子染好像也非常豁达,不以为意。

帐中座次,当然是王芙为首。众人对这番女子在主位,都不以为忤。可陪在王芙身侧的李植却主动让位,退居下首,坐在左边第一的位置。

秦代尊左,李植坐在左边也理所应当。可这样一来就打乱了黄呈和皇甫晔的算盘。按照他们想来,李植虽然被苏扶狠狠削了颜面不可能得到王芙的青睐,可仍旧和王芙关系亲近是此次踏青狩猎的组织者之一。于是这陪在王芙身旁的应当是这个李植。至于苏扶,从头到尾就没人将这个人当过对手。

这样的话,左边和右边的首位当然是黄呈和皇甫晔来争夺。可李植大刺刺的将左边第一个位置坐去了,这事情就变味了。

正在两人愣神的时候,鱼子染竟然更加大刺刺的将右边首位的位置给抢去了,刚好和齐玉雪程雅琦两人相近。

皇甫晔和黄呈相视,都是无奈一笑。坐在李植之后,来的最后的是上官泰。大刺刺地似乎和鱼子染作对一般,做到了右边最后一个位置。好似他和鱼子染将齐玉雪和程雅琦夹在中间一般。

两个男人,争夺两个女人。眼神之中,似乎都能爆出火花。

众人此时也顾不得鱼子染和上官泰的矛盾了。一众人都是眼巴巴干看着门口,毕竟晚宴将要开始。却主人家却一直不现身。

众人的表情都不大好看起来,除去李植仍旧平静。黄呈和皇甫晔都是皱眉,黄呈试探说道:“芙小姐现在去处,谁可曾知晓?”

皇甫晔也是神色一脸关心的神色,说道:“的确。这山林之中,虫蛇蚁蝎,可不太平。芙小姐若是走失了,大家伙可担不起。”

李植冷哼一声,也不言语。自饮自酌,盯着桌子,研究起了桌案上优美的纹路。

齐玉雪听了皇甫晔的话,不禁对王芙的去向担心起来,想了想,沉吟道:“刚才小女子看的时候。和芙小姐见过一面,说了会儿话,便走了。应该没有出营。”

程雅琦跟着说道:“芙小姐辞别黄公子和皇甫公子之后,便和苏公子一直在一起。以苏公子的武艺,应当无误吧。”

鱼子染眼睛微眯,心中不屑一笑。对这个苏扶,鱼子染一直是看不起的。说不清楚缘故,似乎是对苏扶一手高超绝伦的箭术嫉妒,或许是王芙对速度亲近的态度刺激了鱼子染。无论如何,鱼子染对苏扶没有好感是真的。

心中不屑,可小算盘鱼子染打得响亮:等我那道大菜上场,所有人都入彀之后。纵然是养由基附身又如何?还不是让我随意拿捏!至于王芙、齐玉雪、程雅琦……嘿嘿。

鱼子染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妙的场景,皇甫晔喊了一声,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没奈何,皇甫晔只好清咳一下再喊一声:“鱼兄似乎和苏公子所在营帐靠近,不知,鱼公子可知芙小姐所在何处?”

鱼子染被徒然惊醒,一阵尴尬,斜睨了程雅琦一眼,正对皇甫晔道:“苏扶我是看见了。若说是世家公子,呵呵,那却未必。哼,一直在芙小姐身旁,似在做一尾鱼。”说完,提到这鱼字,心中老大不得劲。

程雅琦素手捏拳,齐玉雪敏锐觉察轻轻拍了拍程雅琦的手背,也未言语。

坐在末尾的上官泰突然轻轻巧巧抛出一句话:“做得一手好菜,鱼兄可有福了。”

鱼子染面上一愣,心中好奇起来。自己刚才明着是针对扶苏,实则讽刺程雅琦只配和苏扶这等没身份地位之人为伍。

谁都知道程雅琦是上官泰心爱之人,谁知道自己一番讥讽,上官泰竟然还夸自己!

鱼子染心中疑惑,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过奖,上官兄过誉了。”

“哦?”上官泰眨巴眨巴眼睛,顺着鱼子染的话,接下去十分认真道:“好像是过誉了。如此,我倒要和苏兄说说,还是不要找你做他酒楼的大厨为好。”

鱼子染先是一愣,接着腾的就红了起来。其余人心中大笑,面上还要忍着,不好让鱼子染太过下不来台。只好扭过头,想笑,又要憋着,好不难受。

上官泰这话阴险,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虽然这个时代对喜好厨艺的贵族并无歧视,但还真有不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族,自认高贵不屑于体力劳动的。这种人对厨子怎么可能有好感?自然大家蔑视。

再言,整个社会阶层,厨师的地位是低下的。让鱼子染堂堂世家子,九卿鱼阳古的侄子去做一个厨子。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是什么?

而且上官泰的话中更是狠辣,顺着鱼子染的话说下去,分明就是说鱼子染连给苏扶酒楼当大厨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话,当场就让鱼子染脸色血红,一阵发烫!刚才针对苏扶一番明嘲暗讽。现在上官泰直接说他连苏扶手下的厨子都当不起。

鱼子染面若滴血,拍案而起;“上官泰,你什么意思?”

上官泰面上风轻云淡,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出一般。轻轻巧巧反问道:“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

鱼子染眼中狠毒之色一闪,不怒反笑,突然坐下朝着程雅琦道:“这忙了一天,还真是有些疲倦了。程雅琦,给我捶捶背如何?”

说着一抹隐喻的眼神传递给了程雅琦。

程雅琦身子一颤,低下头去。

上官泰心中虽然有了预料,可此时还是心若刀绞,更是怒火大炽,喝道:“鱼子染,你这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难道你只会欺负一个小女子吗?”

鱼子染嘴角一抹阴笑勾起,心中对上官泰的恨意急剧攀升。从小到大,鱼子染就没吃过这么大亏。即使泡不上齐玉雪这等绝色,那么拿上程雅琦也是不错。借此,要狠狠羞辱上官泰一番!

鱼子染满脸似有正色道:“我与雅琦姑娘情同意和,你情我愿。你上官泰难道还要拆散吗?”说着一脸悲愤,好似被抢女人的是他一般。

上官泰面若浓墨,死死盯着程雅琦,一字一顿道:“鱼子染,说得属实否!”

程雅琦面色平静,一双玉手却死死绞着,指节都已发白。鱼子染一个隐晦的表情传递到程雅琦心中,程雅琦更是惶急。

程辟身为九原郡主簿,权位虽重,但级别很低。出门前,程辟便不厌其烦告诉程雅琦不可得罪了鱼子染,一定要交好!

要知道李斯已经应承了给程辟升官的允诺。不过能到何处,是明升暗降,还是实打实的肥缺。那都要看仆射鱼阳古的眼色,就算李斯掌控全局,手段高超。这权力还是要分工下去,不可能事必亲为。鱼阳古,便是丞相府中分管人事之人。

所以,心思聪慧的程雅琦如何不知这其中关节所在。甚至从程辟那双被权位遮蔽清明的眼中,程雅琦看得出,若是必要程雅琦和上官泰的婚约极可能撕毁。她程雅琦的结局将是送给鱼子染做妾,就算好一些也不过是个平妻的身份!而非是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嫁给相知相守的上官泰。而且,鱼阳古是未来皇帝的心腹亲信,鱼家更是极可能成为顶级门阀。从此富贵百年,荣华一生。

可一想到上官泰这个外粗内细的温柔男子,一想到和上官泰度过的甜蜜岁月。以及少时相交年长暗许的感情。程雅琦心中揪成一团乱麻……

心中千千结,自诩才貌俱全的程雅琦一时不知如何抉择了。抬望眼,鱼子染那双恶狼的眼中满是威胁的意味……

“年少几许深情,白首未敌荣华。可叹,可惜。”一声清冷,打破帐中凝滞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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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白首未敌荣华?

“年少几许情深,白首未敌荣华!”

你道进入帐中的能是何人?自然是我们的大皇子扶苏。上官泰、程雅琦、鱼子染三人这番恩怨纠葛扶苏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毕竟有王芙这个地头蛇,这点消息很容易得知。鱼子染仗着朝中九卿姑父的鱼阳古,横行乡里不说,来了九原还如同恶狼一般盯上了程雅琦这般灵秀的聪慧女子。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缘。可看鱼子染这种疯狗,自己心气不顺,就毁他人姻缘,仗着家族中的势力或引诱或威胁程雅琦。以此自己来发泄不满,想要站在上官泰的痛苦上享受快乐。且不说程雅琦家中那个被官途权位迷了眼睛的父亲,就说鱼子染这种疯狗。也是十足的可恶。

自从鱼子染和上官泰爆发冲突之后,刚刚到达帐外的王芙和扶苏就止步帐外静静听着。一步一步看着事态瞬间恶化失控,看着上官泰这个白痴笨蛋在连敌人手中的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胡乱发力。

虽然一时间得了上风,狠狠在众人面前削了鱼子染的颜面。可上官泰根本就没有抓住事情的关键点,根本就没摸清楚程雅琦为何会突然一反常态和鱼子染“情同意和”起来。

这种情况下,不按捺住情绪,反而主动激化矛盾。看到这里的扶苏心中扼腕叹息之余,也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年少几许情深,白首未敌荣华……”

这一长叹出来,帐中的气氛顿时被打破。扶苏,众人或许可以不在意,就算不交好给得罪了,也无妨。可跟在扶苏旁边的王芙就不一样了。

王芙身为帝国顶级门阀的女儿,光是这等显赫身份的光环就足以耀华众人的眼球。于是一个个眼光灼灼地盯着王芙。只等王芙表态,众人立刻附和,瞬间将局面控制下来!

王芙入账,手中同时还捧着一个方尺大的精致玉碗。这等本是侍女做的事情,王芙却兴致盎然地接受过来,说是自己做的佳肴要自己端过来,再加上其他,这才耽误了许许多多时间。

一眼,王芙便知道到了帐中的情况。本就在帐外听了一会,现在的入账亲眼看到了众人的表情。略一分析,哪里还没明白这情况。

王芙心思聪慧,加上王家在九原本就实力强悍,这种消息早就入了王芙的耳中。自然不会被鱼子染的表演所迷惑。

王芙此时收敛了许多光芒和锐利,可其自身的本事和手段众人却不敢小觑。从一开始入账,王芙脸上都带着温和的微笑。看到这种场面,脸上笑容越发温和,轻柔的声音响起:“今日本是小女子招待各位公子小姐夜宴。诸位若有口角,看在小女子的颜面上。不若,就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离王芙最近的苏扶心中一愣忽然感觉到一抹酸楚和不自然,瞬即掩去,仍旧神色淡然不变。同时也对王芙此女的高看了一等。原本按照王芙的性子以为这神女定然会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来平息事端,事实上王芙完全可以这般做,也能彻底做到,将鱼子染死死压住。就算鱼子染有何怨恨的心绪也不敢反对。

却没想到,王芙竟然用这种温柔的口吻,近似请求的态度来平息事端。

王芙此言一出,众人哪里还听不出其中诸多意味。皇甫晔和黄呈都是心思聪敏的人物,皇甫晔颇有急智,首先开口道:“芙小姐这般说,真是大家气度,实在令小生佩服。鱼兄,上官兄,雅琦姑娘。这事就暂且按下不提,今夜不谈纷争,只为取乐如何?”

王芙转头朝着皇甫晔微微一福,脸上的笑容温和如三月春风。

皇甫晔面有得色,施施然坐下。

另一旁的黄呈心中懊悔被皇甫晔抢了先,也忙不失出言道:“鱼兄,上官兄,若要得佳人一亲芳泽。今日也不是时候。这是芙小姐的晚宴,黄某可容不得任何人亵渎!”说着眼露凶光,笑对看着两人。配着雪白的牙齿上,一片森然!

鱼子染一见王芙进来事态就急剧变化,自己对程雅琦的威胁此时就完全失效。毕竟有王芙在这里,谁也不敢造次。就算陇右那里鱼子染敢无法无天,可在此,光是没有表示敌视的王芙就已经让鱼子染大受拘束。更何况皇甫晔和黄呈两人都直接出言表态,这两人背后的实力一旦凝聚起来,纵然有仆射鱼阳古撑腰,鱼子染也要承受极大压力,受不住。

面上笑容只是僵硬了一息是时间便恢复了常态,笑着对王芙道:“是鱼某失态,扰了芙小姐的清净。自罚三爵,以示诚意。”

说着举起铜爵,一饮而尽。三次如是,在举爵朝上官泰道:“上官兄,鱼某言语不当。还请上官兄恕罪。”

上官泰冷哼一声,冷冷盯了鱼子染一眼。举起青铜爵回敬,不再言语。

此时的上官泰就是再笨也知道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刚才自己冒冒失突袭鱼子染。引发一场大冲突,可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取胜的把握,只能寄希望于一个小女子的坚持。主动权完全把握在了鱼子染的手中。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诩兵家的上官泰身上,令上官泰懊悔不已。

场面被鱼子染把握住,上官泰只有硬着头皮死拼下去。还好,王芙的出现让鱼子染不敢大动。一番柔和手段下来,将事情扳回了原点。虽然鱼子染优势依旧,可至少对于上官泰而言情况不在恶劣,有了缓冲之地。

这种情况下,上官泰也没奢望王芙会帮自己,若是因为同情可怜出手相助,上官泰更会视为耻辱。王芙能够压下此时,将事情扳回原点已经是天大之幸了。

一场喧闹就此暂且压下,且不提鱼子染举起酒爵袖子下那双阴冷的眼睛。宴会在王芙的就座后开始。出乎所有人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是么,苏扶亦步亦趋有些拘束地坐在了王芙的身侧。

黄呈和皇甫晔相视凝神,苏扶这两个字头一次进入了两人的心中。

开场白由王芙开口:“今日,小女子做东,入林踏青狩猎。宴请诸位秦国英才,多谢各位能够应邀前来。小女子敬诸位一爵。”

说完便一饮而尽。众人善意的笑声中,纷纷举爵回敬。一时间,气氛渐渐开始热烈。

王芙说完,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李植:“听闻芙小姐此番,煮了一尾好鱼。我等,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王芙轻笑一声看了一眼李植,眼中异色一闪温言道:“李公子此言或对,也不对。”

鱼子染一听美食来了兴趣,好奇道:“却不知芙小姐此言何解?”

王芙嘴角微勾:“这鱼可是苏公子教我烧的。”

苏扶自知躲不过,大方出声道:“不过些微枝末节,全赖芙小姐聪慧。不然,这鱼可不好做。”

苏扶说话似是而非,可功劳却实打实推给了王芙。算是不着痕迹拍了王芙的马屁。

王芙掩嘴一笑,百媚横生,调皮道:“苏公子可真会说话。鱼公子说的不错,第一道菜,正是我与苏公子共制的红烧鱼。”

“红烧鱼,这是什么菜?”

“烧制的?这蒸煮菜肴我知晓,烧,如何烧菜?”

“可真是新奇。也许,这位苏公子还是精通厨艺也为未可知。”

众人一听王芙口中冒出的这个新词,不由议论起来。

可鱼子染一听这菜名,浑身不得劲。鱼姓不多,可眼前就实打实的就杵着一位。这红烧鱼,不自觉的就让鱼子染将那鱼给想成了自己。

一想到一尾鱼在釜中烧来烧去,这种荒谬的不舒服感觉就跟数不尽的虫蚁在心头爬来爬去一般,分外不适。

王芙一直捧在怀中的玉碗,自然就是红烧鱼了。

掀去碗盖,鱼香散开。所有人做的本就不远,如此近距离下,刚好看到碗中场景。一尾色泽红润发亮的鲤鱼此时正散发着诱人鲜香勾得腹中馋虫蠢蠢欲动。

隔得稍远,可齐玉雪还是赞道:“这尾鱼烧得可着实精妙,隔着这么远。小妹都能闻到这诱人香味。”

上官泰也跟着贺道:“的确,这鱼色香味俱全。可真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美味。”

这话说完,众人都是跟着附和发笑。只是鱼子染自觉得笑起来总是那般怪异。

王芙听了众人的夸赞,心中得意,眼中余光看到苏扶,发现扶苏仍旧一片淡然神色不变。银牙暗咬:可真会装。

撇去小插曲,王芙笑容温和,举起双手轻拍两下。大帐掀开,柳杏领着侍女端着九尾鱼进入帐中。

不知怎的,柳杏突然脚步一快,绕过身侧一个侍女。提前将一尾鱼放在苏扶桌上,眨巴眨巴着精灵般的大眼睛,似乎能够说话一般。王芙就在身旁,眼光犀利地盯着,看的苏扶一阵发毛。

好在柳杏也有一帮子事,眨完眼睛便离去。王芙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姓苏的,这妮子,可用心地很。拿着我做的这尾鱼来做好事。”

秦汉时期,宴席可不是坐在一桌上吃饭。而是分席而食,意思就是分开桌子自己吃自己的。所以这才有柳杏专门给苏扶挑了自认最好的那碗红烧鱼来。

苏扶干咳一声,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支支吾吾一声,干脆不再言语,只顾动着碗筷。王芙低语一声“登徒子”后便优雅地就餐起来。

色香味俱全,鱼肉味鲜嫩咸香,色泽红润发亮。红烧鱼一出,场内众人都是啧啧称奇之余,狠狠动起筷子来。

无疑,王芙和苏扶合作烧制的红烧鱼一举赢得了所有食客的嘉誉。这等人间美味第一时间赢得了所有人的胃。

不过一尾鱼未免少了些,就算吃了个干干净净。忙碌了一天的众人哪里能够吃的?

上官泰身材魁梧,武艺精湛之余同样胃口很大。此时出言,颇为应景道:“泰不才,也会些厨艺。这烧烤之法,也略窥门径。做了几只烧烤獐子。还请诸位品点。”

说完,上官泰身侧一个侍卫奔出去,不多时。又是那原班人马的侍女端着九只小獐子进来。这些獐子看形状,都是小了许多。显然是成长不久的小獐子。

这獐子就是原麋,麋肉营养丰富,肉质味美。而且上官泰显然用足了心思,宴会之上,规矩颇多,不可能拿几个大獐子放到重要大家一起切着吃。于是上官泰用足了心思猎了九头幼兽,这才使得每人一头,能够入宴席。而且幼兽肉质更加鲜嫩,烤制出来的小獐子味道当然可口。

九头小獐子端上来,秀丽侍女配着可口的小獐子肉一时间让众人纷纷胃口大开。正在此时,一个略微阴冷的声音响起:“我观诸位,劳累一天。正是饥肠辘辘之时,余某不才也有一道菜,不若就此一并上了吧。”

第二十五章:毒药

正在此时,一个略微阴冷的声音响起:“我观诸位,劳累一天。正是饥肠辘辘之时,余某不才也有一道菜,鸪酸臇凫,煎鸿鸧些。不如就此一并上了吧。”

说着同样一拍手,九个姿色不错的侍女端着一个个小鼎由大雁肉天鹅肉野鸭肉组成的肉羹进来。

这鼎子没有盖子,肉香扑鼻,两排侍女似乎在争奇斗艳一般端着各自的菜肴十八人分列两排位列帐中。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要不要将菜放入各自客人的桌上。

上官泰眉头微皱,五指捏拳,青筋暴起。上官泰六识敏感,一道凌厉非常的目光狠狠盯在自己身上随即一闪而逝。心中一惊,五指渐渐松开。

反观鱼子染,此时显然是有意为之。惬意地看着上官泰面色难看,敢怒不敢言。时不时还用一种隐晦的眼神满怀坏笑地盯着程雅琦。

王芙面色古怪,看着这两道菜,以及鱼子染和上官泰。这一幕同样也被李植看到,见了王芙的表情,身为此次踏青组织者的李植心中一转,心道自己好歹也是组织者之一。这一而再再而三捣乱,自己被打脸不要紧,可王芙要不高兴,自己到时候两面不是人就悲催了。

一念及此,所幸也让这两人此番一次性解决罢了。

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我看这两道菜都是色香俱全。不若,谁若喜欢,就让侍女端过来罢了。诸位看,如何?”

鱼子染此时淡淡一句话飘出:“在下这道菜,可是鱼某费劲了心思这才做出的。这美食美景,最适宜当请美人享用。”

这话一出,不仅上官泰皱眉。在场之人,都是心中一跳。眼中余光瞥向王芙,只见王芙仍旧专心于那道红烧鱼。面上平静,不动声色。

鱼子染恍若未闻,示意第一个侍女道:“将你手中这鼎给雅琦小姐。”在场之人都是面色古怪,偷偷朝着王芙看去。见到王芙仍旧神色淡然不变,心中疑惑。却都不言语。

上官泰额头青筋暴起,同时也感觉到那股似有似无的凌厉目光移开。喝道:“且慢!”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上官泰身上。鱼子染一直刺激着上官泰,现在上官泰接招了。就不知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鱼子染一副十分迷惑的感觉,很无辜道:“上官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在这美景下,将美食给美人享用,正是一桩妙事。为何上官兄要一而再,再而三阻拦,这是何意?”

黄呈看向鱼子染,面上不屑之色一闪而过。而皇甫晔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静观事态。

上官泰压抑着怒气道:“鱼子染,莫要于我称兄道弟。在下不屑与小人为伍!”

李植眉眼一跳,看着两人,心中暗道不妙,这火气似乎有些超乎想象。

鱼子染眼睛一眯:“上官泰,我敬你。你看在你父在三关口外大败匈奴人为国立功的份上,可不是敬你这嚣张跋扈,不要得寸进尺!”

苏扶眉头微皱,揉揉太阳穴。脑海翻腾,有些胀痛。似乎有些什么尘封的东西要破封而出一般。

此时上官泰也被鱼子染的无耻弄出了火气拍案而起,不怒反笑道:“呵,今日我还真见识了。可真是无耻之尤!鱼子染,有本事,不要欺负雅琦一介女子。你我决斗!一命以决!”

鱼子染心中一喜,冷笑一声:“决斗?我为何要与你决斗!你凭什么?”气势虽然依旧,可却少了些许坚定。

上官泰深吸一口气,走到程雅琦身边:“雅琦。”

程雅琦面色苍白,伸出芊芊素手抚着上官泰坚毅的面庞,苦笑道:“何必如此,我不值得的。”

上官泰面上痛苦之色一闪:“我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何隐情,可我不是那种心思灵巧的人,十八年。一直以来,你都知道。”

程雅琦狠狠点头。

“所以,我这一辈子。只认一个女人!”

“我用这条命做赌注!赌你不在骚扰雅琦!”上官泰步伐坚定迈步到鱼子染前面:“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鱼子染心中阴笑,面上笑容早已敛去:“拿酒来!”

一个侍女乖巧从帐外拿来一瓶烈酒。鱼子染接过,从自己桌上拿起酒爵,倒满。将左右拿瓶底,右手拿瓶口:“这可是我寻便秦陇之地才寻到不多的烈酒,你有福,好好拿着!”

上官泰慨然一笑:“烈酒好,这清酒如水。你既然敢接下,我敬你一杯,算你一条汉子。”

说着从鱼子染手中接过瓶子,鱼子染眼神喜色一闪而过。不着痕迹在瓶口摸了一下,放开手。

上官泰,接过烈酒瓶,拿起桌上的青铜爵,倒入烈酒。一股浓烈酒香瞬间飘出。上官泰嗅了一口赞道:“好酒!”

鱼子染一抹微笑浮现脸上。却瞬间僵硬。

“喝酒误事,你这么快就不记得!”说着程雅琦狠狠从上官泰手中抢过酒爵然后自己一饮而尽,烈酒入口。一阵辛辣,两抹红晕飞入双颊。好不诱人……

“咳咳”喝得太急太猛,又是烈酒。呛得程雅琦一阵咳嗽,忙不失,上官泰急忙给程雅琦按摩处理。

鱼子染脸上青红一片,竭力压制没有爆发失态。清咳一声,柔声向程雅琦道:“雅琦姑娘,你这是为何?这酒,可是给上官泰喝的!”

揉完太阳穴,头痛缓解了许多,回过神来,刚好听见鱼子染最后一句话。

程雅琦素手紧绞,深吸一口气,作了个万福回道:“奴家和泰,自小相知,长大相守。烈酒乱心,这杯酒,我为他喝!”

鱼子染脸色极度难看,一开始,鱼子染就拿捏住了程雅琦父亲程辟的命门。知道那个老家伙为了官途权位什么都可以付出,这才有恃无恐。毕竟在古代,正统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算合法。就算上官泰跳的再如何厉害,鱼子染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成想……

鱼子染目光冰冷,盯着程雅琦:“雅琦姑娘是要私定婚姻吗?”

程雅琦鼓足勇气目不斜视,回应鱼子染的目光,一片坚定。正要说话,却被上官泰一把拉到身后:“鱼子染,我与雅琦的事情,你管不着。不错,我就是要与雅琦私定终生,那有如何!我堂堂七尺男子,顶天立地。有何担不起?”

被拉在身后的程雅琦泪眼涟涟,轻轻靠在上官泰背后。

上官泰怒极反笑:“好,很好。”

滋滋滋……

银光反射,鱼子染佩剑出鞘,剑指上官泰:“来时,姑父已经告知我。程辟已经将程雅琦许配给我做平妻,你既然敢抢我妻,今日,我就将你斩杀于此!”

上官泰心神一震:“不可能!”

鱼子染眼露凶光,右腿微微弯起,猛然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利剑直指上官泰的咽喉,分明就是要趁此一击毙命。

上官泰当然不是一般人,虽然被鱼子染言语刺激,心神不宁。但底子仍在,一把推开程雅琦。侧身闪避,利剑几乎贴着皮肉刺空。鱼子染手段不俗剑招犀利,见一击不成,反手佩剑反削过去,鱼子染剑招迅即,上官泰刚刚闪避。身后就是还未退开的程雅琦。避无可避,上官泰心中发狠,脚底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左脚踢出,正中剑尖。

鱼子染目露喜色,朝着上官泰的左脚削去。这宝剑虽不是天下名~器,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鱼子染当然自信万分!

叮……

鱼子染心中一惊,暗道不妙。

果然,上官泰靴中暗藏铁匕,相击之下,铁匕飞出。上官泰右脚跟着踢出,正中空中的铁匕朝着鱼子染飞来。

鱼子染不敢大意,收剑回防。提剑格挡开飞来铁匕。

上官泰落地,右脚先着地,左脚上一丝鲜血流出。显然铁匕并没有防护住左腿,仍旧伤了上官泰。

“住手!”一道白色身影徒然出现在正中间,赤手空拳,面色不改。正色道:“两位当此地是武斗场吗?”

王芙莲步轻移,走到正中:“若是两位有雅兴,我可以做个见证人。让你们好生决斗!不过……”

苏扶接上话头:“看来有人是不希望你们今日决斗了!”

鱼子染压抑着怒气:“姓苏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事情!”

王芙突然出手,一巴掌拍出,“啪”一声响亮无比:“我对无耻之徒最为厌恶。鱼子染,别以为有你姑父鱼阳古我就不敢治你!”

鱼子染眼睛血红,压抑着怒气粗声道;“王芙,你什么意思!”

扶苏用行动告诉了鱼子染答案,直接拉过程雅琦的手,将衣袖撸上去二指轻探。稍刻,苏扶凑过王芙耳边。这种亲密的动作让王芙一阵不舒服,可听到苏扶的话以后,顿时神色凝重。

鱼子染稍稍清醒了下,一看两人的动作心中凉了半截。可一看到桌上或多或少许许多多眼睛动了的肉羹。一个疯狂恶毒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如同野草一般生长起来。

王芙拉着程雅琦入小帐,众人议论纷纷。静观其变,不多时王芙竟然主动凑到苏扶耳边,发丝微舞,撩得苏扶竟然感觉耳颈处一阵酥麻:“程雅琦的背后胸口下三寸,发现了红色斑点。”

扶苏神目如电,冷冷盯着鱼子染,直刺人心:“对付一介弱女子,你竟然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毒药!”

【PS:有书友说拖情节了。。。呃,这个不好分辨。各有各的想法,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绝没拖情节的想法。至于这几章的情节,给主角弄一些绿叶来衬托嘛……】

【求解。。。为嘛名~器成了违禁字】

第二十六章:相视不相知,勾结

扶苏神目如电,冷冷盯着鱼子染,直刺人心:“对付一介弱女子,你竟然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毒药!”

“哈哈。苏扶,我果然小瞧了你。这里面,黄呈一个莽夫,略施小计即可,吾不惧。皇甫晔和李植都是胆小鬼,诱之以利胁之以力,吾不惧。其余女子,我更不惧。却没想到,最厉害的竟然是你!”鱼子染状若疯狂,一举将心中淤积之言统统说出。说的一众人都是勃然变色!

黄呈大喝:“鱼子染,你敢辱我!我要你血溅当场!”

鱼子染突然喷出一口血,那血中竟然带着丝丝黑带。黑红交加,好不吓人。嘴角染血,鱼子染轻蔑对黄呈道:“将死之人,你如何要我性命!”

黄呈跨步而出,刚要拔剑,却不想竟然脚底一软,倒在地上浑身无力。皇甫晔、李植、齐玉雪都是面色一变。心思急转,快步跑到苏扶、王芙身后。

鱼子染一脚踩在黄呈脸上:“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我站在这里,看你如何杀我!”

“够了!”苏扶大喝一声:“鱼子染,你若不想死的话,就将解药拿出来!”

鱼子染在嘴角上抹了一把,反而让脸上更多了血迹。显得狰狞非常:“你竟然猜到了!”

苏扶眉头微皱:“这伤魂丸我也听过,毒性有伤人和。故而研制之人,研制成功后根本就未使用过。你竟然做了出来!”

鱼子染面色一沉:“你绝不是一介普通士子!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些。就连伤魂丸的名字都知道。好,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这伤魂丸短是由夹竹桃,乌头番木等毒药精华制成。短时间,你们都死不了。不过六个时辰内,浑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布。六个时辰后,若无解药。当场立毙!”

苏扶轻呼一口气:“不过,这药也有半个时辰的潜伏期。现在,除了黄呈这个莽夫将你那肉羹吃光了。浑身无力,所有人,都有一战之力!”

鱼子染冷哼一声:“不过几个将死之人,困兽之斗罢了!”

黄呈呼着粗气状若疯狂盯着鱼子染道:“不可能,你和我所用的肉羹一直。你既然吃了,为何没有中毒!”

皇甫晔重重叹气一声:“莫想了。鱼子染既然敢行这种决绝之事,怎么可能事先没有服下解药。猜的不错的话,那刚才一口黑血,就是你解药逼出的毒血吧。”

鱼子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皇甫晔,我倒是小看了你。不错,解药我已经服下。你若肯投靠与我,我立即给你解药服下。不然,血溅三步,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皇甫晔一阵行动,闭眼深吸一口气摇头道:“这种下三滥的调拨离间之计就不要对我用了。不仅侮辱我的智慧,也显得你拙劣非常。”

鱼子染嘴角一丝阴笑勾出:“敬酒不吃吃罚……站住!”







“走,速走!”

哐当。

苏扶一声爆喝,趁着皇甫晔吸引住了鱼子染的注意力。猛然撞开大帐:“芙小姐遇刺,所有人快来护卫!”

鱼子染一见苏扶冲了出去也不以为忤,脚步不急不缓跟着走出去。一边大喊道:“王芙,你走不掉的。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不过百人之数。还是趁早投降,我可饶你一命!”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铁甲碰撞,武器相击之声传遍营地。王芙等人的护卫都不是等闲之人,具是百战沙场的老兵。一见此,除却留守大帐门口的几人早已到底不知生死之外,迅即赶到将王芙八人围在中央。一百余人看起来也颇为声势浩大。

一名全身着甲发髻公大夫模样的军官大喝道。“上官命令,王芙、苏扶、李植、黄呈、皇甫晔等人勾结匈奴,图谋不轨,给我拿下!”

“喝……”

上官泰从部下手中取过一只秦戟,横在胸前大喝道:“来人止步!”

上官泰声若狮虎,咆哮如雷。加上上官泰声名在外,一时这一队士卒竟不敢前进。

那名全身着甲的公大夫冷冷看着上官泰,一把吴戈抽出:“早闻上官牟家中独子上官泰有万夫不当之勇。不知是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苏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眼瞧见了黑影之处人影闪烁,低喝上官泰道:“宜速战,从此人这路突围。”

“诸位,生死一途,今日单凭个人本事了!”

黄呈皇甫晔等人都是紧握武器,就连不显山不露水的齐玉雪也拿出一把细剑:“小女子也学过几年武艺,自保有余。”

上官泰目光柔和看了一眼程雅琦,随即秦戟一转,龙行虎步冲向全身着甲的公大夫:“某手下不取无名之徒性命,报上名来!”

公大夫嚣张一笑:某家鱼方,取你项上人头!“

两步做三步,两人对冲。上官泰冲势一起,接着冲击之力,正手持戟,携雷霆万钧之力当中劈下。气势惊人!

公大夫鱼方心下不屑一笑,手中吴戈可是鱼子染重金采购。坚硬非常,且公大夫自持勇武。根本就没将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看在眼里。

吴戈重剑,腰间发力,双手持戈从坐下撩上,击在秦戟之上。哐当之声猛响,公大夫鱼方顿时心下大骇。倒退五步不停,虎口发麻。手中重剑竟然快要把持不住。

上官泰同样倒退一步,可刚一停住立即反冲过去。仗着长兵器之力,用比刚才快三成的速度劈去,鱼方头皮发麻,心中轻敌懊悔不已。硬着头皮盯上,重剑再挥。

叮当一声,吴戈在口中被鱼方脱手而出。鱼方心思狠毒,竟然在武器被击飞之前将重剑当暗器掷出。

上官泰怒骂一声卑鄙,不退反进,吴戈贴着脸而去。鱼方咽喉一冷,喉头发甜。秦戟迅即,将鱼方咽喉割断。血花飞舞,鱼方只觉天旋地转,浑身力气尽去,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泰与鱼方相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息时间。鱼子染刚刚从帐中出来,四面埋伏便已去了一路。

“还愣着作甚,冲啊。杀开一跳血路!”苏扶大喝一声,一只银枪背负身后。领着王芙卫队率先冲出。

一手银枪,在苏扶手中宛若游龙。银光飞舞,血花溅落,一条性命流逝。反转银枪,挑落一个侧面袭来的鱼家军士:“不要留手,速速冲出去。”

鱼子染此时早已换了一身戎装:“上官泰,程雅琦中了我的毒药,解药只有我的手中才有。难道你要舍弃你至爱之人逃生不成?”

拼死搏杀,血花染身的上官泰听到鱼子染的话猛然一愣。凶狠的眼神盯着鱼子染:“你既然要致我等余死地,那还有何可谈?”

鱼子染一见冲在最前面的苏扶和断后凶猛的上官泰,心中暗道不妙。原本以为就算上官泰再如何凶猛,也不可能在自己埋伏的五百人手中逃生,现在凭空多了一个苏扶,变数一生。谁胜谁负就难说了。

“有何不可,西路,给我退下。”鱼子染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着苏扶等人冲出去的一方一百余人挥手。

王芙见此,黛眉微皱朝着苏扶悄声道:“小心有诈。”

苏扶做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给王芙,枪指鱼子染:“鱼子染你好大的胆子,还有何奸计,只管始出来!”

鱼子染哈哈一笑:“苏扶,想不到。你不仅脑子灵活,竟然武艺也如此高强。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你和上官泰,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黄呈、皇甫晔、李植三人都是面色一变。三人各自面面相视,三十余人刀尖反转,暗中戒备起来。

苏扶心中了然,这个鱼子染果然不是易于之辈。这种反间之计顺手拈来,狠毒得很。心中警惕,不过神色不变道:“交易?你倒是说说看?”

上官泰一见苏扶开口,粗声道:“只要你将解药拿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鱼子染清咳一声,盯着程雅琦带着淫笑道:“若是你们主动将程雅琦这女人给我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安然离去。不过,你们也要保证此时既往不咎,从此不再过问!”

苏扶心中暗道不妙,果然,黄呈皇甫晔一脸意动之色。程雅琦面带凄苦,苦笑一声:“原来我不过是一汪祸水。”

上官泰紧紧攥住程雅琦的双手:“要想带走我的女人,除非踩着我尸体踏过!”

苏扶深深呼出一口气,满脸深意地看着鱼子染:“好一手离间之计。苏某佩服,不过,你鱼子染似乎小瞧了天下人。”

鱼子染神色淡然,好似全局都掌握在了手中:“哦?你倒是说说看?”

苏扶看着将自己一边围成半圈的鱼家私军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瞒过蒙恬王离等人将这五百私军带来的。但你竟然敢撕破脸对这么多世家豪族之子大动干戈,这事情就绝没有私了的可能!”

鱼子染眼睛微眯:“不错,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方势力的诸侯,我鱼子染通通都不该轻易得罪。”

苏扶笑道:“既然如此,你既然心中清楚知道这些人你都不好对付,可你还敢如此,那还有何话说?你已经决定要赶尽杀绝了。还谈何交易?不过拙劣的离间之计而已。”

黄呈皇甫晔面带惭愧之色,挺身而出道:“鱼子染,我黄家此次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放过你们鱼家了。”

“不错,皇甫家虽然势单力薄,可我等身为法家子弟,岂可轻辱,定要与鱼家周旋到底!”

一直沉默寡言的李植也跟着道:“李家与你鱼家相邻而居。我一旦身死,你必然粉身碎骨!”

鱼子染面带狞笑:“黄家,皇甫家,李家的确势力不可小觑。那又如何?就连王贲的女儿我都敢赶尽杀绝,区区黄家和皇甫家、李家的人,那又如何?”

苏扶神色不改,可心中却翻江倒海一般翻腾不已。王芙……竟然是王贲的女儿?我那个还未过门的未婚妻?

呜噢……一阵怪叫。伴随着轰隆如雷的马蹄声。

一骑骑约莫两千余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只见这些人尽是髡发辨装,高颧骨,深陷眼窝肤色白皙。正是埋伏山外的匈奴人。

鱼子染癫狂大笑:“王芙,苏扶。我看你此次如何走?你能敌我五百人,难道你还能敌得两千骑?”

“翌日,朝廷公报。王芙、扶苏、李植、皇甫晔、黄呈、齐玉雪、程雅琦、上官泰外出狩猎,死于匈奴残兵手中!而我,鱼子染,大败匈奴人。救下你等尸骸!哈哈,哈哈!……”

一声癫狂如斯的大笑响彻大青山。

【呼,这几章写的有些纠结。第二卷开头的第一个高潮,竭力想去写好。可总有瑕疵,无奈。只能多想一会儿了】

第二十七章:刺痛

“翌日,朝廷公报。王芙、苏扶、李植、皇甫晔、黄呈、齐玉雪、程雅琦、上官泰外出狩猎,死于匈奴残兵手中!而我,鱼子染,大败匈奴人。救下你等尸骸!哈哈,哈哈!……”

一声癫狂如斯的大笑响彻大青山。

大青山,丛林之中。一处隐秘,月芷萧何等人远远便能听到这声音。萧何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公子没死,公子还活着。太好了,哈哈……”说完,笑着笑着。竟然笑出了眼泪,分明就是喜极而泣。

的确,将近两个月,五十多个日日夜夜的追寻,荒郊野外,河套牧原,虫蛇蚁蝎这么多艰难困苦过去了。终于不负众望寻到了扶苏,寻到了他们的主公,这如何不让他们激动。就连一项性情淡泊,对苏扶怀有偏见的庆倪,也为这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所感动。

都说秦人悍勇,秦人嗜杀,可秦人同样忠义,对主上忠心不二。这让一直对扶苏怀有不满的庆倪不由地对扶苏以前的不满有些动摇,有这样一群忠心耿耿部下的主公,又能差到哪里去?

且不提这几个喜极而泣的大男人。

情绪释放完,不过是几个瞬息的事情。几人都不是小女儿家,自然知道现在的事态如何,萧何平复心绪:“速速上前,为公子解围!”

“期泽!”

“属下在!”期泽全身披甲,昂然出列。

“你领轻骑速去为公子解围,不惜一切代价。突围匈奴人,驰援公子!”

期泽大声应下:“属下领命,以死护住公子性命!”说罢,领命出营。翻身上马,三百宫卫精骑原班人马奔驰入山。

“伏承!”

一身黑色劲装,伏承出列:“属下在!”

“你领你部人员,渗透入内,速去护卫公子!”

“诺!”伏承领命,数十个黑影侵入黑夜,悄无声息。

“庆倪!”

庆倪万古不变的面色也显出了一丝激动:“属下在。”

“随我,令余下人马。堂堂正正,击溃这股匈奴人!”

“诺!”全营出动,人喊马嘶。

“杀匈奴,诛叛逆!”

“杀匈奴,诛叛逆!”

……

萧何大喝一声,身边亲卫齐声附和。渐渐,全营两千人都是齐声大喊。呐喊之声,响彻山岭。

漫山遍野的火把瞬息之间突然燃起,数千个斑斑点点的火焰在山林之中闪耀挥舞。呐喊声,兵器铠甲碰撞之声,战马嘶叫之声,不绝于耳。大青山上,火红的颜色将这一片地域瞬间染成,天色若明,一群群人从外圈将潜伏突袭的匈奴人包围在内。

右贤王普拉固看着身后两千余火把怒喝道:“那是怎么回事?义渠仆,你不是告诉我大青山上一切都没有问题吗?”

义渠仆,额上大汗频出。面上仍旧镇定:“属下知错。大青山上已经检查过,没有发现秦兵。可,山下丛林密布。掩藏人迹的地方太多,属下无能,不能一一检查。”

右贤王紧握缰绳,看着身后追过来的秦兵,一阵懊悔。

昆普一直掩在身后,此时示意拉午一个眼神。

拉午会意上前道:“王,此时再说已经于事无补。不如让我领精骑将这群贵族子弟抓住。以此要挟,就算身后秦军来了。我等也不惧!”

右贤王狠狠点头连道:“拉午你说的不错。这群贵家子一个个身份金贵,料想这群秦兵也不过是来保护这群人的。有了人质,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昆普分开众人,下马跪在右贤王前:“右贤王,我愿率领我部勇士,替大王擒住这些贵家子。”

右贤王心中略微感动,这些贵家子的侍卫可都是精锐之士每个人都是武艺高强,先去基本都是送去消耗敌人力量罢了。

心中这般想着,竟然凭空多了一丝愧疚。自己刚刚抢了人家的奴仆,现在再去让人赴死,这总有些不大舒服的。

拉午一看珠子的脸色,就猜到了些许。跟着跪下道:“王,不若再给昆普兄弟多配五百人。合计他本人两百人【事后逐渐收拢的溃兵】一齐进攻。擒住这些贵家子!”

此时右贤王手下刚刚收拢的溃兵很多,可真正能用的不过是嫡系的两千余人。其余许许多多其余部落的匈奴人,右贤王驱使可以,但要真搏命,却未必肯。

这般想着,既然昆普愿意。所幸就将这些不听话的匈奴人给昆普拿去送去罢了。心中如是想,面上笑意显露:“昆普,好。你果然是我匈奴人的勇士。我再多加两百,给你七百人。合计将近一千人去擒住这群贵家子。”

昆普心中古井无波,个中隐秘早已知晓,加上拉午助阵这个结果不出意料。虽说如此,面上仍旧一副感激涕下的表情,激动不已,甚至连手都不知道放在何处:“昆普一定为大王拿下这些贵家子!”

右贤王下呵呵下马扶起昆普,一副慈眉长者的样子。心中对昆普的表现是十分满意的,昆普连一个有本事的奴仆都容不了,在他看来,这等气度,毫无威胁。不过出于谨慎,将近一千人的力量掌握在一个归附不过十数天的人手中。右贤王还是有些担忧,此时刚好一眼看到义渠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大定!

右贤王普拉固笑呵呵道:“昆普,你这番此去,这群贵家子可不是易于之辈。虽然人数颇多,可敌人仗着地利,恐怕不好攻破。这样吧,义渠仆,你二人相知日久,而义渠仆智谋不凡,可为你良助。”

昆普低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迅即不见。看向神色捉摸不定的义渠仆笑呵呵道:“义渠仆智谋不凡,有他襄助。定可无忧!”

右贤王大笑一声:“好,我在此为你阻挡秦兵。你去将那群世家子擒住。归来之时,我亲自为你举行庆功宴!”

昆普恭敬退下,领着三百骑士并着六百步卒朝着营帐冲去。而右贤王则好整以暇,领着余下的三千余人安稳列阵,倚仗地势阻击秦兵。

营帐之内。鱼子染一番大笑之后,所有人相顾尽皆失色。王芙面色刷地就冷了下来,历喝道:“鱼子染,你竟然勾结外族,陷害忠良?”

鱼子染冷哼一声,也不回话。佩剑抽出,直指王芙:“拿下王芙赏钱五万,拿下苏扶等人赏钱三万!其余人,一个人头,一千钱!”

四百余鱼子染的私军顿时眼冒红光盯着王芙等人,如同一只只肥羊一般。

“跟我上,抓了那个娘们。”

“走。五万钱,够我娶一百个媳妇了。上啊!”

“冲啊……”

苏扶面色凝重,手持银枪护在王芙左右,争锋相对道:“有哪个勇士随我冲出去,有斩杀鱼子染者……赏,毛驴一头!”

“哈哈……好,就为苏公子这句话。小人愿为跟随。”

“在下也是。领苏公子这一头毛驴!”

……

应和之声响起一片,本来凝重万分的场面被苏扶一句话弄得凝重气氛顿时消散。鱼子染赏重金激励部下,苏扶更是针锋相对,王芙值五万钱,可鱼子染却只值一头毛驴。

上官泰也是开怀大笑:“好。我也随公子去擒住这头毛驴!”

苏扶紧握银枪猛地插在地上,狠狠将王芙搂入怀中在王芙耳边道:“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随即大美女恼羞不已的目光下以及一众公子哥心碎的眼神中,领着十余个百战余生的老兵留下断后。当然另一边的上官泰也是紧握一下程雅琦的双手后,提着秦戟,跟到扶苏身后。

“我们断后,你们先走!”长枪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发出轻响,一众侍卫护着各自的主子开始向后突围。

王芙眼帘微垂,心中天人交战似乎在做什么重要决断一般。一袭紫色长裙下衬得王芙的身段优美诱人。深处芊芊素手,朝着一身紧身服的柳杏道:“将我三石弓拿来。”

…………

营帐之中,已经成了一处战场。

银枪飞舞,扶苏跃入战圈之中。十余骑如同飞蛾一般扑入四百余人的大火之中。可这飞蛾却如同铁制的一般,反复扑腾,在汪洋人海之中挣扎。

扶苏武艺算不得最为高强,甚至连上官泰都比不上。不过好在一手银枪灵性十足,上古用矛之法的“提、掳、拦、拿、缠、翻、圈、环”这八式在里头,是枪法之祖。扶苏这枪法所用便是从用矛之法中演变而出。

十三骑奔向人群,白蜡杆大枪凶猛。一点银花飞舞,敌将铠甲四裂,心间粉碎。一枪下去招招致命,十三骑以苏扶为中心绕着小圈死死这群人拦在身前,且战且退,却不使一人越过。。

营帐边缘。

柳杏水灵的大眼睛睁得老大:“小姐,现在境地危险。大少爷说过不能让小姐犯险的。”说着反而拉着王芙退去。

王芙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柳杏,柳杏顿时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可仍旧一步步拖着王芙朝后退去。

王芙打破沉默,说道:“这种断后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要死掉的。你要不想让苏扶死掉。就拿出我的大弓来。”

柳杏垂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将背在身上的大弓取出来,眼巴巴看着王芙:“小姐,一定要回来啊!”

……………………

营帐战场。

上官泰骑在马上,秦戟挥舞。早已缺了数个大口,一见如此。所幸将秦戟扔去,取出一把弯刀,左劈右砍,来回冲杀。血染战袍。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想起,一个身高九尺,壮硕无比的彪型大汉一刀砍在苏扶一方侍卫身上。左手齐根而断。

扶苏扭头一看,仔细分辨。这人髡发辨装竟然是外族:“匈奴人!”扶苏大怒,脑中隐隐生出一副万马奔腾朝着自己而来的场景。莫名的,怒气满腔:“鱼子染,你竟然让私放匈奴人入关。罪该万死!”

调转马头,进夹马腹。马头一路撞开私军,千树万树梨花开,一朵梨花,五瓣花朵。六枚星光闪耀,那名髡发辨装的匈奴人生得颇高,身材壮硕之余竟然一点也不笨拙。一击袭来,心知躲不过。一个狗打滚闪开,地上灰尘一片,灰尘过后,一个浅坑。

正在此时,一个迅即的身影扑来掠到空中,刀光耀眼,映在扶苏的眼中。扶苏心中大骇!双腿勾在马镫之上,双手松开缰绳。身子后仰,落在马腹之下。佩剑抽出,一剑刺出,点在滚在地上的髡发匈奴人的咽喉之上。鲜血喷涌,溅在扶苏身上。

嗡……

听风辨位,扶苏耳朵微动。翻身上马,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刺客心口一支羽箭插着,已然毙命。

一眼回望,王芙手持大弓,对着扶苏的眼神嫣然一笑。

山林之中,月芷背依大树,心中一片刺痛。芷伊芷珉看着月芷,朝着黑暗之中打了一个手势。

【书友们说拖情节。。。表示很无辜。这些都是存着的,框架改不了了。现在开始写的会加快情节节奏了】

第二十八章:敌友不明

营帐所选之地,是山皮之上一平整之处。山脚厮杀之声大起,可事实上除了先行一步的昆普等人。秦兵和匈奴人激战的地方还离得远。

故而,扶苏所在的境地暂且只要应付鱼子染的私军。

可现在,分明多出了匈奴人,显然对方的援兵已经赶到。此时的对于扶苏而言,再怎么怒斥鱼子染已经没了意义。嘴皮功夫再厉害能厉害过刀兵不成?

且战且退,虽说是断后,扶苏可没想着要战死在这里逞英雄。死逞强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更何况扶苏背后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助战。

大出鱼子染预料的是王芙竟然选择了留下。王芙这一留,跟着的两队二十余人护兵也上来助战了。

不同于鱼子染的私军,这些人在律法上只是以鱼家门客客卿的身份存在。纵然以前在军中服役而后退役,这些人也比不得成建制的军队。

以扶苏枪法之精妙,王芙箭法之精准,上官泰之勇猛。以及三十余个百战余生的老兵合力。一时间,竟然堪堪顶住了将近五百人的进攻。

鱼子染一见攻势竟然被生生堵住,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手中马鞭对着前来回复的传令兵就是一鞭子狠狠抽下去,一跳清晰可见的血痕顿生:“废物,一群废物。五百个人,连十三个人都打不过。你们不是废物是什么!”

焦急踱步,看着山脚下的火光,心中更是焦虑不安。纵然鱼子染有神鬼莫测的本事,也无法预料到竟然同样有一直军队出现在大青山。

心中发狠,鱼子染看向身边一个髡发辫状之人说道:“你们右贤王不是向和我做生意吗?好,反正你们也有两千人在这里。只要将这群世家子擒住,什么都好说。不然,一切休提!”

那髡发辫状之人身份乃是右贤王的使者,一听鱼子染这般说。心中嗤笑之余也是大喜过望:“谢鱼公子。我这就去告诉我家大王!”

鱼子染看着这人的离去,心中一片懊悔。懊悔不是坐下来这等勾结外族的事情,也不后悔彻底跟这群人撕破脸刀兵相向。而是后悔为什么不早些发作,不事先做的更加完备一些。以至于现在竟然要和一介外族小王求助!而且还是一个战败之人求助!

更重要的是,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就表示这种事情已经多一个人知晓。虽然可以一推四五六到这群匈奴人身上,可这些王家皇甫家等家里哪个不是有一个个老的成精的坐镇?这种把戏恐怕瞒不住他们。一旦发力查到匈奴人身上,难保不会牵扯到自己。再一看这支私军,鱼子染更是恼火。

陇右商行生意遍布秦陇各地,实力雄厚。一早便知道了匈奴残兵在九原地界的事情。于是这支五百人的私兵便化整为零进入了九原之中。而驻扎营地便是在这大青山上。这才让鱼子染有了一只可靠力量。加上这些世家豪族之子自以为三十万大军驻扎之所根本不会有盗贼敢于挑衅,这才警惕放松。事实上,若不是鱼子染的突然起事,匈奴人也未必能抓到机会。

可这支私军的实力打打那些关外马贼,当当护卫还不错。可一旦碰到硬茬子,根本就靠不住!

心中懊悔,眼中的狠色越发严厉。盯着冲杀往复凶猛不已的苏扶和上官泰两人,杀机闪动。

“阿福,过来。”鱼子染冲一个身材中等,面目普通的人道。

阿福浑身上下毫无特点,是丢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回的那种。老老实实凑过来,阿福低眉顺耳回道:“少爷。”

鱼子染在阿福耳边低语几声,眼光凌厉。

阿福顿时神情凛然:“阿福一定办到。”

说着恭敬退下,鱼子染喃喃自语:“五百人杀不死你三十人……那,一千人呢?”

扶苏身法灵活,虽然钻进人群之中,数度来回,配合王芙的箭法专门截杀军官头领以及特别勇猛之人。这一招下来,鱼子染这支私军立时军心大乱,指挥也变得滞涩许多。基层军官的频繁死亡更是让活下来的军官变得愈发畏缩,身先士卒的军官少了,指挥士卒先冲的多了。如此,攻势也就慢了。

一见攻势滞涩,扶苏知道这已经是能达到的极限了。见好就收,扶苏大喝一声:“断后已经足够。速退!”

说完,银枪一阵龙飞凤舞,猛然击退身旁之敌。护着王芙迅即离去。

上官泰哈哈大笑一声,朝着远处的鱼子染道:“姓鱼的,今日小爷放你一马。来日,等我整齐兵马,诛了你这叛逆!”

此时的上官泰已经换了双斧,两支沉重的斧头竟被上官泰当做暗器掷出,带出一路血花。

“撤入山林!”

此时的鱼子染一看攻势不仅受挫,更是让人反而就要逃了出去。当真是胸中郁结不已,大为光火。

“追上去,不要放过一个!”鱼子染心知必须要振作起来,否则这群被几个猛将打烂胆魄的私军说不定真会放弃追击:“所有赏金翻倍,抓到贼首之人。官升三级!”

披甲上马,鱼子染一夹马腹,亲自率领卫队追了出去。

私军一见主帅都如此凶悍,心中的怯弱之气散了三分。再一听如此高的赏格,其余七分早已丢的全无。一个个如同一只只饿了三日的恶狼一般追上去,嚎叫不已。

正待此时,突然斜刺里窜出一团黑云。地表微震,一声雷吼传来。

“期泽在此,贼寇休得猖狂!”马如龙人如虎,胯下战马神骏,马上骑士更是凶猛。这一行人正是先行抄小路赶到的期泽所率精骑。

期泽日夜跟随扶苏,对扶苏的身形再熟悉不过。心中激动不已,可鱼子染五百骑军也不是泥捏的。给扶苏争取逃命时间才为上!

心中如是想,期泽盯着这五百私军的眼神也就越发冰冷了,长臂高举。扯着嗓子大喊:“弓弩上弦!”吱呀之声连成一片。

一支支弓弩弩箭上弦,弓弦紧绞。

“射!”

嗡……嗡嗡

骑士面目未见,三百弩箭平射而过,射向冲来的鱼子染私军。

鱼子染一见这袭来的骑军打扮,可谓亡魂大冒:“这,见鬼了。怎,怎么可能!竟然是宫骑!”鱼子染身为世家子,当然知道弩具只有秦兵才有,而能上马发射弩箭的更是只有宫骑以及少数边军精锐才有。加上这些骑军的装束,的确可以确认是宫骑无疑。

骑军交锋,你来我往,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鱼子染五百人上马做骑军,冲锋而来。竟然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三百骑军。

既然出现了敌人,当然不可能调转马头逃跑。

硬着头皮,鱼子染大声喊道:“冲!第一个斩杀敌军之人,我赏金百两!”

猛然提高赏格,此时的鱼子染早已没了吝惜财货的心思,这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钱财再多也要有命享用才是。

弩箭已至,噗嗤之声不断响起。穿透一个个私军骑士的胸腹。猛然间,数十人被射落马下,虽然没有立时死掉。可战马踩踏,顿时成为肉酱,死得不能再死了。

“冲啊,战死抚恤加倍。逃跑者,妻儿不保!”一边拨落迎头而来的箭头,鱼子染一边裹胁诱惑私军。

期泽冷笑一声,宫骑身为天下精锐。岂会畏惧?

“标枪预备!”

刷刷刷……

骑士抽出放在马上的短枪,前头锐利,身不过三尺之长。

宫骑骑士具是精锐之士,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手握标枪,枪尾提后。

期泽大喝:“放!”

破空之声响起。标枪如云,徐徐升起,飞上天上。达到最高点后,猛然坠落,锐利的枪尖闪烁寒光,扎入鱼子染私军一个个战士的肉体之内。一片血肉飞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又是三四十条生命流逝。

鱼子染心中泛冷,可一想到逃入林中的扶苏等人。鱼子染本有略微摇头的心绪顿时坚定起来。

“列阵!”

哒哒哒……马蹄声急,三百精骑迅速列阵完毕。

“换长矛,冲锋!一切为了公子!”

“一切为了公子!”

鱼子染怒目圆瞪,所有愤怒以及情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扶苏的……宫骑?”

“苏扶,扶苏!”

“杀!”

期泽眼中紧紧盯着身在最前方的敌军将领:“某家期泽,敌将纳命来!”

宛若闪电划空,一击迅猛无比。期泽只觉得手中长矛略微滞递,一个血洞在敌将鱼子染的喉头浮现。

“原来……苏扶就是扶苏。”最后一个念头浮现在鱼子染的脑海,随即,生命流逝,意识泯灭。

两支骑军猛然撞击在一起,刀光闪耀,铜铁相击。战局刚刚正式开始,胜负已然决定。

……我叫分割线………………

丛林之中,人影闪烁。

前方十数人奔跑迅即,一个紫色的人影最为夺目。身后两百余人追击,髡发辨装。为首之人眼神冰冷,眉眼粗大。

断后虽然成功,可断后之人却依旧危险。于是定计之后,上官泰领着自己的侍卫去追向程雅琦。而自己则一路陪着王芙离开,虽然鱼子染的追兵莫名的没有追上来。

可身后这一路匈奴追兵却入牛皮糖一般死追不放!

“该死的,怎么凭空冒出了一群匈奴人!”扶苏恨恨说道。

王芙依旧冷静,此时突然止步:“前方有伏兵!”

“停!”扶苏仔细一看,晚上的山林虽然安静,可要说没有声音绝不可能。山林鸟兽海了去了,晚上觅食活动的更是许许多多,这么多活物此时完全没了声息,一片静谧。

“太过安静了。定有不测,撤!”扶苏稍带,便做出决断!

王芙秀眉微皱,问道:“四面八方,只有西北面安全,你说撤到哪里去?”

扶苏冷哼一声,盯着身后之人:“既然这群匈奴人一直跟着。索性就从这群人里撤去,他们要追,就送他们去地狱罢了……至于西北面,围三缺一罢了,我敢肯定,不多远同样有埋伏!”

马腹一夹,战马希律一声响撒腿而去。身后侍卫紧随其后,武器紧握。

白蜡杆长枪柔劲散发,淋漓精致。宛若繁星点点,一枪刺出,宛如万枪齐发。匈奴敌将使得一只狼牙棒,仗着气力颇大。一力破万法,一棒砸来,反而逼得扶苏回枪防守反击。

正待扶苏想要再击,却不想那髡发辨装匈奴头领一口生硬中原话道:“公子…且、慢!我愿送你离去!”

满脸警惕,扶苏银枪微微收回,仍旧警惕万分。一有异动,完全可以反制敌人:“你说什么?”

这头领正是昆普,此时的昆普眼神恳切,满是希望看着扶苏:“我可以送你们安全离开!”

【PS,昨天晚上忘记定时了,罪过罪过。刚醒一上Q来就看到热心书友提醒没更新,汗颜啊。立马补上……】

第二十九章:重若千钧的“扶苏”

这头领正是昆普,此时的昆普眼神恳切,满是希望看着扶苏:“我可以送你们安全离开!”

扶苏满脸警惕,显然是不信的,不过怀着万一的希望。扶苏还是没有选择动武,耳听八方,凭着直觉,扶苏没有感受到这一路丛林中的敌意。

心中稍安,扶苏凝目问道:“我凭什么信你?就算你们匈奴人能围住我,在此之前,你必死。”

昆普咧嘴大笑:“昆普本以为,公子既然能连大王子都大胜,右贤王都被公子逼得逃窜山林。至少也是个英雄人物,没想到公子却是这般胆小无能之辈。”

扶苏眉毛一挑,眼中杀机涌动,心中疑惑之余警惕非常。迅即恢复平静:“你不用拿言语刺激我。我不喜欢和太笨的人说话。”

昆普心中闪过一丝敬佩,扶苏的定力果然非常。不亏是中原秦国的未来皇帝:“昆普失言。想来公子还不知道三关口外的大战,上官将军以及公子的部下联手击败了大王子冒顿的十万大军。草原人最敬勇士。所以,我愿意放扶苏公子离开!”

扶苏右耳微动,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脑海中隐隐作痛,一股尘封东西涌出的力量越发厉害。惹得扶苏老大不舒服。眼神微眯扶苏冷冷道:“你的废话很多。若说什么敬佩我,还是少提为妙。这种鬼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的。若是交易,我或许可以答应!”

昆普嘴角噙着笑:“公子果然快言快语。”

昆普正待继续说些什么,不过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打乱了两人的谈话,王芙羽箭搭弓,引而不发。轻描淡写盯着昆普道:“就算你现在想做交易,已经不用了。”

昆普脸色一变,食指拇指捏成一声口哨。十数人从林中跃出,可让昆普脸色发白,惊疑不定的是这些人无一不是王芙的侍卫。

扶苏此时的嘴角淡淡微笑:“你总是这么贴心。”

王芙撇撇嘴,如同小女儿家一般罕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得意。

扶苏走近一步,昆普却如遇蛇蝎一般猛然大退一步。扶苏玩味地看着昆普,继续走进一步,昆普再退。扶苏再进,昆普再退,到此时,昆普猛然收住腿,看着左右全副武装的王芙侍卫:“扶苏,你把他们怎么了?”

扶苏轻笑一声:“你到也不算太笨。”

昆普喘着粗气,重复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扶苏摇摇头:“我说过,我不喜欢和太笨的人说话。因为,那样太累。你太笨了,所以,我就换一种说话的方式。”

说着二十余个昏倒在地的匈奴人被侍卫丢了过来。扶苏神色淡然看着这些或者轻伤或者重伤的匈奴人。若不是扶苏刻意吩咐,这群根本没有多少丛林战本事的匈奴人早已死光了。

“现在。”扶苏食指指着昆普:“你可以说出你的请求了。”

轻轻闭眼,扶苏似乎有想起些什么:“还有。四面八方匈奴人的伏兵。你是要说出来的。”说着略带怜悯的眼神看着伤到昏迷的匈奴人:“其实,我是不喜欢杀人的。真心的,不喜欢!”

昆普眼带绝望,盯着扶苏,轰然倒地。

结果当然很美妙。扶苏如愿以偿得到了所需要的情报,当然首先还是昆普一上来就酷酷以救世主姿态将临所说话的因果来由。

事情很简单,昆普首先还是想要抓住扶苏的。昆普所在部落临近冒顿所在部落的一支,首批跟随的就有昆普。所以,昆普过扶苏。

对付这样一个重大人物,昆普自认为自己很难抓住。所以,昆普决定使用计策。说来很奇怪,世事奇妙。若在义渠仆没离开以前,昆普是很少动脑子的。事实上昆普并不笨,相反,昆普还算一个聪明的人,当然,这是昆普自己的看法。

可义渠仆的存在让义渠仆很少动脑子,有什么动脑子的事情就让义渠仆去做好了。领导嘛,决策就好。本来,这种想法是不错的,可错就错在昆普管不住自己的脾气。结果将义渠仆推到了右贤王身上。

以至于现在昆普要自己动脑子了。虽然右贤王仍旧将义渠仆配给了自己,可双方都不信任的情况下对昆普而言,来的只是一双眼睛监视自己罢了。

这样一来,实际上昆普能用的只有两百来人。甩开义渠仆后,为了抓住扶苏,或者也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昆普使用了自认为十分高明的计策。

计策很简单,很酷很酷地凑近扶苏。然后更酷更酷地告诉这个大皇子:呐,听好。我很了解你,知道你的事情,所以很敬佩你。所以我来了,来救你了。

这时候的昆普还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扶苏入彀,真的傻乎乎信了。埋伏在周围的人顷刻之间就能把警惕心大降的扶苏抓了。

大功到手,以大皇子这等身份,挟持出关的事情当然轻而易举了。然后,昆普在右贤王那里自然更受宠信,权力更大,直至完全压过义渠仆。甚至略施小计,将义渠仆重新弄为仆人,或者干脆杀了。

可事与愿违,扶苏的表现十分果断的击碎了昆普的美梦。刚刚经历生死大难的扶苏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一个异族人的手中。

于是扶苏用了一个仅自己和王芙知晓的联系手势将粗略信息告诉了王芙。王芙手下两队侍卫,三十余人。除去战死之人,再减去望风护卫左右的,分出去余下所有十余人入林摸底。

这一进去,果然发现了隐藏起来的匈奴伏兵。倒也不多,三十余个。毕竟昆普再傻也知道这种绝密之事,一旦被不知底细的人告诉右贤王,一顶通敌的帽子盖下来就能让昆普丧命。

这三十余人是昆普再三甄选的忠心强悍部下。不过必须重申的一点是,这些匈奴人若说骑射功夫,的确高强。可一进了林子,吝惜战马的根本不敢进入。要是下马了,步战的本事连马战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要说专业要求更高的丛林伏杀,那就技能匮乏了。昆普虽然也能感觉到丛林没草原那本惬意,却也并没有深想。于是,二十多人被十多个王芙侍卫轻而易举撂倒。要知道,这十余人哪个不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哪个不是长城军团的精锐。丛林之中,转悠不下百次。这种粗浅的丛林潜伏本事,实在没有多少挑战性。

对于昆普而言,其实在发现扶苏的警惕根本自己去除不了之后。就开始想第二个方案了,那就是:交易。

既然抓不住扶苏,那么,把扶苏放跑,然后以此换取扶苏为自己做一件事情。比如杀个人,演出戏什么的。最好让义渠仆神不知鬼不觉死在这该死的林子里,然后自己顶替他的位置成为右贤王的亲信。

可正要实施的时候,扶苏这一手直接就将昆普的底牌废掉了,局势瞬间逆转。昆普彻底崩溃,说什么问什么。至于杀什么义渠仆,成为谁谁谁的亲信,管他呢。自己活下来就成。

寻了个山洞,将五花大绑的昆普丢了进去。旁边放了些食物,至于昆普能否活下去,就看这人的运气了。

“原以为是个什么硬汉豪杰。却没想到是这么个胆小无量的小人,真是无趣。”擒了昆普,山林之中的伏兵也就不算个事了。虽说义渠仆和昆普隔阂很大,可各处的伏兵这个昆普是知道的。不然自己一脚踩上这些伏兵的陷阱里,那乐子可就大了。

王芙咯咯笑起来:“你当谁都是你这样的大英雄?跟那些游侠儿一样,横行无忌?偏生,还胆大包天。”

扶苏心中咯噔一声,吓了一跳还以为身份泄露了。毕竟两人可是有夫妻之名的,王芙是还不知道的。眼下王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扶苏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理王芙的关系。贸然挑破,不仅与事无补还会徒惹麻烦。更重要的是,是否还能保持两人现在的关系,扶苏根本吃不准。

看着王芙这话露出来的娇媚,一眼望去。红唇轻点,珠玉满盘的声音传来,好不悦耳。尤其那双红唇,更是让扶苏稍稍失神。这个女子,果真是魅惑天成,自己难以抵挡这诱惑啊。

心中火热,嘴上稍稍管不住了,略带轻佻道:“不胆大包天,怎么可能横行无忌。又怎么能遇见你这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刚说完,苍穹之下,丛林之间。这片区域的气氛顿时和周围草木同样的区域相比不一样了。四下的侍卫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就是小丫鬟柳杏也低垂着可笑的小脑袋,好似一只受惊的鹌鹑,不知心中何感。

王芙丢了一个卫生球给扶苏,突然轻抿红唇,凑近扶苏耳边道:“胆子太大的人往往野心也不小,而野心太大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苏一只手狠狠抓住王芙白嫩柔弱无骨的小手。强硬的,五指相扣,这一瞬间扶苏霸气外露:“野心不够大。怎么能抓住你的手?”

畅然大笑,目不转睛盯着王芙这倾国倾城的霞飞双颊的笑颜。

猛然的,扶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王芙一见扶苏的表情,顿时知道不妙。凝神远望,此时的前方百步之外。

数百匈奴人跑步前来,好在这群匈奴人根本没有多少马匹,爱惜之下,没有带上。

“跑啊!”说完,拉着王芙的手便带着一群人撒腿开跑;“该死的。好死不死这义渠仆竟然追了上来!”

鬓角几分霜发,义渠仆冷冷盯着一个惊魂不定的匈奴人:“抛弃主上,本应立即处死你。不过念在此番有功,暂且饶你一命。”

说罢,盯着撒腿逃走的扶苏冷笑一声:“前面就是悬崖我看你怎么逃走!”

“追!”

密林之中,月芷窈窕的身影浮现,月芷身边奇人异士颇多。光是身后那群蒙府秘密武士便都是不凡之人。口型一对正要清清楚楚知道了义渠仆的话。

一听之下,花容失色:“快去追上扶苏。那边是悬崖,怎么能跑到那边去!”

丛林之中人影闪动。扶苏拉着王芙,一众侍卫紧紧跟随。

老军官一看身后,数百匈奴人仅仅追击。三十多人根本没法跑掉。心中一狠,带着最后的二十余个侍卫对王芙道:“小姐,我领人去断后,小姐姑爷快跑!”

“属下愿誓死阻击,小姐速走!”

扶苏已经跑了七八百步,一看身后老军官这一脸求死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傻了还是呆了。或者脑袋里全进水了?你当现在我们还有精力大战一场?根本拖不住这群匈奴人!”

想了想,就要拉着人继续跑。此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公子,我换上小姐的衣服。你们快跑。他们不认识小姐,就算抓到了奴婢也没事。”

说着便从小包裹中拿出一身紫色衣服。一边穿着,一边眼泪流出。扶苏重叹一声转过身,老军官侍卫一群人集体转身。

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柳杏眼泪再也忍不住,浸湿王芙衣裳。

扶苏王芙泪别老军官,两路人马分开逃散。拉着王芙,扶苏终于跑出了森林。入目之处,一片翠绿。

森林之外,一片光秃秃的岩石地。站在岩石中央,丛林一片响动。一大群髡发辫状的匈奴人簇拥着一个鬓角染霜的中年人走出森林。

另一边,一个女子奔出娇声大喊:“扶苏,这边是悬崖,不要去啊!”

正被扶苏拉着手的王芙身子突然僵硬,艰难扭过头,眼中震惊之色毫不掩饰,轻声重复着两个重若千钧的字:“扶苏?”

此时,鬓角染霜的中年人义渠仆大喝一声,三百余匈奴人横亘在悬崖边上。将月芷三人拦截在悬崖之外。

丛林一片闪动,五十余人身形敏捷,冷冷盯着一众匈奴人。

第三十章:生死崖,谁言情

【本心是想写出这一段感人些的爱情故事,也许笔力不到位。若有不满意的,还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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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一天,王芙的心绪是如此剧烈起伏。出身豪门,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王芙对应所有人羡慕的权势背后,是血汗凝结十数年的努力付出。同样,无论怎样的突变情形也难以让王芙这种人从心底里震惊。

纵然地动山摇的灭世大难,最后一个死去的也是王芙这种人。所以,王芙一直以为自己的心绪下一次猛烈波动也许只有等到和那个人同房的那天才会出现。

一直引以为豪的镇定和从容自从遇到身旁这个男子以后全都失去了效用,好像是上天嘲笑自己购买了一项伪劣品格,这两项名为镇定和从容的品格在身旁这个男子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以后就变得徒然失效。

一个半月前,王芙泛舟游玩救下了这个自称苏扶的男子。上天也在此时将一颗顽石丢进了王芙这汪清水中,久久的涟漪荡漾。从此,她的生命中闯入了一个别样的身影。

这最初一月的忙碌,在后来所有人看来十分可笑荒唐甚至是愚蠢的决定中。他留下来了,原因是认为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可以他的身份有什么不可以报答的?对一个在地方有点权势的小势力而言,或许一点略微施舍般的回报就能让这个小势力欢喜不已。

尽管,王芙并不是扶苏眼中的地方有点权势的小家族的女儿。同样,扶苏也不知道救下他的是他生命中另外一个重要无比的女人,一个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然而老天开了一个玩笑,将这对男女凑到了一起。用一种他们彼此都难以猜到的方式将这对夫妻提前见了面。

从造纸之后的淡然,以及这份淡然中那份真诚的目光。王芙第一次认真审视了这个男子,了。他知道对于她而言造纸这份技术有多么珍贵,能够产生多大的震荡。她不知道为何扶苏还要这般固执的将这些东西脱离自己的名下毫无保留毫无报酬地送给王芙,难道真的只有所谓撇开那些麻烦吗?就算到最后她知道了其中一些原因,她还是毫不怀疑自己会继续无可抑制地对这男子投以别样的目光。

她对他好奇了。

事情就这简单,一片空白的感情世界就这么被扶苏这么陌生的闯入者在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刻下了属于他们的印记。

李植来了,提出去踏青郊游,王芙并不想去。可一想到扶苏,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动让王芙几乎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因为王芙想借此让扶苏露出阴影下更多的东西。她迫切地想知道更多的关于这个男子的内容,这个自称颍川小书香门第的苏家独子的男人。尽管对这个身份王芙从来就没信过。事实上王芙的猜测一点都没错,虽然王家密探的信息显示这一切毫无破绽。

王芙当然不信,她知道几乎不算破绽的破绽。因为这个男人竟然敢毫无差异地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来对待,将自己这个秦国顶级门阀的的女儿当做一个邻家小妹一般交往。眼中毫无那些嫉妒,艳羡,恨意,甚至故作姿态的漠然或者想尽万千办法来吸引自己的其他目光。

这样一个天大的破绽他没发现么?王芙不由的摇头失笑,思绪回到山崖,感受这一瞬间天旋地转的感觉。心想,我或许就要死了吧。

掉落的趋势只是持续的一瞬间。一只用力的大手猛然抓紧扶苏那双柔弱无骨的柔荑。

佩剑染血,扶苏的右手此时一片鲜红。青铜佩剑死死插入悬崖间的缝隙,整个身子几乎都要靠着这把算不得好剑的身体来悬挂当空。不至于跌落悬崖,生死未知。

王芙苦笑着摇头:“何必呢?我又不值得。”

扶苏咬着牙,几乎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这才让青铜剑更加深入墙壁,虽然代价是右手上的伤口又迸裂了一分,脸上的血色又少了一分。可这都没让扶苏有过一丝的神情变动。

听到王芙这句话,扶苏差点就把持不住握剑的右手:“这句话,我听过一次了,不想再听这该死的所谓不值得。更何况,你完全值得。”

扶苏脸色有些苍白,不是那种病态的白。脸上有些红晕,却被那些苍白占去些许。这般看着,更让人从心底多了一份令人怜惜的感觉。听到扶苏最后一句话,王芙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起来,突然抬头望着扶苏道:“你跟月芷姑娘也是这般说的么?”

扶苏的笑容凝固:“以前,你猜到的,我不记得了。”

王芙好看秀气的眉毛一挑,徒然生出一股凌厉的感觉:“可你现在都记得了!”

扶苏面带苦笑。

时间回到两人跌落之前。

月芷的美妙的声音并不大,却准确无误传递到了扶苏的耳中,王芙的耳中,当然还有义渠仆的耳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音量,却丝毫不逊惊天动地的效果。

第一时间,义渠仆手下三百匈奴人持刀拿戟将月芷等人的道路完全封锁,局面陷入对峙。月芷手下真正的力量只有地字队,可眼下五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其余的蒙府的密卫五十余人,却人数相比差了五倍。

饶是如此,义渠仆丝毫异动都不敢有。

虽然拦住道路,义渠仆却不敢派人进入。因为,月芷掌握有大杀器。这种大杀器,对义渠仆而言再熟悉不过。甚至,单单看见这大杀器被五十余墨卫迅即抬出来之时眼中闪过的震惊甚至是绝望。

墨家的一辆微型的连弩车,以及五十具墨家连弩!

义渠仆记忆犹新,就是那种更大型号的连弩车彻底将匈奴人在三关口外打落深渊。九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而义渠仆就是这最后一种人,对这种杀器如何不惧?

好在,义渠仆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看了一眼在悬崖边上的两人。扶苏和王芙这两个顶尖级的人物,被自己逼到了生死绝地。月芷手中的蒙府密卫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从墨卫中精挑细选出的精英虽然有把握在一刻钟内将这三百匈奴人全部变作地狱的亡魂,可同样也没把握这三百人死前,扶苏和王芙能坚持到他们的救援抵达。

一架能连发三十支弩箭的连弩车以及五十架墨家连弩盯着寒光泛冷的箭头对着三百缺少衣甲兵器简陋的匈奴人。

月芷此时眼光复杂看着立在悬崖边上,衣裙飘飘的两个人。莲步轻移,碧衣罗裙,宛若尘世仙子的月芷带着出尘之气出现在了王芙的眼前。

“小姐,不要再进了。”芷伊悄声朝月芷道。此时月芷的举动引起了义渠仆的怀疑,匈奴人一阵警惕。

悬崖之上,数百米的海拔。月芷脚下绿草如茵,野花浪漫。月芷柔和的目光看着匈奴人中走出的义渠仆,笑容绽放,如唯美的白色百合花绽放在尘世之间:“我只是一个医生。你的武器,可以收起的。”

义渠仆呐呐地看着山风吹拂下被几缕发丝衬托得更加唯美出尘的月芷,依言,放下了兵器。用自以为最柔和的声音带着声音的笑容道:“我只是希望我的属下能安然离开。”

月芷轻轻点头,义渠仆带着三百匈奴兵转身后退十步。流出一个安全通道给月芷,同时紧紧盯着扶苏王芙两人。

月芷怔怔看着山崖之上,宛若天成的一对璧人。

扶苏神情僵硬,脑中一片浆糊,翻江倒海。无尽的信息流不停地冲击着扶苏的脑海。恰若天意,在月芷这出尘仙子往来的目光中,徒然地,扶苏的脑海平静了下来。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迅速地,自然地组合起来。

一幕幕,从咸阳的宫殿,城外的三百宫骑。从千里奔袭,到神农大山中那个唯美惊艳的背影。从那断裂成两半的玉笛到神农大山中那个披着面纱,被自己强行按倒在地的女子到地底暗河中近乎窒息绝望的一口香气。

当然还有,还有许许多多……从咸阳到三关口外,这数月之中的记忆,后世双千年后的那些渐渐模糊的事物。一幕幕,载入扶苏的脑海之中。

打破沉默的是扶苏,一开口,却觉得嘴上干涩无比:“月芷姑娘,还好吗。”

月芷怔怔看着,扶苏这一句话听在耳中千言万语道不出月芷此时的心中滋味。此时觉得分外苦涩,有些释然,有些不甘,有些回忆的甜蜜,更多苦寻不得的痴狂。

芷珉心直口快,一见未来姑爷竟然这么对小姐。分外不忿,抢先回到:“小姐为你从神农大山赶到咸阳。可你却跑了,不见小姐。这也就罢了,可小姐为了寻你连兵祸都遇见了,差点就被兵祸裹去。性命不保,你却在此又找了一个美娇~娘。你,你还有良心吗?”

扶苏愕然,心中千千万。化作感动温馨的同时更多的是愧疚,不安。心中失声,不自然地手中竟然松了一分。

月芷打断了芷珉的质问:“芙小姐,比我漂亮多了。你们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芷珉顿时急了:“小姐……”

月芷摇摇头打断芷伊的话,对着王芙道:“你们本来就是夫妻,我,呵,本就是个不该进入的人。”

三百匈奴兵中,十数个狼一般凶悍的眼神互相碰撞在一起。点点头,手中短刀猛然抽出,十数人第一时间奔向扶苏。

这十余人,竟然长发成冠,黄肤黑发,黑瞳黑眸。中原人的打扮!

王芙在月芷纯净无比的眼光下凭空生出一股颓丧愧疚的感觉,重重叹息一声,笑对月芷道:“我只是占了你的位置啊,我其实配不上这个男人的。”

说完,王芙徒然转身。跳入悬崖,扶苏感受手中柔荑的松动,心中万千滋味涌上心头。极度愧疚的目光看向月芷,迅疾抓住那只将要离去的柔荑,握紧。同时险之又险避过十三道封住所有去路的必杀之局。

两道衣裙飘飘的声影消逝在月芷、芷伊、芷珉、义渠仆还有十数个刺客的视线中。

无声的抽泣声,两行清泪流淌在月芷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一个身材火辣无比的女子黑纱蒙面,右手虚按,三百余条性命消散尘世。

“我是喜欢她的,可那又怎样。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喜欢着我。这就对了,还要怎的。”扶苏清澈地眸子映出两个声影,心中满是柔情以及浓浓的愧疚歉意掩藏。

第三十一章:收人心,上

写在文前,这些是写给读者的.其实写到这里,扶苏隐居【姑且用这个词】在王芙身边的故事也就到这里了。双女相会了,尽管有准备,可真要动笔却很艰难。于是我想到是不是在这里就开第三卷吧,第二卷现在三十章,不算多,也有个十万字多了。

最后仔细想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毕竟第二卷在大纲就已经确定了会是一系列的故事,这样机械隔开,不觉得是一件妙事。

写这些不想表达某种意愿,只是想将这些东西告诉读者,于前三十章大为不同的另一个扶苏的故事又要开始了。尽情大家拭目以待。希望我写的,你们能喜欢。

好啦,正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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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当然没死。悬挂在悬崖上,苦苦支撑的扶苏其实一直是一个大笨蛋。王芙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这是一个秦国顶级将门之女。将门虎女,虽说不一定都是王贲王离一样杰出。可鲜少出混蛋是真的。更何况,王芙一直都是这些世家子中的杰出一代。

从小皮靴中抽出一把漂亮的银色短匕,王芙在悬崖之上找到了一个着力点自己一个人悬挂在峭壁之上。

对此,扶苏很无言,不过此时可不是什么抱怨的时候。两人互相掺扶,彼此依托,一步一步爬上了悬崖。

此前,悬崖之上,已经是寂静一片。月芷双目无神,好似被抽去了三魂六魄一般。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身材惹火的柳娘扶起面色苍白的月芷。静静看着悬崖,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月芷悄然离去,走在最后的芷伊忽然朝着悬崖那边望了一眼,似乎有什么异动一般。

不过除了三百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后,便再无一样能够吸引这个细心的女孩儿。

回过头,芷伊终于职守,安安静静照顾起了十分虚弱的月芷。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恐怖的。芷伊回首之后,王芙先行上来,伸出修长的五指将扶苏也给提了上来。没错,的确是提。扶苏处处要想强势地去照顾王芙这个女孩,却没想到一番攀爬加上剧烈的战斗以及失血,使得扶苏的精力十分不济。耗去最后的力气想要将王芙推上去,虽然托着王芙的臀部这种滋味非常销魂,但对于现在的扶苏而言同样也是一件消耗精力的事情。

以至于本应该顺利上来的王芙却因为扶苏最后的力气不济而不得不重新来过,于是在扶苏吃惊不已的目光下,王芙身形利索地爬了上来,然后嘴角勾起,极美的弧线在脸上浮现。

扶苏一阵苦笑:“想不到我又要靠着你来照顾一阵。”此时右手遍布的伤痕早已少了许多鲜血流出,的确,流的太多了,好像也没有多少可以流了吧。扶苏如是想着,一头栽倒在了王芙的怀中。

王芙一阵愕然,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因为扶苏的脑袋刚好陷入王芙胸前的高耸上。王芙心中一片羞涩,毕竟除了父母几乎就没有人再和这个身份尊贵的人有过身体上的接触。更何况是女孩这么隐秘的地方。

从未有过的感觉一下次让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马蹄声起,两百余骑奔驰而来。领路的是四男一女五个一身布衣的家伙,这五人并着旁边的一个军侯级别的军官,面带急色,快马加鞭冲到了两个人的身前。

此时的王芙正扶着扶苏迈步走来,看着这些秦军装束的军人。王芙面色平静,注视到这群骑士的衣着,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马上三百骑士,离得近的,瞬间就看到了倒在王芙怀中的男人正是他们苦寻数十天的大皇子。

三百人齐齐下马,恭敬拜下:“末将(属下)拜见公子。”

王芙面色古怪,看着这一群激动不能自抑的人。心中对怀中的人多了一份佩服,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么一群帝国有数的精锐誓死效忠,本事也该不小吧。

悠悠转醒的扶苏皱着眉头,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骂了一句:法克鱿。然后看着面色肃然激动不已的三百骑士,心中一片温暖。脸上温和地笑着,说出一句令众人愕然不已的话:“都跪着,想让小爷失血而死吗?还不送我回九原!”

众人愕然,王芙也是掩嘴吃吃笑着,显得很是惊讶。将近两个月的掩饰,扶苏一直就没把自己当做皇子。当然也不会时刻将孤,本公子之类的自称挂在嘴上。此时更是一句小爷冒出,惹得一众人的惊愕。

躺在马车上的扶苏此时由于失血有些多,再加上剧烈的战斗精神很是不济。倒也不至于跟个娇弱小女子一般,不过没力气到晕厥还是可能的。

马车行至山下,脸上溅着鲜血的一个中年文士领着几个武将来到扶苏身前。羽扇纶巾的萧何身上也换了一身戎装,身上还残留着血腥气。眼睛死死盯着马车,焦急问道:“公子可安好?”

不过马车夫期泽十分尽职地将几个人挡住:“公子安好。只是很失血过多,十分虚弱。”

躺在王芙怀中的扶苏十分享受地感受两团温软,不过一听车外这嘈杂得有些乱的声音,心想是谁这么不是趣,好不容易让这头母狮子化身小羊羔,却来打搅自己的好事。

心中不爽,不过还是让王芙将自己扶起来。要说,性子一向要强的王芙此刻竟然非常乖巧起来,扶着王芙,自己当做枕头,掀开了马车帘子。

一看到车外的几个人,扶苏立刻就释然了。脸上浮现欣喜欣慰的笑容:“我无碍。期泽,让他们近来些。我看看。”

期泽一听,也不废话,侧身伸手:“诸位小心些,莫要让公子激动了。公子的身子很虚弱。”

几个人依言点头,均是记在了心中。

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几人:“诸君,可好?”

这一句话,顿时让几个大男人眼眶发红。不过毕竟不是热血激动的小年轻,都是迅速控制了心情的激荡。皆是拱手行礼皆道无碍。

萧何说完,便是请罪:“属下无能,致使公子陷入如此险地。请公子责罚。”

扶苏摆摆手:“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况且,事情过去了两月。再言此事,徒劳无益。”

萧何心中感动,不过仍旧愧疚不已。身为扶苏的第一谋臣,竟然让主公陷入这种极为危险的境地。这种失职,萧何责任当属第一。若是换一个心胸狭隘些的上司,恐怕萧何的下场已经是秋后处决了。能够活到现在,并且寻到扶苏,已经是苏党上下对萧何个人的尊重以及时势所致。萧何这种境况,几乎不可复制。

扶苏经历了这么多艰难,身为政~治~家的敏锐感官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萧何的异常。不过眼下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扶苏眼下也没有这个精力一一详细叙说。

且等着。

温言宽慰了伏承庆倪等军将,扶苏将萧何请入马车上。便命令卫军行进,目标九原城。

支起身子,王芙的帮助下。扶苏算是半躺着没有让萧何俯视自己:“没了力气,实在难堪。”

萧何连道惶恐,半边屁股坐在马车上。

这马车是将作少府为皇室子弟特质的马车,秦人善骑,同样在车辆的制作工艺上领先诸国。眼下扶苏的座驾不仅坚固可靠,稳定舒适。同样也十分宽敞。区区三个人,尚显得宽敞留有余处。

王芙现在十分小鸟依人,配上那吴越女子的外表。倒也没让萧何如何注意,以为是公子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

扶苏心中嘀咕,不知道王芙什么心思。开头调笑的话说完后,竟然让萧何不敢说话了。心想秦朝这法律实在太严苛了,严格依照秦律的话,萧何的确是罪该万死。

此时的萧何的确有些惶惶,甚至以为扶苏要最后降下处罚了。当然老实如同一只鹌鹑,不敢说话。

指尖敲着马车上的桌案,扶苏心中想着如何挑起话头。感到贴在身边的温香软玉,扶苏开口道:“萧何,你如此救援有功。表现很好。”

萧何心中稍稍松口气:“幸赖同僚精明强干,将士用命。属下不敢居功。”

看着萧何这一副恭谨的模样,莫名的扶苏心中涌起一股股不舒服的感觉。来自后世的灵魂让扶苏从来就少有这种严格甚至苛刻非常的等级制度。在与人交流之人也大多是本着平等的原则。

莫名的烦躁,让扶苏眉头皱了起来。看到扶苏皱眉,一下子,萧何心中透着一股凉意。莫非,欲抑先扬,公子要治我的罪过?

一念及此,萧何有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劈头盖脸的扶苏冷冷看着萧何道:“萧何,你随我时。你年纪几何?”

萧何起身,可车顶就这么高,不得以,弯腰下来。这样的情况下,让萧何心中更是凉意更甚。涩声道:“回公子,二十有九了。”

扶苏神色淡然,甚至有些冷漠:“孔子说过,三十而立。你那时已到了而立之年。却未立寸功,眼下你名扬天下,无人不道你勤俭。你做何想?”

萧何仍旧恭声道:“皆赖公子所赐。”此时的萧何心中已然一片冰凉,心想是要做最后的审判了吗?做了这么许多,苦累操劳了数十个日日夜夜终究是无用。

扶苏此刻突然一片激动,盯着萧何的眼睛:“不要扯这些没用的,这都是你挣来的,与我何干。眼下,我扶苏朝中之力自保都难。根基大伤,元气亏损。然而,你萧何以一介狱吏成天下名士。难道就要以此自持,离我而去吗?”

萧何瞠目结舌,看着扶苏突然的神情激动。眼下扶苏说的根本和心中那副降罪的样子,全然不一样。甚至……以为自己要离公子而去。分明就是那副不舍之极的样子。

萧何呐呐无言,甚至不知道如何说。张张口,却想不到该如何说:“萧何,我,怎,怎敢如此?”

扶苏作势伤心之态:“可眼下,咸阳~根基已经大损。元气十之伤了六七,连自保都难。而我又被配到了这边疆之地。本应牢牢扎下根基,然而三关口外大胜只是堪堪让我能保持眼下局势。根本妄图立足边疆,况且,这些时日去了。天下人的弃我者甚多,那胡亥大势已成。我所能图者,不过立足存身耳。”

说着盯着萧何道:“然,扶苏甚是明了。先生乃当世大才,吾不过一守成之徒,先生若留吾身侧,难以立得寸功。这天下之大,以先生之名望,何处不能立不世之功。自然,不屑我这将败亡之人。”

最后扶苏大大叹息一声:“若先生离去,吾不怪罪与你。赐金返还,再无关联。”

此时的萧何就是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弹了弹衣上的灰尘,萧何表情极为肃穆拜下:“公子此言谬矣。”

扶苏十分好奇的样子:“哦?”

第三十二章:收人心(下)

【晚上一更定时晚八点】

最后扶苏大大叹息一声:“若先生离去,吾不怪罪与你。赐金返还,再无关联。”

此时的萧何就是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弹了弹衣上的灰尘,萧何表情极为肃穆拜下:“公子此言谬矣。”

扶苏十分好奇的样子:“哦?先生不走,何处立那不世之功?”

萧何面色涨红,隐含愤怒道:“公子难道以为萧何是那种背主求荣小人吗?”

扶苏摇摇头:“自然不是。先生之才,先生之德行。我都是明了的。”

萧何面上再度愕然,被扶苏此时的态度完全搞不懂了。

扶苏接着道:“正因如此,我才不忍先生这等大才,要随我隐寂。”

萧何表情肃穆,正色道:“萧何既然决定追随公子,岂能做那等背主离去的小人。自咸阳公子收留,小人以一无名小吏成天下名士。全赖公子所赐。公子既以国士待我,萧何自当以国士报之!”

扶苏正待继续说。

不了萧何罕见地抢过去接着道:“若公子不信,萧何愿以死明志。”

扶苏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此时的萧何已然信心坚定,至于那等降罪的心思早就干扰不了萧何的心志。就算公子降罪萧何,萧何也要继续跟着了。

现在看到扶苏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是觉得好似受到了侮辱一般,朝着坚固的马车墙壁,就这么撞了过去。要知道,这马车可是御制的。什么叫御制?那就是给皇室用的东西,无论是选材,还是设计,都是天下一等的。这墙壁就是十分坚固轻便的木材,天下难寻。这么结实地撞过去,脑袋定然要开花的。

扶苏一看萧何竟然真的撞了过去,心中感动之余就是惊慌了。心思急转,后悔不已,心想这回玩大了。心中想得快,手下更是不慢。虽说没了精神,可底子还在,全身残余的力量汇集,就要去将萧何给拦住。

不过毕竟是受伤严重体力消耗极大的人。这等慢动作过去,未必能拦住。正待此时,王芙在出了手衣带飘飘,一介衣袖这般抽出去,险之又险将萧何拦住打偏。萧何撞去之势不停,刚好被此时出手的扶苏拦住。

心中感再一次感动,扶苏没好气跟着萧何道:“萧何,你怎的这般榆木脑袋。若是今日你在这有了一丝伤害,那我岂不要背一个暴主的帽子。还说要国士报之,你分明就是添乱,还国士报之?”

萧何呐呐无言硬着脖子道:“公子不信萧何之志。萧何便以死明志。”

扶苏畅然大笑:“好,信,咳咳,我信你。”说着笑的幅度似乎有些大了,竟然咳血了起来。

萧何大惊,这才想起扶苏已然受了不轻的伤。甚至数次透支体力。眼下的扶苏可是虚弱不已,此时自己这般莽撞的举动,谁知道对扶苏的损害得有多大。这可真是大大的罪过:“萧何罪过,竟劳得公子这般,这般……救我。”

扶苏平复了心绪,感到胸腔那股子闷闷的感觉消退。喘口气对萧何道:“只怕先生见扶苏眼下这等万难之局,分外为难罢了。既然如此,索性赐金放还。不让先生为难。”

萧何苦笑不已,朝着扶苏拜下道:“公子何必这般激我。仍旧那句话,既然公子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萧何尚且三十虚岁。愿以余生助公子大业。”

说着神情肃穆,重重拜下。

扶苏此时脸上的笑容这才徒然绽放开来:“得先生之助,事半功倍矣。”

萧何心下大定,这时才想起先前要怪罪的情形。想了想,开口道:“公子,属下这护主不力之罪……”

扶苏沉吟一会,在萧何紧张的目光下,大手一挥:“罚!当然要罚!”

萧何顿时紧张起来,拜下:“请公子治罪。”

扶苏笑容诡秘,朝着萧何道:“刚才已经罚下了。”

萧何再次愕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来想去,却没想到什么时候已经罚下了。

扶苏哈哈笑道:“你这余下数十年已经交给了我。这惩罚难道还不够?莫非你要离我而去,在那骊山修陵?”

萧何苦笑:“公子,可真是……率性而为。”说完,心中所有疑虑和负担都完全放了下来。转而面向扶苏身旁的王芙一鞠躬谢道:“萧何,谢姑娘救命之恩。”

扶苏摸摸下巴,干笑一声。想了想,决定将王芙的身份说出来。沉吟一下,说道:“你身旁这女子。可是王贲之女,王离之妹,王芙。”

抛出这一重大消息,萧何顿时眼睛一亮。扶苏或许还没有细想王家在秦国的实力,可萧何岂会不知。身为谋臣,对这种政~治感官可是极为敏锐的。

心中提溜一转,面上顿时严肃起来。恭谨行礼道:“萧何,见过主母。”

扶苏一愣,心中大乐。王芙则是面若含羞,彻底变成了小羊羔。平时那股子强悍的气息徒然消散无踪了。期期艾艾道:“这这,还未成婚。这称呼,似乎不对吧。”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了。

扶苏略带猥琐地笑了起来,右手紧了紧。很认真地对着萧何道:“嗯。的确,还未成婚。不过,总会成婚的。叫主母嘛……还是可以的。”

刚说完,掩在衣服下的右手上某块皮肤顿时以右旋转三百六十度呈现。一股透心凉的刺痛传来,通的扶苏直吸冷气。

在萧何诧异不接的目光下,王芙清洌带着威胁的目光下。扶苏干笑连连道:“没事。呵呵,没事……”

王芙:“……”

萧何:“……”

马车行驰,离九原城尚有三个时辰的路程。从晚上那顿晚宴开始。一直到凌晨时候的林中追逐厮杀。眼下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又开始起来。

喝了一碗参汤,扶苏感觉到有了些力气。掀开窗帘,看着行进的士卒。以及绳索捆绑,串成一圈圈的的匈奴俘虏。

扶苏此时看向的,是行走队列上的伤兵。“昨夜,想必厮杀惨烈吧。”

萧何一听,神色有些黯然:“折损了三百余士卒。伤兵不以数计。”

最后这四字不以数计,令扶苏面色一变:“传令期泽、伏承、庆倪。”

马车停下,迅即三个骑士下马而来。入了马车,行礼:“拜见公子。”

扶苏点点头:“此次缴获,我记得应该有些酒水。”

期泽点头:“是。缴获三车烈酒。具是岭南珍藏。”

扶苏点头:“军中先下禁酒令。然后,照比肤施事。用烈酒为军士伤口清洗。纱布用开水煮泡,包扎伤口。可清楚?”

期泽点头:“都记得。”

扶苏转头,看向伏承和庆倪。下令道:“庆倪,你执行禁酒令。这些烈酒都是给军士救命之用。这禁酒令,我要你传到每一个军士耳中。敢有军官士卒擅自引用者,军法处置”

庆倪冷声应下:“是。”

扶苏点点头:“去吧。”

转向另一个身材中等,面目清秀,眼神冷冽的青年军官:“伏承,你做得很好。我都看在眼里。此次我令你,速去肤施,将哪里擅长外伤的医师都征召过来。记住,态度要好。”

伏承凛然受命,知道这意味着数百受伤将士的性命。快马加鞭,领着十数个军士奔去肤施。

最后扶苏看着期泽:“军营之事,你先管着。这纱布包扎,烈酒清洗伤口,你要做好。另外,阵亡伤残将士抚恤之事。你和先生一定要用心。我不希望我帐下的将士为我搏命,却连抚恤都拿不到,或者克扣减少。”

萧何认真记下,脸色有些难看道:“治粟内史那,恐怕有些不好办。”

扶苏眼神徒然饱含杀气:“不用管韩尝。若他敢有异动,我一定要让他后悔不已!连将士的阵亡伤残抚恤都敢动,不想活了?”

萧何愕然,对扶苏这句有些凶悍不按规矩出牌的话一阵惊异。不过心中细细想想,对扶苏更加敬佩。

能为下属出头的上司那才是好上司。

期泽、伏承、庆倪三人各司其职。迅速开始行动起来,扶苏虽然归位被找到。可将五十天的失踪仍旧给扶苏这一党带来的伤痕尚未愈合,伤害仍旧持续。扶苏的回归并不能一下子解决许多问题。

虽然下山的路上期泽粗粗讲了一些。可从萧何口中,扶苏才能得到更多的机密事情。从朝中,到在野,从军政到经济,甚至还有一些暗黑机构的运行。扶苏暂且只能从萧何这里得到他所需要的消息。

扶苏开口,萧何便细致讲解。深度和广度正持续加深之时,王芙突然打乱了两人的对话。

王芙此时表现得极为沉静,文雅。顶级门阀培养出的气质显露无疑,一下子就镇住了所有人。此时王芙开口询问道:“先生。可寻到了柳杏和旗叔?”

扶苏心中微微惊讶,不过也迅即释然。柳杏就是那个可爱娇俏的小丫鬟,旗叔,应该是那个老军官。

萧何回忆一下,迅即回话道:“的确寻到了一个小丫鬟和数个带伤的侍卫。本以为是王家小姐,咳咳……”说完看了一眼扶苏,发现没有异常。这才继续道:“他们都在后面,无碍的。”

王芙嫣然一笑,对着扶苏道:“芙儿去和杏儿煮一些补身子的鸡汤,公子稍带。”

扶苏一愣,迅即心中温暖一片。扶苏本没有和萧何避讳王芙,不过王芙蕙质兰心。岂不会清楚这些。乖巧退避,真是个知心人。

扶苏摇摇头,放王芙去和本家人汇合去了。

萧何羽扇微微摇着,虽然时节已经到了深秋。甚至此时的天启已经有些冷了,可萧何仍旧举着一把扇子,颇为怪异。

萧何举着扇子,拱手道:“恭喜公子,人心大定呐。”

扶苏呵呵笑了起来,有此贤内助。自然能人心大定,不过旋即便想到了那个凄然的面容。心中一阵阵割心剜肉般的刺痛。

萧何觉察到扶苏的异状,正待说话。却见扶苏已经恢复过来,将那把扇子抢过:“这都深秋将入冬了。还不收起,强作风度作甚?”

萧何愕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原来越大,不知觉间,扶苏的行动终于奏效。两人的关系终于恢复到了最佳的融洽状态,隔阂尽去。

第三十三章:论势

始皇三十五年十月十一日。从大青山郊外驶向九原城的马车中,两个或年轻或已不年轻的人正谈着这个整个国家的大事。

三十一年(前216年)

使黔首自实田。

始皇为微行咸阳,与武士四人俱,夜出逢盗兰池,见窘,武士击杀盗,关中大索二十日。

三十二年(前215年)

刻碣石门。其辞曰:遂兴师旅,诛戮无道,为逆灭息。武殄暴逆,文复无罪,庶心咸服。惠论功劳,赏及牛马,恩肥土域。皇帝奋威,德并诸侯,初一泰平。堕坏城郭,决通川防,夷去险阻。地势既定,黎庶无繇,天下咸抚。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惠被诸产,久并来田,莫不安所。群臣诵烈,请刻此石,垂著仪矩。

始皇巡北边

燕人卢生使。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

三十三年(前214年)

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適遣戍。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以为十四县,城河上为塞。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阙、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徙谪,实之初县。

三十四年(前213年)

適治狱吏不直者,筑长城及南越地。

用丞相李斯议,下令焚书

三十五年(前212年)

坑杀方士、儒生四百六十余人于咸阳,扶苏谏,始皇怒,使扶苏北监蒙恬於上郡。

发隐宫、徒刑七十万人造阿房宫和骊山陵。

檀香焚烧,清香之气环绕车内。闻着这股子清心宁神的味道,好不惬意。扶苏半闭着眼,说道:“这檀香,取自南岭蛮夷之地。想必是征南大军所贡吧。”

萧何眼中异色一闪:“公子果然见识广博。这檀香,正是龙川县令赵佗所献。朝中诸权贵皆有,公子身为大皇子,自然是要有这等宝物的。”

扶苏低声笑了笑,不予置评。萧何的心思扶苏清楚,这个龙川县令赵佗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岭南大军的副将。主帅现在还没死,说起岭南军。在秦朝历史上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说到赵佗,那就不得不提屠睢【sui】。以及秦朝征服岭南等一系列大事。屠睢和赵佗搭档领着三十万大军征伐岭南。使得岭南地区第一次并入中原王朝的领土,全盛之时现在的老挝,越南等东南亚诸国一度成为治下领土。

屠睢秦朝武将。公元前214年,屠睢被拜为国尉,领三十万大军出征。赵佗被封为副将,率领三万兵马先行出发。并动用二十万刑徒,输送辎重粮草。率军平定岭南地区,一路所向披靡。屠睢对当地抵抗的人大开杀戒,当屠睢来到西江畔的三罗地域时,路经一个大树林,当地土人早已埋伏在林中,一声唿哨,乱箭齐发。屠睢挥剑挡格,无奈射来的箭又多又密。屠睢的面颊与身子中了两支毒箭。这些毒箭是浸泡过蛇蝎剧毒的,屠睢当场从马背跌落幕,坠地死亡。此次出征因水土不服以及后勤给养不便而几惨遭全军覆没。

岭南之战进行到这里,实际上处境已经艰难。不过始皇是一个意志坚定之人,这点小挫折自然不可能影响到始皇。于是,始皇纳计,派遣御史史禄修建灵渠。沟通了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用强大的水面力量将军粮后勤辎重运输到了岭南地界。

而同时,始皇也没有顺势将原本岭南大军的副将赵佗升为统帅,而是大将任嚣接替屠睢与赵陀平定岭南。

任嚣并不是愣头青,事实上此时的任嚣年纪颇大性情沉稳,并且拥有攻伐岭南的经验。

任嚣和赵佗携手努力,在解决了后勤压力和高层失误的情况下,于始皇三十三年顺利完成了统一岭南的大业。成为南海郡尉。秦朝官制,边地郡县,以武官充任地方官。尤其是战争爆发前后的边军,武官的地位极其强势。文官的职能更多的是提供后勤服务。

再度沦为副手的赵佗也终于在此时,在任嚣成为南海郡尉的时候当上了龙川县令。此时岭南之战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秦始皇接着在岭南设立了南海郡、桂阳郡、象郡三郡,任嚣被委任为南海郡尉。南海郡下设博罗、龙川、番禺、揭阳四县,龙川地理位置和军事价值都极其重要,故赵佗被委任为龙川县令。赵佗到龙川(今龙川县佗城镇)上任后,采取“和辑百越”的民族政策,并上书秦始皇要求从中原迁居50万的居民至南越,加强汉越的民族融合。

论功行赏下,赵佗顺利进入了秦国高层的视线。可以说,赵佗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也能干实事。然后这样一个人,同样也有着不小的野心。

显然,萧何一眼就看穿了赵佗的心思。龙川并非富县,尤其这种刚刚建立的郡县,地理虽然重要,可油水却不多。但恰好,今日云南之地,海南产檀香之地都和龙川不远。

虽然檀香难寻,可以檀香这种优异的功用下,迅速风靡咸阳。尤其是黄河沿岸富裕城市迁徙而来的十二万富户,对于这种远在天南的宝贝,珍爱不已。

檀香树是一种半寄生植物,生长极其缓慢,通常要数十年才能成材。是生长最慢的树种之一,成熟的檀树可高达十米。

檀香木质细致,甜而带异国情调,余香袅绕。以此凭借,迅速被权贵钟爱,而供给檀香的龙川县令赵佗也顺利博得了权贵们的喜爱,就连廷尉许谨这个抠门的家伙也难得给扶苏带了一盒。

身为副将,掌控南岭要地。赵佗以三十六岁的年纪成为帝国闪耀的将星。这已经是足够炫目的成就了。然而赵佗仍旧这么努力上进,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扶苏喃喃自语:“野心太大,这并不是件好事。”

萧何含笑点头:“公子高瞻远瞩,萧何佩服。”

扶苏干笑一声,摇头:“若不是你提醒,我也注意不到这些。岭南地处偏远,偏偏又布置了重兵。咸阳卫戍军还频频增兵岭南。虽说为国开疆辟土数郡,不过具是偏远苦寒之地。徒劳税赋,干耗民力。偏生那些将相还以此得意,殊不知,钱粮不济。民生凋敝。纵然征服天下,那又如何?”

萧何点头,对扶苏的认识是欣慰不用。少有权贵能意识到秦国在四面征伐之时已经陷入了难堪的境地。财政的压力越加严重,京师的卫戍军开拔岭南增援,固然数郡之地需要戍守之故。可同样,数十万大军在咸阳四周驻扎,后勤压力实在太大了。

对于秦国而言,产粮地首要的自然是秦陇之地。不过供给京师数十万大兵已经有了压力,更何况又从中原各地迁徙过来了十二万富户。粮食压力已经让治粟内史花白了头发。

其余产粮之地,中原地区需要攻击北方军的军粮。三十万大军的压力同样重大,更何况中原各地数倍于秦陇。地方驻军所需要的粮食储备同样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最后,便是江左江右之地。太过遥远,暂且不计。最后的,就是川蜀。自古川蜀都是富裕之地,秦朝得川蜀后,源源不断的财富和粮食从川蜀沿江而下,支撑了秦国数次灭国之战。

虽说川蜀和秦陇相隔百里,然而秦岭等地高山险峻。栈道虽然修筑,但交通不便仍旧严峻。川蜀靠近岭南,又有水路便利。就近补给军粮实属不得已之举。

两人相谈,说到这里,都是面色沉重。秦朝现在已经显出疲态,帝国的两个拳头,一个在北抗击匈奴,使得草原人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一个在南方,为帝国开疆辟土,防御新的敌人。

此时的秦朝,就如同一个巨人一般,两只拳头都用力击出去。腹心之处完全空了出来,露出一个天大的破绽。偏生似乎所有人都相信秦朝仍旧是那个横扫八荒,威镇寰宇的秦国。秦朝的心脏之地咸阳的那些权贵高官们,也都相信帝国可以递千世万世。而龙座之上的那个父亲,似乎也认为天下已经没有可以威胁统治的人,他只要考虑自己意志的贯彻有没有阻拦,自己的生命能否够延长万年,长生不死。

这些话,扶苏憋在心里。没有和萧何说,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话,心知即可,说出来徒劳无益,甚至徒惹灾祸。

说完帝国大事,自然就要谈及自家的家事了。萧何拿出一个木板,开始道:“廷尉大人和郎中令大人在咸阳尚好。据查在咸阳的总舵探子寻到的,共有三百余名低级官吏投靠了鱼阳古,韩尝,李斯等高官。许大人和周大人手下留下的,只有三十余人。除了十七名明面上有师徒下属名分的官员外。其余二十一人潜伏而下,没有异动。”

扶苏闭眼沉思,不过额前的青筋欺负显示了这位天下间第二尊贵的人物心中并不如表面上那本平和。似乎是太过疲累劳累,声音有些嘶哑道:“军方那边,又如何了?”

萧何面上的表情缓和许多:“有王老将军照拂,李斯他们不敢妄动。不过,郎中令周校已经被调遣入川蜀,任蜀郡郡尉,统领一部京师下来的卫戍军。”

扶苏一想到那个如千年坚石般顽强同时又强悍非常的丞相。心中一阵烦躁,胡亥真是太过好运。竟然能得李斯这般大才相助。

再一听周校竟然已被调离,张张口。呐呐无言,徒然狠狠一拍车上的小桌案:“竖子……欺人太甚!”

萧何赶紧解释宽慰道:“公子莫急。郎中令虽然职位耀眼掌控京师卫戍。不过眼下京师之军日趋减少,能够得一部校尉。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毕竟咸阳之事,公子眼下鞭长莫及啊!”

萧何一番解释,让扶苏迅速平静下来:“鞭长莫及,终究是根基不固的缘故。”说完,缓缓掀开窗帘,看着地平线远方矗立的一个砖墙深厚的城墙道:“北疆,便是我第二个根基之地!”

【PS:有时候,一度想要转为架空了。秦朝的史料不多,偏生有些还不确切的。关于京师中央的军队,在秦始皇诛杀嫪毐的时候,史料明确记载中央有军队驻扎。根据秦朝的军制:

秦王朝的军队,置于皇帝的严格控制之下,负责全国军事行政的官吏为太尉,战时随时任命将军统兵,秦有上将军和前后、左、右诸将军。军队可分为京师兵、地方兵和边兵三部分。京师兵主要由郎官、卫士和守卫京师的屯兵组成。郎官由郎中令统领,卫士由卫尉统领,负责宫廷内外的警卫。负责守卫京城的屯兵由中尉统领。地方兵置于郡、县,一般由郡、县尉(亦称都尉)协助郡守或县令统率,平时维持地方治安,战时听中央调遣。征调地方兵,需以皇帝“虎符”为凭。边兵主要负责边郡戍守,由边郡郡守统领,下辖都尉和部都尉。

军队可分为京师兵、地方兵和边兵三部分。京师兵主要由郎官、卫士和守卫京师的屯兵组成。

然而,在历史上秦末农民大起义中。秦二世用的都是些什么军队?第一,首先是在修筑骊山陵和阿房宫的七十万民工。这其中有因为犯罪被放到这修的,也有被征召来的。这些人被章邯临时组建起来的。在巨鹿大战中,章邯和王离联手。却因为赵高的背后一刀使得章邯打胜了死,打败了死。于是巨鹿中是军力配比是秦朝破败的北方军和一群民工集结的中央军对战六国军队和项羽这个武力值超高的变态。

秦朝的三大军队系统,北方边兵被赵高和秦二世亲手废掉。南方边兵更是因为赵佗的个人野心率先独立。最后的中央军却是史实不明,故而我只有采用眼下这个解释。

边兵抽调入京师,京师并入边地轮战。这个解释十分正常,故而才有了眼下的推论。这些都是个人根据史实,结合自己的判断这才写出的。准确性嘛,各有看法。各抒己见吧。】

【PS这些685字不算字数,正文三千三】

第三十四章:送往咸阳的两张蜀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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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离开权力核心的弊端此时显露无疑。偏偏扶苏还失踪了五十多天,这么长的时间,苏党各部只能靠着自己的实力抵抗其余人贪婪,觊觎的目光而不能彼此连结,互相配合。就连扶苏在咸阳京师等地一些府中下人掌控的店铺也被频频打压,心中惶惶不安之余,也给所有人的头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扶苏在大青山上获救,似乎又重新获得了秦国顶级将门王家的支持。五十多天的时间,苏党似乎又能得到一门重要的盟友。这对于苏党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值得振奋的消息。

须知此时的苏党已经人心惶惶,不得安定。

毕竟,任谁看到身边一个个同事,好友被差役拿去问话,然后一去不回都会心中不安。在如此强大压力下,多大三百余人的苏党官吏被威逼利诱投靠了胡亥的怀抱,对于苏党中人而言,咸阳的天空阴沉沉。虽说如此,仍旧有数十人留了下来。虽然他们每日要承受各种迫害,不过在许谨这个廷尉九卿的庇护下,一时间还无碍。

也许这就是扶苏听了一天后第一次听到的好消息。扶苏心中想着,思绪不由飘到了咸阳那块帝国的心脏之地。

一骑快马,在扶苏获救的当时便换马不换人的勇气开始奔向咸阳。日夜不停,三天三夜的奔驰之后。

咸阳北门迎来了一个虚弱无比的骑士,不过没有城门卫不长眼的地拦截。苏党现在势弱,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敢胡乱动作。

面色苍白,虚弱不已的骑士被仆人搀扶进书房。许谨万古不变的脸上竟然也多了一份紧张的干笑。

骑士进屋,想要拜下,不过三日不停的骑马让骑士两边大腿处一片血肉模糊。大腿和马背的摩擦持续了三日,磨破了三条预备的裤子。此时的骑士已经虚弱不堪,一拜而下,却干脆地倒在了地上。

这般动作,倒是惊得许谨亲自起身扶起骑士:“可是有急情?”只有萧何和许谨知道这次传信的意义。

自苏党猛烈反击之后,虽说让苏党得到了喘息之时。可也只能保住重要人物。扶苏身边人萧何期泽等人自然是首要。

远在北疆的萧何与许谨约定,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用这种换马不换人的情况传递讯息:扶苏。

只有在扶苏下落明了的情况下,谨慎细致的萧何才会发出急信,而且还是这种三天日夜不停奔驰而来的加急信件。

从骑士手中接过小包,许谨挥退仆人带去重伤的骑士,嘱咐好治疗后便打开了手中的急信。

一方蜀锦从手中滑落,信上只有四字:公子安好。

长长一口气松出,许谨那万古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对于这种九卿级别的高官而言,帝国诸多大事参与不知多少,都未曾能让许谨的这张棺材脸上有过波动。

然而此刻,收到扶苏安好消息的许谨终于能长长出一口气,将胸中所有浊气吐出。一展胸中的愉悦了。

然而上天似乎不喜欢让许谨有多么安心一般,在书房中长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一人大步昂扬走到书房门口。重重在房门上敲了又敲。

许谨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惊讶。书房是廷尉府中最为重要之所,更何况是眼下刚刚屏退所有仆人,是谁这么没眼色急匆匆敲门来打扰自己?

一声威严的“进”字出口。一名年轻的士子推门而入,此时的许谨脸上所有表情化为平静。

眼前此人名作赵芝,略带女性的名字却是一个确认无疑的昂扬男子。身为许谨亲自调教的弟子,在风度仪姿上要求十分严格。可眼下这名弟子却带着鲁莽敲开了许谨的书房。

许谨眼神带着严厉和不满,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兰度,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年轻人名作赵芝,字兰度。一直以来,入门五年赵芝都没有明白为何许谨要给赵芝去兰度这个字。赵芝气喘吁吁,分明就是一路跑来的样子。脸上带着急色,力图用最简洁的话语将事情说出来:“有人要抢公子的未婚妻!”

此言一出,一向自认定力不错的许谨勃然大变,面上神色一闪而过。可分明藏不住心中的不平:“消息可曾准确?”

不问事情详细,许谨直指要害。

赵芝点点点头,接着道:“是夏太医的密信。”

许谨点点头,压抑住心中的情绪。脑海之中急剧思索,夏太医,就是夏无且。曾经救过始皇性命的太医,荆轲刺秦王中出场过的角色,一直以来,夏无且就是扶苏成年出宫后在皇宫中布下的钉子。

想到这节,许谨已经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这么一想,有些为刚才的失态有些赧然。看向年轻人道:“你知道我为何给你取自兰度吗?”

赵芝神色恭敬,摇头道:“弟子不知。”

许谨开口,解释道:“兰为花中君子。性志淡泊,我本欲你为君子,教人子弟,传我所学。遇事,要有静气,放能成大事。这传承之责,你要担起来,若没了静气谈何教人子弟?”

赵芝恍然大悟,恭敬一拜:“子弟受教。日后一定静心思事,不负先生所托。”

许谨自嘲一笑,涩声道:“那我便教你下一集。遇事有静气,可不是事事妥协,事事退避。眼下咸阳城想必很多人都以为我许子央是一介缩头乌龟吧。这静气,可不是教你懦弱。有大气度者,当有匹夫溅血五步的勇气。扫破那前方黑洞万丈!公子眼下将要受辱,主辱臣死,今日,便大闹一场!为公子扫破那黑洞万丈!”

长长一段话说出,许谨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亮。一股凛然的气势从许谨身上散发。在小徒弟赵芝崇拜的目光下,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小院:“备驾车马,去通武侯府!”

通武侯,便是王贲。

夏无且,自从在荆轲刺秦中放光彩之后便获得了始皇的信任。成为皇帝宠信的几个御医之一。

此次的夏无且却突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为通武侯府的魏夫人治病。在耗去了一百个秦半两和那个大太监轻蔑的目光后,夏无且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扶苏失踪,生死不知。可没有几个人认为扶苏能够活下来,于是,王家哪门子亲事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手脚快的,希望得到王芙的青睐博得美人归。当然也有人打起了上层的注意,此人,便是胡亥。

再得知扶苏投河的消息之后,胡亥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一队精通刺杀之艺的忠诚亲卫被远派九原,伺机待命。

且不说这些,对于扶苏留下的“遗产”胡亥同样觊觎不已。第一击被苏党反击成功,两个九卿之位费去了胡亥九牛二虎之力后才除掉了赵晓的郎中令之职。迫使周校这个四十多岁的少壮高官远赴蜀郡担当了郡尉之职,虽然这只是附带的文职。真正的职位是副将,可手中三个部一个在南海郡龙川县令赵佗手中。另一个尚且部署远在天边的长沙郡,负责什么劳什子的军粮转运。这种强横蛮不讲理的分割周校的兵力使得周校手中实际只有贴身的卫队和一部七千人。

朝堂军队之上,胡亥已经开始动手。并且步子跨得越来越大,终于,胡亥看上了胡亥自以为的最大一份遗产:王芙!

虽然王芙的脾气不好对付,可以用凶悍来形容。可年初见过王芙这倾国倾城的美貌、身姿后。胡亥便心中痒痒,觊觎非常。

扶苏一死,正好这王家就可以终止了这门婚事。以王贲老将军的影响力,始皇不会为了一个死掉的儿子让王家的女儿浪费余生守节。毕竟眼下不是男女大防,碰碰手指便要定下终生的时候。秦汉之际,民风自然,就算寡妇再嫁也没有异样目光。更何况这只是口头婚约,虽然开口的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灭国之功的老将。

胡亥用足了一个月的心思,透过赵高的努力。胡亥的行动得到了始皇的漠视,对于这种漠视,实际上是最大的默许。王家这种在枪杆子上掌握强大影响力的家族,始皇始终是有戒心的。若是能够联姻使得帝国少出些麻烦以不打扰始皇求长生的心思,自然是好的。

得到了默许的胡亥拉着虎皮扯大旗,派出了始皇最信任的御医以看病的名义到了通武侯府。

出乎所料的事,夏无且这个职位不高影响力不强的御医竟然是扶苏的人。一个月的准备,一朝行动之后便被许谨得知了消息。

从宫城出发,前往那片安静宁致的北城所在。一匹驽马,优哉游哉拉着一个老人,浑然不知它拉去之人将发生何等事。

同样此时,一辆简洁却不失雅致的马车由两匹骏马拉着,左右骑士护卫左右开往满城权贵聚居的北城。

日头高照,沉寂在咸阳城头顶上的乌云散去。雅致马车上的许谨刚好掀开窗帘,看到这一幕。莫名的,许谨那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由九原奔向咸阳的另一骑士身上,一片蜀锦安静地躺在骑士背上那包裹中。蜀锦上写着的小篆略带潦草:刺杀失败,扶苏未死。

这个骑士并没有磨破大腿的勇气,路途行走一半。却不知道另一个同行早已到了咸阳,一片阴云盖顶。这个骑士心中突然感到背后的锦帛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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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影帝胡亥

送信的骑士自然是没有未卜先知这种强大灵异本事的。

此时的咸阳城中,乌云虽然散去,却有风暴凝聚的架势。两匹马车从不同的方向开往相同的地点。驶向了秦朝顶级将门的府邸。

通武侯府。

王翦王贲,具是秦朝有灭国之功的名将。功勋卓著,府邸当然是磅礴大气,富贵逼人。此时的侯府后院,一处装饰朴素的房间内。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闭着眼睛似在打着瞌睡,一个小丫鬟凑过来在老妇人的耳边微语几声,恭敬退下。

睁开眼,这个衣裳简洁不显华贵的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干咳一声轻轻嗓子。此时满屋子内已经站满了通武侯府的管事们,这些平时在众多仆役丫鬟眼中不可一世的管家们一个个低眉顺眼,恭谨不已。

干咳的声音带着嘶哑有些金属摩擦的感觉,生硬,干涩。

众人汇聚的恐惧目光下,这个老妇人一眼凌厉扫过。淡淡道:“陛下给老身派了医者治病,都去好生迎接。莫要失了我通武侯府的体面!”在这老妇人凌厉的眼神下,没有人怀疑若是屋内之人胆敢坏侯府颜面,能活过明天。

一众仆从管事纷纷噤若寒蝉,齐声应下。徐徐后退,老妇人盯着散去的乌云,自言自语道:“我家芙儿长成了,庶民也罢,皇子也罢,不过是个贪心的货色。想那扶苏,瞧着我家芙儿竟然还盯上了一个山野的丫头!娶我家芙儿还不是看上了这泼天的家业?还是胡亥这孩子实诚,老婆子人老了,这孩子还能陪着我老婆子说几句话,不会厌烦。”

这般说着。密集脚步声起,屋外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中年华贵妇人绕过假山秀湖,穿回廊过花丛来到了整个通武侯府中最重要的这个屋子内。

中年华贵妇人仪态雍容,面色可亲。刚走进屋子,便听到了老妇人这自言自语的话。笑着回应道:“是媳妇的过错,没能陪着您老人家多说说话。不过要说,任谁陪您老人家也不会觉得厌烦。”

这般打趣着,果然让老妇人的脸上露出笑容:“老婆子老了,这话多,说的也烦人。也就你们几个能陪着老婆子说话了。”

中年华贵妇人谦逊地笑了声,继续道:“刚才还听着,似乎是芙儿的婚事。”

老妇人点点头:“皇帝派了御医来给老婆子治病,怕事有话要说。”

华贵妇人面上一丝异色闪过,心中开始迅速琢磨起来。老妇人是姚氏是王翦之妻,王贲之母。算起来,是王离王芙的奶奶。辈分极高,就是始皇也要尊重这个老妇人的声音。

而这个华贵妇人,当然是王贲的妻子谢氏。王芙的生母,这事关自己亲生女儿的终生大事,当然马虎不得,听得了风声,来了这屋子内,一探究竟。

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妇人,谈着体己话。大管家王留入屋,禀报御医已来。两人这才停住话,谢氏起身迎接御医。

谢氏面上笑容温和,轻声细语。犹如三月春风,说道:“劳烦夏御医了。”

夏无且当然不敢摆架子,不卑不亢回应。开始了望闻问切的治病程序。老夫人姚氏身子骨老了,病也生过不少,这套程序当然不会陌生。

“这几日饮食可还好?”

……

“吃的几碗饭?”

……

“可曾食过生忌之物?”

一问一答,十分顺畅。最后一道程序搭脉完成,夏无且在心中已经开始静静思考眼下的药方了。

谢夫人看着这一问一答,正要说话,却看到老夫人姚氏的眼神。心中奇怪,很是温顺地没有抗拒老夫人的态度,沉默下来。

写完方子,谢夫人正要吩咐大管家命人去拿药,却见夏无且摇头笑道:“宫中有了安排,亲自为老夫人挑选珍贵药材。还请老夫人不要拒了这美意。”

姚氏含笑点头:“老身谢过陛下恩典。”

夏无且附和着点头,心想也只有这些老宅老院的老人们能够让皇帝保持足够的敬意了。王翦已死,可王翦父子灭了六国之中的五国,王贲眼下还活着,庞大的影响力遍布军中。这等家族的老夫人当然有这份气度来这样平静地谢过陛下的赏赐。

正在姚氏和谢氏听着夏无且说的一些禁忌之时,爽朗的声音透过屋外花园,一人踏入屋内迎头便拜道:“老祖母,孩儿胡亥给您老请安来了。”

姚氏眼睛一亮,笑着对胡亥斥责道:“你这猴崽子,还记得老身?这五六天了。也未见你来给老身请安。”

胡亥浑然不在意,调笑道:“是是。我是猴崽子了,那您老岂不成了老猴子了?”

姚氏一愣,反而更是畅快笑了起来,笑骂一声:“小崽子。翅膀硬了,反而顶起老身来了?”

胡亥笑嘻嘻在姚氏身边坐下:“胡亥哪里敢。只是怕老祖母在这屋子里闷了,给老祖母调笑开心。再说,老祖母你这般好的人,孩儿怎么可能是猴崽子嘛。”

这番话说完,姚氏便笑了起来。不多时,看到夏无且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站着留下也不是。脸上笑容收敛,对胡亥道:“瞧见没?老身还要让医生瞧病,你这小崽子,一边好生听着。”

这话说完,胡亥立时正色应下。却不想转身便拿出一个小盒子对姚氏道:“念着老祖母这病不好治,便派人寻了一月。这难寻的药材寻了大半,不知能给老祖母足够吗?”

谢氏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对胡亥的名声,谢氏没有太多印象。当然比起那个名传整个咸阳的兄长而言,这个十八子就显得隐名许多。

胡亥以敬仰老将军的名义拜访在三月前拜访了侯府之后,便和老夫人姚氏对上眼了。性子“跳脱”的胡亥很快便了老夫人的喜爱。

不过仔细观察下的谢氏知道这个胡亥在一个半月前并不热心在侯府往来。可偏生一个月前便开始用心寻着药材,虽说以皇子身份掌控了很多资源,可这些药材:比如百年何首乌,雪莲等等许多都是难得的药物。胡亥竟然真的用心费了一月时间来寻这些药材。未免有些太过心机了吧。谢氏这般想着,迅即看到胡亥自然的脸上,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疑了点。笑了笑,暂且撇下。

看到这夏无且的低声赞叹,老夫人姚氏的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拉着胡亥这双细嫩不似男子的手道:“好孩子,还记得老身的病。还好还好,不像你那个偏心的大哥,唉,这药材寻到,费了不少功夫吧?”

胡亥傻傻笑起来,显得有些真诚。趁着老夫人开心的瞬间,不着痕迹将手抽回来,摆在膝上,一副害羞少年的样子。

老夫人姚氏看在眼里,欢喜在心里。心想这么个乖巧伶俐的人儿,倒也配得上自家的孙女儿。

此时胡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徒然打断。

屋外一阵嘈杂,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隔着老远喊道:“廷尉许谨,请见老夫人!”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胡亥也是心中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铁面阎王跑到通武侯府来作甚。廷尉是文阶,虽然此时文武并不分割对立。不少人出将入相,文武分别并不严重。可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可是对太过强势的臣子容忍度并不高。所以,所有高阶文官一直小心翼翼并不敢太过接近有实力的高级将领。同样,这些高级军官也不会太过接触文臣。

撇去一些文武兼备的帅才不说,眼下这个纯粹的文官许谨能够这么明目张胆说要拜见老夫人姚氏,这目的着实透着古怪。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面上平静如水,慈眉善目的脸上也多了一份疑惑,似乎想着什么,突然正色严肃起来。威严的声音淡淡穿入所有人的耳内:“见。”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透着无穷的自信。

就算不明所以,心中疑惑不解,甚至不安。可老夫人一个清晰简单的“见”字顿时让一众人开始准备起来。

许谨是朝廷命官,九卿大臣。实打实地说,是略高于王离和王贲一个层面上的人物。即便是王贲在这个层次上远超过眼下的许谨,可规制要求通武侯府必须给与许谨足够的尊重。所以撇去不在家的王贲,姚老夫人和谢夫人都需要亲自出迎。

一众人出迎,胡亥干净帅气的脸上皱了皱眉头,暗骂一句许谨不识好歹。恭敬跟在姚老夫人身后,态度亲密。

昂然步入,虚礼过后。客厅分宾主步入,一眼看到跟在背后的十八皇子胡亥。许谨眼睛微微眯起,拱手作揖行礼道:“许谨见过胡亥殿下。”

胡亥面色平静,心中却早已经将许谨骂了八百遍。刚刚将那些珍贵药材送上去,这许谨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来了。这事情实在太过操~蛋了。

胡亥心疼的不是那点药材,而是心疼那千载难逢的时机。通武侯府,话语权最大的自然是王贲,可在这种儿女婚事的事情上,身为祖母的姚老夫人甚至比王芙生母谢氏的话语权还要大。

所以刚才许谨只要晚来一点点,胡亥瞅准了时机此时开口,不说必定拿下,但胡亥和王芙的婚事极可能已经十拿九稳了。

要知道为了眼下这最后一击,胡亥扮孙子装可怜,当老实心善人当了一个半月!这对胡亥而言得是多大的决心和牺牲才能做得出的事情!

可许谨一声轻飘飘的求见竟然将这打断了!

心中暗骂,胡亥当然不可能像一个地痞流氓一样冲上去揪着许谨的领子给许谨来一个右勾拳。

毕竟都是混政治的,虽说政客的手段说穿也不比流氓的手段干净几分。可终究是讲究颜面的。

胡亥笑容亲和,点点头:“许谨廷尉不必多礼。”心中千回百转,胡亥已经下定决心。眼下既然许谨要来当一根搅屎棍将自己的美事搅烂,自己就绝不能再等下去了!

面上笑容收敛,转为肃穆。胡亥恭敬朝着在座所有人恭敬一拜,随即开口朗声道:“今日恰好许廷尉在。望廷尉见证此时。”

说完转向谢夫人,恭谨朗声:“令媛芙,才貌双全,秀外慧中。胡亥年初一见,喜不自胜。而今,男未娶,女未嫁。小子不敢自命天资,愿以余生厚待,相亲相爱。请夫人,老祖母成全!”

说完大礼拜下,神色肃穆。

许谨双眉若剑,神情冷峻。带着深藏的怒火,一丝嘲讽显露脸上。静静看着在场之人,心若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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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刺眼的阳光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姚老夫人眯着眼睛,可面上的笑容却毫不掩饰,谢氏则有些不敢置信,盯着眼前的胡亥,有些难以接受。

扶苏和王芙的婚事,带有十分浓郁的政治联姻的味道。扶苏受到了其他皇子对继承权的严重冲击,迫切需要一个具有相当实力的岳父。同样的,皇家对王贲这个功勋卓著的将门并不安心,同时为了建立彼此信任的基础或者说安稳住这股子势力,一门重要人物的联姻恰好可以解决这些。对于王家,王贲战功卓著,同样也忧心于皇家的警惕。

在这样三方都欢喜的局面下,这门亲事迅速地定了下来。只等男女适龄便进行大婚。事实上若不是扶苏临时被征调入了神农大山并且与墨家女子有染,婚事只待扶苏回京便会举行。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于是王芙北去九原躲避这伤心事。扶苏又紧接着被逼入黄河,生死未卜。

眼下,五十余天已经过去。仍旧没有扶苏生还的消息传过来,整个咸阳几乎没有人相信扶苏还能活下去。

自然,对于扶苏死后的动作便徐徐开始。而对王家而言,给王芙另外找个好婆家,好男儿自然就提上了日程。

可眼下这个情况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胡亥,这个始皇的十八子和扶苏是亲生兄弟。同样身为皇子,胡亥有着天生的优势。替代扶苏,皇家的戒心能够降低,王家的忧心同样能够降低。身上的皇家光环使得胡亥能够一步踏出便超越了所有人的脚步,比如鱼子染,比如皇甫晔。同样,处于政治因素,始皇能够用默许的态度放夏无且出宫,王贲能够突然地外出捕猎散心。一个帝王,一个功勋卓著的将军,两人都用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的态度默认了这门子荒唐事。

的确,这就是一门荒唐事。荒唐在于这政治需要上,胡亥要去争夺自己大哥未婚妻子的荒唐事!

谢夫人性子温婉,可同样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着实难以接受。轻声低语道:“胡亥公子和扶苏公子,可是亲兄弟啊。这人伦……”

胡亥面不改色心不跳,神色如常回答道:“大兄未曾迎娶芙小姐。如今,我与芙小姐。男未婚,女未嫁。与大兄公平竞争我所心爱之人,有何不可?”

谢夫人仔细瞅了瞅,暂且撇去这些。紧接着更感到一阵怪异。古人求亲,当然不会想现代人一般男方女方情投意合跟家长告知一声便可。古代讲究三媒六聘也就是三书六礼。。“三书”指在“六礼”过程中所用的文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六礼”即六个礼法,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这整个一套都是有相应的程序的,男方娶亲,首先要请个媒人去说和。从来没有谁尤其是男方亲自出马跟未来岳丈岳母说:我过来娶你女儿来了。要真有,怕也要气得岳丈拿着扫帚追着打。

胡亥当然不是请不起媒人,而是这种大事,根本不会有始皇的支持,不反对就不错了。对于其他媒人,胡亥除了请李斯也没觉得谁够格。要知道当初是始皇给扶苏搞定的亲事。冒然弄一个市井的媒人,谁知道感觉受到侮辱的姚老夫人和谢夫人会不会当场冷脸拒绝。如果请李斯,胡亥又没有把握。说到底,李斯只是他政治上的盟友,尊为丞相,普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李斯称主公。这个人,是始皇嬴政而不是他胡亥。

于是,虽说于礼不合。可胡亥还是亲自站出来。十分坚定,诚恳地对姚老夫人和谢夫人说出了求亲的请求。

谢夫人当然不会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看了看许谨,问道:“廷尉大人是来为胡亥公子做媒的?”

许谨面色古怪之色一闪,明面上没有发作。可心中已冷笑连连。缓缓摇头表示否定。

谢夫人一双美眸盯着胡亥,异彩流转。显然是要胡亥拿个解释出来了。

胡亥心中一跳,虽说心中早已有了伏案。可莫名地看到许阎王竟然一言不发,惴惴不安起来。

按捺住不平的心绪,胡亥开口道:“胡亥并非欺瞒。而是胡亥认为,我既然喜爱芙小姐,自当亲自上门。行三书六礼!方才显得诚心!”

谢夫人有些失望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姚老夫人却是连连赞同,华夏大地秦国地处偏僻。对于礼法之事从来要求不严,尤其是法家大行其道,对于礼法也要求地不那么严格。统一天下之后,朝中出现了许多儒家士子出身的官员。这些人致力恢复周礼,当然对这些要求严格起来。

咸阳京城之中,许多权贵之家渐渐也觉得有些必要。于是这礼法又开始复苏。不过出身在上两代秦王时期的姚氏而言,对这礼实在好感缺缺。

而胡亥凭借着这个心思,让姚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起来。

姚老夫人点点头,算是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转头看向许谨,心中嘀咕起来。这么长时间,不理人家总不是个事。虽然姚老夫人心里偏向胡亥,知道这两人不对付,可也不想太过参合进去。

面色和蔼,姚老夫人朝许谨道:“瞧老身这糊涂得,竟然忘了许廷尉。真是罪过罪过。”

许谨面色不变,心知眼下胡亥既然得到了姚老夫人的好感,已经算成功了一半。不过一直注视全场的许谨当然没有漏过谢夫人的表情。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微笑回答姚氏:“老夫人客气了,这公子的茶水可是甚妙,平日难得一见。今日能饮得,可是许某的福分。”

姚老夫人脸上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恢复平常。倒是谢夫人微微一笑接过话头:“这茶叶是扶苏公子临行前送来的。按照法子引用,提神静心,茶香清醇。夫君甚是喜爱,今日廷尉前来,自当备下。”

许谨含笑谢过。

姚老夫人笑容淡淡:“许廷尉身份贵重,事物繁忙。不知今日为嘛这般空闲,愿意来找老婆子说话?”

许谨摇摇头:“衙门虽说事多,可许某也是血肉之身,当然有这休息之时。趁着这休息之时,来侯府,只为一事!”

姚老夫人眼中光暗闪动,问道:“还请问许廷尉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许谨起身声音中气十足:“当然是为我家主公之事而来!”说完郑重朝着谢夫人一拜:“三书六礼,三书已全。这六礼也当择日完成了吧。”

姚老夫人面色徒然一沉。胡亥神色淡然,心中已经一片愤怒。许谨此举,无异于当着姚老夫人和谢夫人的面打他胡亥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胡亥一派雍容气度地向姚老夫人和谢夫人求亲王芙。可许谨竟然大刺刺来一句给我家公子完成婚礼。这都特么叫什么事?胡亥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慨,开口时胡亥自认已经给了许谨泼天的面子。让许谨一旁公证,言下之意当然是让许谨不要轻举妄动。要知道,这种举动已经胡亥退让的极限了。可许谨大刺刺地,在所有人关注下,风轻云淡地跟谢夫人谈扶苏和王芙的婚礼。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而且超乎打脸,赤裸裸的侮辱!

胸中几乎气炸了,可胡亥十分清楚,眼下还轮不到他胡亥发飙。恭敬退在姚老夫人身后,胡亥眼中一片阴沉。

姚老夫人拄着拐杖,颤巍巍起身:“老身年迈了。耳朵也不大灵光。不知许廷尉刚才所言何事?”

许谨嘴角微勾,心想这是是警告我么?可我许谨可不是吓大的!神色肃穆,许谨声音一丝不变甚至说的大声了一分:“谨此,尊陛下和王老将军之意愿为公子和芙小姐完婚!望姚老夫人准备。”

姚老夫人拐杖猛然一磕击在地上,平淡的声音潜藏着强烈的愤慨:“许谨,莫以为你身居高官我老身就不敢骂你!”

许谨面色平静,神情不变:“许谨不敢,若姚老夫人要打。许某不敢阻拦!”笑话,许谨虽说身居廷尉,可抡起辈分来,许谨可是实打实的晚辈。若姚老夫人真要打起来,谁拦得住?

姚老夫人被许谨说的话呛得一阵无言,若许谨被激怒起来,姚老夫人还真会下狠手举起拐杖将许谨打出去。可许谨摆明了不要脸留在这里,双腿跟扎根了似地。就算打,人家受着,你要如何?

姚老夫人身在武将家,这动手倒是多了一些。可眼下动武是无用了,毕竟人家是九卿高官,心坚似铁不挪步,难道还让下人把人家叉出去?谁担得起?

武的不行,只好来文的。姚老夫人冷声道:“许谨。今日看在你家公子面上。我不打你,若要你家公子来娶我家的宝贝孙女儿。不是不行!”

胡亥面色一变,脱口轻呼:“老祖母?”

姚老夫人不为所动,仍旧盯着许谨道:“若扶苏公子愿意只取芙儿为妻,亲自来我这老屋子把这句话说出来,不去外边拈花惹草。我立刻答应他迎娶我家宝贝孙女!如若不然,老婆子决不答应!”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面色都是古怪非常。许谨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青白一片!姚老夫人这句话说说得很明白,若扶苏不能过来,姚老夫人肯定不会答应嫁给一个死人!

胡亥此时面色红润,带着微笑,满是惬意地看着这许谨面色铁青。就连隐隐偏向扶苏的谢夫人也是神情变幻。

却不料,许谨面上笑容徒然绽放。犹若千年铁树开花一般,从怀中取出一封蜀锦恭恭敬敬递给谢夫人:“谢夫人,此乃公子托许谨带过来。请夫人一阅!”

谢夫人接过蜀锦,不顾胡亥惊诧万分的表情,也没看到姚老夫人越发皱起来的眉毛。面上笑容绽放,一锤定音:“既然扶苏这孩子还活着,择日定下婚期。让陛下和夫君安排吧。到时候,这主婚人的身份可不能低了。”

胡亥五指捏拳,指节发白。一封蜀锦刚刚送到胡亥的手上,上书:刺杀失败,扶苏未死。

一口黑血喷出,胡亥踉跄走出通武侯府。天上乌云尽散,明媚的阳光显得如此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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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三书已至,六礼当全

【PS,非常感谢漃灭书友的打赏,眼下,回秦出现第二个书童了。按照官吏之分的话,也就是回秦有多了个官儿。嘿嘿,谢谢支持,支持你喜欢的回秦故事,二更奉上。】

始皇三十九年秋,扶苏和王芙一路南下,重归咸阳。

到了咸阳的这一天,已经是通武侯府那桩事后的第七日了。三百护军随行,浩浩荡荡.萧何和期泽留在了九原为扶苏收尾,另外则是为了处理吴村王家庄园那个小作坊。对于恢复了全部记忆的扶苏而言,深深知晓造纸术对这个世界改变到底有多大影响。王芙作为妻子当然一力支持,于是这件事便交给了萧何来办。

撇去这些,咸阳城中重新迎回了这个帝国大皇子。没了萧何驻守咸阳控制市井言论,理在府中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于是咸阳城的普通百姓对扶苏的归来并没有太大的反响。当然心中是否高兴就为未可知。不过想来该是好的。

未有铺张,扶苏的回归没有太过惊动这个城市的许多人。对于扶苏而言,此次回归并不会停驻多久,扶苏终究是要将根基铺撒到北疆那片地域的。且不管始皇是否真的希望扶苏继承北方军后继承大统,眼下的扶苏的确影响到了始皇意志的贯彻。所以,扶苏的停留时间并不会太久。

更何况,对于将要结婚的人而言,谈这么许多恶心的政治是不是太过扫兴了?扶苏心中这边想着,挥退了随侍左右的伏承,也没带亲兵一般的庆倪。拉着王芙柔弱无骨的小手,满脸笑意走近了通武侯府的大门。昂首挺胸,好似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扶苏笑容温和,对着有些精神不济的门子道:“小哥,劳烦通传。扶苏送芙小姐归家”

门子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背面倚着天下顶级将门,自然是自恃眼高,对所有来防之人不屑一顾。当然前些日子那个干瘦老头除外,那眼睛盯得人直犯怵。

咕哝几句,不耐烦道:“老爷外出狩猎未归,来者止步。另外没有请帖,恕不接待外客。”

一脸甜蜜依偎在扶苏身边的王芙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十分甜美温柔地看了一眼扶苏。扶苏会意,点点头。

王芙挽着扶苏的肘弯,莲步轻移,直接走了进去。扶苏有些玩味地嘴角微勾,目不斜视直接走了进去。

门子揉揉眼,视界清晰了些。看到两个人影竟然大刺刺地无视自己的话。顿时火起。呵斥的声音说到一半,却如同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一般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声音带着干涩,有些哆哆嗦嗦:“小,小姐。回来了……小人喜子叩见小姐”。扣完头,转身冲回去,边跑边叫:“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扶苏呵呵调笑道:“想不到芙儿在自家里威信如斯。可不能小瞧啊。”两人手挽着手,入了侯府,进了小花园。也不入厅堂,反而观赏起了小园中的月桂,梨花等等。

王芙不乐意地撅了撅小嘴,配着野性的性感红唇,分外娇媚可爱。咕哝着道:“这是在说我凶悍不似女子么?”

习武多时,有着天下顶级的教学资源。又兼赢氏血脉带着的底子,扶苏五感敏锐,清晰听到了王芙近乎呢喃的咕哝声。

含笑凑近王芙的耳边,轻声细语道:“就是凶悍起来,也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子。”

王芙不依起来,粉拳一锤在扶苏肩头。却见扶苏正色严肃道:“岳母和老祖母都来了,莫要打闹。”

王芙一听,心下一跳。赶紧老老实实像个鹌鹑一般收手作淑女装。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花园小径,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人都没有呐。

美面芙蓉上的羞愤交加,加大一分力气锤在扶苏身上,扶苏一阵畅然大笑:“原来,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的芙儿也有这么怕的事情?”

王芙面色羞红,一顿粉拳打来。此时扶苏正对小径路口,几个中年妇女簇拥着一个老妇走来。心下一转,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

赶紧整理衣冠,手肘碰碰王芙轻声道:“老祖母来了,莫要闹了,莫要闹了。”

王芙秀眉轻挑:“这次你休想戏弄我!”说着素手伸出盯着扶苏左手背显得白皙的皮肤。三百六十度立体旋转。

扶苏一口冷气倒吸,看着越走越近的几个中老年妇女。一咬牙,左手一动不动。拱手一拜行礼道:“小子扶苏,见过老夫人。”

谢夫人眼中打量之色毫不掩饰。姚老夫人则是面色不变板着脸一言不发,目光转移到扶苏左手背,绷紧的脸上缓和许多。

谢夫人清咳一声,换上笑容:“扶苏公子一入城便来了,用心了。”

王芙晶莹秀巧的耳边一动,哪里听不出这些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是一僵。随后便是动若狡兔,面不改色心不跳。乖巧作福礼,巧笑嫣兮道:“芙儿见过母亲,奶奶。”

扶苏窃笑一声,注视到王芙羞愤凌厉的眼神,立刻恢复常色。

谢夫人看在眼里,欢喜在心里。就连一直不说话显得眼里非常的姚老夫人也对扶苏的观感好了许多。至少,眼下已经互相熟稔亲切的两人算是一对良人。

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由为那个苦命的胡亥叹息起来。若是此时的姚老夫人知道日后胡亥自此再未入通武侯府后是个甚么表情。

看着王芙一副乖巧女儿家的姿势进入通武侯府。扶苏笑着挥挥手,王芙恰在此时回首,嫣然一笑,倾国倾城。虽然不解扶苏手势之意,不过看扶苏脸上的笑容,素手挥舞。眼睛眨巴眨巴一下,意味不可言喻。

三书已至,六礼当全。这是许谨当日对姚老夫人和谢夫人所言。此时扶苏当然要付诸实践。

金銮殿上,扶苏亲自开口,始皇金口一开,大笔一挥:准。

于是,满城红绸,花飘冬月。

一身正装,面色严肃的许谨笑意盈盈入了通武侯府,不同于上次。此次的许谨浑然变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气度自如。是为扶苏提亲来了!

始皇身为皇帝至尊,当然不会屈尊来侯府亲自提亲。自然,许谨为九卿廷尉,身居高官要职。身份当然足够,于是两件事一肩挑。当起了媒人,为扶苏上门提亲来了。

此次王贲当然不会还在外狩猎不归。立在门外,王贲面色红润,看着许谨前来哈哈大笑道:“许子央,想不到这媒人竟然是你来当了。哈哈!”

王贲年岁不过五十余,可征战数十年,一生几乎都在军旅之中,早年伤病不计其数。到了晚年,发作得厉害。凭空让五十多岁的王贲好似六七十的老头一般。

不过眼下的王贲面色红润,身康体健,显然心情十分好,调笑许谨起来。

许谨面色自如,回道:“身为公子长辈,这提亲之职。如何做不得?能见证一对良人结发。如何不是幸事?”

王贲爽朗大笑。

六礼之首:纳采开始。《仪礼??士昏礼》:“昏礼,下达纳采。用雁。”郑玄注:“将欲与彼合婚姻,必先使媒氏,下通其言,女氏许之,乃后使人纳其采择之。”其礼物用雁。后代渐加礼物。

许谨拍拍手,身后小徒赵芝会意领命。一队队身穿红衣的壮硕汉子抬着一个个大箱子进入通武侯府。

此时的通武侯府满堂喜气。看着一个个红皮箱子,喜气洋洋。大管家王留高声唱名:“雁一只,夜明珠十颗、蜀锦两百匹,金银玉首饰九十九件……”

王贲许谨入座。开始六礼之二:问名。即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名有两种,一为名字之名即女子出生三月时所命之名。二为名号之名,即以姓氏为名之类。至于男子之问名,在纳采时先已通报,故问名只问女名而不及男者。问名礼物仍用雁。礼序为“宾执雁,请问名,主人许,宾入,授,如初礼”。问名之目的有二:一是防止同姓近亲婚姻;二是利用问名得来的生辰年月日,占卜当事人之婚姻是否适宜。

宾客当然是许谨,主就是王贲。问名之礼完成,便开始了六礼之三:纳吉。即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卜得吉兆后,备礼通知女方家,决定缔结婚姻。郑玄注:“归卜于庙,得吉兆,复使使者往告,婚姻之事于是定。”

进行到这一步,婚事完全确定下来。忙忙碌碌,扶苏跟着许谨往复祖庙,身在宗祠心中有些小小感慨,身为后世人的灵魂却占据了古代人扶苏的肉身。对着祖庙上的赢氏列祖列宗,扶苏喃喃自语几声,不知说的甚么。

纳吉之礼完毕。六礼之四:纳征开始。纳征亦称纳币,即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纳吉”和“纳征”,这两项礼目往往并在一起进行。这是订婚的主要手续,也就是男方向女方送聘金,一般都使用实物和代金。这一礼目中双方都用红绿描金书帖,也叫“龙凤书帖”。帖上写的都是一些吉利话,但有一定的程式,男方写“素仰壶范,久钦四德,千金一诺,光生蓬壁”;女方回帖则写:“一枝幸附,三生契合,七襄愧极,九如庆祝”等话。

于平民不同,扶苏身为皇子王芙也是顶级将门之后。两人身份都不同,这礼节也往上递增,礼物更加精美珍贵,场面更加热闹浩大。

进行到六礼之五便是请期!意如其名,便是请求确定日期。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请吉日将迎亲,谓成礼也”。即近代意义上的择日《礼仪.士昏礼》云“:请期用雁,主人辞,宾许告期,如纳征礼。”男家通过卜问神灵,确定了娶亲吉日后,即派人告之女家,征求女家的意见。

六礼最后一道程序,亲迎。也就是扶苏要化妆完毕,打扮的花枝招展,船上新郎喜服,领着喜气盈盈的一大帮子人亲自前往通武侯府迎娶王芙。

身为百姓威望极高,名声极好的公子扶苏。满城百姓也是喜气洋洋,飘红绸挂灯笼。扶苏府邸更是喜字贴满。

满城喜色,却没有人注意到一辆马车入城,掀开窗帘看到红绸飘城,花落冬月的月芷。眼光闪动,指节发白。

第三十八章:莫再负人

【可能会有争议,不过我喜欢这样的月芷。她本就是墨家侠客,女侠,敢爱,同样敢恨。】

仪仗浩荡,锣鼓声天。扶苏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对着身旁看热闹的市民不住拱手。每每看向一处,便是声势浩大的欢呼。数个身材魁梧的力士抬着大轿,轿后锣鼓齐鸣,乐队跟随。仪仗开道左右。

“公子大婚,大吉大利。百年好合啊!”

“扶苏公子,新婚吉祥。”

……两旁市民或自觉或不自觉都被身旁这喜气的气氛感染,呼喝起来。扶苏听在耳中,欣喜万分。拱手的次数越加频繁,直至手都有些酸乏。

一路行驰,到了通武侯府。此时侯府面前宽广的广场上已经被人山人海,或婚礼人员,或看热闹的市民。拥堵的广场被两排雄壮的侍卫挡开一条道路。

往左右的百姓一拱手,扶苏提声道:“劳烦诸位,莫要阻路,今日扶苏大喜,谢过诸位好意。”说完朝着伏承点点头。

一捧铜钱飞天伏承领着一群汉子大喊:“公子大婚,发喜钱喽。”

“公子大婚,发喜钱喽。”

九辆大车,拉着九车铜钱一路泼洒。数十个力士抬着铜钱箱子,分发喜钱,果真当得普天同庆。

驶入通武侯府门口,下马入内。参拜姚老夫人,王贲夫妇,大兄王离以及一大堆王氏宗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一大群爷们坏笑的目光下,以及一大堆大妈大量的目光下。扶苏一一拜过,掩面而走。

王芙坐于镜前梳妆打扮,眉目如画,美若天成。

至于婚服,则着与真发混同梳编的装饰假发。婚服形制与男子同,惟服色有别,上衣下裳均为黑色,取“专一”之意。蔽膝、鞋履、大带随裳色,亦为黑色。另外从阴阳五行思想考虑,由于黑色属阴,故而在裳下缘红色边,以注入阳气而致平衡。

一旁谢氏拿着一副锦帛图,对着上面两个纠缠一起的人影,一一讲解。讲得是王芙是霞飞双颊,五指紧绞,既是羞怯又是好奇。

拉着王芙,引入轿内。谢夫人好一阵对扶苏提点,弄得扶苏点头不已。

拜别通武侯府,扶苏和王芙并肩回首一望,扶苏直感觉好似如梦中一般。对王芙道:“真感觉好似梦中一般,竟能真的娶了芙儿。这一生,算不得遗憾了。”

扶苏捏着王芙有若无骨的手,感慨一声,忽而觉得王芙的手有些冰冷。仔细一看,王芙美若天成的脸上早已两行清泪落下。

扶苏轻轻擦去,轻声道:“翌日还要回来的。今日过后,我们便有新家了,你和我的家。”

王芙有些哽咽地点点头,入轿。

司仪一声大喊:“起轿!”

锣鼓声起,扶苏翻身上马,回府。

“临淄齐氏商行贺礼:东珠九颗,海东青一只。金玉首饰若干。”披带华服,身为扶苏府总管的理今日显得格外兴奋。扯着嗓子高声唱名,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下人婢子将客人带入厅堂。侍奉茶水。

“蒙毅将军贺礼:越国宝剑两柄,汗血宝马一匹。珍宝首饰若干!”理一念完,赶紧将手头唱名的伙计交给手下,走到蒙毅身前。

“将军请,公子正在厅堂,稍待便来。”说完,心中有些小小激动。蒙毅蒙恬两兄弟可是帝国数得着的猛人啊。

果不然,着爵弁服的扶苏便亲自来迎,道:“蒙将军何必多礼,能来参加小子这婚礼已经令小子倍感荣幸。这么多厚礼,可真教人见外不是?”

扶苏一句话便拉近了与蒙毅的关系,蒙毅面上笑意浮现:“公子大婚,蒙毅岂敢不来?区区礼物而已。且不提,今日顶与你饮个痛快。”

扶苏应下:“好说好说。还请将军入内……”迎过蒙毅。其余又有几个重量级的人物登场。

一身玄色的扶苏心中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东摸摸西摸摸,显得激动又紧张。古代电视剧上喜服都是红色的,眼下自己竟然穿了一身玄色。戴爵弁形似无毓之冕;上衣玄色(青黑)象征天,下裳纁色(浅红)象征地,有黑色缘边,喻阴阳调和。蔽膝随裳,棕红色。大带黑色。鞋履为赤舃,即红色复底鞋。虽说怪异,不过……很帅气!

扶苏心中畅快,又有任务来了。好在许谨和周校齐齐上阵,当起了扶苏的长辈,为扶苏迎接宾客,分了一部分压力。而始皇则是坐在庭院深处,一个人优哉游哉和几个亲信说话。另一个庭院则是几个嫔妃和来访的贵妇人说说聊聊。

眼下车水马龙的门口又进来一拨人。

国尉尉缭子含笑领着几个仆从带着两个大箱子进入扶苏府邸。扶苏一眼看到,隔着不近就拱手道:“国尉远道而来,多谢多谢。”

尉缭子含笑回应:“缭贺公子大婚,百年好合。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扶苏一阵谦逊,迎着尉缭子入内。紧接着,丞相李斯、御史大夫冯劫、治粟内史韩尝、北地郡太守宪、御史史禄、诸多朝廷高官要人纷纷入内。

远一些的,任嚣,章邯,上官牟,赵佗也纷纷准备厚礼祝贺。

日暮将近,宾客满堂。酒席预备,扶苏的婚礼正式开始。男方家属和女方主要家属都已经来齐。男方而言,数十个皇子皇女统统来齐。就连一脸阴沉的胡亥也强作出笑容,藏在偏处。

在侍者和赞者的陪伴下,扶苏和王芙缓缓步入厅堂。此时白发苍苍的右丞相冯去疾举起蜀锦制成的诗经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兴也。桃,木名、华红,实可食。夭夭,少好之貌。灼灼,华之盛也。木少则华盛。之子,是子也。此指嫁者而言。妇人谓嫁曰归。周礼,仲春令会男女。然则桃之有华,正婚姻之时也。宜者,和顺之意。室,谓夫妇所居。家,谓一门之内。文王之化,自家而国,男女以正,婚姻以时。故诗人因所见以起兴,而叹其女子之贤,知其必有以宜其室家也。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兴也。蕡,实之盛也。家室,犹室家也。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兴也。蓁蓁,叶之盛也。家人,一家之人也。”

长长一段《诗经??周南??桃夭》,冯去疾抑扬顿挫读出来,铿锵有力。整个大厅肃穆安静,就连坐在正中的始皇也有些入迷。

扶苏心中一片宁静,感受身旁女子的轻微颤动。手上捏的更紧了一些,心想,结婚,就该是这个感觉吧。将要组成一个家庭,一个温暖彼此的家庭。这一刻,神圣、庄严、肃穆。就连平时最为跋扈的将军也恭谨万分,神情肃穆。

冯去疾声音清朗:“沃盥礼,净手。”

侍者递过一个银盆,盛有清水。扶苏和王芙相视一笑,两双洁白修长的手在水中为彼此洗着,象征以清洁的身体和心灵进入这场神圣的仪式。

仪式进入核心,冯去疾对着两人道:“对席礼,对席而坐,相亲相爱。”

两人坐下,冯去疾指着小鼎:“同牢礼起。同食一鼎,尔为一家。”

行完此礼后,新郎新娘便成了一家人。

取出一个完整的葫芦切成两半,用一根红线拴着,葫芦里盛着酒.冯去疾含笑道:“合卺礼始。共饮合卺酒,同饮苦涩。合二为一,永结同好!”

扶苏和王芙依言而行。喝下微带苦涩的合卺酒,互弯手肘,彼此同饮。

冯去疾朝扶苏一点头:“解缨礼始。”扶苏亲手将新娘发髻上的订婚信物红色的“缨”解下,高举在空中向众位来宾展示,以象征婚姻得到家族和众人的认可,表示将新娘已经娶进门,从此新娘是新郎家中人。

到了这一步,扶苏胸中油然生气一种巨大的满足感。身旁的可人儿在此刻,是他扶苏的妻!

冯去疾声音清朗:“结发礼始。”两位新人分别割下一撮头发,用红丝带绑在一起,象征着将两人牢牢结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扶苏将自己一律发丝割下,将王芙的发丝汇集一起红丝共缚。扶苏轻声道:“同心同结,永不分离。”

王芙:“同心同结,永不分离。”

满场掌声响起。

冯去疾轻笑一声:“扶苏公子,你倒是把老夫的话给抢了。”又是一阵轻笑,扶苏面色微微赧然。

扶苏面对始皇:“父皇,皇儿有一言。”厅堂微微有些沉寂。始皇嬴政挥挥手,迅速恢复热闹。对扶苏道:“今日是皇儿大婚之日,皇儿但有请求,朕无不准。”

始皇此言一出,所有人齐齐变色。有些颓丧的胡亥先是一阵晦暗,紧接着又有些期望。而许谨周校则是心下大为忧虑。李斯、冯去疾、蒙毅、冯劫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神色不变。

满堂重归寂静。

扶苏也是一愣,不过转而恢复常态依旧恭谨道:“孩儿请加一礼。”

始皇微微有些失声,看到眼下这个和自己年幼时有七分想象的孩儿。不由想到了幼年之时,不由想到了已经死去的郑妃,那个温柔如水,暖人心怀的女子。

想到此处,始皇笑意散发,应下道:“好。如你若言,要加何礼?”

满堂紧张的气氛徒然消散无踪。许谨也是松了口气,心中大石放下。周校擦擦额角的冷汗,心想还好扶苏没浑过头提议太子的事情。

扶苏沉吟稍许开口道:“请加拜堂礼。一拜天地国亲师,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

始皇微微一愣,幽幽一叹:“难得你有心了。这情形,与你娘亲当时颇似。好生待你妻,莫要负于人。”

扶苏斩钉截铁:“孩儿遵命。”

冯去疾结果话头,开始最后一项礼:“拜堂礼始!”

“一拜天地国亲师。”

扶苏携手王芙,面对堂外朗朗青天。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

扶苏面对始皇,王芙面对王贲谢氏。两人齐齐拜下,惹得谢氏一阵泪眼婆娑。始皇也是心中感动。

“夫妻对拜!”

扶苏和王芙转身,面对面。正要对拜,一个清冷无比的声音响起:“且慢!”

一个女子走入堂中,越走越快。满堂之人根本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打扰大皇子的婚礼。根本想不到,一时间竟然没人拦住。

女子一身紧衣,身姿曼妙。面容秀美,不可芳物。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扶苏的夫妻对拜礼。正对始皇,女子微微一福,行动迅即道:“陛下刚才对公子说,不可负于人。”

此时扶苏刚刚回头分辨,一张熟悉至极甚至纠缠扶苏心间数日的面容浮现眼前。

女子清冷的声音继续响起:“今日,所有感情,恩怨纠葛,全部还清。也请公子莫再负人!”

一声清脆的响起,女子一耳光打在扶苏身上。此时天上,天空晴朗,远处雨后的彩虹初现。女子转身离去,未带走一片云彩。

第三十九章:拙衣静美

【开头这一段,是在手机上写的,觉得很好,嗯,月芷的戏份是贯穿整个文的,以后还会有这个女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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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秀气的,精致的的纤纤素手击在曾经恋人如今新婚夫的脸上。痛了,是扶苏愧疚的心口,又何尝不是月芷掩埋一段感情的伤痕?

……转身离去,不带走这晴朗天空的一片云彩,月芷走出喧嚣又突然沉寂的厅堂,看着朗朗天际的彩虹,心中轻叹:他的婚礼,身旁的女子却不是我。罢了,已逝烟花,又如何留恋?

短襟褐衣,朴素归真。素颜不施粉黛,拙衣静美极研。恢复墨者的装束,提起无锋重剑。月芷回望一眼咸阳,轻夹马腹,蹄声起,归神农。

厅堂中,热闹更兼喜气的婚礼被徒然打断。凌厉的决绝的一清脆的耳光打在扶苏脸上。飘然而去,留下震耳的话语和令人瞠目的一扬手,挥去、拍打。这个素颜拙衣女子让在场宾客心脏猛然收缩,屏声敛息,静静低头,伸耳。

左右侍卫,目眦欲裂,面色血红。三百精锐勇猛的战士先失公子,后又放漏一女子如此侮辱主上,主辱臣死,这是他们难以洗刷的耻辱。三百勇士瞬间从四面八方楼顶,廊边,门左墙右窜出来。集体协作,瞬息之间。只待伏承一声令下无论这女子武功如何高强,便可当场截杀或生擒活捉。伏承目不斜视看向扶苏,却见扶苏面色怅惘,见了卫士举动,心神一震,清醒过来。大喝一声:“放肆,还不退下。不得对芷姑娘不敬!”

卫士徐徐而退,盯着月芷生怕这身形娇弱的女子化身魔王暴起伤主一般。月芷却直接无视近不过三尺远的枪尖矛锋,飘然而去。

扶苏深吸一口气,歉意望一眼王芙。却听悦耳平和的声音道:“夫君不必顾虑妾身,夫妻本一体。荣辱当共负。再者毕竟是妾身的不是…”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飘忽起来。

扶苏重重捏了捏王芙的小手,面拜嬴政,道:“儿臣罪过,徒留风流事。请父皇莫要降罪月芷姑娘。若有惩罚,儿臣愿一力承担!”

重重拜下,扶苏之言如同油锅入水一般沸腾起来。正当言论蜂起时,一个更加让宾客惊诧的人站了出来。

蒙毅身姿挺拔,面拜始皇嬴政,道:“臣有罪,管教不严。致使月芷做出这等荒谬之事。请吾皇饶恕月芷,臣下愿一力分担责任。”

说罢看向扶苏既是欣赏又是惋惜,神情复杂。

嬴政看着视界尽头越走越远的那个倩影,心头也浮现一个女子的身姿。心叹息,嬴政此生刻薄,独独爱过一个女子。而今为皇帝十数年,未立皇后。何也?还不是那个温情如水,暖人心扉的女子!如今她与嬴政的孩子将要成家,可郑妃早已逝去。嬴政妃子万千,喜新厌旧,早失心爱之人。而今扶苏又风流情债一身,因果如此,真是世事难料!

想到此节,嬴政有些微涩的苦笑:“扶苏孩儿,人不风流枉少年,这点,你倒是做的比为父好。连蒙恬家的女儿你都敢胡乱招惹!你且说个缘由出来,若不然,这责任是你的,你得担起来,不是,你也抢不走。尽管你是我的儿子!”

扶苏心中一跳,感受到周遭所有人聚集的目光,其中各种或明或暗的意味。好意的,心怀不轨的,怜悯的,同情的不壹而足。诸多情绪,一时交加心头,令扶苏心绪有些激荡起来。

面色肃然,正对嬴政,扶苏缓缓将两次月芷救下扶苏性命之事都说了出来:“当日贼人一箭射出,正中孩儿。落入水后,孩儿身体乏力,若不是月芷姑娘水中接一口气与我。恐怕,孩儿早已丧命于神农暗河之下。

说罢,扶苏再一拜而下:“恳请父皇莫要难为月芷姑娘,一切,皆是孩儿的过错。”

不显眼的角落里,胡亥的怨毒的眼神冷冷盯着扶苏。看着扶苏到了眼下这等地步犹自强撑着,心中冷笑。心中也不自觉心疑起来,难道扶苏真有何底牌不出?眼下秦朝两大将门扶苏几乎一个人得罪了个便。有了未婚妻子王氏竟然还去勾搭蒙家的女儿,眼下婚礼之上被这月芷一搅合,就算扶苏能够平下事端,王家此次的颜面已经损伤。更何况扶苏还替王芙的情敌辩护……

一眼望过去,姚老夫人的脸色明显不好看。

再看一身婚服华美艳丽的王芙,胡亥心底火热,一股子窝火的感觉直窜心头。五指捏拳,当空挥了挥,终究还是无力垂下。

听了扶苏的解释,胡亥不知道的是,满堂之人虽说还有些不信。可体谅的目光已经显出,尤其是王芙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松了口气地笑了。姚老夫人的目光也已经不似刚才那般严厉,虽然依旧不好看,可眼神之中分明多了一份体谅的味道。

始皇嬴政摇头笑了笑,扭头对蒙毅道:“说怪罪,扶苏这孩子不成器,当是我教子无方,给你蒙家道歉才是。”

满堂具静,这婚礼现场装饰华美,够身份进婚礼现场的普天下不过十数人,这些高官贵勋对堂上那个人的性情当然知晓,这种自我批评的话哪里像是嬴政说得出的?满堂之人都是心中奇异之余警惕非常,敛声屏息。

谁也不知道这位皇帝是否借此试探,或者换了一种掀起政潮的前奏。总之,事出反常必有因果!

蒙毅更是惊惧,不明所以。长拜而下:“微臣不敢。是微臣管教无方才是。”

嬴政摆摆手,看向扶苏,历喝道:“孽子,还不跪下!”

扶苏心肝尖儿连着一颤,恭谨跪下:“是。”

嬴政眯眯眼,对扶苏道:“你身旁的这位姑娘是你一生要伴随的妻,你谨记着,莫要有一日忘却这句话,更莫要有一日负了她。另外我令你,一定要找到刚才走的那位姑娘。好生给她道歉,如若不然,你今生进了蒙毅将军和蒙恬将军,绕道一里!可记得?”

扶苏瞠目结舌,听到嬴政最后一句,木然点点头回道:“儿臣记得。”

嬴政点点头,转向蒙毅:“蒙将军以为如何?”

蒙毅心中一转,对嬴政的心思有了几分了然:“微臣以为十分妥当。”

嬴政点点头:“好,婚礼继续进行吧。右相,开始吧。”

冯去疾有些苍老的面庞露出一丝微笑,和蔼道:“好。三,夫妻对拜。公子,芙小姐,开始吧。”

厅内的气氛徒然恢复喜气洋洋的局面,始皇费了这么许多心思,这些高官勋贵哪个不是人精似的?当然明白其中窍诀,小小的婚礼气氛,调剂起来,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祝福的话语和目光汇集在中央场地的两个人儿身上。

扶苏和王芙对视一眼,齐齐弯身,对拜。

“恭喜恭喜……”

“贺喜公子百年好合。”

“王家小姐可真是找了个好夫君啊。”

“扶苏公子也寻了个好漂亮的妻啊。”

……

在一派喜气烘托的气氛中,扶苏将王芙送入新房。

一个时辰后,有些醺醉的扶苏在侍者的搀扶引领下走入新房。

饮了交杯酒,燃了红蜡头。扶苏醉卧床铺,轻揽王芙入怀。揭下床上帷幕,红幕遮掩。两个人儿贴作一团。

带近了,王芙睫毛颤动,睁开凤眼:“夫君。”

扶苏有些迷糊,听了王芙的声音嗯了一声,示意正在听着。

王芙取了从丫鬟柳杏手中取了一杯醒酒汤,扶起扶苏,轻轻喂着:“父皇今日举动,夫君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扶苏轻笑一声,将醒酒汤多喝了一些,说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他终究不放心我。”

王芙微微一顿,有些不敢接下话头。

扶苏撑起身子,将王芙搂在怀中,摸了摸王芙有些冰凉的小手:“等了有一个时辰了吧。手都冷了。唔,接下说,夫妻之间有何不可言?”

扶苏身为皇子,婚房装饰不仅在华美,同样也极为实用。尤其是新房,不仅装饰精美昂贵,地下火龙燃烧,热气不绝,若说冷,还真未必。

不过王芙听得这话却极为受用,轻轻嗯了一声。接下刚才的话头道:“父皇为了平息事态。狠狠斥责了夫君,这虽说让夫君刚才失了些许颜面,可也给夫君留下了大好局面。”

扶苏面色笑意渐浓,看着王芙,示意鼓励。

王芙轻轻往扶苏怀里凑了凑,似乎想拥有更多的温暖。接着道:“婚礼之上,对夫君而言最大的莫过于蒙家和王家的态度。此次婚事,老祖母本来是不中意夫君的。只不过母亲一力支持,加上夫君的及时回归和许廷尉的大力帮助。这才得以定下。”

扶苏轻轻笑了笑,手上用力紧了一分:“你现在是我的,将来也是。永远都是。”

王芙轻轻嗯了一声,分外乖巧。接着道:“月芷姑娘的到来,实在出人意料。当众那般……其实最难过的是夫君了。”说罢,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扶苏。

扶苏摇摇头,示意无碍。

王芙接着道:“月芷姑娘喜欢夫君,夫君也是。这我知道……只不过正妻只能有一个……月芷姑娘当众那样,夫君出于本心不可能让月芷姑娘因此受到责罚,因而一定会让老祖母和父亲母亲和哥哥不欢喜。这样,就恶了娘家那里。”

“可让夫君不为月芷姑娘出头,又更不可能,我知道夫君心软,尤其对自己喜爱的女子。可无论夫君如何做,蒙家那般都不会对夫君报以好颜色。可今日父皇帮夫君开口了,蒙家和王家都全了颜面,也对夫君有了谅解……唔,夫君……啊,夫君……”

扶苏一直都听着,静静听着,可手上早就不老实起来。轻拢慢捻,往往复复,王芙凹凸有致的身材让扶苏着实过了一把瘾。

不过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听着听着,就更不老实起来了。

善解人意的王芙遇上善解人衣的扶苏,红色镶边的黑色喜服被扶苏剥去,白色亵衣露出更衬出了王芙曼妙的身姿。

唇儿相凑,舌儿相弄。扶苏用直接的行动堵住了王芙拒绝更透着诱惑的声音。

缓揭绣衾抽皓腕,勾朗颈,亵衣渐去。

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脸如莲,秀眉微弯,回眸入抱。相思红豆分两瓣,双手覆去,绵软滋味,百炼钢成绕指柔。

肤若凝脂饶霜雪,雪脖微露,月色映照羞怯。修长玉腿胜和璞,微伸,微弹。

王芙睫毛轻颤,如若惹人怜惜的小白杨,胸前玉兔挺立,两相思豆动情。红唇轻启:“请,夫君怜惜!”

扶苏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感受两手间的柔软挺翘,一手覆住玉兔,一手轻托玉~臀。亵衣尽去,扶苏健美的身材映在王芙眸中。王芙诱人的身姿更令扶苏心醉。

“定,不负……芙儿!”

扶苏前挺,娇儿轻颤。血丝渐渐绕弄梅,且把今日云雨,尽付春宵中。

【蒙眼。。。。其实,这戏份我真不会写的啊。好吧,其实我想说,我很纯洁滴】

第四十章:丫鬟与诡刺

清晨,扶苏府。

一抹阳光,穿透繁茂枝叶,过窗栏,斜照床幕。泛着红光,照得王芙睫毛微动,眼帘微启。刚欲一动,却感到身上某处痛得厉害。轻呼一声,恰在此时,扶苏已然醒了。支着手肘,促狭地看着王芙,调笑道:“娘子可是乏了?”

王芙虽说掩盖了身上将门女子的骄悍之气,可骨子里是不服输的。被扶苏这么一说,当即想要反辩。

扶苏更是个聪明人,王芙凑来。一阵怀笑,一双似有魔力的手起伏回往,弄得王芙娇~喘不已,身子欲动,羞处的痛楚传来。心中惴惴,可看到扶苏可恶的笑容,心中不服输的气势上来,仗着自幼习武的优秀体质,反而主动起来。弄得扶苏是暗爽不已。

有哪个男子会在这种事自认不行?扶苏心中坏笑之余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趁着此时王芙初次驯服这个绝色尤物,不然夫纲何在?

唇儿相凑,舌儿相弄,臀儿相兜。红帐之内,巫山云雨飞。

屋外,柳杏灵动的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听得新房里声音,面含春~情之余更是有些担心。这时辰不早,再过不久就要小姐去给扶苏长辈敬茶,现在两个人连洗漱都没有…想到此节,柳杏的眼珠子转的就更加显得灵动了。刚要动作,看到眼前这个俏丽灵秀的女孩子就有些泄气。

柳杏一早来了门前,就怕自家小姐贪欢忘了时辰,可一来却发现这个叫昭儿的丫鬟来的比自己还早。愣是不让自己进去。

昭儿当然没有板着脸,反而面带微笑。陪着柳杏说说笑笑,可话题只要一触及开门喊人之类的。立刻就委婉表示拒绝,弄得柳杏搅尽了脑汁也进不去一步。

柳杏年岁十四,娇悄可爱。眼见文的不行,只能来武的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可爱的小脸上堆出讨好的笑容,腻声对昭儿道:“昭儿姐姐……”

昭儿年岁十五,略大些。一听姐姐两字,眼睛弯月,显得极为受用。应道:“柳杏妹妹,有事且说无妨。”

灵光一闪,柳杏心中嘀咕:说是可以,可你又不答应。心中这般想着,嘴上不停,腻声问道:“你说是芙姐姐好看,还是月芷姐姐好看……呐,啊!”

刚说完趁着昭儿思索的时候,柳杏绕过昭儿就要推门而入。

谁料,一双手从后向前抱住柳杏。

吱呀…

新房门开,扶苏着着小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可人儿,两个悄婢奇怪又可爱的样子…

两个小丫鬟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弄得措手不及,愣着没有反应过来。被扶苏奇怪的眼神看着,小丫鬟懵懵懂懂,着实不明白公子眼中奇怪的意味。

昭儿从后向前抱住柳杏的双手刚好覆在柳杏胸前两个小馒头上,而柳杏这个宜嗔宜喜的小丫鬟则是瞪着纯净的眼睛没有意识到。

至于另一个清纯小丫鬟,则是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扶苏,这才收回双手,将事情始末一一说了清楚。

扶苏含笑点头,眼睛眨巴眨巴一下。看着两个小姑娘,心想我家有女已长成啊。这念头一闪,不由抽一抽自己。这两个小姑娘才十四五岁,实在罪过罪过。

朝着眼睛里带着小星星的柳杏眨眨眼,笑道:“去吧,娘子今日行动不便。你去好生服饰些。呵呵……”

眼睛一瞟小丫鬟胸前初具规模的小山包,心想:唔,果然已经长成啊。

牵着小婢昭儿的小手,扶苏做到镜子前。昭儿则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为扶苏梳头,洗漱。

而王芙则是被小丫头柳杏扶着,走到了梳妆镜前。看向扶苏,嗔怨几声随即便老老实实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洗漱之后的梳妆。

扶苏和王芙两人,换上华美的正装。进入皇家御用马车中,驶向阿房宫。两月不见,阿房宫的进度有进了一层。七十万民工在帝国有效的体制下为他们的陛下修建史上最庞大、壮丽、华美的宫殿群。

虽说尚未完成主体部分,可心急的嬴政迫切想离开那座代表过去的宫殿。无论是甘泉宫,或者章台宫。都比不得这个自己登基为帝后定下的阿房宫。秦国每一代秦王都喜欢修建宫殿,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建代表自己王位的一座宫殿。而不是像继承先代秦王的王位一般,继承他的所有。

皇家御制的马车,平稳舒适。在行驰了不过三刻钟后,马蹄踏在青石地板的皇宫前,停了下来。

皇宫内侍总管赵高面带讨好笑容迎接这一对新婚夫妇。此时的赵高凭借自己一步步的努力下,成功成为天下最接近皇帝的人,虽然是个阉人。

不过赵高深切明白自己富贵的源泉,就是那个正在享用天下最华丽宫殿的帝王。他很清楚始皇嬴政对扶苏和王芙婚礼的重视。所以,赵高完全收敛了自己的矜持和倨傲。用自认最亲切的笑容迎接这一男一女都不平凡的两个人。

扶苏有些玩味地打量着两人,点点头:“劳烦总管领路吧。”看了一眼,扶苏心中没有泛起多少波澜。天下间的名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当朝丞相李斯,将军蒙毅,汉代丞相萧何等等,如果见一个太监也要激动的跳起来去问长问短,是不是太丢份了?

更何况,这个人是扶苏注定要消灭的。虽然眼下苏党处理绝对的守势,扶苏更是数字遭逢性命之忧。可扶苏从来都是个性情坚定的人,前一世有过太多的遗憾和窝囊,这一世重新来过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即使一个人独抗历史的大车轮,扶苏也不会畏惧。

初见赵高,扶苏原本以为那个大奸大恶的指鹿丞相应当是尖嘴猴腮,面色丑恶之人。可眼前之人相貌堂堂,看上去一表人才。完全不像一个太监,反倒是一个勤于工作的奋发小职工。若不是声音尖细,面白无须的特点出卖了他的身份,扶苏难以将那个断送千年秦国的人联系起来。

牵过身旁娇妻的玉手,扶苏朝赵高示意。

赵高心中嘀咕,心想这个大皇子还真是谦逊。扶苏下轿的地方并不是阿房宫门口。而是距离阿房宫外的大广场上。

昂首挺胸,扶苏当然算得上颇为得意。对女人的征服欲和对江山的征服欲一样能够从根底里牵动热血沸腾起来。

感受身旁人依偎在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扶苏心中窃喜之余更是有些感慨。半年前,自己不过是个浑浑噩噩等死之人,眼下,自己成了天下间权势顶尖儿的人物。身旁娇妻相伴,身后猛士相随,身前大道辉煌。天上高悬烈日,而自己,则要在烈日光辉的照耀下扫除世间所有敢于阻碍自己的污垢。

一念及此,扶苏的心神激荡。一种冲天而起的欲望萦绕心怀,这种欲望在看到辉煌庞大、壮丽华美的阿房宫后更加炽热。

这瞬间炽热的欲望令扶苏一瞬间有些失神。呆呆看着眼前奇迹般的阿房宫,浑然没有注意到数个面容普通,身材普通,衣裳普通的小贩提着货篮而来。

六个货郎都是丢入人堆便能消散不见的那种,凑近了,也尚未引起宫门侍卫的注意。

交织不同的行进路线,从闹市而来的几个货郎以不同的轨迹朝着相同的目的不急不缓过来。

名作姜七的宫门侍卫有些狐疑地看了马车一眼,皱眉起来。心想阿房宫外哪里有什么人来人往的,这几个货郎可真是蠢笨。竟然到这里来卖只有贫民才买的物件。

心中这般想着,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那几个货郎,狐疑大起。这货郎独卖,怎么可能结伴而行,更何况,这几人轨迹虽然不显眼。可只要仔细瞧,都能看得出这几个人竟然是盯着……扶苏公子!

脑海猛然炸开,姜七想起那个救下自己妻女性命的大官。

“呵呵,老夫跟随扶苏公子,本想开疆辟土。没想到却要谪戍蜀国。这救下你家妻女,不过是路见不平之举。何况我大秦男儿,入伍卫国。怎能让孤苦在家的军属受欺?”

“小人……愿守卫大人左右。报大人恩典!”

“不必,这天下值得守卫的多了去了。这大秦的江山就要你们每一个将士用命去护着,我一条老命,还轮不上。去吧,好生坐着你的本职之事。”

……

姜七心中只念着开头几句。猛然想到扶苏身影,眼角瞥到远处酒楼,一把秦弩架上,一支弩箭搭弦。激射而来,目标正是扶苏。

姜七来不及反应,也顾不得想为何扶苏有娇妻在侧还这般孤身独行,连个侍卫都缺缺。姜七只来得及扑上去,挡住那道激射而来的弩箭。

噗嗤……

姜七只觉得胸腔猛然被撕裂洞穿,喉中腥甜的感觉冲入大脑。嘴上喃喃道:“老大人,小人的恩情……报了……”

六个或远或近的货郎被这突然一幕打乱步骤,可依旧未有心慌。挑着的扁担徒然抽出六把精炼的铁剑,货筐中更是抽出五把弓箭,搭弓射箭熟稔无比,齐齐射向扶苏和王芙。

动作迅疾,有条不紊。显然是训练有素之士,五个货郎结阵前行,瞬息之间就冲了十步。相比而言,扶苏的动作更加迅速。

顾不得赵高,拉着王芙的手就退到马车旁。马车夫掀开斗笠,左右闪动,躲过一支角度刁钻射来的箭。

以力能扛鼎的架势,从马车中猛然丢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数把精致利剑,一支雕花宝弓散出。甚至还有三幅皮甲。

扶苏动作迅疾,一把抢过一壶箭和一把雕花长弓,扔向王芙。自己则抽出腰间佩剑,左右格挡。叮当之声连连响起,几只断箭掉落,扶苏身形疾闪,三支角度刁钻的冷箭齐齐失效。

跟在无名小货郎身后的最后一名小货郎,在无人的掩饰下,终于直起身来。此时一把楚弩已经组装完毕,寒光闪闪的箭头直对着扶苏的心口。

嗡……噗嗤……

弓弦颤动,一枚羽箭钉在小货郎的额头上。倒地,楚弩松动,掉在地上。远方的王芙微微笑,显然对此颇为满意。

而此时,五名货郎已经凑近了扶苏。

马车夫斗笠掀开后,一张熟悉的面庞显露。眼神凛冽,手中利剑更是凌厉。左挑右刺,腾挪转身,愣是没有一名刺客凑近扶苏的身子周围五步内。

弩箭激射,宫门侍卫半蹲地上,三十余支弩箭将五名刺客死死盯在五名刺客身上。

反手持剑,扶苏冷冷看了一眼蜷缩在马车角落的赵高。刺客尽数击杀,扶苏心中却根本没有丝毫喜悦。心中隐隐觉得似有阴云笼罩。

果然,伏承低头在扶苏耳边轻声道:“皆是短襟褐衣,似……墨者打扮。”

扶苏瞳孔猛然一缩,墨者?

第四十一章:弈亲,禀情

刺杀之惊险绝对是扶苏历次遭遇之最,为最危险的时候,若不是那个宫门侍卫为扶苏挡下一箭。扶苏不知道那一箭若洞穿自己的肉体凡身会不会正中要害让自己命丧当场。

嘱咐伏承好生抚恤这名宫门侍卫的亲属,扶苏也从其余侍卫的口中得知了这名侍卫的经历。事情很简单,这名宫门侍卫的妻女都很漂亮,外出之时被一名贵家子看上,图谋不轨被发现后,就要强行掳掠。此事正巧被南下任职的周校遇到。顺手教训了那个贵家子,周校志高趣雅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这名作姜七的侍卫却记在了心中,于是姜七看到他大恩人的主公遇险,报恩之心发作,以身挡住了这险之又险的冷箭。

唏嘘不已,扶苏不知道历史上的扶苏究竟遭遇过多少性命之险。可自己却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遇险,好在数次性命之忧都有人帮助躲过。

这走向金銮御座的道路,果然是尸山血海。扶苏自嘲几声,嘱咐宫门侍卫统领好生料理,步入打开的阿房宫门。

宫门高险,坚不可摧的代价就是这宫墙深厚至极。莫名的扶苏感到一股子宫门似海的感觉,昂首步入,扶苏心中无暇去深思这莫名而来的感觉,刚才的一幕给了扶苏一股阴云压城的感觉。

对方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自己,两波刺客,都用弩机这种强横的武器。而且远方酒楼远距离射杀的手段扶苏实在熟悉不过。另一波墨者的装束,更是十分刺眼地触动扶苏敏感的神经。

眯着眼,扶苏心中疑窦纵生。这天下,扶苏可以不畏惧所有人,但有一人扶苏必须要保持足够想象力的畏惧。那边是始皇嬴政,不要质疑这个一统天下的所谓“暴君”。这位政治智慧绝于天下的始皇绝对可以让你足够恐惧。

所以,扶苏从没有小瞧过始皇的能力。自然扶苏难以想象刺杀的幕后主使人到底有什么胆子胆敢在阿房宫门前做这等惊天骇人的刺杀事件。要知道,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尤其对于始皇这种帝王而言,帝王多疑,你既然可以在我的宫门前杀我儿子,那是不是代表在宫门前杀我?

这样的角色互换实在简单不过,是谁这么没脑子有如此凶悍决绝地要来刺杀与我?猛然一个念头划破扶苏的脑海,惊得扶苏身体猛然感到一阵冰冷,紧接着便是无尽的愤慨!

墨者!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墨门,而扶苏,很可能只是这事件的附带品。

酒楼处的刺客一击不成早已远遁,就算九门关闭,短时间内也别想抓住这藏于地下耗子。可六名死的十分轻松的“墨者”却留下了尸首,还留下了十分显眼刺目的墨门弟子服饰。

昨日,墨门一大领袖月芷与扶苏决裂。今日,便有墨者刺杀扶苏。这种事情实在太容易让好事者联系起来,这样一来,因果衔接果然流畅。

若是始皇这种并不了解其中深情的人而言,更会将怀疑的焦点指向墨门。即使始皇直觉之下并不认为墨门一定就是凶手。可事实上,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始皇一旦产生这种怀疑,墨门的处境就沦入一个糟糕的境地。更何况……扶苏闭了闭眼,那个行事极有章法,掌控力强悍的丞相李斯跃入眼帘。法家和墨家……碰撞了。

扶苏有些心哀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随后过去行礼:“蒙将军。”

蒙毅此时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波动,看到扶苏的行礼,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友好回到:“扶苏公子。”

此时从寝宫奔来的赵高停在扶苏身前,行礼道:“陛下召公子和夫人前去。”

扶苏向蒙毅点头示意,牵着乖巧不发一言的新婚妻子去见自己的那位父皇。

赵高低眉顺眼对蒙毅道:“陛下未有传召蒙将军,请将军稍待。”

蒙毅心中泛凉,冷冷看了一眼赵高,一言不发矗立在殿外广场之上。

扶苏携着王芙,没有进入寝宫。事实上也没有在床榻接见儿子和儿媳的道理。始皇携着宠妃胡姬在主殿静候扶苏和王芙的到来。

此时的始皇面色忽明忽暗,静静思考刚才尉缭子的消息,默然不语。身旁的女子便是始皇自郑妃死后宠幸的胡姬,胡姬眼瞳微带碧色,血统之中有一部分的胡人成分。而胡亥能够得到始皇喜爱的缘故实际上一部分源于这个女子。

胡姬很安静,在一旁静静坐着,没有丝毫不耐的神色。

看到这一点,始皇莫名地有些松了口气。实际上除非躲不过去,不然一直以来始皇并不喜欢让胡姬和扶苏在同一个场合见面。

也许是对扶苏母亲郑妃的愧疚,始皇看到扶苏总会想起郑妃,因而也不想扶苏因为见到胡姬不喜。总之,扶苏对胡姬颇为陌生,若不是胡亥这个十八子的缘故。扶苏对胡姬了解不多,只是知道胡姬很安静,只是据老宫人说……胡姬安静得很像郑妃。

悠悠一叹,郑妃两字浮现心头,让扶苏一阵血脉深处的悸动。

一旁的王芙似乎感受到了新婚夫君的心绪,柔柔牵着扶苏的手,似乎想要将更多的温暖传递过去。

扶苏扭头一笑,似有坚冰破碎之感。

相视一笑,两人昂首步入主殿。

一男一女,走入这天下最煊赫之所。男的,面目俊朗,如温润君子一般,气度非凡,隐隐之中的凌厉目光更是衬出这个男人绝对是那种心志坚定之人。

女的,则是美若天成,美目若黛,如诗如画。一举一动,更透着那股子雍容自如的姿态。

当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夫妇。

始皇越看越是觉得这门子婚事真是恰当,面上暖色渐渐多了起来。一旁的胡姬则是面容端庄,含笑看着这一对新人。

扶苏王芙接过宫女端过来的茶水,扶苏恭敬端给嬴政。而王芙则是端给胡姬。

说来,这一礼节还是扶苏提出来新增的,始皇不过沉吟了一会,便应了下来。这才有了这一出敬茶礼。

王芙跟随胡姬到了一旁的偏殿,主殿之上留下了这一对有些静默的父子。

良久,嬴政开口打破沉默道:“皇儿,随我下盘棋。”

于是扶苏执黑子,始皇执白子。移步到一旁,内侍端出棋盘两人对坐谋弈。现代围棋黑子执先,而古代围棋则是白子执先。扶苏稍稍愣神。随即不再言语。

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扶苏和嬴政黑子白子落下开始座子。座子,就是先在对角星位分别放黑白两子,最大限度限制先手优势。

纵横棋线十七道。你来我往,棋局很快便进行到了中场。

扶苏生性平和,有温润君子之风。棋如人生,扶苏下棋讲究大道堂堂,你来我往,鲜有偏锋暗箭之举。

而嬴政落子,则带着帝王霸气,全局布下,强横难匹。每一个子的用处都用到极致,竭力发挥每一个子的能量。汇集全局,布局机锋之强,扶苏难敌。

行到最后,扶苏一枚棋子落下。嬴政苦笑摇摇头:“谁说君子不能行险棋,你这一手,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嬴政和扶苏是为父子,当然不必有那些俗套的让子之类的。你来我往用的都是真刀实枪,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

两人都不是棋道大家,不过一法通万法通。都是心智搞绝之人,这棋道一途,实力都不低。只是扶苏毕竟年少,经验不及始皇,若不是最后行险,只怕也只有败落下来的下场。

扶苏接下始皇的话头:“父皇只不过没有预想到罢了。父皇的棋力还是远胜过我的,皇儿只有行险,才能胜过。”

嬴政含笑点头:“不错。你倒没有被一时胜利混过头,这棋如人生,十七棋线纵横如战场。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你谨记。”

扶苏应下。却不料始皇嬴政突然一句话说出:“也正因此,刺杀终究不过小道!”

扶苏一听,手下稍稍一颤,黑子差点掉落在地。心思急转,回道:“父皇,儿臣有一言。”

始皇点点头:“你且说。”

扶苏心中斟酌字句,沉吟一声道:“父皇,儿臣听说林胡王。喜好猎杀人鹿,使人披鹿皮奔逃林中,而林胡王则骑马射杀。戏之以鹿!这人鹿虽披鹿皮,终究是人而非鹿。”

始皇眸光闪动:“嗯。”

扶苏心中有些不安,安安静静眼观鼻鼻观心,和嬴政一一收官,将棋子收入棋罐中。眼见手中最后一枚棋子放入棋罐,扶苏开口道:“父皇,蒙毅将军在宫外静候。”

始皇将围棋收好,突然开口道:“莫非,皇儿就这么不喜和为父多处一会?”

扶苏愕然,印象之中的秦始皇,扶苏一直以为是个铁血冷漠的男人。拥有四海,天下财富,百万将士。身兼天下一统的盖世大功,定然是个极为骄傲的人。再加上久不立太子,又徒费国力求长生,显然是个权力欲极为浓重的人。

各种印象和认知,让扶苏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有些失望的中年老男人挂钩起来。此时的嬴政鬓角霜飞,面目说不上和蔼,却也不是冷漠坚冰如铁。眼神之中透着失望的意味,一副被儿子伤心的老父形象。

扶苏鼻子一酸,血脉之中的牵动终究让扶苏无法无视这种从心中根底里萌发的悸动。眼前之人是他扶苏这一世之中唯一的血亲,是除了刚刚新婚妻子之外理应最为亲近的那个人。

可实际上,扶苏的记忆之中自从母妃郑妃在幼年身死之后,扶苏和这个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扶苏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坚忍之下突然让嬴政意识到当年那个在庭院中玩泥巴玩雪球的孩子长成了可以威胁自己权位的人。

于是,扶苏远走北疆。

可眼下……扶苏鼻子的酸味越来越重。随即回答道:“父皇有时间,孩儿当然……愿意。”

嬴政最后一枚棋子重重举起,又轻轻放入棋罐,轻笑一声。

一个是时辰后,扶苏和嬴政有些生硬,有些陌生,有些怀念,有些温情,有些沉默的聊天结束了。

扶苏起身离去,忽然悠悠一声从身后传来道:“去让蒙将军进来吧,你,亲自去。”

…………

扶苏面带微笑,朝着站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蒙毅,毫不掩饰声音道:“父皇召蒙毅将军入殿!”

赵高带着见完胡姬出来的王芙,听到这句话,猛然一僵。随即恢复了有些僵硬的动作。

【世人都道始皇薄情寡义,可历代为帝王者,又哪个会多情过。陛下,应为外威天下,内厚父子的。不然胡亥也不会有这样的宠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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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特科、缺钱的扶苏

庭院深深,明哨暗哨密布。书房密室内,扶苏眯着眼睛倾听伏承的汇报。

扶苏自从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之后就一直在建设情报机构,良好的情报体系可以保障信息源,有了良好的信息源,自然可以比别人多了数成信息优势,抢先一步在别人动作之前了解到具体信息。从而为决策提供判断,对于现代人而言信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于信息闭塞的古代而言,更是分外重要。

另外,扶苏印象之中是想建立一支堪比后世克格勃和中情局之类的巨头组织。可在看到伏承递交上来的第一期计划的账单以后扶苏就很快打消了这个暂时不切实际的想法。

扶苏穿越第一天后便开始调整以前扶苏布下的探子,首先,自然是经费的增加和人员的秘密训练。

从扶苏离开咸阳到从神农山回来的这一段时间内,伏承实际上已经开始着手训练和招募第一批人手。比如天地玄黄四字行动队就是这一段时间内最为耀目的成就。

这些或为招募,或为原先门客重组的各类奇才,精兵悍将日后在黑暗世界中掀起的腥风血雨令人胆寒,虽功勋卓著鲜少人知,但这柄利剑在扶苏的大业之中光彩着实炫目。

其后,跟随扶苏的步伐,伏承和咸阳的资金在咸阳,北地郡,上郡建立了一个三个分舵。最后,根据调整,扶苏没有将总舵放置在京师咸阳。而是在咸阳建立了一个更似联络点一般的分舵。

一方面,固然是忌惮始皇在咸阳城的掌控力。毕竟始皇身为帝王,有尉缭子这尊猛人掌控特务机构,在咸阳想要大动作,无疑艰难非常。另一面,则是扶苏根本没有将过多的希望寄托在咸阳城中。

一来,始皇眼下身康体健,完全没有死翘翘的征兆。二来,在扶苏消失的一个半月之中咸阳忠于扶苏的力量大为消弱。而将近三个月的离去,扶苏在咸阳能够获得的支持力度和威望都大不如前。此刻远离中央的弊端显露无疑。最重要的,扶苏根本不可能在咸阳呆多久,扶苏一直都没有收到朝廷对自己人事任命的更改,自然扶苏是要去北疆领军的。无论是否会立功边疆,扶苏在咸阳威势的削弱已经成为必然。

所以,无论是客观上还是主观上,扶苏都没有将总舵放在咸阳可能。

至于这些总舵分舵的行事名义,扶苏则是按照完全的地下法则进行。秦朝武力强悍,但眼下已经不是战争年代。虽然帝国南征北战,但实际上多数地区已经进入和平时期。

此时的秦朝政治疲已经露无疑,耽于享乐的官吏们相比要死人的战争,金钱和美人无疑更吸引他们的目光。在中央,苏党和胡党厮杀惨烈,就连不少中立骑墙派也遭到殃及。若不是李斯蒙毅冯去疾等大佬未亲自搏杀,朝堂的运转恐怕已经出现混乱。

至于地方,中央委派的官吏若是清廉,则难以有效掌控整个辖区。秦朝根基之地尚好,距离中央近,朝廷的掌控力度要强许多,民心也尚可。但出了秦陇川蜀,到了偏远的地区。比如辽东,比如东海、吴郡等地。这些千万里相遥之地。朝廷的掌控力度事实并不十分大。无论是官吏是否廉洁,都难以掌控地方。若是官吏不廉洁的,与地方豪强世族勾结,情况更为败坏。

毕竟中央委派到各郡县的太守、县令最大的靠山只是中央朝廷。

这些官吏若是能够借助朝廷威慑进而对地方掌控还好。若是不行,想要保持权力,除非个人能力杰出,不然只有倚仗当地的豪强世族。这样的情况下实际上造成了朝廷对地方掌控力度的削弱,而始皇在中央近来的主要目标是如何?长生和威权。

对于地方掌控力,始皇有触及,但眼下未必分的心来处理这些。事实上始皇已经数次巡游天下以增强中央对地方的掌控力度,委派巡查御史加强官吏廉政。

不过比起地方的负面消息,这些举措的力度则稍显不够。地方豪族的侵入实际上让地方行政系统开始腐化,对于豪族世家而言,有什么可以自持?当然是财富和女子,用重金和美人来诱惑腐化地方官吏,欺上瞒下坐拥地方威权。这种事情是每一代豪强世家的使命。也是每一代集权政府的难题。

说到这里,如此看来,地方之上,黑暗势力的生存空间极其巨大。在秦庭的掌控之外,由权贵演化而成的地方豪强世族、六国权贵遗族、巨商大盗这些形形色色的势力为秦庭的地下世界撑起一片天空。这片天空之大,可以在个别地区可以抗衡秦庭,甚至一些豪族强大秦庭势弱的地区完全超过秦庭。

这样的地方,可以说为扶苏情报机构的活动空间获得了天然的成长地方。在咸阳、北地、上郡这几个地方,扶苏都有足够的影响力。

咸阳且不说,扶苏浸~淫了近十年的老巢,有一个廷尉坐镇和一个时灵时不灵的上卿大佬,任谁也得三思而后行。

其余北地郡则是郡守郡丞被扶苏双双干掉,扶苏不说影响力,单说威慑力就足够让北地舵生长。其后便是上郡,郡守、郡丞、郡尉、监察御史都是和扶苏接触过,军政监察三方面都被扶苏亲自领导过,扶苏留下的影响力完全足够支撑上郡舵的生长。

至于最后一个水很深的九原郡,作为扶苏将来要亲自坐镇的地方。当然会被扶苏亲自支持,撕开一个口子为扶苏这情报机构生长。

手指敲着桌案,扶苏睁开眼眸,凝视伏承。

伏承面不改色,垂首没有和扶苏对视。

扶苏开口道;“总舵,设立在九原。这机构,名作特科。以后,你便是特科科首。”

伏承面上喜色一闪,正色拜下;“属下定竭力以赴!”

扶苏点点头:“给你三日时间,给我准备好第二期器材经费和人员训练经费文书。这几日,你手头的人全部撒出去。所有沉下去的鱼群,除了天字、地字鱼群,你都可以浮出来。盯着胡党,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要放过!”

伏承面色肃然,这些深藏的鱼群都是扶苏一早钉在敌对阵营手中的棋子。这些棋子之珍贵,难以想象。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之下,都是扶苏建立特科以后将这些鱼群划拨过来。这些鱼群一直都是扶苏亲自掌控!

甚至伏承都以为这寥寥可数的几个天字和地字海鱼重要性都要超过他这个新任的“科首”。

一念及此,伏承心中激动翻涌的同时一股子昂扬的斗志也被激发起来。自己身为科首难道还要被几个下属超越吗?

扶苏温言宽慰几句,便让伏承出去开始行动。

不过三日之后的统计文书直接让扶苏陷入了呆滞状态。近来这些时日,扶苏花钱如流水,先是阵亡将士扶苏私人的抚恤。这些私人抚恤是扶苏私人财务系统为将士分发,这期间当然可以做到将抚恤送到将士手上。扶苏一路从咸阳到九原,见过的地方实情可谓分外丰富。有些东西委实超过了扶苏的想象。地方官吏和乡老里正是否会上下其手侵吞抚恤,用脚趾头也猜得到。

这是第一桩,并不算支出的大头。可这一桩已经让扶苏府上大管家理愁白了一堆发丝。

第二桩最大的支出当然是扶苏和王芙的大婚,扶苏身份尊崇,排起来可是天下第二号尊贵的人物。而女方王芙,则又是天下顶级将门之女。两方都不是小人物,这婚礼档次当然要配得上两人的身份。于是一笔又一笔数目庞大的金钱如流水一般从扶苏府邸支出。这才造就了这一幕震撼整个咸阳的浩大婚礼。要知道,天下该有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朝廷九卿、三公全部到齐。让九卿廷尉做证婚人,以丞相之尊做证婚人。让皇帝亲自出席,这种排场,天下几乎仅有。甚至不可复制!

这一系列的支持,让理守成十数年为扶苏积累下的资金流耗去大半。眼下扶苏又要弄一个更为浩大的特科工程,资金一下子短缺起来。

理愁眉苦脸,丝毫没有将旁边伏承越加黑青的脸色看在眼中。理是扶苏府上的管家,从扶苏出宫在外独立建府,理便一直跟随在扶苏左右。将近十年过去了,理也从四十岁不惑的大叔成为一个发色花白的半百老翁。

当然,说是老翁有些夸张,不过扶苏这些年境况不好,理也就越加操劳。这一操劳,岁月流逝的也就越快。自然显得有些苍老。

原本,伏承是在和扶苏讨论特科经费情况的。可等到扶苏找理要钱的时候,理在此时就突然发飙了。

原本伏承向扶苏汇报支出的情况成了理向扶苏汇报财政收支了。几乎是每一条支出都被理砍去一大截。

理指着竹简上的兵械列表道:“我秦人之弩具当然精良,可楚弩与之相比却要廉价许多。而且这不过是初创,何必要订购一百支?难道不怕朝中非议?还是改订制五十支,这先买二十用着,其余的,到了开春。我挤挤,挪出一些。”

最后,理点着最后的合计的数字:“这六万钱,已经是府上的极限了。”

恭谨一拱手,理诚恳朝着扶苏道:“公子,这军士抚恤已经耗去颇多。大婚更是划了大半的家底。能省的,老奴已经省了。其余,真是不成了!”

最后一声幽幽叹息道:“府上无钱啊!”

扶苏默然,最后苦笑一声,道:“我堂堂皇子,竟然也有缺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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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钱难

扶苏身为帝国大皇子,秦朝穿越者,竟然也有缺钱的一天。

说到钱,不得不提一提秦朝的货币。始皇兼并天下,使七国归一国。天下一统后,为了解决天下不一,秩序混乱的问题。始皇实行了车同轨,书同文,量同器,货同币等政策。

这样,六国的货币体系当然样重新启动归为秦朝的货币体系。也就是始皇铸造秦半两,作为天下通用的货币。古代对于货币的数量论述,一千钱,便是一千个秦半两。

也就是说,扶苏本来打算建立覆盖全国情报体系所需要的二十万钱,便是二十万个秦半两。一个秦半两有多重?大约是三克到十克左右。以五克论,也就是二十万个五克,一百万克是个什么概念?一千公斤,一吨重。也就是第一期全国范围内建立情报机构的先期经费是一吨重的铜币。

这样的负担普天下能够承受的,除了中央政府和顶级门阀,也就齐地那些豪商巨富可以想想了。

若是没有大婚和抚恤,扶苏一咬牙,穷一点苦一点,也能出得出这一笔钱。可眼下,咬咬牙,理也只能拿出六万钱来做经费,这还不足原本经费的三分之一。怎么可能足够?就算真要砍下一部分有水分的,也不可能含水超过三分之二!

再来看一看秦代官员的工资水平。

郡守秩二千石掌郡治

郡尉秩比二千石掌郡之军事

郡丞秩六百石辅佐郡守

县令秩千石或六百石掌县治;万户以上为“令”

县长秩五百至三百掌县治;万户以下为“长”

县丞秩四百至二百石丞佐令并掌刑狱。

这些都是以多少多少石为标准的,当然,从县丞往上都是官,是有品级的官员。是一县之内的一把手或者二把手。

一石,不是一石头。石,这里意思是一百斤的意思。以县令为准,一年一千石禄米。以秦代的度量衡,一石相当于现在的30.75公斤。将近六十一斤米有多少钱?按照现在的米价糯米6元每千克,粳米4-5元每千克,最次的是籼米3.5元每千克。以五元一公斤计算,一石禄米便是一百五十块,一名县令一年一千石禄米,便是相当于现在人民币十五万一年。这还不包括诸多灰色收入。

这是官的收入,那么吏呢?作为政权基础实施者的吏员工资又是多少?

汉代承袭秦代官制,第一类便是高官,第二类便是斗食、佐史之秩。斗食月俸11斛,或岁俸不满百石,计日而食一斗二升,故称斗食。佐史月俸八斛。第三类是少吏,秩无规定。第一类高官俸禄异常丰富,难怪他们"家日以益富,身日以益尊"。小吏却俸禄甚薄,常有忧父母妻子之心,虽欲洁身为廉而不能。

按照萧何曾经担任过的狱吏计算,身为狱吏,一年的俸禄当然不可能满一百石。大约是在月俸八斛,一年便是九十六斛,也就是九十六石的样子。这样计算下来,萧何一年的工资不过在一万五左右还少一些的样子。这样的情况下,吏员当然难以过体面的生活,就算想要廉洁,也未必有廉洁的机会给你。

再按照当时的米价计算,九十六石米大约在六百钱左右。也就是说,萧何在担任沛县狱吏的时候一年的工资只有六百钱。

而扶苏眼下只要人手超过一百人,需要支付的工资就超过了六万。更遑论各种精良的器械所需要的费用。以及潜伏各地探子需要明面上身份掩饰所支出的钱财。

愁白了头啊,扶苏忽然有些同情自己的大管家起来。跟自己这么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子也许未必好过吧。

扶苏这般自嘲,心情却一点都好不起来。扶苏对理道:“理,跟随我十余年,劳苦功高。我也没有甚么可给你的。你眼下未曾有个姓氏。便从国名,以秦姓吧。”

挥别了激动不已的秦理,扶苏没有其他感想。实际上嬴这一个姓氏在秦朝灭亡以后,用的越来越少。一方面当然是逃过六国遗族对秦人的迫害,另一面,则是更多的人采用了赵姓以及秦姓。秦作为国名,日后不少人改作秦姓,当然合理合法,赵姓,则是皇族宗室的姓。以赵姓,以嬴氏。

撇去这么一个小插曲,扶苏挥退了侍奉左右的仆人。郑重对伏承道:“钱的事情,你且不用着急。我会给你解决,至于办法。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便可。六万钱,前期三分之一的经费能用多久。”

伏承面上感激之色一闪而过,瞬即便因为扶苏的后面一句话开始急剧思索。各种数据汇总分析,一个不大的数字便闪现在伏承的脸上。一丝担忧之色显露,伏承道:“禀公子,前期三分之一,大抵能够支撑到内史,陇西,汉中三地分舵完成。时间,只有两个月”

扶苏神色不变,甚至有些淡漠,听到只有三处分舵完成坚持两个月时间的情况也丝毫不变。点点头:“好,两个月后。我准备十四万钱!你安心做事即可”

伏承面带欣喜之色离去,扶苏却陷入了静默之中。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扶苏身为一个势力的头目,当然有许多赚钱的门路。

不过扶苏对赚钱的门路选择也是颇为严格的。来钱快的很多,扶苏大多没有取用。比如印子钱,也就是放高利贷。来钱快,而且还没什么难度,基本上只要是个人都会弄这玩意。不过扶苏没有去做。一来这来钱快是快,可对百姓基本无甚利处,名声更是难听.虽说短期利益颇多。可长远看,并不划算。

所以,扶苏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咸阳城中的布匹,盐油店,以及各色利润高的铺子。

扶苏对以前对这些商贸规划之类的东西取舍十分到位,新扶苏来后,仔细想想,也没有去动。

按照这些旧有的利润来源,扶苏一年大概得利在十万钱左右。除去各色的日常支出,一年存余大概在六七万的样子。按说,经营将近十年的扶苏存余也该有个百万钱,这样庞大的存余别说特科第一期,就是一次性做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扶苏可不是普通的贵家子,扶苏作为一个政治集团的首脑,当然要有足够的金钱给小弟,这样算下来扶苏能够自己自由支出的钱十年下来存下的不过三十余万。一次大婚和近千人的伤残死亡抚恤就让这三十余万钱几乎挥霍一空。

“钱啊,钱!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眼下我难道要因为十万钱弄得个连探子都安插不起了?”扶苏对着空旷无人的房间幽幽一叹,思索一下,发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分外苦恼!

扶苏身份尊贵,却说不上权重。不然扶苏怎么可能一年才十万钱的收入?放到后世,这十万钱也不过只是一千五百万人民币而已,天下头号太子党一年只有十万钱,固然有扶苏不屑小利的缘故。同样也有扶苏一直以来权威不重的原因。

权威既然不重,扶苏也没有实力去独抗那些根深蒂固的权贵。扶苏要钱,可十四万这样大的缺口,纵然是那些真正顶级的世家也不可能风轻云淡地拿出来。而且还是要两个月时间内拿到这样一笔巨款!只有在某一个巨额利润行当里击败旧有的势力集团,然后自己取而代之,获得那个庞大的收益。这才能在短时间内让扶苏取得巨额利润,并且日后获得一个稳固的收益点。但这样的代价却很重,甚至眼下虚弱的扶苏未必能够承受!

扶苏实力强悍,可扶苏眼下根本不是徒增外敌的时候。要知道,扶苏时时刻刻背后都有一头胡党这个时时刻刻盯紧扶苏的巨兽。此时徒增外敌,不过是为敌人增加力量罢了。

于是,扶苏想要另辟财路,却力有未逮。历史上,秦国贵族在七国之中是最为弱小的。不比山东六国【崤山以东】,各国国内世家林立,权重一方。国内世家之祸在三家分晋之时更是发展到顶峰。

与六国的前辈们相比,秦国的贵族则要弱小的多。商鞅变法之时,秦王的亲兄弟因为违了法规,被迫行了割鼻的刑罚。所谓刑不上大夫的规则完全打破。

不过,到了秦国天下一统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是统治地区的急剧扩大使得在分享到战争红利的贵族们得利极大。从而,在地方上各种世家豪强迅速崛起。朝堂之上,权贵则依靠迅速增长的财富巩固着自己手中的权位和势力。

这样的局面虽然在仍旧处在始皇的掌控之中,可谁都清楚继承者根本没有始皇那样强大的威信和庞大的忠诚下属。一旦第二任皇帝不能有效掌控局势,不能在自己的属下支持下成功控制住朝廷的走势。那么中央乱象一起,地方一旦发生*和反叛。秦朝便会如同一个虚弱的巨人一般被无数马蜂围攻一般,迅速垮掉。就如同历史上的秦二世一般。

以皇帝至尊尚且未必能抵抗所有权贵的压力,扶苏在一统天下之时不过是个几岁的幼童,怎么可能与一群大鳄分享战争红利?眼下扶苏成长了起来,依靠扶苏的努力和始皇时灵时不灵的支持,扶苏能够逐渐壮大,然后对权贵阶层分化化解小心对付。可一旦在短时间内触碰到这些权贵的根本利益,扶苏就要面对一个颇具实力的权贵,以及扶苏身后的大敌:胡亥。

扶苏或许能够击败甚至覆灭那个权贵,然后得到一笔庞大的收益解决财政需要。可同时扶苏极可能面对的是这个权贵和胡亥联手起来,一起收拾扶苏。

到时候,处于绝对弱势的扶苏能否赢到最后,用来建立特科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一夜无言,扶苏安安静静睡着。王芙似乎体会到了扶苏的心情,往扶苏怀里钻了钻,未多想,沉沉睡了过去。王芙就要回娘家了,这两天心绪也有些时起时伏。扶苏不想打扰,便由着她,一夜不语。

鸡鸣起,晨晓破。柳杏有些奇怪,又有些酸酸地看着自家姑爷抱着昭儿旋转一圈。虽然扶苏很快便又匆忙跑开,留下呆呆有些失措的昭儿。皱着无暇的灵秀鼻子,昭儿七分无奈又带着三分窃笑地看了一眼柳杏。随即便拿起柳枝,兑着青盐,刷起了洁白如玉的皓齿。

【漃灭V5~四天呐~今天这一章提前就定时好,明天早上的一章也定时好。仗着有点存稿,发飙没底气,可稳定更新还是有的。

今天的更新八点定时送达,明天一章早八点定时送达】

第四十四章:牙刷之利

扶苏一大早就抱着一个活色生香的俏丫鬟转圈圈当然不是为了轻薄一下过过手瘾。而是扶苏看到了一个新的商机。

眼下扶苏不想主动升起战事,刚刚归来咸阳,诸多事物还未理顺。人心需要安抚,内奸需要清理,叛徒需要惩戒,外敌需要防范。这么多事情千头万绪,使得扶苏眼下还没有具备进攻的条件。

这样一来,诸如盐铁、走私、大田庄等获利极大的领域扶苏还不能去触及,以防这些原本没有站队的人投入胡亥的怀抱。同样,其余获利小一些的,如丝绸,客栈,油盐酱出茶之类的两月之内凑出十万钱也是不易。与其做这种“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事情又得不到大利。还不如开辟新的财源。

而扶苏一大清早看到昭儿早晨洗漱,以柳枝刷牙,以青盐覆上如牙膏。这一幕给了扶苏灵感以及一个银光闪闪的财路:牙刷。

如乌云拨开,扶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冲进了自己的密室,拿出纸笔写写画画,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也许看官看出来了,既然扶苏这么缺钱,为何不去贩卖纸张?扶苏当然是想,可纸张制作并非容易之事。第一期制作过程中,若不是在阿牛家里恰巧发现了浸泡百日的竹子,扶苏难不成要在北疆那里一直等到过年?而且其后诸多事情零零散散加起来也要一个月。

眼下第一期纸张制作出来,各项工序完善,光是浸泡竹子这道工序就使得下一期能够贩卖的纸张需要等到年后。也就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

三个月过去,就算扶苏能够在第二期纸张上获利百万,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扶苏还有一个隐忧不想去思虑,那边是王家的态度。

王芙嫁妆众多,财货十数万。当然扶苏从没有动自己女人钱财的想法,可嫁妆之中,根本没有北疆那个纸张小作坊的文契。一念及此,扶苏撇去那个可怕的念头。开始静静思虑牙刷的市场前景。

秦汉年间,人们又是如何保持口腔卫生?

这年间,关于口腔、牙齿之清洁、健美、疾病、保健已有了比较高的要求。例如:《诗经??卫风??硕人》中形容美女牙齿“齿如瓠犀”,即指牙齿要如同葫芦子一样整齐洁白。反之,对牙齿参差不齐者则称之为龃龉,咬合不齐者病之为龊,排列不正者称为龇,不平整者为龋,均视之为病态。为了保持口腔卫生和预防牙齿疾病,除强调饭后漱口等外,此时的女子也有剔除齿缝间食物残渣的习惯。1976年,江西省南昌市发掘了汉末三国东吴时代的高荣墓葬。其中有一个金制的,两端分别为耳挖勺和小杨枝的龙形器物。小杨枝是龙的尾部,圆形,末端尖。研究者考证认为此系墓主人生前用来剔除齿间食物残渣的口腔清扫用具,此小杨枝也就是今之牙签的雏形。

那古代有没有牙刷?答案是有的。把杨柳枝放在水里浸泡,用的时候,就咬开杨柳枝,里面的杨柳纤维就会支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很方便的牙刷。古语“晨嚼齿木”就是这个来源。

这样粗制的牙刷效果当然比不上现代的牙刷,而且杨柳枝味苦性寒,味道并不好。所以扶苏的牙刷财路完全是行得通的。

至于古代牙膏,扶苏也有办法。根据宋代史书记载,以茯苓等药材煮成“古牙膏”。扶苏可以用这个做成牙膏贩卖。

而且这些牙刷牙膏都不是面向普通百姓的,此时秦朝称呼百姓为:黔首。黔首是为何意:戴着黑色头巾出门见面的人。这些多是小农民,小手工业者。钱财不多,也未必置备得起这些洗漱用具。然后只能用清水漱口,用柳枝刷牙。

扶苏真正要面对的营销对象当然是那些世家贵族,豪商巨富。这些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柳枝,专门栽培除去苦味的柳枝,青盐是十数倍价与食盐的上好青盐。生活水准完全超乎寻常人的用度。

扶苏将一支牙刷定价一钱,百姓可用,吏员不屑之。扶苏将一支牙刷定价十钱,吏员可用,士绅之家不屑之。扶苏将一支牙刷定价百钱,士绅之家可用,豪商巨富不屑之。可扶苏若是自己带头用,并且将这些牙刷分送给许谨,周校,甚至“贡献”给皇帝妃嫔使用。那该如何?举国青睐,十里长街排队购买。

扶苏想到这里,嘴角大幅度咧开起来,似乎想到了那天钱财滚滚而来十万百万不计数。下属钦佩,娇妻仰慕的景象了。

想到,那就去做。扶苏向来都不是空想派的人。这动手的速度可是不慢的。

牙刷不过是个小物件,制作并不难。扶苏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眸光,先找来猪牛羊马等动物鬃毛,又寻了黄檀树的躯干,将黄檀树分割成诸多筷子一般略粗略短的牙刷柄。

又在牙刷柄前端开凿一个个小孔,将各种动物的鬃毛插上。一支支牙刷便这般制成了。找来几个小丫鬟,扶苏让他们一一尝试,结果发现猪的鬃毛效果最好。

在一众小丫鬟闪星星的目光中,扶苏嘱咐几声严加保密后,小丫鬟们便如鸡啄米一般狠狠点头。

风度翩翩的扶苏转身离去,却怪异地手中拿着几支小牙刷。此时作为好些个丫鬟“大姐头”的柳杏急匆匆跑过来对着扶苏禀报。

“什么?芙儿怎么了?竟然不肯回娘家探亲?”扶苏惊呼一声,牙刷买卖也顾不得了。急忙跑到王芙的闺房。一问究竟,要知道,今日就是王芙归娘家的时候了。扶苏离别通武侯府的时候,扶苏看到的泪眼涟涟可是十分真切。女大当嫁,王芙嫁进扶苏家门,那就是扶苏的人,而不是王家的人了。

可结婚之后,王芙是有机会回家的。此次回娘家,便是仅有不多的机会。王芙怎么会不想去回娘家?

柳杏将扶苏带进王芙的房间,房门紧关。柳杏目光闪烁着焦急之色,五指轻轻绞着,心绪不宁。

咸阳城中,占地极大,装饰奢侈的一个房间内。咆哮之声不绝于耳,噤若寒蝉的奴仆管家纷纷拜倒在地,不敢有丝毫不满之色显露。眼神之中,惊恐之色闪烁。

匍匐仆人之上,便是愤怒咆哮的鱼阳古。身为九卿之一的仆射,自从侄子死在北疆以后就情绪不稳,时有愤怒咆哮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哪一次,鱼阳古像此次这般近乎惊怒的表情。当然,在这些没眼色的仆人是看不出的。可鱼阳古的亲子,鱼迟浩却十分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性。身为嫡长子,鱼迟浩对家中的情况更是清楚。

自从那个不成器的表哥在北疆犯了祸事以后,鱼阳古在朝中的话语权大为降低。若不是军政两届鱼阳古都有根基,而且鱼阳古小心翼翼做事首尾干净,再加上大把钱财及时撒了十数万出去。恐怕眼下鱼阳古已经步了赵斐的后尘了。

鱼阳古的亲侄子,鱼子染勾结匈奴人阴谋陷害大皇子扶苏和顶级门阀王家亲女王芙。这件事无论哪一件被捅出来都能够让鱼家彻底覆灭。

不过,天不绝人之路。一场马战,鱼子染身死,其余关键人物要么是死在匈奴人手中,要么被期泽的宫骑斩落马下。就算有运气逆天的侥幸逃回九原、咸阳。也立马被鱼阳古的死士暗中杀死。

所有文书、联络竹简、人员等等都被鱼阳古痛下杀手统统销毁。一番近乎自残的动作终于让扶苏这只大手被迫收回,且没有拿到致命的证据。

不过明眼人联系前因后果,哪里还不清楚这事情中鱼子染的作用?只不过右贤王自缢,昆普侥幸逃脱,拉午不知所踪。其余关键人物剩下的只有扶苏一党之人,做不得关键人证。鱼子染就算真的有勾结外族阴谋陷害,那扯不到鱼阳古的身上。

不过即便如此,多疑的始皇还是将鱼子染父亲以及几个伯父统统或者降职,或者调职。反正,鱼家鱼子染那一脉已经彻底衰落。

鱼家这陇右的顶级豪门只剩下鱼阳古这一脉还仍旧留有元气,鱼阳古眼下可以说是整个宗族仅存的高官,鱼家最后的顶梁柱。

鱼迟浩轻轻叹了口气,鱼家可真是厄运连连,先是表哥那一脉费了,眼下自家又是遭逢大难。

鱼阳古若是单单因为朝堂话语权削弱,当然不会这般没城府咆哮。眼下鱼家虽说有些风雨飘摇的味道,可根基未毁。西域通商、西北盐池都在鱼家的掌握之中。有这些,鱼家迟早一天能够超过王家、蒙家这种顶级豪门。

可……鱼迟浩轻轻闭眼,若是那个盒子到了敌人手中。那就万死莫赎了!

打杀了五六个奴仆,鱼阳古似乎节哀那个心中的惊怒发泄了出去,亦或是打得连气力都不继了。总之,这些奴仆般的管事们终于能够轻轻地不敢露出丝毫踪迹地松口气了。

挥斥了奴仆,鱼阳古的书房之中恢复了宁静。空气之中微微存留的血腥之气显示着刚才并不平静。

鱼阳古神情沉默,眼神里残留着地却是一片火焰。噬人的火焰!

鱼迟浩身子轻轻一颤,说道:“父亲,咸阳京师眼下不可轻扰啊!”

鱼阳古低喝一声,稍露怒气道:“你当为父不知?可我鱼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旦木盒到了扶苏手中……只有宗族覆灭的下场!你速速将留在宅中的鲨鱼全部领出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哪个女贼……受千人可夫之苦!放泄心头之恨!”

鱼迟浩眼中闪过那个风韵盈~满的身姿,心中也是一阵憋屈。堂堂帝国数得着的门阀世族,竟然被一个女子窃取了家中绝密之物!

而且……还是自己亲自挑选的绝代尤物:“只差半天啊!”鱼迟浩心中大喊,只差半天鱼迟浩就能行了那好事。却因为扶苏大婚,不得以,饶过了那女贼。谁想竟然被那女贼窃了那至关重要的木盒。

鱼迟浩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广阔的大宅之中。数十个装束各异,眼冒精光的汉子汇聚在鱼迟浩的麾下。这些武艺精湛,一丈高墙如履平地的鲨鱼在鲨鱼王的带领下,嗅着气味,追杀猎物而去。

咸阳某个阴暗角落,一个身形丰满火辣的女子轻轻喘气。凤眼之中,满是气愤:“狗贼!真是一群恶狗!”

【秉承穿越神的旨意,传播穿越者的光辉,咱给小苏苏来点小福利,赚些小钱救救急。这个,也是甄子天书友的建议~~】

【今天有两位书友打赏诶,多谢啊~微言感激不尽,谢谢传说中的传奇和漃灭两位兄弟的打赏。其中传奇是最初几位打赏的兄弟,漃灭则是连续四天打赏的兄弟,谢谢!】

第四十五章:海鱼

咸阳某个阴暗角落,一个身材丰满火辣的女子轻轻喘气。凤眼之中,满是气愤:“狗贼!还领了一群恶狗!”也不知对着话谁说话,刚刚说完,街角一阵脚步声,女子秀眉更皱三分,脚步一点,三两下,迅速离去。

这女子内眼角微微呈钩状,外眼角上翘,细长有神。竟是生得一副极具美感的丹凤眼。

肩上渗着丝丝血迹,面色略带苍白。双瞳剪水,配着丹凤双目,潜藏着却是刻骨的坚毅。朱唇皓齿上,鼻梁英挺,平添一份有别弱女子的英气。极美的脸型毫不掩饰,丝丝血痕蜿蜒嘴角,更多了一份野性桀骜的美。

这女便是从仆射鱼府逃出的舞女施小陌,费了诸多力气才寻到出城门机会的女子却突然被几个行迹自然,面目普通的男子识破。不得以,隔着近在咫尺的城门拔剑搏杀,瞬杀一人,施小陌毫不犹豫,转身离去,脚步轻点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城门之处公然有人相互搏杀,而且如此明目张胆,城门校尉当然不敢怠慢,消息一级一级上传,最终落在内史腾的手中。史腾年岁六十有五,面目苍老,一丝不苟地处理政务。看到这封加急的竹简,眉头微皱。放下竹简,轻声叹道:“国之不幸,乱像将起啊。”

拿起竹简,披上官袍。史腾一派威严之色,身旁老仆一见史腾起身,连忙过去搀扶。史腾咕哝几声不需要,却拗不过老妻派来的忠仆。

唤来佐吏,备置车马。史腾驶向那具极具奢华的阿房宫,身为内史长官,史腾权势显赫位比九卿。而且史腾资格很老,是李斯冯去疾一辈的人物。在朝中威望很高,后起的许谨鱼阳古之流见了,也要尊称一声老先生。面见始皇,史腾当然有这个资格。

咸阳城中。

施小陌一身紧身服,此时潜藏入一个小门小户的柴房。眼中狠厉之色闪过,布帛撕裂之声响起。露出肩头雪白如玉的肌肤,肩头上赫然一片紫中带黑。聚起柴禾,拿出火折子,轻吹一下,火焰燃起。手腕灵巧转动,不多时,小小一片火堆燃起。

这柴房远离人烟,杂物诸多。遮掩了视线,也不虞被人发现。

从腰间取出佩剑,轻轻放下。拿出一把银色精致短匕,架在火堆之上。烤了良久,青色的烟雾升腾。

施小陌罕见地露出一些疲态,转眼闪过这些。拿起短匕,划开肩头肌肤,黑血流出。额上冷汗丝丝渗出,紧咬银牙,心中一狠。短匕刺入稍许,手中不敢一丝颤动,轻轻一挑,叮当之声响起。一枚尖头菱形,手指长的暗器掉落地上。解毒药施小陌已经服下,手臂处的穴道被死死绑住。朱唇吮吸,一口口黑色毒血吐出。

取出清水漱口,施小陌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态。静静靠着冰冷的墙壁,右手轻轻把玩着剑柄,警惕的心态却一刻都没有放松。

说是小门小户,却不过比起一般的寻常人家。这户家庭已经阔绰了许多,小院七八间房子,六七个人。除去主人家夫妇和一个孩子,还有一个老成的管家两个伶俐的丫鬟,一个壮仆。

主人家唤作颜执,是治粟内史的一个佐吏。一年俸禄不多,只有一千余钱。不过身在治粟内史这衙门,钱财总是比其余人宽裕许多的。

主人家颜执今日一直都没睡,手中拿着一卷《左传》,认真读者。油灯昏暗,颜执妻子刘氏见此,加了两盏。小屋顿时便亮了起来,颜执面色温和朝妻子一笑:“我看完便睡,你先睡着,不用管我。”

刘氏温顺地应下,转身推门回了房间。

刘氏回到房间后,一个黑影*落地。黑暗之中,闪烁的精光在暗处盯着刘氏进入房间这才微微放心。

飞檐走壁,黑影脚步一点,左窜又攀,上了屋檐。轻手轻脚,悄然无声。秦砖挪开,瓦片移去,猛然窜下,袭向颜执。

却不料,颜执竟然早有准备。身子回旋,避开险之又险的手刀。上身后倾,又避开凶猛迅疾的一脚。

黑影人一见此,眼中钦佩之色一闪而过。脸上黑巾撤去,露出一张方正坚毅的面孔:“且慢,是自己人?”

颜执冷哼一声:“谁管你自己人?既然出手袭击了,就莫怪我心狠手辣!”

黑衣人微微一笑:“不愧是公子倾心培养的海鱼。”

此言一出,正准备动作的不是出手攻击,而是左顾右盼,确定周围三十步无人这才抽出一柄短剑。

颜执眼中异色闪动,终究是没有出击:“口号!”

黑衣人嘴角显露微笑道:“验证口号这从来都不是我该说的”

颜执神情微微放松,随即满脸正色,神情严肃,道:“苍井空!”

黑衣人更是说话铿锵有力,神情分外认真,道:“武藤兰!”

随即便是哈哈大笑,两人面上戒备之色尽去。这副暗号普天下也没有人想得出来,当然扶苏除外,这本身就是扶苏设计的。

身为扶苏埋在敌对阵营的海鱼,一直都是扶苏亲自掌握。仅存三名的天地两字号深海鱼扶苏更是从未放手。伏承身为特科科首,也只是刚刚才知晓了天地两字号海鱼的代号和人数。其余信息,扶苏丝毫不露。

其余深海鱼则是特科建立以后,伏承被任命特科科首才徐徐交到伏承手中。而且,伏承被再三严令不可轻易接触这些海鱼。

并且为玄字号和黄字号建立了专门的验证口令。

你道这黑衣人能是何人?当然是新任的特科科首伏承。整个扶苏阵营,能够资格接触这些海鱼的屈指可数。够条件的去隐秘接触的,除了伏承武艺高强能够轻而易举躲开别人耳目外,就只剩下扶苏自己。

若是没有紧急情况,扶苏绝不会允许在咸阳这种尉缭子密探密布的地方接触海鱼的。可根据外放探子的情报,鱼府动作徒然放大。鱼府的死士更是频频出击,丝毫不顾忌内史史腾这尊大神。

诸多情报汇总集合。

“咸阳北门,鱼家死士鲨鱼袭击一女子。”

“鱼府嫡长子鱼迟浩宠爱舞女失踪。”

“鱼府三管家,护卫统领染病而死。据查疑似被鱼阳古亲手打死!”

“鱼迟浩踪迹隐秘。”

“…………”

一条条信息,或为零散,或为不起眼,或为八卦的情报从酒楼、妓院、街头墙角闲言碎语中被汇总集合传送到扶苏的桌案之上。

庞大的信息量经过有效筛选,这才让扶苏得到了最终的情报集合。才确定鱼家发生了极其重要的事情后,扶苏脑海之中一个庞大的计划悄然凝聚雏形。

眼中精光闪烁,扶苏最终决定出手。

数千外围乞丐、仆役、小厮被扶苏引导起来搅动整个咸阳的风向。而伏承,则领着三大分舵的精锐和地字队追寻着鱼家追杀的那个舞女。

扶苏这般用心砸钱的特科第一次大规模行动,数不尽地金钱纷纷砸出去。人员纷纷外派。咸阳之中,一日之内空气徒然紧张起来。

最终三日之后,扶苏的特科寻到了被追杀的那个舞女。顺手斩去那些追踪之人,伏承十分意外发现了这个舞女竟然寻到了一条黄字号海鱼的住所。

若不是发现这一点,也许这一户人家已经全数被抓,放逐莫名之处,只为保密这么那施小陌的踪迹。

而对外的消息则只是这人家外出探亲而已。手尾干净,这是扶苏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事。

不过既然是自己人,那事情就好办许多了。颜执身份不同,是治粟内史的得力手下。莫名其妙突然“被探亲”。韩尝定然不会漠视之,一旦查起来,刚刚诞生的特科极可能被觉察到。

这样的情况绝不是扶苏想要的,此时还不是特科扬名之时。扶苏现在力求低调,休养生息。特科这柄利剑就不能将锋芒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这样,伏承才会亲自出手。斩掉跟随施小陌身后的鲨鱼,并且露面颜执眼前。

十数道黑影在伏承发出指令后悄然进入,小小一个柴房,却被十数名武艺高强的特工包围。密不透风,如同铁牢一般,将那个舞女强行锁住。不过谁都没有完全的把握,那个技艺如神般的女子既然能在近百比特科特工还要强悍的鲨鱼群瞬杀数人突围而出,同样也可能在这小院之中飘然而去。

小院中,颜执的妻子突然带着老仆丫鬟回了娘家,唯一的壮仆却未离去。因为此人本身就是特科中人,是扶苏直接掌握鱼群的联络人。

扶苏府。

喜气洋洋的新房之中,气氛稍显沉默。已经三天了,无论扶苏如何询问为何不归娘家的事情。王芙都是插科打诨将事情撇过,却不正面回答。

今日,是扶苏最后一次询问了。因为明天若是再拖下去,此事扶苏就压制不住了。新婚妻子归娘家本来就是礼仪中应有之义。

推开房门,扶苏坐在王芙对面。看到扶苏进来,王芙顿起笑颜。可一看扶苏的表情,王芙便瞬间明白了扶苏的心意。脸上的笑颜微微一顿,不过还是强作下去。

扶苏是何伶俐人?如何看不出王芙表情上的破绽?心中叹息,事情扶苏已经弄明白了。远在九原的萧何等人书信一封,直接将九原的事情捅到扶苏的案头。

重重将王芙揽入怀中,扶苏轻声细语道:“芙儿,不要心忧这些。纸张作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明日归期。好好见见至亲,可不要置气。”

王芙呐呐无言,心中感动。可方一感受,便察觉到扶苏那双不安分地手开始搅动起王芙满是春意的心,轻声低呼:“夫君…这才酉时…芙儿……”

最后,扶苏几乎是含着王芙晶莹如玉的耳朵,道:“芙儿,三天来你两面难堪,却是愁坏了为夫……”

穿透纸影,两个人儿交错。莫名秋意露春~情。

【漃灭V5~~】

第四十六章:纸张动人心

胡亥府。

占地广大的胡亥府虽然建成不过三年,不过比起已经建了五年的扶苏府,占地要大了许多,纵然比起那些顶级门阀的府邸也不逊色。

不过其余世家当然亲戚众多,胡亥却只有一人。虽然胡亥妻妾成群,住了一部分,可更多的房间仍旧是空着。

此时的深秋冷意更加显著,穿上一件裘服的李斯次子李复还是有些发冷。胡亥一身简服,穿的不多。却不觉得多冷,面上带着窃喜的笑意。只觉得心中火热一片,想到自己那个大兄即将头疼万分的表情,胡亥就止不住的笑意。

转而看到李复这畏冷的模样,胡亥不由打趣道:“李复,你自认不输你大哥。至少这畏冷此事上,你大哥的确比不上你。”

李复冷哼一声,也不反驳。李复自小就有畏冷的毛病,眼下进入冬月。这种冷冽的天气,李复心中绝不愿意出来的。不过今天着实有要事,眼下被胡亥打趣畏冷,也不好反驳。

胡亥一见李复被自己说的没法辩驳,哈哈大笑起来。

此事一个俏俾进来禀报:“公子,王少爷来了。”

李复眼睛微眯,虽说李复不学无术,自幼横行跋扈,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可毕竟生在那样的家庭,骨子里对政治有着敏锐的嗅觉。

不然,胡亥这种生性凉薄之人光是看在李斯的面上,也未必愿意和李复交好。

胡亥面上喜色显露,点头让丫鬟去将“王少爷”接进来。

不多时,一个锦衣华服年岁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入内。此人面目硬朗,看上去一表人才。不过眼神时有闪躲,不知习惯还是有些畏惧眼前的两人。

李复眯着眼,极力回忆脑海中的人影。灵光一闪,李复眼睛一亮:“是频阳东乡王氏之人?”

胡亥眼中赞赏之色一闪而过。点点头,为李复介绍起了这个面目硬朗的青年:“正是频阳东乡之人。这乃王氏英才,王谷汝!”

李复面上了然之色闪过:“原来是老将军的族人,果不然,一表人才啊!”

王谷汝,也就是那个面目硬朗的青年。一见丞相之子夸自己,欢喜之色显露,看向胡亥的表情,心中多了一份计较。谦虚道:“不敢当侯子如此夸赞。”

胡亥呵呵一笑。李复则是有些难堪,干咳一声,笑道:“谷汝兄能进得这房间,那也算不得外人。何必如此见外?称我一声李复,或者复兄弟便可。”

胡亥还是无意义地干笑,这下却轮到王谷汝难堪了:“呵呵,呵呵……”

胡亥心中点点头,心想火候已经够了。再下去,恐怕就要出乱子了。起身执着手两人的手一起坐下:“名字不过一代号耳。可莫要介怀,你二人都是我肱骨之人。当同心结力,不分彼此才是。”

李复点点头,算是应下。胡亥也见多了这个李复这般举动,不以为忤。

而王谷汝则是有些拘束,恭谨坐下。

胡亥这番,引了一个新手下,当然不是为了让李复难堪。说起来,李复身为丞相之子,身份尊贵。而历代丞相都有封侯的惯例,李斯为侯爷,那么李复当然被人称为侯子。不过李复是个天生的阴谋论者,习惯以己度人,以为别人称自己侯子是想蔑称自己“猴子”。虽然面上不以为忤,可心中定然是记恨上了。

此番王谷汝不知内情,又迎头撞上去。胡亥虽然调解,可李复却是将这桩事记下了。不过此次议论大事,王谷汝可是关键人物,李复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好咽下这口恶气。

王家从王翦一辈开始,已经是秦国大将。王氏族人当然也因此获利,邻里夸耀,郡望显赫。从王翦开始,王氏开始兴旺。王贲之后更是莫名出现了许多亲族之人。王翦王贲父子对然对这些势利眼的亲戚瞧不上,却也没有排斥,时有帮助,不少亲戚便也从此富贵发达。

这王谷汝便是较为让王贲瞧上眼的一个后进晚辈,算是王家的偏支。不过王家老太姚老夫人十分赏识,自幼又和王芙王离熟稔,算得上是王氏族人中的一棵新星。

能够得到王谷汝的投效,胡亥心中当然欢喜。不过单单一个王谷汝并不算什么,比起李复丞相之子的身份,王谷汝一个王氏偏支的人并不算得重要。

酒宴开始,丝竹声乐伴和,舞姬翩翩起舞。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三人的距离在酒精美人的作用下开始拉近。

胡亥心中估计火候,开始打听起王家内部的消息。旁敲测听,加上李复一旁附和干扰视线。胡亥很快便从王谷汝的口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不过这还不够,胡亥动用这般大阵仗。当然不是为了这么区区一点王氏族内的琐事。毕竟王谷汝不过一偏支子弟,就算有姚老夫人的支持也未必能这般快速进入核心。

“嗯,听说芙小姐在北疆置办了不少产业?深得老将军的重视。”胡亥和王谷汝谈的越来越深入,酒精的作用也不那么重要了。一旦事情涉及关键核心,无论胡亥和李复如何拐弯抹角,旁敲测听,王谷汝都死死不肯透露半点。

王谷汝有些醉醺醺,眼中捉摸不定。摇头道:“芙小姐而今已为人妇。这等消息,我一个小小偏支子弟当然是不知晓的。”

胡亥心中暗骂起来,自己这般大阵仗对待,竟然还敢跟自己摆架子。胡亥身为始皇宠爱的儿子,当然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前些日子,王芙大婚,王谷汝却被秘密派往北疆。目的就是那个吴村庄园内的小作坊。

胡亥大力气彻查下,很快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了一种截然不同劣质麻纸的纸张,这种纯白无垢,光滑平整的东西十分便于书写。

此时并非没有出现纸张,不过出现的大多是十分劣质的麻纸,这种纸张,纸面粗糙,摸着刺手。而且吸水性太强,难以书写。当然没有被重视起来,胡亥也算读了不少偏门的书籍,知道这种东西。

一见此,脑海之中银光闪闪的大道便充斥了胡亥的脑海。再进一步,胡亥除了知道有个名作苏扶的人是作坊主事人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种纸张需要何物才能制作?

制作的过程是如何?

制作的时间是多久?

成本又是多少?

这些诸多的疑问,胡亥都不知道。

但一点,胡亥十分清楚。那就是这种纸张的影响力得有多么巨大!光是改革书写材料的一项就能让胡亥在朝堂赚足了政绩分数。并且纸张专利能够获得怎样庞大的利润,胡亥光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再加上纸张的便利对于天下士子的影响,这又是一桩令人瞠目结舌的好处。能够获得天下士子普遍的赞赏疑惑敬仰。这是万金,千万金都得不到的财富!

可偏生……

胡亥心中既是惊喜又是哀叹,惊喜得是扶苏这大兄太傻将这等大利交给了王氏族人,哀叹地是王芙在王氏族人中的影响力,以及纸张制作的保密工序。任凭胡亥如何插手,都得不到这制作工序。

眼下,胡亥终于找到一位关键人,又怎么能放过。心中咬牙,罢了,不就是一笔钱财,那纸张才是长远大利。

胡亥眼中肉痛之色闪过,挥退舞姬留下其中相貌出色的两个:“听风,小楼。你们过来!”

两个身姿丰腴,妩媚动人的女子被胡亥留下。转头胡亥对王谷汝道:“谷汝贤弟,你看这两个女子如何?”

王谷汝眼中垂涎之色掩饰不住,面上笑容依旧:“公子果然好福气。”

胡亥心中冷笑,既然要搞定你。连你妻子的生辰八字都能知晓,区区喜好的女子,又如何查不出?

这两人都是王谷汝在咸阳天香楼垂涎而不得的花魁,胡亥决心出血,大方送出这两个妩媚女子,就是要看看王谷汝的嘴到底有多硬!

召来一名壮仆,胡亥低语几声。不多时,两个小盒子被壮仆端来。胡亥对王谷汝道:“为兄也没什么可以赠你的。这两个盒子,贤弟拿去,为两个姑娘多置备些首饰。莫要堕了我兄弟的威风!”

李复也出声附和道:“咸阳之中,谁人不识我等兄弟的大名。谷汝贤弟,可不要辜负了公子的一片美意。”

王谷汝心中惊喜万千,激动不已。哪有不肯:“是极是极。小弟定不负两位大兄的美意!”

三人相视而笑。

李复继续开口道:“听说,吴村庄园有不少好玩的物件?”

王谷汝“闻弦知雅意”当然明白李复的心思:“这些物件,若是大兄喜欢,便拿去些。不值当一提……”

胡亥点点头,直接道:“那些工序,今日谷汝贤弟一并写下来吧。”

王谷汝面上尴尬之色显露,有些期期艾艾道:“此事,小子不敢擅专。”

房间内的空气徒然凝滞起来,胡亥和李复的笑容都是收敛。王谷汝哪里还不明白:“此事老夫人一力掌握,小子的确不敢擅专啊。”

李复端起青铜酒爵,默然不语。

良久,王谷汝面上冷汗淋漓的时候,胡亥慨然一笑,道:“无碍,既然是姚老夫人掌握。胡亥便去通武侯府走上一遭!”

五指用力,端起酒杯,胡亥一饮而尽!

第四十七章:宗族汇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初七。距离扶苏那场震撼整个咸阳的大婚已经过去了七天。

通武侯府,喜庆的气氛还未完全散去。小丫鬟们和小厮们调笑着,聊着,都是关于扶苏和王芙那场盛大的婚礼。

仍旧是那个房间,那片鸟语花香坏绕的宜人之所。不过此时冬意渐起,花儿谢了,鸟儿南下了,只剩下腊梅迎着寒风绽放。

此时姚老夫人的房间内,姚老夫人正中而坐,王贲夫妇坐在左下首,除去北上领军的王离。扶苏婚礼之上到场之人此时都有列座。

场上的气氛有些沉默,与王贲相对而坐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睛似睁似闭,藏着凛然的意味震慑着屋内一干老小正襟危坐。就连王贲也不愿意跟这个老人对立,因为这个老人是王翦一辈的人物。官位不显,只做到了陇西郡的太守。论起功爵征伐,这个老人不如王翦。论起保靖安宁,守护宗族壮大,王翦却不如这个老人。若不是王翦教出了一个好儿子,父子二人灭了六国之五,功勋卓著。这宗族族长之位,还未必能是王贲。

整个王氏家族,势力庞大。朝堂之上,王家的势力当然是唯王贲是瞻。可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庞大影响力,却是姚老夫人和这个须发皆白名作王仲的老人撑着。

当然,一般情况下,整个宗族内无人敢和王贲意见相左。可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许多意外发生的。

扶苏在北疆留下一个小作坊,若是不明内情。这些权势美色都不缺的大人物们根本就不会多往那里看一眼。可若是知道了那个小作坊的功用和影响力。那就另说了,事实上,这些人都不是蠢人。相反,这些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大人物们,唯一能够倚仗的便是那颗转的快一些的脑袋和脑袋下面一只嗅觉灵敏的鼻子。脑袋决定让这些人可以知道如何去抢夺钱财势力,鼻子则告诉他们这两样东西去哪里寻找。

自然,就如同狗见了骨头就挪不开大腿一般。这群大人物们发现了造纸术这么一块巨大的骨头又如何能够放得开?

当然,王氏一族总是有清醒之人的。

清了清嗓子,王贲身后的一个名作王耀年长的老者打破沉默,说道:“人无信不立。这作坊既然是扶苏公子赠与芙小姐。自当还给芙小姐才是。”

与这年长老者对坐的是一个生得颇为粗壮的老者名作王品,此时一听王耀这话。眉头一走,起身反驳道:“我说老七,这芙儿已经嫁给了赢家做媳妇。那就不是王家的人了,可这作坊可是送给我王家的。怎的,还要送给旁人不成?”

王耀话音刚落,便被反驳。面上有些挂不住,听了王品这强横又目中无人的话,更是恼火,道:“旁人?什么是旁人!大皇子身份的姑爷扶苏是旁人吗?陛下成了我王家的姻亲,那是我王氏一族的荣耀。可也是警告!难道还要与皇室争利不成?老三,我问问你,你肚子里是长了几个胆子?”

王品眼睛瞪如铜铃,声量大了三分:“他姓赵的凭什么抢这一年得有几百万钱的大利?这天下六国我王家灭了五国,这功勋摆在这里。莫说那扶苏,就是陛下来了,老王我也要争上一争!”

王贲眉头微皱,喝道:“住口!”

王耀听了王贲的话,气哼哼坐了回去。王品看向眼睛微睁的老祖宗,眼角却瞥到王贲令人心颤的一眼。心中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回去坐下。

王仲眼睛睁开,说话有些缓慢,却让人不敢无视:“小品,你也是七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还这么没点计较?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

王贲摇摇头:“岂是不准再说这么简单。这种话有一丁点传出去,那也是破家亡族的下场。来人,将老三押出去。禁闭一月。”

三个年轻力壮的王氏子弟如同三座肉山一般站在王品面前,瓮声道:“族长下令。请!”

此时王品脸上震惊之色毫不掩饰,盯着王贲满脸不可置信:“大哥……”王贲兄弟无数。当然,大多是表兄堂弟。这王品便是亲近王仲军功较多的一名子弟。论起来,身为兄长的王贲喊王品一声三弟。那王贲身后的老者王耀则是亲近王贲的七弟。

王仲轻轻闭眼,随后睁眼对有些失措的王品道:“莫要让小辈为难,此次失言,下次谨记着便是了。”

王品原本想要发飙膨胀的气势徒然卸掉,猛地似乎变成了一个迟暮的老人。在三个年轻王氏子弟的“护送”下回了自己的院子,禁闭一月。

王仲带着异色地看着王贲,轻声叹道:“二弟生了个好儿子啊。”

王贲听了这话,手中把玩的铁蛋有些迟滞,回道:“大伯谬赞了。”

王仲轻轻挥手:“继续议吧。公事重要!”

王贲轻笑一声,没有反对。

王耀问向众人:“既然大家没有反对,那便作坊便还给扶苏公子。”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上响起:“且慢!”

王耀微微一愣,扭头左右查看,寻找说话之人。寻着声源,一众头发花白的老人纷纷看向座次最后之人。

王谷汝面无惧色,神情从容。一一行礼见过,最后朝着王耀道:“小子有些话想说。请七叔公允许。”

王耀抚一抚颌下长须,心想这小子倒是有点扎手。年轻人心火气盛,可这般从容的却没几个。而且这礼数做得周全,其他几个老家伙怕是对这个小子有些好印象。若是自己贸贸然拒了,也不妥帖。

王耀眼角瞥向正中的姚老夫人,心中一跳。竟然从姚老夫人眼中看到了对王谷汝的赞赏之色。

王耀哪里还不明白,这小子极可能是姚老夫人手下的后辈啊。心念一转,知道拦不住了,所幸卖个便宜给他,点点头:“好。你且说!”

王谷汝神色肃然朝着众人一拱手,说道:“七叔公。这作坊,我王家必要拿下!”

场面有些失控,王谷汝这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一众人都是轰然起来。左顾右盼,窃窃私语不断。

姚氏老夫人手中铁拐狠狠在地上一击,道:“都吵吵嚷嚷作甚?难道活了大半辈子,连一个后辈晚进都不如吗?都给老身安静些,莫要失了体统!”

王仲抚一抚长须,面带笑意看向王贲。端起桌案上扶苏送来的清茶,悠然品了起来,到真有一副世外高人的风度。

王贲当然知道这厮心中想着些什么,什么世外高人,此时恐怕已经高兴地直跳脚了。不错,王贲身为宗族族长,一族内说一不二。可却不是一言九鼎,无论是王仲还是姚老夫人都足够威胁到王贲的地位。眼下,一直处于中立的姚老夫人竟然表明态度。这个危险的信号有些令王贲心寒。

王贲心中叹息一声:“终究不是亲生的啊。”王贲生母并不是这个王翦后娶的继母,王贲生母难产。母子只能留一人,那时已经能够确定孩子是个男儿了。这样一来,为了留下这个传宗接代的种。拗不过一群宗族老人王翦只能让稳婆竭力保住母子两人,可稳婆手段匮乏,费尽了全力也只保住了王贲一人。

虽然王翦后来新娶的继母并未对王贲有何轻视和疏远,可终究是不如生母亲的。好在王翦只有王贲这么一个儿子,姚氏终其一生也未有生下一男半女。不过或许也因此,姚氏有些注重权利,在王氏宗族之中抓权夺利,威望极高。

这般想着,王贲也就凝神静静听着这个王谷汝到底有何想要说的。忽然,一条闪过王贲脑海:一日前,胡亥面见老祖母。

王贲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神情虽然依旧自如,可看向王仲和姚氏的眼光已经有些不同了。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王贲心中叹息,胡亥和扶苏争夺太子之位的触角已经伸到了王氏家中。王氏一族数千人陷入其中,无论谁胜谁负,终究要有一大帮人要因此陷入绝境啊。

果不其然。

王谷汝神情自若,配上那副硬朗的面目。光是印象分就蹭蹭上涨:“第一:作坊当时谁的?自然是我王家的公产。既不是芙小姐一人,也不是列为在做任何一人!就算是扶苏公子制出了这造纸之术,这作坊也还是我王家的!”

第一点说完,亲向王仲和姚氏的王家族人都纷纷低声附和。就是占据多数没有表态的中立派也是有些神情动摇,亲向王贲的族人则是纷纷皱眉,冷眼静观。

王谷汝嘴角微勾,面上得意之色闪过,接着道:“第二点。那便是这等大利,必须拿到,也可以拿到!”

又是斩钉截铁的声音,这下所有人都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年轻了。

王谷汝心中一突,旋即想到自己恐怕小瞧了这群老成精的。连忙继续说道:“第三点:若是担心陛下的态度。那大可不必,胡亥公子深得陛下宠爱,这等小小隐忧,大可不必……再说,眼下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胡亥公子深得人心?”

胡亥看着众人,最后四字特地说了重音。

众人纷纷沉默,无论是亲向谁的王氏族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着想的。考虑宗族公益说到底终究是因为公益连着私利,这种帝位争夺的站队问题,不是亲向谁就要支持谁的。这种可站队,一旦败了,那便是自己一脉沦为泥尘的大难!

王谷汝心想若不掀开底牌,恐怕这群老家伙根本不会上钩。一念及此,想到那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和盒子中金灿灿的金子。王谷汝心下一狠,在姚氏有些惊诧的目光下,道:“第四点!胡亥公子确言,此事,公子愿一力承担。而造纸之利,公子只拿十分之五!”

王谷汝话应刚落,就在众人还未来得及思虑王谷汝所说话语意思之时。一个清冷至极的声音直接彷佛超越世纪一般,直接令所有人都是瞬间石化。惊诧万分,纷纷起身注视,既是松了口气的恍然,又是心中泛冷的惧怕。

“王谷汝,你受了胡亥的美人和金子。就要将频阳东乡王氏卖于外人吗?”一身红衣似火,彷佛能够燃烧掉所有丑陋。王芙一声清冷至极的断喝,令所有人汇聚着不解、猜疑、同情、惊诧的眸光到王谷汝的身上。

一身简衣便装,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扶苏笑容犹若春风,看向众人。有些怜悯地看向这个名作王谷汝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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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失窃

眼见即将成功,却突然被打断,王谷汝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不过转身在看到声音的主人之后,王谷汝心里便凉了半截。

王谷汝五指捏拳,下意识地紧了紧,终究还是不自然地松开。

局势一下子便僵持了起来,王谷汝的攻势被王芙一句话给打回原形。纵然王谷汝说出的辞句再如何精妙的,只要这卖族求荣的问题还没搞清楚王谷汝下面无论说什么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眼下无论如何,他王谷汝都不可能解释得清了。扶苏一来,事态就完全发生变化。没有将事情在族内确定,那么就完全是两个概念。若是定了,那反对~派在王家内便可以动用整个家族的力量。若是没有,那便是王家一部分人的决定,不仅不能动用这些力量。说不定族内之人还要反过来掣肘,效果完全不同。

而且王芙可不是闲杂人等,王芙身为嫡长女,王氏族中也是掌控了一部分力量的。眼下虽然因为嫁入扶苏府又和家里闹僵暂时指使不动,可无论如何王芙的身份和地位都和王谷汝完全不同。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纵然王谷汝新找了一个大后台也敌不过未来的皇后!

在王芙身侧的扶苏似乎有些不耐了,开口对王谷汝道:“王家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这般在路中间横着一个物件是何道理?”

言语平淡,却完全将王谷汝给无视了。

对于自以为是的人而言,最大的侮辱未必是蔑视,而是无视。

王谷汝登时发飙道:“胡说!王家乃礼仪之家,我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全场轰然,扶苏轻笑几声。就是原本绷着脸的王芙也抿嘴笑了起来。其余族老则是碍于体统,没有笑的很厉害。只是这肚子便有些难受了,到最后,忍得厉害,干脆摇头大笑起来。局势悄然移化。

姚老夫人的眉头是皱了一次又是两次,看到王谷汝见了扶苏和王芙竟然失措到这个程度。心中失望之余对扶苏的不顺眼是越加厉害了。

清咳一声,姚老夫人说道:“谷汝,愣着作甚?还不退下!”

清冷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说到底,这个房间是姚老夫人的房间。扶苏不敢放肆,且在一旁坐下。

心中琢磨,先静静欣赏这出好戏。

王芙走到王贲身后,拿出一卷卷竹简。让小厮分发给在场所有族老,目光凛冽,盯着王谷汝,如同看死人一般。

果然,众族老看后,纷纷皱眉。看到最后,王耀勃然变色,起身喝道:“左右,给我拿下这个贼子!”

两个青壮王氏子弟走到王谷汝身上,身高体壮,看上去就如同一座肉山一般。王谷汝犹自强作镇定,厉声道:“这是作甚?我王谷汝顶天立地,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父母,凭什么要抓我?我族规一条未犯,难道只因我有异见便要灭口与我吗?这王家是频阳东乡之王家,非任何一人之私物!”

王芙冷冷盯着,一句话便让王谷汝面无血色:“只凭你要做这三姓家奴,窃我造纸之术!你做了这等卑鄙无耻之事竟然还敢胡言妄语,当我不敢杀你吗!”

最后一句从王芙口中说出,在场之人莫不勃然色变。不过不同刚才,这些人纷纷起身,都是劝和来了。

“芙小姐,息怒息怒。莫要因为这一贼子坏了心绪。”

“正是正是。芙小姐而今贵为皇妃,何必与一贼子置气?”

“若是皇妃有何不满,定给皇妃一个交代。只是眼下暂且留他一条性命便是。”

“是极是极。此人手中可有着那配方和工序啊,芙小姐可莫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包子啊!”

扶苏捧起清茶,轻轻抿了一口。看着这众生百态,眼中冷意闪过。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为公益奋勇,还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芙儿若是动作快一点,一剑斩杀了。这世间除了自己恐怕也就那个女贼有配方了。倒时候,就算王家想要反复,这巨利之下,不怕他王家不动心,更何况,这联姻之后,扶苏已经占据了先手。

最后,扶苏心中狠厉之色一闪,自己的亲弟弟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真是狠辣啊。眼下扶苏一党没有被猛攻的原因大部分就是王家的支持。那场婚礼声势之浩大,无人不知。以如此坚决的态度表明了如今扶苏这一潜力股的坚挺,谁还敢向扶苏开炮?

联姻之举让扶苏收获了王氏一大助力,朝堂之中,已经稳住了阵脚。而今胡亥一手直接指向了王家内部权势之争,且不论王家是否会倒向胡亥。但若真的让胡亥得手,王家少不得会因此分裂。

要知道,无论如何,王贲亲生女儿既然嫁给了扶苏,王贲这位老将军就不会变卦。面对族内的压力,王家之中要么是王贲胜了,对方被碾碎成泥,要么就是王贲败走,王家从此势弱,王贲自顾不暇。而最大的可能便是王家分裂。王贲一系和族内另外亲向胡亥的保守势力决裂,王家因此声势大衰,甚至因此没落。如此,整个王家便因内乱分裂,即使王贲还支持扶苏,也难以给与有效支援。

好手段啊,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感叹一番,随即摇头。终究是敌人的,那还顾什么情分。自己政~治上还是有些幼稚了。

心中这般想着,对王芙道:“芙儿,莫要与长辈闹了。我这几日可是要在侯府住下,同在一个屋檐下,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随我回屋吧。”

王芙许是继承了王贲脾性的缘故,外出喜欢带上一把短剑,锋锐威风。是王翦赠与亲孙女的礼物。若王芙真要强行格杀了王谷汝,也未必有人能够拦得住。

好说歹说,加上扶苏的话语。王芙才面带愠色回到扶苏身旁,轻哼一声,似乎还带些不满。

扶苏轻笑一声,向在列所有人作了一个揖,礼数周到,举止标准无暇。配上扶苏翩翩气度,和俊逸的面孔,看得人是舒心不已。

王贲心中暗笑,看向面色阴沉的姚老夫人和有些怅惘的王仲,起身告辞。王贲甚至连官面上的寒暄之语都没有,直接带着自己一系的人离开。

其余中立派一见这般,纷纷离场,唯恐沾惹了什么一般。

姚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冷冷朝着扶苏离去的背影望了望。不知想些什么,转头向王仲道:“仲弟,今日我那新进了一幅漆画。不如与我前去观赏如何?”

姚老夫人不知是否因为太长没有这种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干涩和生疏。对于王家名义上身份最高的姚老夫人而言,这般话语十数年来也是头一遭。不过眼下姚老夫人的威望受到了重大打击,不得以只得与人联手。

站起身的王仲摇摇头:“我终究是王家人,嫂嫂执拗了,都是些将要入土的人了,有甚么放不下的?若是王家在我手上有个祸事,就是下了黄泉,也没法与祖宗交代呐”

听了王仲这话,姚氏满色一一变,瞬间铁青。王仲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她姚氏没有为王家着想。

有些丧气地念叨着胡亥和王谷汝的名字,姚氏心中止不住的颓丧。身在这种大族,维持自己的权势,靠的只有自己的威望才能维持。威望何来?还不是众人的畏惧,敬仰。这种东西来得艰难,去的却是十分容易。

姚氏一生未能生下一男半女,故喜好抓权,喜好众人的敬仰畏惧的目光。故而费尽心机,数十年间下来,依靠辈分和王翦续弦的身份以及姚氏各种手段这才得以掌控了这个顶级门阀十数年。这是何等的成就?何等的威风?

可眼下,扶苏和王芙的推手却直接让姚氏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威望面临山雨欲来的情况。姚氏心中舍不得这权势,却将罪责推倒扶苏身上。却不知是她自己识人不明,引了两只恶狼进屋。

王芙因为作坊争夺之事强扭着不愿归娘家。期间一个原因便是王芙若要解决这问题而又不惊动他人实在困难。通武侯府大大小小,奴仆数百,远支近戚无数。这消息极容易漏风出去。

此次用归娘家的名义掩饰,趁着王家族老齐聚之机,王芙和扶苏到来一举突破。因为王家族老大会,保密严苛,消息不虞外传。事情的影响能够压制在一个小的范围内,在咸阳构不成冲击,王家无事,扶苏有这层虎皮罩着,当然暂时也不会有问题。

回到房间,王芙的脸上还留有愠色。扶苏当然知道王芙为何这般表情?甜言蜜语灌上去,王芙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不过眼中还是带着不解之色。

扶苏笑着解释道:“芙儿,且别忙着生气,听你加夫君好生解释。”

对于造纸术的认识,扶苏是最为深刻的,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小作坊。萧何等人的留守便是明证。

不过当王谷汝拿着王家的证明名正言顺要将小作坊收回的时候,萧何便犯难了。萧何长于内政,人情世故当然不缺,对于眼下这种情况更是了解深刻。王家是扶苏将来的姻亲,是扶苏登上大宝的重要助力。可眼下王家抢起了造纸之术,该如何取舍?

萧何当然是不肯放手的,可明面上又不能阻拦。于是萧何决定放水,将造纸术的工序和制作图纸让王谷汝得到了。再自己设计一番,重新拿回来。到时候,工序和图纸他们拿走了,却自己又丢了,难道还要找公子讨要?

随后呢,萧何又摸清了王谷汝的性情和喜好,将这些东西设计让程辟知道。程辟此时已经决定投靠鱼阳古,可明面上,他还是蒙恬的人,是亲向苏党的人。

那又如何传递?要说容易,也容易,萧何光明正大便能面见程辟。可要说不易,还真有些难为人。做事要不留痕迹,那光明正大上去拜访当然不成。此时上官泰和程雅琦这对热恋中的男女帮了萧何大忙。

透过程雅琦,萧何很容易将这个十分“绝密”的消息传递给了程辟。且不提上官泰和程雅琦两者间是个如何惊讶的表情。

总之,鱼家的人对这造纸术是如同见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命地抓住。要知道这份造纸术得有如何珍贵!

其余且不提,光是一份经金光闪闪的政绩就足够让鱼阳古重新崛起于庙堂!

王芙听到扶苏说道这里,心中已经了然了几分。不过心中细细想,忽然问道:“那这造纸术给了鱼阳古,岂不是与给了胡亥别无二致?”

扶苏先是得意笑道:“当然不是。鱼阳古不同于许谨周校,这种世家子,考虑最大只有自己宗族。怎么可能为全心全意为胡亥考虑。眼下鱼家自身都保全不足,若是被我一击致命,全族祸灭。纵然胡亥能够胜过我,他鱼家也别想再复起!”

说道那工序和配方,扶苏却是苦笑连连:“那东西既不在我手上,也不在鱼阳古身上。却是落到了一个女贼身上,真是……呵呵”

干笑一声,扶苏也不知该如何表明此时的心绪了。

【这一周裸奔,数据什么的都下降了。唔,希望兄弟姐妹们挺起~支持回秦,支持你喜欢的回秦故事。微言在此,拜谢】

第四十九章:选贤任能

【PS,感谢漃灭兄弟的连续打赏~二更定时送达】

当特科在颜执家中严谨周密地部署之时,扶苏已经要带着娇妻回家了。归了娘家三天,扶苏好生陪着,一路上诸多繁文缛节虽是没有,可同样恼人的却是一大帮子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盯着自己这问问,那问问。扶苏又不好做不耐烦的样子,不过好在这样的时间持续没有多久。王贲便带着扶苏和一大帮子爷们谈起国事来了。

与会的,不是一大帮子老头。而是刚刚行冠礼的年轻家伙居多。王贲亲自带着扶苏过来,用意自然不言而喻。这些都是王贲故旧亲戚的后辈,皆是有些才能的。此次带过来,名义上是说讨论国事。其实是给这帮人一个入仕的机会,同时也是给扶苏一个选才的机会。

此时的秦国选拔官吏的方式,有耕战仕进、学校培养和乡里推择三种,最为主要的,是军功。也就是说,文武百官,加官进爵都是以军功计算的。这样一条法子让平民终于有了一条跃龙门的机会,可谓造福万民。可同时,这样一个选才制度在和平时期集中暴露出了其不利之处。

秦国所谓*,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秦朝严苛的法律。秦国完善有效的法律体系支撑了秦国崛起兼并天下的道路,支撑了秦国百年的征战天下。这样的一个完善的体系,使得秦国的官吏廉洁,行政制度快捷有效。

可这些法律的设置是在战争年代设立的,考虑是在战争时代下的背景。这样一套法律体系运行到和平时期的时候就暴露出了巨大的问题。尤其是秦陇巴蜀地区适应百年的秦法在原班不动,一字不改运行到山东六国的时候,问题暴露出来的就更多,更严峻了。

首先是六国百姓极难忍受这样一个终生只是为了种田、打仗的法律体系。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秦朝整个官僚体系的迅速腐化。从最上层的穷奢极欲到最下层的腐败,秦朝的国本从根基处开始被蚕食。

六国兼并了,岭南兼并了,河南地兼并了。四海之内皆是秦国之土了。若是在后面的朝代,如同宋明,那当然是庆贺万分的事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国家没了庞大的军事支出,可以有更多的钱粮做其他事情了。

可在秦朝却是不然,战争没了,军功当然也就没了,那也意味着升迁之路也没了。军功授爵下的秦朝,没了军功,如何升迁?没了敌人的首级,如何升官发财?既然不要打仗了,你做事做的再好也是分不到军功了。那么做事还这么努力作甚么?没了外敌的刺激还那么廉洁奉公作甚么?

而且战时体制下的法律制度在和平时期下依旧严苛,可眼下已经不是战争年代了。秦国成了秦朝,成了一个大一统的皇朝。秦朝的官吏们来到山东六国,带去的是严苛的法律,感受到的,却是六国故地完全不同秦陇之地的氛围。

他们看到的是花花世界,摸到的是数不尽的金山银海,享受着权力赋予的美妙,触摸着娇~娘柔嫩的身姿。

于是官吏们在和平时代后开始迅速腐化,升迁的机会小了,战争的压力没了。金钱来了,美人来了,权力带来铺天盖地的诱惑来了。此时不及时行乐更待何时?

那么,收一些礼物是可以的吧?收几房小妾是无伤大雅的吧?那么,给别人办一下利人利己的事情是可以的吧?行行方便,举手之劳是可以的吧?

这样的情况下,扶苏想要在固有的管理体系中找到一套自己需要的班底并不容易,类似秦宪【依照旧例,没有名字记载的用国民,或者地名取姓。比如御史史禄,历史上记载单名一个禄字,可历代称呼就是史禄】这种虽喜黄老却无*行为的官吏甚少,更多的,则是北地郡郡守那种谋私利弃公利之人。

从新鲜血液中吸收自己的班底,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跟随王贲来的这群年轻人而言,这样一个机会更是难得。扶苏是一个政治~集团的首脑,身份低微的他们即使有王家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照顾一辈子,也未必比得上呆在扶苏身边一日。

扶苏和王贲之间谈论的颇为全面,王贲有意将话题引向选才任能的方面,扶苏也十分乐意接受。

于是扶苏和这群士子们讨论的话题是无考校之名,有考校之实。

扶苏想要的当然是那种文武兼备的,好在这个年代的人从没那个落下武艺的。此时是秦朝,不是明清那种士子马上不得,弓拉不得,连走路走要轿子才走得的时代。

此时的士子,就是儒学士子也是要严格学习君子六艺中射和御的。射,当然是射箭,御则是驾车。这两样都是跟军事战争十分贴切的。

这个念头一转,便开始了讨论策论。扶苏胸中早有想要招纳贤士的想法,不过这种动作实在太过敏感,在咸阳这种地方,扶苏不想太过刺激自己那个小心眼的弟弟和那个多疑父皇。

所谓策论,便是以当今政治时事为主要论点的议论文。历史上宋代改诗词为策论改革科举制度。到了明朝则成了八股文,一直到清末的时候才废了八股改策论,不过迅即又被废除。

对于扶苏提出的新名词,众人没有什么异色。身为皇子,若是胸中没有点料,谁能服你?

扶苏的策论便是以长城为命题。始皇勾连旧时北方诸国的长城合并为一处,使得北疆有了防御草原人突袭劫掠的倚仗。不过此时民间多有非议,扶苏借此也希望能够看出来这些青年俊彦胸中是锦绣还是稻草。

策论开始,各个士子说的是唾沫横飞,面红耳赤,好不激烈。扶苏听得倒是兴高采烈,心中却是分外怀念起了王家庄园内的那个小作坊。若是有纸张多好啊,提笔写就是了,自己也好当一回教书先生给秦朝的学生们来一场十分先进的考试!说到教书先生,扶苏却有想到了阿牛那个可爱的小牧童,不知道九原的学堂现在修建得如何了,扶苏南下咸阳大婚,老师的身份也丢了,在吴村建了一个学堂,聘请了几个破落的儒生给孩子们启蒙。

扶苏心中这般念头一过,此时场上的氛围已经变了。诸多士子分成了两派,为首的两个士子引经据典,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其余士子则是依据这两个士子进行思路发散。看的扶苏饶有兴致。

这两个士子,一个名作王纪一,另一个则名作蒯彻。王纪一的策论主要观点是反对长城,理由呢,也很简单。打回去,直接把匈奴人消灭完事。而是还弄出了一套颇有新意的想法,那便是军民合一,三十万大军,除去主战部分的军队,将余下的闲时务农,战时从军。各乡里结成民壮护卫,和后世的府兵制、寓兵于民之法颇为相似。让扶苏颇为欣喜,这个王纪一不错。

另一个则是年纪稍大的士子,年岁约莫三十四五。名作蒯彻,初始听了,扶苏也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似乎只有个叫的蒯通在历史上有了名。心中稍作遗憾,便继续听这名士子的策论。蒯彻是赞同修建长城的,也很简单。秦军骑兵部队短缺,北疆又地域辽阔,三十万大军看似很多。可那样辽阔的草原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碰见一个匈奴人。北上出击若是不将这群匈奴人用长城挡在外面,很难保证腹地的安全。而且事实上三关口的大捷证明了长城对阻隔外敌的重要意义。

说到最后,结果也就差不多了。这些士子中,,扶苏只看重了两个。一个是王纪一,另一个就是蒯彻。

王纪一武艺出众,除了军事上颇有见地外,对农耕之事也颇为了解。据王贲所说,这个王纪一本是偏支一个农夫之子,王贲见起力其颇大,于是教习了武艺,希望借此培养一个将军出来。不过王纪一在得到王贲资助后竟迷恋上了农学,自认农家门人,学习农事。不过武艺上也没落下,王贲见此,也就没多管。谁承想,眼下竟然弄出了一套府兵制的雏形。

另一个则是王贲老部下的亲旧,名作蒯彻,算起来还是庆倪远房的大表哥。虽然庆倪是弟弟,却兼得武艺出众,于是被王离看中北赴边疆,欲寻那封侯功业。至于蒯彻,则是文如其名,生在武家,却喜文厌武。年少时由于性子狂傲,得罪了许多人,处境颇为不堪。若不是庆倪父亲庇护,只怕被弄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蒯彻大了庆倪六岁,眼下庆倪已经成为一曲军侯,领一千人。而蒯彻却因为性子狂傲,棱角分明而蹉跎至今。十年过来,蒯彻如今也成熟不少,任职了一个小县的小吏,磨平了棱角,也领会了人情世故。注~1

事实上,扶苏对秦汉这段历史了解不多。知道历史上似乎有个叫蒯通的,却不知道历史上的蒯通便是眼前这个面带疲色,身形削弱的蒯彻。

而且这个面带疲色、身形削弱的蒯彻还是一个十分彪悍的人物。历史上,蒯彻除了在秦二世元年登场一次之后便销声匿迹五年。但这并不意味着蒯彻能力缺缺或是如何。实际上,蒯彻在那个风云际会,英雄并起的年代成就并不亚于他人。蒯彻第一次登台便作为出色的外交家,传檄千里,连下三十余城。光此一点,其才能便可见一斑。

若是能够知晓这些,扶苏心中就不会有自从遇见萧何以后就没收服大BOSS的遗憾了。

心中的那点遗憾只是一闪而过,扶苏并不是一个多疑之人,关于蒯彻的其余念想也就没再多虑。

等会扶苏就要带着美娇~娘回自己家了,还有一项任务扶苏必须要去一趟。这些天光顾着家事,颜执那桩子事扶苏还没动手料理。

扶苏捏着身旁娇妻的柔荑,眼中的狠厉之色闪过,心中想着,胡亥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也实在太调皮了,先让他还还利息,不然,恐怕胡亥还不知道死字有多少笔画!

注~1:蒯通是历史上的人物,其实本来又想杜撰一个的,不过这本书还在初期,历史人物都放在后面的话不大好。擅自改改,让蒯通,先行登场吧

蒯彻在史书记载上是蒯通,这是为了避汉武帝刘彻讳改名了蒯通。而此时的汉武帝他祖宗都没起义,自然,蒯通还是叫做蒯彻。

第五十章:夜风起波澜

胡亥府,左右仆人远远站离那栋掉雕栏画栋的房子,冷夜起风,虽多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丫鬟仆役们还是觉得寒冷得彻骨。就在刚才,那栋房间内,只因多弄出了一点声响,就有两个丫鬟和三个男仆被胡亥生生打死。

这装饰华贵的房间内,胡亥面上却是止不住的怒气发散,一旁的李复搬着一副棺材脸,可眼角之余却是含着一丝笑意。

许是刚刚打死了几个不长眼的仆役,胡亥胸中抑郁发散了些。气哼哼坐在正中,不知想着什么。良久,恶狠狠道:“若是让我逮住那个小崽子,定要大卸八块方解心头只恨!”

李复眼角一跳,心中寒意一起。胡亥说的小崽子他当然知道,就是前日不久还被胡亥贤弟长贤弟短的王谷汝。至于王谷汝为何能够惹得胡亥这般怒火冲天,当然和李复有些关系。

王谷汝甘心做三姓家奴,把宝押到了价钱最高的鱼家身上,又将手中的工序和图纸交到了程辟手中。胡亥听到这里,也没有多加起疑。不过当扶苏在通武侯府做的事情被传出来后,胡亥就知道自己被耍了,被彻头彻尾地耍了,被当做白痴凯子一般给耍了。

胡亥出重金将咸阳的几个头牌白白送给了一个三姓家奴,却连一点腥味也都摸到。鱼家虽说是胡亥的势力,可被扶苏此次在九原狠狠一打击元气大伤,这等重大政绩到了手里,怎么可能会交给胡亥?怕是自己先借此恢复元气才是最重要!更为可恶的是,若胡亥强力压制,迫使鱼家交出图纸和工序,只怕还会惹得鱼家因此和胡亥离心离德,索性自立甚至投到扶苏的怀抱中去。

想到这一层里,胡亥怎么可能忍得住这种闷气?

其实,若不是李复的大手在期间转了转,王谷汝未必会这般快被捅出来。不过此间事情胡亥当然不会去仔细觉察。只是李斯看到胡亥性情这般冷漠,心中不由发冷。

眼珠子骨碌一转,李复说道:“公子,且末着急,李复有一计可施!”

胡亥胸中的闷气已经不似刚才浓烈,至少不会因此迁怒到李复身上。闷声道:“有何计策,但说无妨!”

李复斟酌一下,说道:“公子,既然鱼家人用此龌龊手段夺去了造纸图纸。我们也未必没有办法。既然他们不仁,也莫怪我等不义!”

若在平时,胡亥说不定看在李复的面上还做出饶有兴趣的样子听着,不过此时胡亥正在气头上,哪有那般闲心。当即不耐烦打断李复这种装神做鬼的姿态,道:“有何要说的,直言无妨。”

李复心中一愣,转而一阵不喜。不过还是压住,继续说道:“鱼家投效公子之后,想必公子也埋下不少棋子在鱼家之中。既然如此,所幸将图纸和工序盗回来,让他鱼家吃个闷亏,且还要得罪了那王家。也算是给鱼家稍事惩罚!让他们知晓谁才是主上!”

胡亥听了,嘴角上的笑容越发盛了起来,不过听到最后。则稍稍一愣神后便是大骂起来:“竖子啊。那鱼家虽有不臣之心。可终究是我胡亥之人,你要王家对付鱼家,终究不过是伤了我自己罢了!”

胡亥这火气还没退下,又见胡亥除了这般馊主意。顿时怒气一并涌了上来,连带着余怒未消的火气一齐发到李复头上。

李复此时也心中纳闷,不过理亏在先。只好生生忍住,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反驳道:“李复无能,只有这般主意。公子若是不愿,那复便回家罢了。”

胡亥一听李复这话,先不是发火,反倒冷静了下来。摆摆手,声音放得轻柔道:“坐下。”

李复本还想犟着,不过眼角余光瞥到胡亥眼中凶狠之色。心肝儿一颤,坐了下来。

此时胡亥徐徐说道:“此事我不好去做,我与你五十精锐好手,去鱼家将那图纸盗出。若王家要怪罪鱼家,我再将图纸拿出与王家合作平息此事,一举两利。既让王家得了里子和面子,又能收了鱼家的心。”

李复眼中阴霾一盛,胡亥这法子的确两利,可这好处都让他得了,坏处难道要我一个人背着?我虽是他心腹之人,却怎的这般心狠手辣!

胡亥不是笨人,知道是时候给李复这头恶狼一点好处了,旋即温言对李复道:“事成之后,我定向父皇举荐李兄为中常侍。”

李复身形一震,眼光徒然亮了起来。熟悉东汉三国历史的人都知道汉末中常侍作乱,汉末的中常侍因为亲近皇帝,权势滔天。不过秦朝不同于汉代,秦朝的中常侍就是侍从皇帝左右的顾问官员,并不是寺人。只是到了汉代才改为寺人任职。

侍从皇帝左右,就意味着能够时常在皇帝面前表现,这可是一条升官的快车道啊。李复胸中不平之气顿时没了踪迹,李复跟随胡亥为的是甚么?还不是想要因此升官发财,身为丞相之子,却不是嫡长子,根本继承不到李斯的家业。想要入仕,跟着胡亥显然是个捷径。

李复恭谨一拜,算是接下这个活计。正要出去动手,却不料桑诚急匆匆进来,也没有理会李复,在胡亥耳边私语几声,顿时让胡亥面色一变。

“废物!”胡亥将桌案之上书简统统扔了出去,手指着鱼家的方向,面上颓丧之色不言而喻。

李复心中大跳,不知到底有出了何等差错,竟惹得胡亥这般失态。桑诚掌管着胡亥的细作探子,只怕此次得来的不是好消息啊。

胡亥面色铁青,挤出一丝笑容道:“桑诚,你将手中人手调给李复,一定要将那个女贼抓到手中!”

李复和桑诚齐齐应下,留给胡亥一个有些萧瑟的背影。

胡亥眸光闪动,喃喃道:大哥果然好手段,好手段啊!五指捏得发白,胡亥犹自不觉,良久,颓然松开。胡亥接二连三受到扶苏这般打击,终究是没有下定全面开战的决定。

颜执府邸。

扶苏一身青色便衣只作寻常学子打扮,身旁也只跟了一个相貌普通的亲卫护卫。半道之上扶苏便乔装打扮,隐匿行踪,出了马车来了颜执住处。而马车之上,仍旧有王芙在坐镇。只不过扶苏此次行动必须要迅捷,抢在马车回府之上解决所有事情。虽然王芙会带着马车东逛逛西逛逛,可咸阳就这么大,至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听到门外脚步之声,伏承脸色一变,手势挥动,迅即特科之人便准备好了伏击。

扶苏走到颜执府邸门口,制止住了要推门而入的亲卫。自己走到门前以三长一短三长的旋律敲着大门。

门内的颜执一听,面上喜色闪现。急忙道:“是公子,是公子。这是公子与我的暗号,速速开门!”

颜执说罢,反倒自己急色起来,抢先将大门打开。伏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果然资历太嫩了,摆摆手,特工们纷纷手弩入袖,刀剑藏身。

伏承领着一干特工,来到门口齐齐拜倒:“拜见公子。”

扶苏摆摆手道:“不必多礼,随我去见见那个女贼吧。”

伏承和颜执一笑,点点头。公子果然不喜虚礼,一来便直面主题。颜执带头,伏承眼神如鹰隼一般左顾右盼,特工环卫左右生怕面前不远处那个小柴房冒出万千弩箭齐射一般。

扶苏忽然转身朝说道:“她有没有发现你们?”

颜执和伏承都是面面相觑,伏承皱眉示意特工们加强警卫。颜执仔细查看一下,有些迟疑道:“这几日,属下十分小心,应该无碍。”

扶苏轻轻吸了口气,搓搓手,旋即迈步先前,这一举动可吓坏了伏承和颜执。两人纷纷挤眉弄眼示意不要,虽然还未肯定是否被女贼发现。可两人显然不想扶苏此次赴险,扶苏摆摆手,态度很坚决,隔着柴房十步,道:“在下扶苏,求见女侠,还望应允。”

房间内的施小陌笑容冷漠,听了身后这扶苏的声音,心中倒是对这个男子多了一分敬意。十步之内,高强的剑手可以使其血溅五步。扶苏能够做出这份姿态,实属不易。不过施小陌没有回应的打算,敛声屏息。

扶苏如是呼了三次,诚意一点都不缺,柴房里面却无一次回应,扶苏神色仍旧不变,可伏承和颜执却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了。

眼见免谈不成,软不成行,那就硬的吧。不过还是给这个女贼一个机会,面对柴房,扶苏也不压低声音了,说道:“房中女客,一炷香过后,扶苏再来一次,若是不想。只恐刀兵相加,倒时候反倒不美。希望女客好生考虑,走!”

大袖一挥,扶苏转身领着众人回了厢房。扶苏领头,众人依次随后。打开房门,扶苏刚要进门。一道凛冽的剑意扑面而来,扶苏面色一变,身子侧倾,避过险之又险的一道剑光。刚要拔剑,手腕却被扼住,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贴着扶苏身体过来,一双秀美的玉手如力道千钧一般掐住脉门,扶苏身上力气尽失,心中叹了一口气。对门外之人摇摇头,道:“退下吧。”

伏承面色齐齐一变,随即便是面红耳赤羞愧非常。

扶苏感受着背上哪两团柔软,苦笑道:“小娘子果然好胆色。”

磁性中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让你的人把弩机撤去,平生最恨的,便是这弩机!尤其是楚弩!”

扶苏眼中异色一闪,这个女子,不简单。

【有书友提到爆发,这个非不为,实不能。自己写得慢,存稿有快没了。这个月保持双更不断,下个月开始攒稿。这个月每天更新不会少于五千字。】

第五十一章:猜的

房间不大,布置却颇为雅致,再细看红帐纱幕,铜镜脂盒,分明是女儿家的闺房。扶苏摸摸鼻子,摇摇头。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囚在女儿家的闺房里。

不急不缓,神情与进门前一般无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一点都没将眼前这个身手极为高明的剑客放在眼里。

施小陌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还未及说话,却被扶苏抢了先。

扶苏中正平和的声音响起:“姑娘是会稽郡人士吧。”注~1

施小陌心中惊奇泛起,贵家子他见得多了。看见自己的相貌莫不是垂涎万分,就是稍稍有些定力的,也是迫不及待展示自己,恨不得立刻就勾上自己,行那鱼水之欢。这个男子竟然能最自己的美貌视而不见不说,神色淡然,甚至刚一见面就道破自己的来历。这个男子不简单。

施小陌反问道:“我只说了一句话,你就认了出来?”

扶苏嘴角弯钩,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要说是,的确因为小娘子这句话。要说不是,却并非完全是因为听出了小娘子口中的乡音。”

施小陌,美目眸光流转,盯着扶苏,显然听得极为仔细。

扶苏噙着微笑,继续道:“小娘子口音带着会稽郡的音调,加上这副容貌,当然像极了会稽郡人士。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小娘子的一句话,‘尤其是楚弩’。”

施小陌眉头一皱,反驳道:“我不是吴人。”

吴国强盛,一度攻破楚国国都。楚国积蓄数百年的珍宝钱财,数千贵族,尽数被吴国人掳掠而去。加上前恨后怨,吴国和楚国的十分关系恶劣。

扶苏愕然,干笑一声,摇摇头:“原来小娘子是山越人。”之说以这么说,是因春秋战国时期,吴国虽说一直是强国。可勾践卧薪尝胆,反倒把吴国灭了。不过越国毕竟是小国底蕴不厚,加上国君在灭吴之后无德,最后越国内乱,旋即被楚国所灭。

越国贵族因此四散,一部分留在越国,当起了顺民;一部分东渡过海去了今天的台湾岛、琉球等地;还有一部分也是最大的一部分则是带着越人入了山川,而今的山越人便那会逃进山中的越国贵族。

扶苏点点头,这样就好解释了。普通的势力不会冒然卷入这种顶级势力的交锋中,而其余反秦势力当然没有这些顾忌,卷入进来也在情理之中。

山越人……扶苏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旋即隐匿下来。山越人在整个秦汉时期都未安分老实过。

始皇二十五年(公元前二二二年),王翦率师定江南,降百越。由於这一大片山岭间的越民骠悍难制,始皇采取迁徙政策,强制将越人迁入汉族的开发地区。然而,越人由於被迫迁徙而来,加上有许多不服始皇苛重的赋税和徭役的外地人逃来,遂相结合,凭藉山水险峻,再入深山为民,形成『山越』,与中原政权相抗拒,主要散居在现今安徽、湖南、江西、浙江、福建一带山区。由於文化融合交流,山越人懂得利用居住山地出产的铜铁,加以铸造、制作成武器与农具,并耕植於谷地,不仅自给自足,兼且勇猛善战。

待到了三国时期,为了逃避原来苛重的赋税,逃进山林中的山越人形成了自己的组织和社会,拒绝向孙权政权交纳租税。开始,孙权派兵镇压,但收效不大。为了集中兵力对外用兵,解除后顾之忧,孙权调集重兵开始对付山越人。大将吕范、程普、太史慈、韩当、周泰等领兵合围,逐渐将山越人的领袖抓获,其他山越人区别对待:强壮的青年人充实军队,老人、妇女统一管理,从事农业生产。孙权集中兵力终于解决了山越人的问题,后方得以彻底稳固,这为他下一步对外用兵奠定了基础。

对于三国这段众人众人耳熟能详的历史,扶苏当然知道,山越人便是在此时消失在历史长河上的。

不过此时,仍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扶苏心中斟酌,浑然不惧这个女贼强悍的武力。房外,特科一众人则是急的抓耳挠腮,只好向主母王芙求救。

此时的房中,施小陌安安静静坐着,一双极美的丹凤眼盯着扶苏不住地打量,良久,说道:“你就不信这么近的距离我反手便能格杀了你?”

扶苏轻笑一声,摇摇头,正当施小陌黛眉轻挑的时候,开口道:“我当然信你能够杀我。五步之内,以你露出这一手剑术,足够在我手弩将你毙命之前杀了我。”

施小陌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你不怕死?”

扶苏点点头:“我当然怕死,我死后,我的心爱的新婚妻子怎么办?我手下诺大家业怎么办?我一大帮子手下又谁来庇护?”

施小陌失笑道:“落到强人手里,谁不是自己的苦处说得天花乱坠。你怎的,反倒反其道而行之,将你所有弱点都说了出来?”

扶苏悠悠道:“你不会杀我。”

施小陌面上的笑意徐徐收敛,凤眼之中杀机汹涌:“反手便可杀你,有何不可?”

扶苏继续道:“能杀我是一回事,能不能来得及杀我便又是另一回事。”

施小陌瞳孔猛然一缩,耳朵微微轻颤,身子猛然后撤。一道迅疾如电的羽箭透窗而过。手中细剑猛然抽出,剑指扶苏,却发现扶苏早已好整以暇,手弩对准了自己。

施小陌冷笑一声:“手弩不错,可未必救得了你。”

扶苏仍旧神色悠然道:“我说过,你杀不了我,也不会杀我。”

施小陌不答,却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想法。脚尖轻点,身子前倾细剑斜刺里朝着扶苏刺去。动作迅猛,毫无一点花哨。又如灵猿飞驰林间,灵动之间杀气四溢,动作简洁有效又带着难言的美感,毫不拖泥带水的刺杀之术如同舞蝶一般,灵动之间杀机汹涌。

扶苏眼中欣赏之色闪过,手指轻按,三枚弩箭呈品字形激射而去。身子后撤,一把短剑从袖中滑落,提剑反击。叮当一声,窗外又是一支羽箭射出,施小陌眼中不甘之色一闪。手中细剑一个缺口蹦开:“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扶苏反问道:“那埋伏偷袭,又算得甚么本事?”

施小陌闻言一滞,想在出手袭击,却又是一箭袭来,不得不再行后退。显然,窗外之人箭术极为高明,透着开了几个大口的窗子将自己一举一动看得清楚。不过施小陌也是不惧,她身手高明,这些人也只有扶苏和窗外那个箭手能让她感到威胁。若要逃走,也并非没有办法

不过眼下,施小陌心中忧色不减,眼前这个贵家子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来历。若是大军压过,自己身后族内数千老老少少又该怎么办?

正当施小陌心中琢磨要不要拼死将扶苏格杀以绝后患之时,扶苏却已经挥手让冲到门外之人撤离。

伏承颜执等特科之人虽然不解,不过再看到王芙肯定的神色后徐徐后退,王芙隔着破窗和扶苏遥遥一点头,长弓放下,手指却捏的有些紧。

扶苏把玩着手中短剑,悠悠道:“你既然不想杀我,又何必作出这咄咄逼人之态?”

施小陌眼神冷冰:“你凭什么这般自信,你我相见不过一日,就这般信我不会杀你?眼下你自持的箭手对我构不成威胁,我依旧可以杀你!”

扶苏心中几分窃喜,虽然这个女贼掩饰的不错,可扶苏分明听得出施小陌言语之间极为细小的退步。有退步就好,那就说明这个女贼心中态度已经软化下来。

扶苏连连摇头道:“你不会杀我,当然不会,永远都不会。除非,你是个疯子……”

施小陌心中的惊疑更加浓厚了,问道:“你缘何这般自持,我不会杀你?”

扶苏轻笑一声,道:“自持当然有的。”

施小陌警戒地四处瞄了一眼,道:“的确,我不会杀你,但你凭什么这般肯定?”

扶苏有些赧然,斟酌一下,决定还是做一个诚实小郎君,道:“其实呐,我是猜的。”

注~1:前文提到的吴郡出BUG了,吴郡是在东汉设立的。秦朝只有会稽郡,没有吴郡。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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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协定

施小陌脸上原本有些冰冷的表情瞬间凝固,失声道:“猜的?”

扶苏点点头,有些赧然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凭空让人信了几分:“是猜的。”施小陌无言以对,细剑反转,收入鞘中。摇头道:“你猜得很准,我的确不想杀你。”

一个坚定的女声从施小陌身后传来:“你就算想杀我夫君,有我在,便永远不可能!”

施小陌温言猛然转身,两双极美的眼眸对视,火花四射。

扶苏以手抚额,心中一片呻吟。

扶苏当然不是乱猜的,若是这般草率,扶苏也许早就在几岁的时候被那些政敌给玩死在某个阴暗角落里了。

事实上,扶苏虽说喜好儒学,可儒学当然不是糟粕。事实上,历代真正的大儒都有以有先秦古风为荣。历代儒学虽说志在复古,行周礼。可儒学的思想的确一门极好的教导人的思想。若说战乱之时儒学不可治世,眼下四海升平又是另一回事了。不似宋明以后的腐儒,此时的儒学开明,大气。当然不会将扶苏造就的如同一个木头呆子一般。尤其是眼下这个扶苏,更是多出两千年记忆,这样的一个扶苏,怎么可能呆板不知变通?

扶苏想要解决造纸术引发出一系列的问题,关键点就在这个女贼身上。扶苏虽说完全可以重新制作一份图纸出来,可这份盒子一旦泄露出去从此世间造纸术就不是扶苏独有的了。

更何况,扶苏还要借此狠狠收拾一顿胡亥,拉拢好王芙的娘家王家。当然扶苏心中最大的野望:插手陇右郡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样的情况下,扶苏在进门第一时间发现女贼后,脑中便急剧开始思索起来。第一点,当然是要确认自己的安全问题,这个女贼剑术十分高明,比起扶苏刺死的那个胡亥的剑术教习要生猛十倍不止。可以说是扶苏见过武艺最为高强的人,这样的情况下,扶苏第一要务当然是要确认自己的安全。

扶苏可以选择的不多,若是让特科的科员们弓弩齐射,十数人齐齐围攻。扶苏未必能在这个女人绝强的剑术下坚持到他们到来。所以扶苏当然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实际上,扶苏脉门被扣上的那刹那,扶苏心中那个高悬的小心肝已经稍稍放了下来。这个女人在忌惮自己留在外面的人。这说明扶苏不会在第一时间内被格杀。

随后,扶苏为了以示诚意,主动让手下退避。大门一关,扶苏便重新获得了自由,虽说扶苏心中遗憾失去了一个被熟女身贴身的机会。眼角一瞥,扶苏心中可是十分惊讶的轻呼:好大啊……

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当扶苏确定暂时不会死之后。扶苏当然要进行下一步了,确认这个女子的身份。

刚才提到,扶苏一口道破了这个女子的身份,事实上便将这女子的双手上加了一副并不牢靠的铁锁。

敢远赴千里之遥,独身赴京,盗窃一个强大世家的宝物。这种身手和勇气可以说是全世界都独一份的。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是笨蛋,不够绝顶聪明,便是理智的疯子。笨蛋的话,不可能会远赴千里之遥盗窃这么一个东西。一定是有足够的利益才能勾动这个女人甘冒如此大险。同样这个女人一定足够理智,不然鱼府也不是泥捏的塑像,根本不可能任一个女子盗走这种绝对机密的东西。同样,这个女人一定是个疯子……不然,扶苏眼角留意了这个女子的手,虽然修长极具美感,不过虎口处的老茧看得出这个人一定在剑术上勤学苦练。难以想象这个人敢在冒着满城为敌的风险下挟持自己。

两厢坐定,扶苏面坐于施小陌的身前,带着两个一脸漆黑的侍卫,伏承和颜执。以及眼中带着火花的王芙……

要知道,王芙本来正开心满城闲逛来着。不过当伏承亲自满头大汗找到王芙的时候,王芙可是将坐下爱马抽的眼泪哗哗地才感到了小院。一来就发现,自己的新婚郎君竟然跟一个成熟丰满的少妇“眉来眼去”这怎能不让王芙胸中气闷不已?

哼哼嗤嗤,满是敌意地盯着施小陌。施小陌却心中暗自奇怪,心想这个女子箭术这么强悍又是国色天香,竟然肯给一个弱男子做夫妻。真是怪事……

扶苏感受到王芙强大的磁场,心中暗道不妙,斟酌一下,也不摆架子。清清嗓子,道:“小娘子,我与你合作之前,为了表明诚意。本公子已经让手下收了武器,那么,你手中那方盒子可否让我检验一下?”

施小陌申请了然地点点头,不过在听到扶苏的自称之后皱眉道:“公子?”

扶苏看到施小陌的眼神,愣了愣,点点头:“本公子,扶苏。”再看到施小陌眼中的怀疑之时,扶苏拍拍头。算是明白了,按照旧例,春秋战国时期依照各诸侯国国君的爵位,称呼其族子弟。比如,春秋时,晋国国君乃公爵,其子便是公子。到战国时,各国国君都称王了,不过习惯下,仍旧称呼国君之子为公子。到了秦朝兼并天下,王族没了,公族也没了。只剩下了功勋卓著的某某侯们,以及天下独一份的皇族。

不过按照习惯,仍旧称呼始皇之子为公子。到了眼下始皇一统十来年了,旧的习惯渐渐消逝。偏远的地方,也有恭维一些世家豪强之子为公子的说法。可毕竟白不上台面,到了咸阳,仍旧这般嚣张自称“公子”。扶苏显然收到了施小陌的鄙视。

扶苏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重申一下:“你我相识许久,本公子却不知小娘子的姓名。自我介绍,本人赢姓赵氏,名扶苏。不知小娘子芳名?”

这个时代民风开封,不似儒学盛行后的情况,问问名是很正常的事情。

施小陌原本怀疑的目光渐渐消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葱白细嫩的手指指着扶苏,显然极为惊讶。却被一旁吓了一大跳的王芙当场不客气地将手指头打掉。无论如何,这是不尊敬的表现。

施小陌身为高明的剑客,当然是心智高绝的人物。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原来……是公子和皇妃。民女施小陌,会稽人士。”

扶苏点点头,整个咸阳城中,知名度最高的人里面,扶苏和王芙定然是排行前列的。毕竟那场奢华的大婚过去方才不足一月,潜伏已久的施小陌显然知道这事。

点点头,扶苏示意人员散开。只留下扶苏和月芷,就连伏承和颜执也后退将门掩上当起了门卫。

施小陌轻解衣带,掏出怀中小盒,脖间一抹腻白显露,扶苏看的仔细,却被王芙一眼瞪回去。老老实实琢磨起了盒子中的一方纸张。

施小陌老老实实看着,也不怕扶苏卷走了图纸,不理会她了。显然对扶苏的信誉问题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点点头,扶苏有些玩味道:“你怎么知道鱼家有造纸秘术,来将这图纸盗走了?”

施小陌表情显然有些失措,眉头一皱,反问道:“这不是账本?”

扶苏被施小陌这反问弄得有些笑岔气,良久道:“这种纸张我做出来也不过数百张,勉强足够用刀一季后生产出来。这期间难道还有其他人能用这纸张?”

施小陌愣了愣,触摸着平滑的图纸,问道:“这是纸?”

扶苏点点头:“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看出这纸张的效用该是如何!”

施小陌轻轻吸了一口气,点头算是承认。

扶苏请呼一口气,道:“这东西给我,条件,你开吧。”王芙一瞪眼,却被扶苏捏住小手,拉到身后。

施小陌指尖瞧着盒子的外壳,考虑良久。直视扶苏的清澈的目光:“我要出城去。”

扶苏点点头:“这个很简单。”

施小陌继续道:“我要这个过冬的所有物资。”

扶苏拿出一支炭笔和一张白纸:“你尽管写。”扶苏当然有这个底气,只要此次拿回这个盒子。扶苏就有信心拿下陇右的商路。到时候,财源滚滚,何必吝惜至多数千人的屋过冬物资?

扶苏拿回白纸,好生叠好。问道:“就这些?”

施小陌点点头:“有了这些便可。其余的,我不习惯欠人东西。”

扶苏轻笑一声:“好。”

天色将近漆黑,扶苏不好再多呆下去。此时城门定然已经落下,更何况内史史腾一次面见后,咸阳顿时严查起来,这个时候,扶苏也不想去触碰那个老家伙的锋芒。

扶苏想要避去,却不知,锋芒此时却逐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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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咸阳夜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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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迟浩面色阴沉,不住地擦拭着手中宝剑。这是鱼阳古亲自挑选的精铁制成的宝剑,剑上的血迹渐渐被擦拭赶紧,染着空气中弥留的血腥气,这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更渗出不少阴冷彻骨的气息。站在鱼迟浩身后的一众紫衣武士表情僵硬,可面上的苍白透露出他们的惧怕。

“废物!”鱼迟浩冷冷突出两字。

骇得领头的紫衣武士连忙跪下:“属下知罪。”

鱼迟浩皱着眉头,回忆起当日的情形。有些烦躁道:“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抓到那贱人踪迹,结果你们十个人竟然全被杀了,一点声息都没有?”

紫衣武士额上冷汗流淌,解释道:“属下随后查探,发现有强弩的痕迹。显然是被强弩伏杀,属下无能,请主人饶恕。”

鱼家可谓是多事之秋,祸事频发。想到此节,鱼迟浩的烦躁更盛。思虑良久,一条消息猛然闪过鱼迟浩的脑海之中。

招来一名紫衣武士,问道:“你将今日扶苏公子的消息一一说来。”

那名紫衣武士脑中稍一思索,迅即回到:“扶苏公子今日从通武侯府回归后,便绕着城中丰邑市的珠宝店铺游玩。一个时辰后,突然转道去了永宁坊一个民居。眼下已有两个时辰。”

鱼迟浩眼神旋即阴冷下来,似乎察觉了什么,问道:“下车之时有几人?”

紫衣武士面色有些苍白,不过仍旧回道:“属下不知,下车之时有人发现了属下的暗探,属下无法探明。”

鱼迟浩点点头,也不怪罪。这个时代毕竟不是后世监控无处不在的年代,此时的情报不过是口耳相传,亲眼所见。扶苏手下有一支雏形的情报机构,掩饰一下行迹还是能够办到的。

不过鱼迟浩心中已经了然,眼中惊惧之色深藏。继续问道:“等等,你说是永宁坊?”

那名紫衣武士点头确认道:“是永宁坊。”

鱼迟浩脸上顿时难看起来:“永宁坊距离那升平坊对角可见,你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一众紫衣武士一听,都是脸上难堪。紧接着便是换上了凝重之色。鱼迟浩心中已经明白,扶苏定然是插手了那盒子之事。

鱼迟浩身为嫡长子,比起扶苏和李由都要幸运许多,没有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弟弟威胁。鱼家这个强大世家的继承人身份让鱼迟浩很早便接受家族中的事物,自然,家中的隐秘对他当然是不设防的事情。

此次丢失的不止一套九原造纸秘术的图纸,盒子中的机关暗格中更是有一张极其隐秘的锦帛。上面有着关系到鱼家上下生死存亡的地图!

鱼迟浩眼中狠厉之色闪过,原本若是简简单单被一个女贼招惹了也无甚大碍。鱼迟浩有信心将此事压制下去。可扶苏既然插手进来,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地图被女贼发现无妨,若是被扶苏发现,那鱼家就要面临绝境,甚至连投靠对方获取喘息之机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种生死存亡的境地,让鱼迟浩心中一阵窒息般的压抑。急匆匆赶到鱼阳古的书房,鱼阳古闻讯之后当即脸色大变。

颓丧坐下,鱼阳古浑身的精神气都被抽干一般。好似凭空老了十岁。良久,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嘶哑道:“我去布置家中。心腹族人也一并收拢,尽快撤离咸阳,回到陇右处理首尾。一旦咸阳事变,我再跟赢氏拼个你死我活!”

说到最后,干瘪的老躯上浑然散发出一股子凛然强横的杀气。

鱼迟浩也是脸色大变,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神颤抖。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国家为敌,鱼迟浩心神摇曳之余更是一股子心颤在心底不住地发散。

鱼阳古看到自己儿子的脸色,摆摆手:“不到最后时刻,我是不会这般做的。赢氏虽说不得人心,可毕竟坐拥四海。若是山东之地还好,你我皆可一呼百应。不过身在秦地,身为老秦人,我也不想走上这条不归路。”

鱼迟浩迟疑一下,说道:“父亲是说?”

鱼阳古眼神灼灼盯着鱼迟浩:“我手中所有武士都交给你,一定要将那盒子中的所有东西一丝不漏拿过来,一定要!”

鱼迟浩在老父干瘪却分外有力的大手压下,肩膀出的沉重似乎能够直入心底。面色肃穆,郑重一点头:“迟浩全力以赴!”

鱼阳古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疯狂,几乎是一字一顿说道:“不是全力以赴。我让你一定拿到,无论是谁阻挡,就算是扶苏,是胡亥。你也给我照杀不误,那张地图一定要拿到。听到没有?是一定!”

鱼迟浩心中清颤,点头:“不成功,便成仁。一定!”

听到鱼迟浩这句话,鱼阳古似乎全身力气都传给了身前儿子。无力地颓坐下来:“我从密道出城,你若活下来,我便将族长之位传与你。你年近三十了,是该主掌宗族大位了。”

鱼迟浩肃穆一行礼,大拜而下。

将近一百余人,皆是紫衣软甲,利剑强弩。鱼迟浩紧一紧身上的衣服,一百余人渗入黑夜之中,直奔永宁坊的颜执住处。

另一处,胡亥为李复一众人践行,一箱箱铜钱搬来。胡亥面对一百多号人,气场强大,道:“只要拿下那小盒子,这些钱,都是你们的!”

一百多号人,皆是武艺高强之辈。这些或为潦倒不堪的高强武士,或为奔走豪强求得利禄之人。扶苏这一手,可正是对极了他们的胃口。当即气势震天响,眼冒绿光,直奔永宁坊去。

尉缭子细细看着手中的竹简,面上沉重之色毫不掩饰。厉声唤来亲卫,直奔内史史腾府上。

“什么?”史腾面上白眉刚听了尉缭子第一句话便挑了起来:“真是无法无天!”

尉缭子心下大急,不禁怀疑起来自己找这人是不是有些多事了。不过内史之地,史腾才是本管。尉缭子虽说是国尉,可军权长期掌控在始皇自己手上,他自己根本调兵不了。

尉缭子面上沉重道:“我也知道他们这般做的确不该,可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将此时禀告圣上。并且早做决定,不可让咸阳城中大乱啊!”

史腾不为所动,坚持道:“国尉所言甚是。不过腾身为内史长官,必须忠于本职。我即日行城禁,你随我去面见陛下。”

尉缭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史腾这个老顽固没有怒气冲冲将扶苏胡亥和鱼迟浩一并抓了,只不过只要能城禁就好,朝堂之上数次动荡已经让政局有些不安起来。好不容易通过一场大婚让咸阳局势平息安稳下来,尉缭子可不希望再乱起来。

两人急匆匆从去了宫城,面见皇帝的时候,却不知他们动作终究慢了一步。

咸阳夜风起,血雨染身衣。

扶苏刚踏门而出便看到一群人带刀着甲奔行而来。咸阳城中,入夜之后都行宵禁。敢于这般气势汹汹而来的肯定不是良善之辈。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眼神狠厉。扶苏只一看这眼神便知道不妙,带着人连忙后撤:“退入院中!不可力敌!”

话音刚落,扶苏便首先带着王芙撤入院中。特科之人行动默契,十名特科弩手五人分两列一人站立一人蹲下,十具楚弩端出,弩箭上弦。激射而去。也不看效果如何,转身便走。

贼人急冲而来,连带身旁中箭之人管也不管。战马拉来,数个手持长绳的紫衣武士就要将绳子拴在大门上,却不料大门猛然打开。伏承领着数个科员,石灰猛然一撒,漫天降落。数个紫衣武士连忙掩面,却不料其余科员手持利刃,乱刀砍杀一地。

一招得手,伏承领着埋伏门外特科科员转身离去,毫不犹豫。

鱼迟浩面上神情一丝不变,如同万载寒冰一般。利剑一指着:“封杀四周,不得放一人出去!”

十余名紫衣武士凌然受命。

扶苏对着身旁新婚妻道:“小心。”

王芙点点头,身子跃上墙头,长弓弯月,直指贼首。

另一边,扶苏拱手朝着施小陌道:“拜托了。”

施小陌神色凝重点点头:“尽力。”

扶苏又朝伏承一点头,十余个特科科员已经换上近战武器。一杆银白长枪提起,扶苏深深吸气,目光直视大门。

嘭一声巨响……木屑纷纷舞。

注释:永宁坊和丰邑市都是唐代长安坊市的名字,因为咸阳的查不到,故而用长安代替……不过坊市是有的,周代就开始了

第五十四章:血雨染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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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一声巨响,大门四裂分开。门外,数匹骏马拉着四裂的木屑奔驰而去。十余个紫衣武士欢呼之声还未停歇,便被猛然冲出来的十余个身影骇了一跳。不过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精良之士,迅即反应过来,对敌上去,却又发现一片白色扑面而来。

领头的紫衣武士反应过来,大喝道:“卑鄙,是石灰粉!”

扶苏冷哼一声,长枪在手,游若舞龙。一杆银枪,左杀右突,对面之敌莫有一合之将。

被一群紫衣武士簇拥的鱼迟浩也是冷笑作不屑一顾状,喝道:“故技重施,显然是后继乏力。儿郎们,给我拿下这狂徒!”

三十紫衣武士分成三队,从三个方向合围而去。动作迅疾,配合默契。显然是一群精锐之士。

扶苏忽然大喝一声,身后伏承紧紧跟随。猛然冲刺,掠过一队紫衣武士。枪尖数个枪花打出,六个血花飞舞。六个阻截的紫衣武士徒然到底。

喘着粗气,扶苏眼中倒影出鱼迟浩疯狂的面目。伏承替扶苏挡住余下紫衣武士,扶苏脚下加速,一个冲刺杀到鱼迟浩身前。

鱼迟浩手中佩剑猛然拔出,一道剑光耀花人眼。扶苏却不为所动,七尺长枪隔着数个身子便刺杀而来。

鱼迟浩眼中惊喜之色闪动,不怒反笑,横剑在手带笑道:“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扶苏,交出图纸,否则小命不保!”

扶苏讥讽之笑浮现,根本就没将鱼迟浩这番话方在心上。既然鱼家人这般疯狂了,根本就没想着此时能够善了过!

尽管胸中对那方小盒的好奇越来越盛,可此时扶苏的杀机同样没有少过。

两人你来我往,瞬息之间十数招便已经施展。扶苏眼角一瞥,深吸一口气。手上动作似乎因为分心慢了一拍,堪堪露出一个隐秘的破绽。

鱼迟浩眼中惊喜之色闪过,手下剑招突然加快。一手快疾若雷的剑招连绵而出,扶苏一招受缚,徒然落了下风。似乎招架难堪,鱼迟浩狂笑一声,喝道:“扶苏,纳命来!”

鱼迟浩眼中疯狂之色闪动,手指轻捏剑柄之上一个微不可查的按钮猛然按下。剑指扶苏,外间长剑竟然猛然射出,如同手弩一般。直指扶苏心口。

扶苏眼中诡笑之色浮起,七道犹若天外神雷一般的连珠箭疾射而来,七只羽箭好似张了眼睛一般,盯着鱼迟浩而来。

鱼迟浩眼中万分不甘,可却不得不猛然退避,举起一方牛皮小盾,左右格挡。虽如此,仍旧被疾射如雨的连珠箭射了个结实,肩头处避无可避,一道血花飞溅。

鱼迟浩疯狂大喊道:“全都给我杀过去,莫要走了扶苏!”

扶苏眼见一击得手,心下毫不犹豫。尖啸一声,速速退回小院。鱼迟浩眼中血红,全是扶苏得意的笑容。再不犹豫,一百多鱼府精锐死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扶苏。

此时小院后门,猛然窜出一个人影。鱼迟浩眼观四路,心中悔意大起。急忙道:“去给我拉住那人,快去,快去!”

此时紫衣武士已经冲向小院,正要围杀扶苏。被鱼迟浩这一喝,顿时行动一阵迟滞。扶苏领着特科科员又是一阵反冲杀,强取十余条性命,转身再守小院。

此时紫衣武士刚刚返回,再要追杀那道突围而去的身影已经来不及。鱼迟浩眼中一丝灰暗之色浮现,摇摇头。

手中铁剑紧握,此时更令鱼迟浩心中猛沉的事情发生了。

又是一路人奔驰而来,领头的正是神色阴冷的李复。

遥遥对视,鱼迟浩看着李复,轻笑道:“李兄,来得正好。你我合并一处,攻下这小院。”

李复玩味一笑:“想不到鱼兄竟然玩起了*的戏码?还是要对当朝皇子行灭绝之事?”

鱼迟浩心中焦急,刚才扶苏派出一枚棋子。分明就是取报信来了,以咸阳城卫军的速度,给鱼迟浩留下的时间绝技不超过半个时辰。

鱼迟浩笑容收敛,郑重道:“李兄,废话我也不多说。小盒子之中东西我愿献给胡亥公子,只求到时候盒子能够给我先行处置!”

李复眼中惊奇的表情更盛了,正要开口。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道:“盒子你们拿去。扶苏的性命还要留住。不过若有人敢再靠近门外十步,不怪我强弩无情!”

话应刚落,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弩箭射出。十步之内的人无论是鱼迟浩手下的紫衣武士还是李复手下高强的门客,都是尽数丧命。

紧接着,一个精致的杉木盒子猛然被抛出。

鱼迟浩眼中惊喜之色不言而喻,也顾不得李复眼中惊骇之色。就要冲上去。李复的动作更是不慢,因为这个盒子正是朝着李复这边飞过来。

李复大喝:“快去借住盒子!”

说罢,带着身旁门客侍卫就要阻拦鱼迟浩。

鱼迟浩眼中一片阴沉,冷冷道:“李复,不要逼我!”

李复一见盒子到手,心中大石落地。哪里还将鱼迟浩放在眼中,当即反驳:“鱼迟浩,此时不是你鱼家可以参与的。还是趁早离开为好,若是不然,到时候莫怪公子无情。朝堂之上,并非只有你鱼家一一家可以助公子登上大宝!”

鱼迟浩深吸一口气,冷冷一个字吐出:“杀!”

手中精铁炼制而成的长剑当即刺向李复,李复温言,惊骇莫名。难以置信看着长剑刺来,喝道:“鱼迟浩,你疯了!”

嘴上刚说完,动作更是不慢。一把扯过身旁一个手下,竟然拿着手下的身体挡住这一击必杀之招。

鱼迟浩见此一阵心寒,不过也顾不得跟一个无耻之人乱扯。大喝一声:“快去抢下盒子!”

一百余紫衣武士立即领命而行,强弩上弦,持短戈利刃,行动一致,配合紧密。

反观李复手下一干人,首先便因为李复令人齿冷之举士气大落。又被紫衣武士训练有素的配合冲击了个七零八落,第一手便落后,又被鱼迟浩疯狂的攻杀显露出更大的破绽。士气越加低落,阵型更加散乱,根本汇集不了合力。

再观鱼迟浩的疯狂不惜己身,令手下士气旺盛之余也让胡亥门客一阵心寒。而李复,则是拼命收紧身边武艺高强之士。虽然人多势众,又加之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不过却被紫衣武士默契的配合杀了个紧紧只能自保。

此时大门猛然打开,一男一女领着十余个精锐的特科科员猛然冲杀而出。这令李复的时局猛然陷入险境。

一路冲杀,扶苏当做箭头,王芙当做炮台立于正中。小小十余人在数百人潮之中犹如牛刀入奶油一般毫无阻碍杀了个通通透透。

李复一看扶苏的身影,顿时亡魂大冒。也顾不得如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般的鱼迟浩,带着手下亲信门客连连后退,唯恐见了扶苏这个凶神。

鱼迟浩看见扶苏冲出来,顿时大喜过望。也顾不得刚才扶苏还残留着他手下数十条人命,呼喝道:“扶苏公子,你我联手,一并杀光了这群贼人。我在此处,掩护公子杀出。”

扶苏不为所动,手中银枪一条条人命收割,喝道:“莫去管他,杀出去!”

李复一阵叫苦不迭,此时节可是着实愁白了李复的黑发。李复虽说家世优良,可却自幼好吃懒做,怎么可能去勤学苦练这武艺?说手无束鸡之力太过,可要对付这一群武艺不弱的紫衣武士和特科科员根本不可能。

心中叫苦,手中抓紧的盒子也不由松了松。正待此时,被一群门客护卫着的人圈之中徒然窜进一个曼妙的身影,一道剑光闪烁。目标直指李复,李复骇了一大跳,手中盒子下意识松了松。正待此时,那曼妙的身影又一脚将盒子踹出去。

盒子高飞,鱼迟浩离得虽远,可心中惊喜之色显露无疑。一根黑绳脱手而出,当空套住。鱼迟浩大笑,领着一众人就要离去。

扶苏心中明白,若是不走,那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大喝一声:“莫要管盒子,速走,速走!”

一男两女,如同绝世杀神一般,为扶苏和伏承一众特科科员杀出一条血路。离开这修罗炼狱!

第五十五章:阴云欲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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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京城首善之地,官衙之人赶到十分迅几乎是在事情一发生后便开始行动首先,当然是封闭坊市永宁坊不过是普通民居之所,老百姓一听外面厮杀之声就不敢出门了,唯恐这股子匪徒冲进自己家中

要说秦人好勇斗狠这个不假,不过变法之后的秦国是勇于公斗却怯于私斗,京城首善之所也不用担心这事没有人管

事实上黔首们的判断并未失误,扶苏突围出去后紧接着鱼迟浩便迅撤退几乎是踩着点一般,京都卫戍兵迅即开拔而来,将倒霉的李复和一干门客统统围住

史腾掌管内史兼任中尉,可谓是咸阳京师大权一把抓京师城禁之后,兵马已经就位,四处弹压往日小偷大盗但有一丝出格迅即被绳子绑住,丢到马车中,一车一车运回牢房京师之中,竟然还有这么大规模的械斗,而且还有强弓硬弩的痕迹,这种事情十分敏感地挑动了当值的右中侯蒲鑫

蒲鑫边关立了大功,入了天子慧眼于是御笔一勾,从边关守将升职成了京师中尉右中侯而蒲鑫自从发达之后,也未有忘记扶苏公子的训导每日手不释卷,加上才能出众,倒也在在中尉博得一定威望

史腾身居内史、中尉要职执掌京师安危,当然多的精力就放在了内史那边中尉署以下有丞、左右中侯、千牛等官佐属官有武库令、武库丞,掌军器制造、贮存;有静室令,皇帝出巡时负责担任清道夫

蒲鑫本职不过一个千人主,一朝立功便腾飞成了中尉署中第三号人物史腾以内史职兼任中尉,当然是实至名归的老大不过这位老大时常不在中尉署,庶务多都落在了中尉署丞手下,其余依次排下来便是左中侯和右中侯除去基本不在的史腾,蒲鑫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三号人物

此番徒然地进城城禁,中尉署中一片忙碌分片包块地,署丞和左中候一个去了宫城左近,一个去了贵家成群的北城,只余下蒲鑫带着一队人马到了南城,这一片民居之所

也活该蒲鑫幸运或者倒霉,一来便发生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械斗军用弩具和强弓都有出现,死伤之人是倒了一地

急急忙忙赶到现场的蒲鑫可谓是一顿头大,不过蒲鑫也不是个不担事的主大手一挥,三百京都卫戍兵拿着武器就赶起人来若不是蒲鑫眼尖看到了摸着墙灰有些难以辨别的李复,这会已经拿起绳子捆人了

不过蒲鑫还是小瞧了这一干人的胆色,准确地说,是小瞧了胡亥门下门客的跋扈京师不靖,这对于稍稍耳目灵通点的人都不是秘密始皇夜行咸阳的时候还被几波贼寇给吓了一大跳,虽然那日后咸阳大索三日,可实际上过了这阵风,咸阳又是老样子

对于这些有大后台的门客而言,这区区京师太平兵对他们实在没有威慑力又是刚刚被杀了许多人,鲜血横溢,一地狼藉可谓是让这群自视甚高的门客丢了大脸这样的情况下,这群大爷怎么心情能好得起来?推推攘攘下,口角便发生了偏生这群大爷还都是五湖四海来的,骂人的法子多得事刚刚自己打败了,事黄了,钱没了,搞不好还要被赶出去心中不爽,干啥都有火气,当然主动开骂起来

对于京都卫戍兵而言,也是一肚子火气这时间寒风渐起,好生在家里搂着暖呼呼的婆娘不成还要出来集合打击盗匪,这心气能顺得了?再加上咸阳卫戍军都是地方上佼佼者选上来的,心气本来就高被几乎是主动找事一般的门客一激,是怒气上扬撒手便回骂过去

骂着骂着,一方总有被骂的没法回的时候骂不过,那边动手武人性子急,一根筋通到底,动手起来是不含糊一拳打过去,一脚就能踢回来

架一开打,李复心中就暗自叫糟,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份能够震慑住一个小官,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给多少脸面一看自己手下被人欺负了,哪里能服?何况,受恩扶苏的蒲鑫可是对胡亥没有多少好感的

蒲鑫手中铁剑换成马鞭,带着亲卫便亲自动手起来一顿好打下来,当然是援兵众多而且体力完好的卫戍兵获胜

打完了,蒲鑫正要押解人去内史官邸可此时街面却徒然静了起来回望一眼,赫然便是御驾出宫的仪仗规制,兼着仪仗兵职责的蒲鑫哪里还不明白,领着一众卫戍兵立马叩头下来

始皇面色默然,可眼中阴沉之色十分直接地道出了这位四海之主的心情并不爽利挥退众人,始皇嬴政盯着蒲鑫,道:“你如实将事情一一道出”

蒲鑫还未来得及惊诧,已经被始皇这个问题弄得所有脑筋迅转了起来面色一阵,肃穆道:“回陛下,三刻钟前,末将收到消息,永宁坊有械斗末将旋即赶到,发现有强弓硬弩的消息并且,抓住这一干……友人”

嬴政目光一扫徒然变得畏缩的胡亥门客,鼻中轻哼一声徒然历喝道:“扶苏”

扶苏此时身上衣襟染血,连换衣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出宫的始皇碰个正着始皇通过自己的情报头目尉缭子将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始皇此时对眼前这一桩事疑问可是极多

“你是当事人,说清楚,发生了何事?”嬴政冷冽的目光如同腊月寒风一般,刮得人眼睛生态,心中泛冷

扶苏神色不变,老老实实说道:“今日皇儿从通武侯府归家带着芙儿去了丰邑市选了些珠宝首饰随后,皇儿便来了永宁坊见了一名旧属却不料,当皇儿要归家之时遇见了一队武士,乃是鱼仆射之子鱼迟浩领着豪奴,一见,便欲杀我皇儿惊怒不已,便下手反击恰好十八弟亲友李复侯子前来,一方解救,皇儿这才得以全身来见父皇”

扶苏眼角一瞥蒲鑫,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再似笑非笑看向李复,却发现李复面上既是惊喜,又是分外难堪的神色扶苏当然知道李复所忌讳的称呼,不过扶苏早就知道这厮做过的事情,心中哪有半分好感,只不过眼下扶苏竭力扮演一出兄友弟恭的大戏,不好在此时爆发,可若是能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

始皇双手背负,冷眼看着现场有石灰粉洒落的痕迹,有短剑碎戈的残骸,还有强弓硬弩洞穿的木门石墙当然多的是断臂碎肉,血流满地,几个紧急包扎着的医官

心中阴霾大盛,始皇急剧思索着眼前的情形不尽地疑问涌上心头,若说是刺杀,扶苏经历不知凡几就是入宫门觐见也有胆大包天的刺客伏杀,虽说始皇事后彻查了,可心中便如同一个铁刺一般插在心头,带着锈迹,污染着旁边的心肉

鱼家死士强大,始皇知晓,也没太过在意哪个高官贵勋手中没有些自保的武力?令始皇心中琢磨的是此次为何鱼家这般疯狂,将扶苏杀了除了让始皇大怒之下血流漂橹之外对鱼家根本没有益处

心中琢磨着,旁边的尉缭子突然递过来一方竹简看过之后收入袖中,盯着一旁恭谨的儿子,始皇一阵欣慰之余则是深深的倦怠二龙夺嫡,伤的终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

轻叹一声,始皇没有让扶苏交出哪个盒子他已经知晓哪个盒子中定然有可以致鱼家于死地的东西,既然如此,鱼家这般疯狂也就想得通了只不过胡亥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此事,他又插手了多少

心中想着,上天很快就让嬴政如愿了急匆匆纵马奔来的胡亥一眼看到一旁狼狈不堪的门客心中便是糟糕得如同腐烂了几百年的臭鸡蛋一般,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再一看恭敬束手的扶苏,胡亥心头浓重的阴云又深了一层

胡亥行过礼,老老实实将事情始末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大抵便是他发现有人要谋害大兄,于是派李复领着门客前来救援

倒不是胡亥天资聪慧实现知晓了这些,而是桑诚耳目一直盯着这边,扶苏的话胡亥心中计较不止几百次了

心中哀叹,胡亥不知道自从扶苏回来后他这是第几次叹气了,只是此次胡亥完全沦为配角狐狸没抓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此时咸阳郊外,狼狈逃离咸阳的鱼迟浩小心翼翼打开小盒子想要检验一二轻轻启开,似乎在端详比和氏璧还要珍贵的宝玉一般,却不料,刚刚打开三分之一,一眼看到里间完全迥异的蜀锦花纹一股子灰暗绝望的念头猛然窜到鱼迟浩的脑海之中

“啊啊啊啊啊,扶苏,我恨啊,恨未能亲手杀你于宫门外千古大恨啊”一声凄厉,响彻空旷的田野,惊起一群群夜枭的嘶叫

第五十六章:方尺何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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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迟浩…呵呵,好啊。原来宫门之刺是你所为。好啊,好,好得很啊!”一声原本懒洋洋的话语说道最后却是徒然生出一股子戾气。

此言一出,原本双目血红正欲发狂的鱼迟浩却是身子徒然一僵。厮杀一宿,又费尽心机逃出咸阳。鱼迟浩早已不复那个丰姿佳仪的贵公子形象。此时的鱼迟浩发丝披散,身上血迹污垢一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并护卫在鱼迟浩身旁的紫衣武士也是一般,听得这充满敌意的声音,这些紫衣武士也顾不得悔恨自己失职,竟然连敌人的踪迹都没发现。一个个迅速结成圆阵,将鱼迟浩护卫在中央。

扶苏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华服,衣带飘飘,配上脸上温良谦恭的表情,真好似一个谦谦君子。丰姿仪表可谓当世首屈一指。可若是将扶苏眼中那寒冷彻骨的表情算在内的话,扶苏此时的形象就完全就是一个濒临爆发,怒气冲冠的猛士。

伴随着扶苏出场还有扶苏三百宫骑卫队,以及两百特科战斗人员。总计五百人将鱼迟浩团团围在内圈,就算鱼迟浩一众人长了一对鹏翅,扶苏也有信心把这鸟~人给打下来。

当然,鱼迟浩是没有翅膀的。

眼中透着灰暗之色,鱼迟浩心中一角满满被绝望占据。不过鱼迟浩并没有放弃,扶苏如此自持便因为有五倍于鱼迟浩手中紫衣武士的兵力。若是硬拼起来,鱼迟浩清楚知道自己没有一丝翻本的希望。虽说这些绰号鲨鱼紫衣武士皆是武艺高强之辈,训练有素之士。可扶苏手中的宫骑卫队同样不差,特科科员虽说稚嫩,可一比五的悬殊实力下,扶苏的心思只是当做练兵罢了。

鱼迟浩心中或许猜到了扶苏的想法,借此锻炼自家兵马而已。可也正是这一点,鱼迟浩抓住了唯一的,也是几乎不可攻破的破绽。那边是,扶苏自己!

扶苏太自大了,自以为是,以为有五百人便可以牢牢将自己拿下?

嘴角勾起狞笑,鱼迟浩手中铁剑缺了数个小缺口,血迹仍旧未干。些许凝固的血迹趁着鱼迟浩脸上的狞笑更透出一股子决然血腥的气息。

七十余紫衣武士猛然发力,以鱼迟浩为箭头形成一支激射而来的冷箭,直刺露面的扶苏。

手中精铁炼制而成的宝剑上传递着鱼迟浩的信心,这般近距离,扶苏就算武艺再是高强也无法阻挡他的搏杀。

近了,越来越近了,冲刺而来的鱼迟浩甚至能看到扶苏脸上的笑容。只是,这种笑容却让鱼迟浩心中猛然发突,顾不得了,纵然身死,也要将扶苏斩落马下。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尔等随我死于此,我父定照顾你们全家荣华!”

“斩了扶苏,钱十万!”

“杀啊!”

“杀了一个也够本了!”

一致的行动显出了这些人有素的训练,七十余人嘶喊之声虽乱成一片,可此间声音中的决然之色不言而喻。

冲的越加进了,扶苏身旁三十余位武士却仍旧一片风轻云淡轻松之色。

扶苏脸上越加洋溢的笑容让鱼迟浩心中的阴霾越加浓重。侧身让开,扶苏正面避开鱼迟浩。

身后的马蹄声徒然响起,马镫马鞍马蹄铁都是穿的齐全。骑士手上更是换成了刀背厚,大弧度的骑兵用大砍刀。

三百骑士风驰电掣,砍刀高高举起,轻轻一撩。鱼迟浩躲了第一刀,躲了第二刀,终究倒在了期泽的第三刀下。还未及向扶苏发起致命进攻便被斩落马下,三百烙了马蹄铁的马蹄重重踩下,鱼迟浩连个全尸都未能保存便魂消人间。

这三百宫骑作为扶苏的私人卫队装备精良非常,扶苏是费尽心机做出了马上三宝:完整有效的高桥马鞍,马镫,马蹄铁。马鞍使得骑士能够在马上稳定身形,便以马上战斗,同时也结束了以往粗制马鞍骑马的时代。而马镫,则让马上骑士有了落脚点,马上战斗之时有了支撑,能够发出的力量远超没有马镫的骑士。至于最后一个马蹄铁作用同样巨大,马蹄铁的出现使得战马的马蹄得到良好保护,战马在战斗使用中马蹄不会因为剧烈的战斗而损耗。一般来说,在没有马蹄铁的时期,马蹄一旦损坏,这匹马也就结束了军旅生涯。

扶苏的马上三宝一出,三百私人宫骑的战斗力迅速上升了一大截。再加上扶苏盗版后世做出刀背厚实,弧度更大的马刀,使得骑兵在冲锋之时有了更为有利的武器。不然光是一群只能使用弓弩的骑兵,并不能成为战争中的主角。这一时期的骑兵缺乏好的武器,戟,剑,枪,矛这些武器在马上并不适合普遍使用。除了世代习武,从小以职业军人为目标的人来说,要精深这些在马上使用的武器,往往需要十数年的时间。

一件便于使用的武器可以让骑兵在训练中迅速给新兵形成战斗力,这样数个大杀器使下去,扶苏的三百骑士对付区区一百不到的刺客也就轻而易举了。更何况,带着战马巨大冲击力的光环,一百不到的刺客在堂堂战阵之下一点便宜到占不到。

这样的情况下,将战场交给期泽后,扶苏就一个人独自开始思考起来。数十名精锐的特科科员将扶苏保护在内,隔着二十步,留出足够区域给扶苏。这些都是扶苏的亲卫,是扶苏手中最强大的战斗人员,也是这永远不超过百人的贴身亲卫才让扶苏有勇气十对一从数百武艺高强之士中安然脱离。这些特科科员便是组建最强的天字号行动队。这些卫士眼中跳动着的光芒,满是对扶苏的敬意。不仅是扶苏能够一回咸阳便一锤定音稳住苏党局势,更是扶苏是一名从骨子里将人当做人看的老板,对下属的爱护使得扶苏在基层有着极其强大的威望。这样的上司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上司。遇上这样一个主上,这群科员们当然能够舍弃性命保护扶苏。

扶苏当然不是专心于一干护卫们对自己崇高的敬意,眼下正在琢磨着的,是怀中掏出来的这个锦盒。

首先得到这个锦盒的主人施小陌已经回了会稽郡,得不到有效情报。虽说扶苏有爱才之心,可人家没有投效之意。于是也就作罢,不再提及此事。毕竟,隐性之中,山越人是站在秦庭对立面上的。扶苏爱才,可并不意味着会因此施小陌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从施小陌这些事迹来看,能过为了部族而直接到咸阳窃取一个强大世家的绝顶隐秘之物,无论是本事还是胆色,都足够让所有人为之侧目,敬仰。

鱼家御下不严,结果惹来了施小陌这个凶神,咸阳~根基毁于一旦。可扶苏不确认以后某些垂涎施小陌美色的官吏是否会因此刁难,苛待其部族,一旦如此,也许施小陌会直接反抗秦庭,从而走上对立面。既然如此,施小陌不愿,扶苏也不会去做亲厚的动作,免得还娇惯了这些山越人。从骨子里,扶苏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皇子了。

至于这个锦盒的第二任主人,已经被数百战马踩得不成人形,魂归西去。当然问不出话来。

于是扶苏作为最后一任的主人,也只好自己琢磨起来。与鱼迟浩那个仿造品相比,除了外在,锦盒与之别无二致。可一打开锦盒,里面的内容就另有洞天了。扶苏翻来翻去,敲打锤击,摸上摸下就是没有看到一点踪迹。

扶苏心中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鱼家因为鱼子染,就会如此发疯一般找自己报仇。鱼子染已经被期泽斩落马下,扶苏想要追查下去的线早就断了。虽说让鱼家鱼子染一支元气丧尽,可鱼阳古这一支并没有多大损伤。鱼迟浩根本就没有动机要来杀自己,按照鱼迟浩自己的说法,就是因为这个盒子。

既然如此,这个盒子里一定有着能够让鱼家因此覆灭的东西。不然,鱼家纵然有天大能耐,也别想在强杀皇子之后还能存留下去。始皇绝对会因此震怒,胡亥也不会再去保这个几乎等于叛徒的鱼家。一顶谋反的帽子少不得要扣在鱼家上下数百口人的头上。

这样危险至极的情况下,除非杀了扶苏,合力与胡亥李斯压下此事。否则,鱼家只有灭亡一途。

再看看,仍旧看不出问题所在。扶苏摇摇头,将锦盒给了伏承。伏承出身纵横家,博闻多识,机关术也有些造诣。是个天生的特工料子,既然如此,将专业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处理罢了。

扶苏一直坚持原则,扶苏不是神,不是万能的。超越两千年的知识并不能让扶苏凭空全面领先这个时代的所有人。论起刑名诉讼,扶苏不如廷尉许谨。论起安营扎寨,扶苏暂时连零头都跟不上蒙恬、王贲之辈。论起上阵厮杀,陷阵万人敌,扶苏不及期泽,伏承之流。甚至连唯一好些的箭术,也远在王芙之下。

所以,扶苏从不在非自己专业领域内过多插手。作为领导者,老大,扶苏是指挥人的,是谋心者,而非谋力者。

而此时,一封急件,落在了扶苏的桌案上。

第五十七章:陇西是非多

桌案上一封急信,光滑平整的纸张上白字黑字透着的却是令人惊诧不已的消息。

“鱼家上下核心嫡系百余口消失。”

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扶苏陷入了沉默之中。

鱼家上下的失踪并不在意料之外,鱼家既然如此丧心病狂直接想要与扶苏同归于尽,那么就要做好自己先破家灭族的准备。

只怕当鱼迟浩一动手,鱼阳古那个老狐狸就已经带着人逃走了。鱼迟浩是嫡长子,可并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此次让鱼阳古晚年遭逢丧子之痛只是个利息,扶苏手中可是还有大把的帐没算。

更何况,鱼家身后那个人兄弟,可是一直处心积虑想要灭杀自己。

扶苏指尖习惯性地敲打着桌案,静静思考着,将脑海之中所有情报信息整合归纳起来。良久,扶苏睁开眼睛。心中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思路。

心绪平静,扶苏并没有一息之间得报大仇的快感,到了这个份上,既然触及到了核心利益,已经是你死我活的下场。任何一方都不会妥协,既然如此,故作女儿姿态地多愁善感只不过是胜利者的专利罢了。

扶苏还未胜利,陇西作为鱼家的大本营,一旦乱起来,对于整个国家的稳定破坏性是极其强大的。而且,陇西和咸阳又是这般近……

扶苏心中划过大泽乡起义的种种,忧思不禁缠绕心头。

咸阳的物价越来越贵了,自从迁了山东六国十二万富户入咸阳后。咸阳的物价就越来越高了,作为大一统的皇朝,秦陇之地的百姓中六国故地的百姓已经占据了相当的比重。秦陇之地老秦人的比例被稀释到了一个相当低的程度。

而始皇接连不断的大工程则让帝国的财政开始难以为继,税赋的苛刻沉重让百姓的生活同样难以为继。

作为天下首善之地,咸阳的物价已经涨到普通民众难以承受的地步,扶苏心中计较着,对那些商蠢子也是愤恨起来。

“可恶的商蠢子。”

“是啊,去年这小米一钱就能买两斤,可现在。一钱连半斤都买不起了。”

“陛下要修阿房宫,七十万张嘴在那里。钱粮要的这么许多,商蠢子一看,怎么肯降价?”

“唉,幺儿去了龙川。也不知能带回多少大钱回来,少买些,掺着野菜,对付对付,还得给幺儿买把新剑。”

“大车来了,是个贵人。快快让开,别冲撞了,要是恼了贵人,一把给你丢阿房宫去。”

“走走……。”

扶苏的马车速度经过人潮之时,刻意放缓。却不想急着购买生活必需品的百姓一看来了这样一辆豪华马车,顿时躲得远远。

扶苏掀开窗帘,看了看这些衣衫简陋,补丁一个接一个的小老百姓。心中一阵叹息,民生艰难啊。

马车继续前行,此时车上已经多出一人。六十余亲卫护卫左右,驱散看热闹的闲汉。护着马车驰往阿房宫。

扶苏声音平和,面色神色淡然,丝毫看不出心中所想:“陇西郡眼下情况如何?”

伏承细细一想,回道:“陇西郡恐历年盗匪众多,积年老匪盘踞下辨,西县等地。而今年盗匪为祸尤为严重。恐有民变……”

扶苏端起一杯茶,了无烟火气道:“且说便是。”

伏承一见扶苏发话,再不迟疑;“今年陇西郡收成本不错,只是大族纷纷加息,税赋兼则苛刻,又是劳役众多,百姓生计困乏。昨天,属下收到消息,鱼阳古回了老宅.眼下,只恐有民变啊。”

扶苏心中渐渐演变着陇西郡的地图,陇西郡是鱼家的真正根基所在。数代鱼家人的掌控不说陇西郡被他鱼家弄得铁桶一般,可要说掌控力超过秦庭,这个是极可能的。

扶苏终于皱眉头了,问道:“陇西郡主事者是谁?”

伏承继续回答:“是鱼阳古的族弟,鱼朴。”注~1

扶苏摇摇头,心中对陇西的情况多了一份认识。咸阳的物资越来越贵,这个情况可以说和陇西有一定联系。丝绸之路的西北段被扶苏一手给纳入怀中,又因为战争紧急关闭,事实上已经不可使用了。至于另一条从咸阳入陇西进兰州过河西走廊的这个,则是因为陇西郡的鱼家强力压制,大肆收税下,丝绸商路一下便开始阻涩起来。商人们投资渠道被挤压,咸阳的物价就被他们盯上。大量的资金投入和人口增加使得咸阳~物价上涨成为必然。

不过扶苏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史腾那个老头子从来不需要别人关心。或许因为近期朝政的紧张使得史腾没能腾出手来整治,可眼下扶苏和胡亥都偃旗息鼓的时候,史腾绝对会有兴趣陪一陪商蠢子们斗一斗。

更何况,扶苏只要解决了西去之路,也能给这个老家伙卖一个人情。

撇去这些小插曲,扶苏在意的终究是陇西。陇西的情况不好,甚至可以说危险。至今潜回陇西的鱼阳古并未有其余动作,似乎根本就没将永宁坊的刺杀放在心上一般。可只要锦盒一日在扶苏手中,那么鱼家便一日都有反叛的可能。

此次,扶苏便是依始皇的旨意去参加朝议。朝议的事情只有一个,那便是陇西。

“陇西郡,胥吏数百,皆是鱼家族人居多。而今郡守之位空缺,执政之人乃郡丞鱼朴。若鱼家真有反叛之心,此事堪忧啊。”

老成持重的右丞相冯去疾首先开口,眉眼之中带有忧思。

始皇点点头,不可置否。鱼家为陇西大族,旁支子弟以千计,若真的被鼓动起来,少不得要征发大军。可眼下中央空虚,兵马不多,战乱一起,只恐直接威胁到了咸阳。

位列上卿的蒙毅却有不同意见,道:“陇西虽鱼家为大族,可并非鱼家一家独大。李家可世代忠君,岂会坐视不理?”

始皇面色一动,想起了蒙毅所提的李家。李家煊赫,不输于鱼家。自秦惠公始。李崇,字伯枯,便时任陇西守,北抗西胡,北夷,为南郑公。伯枯生二子,长曰平燕,次曰瑶,字内德,南郡守,狄道侯;生信,字有成,大将军,陇西侯。到眼下的李家,仍旧是秦朝一代荣耀的将门世家。不过不比王蒙两家,李信伐楚之时,昌平君反秦归楚,李信后路被断,不得以退兵,结果被楚军夹击,秦军大败。李信也因伐楚大败而不得不归隐,最后始皇重启老将王翦,点兵六十万得以灭楚。

因楚一战,王家再添一灭国之功,志得意满,荣耀鼎盛。而陇西李家却因大败之后,声望大降,从此隐归陇西。直至李超在汉时崛起,任大将军,渔阳太守,李家才得以复而崛起。其后李广,李陵众多名将,更是可见一斑。

所以,蒙毅所说,鱼家纵然想要反叛,也不得不顾忌李家的态度。不过始皇同样也有担心,李家因李信一场大败,始皇从此弃用。会不会因此离心于秦皇?

堂下的争执仍在继续,冯去疾坚持招抚为主,打击为辅。而蒙毅则坚持治罪鱼家,而陇西定然无碍。李斯为了避嫌,不加以评论。胡亥则更要避嫌,一言不发。

场面上只剩下支持冯去疾和支持蒙毅的人在相互反驳,印证。场面激烈,争执来往,可谓精彩。

扶苏静静听着,权衡两者之间的建议。事实上,扶苏知道的消息还不如此时堂中众人知道的多。虽说有扶苏建有特科,可只有在上郡,北地,九原等处消息还算灵通,可以一用。陇西的消息更多只能从往来文书,道听途说中寻找例证。因此,扶苏并不盲目插手,只是静静听着,收获也有许多。比如李家,就是扶苏所遗漏的,这怪不得伏承,而是扶苏一直都没有提起,对于李信,也知之不多。

始皇左右巡视,看到了站在一旁深思的扶苏。心念一转,道:“诸卿且静静,听扶苏一眼。”

冯去疾和蒙毅对视一眼,点点头。冯去疾道:“且听扶苏公子高论。”

蒙毅接着道:“也对。扶苏公子与那鱼家人接触颇多,想必有所独特见解。”

扶苏出列谦逊,道:“不敢当丞相,将军厚待。只不过扶苏的确有一言想说。”

始皇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点头道:“皇儿说罢,父皇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胡亥脸色阴沉得难看,不过很快恢复平常,只是脸上的笑容分外僵硬。

扶苏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四面寂静,只余下扶苏清朗的声音:“请父皇遣一御史,直入陇西,一查鱼家是否有罪。皇儿也有意,毛遂自荐,以正陇西清明。”

注~1:查了查,唯一可靠的陇西郡守是在秦惠王时期。要搬过来的话,那就太扯了。根据剧情,文中的鱼阳古鱼家,许谨,周校这几个都是杜撰的。当然,能够查到正式资料的我都用了真实资料。比如上郡郡守,内史。

第五十八章:何事遣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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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一身曲襟深衣,衬着尚且稚嫩青涩的的身姿越发优美。三千青丝用笄插着挽住,下及腰间,则系着一柄无锋重剑,让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又多了一分英气。

此时月芷脸上的稚色渐渐退去,明媚的脸蛋上多了几分坚毅。迎着朝阳,取出腰间重剑,在院中习了几遍剑法,腻白的额上已然出了一层细汗。接过芷伊递来的毛巾,擦着额上。月芷心中想着,又是一天无趣的时光开始了么?

“芷珉,樊叔叔还没有允许我去理事吗?”搬来一个胡凳坐下,月芷手肘衬着秀美的脑袋,脸上神情有些呆呆地可爱。问向刚刚回来的芷珉。

芷珉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回了,田樊隐入军中,转成蒙恬手下的侍从官,成了一名校尉又在三关口外大胜匈奴。不过此时墨家的庶务仍旧是由田樊代为执掌。

与半年前的时候不同,此时的秦庭已经几乎放弃了对墨家的打压。因为扶苏的归来,苏党的支撑,朝廷明面上对墨家的打压已经消失。而蒙恬的直接插手让诸多对墨家嫉恨的人不得不将爪子收回去。

眼下田樊虽说已经从军入伍,可对墨家的掌控力却因为蒙恬的支持更加稳固。月芷尽管级别上和田樊相同,可两人之间却没有统属关系,谁也管不了谁。这样的话,月芷想要做出一番事情,却不能插手其他。

从咸阳回到神农山,月芷就开始着手恢复神农山的元气。这里毕竟是墨家真正的大本营,于是一个月过去,周边因为秦庭打击而隐匿的墨家门徒渐渐回归。神农山也恢复了许多人气,这一个月来,月芷也着实锻炼自己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不通人情世故,心地纯洁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一般。还被扶苏给糟蹋了一下,抹上一个刻骨的深痕。

月芷已经过了双八年华,心性上,因为这些天的历练逐渐开始成熟起来。女儿家初生的情感徒然遭受到了挫折,月芷心伤之余不去想其他,将墨家的事务开始分担起来。治病,讲学,助人,锄奸,一个月的生活可谓多姿多彩。

可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随着田樊的回归,这些权利渐渐被田樊收回。神农山虽然重新回到了那个前时安详宁静的神农山,月芷却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精灵少女了。

衬着小脑袋,脸上却是无趣的表情:“难道樊叔叔还不准我出去做事么?”

芷珉脸上一副纠结的表情,想说,却有不想说。一旁的芷伊在芷珉耳边轻语几声,芷珉脸上虽然还有些担忧,终于开口说道:“墨首允诺了,不过……是去陇西。”

田樊立于高~岗,负手而立。问向旁边的一个墨者道:“月芷小娘子可启程了?”

墨者躬身回道:“小娘子已经收拾行囊,将要前行。”

田樊挥挥手,心中不住计较着。陇西的事情,田樊很意外。当地的数十墨者的消失让田樊心中沉重如同大山压顶,很不好受。

墨家与儒家并称,为当世显学。儒学能够兴起,一个极重要的原因是儒学能人辈出,一代一代的儒者开学立说将思想传递下去,一代又一代的圣贤将儒学完善适应实情,使得儒学具备了极其强大的生命力。所以,儒家学子多不胜数,以数量论当为诸子百家之首。数十个儒家学子的失踪除了他们的师门子弟,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

而墨家则不然。墨学能够成为当世显学,是墨学教义从骨子里让普通百姓产生出的亲近感。是墨者们恪守教义,从德行上让世人对墨学敬重的缘故。这样才让千家万姓能对墨学支持。如此,才能让墨学与儒学并称于世,为当世两大显学。就是法家高居庙堂,也未能成为当世显学。苏秦张仪纵横天下,腰挂诸国相印,也未能让纵横之学成天下显学。

墨家宁缺毋滥的收人门槛造就了墨家显赫的声名和百姓心中的声望,可也就是如此。先天性的短缺让墨家精英良材一直以来都是很少。杰出的墨家子弟更是每一个墨家首领都记在心中的。

此次陇西郡突然消失数十个墨家子弟当然瞬间便传递到了田樊的案头。为了躲避朝廷的打压,墨家不得不进行潜藏。这样的情况下,墨家严密的组织性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产生了空白地带。若是有阴谋分子想要利用这个空白地带针对墨家图谋不轨,极可能奏效。

田樊心中阴云压城般的担忧便是源于此。至于月芷,田樊心中也是无奈兼着纠结。被蒙恬耳提面命了半天,田樊当然不会将月芷当做小女孩一般。月芷想要做事,田樊一路隐性相随,暗中帮了月芷一个月。这些月芷当然不知道,只知道一个月后田樊就出来将权力都收了回去。

田樊想要渐渐给月芷一些事务锻炼,可眼下的墨家虽说事务繁多却没有一个适合月芷的。提议让月芷行医天下,月芷直截了当拒绝了。理由更是彪悍,医者可以医身,却不能医心。于是田樊提议让月芷去讲学,想要医心,那墨学这门学问可以医心吧。却不料还未开口便被众口一词给否了,让一个小女孩去讲学,是墨家无人了吗?

要知道,首任巨子时期的墨家是不准女子加入的。眼下风气开放了许多,可也只限于寥寥几个区域能够让女子加入罢了。

左挑右选,都没有给月芷寻到一个。至于一些高难度的,高危险性的,田樊更是想都没有想过。做管理层倒是好,可墨家的领导可不是安全轻松的活计。要面对四面潜伏的敌人,顺顺利利将墨学传扬好,支撑好墨家的组织框架。这事情绝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可谓说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这样的事情是非常明显的高难度,高危险性的事情。虽说同样具有良好锻炼效果,可这样的效果,田樊宁愿不要。于是唯一被月芷看上的事情就这么被众人众口一词否了。

既然地方领导不成,那呆在神农山这个中央做个小首领锻炼锻炼好吧。可不仅月芷不愿意,其他人也不愿意了。墨者们都是实用主义的推崇者,手上的本事可不是单单从《墨子》上面找到的。更多的,都是从实践中,从危难中找到的。让一个没有经过地方锻炼,没有实践经验的人徒然登上高位,这不是去爱护人才,是毁灭人才了。积毁销金,众口销骨,月芷怎么可能答应。

田樊当时的心境可谓是纠结万分了,感觉头上的白发都要多出一成来。这时,命运之中似乎有所定理一般,陇西出了这么一个大事,神农山肯定要派人出去彻查的。数十个墨者的消失,这排起来定然首要之务。

重要性定位了,解决以后功劳当然不小。而且既然重要,事情当然不是一般性的小问题,解决起来也能达到锻炼月芷的目的。

更妙的是,此时在陇西郡。陇西的李家一直跟墨家交好,而且距离咸阳近,蒙毅这尊大神就在咸阳坐着,也不怕宵小敢来阻挠。不然,蒙毅数日之内,旦夕可至,到时候鬼魅魍魉冒出头,也可趁机一举消灭。

此事,岂不妙哉?

呼……终于不用担心这个小姑奶奶的了。田樊摸摸头上的发丝,苦笑着摇摇头。重要性和安全性都完全达标,陇西之地,应该让月芷小娘子满意了吧。

此时,一个短襟褐衣的墨者刚刚下马。跑了两个时辰,不仅骑士腰酸背痛,坐骑也是疲倦不堪。牵来饮水嚼草,休息休息。

墨者背后的包袱上,一封密信安安静静躺在包裹内。

上书:“鱼阳古乱,陇西郡危。”

注:关于墨首,其实是我自己编纂的。墨家巨子是领导人,这个众所周知,可下面的墨家组织的框架结构却找不到史实资料了。于是,我编纂了一个墨首,也就是:墨者首领的意思。

对于儒学,这个我的确不了解。采用的一些背景架构一部分取材《秦时明月》,更多的是我自己对儒学的了解。至于墨学,只能参考百度百科了。

关于墨家是否允许女子加入的问题,我是在一篇野史上看到不允许女子加入,具体出处不记得了。这里采用的是自己的设定,未必符合史实。

第五十九章:男儿岂怯斗

占地广阔的庭中,数十个身影闪动,练习着武艺。人人背上汗水湿透,喊声之中声衰势弱,却仍旧坚持一遍遍练下去,不敢一丝懈怠。

“父亲,那是五郎,是三叔家的儿子。马术不错,枪法也有了三叔七分火候。只不过这性子急躁,怕还要捶打些时日。”说话之人身姿英挺,相貌只算中上。可一旦配上身上透着的一股子凌厉之气,浑身魅力散发,只怕隔着七条街也能让大姑娘小媳妇追了过来。

此人,便是眼下陇西李家家主,李超。李超年岁不过三十有三,可已经任职陇西郡郡尉之职。只不过陇西大权皆被鱼家人执掌。李超虽有奋发之志,可鱼家声势太大,试探几次未果后,李超便收敛了进取之心。只是李家爪牙一有伸手,立马剁去,倒也保住了自己一片地头。

李超身子前面是一个年岁五十上下,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老者。这老者虽说头发白了半多,年老之后的皮肤也渐渐松弛。可眼中偶尔一瞥的神光道出了这个老者的不凡。

听着儿子的话,老者点点头:“是个好苗子。对了,你家小子哪里去了?我看看。”

简简单单的话,李信却不敢有一丝违背。依命带着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叹息道:“元旷不喜武事,却瞧上了诗书。儿子拦也拦不住,也只好任凭他去了。”

老者轻笑一声:“我李家难道只能出武夫?文能如苏秦张仪那般,也能耀我李家门楣!”

李超听了,连忙笑着附和。老头子一句话,李超可是字字奉为圭臬,岂能遗漏?道路不远,说了些话,走了几步便就到了。

不同于刚才外间庭院,李超带着老者所来看的,不仅是一个习武之地。此处地方之广大,器物之齐备,远超刚才外间之所。

步入这小型校场,李超带着老者到了一角,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校场内有两个少年正在习武,一个高些,小小年纪便有了美男子的胚芽。另一个则要黑壮些,身高虽说矮些,可也要远超他人。两个少年,似乎某一处有了争执。说着说着,便要动手分辨一二。

都是少年血气旺盛的,一言不合,便打一打,一辨真假。

这二人显然都是自幼习武,拳脚之间极有章法。虽说年幼,可气力也不小,动手起来,虎虎生威,到似两只幼虎。

两只小幼虎一开始都是知根知底的,谁也没露破绽。打得久了,也没分出高下。至于本来争执之处,竟也忘了去印证,只是打得兴起,也没瞧见场内多了两个几个旁观之人。

此时,啪的一声响起。

打得久,到最后就要靠着各自的体力。显然,黑壮些的少年体力要超过小美少男。于是仗着气力和体力,黑壮少年瞅准机会,蛮力一使,愣是将小美少男给推倒下去。这下也别分争执了,又有了吵架的缘由。

“你耍赖!”小美少年,气哼哼起身怒指矮壮少年。

黑壮少年显然不吃这一套,瓮声道:“输了就是输了,是大兄你耍赖。”

小美少年闻言一滞,开口就辩驳起来:“不行,这盘不算。你耍赖,就是耍赖。”

黑壮少年显然被小美少年这么说了许多次,有了反驳的言辞,哼道:“不服,接着打就是了。”

远处一看的老者听到这里,击掌笑道:“好,不愧是我李家的种。不服,就打到他服。”

两个少年一看老者来了,也顾不得争吵了。反倒是跑到老者身边,小美少年抢先开口叫屈:“爷爷,爷爷。弟弟欺负我!”

黑壮少年一见自己大哥竟然这般无赖,顿时使出绝活,一般把大哥推开,然后炫耀一般道:“大哥打不过我,就尽耍赖。我可没欺负他。”

老者此时笑颜尽开,连忙哄着,怀中两斤多的糖果分得一干二净。这才让两个小家伙止住了争吵。

小美少年气力虽说不及自己兄弟,可速度却完全比得过。仗着手脚快,一把将大半糖果抢了过去。黑壮少年气哼哼,却也没法。捧着余下的糖果沮丧起到了一边去了。

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小美少年一见自己弟弟沮丧地坐到一边,不理自己。挠挠头,看着怀中的糖果。迈着小步子,嘀咕几声。把里面一大半推倒了黑壮少年身前。

黑壮少年笑容立刻就跟春天一般灿烂起来,手中一个小玩具拿出来,道:“喏,大哥不是一直要这个玩偶吗,拿去玩,过两天我再去跟爷爷要一个。”

小美少年狠狠点头,随后怀中也逃出一大块精致的糕点,小小切开,歪着头看了看。将大一些的递给了黑壮少年:“这是二娘给的,快拿着,爹爹见了,怕又要打我了。”

黑壮少年听了,吃惊道:“大哥又去偷了?”

小美少年眼睛一瞪,捂着弟弟的嘴:“还不是你给馋得?快吃快吃,不然二娘来了,我可但不住。”

说罢两个小毛孩子赶紧将糕点狼吞虎咽进去,瞅了瞅两个正在说话的大人,故作自如跑了出去,嬉戏去了。

“这俩小子。”李超有些失声地摇摇头,刚才的话,隔着虽说不近。但习武之人,五识敏锐,怎么可能听不见?而且不仅自己,这里八成谁都听见了,偏生两个小子还跟没事一般。想到这里,这两个小子的表现的确让李超有些赧然,看向身旁的老者,干咳几声,说不出话了。

老者背负双手,傲然而立,不怒自威。不自觉间,一股子上位者的气息凛然散发,轻笑道:“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即可。要那么多规矩作甚?”

李超连连称是。

老者面对西方,道:“近日,鱼家可有动作?”

李超心中涟漪泛起,摇摇头:“最近陇西一切平静,就连打架斗殴的浪荡子也少了许多。”

老者冷哼一声:“那些浪荡子,还不是鱼家偏支的废物。唯一成器的一脉,因为鱼子染全都废了。入仕不成,反倒为祸乡里!武艺学不到几分,拳脚相斗倒是有一手。”

李超听得面红耳赤,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自己老父这般说,明面上是说鱼家,可李家里精力过剩的子弟比起鱼家还要多些,街面上,只要有打架的,八成就有李家子弟在。

李超支支吾吾几声,尴尬地解释了几句。可看着严厉的老父一言不发,最后心虚地低头不语,静静等着老父的发落。

老者却没训斥,而是问道:“前些日,五郎是不是被鱼家的几个小子打了顿?”

李超心中疑惑,也没想仔细,老师回道:“是,被鱼家偏支的几个小子聚起打了。”

老者轻轻摇头:“怪不得以前这般惫懒,今次倒是认真起来。不过,我李信的孙子,要是在军营敢私斗,立时拉出去斩了。此时回了乡里,也没了军营。你们要打,可以。可不能给我打输,我李信的孙子,不能孬!”

李超听得欢喜,可心中几个念头一转,顿时凛然起来。疑惑的眼神看向李信:“父亲……”

李信,曾经的秦朝大将。秦军攻燕时,李信领着数千骑便可直入燕国都城。因此,当时十分年轻的李信便很快就得到了始皇的青睐。一步步成为秦国一颗闪亮的将星,若不是贰拾万大军灭强楚一战失败,李信此时定然是一代不输于王翦的名将。

只不过灭楚之时,昌平君反秦向楚,李信后路被断,最后二十万大军败于项梁之手。李信的前途也因此瞬间黯淡,可无论怎么说,李信都是一代名将,虽说最终战败了。可这并不代表李信的眼光和水准下降了,无端让子弟去做一件以前并不喜欢的事情,其中定然有深意。

李超一个人独自踱着步子,静静想着刚才老父的话语。心中琢磨着,似乎抓到了一丝轨迹,却怎么到其余线索。

此时,一个健仆飞奔而来,喘气道:“族长,五少爷带着其他少爷出门去了,看样子好像是找鱼七郎打架啊。”

李超身子一定,脑中灵光一闪,眼中兴奋的光芒涌起。大步踏去,气息内隐,可透着的神采却完全不同以往。

那是一股昂然的战意!

第六十章:初入陇西蹄声急

哒哒哒~

连绵的马蹄声响彻旷野的大地,此时节天气渐冷,路上行人不多。纵马奔驰了会,扶苏便不得不因爱惜坐骑,回到马车上,让坐骑休息。

回到温暖宜人的马车内,火炉子的热力传递而来,浑身温暖,好不舒服。

“距离狄道还有多远?”感受着车外寒意,扶苏随口问道。

扶苏虽是随口,也不知随口了多少次,可车外的亲卫却不敢怠慢,回道:“回公子,眼下我们已经入了冀县境内了,距离狄道尚有六七百里路。①

扶苏点点头,眼中回想起了陇西郡的地理地图。

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置三十六郡时,陇西是其中之一,治狄道(今临洮县),领7县:狄道、獂道(今陇西县东南)、下辨(今成县西)、临洮(今岷县)、西县(今天水市西南)、上邽(今天水市区)、冀县(今甘谷县东)。

此时的这个冀县的意思可不是后来河北地区的那个冀,古人将天下分九州,并且以九州代指中国。但冀州和冀县完全是两个地方,一个在河东,一个在陇西,差了几千里去了。

这点小趣味只是扶苏用来解闷的罢了,笑笑后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时节入了冬,雪却还没有下。将要来的新年,扶苏只怕也过不好了。不过年前这会外出公干,扔谁头上都不会愿意。可这事由不得扶苏愿不愿意。

鱼家的情况就如同一条潜伏的毒蛇隐藏在灰暗的内室里,尽管房间内仍旧一片平静,可谁都不知道毒蛇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给了内室之中的人狠狠咬上一口——随即必杀。

可事情却并没有按照扶苏预想的情况发展。其中波谲云诡的事情不知凡几,扶苏一直到眼下进了陇西才想通了朝堂上的真意。

对于冯去疾和蒙毅的想法,统统都被嬴政否决,一个都没有用。理由更是轻飘飘得简单无比:“未有定罪,如何论罪。”罪名都没有定下来,那谈什么议论如何惩罚?

最后的结果,竟然成了扶苏出咸阳入陇西一查究竟,虽然名头上没有这般说,可谁都是清楚扶苏来的用意。

且不论鱼家是否谋反,此时的鱼家仍旧是一个在地方强大的世家豪族,表面上温良恭顺,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反意。至于鱼阳古消失的这桩大事,对朝廷来说则是难以掩饰的难堪。堂堂九卿之一的鱼阳古,竟然在京师首善之地以刺客杀皇子,并且还逃之夭夭,连一根毛发都没留下。这种事情彻底的就是一桩大丑事,令满朝尽皆羞于提起的事情。并且鱼家这番动作并没有给朝廷抓住多少线索,至于扶苏所拿到的盒子,则是不可能贡献出来的.既然如此,鱼家也就没留下罪证罢了。

而且,无论如何,鱼阳古此时仍旧是一署长官,九卿之一,帝国顶层的官员。嬴政既然没有首先剥去鱼阳古的官服,那么应有的尊敬就谁也不敢吝惜,这种情况下,在没有如山铁证,谁也不敢大大咧咧真以为有了一卷黄锦就能让鱼家满门尽灭。

既然没有提起,鱼阳古逃亡的事情也没理由宣扬出来。于是鱼阳古被告病,被休养了。鱼家名义上也就没了罪名。

那朝廷会就此放过鱼家?当然不是,始皇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妥协的。既然能够从直中取,那又何必折节从弯中求?

对于鱼家这种极明显有反叛之心的臣子,始皇绝对不会放心。帝王多疑,更不可能容忍一个有不臣之心的属下。

可始皇偏僻就是这么做了,鱼家这么一个大盖子在即将掀开的时候又被嬴政一双大手狠狠压下去。

这下子,下面那些争吵不休的大臣们迷糊了。这到底鱼家要怎么个处理法子?若不能从鱼阳古这个口子打开,鱼家根本就不可能走非正常渠道被定罪,那就更遑论严惩了。

“世上终究是聪明人居多的。”扶苏想到这里,轻笑一声。

嬴政的手段的确匪夷所思,不过当嬴政大手一压的时候,扶苏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这位父皇的心思。

嬴政从来就没想放过鱼家。

这般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迷惑众人罢了。

自从扶苏以巡查边事的名头领监察御史头衔来到陇西的时候,鱼家就该清楚,朝廷的御史一来,就将决定鱼家的未来了。

对于鱼家来说,害怕朝廷下死手株连数千,鱼家从此族灭。对于朝廷来讲,却是担心心腹之地遭到鱼家谋反造成局面不稳,威胁统治。

其实也就是个两头都怕的情况。

鱼家逼不得已,以死士抢夺扶苏手中锦盒,以防暴露惊天隐秘从而族灭。只要锦盒一天存在,对鱼家的威胁就一日都有存在,族灭的可能时时刻刻都会爆发。那么,与其坐以待毙,当然是造反会有些希望,虽然极其渺小。

可同样的,朝堂之上,始皇嬴政都帮着隐瞒,将鱼家的这个盖子压下而没有发出盖下的恶臭。朝廷旬日下去竟然没有多少动作,还体贴地对外宣传鱼阳古“因病退休”。似乎怎么看都是朝廷有意放过鱼家的迹象。

若真的能够逃得族灭大难,当然是接受朝廷这种处理为好。既然没有族灭未必会来临,也就没必要去拼命。造反的可能性当然会降到极点。

轻轻呼了口气,看着白雾在空中飘飘荡荡,随后消逝。扶苏轻声赞道:“父皇可真是好算计啊。”

随后摇摇头:“可我却连一个空闲都不得有。陇西之地,可不是甚么太平安稳之所。”

扶苏叹息之时,陇西狄道城内一处奢华的住所却是争辩激烈非常。

正中坐着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静静坐着,冷眼静观。眼中闪过的却是一丝丝悲哀的灰暗之色。

这老人,便是从咸阳城中逃出的鱼阳古。而此时,场上议论着的人便是鱼家所有族老。这些一个个平日在狄道城中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之辈,此时脸上除了焦急之色就是惶恐的眼神。当然,更多的还是希冀,是那种犯罪过后侥幸的希冀。

“既然族长眼下都没有定罪,我鱼家也未见谁因此落狱。何必如此急惶?左右不过一小儿来罢了。”

“朝廷想来还是不敢赶尽杀绝的。直至今日,族长仍旧毫发无碍,想来此次我鱼家也只需自认倒霉,逢迎好那扶苏,便可无碍。”

这是对鱼家实力过度自信的。

“若是如此,我鱼家可真要大难临头了。扶苏小儿,年岁不过双十。可手下染血未必比你我少一星半点啊。那赢氏,哪个是好相与的?天下诸国王族十数,眼下存留的不过秦国赢氏罢了。”这是脑子还算清醒的。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鱼家何曾怕过谁?十年前,谁闻我陇西鱼家,还不是让那李家闻名关中。而此时,我鱼家已然为关中一等豪族。于陇西钱粮兵马都是不缺,难不成嬴政还能发兵来攻不成?”虽说有些清醒的声音,可也有几个狂妄的声音显得刺耳。

这几个狂妄的,都是鱼家族人中年少有位之辈。心气高的很,可手下本事却是不多。

这话一出,便立刻被众人集体驳斥起来:“不用发兵,扶苏公子想要灭我鱼家之族也并非不能。陇西还不是我鱼家一人之陇西。那李家何曾脱落过郡尉之职?”

“李家小儿不足惧,珍宝美人尽皆赋予,不信那扶苏不上钩。”

鱼阳古一直懒洋洋看着众人的表述,唧唧咋咋话音众多,却一个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完全主观臆断,情报消息更是连一点分辨都没有。

悲从心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鱼阳古胸中升起,悲愤之感悠然而起,暴起喝道:“一群蠢货,你们难道不知,只要那锦盒一日不在我鱼家人手中。我鱼家一日都要陷于族灭之险吗!”

怒目圆瞪的鱼阳古气势一起,众人摄于族长和九卿的权威,一时不敢缨锋。场面徒然寂静下来。

不过此时的鱼阳古已经权位尽失,更是将鱼家在朝廷咸阳的基业毁于一旦。一众族老只能念着坏处,痛心疾首于鱼家的元气大伤。哪里会想到鱼阳古为之付出的损失?

宗族大会将罢免族长,可此时因为大难临头还不敢开,以防民心动乱。可鱼阳古的威望已经跌落谷底,这些各有各自心眼的族老们哪里还会在乎一个罪人?

“当真,以为我不敢出手吗?”鱼阳古心中隐怒难熄,一个眼神传递出去。门外呼啦啦一众刀斧手猛然窜出来。

“虎落平阳,也不是你们这些犬儿可欺的!”鱼阳古束手而立,声音冰寒彻骨。转身离去。刚才叫最为激烈之人顿时身首分离,血雨漫天。

而此时,气势滔滔的李五郎正带着几个伴当刚刚将鱼七郎堵侧门外。

秦朝时期,商鞅变法时,一秦步为六秦尺约1.392米。一秦里为三百步,也就是将近417米的样子。

至于秦朝的重量。则是,一秦斤250克。

狄道和冀县的距离是通过百度地图查询得到的数据。

第六十一章:狄道哪处平

狄道城因为地处边疆,沟通外域,商路繁华。虽说霸道的鱼家强行占据了大部分的商路资源,可仍旧有许多不要命的商人前往西域,想要分一杯羹。于是不大的狄道郡城四季都是颇为繁华。

一路行驰而来的月芷首先看到的便是鳞次栉比的铺子酒楼。入了城,找了个大点的客栈,点了一间干净的上房。此时的月芷已经累得浑身疲乏了,沐浴洗漱后便匆匆睡下。

一早起来,看看时辰。再看看身旁窃笑的两个姐妹,月芷也不由赧然起来:“都巳时了啊。”

巳时就是九点到十一点的时候,平常有着良好作息的月芷可从来都是早上六点起来就要晨练的。罕见地赖床让月芷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芷伊和芷珉脸上调笑的意味,更是面色发烫。

三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儿打闹了一会,就开始准备吃早餐。

千里来陇西,月芷当然不会只带着两个小丫鬟。要知道,此时陆陆续续,或早或晚赶到陇西的墨者们进入了狄道城。光是这个悦来客栈便有三个墨者结伴在同一楼层另一个房间里住着。一有情况,这些武艺精湛纪律严明的墨者便能瞬间赶到。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三个女孩变作男装,递过暗号给了客栈中另一队墨者便下了楼去。陇西的墨者徒然消失,期间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

不过,先期查探的事情也轮不到月芷来做。因为早在时间第一时间发生后,蒙毅便已经派人去了陇西查探。

而月芷索要做的,便是尽快联系到这一队人。

初来陇西,月芷不敢妄动。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主场,数十名墨者的消失让上层十分不安,若不是有陇西李家交好,也不会让年少的月芷前来。

咸阳分派来的主事人名作樊篱,却不是神农山的人。樊篱本是一名剑手,游历天下,颇有侠气,好打抱不平,且嫉恶如仇。

神农大山里的墨家虽说背倚蒙恬,却代表不了天下所有墨家子弟。墨家自墨子死后便日渐式微,自从始皇一统天下后对墨家的打击更是严厉。

也正因此,墨家自此分为两支。一支注重认识论、逻辑学、数学、光学、力学等学科的研究,是谓「墨家后学」(亦称「后期墨家」),另一支则转化为秦汉社会的游侠。

蒙恬继任巨子,依靠墨家的机关术等强悍武器以及自己的才能一步步成为一代名将。反过来将墨家聚集起来,重复当年组织严密的墨家。

虽说如此,墨家短时内颇有中兴的架势,但实际上墨家的分裂仍旧只聚集了一部分人。天下一统后,事实上墨家学说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而焚书坑儒后更是让诸子百家难以为继。若不是扶苏这只大蝴蝶的煽动,墨学在失去蒙氏两兄弟后宣告没落。

话说回来,此时天下墨家学说的支持者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是较为紧密有组织结构的神农大山的墨家。另一派,则是转为游侠的墨者们。

而樊篱,便是一名被蒙毅折服的游侠。樊篱武艺高强,且见多识广,先期来到陇西一查究,也算为月芷当开路先锋。

三个女扮男装的小子也未再城中纵马奔驰,雇了一架马车便朝着城东而去。

狄道是座边城,时有战乱,统一之后虽说已然和平,可城中布局早已固定。城东之所,是城中最为安全的地方。自然,也成了贵人们聚居的地方。鱼家、李家这两个豪族住所便是在此。

城东的一个僻静的小道里,眼边微黑的几个少年打着哈欠,说着昨晚的趣事。走向了鱼家的小门处。

路途尚且不近,路上无聊。几个少年便也聊天说起了一些闲事。

“也不知爹爹是怎想的,我们几个也未有犯了家法,还禁足一月。那么大点地方,如何不会闷得慌?”首先抱怨的是一个微胖的十六七岁的少年。衣服用料款式都是名贵,面色微白。眼眶浅凹现,显然是个沉迷酒色的。

“谁说不是?家里几百步来回的地方,骑马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哪有去打猎来的愉快?”接着说话的是个身形壮硕些的少年,这少年说是壮硕。也不过相对于平民瘦弱而已。不过看拳脚粗大,显然是练过一些功夫。而且看服色用料也是名贵的紧。

“我说老七,莫说是去打猎。只怕是念着你在城郊的那个小娘皮吧。”最后一个说话的则是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少年。这少年一身白衣飘飘,倒也有几分潇洒。当然,若是身子再壮一些,就不会有人看成一根瘦竹竿了。

“哈哈……”

“哈哈……”

……

其余人一听齐齐乐了起来。看向那壮硕少年,满脸揶揄之色。

壮硕少年显然是习惯了,嘻嘻笑笑几声。大方道:“那等夷人女子,你们若是喜欢,一齐去掳几个回来便是。”

微胖少年摇摇头:“月氏人倒是肤色白净,可就是身上味大,我不喜欢。”注①

月氏人从人种上看是白种人,肤色白净。只不过白种人金发碧眼,眼眶深陷,高鼻梁并不为边墙之内的秦人大众所喜。

所以众人听了壮硕男子喜好夷人女子,才会满脸揶揄,引以为笑谈。

那个文弱少年笑了几声,接着道:“昨日金美楼进的几个越女几位大兄觉得滋味如何?可要比那夷人要好上许多吧。”

几人一听,顿时颇为回味。微胖少年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可要多亏九弟你消息灵通。不然只怕来晚一步,又要被那李家小儿给抢先了。”

壮硕少年嘿嘿笑道:“是极是极。只看越女那纤腰细腿~啧啧……到了床上,乐极人世啊。”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大笑。跟在三个鱼家少爷的几个少年都是满脸眼馋之色,不过越女就来了三个,他们可不敢跟这三位争执。就算是跟鱼家相抗的李家子弟,也未必斗得过这几位狠角儿啊。

微胖少年揶揄起来,笑道:“七弟,那越女比起月氏人如何?”

壮硕少年摇摇头:“这个可不好分辨。”

瘦弱少年笑道:“前几日不是听闻七弟在又到手了一个女子,据说还是李家手底下的人,何不一起尝尝,岂不是就知道了?”

壮硕少年一听,双眼一亮:“正是。到时候,月氏女和李家女上一出一龙二凤,当真妙极!”

说罢,三人都是淫笑起来,乱作一团。

正当几人笑的开怀之时,一个外围的少年疑道:“咦?天怎么黑了?”

熟人纷纷望过去探寻。

不想,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天当然黑了,有你们这群渣滓,岂能不黑?哼,鱼七郎,你敢动我李家的佃户,还从老子手下抢了女人。今日,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我李字倒过来写!”

竟然是一群身材高大壮硕之人齐齐将鱼家子弟围了起来。

月芷走得正急,问着车夫道:“这是春宁坊?怎么这般安静?”

车夫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十分平和却拖着一股子诡异劲:“这当然不是春宁坊的路。”

月芷眼中警惕之色一闪,一把短匕落袖入手。

“这里,是去金美楼的地方。”

两旁街边,徒然一群人短衫赤膊之人闪现。盯着马车,满脸写着垂涎之色。

注①月氏人,是起源于乌拉尔山、南西伯利亚一代,居于河西走廊、洗脸山古代原始印欧人种游牧部落,也有称之为“月支”“番知”。月氏于公元前二世纪被匈奴人赶出河西,迁徙到了伊犁河、楚河一带。后来又被乌孙大败,于是再度西迁,击败大夏占领了今天阿姆河的两岸,建立了大月氏王国。月氏西迁伊梨河、楚河时,逐走了原居该地的塞人,迫使塞人分散,一部分南迁罽宾,一部分西侵巴克特里亚的希腊人王国,建立了大夏国。到最后,月氏又占了大夏,并且南下恒河流域建立了贵霜王朝。

第六十二章:公子且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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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飞扬,马蹄声急。三百精骑护卫一队车马左右,马上骑士一个个高大壮硕,眼神傲气不掩,胯下战马也是个个神骏,高大健壮。三百精骑,甲具精良,军纪严明。好一派强军风范。

精骑的护卫圈内,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安安稳稳,不疾不徐地行驰着。马车之中,便是当今大皇子,陇西监察御史扶苏。

放下竹简,揉揉有些酸乏的眼睛。掀开帘子,问向车外一名骑士:“狄道还有多远?”

那名骑士刚要回话,突然一阵马蹄响起打断了骑士的回答。扶苏一看来人,也不生气。招招手,马上来人入了马车,开始向扶苏汇报情报。

此人,便是特科科首伏承。听着伏承的汇报,扶苏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当伏承说道某个名字的时候,扶苏面上原本的笑容为之一顿,稍稍,回过神来,示意伏承继续。心中却是一片翻腾。

狄道城外,数百人静静候着,等待扶苏的到来。寒风南下,日子越发冷了。可今天似乎老天也对扶苏的到来表示欢迎一般,晴空万里,一片碧蓝如洗。暖和和的阳光晒了一个大早上,厚重的官袍里背上汗湿了一片,却无一人敢回身后退。

李超盎然挺胸,身上官袍衬着正当壮年的郡尉英气逼人。身后一干郡兵军官更是抬头挺胸,不敢堕了一丝军人威严。

二十余陇西郡将校,大到郡尉,小至伍长,一个个不敢做一点有伤军人仪态的事情。一片安静肃穆,端是个军纪严明的形象。

反观一旁的郡城胥吏,则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唧唧咋咋,嗡嗡之声虽小,却乱做一片。领头的陇西郡丞鱼朴对比一旁的郡兵军官,面上有些绯红发烫。好在阳光照射下,众人都是绯红,倒也不虞被人看出。鱼朴郡丞清咳一声,示意注意仪态,听着小了许多的声音,有些微感得意。斜眼瞥了李超,看到仍旧雕像一般的军官们,心中嘀咕一声,顿时感到无趣非常。

不过一想到扶苏即将来到的情况,鱼朴也顾不得这些小节了。静静计算扶苏的来意,思考着应变的法子。

郡城胥吏们一看郡丞也不管了,议论的声音顿时大了些许。

一个显然是新进衙门的胥吏疑惑道:“不就是一个监察御史吗?为何郡丞和郡尉都是这般重视?往常御史来了也不止五指之数了,也未见这般重视吧。”

另一个面带奸猾之色的老吏得意道:“这是自然,往常来的御史。只要不姓鱼不姓李,我等只管供着,敬着。根本无需在意,就算想发奋的,也能让他只看到我们让他看的,听到我们让他听的。当然无需重视。只不过,眼前这一位,可是位公子啊!”

那新进的胥吏先是点点头,表示理解。的确,一个地方政权的运转,最主要的往往不是官员如何能干,而是吏员们的老实干活。秦朝法律严苛,行政司法体系完整有效。却未必是每一个亲民官都能很快上手的。而且官员一任至多三五年就会调走,本地的情况未必能够了解,也许等你了解了,你也走人了。

而胥吏则不然,这些人是算不得官的,他们只是吏。除非足够出色能够让人举荐,不然一辈子也只会在那一亩三分地上打转。

这样的情况事实上早就了子承父业,衙门里的吏员一辈接着一辈干。对行政最为熟悉的不是亲民官,而是这些滑不溜秋的吏。

新进胥吏虽说见识不多,可这些值得骄傲的事情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继续疑道:“是公子胡亥,亦或公子高?”

老吏仗着信息优势,得意地摇摇头:“皆非也。”

新进胥吏好奇地挠头,好一通马屁拍上。老吏这才得意洋洋说道:“来者,生擒匈奴右贤王的公子扶苏啊!”

正当新进胥吏一脸恍然看着郡丞那张晒得发红的老脸时,一阵轻颤地表的马蹄声响起。

仪仗摆开,扶苏华丽的马车当中对着城门显露在众人眼前。

“我等,恭迎扶苏殿下。”数百官吏士绅,齐齐拜下,迎接扶苏。

一道昂扬若神剑的身姿映入数千只眼眸中,清朗的声音响起:“诸位卿家请起。”

扶苏右手悬于空中轻轻虚扶,有若神力一般,数百道人影随着扶苏的虚扶纷纷起身。动作一丝不苟,显示出极大的敬意。

看着数百黑压压的人头,扶苏心中一点或紧张或激动的情绪都没有。盯着城门上古朴的狄道小篆两字。

一丝冷笑在心中。

“入城!”

今日的李五郎可谓分外痛快,原本压抑的心情好似三伏天中一块冰块裹着一般舒爽。手中激起的鲜血更是放大了心中的痛快。一拳一脚下去,好似所有积蓄的不满,怨愤都发泄了出来。

李五郎本就是李家嫡系子弟,自幼便勤于学武。李五郎的父亲跟随李信征伐强楚,结果落得个身死异乡,连个尸首都未寻到。至今李家祖坟中摆着的都只是一具衣冠冢。自幼丧父,铸就了李五郎的向上之心,一心想着从军入伍,立下不世战功。

不过心愿总是好的,却未必能够实现。年少的李五郎族中武艺人品都是上佳,可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一次下乡,与那鱼七郎互相瞧不惯,口角了几句。本也不是甚么大事,却让鱼七恨上了。原本李五郎属意的一个农家少女竟然生生被鱼七郎抢了过去,强纳为妾。一个小小女子,李家当然不愿意跟鱼家大动干戈。些许财帛连了事了去。

过了几月,压抑住怒火的李五郎积攒了几个月的火气想要去金美楼尝尝肉味,竟然又被那鱼七郎坏了好事。

有位后贤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李五郎从来就是要爆发要彻底爆发的猛人。纠集了几伙相熟的子弟。五六十人瞧准时间,连一天都等不及,便将刚刚乐淘淘完毕的几个鱼家少年堵在了自家门口前。

“姓鱼的,你也有今天啊!”一拳打过去,鱼七郎的眼中便好似天旋地转,颜色模糊起来。

鱼七郎骤然被突袭,心中憋屈。再也忍不住,放下狠话:“姓李的小杂种,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来日我还要讨回来。”

李五郎脸色徒然便阴沉了起来:“我老子死在大秦的疆场上,我光荣。可谁要辱及我父母,我管他身后是天皇老子,我姓李的照打不误!”

话应刚落,一击黑虎掏心便狠狠击在鱼七郎腹部以下三寸位置。鱼七郎原本青紫的脸上瞬间白了一片。

“你要骂到我爹娘身上,我就让你连儿子都生不出!”李五郎脸上的神色漆黑如墨。

一字一顿,没人怀疑李五郎的决心。

鱼七郎眼中惊骇神色闪烁不定,佝偻着身子,一手捂着下身痛的哼唧不停,一手直愣愣指着李五郎。

正待李五郎要一脚加上去的时候,鱼家小门旁徒然出了几个睡眼惺忪的护院。几个护院都是呆熟了的老护院,愣愣一看,哪里还不明白。

一声尖啸发出,鱼家大宅顿时一片骚动。

鱼七郎脸上得意神色还未显露,却见李五郎身后五十余号人脸上都是一片冷笑之声。

还不及细想,几个鱼家嫡系子弟撒丫子便往后跑开。

李五郎鄙夷地大笑了两声,冷冷吐出一个字:“追!”

金美楼前。

手持短匕的月芷冷冷看着一干围着自己的地痞:“再退一步,你们的首领便要魂断人世了。”

说着,手中把玩着的匕首又冷冷戳进一个精壮大汉的脖颈些许,一丝丝血迹流淌。此刻没有任何人敢于不信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竟然心狠手辣如斯。

原本不过是一出拐骗外乡人的老戏码,几十百回也未出过差错。而今却没想到,那个高个儿些的小婢竟然凶猛如斯,一举竟然就将好色不要命的贼首擒下。若不是自己一方人多,只怕如此还要被三个小娘皮给杀个干净。

惊恐的声音从贼首的喉中发出,看着凌晨过后越来越亮堂的世界。月芷心思百转,若是在待下去,自己的确无碍,可一旦跟这一群人去了衙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耽误?月芷这一生是不想再和衙门打交道了。

正当月芷心中纠结之时,两群人急速飞奔而来。月芷心中惊异非常,可以十分肯定地说,这种跑步速度,就是拿到墨家去,也是首屈一指的。

可紧接着让月芷面色一喜的事情发生了。一群人不管不顾,飞奔而来,直接将这泼皮冲散。一脚踹开短匕下瑟瑟发抖的贼首,领着两个姐妹,提步就要跑开。

却不想,一波过去飞奔之人过去。后面竟然还浩浩荡荡两排人将一个街面死死拦住,月芷心中悲愤。拉着两个姐妹,转身跟着跑过去。被一群“晨练”的人“裹胁”而去。

规行矩步的扶苏在友好的氛围中听着两个地方亲民官的工作汇报。正说起兴起的郡丞话音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偏生因为扶苏面上不渝之色还不敢显露。

看着李超窃笑的表情,扶苏也无意在这小事上让鱼朴难堪。笑呵呵道:“不错,民风淳朴。还有晨练之人……”

扶苏刚说完,呼啦啦上百号人却冲向了扶苏这边。而正中满脸懊恼的月芷赫然入目。

看着飞奔而来的人流,好心的郡丞连忙道:“公子且慢行啊。”

第六十三章:纷乱舞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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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郡丞的话还没说话,便被伏承的一声断喝打断:“兄弟们,还愣着作甚。结阵,拦下这伙贼人!”

哗啦啦声音连成一片。五十余扶苏的亲卫瞬间结成阵型,拿出佩剑,却不除剑鞘。五十多号人,面对五十余人以及近百看热闹的路人甲乙丙面色不变。齐声一喝:“杀!”

领头先跑着的鱼七郎先是被喝得一阵心凉,更多的却是心头火大,什么时候郡兵都敢削自己的面子?隔着老远,杀气四溢。鱼七郎却是毫无顾忌骂了起来,临了一句大刺刺地:“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身旁几个鱼家弟子子弟回头一看追势凶猛,更是叫嚷凶悍:“一群丘八,还不闪开!”

“速速滚开,莫要阻了本少爷的路!”

亲卫们脸色铁青,也不啰嗦,结阵而上。五十多号人,留了大半护在扶苏左右。只十余人,如猛虎下山,冲进人群之中。拳脚之上,剑鞘之间,风卷残云一般。上百号人,青紫一片。纷纷低头趴下,双手抱头,十余人断喝之声接连不断。

若说敢捣乱的,也只有没点眼力劲的鱼家子弟。叫嚷的凶,眼角瞥到不远处的郡丞鱼朴,更是凶气四溢。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扶苏眼角的狠厉。

至于李五郎身后的伴当,一看只十余人便如此威势,哪里还不知道来了猛人。当下便老老实实抱头蹲地。

至于月芷,则是跑到角落去,要多不显眼便有多不显眼。

“我爹是校尉,还不给我放开我!”

“我爹是军侯,快快给我松开。”

“我爹是郡丞啊,爹啊,快救我啊。”

………………

一片叫嚷不停的声音,让扶苏玩味的笑容看向鱼朴:“哦?竟然是鱼郡丞族中的子弟?”

鱼朴棺材老脸一板喝道:“下官羞愧,竟然让族中子弟如此无德,来人。还不将他们给我扔回去。”

说罢,一拂袖:“真是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鱼朴身后顿时出了几个壮仆,踏步上去。便要将十来人提溜拿走,带回鱼家去。

此时一脸严肃的李超却喝止了几个壮仆的动作:“放肆。冲撞皇子殿下,岂能这般轻饶?”

鱼朴脸上的笑容顿时塌了下来,盯着李超,道:“李家主此举,不知是何道理?我鱼家子弟,犯了家法,自有鱼家处置,似乎轮不到你李家处置吧。”

壮硕些的那个鱼家子弟哪里还不明白鱼朴的意思,顿时起身一拳打在李五郎身旁一个伴当身上。却不料身子弱被那伴当一顶,反而跌坐在地上。

这壮硕鱼家子弟名作鱼访,脑瓜子机灵。顿时嚷道:“三叔祖说的是,鱼访这是和李家五郎相斗,坏了家规。鱼访这就回家,受领家法。”说罢就要撒丫子跑开。

那李五郎一看伴当动作,心思一转。动作更是不慢,领着十数人当做人墙就将鱼家数子拦住。

李超眼睛盯紧鱼七郎鱼访,问道:“你何故聚众斗殴?今日,你若不说个明白。郡尉官署少不得也要走一趟的。”

三个嫡系鱼家子弟和十余个伴当一听都是脸色发白,眼巴巴看着郡丞鱼朴。

鱼朴眉头轻皱,打断了李超的问话,道:“不过是小儿辈打闹之事。李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李超心中冷笑,鱼朴论起辈分可是要比自己高上一辈。而今鱼家前途未卜,拼了命要讨好眼前这位贵人。这一盆脏水是一点都不想染上,以免在年轻气盛的公子扶苏面前落下坏印象。不然,怎么会对自己再三退避?

而今陇西郡守缺任,郡丞代理郡守事。鱼朴可是实至名归的陇西第一人啊!

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和颜悦色,开口解释道:“超此举也是职责所在啊,郡尉之职,稽查盗匪,维护治安。超才能所限,未能让狄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这若有人当街斗殴,职责所在,一丝私情都不得通融。”

鱼朴压抑着心中的烦躁以及潜藏的怒火,轻轻深吸一口气。扭头朝静静看戏的扶苏,大礼参拜道:“公子,族中少儿年幼,不知好歹。公子仁爱,请宽恕一干幼童。”

扶苏心中诧异,心想这个鱼朴倒是老辣。这一手,姿态放的低低,颜面什么都是没了。可也让扶苏感受一些棘手。人家这般把颜面丢掉,腰杆低下,若是还伸手打脸,那就要被死死记恨了。此时,若是扶苏不插手,以李超的本事,可以直接让手下人将鱼家子弟连带着李家子弟一并带走。鱼家的确强势,可郡尉之职可不是好相与的。国朝官制,郡尉是直接受命于中央的,与几百年后的情况不同。郡尉、检查御史都有防止郡守尾大不掉权势过重的职责,都有平衡地方权力的目的。李家此次揪准了鱼家的七寸,显然是想一局翻身。

不过么……扶苏是甘愿被人当做刀用的人吗?

鱼朴眼色一使,鱼家十几个子弟齐齐大礼参拜:“请扶苏公子宽恕小子无礼。”

“请扶苏公子宽恕小子无礼。”

…………

扶苏脸上犹豫之色似有尽去,正要说话。却被一直紧紧盯着的李超徒然打断。心中一阵不喜,可也耐着性子,听听李超的话。

李超刚才也知道这种打断人说话的行为十分无礼,若是没个好解释,定然让扶苏不喜了。心中一狠,李超出列坚持道:“请公子见谅,此等凶犯,职责所在。超不得有意思怠慢!”

扶苏目光一沉。

鱼朴则是面色徒然一变,喝道:“李郡尉,我鱼家几个年幼童子。怎可能是凶犯?你纵然执掌治安,若要构陷于人,少不得,我鱼朴也要参上一本!”

李超神色从容,先向扶苏拱手致歉。再向鱼朴道:“鱼郡丞此言为之过早,李某执掌治安,治下有凶案,自然要严加查明。难道郡丞不知前日山南村掳掠民女之事吗?”

鱼朴面上一顿,道:“不过一夷人而已。非我秦人,难道还能以秦律断之?”

李超摇摇头:“当然不可。不过鱼七郎涉嫌在山南村还掳掠了几名女子,今日刚刚有了确切消息。自然不可轻易放过。”

鱼朴呼吸之声稍稍粗重起来,坚持道:“此不过是郡尉一面之词,未有铁证。如何能拿官宦之子!”

扶苏凝目而视,从鱼朴的脸上移到鱼家子弟中有些畏畏缩缩的鱼访身上。微微摇头,心中思索,心想此次或许还真让李家得逞了。

只是……做刀子的感觉可真不好。

李超一听鱼朴的话,指向李五郎,问道:“你为何要聚众群殴于鱼家子弟?”

李五郎昂首挺胸,回道:“鱼七掳掠枹罕县佃户!”

扶苏目光一凝,拨开护卫身边的人,走到李五郎面前:“我且问你,你是否有证据!”

李五郎狠狠点头:“有,有人证!”

扶苏点点头:“好。全部带走,我今日便住在郡守府。明日一早,开堂审理!”

李五郎面上欢喜的神色显露,看着鱼七郎,一阵畅快。

却不想,扶苏下一句话直接让李五郎面上惊愕一片:“全部带走,这一百多人。统统带到郡守府去,我扶苏的路,不是这么好挡的!”

鱼访轻哼一声,拂袖而去。李超也是心中打了个突,暗叹自己还是太过焦急了。竟然害得扶苏心中不满。

郡守府早已收拾干净,这原本是上任郡守府的府邸。装饰家具都没有改变,不过几日来打扫却颇为尽快。扶苏一住进去,倒也不用麻烦。

一路旅途,虽说马车不显怎么颠簸。可总是十分劳累的,刚刚坐下喝了些茶水。伏承便已经过来,在扶苏耳边耳语道:“月芷小娘子离去了,查不到踪迹。”

扶苏轻叹一声,点点头,心中一片惘然。

第六十四章:墨者何处寻

月芷被一群人裹挟着追到了扶苏仪仗的跟前,心中自然是惊讶无比。心中百转千千结,当然是不想见到扶苏了。可被一群人围着,三个变作男装的女子哪有机会离开?

眼见扶苏拨开护卫竟然亲身出来,月芷可真是一阵慌乱。好在此时,突然身后清出了一条并不明显的一条小道。月芷不明所以,可心中着实不想看见扶苏这个负心人。那天那个果断坚毅的女孩子此刻面对伤心最甚的人心中想着的只有逃避。

离开人群的月芷很快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人群的拥堵让扶苏手下并未看到月芷的离去,一直到人群散开,伏承的科员才得以去追踪月芷的踪迹。

不过并未让伏承如愿,月芷并非是独行的弱女子。三个从客栈下来的墨者早已看到了月芷留下的暗号,一路追过来。刚好发现科员的行迹,将月芷的痕迹抹去。这才找到月芷汇合。

找到月芷的几个墨者一看情况,顿时吓了一大跳。纷纷抽出武器,严阵以待。原本,月芷身前竟然有几个陌生人,而且看装束外在,绝对不是神农墨家的人。

一见援兵动了刀兵,月芷有些无奈地摆摆手:“别动手了。这位便是樊篱,二叔的心腹。是可靠之人,也是……墨者。”

说道最后一点,月芷也有些迟疑。

樊篱却不以为忤,大笑着朝三人抱拳:“在下樊篱。受将军之命先行一步来到陇西。日后,就都是同袍了。这刀兵,还是放下罢了。”

三个墨者有些尴尬地干笑几声,刀剑入鞘。行礼向樊篱介绍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一个高大壮实些的墨者:“在下墨七。”

第二个墨者面像颇为老态,看上去心性沉稳。此刻也自我介绍道:“在下墨六。”

樊篱皱皱眉,看向最后一个面色有些发红的墨者。

这个墨者年岁破小,看上去显然是个讷于言语的。此刻大着胆气道:“我是墨三七。”

樊篱轻吸一口气,疑惑看向月芷。

月芷开口解释道:“这些都是自由被墨家收留的,编在墨卫。都是以入卫先后为姓名。”

樊篱一听,顿时明了。樊篱外表粗狂,可心思却一点都不粗。典型的面粗心细的人物,不然蒙毅也不会将这厮派到陇西。这些,显然都是孤儿.

说起来,后代墨家衰落的原因与人才的匮乏不无关联,墨家对墨者的要求极高,能够成为墨者的也就很少。

墨者多来自社会下层,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教育目的,“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尤重艰苦实践,“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孟子??尽心上》)。“以裘褐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生活清苦。墨者可以“赴汤蹈刃,死不旋踵”,意思是说至死也不后转脚跟后退。墨者中从事谈辩者,称“墨辩”;从事武侠者,称“墨侠”。墨者必须服从钜子的领导,其纪律严明,相传“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墨家的严格早就了墨家的声望,可天下能够吃苦耐劳,有崇高理想的人太少了。能够为之赴死而不惜的人更少了。墨家纵然为天下显学,可真正精英合格的人才还是越来越少。良莠不齐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墨家自己收养一帮孤寡幼童也就理所应当了。

狄道城中东城为贵,樊篱先来一步,已经立下了一些根基。东城之中一处大院子便是此次墨家的临时基地。

比起后世房价高涨的架势,狄道城中的房价就要便宜许多。一千钱下去,一个二十多间屋子的宅院便买了下来,就连里面诸多家具什物也都一并作为附赠送了过来。

月芷和樊篱在房中坐定,便开始了解陇西的情况。

樊篱作为脱离神农墨家的墨侠,手段不凡,倒也了解到了一部分情况。

几个弟子守在屋外,樊篱一人留在屋中,向月芷说起了调查的情况:“三十余个同门是周边郡县聚集的。原本留在陇西的墨者不过十余人,或为讲学,或为研制机关匠作之艺。并未与外界有太多瓜葛。后来据我所打探到的消息,墨家在狄道城的主事人召集了整个陇西分散开的同门,似乎是在准备一项大工程。”

听到这里,月芷眼睛一亮:“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可能确认?”

樊篱点点头,继续解释:“可以确认。陇西诸多墨家同门原本分散诸县,并不常在一起。不然,纵是有大事要做,也会有几个联系得上的。此次无论是墨辩还是墨侠,都没有一个联系得到。而据消失前几日的寻访,还有见到墨辩讲学,而墨侠已经失去踪迹。至于墨工,更是十月前消息就渐渐少了,消失当日前一个月更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月芷摇摇头:“若是神农大山有命令,我不可能不知道。若是陇西主事人自作主张,更不可能不向墨家报备。而且聚齐分散周边郡县墨家子弟的行迹是在太过诡异了。”

樊篱神色凝重起来,虽说脱离神农山自立,可终究是一门同胞。道:“的确,这般行事,不当是墨家子弟所为。应该是……有人胁迫。”

月芷轻轻闭眼,脑海之中诸多名字闪过。说道:“其余势力胁迫,应该是知道墨家依靠之人的。不然,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如此。”

月芷说的没头没脑,却点住了要点。按理说,最不想墨家存在的其实是始皇。因为墨家的思想是从根子上威胁到秦朝统治基础的,当然不希望墨家的思想传播出去。

可同样,嬴政若想要动手。意志一旦贯彻下来,庞大的国家机器一运转,纵然是顶级将门的蒙家也要被迫放弃对墨家的支持。

这样的情况下,嬴政根本没有必要单单在陇西这么小的一个区域对墨家动手,完全不合常理。

而其余有势力,敢对墨家动手的,当然不可能是小势力。当然是知晓墨家身后站着是什么人的,敢于对蒙氏兄弟动手,自然是和蒙恬蒙毅一个等级的人物。在陇西之中,有这个实力的,除了鱼家和李家别无二家。当然也不会排除其余如李斯王贲等人的嫌疑,可陇西所在鱼、李二家绝对不会答应别的势力的渗透,纵然是王、李二人也不可能。

再分析,李家和墨家交好数十年,应当不会是对墨家动手的元凶。那么,最后一个可能推断下来,只有是鱼家了。

月芷和樊篱一番推算到这里,已经是到了响午。到了饭点的时间,月芷也感到腹中空空。

此时小院之中,透过窗户,人影摇曳。

墨家的人已经集合到了院子。若是对墨家不轨的人查到这里,一举捕获,墨家的元气就要损伤三分了。

此时的墨家内部已经出现了初步的分工,如广敖是墨学中集大成者,隐世不出,讲学于神农大山内,属于墨辩。

如伏完,是墨家机关术大师。于机关术,匠作大艺的大师级人物。属于墨工之列。

其余的,如墨卫性质的武力组成。是属于墨侠之列。事实上,一旦成为墨家成员,墨者。便会被牢牢灌输纪律严明,吃苦耐劳,信仰崇高的信念。这样的墨者集合起来,都是一股强大的武力。

这也是始皇嬴政对墨家不喜的一个重要原因,这样一股强大的武力不在自己手中,终究是难安的。

而此次陇西之事,神农大山的墨家可是将各方面的精英都给带了出来。墨侠,墨辩,墨工一个不缺。

诸多主事人在中餐之时一起吃饭,倒也算初步认识了一下。

饭后,主事人齐齐相聚。

一个短襟褐衣的墨辩突然说道:“会不会是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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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真假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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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墨辩名作公夫问,素来机智,被派到陇西来,当然是来助月芷一臂之力的。众人安安静静听着,也不会以为公夫问此举是混淆视听或者什么的。

毕竟,公夫问的祖上公尚过可是墨家一代杰出弟子。

公夫问开口解释道:“往上推导。墨家子弟在十月前,一切如故,并未有何异动。只不过其后,墨工消息渐渐稀少。而随后陇西周边墨侠,墨辩的信息同样开始渐渐减少。到最后,全部消失。可以看出,陇西墨家应该是被人用一种非正常的手段控制了,这个手段尚不能确定。不过可以肯定,十个月内的动作,显然是一步步,有规划,有预谋的行动。”

月芷含笑点头:“正是。现在尚不能确定是被人胁迫。你且说,集思广益。”

公夫问被月芷美目这么一盯,顿时心气神大涨。道:“既然是有规划,有预谋,当然势力颇大。鱼、李两家都有可能。且不说鱼家,先说李家。李家于墨家亲厚,若是李家狠下毒手,陇西墨家主事人极可能上当从而落入陷阱。若是一个不相熟的势力,以墨者之智,未必能落入他人陷阱。”

说的口干,公夫问喝了口水,接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若真是李家凶手。定然对墨家之事熟悉明辨,当然也容易设计陷害。更何况,今日李家动作诡秘……”

樊篱清咳一声,打断了公夫问的话:“这番说法,颇有道理。”

公夫问先是心中一喜,不过接着便是打了个突。公夫问身为墨辩,当然是心思灵巧之人。这种欲抑先扬的手段用了不知凡几。眼下被人用到自己身上,却一阵子不舒服。谦逊道:“不敢当樊先生厚赞。”

樊篱心中多了一份认同,这公夫问倒是实在。没有因为自己打断他的表演而恼羞成怒。当然,樊篱辈分颇高,论起来还是公夫问的师叔伯,公夫问当然不敢造次。另外,也有月芷这尊大神在的缘故。

樊篱开口道:“李家纵然与此事情一一符合,也未必是幕后真凶!”

月芷疑惑问道:“为何不是李家?今日我看李家动作诡秘,已经开始向鱼家动手了。未必不是此节。”

樊篱轻笑一声,摇头道:“月芷小娘子心思果然灵敏。不过李家纵然再如何符合,也未必是。因为,李家实在没有原因与墨家为敌。”

月芷问道:“为何?”

樊篱解释道:“李家地处陇西,自李伯枯为陇西守后。李家一直难出陇西一地,若不是李信将军,只怕陇西仍旧只不过一边郡豪强。李家以武兴家,却也因李信将军一战以衰,至今被鱼家压制十分严厉。十月前,鱼家强势非常,李家只不过在一隅之地苦苦支撑罢了。如何会平添大敌?纵然李信将军故旧遍布军中,若是将军一怒之下要对付李家,他李家也未必接得下这怒火。”

月芷想了想反驳道:“未必。”

樊篱笑了笑,心中似乎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心念一转道:“静听高论。”

月芷沉吟些许,道:“若按照以往分析,当然是将李家引以为臂助,不会认为李家是幕后元凶。可若假定李家是这元凶,当然也有理由。”

停顿一下,月芷继续道:“祸水东引。”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不过齐齐都皱眉起来,公夫问听得月芷这般说,面上一喜道;“请墨首继续。”

众人听了公夫问的都是神情凛然,月芷可不仅是巨子之女。还是墨家医术集大成者,执掌药谷,身份尊崇的墨家首领啊。

面色肃然,众人先是听了月芷这一番条理明晰的分析,又意识到了月芷的身份。潜移默化间,月芷的威信渐渐树立起来了。

觉察到了众人表情的变换,樊篱心中一喜。也不说话,看着月芷继续说。

月芷面上浅笑,继续道:“陇西一地,严守成规。若李家欲除去鱼家,难度之大难以想象。单靠李家一族之力,数十年难见功效。可若李家引入外力,借刀杀人,便要另说了。而我墨家,便是这外力,便是这刀!”

月芷此言一出,在做之人面上神色都不那么好看了。墨家身为天下显学,被人当做刀子用在地方豪族之间的争斗上,滋味当然不会美妙。

樊篱清咳一声,开口道:“李家的嫌疑当然是不小,不过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鱼家故布疑阵的计策。这样吧,我负责从鱼家切入开口,而月芷墨首则从李家切入。诸位,以为如何?”

月芷心下微动,琢磨许久。不由苦笑,樊篱用心可真是良苦啊。

公夫问听了樊篱如此“识趣”的话,当下第一个赞同:“公夫问以为如此身为妥当。”

“在下附议。”

“的确妥当,附议。”

…………

回到房中,月芷脸上的笑容却塌了下来。两个俏丫鬟一看,都是疑惑:“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芷珉性子直爽,出口问道:“小娘子,刚才樊篱先生不是帮了许多吗?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月芷点点头,又摇摇头。弄得两个小丫鬟一头雾水。一看两人的疑惑,索性也不让两女猜了。开口解释道:“樊先生的确是帮了我,可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嘛。”

芷珉摇摇头,表示还是不懂。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的月芷很是受伤,摸摸芷珉可爱的小脑袋,徒然左右摇了起来。

“笨蛋。”

芷珉抱头无辜地躲到芷伊身后,芷伊摊手表示无奈。知道月芷眼下心情很是郁闷,再一看,看到往常武力值超高的芷珉此时像个小鹌鹑一般,窃笑不已。

月芷左手衬着脸颊,弄得右边脸颊胀了许多,看起来平添一份可爱。看着两人,开口解释道:“樊先生在刚才的谈话中,虽然没说多少话,可事实上是掌握着谈话走势的。故意引导我将目标放在了李家身上,一会支持,一会反对。实际上是给我增加威信,这些我知道,也很感谢。可是,李家的确有嫌疑,但说不上绝对就是元凶。这般将我拉过去对付李家,根本就是不想让我涉险嘛。”

芷伊眼珠子一转,显然听懂了。可芷珉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芷伊。

芷伊揉揉芷珉的脸轻叹一口气,心想一母胞妹,怎么这个姐姐就这么笨呢?

揉了揉,弄得芷珉好不无辜,这才开口道:“小娘子是说,樊先生帮助小娘子树立威信,确立了此事是小娘子主持的。日后,分算功劳,小娘子当然要算的大头。而将小娘子的注意力放在李家身上,为的,就是怕小娘子去追查鱼家,身入险地有个意外。李家纵然有嫌疑,也可以确定不会对小娘子有危险。”

芷珉眼睛一亮,狠狠点头道:“是啊。李家和我们墨者关系密切,是元凶的可能性还是蛮低的。而且,公子扶苏也在,李家就算有干系,也不敢对小娘子下手啊。”

芷伊心中哀叹,一把捂住芷珉的小嘴。尴尬地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月芷,尖叫一声,三个女孩子又打闹成了一团。

狄道城郡守府。

门外,明哨暗哨密布。房中的扶苏悠然自得,显然对门外的卫士们十分信任,看着房中另外两人,笑道:“板着一副棺材脸做什么,难道还有谁敢围攻郡守府不成?”

听得扶苏这副俏皮话,两人纷纷轻笑起来,房中的气氛稍稍舒缓。

素手添香,昭儿煮茶的手段越发自然。一套程序下来,行云流水,丝毫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伏承有些拘谨地举起茶杯品茗,喝下一杯清香四溢的茶后,心情稍稍放松。看到身旁的人仍旧有些拘谨,调笑道:“伏承,这杯清香,难道还不足让你作个笑容?”

这名英武的年轻武官,身子坐得笔直,面上表情却是有些僵硬。看到伏承的调笑,面上的表情舒缓些许,道:“没喝过茶,只是很好喝。”

这名武官竟是王家的亲信武官,庆倪!

第六十六章:心机为哪般

扶苏笑道:“好喝,就好生喝。”

扶苏话音刚落,昭儿的小手却徒然一抖。茶水一阵摇晃,素手稳了稳,竟是一滴水也未溅出。

干咳一声。扶苏心中一阵尴尬,道:“你们若喜欢这茶的,可以遣一女仆跟昭儿学。嗯,我家昭儿茶艺精湛,也是可以为师的。”

昭儿面上紧张的神色渐渐散去,手中的动作更加飘逸优雅起来。浅笑着退身而去,五指捏拳,心想汗湿得是有些多呢。

房中内只余下三人。

茶香四溢,场面却有些寂寥。扶苏则是因为自己一阵口误而弄得有些尴尬,庆倪和伏承则是根本不懂茶艺,也不知道如何品味才是上佳。知道茶香美妙,遣词造句却一个都不成。只好老实听扶苏说。

轻叹一声,扶苏道:“可惜萧先生不在,不然,区区鱼家子,也无须忧虑了。”

萧何被扶苏留在九原,本就是为了应付造纸作坊,眼下造纸术的焦点被扯到了咸阳,扯到了陇西。萧何再留在九原也是无用了,除了九原总舵的前期工作。萧何在九原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所以,在咸阳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后,扶苏已经让萧何跟随自己去陇西。不过九原和咸阳相距太远,虽有直道可以走,也要耗时颇久。若是等萧何来了再去陇西,只怕黄花菜都凉了。于是,不得以,扶苏也只好先行来到陇西。以至于,扶苏眼下竟然没有一个可堪重用的幕僚。

心中划过几个名字,扶苏也不由苦笑一声。身为皇子,按照官制却是没有相应属官的。扶苏门客虽众,却多眼高手低之辈。能够真正为扶苏做事的不多,空谈的倒是不少。

若是早早被始皇立为太子,扶苏便可以招募太子属官。太子属官是属于宫官,有詹事一名,是为太子卿,掌管太子家,统领太子宫城,秩两千石,品阶与九卿等同。其后还有詹事丞、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卫率、太子舍人、太子洗马、太子出,少庶子,太子仆。这些太子属官可以说从衣食住行,全部都有一应人员负责,全面具到,令人惊叹。更重要的是,这些都是登记在册,有品级的正式官员,拉一层皮,就可以自己选官了。

不过扶苏却知道,后世历史中,终秦一朝,都没有立下过太子。始皇在死前传召令扶苏即位,本意是有让扶苏继承大统的意思。可惜被胡亥给篡改了,今世的历史还会不会继续下去,扶苏心中也没有底。

而秦二世即位后,也没有立下太子。而是让公子婴给即位了,公子婴虽然有个儿子合适,秦朝却已经是大厦将倾,回天乏力。

这些想法在扶苏脑海之中一转而过,秦朝官制虽说设立完备,可很多职位都是虚设,并未有人任职。

摇摇头,撇去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扶苏开口对两人道:“近日,情况微妙。你们要忙起来了。”

两人齐齐起身,道:“敢不为公子效死。”

扶苏笑着摆摆手:“不必如此,坐下便是。”

呼啦啦,衣带之声响起一片。两人坐立如钟,笔直挺拔。如同两柄未出鞘的利剑一般,扶苏看着欢喜,心想文治之人虽说短缺,可长于武功的人才扶苏却从来都不缺。秦人尚武,扶苏门客之中武艺高强之辈可是不少,可以说占据了多数。

习惯性的,指尖瞧着桌案,扶苏先对庆倪道:“妻父之意,扶苏已经明了。你既然来了,安心在我手下做事便可。至于你手下一千武卒,以剿匪名义,先在冀县,西县等地活动。当然,动作不要太着痕迹,此事,周边郡县会有人跟你协商。若有人察觉,你只要将郡兵剿匪的名义打出来便是。”

庆倪表情听罢,行礼道;“属下尊令。”

扶苏面上微笑显露,道:“你最令我不喜的是你死板僵硬,不过这很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我赠于你,你且谨记。”

庆倪神色不变,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静,不过仍旧用尽力气,道:“谢公子。”

扶苏点点头,转头向伏承道:“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庆倪脸上喜悦之色掩盖不住,道:‘谢公子夸赞。”

扶苏继续道:“细作之事,你做的如何了?”

庆倪表情有些不自然,道:“鱼家对此防范颇为严密。街面上的细作都已经放了出去,只不过一有接近鱼家紧要之处便会被查探到。难以渗透进去……”

扶苏点点头:“初来乍到,情报之事的确难以作为。尝试接触那些不算紧要的鱼家人,诱之以利,胁之以势。不信鱼家当真是铜墙铁壁!”

扶苏说完,看到庆倪脸上仍旧有些犹豫,不由笑道:“钱财之事,你不必担心。此间事了,我们就不会再缺钱了。”

庆倪一听,也不在犹豫,拱手领命。接着,扶苏又询问了一下狄道城军力防卫之事,便挥退了两人。

两人离去,门再次打开却进来了一个身材发福,面上带着职业性笑容的中年男子。

男子有些拘谨,见谁都带着讨好的笑容。被一名亲卫送到此间,还硬塞了一堆秦半两。亲卫坚辞不授,发福男子却温言好语硬要给。恰好被伏承看到,弄清了原委,哭笑不得将钱给了亲卫:“你拿着便是,记得回去给兄弟们买些酒肉就行了。”

转头看了看面带讨好笑容的发福男子,摇摇头道:“公子在里间,去吧。”

男子进来,见了扶苏,就是大礼参拜。一通阿谀之词不要钱似地噼里啪啦说出,弄得扶苏连连摆手:“季福,三月不见,你倒是一点都不见清减些。”

来人赫然就是与扶苏在北地郡郊外游过一面之缘的季福,齐地颇有实力的商人。

季福眼下早就知晓了扶苏的身份,一面庆幸与自己竟然有福能够和皇子有一面之缘,一面也是后怕非常。要知道,扶苏在北地郡的一系列动作可是将季福在西陲靠山陈家连根拔起。扶苏一动作,季福在西北的生意可就弄得个血本无归了。

此时,能够再次看到扶苏,季福心中渴望之余,小心肝也是暗自打鼓啊。

听了扶苏寒暄,季福不敢怠慢,道:“贱名不敢有辱公子清听。”

扶苏伸手一指,道:“坐吧。”

季福似乎有些胆怯,推辞道:“公子所居,季福身份轻贱。哪有小人入座之地。”

秦人重农轻商,纵然春秋战国之时商人地位颇高,此时也被秦庭视为贱业。所以季福此言倒也不算什么自谦,反诘之语。

扶苏眼睛直直盯着季福,眼神似有锐气散发。徒然令季福一阵刺痛,心中大跳,季福也顾不得什么担心了,眼下若是莫名其妙给了坏印象,那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

老老实实坐下,季福脸上却丝毫没有什么不自然的神色。

扶苏有些赞许了,道:“你可知道我今日唤你来,所谓何事?”

季福心思急转,道:“公子但有所命,季福不敢不从。”

扶苏笑着摇头:“不敢不从……说的不错。”

季福小心肝猛然提了起来。似乎是等候判决的罪犯一般,忐忑地听着扶苏的审判。季福的话说的颇为隐喻,若是不解内情又不够聪明的,还真未必能猜出来。

季福不敢不从,当然是说自己被动接受。被动接受效果当然不会比主动接受好。这样的潜台词也就是季福希望扶苏吃肉的情况下,也能给季福留下一点点汤水。

虽说不知道扶苏到底有些什么计划,可季福行商坐贾做了一辈子生意,对利润的直觉还是有的。陇西此行想了一路,季福的鼻子灵敏地嗅到了陇西的商机——边贸。

扶苏心中有些惊讶,心想还是有些小瞧了古人。扶苏原本是想邀请齐地大商人齐玉雪来的,不过想了想,又给否决了。齐玉雪的商行实力雄厚,如果要与齐玉雪合作,双方的关系基本上是平等的。扶苏若想要占到大头,还真未必可行。

这样,扶苏才想到了季福。可没想到,扶苏还是小瞧了季福的本事。竟然被季福嗅出了一些痕迹,扶苏一杯清茗入口,道:“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丝绸边贸,不会少了有功之人的一份!”

第六十七章:打草欲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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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福脸上的惊讶之色掩饰不住了。心中既是兴奋,同样也是忐忑,道:“不瞒公子,边贸之事。难为啊。”

扶苏面上笑容不减,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难法?”

季福沉吟一下,说到了自己所长的专业领域,脸上阿谀之色尽去。换上的,则是一副肃然:“边贸之利,数倍十数倍都是有的。不过商路难行,西去之路少有人知。知道路线,地图的也多是边军豪强,轻易不肯与人。纵然齐地的大商人来了,也要与边军豪强合作。眼下,北地郡、上郡等地商路尽数关闭。也只有陇西一地尚有出口,而陇西鱼家想来强势,实力雄厚,边贸之事鱼家最为熟稔。与月氏人关系也最为亲密,若行边贸,则绕不开鱼家啊。”

扶苏指尖轻轻敲着桌案,滴答发出的声响环绕屋内,弄得季福心中一片忐忑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良久,扶苏开口道:“若行边贸,则绕不开鱼家?”

季福心中稍稍了然,道:“公子所言甚是。鱼家世居陇西,历经数代之功已然成为西陲头号豪强,势力遍布朝中、陇西郡。而且,边墙之外,便是月氏人的地域。月氏人为塞外三大异族,势力雄厚,族中带甲之兵数万。大秦与西域之所,便是月氏横亘其中。若不能交好月氏人,则难以与西域通商。纵然财货无数,也回易无法。西陲之地,与月氏人交好的,便只有这鱼家一家。”

扶苏眼睛微眯,道:“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季福老实点头:“如公子所言。”

扶苏轻笑一声:“鱼家有了垄断之利,难怪如此自持。难道你们会没出边墙与那月氏人交好?献之财帛,与之美人。不过些许夷人,你们难道还应付不了?”

季福叹一声气,道:“也有商人试过,失败了倒也罢。一旦有那成功的,回易一两次,便莫名其妙再未回来。”

扶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且说说。”

季福道:“据说,鱼家商队塞外行走,若遇到的是与鱼家臣服的,算自己人,便和气生财好生保护。不然,但有发现异己,便化作马贼,人杀光了,财货也都变作了那鱼家的商货。”说到最后,季福话语之中惧色难掩。

扶苏神色不动,心中却是多了一份谨慎。秦朝对民间刀兵官制十分严格,后世最为出名的说法就是聚天下之兵于咸阳,铸金人十二。这里所说的天下之兵,也就是从天下间六国故地收罗到的兵器,将六国民间的兵器统统收缴而来,铸造了一个金人。历史上对这个解释大概就是弱民政策,收缴兵器,减弱民间武力。

不过扶苏来到这个时代,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况。减弱民间武力的目的的确有,不过更多的则是给秦军武器更新换代。不少人认为秦朝武力弱于汉唐的原因很大一个指摘就是铜质武器,虽说这个关公战秦琼颇不靠谱,可说秦朝武力弱那就更不靠谱了。

秦朝军队征伐天下的武器用的就是铜质武器,青铜武器在秦人手上走向顶峰,同样,也在秦人手下终结了历史。这个终结,便是铸金人12,这个大规模销毁武器的举措。天下一统,常备兵力便不需那么多,同样武器也不需要这么多。再加上铁制武器的成熟,秦政府这才有了这么大手笔的动作。

这样想来,秦朝将武器收归以后,民间大势力上拥有的武器就很少了。事情的确如此,可并不是能够代表所有人。如扶苏,如胡亥,如蒙氏兄弟,如王贲门下。这些居于秦朝顶层的人物都是有自己武器系统的。不过这个名单却没有鱼家在内,这样的情况下,鱼家竟然在塞外保持一支常被武装力量,这个消息让扶苏有些失神,更兼则警戒起来。

鱼家,到底在想些什么?

扶苏将这个念头暂且按下,对季福道:“你去准备一批货物,边贸所需的货物,去咸阳好生准备着。消息,你秘密放出去,找一批人过来。重启边贸,势在必行。至于鱼家,此时你就无需多想了。”

季福心中猛然炸开,一股子冲天的喜悦油然而起。边贸啊,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利啊,对于一个只算中等的商人而言。季福自认商才手段都是不差,可跟那些一个个顶级商家比起来,终究是差了那么一些。最重要的,季福认为缺的就是那个势!眼下,季福背依扶苏这棵大树,何愁不能成为第一流第一等的大商人?

面上的喜色掩饰不住,大礼参拜之下,又是一大通不着痕迹的马屁拍出去,就连季福自己都觉得拍马屁的功夫有高了一层。

挥退喜不自胜的季福,扶苏却开始考虑起了明日的审案。

手持一支炭笔,在洁白光滑的苏氏纸上写写画画。到了三更,扶苏才觉得应不出什么大问题了。这才起身回去歇息,不过刚一战起,一股子眩晕的感觉却传了过来。

身子一阵旋转,扶苏衬着桌案支起身子。身边一个人影贴了过来,一片柔软触感传来,小心将扶苏搀扶起来。

回到房间坐下,昭儿柔嫩的小手在扶苏酸麻依旧的腿上锤锤打打,扶苏笑着看着。心想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啊。

一把将可人拉到怀中,想要动作,却不想昭儿可怜兮兮道:“公子……奴婢月事来了。”

扶苏一阵无语,以手抚额,好不怨念。摇摇头,一阵止不住的倦意席卷而来。爬上床去,仍由昭儿将衣服褪去,好生洗漱。倒头便睡,倒是香甜美梦。

鸡鸣起,一身简装,打了一套拳。身上出了一层细汗,好生洗漱完,换了正装到了正堂。

摇摇朝着身着武服的伏承点点头,两排雄壮武士将大堂站了两排,气势威武。到让堂外看热闹的民众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这就是公子?”

“可不就是,公子扶苏啊。声名好着,在上郡就听到了这位公子的仁义。”

“公子在上郡的确是仁义,可我在北地郡听得,那就不是仁义了。”

“商季,你怎生说话的?公子在上郡救下的,可有好几千号人。你这话要传了出去,小心着,明天你家就能被推平喽。”

“别忙别忙,说话总不能听半截吧。我这话还没说话,你倒好,连着下面的话也不让我说了?”

“你说,我听着!”

“公子在上郡可是把那为祸乡里的陈家从根子里拔了去,手段果决,可不是两个听着好听的仁义能比得了的。看看吧,搞不好,这鱼家就要成了咱陇西的陈家喽。”

…………

隔着老远,扶苏倒也没挺清楚老百姓的话。不过瞧见这阳光,想来应该不算什么坏话。心中这般想着,看向端坐一旁的郡丞鱼朴,也不知道鱼访昨日回去之后鱼家到底做了什么决断。竟然让鱼访老脸上眼带深现,看上去睡眠并不美妙的样子。

左右人犯带到,扶苏一个个唱名过去,脸上神色不变,这么大场面下来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扶苏的情绪。要知道,场外围观的民众,里里外外围了数层,几百人围观,上千双眼睛注视,扶苏声调却丝毫不变。

扶苏身为皇子,名头大得吓人,又是亲自坐堂审案。光是这一层身份撒出去,整个狄道城的人都得被吸引过来。

更何况,堂下拜着的几十个人里,可都是往日郡城之中名声响亮之辈。李家五郎且不说,年少火气旺盛,每日出了大屋街头上都能看到五郎跟鱼家子弟掐架。这般声明显,倒是恶名不穿。另外三个,鱼家三恶,可是一出门就能让所有良家女子统统回身边跑的人物。鱼七郎前些时日还在郊外抢了个李五郎属意的女子,至于城中无甚权势的,被三恶糟蹋的少女更是不计其数。这样的恶名,今日被扶苏一朝抓了,如何不让民情汹涌?

一声惊堂木:“啪……”

“升堂!”

第六十八章:冷眼看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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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堂木一起,大案开审。左右武士威武挺立,端坐正中,丰姿威仪的扶苏与其说是弄了个大堂审案,还不如说更像大军营寨议事。

百姓们瞧着新鲜,也没谁嚼舌跟说什么不是。老老实实看着,只觉得这位公子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堂下一群人怎么会战战兢兢,两股发颤?

鱼七郎鱼访的确心惊胆颤,本以为有个当郡丞的爹罩着就算李超想要下狠手也没法。这郡丞之位被鱼朴把持了十数年,官署里面的事情也只有鱼朴才能门清,皇子再怎么位高权重,两眼一模黑再怎么权重也能架空喽。这般想来,就算李超鼓动了扶苏,到头来也是无惧。

可是…昨晚竟然没人去牢房见他!自己老爹竟然没派个人去和他通气!尽管牢房之中一干狱卒殷勤无比,酒肉无缺,可强撑着的信心仍旧随着开堂的渐进却逐渐消逝。一宿失眠的鱼七郎并着其他的黑眼圈沉重的鱼家子弟,正应了四字:难兄难弟。

似乎老天看到鱼家兄弟的样子也不忍心了,终于让鱼家三兄弟有了些高兴的事情。

李五郎几个伴当出来,都是鼻青脸肿。等李五郎最后出来,虽说脸色苍白了些。可衣衫整洁也不见殴打的痕迹仿佛与进牢之时别无二致。

掩在人群中的月芷皱皱眉,轻声道:“李五郎面上一丝伤痕没有,只怕衣衫之下已然伤痕累累了。”

樊篱神色淡然,轻笑道:“小娘子眼力不错。李五郎面上血色缺缺,行动迟缓。显然伤势不浅!不过那些狱吏手底下有数,把握着分寸。就算拨光了衣物,也是见不到严重伤痕的。”

月芷看了看李家子弟,面上多有不忿,嘀咕道:“这官当的真是昏匮,竟然将良善之人置入狱中还如此苛待。”

樊篱耳外生风,听得清楚也未置评。对于扶苏樊篱没有什么恶感,当然好感也是缺缺。扶苏虽说在上郡救下数千上万人的性命,可在樊篱看来不过是求名养望之举,谁知道里面多少功劳被扶苏冒领了去?见多了贪鄙的奸官恶吏,樊篱可不会对这群人报多大的期许。

至于月芷的的评论,樊篱倒是觉得也许是冤枉了扶苏。扶苏身份尊崇,车马被冲撞了却不闻不问,体面何存?若不做些动作,难不成让人以为他扶苏成了人人可欺之人吗?

两个世家子的亲族之人具在,扶苏能狠心抚了陇西两个大佬的颜面,换作谁也要说声果决的。再说牢狱里的事情,扶苏不过刚刚上任节制陇西,怎么可能就管的到狱吏这群地鼠。月芷这想法,想当然了。

虽说樊篱知道得通透却没想解释的念头,且不说先前对扶苏的观感在那里,光是眼下人多眼杂这番话就不好说。毕竟人挤人,声音太小也会被人听到。再说了,樊篱心中冷笑,也许扶苏自己本就是默许狱卒对李五郎的殴打。当做对李家的“教训”。要知道,此刻扶苏被李家当做枪使了,真就会那般乐意?

樊篱想的有些入神,突然人群轰响。樊篱不明所以,下意识便要去护住月芷,不过待听明了人群的话语,便放下心来。定睛一看,原来眼下大堂之中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

“李连,你申告鱼访强掳民女,所言可是实情?”扶苏端坐正中,朝着身子有些虚弱,精神却一点不弱的李连李五郎问道。

李连眼中桀骜尽去,恭敬拜下道:“小子所言,确为实情。”

鱼访身旁那个微胖的鱼家子鱼楠一听李连这般说,心中顿时就急了。起身激扬道:“公子切莫信他。这李连平素冠使无赖,最好诬赖栽赃之举,极尽泼脏水之能事啊!”

扶苏神色不动,心中一丝无奈涌现。本来还有些暂且安抚鱼家的心思,可这些鱼家子也太不明事理了。原来,扶苏担忧鱼家尽是跟鱼子染一般的货色,一点就炸的炮仗,所以先存着的是安抚的意思。可天不遂人愿,这事情发展下来,早已不如扶苏所料了。

一声惊堂木拍下来,反震的扶苏手都有些震荡。冷声喝道:“放肆!”

场面顿时静寂,先是一声惊堂木震得在场之人莫不噤声。再便是扶苏冷冷的眼神盯着鱼楠,百姓纷纷幸灾乐祸地看着鱼楠这个背时货。

鱼楠此时也是懵了,平时仗着族中亲叔身为郡丞,在陇西哪里经历过这种情况。就是大堂上的惊堂木,鱼楠也是摸过的,可还没谁敢对他这般用。再一看两排威武雄壮的卫士,那剑尖上的寒光凛冽。

冷冷站着,一阵风吹来,众人都是盯着。鱼楠却觉得两股发颤,双腿之中竟然有丝丝凉意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一阵轰然大笑响起,鱼楠却羞愧地蹲在地上掩住地上的水渍。

扶苏心中愕然,眼中的杀气也不知该向谁放了。本想让几个鱼家子老实些罢了,谁想这最先跳出来的鱼楠竟然连一顿惊堂木都受不了。

扶苏有些无奈,声音也略微绵软了些:“鱼楠,你可知罪?”

鱼楠此刻只觉得燥得慌,脸上颜面尽失。反应也慢了数拍,习惯性依着性子道:“小人不知。”言辞强硬,可偏生语调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扶苏连说教的心情都没有了,历喝道;“本公子问话李连,你既非李连,凭何插口?还不退下,免得羞辱了你家中门楣!”

扶苏一声历喝下来,鱼楠只是更觉得羞燥非常,低低将头放下。无颜以对指节捏的发响的老郡丞鱼朴。

扶苏这会可没空理会鱼朴和李超的心思,心念一转,朝李连道:“李连,你将事情前因后果如实道来。若有不实之处,你便是诬告之罪。反坐所告之罪,你可明白?”

诬告之罪,诬告他人,依律便要承担所诬告的罪。也就是说,李连若是诬告鱼家强抢名女,那便要承担强抢名女的罪名。

李连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李连明白。今年十月十九日,小子与几个族兄弟外出山南村狩猎。山南村是我李家佃户之村,所住之人都是李家佃户。盖因小子只不过与鱼访多了几句口角,谁承想,那鱼访知晓了我在山南村中有一中意女子。便强抢而去,视律法如无物。今日李连与金美楼再遇鱼访,鱼访提及此事激怒与我。小子心中不忿,便聚了族兄弟找鱼访讨说法,谁知道竟然冲撞了公子仪仗。小子罪该万死,请公子降罪!”

李连一口气将事情说出,堂中都是寂寥无声。有鱼楠先例在前,纵然鱼家三子神色如何灰暗,也无法挽回阻止李连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抖搂出。

扶苏脸上神色不变,心中暗自琢磨。朝鱼七郎鱼访道:“告你强掳民女,其所言可实?”

鱼访脸上血色浓郁,道:“李连所告非实,若要鱼访认罪。还请李连拿出证据,若无证据,红口白牙,难道谁都可以攀诬了吗?”

李连身旁一个伴当突然起身想要陈情,死死被李连拉住。扶苏唯一皱眉:“何事喧哗?”

那名伴当脸上冷汗连连,此时也顾不得跪拜的样子难看,跪着爬上来道:“公子,小人便是花娘的亲兄。鱼家狗贼强抢胞妹,小人便是人证。”

鱼访脸上血色更浓,冷哼道:“人证可以说谎,还请请上物证!”

扶苏心中隐怒渐生。刚要说话,却不向一直沉默不言脸色如墨的鱼朴起身一巴掌将鱼访打趴在地:“孽子,你真是蠢笨如猪啊。强掳民女,那是公告之罪。就算李家子不告发你,郡署李超郡尉清查彻底啊!”

说罢,鱼朴似乎面上略显苍白了些。转身有些气喘吁吁道:“请公子恕罪,小儿无知。李家那佃户之女,小儿愿纳其为妾。只请减起罪状!”

扶苏眼睛微眯,鱼朴此举,可是要釜底抽薪啊。

第六十九章:釜底欲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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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朴身材中等,更和雄壮搭不上边。面目也称不上英俊,只算得普通耐看。不说话时,脸上时常带着些许微笑,背负双手无声站在一边,却令人从未漠视过这个老人。再仔细一看,若剥去了那层官服,也许只是一个普通慈眉祥目的老者。

不过此时,穿上一身官服的鱼朴,眼神不再冷漠无神。而是透着一股凛然的气势,事关鱼朴亲子的性命,鱼朴也管不得那么许多。纵然天大的事情,鱼朴自问心中也不及自己亲子重要。就算宗族责难那又如何?

扶苏感到一丝威严被挑衅的味道,眼角瞥到神色淡然的李超。心中有些微怒,不过很快便被压下

扶苏一个眼神递给伏承,神情不变,对一个胥吏道:“传花娘。”

鱼朴鱼访神色都是一松,鱼朴双手入袖。姿态低低摆着,恭谨非常。至于鱼访则是有些挑衅地看了一眼李五郎李连。李连皱皱眉,再看向花娘亲兄的那位伴当,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却拉住了似要说些什么的花娘亲兄。

趁着喊人过来的空挡,扶苏开口向鱼访道:“你父如今已经承认是强抢了民女,你还有何话说?”

鱼朴嘴皮动了动,眼帘落下,没有说话。

鱼访脸上的血色恢复了正常,开口道:“父亲大人所说便是事实。”

扶苏面上笑容如常:“我问的是你,而非鱼郡丞。”目光直视鱼访,让鱼访浑身都觉得好似一团火在袭来.心中大跳,脑袋左右转了转。眼角一瞥到扶苏眼里的凌厉,顿时低头,定定心神,道:“是,鱼访强纳那庄户之女为妾。”

扶苏心中微微失望,想不到鱼访这个外表粗鲁的大汉心思也颇为细腻,胆色也还留了几分。心想若是这个鱼访跟那个鱼楠一般窝囊该有多好,此事只怕早就了结了。

心中失望,却也没什么情绪激烈的。毕竟只是一个尝试,既然鱼访不那么容易下手。扶苏也并非只此一计。

稍许,身为扶苏亲卫队长的伏承并着一个胥吏带来一名女子。此女子姿色颇丰,虽为庄户女,可较一般仕女身材健美。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衬着身姿曼妙。容貌只是寻常上等,却兼得一双眼睛灵秀,看得十足灵气的女孩儿分外悦人身心。

一直神色从容的李五郎此时也是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似要尽散那些抑郁之气。而另一旁的鱼访则是脸上换上笑颜,精神飞扬,看得老郡丞频频皱眉。

名作花娘的女子年岁双九,气场倒也不弱。从容在桌案前作了一福,脆脆的声音好不悦耳:“妾身花娘见过使君。”

扶苏身为陇西监察御史,却有节制陇西的大权。还真不能将其当做一般的监察御史论,称之使君,意为朝廷外派的大臣倒是合适。

扶苏面带浅笑,道:“不必多礼,今日传你过来,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缘由了。”

花娘脆生生道:“公子可真是未卜先知,妾身刚才已经听了伏将军所言。”

扶苏点点头:“好。那我说一次,今日,李家五郎李连申告鱼家七郎鱼访强抢你纳为姬妾。此事,可有?”

众人屏息以待,就连事先似乎胸有成竹的鱼访也是呼吸不自然地敛起。而其余人如李连等人,围观之百姓更甚。反倒是鱼朴闭目养神起来。

扶苏饶有兴趣看着众人的神情,盯着花娘光洁的额头,鼓励道:“你直言便是,以后若有谁敢欺你。你报我名字即可。”

众人纷纷心惊,羡慕地看向花娘。却见花娘胸膛起伏,好一阵沉默后,便是火山的爆发,声似斩钉截铁,道:“是鱼访强抢妾身纳为姬妾!”

鱼访双眼徒然圆瞪,怒喝道:“贱人,明明说好的是你我心甘情愿。你竟敢反咬一口,贱人好大狗胆!”

暴怒的鱼访刚要动作,却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一声脆响,更是一个红手印印在鱼访另一边脸上:“孽子,还敢当堂咆哮吗?”

鱼访被老父一耳光打得懵懵懂懂,双眼圆瞪死死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花娘,如野兽一般低吼道:“父亲大人……”

鱼朴一声断喝:“闭嘴!”

也许是感到口气太过生硬,随即神情舒缓,五指微微颤抖,道:“且安心。一切,有为父在!”弹弹衣衫,鱼朴面对扶苏,大礼参拜,道:“小儿无知,请公子宽恕!”

扶苏不为所动,轻笑着摇头:若是事事只需我宽恕便可,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鱼朴神色有些发白,递给鱼访一个且安心的眼神,侧身让开。

扶苏招过几名郡属武卒,神情依旧淡然,道:“十大板子,你们都好生用心着打,也好给你们的鱼访公子长长记性。”

鱼访听了先是脸色稍稍放松,接着便是徒然一白,赶紧趴下跪着道“:小子惶恐,罪该万死。不敢称公子啊。”

扶苏笑笑,摆摆手,未有置评。几个郡署武卒心中有些惴惴,稍一衡量,决定还是老老实实依着扶苏所言而行。

扶苏说得简单,却是郡署里并不外宣的约定俗成之语。若是领头武卒叫武卒好生用心打,那便是用心别给打坏了人喽。若是叫好生着打,便是一板子下去就能将人打废了。

本以为扶苏手下要留情,可反手又将鱼访拿捏得如沾水的米面一般,方圆自如。几个武卒收敛了小心思,十大板子拿捏着分寸打下去也没敢放水。哀嚎不已的鱼访痛的脸色发白冷汗直流,趴在地上已然如软骨一般。

围观的百姓看的热闹,瞧着解气。直觉得扶苏公子当真为百姓做了一大好事。日后行走街面,自家女儿也能放心了。

花娘瞅了瞅李连解气的样子,又看了看老郡丞闭眼不闻看不出心绪的模样。呼吸有些急促,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忍着未出口。

花娘想要默言,扶苏却不放过。指向花娘,开口道:“鱼家子鱼访,抢你纳为姬妾。今日本公子在此,便替你做主,将此废弃。自此,你便为自由之身,婚嫁自由。如何?”

花娘脸上表情似喜非喜,似忧非忧,复杂非常。不过仍旧感激向扶苏行礼道:“花娘谢公子大恩大德。”

扶苏又道:“既然你而今是了自由之身,那我便在此赐你一门婚事。你左边,是李家子李连,李连自承中意于你,又因你惹下泼天祸事。而你右边,则是鱼家子鱼访,家世显赫,乃官宦之家。也因你惹下了一大番苦头。今日,我便可以为你做主,你要嫁任何一人,我都可以让你如愿!”

花娘杏口有些夸张地张着,眼睛直愣愣看着扶苏,面色发红,双手无措地在空中划了划,显然惊讶之极。开口说话,也有些不自然地结巴起来:“公子……”

扶苏一阵无言,在众人轰然大笑的背景中清咳一声道:“我自然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从李连和鱼访两人之中选出你的良人来。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转身便走。无人胆敢阻拦你!”

扶苏声音声量不大,却足够震撼人心。

数百上千双眼睛盯着花娘,花娘却是苦笑,朝李连道:“李连大哥虽说曾经中意与我,却不肯尽快将文书送来,害得鱼七郎一大包秦半两扔下,小女子也成了妾身。眼下,妾身成了鱼家妇,名节已失。李五郎还肯娶妾身吗?”

的确,扶苏说的是娶而非纳!娶妻用娶,纳妾择纳。妻子在法律地位上是和丈夫等同的,而姬妾身份只是高过一般的奴仆,甚至了连姬妾生的儿子都要比自己母亲的身份高。法律上等同于货物,被人送来送去都是有的事情。

李连痛苦地看着花娘,低下头来。

第七十章:花好月非圆

月芷隐在人群之中,眼中不知什么神采。心中嘀咕着,有些难受。扶苏能够一言以花娘这种苦命人的命运,却决不了自己的婚姻。有时候想想,月芷也替扶苏感到悲哀。纵然他是喜欢自己的,若是他的那个父亲不认同,自己同样只有远遁的结果。

心中凄苦,反而对这个花娘多了几分艳羡。目光瞅着,也为花娘感到不值。李连敢为红颜一怒惹下如此大祸,在鱼家门外将鱼访差点打了个半死,还连带冲撞了扶苏的仪仗。眼下,扶苏要将花娘许配给李连,就是要成全他们的婚姻,却不想李连对于应已失去贞洁的花娘这般犹豫。要知道,这种时刻,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十分敏感的,每一分犹豫都能加剧女子的忧虑和心伤。这些以李连的智慧不难猜到,也许李连就算想到了也不会将这个放在心上。

花娘既然被鱼访强掳为姬妾,自当已非完璧。对李连这种内心里十分骄傲的人,接受一个已非完璧的妻子实在是一桩颇为不易的事情。不过若李连心中对这个女子喜欢到刻骨自然不该介意这些。然而,李连终究是犹豫了,而且场上众人都是看的清楚,李连并不会接受这个已非完璧的花娘,只不过碍于在场所有人的压力和残存的情念,纠结几番罢了。

堂上的扶苏更是清楚,李五郎李连虽非李家嫡房,却也是李家五服之内的本家。当然也算的是官宦之家,富贵之门的。娶一个佃户之女为妻,换做扶苏和月芷代入进去或许扶苏能够打破所有阻力强行迎娶月芷。可李连这个极其骄傲之人怎可能接受一个应当已非完璧的妻子?纵然秦汉民风开放,可也只不过是庶民罢了。对于李连这种世家子,其内心的骄傲和坚持是不会因为外力轻易改变的。

纵然扶苏压制,民众非议,可只不过能够影响李连的想法罢了。除非李连内心真的认同,不然,终究是不会接受花娘的。心中叹息,扶苏也是无奈,可惜了一对青梅绕竹马的良人啊。

在牢狱之中吃尽了苦头的李连此刻已然披头散发,精神似乎一瞬之间颓丧了许多。一丝桀骜隐现,看了一眼扶苏,眼中已然只是古井无波。转身面朝花娘,神色冷漠,道:“恕李连无福,不能与花娘子共结百年之好。”

花娘面带凄然之色,有些疯狂地大笑了几声,竭力压制情绪,仍旧有些颤抖地指着李连道:“请,李郎与我一个解释。也许,有一个理由也是好的。”

李连不敢直视花娘的双眸,神色平静,低头正好看到扶苏身前的桌案道:“李连自幼身负重担,双亲先亡,自幼备受异目。若不能振兴门楣,建功立业,今生定不娶妻生子!”

花娘精神气突然少了一截,强撑着身子骨站起,眼带希冀地看着李连:“你若要行孝道,我可以等啊,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等啊。而且,而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什么我不能嫁与你为妻,为你妻为你生子?”

一声低喝,李连似乎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声音压得低低,喝道:“难道你真要我说的这般清楚?为何你没有一些清醒了,我根本不可能娶一个已非完璧的花娘!”

李连自认声音压低只有他和花娘才能听到,却不想情绪激动之下,他的声音根本控制不好。让周遭之人听得一清二楚,离得近些的扶苏、鱼朴父子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甚至立得再远一些的月芷和樊篱两人因为一个杂学渊博知晓唇语,一个武艺极高五识变态地敏感。两个人也都将这些话语听得得一滴不漏。

听了这番话语,一众人心中变化百般。扶苏是感叹不已,月芷是心有所感,樊篱则是对李连彻底不屑,鱼朴是面色古井无波一点变化都无。而最先跳出来的却是鱼朴之子,另一个当事人鱼访。

被彻底沦为配角的鱼访起初还高兴无比,心想就算当一时的配角,只要不摊上这么一个一没背景二没绝顶姿色的娘们就行。谁承想,原本恩恩爱爱的两个人,只不过因为自己小小一点动作竟然就此不能结为夫妻了。要知道里间的隐秘鱼访可是知晓得清清楚楚啊,胸中闷得发慌,一看局势沦为如此,更是暗骂不已。可一看到自己老爹阴沉如墨的脸色,顿时吓得一点踪迹都无。

苦苦喊冤的鱼访可谓彻底的悲催了,心想只要自己将里间的隐秘说出,这会两人早该回去成亲,该干嘛干嘛了,再过几年,孩子都可以打水酒了。可偏生,无论如何鱼访都不敢说出那隐秘,自己老爹不说也未允许,他有什么胆子敢忤逆自己这个郡丞老爹?

心中万般凄苦,终于在听到李连拒绝之后爆发了。李连这个背时货抢不过女子反而还让自己给打了一顿,好事都让他给拿了,临了还让老子背上这个女人?

挺身大喝的鱼访如同就义的烈士一般,对着千百双眼眸对花娘道:“花娘!我,我……”刷刷刷……一双双目光注视而来,刚刚挺身而出的鱼访却徒然卡壳了一般。尤其是感觉到扶苏和鱼朴两道无感的目光之时,更是一阵全身僵硬。

鱼访一声爆喝打断了李连和花娘两个人尴尬的局面,神色有些动容,花娘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心中自是凄苦不已,可同样也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鱼访这么一个莽汉,看着鱼访如此大胆地当众宣言一般,心中忐忑不已,好生无奈。

鱼访当然不是莽汉,可如此重重压力之下,尤其是鱼朴积威之下自己甫一反抗便是惊惧,生怕鱼朴再给自己一巴掌打得颜面无存。

如此,竟然连话也说不全了。看着花娘秀丽的面容望来,鱼访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原本分外强硬的话语突然变成了另外一种腔调:“花娘,你,你就别找我了,我想不娶啊。放过我吧……”

鱼访原本强硬非常的姿态徒然成了一股子求饶一般的乞求,众人看着,愣愣发呆。有些转不过弯来,原本如同慷慨就义猛士一般的鱼访怎么到头来竟然成了一个求饶让一介女子放过的软汉?

众人发呆之余,花娘却没发呆。比起那个脑袋早已不够用的亲兄而言,花娘可要聪慧百倍。如何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谁都不要的女子,扶苏公子大方慷慨地让自己自择夫婿当然是万倍恩惠。却没成想,竟然每一个肯娶自己的。最后一丝精气神也就此散去,软骨一般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看着,两行清泪延下。花娘直切感觉到了自己一介弱女子是如何无助。

扶苏以手抚额,心中也是万分无奈。自己一番好意竟然还是敌不过一些误会成为了一出闹剧,扶苏可没有这时代轻贱女子的看法。对于这么个刚爱敢恨的女子,扶苏从里面看到了月芷的身影,有些呐呐无言,更是有些惆怅。

此时甚至连一些调教鱼李两家的兴致没有了。所幸这些心绪只不过一瞬便被抛之脑后,一个眼神使去,被压制一天不得一句发言的李超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却也只是一句让身旁亲卫准备搀扶李连以及伴当离去的命令,然后便起身以备扶苏所用。

正待扶苏要宣布审判结果之时,突然人群之中冲出一个俊美非常的男子。此子一身服饰朴素典雅,已成冠礼,衣带飘飘,颇多俊逸之姿。容貌俊秀不似凡人,身材适中增减则伤之美形。行走之间,玉诀相击,清脆的声响终于将一群看呆了的侍卫拦住。却不想,有更比他们动作更快,一个黑影大汉剑入鞘中,横鞘一击四五个正当着的侍卫武卒猛然飞退,倒跌于地。

扶苏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心神猛然一震,一声断喝阻止了侍卫的动作。看着来人,左手入袖,有些难掩的颤抖。

来人却不管他,只是分外温柔地看着花娘:“你若愿意,我便娶你。如何?”

第七十一章:阴差阳也错

来人却不管他,只是分外温柔地看着花娘:“你若愿意,我便娶你。如何?”

所有人都是双目瞪得溜圆,扶苏更是苦笑连连,摇头不已,旋即也只要静静看着。其余郡署武卒胥吏看到扶苏的神色哪里还不明白扶苏跟眼前这个俊美不似凡人的男子有牵扯?一看扶苏也不管了,他们有何必去趟浑水?另外几个大佬,郡尉李超、郡丞鱼朴都是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静观其变。堂下李连鱼访眼下还只是嫌疑犯的身份,更是不敢乱动。

至于大堂之外看着热闹的老百姓,突然看到身旁多出这么一个俊俏非凡的人儿出来。先是一惊,接着一听这俊人竟然要娶了那苦命的花娘,顿时喧哗一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哪里还怀疑这个人为何刚才没有发现,现在却突然冒了出来?

眼前此人相貌自当是绝品一等,再看身上衣服款式用料都是难得良品,身左扈从更是武艺强横。好一个潇洒倜傥的郎君,好一个有情有义的风流士子。

人群之中看着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顿时双眼冒火,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转而看向那俊俏郎君却是温柔如水。

月芷却不管场内之人的目光,习惯性逃避的心里也完全将扶苏炯炯有神的目光忽略掉。双眸如水看着花娘,脸上带着温人心脾的笑容。

花娘此时纵然自诩聪慧也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了,九霄青天和九幽地狱的距离实在太过近了。刚刚还如在地狱的花娘此时却突然被一个品貌俱全的美男子表白,悲伤的心绪还未彻底释放,幸福便已经过来敲门。突如其来的月芷让花娘措手不及,直起身来,心中如同一团火在燃烧,手脚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不过一看到月芷脸上的温暖的眼眸,竟很快便平静了激荡的心情。

乖巧作一福礼,花娘已然迅速从失措的状态脱离了出来。声音脆脆却带些沙哑道:“难道郎君就不怕妾身已非完璧让郎君失了颜面?听得郎君这番话,花娘自是喜不自胜,可也不希望这残破之躯污了郎君。”

月芷却是收敛了笑容,眼神轻蔑看了看李连和鱼访的面容。道:“余却以为,世间女儿都如清水,只觉那男儿身一身污垢。身上垢臭尚能以清水洗去净洁,可心中若是满是污垢,能有甚么去洗干净?你是个极好的女子,却眼光不行看上了一个有勇无断之人。我愿娶你为妻,却不是正妻,而是平妻。不然,只怕与你也是不安。”

月芷的声音压低着,喉咙不知怎的竟然稍稍凸起,声音也是颇富磁性,听着雄浑。只觉得这郎君的声音真是掷地有声,听得一众男子都是面色发烫。

花娘听得心神摇曳,却更是觉得自己一介山野村姑配不上这等世间奇男子。不安道:“花娘只不过一介山野村姑,还是名节有损的女子……”

花娘话音还未说完,却被另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扶苏起身绕过桌案,站与堂中面对两人。左右武士都是齐齐一动,堂上隐秘之处更有几个小孔悄然打开,一支支弩箭透着小孔而出,正对月芷樊篱两人。

扶苏摆摆手,让侍卫无需大动干戈。身子刚好和月芷、花娘成三角而立。扶苏心中有些恶趣味地想了想,撇去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对月芷道:“蒙……兄可真是令我分外挂念。”

不提在场之人的惊诧莫名。就是月芷也是一阵头大,虽说对这个狠心人恨得咬牙切齿可不能真就这么当众之下去给咬一口吧。就若是像上次扶苏婚礼那般狠狠一巴掌打过去,扶苏未必就不会将手抓住然后来个拥入怀中。要知道,扶苏的武艺月芷还是知道根底的。

更何况……眼下,月芷是个男人啊。难道还要以为他月芷和扶苏是个断背山不成?

月芷一阵头皮发麻,心中万千碎碎念下已然让扶苏遭受了百般折磨。可睁开眼,还是能看到扶苏脸上似有坏笑的俊秀面容。

两个美男子竟然是旧识,又一个爆炸性新闻让众人燃起了八卦之火。至于其余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李连和鱼访更是直接掐掉了原本的心思。李连虽说不想娶,可原本还有一层纳妾的心思在。可眼下一看对手竟是蒙氏子弟,心知自己碰上去只不过一个比鸡蛋稍大些的鸭蛋而已,顿时灭了心思。另个一个鱼访原本还瞅着聂窜郡丞老爹以势压人,再回头体面些将花娘纳入房中,要知道花娘虽说只占得灵秀非常,却是个极讨人喜欢的女子,更何况鱼访那隐秘之中还是分外不甘心的啊。可眼下听得扶苏这称呼,顿时神马心念都没有了。

天下间,梦氏族人,能与扶苏来往的,能有几人?当然是超越鱼家李家这等地方豪强的顶级将门蒙氏。蒙氏一门两上卿,蒙恬蒙毅都是一代豪杰,朝堂之上地位举足轻重。且不提蒙恬这华夏第一勇士帐下三十万大军,单单是蒙毅这等天子近人,上卿大将也足够所有人心中震撼了。再一琢磨,蒙恬只有一独女不知所踪。而蒙毅却多子嗣,咸阳距离陇西又近,这身份轻而易举便出了来。

两个大佬消化着这等重磅消息,堂中两个人却浑然不知道这些消息引发的剧烈波动。

扶苏既然开了口,月芷当然没有沉默不语的意思。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来了陇西这般大动作,小弟自当过来为兄长助阵。只不过刚刚到了,却还发现了世间还有如此奇女子。心怀感慨,却也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不知兄长能否成人之美?”说着美目流光溢彩,看着扶苏,带着深藏的窃笑。

扶苏轻轻一口气呼出,似要呼出什么浊气。脑海转来转去,在月芷和花娘的身上左右交替,眼中异色顿生。心中好一阵古怪,许是扶苏初哥不再的缘故,脑海之中竟然生出两个女子两具白花花诱人不已的身子交叠坐股的样子。一阵心中发痒,更多的却是分外荒谬和奇异的心思。

说完,月芷便是美目眸光异彩,看着扶苏,带着深藏的窃笑。

此时却听花娘开口道:“花娘名节尽毁,清白已失。怎能配得上蒙朗……”

花娘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扶苏一口打断:“什么名节尽,清白已失?我怎么不知道?”

月芷听得酸意盎然,此时却也愣住了。花娘声音也是有些结巴透着羞意:“花娘被力士强入鱼府,浑身,浑身都被那鱼访给摸了干净。哪里还有甚么清白名节?”

扶苏跟着一众人强忍着笑,摇摇头道:“错了,却是错了。此时,还是容鱼郡丞解释吧。”

鱼朴此时老眼已然睁开,面带亲和的笑容看着众人。年岁虽然不小,可声音依旧洪亮,道:“老夫年岁也过了半百,国朝征伐天下。能够如老夫这般活到半百的还真是不多。活了大半辈子,却没教出一个能不给陇西丢脸的儿子,实在惭愧。花娘小娘子被力士掳如府中之时,我便已然知晓。于是亲自去将人领了出来,所幸,花小娘子的清白及时保住,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老夫今日在此,便向花小娘子道歉,补偿之时,定然不少。当然,花小娘子名节清白依旧仍在。”

最后一句,鱼朴说的格外洪亮。洪亮的声音隔着老远堂外围了数层的人也能清晰听到。

扶苏笑容依旧,瞥向李连苍白的脸上已然多了一份漠视,至于鱼访,则是一直处于懊恼和幸灾乐祸的冰火交加的滋味中。

花娘瞪圆着眼睛,娇羞着被月芷霸道地揽入怀中。月芷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扶苏,转身离去。目标却是李家府上。

李超则是看了看面色苍白瘫软在地上的李五郎,吩咐左右吩咐几个亲卫照看李连。自己则连忙追上月芷。

此时,一名老吏已然奔跑在前往鱼府养心堂的路上。

扶苏用一场漂亮的官司让百姓刮目相看,初步树立了自己的威望。而随着扶苏一步踏入和蒙家子弟的现身。

一场漩涡凝聚狄道城的上空。

【情节加速ING】

第七十二章:鱼齿锋依旧

鱼阳古神色淡淡,听了那名胥吏的传来的消息仍旧不变。挥手让人赏赐了些钱财,摆摆手,房间内只余下寥寥十数人。

鱼阳古端坐正中,鱼阳古的两个儿子鱼协,鱼录则恭恭敬敬站在鱼阳古身后。坐在左下首的便是四位须发皆白的族老,只看这四人眉头深深皱着,窃窃私语不断,脸上担忧之色难以掩饰。而与族老对面而坐的却是三个身材壮硕如牛的彪形大汉,此三人一身匪气,不过此时却极力掩饰,反而多了几分蹑手蹑脚的不自然。

当中的鱼阳古此时睁开眼睛,看着七人,道:“鱼家,或灭亡,或振兴。最为休戚相关的,便是你们了。我所言,可对否?”

四位族老纷纷将目光看到为首年龄最大的那位族老。此族老是鱼家现存之人辈分年纪最大的一位,名作鱼姜,年岁已有八十有九,威信极高。

鱼姜年岁大了,脑子却不糊涂,对鱼阳古也不如其余人那般畏惧。虽说鱼阳古刚一回家便杀了十数个违逆他命令之人,其中还有两个算起来是鱼姜一脉的子弟。但鱼姜可没因为这一点而对鱼阳古的态度有多大改变,活了八十九个年头,鱼姜思考的不仅是一人一脉的处境,而是整个宗族的未来。而今鱼家遭逢大难,若不能将全部力气集中到一起,实难渡过难关。

稍一沉吟,鱼姜开口道:“族长所言确实,此番鱼家大难,事涉身死存亡,谁都不能躲避出去。唉,也怪我,若是当初反对兴建武陵,也不会让鱼家有这等大隐患了。”

鱼姜身旁一人,唤作鱼启,素来是鱼家内部的智囊人物。此刻开口微带苦涩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言说的可正是一针见血啊。要说鱼家不想图谋那位置,扪心自问,谁能否认?况且,只要度过这一难关,未必不能成功!到时候,武陵反而是我们鱼家最大的倚仗”

鱼阳古摆摆手,道:“两位叔伯就不要争执了。这些事情,既是上代已然定下的事情,就自当我鱼家全力以赴达到。武陵已经建成,就算是想要拆毁也难。更何况,里面的东西可是鱼家费尽心机三代人积累而成,至关重要,怎能放弃?既然如此,此事也不必再作争执,不然不过徒劳无用罢了。”

鱼姜鱼启点点头,都是不语。

此时鱼姜对面最下首一名武将开口道:“为何九弟没来?九弟身居郡丞重职,此等决定宗族未来之大事,怎能少了九弟参议?”

这名武将也是鱼家子弟,不过却是鱼家出了五服的旁支。虽说是旁支,可鱼家本家杰出子弟不多,旁支反倒是人才出了不少。鱼家各地产业,包括军中将校,地方官吏,其中鱼家旁支便占颇多的比例。故而,鱼家宗族上层一直都留有两名名额给与这些旁支的代表人。其中,这名作鱼朝的武将便是旁支代表中的一人。而另一人,便是身居郡丞要职的鱼朴。鱼朝鱼朴因为同是旁支子弟,素来交好,抱成一团。此番,鱼朝一看鱼朴竟然被排除了这等机密的大会,顿时打抱不平了。

掌握着鱼家情报耳目的鱼启冷哼道:“事情涉及鱼家生死存亡,鱼家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鱼朴倒是好,竟然还想抱住那扶苏的大腿,妄想置身事外。真是愚不可及!”

鱼朝顿时双眼圆瞪,针尖对麦芒道:“鱼启,我敬你是族兄,这才对你客客气气。可若是你要辱及兄弟情义,那我便饶不了你。九弟为宗族辛辛苦苦三十年,你竟极尽栽赃陷害之能事,今日若不说个清楚,你休想走出此屋!”

鱼阳古原本还压抑着不满,此时听到鱼朝最后一句话,却徒然爆发了出来。一声断喝:“鱼朝,给我闭嘴!”

鱼朝原本怒不可遏的表情徒然凝固,哼哧哧跪坐下,犹自喘着粗气。

鱼阳古一见鱼朝服了软,面上神情也缓和了许多。解释道:“没有去救鱼访这孩子,的确是我的决定。我也知道此事对九弟太过苛刻,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若是此时还做妇人之仁,便是我鱼阳古对我鱼家上下一千六百七十三口人的不负责!要知道,我鱼阳古为了宗族存续,也舍了一个亲子啊!”

说道最后,鱼阳古也是流露了真感情。鱼迟浩身为鱼家下一代掌门人的不二人选,为了抢夺密盒以及烟雨鱼阳古等一大帮人的出逃,已经被扶苏手下亲卫头领期泽斩落马下。而此时,扶苏又亲自追到了陇西。鱼阳古却仍旧要族人对扶苏好言悦色,这得是多大的讽刺?

鱼朝面上激愤的神色也渐渐消逝,原本鱼朝的激愤只不过是以为本家又要欺压旁支了,这才不得以做出的激烈回应。要知道,宗族最为核心的八人。除了族长,四名掌文事的族老,三名掌武事的武将,除了两人旁支,其余都是本家子弟。一个兴盛的宗族,本家旁支牵连数千人,宗族的利益再大,分出去也不会让每一个人满意。若是主事人太过贪心,往往就只有旁支利益被不断消弱。而如今,既然确定了不是要对付旁支,鱼朝面上的激愤也无需保留了。

只不过本着数十年的交情,鱼朝还是对本家如此排斥鱼朴感到不满。要知道,鱼朴位居郡丞,论起对鱼家的贡献,也是族中前三的啊。鱼家竟然如此对待,未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此时辈分最高的鱼姜清咳一声,要开口解释了。毕竟,眼下鱼家内外要团结起来,不能因为一个已经叛变的人而陷入内乱之中。清咳一声,道:“鱼朴身居郡丞之职,又素来是机敏之人。对武陵之事,就是猜,也应该猜到了一些。妄想借着鱼访之事来投效扶苏,到时候将鱼家出卖获得生机。此人,是叛徒无疑了。”

鱼朝皱皱眉,神态恭敬疑惑道:“族长与族老事事言必族中生死存亡之际,鱼朝有些许疑惑,还望族老解答。吾观扶苏公子这些时日在狄道的动作,未有对我鱼家族灭的心思。纵然扶苏公子对鱼家存了敌视,也应只是与胡亥公子之间的争斗。我鱼家身为陇西豪族,脱身之法,想必也无需解释过多。而今日,九弟并未做了什么动作,扶苏公子最后对鱼访也不过略施惩戒罢了。既然如此,就算公子欲针对鱼家,我鱼家到时候改换门庭即可,何必如此严正以待,如临大军来袭?”

鱼姜苦笑一声,道:“你可知武陵之事?”

鱼朝摇头声道不知。

鱼姜正欲解释,却被鱼阳古打断。面向众人,鱼阳古齐声道:“此时暂且按下,等会,我亲自解释。若不是墨家来人,武陵之事随时可能被墨家人查到。不然,我也不想如此急匆匆下手。嬴政此人,心志坚定,非你我能猜度其心思。咸阳那次,能够容忍我至今,不过是为了要历练扶苏,若不然,咸阳尚有十万卫戍军,怎可能没有发兵而来?而今,于我鱼家而言,死中求生,只此一次。”

………………

樊篱护卫之下,月芷被从后面追过来的李家家主李超请到了李家大宅。而此时,月芷身边还有花娘侍奉左右,这让双目有些发红的李连暗自握拳不已。

当然,李超在侧,李连不敢有何异动,自顾自跑到校场练到全身累的一丝气力都无这才回了自家屋中。

隆重的迎接仪式上月芷表现自如,丝毫未堕蒙氏子弟的风仪。倒也没让人怀疑起月芷的身份来。

月芷在李府中住了七天,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动。

另外,这七天中。扶苏的威信逐渐在郡署中树立了下来,至少逐渐开始掌控郡署这一块。门客之中诸多文士虽说大能力没有,可应付一下日常庶务还是可以的。

七日后,扶苏和月芷以及狄道城中诸多官吏知名士绅都收到了鱼家发来的信函,鱼阳古贺寿!

“鱼阳古六十寿辰?”扶苏将精致请柬丢到一旁,默默念了几声。心中琢磨,此时伏承却来报:“公子,花娘来访。”

扶苏徒然回身,一眼便看到立在庭院之中,灵秀动人的庄户女花娘。

第七十三章:谁知巾帼意

【昨晚昏头了,竟然没有定时。非常抱歉,晚两小时送达】

花娘来访,或许要加上两字,秘密来访。依旧那般灵秀的女子静静立在庭中,扶苏书房之中大门一开,入目便望到了。

使人将花娘带入书房中,扶苏心中也多了几分疑惑。花娘眼下是月芷的侍妾,或者说是未来的平妻。按说,这种秘密进行的事情,月芷若要和自己联系,还有什么比起她自己过来和自己秘密?

扶苏揉揉额头,有些想不明白花娘来的原因。毕竟,按照扶苏对月芷性子的理解,并不会这般主动找上门来。

左思右想想不出头绪,花娘却已然踏入了门内。

身量发育得不错,年岁双九的花娘事实上已然发育颇为完全。只不过以前因为李连的缘故,故而一直都没有许人。不然,庄户之家,十三四岁换做妇人髻的笔笔皆是。

也许是经历颇为特殊的缘故,花娘一入书房,并未有见到大人物惊惊乍乍的样子。至少,颇为从容。一入书房,花娘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目视下微屈膝作一万福道:“花娘见过扶苏公子。”

扶苏微微颌首,道:“免礼。”

花娘起身直视扶苏,或许是觉得这样有些无礼,便转而看向扶苏手上拿着的洁白光滑的物件。

扶苏轻笑一声,道:“嗯,是蒙兄让你来的?哦,这个是纸张,眼下还只有我这里有些存货。市面上要到明年才能购到,这个,是书写的用品,可以代替竹简。”

花娘杏口微张,有些吃惊地捂了捂小嘴。扶苏笑而不语,静静看着。花娘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稍稍定神,道:“并非是越止娘子的吩咐,是……郡丞大人的吩咐……”

扶苏微微皱眉,首先还是花娘的称呼上。印象中,自明清后才会称呼官员为大人。而此时节,大人都是用来称呼长辈的,如: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故而,稍稍有点自尊的人都不会称呼官员为大人。而花娘这般说,当然意味着花娘跟这位鱼朴郡丞的关系并不为世人所知那般简单。这般想着,扶苏不自觉却为月芷担忧了起来。

这么一个心思灵巧,颇有城府的女子呆在月芷身边,会不会让月芷出现什么隐忧?

扶苏的思考却让花娘有些惴惴了,这般话说出口,花娘就知道也许会让扶苏给误会她是鱼朴细作之类的。而扶苏的沉吟更是让花娘的惴惴不安更为深了许多。

好在,花娘的忧虑并未能持续多久。

扶苏看到花娘的表情便猜到了许多,轻笑一声,道:“鱼郡丞有甚事情,竟让你孤身而来。而且想来,你与鱼郡丞还是有些牵连的。不过这种牵连应该不深才是,这般看来,鱼郡丞定然有要紧的事情让你告知于我。”

花娘稍稍愣神,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乖巧点头应道:“公子所言甚是。郡丞大人与我有救命之恩,小女子也就欠了郡丞一份恩情。昨日郡丞大人派人告知于我,让公子小心鱼家的动作。近日,鱼家似要对公子不利。”

扶苏眼睛微眯,心中却迅速计算了起来。稍稍分析,扶苏便排除了这个是障眼法的可能。花娘眼下并非只是单纯和自己有点点不深的牵扯。关键花娘眼下已然成了蒙月芷的平妻,单单这层关系,并不会比自己轻上多少。再说,若说要算计自己,扶苏实在想不清楚自己在手握宫骑精锐,而李家又掌握郡兵的情况下,鱼家能算计到自己什么?既然如此,鱼朴与其白白得罪蒙家和自己,还不如来对自己伸出的橄榄枝善意回应。

这样的话,花娘的话应该是可信的。扶苏心中这般想着,面上的笑容也就越发亲和了起来,道:“郡丞可还说了其余的?鱼家若要动作,似乎,鱼朴也是鱼家人啊。”

花娘心中有些紧张,面对扶苏不算严苛的诘难,花娘却感到了极大的压力。红唇轻启,道:“郡丞大人说,鱼家在外养的私兵最近调动颇为频繁诡异。而鱼家支出又大了往常三倍。而且,鱼家派往武陵守卫的人也多了一倍。至于最后公子所问,郡丞大人说他只是鱼家出了五服的旁支,并未完全算得鱼家人。况且,公子救下了鱼朴独子,此恩,自当相报。”

扶苏微微颌首,算是应下。稍稍回味,疑惑道:“武陵是何意?”

花娘稍一沉吟,道:“花娘也知道不多。只是听郡丞大人说武陵是鱼家历代先祖所葬之处,也是鱼家崛起之地。风水之选上佳,还有什么龙脉之类的。”

想了想,花娘接着道:“只是武陵防卫森严,鱼家设立了护陵队,并不让寻常之人入内。”

对于龙脉,扶苏也是知晓一些。风水中借龙的名称来代表山脉的走向、起伏、转折、变化。因为龙善变化,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隐能现,能飞能潜。山势就象龙一样变化多端,故以龙称呼

不过更多的却是触发了扶苏敏感的神经,历史上颇多借助这些带着神幻之事而图谋不轨之人。而且,鱼家内部支出大了三倍,武陵又加了一倍的人手防御。此事,让扶苏徒然感觉到一股子诡秘的味道。

若按照最坏估计论,三倍支出应该是战备准备。军备支出平时与战时区别极大,战时光是军器的损耗就是一大笔,再加上军士伤残抚恤,好酒好肉又是一大笔。而武陵更是扶苏怀疑的又一个焦点,平常争斗,就算是这种你死我活的政争也没谁说要挖谁祖坟吧。

扶苏猜不懂到底是鱼朴的情报能力太够强大还是鱼家保密水准太过低下。不然,这些至关重要的消息怎么能够从花娘口中传到扶苏耳中?

花娘最后留下了一小片锦帛后便离去了。上面只是几个简单的字,却让扶苏多了几分了然。

樊篱负手而立,身边一个紫衣女子走过来。

樊篱也未回头,道:“那个小丫头做得如何?”

紫衣女子媚笑一声,双手够上樊篱的脖子,应道:“有我出马,对付一个雏儿有何难事?”

樊篱不着痕迹将紫衣女子的手卸开,摇头道:“有你出马,我当然放心。可要是让那个姑奶奶看到了,我又要头疼了。”

紫衣女子被樊篱这般卸开双手,也未有着恼。掩嘴笑道:“要说我,你樊篱行走江湖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竟然会被一个朝堂之人给缚住手脚,还被发配到了这边陲之地。来给他蒙家带娃娃,也不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樊篱被紫衣女子批了这么一通,脸上颜色也未有变幻,回道:“蒙毅此人,你未接触过,自然不好评价。若我说,蒙家兄弟的确皆为世间第一等伟男子。再说,流浪江湖十数载了,你就没想过要安生一些?况且,都是墨家子弟,何必分那么多彼此,分那么多正统溯源。”

紫衣女子一提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未有变化,笑容依旧,可话语却分明冷了几分:“墨家一门,天下显学。如此衰落之斯,谁人能不难过?而今墨家沦落为他蒙氏一门走狗,更是令墨者不齿。连当初墨家宗旨都忘了干净,还谈什么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樊篱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看明白,墨门衰落,何尝没有墨门自己的缘故?墨守成规,还执拗于当初的教条。殊不知,墨家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活力,门人匮乏。若不是蒙恬此任巨子,墨门早已世间除名了。”

紫衣女子脸色徒然一冷,道:“好你个樊篱,转换话题的功夫倒是学了个精深,怪不得要将那小女娃放到李家那个安乐窝里去,生怕摔打坏了,你可真是怜香惜玉啊!”

樊篱脸上的苦色更甚:“忠人之事罢了,紫姑,你又想到了哪里去?”

名作紫姑的紫衣女子性情忽冷忽热,完全凭借性情。让樊篱一阵头大,却一点都没办法,互相熟稔,紫姑的武艺可还要在樊篱之上。

紫姑也不听樊篱的解释,转身便走,末了留下一句话道:“莫要小看了扶苏,也别高估了他。不然,小心蒙家那小丫头也跟着送死!”

第七十四章:寿辰藏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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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阳古虽说诡异致仕,看上去鱼家也要走下坡路了一般。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敢小觑鱼家在陇西的地位。于是,鱼阳古这六十大寿仍旧是办的热热闹闹,请帖一发,莫不以为荣幸。

车马喧嚣,门庭若市。如今,便是形容鱼家大门处最恰当的词汇了。够资格的客人被恭恭敬敬请到鱼府内,不够资格的,则在管事之人那里将贺礼留下,登记名字后便自行离去。

扶苏当然不会去忙这些东西,门下便有管事之人去理会这些俗物。带着贺礼在鱼家人恭恭敬敬的迎接下入了鱼府。

而今的鱼府虽说是喧闹非常,可整个陇西地位煊赫之人都在这里,保卫措施自然严密非常。边墙之地,民风彪悍,鱼家也有护卫队,不过按律只能有简单刀剑之类的武器。强弓硬弩都是不准配备的。

扶苏身旁颇多专业人士,一眼便看出鱼家护卫之人颇为骁勇。伏承身为特科科首,更是眼光毒辣,在扶苏身旁轻声道:“公子,鱼家护卫之人,恐怕配有强弓硬弩。这些武士训练有素,不当仅仅只有刀枪剑棍。而且,属下观几个老成些的武士,背部略有弯曲,极可能是多年习弓之人。”

扶苏哦了一声,算是应下。神色也未有变化,心中却是嘀咕了起来。常年拉弓之人,对脊椎伤害颇大,故而,很多神射手过了些年岁便会有脊椎弯曲的病变。

伏承说完便退了下去。事实上,伏承也并不怎么担心在鱼府的安危。除非鱼家此刻就要扯旗造反,不然整个陇西的贵人都在此处,他们本身的护卫就是一支足够的力量,鱼府之内但有一丝危险鱼家都要有倾覆之祸。

更何况,负责此次鱼阳古寿辰贺典的不仅仅是鱼家自己的护卫队,还有李超统领下的郡兵。秦朝立朝此去不过十数年,军队的战斗力依旧强悍。不说强悍的边军和精锐的京师卫戍军,作为秦朝另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郡兵的战斗力也同样强悍。更何况,陇西郡历来都是边郡,一旦西陲征伐,这些郡兵也要转为边军的。故而,陇西郡兵历来都是一支不弱于边军的军力。

伏承身为特科科首,这些消息了解得极多。一千陇西郡兵进驻鱼府负责安保,伏承并未有太多的担忧。

先扶苏早来一步的李超、蒙家代表樊篱都到了鱼府。作为身份最为尊贵的客人,扶苏是最后一个到来的。

一通繁文缛节的礼节问候让扶苏有些无奈,心中嘀咕:鱼家倒是做足了富贵的样子。

“这位校尉,小人着实是凤舞阁的东主呐。这不是两位小姐忙了多时这才准备好了《九歌》啊。以致,竟然误了时期,实在该死,还请校尉多多包涵”说着一个服饰富贵之人对着一名百人主塞过去一袋钱财,神情谄媚。此人是凤舞阁的管事名作商浮。凤舞阁是陇西以及周边郡县最好的歌舞坊,此次鱼家邀了这歌舞助兴,当然挑了最好的。

被称作校尉的军官实际上只是个百人主,论起军功爵,也不过是个大夫。比起统领数千人的校尉当然比不上。许是因为这番好话和袋中的重量,这军官挥挥手,就要放人进去。

却在此时,来了一名五百主傅封,也就是这百人主的直属长官。直属长官一来,百人主便连忙将钱袋子退了回去。却被五百主傅封摆摆手打断:“既然他要送你,你受着就是。”

挥开那名军官,这名身材有些消瘦的五百主傅封定睛看向商浮,道:“是凤舞阁的舞姬?”

商浮神情越加谄媚应道:“回将军话,这些都是凤舞阁邀来的舞女和歌姬。还有一应打杂之人。”

五百主傅封神色不动,一挥手,身旁亲卫便要去掀开帷幕之下的箱子。商浮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直愣愣盯着,一动不动。五百主傅封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

几个大箱子都被一一打开,都是些服装道具之类的东西。直到最后一个箱子,商浮的表情突然十分紧张了起来,作势要阻拦,却被五百主傅封喝止:“怎么,那箱子难道还有违禁之物?”

商浮神色越发紧张了,就连说话也有些磕磕盼盼。咽了咽口水,商浮大胆道:“将军……里面都是些首饰……这……”

五百主傅封轻蔑一笑:“难道我还会贪图你这些戏子的钱财不成?瞪大你的狗眼,给我开!”

五百主傅封一声令下,数个士兵用力一掀,却抛出了一些刀枪武器。五百主傅封赫然一愣,转而便是大怒:“商浮,你竟敢私藏武器?来人……”

“且慢!”五百主傅封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一个悦耳的女声打断。一身细薄紫衣,衬着窈窕的身姿越发魅惑,紫姑淡施粉黛,下了车来。轻翘嘴角,一股子魅惑人心的滋味传来,让五百主傅封狠狠咽了口唾沫,这才道:“这位娘子可是京中来的紫姑娘子?此言所谓何事?”

紫姑掩嘴轻笑一声,眉眼带笑道:“校尉难道就不过来仔细摸摸?”

五百主傅封有些目瞪口呆,磨磨手,大步踏过来,伸手朝着紫姑就要摸过去。却被紫姑灵巧一转身躲过,似带嗔怪道:“讨厌,校尉可莫要轻薄与我。小女子说的可是那些武器……”

傅封神色也不带一丝尴尬,嘿嘿笑着狠狠看了一紫姑,这才转身去了那箱子处。这紫姑乃是咸阳乐府的头号歌舞姬,舞姿歌喉当世难得。就是鱼家想要请来,也破费了些时日,而且若不是紫姑刚好来了西县采风,鱼家还未必能请得到。别看刚才守门的百人主敢对凤舞阁的管事呼来喝去,毫不在乎。可这紫姑出来了,就是门内的千人主来也要客客气气。

傅封暗自骂了色令智昏,便拿起大箱子中的一把秦戟。刚一入手,五百主傅封便皱眉起,这哪里是一柄杀人夺命的武器,分明就是一个木头漆制的道具嘛。

面上多了几分讪讪,眼下既然紫姑出面了,五百主傅封也不好去阻拦。一挥手,凤舞阁的上百号人便入了鱼府。

回想起,紫姑那惊艳的身姿。傅封哼了哼歌,犹自乐的起来。虽说只是一个娼妓,可这种顶级的女子一生来,能见得几回?

府内寿典已经开始,一大通繁文缛节下来,扶苏也有些头疼。不过好在继承了原先主人的所有记忆,倒也不会因此怯场。

培养十数年的贵族气度和公子风仪,加上扶苏这这副丰朗神骏的皮囊,也颇为镇住了不少第一次见到扶苏的人。

寿典开始不久,扶苏身旁便聚气了一群人的讨好式交谈。扶苏不胜其烦,却也不可能拒绝。不然,白白得罪人不说,也让人笑话皇家的教养。

汉朝初立的时候,刘邦宴请宾客,乱糟糟成了一团乱麻。其间固然有臣子多是草莽,不懂礼仪的问题。其实也有刘邦不过首代富贵,难有底蕴的缘故。秦朝立国七百年,底蕴不可谓不深厚。而秦国强百年,不仅在军事上,人才储备也是充裕。自然,鱼家身为秦陇之地首屈一指的豪族,这贺典自然是盛大而且进行得也颇为有序。

鱼阳古端坐在华贵富丽的寿星椅上,而寿星背后则硕大一个寿字以笔走龙蛇般的书法写出,一块上好蜀锦便费去不知多少。

“寿”字下面摆放着一张礼案,摆放有福、寿、禄三星、鲜寿桃等祝寿物品。:寿品左右则是烛面印有金色“寿”字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吉语。祝寿时置于寿堂香案烛台之上,寿礼开始时点燃,既有祝贺之意,又增欢庆气氛。

相传孙膑学成归家之时,其师给了一枚桃子令其孝敬老母。孙膑老母吃了这桃子后,竟然瞬即回复了青春。人们听说孙膑的母亲吃了桃变年轻了,也想让自己的父母长寿健康,便都效仿孙膑,在父母过生日的时候送鲜桃祝寿。但是鲜桃的季节性强,于是人们在没有鲜桃的季节里,用面粉做成寿桃给父母拜寿。

扶苏颇有趣味地看着这流程开始,一套套程序下来,扶苏倒也不觉得多么无趣了。当众人拜寿完毕,最后的歌舞宴会终于要开始了。

简易的梳妆台后,紫姑有些无奈道:“小姑奶奶,你这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的?”紫姑美目望去,三个巧笑倩兮的女子一身武装,如临大敌一般。

第七十五章:九歌舞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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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坐定,鱼阳古面南而坐,扶苏居首与樊篱面东坐,李超面北坐,余下地方士绅之声望卓著者面西而侍。

鱼府管家高声道:“歌舞起!”

两队人徐徐入场,一列人执各类乐器,一列人则是身姿优美,面色秀丽的歌姬舞女。第一个节目便是袖舞。

古有词语长袖翩翩便是出于袖舞长袖飞舞,飘渺俊逸之姿。舞姬身着彩衣,长袖纷飞,彼此舞动,美目望来,看的一众人都是眼神发直。

倒不是说这些舞姬舞技不行,而是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太过缺乏。在春秋时期,舞乐是严格控制的,普天下,只有周王室有资格授予你有歌舞队的资格。一般地区,除了各国国君,是没有歌舞队的。也就是说,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听过歌舞。而那个时代的娱乐手段实在匮乏,寻常些的就围棋,射箭就这些了。

就算到了战国乃至秦一统天下后,一些豪族世家都有了自己的歌女舞姬,对于寻常人来说,高水准的舞蹈欣赏仍旧是难得的机会。

众人听得入神,扶苏却看着有些无趣。且不说脑中扶苏历来看的歌舞都是水平极高的,看不上这些地方普通水准的歌舞。就是来自后世意识的扶苏,也是看不懂这些将袖子挥来挥去有什么意思的.

第一个节目的袖舞在众人看来十分短暂而扶苏看来十分漫长的过程中结束了。接下来的歌舞都是平淡,扶苏神色淡然跟着众人似模似样地欣赏着。

到了最后,便是最为重要的压轴戏了。不过当看到管事人念出名字的时候,在场之人都是面色古怪起来。

“《九歌》?”扶苏暗自念叨着。心中却是警惕了起来,看向立在门外的伏承,暗自使了个眼色。随即,便观赏起歌舞来。

《九歌》是《楚辞》篇名。原先是远古歌曲的名称,楚人屈原根据民间祭神乐歌该作加更而成。一共十一篇。多数篇章是描写神灵间眷恋,表现深切思念或所求未遂的伤感。作用么,则是用来祭祀的。跟祝寿完全搭边不上,扶苏对这些都是清楚。其余人就更是清楚了,且不说秦楚之间多少年深仇旧恨,就是这出歌舞剧也谈不上贺寿的氛围吧。

众人疑惑之时,鱼阳古却开口了:“各位不必疑惑,鱼家祖上,原就是故楚之地之人。这《九歌》作思祖地之用。况且,我已命人耗时日久,做了改动了。”

众人听罢,都是疑惑渐去。坐在扶苏身旁的樊篱却是丝毫不信。眼角一瞥发现扶苏仍旧神色淡然,表情不变。不知是这个扶苏公子太过笨蛋还是太过城府深,竟然一点信息都不能看出。

暗自琢磨,樊篱却是丝毫不惧。自持武力不说天下第一,可千军之中自由出入的本事还是有的。就算鱼府之内郡兵尽数倒戈,樊篱也能突围而出。

心中想到最坏处,樊篱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愣了起来。

正在樊篱发楞的时候,舞姬们已经开始演奏了。

人群之中,最为耀目的便是一名紫衣女子,其余人都是身着彩衣,花花绿绿一片,好似群蝶纷舞。而紫衣女子则是一身紫服,淡妆也胜三千粉黛。身姿飘逸优美,婉转之间,总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宛若一只紫色天凰。

此女的舞姿就连眼光极高的扶苏也为之折服了,嘴角噙着笑,静静看着,心中却不知琢磨些什么。

《九歌》是楚地祭祀的歌舞剧。大致内容则在此处发生了改变,

除去了不合时宜的首篇专做祭祀的《东皇太一》。到了其余《云中君》对云神的思慕之情。第三篇《湘君》中湘夫人思念湘君那种临风企盼,因久候不见湘君依约聚会而产生怨慕神伤的感情。如同歌曲中众人喜欢的以爱情为主体的流行歌曲一般,此时秦汉年间民风开放,这种表现情爱感情的舞蹈歌曲一样受众人喜爱。

紫衣女子歌喉美妙,婉转动人。九歌十篇一一唱来,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整个房间之中只剩下紫衣女子的歌声,舞姿风起之声,再无其余杂音。

《九歌-湘夫人》《九歌-大司命》《九歌-少司命》《九歌-东君》《九歌-河伯》《九歌-山鬼》依次而来,陶醉的众人只觉得时间彷佛只剩下了这如在神界才能听闻的歌舞一般,忘却了凡间俗事。

终于,除去了《礼魂》的最后一篇《国殇》开启的时候。整个宴会的达到了高潮区间。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

原本柔弱不堪,怨艾不已的神女徒然转变成了巾帼不屈,坚定不移的女战神。美妙动听的歌喉之中,一句句传递出的截然不同刚才的铿锵之声,如刀剑相击的战场之音。

扶苏此刻已然惊醒了。手中袖箭机弦徒然发紧。灯火漫天的鱼府之中突然生出一股股整齐的脚步之声,耳尖的甚至能够听到脚步之中铠甲与刀剑碰撞的叮当撞击之声。

…………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国殇》进行到了最后,绝多数人依旧沉醉在美妙的歌喉和舞姿之中。浑然听不到歌声中的金戈铁马的声音。

鱼阳古从寿星椅上起来,有些感慨道:“好,好一个‘子魂魄兮为鬼雄’。楚人声誉世间当为真英雄,死于黄泉也当为鬼雄,鬼雄啊!”

扶苏冷眼看着鱼阳古。樊篱则面无其事,反倒是李超神色凝重。其余鱼朴等士绅官吏都是面色茫然,却感到一丝不妙的意味。

却见鱼阳古感慨完后,老眼一转,紧紧盯着扶苏道:“公子袖中利器老朽的确畏惧,不过这袖中箭纵然在是犀利。不知能否救下公子这几位故人!”

众人听罢徒然起身,鱼朴更是厉声道:“族长,你得了失心疯罢。竟然敢威胁公子?”

李超和樊篱对视一眼,都是心中谨惧。鱼阳古真的疯了不成?鱼阳古此时一举一动莫不是无礼嚣张之行。难道……

李超暗语手势令身旁的卫士开始戒备,而樊篱则是默默计算着自己和鱼阳古等一干鱼家人的距离,出手之时能否一举将期间某位大人物劫持下来。以及逃出此处的最佳途径。

而扶苏的亲卫头子伏承更是早已刀剑出鞘,百余位精干侍卫煞气四溢,冷冷盯着一干鱼家族人。

扶苏不在沉默了,冷声道:“鱼家这是在自求灭亡!”

鱼阳古面色有些凄然道:“我本楚人,眼下国都亡了,还谈何族兴?更何况,鱼家与你赢氏早已没了生机,无论是你扶苏还是胡亥都会想着置鱼家于死地,既然如此,不过是死中求生罢了。”

扶苏冷笑:“以商君之能,尚且车裂。而今四海皆为秦土,你鱼家纵为鲸鱼鲲鹏,也不过被碾为筛粉罢了。”

鱼阳古不再和扶苏争执,而是直接丢出三人。赫然是三个身负武装的女子,皆是身姿优美,面容秀丽的女子。其中一人,更是眉眼微微蹙起,倾国倾城之姿色,一眼看去,在场所有男子都有一股子想要怜惜珍爱的感觉。而鱼家人竟然用手指粗细的绳子死死绑住,缠得紧紧,勒出一道道红色细痕。看得人一阵痛惜,不过此时他们也顾不得这三个女子的舒服问题了。极目远望,已然剑光闪现,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呜呜…………”两个小丫鬟痛苦地看着扶苏,一遍遍对扶苏示意向月芷的方向。而月芷,则是痛苦地闭着眼睛,不看扶苏这边。

扶苏袖中弩箭已然上弦,左手轻轻抬起,只需轻轻一按,这般近距离就算鱼阳古是大罗神仙显化,扶苏也有信心一举击杀。然后扶苏另一只背负着的右手则不断握得紧紧,青筋毕露。

“扶苏,你降是不降!”

第七十六章:风云变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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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你妹啊!”扶苏一声怒喝,双手袖中弩箭徒然激发,一支射向芷珉身上的绳子。另一支则射向鱼阳古的额头.迅雷不及掩耳,扶苏身若离弦,猛然冲出,屋外卫队猛士徒然冲进堂中,身旁亲卫更是紧紧跟随。

扶苏动作快,鱼阳古动作竟也不慢。扶苏身子一动,鱼阳古伸出双手护住头上要害,叮当两声,鱼阳古的大袖之上竟布有软甲。

动作闪电迅疾。鱼阳古逃得大难,扶苏更是一剑斩去,月芷身上的绳子尽数断落。而另一处的芷珉已然用靴中匕首将芷伊解救了过来。

来不及叙旧,也来不及问着这三个傻妮子为何会落入鱼家人的手中。扶苏道了一声:“撤!”便在亲卫的护送下猛然冲开四周人群,不退反进,朝着鱼府后院而去。

“刀斧手,出击,拿下这等贼寇!”鱼阳古一声大喝。房屋四处徒然冲出五百余身披铁甲,手持大刀重斧的武士。这些身形彪悍的武士踏着沉重的步子,齐声大喝奔来,屏风猛然倒塌,地上也被震出一道道细缝。

其间但有不降者,统统被刀斧手一刀砍去,一斧劈开性命全无。

房中徒然一片混乱,狭小的地方已然被惨烈厮杀的众多武士占据。扶苏早早有所预料,一百余精锐亲卫早早准备,房内乱象一起,不管是否会误杀人,猛然一齐冲了进去。

一百余亲卫皆是军中精锐选出,粮饷充足,且百战余生之人。扶苏身旁的几个贴身亲卫更是有百夫不挡之勇。

徒然之间,鱼家武士精锐落了下风。鱼阳古身边为了卸去众人戒心,并没有几个武士护卫。其余鱼家本家旁支子弟更是不准带有兵械。徒然起事,更多底层的鱼家族人并不知道高层之间的决定。

鱼阳古心中冷笑一声,挥手让人不着痕迹间给扶苏避开逃难的退路。专心对付起了房中其余落下的地方士绅。

“蒙家涉嫌谋反,今日鱼氏一族匡扶正义,逮捕蒙氏余孽。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一个嗓门颇大的鱼家族人高声对着惊惧浑身如同筛糠一般的士绅道。

一名心性正直且素来亲近蒙家、李家的官员站出反驳道:“大家不要信鱼家叛贼。鱼家之人,谋杀扶苏公子,图谋反叛。诸位,匡扶大秦江山就在今日!”

这名官员腰间佩剑还未抽出,便被鱼阳古一名嫡子一斧砍来,尸首分离。

站在血肉淋漓的地板上,鱼阳古的嫡子眯着眼睛目露凶光,冷冷道:“此乃攀诬栽赃之举。我鱼家上承天意,下顺民心。诛杀谋逆之人,敢有阻拦者,这便是下场!”

最后一句,此子猛然提高声线。传的就连跑出一段距离的扶苏也能听到。

扶苏跑得快,李家动作更是不慢。不过扶苏是心知鱼家既然胆敢叛乱就定然不会在前院给扶苏留下生机,相比防卫更加森严后院,扶苏相信前院绝对是有死无生的地方,反而看上起非常危险的后院才会有一线生机。

李家更是心知肚明,鱼家人下了狠手,定是要叛乱了。这般叛乱,秦朝也并未少见。陇西之内,能对鱼家造成致命威胁的只有李超掌握的这个郡尉之职了。郡尉执掌郡兵,一击之下,鱼家腹地就有随时被狠狠捅一刀的危险。

虽然知道前院定有危险,可李超仍旧领着身旁卫士冲出去。那里,还有一千执掌鱼府保卫的郡兵。

染血而出,李超从一名刀斧手中抢来的重斧也出了数个缺口。冲出百步,却仍未见到一名守卫的郡兵。

李超心中不安更甚。果然,在众人簇拥之中,鱼阳古背负双手隔着老远,脸上嘲讽之色毫不掩饰。

李超喘着粗气,高声喝道:“鱼家子,今日你早早自缚双手,不然只有族灭的下场!”

鱼阳古嘲弄着摇摇头道:“你们说来说去难道就只有这点言辞?族灭!既然坐等下去只有族灭的下场。我鱼家也定会在你李家族灭之后!李超,念在你家中那老家伙还有几分用处,你若降我,日后裂土封侯,未尝没有你李家的一份!”

一口血沫吐出,李超坚定道:“我李家,生是大秦之民,死,是大秦之鬼。你鱼家这昌平君的余孽,就随那楚国一并烟消云散吧!”

鱼阳古面色徒然一阵阴沉,冷冷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李连,出来。”

身披重甲,脚步沉重的李连步入场中。身后,则是一名发髻显示为五百主的军官,立在身后,便是这部守卫鱼府的郡兵军官。看着不足全数的军官,李超脸色一变。

“李论,李益,李伟……”李超一个个喊出口,却发现没有一人回应。最后,李超压抑着怒气盯着李连道:“李连!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竟敢背叛我李家,还难道忘了你父给你的期许了吗!”

李连神色不动,一旁鱼家的族老鱼启开口道:“李家小儿,也许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在说这些话。”

李超一眼瞪过去,目眦欲裂:“好你个阴狠的鱼家,连我李家这等败类也能寻到。”

鱼启面上风轻云淡,好不将李超的话放在心中。一挥手,只余下七百余人的郡兵反过来便将李超等人围了上去。

看着眼神似要噬人的李超,鱼启十分好心的解释道:“原本,我告诉连儿他是我鱼家子弟,是我安插在你李家族内嫡孙的时候。连儿是不信的,只可惜你李家太过心急,太过自以为是。竟然为了讨好扶苏而好生生的将一对情侣拆散了,可怜的连儿这才洗心革面,认清了血脉之中的红色到底是姓鱼还是姓李。不然,若真要这般反掌可易地拿下郡兵守卫,还真不是易事。哈哈!”

鱼启猖狂得意的笑容在李超的眼中此刻格外地刺耳,盯着李连,李超手中利剑握得有些发颤。

李连此刻也打破沉默,抽出佩剑,道:“我为先父振兴门楣,未必是振兴陇西李家的门楣。”

李超心都在滴血:“鱼家果然好算计,竟然连我的兄弟都能成为细作!”手中利剑反转,竟然就要割喉自刎。好在眼尖的身边侍卫死死按住,这才作罢。

鱼阳古轻语一声:“李超败了。”

“此刻不降,更待何时?”

“缴械不杀。”

“投降免死!”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昔日的部署徒然倒戈一击。李连纵然是万夫不当的猛士也突围不出,颓做地上,脸色灰暗不已。

扶苏领着一众亲卫,冲入看似严密的后院之中,却发现完全不是这回事。后院之中抵抗虽然极其激烈,可战斗人员并不多。反倒是鱼家内眷为数不少,但扶苏所见,并未有衣裳华贵,仪态雍容之人。抓了几个舌头一问这才知道那些重要的内眷早已被鱼家之人找到了安全之处。

扶苏脸色不变,心中的谨慎却更加多了几分。不过此刻逃亡之时,来不及细想,只想尽快开拔到鱼府后门去。鱼家发生了这般大事,特科留守之人定然会发现,报告给城外庆倪、期泽两人,自己就能反掌将鱼家碾压成碎屑。对这些城外之人,扶苏信心万分。因为,萧何已经赶到了狄道陇西!

一路冲杀而来,遭到的抵抗意志虽说强烈,却没有足够强力的危险等待扶苏。心中的谨慎越发严重了,扶苏喝令一众人停下。

“此刻到了何地?”扶苏问向伏承。

伏承回忆了一下鱼府建筑图纸,道:“快要到了后门。”

扶苏眼中狠色一闪,道:“回撤,去北门!”鱼府身处狄道城的东北角,而狄道城则是地处洮河渭水交界之处。狄道地处两河交界出的东南角以备防患北方的草原民族。自然,狄道城的北门就是渭水。

扶苏这是要跳水出去啊,上游的渭水湍急非常,此时节又是冰冷彻骨,再加上水中变化万千,到时候极可能就只有寥寥数人能够跟上扶苏保卫左右。

扶苏下了决定,众人不敢忤逆。伏承心中还犹自可惜只要能逃出东门后院便能求生何苦折腾。却不知,一千由鱼朝率领,鱼家子弟骨干组成的鱼家私军早就就埋伏在后院门外!

水门之外,迅速赶到的鱼阳古盯着水门上跳下的人影,眼中阴霾顿生。鱼家大族老却是眼中兴奋不已,轻声朝鱼阳古道:“族长,扶苏他九霄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水下便是武陵,若不知其中关窍,定然被水中漩涡吸尽。必死无疑啊!到时候,也无需担心扶苏不肯相从了!”

鱼阳古心中的犹豫没有说出,众人士气高昂,自己徒做这种灭自己威风的事情有害无利,转而道:“陇西而今尽入我手,尽快兵发西县。还有,派几个精干的子弟随同鱼朴一起去月氏那里交涉。哼,到时候交代在塞外,也算不得我手刃宗亲!”

“是!”众人神色凛然,藏不住期间的兴奋。

第七十七章:旖旎地下夜

冰冷彻骨的滋味传来,扶苏被这寒冷一激悠悠转醒。甫一醒来,听得耳边的脚步声。下意识一握手中剑,却在此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是我”。声音软软糯糯,此刻却多了一分不同昔日的坚毅。

扶苏听出来人的身份,有些愣神,突然回想到了神农山那次逃得大难后的露营。心中翻起的愧疚和怅惘让扶苏一阵失神,看向一身素装清丽依旧的月芷,不知如何开口。

扶苏不知如何开口,月芷更是没理由去主动理会扶苏。冷着悄脸,不复往日那个精灵般的女子,犹若冰山雪人。

某位先贤说过,男女这种事情,总该男人主动的。

扶苏此刻深有体会,挑起话头道:伏承,芷珉芷伊他们去了哪里?

月芷沉默了许久,才摇头道:“我水性好些,回过神来,就没有发现他们了。周遭寻了一遍,也未看到。”

扶苏心中微沉,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嗯了一声,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逃出水门,如扶苏的意料应该能游出渭水,然后调集大军剿逆了。可事情发展并不如意,甫一跳水,扶苏才知道实践出真知的大义。时节入冬,一般的河流本该平缓许多才是。可渭水在狄道此处跟上游不远,又因为防卫所需被刻意弄得湍急。

好在秦时四处遍布大河湖泊,军中子弟多习水性。不然一群旱鸭子就难为了。

可如此仍旧出了大问题,彻骨的冷水加上湍急的渭水竟然硬生生将所有人都给得四散

扶苏最后更是只来得及将月芷拉住不至于分开。而更加令扶苏惊惧的事情发生了,一圈圈逆时针的的漩涡在扶苏和月芷的身下旋转,强大的吸引力让扶苏的挣扎显得苍白无力。

这些,便是那时扶苏脑中最后的画面了。好在,扶苏入水前便考虑到了一些。此刻,当有数十波信使奔向西县面诉萧何吧。扶苏眼中恨色一闪,此次鱼家定要夷七九族方泄心头之恨!

扶苏嗯了一声的回复让月芷有些不满,哼了一声离了扶苏远些,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禾。

扶苏也未发觉,看到火堆,问道:“这里何处寻的柴禾?难道能通深山不成?”

想到此节扶苏的眸光亮的厉害,看着月芷如同一只饿了半月的恶狼。

却不料,一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扶苏公子此时却遭了冷遇。月芷冷着悄脸,翻滚着湿漉漉的外衣在火堆上烤干。只着单衣的月芷,整个身子的曲线毕露,穿着浸水半透的小衣,偶露的春色令人有些目炫神离,舌齿发干。

额前发丝由水贴着雪肤,鬓角则散乱着披肩。脸上专注的神情反倒柔化了刻意作出的冷漠,当真是清莲如妖的倾城女子。

此刻的扶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敷衍的话语很是可恨。身子一动,此刻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湿透,失笑一声,将湿漉漉的外衣取下,凑到火堆前。又找了几根稍稍粗大的木枝,架了起来,将衣服放上去,甚是省力。

人凑了过来,尴尬的气氛却是一点都没解开。扶苏清咳一声,出声道:“闲着无事,我来讲个故事吧。从前啊,城外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扶苏稍稍停顿看到月芷脸上稍稍变化的表情,拉长嗓子继续道:“庙里有两个和尚,一个老和尚,一个和尚,对着篝火烤衣裳。”

月芷喜欢听故事,扶苏一早就知道的。毕竟是少女心性,未必能一直将脸板起来,投其所好之举,正好中的。

而月芷听得扶苏第二句话,脸上原本期待的神情顿时化作了羞怒,抄起手中的衣裳就当作马鞭打过来,娇喝道:“你才是老和尚呐!”

扶苏笑着躲避,看到月芷脸上冰山渐溶的灵动表情,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愉悦。那是心灵枷锁松动的愉悦,对月芷扶苏总是愧疚满怀,无奈感伤的。

许是这种密室内,两人下意识不想回想过去感伤的往事。两人间关系也终于不在冷漠了。

开心打闹了会,月芷奇怪问道:“庙不是祭祀之处吗?怎么会有和尚,还有…和尚是什么意思啊?”

扶苏以手抚额,心想自己实在太过大意了。寺庙这些,在古代并不如后世的意思。

寺一直到东汉白马寺建立之前,都是官方机构的意思。如眼下的寺人便是宫人的意思。另外,最初也是宫廷内侍卫的意思。至于庙,原本则是供奉祖先的地方,此时与后世寺庙相近意思的此刻叫做神社。一直到了汉代,才有庙和神社逐渐结合的迹象。

至于和尚,那更是没边的事情。

扶苏心中急剧思考,开口道:“这里,呃,这个庙跟神社差不多,咳咳,那个,和尚就是,就是未结婚的恋人的意思!”

月芷微张着小嘴,可爱得紧。徒然眯着眼睛,索性将烤火的木棍抽出,一棍子打在扶苏身上,当真是恼羞成怒的典型。

打闹完,似乎也觉得这密不透风,生不见活人,死不见死尸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可憎的。

虽说扶苏身上还有些行军用的干粮,腰间也要有一个能用两三天的火捻子,清水也能寻到。但这些东西都只能供扶苏和月芷两人一天半所用。若不能找到出口,一样只有死在这如同冥域一般的地方。

扶苏和月芷约定相距不离开百步,举着火把四处走了走,发现两人身处的地方竟然是这里最中心的一点。其余四处走出百步竟然发现了八个出口。抬头一望,发现头上竟然有数人之高,按照公制计算得有十米。这般高的距离,扶苏也不想着能从上面出去了。

将衣服扯断一截,当做拳套裹在手上。五指紧握,一拳击出,却痛得扶苏直吸气。又强忍着手指上的疼痛,两手并用,整个其余所有墙壁都一个个敲了个遍,却发现都是坚实不已,而且竟然没有一个是空心的。

两人回到篝火余灰的原点,扶苏首先开口道:“都是实心,没有一个空心的。四方八向都看过了,八条路,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先不要去。”

月芷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此刻却是紧张严肃的表情,扶苏问了,也未有回答。摇摇头跟扶苏所说也是一般。

篝火重新燃起,火种被掩在灰烬下面,若是不能及时续火,浪费火捻子总是不好的。重新燃起的火光上照亮了漆黑的世界,好在,这个地下世界还有些许通风孔,也不虞燃烧耗尽氧气让两人尽数死在此处。

此刻,外衣已然干了。用扶苏的外衣和几个木棍做成一个小屏风,月芷走到屏风后。一件件衣服抛出。一件件女性私密的小衣被挂在屏风之上,换上了烤干的外衣。

扶苏看的直咽口水,恨不得哪里吹来一阵风将这该死的屏风吹去。心中恨恨,却知道这的确是不可能的。只好看着火光照映下,月芷美妙的曲线透着自己的外衣显现出一个S形的身影。

看着月芷走出来有些不适应地提了提显得宽松的衣服,扶苏干笑了一声,也不知在掩饰些什么。

月芷白了扶苏一眼,走过去将小衣架到火堆上去烤干道:“你也去将你这身衣服换了吧,湿漉漉的,小心伤风感冒之类。”

扶苏只觉得此时俨如管家婆的月芷当真是浑身都散发着光芒,想到此节,却忽然有想到咸阳那个等候自己的女子。浑身的感触突然都消散了个干净,无言走到屏风后,将衣服换好。

而此刻,相比沉寂的地下世界,狄道城却喧嚣沸天。

【这章是现码现发的,新鲜着~】

【九月份,十月份。一共发了461438。单独把这些数字列出来,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两个月,对于一个新手和事件并不充裕的学生而言。这些数字真的很多诶。每天两更的日子要结束了,四级来了,期末来了。。。泪奔中。】

【好吧,吐槽就到这里,只想说一件事:下月单更,努力存稿不太监】

期待年底或者明年的爆发吧~

第七十八章:檄文起烽烟

【八点准时送达】

“吾本庄王之后,当周末乱离,群雄角逐,披冒霜露,栉沐风雨,攻城野战,亲赴矢石,身被创痍,勤劳艰难,危苦甚矣。然后强霸天下,立纲陈纪,建楚万世之基。不幸暴秦无道,不悯苍生,征伐天下,杀人盈野。而今天下一统,诚为幸事,吾顾念百姓,不堪战乱之苦,辛勤尽职,造福乡里。然今奸臣当道,佞臣作祟。不以苍生为己念,迎上瞒下,致使苍生疾苦,百姓弃离。而今以己鱼氏基业尽付公子扶苏手中,共推扶苏为太子,请诛胡亥,新立秦皇,福泽天下,解万民于倒悬…………”

嬴政听着赵高一字不漏,清晰可见地将冀县县令的奏报中的檄文念出,心中暴怒不已。冷冷盯着喧闹的群臣,嬴政只觉得胸中发闷得厉害,脑中一阵阵隐隐作痛。恨不得亲自带兵,直去陇西,亲手将鱼阳古碎尸万段!

“尔等身为朝臣,国之倚助,就是如此无能空食国俸吗!”始皇嬴政一声幽冷质问,盯的众人都是心中发毛。

殿中臣子都是身居要职之人,人数不多,只三四十余,也不虞消息走漏。

听了始皇的训斥,都是齐声拜下:“微臣无能!”

嬴政挥着长袖,有些厌恶地摆摆手。转向几个肱骨之臣,道;“尔等暂且留下。其余人,退朝!”

说罢,嬴政起身走下龙座,回了书房之中。蒙毅,李斯,冯去疾,冯劫,胡亥都是面面相觑。

“丞相,我等还是尽快随陛下去书房吧。陇西之事,尚需慎重。”蒙毅沉吟一下,对李斯说道。

李斯神情不变,转看有些幸灾乐祸的胡亥清咳一声道:“蒙将军所言甚是,陇西之事。乃是昌平君余孽裹胁扶苏公子所为。为陛下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胡亥公子,斯此言,对否?”

李斯一双颇为平和的眼眸盯着胡亥,却让原本心中愉悦非常的胡亥感到一股股沉重的压力。面上笑容渐渐收敛,心中隐怒压下,清咳一声,道:“如丞相所言。”

一直保持沉默的冯去疾和冯劫此刻却不等三人,反而先一步起身,走向嬴政书房。

五人来到书房,却发现国尉尉缭子早已到了书房。看到始皇古井无波的脸上已然收敛了怒气,众人都是暗自松口气,转而看到如同阴影立在一旁的尉缭子,一阵不满涌动。国尉虽说是武臣之首,可尉缭子这个国尉在军事职能上被无限弱化,反而是始皇监视天下的一只猎鹰,这个国尉可不遭人喜。

屋外的寺人走出房中,将大门关上。房内之语,除此七人,再无入第八人之耳。

冀县。

萧何而今不再是一介白身,而是以扶苏首席幕僚的身份成为秦朝在册的高级官员。虽说只是一名并无实权的谏议大夫,可论起官秩仍旧要超过陇西一干官员。更何况,眼下在冀县,官秩最高冀县县令也难以企及。

秦陇之地,素来是秦朝腹心,重要之所。而今鱼家伪装扶苏的身份起兵要来诛杀自己兄弟抢夺自己的父亲的位置。行迹,如同叛乱。

鱼阳古自立丞相,尊扶苏为太子,又大肆分封“群臣”。就连萧何也被套上一个御史大夫的帽子,可以说此时萧何得以执掌冀县此处的兵马,还是让咸阳一干人颇为异议的。

鱼家尽起陇西之地的郡兵,又拿出整个鱼家三代的底蕴招募了两万余人。整合起来,兵马超过三万,为图声势浩大,声称十万大军。

而今,这个十万大军正在开拔攻向冀县。

处于鱼家的预料,冀县并非只有驻守当地的县兵。除了扶苏手下悍将期泽三百宫骑没了踪迹,其余步卒两千驻扎冀县,严正以待。

而从咸阳发来的一万援兵三日之后就能赶到。只要萧何能够坚守七日,陇西之变就能被局限到一地而不扩散出去。

要知道,咸阳为了将陇西的消息封锁在陇西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费去的力气差点没将尉缭子弄疯。

因为陇西之事乱传的更是杀了不知凡几。

因为陇西地处秦国腹地,一向不是眼下秦朝战略主攻的方向。所以,七日之后,中央才能将在岭南的南方边军和在九原的北方边军调来围剿。京师的卫戍军又是要震慑随时都可能因为陇西之事而蠢蠢欲动的山东之地,勉强挤一挤也只有一万卫戍军来支援。

萧何为此,不知数了几次头上的白发。仍旧变不出更多的兵力。苦笑着看向一丝不苟的庆倪。看向西边,忧愁不已。

“陛下对公子已然是关怀备至了。若不能为公子争一口气,只怕陛下再如何偏向公子,朝野风潮一起,也会让那胡姬之子得逞。只可惜不知公子眼下处境如何啊!”萧何心想这般想着。不由回望一眼咸阳的方向,心知那位同僚此刻只怕已然焦头烂额。

鱼阳古纵然私下坐实了裹胁扶苏的罪名,可扶苏此时踪迹不明,“身陷”敌营的状况仍旧让许多对扶苏期待非常的官吏士绅颇为失望。

鱼家起兵的消息传到咸阳,参与决策的朝臣连许谨都没有资格介入。不过令许多幸灾乐祸的胡党成员吃惊莫名的是,最后结果竟然没有一丝对扶苏负面的消息。诏令既下,也只是严密控制消息罢了。同时命令上官牟整军从北地郡西南而下攻向陇西,再就是蜀郡郡尉升职为临洮太守领蜀郡驻扎的京师卫戍军北面攻向陇西。明眼之人一看,都知道这些都是利好苏党的啊。

萧何的思路从这些挪开,目光回到冀县中,开始部署防御事宜。冀县城小,此时已然全力增加城防。虽说地方官尽职尽责,百姓也没有不愿。可城池就这般大,也只能增加多少算多少了。

冀县兵少,算上庆倪这支劲旅两千人,加上民夫都不到四千。这仗,难为喽。萧何自嘲一声,却透着坚定的自信。

狄道郊外一个隐秘的小村庄中,看着撤离出来的墨者,樊篱即使恼怒又是羞愧。再看向屋内浑然无事的一袭紫衣女子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鱼家既然要起事,为何你不告知于我?连累的扶苏和月芷一齐都失踪去了!!!”

紫姑脸上神情不变,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身子如美人蛇一般贴到樊篱身上。却被樊篱灵活躲开,紫姑也不以为意。靠近了些,身子转到樊篱背后,双手前勾,红唇凑到樊篱耳边道:“怎了,心疼那个小丫头了?早提醒你了,让你小心那个丫头跟着他的情郎一齐去死。你不听,那让小女子有何办法?”

樊篱压抑着怒火,此时却徒然散发。自诩智计无双的樊篱结果连一个小女人都保护不了,不仅任务没完成还把自己的BOSS给弄丢了,这让樊篱情何以堪?

此刻看到紫姑的奚落,再也仍不住。一把推开紫姑,低吼道:“你明明可以救下月芷!我十步杀六十七人,可就是挡不住扶苏竖子将人带走。你离得那般近,以你的身手,凭何救不下?”

紫姑眯着眼睛,一双极美的眼眸闪现慑人的眸光,声音依然发冷:“我凭什么要帮你?就因为你这个无能透顶的阉人?”

樊篱原本散发到极点的怒火此刻如同被一同冰水泼下消散得干干净净。

看着紫姑离去的身影,此刻的樊篱萧索无比。两人都是墨家门下之人,而樊篱也并不是生理上被阉割的男人,而樊篱与紫姑也并不是陌路之人。

如果说的更加贴切些,两人是名非路人,胜似路人的夫妻。

樊篱学武不成之前,与紫姑本是夫妻。却不想兵灾一起,乱兵四窜。不知世事的樊篱不甘于小农家的生活,抛弃了当时方圆百里都艳羡的娇妻梁紫以及梁紫想给他一个惊喜腹中的新生命。樊篱一意孤行,只家中留下足够钱财和寥寥数字便外出学武,却不知他这一出去,外面乱兵一起。整个庄子都被乱兵洗劫,初怀幼子的梁紫甚至还被乱兵污了清白。

而那时,樊篱在县城之中知晓了乱兵过境。一心出人头地的樊篱明知家中可能有危难,却仍旧上了稷下学宫去学武。

被乱兵奸污的梁紫腹中胎儿流产,身心具伤的梁紫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武艺。孤身跑到稷下学宫十招将樊篱放倒在地,随即便飘然而去。

从此,秦国多了一名歌舞无双还无人敢惹的采风使。而世间也多了一名名作樊篱的墨家大侠。也正因为樊篱做下的事情,紫姑一直都将樊篱当做一个从骨子上被阉割的寺人:没有男儿的担当和血性。

正当樊篱双目泛红,各种负面情绪交杂的时候。村外却窜出一股人马。樊篱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被紫姑奚落的复杂情绪。翻身上马,身后十数骑跟随,奔到村外。

高声喝止:“来者何方人士,所谓何事!”

为首一人头发披散手持长枪,横身而立道:“我乃扶苏公子帐下亲卫,你是何人!”

樊篱大吃一惊:“是伏承?”

伏承身后只有了十数人,总共百余的亲卫分成了十二路出去传送消息。伏承便是最为主要的一路,看着熟悉的面容,伏承也顾不得疑惑樊篱为何会在此处,高声道:“正是伏承,我加公子并未落入鱼家手中,还请速速带我去冀县面见萧何先生!”

【开头的那个檄文让我头疼欲裂】

第七十九章:八卦破迷城

地下迷宫。

围着篝火,扶苏将怀中的行军干粮取出。拿着两把月芷贡献的匕首支着烤了起来。一边烤着一边道:“还好你还留着匕首,不然这干粮硬邦邦的,可不好吃下去。”

月芷抿嘴浅笑没有言语,只是从扶苏手中拿来一份,两人开始了到地下世界后的第一次就餐。

眼下是难得的清闲时期,聊着聊着,话题也渐渐发散开了。还是首先扶苏开口,道:“月芷,那个紫衣女子是何人,此番若不是她出手挡了一会,要想挡住鱼家死士还真不容易。”

扶苏说着,却没注意到月芷脸上有些奇异的颜色。看到月芷久不回答,扶苏望过去,恰巧看到月芷玩味的眼神。干咳一声,道:“我,咳咳,以为你们是旧识。若是下次见到,总要感谢一番才是”

月芷打破了沉默,道:“我只知道她叫紫姑,是樊大叔的妻子。我求了她,让她带我进来的。”

扶苏眼色突变,道:“是鱼家的走狗?”

月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像。”

扶苏轻叹一口气,道:“世事难料,只怕你这个樊篱大叔的婚姻并不幸福。那个紫姑,歌舞双全,是乐府在西县的采风使。据我所知,其身份只怕不这么简单。若是照你这般说,还是一名墨者。可既然是墨者,怎么还会陷害于你?”

月芷有些头疼地摇头,捂着小脸,表情有些痛苦。那些事情,令月芷很是丢脸,心中的小骄傲被再次打击。使得此刻在扶苏面前,月芷并不想被人提起。

扶苏失笑一声,说道:“眼下这地下迷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那天。此刻,还有什么隐瞒的。多知晓一些其中的原委,纵然是死了,也能闭眼吧。”

月芷扭过头去,整理了一下发丝。和扶苏对视一眼,看到扶苏脸上毫不在乎的表情,眼中却是一股子坚定。心知扶苏当然不是如他所说随波逐流了一般。

心中的介怀有些溶解,良久,打破了空中的沉寂:“我来陇西之前,不知道你也要来。”

扶苏哑然失笑,心中猜到月芷的小骄傲。也不点破,静静听着,十分专注,嗯了一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要来陇西的。也许,这就是神社里的人说的缘分吧。”

月芷疑惑道;“什么是缘分?”

扶苏看着月芷清澈若秋水的眼眸,道:“就是,上苍也希望你和我一起相遇。”

月芷轻哼了一声,下意识要反驳一句:“等出去后,也是会分离的。”

扶苏轻轻笑了笑,道:“至少眼下,是相遇一起的。”

两人笑闹了会,月芷也回到了正题,道:“田樊叔回到神农山后,我就没有合适的事情做了。而陇西这里又传出了墨家子弟消失了事情,墨家子弟稀少。这件事情十分重要,难度又并不大,加上相交甚厚的李家照拂,也不怕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樊叔就让我来了陇西,调查墨家子弟消失的事情。”

扶苏眼中有些光芒闪动,听了月芷的停顿,道:“然后呢?”

月芷白了扶苏一眼,煞是可爱,喝了口清水继续道:“没想到,到了陇西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你这个冤家,差点还被你给抓到大牢里去打板子了。”

扶苏干咳一声,进城第一时间就在那样尴尬的情况下会面,扶苏也是心中惊讶非常。至于打板子,看来月芷那日审判也是一直都呆着看啊。

月芷看着扶苏发憷的表情,一阵轻笑,声音轻柔,好似三月扶柳一般挠在扶苏的心间。笑完,继续道:“后来还是樊篱大叔帮我离开的。樊篱大叔和田樊大叔一样不想我去危险的地方,于是我又去了李家调查是不是李家想要做祸水东引的事情。结果呆了七天都没有发现一丝踪迹。最后,让我们遇到了来狄道的紫姑,从紫姑口中知道了鱼家有请许多墨家子弟设计武陵地下陵墓的事情。”

扶苏突然朝四周看了一眼,觉得眼前的一层迷雾有些消散。

月芷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后来,我便央求紫姑带着我们三个去鱼家暗中调查。最后进了鱼家就被抓住了。”

扶苏摇头失笑:“紫姑应该和鱼家是有牵扯的,你们三个小丫头也是乱跑乱动,鱼家狼子野心,肯定知道你我的关系。你们这送上门来的小羊羔又怎么会被放过?”

月芷听得扶苏口中的调笑,轻哼一声低下头来。

扶苏稍稍一整理月芷说的话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道:“那你调查墨家子弟消失的事情是否有了线索?”

月芷一听到了自己忙了半月的事情,顿时来了精神,道:“当然查到了一些。到了鱼家,芷珉武功好,在鱼府鱼阳古的书房找到了许多设计图纸呢。”

扶苏眼睛一眯,道:“素听闻墨家精通匠作之艺,那些图纸,是否是墨家所谓,娘子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吧。”

月芷听了,笑着点头。浑然不知道被扶苏占了个小便宜,此时称作女性有女公子,小娘子的普遍称呼。不如后世,娘子就是夫人的意思。

月芷虽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莽撞事,可看到扶苏脸上坏笑的表情,皱皱眉,压下奇异道:“那些图纸我都看了,的确是墨家工匠的风格。”

扶苏示意一抬头,月芷跟着抬头看上头顶。再一联系事情前后,却浑然没有一点真相大明的笑容。

扶苏笑容顿时僵了,扶苏何等人物,联系到第一次查探的表情,道:“你已然知道了?”这话一说,扶苏直感觉到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

果然,月芷点点头,道:“第一次看到这地下迷城,我便猜想到了应该是那些失踪的墨家子弟所设计。”

扶苏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道:“若是墨家子弟所为。那,墨家内部分工明确。那些墨侠,墨辩怎么也消失不见了?”

月芷神色仍旧不变,说道:“应该便是死在了这地下迷城吧。”

扶苏轻轻吸了口气,忽然觉得这个诡异寂静的破地方有些可憎了起来。怪不得月芷刚才也不愿意说,这破地方可是有他同门数十上百条人命填下。

而且鱼家做事如此决绝,此次纵然侥幸活命却又如牢笼,是否能出去还正是两说啊。

扶苏心中想的沉重,面上仍旧自信颇足的样子。道:“月芷,你也是墨家子弟,对这地下迷城,有何看法?”

月芷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道:“一线生机,远在天涯。”

扶苏轻轻闭眼,点头有些僵硬。对于墨家的机关术,扶苏也有些了解。论机关术,墨家机关术与公输家机关术同为世人称颂。不同于公输家的霸道决绝,墨家机关术纵然是要困杀人弄得坚不可摧,可仍旧会给人留一线生机。

墨者的兼爱主张在实践到机关术这些匠作之艺的时候也有体现。这座地下迷城自当同样给困在其间的人一丝活路。这些,就算是执掌鱼家武陵建造的人也不会察觉到的。

可这些粗浅的事情扶苏知道,鱼家人当然也有明眼人看得出。既然如此,恐怕鱼家人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找到这里面的出路吧。

扶苏苦笑一声,将怀中的所有干粮都热了一下,分给月芷,又拿出一个竹筒装满清水。月芷的信心有些不足,怀念地看了眼一眼火堆,也准备启程跟着扶苏闯一闯出路。

扶苏起身举起一支简易火把,四周照去,八条道路显现。

月芷看了一眼,开口道:“这是八卦阵。”

扶苏点点头《易经》扶苏是研读过的。八卦也知晓一些,八卦之中: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gèn)代表山,巽(xùn)代表风,兑代表泽。

扶苏想了想,开口道:“天地,水火,雷、山、风、泽。这些应该都是一一对应的。”

月芷接下去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一数坎来二数坤,三震四巽是中分,五数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这是先天后天八卦口诀。这些我都知道,可到底走哪一条路才能出去?”

扶苏仔细回想,道:“八卦相生相克。应时而对,应有生路可走。乾、兑属金。震、巽属木;坤、艮属土;离属火;坎属水。”

月芷旋即接下八卦相生:“乾、兑(金)生坎(水),坎(水)生震、巽(木),震、巽(木)生离(火),离(火)生坤、艮(土),坤、艮(土)生乾、兑(金)。”

扶苏会心一笑,说出八卦相克之决:“乾、兑(金)克震、巽(木),震、巽(木)克坤、艮(土),坤、艮(土)克坎(水),坎(水)克离(火),离(火)克乾、兑(金)。”

月芷听得扶苏说完,有些颓丧,道:“这些说了,又有何意义?相生相克我都知晓清清楚楚,可还是指不出哪条路来呀?”

扶苏哈哈一笑道:“为何指不出?而今入了冬季,要知道,乾、兑旺于秋,衰于冬。这武陵之地定有活人看守,四季运转,此时,生门就在乾、兑两门之一!”

月芷一听,眸光一亮,欣然笑道:“那定然是乾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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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飞石起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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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稍稍一想有些了然,不过看到月芷得意的神色,心中窃笑配合道:“那月芷女侠可否告知其中玄妙,也让小生开开眼界呀?”

扶苏说话之时,动作也不老实了起来。移步而去,凑到月芷身边,脑袋凑近,令月芷的耳根有些发红。细微之处,月芷能清晰感应到寂静空间中两人加速的心跳,以及扶苏说话之间撩起的鬓角发丝。

月芷心中银牙暗咬,有些着恼地挪步移开。轻哼一声,虽说扶苏这暧昧的动作让月芷小鹿乱跳,可扶苏这姿态还是月芷心中的小骄傲得到极大的满足。开口解释道:“乾为天,兑为泽。天上便是迷城之上,当然是出路,而我们又是被河中漩涡吸进的,当然是死路。”

扶苏听得认真,不过也是已经想到了的。面上当然没有吃惊的样子,月芷看到,眉头微皱。扶苏很快便发现了月芷的表情,顿时化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月芷娘子可真是明察秋毫,小生佩服,佩服啊。”

月芷作势粉拳奉上,空旷死寂的地下迷城顿时多了几分粉色的生机。

冀县。

城外,旌旗蔽天。鱼阳古立于帅帐高台,举目四望,看到手中雄兵数万,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不过当看到身旁一个有些坐不安生的年轻男子之时,稍稍有些皱眉。

那年轻男子一见此,赶紧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衬着身上华服盛装,倒也有几分威仪之态。当然,这个的前提是要将另一个更见威仪的鱼阳古撇开之后再论。

扶苏赴宴,门客都在郡署中处理政事。侍卫则大部跟随去护卫,郡守府中防卫本来就不多。于是鱼家一起事,便命人将郡守府接收了过去。阻碍倒也不多,除去几个对扶苏死忠不已的门客力战而死,投降鱼家的倒也没几个。倒不是说扶苏王霸之气随时随地笼罩陇西,而是大部分门客都不看好鱼家,也没确认扶苏死掉。既然扶苏在九原那般危险的境地下都能生存下来,鱼家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扶苏。更何况,秦帝国眼下仍旧是强盛无比的外在,数万人的叛军不过是翻掌可压。所以,大部分的门客仍旧是四散逃去,就算被捕的,也未选择倒入鱼家。

这样的情况下,扶苏的居住的郡守府很快就便鱼家接受了。扶苏留下的除了随身携带的小私印,其余都被鱼家一股脑地到了手。其中,便有扶苏手中绝大部分的公文,来往文书,以及代表扶苏身份的官印,旗帜等等。

鱼家为了死中求生,为之一搏,已然准备了一个面像与扶苏有五六分相像之人来冒充扶苏,借以披上扶苏的虎皮。不过这个计策并不能瞒过一些与扶苏相熟的人,毕竟扶苏继承的是原先扶苏的灵魂,自然不会暴露。而这个新产假冒的扶苏却根本没有扶苏那种气质、仪姿。就算和扶苏不算很熟悉的庆倪一眼也能分出真假。

可鱼家也管不得那么许多了,仓促行事,这个假冒货的训练还未及完成,便就要拉出来使用,其余的,也只有随身跟随的“丞相”鱼阳古来纠正了。

陇西西部以狄道城为中心,是鱼家势力的大本营,经营百年,传檄可定。不过到了冀县境内,便是李家掌握的地域了。

李家家主以及一干族中精粹被尽数击破擒获,可李超事后却死咬着不肯投降。陇西东部因此便难入鱼家手中。

大军自狄道城出,第一个目标便是要拿下冀县,尽快威胁到咸阳地区。这样,才能逼迫咸阳那帮子居住在六国宫的贵族联络山东之地起事。

这便是鱼家真正的战略目标。

鱼家从来没有想过一己之力能敌得过富有四海的始皇,手下十万大军看似声势浩大。可真正精锐的不超过一万人,这些都是鱼家宗族子弟支撑进起来的底子。其余的郡兵勉强可用,死战却不能为。再就是其余的民夫壮丁,更是不能依靠。至于其余七万,就是没影的事情,虚张声势罢了。

鱼阳古长年居于咸阳京都,执政高层,对眼下这个帝国的虚弱之处知晓得十分清楚。整个帝国的基层廉政被不断挑战,东方六国故地的统治力被不断削弱,官员的意志被红粉腐蚀,腐化的程度愈演愈烈。而随着军备的持续支出,大规模工程的连续开动,帝国的财政陷入困境,不断加高的税赋使得民众的压力持续增大,生活难以为继。严苛的律法被生搬硬套施展到了山东故地,强硬的政策缺乏弹性空间来软化抵抗意志。到了眼下,只有高层才知道整个帝国的困境发展到了何等惊心地步。若不是整个中央因为始皇的存在良好运行,帝国的统治能否延续都还是问题。

而作为帝国财政的重要源地,山东六国的统治并不如寻常人想的那般稳固。六国的王公贵族从来都不会将一生的未来丢在那片小小的六国宫中。他们的野心和期许从来就没有从六国故地中挪开过。

事实上,这些东西扶苏也猜到了。后世秦末纯粹的草根势力自从陈胜吴广爆发后相当短的一段时间内就迅速被秦政府镇压下了。其后和秦庭对抗的都不是纯粹民众为了求生而爆发的农民起义。如刘邦,是地方豪族世家的代表,别看刘邦身份不过一流氓浪荡子,可其岳父就是地方极有影响的人物,能够和县令有平等交往资格的人如何会平庸到哪里去?至于项羽,身份更是清晰,其父项梁就是击破李信贰拾万大军伐楚的关键性人物,当时年岁不过二十的蒙恬就是在与项梁相抗的过程中迅速成熟的。

秦末乱世中,除去坚持到最后的刘、项两大势力外。六国遗族几乎都复国成功了,如田儋反秦首难便成功建齐,恢复了齐国当初的地域。并且,迅速成为刘、项之外的第三大势力集团。而秦国的第一大敌人楚国更是耀眼了,千代留名的钜鹿之战之时,项羽的身份仍旧是楚将。而非霸王。

距离秦末乱世而今不过两年之数。历史即使有了改变,也不会对天下大势发生变化。鱼阳古知道国事维艰,地方*一起,极可能引起群聚效应。鱼家也能借此翻动天下大势,让整个帝国的基石发生动摇,到时候,天下群盗并起,六国王公贵族谋国复位,那鱼家,不说生死无忧,便是一个侯爵也少不了了。

视线从对未来的期许中回到了现实,一万郡兵,整军列阵,开始攻城。

站立高台,十余团涌动的人影汇聚在石砲周边,吆喝声,呼喝声接连不断。这些动辄需要数十人的投石机威力巨大,对于并不稳固的城池而言,杀伤力颇大。

十余架投石车,威力稍逊的则用人稍少,需百人左右即可。至于那种巨型投石机,一砲之下城墙倒塌,人马皆碎的则需要六七百不止。而且一发之后,极易损坏,频繁更替之余,也对攻城一方的技术手段提出了相当高的要求。故此,对于拥有城池保护的农耕民族才能在中国历史上想当初的一段时间内保持优势。而后市蒙古人相对于其余草原民族最为强悍的地方就在于对技术手段的重视,比起当时技术极为先进的宋而言,蒙古的军事技术实力上并不落下多少。

巨石飞天,重重砸在冀县只两丈余高的城墙之上。巨石砸在城墙上的巨响拉开了攻城一战的序幕。

楼车高高立起,鱼阳古吩咐左右“照看”好“公子扶苏”便登了上去。居高临下,才能有效掌握战场动态。

鱼阳古居高而视,一排排轒辒车藏着十余名士兵向城墙推去。士兵冲到城墙边却还要面对冀县的护城河。

冀县建在渭水边,一来为了生活用水和城市卫生,二来最重要的恐怕就是这护城河之用了。渭水被引到冀县,水面到不算多宽广,可也足够一个县城防卫所需。而今,狄道那边的友军成了个敌人,骤然之下,河道的宽度已然不足使用。

果然,第一批下轒辒车的竟然不是士兵。而是一群群畏畏缩缩显得颇为胆怯的民夫,不过民夫之后下来的便是身形剽悍的士卒,这些士卒下来第一件事竟不是攻城。而是在轒辒车的掩护下,抽出皮鞭打向畏缩不动的民夫。

果然,一鞭子下去,吃痛的民夫在寒风凛冽下穿着单薄的衣裳从轒辒车中取出一袋袋泥土,开始作业:填护城河。

又一批披甲执锐的士卒在轒辒车的掩护下,手持步弓开始配合投石车对冀县季姓火力掩护。

站在高台上的鱼阳古极目远眺,手持一动,身旁旗手旗帜挥舞。很快,更多的投石车开始布置,直至数目增加到三十左右的时候便开始向西县依次轰击起来。

比起耗时耗力却见效似乎不大的投石机,民夫的填河作业成效颇大。这些民夫都是陇西郡人士,城上守军本土乡人居多,要屠刀举向乡人,感情上难以跨过。比起城上有些衰弱的抵抗意志。民夫在皮鞭和刀剑的威逼下则要进展迅速许多,城上的强弓硬弩没有发力,而督战的士卒刀枪却从未软过。

加上鱼家弓弩对的骚扰,一时间,东门护城河的填补进度已然完成了三分之一。

鱼阳古微皱着眉头,看向东城上那个一身青衣朴素的男子。遥遥对视,似有神助一般,双双对视一眼,都下了高处。

鱼阳古下了望楼是要整顿步卒,一旦护城河被填平,他便要居中掌握,大兵压下一举覆灭冀县!

第八十一章:复国谋大业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每破诸侯,写仿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

始皇横扫八荒,一统寰宇。所灭六国之后,并未将这些从前六国的王公统统杀死,而是将这些人仍旧保留了诸侯国君主的待遇。史记这一段所载,可以说始皇是历史上诸多帝王之中十分仁慈的了,也是历史上绝少几个不杀功臣的帝王。既然对自己人都这么大方,对敌人,始皇当然也没下辣手。

六国王公是始皇在山东之地最大的威胁,对于这些威胁,始皇并没有一杀干净。而是每一灭国,便仿造被灭之国王宫的风格样式复制建立了一座王宫。这样,六国尽灭之后,这些亡国的王公贵族都住进了始皇为他们修建的宫殿中。并且,将战争中收得的六国美人都充实了进去,去服饰那些王公们。

这样的待遇,可谓是极为优渥了。不过,嬴政这般做了,那六国贵族们都领情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从临淄开往咸阳的马车中,坐着一个三尺长须的中年人。一身青衣,相貌堂堂,田儋在摇晃的车上也不忘捧着一卷竹简。

只是,这竹简之中并非是寻常书籍,而是一封密报。六国的王公贵族尽数被迁到了咸阳六国宫,待遇上虽未落下,可实际上已然严加看管,严密监视。但这并不代表六国王公对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若说前些年严密监视被得到充分实行,眼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帝国的财政困难最大的两头,一在军事支出,一在大规模工程建设。而历代军队都脱不了的一个便是军费上的黑暗,秦朝腹心之地远离战争已经有百年之久了。没有战争的危险,军事训练上也开始了懈怠。而负责看守六国宫的军队也是如此,被贿赂的军官让六国王族和外界开始连结了上来。

六国王连接接外部的通道并不是身在六国宫的他们,而是同为散落在六国故地的诸多王族后代们。古代通讯极不发达,虽说秦朝建了驰道、直道,甚至还有雏形的驿站。但这些并不能解决六国遗族们沟通六国潜藏势力的问题。

故此,这些身份贵重的王公们便将权力转化影响力转移到了并没有被强制迁入六国宫的王族后代。

而田儋,便是齐国王族之后。身为王族之后,而今却只是一介平民,而且还要时刻隐藏自己的身份来暗中谋事。这种滋味对于田儋而言十分难受。

不过,这种事情传到田儋手上已经是第二代了。齐国是六国之中最后一个兼并的,抵抗力度也还没有燕国大。燕国国力远弱于齐国,却一再迁都抵抗。而齐国却轻而易举被秦军给攻陷了。对于自认富裕文明的齐人而言,从骨子里,是看不起秦人的。再加上诸多消极情况交杂,齐地对于秦朝的统治是个什么看法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了。

而此次,田儋便是要远赴秦都咸阳,联系其余王族后代,共谋复国大业。

马车驶入咸阳,田儋掀开窗帘,却发现此刻的咸阳如同一个沉默噬人的巨兽一般。街头巷尾,一队队士卒虎视狼顾,盯着进入咸阳的东方来客们。

田儋冷笑一声,马车驶入安国坊的一间平凡无奇的小院中。安国坊居住之人颇多是驻扎在山东之地郡县的军属们。出于对六国故地的忧虑,始皇在大规模迁徙六国遗民到岭南之地后,同样在六国故地驻扎了许多秦陇川蜀之地的秦人士兵。

事实上,天下一统后,原本因为诸国分裂而造成了隔绝已然消失。秦陇之地真正的老秦人比例降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而身为帝都的咸阳,更是天下之民具居之。田儋伪装为齐地一派遣军官的家属来到安国坊,一点都没有惊动咸阳之内的任何大人物。

田儋从马车中下来,身旁一名壮仆立刻走到门前敲门。

吱呀……

大门探出一个老仆白发苍苍的脑袋,待看明了来人。连忙打开门恭敬施礼。田儋也没有管他,径直走入。

与田儋身负同样使命的人还有许多,这些人或为商户,或为落魄文人,纷纷进入咸阳城。

翌日一早,休息了一晚的田儋洗漱完毕后便走入了书房。吩咐仆人不得放人入内后,便走到书架之后。

田儋走到第三个书架,拿起第二排中的一卷竹简,将竹简之下的一个倒三角形的按钮左转一圈半,又右转两圈。

不多时,轰隆一声,书架旁边的地板徒然移开一个七尺长宽的洞口,而洞口之下便是一级级向下的阶梯。田儋面不改色,走入阶梯之下。

走到地下密道之中,摸出火捻子,一吹,燃起的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田儋将火捻子探到墙边,顺着墙边走了些许,燃起了布在墙边的火把。

用长袖甩了甩,驱散了一下地下密道中污浊的空气。将火捻子熄灭,举起火把,走向狄道的深处。

走了不多时,约莫六七十余步。田儋便停住了步子,用手摸着墙壁,探到了墙壁上一处安置火把的钩子,将钩子一扭动,轰然一声,钩子对面徒然打开了一道门。

田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整理了一下衣着,将火把放到外间钩子上。昂首步入了密室之内。

室内颇为简陋,人却不少。看衣着,都是富贵,举止仪态也是端端正正,昂然之间一股贵族的气质。

一代富贵,三代贵族。说的,便是一个家族内在修养的形成。室内之中,便是齐国权贵之后,一代代下来,这底蕴沉淀自当雄厚非常。

田儋一入内,众人纷纷注目而视。也不怯场,年岁只不过三十余的田儋越过众人,在所有人或艳羡,或嫉恨,或欣赏,或期待的目光中做到了主位。

虽说无论是辈分,还是身份田儋无疑都要落这群人一大截,但被限制居住在六国宫的贵人们除了身份上的尊贵,早已失去了对故地的掌握。那些散落于故地的钱财,人力早已不在掌握。而今同为一族,同谋复国,道相通路相合,自然彼此互相协力。故此,主位也就落到了田儋身上.

田儋目视众人,道:“我自临淄而来,听闻陇西巨变,致使秦庭疲于奔命,有复国之机。不知,你们谁了解陇西之事?”

场内之人纷纷僵目光投到一个相貌普通,座次也靠后的中年人身上。这中年人名作田盖,本是斥候出身,犹擅消息打听之事。

田盖本也是齐国王族之后,不过论起血亲来却是旁支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血缘之上已是淡薄,身上衣服也颇为简陋。看起来,生活并不阔绰。

起身,田盖开口道:“据我所查。陇西的鱼家应当是叛乱了。据说鱼家得罪了扶苏,又恶了王贲。还被自己的主子胡亥所抛弃。期间当有隐私,不过我查了一会折了三四个人都没有打听到消息,便不再去查。”

田儋微微皱眉,田盖的情报当是无误,却未必是鱼家反叛的理由。开口道:“若单单如此,鱼家也不当反叛。鱼阳古身为九卿重臣,怎可能轻易这般起事。”

田盖张张嘴,有些犹豫。田儋一看,口气略重道:“有何不敢直言,但说无妨,今日之言,不会传到他人之耳。若有人胆敢泄密,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口人!”

田盖听田儋此言,顿时没了后顾之忧。按说,田盖也是在战场上见惯生日的人,只一死并不足惧。只不过眼下要养活一大家子老小,就有了顾虑,自然小心了许多。做情报工作之人,不单单要勇气。还要足够的谨慎。

田盖整理一下,开口道:“根据盖某的调查,鱼家应当是失窃了一具十分重要的东西。这东西,来路还不正当,极可能是从王家手里盗来。而这东西也是十分紧要的物件,对于王家十分重要,故而王家失窃之后对鱼家恨之入骨。至于扶苏,也和这件东西有些牵扯。故而,鱼家等若是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一齐得罪了扶苏,王贲。扶苏身为皇子,朝中势力颇大,而王贲更是天下名将,功勋卓著,势力庞大。只不过令盖谋疑惑的是,至今查不到胡亥为何会突然放弃鱼家。”

田儋细细想想,道:“既然如此,鱼家反叛便当是真的了。”

来到场中座位仅此田儋的老人突然清咳一声,显然也要发言。这老人年岁看上去也有六十余了。算是场中年岁最大的。

清咳一声,道:“若是鱼家,也就错不了了。鱼家在陇西崛起之时是昌平君为秦国相的时候。鱼家祖上本就是流落在秦地的楚人,祖上和昌平君也颇多渊源。要真算起来,也算得楚庄王七子之后。秦楚之间的恩怨纠葛,想必,也无需我做多赘述了吧。况且,既然连担任过秦国相的昌平君都能反秦归楚,那为何鱼阳古不能谋复楚之大业?”

田儋思虑良久,道:“那便联系鱼阳古,允其入我等共谋复国大业。伐无道,诛暴秦!”

第八十二章:迷城疾凶险

整个秦陇大地一阵阵风潮涌动,而我们的扶苏公子此刻却在和月芷妹纸在地下进行艰难的求生之路。

单单只是缺衣少食还不严重,这座地下迷城虽说暗不可见天日,却也隔绝了外界的寒风凛冽,虽说温度不高,一天下来平均的温度也不算低,不至于冻死人。而且不知建这座地下迷城的时候是否是图了省心省力,许多废料木屑都有留存,而这些东西刚好就在中央,被寻了一并烧火,也不虞寒冷的问题。

外部气温还在其次,若真冷了,两人依偎一起彼此取暖说不定还是扶苏心中暗自偷笑的事情。

真正重要的还是饮食问题,猝然遭逢迷城,扶苏手中只有行军带上的三日分量的干粮。而月芷身上更是只有一些女儿家的小物件和两把匕首一个火捻子,吃食一个都没有。三天的干粮,纵然再如何节省也只能保证十天之内能有东西吃。但十天后被活活饿死对扶苏而言是根本不能忍受的事情。所以,按照眼下的用度,两天就是极限了。

再者,以后扶苏后世的阅历而言。吃饭问题又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饮水问题。离开了中央那片地区,一旦进入乾门,极难再回去。这样的话,若是不能在其余地区寻到水源,短时间内,扶苏就要面临缺水的难题。比起硬挨饿死下去,干渴会更早将两人变作这座迷城下的新增亡魂。

将干粮烤热,变得更加软些好能入口。塞入怀中,扶苏并立月芷旁边,身上徒增一股气势,一股子凝然决绝的气势。此番,若不能寻得求生之路,只能化作两具白骨于此陪伴那些被引诱坑杀于此的墨家门徒了。

月芷默不作声,身子却有些靠近了些扶苏。此刻,扶苏散发的一种令月芷十分安心的滋味,月芷正因为知晓墨家匠作水平的高度,才知道逃出生天的机会有多么渺小。不过感受到扶苏带来的安全感,却让月芷一阵子心神摇曳。毕竟是个女子,这种时代,女子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安稳坚实的臂膀依靠罢了。

做了一只简易火把,拉着月芷,两人走入乾门之中。说是门,还不如说是条小道。走到乾门口,扶苏忽然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灰尘涂去吹散,一个甲骨文字体清晰可见:乾。

扶苏轻呼一口气,和月芷对视一眼。点点头,走了进去。

入了这座地下迷城,扶苏左右可见的便是坚实的石壁。入手触感一阵冰冷,敲了敲,发出坚实的闷声。

扶苏和月芷向前走着,抽出佩剑,时不时将佩剑往前敲打着石板地面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突然,一声不同刚才叮当声的敲击声响起。扶苏伸手止住两人的动作。将有些孱弱的火光凑过来,一照之下。

月芷却猛然跑到扶苏背后,遮住双眼。扶苏也是皱眉,看着地上。竟然是一块头骨。扶苏也是骇了一跳,却没月芷那般惊惧。

好歹也是战场上厮杀,尸山血海里走出的人。不至于被一块死人头骨给吓住,轻轻握了握月芷有些发亮的小手。点点头,握着佩剑,前行了数步,火把凑过去。赫然还看到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扶苏轻轻皱眉,仔细看了看。心中估计这副骨架至少也有数十年的时间了。再看骨架上的麻布烂衣以及些许配饰,起码是孝文王时期甚至以前的样式风格。

扶苏暗自琢磨:这座地下迷城极可能就是花娘所说的武陵了。既然是陵墓,却不见墓葬样式。反而更多像是一座用来困杀人的牢房。

既然鱼家对这座武陵如此看重,还专门派了军队看守,当然不是无足轻重的地方。这般想着,武陵之中定然有极大的秘密,不然不可能被鱼家如此重视。而鱼家人显然还对这座陵墓十分信任,不然,也不会把扶苏这个大敌丢到这里来。

再看这武陵的时间,应当不止近年修建。看死在这里的尸骨也有至少三十年以上的年份了。甚至不可能是鱼阳古这一代人主持修建的。用数十年,一个家族一代甚至两三代的时光来积蓄、秘密营建这么一座武陵,里面的秘密到底有多大才能让鱼家为之如此疯狂?

扶苏越来越对这武陵感兴趣了。眼睛微眯,身子已然起立。既然鱼家人这般疯狂要做殊死一搏,那么我便顺势将鱼家这头疯狂的野狗一棍打死罢了。

而这武陵,定然有令扶苏感兴趣的事情,到时候,不知鱼家看到自己从武陵出来该是什么表情。

扶苏拍拍手,向身后紧贴自己的月芷轻笑一声。感受着月芷身上淡淡的清香,有些醉人。开口解释道:“这人应当至少是三十年前的尸骨。想来,鱼家在墨家零乱尚未让蒙将军整合之前就开始建造这武陵了。”

墨家自从墨子之后一段时间内就越发颓势,到了后来,甚至分裂成了三部分。到了战国末期,再次分裂融合成了两部分。彼此对立,互相瞧不顺眼。此间,墨家门徒离散天下,一直到蒙氏兄弟,这才使得墨家再次有了兴盛的希望,不过仍旧有一部分墨家门徒没有回归。而这陇西一部,便是神农墨家最近收拢的一部分。

至于这陇西的门徒之前十年三十年发生了什么,难为人知。就连神农墨家都追查不到,若说那时候就被鱼家招揽了,也不足为奇。

月芷听了,喃喃道:“若是这般,那就对了。”

扶苏轻轻点头,心中叹了口气,看蒙恬的安排,只怕是要让月芷继承墨家了。这般一个可人儿,却要担负一个学教门派的兴亡,未免太过苛刻残酷了。

月芷显然已经猜到了真相。鱼家在陇西成为一郡之内的势族,而后便大兴土木,修建族陵。而恰好此时墨家门徒散落天下,陇西的墨家弟子同样难以为继,故此便让鱼家给招揽了过去。鱼家用心不轨,在武陵此处修建一座八卦迷阵藏下了惊人的秘密。而随着时间的转移,墨家的处境渐渐好转,在陇西的墨家门徒也不再困于生计。墨家门徒在生计问题解决后便感觉到鱼家的用心不轨,故此开始对鱼家产生疏离。

鱼家觉察到了墨家门徒的疏离后,自然要施展强制手段。墨家当然也不会屈服,故而陇西这些墨家门徒浮出水面去接触神农墨家。神农墨家当然非常欢迎,可世事难料。扶苏陷入坑儒案其后朝争一起,墨家被牵连入内。在陇西的墨家再次陷入困境,鱼家此时凌厉出手,一举将陇西的墨家弟子裹胁进了谋反大业。

这,便是陇西墨家失踪的真相!

扶苏突然伸手将月芷揽入怀中,搂着月芷的香肩,在月芷耳边道:“若有难处,尽管跟我说。我永远在你身后。”

月芷笑若雨后彩虹,轻轻嗯了一声,如同一只终于回到避风港的小船,像只回到老巢的慵懒小猫一样窝到扶苏的怀中,不用去管港外多滔天的风暴。

扶苏轻笑一声。转眼看到火把上孱弱的火光,心想这时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心中轻叹,手中反握将月芷的左手握住。提步向前,进入了黑暗的深处。

枯骨的小插曲过去,扶苏的行进却更小心了。刚才在那骨骸之上扶苏并没有发现创口,也没找到毒药之类致命的东西,显然是被饿死渴死在此处。

看到了这位先例,扶苏当然不会自以为是认为里面一点危险都没有。

果然,走了不远。扶苏一眼便看到了墙壁细微之处的孔洞,咔嚓一声……

扶苏按住让月芷不动,两人对视一眼。扶苏点点头,移步过去将被踩到发出声响的地板踩住。让月芷先行走开,移步到安全角落,随即猛然跑开。

墙壁细微之处猛然发出机弦绞动的声音,一通疾风暴雨一般的箭雨袭击而来。好在扶苏和月芷此刻已经逃到了安全之所。加上手中佩剑舞得飞快,倒也没有被箭雨伤到。

扶苏和月芷对视一眼,眼中的谨慎更加深了。

乾门继续走去,路上的机关更加频繁。若是不注意,也许身旁的某个墙壁之上就隐藏着弩机猛然一通箭雨袭来。也许左边某个地方就布着陷阱,一脚踏去,下面如林的尖刺就能让人洞穿立毙。

其余陷坑,弩箭,毒药,甚至蛇虫蝎蚁都有发现。

好在月芷身为医者,对付这些蛇虫倒也不惧,身上香囊揭开,竟然有避虫蚁的香粉。好不容易逃过大难,扶苏庆幸道:“还好月芷娘子你带了香粉可以驱虫,不然,一不小心被蛇虫盯上了,也是一件大麻烦。”

说完,眼中满是庆幸。对付狮虎猛兽扶苏都是不惧,可这些千千万万的蛇虫过来,扶苏就难为了。纵然剑光舞得再急,也遮不住蛇虫。到时候被这些毒物咬上一口,月芷就算大罗金仙显话,也没有办法在一点药材都没有的情况下救下扶苏。

哒哒……

狭隘的小道中扶苏和月芷终于来到了一个略微安全点的地方。密道也走了六七百步,沿途陷阱无数,毒物万千,终于闯了过来。

扶苏和月芷刚刚庆幸逃过毒物一关,却没想到,整个迷城却徒然一震轰鸣响起。骇得两人相顾失色。

第八十三章:巨仓有万粟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整个地下迷城也是一阵摇晃。扶苏强作镇定,拉着月芷的手在墙壁徐徐蹲下。两人抓住墙壁放置火把的钩子,感觉到一阵污浊的空气袭来,呼吸徒然粗重了起来。

扶苏示意月芷镇定,看着摇晃的墙壁。却发现整个地面都开始下沉,墙壁交界之处细微的水渍流淌,扶苏略微皱眉。心想还好地面没有倾斜,不然事情就大条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扶苏刚刚想完。却发现整个地面又开始摇晃起来。扶苏一阵瞠目,道:“地震?”

月芷也是心中一沉,两人手上用力,抓住钩子,却发现钩子竟然也被摇晃之下损了基底,一用力,两个钩子陆陆续续都脱落了下来。

扶苏目光一沉,拦住月芷的腰间。佩剑往地下猛然一扎,青石地板之间的细缝一丝不差被插入了一把精铁宝剑。

扶苏揽住月芷柔软的腰肢,紧紧握住剑柄,地面猛然倾斜起来。两人身子被甩到地上,扶苏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拦住月芷。倾斜的角度还不算厉害,剑身却略微弯曲起来。月芷担忧地看着剑身,从怀中抽出两把匕首。叮当一声插入地中却发现怎么也钻不进那个微不可见的细缝。

扶苏清晰感觉到整个地面越来越倾斜起来,不断稳住剑尖向青石地板底下探去。看到月芷的举动,手肘勾住剑身,迅疾从月芷手中拿来一把匕首,猛然插到青石地板上。短噌的一声,匕首扎下,严丝缝合,只余匕首柄留在地板之上。

月芷赶紧去握住,此时不断加高的倾斜角度已然到了七八十度的倾斜。几乎让整个地面毫无依靠之处。月芷沉住性子,另一把匕首贴着细缝插入青石之中,手握住匕首柄。整个身子这才稳了下来。

心中稍稍一放心,转而去看扶苏。却发现扶苏刚才左手缠住剑身的手肘部分细细鲜血流出,月芷轻呼一声。却被扶苏止住:“无碍,只不过皮外伤罢了。”

月芷有些愣神地看向扶苏。扶苏却没心思管这些,扶苏身着内甲,这宝剑纵然锋利也不会把自己伤了。只不过宴会那会瞬杀几人之时不查被几个蟊贼伤了左臂。本来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到了眼下徒然又裂了开来。

扶苏不在意,月芷却心中暖流涌动。不过也只是涌动了些许就被更大的地面震动打断了。

轰隆……

青石底板面猛然开始滑动,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地面的颤动。轰隆一声巨响,青石板猛然开始碎裂。扶苏只来得及抓住月芷的胳膊,反身垫到月芷身上。却不想,两人身下的青石地板徒然碎裂,身子凌空。两人自由落体而下,扶苏心中猛然下沉,如触寒冰。

只来得及再看月芷一眼,发现月芷眼中泪花涌动。轻笑一声,紧紧抱住月芷的身子。两个人徒然触地,扶苏只觉得胸腔之中一阵血气翻涌,反震袭来的剧痛让扶苏一阵轻哼。死死按捺住喉中的鲜血,压住胸中翻涌的气血。这时才发现,这“地面”柔软得异常。入手所触,竟然是一阵柔软腻滑,愕然望过去,扶苏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摸错了地方。

刚刚支起身的月芷看到扶苏一只手在自己胸前探过来,五指起合,红晕涌上双颊。反手却是一声轻响将扶苏的手拍开。右手举起,正要一巴掌将扶苏这个登徒子教训了,看到扶苏脸上的苍白,眼帘垂下,右手从怀中摸索起来。

扶苏心中既是窃笑,又是惴惴生怕月芷再要一巴掌过来。看到月芷的动作,紧张的小心肝这才放了下来。

刚刚放心了,却压不住刚才强压而下的血气。身子一侧,一口淤血喷出。扶苏轻轻咳着,将残留的淤血吐出。徒然感到整个身子一阵虚弱。

半侧身,左手支起,却发现眼前伸过来一只芊芊玉手,玉手之中握着一个玉瓶。扶苏正在愣神,却听到耳边熟悉暖人的话语:“这是神农药谷特制的药丸,可以安养血气,治疗内外伤。整个神农山也就那么十几粒,快些服下吧。”

扶苏支起身,看到月芷清丽无双的面容,正要起身,却发现左臂伤口崩裂,一阵剧痛后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月芷轻呼一声,赶忙过来。走到扶苏身旁,将扶苏扶起,头放到怀中,取出小瓶中的药丸,狠狠倒入手中。一咕噜却倒了好几粒。扶苏看得直摇头,道:“这些东西珍贵得紧,怎能这么浪费?”

左手触之便痛,右手却无碍。只在月芷手心中拿了一粒,吞了下去。药丸入口,一股暖流在肚中流转。扶苏心中惊奇,这才有时间打量起来此处的情况。

“这是……”扶苏惊讶万分,瞪着双眼看向“地上”周边。

月芷坐到扶苏身旁,咯咯笑了起来。在扶苏耳边道:“呆子么,才看到?这些,都是粮米草料。我们刚好落在这草料堆里,不然从空中突然掉下来,怎么能活着?”

扶苏有些难以置信,徒然一个念头闪现脑中。整个人突然沉静了下来,轻轻点头。

月芷看到扶苏反应淡淡不悦地轻哼一声:“呆子。”便安安静静从怀中拿玉瓶,将药丸防置口中轻轻嚼碎放置手中。

将扶苏左臂撩起,盯着扶苏道:“老实点,不要乱动。这药丸内服可治内伤,外敷可治外伤。也亏你有福,这里没得别的药材,不然,我可舍不得用这丸子给你治外伤。”

扶苏轻轻一嗅,只觉得月芷此刻当真是吐气如兰。也不知是用什么柳枝洗漱的,效果惊人,这般好。

听着月芷絮絮叨叨说着,又细心不已地敷着左臂上崩裂的伤口。

“听着呐,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不然,伤口刚刚愈合又要裂开了。”

“吃东西呢,不能吃辛辣油腻的。吃清淡,多吃一些蔬菜。”

…………

“下次换药,也不用这种药丸了。有了专门的外伤药,再用这个就是浪费了。唔,你要是要的话,就到京城的越止医馆里去找人,我会留下一些。”

月芷又将自己的香巾替换了被鲜血沾满的破旧绷带。叨叨絮絮将伤后的注意事项一一说出来,声音不徐不疾。扶苏也是安静听着,只觉得这片空间时时刻刻溢出一股子暖人心费的味道。

伤口处理完,月芷嘴角勾起,笑着抬起头,却刚好看到扶苏凝目望来的眼神。心中突然一阵慌乱,看向别方,突然道:“其实,咸阳京都那么多的好医生。他们都知道的,你要是忘了,可以问他们。”

扶苏面色笑容突然淡了许多,声音许是因为虚弱低沉不少,道:“有御医的。”

月芷啊了一声,眸子有些黯淡,应道:“哦,你是皇子嘛。”

扶苏苦笑不言,想到了月芷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铭刻在心中的女子。却又想到了在九原的时时刻刻,点点滴滴。再回想到此次地下迷城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只觉得分外羡慕起那些网络小说中的王霸主角来。若真的能王霸之气一散发,后宫宁静无事,那该多好啊。月芷和王芙表面上在扶苏面前都化作柔情似水,可要换了另外一种情况,骨子里的刚强发作起来只怕都不会退让吧。

心中轻叹一声,是啊。扶苏是皇子,是世人称赞的扶苏公子,身份尊崇,是时间第二号尊贵的人物。可这样一个人,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去娶了。好在,自己的正牌娇妻也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比起月芷这个自己到这世界第一个铭刻于心的女子而言,终究是令扶苏刻骨遗憾的事情。

也许是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扶苏看着月芷此刻黯淡的眸子和清丽秀美依旧的美貌,心中这般说着,一股子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心脏有些沉重。

将心绪收回,扶苏开始仔细查看起来周边的情况。依照刚才看来,这里显然是一座极大的粮仓。而且,还是在武陵之处。定然是鱼家积累下来的了,怪不得鱼家要严密看守此处,不让人进武陵查看。这般巨大的粮仓,单单一个便有数万石的存量了。

扶苏心中急剧思考起来。鱼家反叛之心已然显露,这些粮食存起来当然不是为了投机牟利而用,定然是用作军粮。打仗,打得便是后勤。秦朝之所以能够崛起与诸国,和其后勤体系的完善是分不开的。秦朝的农业在七国之中平均水平绝对是最高的。而秦朝国策:耕战耕战,耕为战。耕田下来的粮食就是为了战斗用的。只有这样的秦朝才能支撑起数次数十万人规模的灭国之战。

按照一个士兵一天吃掉一斤粮食计算。一个士兵一个月就要吃掉三十斤。而秦代一石粮食是三十多斤。也就是说,一个士兵一年需要十石左右的粮食。秦伐楚使六十万大军所需粮草将整个秦国的底子都给掏了出来。

而今,鱼阳古想要割据一方图谋天下大乱,复楚亡秦。而需准备的粮草同样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光是扶苏眼下看到的这个粮仓就有不少于三万石的粮食。

而三万石的粮食堪堪足够三千人的军队一年之用。陇西之地,鱼家底蕴再厚,私兵也不出一万之数。纵然加上地方郡兵,乡勇,也不超过三万人。

三万人,至少需要三十万石的粮草。也就是说,这种规模的粮仓在此处至少还有十个。

三十万石啊!扶苏心中大吼,三十万石的粮草,一定要到手!想到此节,扶苏心中顿时活泛了起来,急剧思索着怎么将这些都变作自己的粮草。

月芷此刻却敏感许多,眼角不时看着扶苏。突然,两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真是该死啊,地下暗河一冲,竟然把牢城给冲散了。若是坏了粮仓,只怕上头就要怪罪了!”

扶苏和月芷眼睛都是一亮,竟然有人!

第八十四章:武陵图背刺

“真是该死,地下暗河一冲,竟然把牢城给冲散了。若是坏了粮仓,只怕上头就要怪罪了!”

“唉,要怪,也只能怨到族老那里去。若不是要在渭水之下去吸进来一个人进地下牢城,那暗河也就不会冲击武陵。怎么会弄得这般大动静。还将你粮仓都给撞破了?”

“嘿,一个两个还说不定。还好那暗河不大,只是冲破了一处牢城。若是其余牢城都是坏了,这再动大修,可就是麻烦了。”

“是啊,那些墨门弟子的确了得,可就是不肯跟咱鱼家一心。这次不知里面还活了多少,要全死了,找谁修去?”

“这事,还不是我们两个小卒子能去管得了的。先去看看粮仓,若单单只是一个仓顶坏了,也不需去管他。不然要是严查起来少了的那些,谁去填上?”

“是极是极。那些少了缺的,当然是被水冲走了。走,速速去看看。”

扶苏和月芷掩在粮仓仓堆之下。草堆之下匆筑了一个小窝,两人窝在里面,听着脚步声越行越远。这两个小卒的声音却是一句都没落下。

小窝弄得匆忙,没有弄得多大,只是堪堪将两人都掩了下来,未被发现。刚才危险在外,两人都没顾得其他。眼下两个守卒都走了,大松一口气的这对男女这才发现两人身贴身,挤成一堆。扶苏只觉得背后的两处柔软滋味销魂,月芷却是恼羞不已,急急忙忙想要将扶苏推开,却又怕触碰扶苏的伤口。只好装作不知,却掩不住脸上的红晕。

扶苏轻轻窃笑几声,先行出来。眼下的扶苏左臂大伤,战力等若少了一半,对付两个小卒当然不成问题。可能否将两人尽杀于此而不使逃出报警,扶苏可就没有把握了。毕竟,好不容易逃出了那处牢城,扶苏可不希望再落到这群人的手里。处事,总要谨慎一些。

扶苏小声道:“月芷娘子,你说,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也是被囚于此?”

月芷琢磨一下,回道:“你是说墨家子弟?”

扶苏眼睛微亮,道:“听刚才那两个小卒所言,墨家子弟应当并未全部杀死,而是囚禁了一部分。若能找到囚牢,一举全部救出。将这武陵腹地,一举攻下拿到手中。到时候,鱼家后路不靖,粮草不继,必大败而归。”

月芷少一琢磨,顿时明了。月芷身上流淌的是蒙氏的血液,如此优秀的基因遗传下来,当然也造就了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这般想着,道:“渭水之时,就算鱼家有能力操作制作水下漩涡,也未必能准确抓到你我。这样的话,定然也有一部分侍卫被吸了进来。一并救下,就多了一份力量。把握,当能大上许多。”

扶苏笑着点头,想了想,思虑道:“这地下粮仓外,你我都不清楚。还是先去弄一个活口过来。”

月芷此刻却摇头,声道:“不可。”

扶苏却疑惑了,问道:“怎么不行?这地下交通纵横,若没有一个活口引路,怎么能找到监牢?”

月芷回道:“这个的确。可这地下人员固定,就算捉了一个活口,若不能及时找到监牢控制整个武陵。守陵军队一来,徒之奈何?”

扶苏辩解道:“能在迷城之下逃到此处已然是大幸,若事事但求稳妥,那也只有等鱼家被朝廷大军击破,守到那时就我们出去了。毕竟,此处有粮有水,也能活下去。可问题是,如此可行吗?”

月芷叹道:“当然不行。”

扶苏一把抓了抓这些军马使用的干草,道:“就是不行,所以才要行险。眼下的境况比起迷城那时已经好了许多,等会主动出击抓一个舌头过来,就算到时候守陵军队大索粮仓,也未必没有一搏的机会。”

月芷担忧地看着扶苏,问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抢在守陵军之前营救了那些墨家子弟,可他们能为你所用吗?”

扶苏脸上原来从容的神色终于变了,道:“你是说?”

月芷可爱的小脑袋垂了下来,双腿屈起,双手抱膝,轻声道:“就算有我神农墨家的名义,也是指使他们不动的。”

扶苏心下一沉,有些无奈地闭眼沉思起来。心想,好在有了月芷的提醒,不然到时候一招行错,满盘皆输了。自己以己度人,以为在外敌压迫,皇子光环笼罩的情况下,应当可以如臂指使地领着这帮墨家侠客去救下攻下牢城,救出侍卫,然后控制武陵这座宝库,在鱼家的腹背狠狠捅一刀。

却不知,这些墨家零落的弟子对秦庭根本没有好感。毕竟,秦国兼并天下后,对墨家的打击是谁都看得到的。

就算看月芷的面上,迫于外敌和自己一道对抗守陵大军,但也不会随自己去救下另一边牢城里关押的扶苏侍卫。最多,也不过是一起突破武陵,逃出生天罢了。

若能够无声无息逃出去,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这般情况下,定然会惊动了鱼家上层。扶苏袭击鱼家腹部已经失去了突然性,效果不是要打的折扣不是一半,而是一半都没有了。毕竟,扶苏手上能掌握的也就那么百十人。突袭之下,已是勉强。

看着扶苏为难的神色,月芷也是伤神。声音弱弱道:“不如,探路过去。静悄悄的,去找牢城的道路?”

扶苏哑然道:“眼下我的武艺掉了一半,做贼,也做不成。至于月芷娘子,就凭你这半吊子的功夫,难道也能和芷珉一样像只猫一样地偷到地图?”

月芷轻哼一声,嘟哝着嘴,嘀咕了几句扭头过去,不看扶苏。

冷寂的空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只余下两人平缓的心跳和无声的呼吸。月芷因为被扶苏那一通话给堵了回去,心中不乐意,正置气着。此刻看到扶苏不理会了,既是难过又是担心。扭头过去,却发现扶苏一双眼睛越来越亮,突然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看的月芷骇了一跳,道:“你这是做什么,发病了吗?”

月芷还以为扶苏是得了癫疯的毛病,乱动了起来。

扶苏听得一阵无奈,良久才从怀中摸出一个长方体扁平的小盒子,对月芷道:“健健康康,没病没灾。哎,你这医生当得……”

月芷轻哼一声,也不反驳。刚才的确是让月芷给吓坏了,扶苏左臂受了外伤,就算有良药敷着,月芷身为医者也是担心的。月芷虽说自负医术不错,可心中也有隐忧。这地下没有足够的清水,纵然用仅有的清水洗了伤口,可效果如何,月芷也没底。

要知道,古代战场战死之人很大一部分是因伤而死,而非直接死在厮杀之中。一军之中,也许会有几名军医配备。可比例之低,令人难以想象。北方长城军团的军医配比从咸阳拨付的医者来看,三十万大军,只不过寥寥两百余医者。也就是说,大概一千五百人才有一名军医。平均下来,一曲才一名医者。

可战场之上,一站下来,伤者何止千万。两百余名军医稀释到三十万大军里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一战下来,伤者中除去重伤者几乎必死,能活下来的轻伤者也只有不到一半的数目。

扶苏在肤施城做的卫生改良,就是为了对付古代医疗水平极其低下的问题。用蒸煮后的白纱给伤口包扎,用酒精清洗伤口。这些都是扶苏在肤施城做过的事情,都能有效避免患上破伤风。可到了眼下,月芷却要心忧扶苏因为伤口难以清洁而产生破伤风问题。

眼下扶苏也只能叹息世事无常了,瞅了一眼左臂的位置,轻笑一声,举起手中的盒子道:“你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月芷皱眉盯着这个扁平状的精致小盒子摇摇头,道:“没见过,里面纵然有机关,难不成里面有杀尽所有人的机关?”

扶苏哑然,心想这要是机关枪,或者是核弹什么的,倒是能做到。不过这玩意扶苏可弄不到,更何况,有弄核弹的功夫还不如整一套GPS,透视仪啥的。

心中乱想了一通,开口道:“这便是咸阳里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就是我,差点也被这玩意给害死了。”说着,扶苏将咸阳那次围着这小盒子发生的你争我夺一一道来。

月芷轻轻惊呼,素手掩着小嘴,显然心中十分惊讶,问道:“就为了这么一个小盒子?”说着,秋水翦瞳般的眸子盯着扶苏手上的盒子,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一个盒子竟然引动了咸阳陇西这般大的风云震荡。可以说,就是这个盒子让扶苏和月芷陷入武陵之下。

扶苏点头,心想就连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方造纸术的图纸竟然引得一个地方百年世家为之疯狂。心中感叹,开口道:“就是这个盒子。”说完,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蜀锦包裹着的造纸术的图纸。

“这些都是造纸术的工序和要义。哦,对了,这书写的材料就是我发明的纸。”扶苏面上风轻云淡,可神情之中却是掩不住的骄傲。

月芷却没管扶苏的骄傲,将扶苏狠狠冷落在一旁。抢着拿过扶苏手中的锦盒,反倒将那纸质的图纸丢给了扶苏。

盯着锦盒,月芷眼中涌动着难言的异色。

第八十五章:坚守初告捷

秦始皇三十五年十二月一日,陇西鱼阳古叛乱,十二月七日,攻冀县,初受阻,尸骨积城。

十二月七日。也就是扶苏刚刚从牢城解脱之时,冀县攻防战已经开始。

鱼阳古不惜人命让本地民夫填河使得城墙之上的多为本地子弟的军士不敢放手射杀。如此,又不惜人命督战队压上,动辄铁鞭鞭打,工程进度一时病态地迅速开展起来。等到城墙之上将兵马换成了庆倪手中的外郡兵马时,护城河已然填了大半。

萧何怜惜城下民夫辛苦,只得择神射手专门盯住那些督战队射杀,一时间也稍稍押后了一些填河进度。

不过随后上的轒辒车又补上百余督战队,好在后来的这些督战队一看城上准头惊人,倒也不敢过于苛责那些民夫。

在两千余民夫的努力下,宽达数丈的护城河被填出一条长达二十余丈的大道。而且这长达时刻增加,只怕不消一天,便能将冀县城墙完全暴露在叛军铁蹄之下。

冀县县令孔千淳跑上城墙,一身官服有些破旧,脸上还带着疲色。忧心忡忡对萧何道:“萧大夫,贼寇已然填了护城河,如不此刻开城门,将这民夫击溃,不然护城河一填,敌寇便可蚁附登城了啊?”

萧色从容,微笑对孔千淳道:“如此,恐怕不妥。贼寇人数众多,我等此刻若是出去强击,或许能击溃这些民夫。却伤不到敌寇的根骨,再者,一次或许可为,两次敌寇便有了准备。有了准备,出击便是做了无用功,得不偿失。民夫再来填河,也一样是被填下,何必苦了乡民?”

孔千淳摇摇头,走开叹息一声,对身旁的县尉程匡安道:“萧大夫倒是一心为民,手段却未免太过仁慈了些。”

县尉程匡安倒是不惧,笑道:“萧大夫虽说有总揽之权。可先前分明已将防守之权交给了庆倪将军。我看庆倪将军倒是颇有才能,这城外布置也是完备,据我所见之人,若论守城这庆将军不出前三。”

孔千淳面上仍旧带有忧色,道:“但愿吧,罢了。我等还是去巡视四门吧。萧大夫才能是极好的,冀县当能守住。”

“自当如此。”

城外。

随着护城河被顺利填下,鱼阳古这一派造反大军一阵呼喝声响起。士气提升,鼓声一起,一部校尉六千余人开始攻城。

首先发难的反倒是守军一方的投石机。

城墙之上投石机不甚许多,却仗着城墙之高,借势投石,生生多了数十步的射程。鱼家大军投石机阵地之上时不时传来投石机被击中的消息,一时间,攻势为之一顿

鱼家此次负责攻城的正是鱼家三名武将之一的鱼朝。鱼朝一见投石机被袭,令旗挥舞,轒辒车载着士兵缓慢前行,轒辒车一来便吸引了城墙之上的投石机,时不时被架设城墙之上的投石机击中摧毁,人车具碎。不过投石机准头实在太差,十不中一。而城墙之上能架设的投石机实在不多,一时间竟压制不住叛军投石机的发射。

轒辒车的造价不低,鱼家不敢放出许多。一见计策奏效,鱼朝也不再让轒辒车再添。

第一轮将近八十余辆轒辒车,带上了八百余鱼家叛军。区区八百人,只怕连城墙都爬不上,鱼朝心中也是清楚。

佩剑一挥,第二波蛤蟆车,棚车迅即发上。撞车又名冲车,平板四轮,稳稳放着巨木在上,旁边力士推着撞车上去。

撞车是用来撞击城门的,但绝对不是攻城的主力。三辆撞车被十数名身高体壮的力士推着缓慢驶向城门。另一边的棚车却进展迅速,棚车是车上用生牛皮盖着木棚制作,可以用此躲避箭雨,飞石,跑到城墙之下去掘城墙跟。十余辆棚车被推着冲向城墙。更多的却是简单着皮甲甚至不着甲的军士扛着云梯,或者推着登城车冲向西门。

前两部分加起来不过三百余人,后者目测便有两千五百余军士嘶吼大叫冲向城门。城墙之上的士卒也不是吃素的,一列列手持步弓,硬弩的弓弩手梯次射击,一波波羽箭撒下。但凡来不及举盾防守者被弩箭长羽通穿,硬气的没有伤到要害继续冲向城墙,不够勇武的或者倒霉击中要害得则只有倒在地上尽可能躲着身旁的军士,不被裹胁冲向城墙。

数千人嚎叫着冲向城墙,却还要解决城墙前的阻拦。

距离城墙外三十余步的距离是护城河与城墙之间间隔的区域。嚎叫着冲在最前的自当是自持勇武的士卒,身形灵活着躲避城墙上射来的箭支飞石,说慢也不快,说也倒也不慢冲到了这片城墙下角的区域。

最前列的叛军士卒作势准备将肩上云梯搭上城门,却不料身子突然消失于地面之上。

跑在最前的士卒凭空消失于地上,后面的士卒便是看见了也来不及收脚被后队冲过来的士卒裹挟着,同样又莫名“消失”。

说时迟那时快,凑近了城墙处的士卒已然能听到脚下传来的凄厉惨叫。

“有陷阱,有陷阱,不要冲过来了。啊……”一个机灵些的士卒高声大叫着将消息传出告之后队,却不料整队士卒押上,后队根本没来得及收脚,推搡之下竟又被推下了陷阱。

连续不断的惨叫终于让后面的人知晓了信息,此刻侥幸躲过陷阱的士卒却冒着如雨般的弩箭正在爬着云梯蚁附攻城。

后队的徒然停滞让攻城节奏被突然打断,一曲雄壮的军曲像是遇到了劣质乐器一般突然失声,显得刺耳非常。

庆倪冰冷的目光看着冲过来的士卒,心若寒铁:“热汤,金汁速速泼下。弓弩队改密集射击!”

陷阱埋伏得隐蔽,骤然间便成功打断了叛军的攻城节奏,使得正在蚁附攻城的士卒处境陷入冰点。

虽说如此,陷阱毕竟是个死物,坑杀不少士卒。更多的却是侥幸越过陷阱,或者干脆没有触发陷阱。这些士卒也有千数,扛着云梯,搭着棚车,嚎叫着冲向城墙。甚至还有一辆冲车侥幸绕过了陷阱,冲向了西门城墙。

陷阱得手只此一次,守军必须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庆倪一举出手,城墙上迅速被加派上千民夫抬着滚烫的油锅泼洒而下。顿时,爬在云梯之上的士卒暴戾的嚎叫变成了凄厉的惨叫,从数丈高的云梯之上掉下。被煮开的油汤泼到身上,短时未必会致命,但绝对会丧失战斗力。而且如此高的高度下掉下,八成绝对重伤,侥幸活下,强忍剧痛还不如死去。

而另一边的金汁更是恐怖,金汁便是粪水,被加热煮开,泼洒到身上,烫烂一个口子便能致人死命。粪水污垢,病毒细菌无数,一被感染,就算整个太医院相随也难以诊治。当真是恶心又有效。

城墙之上壮丁民夫捂着鼻子倒下金汁,一个个叛军士卒惊恐的躲避着金汁油汤,却难以躲开如暴雨般的密集箭阵。

巨石,檑木砸下,城墙之上聚集蚁附攻城的叛军士卒顿时倒了血霉。后面士卒后继不上,前面又突然遭到猛烈反击,第一波攻城人员顿时死伤惨重。待到后继的士卒突破了陷阱,填平了陷坑之后,前面攻城的士卒已经零零落落。只余下城墙之下随处散发的肉香以及令人反胃的阵阵恶臭。

而仅剩的几个棚车早就被巨石檑木砸烂,冲车更是被火油泼下,余焰不熄。

鱼朝站在楼车之上看着战场发展,面色铁青,面色一阵抽搐之下,似乎看到了那些本家子弟的嘲笑之声。强忍着心头剧痛,鱼朝下达了继续强攻的命令。

却不料,从主阵奔来一骑,高声道:“丞相有令,今日天色已晚。暂且收兵!”

鱼朝心下一松的同时,面色涨的通红。此刻太阳高照,距黄昏都还差一两个时辰,哪里来的天色已然?脑袋有些僵硬地转向主阵看了一盐,鱼朝牙齿咬的格格作响,鸣金收兵。

冀县。

看着头一次攻城便以失败告终的叛军如潮水一般徐徐后退,冀县县令孔千淳高兴得几乎要跳脚了起来。孔千淳身旁的县尉程匡安也是神情激动。

孔千淳和程匡安为官任职少有接触边郡,就是陇西此处,月氏人也不敢犯边,大多无事。故而,也不大懂得军务。可看到守城第一战便告捷,还是让两人颇为振奋,心中原本城破的担心尽数散去。反而多了几分立功杀敌的心思。

两人迅即跑到城墙之上,找到西门城楼上的萧何。

隔着老远,孔千淳便笑语晏晏,老脸绽放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一般,道:“萧大夫,如今贼寇如此不济事。单单守城七天想来不是难事。不若,今夜晚上,我领一军出城夜袭,打破敌营而归!”

秦人好战,孔千淳便是血脉纯正的老秦人。骨子里藏着秦人好战的血气,就连一介文官也敢摧盛兵敌锋。

却不料,萧何却摇头道:“却是不可了。”

孔千淳和程匡安都是愕然,萧何摇头叹息道:“冀县城小,物资也偏少。寻到的守城物资根本不足敷用,好在粮草不缺,不然守城就难为了。今日,油汤用了存量的三分之一,金汁尚好,可滚石檑木,箭支铠甲都是缺少啊。”

庆倪也插言道:“贼寇是要耗尽城中积蓄……”

萧何神色凝重,道:“只有期待援军尽快来,不然……冀县情况并不乐观。”

第八十六章:帐内生隔阂【修正版】

【发的时候重新看了下,有不少错漏。这个是修正版本】

叛军大帐。

虽说鱼家官方上说是要清君侧,立扶苏,甚至一应诏书,盖章都是出于扶苏公印之下,做足了外表上的样子。但明眼人想不到鱼阳古有叵测心思?

婴儿手臂大小的牛油大烛被侍女青葱嫩白的小手燃着火捻子点燃,驱散了日渐黄昏下大帐的黑暗,碧波碧波的声音随着燃烧的加深想得越加频繁。而大帐内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艳羡地看着这些牛油大烛。古代油灯之类是普遍性的照明设备,而蜡烛则是只有权贵才有这财力和底气配备的。

相传晋文公分功立赏不均于介子推后,烧山焚林烧死了介子推以及其母,其后便有了寒食节的产生。于是,每当寒食节时,晋文公便会分发臣下于蜡烛照明。那时,尚且为御制御用之物。到了眼下秦时,弹指间数百年过去了,可蜡烛仍旧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用得起的。

陇西也颇多豪富之人,可论起身份权势还真没人比得起鱼家,更何况是身为皇子的扶苏?所以,一干人盯着蜡烛听得蜡烛碧波碧波的燃烧声,也只有艳羡的份了。

今日大帐议事,当然不是为了观赏蜡烛的烛光。众人神色肃穆,神情沉重,就是有欢喜的事情发生了,心里乐滋滋的也不敢在此刻表现一分。

一众将臣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唯恐惹恼了端坐正中,面色阴沉的“丞相”鱼阳古。一举从仆射这位尊权虚的九卿之职上成为人臣之首的鱼阳古此刻心情一点都好不起来。

鱼阳古并非不通军务之人,事实上,军务之上的水平也有些见解,今日攻城第一战,打得是鱼家的私兵嫡系,虽如此,竟头阵失利,实打实的是对士气的一大损伤。

看着众人,鱼阳古声音低沉道:“今日之战,实在出乎意料。你们有何想要说的?”

就如同而今最先开口的总是小人物一般,大佬们纷纷沉默。自然只有小字辈的人先开口,鱼阳古一个颜色使给“扶苏”,便静观其变起来。

“扶苏”轻轻嗓子,开口道:“本公子也的确疑惑,不知,哪位卿家愿为本公子解惑啊?”

大帐之内的将校们并没有多少见过扶苏的,就算见过一次,也未必能分辨得出这真假。更何况,鱼阳古便在一边,就算猜到一些也不敢捅出来。

众人窃窃细语一阵,纷纷僵目光后视。

鱼楠有些艰涩地看着众人笑了笑,身为郡丞之子,鱼楠在鱼家年青一代中地位一直很高。不过随着鱼朴被迫出使月氏人后,鱼楠的身位就大降了。好在,那些本家的族老也知道鱼家此时乱不得,为了安旁支的心,就将鱼楠调到军中做了一曲军侯,倒也算是个人物。只不过满营将校里,鱼楠的身份实在有些低微。

这般把鱼楠抬出来,是福是祸,还真说不清。鱼楠硬着头皮,昂然起立,扬声道:“卑职鱼楠忝为鹰扬部第一曲军侯,拜见扶苏公子。”

鹰扬部就是今日攻城一部,校尉鱼朝,只不过头阵三千人之中恰巧没有鱼楠罢了。让鱼楠解说,倒也不算刻意刁难。

而鱼楠虽说地位低,参与不了族中决策。可扶苏鱼楠接触得可是颇多,眼前这个是真是假一眼即可看穿。当然不会对这个扶苏公子有多敬畏,不过面上功夫总要做都。恭恭敬敬拜下,静候扶苏回应。

“扶苏”公子在身旁鱼阳古给与的自信下,清咳一声,扫视一眼场内众人,看到一众汇集的目光,却又有些闪躲。心中一虚,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丢分,转而恶狠狠盯着鱼楠道:“你道,为何今日攻城竟如此惨败!”

众人都是皱眉,心想此次攻城只能算作失利罢了,怎么又成了惨败了?心中对眼前这个扶苏公子的高看降了一层,一阵窃窃私语在鱼阳古冷漠的阳光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鱼阳古瞥了一眼扶苏,心中恨铁不成钢的滋味油然散发。干咳一声,低沉的声音道;“攻城失利,原因颇多,初战不利不是惨是什么?鱼楠,你且说说为何会败吧。”

鱼楠额上细汗不断,面色有些发白,左右扫视了一眼呃,目光触及端坐正中的扶苏公子,心中冷哼一声,心想自己难道还要给一个冒牌货吓住吗?身子挺直,开口道:“今日之战,如何算得大败,属下却不以为是败,更非惨败!”

哗……

整个大帐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窃窃私语成了光明正大的交谈。

“这小子怎的如此放肆,折了千把人,轻重伤无数。到了小儿辈口中,难道还能成了大胜不成?”

“的确。这小儿好不识抬举,族长怜惜其才还让领了一曲军侯,却如此拆台,当真是无知小儿。”

“却也未必,若真是无知小儿,怎么敢如此无礼?说不定这小儿口绽莲花还真能将大败说成了大胜。“

“哈哈……”

在众人或为嘲弄,或为不屑的冷漠目光下,鱼楠低头看着鱼阳古的鞋子。脸上强自忍着的潮红却显露了乍看之下伪装的沉静。

鱼阳古也是诧异地看着鱼楠,心中暗自计较。忽然了然了些什么,看向鱼楠的神色也多了一份暗藏的欣赏。转而看向其余静静看笑话的族人,以及两个空有武力的儿子,一阵叹息。其间奥妙并非多么难以揣摩,却不想这些人空具皮囊,这般没见识。

心下叹息,看口朝鱼楠道:“哦?你这般说,倒也新鲜。不过军机大事,容不得儿戏视之,你若说得有理,那便有嘉奖。若是胡搅蛮缠,便要依军法判决,到时候,五十军棍之下,小心你连性命都未必能保全!”

鱼阳古说得颇多,言辞之间看似对鱼楠颇多关怀,引得一众人对鱼楠都是嫉恨相看。

鱼楠心中咯噔一声,仔细想想,有些明了。站直身子,开口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眼下,我大军十倍于冀县守军,可谓是十则围之。第一战虽说进展不多,可也并非当得惨败之说。眼下,我军胜势犹在,兵力雄厚,远胜守军之敌,如何算得惨败?守军能猖狂一时,也不过碾之筛粉,何足惧之?”

鱼阳古击掌喝道:“好,我鱼家男儿,当有此血性!”

一干将佐新奇稍稍一提,纷纷点头称是。不过再看向鱼楠的眼光就不那么友善了。鱼楠却犹自不知,不晓得自己一番话引得鱼阳古如此看重已经让一些人纷纷嫉恨了起来。

鱼楠一见众人都是称是,纷纷赞同自己的话。顿时心气提高,信心万倍起来。浑然不知道自己锋芒太露,会有何下场。

开口道:“我军人数众多,本钱也足,积蓄深厚。围城一起,纵然稍稍受挫那又如何?反观城中守军,今日虽说折了千余人。可也极大消耗了城中的物资。我看那火油,箭矢消耗尤为巨大。比拼消耗,我军身为攻城一方,如何惧消耗?小辈妄言,七日之内,冀县必破。而九原番禹等地距此万里之遥,七日之内,断难赶至!”

鱼阳古捏着胡须,点点头:“不错不错。鱼楠,不愧是我鱼家子弟。见识不错,这般说来,那冀县何足惧,你等身为清君侧之要臣,难道还不及一少年有些见识?”

鱼家二族老鱼启身居郡守之职,一见此,站出来道:“既然如此,各位,攻城之法有何见解,便统统说出来吧。”

一个虎背熊腰的悍将起身,瞥了众人一眼,目光扫到扶苏公子,犹有几分不屑。定睛一看鱼阳古道:“末将鱼新锋愿为先锋,攻冀县西门。某家今日便不信了,小小一介县城,难道能阻我手下儿郎不成?”

鱼启一见竟然是这个大块头出来,心中顿时一阵哀嚎。倒不是说鱼新锋没有那个本事去攻城,实在是鱼新锋是鱼家的嫡系精锐。攻城对兵马消耗极大,无论是什么时候,攻城一方损失都是大的。而今冀县守军意志明显坚定的情况下,这鱼新锋领着本家嫡系精锐去催冀县兵锋,那不是浪费吗?

众人纷纷幸灾乐祸一般看着情势发展到如今。帐中人虽说大部分都不是鱼家人,可论起发言权,却远远不及鱼家。鱼家扎根陇西百年,被裹胁上大船去造反的可不在少数,真心要跟着鱼阳古一起疯狂的除了本家嫡系,还真没几个。这般说来,帐中人一心一意为鱼家着想的自然不多。一见鱼家自家乱了起来,未免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在。

鱼启面色一黑,盯着鱼新锋不知想着什么。看到帐内目光都尽数望过来,心想此刻要真驳了鱼新锋的话,极可能令帐内人离心了。鱼家嫡系不过万把人,第一阵鱼家精锐六千人攻城头阵表现可谓惨淡,在众人心中未必就没有轻视鱼家的念头。此刻调集精兵震慑不轨确可,但头阵伤亡了一千余人已然将一部打得大伤,若是再生些幺蛾子鱼家就要伤到元气了。

鱼启正在伤神的同时。一直被有意无意忽视的扶苏公子此刻却动了起来。清咳一声,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扶苏面上有些挂不住,重重再咳一声,众人目光这才注视过来。鱼阳古一见扶苏这般表现,也不以为意。这本来就是个假货,扯一把名义旗帜罢了。这个扶苏表现太差被人看轻,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不会威胁鱼家的主导地位。

却见“扶苏”开口道:“我观鱼楠军侯才能可嘉,既然如此,调集诸位手中兵马汇于鱼楠手中,主攻西门。至于鱼新锋校尉,那边攻东门吧。”

西门东门一西一东,防守力度却截然不同。这分明就是刻意保存主力啊。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到鱼新锋满脸胡子横肉密布的脸上,一阵不忿。转而再看鱼楠的目光时,更是难看了。

鱼阳古玩味地看了看“扶苏”的表情,吐出一字:“好。”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狄道郊外地下迷城。

正版扶苏此刻眼巴巴看着月芷将小盒子拿去,看到月芷的动作,抚额道:“真是亮瞎了我这12K纯金的眼。”

第八十七章:盒中现乾坤

陇西武陵地下秘密粮仓。

月芷白了扶苏一眼,旋即不再管他。用心琢磨起了眼前这个锦盒。锦盒不甚精致华贵,可在扶苏刁钻的眼光看来,这用料取材都是上等良品,没个几万钱根本拿不下来。心想鱼家还真是有钱。

不过小盒子样式倒是有些陈旧,咋一看不甚起眼,也令人难以猜到这盒子中藏着的图纸竟然价值千万。

扶苏老老实实坐在地上,正对月芷,头凑过去仔细看着月芷的动作。没成想却被月芷嫩白的素手推开:“别挡着光呢。”

说话也没看扶苏,便继续去研究盒子了。这地下粮仓之类,没有光源,却有数个夜明珠放置,不然,漆黑一片还真不好做事情。扶苏初见之时也暗自咂舌,心想鱼家积蓄可真是豪奢,夜明珠可不是寻常物件,一个对于鱼家这等家族而言不算什么,可十数个粮仓,诸多仓库,沿途密道,需要照明的夜明珠积累下来,也足够特科在东北段数郡特科的准备费用了。扶苏面上眼馋,也知道一切只有等攻占武陵,歼灭守陵军之后才能动这些夜明珠了。

回过神来的扶苏笑笑对月芷这个颇为侵犯扶苏“皇子威仪”的动作没甚不满,起身反倒想去将那夜明珠取下来给月芷掌光了。却不想扶苏的手刚刚伸出去便被月芷拦住,月芷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横在扶苏身前,扶苏正待疑惑,月芷一见,道:“这夜明珠这般珍贵,怎么可能没让巡逻侍卫贪去?里面肯定有蹊跷!”

月芷这么一提,扶苏也就明了了。扶苏和月芷身处的地方是粮仓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用干草掩住,寻常若不严查也难以找到。可整个粮仓巨大,其余夜明珠颇多,当然不止扶苏身边这一颗。

扶苏可不信这些小吏的道德操守能这般纯洁,古来都有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这些小吏颇多是贪鄙之人,手下怎么可能干净得了?虽如此,却仍旧有这么多夜明珠照明而不是被小吏巡卒窃取,当然有其古怪。

有了月芷这一提醒,扶苏也就知道了古怪。将夜明珠旁边的草堆用手拨开,扶苏目光一凝,赫然有些许深红血色沉淀。

扶苏轻轻吸了一口气,回身对月芷摇摇头:“贪心丧命呐。”

月芷轻轻点头,继续研究起了锦盒之中的秘密。

扶苏看着月芷吃力地看着锦盒,心中不忍。这粮仓黑暗之中,光源也就这夜明珠了。可离得远,又不能摘下来,光源隔得远些,月芷也只能吃力地看着了。

好在两人都是生在富贵之家,没有夜盲症这玩意。古代普通人家限于财力,当然没那钱财去买鸡鸭鱼肉,鹅肝猪肝之类的东西吃。如此,夜盲症普遍存在于普通人。还好扶苏和月芷没有生在赤贫之家,不然能否视物都是问题了,更何况要仔细琢磨锦盒中的机密?

扶苏脑中急转,突然灵光一闪,对月芷道:“月芷娘子,你身上可带了铜镜之类的小玩意?”

月芷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看了许久,都没有反应,此时双手捏拳,可爱地揉着眼睛。眼睛正酸着,也没管扶苏,道:“有的,公子要这个女儿家的东西作甚么?”

扶苏轻笑一声,道:“山人自有妙计,娘子且看着。”

月芷不明所以,感觉眼睛好了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镜,歪着头看着扶苏摆弄。

扶苏接过镜子,走到夜明珠旁边,探了探,找到了亮度最高的一面。将镜子角度转了转,一缕亮光透过镜子的反射照到了月芷手中的锦盒上。

月芷微微张嘴,嘴角勾起,笑艳桃花。

扶苏朝着月芷笑道:“月芷娘子,这下,眼睛就不酸了吧。”

月芷轻轻嗯了一声,双颊有些绯红。手下捏的紧了些,恰巧一手捏着锦盒的上方,一手托着锦盒的下方。双手一错,加上不经意间的一拧:咔嚓……

月芷眼中惊色一闪,扶苏心下也是一跳,光点有些摇晃,连忙稳住,照在锦盒不起眼的暗红花纹之上。

月芷继续拧着锦盒,左转右转不断尝试着变动,随着锦盒齿轮咬合发出的声响中,扶苏的心跳似乎也随着这声响停顿起合起来。

咔嚓……

又是一声响,扶苏敛声屏息,看着月芷。月芷此刻额上已然细汗层层,轻轻喘了口气,深深一吸气,最后用力一扭,盒子分成两半,却突然朝着空中丢了出去,转而拉着扶苏猛然窜到一草堆后。

嗤嗤……

如牛毛一般的小针在锦盒分裂半边之后突然激射出如雨一般的牛毛细针。扶苏和月芷原本所在的地方就如同被箭雨侵袭过一般,被牛毛细针扎成了一个个针孔。

扶苏和月芷对视一眼,皆是暗自庆幸。

月芷捂着胸口,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此刻开口道:“这是公输家的机关术,霸道决绝。锦盒扭开需要密码,我也是试出来的,却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古怪。强行打开,果然是有机关。还好我幼年看过公输家的论述,有了防备。不然,这机关一开,恐怕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扶苏也是心悸,那侵袭如火的牛毛细针就是隔着老远,也能听到细针扎到草堆爆发出的猛烈声响。若是扶苏和月芷还在原地,只怕已然成了两具被扎满针孔的死尸了吧。

盯着远处地上的那个锦盒,扶苏心中一阵后怕,难以想象这东西在自己怀中躺了十数天。这种情况就如同一只冬眠的蛇一直被自己放在怀中一般。

探出头去,确定这玩意不会再冒出一阵牛毛细针,扶苏这才出来。耳尖一动,扶苏急忙闪了回去。

“还真是不安生,刚才西头又冒出了什么幺蛾子?发出这般大声响?”一个瘦高个儿手按着佩刀,嘀嘀咕咕对另一旁一个粗胖的汉子埋怨道。

粗胖汉子喘着粗气,也是一阵不乐意,不过看到瘦高个儿的叽歪,不耐烦地挥挥手:“刘杆子,没被抽调上冀县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叽歪个甚,一齐回去也没见你叽歪!”

瘦高个儿对粗胖汉子似乎颇为畏惧,声量小了许多,仍旧抗辩道:“可咱俩刚回来,连报备都没有,就碰上了这茬事,岂不晦气?”

粗胖汉子横了刘杆子一眼,道:“再晦气,能有你每天从库里背出去的粮米晦气?”

刘杆子嘿嘿傻笑着,也不回话了。心中却是鄙夷着,自己每天不过抽空背了些粮米回去买了。你韩胖三当了个头儿,拿的可是值钱的金玉!

两个巡卒大步踏来,硬底靴子踏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掩在暗处的扶苏和月芷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到这个锦盒竟然引来了两个巡卒过来。

月芷心中焦急,扶苏此刻却已然冷静了下来。将左臂上绷带紧了紧,右手握着剑柄,此刻却不抽出。此地寂静,一点声响都能传出去,更何况是剑鞘间的摩擦声?

月芷看到扶苏的镇定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对着口型,无声道:“手弩,手弩,手弩呀。”

扶苏模拟着嘴型,听得了月芷的话,却不由失笑。手弩制作精细,一点点损坏都不能用。月芷是看到宴会上自己手弩立得大功,却想不到水中一泡,手弩的弓弦就已然失效,哪里还能使用?

摇摇头,此刻踏在地上的步子已然更加清晰了。

“咦?头儿,那夜明珠竟然掉了下来。”高瘦个儿走在前头,隔着老远,看到地上冒出璀璨夜光的夜明珠散发着美丽光芒,耀得刘杆子眼睛都花了。

韩胖三就是刘杆子的直属上司,本来还在四处查探的韩胖三一听高瘦个儿的话,顿时跑了过来。就算韩胖三贪污得比刘杆子多了许多,可费上十年八年地估计也攒不出一个夜明珠的钱来。原本望之不可得的夜明珠此刻却掉落在了地上,不啻于天上掉了一个大大的肉馅饼,还是镶金的那种。

韩胖三和刘杆子跑了几步,走到夜明珠前面。佩刀夹在腰间发出的声响弄得掩在暗处的扶苏和月芷都是一阵紧张,毕竟眼下扶苏几乎等于废了一只手,武力值跌破下限,对付两个男子几乎不可能。唯一能行的,就只有偷袭了。

韩胖三跑了几步,突然拦住刘杆子停了下来。

听得脚步停顿,扶苏心下一滞。还以为出了什么幺蛾子,右手徒然一阵握紧。

却听韩胖三抽出腰刀,将夜明珠原本凹槽上的干草拨开,感叹道:“当年我那头儿也是贪了这颗夜明珠,结果被射下来的陷阱弄死了。没成想,今天竟然成全了我。啧啧,刘杆子,你我兄弟今日可是发达了。这夜明珠,少说也有几百钱啊!”

刘杆子眼中寒光一起,手指缓慢地移向刀柄,心中冷笑,这夜明珠几百钱能买到?你当我傻子啊。

腰刀猛然一抽,喝道:“你当我傻子啊,少说一万钱的夜明珠你说得出口!”

噗嗤……腰刀入肉的声音响起。

噌……利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噗嗤……利剑入肉的闷响响起。

两具尸体噗通倒下,用力过度的扶苏看着剑尖上的鲜血流淌于地,虚弱的感觉传来,道:“时不待我了,要赶紧去寻到牢房的所在,不然,肯定会有警卫过来!”

月芷此时拿起掉落在地的锦盒,欢喜地跳起来,对扶苏道:“太好了太好了,公子快看,这盒子……”

第八十八章:援军何处有

蜀郡郡城,成都城外。

郡尉周校此刻文袍换做武装,胯下一匹高头大马,身后数百护军跟随,十几个家人仆役在马车之上。声势倒是浩浩荡荡,威仪四方。

车队蜿蜒而行,后方却奔来一匹快马,烟尘扬起,周校身旁的侍卫长也不敢阻拦,因为快马的身份标识显示分明是军情传递。秦人好战,当然知晓战事之重要。

周校拨马回转,盯着那一骑快马而来。

快马奔行到周校身前,战马昂起急停,马上骑士自持骑术高明,长身而起,稍待,翻身下马道:“禀校尉,小人冀县萧大夫帐下侦骑,有前线军情急来相报。”

周校神色肃然,对左右吩咐一阵,对来人道:“人多眼杂,你随我去马车内。”

马车外,衣甲鲜明,身形彪悍的亲卫骑士将马车外拉出一个三十步的空间。只余下几个亲卫跟随周校左右。

周校神色凝重听着来人声泪俱下地叙说着冀县的战情:“房梁都被拆了,青石地板转都因为檑木用尽扒了。伤兵营里,一眼望去,一窝窝起码两千的伤员啊。就是轻伤员,也要上阵了。城内实在是没兵了,萧大夫和孔县令都亲自带兵上城守卫了。就是程县尉也被投石机砸死在了城头啊!”

来人衣衫褴褛,面色苍白无血色,胯下战马被疾驰而来已是体力透支,停下来便倒了下去。而冀县的这使者一见了周校更是声泪俱下,说道痛心处,更是令一众人无言心悸。

周校神情凝重,喃喃自语道:“冀县,竟这般危急了!”

这名骑士是冀县求援分拨十数路中的一路,鱼家叛军也有精骑,四处撒出去,截杀信使。这骑士身上创口无数,显然也是一番苦战中逃出来的悍卒。

骑士强忍着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将冀县的战情一一禀报,临了,仍旧神情恳切万分地对周校道:“请校尉速速救援冀县,怜惜冀县三万户百姓啊。”

说完,倒头便晕厥在了地上。

挥手让人好生将这骑士安顿下去,周校却忍不住一拳锤在车辕之上。恨恨道:“奸贼误国啊!”

今年四十有九的周校被贬到蜀郡任职郡尉同时领京师卫戍军一部,此番剿陇西叛贼,朝中能速用兵马不多。而蜀郡这一部卫戍军是为数不多中的一部,因此,文职序列上,周校从蜀郡郡尉之职升任到了汉中郡郡守,节制汉中军政大权,从东南出兵入陇西剿匪。

然而行军之事,岂是儿戏?朝中圣旨下到蜀郡,费了数匹好马才赶在三天内到了蜀郡。而诏令中所言七天将兵马救援到陇西更是不可能之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蜀郡好在还是富庶,可粮草准备,兵戈分发诸事繁多七日能整军出发已然勉强。更何况,自古蜀道难行,数千上万兵马过栈道入汉中,道路难行,而西北去陇西的道路更是难行。期间再行七日都十分困难,如何谈得从成都县七日兵发陇西救援?

就算京师卫戍军是天下强兵,可十四天内就算能赶到陇西还能留下几分战力?

冀县守住七日容易,可冀县城小兵寡,守住半月或许勉强可为,但守住一月只能看老天造化了。

这名信使来时距离冀县攻城战已然到了七日之期,蜀郡可兵马只怕还没到剑门。周校心中暗叹一声,高喝对侍卫长道:“尔等速速传令到我部京师兵去,十日之内,必须赶到冀县。

又唤来一队骑士:“你们分作十队,将消息传到冀县,请萧大夫务必坚守半月之期!”

众人离去,马车内又来了一名青衫文人。来人颌下三尺长须,颇多文华清贵之气。见了周校,开口便问道:“此去汉中,哪里有能直去陇西之路?汉中与陇西看似颇近,可莽莽群山,如何过去?到时候太守到了汉中,还是要转道咸阳西去陇西罢了。从蜀中调兵至汉中,根本是徒劳无益!如此,何不京中援兵先至,而后郡守再将兵马补上便是了。”

周校苦笑摇头:“若是事情真如这般一加一减简单就好了。且不说山东之地六国遗族蠢蠢欲动,就是咸阳中,有多少能巴望着扶苏公子好的?而今冀县危机,京中救援的人马未必比的九原的援兵先一步入陇西。”

青衣文士一听,频频摇头,道:“国事艰难,京中却仍旧党同伐异,耗费时机。”

周校更是无奈摇头:“京师空虚,还不是钱粮短缺。我此去,当是济巴蜀汉中之钱粮入秦陇。人早些到汉中,总能为冀县做一些事情的。”

青衣文士听了,默然不语。

秦陇巴蜀之地,相隔一个秦岭,期间隔绝南北,难以沟通。从蜀地入汉中道路已经难行,从汉中直线到陇西更是不可能之事。蜀郡的兵马除非用飞天之能,不然根本不可能绕过群山峻岭从汉中直接去陇西。必须要转到内史地区再去陇西。这般徒劳耗费,东南路的援军甚至比起更远处九原的援军还要迟缓入陇西。陇西有长城勾连,九原的长城军团还能通过直道驰道迅速开拔,可蜀道难行,蜀中兵马难以济事。扶苏手下徒劳断了一臂,陇西之事,真是难以解开了。

周校抬头看向北方,不知另一路援军,上官牟那又是如何个情况。

固原,北路军营地。

刀光森冷,营地寂静。篝火燃着营帐边通明一片。上官牟召集众将议事,正是此时。

在三关口外一次大捷使得上官牟在北方军团中声势大涨,成为蒙恬手下第一悍将。此次唯一能为冀县危局解开的便是此刻急行七日到达固原的上官牟所部。

上官牟而今身为副将,是蒙恬手下第一亲信,北方军团声势直逼王离等寥寥两三人。此番被紧急从三关口外调集两部兵马,其中大半都是步卒,骑军也不过一个曲,一千五百骑罢了。车兵则是一个都没带,虽说陇西到河套的地区有秦驰道中的西方道通联,可车兵对道路要求极高,在急行军中容易损坏,战车又造价高昂,故而并未带上。

而骑军只有一千五百骑同样是限于后勤。粮草转运艰难,大军移动时粮草耗费更是倍于以往。军马食用颇巨,一匹马所需要的草料,豆料配给的食物足够两到四名士兵所需要的食物。而高强度的行军同样对战马要求极高,在没有高桥鞍出世的今天,骑士驾战马进行高强度行进后果基本上都是大腿内侧被一层层磨破。人的事情还容易克服,而此时没有马蹄铁出世的今天战马奔行极容易将腿脚崴掉,而战马马蹄一旦损坏,一匹难得的战马便宣告失去军用价值,只能养好以后做走马,或者驽马。

此番上官牟军议便是讨论能否继续强行军到达冀县。

上官牟扫视一眼帐内诸将,开口道:“前日,冀县的求援已经到了大军营内。想必,冀县战情尔等已经知晓了。冀县情形危急,各部,能否如期到达陇西?”

上官牟刚一说完,负责的军需官岑丹立马便起身反对了:“上官将军。属下有言要说。”

上官牟扫了一眼这个身材肥硕,满脑肥肠的岑丹,心中对这出身治粟内史的军需官不甚喜欢,可看在其韩尝门下,又不算太贪婪,也便忍下。可头一个反对的便是此人,想了想。心中一跳,盯着岑丹细小的眼珠子,道:“岑军侯但有所想,直言无妨。”

说着,上官牟的眼眸却徒然锐利了起来。

说来也怪,原本只知往军需粮米,金银里伸爪子的岑丹此刻却浑然不畏惧上官牟锐利的目光。红光满面的岑丹此刻精神烁烁,对不甚了解的军务也侃侃而谈起来:“下官既然身为朝廷命官,食朝廷禄米,自当尽忠职事。而今,七日来奔行四百里。已然人马疲敝,士卒唉声载道。请将军体恤士卒,修养士卒于固原。”

岑丹说完,也不等上官牟回话,笑呵呵坐下,浑然不顾上官牟帐下亲信噬人的目光。

从车兵校尉被调到步卒校尉的墨枫一听此言,原本文华有静气人,顿时爆发了。白皙的脸上勃然怒颜,双颊化作血红一片,道:“而今陇西深陷贼寇毒手,百姓离乱,不堪战乱之苦。日夜北望,期王师克敌,怎能如此畏手畏脚,裹足于固原?”

墨枫本身就是冀县人,出身于冀县平民之家。而且年幼多受而今县尉程匡安相助。眼下恩主被贼寇砲石击杀在城头之上,以性命忠国事,身负重恩,父母妻子俱在冀县的墨枫怎能坐视不理?

一番话让原本平和的话却让激动的墨枫说得是血气翻涌,杀气逼人。

岑丹却无视怒气翻腾的墨枫,仍旧笑呵呵的模样,只不过眼光瞥见墨枫之时多了一份暗恨的目光。

上官牟心中的阴霾顿时重了起来,一军之中掌管军需所用本当是主将亲信之人。身为三十万大军主帅蒙恬的帐下第一亲信,上官牟的权势自然不小。可这等军需要职却突然被从京中空降下来一人担任。初见之时,上官牟就怀疑党~争波及到了军务之中。不过岑丹连续三月的安稳暂且打消了上官牟的怀疑。

却不想,此刻这等重要的时刻,竟让岑丹一击中了腹心!上官牟心中大恨,目视左右,正要索性让心腹之人带头一起请战,一定乾坤。

却不想,此时一名军需吏目递上一卷账册道:“上官将军,北地郡粮米匮乏,难以供足南下所需粮米。”

岑丹佯装大怒,喝道:“放肆,北地郡竟敢如此欺压。”此言说完,转眼却对官牟道:“将军,粮米军需不足,这行军,得需暂缓呐!”

上官牟双手支住桌案,直欲将案上令箭尽数泼到岑丹脸上。

岑丹暗笑的目光下,上官牟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却不得不道:“好!”

第八十九章:陇西一枚钉

陇西,冀县。

攻城七日,冀县城墙已然残破的不成样子。不过城内守军顽强至极,几番轮流交战,反复抢夺,旋即又被城内守军抢回,加紧修补。城墙修修补补,补丁一片,看上去如同整个城墙生了癞子一般,丑陋不堪。

可就是这么一堵丑陋不堪的城墙硬是将鱼阳古三万大军挡在冀县城外七日不得动弹。若是被坚城强兵挡住,鱼家叛军也不会有所埋怨不满。可被一个多年不修兵甲的县城挡住,被一个幸进小人萧何领着区区不过四千人吗挡住。这让叛军上上下下都是难以接受。

第一天鱼朝领军攻城以旁支子弟为核心的族军折了将近三分之一人马,若不是核心没有折掉,整个军队已然被打残了。要知道,在古代就算一等的强军,战场之上折损率若是到了三分之一这程度十有八九就要哗变溃散了。好在是攻城部队,这才让鱼朝领着嫡系堪堪稳定了手下人马,不过也是死活不肯上阵了。

第一天的攻城便是这般草草收场,这让鱼家很是没面子。手下没实力,表现这般差劲,也怪不得人将鱼家的印象划低一等。

于是,才有第二天鱼楠以一曲军侯之职领着倍于己部的人马再次强攻西门。此时冀县西门的护城河,陷阱,拒马都已经被拆除。攻城部队奔行而去就能直接攻城。

此战,拨出的人马鱼家子弟不多,除了鱼楠手下一千五百余人外,都是陇西其余豪族世家的私军部曲。鱼家扎根陇西百年,姻亲关系盘根纠错,利益牵扯、纠葛难以理清,下了决心叛秦的鱼家软硬兼施裹胁而上,这些原本就挣脱不开的陇西豪族也只有如失了贞洁的节妇一般一条道走到黑了。

鱼家拢共将潜力积蓄尽数翻出,凑出的人马放在明面上的不超过一万五,期间三分之一留在了狄道城陇西西部驻守。一万人带到了冀县战场弹压住其余豪族拼凑起来多达两万余人的兵马。这些旗帜混乱,指挥不一的兵马虽说共同聚集在鱼阳古帐下,但能否让鱼家如臂指使,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

或许鱼家第一天就不该为了立威而去让鱼家子弟攻坚。毕竟,谁也想不到冀县小城竟然会这般坚守下去。如同一枚铁钉一般将他们钉在陇西西部而不得脱笼而出。

第二次组织攻城所处的条件已经比起上次好了许多,兵力更是达到八千人。以四千人主攻西门,其余四千人分散三门辅攻。

军械器具,人马声势都较上次多了不少,这让八千参与攻城的叛军士兵多了几分信心。

但攻城一起,四千人蚁附攻城,云梯如同藤蔓一般爬满城墙,撞车,捧场,轒辒车齐齐出场。箭雨,投石机覆盖西城。

攻城一起烈度就逐渐迅速加大,死伤迅即增加。城墙之上守城意志依旧顽强,但城下攻城士卒相比昨日的鱼家嫡系却要失色不少。

这些陇西豪族本就是在西域经商中闯出来的豪商,千里商路,且不说游牧民族的劫掠,就是马匪密布的塞外之地也让商人缺乏安全感。如此,但凡出塞外经商的豪商手下都有护卫队。这些人常年厮杀,刀口舔血,战斗意志也要较一般士卒顽强许多。

塞外规模最大的护卫队当然是陇西鱼家的,这些精骑护卫就在鱼新锋手下,轻易不出。其余,便是诸多豪族聚拢出来的八千兵马。

除去一千是鱼家本阵之军,其余三千都是零零散散由数个豪族拼凑出的兵马。这些兵马就是豪族从护卫队中直接拉出来的精锐。

此番,豪族也有展现肌肉,争取更多话语权的心思。这般,当然要派出手中强力人马。

不过结果并不如陇西豪族所想。三千拼凑出的精锐于攻城并不擅长,商路多是平地、沙漠,莽原,戈壁。没有攻城一说。马匪也不会据城而守,当然是突袭偷袭,抢掠如风。就是游牧民族的劫掠也不会事先让你筑了城池再打。如此这般,这些护卫队本身多是骑兵出身。就算是步卒,也断没有去训练攻城的说法。

攻城不熟稔是其一,这些自持精锐勇武的豪族精锐指挥零乱则是其二,三千人攻城乱糟糟成了一团乱麻。指挥不统一,不能协调互助,给足了守军各个击破的时间和精力。而最后一条,便是这些人对守军的两方面极端心里,第一方面自持勇武,杀人见血不知数,根本就没将守军看上眼。对攻城之事的不熟悉让三千人很大程度上轻视守军,攻城战一起,攻城战术上的渣渣使得守军尽可能达到了最大杀伤。强攻进行了三天,到了最后连鱼楠手下的鱼家人马都不能逃脱,四千人轮番攻城,却仍旧奈何不了西城这一段已经被打得残破不堪的城墙。

这时,另一方面的极端心里出现了。原本的自持被打得头破血流,狂傲成了心虚后怕,士气的低落如同传染病一般传遍了豪族私兵的阵营之中。原本就指挥混乱的豪族私兵在此刻对基层控制薄弱到了极点,没有迅速有效改善的手段,使得士气的低落到最后演变成了攻城的怯弱。到了第四天,攻城被迫中断。

时间已经进行到了冀县攻城的第六天。六天的攻城使得攻城一方伤亡惨重,直接战死者有千人之众,而重伤轻伤无数,失去战斗力的多达五千余。

六天的高强度攻城虽说让城中储蓄的收成物资消耗迅速,但对鱼家为主的叛军而言,用一千条性命和五千个轻重伤的包袱来换取城中消耗一半的物资实在太过城中。

鱼家不乏治理庶务的人才,积蓄数代精华的军械被从武陵之中陆续搬出充实了冀县的攻城仓库。因为有武陵的三代积蓄,鱼家才敢于守军拼消耗。但六千失去战斗力的损失对叛军而言依旧沉重。

众将官在巢车之上眺望冀县残破的城墙,默然不语。陇西与内史相接,直接能够威胁到秦朝的都城。秦国建国八百年,少有被围在都城的情况。更何况自商君变法,秦强天下已有百年,有天下诸国联手伐秦的情况,却被阻于函谷而不得入内。秦屯兵百万于关中得以窥天下而取之,而再也没有谁能在如此近距离威胁到秦都。

若是被一介乱臣叛将威胁到关中,对于咸阳城内的任何人而言都是难以言喻的震动。正是如此,鱼家才要打破冀县这颗钉子。出陇西入内史,震撼天下,掀起六国遗族复国的大潮。到时候,天下大乱,秦朝两拳张开,腹心中空,鱼阳古倒要看看龙座之上那个威仪天下的君主如何处理这一摊子乱麻!

可,就是想不到啊。鱼阳古心若刀绞,看着冀县残破的城墙却如同自己的心脏也被刀绞一般血雨淋淋,伤创万千。冀县虽说城小,却是陇西大军要必须突破的要点。陇西到咸阳中有两座重要意义的城池,一是冀县也就是今天的天水,还有便是凤翔。突破了冀县,攻下凤翔,窥得咸阳,天下能被鱼阳古狠狠搅动起来。不然,只到凤翔,影响不出秦陇之地,只到冀县,影响连陇西都出不去!这叫鱼阳古如何不很啊!

望楼之上的鱼阳古双手捏拳,忽然左手按剑道:“四日,以八千数倍城敌之兵,强攻四日一点进展都无。你们倒是说说,这是何等缘故!”

参与攻城的五名将佐面色一白,齐齐拜下:“请丞相恕罪。”

鱼阳古脸色铁青:“来人,将鱼楠这身将服扒了,发到前营去,明日攻城,给我丢到第一线去!”

鱼楠面无血色,颓丧到底,任由左右将鱼楠头上发髻播散,又将一身上好的甲胄剥去,换成了一件普通甲衣。

一旁的鱼朝面色不忍,眼中异色频闪。却被鱼阳古一脚斜睨,顿时不敢妄动。

其余几个豪族子弟的军侯一见鱼楠被扒了将服,沦为一个一线小兵。面上幸灾乐祸之时也是一阵慌乱。

顿时拜首叩头道:“请丞相留小人一命,小人愿身先士卒,领亲卫攻城!”

“请丞相再给一次机会,小人定攻下西门。”

“请丞相宽宥……”

鱼阳古手中佩剑拔出,猛然扎在地上,对几人道:“此四人,乔茂,成习,王秀,贸修。畏敌怯战,罪不当赦。悬头颅于营门,其职由副手立!”

啊……

四人惊恐地看着鱼阳古身边亲卫猛然按住四人,四声惊恐的尖叫被突然卡断,只余下四个血琳琳的头颅悬挂在营门之上。

“明日攻城,胆敢再有畏敌怯战者,便都是这般下场!”鱼阳古冷冷将此言丢下,便转身离去。

冀县。

城墙之上冷眼看着的萧何拍拍身旁县令孔千淳的肩膀,道:“走吧。贼军已经整肃完了内部。借助我们的手,替他自己扫平了内部的矛盾。鱼阳古不亏是一时人杰啊。”

孔千淳面色因为长期工作缺乏休息显得十分疲惫苍白,此刻听了,皱着的眉间更是浓的化不开的愁。

第九十章:冀县已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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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县

比起城外损失惨重的叛军而言,冀县城上的守军也不好受第一次六千人的攻城守军还不觉得如何,毕竟兵法云:十则围之,只有十倍的兵力才适合选择围攻除去围三缺一惯例下东门的进攻虚弱,其他三门守军都自持能顶得住但第二次八千人轮番攻城就让守军开始难受起来了强度加大后,本地守城士卒迫于乡土不敢懈怠,庆倪手下的士卒是强军意志坚强,坚决反击可意志再如何坚强也不能让一个人多当做一个人用庆倪只有两千步卒,县兵只有一千余训练懈怠的本地驻军这还是冀县地理重要的缘故才有的,比起西南山区的西县不过百余人的刀弓手维持治安,冀县能有千余士卒守护已然不易了算上堪堪有些战力的民夫,整个冀县只有不到五千人的战力其中还要留下三分之一作为后备队轮换,能在城墙之上守备的士卒平摊到每一方向城墙上的不过千余

能如头日攻城那样聚集千余民夫,半数预备队来猛击来袭之敌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下,攻防战打得实际上就是攻防两方的韧性,守城的意志,物资的充沛,人力的丰裕

第一点和第二点,叛军不如守军,叛军既为叛军,大义上就站不住脚,能打得勇猛无畏的只有鱼家嫡系那些把自己死死绑在鱼家战车上的核心人马普通士卒是不会有那个觉悟和一个注定要失败的叛军势力死心跟随的相反,守城士卒则不会如此守城的士卒本就是乡土人士,保家卫国本是应有之义,何况秦人好战,从不怯战眼下太平没了战功,能获取战功本就是欢喜的事情只不过此次外敌换成了内贼罢了而且又是在家门口遇贼于门外,自当奋勇杀之,何惧之有?反观叛军,本就是一郡人士,乡土之音闻于耳内,心中的坚定便要减去三分

这些,都是萧何孔千淳等军官将佐反复跟士卒们灌输的东西如此,才能在六日之中坚守下来,尽管城墙数度沦落敌手可仍旧在随后军官带队,身先士卒的情况下夺了回来

但是,并非说冀县就坚不可摧,能够坚守一月之久冀县城小,仓储不丰在第三点第四点上都完败于叛军城外能够随时从陇西郡城狄道获取物资,陇西为边郡,边墙之外就是月氏人的游牧区,时常战乱虽说此时秦强,征伐天下,可小规模战斗不绝于耳这样的情况下,秦国在陇西布置的军备并不小而狄道身为郡城的积蓄同样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此时这些储蓄都到了叛军手中萧何孔千淳自然是不知道鱼家武陵藏有兵甲粮米的事情,但狄道的武库存量依旧是令两人揪心的东西冀县虽说也有一些存量,可根本就比不上狄道这等大城若不是萧何一来就从凤翔讨到一批守城物资,只怕此刻冀县的守城物资已经要用光了到时候,城墙之上的争夺直接陷入白刃战,没有足够物资防守的守城士卒只能选择用长枪铜剑和敌人捉对厮杀可萧何从凤翔讨到的守城物资也不多,毕竟凤翔虽是大城,可陇西一叛,凤翔就要直接面对敌军兵锋再加上咸阳内胡亥一干人作祟,凤翔能挤出一些东西已经不易

这样下来,攻守两方比拼消耗,绝对不是冀县可以拼得起的事情至于人力,冀县小城不过五千余户,城中人口全部拉上来也不过三千丁壮再多,就城内秩序就要完全大乱了

萧何走在萧条的大街上,对孔千淳道:“县君,这些沿着城墙边缘的民居都拆去敌军一来,投石机又是不休,民居迟早就尽数毁去就是此刻,已然难以住人请县君好生与民众分辨,战后,郡府愿一力赔偿”

听得萧何所言,孔千淳摇头苦笑道:“何须萧大夫这般客气,尽管吩咐便是孔某也是读过一些兵书的,岂不知眼下孰轻孰重?请大夫放心,在下一定与县民分辨清楚”

下意识孔千淳说完想要和副手县尉程匡安的那边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空白神色一震黯然,战争就是这般残酷啊

萧何看着满目疮痍的县城,不知是何感想经历过三关口外的大战,萧何已经迅成熟了起来心中格局也不再限于区区一隅之地,当然知晓冀县的重要陇西西部叛乱,扶苏却一早便将庆倪这支精锐调到西县隐藏,想来也是一早就预料到鱼家有不轨之心的却不想,狄道城那边根本就没用上这支军队好在眼下冀县有了这支强军,不然,区区县城如何挡得住数万敌军?

围城开始,攻城兵事一起各种物资就发现变得奇缺起来,好在陇西东部是陇西李家影响的地域这片地头的豪族也清楚,为了不给鱼家给裹胁上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守城之中发挥作用于是,物资征调,人员调配还算及时顺利

可随着攻城的高强度持续六日,城中用掉的物资就令萧何惊心无比守城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首要便是士气和物资士气且不说,充足的很物资之中,头要是粮食冀县位置重要,身处河滨之地,土地肥沃,存量也算丰富再加上凤翔来的物资,奉养四千人规模的军队一个月并不成问题可守城之具却是缺乏

守城之具首推远距离杀伤性武器远程攻击武器,便是强弓硬弩,所用弓矢羽箭;巨弩石砲,所用长枪巨石弓矢弩箭,四样东西中,弓冀县不过千余张,箭矢不过十万支弩具七百,弩箭两万这些多是最易消耗的东西除此外,还有萧何从凤翔带来的巨弩,搭设城墙之上,弩箭大若长枪,一击之下穿人而过三人不止这种巨弩十分珍贵,萧何仗着品秩强从凤翔带走五具已是让凤翔怨恨而石砲则不过区区二十余架【石砲就是投石机……】

城中工匠不多,长弓硬弩、巨弩石砲又不是天兵神器,每次使用都有损坏高强度的攻城在六日之后所有远程用具告废一半,统统回去修理则需要一月之期何况,很多珍贵零部件都不是冀县可以制造的比如巨弩石砲,此时冀县能用的床弩只有两具,石砲则只余下十架这还是拆了零件互补修好又连忙搬到城墙之上的

除外,城上对敌军攻城部队进行的箭雨压制每日所用都十分巨大,甚至攻城惨烈之时箭雨不敢停歇这样的话,弓矢耗费还在其次,强弓硬弩能否在射出高强度使用以后堪用还是个问题毕竟,就算秦朝弓弩甲天下,在频繁使用后弓弦弩机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而城中物资奇缺,弓弦所用的牛筋兽角,弩机所需要的精密零件城中能够及时补上的并不多,很快就会消耗一空而要命的是城中并不能出产这些东西,牛筋兽角且不说,冀县也没有高明匠师生产弩机部件的

这样情况下,攻城一次,城中积累下来的庞大损耗就能将萧何孔千淳的头发愁白尽了其余,弓矢弩箭同样缺乏,使用量巨大,而城中能够生产的却十分缺乏由于秦对私斗的禁止,民间甚少拥有武器如此,城中根本没有炼制武器的作坊,就算将寻常工匠集合起来进行军工生产也难以补下使用的大缺口这样的话,就不用说巨弩和石砲

城中远程武器的威力逐渐下降,对城外兵力投送的压制自然越来越小多的敌军士卒登上城头,开始蚁附攻城撅城墙,装城门将攻城拖入最惨烈的时段

此时,守城士卒能用的守城用具便是檑木,巨石,火油,金汁檑木和巨石顾名思义便是又重又沉的横木,这样的木头横着一个扔出去,云梯上攀爬的士卒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难以躲避开被砸中掉下去,被檑木压上不死也要重伤当是守城一大利器而巨石就不用说了,对着云梯上的敌军士卒一个石头扔下去,功用与檑木一般而火油并非是燃烧所用的火油,实则是烧的滚烫的油汤俗话说上刀山下油锅,刀山未必多酷油锅却绝对要人命油汤滚热,一颇下去,杀伤面大,所需要的技术含量又不大,完全可以让民夫协助从而空出多的专业士卒参与防守而金汁便是烧汤的粪水,一泼下去,人被烫伤,粪水感染后是必死无疑这些都是技术含量低,而且十分奏效的防守手段

不过檑木在守城第五日的时候已经被限量使用,巨石早已用光油汤和金汁因为柴禾的短缺停止使用防守的几个重要手段被一一限制,或者被迫取消

时节入冬了,天启渐冷西北寒风凛冽,人在城中背风处还好,厚重衣服穿上狠狠裹上几层倒也不虞什么不过城头之上,寒风凛冽,稍稍站一会,整个人都会被冻得手脚僵硬必须进屋子暖一会,若是运气好,配额的柴禾多了些烤个火,是难得的惬意到了十二月天,城中的为了取暖和士卒争夺烧火柴禾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多萧何若是不恤民,强抢民众所积物资,到也能再次足够起来,可民心民意必然失去大半这是萧何知晓得清清楚楚的

萧何心中焦虑,面上却仍旧要做出从容镇定的样子高级官员中,县尉程匡安以身殉国萧何不惜己身,可想破头皮仍旧想不出怎么再多出守城器物今日看到城墙周边被投石机轰击破败的民居,终于开始对民夫动手了

“若是攻城到了危急时刻,城中的厚大的青石板也可以拆掉”萧何对身旁的将佐道:“不知援军何时才能到冀县”后一句,萧何是在心中默念的,对于京师的援军停步凤翔的消息,萧何已经先行压下了冀县的未来,萧何一肩挑着,有些沉重了目光西望,萧何不知看着什么

【向俗学习,将战争写好】

第九十一章:奔波为粮米

陇西,地下迷城。

扶苏检查了两名巡卒的鼻息,确认已死后,便走到月芷身边,顺着月芷的视线看过去。竟然是一张上好羊皮制作的地图!

扶苏左右看了一眼,确定不会有人追过来。匆匆看了一眼,收入怀中。将一大堆干草推倒尸体旁边,掩盖血迹。又在干草堆中挖出一个小坑用来埋尸。

在两个巡卒身上仔细摸索,倒也搜出了一些金银,半两铜钱。除此外,还有两块标识身份的铜牌子。又将两个巡卒的外衣拔下,武器和两块识别身份的铜牌拿出。对月芷道:“换上巡卒的衣服,你换那个矮胖子,我换高瘦的。”

月芷点点头,强忍着不适将外衣罩上,若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些什么。只不过离得近了,熟悉那矮胖巡卒的人一看便能分辨出。

毁尸灭迹之后,扶苏蹲下将那颗被盒子中暴雨一般牛毛细针打下来的夜明珠放置手中,倒不是贪图这点钱财,而是要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在暗道之中行走。

走了许久,约莫三百余步。扶苏勤习武艺,身为男子体力悠长许多,不觉有何不适。可月芷就吃不消了,本就是女儿家,且这么久下来也未休息过几回,体力上继不上。扶苏见此,也没勉强,看着周边已是粮仓深处,不该有巡卒察觉,便停下来休息。

整个地下粮仓都是一堆堆粮米草料堆积而成的,这设计原本并没有专业用作储存粮食。一堆堆下来,中间间隔无数。而整个地下粮仓又是极大,空间也是极大,扶苏倒也不虞没有藏身之处。

月芷一路走来,这时停下来休息,脑子得了空闲,便开始思考当下的情况。刚才打开盒子的震动引来了两名巡卒,扶苏迫不得已偷袭杀了两人。杀得倒是痛快,还得了一副伪装的皮。可痛快是痛快,等会就要有麻烦来了。月芷对扶苏道:“杀了两名巡卒,这两名巡卒消失一日两日尚且不会引起旁人的疑心。可若是时间一久肯定会有人注意的。到时候,排查起来,情势就不妙了。”

扶苏听了,点点头,解释道:“刚才那两名巡卒,看他们对话,有一人还是一名小头目。杀了的确是麻烦,短时间还好,也不打紧,不会有人怀疑到这里。再者,如那矮胖小头目而言,他们都是探家外出,回来了也并未报备,也能多托一些时间,就算失踪三五天也不会有人注意。不过若是长久了,巡卒家人疑心,和武陵这边一联系,事情就稍显麻烦了。”

月芷听得扶苏说得风轻云淡,并没有将此时放在心上,心想扶苏应该有了防备。既然扶苏有了主意,月芷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扶苏说得平淡,可心中却没有轻佻的意思。眼下扶苏身边既没有三百护卫,身上也没有如施小陌那般绝顶的武功。甚至折了一臂的情况下,都要靠偷袭才能杀两个守卒。想要保住自己和月芷的小命,扶苏的谨慎要重上很多。

好在这两个巡卒三五天内不会有人疑心,再说,就算有人疑心了,难道会因为两名巡卒的消失而大索武陵?除非这两巡卒都是鱼家中的重要人物,不然根本不可能这般。唯一让扶苏担心的就是五天内,有人发现自己藏身处的那些血迹,以及消失的那枚夜明珠。

杀人在其次,扶苏又不是没杀过人。只不过月芷却有些受不了,血肉淋漓的场景在自己眼前闪现,一条生命就此逝去。这感觉让月芷心中有些难受,甚至一想到那血腥的场景便欲呕吐。扶苏看着,也没办法,人总是要成长的,月芷既然以后要执掌墨门,见得血腥还要倍于眼下见的。早些成长,总是好的。

两人休息了会,月芷此刻感觉已经好了许多。面色虽说有些苍白,可精神头却是不错

有了精神,这才对扶苏道:“公子,刚才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你可知晓是什么吗?”

扶苏正在想着如何找到牢狱的位置,此刻听得月芷问,回道:“那羊皮纸上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毕竟,锦帛虽说可以书写却未必容易保存,竹简却是提及太大也不能用。能有这手段来用羊皮纸画地图,可不是寻常物件。而且还需要这么隐秘的机关来衬映,那地图上的东西应当极为重要的。不过,凭我的见识,也想不出这是哪里的地图。”

月芷听着扶苏侃侃而谈,轻笑起来。弄得扶苏一头雾水,正要发问。却见月芷转移话题道:“那公子现在想好如何找到监牢,救下牢中人来帮忙吗?”

扶苏心中疑惑暂且按下,苦笑摇头道:“刚才那两个你我又对付不了。突袭之下,只有杀死不留活口了。不然,留下一个,问出监牢的位置,也好救下人将这武陵捏到手中。”

月芷面上的笑容更甚了,笑嘻嘻从扶苏怀中拿出那锦盒。也没顾着两人身子离得极近,扶苏轻轻一嗅,都能闻到月芷发丝间的清香。闻得月芷的吐气如兰,见得面容美若桃花。扶苏要说身体没有反应,那是扯淡。再说,怀中被一只小手摸索来摸索去,扶苏只觉心间感到一阵旖旎充斥。手下也不老实地反手将月芷揽入怀中。

此刻,月芷刚好摸到那扁平小盒子。正要高兴起身,却不想扶苏反手已经将月芷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揽住。月芷想要起身,却被扶苏揽住。身体平衡猛然失措,对着扶苏好巧不巧“投怀送抱”了起来。月芷惊讶得微张着小口,根本没有防备,直直倒入扶苏怀中。头上却正对着扶苏的脑袋。

扶苏还没来得及出手,月芷已经倒入了扶苏怀中。扶苏正要起身挪开,却不想双唇更加好巧不巧地碰到一处柔软万分的地方。两双美眸凝视,额对额,眼对眼,鼻对鼻……

扶苏只感觉滋味销魂,两手将月芷抱住。眼睛微闭,舌尖探入,唇齿相交,游龙戏凤。

月芷脑袋空白一片,只是被动接受。脑中什么东西都装不下来,情~欲被扶苏这一勾,油然凝聚胸中。

舌儿相凑之间,一阵情~欲迷离,欲乱心中清明。这般一想,脑子又猛然回复了清明。眼眸恢复了灵动的色彩,看向扶苏的眼眸,平静地合住双唇。脑袋埋入扶苏的怀中,也不言语,只是静静被扶苏这般抱着,感受彼此的温暖。

扶苏也是一阵深吸气,平静了刚才起伏的心绪,将下颚抵在月芷的脑袋瓜子上。也不说话,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寂寥了起来。只闻见扶苏和月芷的心跳声,呼吸声。彼此相依,同呼吸同存亡。这一刻,似乎连时间都为两人停顿起来。

良久,月芷忽然开口道:“婚服,是个什么样子的?”

扶苏张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话。往日所有的急智灵巧此刻却突然生涩,停滞起来。只是呐呐而言,挤出一句话道:“最美婚服的样子,就是你的样子吧。”

月芷笑笑,也不回复。颜色却更加灵动起来:“你刚才是要了我身子么。”

扶苏脸上笑容徒然凝滞起来,干咳一声,道:“令堂,没有告诉你吗?”

月芷诧异道:“母亲要告诉我什么?”

扶苏将头扭到一边,左右看着,始终躲避着月芷的目光,迫不得已,对上月芷干净的眸子有些结结巴巴道:“好像,有。可能,也许没有吧。”

月芷轻哼一声有些不满扶苏的闪躲,开口道:“那陛下,是不喜欢我做他……他儿媳吗?”月芷声若呐蚊,最后三字更是只有月芷自己才能听见。

这次轮到扶苏惊诧了,猜不到月芷到底在想着什么,一阵头大,回道:“怎么会这么想,月芷娘子这么温婉贤惠,谁见了都要喜欢的。”

月芷却摇头道:“我只是一介乡野村姑,哪里比得上王家女儿金枝玉叶。”

扶苏心跳突然有些停滞起来,呼吸一阵粗重。徒然想起了刚开始和月芷道地下迷城的时候。

“你是皇子嘛”

“你是皇子嘛”

…………

此刻,这五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扶苏的心头,一遍遍拷问着扶苏的内心最深处隐秘的世界。

心中难言的苦涩不断浓重,扶苏此刻开口道:“月芷娘子。”

月芷轻轻嗯了一声,将可爱的小脑瓜子抬起来看着扶苏。

扶苏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有些凝滞:“我说,如果,如果我不是皇子,只不过是一个平民,村夫。会怎样?”

月芷眸光有些分散道,似乎在憧憬什么东西:“那你就可以娶我了呀。”

扶苏心中压抑着的东西突然减轻了,对月芷道:“那我告诉你,我的心,灵魂本来就是一个凡人,而不是身份尊崇的皇子。我其实只是一个平民,奔波每日粮米的村夫!”

月芷支起身子,神色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了下来。摇头道:“你若真的是村夫了,王家姐姐也就不会嫁给你了。可你终究是皇子,大秦未来的陛下。所以……穿婚服的不是我呀。”

月芷不带扶苏继续说下去,轻笑着,将盒子中的羊皮纸放在跪坐的大腿上对扶苏道:“我若猜的不错,这个,当是武陵的密道图了。

第九十二章:纸中露隐秘

扶苏没想到月芷会是这么个回应,心中呐呐无言,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浑浊都吐出来一般。

心中想着月芷这般一个好女子,自己定当不能负她。就算眼下你情我愿,也不能要了她的身子。不然,就是对月芷的不尊重,也是对两人感情的不尊重。

更何况,扶苏心中还有一层难解的纠葛不想去想。月芷在扶苏的心中不比王芙弱下半分,既然如此,当然不可能是纳月芷为妾。如此,并非是不想接纳月芷。而是古代姬妾的身份太低,如同奴仆货物。或许扶苏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将人当做奴仆货物的思想,也不会有这思想。可扶苏只是一个人,纵然是皇子之尊,也无法影响所有人的感官。月芷作为姬妾,别人对待她根本不会有相应的尊重。要知道,古代文人之间甚至将姬妾互相赠送的事情当做美谈传扬。可见姬妾的身份何等低下了。

且不提扶苏自己不会愿意,就算月芷能抛开身上的枷锁甘愿成为扶苏的妾,可月芷身后的蒙氏一族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么个结果。扶苏既先负了月芷也就罢了,再去纳月芷为妾,那就是对蒙氏的羞辱了。寻常仕宦人家的女儿都不可能嫁人为妾,更何况秦朝蒙氏这种顶级将门?牵扯到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扶苏能扭转的。

所以,月芷才会说若扶苏是一介平民就好了。一介平民就不会牵扯到这种政治联姻的纠葛上,扶苏和王芙也就难以结为夫妇。而月芷和扶苏才可能结为夫妻。毕竟,依着蒙恬的性子,也不会想着去用自己宝贝女儿的幸福来换取政治上的得失。

想了这些,扶苏心中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不过这样飘忽的情绪很快就被扶苏清理了出去。世界上那么多人身不由己,可也犯不着扶苏在这个关头继续去想这些人生哲理。

接过月芷从递来的羊皮纸,扶苏静静参详起羊皮纸上的东西,却没有看懂地图上这些曲线弯折的涵义。不过刚一入手,扶苏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对上月芷的俏皮的笑容,扶苏道:“这羊皮纸里应当另有乾坤。”

月芷咯咯笑了起来:“那就要看公子你能不能猜到了。”

扶苏佯装微怒调笑般地伸手在月芷光洁的额上轻点了一下,弄得月芷樱口微张,嗔怒不已。面上微怒,月芷心中却是惊异。不由想到了刚才扶苏说的,他说他本不是皇子,只是一名一介平民每日为粮米奔波。毕竟,若真是皇子,几十年的教养下,怎么可能做这种只有市井子才会有的举动?

月芷一时有些失神,却没看到扶苏已经开始动手起来。

刚一入手,扶苏便感觉到这羊皮纸的重量不一般,就是比起城中的竹简也要重上一些。锦盒用料珍贵,木质重,在盒子里海感觉不出。可在手上一颠,就能感觉到。这也对亏此时扶苏对一切事物都秉持谨慎这才有所察觉,若不然还真感觉不到。

扶苏将羊皮纸放在手上,两手覆盖左右搓动。不多时,随着搓动次数的增加,羊皮纸上清楚能感到羊皮纸上翻起的内层。

扶苏惊讶道:“里面还有东西!”月芷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是自然,若仅仅只是外面的地图哪里看着像武陵的地图?”

扶苏惊讶得无以复加,面上突然的喜色掩盖不住。要知道,扶苏身居重位,学的养气功夫已经入微。城府已经深了许多,喜怒不形于色。能够这般将喜色表露出来,可知扶苏心中的惊喜该有多大了。

眼下牵扯到扶苏自己的性命,武陵的归属,甚至陇西的局势就在扶苏的下一步之间。若扶苏不能早些找到监牢谋得武陵,就算能出去,也难有作为。而且扶苏深陷敌营,对扶苏在朝中也是一大污点,没有足够的军功,休想洗去。到时候,扶苏连好生在北疆扎根都显艰难!

这么想来,扶苏这下一步动作就显得至关重要起来。而寻到监牢控制武陵最为关键的一步,当然是武陵的地势地形。除非扶苏的手能早些伸到武陵这里,有了内应能够找到监牢,不然扶苏和月芷两人一个弱女子一个武力折半就算有通天智谋在呼啦啦随便几十个守陵巡卒面前都是脆弱不堪。

扶苏当然是没有内应在这里,武陵之重要,鱼家不可能不重视。这些巡卒子弟自然是鱼家休戚相关之人,以初建的特科而言,尚未有那个实力能撼动武陵中鱼家的根基。如此,扶苏现阶段的可能就是找到武陵的图纸。有了图纸,按图索骥监牢自当不是难事。到时候,也能在武陵中腾挪转换有了余地,不至于跟没头苍蝇一般乱撞。

可地图历来都是重要物资,尤其是在而今的秦朝,简直可以当做战略物资来形容。以古代的技术水平而言,画制地图十分艰难,通常都是以国家为后盾聚集精英人才才能绘制的。而且,地图甚至代表着一个地区的归属权。就如荆轲刺秦王中,荆轲为了取信秦王而献上燕地地图一般。荆轲是用燕地的归属权换得的信任!

地图如此之重要,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扶苏头疼了好几天的东西竟然一直在躺在自己的怀中。这如何不让扶苏惊喜若狂?迅即抽出一把短匕,将羊皮纸的边缘轻轻割开,顿时,一张层层叠叠有五六层厚的地图冒了出来。

地图十分容易分辨,上面精细的笔画就显示了其身份。而出乎扶苏所料的是这地图竟然是用上好锦帛所制。

扶苏重重感慨道:“鱼家对此事可真是上心啊。”

月芷也重重点头:“羊皮纸书写还算容易。可这种能够书写的锦帛却不是容易做的东西,鱼家花费的力气,可真是大得惊人。不过,眼下,这些力气都成了我们救命的东西。算是白费干净了。”

扶苏大笑起来,将羊皮纸看了一眼,明悟道:“刚才我说这羊皮纸上的地图怎么看不懂。原来,这是这幅锦帛拼凑的线索。鱼家这机关,可真精细。只不过,统统到了我手里,再精细,只需仔细猜猜也就不难看破了。”

月芷嗯了一声,便开始照着羊皮纸上的地图对比锦帛上的线路拼凑了起来。扶苏见了,也动手赶上帮忙,两人一起拼凑,初时也没默契,磕磕碰碰,也没个协调的。要么是扶苏伸手去摸地图的时候摸到了月芷的手,要么是月芷伸过去就要将扶苏的手打开。磕磕碰碰,倒是让扶苏吃了不少豆腐。进度倒是不快,可情景却多了几分旖旎。

一边调戏着美人,扶苏心中也在装着其他事情。锦盒中的秘密一解开,鱼家反叛最直接的原因已经出来了。扶苏原本也是疑惑,纵然鱼家得罪了自己,得罪了王家,甚至把自家主子得罪了,可就算有这些缘故,也完全够不上因此反叛啊。

鱼家得罪了扶苏,是两者利益之间的争夺,道义上也没有那么多可谴责的。鱼家和扶苏、王家之间的矛盾并非死结不可调和,即使两边动手死了人,也远没有到因此能将鱼家逼反的地步。鱼家就算到了最差的地步,也不过是折掉几个重要人物,从此沦落为寻常地方豪强。就算扶苏到最后成就帝位,也不会将鱼家抄家灭族。既然如此,鱼家并非到了最后一步,如何要挺而走险,做这种几乎十死无生的反叛之举?

扶苏眼下深陷敌营,沦落到了武陵地下。究其原因,是扶苏对鱼家的判断出现了重大的误差,不然在猜到鱼家有不轨行径的时候怎么可能还去主动让自己深陷敌营?

趋利避害,智者所为。扶苏经历的危险也够多了,完全没必要去再经历一次。更何况,扶苏眼下身上还托着一个娇弱女子。

一切的一切在此刻汇集扶苏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鱼家一名在会稽郡任职主簿的直系子弟作威作福惯了,还把施小陌给看上了。看上也就罢了,施小陌妙龄又寡,撮合一下也是美事。可没成想,施小陌看不上人家,事也就黄了。鱼家子弟娇惯了的性子。岂会这般饶过?竟然用宗族势力操纵郡兵以剿匪的名义想要将施小陌所部山越人当山贼给剿了,硬是要逼迫施小陌自荐枕席。施小陌性子刚烈,岂会罢休?结果鱼主簿领着的郡兵上了大山就抓瞎了,被施小陌领着山民私兵一股脑打了回去。鱼主簿败得凄惨,彻底丢了颜面,在同僚之中抬不起头。竟然围山了起来,弄得施小陌一部一点茶米油盐都没了供给,鱼主簿竟是打定主意要困死施小陌所部山越人。

施小陌岂会甘心,既然鱼家子弟借助宗族势力要施小陌亡族灭家,施小陌转手就只身跑到咸阳,摸底将鱼家最重要的这一方锦盒偷了出来。世事难料,谁知道那盒子竟然有鱼家武陵的地图?这无论到了谁手里,鱼家都只有俯首听命的份。一旦暴露出来,鱼家最终结果只有族灭的份。武陵里面,可确确实实有鱼家根本无法磨灭的造反证据!

锦盒才是鱼家因此谋反的最直接原因啊!

扶苏心中感慨,谁能想到,鱼家一个直系子弟的品行不堪竟然会连累整个宗族因此陷入大劫,十死无生?

想到此节,扶苏心中也是凛然引以为戒。此刻,躺在草堆上的扶苏忽然听得月芷的惊喜的声音,道:“公子,公子,找到监牢了,找到监牢了呀!”

第九十三章:监牢图谋夺

扶苏听了月芷的惊喜,连忙凑过去。此时锦帛已经被月芷叠了一层,不过平铺在地上仍旧很大。月芷用夜明珠孱弱的光亮照出锦帛地图上监牢的方位。

监牢所在的地域用一座房子似的图形做了标记,而上面则写着两个“监牢”的小篆。扶苏面上笑容顿时浮现,不过转而便收敛了,有些难看,道:“监牢找到了。可怎么过去?”

月芷一脱口而出,也没仔细想便道:“走过去呀?难道还能走马么?”

扶苏轻笑一声,道:“监牢找到了,可眼下我们又在武陵的何处?”

月芷啊一声,轻呼一下有些颓丧道:“是呀。监牢找到了,我们却找不到地图上我们在哪里呢”

扶苏将夜明珠接过来,在整个地图上继续搜索起来。这副地图十分精细,扶苏能找到的信息十分详尽。眼下,扶苏也不心急,没有把握,最好还是不要妄动的好。扶苏眼下没有那个本钱去搏。既然如此,那就将步子走得稳稳地好。

将地图摊开,扶苏开始仔细搜索地图上的信息。而月芷身为墨家门人,虽说专攻医术,可地图之事也是明白的。地图详尽,老老实实安心寻找,总能找到的。

地图绘制很精细,各个地理方位都有标志。不同于寻常地图,这武陵密图绘制的不是山川河图,而是武陵各种密道机关,标明着仓储物资,机关使用方法等等。甚至,还有武陵守陵军分布的地区。巡卒巡逻路线的设定,备用路线等等都有详尽的书写。扶苏简直有把绘制地图的人亲一口的想法。有了这份密图,扶苏很多东西都要便利许多。

很快,扶苏就找到了关系己身最重要的地方:粮仓!

看到粮仓标注的位置,扶苏简直要笑的跳了起来:“竟然是在这里!”

月芷一听扶苏的话,赶忙过来,道:“找到了?怎么找到的,我怎么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呀?”

扶苏开心地摸摸月芷凑过来的脑袋,自从扶苏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那个秘密之后,扶苏的举止不再拘泥,随性了许多。再说,眼下也没有侍卫在侧,也没有史官跟随,扶苏可不怕自己的言行被传出去。当然随行些心情愉悦喽。

月芷有些着恼地横了扶苏一眼,转而继续道:“公子公子,快说呀,我找到许久,可都没有找到诶。”

见月芷此刻跳脱的性子,扶苏也不再逗月芷,道:“还记得我们刚刚掉落下武陵的时候吗?”

月芷想了想,道:“当然记得,当时,我可不想理你。也不知怎么着了魔,竟喜欢了某人。”

扶苏听得月芷这般大胆,心想月芷可这墨家门人可真不是白说的。这般敢言,静动随性,可算回复了初见时候的那个月芷。开口道:“那你看地图上。”

月芷顺着扶苏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地图上的四字:“八卦密牢?”

扶苏笑道:“明白了吧。地图上没有粮仓的标志,想来当初也没有设计存储粮食的地方。你找储粮的仓库,当然找不到这地方。顺着八卦密牢里顺着暗河冲出来。再看眼下我们在哪里?”

月芷眼睛笑得眯起来,弯成一个月牙儿道:“那,你说你的那些亲卫现在在哪里呢?”

扶苏听得月芷的提醒,道:“你是说?他们也跟着出来了?”

月芷说道:“哼,只怕不单单是出来的缘故。应该也被关了起来吧。”

扶苏一听,顿时恍然。算算时间,被关到地下迷城也有两天时间了。且不管地上如何,地下迷城这里,那些亲卫哪里会有扶苏这么好的机遇能碰巧密牢被暗河冲破带到武陵的粮仓来?这些亲卫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厮杀不惧,可要面对地下这机关暗道能冲破密牢的未必有几个。最好也不过搏杀后被生俘,或者慷慨就义。想到这里,扶苏的神色有些黯淡。

扶苏自己的所在的那个地下密牢既然被冲了出来,再想去原地找那些被囚的亲卫,只怕未必能找到了。不过如此也好,只要不死,鱼家总要将人关在监牢的,此番能在监牢里找到几个就是几个吧。

扶苏开口道:“监牢,距这里,不远呢。”

月芷骇了一跳,在仔细看顺着暗河冲到的地方:“顺着暗河冲下来,能作为粮仓的,也就监牢旁边的这些仓库了。怪不得这些仓库都不是用作储粮的,原来,这里有些都是关押犯人的呐。”

监牢历来都不是好地方,又臭又黑暗,女孩子一想到自己所坐的地方竟然是监牢,当然不会喜欢。月芷面上说的害怕,可捏着的匕首却不代表月芷会怯懦。扶苏心中想着,若是遇事,月芷只怕较一般男子都要奋勇吧。

撇去这些遥远的念头。扶苏起身将那高瘦巡卒的皮甲披上。一边也对月芷道:“还好那两个巡卒留下了一副制式皮甲,用这些东西,说不定还能潜入监牢里去。”

月芷听了,疑惑道:“可是,我们身形不一样啊。”扶苏身形伟岸,跟那高瘦巡卒除了身高其他任何特征都对不上。至于月芷,那就更不对了。月芷眼下年方二八多一,身材还显娇小,除去身高也跟那矮胖粗汉完全不一样。更何况,月芷这脸蛋,如若装作男子,一身皮甲男装倒也能装出几分。可只要见到月芷这美若桃花的容颜,谁会扯淡去信这是一个矮胖粗汉?

扶苏想了想,对月芷道:“要是芷伊在就好了。”

月芷轻呼一声:“啊。”

扶苏看着月芷尴尬的小红脸,轻笑起来。月芷性子这般,静动随性。若是要外出,女儿身总是不便的。自然要乔装男装打扮,上次在陇西郡府衙门月芷还扮作男子娶了一房美妾,这种荒唐事也就月芷率性能做得出来。而月芷自己又不会易容术,芷珉武艺高强,性子却是粗疏些。芷伊作为芷珉的妹妹则相反,武艺算是一般,可性子就要精细许多。然后简单推测一下,精通易容术的当然就是芷伊了。

月芷轻哼一声,贴过身子去,扶苏手背之上的细肉顿时遭殃起来。

武陵监牢。

“吵什么吵,都给我老实点。吵着早死去见阎罗吗!”一个暴戾的喝声朝着监牢中哀嚎的犯人一阵喝声,显然这名狱卒心情正不爽着。而哀嚎的犯人死死咬住嘴唇,迫于淫威,也安静了许多。

监牢内相邻的两个监房内,木制监牢隔开的监房显然挡不住犯人们的交流。

“什长,老吴头这次恐怕撑不过去了。”一名泥头垢面的汉子对监牢另一边的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这般说道。

那汉子听了,也未扭头,两人声音都压得极低,以防被狱卒听见。声音反而听着多了一份诡秘的味道,近似幽魂喃语:“撑不住,也要撑住。公子只怕也在这地下里,跟你我一般跑了出来。你跟老吴头说,我们几个性命本就该早死的,这番就算要死,也要等公子脱难再死!”

那泥头垢面的汉子苦笑一声:“缺医少药,也只有看这个念想了。”

这两个人犯都是扶苏的亲卫队,扶苏贴身亲卫百人数皆是武艺高强,经验丰富之辈。也不知扶苏是否命数太差,竟然惹得连连遭劫难。而跟着扶苏两次深陷绝地,扶苏的亲卫队当然也不好过。古时亲卫都是将领心腹之人,若是主将身死,而亲卫独活,无论按不按律法这些亲卫都要论罪惩处的。也亏得扶苏是个宽宏大量的主,换个人过来,自己几次遇难亲卫都没帮上忙,只怕连统统杀掉的心思都有了。

扶苏知道自己身边这些精锐老兵的作用,用作卫兵本来就有些屈才。要知道,这些老兵百战余生而来,死人堆中爬出的精锐其经验之丰富都是难得的。一百人,统统放到基层去,很快就能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撑起骨架来。只要三个月严酷的训练,这支军队就能有相当的战力迸发。

如此,这一百亲卫在黄河那次大难后都被扶苏赦免罪过。而且仍旧是原地用作亲卫,光是这份信任,就能让这一百亲卫位置死心塌地!而这三人,便是这一百人之中的三名亲卫。扶苏被漩涡吸入,其余地方也有漩涡以防不备的。而这些亲卫也被吸进,因此跟随。

漩涡之下便是鱼家操控的武陵,且不论武陵如何穷尽墨家墨工之才造就的这等奇能。就是鱼家守陵军一发现扶苏亲卫,能是如何?当然旋即厮杀起来。

一百人里起码有三十余人被吸了进去。扶苏和月芷能在一起,倒是异数。而那老吴头,便是和鱼家守陵军死斗后受伤被俘的一名亲卫。三十余人最后本着尽忠心思战死的就有十六七人。其余活下来的二十人,都是脑瓜子稍显灵活,知晓扶苏极可能未死被吸入武陵的亲卫。这些人,凭借着武陵的广阔倒也跑了出去。

不过守陵军一千余人,撒进去,二十人陆陆续续都是力竭断粮又被抓了回来。鱼家也许打着别的心思,总之没有杀掉这二十人。养着没废掉多少粮食,便没管了。

被唤作什长的汉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小心递过去道:“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一些伤药,小心着,别被发现了。”

泥头垢面的汉子惊喜不已,小心接过去。却不想,监牢尽头猛然一阵声响。一阵火光闪耀,两个汉子面面相视,眼中火光跳跃。

第九十四章:伪装潜入牢

懒散的狱卒正在睡觉,被这火光猛然惊起,顿时慌成一团。

“武陵地下,怎么可能起了火灾?”一个胥吏见了这么漫天的祸事,惊慌着问道。

另一个勤事的胥吏则忧心道:“火势还这般大,烧掉的东西可得多少啊!”

最后一个跑过来的胥吏衣服华贵许多,显然是个小头目,一见手下偷懒,还这般愣着。这名唤作鱼澶的吏目厉喝道:“还愣着作甚么,快去救火啊。烧掉的粮米再多你们倒是不可惜,可到时候要是追究到你们头上,某家可护不住你们。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漫天的火势,几个胥吏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多嘴舌的时候,顿时鸟作兽散。一起招呼着巡卒拉火龙去救火去了。看着胥吏跑开,鱼澶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竟是这般大的火势,还真是吓人。不过这祝融之灾也是好事,火势一起烧个干净,心里也能清净。”鱼澶跑到房中,掏出怀中的火捻子,将账册点燃,见火势烧起,一把丢入房中,奸笑道:“嘿嘿,烧了好啊,一把烧个干净!到时候,里面少的亏空,也都能烧没了个干净!”

原来,这鱼澶速来贪鄙,账册之中的猫腻事情做了太多,贪污亏空就积累了几百两的黄金,价值不下数十万钱。今日,这鱼澶见火势一起。顿时心中歪念作祟,想着也把账册一把烧掉,就算严查起来,东西有了短缺,可账册没了,亏空自然也就没了。反正这火估计也是哪个头目做的,到时候上头要来查亏空,就算查到了这些亏空也都被一把火烧光了。再去严查这火势的源头,也不在自己手上。

鱼澶看着房中机密账册都是烧光了干净,心中窃笑不已,退出房中,正要呼喝:走水啦。话刚说到一半,却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捂住嘴巴:“呜呜……”

鱼澶生的一双细长吊三角眼原本的阴狠此刻全然成了惊恐,呜呜直叫。脖子见被一双手臂缠住,呼吸愈加苦难,力气也有些消散。感觉到脖子中的窒息感,鱼澶更是求饶般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双手双脚不自主地抽动着,眼中的惊恐越发弥漫。

扶苏眼见火候差不多,便渐渐松开手臂中的力道,在鱼澶耳边轻语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一些,安静一些。我不喜欢太过吵闹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懂?”

鱼澶猛然嗯嗯着点头,声音呜咽着,眼睛都要急的流泪了出来。

扶苏心中直皱眉,有些厌弃地看着这个软骨的胥吏头目。不过也好,软骨头才容易控制。朝着暗处的月芷一点头。月芷迅即拿出一根不知从哪里寻到的绳子,将那个这个小头目死死绑了起来。

将小头目鱼澶绑好,扶苏这才渐渐松开捂住小头目嘴巴的手。将小头目的头按在一边,使其不能看到自己和月芷的样子。扶苏这才压低着声音继续道:“说,你叫什么,所辖何职!”

鱼澶骤然能如意呼吸,猛然吸了几口气,咳嗽一声,喘着粗气回道:”小,小人鱼澶,掌管狱吏和就近粮草储备之司。求墨侠莫要杀我,莫要杀我啊!”

扶苏眼睛徒然严厉了起来,死死将鱼澶按在地上,声音分明冷了几分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墨家人?”说着扶苏余光瞥向月芷,却见月芷摇摇头,表明也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鱼澶呼吸又短促了起来,死亡的恐惧让鱼澶原本就没剩下几分的节操再次失守,道:“密牢中关押的多是墨家人。墨家人互帮互助,有情有义。每每都有武艺高强的墨家侠客伪装潜行进来。小人,这才以为以为……大侠也当是墨家人啊。”

扶苏冷哼一声:“闭嘴!”

这才将勒住鱼澶的右臂松开。鱼澶喘着粗气,又极力压制喘息,唯恐得罪了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怪人。做吏目之人,最为擅长的便是这察言观色的功夫。尤其是这种贪鄙之人,对此尤为在行。见此刻扶苏神色冷漠,鱼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扶苏听到此节,到也轻松了些。和神情激动的月芷对视一眼,点点头。转而将两块铜牌子丢到鱼澶的眼角便,道:“你仔细看看,这两样物件你可知晓是何物?”

鱼澶瞅过去,看了两眼。顿时脸色煞白,道:“小,小人知晓。”

扶苏轻蔑地笑了一声,道:“那你可猜到了此两人眼下的下场?”

鱼澶顿时浑身发动颤如筛糠:“小人不想死啊,不想死啊。求大侠饶小人一名,小人愿,愿奉送金百斤!”

扶苏却摇头道:“我却不要你的黄金。”

鱼澶猛然感到一阵心凉,气息越加粗重,道:“请大侠示下,但有指使,无不前往!”

扶苏面上的笑意显露,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你若安心替我做些事。日后也足够你一场富贵,不然,你当真以为鱼家能造反成功,割据一方?”

鱼澶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声音有些发颤地道:“是扶,扶苏公子……”

扶苏轻轻笑了起来:“你总算不是太笨。”的确,鱼家人自信武陵万无一失,八卦密牢里只会留下一大堆枯骨。可长期行走在武陵地下的人对这武陵才会更加熟悉。里面的内情当然知晓得更多,虽说已经过去了五六天,按理扶苏早该死去。可武陵既然能发现这些残存的扶苏心腹亲卫,扶苏本人又怎么可能没理由存活下来?

眼下这把大火又来的蹊跷,鱼澶本以为是哪个胥吏亏空太大,便将这祝融之灾兴起,到时候上头长官的主事人被鱼家上层处理掉,而胥吏头目则安安稳稳将亏空烧成一堆烟灰,再继续贪污亏空。哪个会想到扶苏竟然没死,还潜入了武陵这种核心地区。再仔细想想,扶苏既然找到了监牢,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不难猜了。

鱼澶虽是鱼家人,可对鱼家这次孤注一掷就从来没看好过。更何况,鱼澶只是一介旁支按理出了五服鱼家不算鱼家本家了,牵扯上只要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就可以留下一条命。可此次谋逆是大得不能再大的罪过了,就算鱼澶心中对这个鱼家没有多少归属感,可名字头上哪个鱼字就注定了让鱼澶只有一条道走到黑的下场,甭管他鱼澶是出了几服的鱼家子弟。

故此,尽管鱼澶对本家没有好感,可仍旧老实坐着事情,顺便还贪污了不小的亏空。而今,既然有了另一条路,而且是一条光明大道的路,鱼澶如何不会激动万分?

鱼澶听了扶苏的确认,顿时大拜而下:“鱼澶愿为公子赴死,只求公子给一条生路!”

……………………

武陵监牢。

按说武陵作为鱼家的祖陵应当气氛肃穆沉重的。监牢这种晦气的地方放在自家祖陵,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怪就怪在鱼家的祖陵另有玄机,竟然集合三代之力建设了一个地下武陵。至于鱼家真正的祖陵,则在远离武陵的一个秘密边角处。

而今的武陵除了储存的大量金银,粮米,兵甲,铁料,药材等等所有军事上能用到的物资。还有一处重要的地方便是监牢!

鱼家明面上是陇西地方豪族,是族中高官云集精英辈出的世家。可这样看上去风光满面,煊赫跋扈的一个势力除了显露在外的光明一面外,当然还有对称的黑暗一面。尤其是在鱼家有此庞大野心之后,鱼家的黑暗面便无限扩大。

鱼家黑暗面太多,有鱼家要打击的敌人,有处置的内贼外奸,这些都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来放置。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鱼家当然不放心关押在陇西郡府大牢上,同样,鱼家也不会将这么一个隐形威胁放在鱼家家宅之内。自然,这监牢就安置在了武陵地下。那个鱼家上下所有人自以为固若金汤,无人可破的地方。

监牢里,越发加大的火势吸引了整个监牢中的狱卒,只留下几个留守的老卒打着瞌睡。

鱼澶走入的脚步声惊醒了倚门而睡的老卒,老卒一看来人竟然是主事人鱼澶,顿时面露谄笑道:“鱼主事,怎么今日有空来了监牢,真是怠慢了。还望鱼主事莫怪……”

鱼澶冷哼一声,斥道:“哼,本主事要作何事情,难道还要向你一个小卒汇报吗?”

老卒性子木讷也不大会说话,这一番好话说得完全偏了方寸。不过老卒的直觉倒是灵敏,鱼澶身为鱼家族人被发到武陵之下做一小小主事,本就不喜。对于这监牢就更是不喜了,几月下来也没来过几次,也怪不得老卒发问。

不过此间老卒一见鱼澶发怒,顿时不敢继续问。

转而看向鱼澶身后紧紧跟随的两个随从,虽说面生,可看到腰间挂着的铜牌,想来错不了,便也不去问了。

鱼澶走进监牢,看着监牢两旁昏暗阴湿,臭气熏天的一个个牢房。扶苏倒还能忍着,另一边的月芷便有些忍不住了。

鱼澶一见,倒也机灵,挥退几个跟随的狱卒。待到了人少干净的地方,顿时化作谄笑。扶苏见了鱼澶的谄媚,也不领情,看向近处一间牢房里一双明亮的眼睛,顿时惊喜万分。

第九十五章:外合并内应

扶苏和月芷换了一身巡卒的甲服,骗过了那老卒的眼睛,装作鱼澶的随从入了监牢。监牢本是防卫严密之地,只因都被抽调去救火一时让监牢人手稀缺起来。而扶苏手中匕首一直就在袖中,身在鱼澶背后,随时都可以要了鱼澶的小命,鱼澶知晓此刻自己根本无从反叛,只有老老实实干活进入监牢之中倒也顺畅。

进入监牢,扶苏原本也没想这么快便能见到熟人。而且还是扶苏的心腹亲卫!

“羊牟,你竟然在此处!”扶苏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监犯一时有些难以相信。

那羊牟是扶苏身旁一百亲卫中的什长,以勇武闻名于诸军。又来因为恶了当地贵人,被贬边疆,扶苏怜其才能便招其为亲卫。故此,扶苏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原本英武雄壮的羊牟此刻成了一副乞丐模样。

而羊牟呢,原本见鱼澶身后的这随从就有些眼熟,心中还想着将这鱼澶劫持逃出,没成想着随从竟然主动靠了过来。羊牟正要动作,眼睛看到这随从的容貌,顿时如遭雷击。双手不自主地颤动起来,看到扶苏,激动道:“公子,真的是公子。小人罪该万死,致使公子沦落到了如此境地……请,公子责罚!”说罢重重拜倒在地。

扶苏也想不到羊牟竟然这么个反应,连忙隔着监牢的木栏将羊牟扶起:“无需如此,无需如此。此事多有曲折,人力难以撼动。罪不在尔等,快快起来吧。”

另一旁的月芷也是帮腔道:“留存己身,等会我和扶苏还要倚仗你们呢。”

羊牟虎目一阵湿润,心中强制压住喜悦之情,也知晓此刻不是抒情的时候。感激朝着月芷一拜,又连忙对扶苏道:“不知公子此时情形如何,这左近还有十余名亲卫被监押。小人刚才已命另一位亲卫去联络趁监犯起事,反攻牢城。下一步如何,还请公子示下!”

羊牟倒也明白,此刻扶苏才是主角,将眼下情况说得清清楚楚,一双眼睛盯着扶苏,只待扶苏一声令下,就是千军也敢硬撼。

原来,扶苏来之前,羊牟看到外面大火一起。就让身旁那手下去联络其余扶苏的亲卫。这二十人多有负伤,就算暗中藏下伤药也早已用光。真正能有战力的并不多,不过羊牟仍旧决定立即起事,除了监牢中的扶苏侍卫,还有许多江洋大盗,以及被鱼家在西北商路中扣下的商人以及商人的护卫。这武陵地下广大,光是牢城监押的人犯就多达千数!这些被押之人都与鱼家有仇有恨,极易争取到扶苏这一阵营来。

扶苏听完,顿时大喜道:“好,好,好!”接连到了三个好字。扶苏心中喜悦可见一斑,不过心中也十分清楚,此刻局势仍旧不容乐观,就是身旁这个鱼澶也是被迫投降,心中怎么想着还不知道。有了这个好消息,怎么说也能先稳住他。

看到鱼澶脸上的动容之色,扶苏转对鱼澶道:“鱼主事,看来,今日就算你不来,这武陵也要变换旗帜了呐。”

鱼澶听了扶苏的话,一阵恭贺之声。再对扶苏道:“小人此刻便给众位勇士解锁。”监牢之中监房千百,这钥匙自然众多。鱼澶手中原本没有钥匙,此刻连忙回转去监牢一侧尽头取了钥匙。

鱼澶体胖,迅即跑了起来,头也低着。仔细数着手中一大把约莫近百把钥匙,迅速分辨着羊牟所要用的那把。路上跑着,费了些许力气,总算找到其中几把,取了下来,一看上面的铭文顿时面露喜色。此刻约莫着快要回到扶苏所在地方,刚要抬头,却见扶苏身后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不是那羊牟是谁?

鱼澶顿时浑身如同起了一身冷汗,心想还好刚才没有轻举妄动,不然……

扶苏看到鱼澶有些发白的脸色道:“好教鱼主事得知,我手下这名勇士力能扛鼎,身负神力。这区区木制监牢还拦不住羊牟神力!”

鱼澶顿时换上笑颜恭维道:“羊勇士果然力大无穷,勇猛过人。小人这就跟羊勇士去开其他监牢。劳烦羊勇士带路。”

看着鱼澶跟着神色冷漠的羊牟走到监狱其余地方,月芷轻笑道:“还是公子聪明,轻轻一诳,这个吏目还就信了。”

扶苏苦笑道:“这算计来算计去的,心里也是累的。不过眼下情况仍旧艰难,先将亲卫们武装起来,手中掌握一些力量吧。”

鱼澶不想死,被扶苏几顿敲打就老实了起来,替扶苏掩饰身份,成了扶苏在这武陵的一张盾牌。不过鱼澶毕竟是鱼家人,就算扶苏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以皇子之尊招降一介小吏,可迫于威胁而降的鱼澶能有几分忠心还真不好说。毕竟,既然鱼澶能这般迅速投降了扶苏,也不是没可能更加迅速回到鱼家的怀抱。

所以,扶苏再放鱼澶回去的时候当然要留几个心眼。可扶苏总不能还跟着过去,这般明亮地表示不信任,说不定还会起了反作用。可让月芷去跟着扶苏又不放心,月芷的武艺平常,要是鱼澶吆喝一下几个老狱卒跑过来月芷未必能对付。

与其隐忧颇多的跟过去,扶苏还不如故意示之信任,让其孤身独返去取监牢钥匙。当然,扶苏也不是没后手。扶苏的后手便是心腹亲卫羊牟,扶苏手下亲卫百人。贴身时常行走的就十名什长,一名百人主。羊牟身为什长,有哪些本事扶苏当然是知晓的。不过与刚才扶苏所言有出入的是羊牟力气的确很大,可也说不上天生神力能生生将木制监房的栅栏给扯断。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明白监牢木栏并没那么好扯断。就算羊牟真是天生神力,可监牢五六天下来哪有几顿饱食,饿也能饿没力气了。更何况监牢之中都是些不服管的桀骜之人,这些人既然桀骜当然有其桀骜的本钱,奇人异士颇多,监牢设计之初不会不去考虑被扯断的问题。

既然羊牟扯不断监牢的木栏,那扶苏又如何布下后手?当然是扶苏自己喽。

月芷身上虽说没带神兵利器,可身上常常怀揣着的小锦囊里小物件倒是颇多。扶苏从里间弄了一个簪子出来,在监牢木栏的铁锁上仔细鼓捣记下,竟然就解开了这个外表粗大,结实非常的铁制三簧锁。中国古代锁具发展算到秦时已经有了三千年的历史,此时也已经出现了三条簧片的铁锁。眼前这个木栏监房所用的铁锁便是铁制三簧锁,算是此时最先进的锁具。

不过对于扶苏而言,这个就是小意思了。扶苏灵魂源自后世,见过的锁具技术已经领先这个时代两千年,其中精妙所见不要太多。而且扶苏来自后世,对锁具里间原理知晓得清清楚楚。到了秦时,扶苏再看这种三簧锁就觉得很是简单了。一个簪子,在锁孔里拨动找到簧片轻轻一抖,锁孔里传来一声轻响,簧片打开锁具应声而开。

扶苏从月芷锦囊中取出簪子,然后微微躬身将铁制三簧锁打开。动作行云流水,毫无一丝阻碍,好似扶苏手中拿着的就是一把真正的钥匙一般。

羊牟倒还不觉得如何,羊牟本身就是特科之人,要学的东西里面就包括开锁,开机关等等。而月芷虽说对机关之术也有些了解,可扶苏一介皇子天骄之身,竟然学这……小偷小贼一般的开锁之术,实在有些超出月芷的预料。捂着额头,月芷莫名地想到了扶苏的那番话,心中一时有些摇曳,也没看到羊牟躬身离去,跟上了鱼澶的步伐。

扶苏和月芷所在之地本是狱卒在监牢中设立的一个检查点。监牢地处广大,监犯众多,百来个狱卒想要在监牢门口管好监犯显然是不现实。所以,监牢四处都有设立这样的一个检查点,算是给狱卒歇息,监察之用。眼下狱卒纷纷去了外间给粮仓救火,一时半会没个两三时辰根本回不来。扶苏此刻倒是有了半天的时间来整合监牢中能用到的资源。

在检查点中找了几个胡凳,扶苏也没顾着脏不脏,坐下找了个木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一旁的月芷有些嫌弃这矮小的胡凳,蹲在地上,在扶苏身边看了起来。

月芷初时有些迷糊,怎么看和那武陵图都不像呀。

皱着眉头,月芷继续一想,又觉得眼熟。脑中灵光一闪,恍然明白:“公子,这是陇西的地图啊。”当世地图资源极其珍贵,非大势力,大能者不能有。月芷也是身为墨家巨子之女才能接触天下地图的。而月芷从神农大山出发到陇西前,也看了陇西的地图。此时距神农山出发时已经旬月过去了,记忆生疏也不奇怪。

此刻回想,这才想到。

月芷的疑惑扶苏很快就解答了下来,将木枝轻轻在陇西狄道城西北处的一座小山上。

“我的拳头。在这里!”扶苏手中木枝点上去,声音十分坚定,眼中闪着神采,不知何处来的信心。

狄道城外,一座小山。

一名全身黑甲的骑士将战马拉到尚未封冻的河边饮水,走到一名身材高大,一身猩红色战甲披身的军官身前,躬身道:“军侯,宿卫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进攻武陵!”

这身披猩红战甲的军官赫然是统领扶苏卫队,三百宫中宿卫精骑统领的期泽!

第九十六章:破局之进击

【对我来说,三千六百字的一章应当算是大章了吧。。。。咳咳,另外说个事:15146926回秦的群。群内常年妹纸出没,欢迎入驻】

扶苏手中堪称精锐的有两部,一部是一直伴随身侧的百名亲卫。这些是扶苏身边直接护卫的贴身侍卫,甚至还有一套扶苏用特科训练而成的天字号特别行动队。羊牟便是扶苏在贴身亲卫中的天字号特别行动队成员。另一部,便是此处布置在狄道郊外隐秘~处的三百精骑。天下精锐最强悍是皇宫宫城内的宫中宿卫。这些宿卫都是郎官,即朗、郎中等军官身份的精锐组成。除去那些仕宦豪族子弟外,其余大多数都是铁血精兵选入的精锐。而扶苏这三百精骑便是由宫中宿卫调出的精锐。

也就是说,期泽麾下这三百人,每个骑士身前至少是伍长以上级别的军官,而非大头兵一个。能做军官的,当然是身怀长技,忠诚度相当高的人。

三百人,骑术精湛,弓马娴熟。每人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一骑为战马,一骑为备马骑乘,一骑为驮马装军资。

无论是秦,亦或是汉在战马源地的控制上都是强于后代诸国的。秦朝赢氏祖先本身就是发家于养马之职,秦人当然也长于养马,且秦人骑术普遍都是精湛。自然,身为扶苏麾下精锐的三百宫骑宿卫所配备一切优先,装备精良。

且不说战甲精良,人马都有富余配备战甲。便是战马,人马重量至少八百斤以上,人披重甲,马覆轻甲,近千斤压上,都是良种的战马也有余力。战马驮人能负重甲,自然是源于秦朝对战马出产源地的控制。

而三百人后近千匹的战马也让期泽这三百人可以在战马上放置将近半月的口粮。而陇西西北便是异族人接壤之地,颇多草地,也能让战马在野外找到就食之所。

扶苏这三百人是在陇西审案之后赶到陇西的。扶苏并未让三百精骑入城,而另外两千步卒也隐藏在西县致使陇西叛贼对冀县防御势力做出极大误差。

撇去这些,陇西境内有运河沟通,若是快船而下,萧何在冀县也有足够的能力征集河船将两千步卒调入狄道城。狄道城鱼家明面上能掌控的军力不超过两千人,算上李家掌握至少千余人数目的嫡系郡兵,扶苏手中握有一支三百人的精骑足够自保,而两千步卒再掌握在手,陇西的局势扶苏便可悠然掌控。

不过这些都是事后对局势的判断了,鱼家反叛,打了扶苏一个措手不及。短短不过十天,陇西在扶苏赶来之后便发生反叛,而距离咸阳城哪次刺杀也不过将近一月的时间。鱼家以快打快将扶苏的布置打乱,再次获得了交手的主动权。一举将声势撑到最高,并且率领多达三万人的兵马攻到冀县。而扶苏这边一切潜伏的后手都被迫搁置,被鱼家牵着鼻子走。扶苏手中暂且能调动最主要兵力,庆倪率领的两千步卒也被迫陷入冀县这残酷的攻防战中。

鱼家一次性将扶苏各种布置打乱,让扶苏陷入被动,甚至己身都差点被鱼家杀掉。连名号都被冒用,局势之险恶难以想象。

纵观全局,扶苏此时想要破局的唯一机会便在他自己身上,也就是扶苏此刻所处的武陵!

武陵身处鱼家的腹心之地,防御并不厚实。守陵军原本规模维持在千余人,是以宗族乡勇性质存在,明面上是为了对付西北月氏人。实际上暗地的规模一直都在三千人的规模上。不过鱼家要将兵锋波及到咸阳,就要保持强大的武力向东进攻。这样,就要从各处征集兵力调往东线,完成鱼家在战略上的最大得利:整个天下大乱,使得秦朝的拳头难以收回,让陇西一隅之地得以保存。

为了服从这个鱼家的战略上调动,武陵尽管是眼下鱼家最大的物资输出地,地位极其重要。可也免不了抽调兵力的处境。三千人,被抽调走两千人。整个武陵除去一千人的守陵军,就只剩下百多人的监牢狱卒算是武装力量。其余的便是文职胥吏,几乎没有战力。整个武陵最上层的是守陵军的将领,在鱼家地位也是极高,是鱼家三名武将之一兼领武陵所有事物。此次鱼家大举叛军东去,这名武陵守将心中也按捺不住贪功之心,将所有事物丢给了在武陵的副手:一名军侯,而后便带着主力离去。

武陵地势颇为险峻,防御设施都是齐备,若是大军进攻,非三千人不可攻千人之所。但是,武陵此时最大的要务不在于军备防御,事实上鱼家人也没几个认为武陵如此隐秘之地,又防备森严,会被袭击。武陵的重心既然不在军备,当然是在政务之中。

武陵地下存储的海量物资是鱼家垄断陇西西行商路三代之积累所储。自古外贸都是赚钱的快路子,鱼家朝中有大佬庇护,乡里又是豪族世家支撑。寻常商家纵然是掌控了这么一条黄金商路即使积累百代也不过达到齐地一个大商家的层次。若要达到陇西商行,齐氏商行这种顶级商家的层次,除非再积累数代费去百年时光。

而鱼家依仗着根基深厚,便免去了这百年奋斗。鱼家三代野心,都被秦王秦皇压制不得东去,自然只有用心经营西域商路。而这暴利之事又是垄断而行,若是积累成经营,只怕不出数万斤金。光是武陵之下的近百万石粮草,一万副难得的良甲,以及数万件武器就抵得上三个富裕之郡十年税赋。

如此暴利,眼下都压在武陵换做了鱼家支撑战事的最大倚仗。鱼家如何不会重视,自然,鱼家派了近百人规模的胥吏,以及相当数目的仆役随从。而鱼家为此派出七名分工不同的主事人便成了武陵中另外几名重要人事。这些位卑权重之人便是武陵眼下支撑战事运转的核心。而扶苏好运地抓到的吏目鱼澶,便是七名主事人中的一人!

眼下陇西局势危急,冀县城小兵寡,物资储备又不充足,面临兵多械众的鱼家叛军难免力不从心,使得冀县危急的形式越发严峻。而东南方向的援军路途实在遥远,即使直线距离最为接近,但崇山峻林阻隔,使其路程却是两路援军中最为遥远的一路。另一路东北而来的援军则是从三关口外大战下来的精锐,人员多达万人,行军速度也快,却因为军粮被卡主,被迫停在北地郡而不得动弹。

两路援军不可期待,而京师来的援军更是停在凤翔城驻步不出,萧何不知道这个消息若是让冀县城中诸人知晓会是怎么个天崩地裂的模样。不过到了这一步,萧何只有坚守,坚守再坚守,将期望放在扶苏、期泽手中了。

对,扶苏眼下面临的处境实属最为历来最为危险急迫的时刻。被鱼家一步先手打破所有布置,扶苏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极大的被动。

被动,就会挨打。

扶苏眼下就是处在挨打的境地,处处挨打,处处受阻,扶苏若是不能出手破局,一举击破眼下的困境,就只能被鱼家死死压住,甚至最后局面崩盘,扶苏彻底失败。

然而,打破鱼家的压制谈何容易。扶苏在事先的布置被完全打乱,两支军力最重要的一支被压在冀县不得动弹。最为关键的棋子扶苏自己则深陷武陵地下,甚至连一个胥吏都要靠着坑蒙拐骗才能收为己用。扶苏处处被动,想要破局就需要更大的突破,一举击在敌人最为心脏的要害。

眼下,扶苏深思熟虑之后能找到鱼家的要害便是武陵。而扶苏手中最后一把尖刀便只留下这三百宫骑宿卫可用!用手中最锋利的尖刀捅向敌人最为薄弱的要害,这,才是扶苏最后破局的机会。

只有破局,扶苏才能打破被动,翻过身来赢得主动权。扶苏身在武陵之下,既是最大的困难,同样也有最大的机遇。鱼家看似强大,破绽也难以察觉。可过度自信的鱼家既然将扶苏这个大神丢到了自己的心脏之地,就要做好准备扶苏化作孙悟空将武陵上下翻个天,断掉鱼家的后路,强行扯断鱼家的后勤补给!

狄道郊外。

三百宫骑宿卫,一人三马,全副武装悬挂。甲胄加身,马蹄裹布。弓弩上弦,马刀出鞘。三百宫骑骑着胯下骏马踏着马蹄裹布的小步子无声地在黑暗之中奔向武陵。

这些骑士都是身经百战之士,勇猛无敌。外衣皮甲,内附布衣厚装。骑乘之间,声音细微。而武陵哨楼之上哨位只要一出火光覆盖之区域,便难以查看到黑暗之中的动静。古时夜盲症普遍存在于普通民众之间,这些鱼家哨位营养跟不上,当然及不上宫骑宿卫之精锐能夜行骑乘。

三百骑夜行潜近武陵外围,期泽领着数骑士奔行领先,伸手轻轻一举,整个阵列猛然静止。动静如心,整支军队的素养表现到极致。

期泽看着夜色中燃着火光的武陵道:“今夜,为公子战,不惜己身,杀伤再次,击溃为主。迅速进入武陵,控制兵甲粮秣之要地!”

身后勇士齐声低喝,寂静夜间。昂然杀意纵横。

武陵地下监牢检查点。

扶苏趁着羊牟领着鱼澶寻找牢狱之中可用之人的时候,扶苏此刻已经有了短暂安全的地方,能有这个清闲和月芷解释一下月芷所疑惑的地方。

此刻,月芷正问道:“那么,公子既然将破局这一手放到武陵。又怎么保证期泽将军能如期而至?公子眼下又不能出入武陵,那个鱼澶也不算可靠。就算短时间公子派人出去,也容易被守陵军察觉呐。就算公子找到了期泽将军,可协调一次,也需要数日之功。到时候,只怕局势已经易位了。”

月芷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就在扶苏和月芷进入监牢的时候,冀县的情势就到了危急的地方。而此刻,期泽的宫骑宿卫也不知道在哪个荒野喂马,扶苏并没有有效协调宫骑宿卫的能力。而月芷最后所说的易位,实际上就是整个陇西局势的崩盘,到时候,扶苏就彻底败了。一旦鱼家叛军进入内史地区,整个天下都会因此震动,到时候,秦朝能否镇压住蠢蠢欲动的山东故地都是一个问题!

扶苏将这些抛开,神色依旧从容镇定,面带微笑,轻轻道:“说来,此时伏承应该能和期泽联系上了吧。只要伏承联系上了期泽,期泽必攻武陵!”

月芷啊了一声依旧疑惑,不知道伏承是怎么个关键人物,竟然让扶苏如此伤心。只待扶苏在月芷耳边咬着轻语两字:“特科。”月芷这才明了。

正待扶苏想跟进一步做些亲密动作的时候,检查点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扶苏心中暗骂一阵倒霉,只好整着衣装,起身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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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初成讨逆军

扶苏想要在此刻吃些小豆腐,却好巧不巧地被赶过来的羊牟一干人打断。心中憋屈,弄得扶苏脸色沉沉,一脸严肃。其余人原本还以为扶苏这个仁名传扬天下的公子应该好说话的,结果一看到扶苏这张严肃的脸,顿时心中按下其余念头,恭恭敬敬朝着扶苏一拜。

扶苏伸手虚浮,对这些能够争取过来的监犯,扶苏并没有报以多大的期望。监牢之中的监犯,除去扶苏这十余人将近二十人的亲卫,还有就是密牢中约莫两三百人的墨家侠客、墨工、墨辩。除去这些和扶苏关系近些的,其余就是得罪了鱼家被打压关押至此的地方豪强,或者西行商路中的想单捞一笔不驯服鱼家的商家,以及商家随行的雇佣,小厮,护卫。不过,这些无论是亲卫还是墨者,亦或是往日金玉满身的商家,此时都是仪容不整,多是披头散发,污垢满脸。看着黑压压一片“乞丐”扶苏可没期望他们能有多大的战力。

况且,能够给扶苏实质性帮助的墨家子弟此刻也不在这里——墨家诸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另外一处密牢里。

心中这般想着,扶苏最先亲近的当然是此刻一脸激动的亲卫们。比起那些“乞丐”这些扶苏的亲卫精气神就要好上许多。一来都是精壮的战士,体格强壮,就算吃不饱饿上几天也能撑得住。二来这些亲卫虽说身在监牢,可本事不小,竟然在监牢之中也能互相联系上。将近二十人,除去两个伤势重一些不能战斗。十余名亲卫此刻见到扶苏,满心激动,精气神都是很高,武装起来,可是扶苏一大精锐战力。

扶苏一个个亲身问候,嘘寒问暖,言语之上鼓励,又许下重金。顿时让这些个亲卫激动不已,觉得扶苏没把他们给忘了,恨不得当下就为扶苏赴死,在所不惜。

做完这些,扶苏让几个亲卫跟着鱼澶将这片监房的要道卡住,做好哨位工作。又从监牢之中翻出足够的饭食,衣服,还有些不甚精良的铁剑长枪。而首要的饭食和衣服是所有监犯都急需的东西。

黑压压赶过来的人数约莫在三百余人左右,这些监犯在牢中若是没有意外几乎是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原本眼眸晦暗,看不到一点精气神在其中。若不是羊牟领着亲卫找到这些人,告诉他们有活路可走,这些人几乎就要这样麻木一辈子下去。眼下看到扶苏要领着一众人去反攻武陵,先是感到难以置信,其次才想到重获自由的诱惑。

空口白牙,总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扶苏对这点很清楚,当下就将饭食和衣服分发下去。武陵之中虽说存储了大量的粮米,布帛。可这些都是为大军准备的,如何会给一众监犯所用?再加上武陵地下的狱卒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有不能对监犯进行敲诈勒索,就算能,也敲不出油水俩,因为油水早被敲干净了才送进来的。狱卒若是干干吃俸禄,还真不够用,想要赚钱,对监犯敲诈不出,又想要钱,能怎么办?当然只有从监牢之中其余地方想办法了。

于是,牢头和狱卒就将办法想到了这补给之上。每日的粮米是克扣再克扣,弄得一干监犯只能勉强保持着不饿死,想要吃饱,那是没门。想要吃好,更是痴心妄想。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到了这里,不出三月就能让其变成一个积劳成疾几十年又黑又瘦的病痨鬼。

身体若是好些的,还能熬得住。若是在监牢关得久了,就是身子再强壮也要塌下。所以,扶苏想要取信这些监犯最简单的办法首先就是将物质条件弄上去。看上一大锅浓粥沾着油腥味端出来,监犯都是咽着口水看着这浓粥理他们而去,心中期望过后便是深深的失望。

就在这些监犯失望万分的时候,扶苏对着监犯们高声道:“除去你们这些算得上年轻力壮的,监牢里仍旧关押着的老弱妇幼也是我不会丢下的人!你们年轻力壮,还能熬住一些时日,可那些老弱妇幼能怎么办?他们有的是你们的父母,有的是你们的兄弟姐妹,还有的是你们的妻儿子女,你们丢得下吗?”

断断续续的虚弱的声音响起道:“骨肉血亲,如何丢的下?”

“当然丢不下,可丢不下又能如何,没得吃食,只能饿死病死罢了。”

“便是如此。谁能救得?”

扶苏的声音再次拔高一层,道:“谁说就不得?我扶苏,便要救得。你们都是大秦子民,深受叛贼欺压,我身为大秦皇子如何不救?你们都是我赢氏子民,是我赢氏保护之人。我如何不会救?你们且安心等着,这些肉粥,都要先行将老弱妇幼救下。然后,才会给你们配备肉粥,衣服,甚至是武器!”

扶苏的声音掷地有声,听得一众亲卫心中感慨不已。而监犯听了更是眼中希冀的色彩越发浓重。

果然,除去亲卫拖着肉粥到监房中去后,一件件简陋却厚实的衣服被亲卫拿出。眼下时节到了十二月,再过不久就要大雪纷飞了。而且,秦时计算所用历法不同于后世。这个十二月实际上就相当于农历十二月。秦时天气较后世温暖许多,故此才没有大雪纷飞而下。可饶是如此,天气已经颇为寒冷。天气寒冷,人吃的东西就要较往常多上许多,人要御寒,对物质条件的要求也要高上许多。

扶苏和月芷身上衣着多是良品,保暖效果不错。可其余人衣衫褴褛如何能御寒?扶苏先是滚热肉粥,再是衣服当下就收拢了一众监犯的心。

此刻,羊牟颇大的嗓门喊道:“公子有令,若有愿为自由之身赴死者。可来参与讨逆军!”稍稍一停顿,羊牟又加上:“管够衣食,军饷!”

羊牟大嗓门一出,原本就被扶苏所言感染的这些监犯中青壮汉子就心动了。似乎要加深他们这些心动一般,又是两个亲卫出来抬着一大通肉粥和一大堆衣服过来,对着青壮道:“肉粥到了,排队领取。每人都有!”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监犯青壮顿时完全行动了,全都挤出不多的力气跑到肉粥大桶旁边,拥挤一片。亲卫见此,顿时拳打脚踢用上,下了狠手,这才让一众监犯老实排队起来。

扶苏看到此节,心中一动,站在桌案之上,道:“诸位有识字的,出列道鱼澶这边。粮米衣服优先供给!”

扶苏话音刚落,就有六个身形削弱的男子就跑到扶苏旁边,扶苏领着六人找到鱼澶,对鱼澶道:“你一人想必也难以做事。这几人,你先让他们洗漱洗漱,衣食配备,然后跟着你做事了。还有半日时间,你带着这几人好生将讨逆军的供给管好。”

听了扶苏所言,鱼澶恭敬一拜,转身对六人犹自和善:“你们随我走,管衣食。不过为公子做事,可要勤勉着!”说完,鱼澶眼角还瞥着扶苏一眼,见扶苏轻轻点头,便欢快的带着几人离去。

监牢里的人除去亲卫体力尚好,有足够战力之外,其余监犯多是老弱妇幼,真正青壮有战力的人扶苏并不知晓。亲卫十余人,虽说在监牢中打散也知晓一些,可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人,根本不足用。

扶苏首先让羊牟领着几名亲卫率一队壮实些监犯将监牢中仅存的几名老狱卒制服,逼迫几名老狱卒将监房中的武备找了出来。又分出一队亲卫从鱼澶手下粮库里先找了几十石粮米熬成粥,安抚监犯。

此刻扶苏犹自庆幸能首先一步找到这些亲卫。若是手下没人,扶苏乱糟糟领着一千老弱青壮混杂的监房根本做不成事,成建制的守陵军一来,扶苏这一千人至多只有吸引注意力让扶苏逃跑的作用。

扶苏想要从监牢中拉出一支有战力的力量来,首先要安住监犯的心。不同于郡府县衙大牢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武陵地下虽说也有几个江洋大盗,可多数只是得罪了鱼家这才被抓到武陵大牢里的。这些人虽说未必良善到哪里去,可总不是桀骜到不能驯服之人。扶苏施展恩惠,又让亲卫拳打脚踢丝毫不怜惜的态度,让监犯一时对扶苏感恩戴德,又畏惧扶苏手下的亲卫不敢造次。

稳住了监犯这一头,扶苏再从中挑选出一些能识字的文化人作为胥吏跟随鱼澶去组织后勤工作。扶苏初步在监牢中搭起了一个讨逆军的架子,至少能够做一些事情了。

扶苏这番行动的目的当然是歼灭守陵军,占领武陵。若是能将守陵军完全歼灭在武陵中,那就更加美妙了。当然,对于这一点,扶苏没有多少信心。扶苏手中确切能用之人不过三百精骑和十余亲卫,用这么点人将一千人完全歼灭,有些不切实际。

当然,能够做到自然是最好的。

忙碌了两个时辰,扶苏等一干人总算在监牢之中理出了些头绪。而从鱼澶口中,扶苏也知晓了墨家众人所在的地方。

墨家是扶苏手中另外能够争取的一股重要力量,甚至关系到扶苏能否夺取武陵的成败。为了将这股最熟悉武陵的力量掌握手中,尽管此刻墨家看守处戒备森严,扶苏仍旧必须要迅速去解救!

监牢之中,忙碌一片。而扶苏在解救墨家之前,却还不得不将另外一桩颇为棘手的事情解决掉!

第九十八章:诱卒入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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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扶苏此时而言,棘手的事情不多,兵力短缺是一件,兵甲短缺也是一件。不过此时最先要处理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监牢之中的两百狱卒。

先前扶苏一把火将整个武陵都烧动了起来,随后监牢两百狱卒都被抽调出极大部分去救火。鱼澶和扶苏月芷三人这才会有机会如此顺利潜入监牢之中。说到底,是监牢中人手稀缺的缘故,不然,就算扶苏顺利潜入进去,也不能做出大动作,到时候费时费力还难以成事。

眼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原本不甚急切的事情此刻越发严峻,扶苏在监牢之中两个时辰内能做的事情不多,却必须要面临狱卒赶来之后的状况。只有将狱卒的问题解决了,扶苏才有余力去解救墨家门徒。

此时墨家没有关押在监牢,而是很早的时候就转移到了另外一座密牢。墨侠手段不凡,颇有几个能人潜入过武陵。这些人虽说没有一次成功将人救出去的,可这些墨侠就如同一枚附骨之钉一般让鱼家难受非常。于是,墨家众人就被转移到了更加严密的一处地点看守。

墨家问题被扶苏暂且押后,首先要对付的还是两百狱卒。扶苏当然不会幻想着能将这两百狱卒也能不战而收服过来。扶苏能压服鱼澶是因为扶苏手段层出,又以其生命威胁,这才能成。而两百狱卒有牢头领导,首先就有一定的组织能力。而两百狱卒,都是准军事化的力量,基本上都是和鱼家有牵连的人,利益上基本和鱼家一致。如此,狱卒的战斗意志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有战斗意志,战斗力就不会少。用寥寥数百仓促而成的监犯去对付一个有组织,有战斗意志的准军事化力量,扶苏自问若是正面强攻对决,没有多少胜算。

当然,扶苏不会就这么沮丧。扶苏费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当然不会没有一点成就,而是在监犯之中组织了“讨逆军”。

扶苏将十余亲卫其中能有战力的十六人选出跟随。其余三人则是伤重不能厮杀之人。除去六人扶苏用来随身护卫,其余十人扶苏纷纷授以屯长等职将监犯紧急组织起来。

屯长是基层武官,手下统领五十人。扶苏在监牢中选出的青壮约莫有着三百人有一战之力,这三百人,扶苏用军事化组织起来。伍长什长扶苏没有那么多基层军官,纷纷让屯长自决。而屯长含屯长以上的军官,如百人主,五百人主这些,扶苏便让这十人充任。以羊牟任五百人主,其余亲卫担任百人主、屯长等职,迅速将这监犯组成的讨逆军扩成了一个骨架。

整个监牢之中,人数多达千数,但能够战斗的却不多,其间老弱妇幼便占了半数。其余半数,还有许多不愿去厮杀的。刨去这些,扶苏能用的人实际上也就三四百人。

拣选之后,扶苏只取三百人。这三百人全是青壮,老弱妇幼一概不要。而这些青壮,也多以西行商路上商家的护卫队成员组成。西行商路马匪众多,胡人劫掠,可不是安稳取乐的商路。自然,能做护卫的当然不是等闲之辈。

这些人多有一些拳脚武艺,甚至强者习武比得上扶苏身边普通亲卫的也有几个。扶苏将这些人拣选出任职基层武官,总算让三百人能释放出不弱的战力。

除去商路护卫,还有颇多好勇斗狠得罪鱼家的,以及一些江洋大盗摸到鱼家头上被关押进来的。这些扶苏统统都收了进去,并且都充当了基层武官。

再加上扶苏将监牢之中的武库搬了个空,倒也弄出了三十余幅铁甲石甲,以及一百余柄铜剑,两百杆秦戟。只不过扶苏没有发现强攻硬弩,尤其是硬弩,扶苏实在是怀念袖中强弩的时候,一弩箭下去,寻常人根本避不过。实在是偷袭打闷棍的神器啊。扶苏心中嘀咕一声,便领着亲卫以及武艺强横之监犯入监到了监牢入口处的侧门之间。

监牢整体如同一个喇叭口一般的形状,开口窄小,而腹部则宽大。虽说这样的监牢易于防守,几十人在外面堵着就能将近千人堵在监牢内不得外出。可这样的地形实际上也让外面的人对监牢内难以形成相当大的冲击杀伤。

扶苏领着亲卫六人,有武艺的五十余十人分守在监牢门口。其余两百余人,则一部五十人在羊牟手中备用总攻顺便保护月芷以及老弱,一部则伪装成普通囚犯,锁在门口处监房之中。

门口处的监房都是复监,里面基本上都是些罪行不甚重之人,成群丢进去,也好随时提出来。不过此刻却成了讨逆军最佳的掩藏之处。

扶苏烧的火势虽大,可守陵军约莫有千人留守,狱卒也有两百余人就近灭火。虽说烧毁了不少东西,可胜在救火早,费了两个多时辰就救了下来。

领头的军侯许下酒肉犒赏的命令便带着手下人离去了。犒赏的具体事宜这等繁琐的庶务自有吏幕僚为之辅佐,军侯身为中高级军官当然不必为之烦心。

至于两百余狱卒,则在牢头的带领下倒也面带喜色。毕竟大火烧起来也没他们什么事,救坏了没事,救好了还有酒肉吃。当然是一桩好事。两百余人队列拉长百步,表情都是欣喜。狱卒都是鱼家的私吏,服饰配备之上也没有什么逾越可言。一众狱卒都是衣玄色,腰跨直背长刀,脚下皮靴滴答脆响。扶苏一干人隔着老远在门后就听得地上脚步声大响。

扶苏伸手轻轻举起,一众人仔细盯紧,知晓扶苏这时准备就位的意思。纷纷敛声屏息。这一部是扶苏手中能掌握最强的力量了,除去几名亲卫是百战老兵,其余都是刀头舔过敌人血的主。一时,战前到也沉得住气。

只不过监牢之中要装作无辜的另外百余人则要有些耐不住些。在后面的羊牟示意手下给些教训,几个亲卫无声间将忍不住的军卒狠狠收拾一下,顿时监牢之中老实了起来。

滴答滴答……

牛皮靴子只有狱卒之中的头目才有资格穿上。首先进监牢的自然是狱卒头目,监牢的牢头。只见这牢头一身衣服颇为华贵,养气居移颇为得体竟然也有几分贵家的气度。只不过眼角处的奸猾则让整个气度大降。

普通狱卒跟牢头隔得颇远,而牢头身边也不是没人,而人数还不少。六七个衣着体面些看上去像小头目的狱卒跟在牢头身后。神色谄媚,几人似乎在商讨着什么。只不过离得远些,扶苏也没听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人都渐渐近了。扶苏此刻若是一举冲上去,有足够把握能将那个这刚刚进门的牢头击杀当场。

不过如此当然不是扶苏所想要的。监牢布置颇为费了设计者的心思,想着就有监犯哗变的可能。所以设计之初就让狱卒防守之上得利颇多。而监牢门口狭窄,外间虽说狱卒未必能攻进来,可扶苏同样极难攻出去。此刻纵然能杀了牢头,也未必能及时控制住局势。

扶苏平息心中的躁动,压制住其余人跃跃欲试的眼神,继续等着。不过,扶苏可不会守株待兔那般被动。

正当监牢门口走进几名狱卒头目的时候,监牢内也走出一人。因为监牢门口灯光晦暗,主要光源在监牢之内而非监牢之外。所以光线照射之下,进来的牢头以及几个小头目一时也看不清来人脸上的相貌。

此人一来便躬身行礼,头压得低低,道:“鱼主事此时在监牢之中,请诸位移驾过去,有要事相商。”

牢头是个富贵态颇浓的中老年人,听了来人这般说,额角的老年斑顿时皱起道:“鱼主事既是我等本管,我等自当过去。可为何鱼主事不在火势当场,而来了监牢?”

这牢头虽说手贪人,可人是老而奸猾,心里清楚。鱼澶可是不大喜欢监牢这没几分油水又脏破的地方。

来人在灯光下面目有些模糊,不过此刻却是不含糊道:“鱼主事此刻追查到了纵火有嫌疑之人,眼下已经捉到监牢之中。请诸位尽快过去相商!”

老头和几名小头目顿时动容了,若说救火得利他们有酒肉和钱粮犒赏。可要是能抓住那纵火犯,那就是一步登天被鱼家上层青睐的绝佳机会啊。更何况,几名狱卒头目都是清楚,眼下极可能纵火的就只有扶苏那几名武艺极高的亲卫了。这些人若能抓住,那可是军功啊!秦人重战,那是因为军功赏爵的制度在,有了军功那就意味着有一切的机会!

几人顿时脚下生风,跟后队的狱卒言语了一声,赶忙跑了过去。这时候跟过去,鱼澶的意思是要分润军功啊。军功总共就那么多,去晚了极可能就没了,此时几人反倒嫌弃脚下少了两条腿。用力跑过去,也没顾着门侧的不同寻常,也没看到门口旁边几处监牢人数似乎多了那么一些。

七名狱卒头目跑得快,朝着他们的办公的公署跑过去。两旁什么异常也没看到!

扶苏心中悄然松口气。此刻普通狱卒已经开始进门了,喧闹之声响起,这些狱卒还在讨论着今日的收获。大火一起,虽说救火第一,可手下也没必要干干净净的。能揣些到手里,谁都喜欢这般。

一个个艳羡地看着谁拿得多了,谁拿的东西珍贵了,也没顾着门侧的异动。

不过狱卒之中并非没有不识货的人在。一个颇为精明的狱卒突然停下,看着监牢门口此处的几个牢房道:“咦?此处的人怎么平白多了起来?”

扶苏眼中凶光一闪,顿时大喝一声,当先冲出,道:“讨逆杀贼,当在此刻!一个首级五百钱,得胜即付!儿郎们,随我杀贼啊!”

第九十九章:死中觅生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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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一声怒喝,当先冲出,也顾不得左臂难用战力打折,手中精铁佩剑挥舞出数个剑花,剑光飞转数道血箭喷出,当下就倒下两名狱卒。扶苏冲的迅即,身旁的亲卫同样不慢,身不着甲紧跟扶苏身侧为扶苏挡住两侧之间的狱卒。

主将尚且如此勇猛,士卒如何敢不争先?扶苏身后一路的监犯军卒士气猛然提升。看着扶苏身为皇子尚且奋勇杀敌,他们又有何理由不去博一个功名,取一个军功赏爵?况且扶苏身后都是些见过血的商队护卫,自是勇猛。五六十人跟着扶苏冲去,也不捉对厮杀,集体冲杀过去,如烈火入春雪,端得是犀利非常。一时间本就懵懵懂懂不知何故的狱卒被杀的齐齐后退。只是仗着人数众多不至于被冲的溃散,却也难以有效抵抗。

监牢门口处狭窄,一众人进来之时本就托了许久的时间,扶苏按捺得住,引而不发。这因为狭窄门口而拖拉的狭长的队列一下子被猛烈冲击,顿时让狱卒不明所以中乱成一团。

狱卒本来还喜气洋洋有酒肉犒赏,手中也摸到不少好处。进来的时候瞥着也没发觉监犯有何异常,却突然被扶苏猛然杀了两人,身后亲卫更是勇猛。以扶苏成尖锐锥子一般的前锋将两百人冲杀散落四处,混乱非常。

扶苏这一动作,监牢门口处的几个复监监牢猛然打开,而更有力卒早就将监牢木栏弄得松动,一脚踹过去,木制监牢的木栏顿时轰然倒塌。其余监犯军卒从地上厚实的草铺掀出长枪铜剑等武器,在基层武官的带领下冲向了混乱之中的狱卒。

一个复监能关押二三十人,七八个监牢陆陆续续的*终于让一开始被打得懵懵懂懂的狱卒醒悟了起来。几个狱卒之中威望颇高的狱卒高声大喝道:“监犯*了,监犯*了!”

一众狱卒将印象中监犯*几个字的意思联想到眼前的情势上,也总算明白了些局势。奋勇作战的倒也有几个,却顿时被扶苏领着的精锐挑着强杀。冒头的被打落,狱卒的混乱得以仍旧持续。

不过听得监犯*后,已经有些狱卒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手中武器也不在只是被动防守着扶苏的进攻,而是开始在仅存几个小头目的指挥下开始成建制向扶苏发起反击。

只不过这股子反击在扶苏更为凌厉坚决的进攻之下显得颇为无力。

但扶苏也不是神仙,进攻了一阵,随着左臂伤口隐隐崩裂的作痛让扶苏不得不放缓进攻节奏。而五六十人对比两百狱卒在人数上终究处于劣势,背后的监犯虽说也有些战力,可打打顺风仗还成,这种高强度的突袭根本不是这些次一等的监犯军卒可以胜任的。

扶苏值得吩咐几个屯长亲卫领着手底下的监犯军卒压着狱卒往监牢深处压过去。再派一屯约莫五十人换上狱卒服饰将监牢门口看出,扶苏到了此时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监牢总算初步落入了扶苏手中,可接下来的局势却让扶苏一阵心惊。狱卒并非不堪战,实在是被扶苏凌厉凶猛的突袭打得乱了方寸,而牢头等多数小头目又被扶苏吩咐鱼澶诓骗了过去。整个狱卒的组织结构出现了断层,没有头目和牢头的组织,这些狱卒只能和平时关系好的狱卒自发集结一起防御扶苏的攻击。

而初始扶苏领着亲卫以及深厚健勇五六十人打得凶猛,狱卒既没组织又没了阵列,处于混乱之中值得被五六十人压着打,丢下十来具尸体连连后退。

混战在扶苏压制下持续了将近三刻钟就发生了变数。扶苏这颗尖锐的锥子不可能一直尖锐下去,开头一阵将狱卒打得混乱之后,扶苏便必须要休息停下来。

将前锋继续压着狱卒反抗意志强烈些的打,扶苏这五六十人也出现了颇大的损伤。将狱卒杀了三十四人,伤者无数。粗看上去扶苏这边局势越发乐观,可扶苏心知,并非如此。

战力足够的只有扶苏身旁的亲卫,以及亲卫周围聚集的五六十健勇。这些健勇见过血,杀过人,只是在监牢之中受过颇多折磨以至于没能发出完整战力。不过让扶苏好吃好喝,又配给武器给他们复仇的机会。这些健勇战斗意志要高过诸人跟扶苏的亲卫处在一个等级中。

开头的战斗被扶苏一开场就拖入高强度的战斗之中,虽说杀伤颇为可观,让狱卒当下就丢下三十余具尸体。可扶苏的亲卫也轻伤了大半,而健勇更是伤者二十余,重伤死亡者十余人。这样比例的伤亡使得扶苏不得不将战斗解答托缓,让后面次一等的监犯军卒顶上去。不然,扶苏若是继续强攻,必定会让这余下的健勇为之崩溃。

反观狱卒,除去一开始长时间的混乱之后。狱卒也不是没有建树,首先在战斗意志上这些狱卒是不可能轻易投降的。能被鱼家用在武陵之中,且不说能力,论关系肯定与鱼家相关,利益至上跟鱼家一致。既然战斗意志这般,扶苏就不会奢望杀几个人就能让狱卒为之投降,更何况,这些狱卒平日间所作所为也不见得如何得人心。而且,不仅是不得人心,还将监牢之中的人给祸害惨了,这些健勇奋勇杀敌之中固然是想要搏一个军功赏爵,分润钱财,可同样的,何尝没有报复这些狱卒的心思?扶苏若是想要猝然招降,第一个不答应的也许就是这些健勇、军卒。

这般道理浅显,扶苏稍稍一想就能明了,而狱卒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所做将监犯得罪狠了,难以投降?既然难以投降,八成就是个死的下场,如何不搏一搏勇猛厮杀取一生路?

如此,扶苏纵然将狱卒杀伤了五分之一的程度,狱卒也没有崩溃,而是在仅存的几个头目之下,开始将狱卒组织起来结阵对敌。狱卒晓得眼下求生只有将这些“*监犯”打退才有生机可寻,当然不会吝惜手中力气,抵抗起来也没有什么迟疑的。

狱卒的反抗一直都在,经历过最初的混乱之后开始渐渐有序抵抗起来。这些狱卒虽说是鱼家的私吏,可实际上也是当做一支武装力量训练的。在战力之上,单体上不超过扶苏手中的健勇,可要多过那些普通的监犯军卒。论起群体战力,这些受到长期训练的狱卒虽说在日后怠于训练,可综合战力也要超过扶苏手中这临时组织起来的监犯组成的讨逆军。

所以,在混乱难以被扶苏拨动的时候,狱卒组织起来的反抗就显得要越加顽强起来。而一众监犯军卒所要面对的情势就越加严峻起来。场面经过最初扶苏率领下迅即强攻的大优势后,随着扶苏前锋的放缓让狱卒的反抗越加顽强,使得局势开始被狱卒渐渐向扳平的情况发展。

扶苏前锋健勇的放缓也是迫不得已,扶苏手中兵力稀缺,能够用来强攻作战的兵力更是只有寥寥十余个亲卫。而狱卒战斗意志又是顽强,扶苏若不能将其打残,基本不会去考虑所谓招降事宜。使得扶苏纵然能预料到局势会被扳平,也不得不如此为之。虽说扶苏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可这时候做没做成还不晓得,扶苏当然不会将胜利的信心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之上!

身旁护卫着的亲卫看着指挥调动其余监犯军卒的扶苏,却没看到他们想到中的担心。扶苏面色从容,调配有度,甚至还组织起了将长枪当做投枪密集往狱卒投射的进攻。这次进攻,十分有效地将狱卒顽强的反抗再次打落回去,使得扶苏讨逆军一方暂且还得以保存优势。

几个亲卫心中一边护卫一边休息恢复着体力,心想扶苏应该心中已有定计将这些狱卒击溃吧。

然而局势却不为这些亲卫所想一般,被扶苏打压下去的反抗此刻越加顽强让监犯军卒的进攻显得有些疲软起来。

狱卒之中并非没有能者,跟随牢头身边的当然是牢头的亲信,这些人的离开的确让两百狱卒处于混乱之中。可这些小头目却并非是能者,若是能者,何必溜须拍马驻步于上司面前不走?这几名小头目的离开并非没有好处,好处就是让两百狱卒之中有些能力的小头目开始获得众狱卒的信任,自发或者下意识一般朝着有能力的那个狱卒小头目身边过去,接受能者小头目的指挥调度。

狱卒之中的能者便是名作房翩一名小头目,房翩年岁四十余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年轻时也读过书见识过事物。却在为人之上颇多欠缺,为人颇为好侠任气,说白了就是做事不考虑后果,想着随心所欲。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被上司所不喜,临到头也只能混到做狱卒小头目这份上。

也许就是房翩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完整发挥自己能力的时刻竟然是在这被讨逆军突袭的情况之下。

房翩年已不惑,也知道了年轻时的任气给自己解下的祸事,所以年长后也学了不少笼络人心的手段。两百狱卒之中倒是颇多受到房翩恩惠之人,再加上房翩平时处事也公允,一时间在最初一段时间的混乱之中,狱卒的情势渐渐被房翩扳平了回来。

此刻房翩还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扶苏,心中看到大坏局势被自己渐渐逼平,对眼前监犯军卒为首者也莫名多了一份轻视。看着渐渐有了几分阵列架势的狱卒,喝道:“监犯作乱,图谋不轨。杀我兄弟手足,实当痛歼之!今日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随我杀敌者,赏钱定均分不扣!杀啊!”

狱卒发起最强一波进攻,猝然之下,讨逆军的健勇被击退,而侧翼的普通监犯军卒则有溃散之势。一时间,局势危急非常!

第一百章:缴获解燃眉

房翩此刻已经见识到了扶苏手中监犯军卒攻势越加疲倦,而狱卒的士气也渐渐被房翩挽救了回来。心中既是对敌军为首者轻视,又是清楚眼下若是让对方继续熬下去,得好的绝对不会是眼下打得同样疲倦而且伤亡颇大的狱卒!

当断则必断,房翩知道此刻必须一搏。顿时集结身旁三十余名亲信的狱卒,领着其余为求生一搏的狱卒猛然发起最强烈的反攻。

到了此刻,扶苏眼中徒然闪过一丝寒冷锐利的目光,可用的右手高高举起,猛然降落。

狱卒身前,扶苏身后顿时响起狱卒们熟悉的皮靴踏在地上滴答滴答清脆响声。只不过此时这响声的节奏已然变得短促,混乱起来。竟然是被监犯军卒提溜起来的狱卒小头目而来!

而且这些小头目还是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推搡着半拖半推送到前线。

房翩心中如遭雷击,心中猛然沉到地底,一股子冰凉透彻的感觉从尾椎骨上猛然传上来,凉透了心肝。

果然,牢头此刻沙哑的声音响起:“投降可得生路,儿郎们,降了吧。”

房翩只听见周遭徒然混乱起来的声音,以及四周又多出来的一路监犯生力军,以及陆陆续续跪倒在的的狱卒熟悉的声音:“我投降,投降不杀的啊!”

“投降……”

“请得一生路,我也投降……”

…………

扶苏看着身后羊牟领着的预备队冲过来,心知此次监犯组成的讨逆军初次大战终于以自己一方的大胜而终结了。心中的喜悦冲霄而上,扶苏却没有放松心态。

吩咐好众人将监牢四处严密看守起来,再派出几个监犯伪装的狱卒到门口将一众人挡住,做出严防死守的势态。到了此刻,扶苏心中才稍稍轻松了起来。

不过扶苏没有多少时间去放松的了,监牢之中虽说僻静,又因为是监牢不祥之地没有多少人喜欢过来,故而一向也没人过来。监牢之中嘶吼惨烈的厮杀声被监牢设计之初的构造下并不容易传出去,倒是容易让整个监牢不断产生回声。

不过扶苏却不能持之侥幸,监牢厮杀起来,根本就安静不了。难保不会有意外出生将监牢之中的异状上传给守陵军的那名军侯,一旦有人过来查探,扶苏即使布置了后手,也只能做拖延时间之功。

看着换上狱卒衣裳的两名亲卫带着几个信得过的手下【由投诚监犯中对鱼家大恨之人选入】在大门处看守了起来,扶苏心中这才稍稍放心了许多。

到了此事,扶苏才有空查看监牢一战扶苏的战果。自古重军功以首级为主,甚至有味了冒领军功以杀平民得首级充数的混账军官存在。可想而知,首级对于军功的重要性!而秦人奋战之后第一件事未必是追击敌军,而是将敌人的手机割下放在腰间在继续去进攻,甚至为了一颗首级同袍之间大打出手也不罕见。

扶苏对这些当然清楚,却也没有如何去阻止。久经战时的老兵知道战场之上极难有那种机会让你杀敌之后还能安然将敌军首级割下,若不能确定短时间内的安全,这些老卒首选会是杀敌而非割下首级。毕竟,首级纵是再珍贵也要有命去享用军功赏爵才成。

既然战场之上亲卫不会因为首级而乱分寸失了性命,扶苏也不会太过在意。眼下只有这些亲卫是扶苏在意的,至多,扶苏会将那些短时间内有强攻硬打能力的那四五十健勇算上去。至于其余的监犯军卒,扶苏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能厮杀中成长起来扶苏也不会吝惜钱财,若是死了,也只能怪他太贪。

作为最重要的战功数据,首级之数最后确认的有四十六级。也就是说,狱卒两百三十六人被扶苏硬生生杀掉了五分之一的人。事实上,就是国战之中的精锐能够承受的战损比也不会超过这个数,一千人若是死掉了两百人,就意味着至少轻重伤不下于三百人。计算起来死掉五分之一,实际上能战之人已经只有一半甚至更低了。在这个医疗水平低下的古代,重伤几乎等于死,就是轻伤战后能顺利自己痊愈的也不过半数左右。

所以,扶苏知道首级数目的时候也是一阵吃惊,有些惊异狱卒精锐有如此战斗意志。首级四十六人,就意味着狱卒确认死亡四十六人,其余轻重伤一百余人。完整无伤的狱卒几乎没有,几乎没人都参与了反击,既然短兵相接了,也没有所谓还能全身而退的几率。历来战事最惨烈的时候几乎都是短兵相接的时候,纵然箭如雨飞,守军也有办法躲避,减少受伤几率。然而短兵相接除非武艺极高之人,不然难以全身,最多只是将重伤换成轻伤,将轻伤换成皮外伤之类的办法。

此战战果当然不包括这些,事后扶苏缴获的金银就有百余两,钱三千钱这些都是小头,扶苏将这些直接当做军饷如数兑付了当初的允诺。顿时监犯军卒组成的讨逆军一阵欢呼雷动,弄得羊牟眼角频频转向监牢牢门,也是一阵心跳加速。

两百狱卒,虽说监牢之中没多少油水,可也是比起外面粮仓武库等油水丰足之地而言的。实际上监犯之中那些被押商家许多都是肉票,只不过鱼家明面上不可能去做强盗之事,将这些肉票假托给在关外自己控制的马贼,敲诈出来的油水许多都有监牢头目的分润。

所以,对付三百人的军饷,光是从几个头目的身上就搜出来不少,再从公署里牢头等人住处的某些疙瘩角落里也寻出不少金银钱财,一时间,扶苏的军费倒是解决了一部分。不过目前扶苏对区区钱财并不担心,毕竟扶苏的牌子挂的是皇家门面的,含金量极高,监犯当初从了讨逆军就没怎么担心扶苏会赖账。所以,扶苏也暂且不担心军费问题。

不过另一部分缴获就是扶苏此刻迫切需要的东西了,那便是军械。扶苏从一介孤身想要攻占武陵,最大的困难是军械,而非人力。扶苏若是真下死手,舍弃监犯的好感,将健勇收归亲卫,逼迫牢中老弱妇幼裹胁进攻,倒也能凑出来一千三四百人。不过扶苏这么做就要大损人心了,非智者所为。

扶苏眼下缺人、缺时间、却钱几乎都什么都缺,然而最缺的却不是这几样,而是军械。好的军械的制造工艺相当高,甚至后来被始皇集中销毁后整个民间的军械工艺下降了一大截,几乎都流入到了官办之中。监牢之中倒也有几名匠师,不过靠这几个匠师只怕到明年也做不出扶苏一日所用的军械。

所幸,最具消耗性的远程武器扶苏没有,不然远程武器对军需的消耗估计能将眼下窘迫的扶苏直想撞墙。论起远程武器,扶苏没有,狱卒却并非没有。若不是扶苏狠心将断矛、短枪组织起来弄了一个投枪队,光是狱卒手中的十来名弓手就足够让扶苏头疼的了。好在扶苏身形敏捷,而弓手也非精锐,扶苏身上万幸没有再多一个洞穿性的伤口,毕竟主将若是出了事故对一支寻常军队几乎是灭顶之灾。就更别说成军连一天都没超过的讨逆军而言了。

狱卒虽说只是私吏,却是按照军事化训练起来的,具备的军事实力不容小觑。同样,鱼家也没有吝惜狱卒的军械配备。甚至扶苏第一笔武备还是从监牢武库里搜出来的,而身为正主的狱卒装备又能差到哪里去?

好在扶苏一把火不仅吸引力武陵守军以及狱卒的注意力,也无形中为扶苏减弱了狱卒的战斗力。救火奔来跑去,抬水覆沙都是体力活,若是一身布衣跑起来还好,可你想想几十斤的甲胄穿在身上还怎么跑?就算是最轻的木甲也让一众人难受了,更何况是铁甲石甲?于是,头一个脱下甲胄的便是牢头和几个跟随牢头的小头目。一见老大都带头了,余下的狱卒纷纷就脱下甲衣干活,就是临了回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将家伙穿上再走。

到最后,一众狱卒又被扶苏突袭,多数狱卒如何来得及将甲胄穿上?将近六十余副完好优良的铁甲都到了扶苏手中,其余质量差些的甲胄也有数十。

一时间,扶苏手下人覆甲率竟然达到了半数以上还有略超。

甲胄加身,将卒心中的底气都要翻上好几成。此刻扶苏若是再打一阵,那些次一等的军卒也敢于争锋敌兵了。

最重要的军械到了手,扶苏心中也安定了许多。扶苏的不安源自扶苏力量的弱小,随时都会被那留守的一千守陵军击破。而扶苏事先和伏承分析进攻武陵的时间还在明后两天。至多明日,扶苏会进攻武陵守陵军。无论是明日后日,依照期泽沉稳的性子明日就会有哨探盯住武陵。武陵内只要打起来,外面的守陵军定然会调动。到时候,期泽和伏承就是再笨,也能猜到武陵发生的异动,定会一举进攻武陵。

若是今日就仓促起事,被武陵守陵军给发现了,扶苏最终的结果只有被守陵军发现,到时候武陵又了防备期泽那里不说能攻下武陵,别损失惨重扶苏就烧高香了。做不到协调,扶苏单薄的实力终究不能攻克武陵,带时候所有打算都要付之东流!

扶苏心中深吸一口气,一旁的羊牟此刻对扶苏道:“公子,鱼澶求见。”

扶苏点头道了一个“准”字。不多时,鱼澶便带着一个头发披散,身前晦暗的降卒而来。鱼澶谄媚地对扶苏道:“公子,此人能有大用。对公子援墨家猪义士有大用!”

扶苏眼睛眯起:“哦?你便是那个房翩?”

房翩神色颓丧,此刻心情沉重甚至绝望之下,也索性光棍起来,抬头有些不敬地盯着扶苏道:略带狂傲道:“某家便是房翩,只惜败一竖子下,不能谋于诸公。”

第一百零一章:竖子或皇子

房翩神色颓丧,此刻心情沉重甚至绝望之下,也索性光棍起来,抬头有些不敬地盯着扶苏道:略带狂傲道:“某家便是房翩,只惜败一竖子下,不能谋于诸公。”

一旁的鱼澶本还面有得色,毕竟房翩的才能他是知道一些的。而且房翩原本是从密牢被调出来的狱卒,虽说人被调出来了,可关系交情还在里面,有了房翩的反正,扶苏到时候解救墨家诸人都都能省下很大力气。到了那时候,房翩有功于公子所谋事,他鱼澶也有举荐之功,甚至还能从一介叛逆转为有功之臣,期间差距何止万里?

谁知道,鱼澶面上的得色还没停驻多久,就被房翩这句话给吓了一大跳。好家伙,原本鱼澶还对房翩有几分期许,眼下一听房翩竟然当场就骂起了扶苏,其间转变令鱼澶一阵头晕。只觉得眼前一黑,心口暗痛。倒不是鱼澶对扶苏忠心耿耿,而是鱼澶担心他鱼澶给扶苏找了个骂人败兴的强项来,他鱼澶到时候就要遭殃了!就算事情做得再好,领导面前没了好印象,再大的功劳也能打折下去少掉一大半!这一点,是鱼澶积累半辈子的心得啊。

扶苏也是一愣神,清咳一声,面上的颜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竖子是什么意思,扶苏当然知晓。史记上所言范增骂项羽的时候就是“竖子不足与谋。”眼下房翩说的,不就是将扶苏骂成了败事之人?而且,竖子竖子,子就是小子的意思,是辈分高之人对辈分低之人的称呼。而竖这词,那便是竖立起来的意思,竖立起来的小子……或者说小小子……扶苏面色有些黑青了,转而有些摸摸颌下不多的胡须,心想是不是自己这一副年轻模样下意识人能让人不屑啊。还连带以为自己好欺负吗?

扶苏顿时只觉得一股子怒火燃烧胸中,当下就有将此人一剑斩下的冲动。正当扶苏一瞬间想将脑海中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来了一个扶苏有些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扶苏。

只见月芷仪态端庄,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一股子香风迎面飘来,让扶苏一阵子沁人心脾的舒悦。

这些天月芷也颇为忙碌,扶苏虽说在肤施城建立了颇为简陋的初级卫生改良,但本身不懂医术,一众老兵亲卫也只是知道一些很简单的紧急救治。整个武陵地下,扶苏能找到的医者也就月芷了。

于是,月芷也不避脏乱,领着监牢之中的妇幼老弱开始为跟狱卒厮杀下来的伤卒疗伤。

自古以来伤卒都是一个让将领十分头疼的问题,因为医疗水平低下的缘故,伤卒根本不能得到有效治疗,甚至没有治疗,只能自己挨着等到伤口自己愈合起来。所以,军队行军,打过一战之后都会尽可能要求休息,一部分是士卒的体力问题,其中更多的也许就是要处置伤卒问题。伤卒当然不能丢弃,不然对军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非强军铁军不可为之。可若不处理好,伤卒日夜在军营之中哀嚎,对其余士卒士气也是一个颇为严重的影响,谁也不能漠视之。古代伤卒的救护大多依靠军中好友,乡里互助,袍泽之情。所以,伤卒的情况都会通过这些传递到军中,伤卒若是处理得好,军心可用,战力提升;若是处理不好,甚至将伤卒漠视、忽视,对军心士气都是严重的打击。将领若是看不到这些,胡乱以为军中一切都在掌控,那就更是一大灾难。

故而,扶苏对月芷能够挺身而出救治伤卒心中是十分感动和甜蜜的。当然,比起扶苏和月芷私人感情,其余士卒对月芷的尊敬和爱戴就更是爆棚了,尤其是伤卒更甚。

月芷挺身而出,为扶苏治疗伤卒,维护伤兵营中的秩序都让扶苏这小小初成框架的讨逆军军心开始凝聚,士气有效提升。这些,都是肉眼不可见,心灵可触摸的东西。

故此,月芷此刻已然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扶苏就算不顾及两人之间的感情,心中再是如何愤怒,也要考虑月芷的意见。

刀剑入鞘,扶苏有些心疼地看着此时月芷脸上疲倦之色,将月芷拉到一旁,挥开众人小声道:“这般忙绿了,还不休息,跑这边来作甚么?”

月芷嘴唇有些发白,扶苏知道这是月芷缺乏休息的缘故。心中心疼,可也拗不过月芷,只好吩咐几名健妇好生照顾月芷。心中这般想着,刚才激愤的情绪此刻已然平息了起来。

月芷抿着嘴微笑,面上虽带着疲倦,可月芷心中却是充足。月芷身在蒙氏这种顶级将门之中,自幼却随墨家子弟生活。身上没有贵家子的倨傲和自大,心中藏着青山秀水中的灵气,心底自是善良,救人性命之事当然是月芷认为医者应该做的。而且月芷心中也藏着些心事,能为情郎做些事情,而不拖后腿,月芷当然愿意,也顾不得劳累之说。

心中这些心思流转一下,月芷此突然俏生生道:“公子,按照原先定计,眼下是要去救墨家子弟了吗?”

扶苏一愣神,突然觉得有些酸意。转而一想,月芷是墨家子弟,去救自己同门当然是理中应有之义。自己这凭空冒出来的酸意又是怎么回事。撇去这些,扶苏点头应道:“监牢之中,虽说隐秘,可难保不会有人发现了监牢这边的事情。时不待我,要尽快去救出墨家子弟然后明日进攻守陵军。”

这些是扶苏心中藏着的事情,算是极其机密。可此刻面对月芷扶苏没有什么犹豫便都说了出来。月芷听了扶苏直言,小脑袋左右转着,可爱得紧,显然是怕被人听见失了机密。扶苏看着笑而不语,等着月芷的回话。

月芷确认了不会有人偷听,转身对扶苏道:“公子,我听得那些投降的伤卒道,这房翩是个有本事的人。在狱卒之中威望很高,比起牢头都要高。公子若是收服了此人,降卒或许可堪一用,至少也不用担心此时反复到时候背后一击,功亏一篑。而且原先此人也是从密牢之中抽调出来的,想来对救出墨家诸人也有帮助。”

扶苏听完月芷所言,沉默许久。刚才扶苏要见一下狱卒之中的能吏,看看能让自己付出这般大损失才击溃狱卒的能吏到底是个什么人。扶苏好奇心之下潜藏的当然是有收服此人的意思,毕竟扶苏身为皇子招降一介降卒之头目已经是给他泼天的面子了。却不想,这房翩一来,劈头盖脸两字竖子就将扶苏点燃了。

如此狂傲之人,扶苏何惜之有?心中杀念一动,当然顾不得其余深层次的意思。若不是月芷劝阻,此刻房翩早就死了。眼下月芷平息了扶苏心中的怒火,又点出了期间的意思。扶苏怎会还不明白该怎么做?

只不过扶苏刚才折了大面子,眼下再热脸去贴一个降卒的冷屁股,实在心有不甘。且不说扶苏皇子的身份让扶苏拉不下脸来,就是这众人将房翩夸得再好,可第一印象折了下去,扶苏心中这房翩已经是一个不及格的差等生了。

月芷在扶苏身边呆了好些天,对扶苏的性子也算摸了个边,而月芷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看了看扶苏的表情,也算猜到了扶苏在想着什么。轻轻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眼睛一亮,凑到扶苏耳边对扶苏道:“公子可有告知房翩公子的身份?”

扶苏还在纠结着,接头话头也没仔细想,说道:“还能是什么身份,陇西监察御史的身份还是皇子的身份?”

月芷转念一想,道:“这房翩也是有志气的人,他所言“谋事于诸公”,不知若是让他谋事到许先生,周先生那里,他愿不愿意?”

扶苏轻笑着摇头道:“连我皇子之尊他都不愿意,许廷尉和周郡尉怎么……等等,月芷,你是说?”

扶苏话说了一半,顺着月芷的思路想过去,顿时明白了些。再一想,不由哑然。扶苏以手抚额,摇头苦笑道:“我竟然成了一介监犯?难怪……”

月芷轻轻抿着嘴轻笑,脚步细润无声,看到扶苏脸上透着的疲倦之色。心想比起自己,扶苏休息的时间可是少的可怜,而且扶苏又是亲自领人厮杀,体力消耗之下定是极其厉害的。心中泛起柔情,到了扶苏身后,揉捏着扶苏身上僵直的肌肉,替扶苏放松起来。

此刻扶苏盘膝坐下,想着如何对付房翩以及密牢墨者的事宜,想得出神,也没注意到月芷的动作。而月芷则跪坐在扶苏身后,给扶苏按摩起来。

扶苏只觉得一双小手灵巧若游龙,在扶苏厮杀之后疲倦的身上揉捏着,浑身无不透着舒服的味道。原本盘膝而坐下挺立的身子不由往后靠着,脑袋正好靠在两处挺翘的柔软之上,惬意非常,舒爽至极。弄得月芷却是双颊绯红,心若跳鹿。

过了约莫一刻钟,扶苏身子徒然挺立起来,直起身惊喜道:“有了!”

第一百零二章:千金市马骨

看着扶苏被月芷劝了过去,鱼澶抽出汗巾连连擦拭着额上的冷汗,语重心长地对着房翩道:“我说,房翩老弟,今日你也成了一介阶下囚,怎的还如此固执?敢情,你这四十多年的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房翩眼角斜瞥了鱼澶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这反复小人,又有何颜面斥责与我?”

鱼澶被房翩冠上反复小人两字,心中微怒,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吟吟道:“你说我是反复小人?一个效忠王师,忠国忠君之人是小人?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义正言辞的一段话说出来,鱼澶却看到了房翩眼中的一丝动摇,见好就收接着道:“我也不与你争论这些,想必,就是你心中也没将鱼家这清君侧的幌子给当真过吧。至于狄道的那扶苏公子……哼哼……”

房翩知道鱼澶这些话语中的意思。他鱼澶一介偏房子弟也算得是鱼家人,却也不看好鱼家此次叛逆,纵然声势再如何滔天可咸阳京中尚有十万大军,对于秦庭而言陇西不过疥癣之疾,反手可灭罢了。

对于房翩和鱼澶两人而言,尚且还没有那个本事能随时收到前线的战情速递。故而,也不明了前线的战情。只是看这些时日每日都有增加的对外输送的车队,两人就知道眼下前线情况未必犹如鱼家上层吹嘘的那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而且,关键在名分大义之上,鱼家都没有占到有利的制高点。且不说那不伦不类的檄文,就是扯起扶苏这具大旗的时候,真正的有识之士也是不信的。扶苏为何要离开咸阳京师到陇西一介边陲郡中充当天子之使者,任职监察御史?而且关键的是扶苏还有节制陇西军政的大权,只要嗅觉灵敏些的都能嗅出期间的异味,毕竟监察御史再强也只是郡中第三号人物。只要将鱼阳古离京的事情前后关联一下,就能才想到鱼家和扶苏之间定有故事。

既然扶苏来势汹汹,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在宴会之后又“收服”鱼家为之清君侧,造反换皇帝?扶苏本就是皇位的最有力人选,情理之上就犯不着行如此冒险之极,且极难有胜算的造反活动。疑点和说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房翩每次想到,都是头疼。

鱼家的野心和猖狂在房翩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对于鱼家此次清君侧,房翩同样也不好看。从血缘上看,房翩跟鱼家没有任何牵连。只不过房翩以前曾经得到过鱼朴的赏识,这才能进入鱼家内做事,甚至是密牢看押墨家诸人的紧要之地。只不过房翩发挥才能的机会并没有持续多久便随着鱼朴西出使月氏人部落而被打压调离密牢,到了此处监牢,原本密牢牢头副手的身份也成了一介小小头目。

要说房翩对鱼家有多忠心当然是没有,至多房翩对鱼朴感激其知遇之恩。可房翩也不愿意投降刚才那个年轻人,不过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碰巧监牢之内有扶苏亲卫在,这才能鼓动监犯*。若只单单几百监犯,两百狱卒无论如何也不会打不过这些营养不良,又无组织纪律的弱兵!

房翩当然想不到被自己蔑视不已的小子竟然会是堂堂帝国皇长子:扶苏。毕竟,扶苏落入渭水又被陷入八卦死牢的机关中,运气好到爆棚没被机关弄死,也会饿死渴死在里面。而绝不会想到扶苏竟然能够逃出来,还会将整个武陵给掀翻掉。

鱼澶说完这些,一直都在注意房翩的面部表情。对于鱼澶而言,别无长物,察言观色的水平绝对不差。看到房翩脸阴晴不定,再一联想,也猜到房翩对鱼家并无忠心。只不过鱼澶怎么也想不出房翩为何对扶苏伸出来的这支巨型大腿不抱,而去幻想着其余什么鬼东西。

鱼澶种种叹一口气,道:“房翩,你自诩精明,我看你也不过如此,连一介小子都对付不过。”

房翩此刻心思真混乱着,听到鱼澶这并无多少深度的激将法,也动了火气道:“不过一介嘴上没毛的竖子罢了,若不是碰巧运道极好,岂能如其愿?”

鱼澶眯着的眼角一颤,质疑道:“你说是碰巧,你能组织起三百事先没有训练的监犯对抗两百久经训练,武备精良的狱卒吗?别的我不知道,可你手里的斤两我却清楚。这监犯羸弱,纵然对狱卒有怨气,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换做是你,能鼓动其一干被几个老卒吓得不敢动的千数监犯对敌两百犹若牛头马面的狱卒吗?”

鱼澶说起来也是监牢的本管,只不过不常来罢了。监牢之中,狱卒的权威建立可不短,摧残的不仅是监犯的身体,同样还有监犯的精神。这些监犯常年在狱卒的阴影之下,寻常监犯对阵手无寸铁的狱卒都是战战兢兢,还谈何战斗?也就那些刀口舔血过的监犯和扶苏的亲卫能有战力罢了。

鱼澶能想到亲卫的作用,房翩当然也能想到,犹自狡辩道:“还不是那些扶苏公子亲卫的作用?若不是这些百战精兵出身的亲卫,我阵列如何会被摧残如海风过境?”

鱼澶猛然也想到了些什么,暗道自己竟然如此大意。眼角一转,沉重地叹口气,语重心长道:“鱼某实在想不到,为何你放着堂堂帝国皇长子不去投,竟然还幻想着去投靠那些乡豪土绅?”

鱼澶说的这些乡豪土绅并非是寻常地主,而是六国遗族、六国过去的高官贵戚转换成的大地主,大世家,大豪族!

房翩浑身猛然一震,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鱼澶,深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正要说些什么,却看到扶苏此刻已然换了一身白衣,宛若谪仙人。隔着老远,对房翩拱手道:“听得那些军卒说你为人不错,罢了,往事暂且按下,不去追究。你先随我去看看伤卒吧。”

扶苏所说的军卒就是以前的监犯,房翩对于监犯还算和善,倒也博得了几分人缘。

听了扶苏这般说,此刻房翩的心思却徒然混乱了起来,首先便是猜测到了前线那个公子肯定是冒牌货。鱼家此次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造反却连陇西境内最大的那尾鱼都抓不到,此刻鱼化成龙,他鱼家必死无疑了!

想了这些,房翩这才会回想起来他刚才对扶苏所言的狂妄,顿时面红耳赤,羞燥不堪。再仔细想想鱼澶所言,抛弃心中芥蒂,易位而行,他的确做不到扶苏这般本事。

扶苏心中已经了却刚才的芥蒂,想要人才滚滚而来,光要自己穿越者的眼光去找人才是不行的。毕竟能如萧何这般好运到踩狗屎一般,实在是不可复制。既然如此,想要招贤,姿态就可以放低一些。作出求贤若渴的姿态,甚至弄个三顾茅庐出来千金市马骨。这些对于眼下的扶苏而言都是必要的,扶苏还没有掌握政权,没有做一任主官,没有资格通过国家的行政权力来招纳人才。而眼下秦朝的军功赏爵并不能为扶苏带来足够的内政人才,同样,即使眼下秦朝的人才选拔制度已经滞后,也不能为扶苏所用。

扶苏想要招纳自己的幕僚,就只有靠声名,而声名哪里来?做出先例,千金市马骨,扶苏有了好老板的名头,那些有才学的人扶苏才可能遇到。

而眼下,扶苏就是有将这房翩当做马骨来买的意思。

心思飘得有些远,若是太远了,难免脱离实际。扶苏这般想着,心道还是将眼下的事情先做好。脸上做出和曦温暖的笑容,配上此刻扶苏风度翩翩的仪态,实在难以让人生出恶感来。看到扶苏不记前嫌的姿态,房翩越加为先前的孟浪感到羞愧。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扶苏感慨道:“伤卒和招降问题,历来都是将领头疼的问题啊。”

看到扶苏这话题抛出,房翩心中有些凛然,心想扶苏这八成是要给自己考校了。心中急剧思索,开口道:“公子所言甚是。伤卒之患,在于军心不稳。而且伤卒于战场多是勇猛之士,若是抛弃掉,实在可惜。至于招降问题,晚生也有些想法,不知公子是否要听?”

扶苏听出房翩话中表现之意,眼角瞥向鱼澶,轻轻点头。一旁的鱼澶顿时心中欢喜,跟着附和道:“公子,房翩杂学多识。想必对这招降之策多有准备,还请公子考校之。”

扶苏轻笑,摇头道:“考校谈不上,互相切磋吧。”

听了扶苏这话,房翩心神一振,道:“若要招降敌军。定然要当敌军军心动摇,意志薄弱之时。如狼与群羊,狼窜进了羊群之中,羊群危急,可狼只有一只,而养有数百。若群羊齐心协力,心志坚定,那么纵然是独狼牙齿再如何锋锐,群羊头顶上的羊角也不是吃素的。若是群羊心志薄弱,贪生怕死,纵然是羊有千数,而狼独一。羊也极难存活,被狼一一击破。密牢守卒便是如此,眼下鱼主事下落不明,那密牢牢首平日贪鄙,勾结外贼……敌的事情也做过。每每墨家人能找到密牢便是他的功劳。眼下密牢狱卒和牢首离心,牢首离德。公子大军过去,定能传檄而定!”

扶苏眼角微微勾起,心想这块皇子牌子还真是好使。不过面上仍旧矜持道:“房先生果然博学。不过,还是随我视察伤卒、降卒之后再做论断吧。”

第一百零三章:伤卒凝军心

看到眼下房翩言语之中急切的投效之意,扶苏心中自然是欣喜非常,眼角一瞥兴致颇高的鱼澶心中点头,看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鱼澶告之房翩了。不过说起来,扶苏的身份虽说不是机密,可也不是随便可以用来当做茶余饭后谈资胡诌的事情。故而,虽说扶苏已经明确在讨逆军中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可扶苏没有明确命令,也没谁将主将的身份告之一个阶下囚。

虽说房翩得知扶苏身份后便已经愿意投效,可扶苏却并未顺势收下。毕竟,扶苏这般做了,难免有用身份压迫的意思。皇子招纳一介阶下囚,能够和颜悦色就已经是足够善意的姿态了,毕竟房翩不过一介阶下囚,并非是名满天下的名士。扶苏这个姿态做足够了房翩却仍旧摆起架子,那就不是清高,而是蠢笨了。

心中这般想着,扶苏却另有别的念头。如鱼澶所言,这个房翩的见识的确不错。比起扶苏府中徒有其名的不少门客而言,这个房翩的的确有几分才能。既然如此,扶苏也有想着要真正将此人给收服了,而非用形势压迫,即使眼下一切无碍,可日后想起来心生芥蒂就不妙了。

讨逆军人数不多,只不过三百人。不过这些都是扶苏手中主战力量,扶苏名义上也将整个监牢之中的监犯都纳入了讨逆军的旗号之下。只不过并不承担战斗职能,而是作为辅助力量支援后勤工作。毕竟,扶苏先是无偿给他们解脱了自由,又是好吃好喝好穿地供着,他们总不能一点责任和义务都不去承担。

其余老弱妇幼,年老和年幼的男子扶苏都安排去做些简易的武器修补工作,还有做饭,看押等事物。一些懂得些医理的,不分老弱妇幼都被扶苏征调入了伤兵营。当然,伤兵营中女性居多,一来这些都是监犯的家属,有安定伤卒心理的作用。二来,也是女性性子细致,能够承担繁琐的医护工作。再分下去,其余留下的人,扶苏都安排去做了卫生工作,索性给整个监牢之中都做了一个卫生大清理。

几百号人浩浩荡荡做清洁工作,声势的确惊人。不过传出来的味道却不好闻,扶苏提起衣袖轻轻掩住鼻息,对空气中传来的这股子恶臭扶苏却没有皱眉。而是侧身将道路让给那一列打扫卫生的大妈级妇女。

那大妈级妇女做事倒是认真,仔仔细细将这片划出来做伤兵营的牢房打扫着。然后将垃圾放入手推车上,准备推出去,也没看到扶苏等人。

只不过随着扶苏的侧身让开,这大妈级妇女也有了察觉,一抬头,顿时惊讶得无以复加,神情激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去。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起来:“公……公子……”几个原本也在忙碌的人,一听这原本说话利索干净,牙尖嘴利的大妈竟然结巴了起来。放眼望去,竟然看到了扶苏和身后的一众威武雄壮的亲卫。顿时齐齐大拜下来:“小人拜见公子!”

扶苏挥手示意无需如此,却听得嘭一声闷响。顺着声源过去,原来竟然是那大妈级妇女载着的手推车倒到了扶苏这边。那大妈一下子懵了,两耳一阵轰鸣,心中满是惹怒扶苏后被咔嚓掉的结局。手抖得都不知道动起来,嘴巴更是结巴得厉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扶苏看得好生无奈,心想这官僚主义果然是历代结症。躬身将手推车,扶起来,正要自己推走。却见那大妈终于在其余人不断的提醒下醒悟了,看到扶苏的动作,顿时明白了过来,三魂没了七魄,连忙抢了过去。逃也似的推着手推车走了过去。

扶苏挥挥手对众人道:“安生工作便是,将这卫生打扫好。也是让你们家里的父亲、夫君、儿子能够受伤后尽快好起来。尔等既然做了讨逆军的军属,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家中的男丁做了讨逆军的军卒,军中也定不会抛弃他们!”

扶苏挥退了众人过去工作,这才得空将刚才沾染上到衣袍上的灰尘污渍拍去。回首看着似有醒悟的诸人,抿嘴轻笑。领着几人,继续走过去。刚才扶苏遇到的这几个监房都是刚刚被打扫的监房。整个地下监牢,监房众多,空间广大。扶苏想要划出一边伤兵营的营地十分容易。不过扶苏也知道,按照监牢这个卫生标准,就是将后世的医疗设备搬过来伤卒医治也是没辙。

所以,扶苏第一招当然是打扫卫生,清理环境。然后播撒石灰,清洁个干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扶苏心中清楚,看到几人疑惑着的神情也不解释,等会有了实例再看几人如何问。

监牢之中的监房之用来关押犯人的,扶苏手下的将卒当然不是犯人。所以这些围栏统统被扶苏给拆了过去。烧起火堆,给当做柴禾用。

监牢成了营房,一个个打扫得干干净净,虽说跟奢华一点都扯不上边,可叫人看着就是舒服艳羡。这些房间里的床铺一个个都排起来,短时间内扯不上井然有序,可也不杂乱,显得是有规章的。

一些妇女护工给正在用清水给伤员的伤口清洗。扶苏手中没有足够的伤药,眼下扶苏不敢妄动,手中触角也不敢随便伸出去。不然,武陵之中库房众多,药材积累也是极多的。

药材虽是没有,可扶苏的命令是尽量给伤卒的伤口清洗,将血污洗去,还伤卒一个整洁舒适。将伤口清洗以后,再用被开水煮泡后的布条包扎伤口。这些扶苏都是经历过的事情,一个个做下来,倒也条理明晰,规章有度。一时间,扶苏身后的鱼澶、房翩以及几个新提拔起来的亲卫都是瞠目结舌,心中暗自咋舌。羊牟还好些,跟着扶苏做事,这些见多了也不觉得如何神奇古怪,可房翩虽说被扶苏的气度身份折服,可心中还是有些傲骨的,眼前看到扶苏做的这些事情。先是惊讶于扶苏做事的干净利落,那水平绝对是不低的。再就是心中矛盾,这些事情若真的能将伤卒的治愈率增高,那当然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也同样让房翩难堪,毕竟这些手段他当然是拿不出来的。一对比,如何去想也就不难猜了。想到心中的傲骨将要受到巨大打击,房翩看向这些举措的眼神也就有些飘忽了。

给伤卒清洗完伤口,就是伤卒的家属去给伤卒洗漱,清洗全身。这些事情当然不能继续让这些兼职性质的妇孺去做。毕竟要是搞出个桃色事件什么的,这些妇女固然会给夫家不待见,扶苏这项新举措同样也会受到猛烈冲击。

扶苏一路走过去,每过一地扶苏都将事情严明讲清楚。看着初成规模的伤兵营,扶苏开口道:“房翩,一路走来,有何感想?”

房翩正想的出身,此刻听得扶苏所言,道:“公子意在深远。”

扶苏嘴角轻轻勾起,心中对房翩把高一些,道:“哦?那你倒是说说。”

房翩略一沉吟,开口道:“公子这讨逆军,从以精选,人数不过三百。此举,房翩深以为然,佩服得紧。”

扶苏摆摆手,打断房翩的话:“这些恭维的话,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眼下时不待我,捡紧要的说。”

房翩面色微微变色,心想扶苏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心中凛然,连连称是,据需道:“公子手中力量薄弱,故而要磨砺讨逆军这把刀。三百散兵游勇,若大战之下,正面对决,大军压上只需五十精锐便可碾压之如土鸡瓦狗。”房翩说道这里,眼角继续瞥着扶苏的表情。却见扶苏似笑非笑地看了房翩一眼,眼中凌厉的目光一闪而现。房翩心中猛然一跳,连忙止住其余试探的话语,还好此时扶苏目光又恢复了平常的柔和,也并未打断房翩的说话,顿时心中一松,背上却依然冷汗淋漓。

一旁的鱼澶见房翩突然不说话了,心中留意,仔细看到房翩额上的细汗心中窃笑,面上却关怀道:“房先生这是怎了,这话怎么只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房翩听了鱼澶的话,知道自己太过失态。连声道无碍,继续道:“讨逆军初成不过一日,虽说公子亲卫勇猛,也都是合格的武官却苦于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凝合一支军队的军心。大战一上,恐怕不能堪用。故而,公子将目标找上了狱卒。狱卒战力不低,也受到过训练,军械较为完备若是击败,不仅可以锻炼新军同样也可以缴获一批军械物资。事情如公子所料,用战斗凝练一支军队的骨架。”

扶苏此刻却看到一具被抬出去的尸体,扶苏设计了一种简易担架用来给医护兵使用。眼下担架之上,一名讨逆军的士卒重伤不愈已经死亡。听到房翩说道这里,扶苏身上而有些黯然道:“不得以所为罢了。”

房翩心中忽然感叹起来,这个老板心性可真是不错。才能学识都是上等,而且度量也是不凡。真是一位良主啊!说到这里,房翩下面的话也就不说了。意思点到即可,没必要全部说出。扶苏用医护当然是顾惜伤卒,可也未尝没有用伤卒来收拢军心,凝聚士气的意图。只不过这些话语说出来就让事情变味了,房翩心里门清,当然不会去说。

看到房翩神情肃穆,看着伤兵营诸多伤兵痛苦的样子。房翩心中下定决心,投靠到扶苏这万年不遇的良主下。弹一弹身上的尘土,房翩大拜而下,肃穆道:“末学后进房翩,愿以己身助公子谋大业。请公子成全!”

扶苏此刻正看着一旁对几个手脚伶俐的姑娘讲学的月芷,看着月芷此刻认真专注的神态只觉得分外迷人。却不想神别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要来投效自己,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仍旧那般微笑。

只不过这笑容再诸人开来就显得沉稳有度了,感觉到了不对劲,扶苏迅即回过神来,稳住心态,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墨家诸义士就劳烦房先生了!”

房翩心中猛然大定,恭敬躬身应下,随后拣选几名扶苏麾下的健勇便出了监牢。

第一百零四章:巧言归民心

扶苏送别房翩,只是让房翩带走几名健勇。对于密牢,扶苏不熟悉。同样的,整个监牢之中,就算是鱼澶也不熟悉。冒然去领着讨逆军这三百疲倦之卒攻打,折损到那里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扶苏这才要费尽心力领着房翩一路观摩伤兵营来收其归顺之心。毕竟,用武力强压可以收服鱼澶这种墙头草,却不能用武力来对付房翩这种傲骨铮铮之人。越是有本事的人,心中的傲气也越多。在古代这些人才待价而沽的本事就学得不错,房翩不降自己未免不是有待价而沽的心思。毕竟说到底扶苏一开始露出的底子就没镇住这个自视不凡的人才。

等到扶苏露出了自己的本事,也用皇子的身份镇住了这个中年依旧不得志的山野麒麟。房翩心中待价而沽的心思就没了,换做的便是被扶苏嫌弃的担忧。

眼下扶苏要收服房翩到帐下,也要把房翩这不甚强壮的小心肝也收了进来。到了这里,扶苏解决墨家诸人的进程也就完成了一半。为了进一步收拢房翩的心,扶苏也没有派出亲卫做监视之意。而是让房翩自己选健勇作为扈从。这些扈从是扶苏名正言顺配给房翩的力量,以后当然不会收回。事实上是显露了非凡的气量,毕竟敢于信任一名降卒并且迅速委以重任,这个气量和胆量不是常人具备的。

扶苏从月芷说出那番话后就一直想着如何对付密牢。眼下扶苏通过降卒、鱼澶、牢头等人的口供扶苏算是有了一份救援墨家诸人的计划。不过扶苏心中计算的成功率并不高。若是没有内应,即使扶苏行险偷袭,成功率也不过半数。

明后两天,扶苏就要对守陵军发起进攻,这时候,留给扶苏救援墨家诸人的时间并不多。最恰当的计划就是将两件事连到一起,突袭密牢之后,若是成功便可继续突袭守陵军。若是不能,只能强攻密牢,救出墨家诸人,然后在墨家武陵设计者的帮助下,游走于武陵之内利用对武陵机关的认识对抗守陵军。

至于房翩所言密牢牢首和狱卒之间离心离德,扶苏却没怎么在意。任何内部矛盾的斗争在遇到外部压力的时候,内部矛盾都会被立刻压下,一致对外。密牢内部诸人毕竟都是鱼家这条大船之上人,若是扶苏要将整个船都掀翻掉他们还去争斗不休,那只能说扶苏遇踩了狗屎运,遇到了一个猪一样的对手。

所以,扶苏对房翩所言勾结里间贪鄙之人援以为内应并没有多少在意。只是说了会支持,便让房翩自己去发挥了。领着四五名扈从,也不知房翩能否有那本事去对付密牢之中的狱卒救出。或者说,说服密牢狱卒投诚。

扶苏继续巡查了一下伤兵营,感到身子有些吃不消。心里不禁苦笑,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必须要休息啊。但扶苏此刻却还不能休息,心中计算着还需要去巡视一次降卒营。

降卒营就是扶苏为了关押两百狱卒的地方,刚一走入降卒营,一股子臭味便扑面而来。扶苏有些皱眉,却也没有言语。这些地方那些监犯出身的辅兵可不会仔细地认真打扫。虽说不算多脏,却也比不得伤兵营以及正卒所主的营地。

巡视了降卒营的营地,扶苏却发现这些狱卒对自己的眼神并不如何友好。毕竟扶苏自己手下就沾染了好几条狱卒的人命,不受降卒喜欢也是正常。看着这些降卒眼中的戾气,扶苏知晓,短时间内这些人是不可用了。毕竟如房翩那种情况并不能复制。一来没有那么多有才能的人能让扶苏去做出姿态浪费不多的力气去对付。二来,大多数的狱卒毕竟还是跟鱼家利益一致,牵扯众多的,让他们叛离鱼家,极难做到。

看到降卒营中的哀嚎着的降卒,扶苏心中有些不忍。心中计算着伤兵营的地方,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看着伤口隐隐有崩裂的架势,扶苏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就算再想如何敬业,这身子也撑不住啊。

索性也不去想那么多得失利害,站在监房之外,对着里间的降卒道:“话,我不多说。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必要来和你们解释我的仁慈。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是我大秦子民,是我赢氏的子民。所以,尽管你们效忠鱼家,效忠叛逆。但依照秦律,判决没有下来,你们也没有继续犯罪的情况下,我会给与你们大秦子民的待遇。鱼澶!”

扶苏的声音不算重,甚至因为身子虚弱而显得有些轻。只不过听在鱼澶心间却猛不重锤,不断捶打。听到扶苏的呼唤,鱼澶猛然觉得心神一振。高声道:“回公子,属下在!”

扶苏指着这些伤卒道:“你安排人,将这些围栏拆掉,既然解下了武器那便不是敌人,何需如此防范?伙食和衣物供比照辅兵降下一等,不过不可短缺了他们应有的那份。还有……”扶苏突然感到脑中昏沉沉的睡意,话语也慢了一份。暗暗用月芷的那把短匕再手指尖扎了一下,精神一振,继续道:“还有,这些降卒,都是我大秦子民。他们的性命在未判决之下,我要给他们都从老天里抢下来。你再从伤兵营划出来一部分,给这些降卒之中伤卒治疗。记住,都是我大秦子民啊!”

在一众狱卒复杂的眼光中,扶苏转身离去。扶苏走得轻巧,去不知扶苏一番话在众人心中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古来战事残酷,降卒不说杀掉也就算仁慈了,能如扶苏这般宽待甚至用本就不多的医疗资源救治降卒,千年以降也就扶苏一人了。

而且扶苏死死扣住“大秦子民”四字更是让一众狱卒心中羞愧,面上发烫之余对鱼家的忠心也狠狠动摇了起来。扶苏来自后世,秉承后世的观点,心中没有这个时代轻贱人命,漠视民生的思想。故而,也不会想到他一番话能对众人心灵之中造成多大的冲击。

后世讨论秦亡,众说纷纭。可有一种,也许是从小民的角度来最合适的。那便是秦庭失去了百姓的拥戴,百姓心中没有那份对秦庭的归属感!

天下豪杰纷纷起义的时候,赵高仍旧幻想着秦土能够保存,以为既然六国故地都闹起来了最多那秦帝不做,换成秦王。赵高的这番幻想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残酷的现实击破。从秦帝降为秦王,秦土却仍旧不能保存被汉所夺去。其间也许是秦命数已到,天亡秦了。可事实上,整个秦陇之地上的秦人已经对秦庭失去了信任。对于这个只能榨取他们最后赖以为生财富的政府不再去支持,秦庭在根底上失去了秦人的拥戴。再也不复六国伐秦时是数十万秦人自负武器粮秣援都城的盛况了。秦人对这个朝廷没了归属感,没了拥戴那么谁还会去维护这样一个王朝?

秦朝在二世的时候税赋增加到了民众收成的三分之二,一年服役的时间甚至长达一半以上。统计下来的民众一生之中要无偿为政府工作二十年到三十年的时间。这样沉重的负担如何不让民心离去。

眼下,虽说秦皇仍在,帝国的秩序和财政仍旧得以运转。比起前代以来最庞大的帝国仍旧一副天下皇朝的姿态,南征北伐,国威四夷。可帝国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已经开始显现出脓疮。

陇西处秦陇西陲之地,距离咸阳心脏不过数百里,按说应当是中央直接影响威慑到的地区,地方豪族影响纵然再如何强大,普通民众也不会一下子都没了爱国之心跟随叛贼进攻秦国腹心。

但事实上却非如此。鱼家短时间内拥兵三万便是例证。就算撇去一万人是鱼家势力集团内的兵士,可其余两万如何解释?只能说,秦庭不断加大的税赋,不断延长的徭役让陇西之民对秦庭的怨愤积累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境地。只有这样才会让敢于为国赴死不回头的秦人反叛他的国家!

而扶苏这原本并没有深思的举措,以秦庭保护大秦子民姿态为秦庭重新博取了一些失去的民心。让这些原本背离祖国的降卒对叛逆的信心发生了动摇,同样,扶苏这一举措开始挖掘鱼家叛逆最深处的根基。

当然,扶苏这时候还不清楚自己的举动带来的深切影响。此刻的扶苏身子才刚刚贴到床铺便昏沉睡去,对于扶苏而言,已经有两天没有足够休息了。做出这些的原因只是扶苏觉得身为皇子,身为未来的秦皇他并不能漠视降卒在自己手中死去。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大秦的子民!简单的道理扶苏当然不会去浪费精力深思,就算有必要扶苏也没精力了。

看着昏沉睡过去的扶苏,月芷眼中柔情溢水。轻轻叹一口气,替扶苏好生洗漱一下,将被子盖好,转身离去。

此刻,房翩才刚刚抵达密牢,看到熟悉依旧的密牢大门,情况却出乎了房翩的意料。

第一百零五章:为国何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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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县。

攻城进行到第十日,援军仍旧拖在未知的地方。冀县要面对叛军的攻城战也变得越发残酷,萧何屹立城门楼上。极目远眺,前有敌军数万,后无援军一名。这种巨大的落差一时让萧何有些难以接受,吐出一口浊气,萧何将这些情绪扫出去。面上依旧是那副从容的姿态,这让萧何身边的将佐也稍稍安心了些。

萧何不善于战争,对战事之上并没有多高的天赋。论起指挥作战,萧何并没有统领两千将卒的庆倪高明。不过,比起作风严谨,意志坚定不移的军侯庆倪而言,萧何对冀县城的作用更大。

庆倪统管守城事宜,身为材官统帅,庆倪善于野战争雄,但在农耕民族强项的防守上也不弱。秦人重攻轻守,庆倪却偏向全面发展。在守城之上手段不凡。故而,冀县并不雄伟甚至可以说残破的城墙之上能过依旧坚守到如今,庆倪功不可没。

萧何也不弱于庆倪,身为整个冀县的最高长官。萧何每日出现在城墙之上都会让士卒守城之志越发坚定。萧何长于内政,对而今物资缺乏的冀县而言不啻于一大福音。政务的贯彻和顺利才会有每日不断运上城墙的守城战具,箭矢飞石,刀枪剑戟。也正是萧何的内政才能,这才使得冀县守军的抵抗意志能依旧延续至今。

除去不过区区两千的边军强卒,其余本地守军的战斗意志并不强硬。并没有经过战事的部队在面对高强度的残酷守城战时,极容易出现怯战畏战的情绪。萧何安抚军心,维持冀县城内的后勤工作,甚至强拆城边民房为士卒限量供应柴禾取暖。正是萧何,这才有官员坚守岗位,城内秩序稳定,让守军心中有了胜利的信心。

若不是萧何内政上的才能杰出,以冀县城内的物资不可能撑到今日。

不过眼下这被视为冀县长城的萧何心中却是沉重。咸阳京师的援军已经在五日之前感到凤翔了,而南路的援军如今还只到了汉中郡。汉中郡和陇西郡间隔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诸路援军之中最近的。不过萧何却没指望这一路,汉中和陇西丛山峻岭阻隔,就算周校在蜀郡之中准备了万千的守城战具、武器钱粮,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运到冀县了。至于东北路的援军,萧何已经收到上官牟的急件,北地郡的钱粮被治粟内史提前支用,钱粮在三日前就紧急运送离开北地郡。这一路援军也不能指望了,帝都财政艰难,东方六国故地蠢蠢欲动,为了加强对六国的压力。咸阳要准备的钱粮已经超过内史自己能提供的上限,被史腾打压下来的京畿物价又开始滕腾腾地往上涨。就算韩尝不是为了打击扶苏而做出这般决策,咸阳内也未必有那么多钱粮给援军了。

萧何看着如山一般沉重的叛军敌营,面似沉水。

攻守战到了眼下,比拼的便是两方的意志。不过比起叛军,守军所要面临的压力就要强大许多。叛军在军需上并不需要多么担心,源源不断从后方运来。而鱼阳古也是一个坚定的人,很清楚第一战若是最后狼狈离开会是怎样一个后果。所以,鱼阳古绝对不会放弃对冀县的进攻。

而鱼阳古又通过攻城将这支初成的军队凝练起来,将不服从自己的那些世家私军派遣前去打了头破血流一时间让这些有些蠢蠢欲动的陇西豪族迅速安静了下来。鱼家掌握万余名军卒,而这些心有不轨的豪族却看着自己的子弟一个个倒在冀县这堵不甚厚实的城墙之下。尽管这些豪族心有不甘,甚至心中的异动更加强烈。不过手中的力量不断消耗,他们却不敢有何异动。说到底,眼下局势仍旧有利于鱼家。尽管攻城初期不断受挫,可鱼家仍旧牢牢掌握着胜势。

一场攻城战,只要守军意志坚定。进攻方就要付出数倍于守军的战力、物资来博取胜利。所以,鱼阳古心中倒也没有什么阴影。攻城拔寨,拖到数月有可能。只不过眼下这冀县竟然能顶住十日来鱼家军队的猛攻强打,这让鱼阳古面上有些不好看。若是险关大城,攻城持续一月两月甚至数年倒也正常。可冀县区区一个县城,物资缺乏,城小墙矮,竟然能有两千精兵而且守城意志还是如此坚决。这让鱼阳古心中暂且埋下一些阴影。

不过这些阴影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叛军庞大的人力开始一步步碾压守军仅剩不多的资源,战事进展到了有利于鱼家的程度上去。鱼家可以从武陵之中调集三万大军半年所需要的庞大军需,这半年鱼家只要将三万大军的脚步突破凤翔,迈入内史。整个天下的形势就会发生转变,到时候,鱼家在战略上就将获得相当大的主动。

鱼阳古冷着一副苍老的脸庞,皱纹层叠的脸上看着冀县南门城墙,一丝冷笑浮现。这么多天用非嫡系的军队攻城,不知守军是否真小瞧了自己的手段!倒要叫守军看看鱼家精锐攻城的厉害。莫以为谁都如那些旁支的混蛋一般不济事!鱼阳古眼中冷芒闪现,干枯的五指捏的有些发白。

攻城依旧在继续,时间进展到第十一天。仍旧如十天以来一样攻城节奏,攻守僵持在叛军蚁附攻城之上,数不尽的士卒如同无尽的蚂蚁一般架着云梯攀上冀县不甚高耸的城墙上。而箭雨和投石机也一直互相问候。非是鱼家蠢笨来来回回只有这么几招,实在是守军老道守城之事颇为拿手。尽管鱼家诸人不断献策,却一一被守城识破。叛军用地道攻城,却被守军用大缸储水,日夜监听四门。叛军想要用棚车掘开城墙,却发现死伤惨重之下也难以撼动城墙根基。冀县城墙本就是秦庭为了防备西部诸夷所设立,根基打得牢固,虽说城小却也坚实。

而且城小虽说不能藏住更多的士卒,却也有诸多好处。城墙只有这般大,攻城能够展开的士卒不多,守军应付起来也不算如何艰难。便是棚车冲过去,挖掘城墙根基,城墙之上也能迅速调集火攻,泼洒火油燃烧。一时间,每每撅城之人必燃火而归,最后反倒落得无人敢去。

其余攻城锤锤击城门,叫骂引守军出击,招降等等鱼家使了个遍也没见一点效果。这才只能将这些反反复复弄出来,不断缓慢地蚕食守军守城的意志和兵力。

就如同前十日一般,同样的手段不断使用一直进行到了中午太阳高挂天空。

就在守城士卒都以为鱼家又是这般手段没有新鲜玩意的时候,下午的进攻节奏徒然加速猛烈起来。四处城门频频告急,就连一直被作为围三缺一打击守军一直而不如何进攻的东门也出现了不少的敌军兵力。

徒然猛烈地攻城节奏一时间让守军士卒心中都有些不妙起来。不过这时节也没有那个时间让他们为之疑惑不解了。进攻的鱼家叛军将卒已经出现在了眼帘之中。只不过这次要数倍于以往。

于七心中默念着隔壁心爱的齐家姑娘,心想这次若是能侥幸活下来一定要拿着萧先生的赏钱去求亲!心中这般想着,于七手中的秦戟配合着其余同样被征发上来的民用一起挥舞向爬上城墙的六个狞笑着的鱼家叛军!

“杀啊!”

不断陨落的生命一幕幕演现在上天的视界下。

一声巨响从南门城墙传来,更是让守军心中猛然一沉。城墙竟然被叛军日夜不休的投石机轰击之下倒塌了!

城门楼上的萧何连忙下来,在城门楼高处之上,萧何屹立那是为了加强守城士卒的守城决心,表示萧何愿意与冀县共存亡,而非红口白牙说说便算了。不过眼下到了这个时候,萧何在城墙之上已经没了作用。

城墙一旦被破开,整个南门的守城压力就要猛然增加。没了城墙的防护,大量兵力的涌入就会将守军拖入残酷的近身战,白刃战!而城内精兵不过两千,正规军不超过四千人。根本就不可能拼得起这残酷的近身战!

萧何迅速跑下城,却转身就往城内跑去。这般做当然不是为了逃跑,萧何厉声对身边的十几名护卫道:“尔等全部支援南门,叫庆倪军侯一定要坚守一个时辰,我这便去组织民夫,抢修城墙!”

十余名护卫齐声作揖,朝着萧何一百,慷慨而去,毫无不怨。身为扶苏麾下的士卒,这些人既然食上之禄,便会忠于其事。

十余名护卫高声唱着与子同袍的秦曲,一路上汇集诸多过来救援而来的后备士卒。这些跟随在萧何身边见识颇多的骁勇士卒知道,眼下冀县已经被拖入了命运道路的分岔口!

萧何的护卫汇集着百余人增援到南门的时候,庆倪手中两百人规模的护卫队都已经上阵了。主将的护卫队最重要的职责不是上阵杀敌而是保护主将,眼下,连主将的护卫都要上阵,南门的局势可想而知。

领头的护卫本是萧何的本家子弟,唤作萧喜。萧何手中利剑紧握,环视诸人,一声怒喝道:“城破必死,今日但求死,为冀县百姓谋一生!诸位袍泽,敢有与我赴死者否!”

几名护卫与敢来救援的本地士卒都被萧喜这般神情感染,顿时齐声喝道:“为国赴死,有何不敢!”

“杀贼啊!”庆倪此刻神情狰狞,手持一柄秦戟,领着身后仅剩的兵马向从城门处涌入的鱼家叛军发起反冲锋而去!冀县生死,在此一搏!

第一百零六章:才出地狱又陷绝路

南门处城墙本就残破,又加之鱼家叛军得知后猛烈袭击,这下终于被轰击打开。城墙一破,数十叛军先行涌入。此时叛军中军军帐还未得知,而叛军历来主攻方向都在西门,南门并非是主攻方向,兵力不多。不过城墙刚一被投石机轰塌,南门攻城的主将倒也动作迅速,领着数百叛军朝着断墙涌入,和南门守卒当下就冲击到了一起。

南门守卒本也不多,只不过四百余人。其中精锐不多,本地训练不足的士卒倒是多些。守卒抵抗意志十分坚定,却碍于人数实在不多,大半守卒还在城墙之上。这冲出来的守卒还多是轮换休息的士卒,本就精力不足,再加上人数上处于劣势。一冲之下,不过数十息之间便不得不且战且退,切退且战。

等到城墙之上的守卒都下来支援之时,南门方向叛军已经就近组织了一波援军。四门的攻城叛军一见南门得手,怎的不会不贪这军功?一挨中军营帐发下命令,便迅速抵至南门。

待到此时,守军士卒仗着地利在残破城墙处激战起来,算是稳定了下阵脚。然而南门守卒此刻一见敌军又来了数倍于己的援军,顿时士气大落。士气降低,阵脚上的破绽便也显露了出来。被敌将猛烈数次冲击隐隐有崩溃的危险。

好在此刻叛军骑军还未抵达,三千人叛军士卒在宽不过数步的城墙破口处拥挤不堪,一时间竟也进展不得。不过叛军的增援一来,士气大振之下,眼见破城之日便在眼前,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猛烈冲击起来。

一千士卒死死往断墙处冲进,兵力的优势得以渐渐散发。城墙之内的抵抗也显得越发无力。而南门城墙之上叛军的进攻也是越发犀利,守卒顾此失彼只坚持了一刻钟便被冲上了城墙,两方被迫在城墙之上进行残酷的近身战。而此刻,叛军在城下有着迅速攀上云梯的两千余援军。

等到庆倪率领大队人马赶到南门城墙时,南门城墙上只余供士卒上下的道路两旁的城墙还在坚守,仅剩不多的战士和民夫拿着死去守卒的武器反攻跃上城墙的叛军。

此时,南门守将宁死以身守南门城楼,被乱刀砍杀。越来越多的叛军涌上城头看得庆倪心中大恨,眼睛红得似要滴血。

“迅速抢回城墙!”庆倪将手下一千人拨给副手,令其必须夺回城墙。城墙至关重要,尽管断墙处不断会涌入敌军,可数步宽的地方难以一下子涌入多少敌军。但城墙一旦陷落,整个冀县都难保存。冀县不同于大城有内城,整个冀县只有一道城墙。若是算起来,也是县署勉强算作大围子。只不过根本不能用其死守,故此,南门必须夺回。

高亢的秦曲响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庆倪领着手中两百亲卫往断墙处冲去

此刻的断墙处已经成了一处绞肉机般的地方,两方总计不过六百余人占据的小地方已经成了方寸必争的血土。而断墙外更是随时有五六百人随时补充增援。

两边士卒的血肉碾碎在了这小小一片地头,断墙处不断涌入的鱼家叛军要面对的是城墙内死死防守者的如林阵列,长达近丈的秦戟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高高举起又猛然扎下,不断的叛军被秦戟扎死在断墙处。

然而城内的守卒情况也不好,人数不过两百余的守卒死伤严重少有补充。而城内尤其缺少强力的远程压制武器,秦人重弩,重弓,但城内物资缺少,有限弓矢强弩被城墙之上的守卒占用。稀稀落落的弓矢飞舞间,回应的却是叛军越发猛烈如雨的箭矢。

断墙残骸处太过狭窄,数人走过已然挤成一团,人数的优势需要持续惨烈的近身战来获得前进的空间。如此惨烈的近身战让南门守将心间一阵阵绞痛,不过此刻已经由不得他怜惜手下不多的士卒。此刻鱼阳古车驾已经移过来,若是想在鱼阳古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少不得战功没了还要吃一顿板子。

南门叛军主将眼见城墙之上优势渐渐增加,心中稍稍松口气,将城墙之上互相对抗的半数弓弩对掉到断墙处进行远程支援,期望能够让断墙处惨烈的厮杀早些结束,救出一些嫡系。

若是叛军主将得知此刻已经有一千人增援城墙之上时,就不会做出这小家子气的举动了。

此刻,寡言少语的庆倪也显得激动起来:“为国一战,赴死今日。儿郎们,杀敌为国去也!”

“杀敌卫国!”

“杀敌卫国!”

…………

两百亲卫加上当先冲去的庆倪,如同一只尖锥一般猛然捅向挤成一堆仍旧不顾死伤冲进来的叛军士卒。

主将冲锋当先,庆倪的示范作用此刻得到了最大最大的士气加持。守卒见此纷纷振作起来,阵列迅速整理起来,反攻冲向断墙处。而此刻源源不断的援军冲上城墙反复争夺,寸土不让。如此激烈的反攻很快便被南门叛军主将发现。

这叛军主将一见反攻激烈,士气大振下的士卒迅猛又冲击过去抢回了一大块城墙。有了空间的守卒甚至开始操作起巨弩等守城战具,巨大如矛的弩枪一击过去穿透三人不止。逐渐抢回上峰的守卒在没了城下猛烈的远程箭矢压制的时候竟然又迅速打了回来,这让南门庞俊主将顿时心慌起来,连忙又将弓弩对调了回去,加强城墙远程压制。

为将者,命令反复为忌,不然很容易让士卒产生失措的感觉。果然,被来回调动跑动劳累的弓弩队竟然有些难以接受,不知道哪个命令到底才是真假。一时间争辩起来,弓弩队反倒难以正常支援前方。弄得两处的箭矢都少了许多。

城墙和断墙两处弓矢压制大大削弱,使得城内守卒境况大佳。

庆倪心中大喜,哪里还不会抓住这时机?命令既下,震耳的大鼓响彻南城。壮烈的鼓声汇集着惨烈的厮杀声让南城守卒的反攻进入了高潮。

“杀啊!”喊到嘶哑的庆倪猛然将手中的秦戟扎下,当头一名敌军百将斩杀。主将的勇猛将士卒的士气提升到了极点,反攻的热潮迅速传遍所有南门的守卒。一众喊杀声嘶力竭的士卒红着脸,赤着眼,紧握到手臂青筋暴起,武器狠狠挥向叛军。

徒然加速的反攻节奏将叛军的进攻猛然打碎,精锐的亲卫汇集着本地守卒迅速将挤压在断墙处的四百余叛军打得手足失措。原本就不大的空间被迅速挤压下来,前后人挤人人压人的叛军此刻被打得手足失措,别说反攻就连整理队列稳定阵脚都不成。

而后续又不断冲进来的叛军士卒更是加剧了眼下叛军的艰难。

庆倪哪里还不抓住这等绝妙机会,领着两百亲卫一次又一次穿透敌军阵列,四百溃卒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在庆倪猛烈的冲锋下终于开始溃散逃跑。

四百余人在不过五六人通过的断墙处挤压着后退,失措和茫然恐惧的表情浮现在一众叛军的脸上。此刻,叛军的弓弩队这才恢复起来,重新开始远程箭矢压制。

不过城墙之上增加的千名援军已经让守卒恢复了控制权,不断掉落的叛军士卒如同下饺子一般连续不断掉下来,却没有足够的支援从单薄的云梯上攻上去。

而断墙处的混乱与溃散沉重地打击了叛军的士气,近在咫尺的混乱如同魔鬼一般传染到了一众人的心间。

傻眼的南门叛军主将在阴沉如墨的鱼阳古身侧瘫软做了下来。脸色难看至极的鱼阳古声音有些嘶哑道:“骑军压上去,将这几百人接下来。有多少就接多少吧。”

“还有,四门统统都给我猛攻,我倒要看看他有一千人救南门还有没有一千人救东西南北四门!”鱼阳古猛然爆喝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在这寒风猎猎的冀县南门外,听得一众叛军将领心中发寒不已。

若是那些豪族的士卒还好,纵然死的再多鱼阳古也不可惜。可这南门主将姓的可是鱼,这些都是鱼家牢牢掌握的嫡系军队!就是死的再少鱼阳古也心疼的滴血。

冀县城内。萧何带着数十吏员组织着七百余民夫背负着石料等修补城墙的材料奔向南门。寒风凛冽下萧何额上却是沉沉细细冒出来的冷汗,如刀子一般的寒风此刻却好似能刮到心底一般。令萧何频频看向南城方向都是心有不已。

眼下天气极冷,跑动起来身上却是冒汗。一阵热气冒出在空中迅速成为层层白雾。

远方突然奔来一名神情凄惨的士卒,拜在萧何等人身前,话语带着颤音:“萧大夫,西门也猛攻起来了。人手短缺,物资匮乏。恐有不保,请萧大夫援手啊!”

萧何心中一凉,还未来得多想。却见又从北门奔来一名伤卒,那伤卒右手浴血,脸上还带着泪:“萧大夫,城墙残破,又多了两千兵。还请萧大夫速速援军啊!”

萧何心中此刻已经迅速下沉起来,身子一顿,脚步更加坚定地朝着南门奔去。路跑了不过百余步,眼见着南门城墙之上人影闪动。庆倪拖着沉重的步子过来,萧何看着身上战袍破碎的庆倪,重重一拜:“庆倪将军,西北两门已然危急。南门我定以身守!还请请你将军速去救援啊!”

庆倪张张嘴,还未说话。此刻东门又响起猛烈的厮杀声,赫赫着嘶哑的声音从庆倪口中说出。看在萧何眼里却是一阵子心酸,左右环视眼巴巴看着的胥吏,看着所有人脸上的乌黑和疲色。

一阵眩晕散发在萧何眼前,心口传来猛烈的剧痛,让萧何猛然栽倒在地,众人赶忙手忙脚乱地将萧何扶起。萧何借着众人搀扶扶起身,却不料地上薄冰湿滑,萧何又是滑倒在地。这下众人有了防备扶了起来,却见此时萧何兴奋得手舞足蹈:“冀县有救了,冀县有救了啊!”

第一百零七章:紫衣美妇人

密牢是扶苏志在必得的地方,也关系到明日扶苏能否顺利领着讨逆军里应外合破掉守陵军的关键。故此,对于扶苏的坦诚和信任,房翩心中自然是激动不已,认为自己找到了明主,找到了一名能够重视并且信任自己的好老板。当然,心中同时多起来的便是如山的压力。

扶苏的信任的确是给了他房翩,可若是他房翩不能将事情做好坏了扶苏的大事,不说扶苏会不会责罚他,就是房翩这个心底里藏着傲骨的人也没脸继续给扶苏干下去。

故此,当房翩回到呆了几个月的密牢时,心中的紧张自是非常大的。

不过当房翩进入密牢的时候,却是惊讶不已,一阵头晕。密牢所在地方在武陵颇为偏僻的一角。跟着监牢离得也不太远,一路上走去房翩也没有遇到什么闲人被诘问。保密性做的还是不错的。

吩咐健勇待在身后,房翩走近密牢门口的时候重重吸气,沉一沉心境,这才故作平静地拍着大门。却不料,房翩这一力气用了不大的一拍竟然将大门给拍开了。

大门是木制,虽说比起其余石制大门要轻上许多可也绝对到不了这种一拍就能开的地步。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这大门是开着的,若是密牢一切正常,大门定然是死死关着的。此刻大门竟然诡异开着……

房翩心中大骇,连忙沉稳心绪,手中佩剑也是抽出。其余健勇见此哪里还不明白,抢先围在房翩身前,看着前方左顾右探,却没有看见一人。几名健勇这下傻眼了,用剑身敲着木门,看着发出咚咚厚实的响音,心中急剧想着问题出在了哪里。

这些健勇本来对被发到一名降卒身上心中并不满意心中怨气颇大,不过看到房翩一上来竟然就给扶苏安排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些不满都暂且按捺在了心中。这房翩显然是给扶苏十分信任的,能够成为其扈从亲信,到头来也少不得要被重用。这般想着,这几名健勇倒也称职,护着房翩,小心翼翼走入了密牢大门。

入了密牢之后,所见更是让房翩心底惊骇了。一地上,竟然都是倒地不动的狱卒。这些狱卒身上伤口不多,往往都只是喉咙之间一剑封喉毙命。手段干净利落,看这些狱卒死去的情形,竟然都是没有反应过来。

一股子冰凉透顶的凉气从心底里透过尾椎骨传递到了全身,让房翩狠狠打了一个冷战。不过看在死的都是狱卒的份上,房翩倒也心中没有多少挫败感,反而多了一份惊喜和期待。

身在武陵地下,房翩也着实见到过不少奇人异士。而墨家的侠客们为了救援这些身在地下的好友,也是费去不少心机手段。其中精明强干的几名墨侠竟然还找到了密牢牢首的家人,通过或贿赂或要挟等等手段找到了武陵地下的这座监牢。甚至伪装成武陵地下的人混进来劫牢,密牢数次遭遇强大危机,不过都被守陵军围歼击杀。倒也始终没有一人逃出。

跟那些只有孤身之力的墨侠相比,此次密牢遭遇的敌人就显得强力非常。门口的四名狱卒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被封侯抹杀,这种手段令房翩心中一阵战栗。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房翩未必知道这句话,却也能理解类似话语的真意。加上一想到扶苏的期许,顿时大步踏入朝着内间走去。

有道是艺高人大胆,房翩眼下也是自持武艺不错,最重要的便是这来人未必是敌人。若能让他房翩结实推荐到了扶苏那里,他房翩也能与鱼澶一般有了举荐之功,毕竟,眼前这人的武艺可是高明得紧。

皮靴踏在地上,滴答的响声已经掩藏不住。不过停在房翩耳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为了隐秘走入,房翩脚步之声可是隐藏全无。眼下这声音还能是谁,当然不言而喻。

走入密牢大厅,房翩刚刚踏入便刚好看到一人立在正中。而对面则是与之对峙者的密牢众多狱卒。

房翩看着眼前的情形,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密牢之中的狱卒原本人手约莫三百余人,可照着眼下自己目测留存下来的狱卒,竟然不足两百人。这么说,被眼前这莫名之人杀掉的就有了一百多人。这等手段和武艺,由不得人胆战心惊。

清咳一声,房翩示意一下自己的存在。开口朝着正中紫色披风笼罩下的那名侠客,道:“这位大侠,在下是扶苏公子麾下房翩。也是前来救援墨家诸义士的,不知有何在下可以襄助的。”

那孤立中心却站立如松凝然如岳的人听得这话,吐出几字听来竟是女儿声音,这声音魅惑倾城。柔软的腰肢一扭,好似灵蛇一般,媚笑着道:“小伙子想要帮忙,倒是有心。既然扶苏要来救人,那我也就不去麻烦那些琐事了。嗯,这两百人想杀掉也有些费事,你告诉扶苏,这就算我送给月丫头的礼物。”

走到甬道门口,那柔媚的背影突然顿住,斗笠烟纱下的一双美目亮的锋锐无比,对房翩道:”可记住了?”

房翩轻轻一眼唾沫,恭敬道:“晚生,记住了。”这一刻,房翩心中什么替扶苏招揽举荐的心思都没了。头低低的,唯恐惹怒的眼前此人。心中压力极大,竟然不敢正视这名容姿魅惑众生的美妇人。

看着远去的背影,房翩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湿透了衣裳。人一离去,这压力也就没了。房翩顿时感到心中压力尽去,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这人和扶苏的关系。想不出头绪,转头看去一众狱卒,这才注意到这些狱卒也都是瘫软在地,竟然比他还不堪。

监牢,扶苏房间。两人对坐,扶苏一脸惊奇无比的表情,看着眼前之人,眉头频频皱起。

扶苏只睡了不过三个时辰,此时的地上还是昏昏暗暗的黎明前奏。按照后世的时间计算也就四五点的样子。若是按照扶苏的作息时间,怎么也得八九点醒来,然后再赖一个时辰的床。毕竟好些天连着不休息,还高强度的厮杀动作。扔谁身上都受不了。

不过此时的扶苏却不能,还好,好歹休息了六个小时身上有了精力也能开始处理事情。对于今日的突袭,扶苏也不敢怠慢,又去巡视了一圈确认无误之后却收到了房翩回来的消息。

这下就轮到扶苏惊讶了,听着房翩叙述者今日所见所闻。扶苏只觉得好似在听传奇鬼怪小说一般,苦笑道:“那人竟然有这么强悍的实力?”

密牢之中关押的人对于鱼家而言当然不是外面普通监牢可以比拟的,都是些重要的、威胁大的人物。相应的,参与看守密牢内监犯的人实力当然要强过扶苏眼下接手的这个普通监牢的狱卒。

监牢里的狱卒实力如何扶苏已经有了数,至少可以比拟一般的郡兵。而密牢那三百狱卒,同样也应当是更加厉害才是。估计比起狄道城中李家掌握的郡兵实力也当弱不到哪里去。

饶是如此,却被一介女流给杀溃大半。而且三百成建制的狱卒竟然被一人威逼到大厅角落几乎被迫投降,这种说法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令扶苏有些难以相信。在冷兵器时代,武力为王的世界里,扶苏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绝强武艺加持到一个人身上竟然会有这般大威能。

扶苏心中平复一下惊奇,仔细想想,顶级水准的武将屠杀三百人的确不是难事。只不过扶苏还残留着后世的想法,对这种以一对三百的情况有些难以接受罢了。毕竟,侠以武犯禁,若是这种人盯上了自己,估计扶苏也不会睡得安稳。

撇去这些遥远的事情,扶苏仔细听着房翩的话语。心中不住想着,却是多了几分喜色。不管会不会有武林高手来找自己麻烦,至少眼前这个彪悍到极致的女侠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帮了自己如此一个大忙,可算为扶苏省下了一大堆力气。

听完了房翩的叙述,扶苏便让他去好生处理那些投降的事情,让起比照监牢狱卒事即可。又好生勉励了一番,让房翩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

此刻木门吱呀一声响起,看着姿容秀美的月芷走进来。扶苏笑吟吟将刚才的事情一一道出,密牢之中的墨家诸人对扶苏和月芷都是十分重要的。月芷当然有权力知晓。

听了扶苏的叙述和担心,月芷倒是不以为意,道:“一个人的武艺再如何高强也难以抵抗大军来袭的。那密牢之中地形狭窄,挪动不开,三百狱卒虽说精锐可突袭之下也容易一一击破。若是正面战场之上,堂堂正正,三百人便是累也能将一名武艺高强之辈累死了。更何况,一百弩具齐射,纵然腾挪转圜再如何迅疾,也难以不过必死之局罢了。”

扶苏欣然笑着点头,手上却不老实地攀上了月芷柔软的腰肢。感受着手上柔嫩腻滑的美妙滋味,扶苏只觉得腹中一团热火燃烧。手中不自觉游动起来,月芷红着脸,跟着阻拦着月芷那只不停游动的手,却反倒助涨了扶苏腹中热火的燃烧。弄得扶苏一阵心痒挠在心中,只欲将月芷再次就地正~法了。

看着月芷越发无力的抵抗动作,扶苏心中的念头不住地萌发。却被门外徒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一句熟悉的声音响起:“公子,有冀县急情来!”

第一百零八章:吾当有所为

【裸奔一月,成绩也惨淡了。从九月份写到今天,能坚持下来实在不易,看到眼下这般成绩实话说,很心酸。希望各位兄弟姐妹有空,来捧场一下,点一下书架上的回秦,头一张红牌,谢谢】

扶苏听了门外羊牟这话,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心中情~欲之火猛然熄灭。暗恨地一咬牙奔了出去,末了歉意地看了一眼月芷,却被月芷一个白眼丢回去。

看着扶苏跑出去,月芷整理了一下鬓角有些散乱的发丝,犹若小鹿乱跳的心也渐渐平息安静下来,莫名地却感到一阵子空落落感觉。看着扶苏的背影,凝目而望,将心中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扫出去。这般想着,月芷伸手招来一名健妇去问问监牢之中的状况,不多时健妇回来却带给月芷一个心间大跳的消息,失声暗道:“墨家诸弟子刚来还未安顿就要去打守陵军?”

扶苏跟着羊牟走出房间,心中不住回想着陇西的地理地势。一边计算着事情的进展,同时也计算着此刻进攻武陵的成功率。走了许久,扶苏来到一处刚刚拆掉的监房。眼下,监牢之中正常的房间不多,以至于连营房都要用监房来改造。就是扶苏所住的地方也是原先牢头等人住的,救下来的墨家诸人当然也没有那么多空房来安置,一并都丢到监房之中。

而此时这房子中住着的几人着实能让所有人都吃惊一把。

不得不说,扶苏有一点成功领先了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那边是对情报的深刻认识。特科的建立便是让扶苏事事上开始占据先手,此次能够将军情传递进武陵地下,说来也是巧合。

特科虽说初建不过半年,触手深入到陇西也只是不过两个月。可两个月的时间的确让特科在陇西做了不少工作,其中便有对鱼家的侦查。虽说初期没有传出多少有价值的消息,可扶苏还是让伏承按住性子埋下暗子在陇西。而等到扶苏到了陇西和花娘一番交谈后便觉察到武陵的诡异,于是派人将先前埋下的棋子伸出触手去查探武陵。

很不幸的是有几名特科的科员竟然被武陵严密的防护体系给发现了,救援不及之下也便被鱼家俘虏了。好在这两名科员伪装得体,没有被鱼家的守卫发现异常,毕竟这时代若不是战争时期细作并不会满地跑。尽管如此,武陵鱼家的主官出于谨慎还是将这两名科员丢入了密牢,关押起来,打算再仔细甄别甄别。

结果这两名特科科员就这样进了密牢之中。这些科员在扶苏陷入武陵之前并没有引起伏承等人的重视。只不过等到扶苏陷入武陵之后,伏承在狄道郊外动用特科力量仔细排查,这才开始对明面上的武陵留意起来。自然,特科也开始在武陵内部建立起联系,期间用掉的力气自然不言而喻。不过在特科的金钱攻势之下,特科终究是建立起了这下极其隐秘的联系渠道。而武陵对于此刻战局的重要影响也让特科上下十分振奋,再联合扶苏以前的猜测,特科和期泽对武陵的跃跃欲试也就不言而喻了。

等到扶苏先夺监牢,再取密牢的时候。这几名特科科员也就顺势解救了下来,特科科员大多武力值不算顶尖,可智力值一定不能弱。看到有一股力量也准备从内部进攻守陵军,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法则,这两名科员当然要去联系尽可能合作。

谁知一见在监牢之中巡视的羊牟,那几名特科科员便吃惊地跳了起来。特科说到底是为扶苏服务的,扶苏身边很多亲卫都是从军中调出先到特科训练灌输忠诚信念后才到扶苏身边做亲卫的。如此,很多特科科员和亲卫都是熟知。自然,对于羊牟这样一名亲卫之中的精英当然也是知道的。

确认一下身份,羊牟却不敢决断了。只好带着几人找了个地方安顿一下,走了几步,打听了一下地上的消息。等听到鱼家反叛进攻冀县的时候,羊牟便坐不住了,生怕其他人喊不动扶苏连忙亲自跑过去,却也好巧不巧地将扶苏的好事给打断掉。

扶苏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到了监房改作的休息室里,看到了那名自称特科科员的暗探。有些出乎扶苏所料,这几名暗探并非扶苏意想中冷酷的模样,看面貌都是普通之极乍看上去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小老百姓。

心中暗暗失望了一把,不过转眼便也释然了。暗探暗探,若是摆出一副冷冰冰酷酷的样子,岂不是在脑门上写着我有鬼怪嫌疑的字迹?

扶苏神情温和一点也没有被打扰休息的恼怒之情,笑着看着几人道:“不错,不愧是特科的精英,在地下也能办好事情。你们都辛苦了,唔,别紧张,好生坐着。有问的,你们好好回答便可,无需紧张。”

听了扶苏这番安慰,两名暗探这才稍稍放松了些。扶苏可以神情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看上去性子十分温和。可上位者的身份加持在扶苏身上给他们的感受那便是不怒自威。因此,尽管扶苏再如何温和,他们也不能随便放肆,毕竟眼前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经历特科的训练,每日灌输的忠诚都是铭刻心中的。扶苏可是他们效忠的对象!初次见面,既有几分激动同样更多的便是紧张,唯恐做得不好。

扶苏温言好语让两人情绪都放松了些,听着扶苏问话老老实实回答,也将他们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出来,当然关于他们的事情核心便是地下与地上的联络渠道。

扶苏陷入武陵地下到今天已经有了二十天。二十天过去,大约后世三周的时间。当然这个年代是没有一周的概念的,这是西方基督教的东西。事实上这时候基督都没生出来,更别谈基督教了。

言归正传,在扶苏陷入武陵之后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鱼家便正式宣告反叛了。鱼家在地道城的经营极深,而陇西李家在狄道的力量并不强,不然也不会出现自己田头佃户被鱼家子弟强掳的事情。而狄道城的多数豪门都因为西行商路从而和鱼家牵扯很深,利益纠葛之下半推半就也就上了贼船。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鱼家统筹整合的事情做了三天便差不多搞定了这些豪门的资源,其后便传檄陇西诸县。陇西西半边的几个县都十分好搞定,毕竟是鱼家传统势力范围,也是鱼家贼船上豪门聚集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传檄而定没有什么麻烦的。不过鱼家的好日子到了冀县、西县就到头了,一并都被打了回去,连传檄的使者都被县令斩杀,脑袋悬挂城头。

此时,就轮到萧何出场了。萧何领着两千兵从西县入驻了冀县,将檄文和奏章一并递到了朝廷,然后就紧锣密鼓准备着修补城防系统。不过鱼家并没有给萧何多少时间来准备。鱼家在扶苏来之前就准备造反准备了三代人的时间,核心子弟都以此为目标,事实上在狄道城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修修一些边角,大部分的事情在扶苏来之前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毕竟鱼阳古在京城意识到事情败露后便已经开始着手了。

于是鱼家兵发三万号称十万兵临冀县城下。鱼家动作很快,到了此时才是扶苏陷入武陵地下的第五日。而此刻伏承也才刚刚找到组织,联络了在陇西的特科科员们。特科的根本是为终极老大:扶苏服务的。所以,特科在咸阳的大部分成员都是跟着扶苏跑的。扶苏在狄道失陷,特科科员们眼见救援不及当然是先跑路。好在特科科员的组织纪律性是扶苏耳提面命多次加强的,伏承在逃出来后很快就将散落如泥沙的特科科员们收拢了起来。

等到伏承找到期泽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扶苏陷入地下的第七天。鱼家动作很快,又占了咸阳修建西方驰道的便利从准备到兵临冀县城只大概三四天的时间。第七天的时候便是鱼阳古借助残酷的攻城战开始清理内部不听话的消极分子了。

再说另一边,此刻的特科正在全力寻找扶苏的下落,至于陇西的军国大事伏承便管不到那么许多了,那是扶苏回来以后的事情。至于有何变故,那便让萧何顶上去,他是扶苏的首要谋臣,那是他该做的事情。

等到特科全力以赴汇集期泽手下探马找到武陵这个最可能地点的时候,冀县的攻防战已经到了第七日,这是冀县颇为重要的转折点。因为冀县的守城战具在第七天后便差不多不够消耗了,只能省着再省着。

冀县的攻防战到了第七日,扶苏这边也才刚刚在监牢找到了突破口。而特科也正在全力打通武陵的联络渠道。各路神仙都在忙碌,而扶苏却还悠闲地傍着美人。扶苏回味着这些天来惊心动魄的事情,有点小小的羞愧。不过大boss的破绽当然不是诸多小怪能看得出来的。

听到这里,这几名暗探知道的消息就不多了。最后从冀县传出来的军情说出来时整个监房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十分沉重压抑。

冀县的攻防战打得极为残酷,鱼家没有料到冀县会如此难啃,竟然让鱼家磕破了好几颗牙齿。所以攻城战打得是一日~比一日血腥,鱼家耗费三代培养的精锐在这一战中都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却仍旧没有将冀县残破的城墙突破。一直到了攻城第十日,也就是扶苏陷入地下后第十五日才有进展。鱼家尽起石砲,征伐周边民夫数千用来操作石砲,调集了将近百余架投石机【石砲】集中轰击将南门的城墙轰塌。随后四门突增兵力,连围三缺一的东门都被堵了,摆明是要将冀县城内众人一个都不放过!

到这里时特科也没有收到最新消息了,战场打得如此残酷,鱼家连精锐骑军的老底子都放了出来。整个战场都被鱼家的骑军遮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也许后来特科有了消息,却没有传递到这几名暗探之中。毕竟在武陵之中找到扶苏的确有些难为人,谁也想不到会这般顺利,不过一步闲棋,换做扶苏也想不到竟然会奏效。

扶苏听完冀县的军情,默然不语,轻轻一叹:“冀县危急,吾辈当有所为!”扶苏先是神情稍稍晦暗一些,随后便突然站起,左手按剑身上猛然绽放地是一股子决然的气势!

羊牟听得扶苏这话,心中徒然平静下来轻语一声:战吧。

第一百零九章:打草再引蛇

胸中的战意熊熊燃烧,扶苏知道攻占武陵势在必行,陇西的局势已经到了关键当口如果不能尽快攻占武陵,一旦陇西叛军进入内史地区,整个天下的局势都将因此发生巨变。

扶苏知道自己这支蝴蝶的翅膀比起其余穿越者而言定要雄壮的多,可扶苏也想不到自己将造纸术提前诞生的结果竟然会引起如此一番滔天大劫。心中不住的联想自不言而喻,不过此刻扶苏已经没有那么多闲心再去管这些了。

决心既然下了,扶苏便开始准备两个时辰后的决战。监牢的保密时间不会太多,密牢的动作虽说因为那名不知名的侠客帮助而进展神速,可难保不会有漏掉的狱卒去告密。尽管监牢还能有一段时间进行保密,可谁也不知道这个保密期限会是多久。若是被守陵军提前有了防备,扶苏要面临的事态无疑要艰难许多。

各个屯、什、五开始集结。钱粮开始准备,武器迅速分发,扶苏将整个监牢之中最后的存料都拿了出来。在监牢中间不大的小广场上,扶苏也开始进行最后的整训。原本是用来公开刑讯的小广场此刻成了扶苏第一次领军出征的起点。

目光凝视着众人,扶苏心中感慨颇深。尽管扶苏手中兵马最多时达到过数千近万人,可扶苏最初的班底除了那三百宫骑宿卫就只有特科了。前者成分有些复杂,足够忠诚却不是扶苏自己亲手建立的班底。特科也因为性质特殊而不能成为主战力量。只有这支讨逆军,是扶苏用短短不过三天凝聚而成的武装力量,尽管这力量此刻还显得十分弱小。

“讨逆军,三百人。各伍、什、屯都到齐否!”扶苏眼光凌厉,此刻浑然不似面对伤卒降兵那如沐春风的样子。一眼看向那些心存桀骜的军官,这些原本出身大盗,强贼的军官心肝尖儿都是打颤。似乎扶苏这一眼能望穿心中的小心思一般。

“第一伍到齐!”

“第七什到齐!”

“第六屯到齐!”

…………

雄浑的声音响起,出身扶苏亲卫和健勇的军官首先大声说出。

三百人,全部到齐。

扶苏背负着的双手此刻有些捏紧,双眸平静地看着众人,道:“出征之前,我问你们几个问题。第一,你们在进这监牢之前,都是什么身份?”一眼扫视全场,扶苏漫步走到前列一名面像颇为老实的士卒面前,道:“你说,你在入监牢之前是个什么身份?

那面像老实的士卒有些紧张,面对扶苏这种大人物的时候说话都有些艰难。不过经历过厮杀之后的士卒心气也高些,稳住场面道:“小人是鱼家的佃户。只是鱼家要缴的租子实在太多了,小人跟管事多嘴了几句说了要抗租的话,便被管事相好的一名头目给关了进来。小人……家里还有父母妻儿啊!”

说到最后,这名士卒面带悲色,显然也是勾起了伤心事。

羊牟跟在扶苏身后,不知扶苏要做这种有伤军心的事情。不过心中虽是疑惑,面上仍旧平静跟着扶苏身后,亦步亦趋紧紧盯着四方守护者扶苏的安全。

扶苏拍拍这名士卒的肩膀,转向后列,看到一名身材颇为雄壮的什长问道:“你再入这监牢之前又是何营生?”

那名身材雄壮的什长面相不善,脸上还有一条颇为凶恶的疤痕。嘴巴一咧,笑起来疤痕也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扭动起来:“某家做了妙手空空的营生。不巧偷了那鱼家一些钱财,便被投了监牢。而今关了数年,只盼着能多杀几个鱼家小子,尝尝血债!”

扶苏轻笑一声,也不上高台俯视众人。而是声音平和地看着众人道:“这世间若是没有鱼家这欺压良善,为祸世间,尔等当是何光景?”

扶苏刚问的那名身材雄壮,面色凶恶的什长有些缅怀道:“若没了鱼家那狗~娘养的小子,某家还在逍遥快活,大块吃肉,大块喝酒!”

一名年岁不小,约莫也有三十四的壮汉道:“小人也当是跟着娇妻幼子,男耕女织好生逍遥的事情啊。”

一个面色尚且带着稚色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高声道:“那俺爹娘便都还在人世!”说完,眼眶发红,手中紧握着那杆不甚锋锐的秦戟。

扶苏眼光复杂地看着众人,深吸一口气,声调渐高道:“陇西鱼家,十恶不赦。若无这万恶的鱼家诸贼子,你们眼下就应当和家中娇妻幼子共叙天伦,就应当承欢父母膝下!就应当行走四方观一统天下江山之壮烈,就应当成家立业弄一个三世甚至四世同堂下来!可如今如何,若非我扶苏,尔等眼下都不过鱼家行一己之私下的阶下囚,狱中枯骨!”

扶苏一通话说出,气势激越,语调越来越高,神情越来越激扬。说的三百讨逆军军卒都是呼吸粗重,扶苏这话说到了他们心间,每一字一句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他们饱受创伤的伤口处,振聋发聩!

扶苏看着逐渐被勾动起来的气氛,高喝道:“尔等眼下衣谁给?”

“扶苏公子!”三百张口,齐声高喝,声震四方。

“尔等食谁给?军饷谁给?家小托于谁?”

“扶苏公子,扶苏公子,扶苏公子!”

扶苏沉住血液之中的狂热涌动,喝道:“鱼家注贼子,尔等当如何处之!”

“杀,杀,杀!”

扶苏手中佩剑猛然售出,高举直指天上:“我供给尔等粮米衣帛,供养尔等家小高堂。今日,再为尔等报大仇,诛大贼!回师之时,我与尔等一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杀,杀,杀!”三百军卒面色赤红,紧握手中武器,高高举起!齐声大喝!

“杀向守陵军!”扶苏佩剑指向监牢门外,三百军卒顿时在亲卫武官等人的带领下迅速跑出。有了初步组织纪律下的三百讨逆军尽管人数比上次狱卒还要多出一半,可此次出门却比两百乱糟糟的狱卒进门要迅速许多。

高声喝着的口号传出监牢,响彻整个武陵,三百人齐心协力犹若一只山中幼虎初觅食!

不多时,三百人便跑了出去。扶苏领着十余亲卫,吩咐好羊牟留守。便大步踏出,临了,扶苏突然一回头,只见青丝几许飘荡,却未见人影。

决然看向监牢外处宽阔的广场上深处的武库,已然人影绰绰。

扶苏如此大张旗鼓地在监牢的小广场上进行战前运动,为的便是勾出守陵军!守陵军在武陵之中人数多达一千余人,除去必备留守的三百人。有将近七百人的有生力量可以随时打击武陵内部的任何敌人,这是扶苏最大的拦路虎。

武陵地下本来有将近五千人的武装力量,不过因为武陵主官的贪心军官带去了三分之二强的兵力使得武陵的力量空虚到最甚的地步。扶苏对鱼家知之甚深,鱼家人胆敢造反便说明了鱼家内部就绝对不会是胆小者占据大多数。而且鱼家人自持武陵地形隐蔽,防卫完善,一千人便可抵抗数倍于己的强军进攻。而武陵又是穷尽墨家诸人智慧结晶的作品,其间防御设备之完善纵然是陇西第一大城狄道也是不及。

在这样的心思下,这一千人的鱼家军队绝对不会容忍内部有强力的反抗势力存在。而一旦武陵地下的监牢和密牢有了异动,守陵军绝对不会安安心心守在外面却不来镇压。

因为在鱼家人看来武陵的对外防御绝对是固若金汤,突破点只会出现在内部。毕竟谁也不会小瞧了那些墨者的能量和智慧,所以,处于对内部威胁的顾虑,一旦武陵内部有了异动守陵军绝对会从坚固的防御设施上撤下来对内部任何危险分子进行强力镇压。

而扶苏在监牢小广场上大张旗鼓地誓师讨逆便是要吸引讨守陵军来。眼下守陵军未必知道武陵内已经出了一支成建制的敌对力量,而扶苏手中对阵守陵军最大的底牌便是守陵军对自己底细的不清楚。只要守陵军现在不知道监牢内的详情,误以为只不过是寻常的监狱*,扶苏就有把握重创掉守陵军!

三百讨逆军首要的目标当然是攻占武库。武陵是鱼家费尽心机埋下了三代积累的积蓄,这海量的钱财转化成的武器、粮秣不可计数。而对于扶苏而言,眼下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攻占武库。讨逆军的武器军备想必守陵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像样的甲具只够扶苏将武官配备齐全,很多武器都不够精良,只能用狱卒的二手货!

三百讨逆军步子跑得不快,高声的口号喊得激扬,而为了在节省体力在冲锋之前只是以行军速度奔向武库。扶苏在监牢的西北方向,整个武陵有三条主干道,而只有西北方向的这条主干道才是通往地上的道路。守陵军在武陵之上,即使监牢之中的声音传了出去,想要调兵前来,少说也要费去一两个时辰才能赶到。

扶苏眼下还有约莫两个时辰的时间尽可能增加自己的力量,既然已经失去伪装,扶苏绝对不介意在有墨家机关高手的帮助下降守陵军重创一次!

武陵之中各处机要地区都有守备力量,其中以武库的守备力量最为雄厚。不过就是最为雄厚的武库也是有不过区区百余人。而且武陵之中长久没有经历战事,大多只是训练后便被扔了进来的士卒。这些士卒与其说是武装力量,不如说是武库主事下的吏员,大多干着搬运工和监工之间的角色。

扶苏三百人喊打喊杀的声音响彻云霄就连地上守陵军都听见了,何况武库之内?三百讨逆军在将近百步的时候便迅速冲了进去,武库的一百人严正以待结着队列。却被扶苏一股之下士气提升到极致的讨逆军瞬间冲击在了一团。

讨逆军以完整的队列冲击一支反抗意志不甚强烈的守备军,其结果便是并没有费去多少功夫便将武库守军的阵列给冲了个四散,乱成一团。

看着三百如同猛兽咆哮般冲进武库的讨逆军,扶苏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小骄傲道:“见过血的效果就是不错。”

一旁的一名亲卫此刻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心想,若是每一个人杀人后都能如公子一般白衣飘飘面不改色,那当然是好的。只不过,昨天杀完人吐的一地,实在难受了些。

第一百一十章:大秦男儿敢战否?

初步任务达成颇为顺利,三百讨逆军军卒占领武库之后首要便是配备武装。强弓硬弩当然是首先,扶苏单独划出一百人的弩兵队归到扶苏手下亲自任用,

相比弓手训练的繁琐和大规模投入,弩兵对士卒的要求就要显得低许多。一名合格的长弓兵大多需要一年乃至三年的时间来训练,而一把好的弓同样也要相当长的时间来制作,许多动物筋角制成武器都需要长达年许的时间。相对于弓手,弩兵的成本就要简便许多,弩机大部分的构建都用的是木制、铁制,动物筋角成分反而较少,在恶劣条件下大多也能使用。而弩机使用所需要的技术含量相比弓手而言也要少许多,一个农民拿上弩机只要学会将箭头对准敌人,然后扣动扳机便能杀死一名成长数十年的武士。

扶苏划出来的这一百人其中基层军官素质都颇高,至少是手下沾血的枪兵。虽说大多数兵卒都没有操纵过弩机,不过只要学会上弦放箭,扣动扳机便能达到扶苏的要求。虽说如此,可扶苏看着这一百弩兵心中却有些打鼓,毕竟没有专业的军事化训练,这些基层军官能发挥多大作用还真是难说。

扶苏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相比弓手更加重要的兵种:材官也要快完成换装了。

在扶苏观看这一百弩兵进展的时候其余两百人已经完成了换装,一百弩兵,其余两百当然都是材官,而且还是重装材官。材官便是步卒,随着战场形势越发复杂多变,战车已经不能适应战场的节奏和环境,地位不断降低。而材官作为新兴的兵种也逐渐成为陆战之王,成为秦朝的主战兵种,相对于此刻尚未完全发展起来的骑军而言,材官在军队之中的重要性举足轻重。

材官,也就是步卒,一共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轻装材官,这种材官着甲多是轻甲也就是皮甲或者布甲,甚至干脆不着甲。这类兵种大多是弓弩兵、长枪兵。第二种便是重装材官,重装材官一般都是一支军队之中的王牌尖峰。重装材官大多着甲,而且多是全身披挂铁甲防御很高。不过材官在秦军之中发展较为滞后,但鱼家却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注意。因为,相对于东方六国其余国家而言,秦朝因为倾重进攻而不喜防守所以在重装材官上并不普遍化用。不过随着秦一统天下,在军备上缴获大量甲具以后,精锐部队材官的重装化已成为普遍。鱼家出身楚国,十分用心与重装材官的建设。故此,扶苏此次占领的武库让扶苏收获可谓极大!

扶苏攻占了武陵的武库,里面甲具武器一大堆,光是精良的铁甲就有三千余副。扶苏调了两百具上好的铁甲给两百材官装备便实现了手下材官的重装化。在步卒有了良好的防御装备后,实力上便会有了极大的提高,毕竟战场之上良好的防具可以让士兵多出两三条命出来。

首战初捷,讨逆军三百军卒的士气不错。此时,哨探已经传来了消息:守陵军已到广场。扶苏着重情报工作,此时扶苏虽说掌握了可以沟通地上的联系渠道,不过扶苏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期泽一直协调进攻武陵了。两名暗探名字都被消磨,用代号做区分。一人代号飞狐,一人代号烈猫。扶苏让烈猫用掉那条十分珍贵的联系渠道直接回去禀告期泽,内外夹击一举大破武陵!

而另一人飞狐则被扶苏留下用作主持哨探事宜,领了几名手脚伶俐的墨家侠客入了武陵四通八达,难以数计的小道之中。扶苏此刻救下墨家诸人的好处便显现了,扶苏只是一众生客在犹若地下迷城一般的武陵之中根本不敢跑远了。因为地理不熟悉,不敢乱跑乱动唯恐迷路或者被发现。而有了墨家等人的帮助以后便全然不同,墨家诸人只要存活的都是参与了武陵修建的人,干活的性质都是相当于今天的工程师。

只是令扶苏十分可惜的是因为鱼家在武陵一举建成后便杀了那名“总工程师”,这使得即便救出了这些墨者也只能当做雷达使用,不能从根底里将武陵之中种种妙处收为己用。

武陵设计十分精妙,各种机关暗道都在鱼家的掌握之中。武陵内部小道密布,可谓是打埋伏打伏击的绝妙好地方。若是扶苏没有熟门熟路的墨家诸人当向导用,光是避开那些机关就能让扶苏费去老鼻子力气。

哨探消息传来,广场之上的密集的脚步声便紧接着响起。因为没有战马代步,哨探传递消息只能依靠双腿,而为了躲避守陵军的耳目当然要走小道,这样不可避免就要拉大路程。以至于哨探消息刚刚传来,守陵军便已然跟上出现在了远处广场的另一头。

“列队整装,重装材官,列队,列队!”几乎不用扶苏的招呼。经验丰富的基层武官便开始紧急列队起来,材官之间的比拼若是阵型散乱极容易被人堂堂之阵给击败。这已经不是春秋时期打仗如打架,大家捉对厮杀便可的情况了。兵法兵略发展演化到而今时候已经有了相当高的程度。

而且讨逆军处于劣势,更加要注意阵列在对战之中的作用。

得利于扶苏将亲卫健勇等有经验的勇士大规模充任基层武官,尽管这群没有进过完备军事训练的新兵蛋~子面上仍旧有些紧张带着赤色的潮红,可三百讨逆军因为人少而且也不慌乱很快便形成了阵列队型。

扶苏排的阵列便是方阵。

孙膑兵法认为:中将阵完整系统地分为八种阵型,既:“方,圆,锥行,雁行,钩行,玄襄,疏阵,数阵,及火阵,水阵,”扶苏所用的阵型便是这八种阵型中的第一种。也是冷兵器时代中军队战斗的最基本队形。大的方阵都由小的方阵组成,这就叫“阵中容阵”,孙膑认为方阵应该“薄中厚方”,就是说方阵中央的兵力少,四周的兵力多。中间兵力少,可以虚张声势。四周兵力多,可以更好的防御敌人进攻,方阵是一种攻防比较平衡的阵型。指挥等金鼓旗帜一般部署在方阵的后方

扶苏手头兵少,并不能学孙大家那本弄得东西太多,不然就算基层武官能够明白可普通士卒没有经过完备军事化训练的情况下并不能如扶苏意摆出太多的东西。

三百军卒出来武库,背靠武库这座坚固的小堡垒,众多士卒出了武库大门时频频回首显然是打算着纵然前方败了也可以回到武库坚守。不过扶苏却打破了他们这种希冀,嗡……嘭。一声巨响,三百军卒出去之后仅留下几个的士卒便将武库大门给关了下来。

轰然的声音从方阵中传了出来,扶苏眉头微皱,让亲卫上前压住阵脚。走到方阵前头面对众人道:“今日,敌众我寡,若不能以必死之心、必胜之决心战之,只能是溃败。你们若是不堪一击,那便只能在奔向这座大门之前被敌人杀死,若是我们败了那你们的家人在监牢之中也别妄想着能独存己身!若我们胜了,只要发现死时面朝大门者,家小发为奴婢,取消军属资格!你们若是担心我畏战怯斗,那我告诉尔等,我扶苏,进我定当在阵前,若败,我定当在阵尾!尔等大秦男儿,可有敢战者!”

“尔等大秦男儿,可有敢战者!”

“尔等大秦男儿,可有敢战者!”…………不大的空间内回荡地回声将一众嗡嗡吵闹不停的军卒镇住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凝视着扶苏,听着扶苏所言的每一个字,心中涌起的情怀顿时让这群人静心起来。

阵脚稳住,原本因为后路断绝而产生的混乱顷刻之间便被扶苏一番话给强制打散。一众人看着扶苏,回味着扶苏最后一句话,面色赤红。

“某家第七什什长,旁师愿以大秦男儿身战一曲秦歌!”

“战!”

“战!”

那名面色凶恶,脸上一条疤痕抽动的什长率先响应,顿时三百大秦男儿的鲜血犹若燃烧,血液之中好战嗜杀的因子流入四肢。两百杆秦戟敲击在地上发出嗡嗡的响声,全身披甲的铁甲衣角碰撞之间铿锵的声音汇集着三百男儿嘶吼的战意冲霄云天。

扶苏果然依言带着三十余名健勇之中选拔出来的亲卫站立阵前,一声冷喝暴起:“变阵!锥形锋矢阵!”

锥形锋矢,便是以主将居前全军突击进攻的阵列。扶苏以弱兵姿态,三百弱卒反攻至少五百以上久经训练的强卒!

守陵军此次领军而来的并不是军侯鱼绪,而是守陵军校尉手下头号干将的鱼制。鱼绪身为一曲之军侯长官对军务这种没意思的事情向来不大用心,而是专心于武陵周边大笑村庄掳来的美人儿。一见武陵之中监牢方向竟然杀声震天,首要反应竟然是差点从床上了滚了下来。好不容易将盔甲套上那副严重发福的身体,鱼绪这才想到一干监牢之中虚脱变形的监犯战斗力应该是渣渣样子的。

这般想来,便才意识到将众将召集来,分派军卒前去平叛。毕竟,鬼知道狱卒是不是太差劲了竟然监牢之中有如此大声的嘶吼喊杀之声。若说要平叛,应当是主将领着大半军卒去才是,不过鱼绪却连连借口头疼硬是将事情丢给了千人主鱼制。

鱼制心中冷笑鱼绪竟然如此昏聩无能竟然被区区几百监犯给吓破了胆,心中既是有出兵机会捞军功的幸福同样更多的便是对鱼绪的不屑。于是,首先便狮子大开口要将绝大多数军卒约莫九百人带去,鱼绪纵然再傻也知道手中有兵才是老大的道理。于是头疼立马痊愈,气势滔天硬生生只拨给了六百军卒予鱼制。

此刻红毛大氅威风凛凛的千人主鱼制看向不自量力进攻而来的三百“*监犯”冷笑连连:“有点胆量,竟然是锥形阵。好,三百人、锥形阵。有点意思,哼……”

“锥形变阵!”

第一百一十一章:第一道血光

扶苏出阵进攻,以锥形锋矢阵列向守陵军发起进攻。主将的勇气和血性激起了一干军卒被狱卒折磨到快要麻木心底中的血气。有道是,将为军中胆,主将有了胆气士卒才会敢于不畏死不怯战。

三百士卒单薄的阵列上响起的却是冲天的战意,三百步卒,号子吼出,一干人冲向至少有六百人的守陵军卒。

三百人,一共有六屯,三十个什的兵力。扶苏以什为基本的战斗单位,三十人阵列排起距离隔着并没有多远。扶苏声音大喊便能传递到三十名什长身上。人数少,同样也有人数少的好处。三百人在扶苏的命令之下阵列稳稳压上,并无多少混乱。

武库大门门口外广场极大,因为要运输储存在武陵地下的粮米,所以这片广场便被推平用来堆积粮米以便运输到武陵地上。而此时零零散散堆积的粮草上更是衬出广场之广阔,也为两边将近千人的厮杀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广场极大,横宽少说有六七百步。

讨逆军出了武库,面对前方的守陵军间隔便约莫有四百余步。一步大约是后世的一点三米,四百余部便是五百米将近一里路的样子。五百米,看似不甚远,抬眼望去便能看到。不过相对于两支军队而言却绝对不算一个短的距离。

扶苏手中的强弩最远的射程是三百步,除非能将武库中那种至少要八名士卒操作的攻城巨弩拿来,否则这四百步对于扶苏而言就是一个不能打击到的距离。四百步,两支军队行进中跑起来也要用掉不短的时间。而其后两支军队碰撞后的反应更是对指挥官的一大挑战。

激起战意,却不能血气上涌便不管不顾领着三百人冲上去。这不是勇猛,而是白痴。扶苏冷静地指挥,将火一般的战意通过冰冷的指挥命令传递到每一名基层武官身上。三百材官在各个基层武官什长、伍长的约束下先是以慢速的步子前进。锥形整列下始终在前方的扶苏更是给了军中三百人莫大的勇气,无人再去回首看向武库那坚固的大门。若不是武库守卒的自大和慌乱,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将这么一个重要据点丢失掉。

重甲覆上带来的沉重步子汇集着铠甲交错碰撞间产生的铿锵之音更是让一众讨逆军军卒感觉血液都在燃烧一般,火热的感觉从心底散发,一种狂躁闷热的情绪由内散发,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来宣泄内心的躁动。

慌乱过后士卒们沉默着踏步走向至少有六百人的守陵军军卒。

扶苏这三百军卒狂妄的锥型反击阵列让守陵军千人主鱼制心头火大,既是对面这群暴徒竟然胆敢反抗的惊怒,同样也是一丝残忍的杀意心间油然而起。区区三百监犯竟然胆敢以锥型阵列反击堂堂正规武陵守备,这是对他鱼制的侮辱!鱼制发誓要将这群暴徒的主将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鱼制嘴角盯着锥形阵列为首的那名身材略显单薄的战将,一丝残忍的冷笑勾起。紧接着,便是重甲材官沉重地脚步不断地响起。

“鱼家儿郎,随我杀光着一干暴徒!有斩将夺旗者,官升一级。赏钱两千!一个首级,一百钱!”鱼制心中暴戾不减,却并非没脑子的人。若想让手下这一干老兵油子厮杀而非裹布,便要足够的诱惑吸引他们才行。不然,这群鱼绪手下带坏了的悍卒未必买他鱼制的帐。

果然,原本神情还不怎么在意的一干守陵军军卒顿时双眼发亮,眼冒绿光,盯着最先的扶苏,全是贪婪。

“变阵,锥形锋矢,杀!”

“杀!”

“杀!”

“杀!”

似乎是因为刚才对面这一干暴徒的杀声沸天激怒了六百久经训练的老卒一般,这挑衅似的杀声在六百人集体大吼下声音震天,远超扶苏讨逆军军卒的气势。

鱼制有些满意地看着身后六百军卒,心中似乎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来不及想这些,此刻慢步而来的三百暴徒已然跑了百余步,鱼制不想落后于人,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鱼制右手高高举起。身后士卒应势准备,右手猛然放下,随着这手势放下身后六百军卒停歇的脚步声又密集响起。只不过比起刚才整队时稍显凌乱的脚步声而言,此时六百士卒的脚步声就要整齐许多。

整齐踏步的声音显示了这六百步卒训练之勤勉,显然不是弱军。步子初时不快,不过队型却极为严整。能够资格留守的士卒显然都不会是弱者,毕竟武陵地位极其重要,鱼家上下谁都不会漠视这个地方。

队型严整,重装材官手中紧握的重剑大刀寒光闪烁。而中队的弓弩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身在阵前的鱼制一双嗜血的眼眸盯着同样冲在最前方的暴徒首领。而原本形如漫步的步速在两军距离越发相近时开始渐渐加速,快步行走的武陵守备军卒带起地上烟尘飞扬。越发密集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重鼓敲击在心间一般,六百步卒疾行如风,声势浩大。

扶苏听得这六百步卒因为重甲披身而显得沉重的脚步声,面上一如以往平静如水。只有眼眸深处燃起的一团热火让人看得心底里发颤。再看步卒行进之间仍旧不显得散乱的队列,扶苏心中有些微微沉重。这是敌将给扶苏的心理上的攻势,这六百老卒显然不同于在监牢之中碰见的狱卒。狱卒要面对的是散乱繁琐的监牢管理工作,未必是成建制的厮杀。而这守陵军都是职业军人,限于声势鱼家只能在暗地里训练中和谐士卒,所以鱼家手中仅有的这一万余老卒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

心中虽说如此想,不过扶苏去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扶苏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既然敢一战,扶苏就绝对要战得酣畅淋漓一下。否则,这群笨拙的铁罐头又如何让扶苏去重创?

眼神一沉,扶苏伸手让三百讨逆军军卒停顿,此刻守陵军军卒还在像个百步以外的地方。此时已经到了弓弩射程内,不过却不是有效射程。扶苏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百步外那名眼神狠厉浑身披着重甲的敌将,眼睛微眯,心下一狠,喝道:“变阵。变圆阵!”

三百军卒骤然一听,有些发愣。不过十余名亲卫出身的屯长什长根本不会给军卒们发愣的机会,看着手下发愣连忙喝道:“愣着作死,还不快变阵。军令如山,速速变阵!”

“变阵!”

“变阵!”

……

扶苏将令一下,却没有退后到圆阵中心。按照常例,圆阵就是用作防御的阵列,身为主将则被保护在中心。不过扶苏先前便有了誓言,战前不在士卒身后,战后必在阵尾断后。扶苏言出必行的动作果然让军心顿时大定,迅速开始布起圆阵。重装材官身披全身精良重甲,这些重甲都是鱼家叛军什长以上军官才能有机会披上的重甲。防护效果优良,而长达丈许的秦戟长矛闪着寒光斜着志气四十五指向地方。三百人,围成圆阵对敌守陵军。如林而起的秦戟长矛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矗立在扶苏的身前。

虽说扶苏誓言绝不退于士卒身后,不过在扶苏身边的十余名亲卫却自觉将扶苏保护在中央。扶苏正对阵列中央面对守陵军的地方,除了严密厚实的矛林对阵外。扶苏身后便是一百弩兵。除了外面立着的重装材官,扶苏手中还有一张王牌便是这个轻装材官弩兵。严格说只有冲锋陷阵的陷队之士才有资格被称为重装材官,手持长矛秦戟的只是轻装材官。不过到了扶苏这边为了有效抵抗,将轻装材官完成了百分百的重装化。而弩兵因为是远程兵种,加之作战需要只是换了较轻的披甲,腰间悬挂重斧佩剑作为近战武器。不过论装备,定是扶苏这边胜过一筹!

扶苏这边变阵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因为扶苏这个身份尊贵的主将在这里稳住军心。在基层武官有效的调控下阵列迅速调整完毕。不过此刻守陵军已经到了不过六十步的距离。

两方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首先发动的当然是处于进攻方的守陵军。守陵军的重装步卒开始冲锋,提升的步速带着沉重如击在人心上的脚步声斜着以绕开中央的路线冲向扶苏圆阵的侧翼。。

扶苏心跳有些加速过快,吸入此刻显得有些浑浊的空气。扶苏大喝:“换盾!”

如同预演好的一般,正当外层两百重装材官从背后取下背着的大盾放置地上,首尾相接层层防御时。讨逆军刚刚摆好盾阵集体蹲下掩在盾阵下面,此时密集如蝗飞驰如雨的弓矢弩箭便激射而来。

咚咚……连绵不绝的箭矢激射在大盾上发出的沉闷声音传来,这些蒙着牛皮的大盾上响起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延绵不绝。守陵军显然不缺乏战斗经验,尽管出乎他们意料这群暴徒竟然能反应过来换上大盾。约莫两百余人的弩兵却没有因为激射在大盾上没有建树而放弃继续射击。而是手头弩箭上弦完以后扣动扳机激射,用完也不停留,接下身后辅兵递上上好弦弩机,瞄准、扣动扳机……咻……短短不过两百人的弩兵射向区区三百人的阵列却形成了至少五百人规模弩兵队才有的激射规模。

噗嗤……终于在连续不断的激射下,有些不堪用的大盾被击穿薄弱处。弩箭透盾而出,带起一道道血光。

扶苏眼帘微沉,讨逆军此战第一例死亡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初战临阵决

有了第一例,就绝对不会缺乏第二例。尽管扶苏挑选的是外蒙牛皮的优良大盾,不过仍旧陆陆续续有士卒中箭倒在地上。好在除去第一个正中脖颈的倒霉蛋以外,其余中箭士卒并没有几个伤中要害的。而且,一有士卒中箭到底,便会有后队的士卒补充上去换上另一块厚实崭新的大盾。那名受伤的士卒也会尽快被拖到后队接受留守在那里的护兵的治疗。

说到医护,扶苏当然不可能将月芷带到这种危险的地方,于是抽调了几名手脚伶俐的女辅兵到了军中作为护兵成为扶苏医护队最初的骨架。好在这讨逆军是扶苏一手建立,而武陵这里也不会有哪个御史化作长舌妇来弹劾扶苏如何如何。而军中其余军卒更是对扶苏信服,女兵进入军中也被扶苏成功撕开了一个先例。

撇去这些,激射的弩箭几乎插满大盾。两三百块大盾上面覆压着的弩箭几乎都快超过了大盾本身的重量,集中爆发出来的弓矢弩箭让扶苏此刻失去了至少三十人的战斗力。

箭雨大约持续了一刻钟便被迫停止。没有一种弩机能够连续不断进行高强度的运转,限于工艺和材料,足够良好使用的弩机需要严格的保养。而不惜代价的鱼制显然没有多少吝惜弩机的意思,于是两百弩兵先是将整个武陵守备的存量都拿了出来。将近五百具弩具被两百人这数刻钟下高强度不间断的使用中废掉四分之三。如此高昂的代价只不过换取了暴徒区区数十人的伤亡,尽管如此,背景雄厚的鱼制并没有多少遗憾。

弩兵们因为手指上弦扣动扳机太多而发红不已,手臂酸软如麻已经不能在继续射击了。而鱼制一次性压上的三百重装材官,左右分两路进攻这群暴徒的左右两翼已经掩护成功。爆烈如雨的箭矢将扶苏三百人压制得不能抬头,使得鱼制手下的重装材官轻而易举接近了这群暴徒。

尽管圆阵之上四处都是两翼,几乎没有破绽。不过因为扶苏的坚持,坚守在了军中前列,使得圆阵中扶苏所在的地方自然而然成为了中军所在。而左右两军分队的两翼也同样显现了出来。

三百人,左右两百不过区区五六十人。当三倍于己的兵力压上去的时候,鱼制心想这暴徒首领到时候会不会跪下来请求自己的饶恕!眼中勾起冷意,鱼制残忍地笑了起来,似乎想到暴戾发泄后的舒逸。

箭雨停歇,处于守方的讨逆军在首次交手之中并没有抢到先手依旧被压制在后。而当三百余名铁罐头一般的重装材官左右压上的时候,扶苏终于变了颜色。

“重装材官!”扶苏咬牙切齿地看着这群铁罐头从左右两边压了上来。扶苏身边这两百人尽管也可以成为重装材官,不过扶苏清楚地知道。秦军之中精锐之士才会配备昂贵可以全身披挂的铁甲,这些精锐之士往往就是陷队之士。以前秦军没有足够的甲具同时也碍于重甲的重量导致行动缓慢而没有采用重甲。不过当击败中原几个富庶的大国之后,秦军缴获到足够的精良甲具就使得秦军的陷队之士实现了重装化。这些全身披挂铁甲的铁罐头一个个都是人形猛兽,拥有极好的防护力的同时也拥有极强的攻击力。对付扶苏这种弱师正是恰当,因为这群人形猛兽迅即奔涌而来拥有的强大冲击力能够将扶苏这不甚厚实的圆阵砸个稀巴烂。而又是瞄准相对薄弱的左右两翼,极容易接兵不久后便让扶苏全军崩溃!

扶苏细牙暗咬,看向笑容诡秘的敌军主将。扶苏胸中犹若燃烧着一团怒火却不得散发,明明同样是锥形锋矢,敌军主将竟然留在最后守着两百累的瘫软的弩兵!想到此刻,扶苏便明了了敌军主将的意思。这守陵军的主将竟然是要开阵不过稍许就要一举便击溃自己!

想到此节,扶苏首先便是滔天的大恨。

敌将竟然小觑自己如斯!

紧接着,扶苏却是嘴角勾起隐秘的微笑。好像是山中看到露出尾巴的护理以后惊喜不已的猎人!

扶苏手中锋锐无双的佩剑出鞘,发出龙吟一般的剑鸣。看着那跑动速度由均匀缓慢渐渐提速到奔行的守陵军重装材官,扶苏没有握剑的左手伸到伸手,迅速变换着莫名的手型!

近了,此刻守陵军的重装材官已经冲近不过二十余步的距离。逐渐提速的重装材官一个个都全身披挂铁甲,连面部都着有面甲,看上去十分凶恶狰狞,如同一头头怪兽般的存在冲击而来。

一个壮汉将近两百斤,加上沉重厚实的铁甲便有约莫两三百斤。健壮的身躯披挂着沉重精良的全身铁甲,沉闷的步子一个个汇集起来延绵不绝的闷声听在三百讨逆军军卒耳中,犹若大锤在心。军卒们紧紧盯着这群人形怪兽,紧张不已。不过被扶苏提起的士气并没有让军卒们有多不安,手中秦戟长矛紧紧握着,长达五步的秦戟长矛往前伸出顶住,尖锐的矛尖给了士卒无穷的信心。

“杀!”

“揍死这群杂碎!”

“上官有令,杀一个赏百钱。取了人头换酒肉!”

吼动的守陵军重装材官带起一阵烟尘冲击而来,这群手持短剑重斧,大刀重剑的猛士带着奔跑积蓄上的冲击力冲撞在如林而列的矛林秦戟上。

矛尖固然锋锐,可这群重装材官配上身上的铁甲一身算上去便有三百余斤重,猛然冲上的冲击力纵然讨逆军军卒死命抵住不得不背靠身旁袍泽互相依靠来分去强劲的冲击力道,而讨逆军左右两方圆阵上树立起如林的矛阵已然弯起一片。

没有战车阻挡,没有车阵防护。一切只有肉身彼此依靠连接而成的防线坚守,左右各自一百五十名重装材官带着庞大的冲击力和惯性撞击在树起的矛阵上。不尽的吱呀声带着金属特有的声音让一众人心血上涌。

近战一起,两边的士卒纷纷大吼激扬士气。进攻的重装材官靠着强大的冲击力撞击在矛阵之上,用重斧大刀劈开矛林秦戟,全身着甲下的身体不惧两边戳来的矛尖锋锐。最长将近五步,最短也有丈许的长矛隔开了两方短短的距离。

战场之上当然不是如电视剧里一般混战捉对厮杀,而是整个军队集体之间的对抗。

扶苏此刻稳稳调度,守住圆阵阵脚。任由三百重装材官冲击上来,此刻扶苏不敢全力反击这股重装材官。首先重装材官本身实力极强,扶苏必须全心全意防守的时候要留有余力应对不测,其二便是敌军主将。或许敌军犯了骄兵,不过敌军主将仍旧有至少百人的卫队。敌军主将除去六百主力,还有一百人的卫队。身为千人主的敌军主将肯定有百人级别的卫队,扶苏十分清楚将领对亲卫的重视,一旦敌军主将领着这群精锐在扶苏全力反击重装材官的时候从背后捅一刀过来,扶苏只有溃败的下场。

身后一百弩兵按住不动,近战之时弩兵基本没有。扶苏也不想这群本来近战就弱的弩兵折损在这无谓的战斗之中,这不多的弩兵是扶苏不多可以倚重的手段。

圆阵侧重防御,当两边三百重装材官冲击上矛林阵列的时候,层层的冲击力便被内外几乎三层的士卒互相依靠袍泽相守分散掉。高高的秦戟举起的时候积蓄力量,重重咂向重装材官的甲具缝隙,头脑、脖颈间、以及心脏等部位。

当矛阵如林而起抵抗着重装材官的突击时,扶苏也没放弃反击的手段。秦戟一面尖锐的锋利高高举起扎下来对准冲来的敌军扎去,若是两军都是这种矛兵轻装材官,基本就是彼此之间互相捅。

不过手持长兵器的兵种本来就在防御战中占据优势,一旦进攻就抓瞎。重装材官配备的武器只是大刀重斧,长剑短戈根本不会配备这种至少丈许长的长矛秦戟。

嚎叫着冲向稳当阵列的重装材官示威般挥舞着武器劈开两边挥来的长武器,冲击向盾牌之内的这群暴徒。不过出于他们意料,这群暴徒显然水平不低。“暴徒们”仗着盾牌防御,身体躯干部位有长矛抗拒,身体躯干以上的头部同样有秦戟偷袭,甚至脚下还有秦戟勾出来,将人勾倒在地,随后便是不尽的秦戟扎下,一扎一个准,一扎一个死。

而且因为圆阵的防御优势,重装材官们尽管人数众多,拥挤在一起冲击而来也能抵消掉正面迎来的如林矛阵。尽管如此,却仍旧因为圆阵的缘故需要面对左右两边支援而来的矛阵。以及头上地下偷袭迅猛的致命威胁。

噗嗤噗嗤入肉的声音延绵不绝,血肉飞舞之间才是战场残酷之处。所幸三百名讨逆军军卒都已经接受了一次伏击狱卒的经历,有过见血的前例之后仍旧能稳住阵脚不被重装材官接连不断冲击下,越发强大的压力给压垮。

圆阵守军在初期的优势之后,很快便迎来了战场上最惨烈的时刻。随着越来越多的材官涌入,第一线要面对的材官越来越多。如林而起的矛阵尽管威力不俗,却不能在连续不断的冲击之下仍旧能将敌人抵抗不使其前进。

三百重装材官对抗两百矛兵材官,血与肉的悲鸣合奏结果却是圆阵不得不后退。尽管不断旋转起来的圆阵轮流上阵分散着圆阵所受到的强大压力,但这杯水车薪,圆阵的抵抗显得有些混乱起来。

没有收到良好训练的新兵们抵抗的意志尽管再如何强烈,也敌不过先天上战斗技能的稚嫩。

这群“暴徒”途尽了,鱼制舔一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被族中老人发配到这苦闷无趣的世界让鱼制心中发闷几欲发狂。而今日,军功就在面前,一旦有了军功,鱼制就可以发动人脉关系脱离这个令人难受的地方。况且,说不定这群暴徒里还有什么大鱼可以摸摸!

“卫队准备,全军突击!”

第一百一十三章:弩兵现狰狞

重装材官的强大难以想象,因为有良好甲具的防护,秦戟长矛扎进去未必能造成多大的洞穿效果,很多时候只能在甲具上留下一道凹槽和深痕。为数不多能带给重装材官伤害的只有长矛秦戟扎在甲具的细缝之上,或者偷袭的秦戟在头上给重装材官狠狠敲一下才行。若说能给重装材官致命威胁的,那就只有讨逆军军卒在地上勾出的秦戟将重装材官勾倒失去平衡,然后众多的秦戟迅即跟上去将这铁怪物扎死在地。

短短不过数刻钟过去,战斗已然趋于白热。两方的战斗意志都是不弱,即使怕死怯战的懦夫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也不会在生死一瞬的战场之上放弃勇气。而三百全身披挂重甲,犹若人形猛兽一般的重装材官似乎源源不断地冲击上来,强大的冲击力带来的压力同样源源不断压上,讨逆军这不甚厚实的圆阵已经有了摇摇欲坠的架势。但这些仍旧不能动摇讨逆军两百军卒战斗的信念。因为,他们的主将,身份尊崇却爱兵如子的扶苏公子就在中央坚守。而他不多的亲卫也已经分拨到左右两翼加强防守。

战斗趋于白热化,重装材官一上来便是不依不饶架势压上。依靠着良好的防御,两方都没有太大的伤亡传来。但是,任谁都知道如果这样的战斗继续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讨逆军。讨逆军只有为数不多三百人的主力,其余人最多只能算作辅兵根本不能当做正规战士来使用。若是扶苏坚持在这样的境地下去和守陵军死拼,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兵力单薄的扶苏。

然而,扶苏却好像没有想到这一点一般。仍旧将自己身边中军不多的士卒一点一滴向左右两翼分派。好似添油一样的往左右两边增加兵力加强防守。

讨逆军正卒额定人数不过三百人,即使将扶苏手中三十人的卫队算上去,中军也只有区区不过一百余人。除外,就只有许多不能计算为战斗人员的辅兵了。

也就是说,除去扶苏左右两边不过两百人后,扶苏手中能够使用的只有这区区一百多人,即使算上不是正卒的辅兵也只有不过两百出头的兵力。

或许是天佑扶苏,添油一样的增兵竟然让左右两翼的防御稳定了下来。压力一点一滴不断增加的攻势在一干战斗意志坚定的讨逆军将卒下被不断消磨,而得益于扶苏将精英人员填充进基层武官的举措,稳定下来的圆阵开始发挥阵型下对防御战斗的利处。人数处于劣势的讨逆军尽管一再被压迫到阵列紧缩,甚至有时还被打得后退难以前进。可一旦重装材官在最初猛烈的冲击下没有将扶苏这圆阵冲破,失去了冲击力的重装材官不得不面临在散兵状态下对阵一个处于整体协作的军队团体。

强大可怕的重装材官好似一颗颗重达三百斤的巨石一样撞向扶苏这个不甚厚实的圆阵,没有防御战具的讨逆军却依靠手中长矛如林的阵列和秦戟的有效配合硬是将这股难以承受的冲撞接了下来。一旦冲击没有建树,重装材官将要陷入尴尬的境地。

因为要冲破敌军的阵列,一举将扶苏这单薄的圆阵搅个稀巴烂,所以鱼制并没有选择稳扎稳打让重装材官阵列完整地冲击扶苏的圆阵。鱼制选择了锥形锋矢阵,自己却没有上阵而是让重装材官分出左右将扶苏的圆阵向两边拉扯。而失去鱼制完整有效指挥的三百重装材官在突击的时候并没能保持良好的阵列,使得基层指挥官只能尽可能让自己建制下的士兵发挥出更好的战斗力,而不能兼顾两方的配合。

这样的情形事实上使得重装材官在一阵威力迅猛强劲的左右钩拳后,并不能继续将更加强劲的进攻施展下去,重装材官即使再如何逆天,可被抓住了痛脚死死抵抗住了第一波凶猛的勾拳后,没有后继的强力进攻事实上让鱼家守陵军失去了从两边突破的可能。

堪堪稳定住阵列的讨逆军兵力被不断平铺,让中央扶苏所在地区反而成了空虚之地。守卫在扶苏身边的军卒们心中疑惑,有些微微不妙的感觉,不过他们并没来得及仔细想就已经知道了不妙的感觉来源于何方。

敌将鱼制咆哮着赶着两百腰挂短戈利刃的轻装材官开始前进,这些原本手持强弓硬弩的步卒在换上长矛秦戟之后同样有着足够的战力。而跟随敌将鱼制身侧的近百名面甲狰狞的卫队更是让地面都发出一阵阵轻颤。

“全军突击!”

堪堪不过百步的距离,彼此都能看到面上的表情。在鱼制狰狞残忍的狞笑上,三百余守陵军卒似乎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纷纷狂热着大吼冲向前去,目标正是扶苏这单薄孱弱的圆阵中部。似乎不过区区百余人的单薄阵列上一阵风就能吹去,而他们手中的利剑和矛尖便能轻而易举地刺穿这群暴徒的躯体,绽放出血色的地狱之花。

三百人,在百步外的地方迅速冲击而来。彼此都能看清面上的表情,甚至细微之处的毛孔。而又一次出乎鱼制预料的是这群暴徒的首领面上竟然没有惧怕绝望的表情。反而一脸平静,甚至漠视地看着自己,直到距离近道六十余步的时候终于变了颜色,只不过仍旧不是鱼制所想的惧怕和绝望,反而是……一丝不甚明显轻蔑的微笑。

轻蔑?鱼制心中有些茫然地想了想,却不知这群猖狂的暴徒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

然而,扶苏的动作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

扶苏右手抬起,五指向左右一次迅速的摇摆。紧接着两边守护在扶苏身侧的士卒迅速撤开,而中央的难以躲避的士卒则迅速低头附身。这些士卒身后几乎同时便站立起一众轻装材官。

与在左右两边的材官们不同的是,虽说都有甲具加身,不过那些坚守在两侧的同袍们穿着的是全身披挂的铁甲,而这些站立起来的士卒却是轻甲,皮甲甚至是内着丝绸外披厚重粗糙布衣的布甲。这样的装扮在鱼制眼里迅速变成了两字:弩兵!

竟然是弩兵,这群暴徒竟然持有弩兵!

鱼制双眼猛然睁大,看向这群暴徒身后的武库,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事实浮现心中:这群暴徒竟然攻占了武库!一群暴徒,竟然能够攻占武陵地下如此重要的一个据点,而里面的守卒竟然连区区不过三刻钟的时间都坚守不了!!!巨大的惊骇迅速充斥了鱼制的心怀,这让原本还有些勇猛狂傲的鱼制脚步稍稍一顿,然后越来越慢,领着卫队越来越落后身前的三百轻装材官。

鱼制,怕了!连他都想不透自己怎么会惧怕一个暴徒头子!

但讨逆军百名弩兵并没有给鱼制安稳思考的时间,一百人,变作四排。皆是强弩上弦,箭头正对这群迅猛冲击而来的守陵军。当先冲在前面的不是鱼制和鱼制身边的卫队而是那些身着皮甲甚至无甲的轻装材官。一来是鱼制和鱼制身边的卫队甲具披挂整齐,一个个铁制甲具沉重得压得人喘气不已,行走奔袭之间哪里比得过只是身着轻甲轻装上阵的轻装材官?至于第二,当然是鱼制身为鱼家嫡系子弟上层通天的关系,身份尊崇,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会让主将上去冒这风险?

两百名原本双手上弦扣动扳机累到瘫软的士卒此刻手持长矛秦戟而来,原本以为对付的不过一群孱弱不堪一击的弱兵。虽知道他们一来送过来的竟然是一击大礼?

五十支弩箭上弦正对着这群鱼家叛军,因为紧张带来微微颤动的箭头瞄准着一个个叛军的头颅。在扶苏一声怒喝之下,齐齐激射而去。空气之间撕裂的空鸣声带来的却是一支支致命的弩箭。

咻咻……噗嗤……

破空之声之后传来便连着弩箭入肉之声随后更是带起一朵朵妖冶血花,不过六十余步的距离正是弩箭能够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当先冲来的两百人一波便被扫到了二三十人。噗嗤入肉之声不断响起,将一个个原本就体力不济的弩兵射杀在地。

一百人,一轮弩箭怎么会只有五十支弩箭?扶苏当然也想一次一百一百地发射,不过弩兵毕竟没有经历过专业完整地军事化训练。一轮射出以后和第二轮之间的间隔时间必会长许多。于是,扶苏将人员分作两队。弩兵操作水平好的瞄准射击,水平差的则当做辅兵给正卒上弦上箭。一前一后,正卒站起来发射,辅兵蹲下上弦。不过两百余具弩具,扶苏却达到了几乎不断的射击次序。

一时间,弩箭如雨,狠狠将两百弩兵的的势头打退了下去。这些身上甲具单薄的守陵军士卒一旦中箭,必伤难躲。而密集的箭雨打击之下,这些深刻知晓弩箭厉害的守陵军弓弩手不由胆寒,步子也迟疑起来,甚至还有胆小地向后撤回而去。

但鱼制岂会善罢甘休?

第一百一十四章:牵头再打尾

身在士卒之后,鱼制安然无恙,却咆哮着愤怒不已,喝道:“都给我冲啊,冲啊!这群暴徒一轮只有五十架弩机,无需惧怕。快冲!”咆哮之后,鱼制却羞怒地发现弩兵并未有多大前进。刚才数刻钟的集中射击几乎抽空了他们的力气,眼下若不是胜利的引诱和首级的勾引,他们几乎都不会跟上来厮杀。此刻发现原本的软柿子成了硬铁球,哪里还会傻乎乎不畏死地冲去?更何况,连主将都怯战畏敌,他们何必冲锋陷阵?

鱼制心中稍稍猜到这群士卒的想法,顿时眼前一阵闷黑,左右一挥手,一百手持着利剑的卫队便用剑背抽向三百弓弩手:“冲啊,将军有令,敢有后退者,杀!”

果然,在刀剑死亡的威胁下,弓弩手们知道主将鱼制已经压抑着怒火到了爆发的边缘,不敢再有迟钝,冲向前方。

似乎鱼制心中不能示人的祈求有了应验,这群暴徒的弩兵威胁开始减弱,在一轮五十枚弩箭激射一段时间后竟然停顿了下来。这下,守陵军的弓弩手顿时眼前一亮。

鱼制原本的忧惧顿时消散,胜利的诱惑犹如一只剥光衣服后鲜嫩娇媚的美人一般,扭动着身姿在远方招手。鱼制心中虽说藏着胆小,却不会一直胆小下去。这种人,面对强大压力的时候会小心谨慎,面对弱小敌人的时候便会张狂无忌,一看到难以拒绝的诱惑便会徒然变得“勇猛”起来。

“全军突击!”鱼制忽然想到什么:“真真确确的全军突击,卫队跟上!”

鱼制想要极力分辨着什么,好像是要表达自己此次战斗的决心一般。赶着身侧的一百人规模的重装材官组成的卫队冲向了弩兵的后背,的确,就是后背。鱼制当然不会想当什么劳什子的英雄,只要能够将这群暴徒击溃,首级割下,他就有了足够的战功脱离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年方不过三七的鱼制正值壮年,却被家中老人发配到这个鬼地方说要做什么历练。这种连找个女人都不能的鬼地方鱼制已经待了太长的时间,对于他而言迫切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军功来脱离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正是如此,鱼制才会如此极力想要下来剿灭一群所谓的暴徒。

然而,这群暴徒的实力和坚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在他看来,这群暴徒在一个个犹若天神一般的铁块头冲击之下就应当迅速溃败然后仍由自己斩杀。然而,出于他的意料,这群暴徒竟然用低于守陵军的兵力硬生生扛了下来!尽管圆阵因此一次次几乎要崩裂,尽管这群铁块头的进攻甚至迫使扶苏将手中最精锐的亲卫拨付过去支援,然而无论如何,他的王牌力量重装材官就是没有将这个在他看来薄若蝉翼的圆阵给击破掉。

这让鱼制原本狂妄的心一下次就此冷滞,脑中思考的速度都似乎因此变得缓慢起来。鱼制不是傻瓜,相反,在一个百年世家的基因下,鱼制头脑相当聪明。同样也正因为聪明,让鱼制感受到了危险的味道,那是一种腥咸的味道,如同鲜血一样。当然,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怕死,鱼制就是一个自以为十分聪明的人,同样,他的怕死也超越了这其中的所有人。

也正因为此,鱼制才会让身边的卫队都换上了普通军官都难求一件的重甲,这种覆盖全身甚至连面甲都有的全身重甲。因为,卫队是他鱼制保命的最强手段。

然而,当鱼制发现了这群暴徒的破绽时,期间喜悦是难以描摹的。就像原本你发现一座高山,其壮丽让你倾折,于是你涌然而其一种征服的欲望。然而当你走进这座高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座高山竟然是如此高耸入云,以至于你根本无从攀爬,甚至接连吃了个大苦头以后发现根本就不能征服成功。于是你心凉了,心底晦暗了,自己心中的坚定也动摇了。可正当此时,你却突然发觉,原来这山中有一条小道,通过这条突然发现的小道,你能够迅速登上去,成功征服这一座壮丽的高山。

此时的鱼制如同那个登山者一般,他原本以为这是一桩唾手可得的军功,于是兴匆匆带着六百军卒以及全部的一百卫队到了武陵地下的武库。然后,迅速交手。但是现实一次次击破了鱼制心中原本的遐想,将鱼制想要获取军功的美梦一次次幻灭。然而,当鱼制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战胜这三百出奇强大的暴徒时,这群暴徒竟然如同作茧自缚一般将王牌给隐匿了!

眼下鱼制手中三百重装材官正在跟扶苏分在两翼的轻装材官胶着在一起,短时间内两方都不可能从中抽调出兵力来支援其他战事。即使是占据优势一方的守陵军也不行,因为扶苏在两翼的兵力尽管不够,不能将这三百重装材官击退。可一旦对方撤兵,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在胶着状态撤兵,对守陵军而言只有攻势崩溃然后被两百人在屁股后面狠狠戳菊花的下场。

守陵军不能撤兵去进攻扶苏的中军阵列,同样扶苏这边讨逆军也不能去撤兵来增加扶苏的防御,就是零零散散的撤兵也不行。因为一旦撤退的势头一起,坚守的意志就会发生动摇。此刻扶苏能够将初成的三百监犯变成可以对抗训练数年之久的老卒,秘籍就是军心可用,士气极高。若是这坚守的意志发生动摇,定然会影响到军心,士气也就相应徒然降低。因为两翼的一个疏忽,最终的结果就是扶苏这小小的圆阵崩溃,由点到线然后到面的崩溃。

两边的主将都清楚,守陵军的三百重装材官不能用了,扶苏在两翼的同样全身披挂重甲手持重武器的材官也不能用了。两边决定身负的地方不在两翼,只在中间这一路,将对将的对决。

一决生死!

鱼制不清楚这群暴徒中的弩兵为何会突然停止进攻,但鱼制也不需要知道其间对这群暴徒能有多大的坏处。因为,鱼制只要知道此次的破绽能够一举将这群暴徒一举击溃便是了。

当然,光是这区区三四百暴徒并不能熄灭鱼制心中的怒火,也不能掩盖鱼制在面对扶苏强势反击时的狼狈。所以,鱼制要用鲜血来洗刷刚才这群暴徒给与自己的耻辱。

首要,当然就是这群暴徒的首领,那个敢对自己轻蔑不屑冷笑的白甲暴徒头子!

原本一共只有不到百步的距离,弓弩手先行冲了一段距离已经将距离拉近到只有区区五十余步的距离了。五十步,大约六十余米样子。然而,这短短不远的距离就在刚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已经成了一干守陵军军卒最恐惧的噩梦。那突袭而来如暴风密雨般的弩箭在横宽不过而三十余步的地方倾~泻~了至少一千支弩箭。也就说,为了对付这一干三百名由弓弩手转化成的枪兵,这群暴徒埋伏的弩兵为每人准备了至少二十支弩箭。若不是这群弓弩兵见机不妙跑得快,脚底抹油后皮甲也能防御住这些准头不算很高的弩箭。就算排除掉射偏打飞的弩箭,一千支弩箭足够将两百名士卒射杀个干干净净了。可即使如此刚才不过一刻钟也至少让守陵军两百余名轻装材官倒下了至少六十名士卒,轻伤者更是难以计数。

但是,似乎上天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一般。原本阎罗招来的令牌突然收了回去,一干心惊胆战的守陵军轻装材官突然发现对方的弩箭竟然射不出了。尽管这群讨逆军弩兵们仍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甚至还将空空如也的弩机对准着他们。可这些叛卒在刚才的打击下几乎都已经肝胆具碎了,在这种极具嘲讽的姿势下却仍旧没有敢抬头去看——这些暴徒早已收起了弩具!

然后,当鱼制发觉了这个“绝妙”破绽纠集起了手头超过三百人的兵力重新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上天开的这个玩笑对他们而言似乎并不那么美妙。

扶苏竟然抛弃他们,支援左翼去了!

这群该死的暴徒,还有,还有那个暴徒头子脑袋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他的对手明明是自己,这刚要将对将王对王的时候竟然跑了去对付自己的小弟?这群暴徒似乎从来就没有按照规矩出牌过,就像交手时第一局时他以为这群暴徒要发起瓦碎型进攻却突然改成了圆阵防御一般。受够了这种嘲讽的鱼制终于鼓起了不知遗落到哪里去的勇气嚎叫着赶着身边一百披着沉重铁甲的卫队冲向了左翼纠缠在一起的混战。但此时溃退下来的弩兵们和弩兵身后的卫队似乎离得有些远,收拢好那些溃退的弩兵似乎就要至少一刻钟的时间……

扶苏手中有两百人,除却不算正式战斗人员的辅兵。扶苏还有亲卫十余人,以及放下弩具重新拿起重斧重剑的轻装材官一百余人。原本纠缠混战的左翼是较右翼稍差一些的方向,这边进攻的重装材官也要凶猛许多。不过当扶苏徒然将阵列抛徒然支援过来的时候,对方一百五十余名重装材官都懵了。

扶苏这个圆阵虽说是圆阵,可因为扶苏身处中央。事实上几乎成了一个方阵。扶苏在中军,左右两翼分列左右。唯一和方阵区分的也许是左右两翼前面的弯曲,犹若一个弧线形状一般的阵列。

怪异的形状在扶苏支援左翼的时候崩溃了开来。在敌军来袭的情况下,最多不过百余息的时间内,扶苏竟然抛弃了即将袭来的鱼制主力而去救援左翼!

突如其来的救援出乎这一百余重装材官的意料,攻势迅猛的一瞬间便让讨逆军取得了大幅度的优势。当鱼制疯狂地领着手下三百人追着扶苏的中军来到左翼的时候,迎接的,却只是被击退回来的一百左右的重装材官。

短短不过百余步,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鱼制感受到了一回什么叫透顶的失败!无尽的羞愧如同世间最恶毒的羞辱一般蹂躏着鱼制不甚强大的心灵。

而正当鱼制收拢着重装材官想要重新发起致命进攻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的鱼制回首看向身后也就是原来的右翼……

那个白甲飘逸的暴徒头子正在领着撤退下来的两百号人救向了不过三十余步外的右翼……

第一百一十五章:断后为袍泽

鱼制几乎要崩溃了,当他发现战局危险的时候因为胆小怯战而失去了战场转折时反攻的最佳时机。同样,当他徒然回归勇猛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对手对他根本就是不屑一顾,这种漠视带来的耻辱让鱼制几欲发狂。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却好像世间最漫长的道路一般。赶着三百人进攻而来的鱼制却发现对方竟然将自己的一群小弟在不过数十息之间就给揍得满头是包踢了回来。虽说这一百余名重装材官死伤不过二三十人,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可这一百余人重装材官被击退后,这群暴徒手中已经有了可以倚重的力量,至少他鱼制想要短时间内击杀对方主将已经成了泡影。而对方这干净利落的一招在短短不过数十百息的时间内边将这群重装材官击退,通过田忌赛马一般的手段迅速将战场的天平扳平了回来。

扶苏手中三股力量无论如何都是弱于对方的,但扶苏突然将最致命的地方掩去,然后冒着天大的危险返身领着手中最后的有生力量支援左翼。其间,若是扶苏不能迅速将这一百余名重装材官击退的话,扶苏要面对的就不光是区区一百余人的重装材官了,扶苏要面临的是己方阵列混乱,同时敌人两倍于己的进攻。到时候,扶苏连招架之力都未必齐全。当然,这些担心眼下已经不需要了。扶苏舍去了最弱的一匹马,将两匹马的速度加持到了一匹马上,于是,开战一来头一次兵力超过对方的战斗在数十息的时间内就完成了,结果当然是扶苏疯狂支援后守陵军重装材官的后退。

此刻,第一局扶苏中军对决的将对将被扶苏主动弃权,而第二局中扶苏则以优势兵力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得了胜利。战场事态发展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被劣势已经被扶苏止住。

然而,这还不够。扶苏第一巴掌拍在鱼制脸上并不响亮。事实上扶苏这一巴掌也许未必能让鱼制吐血。扶苏要用更加强势手段来蹂躏鱼制不甚强大的心灵。

打脸,扶苏还不满足。尽管已经让对方主将到了几欲发狂的地步,但不给鱼制弄点内伤吐血三升扶苏岂会满足?要知道,扶苏可是清清楚楚看得到百步外鱼制眼中那抹残忍地狞笑。这种残暴不仁的货色,可是扶苏用来发泄龙困浅水的最佳出气筒。

于是,扶苏在第二局迅猛快速地击退一百余名重装材官后,并不满足这第二局短暂的胜利。扶苏又迅即领着手中已经到了两百余人的兵力又增援去了右翼。

而此时,鱼制也终于发现了扶苏的“阴谋”,轻敌冒进之下的鱼制收到了当初轻狂后的反制后果。不过鱼制心中认为胜算还未断绝,左翼还可以说是暴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只要右翼撑住,哪怕只能撑一刻钟,鱼制也能收拢推下来的重装材官前去支援!前后夹击,不信这群暴徒能翻天!

若这是一场两方都有数千人交战的战局,莫说坚守一刻钟等到鱼制收拢兵力救援下来,就是半个时辰,这右翼的重装材官也能坚守下来。但两边拢共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人的战斗,与其说是会战,还不如说是一场短平快地战斗。人数少,就意味着战局的发展极其可能在瞬息之间被逆转。

当扶苏领着两百余士气高昂,战斗意志坚定不移的援军来时,右翼这明明兵力占据优势却被迫防守起来的的重装材官几乎就要崩溃了。战场横宽不过两百步,左边发生的事情抬眼就能看到。当中军的这群“暴徒”突然发出弩箭的时候,右翼的五百主就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了。对方主将如此隐忍,明明有硬弩装备却不在重装材官袭来的时候亮出来,反而硬是等到鱼制这个战场瞎子挪挪蹭蹭进攻的时候才拿出来,其心之坚韧,其眼之清明令人叹服。再到这群暴徒的主将突然转首支援左翼的时候,右翼重装材官的五百主心中已然有些沉重了。这群“暴徒”的果断和决绝让右翼的五百主心中大跳,他当然是不希望扶苏能够顺利击退左翼重装材官的,可他心中直觉的判断却是自己的同袍已然凶多吉少。果然,扶苏的支援就是秉承了一直以来羚羊挂角的风格,短平快的节奏十分顺利地将用两倍的兵力将这群重装材官打得满头是包地退了回去。

因为,将近两百人加上右翼原本就和守陵军重装材官纠缠在一起的一百余讨逆军军卒,扶苏在右翼的力量已然三倍于对方。

可这名唤作鱼布的五百主面上却没有什么颓丧的表情,平静甚至漠然地看着左翼的溃退,盯着这些明显只是刚刚接触厮杀的“暴徒”一丝坚定的笑容浮现。这些暴徒难道会以为自己跟左翼那个白痴一样会被突袭之下连一刻钟都坚持不到吗?

左翼被突袭之下措手不及才会被这群暴徒顺利击退,可此刻,这群暴徒既无时间来围攻,又没有突袭的突然性,拿什么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内就将自己击溃。

心中一阵冷哼,鱼布下达了阵列收缩,密集防御的命令。原本一个个进攻迟疑的重装材官一听,顿时面露喜色,迅速回防。

领着两百余人支援而来的扶苏脸上并没有得色和轻松的笑容,扶苏十分清楚地知道眼下讨逆军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击败守陵军,如此就更别谈难度更大的击溃战和歼灭战了。这些守陵军可是正规军,而不是那些武库如同劳役一般的卫兵或者监牢中半退化的狱卒。

整个战场要说宽广的确能够容纳一千人在地方厮杀,然而相当于四五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广场事实上却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延缓行进的地方。扶苏虽说用爆发性的弩箭射击将对方最后力量给打得不敢前进,但那时两方间隔的距离也已经近道只有六七十步了。秦制一步大约一点四米六十步可以说一个冲刺就能冲过来。若不是这些弩兵从远程兵种转化成近战兵种战斗意志并不强烈,也许扶苏早就陷入了和这两三百人的纠缠之中。

饶是如此,事实上箭雨停歇后给扶苏留下的时间也不过区区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算鱼制是个傻子在一刻钟时也能判断出此刻扶苏中军的空虚,三百人对付一冲即破的中军,扶苏下场如何不难想象。

就是这般险之又险的境地,扶苏侥幸用一刻钟的时间击退了左翼的重装材官。然而,右翼却并不是那么好啃的。无论这些重装材官因为左翼同袍被击退受到多大的消弱,重装材官优良的防御仍旧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关口。同样,刚才那样一波弩箭击退的弩兵和左翼推下来的重装材官不会再因为战斗意志的问题而退缩。扶苏最多只有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也就是区区两三分钟的时间。

鱼制手中的兵力都是成建制的,在这紧要关头,鱼制不会去忙着整理收拢,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来突击此刻没有形成阵列的一干“暴徒”。

这样残酷的事实决定了扶苏此刻已然不能去歼灭右翼的这些重装材官了,无他,时间不够。

此刻留给扶苏去救援右翼的时间绝对不会太多,尽管被迫击退的左翼重装材官能够阻拦一下追击而来的鱼制,但绝对不会留给扶苏多久的时间从容地再次击溃甚至歼灭右翼重装材官。

两百余人,由三个屯长领队从左右两边攻向右翼的重装材官。而扶苏,则领着最后一个屯开始接应右翼退下来的一百不到的枪戟兵。

战事进展并不顺利,出乎扶苏意料的是右翼的指挥官竟然出其意料地下达了回防的命令。初始听了这些重装材官防御自己,扶苏面色稍喜,可紧接着扶苏就瞧出了不对劲。若是单纯防御,自当一步不出死守阵地。可右翼的这名指挥官显然不是笨蛋,竟然始终有五十人游动在阵列之外寻找着进攻的机会。若是扶苏欲领着人集中将这区区五十人打掉,这五十人立马就缩了回去。可扶苏一旦要将人接应走,这些人立马又跳了出来接战拖延。

若是轻敌大意,强令将人接应走,扶苏毫不怀疑右翼的这名守陵军指挥官定然会领着原本的一百人支援而来,趁着扶苏撤退时阵列散乱的机会一击击打在扶苏此刻不能用力的腰眼上。

心中暗恨,可扶苏对这一百多名重装材官却没有办法。这种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办法扶苏在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完美破解。对方显然触摸到了自己的痛处,若是自己真的不管不顾撤退肯定会遭到这一百余人的追击,到时候撤退不成反要折损大半留在这里才行。若扶苏去进攻这五十人,那就正是中了对方的奸计了。扶苏此刻忙着后撤整合手中的兵力,若不能及时将这一百号人给接下来,到时候扶苏两百人如何能硬抗对方的将近七百人?

心中焦急,急剧开动着大脑思考计策。眼前扶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向那黑黝黝悬挂全身甲具的重装材官,心情要多恶劣便有多恶劣!

突然有如神助一般,扶苏回首一看,恰好看到武库大门顶端细缝处,竟然有一条丝巾飘荡。扶苏神色肃然,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一咬牙,喝道:“亲卫集合,第一屯到第五屯,所有军官集合到我这里断后。第六屯率人撤退!”

“敢有与我为袍泽断后者否?”

第一百一十六章:断后回马枪

男人之间,有三种友谊弥久珍贵。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最后一种便是一起扛过枪。同学关系或许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疏远,嫖~娼的关系也会因为女人而反目。然而,战友关系却会让一个男人记住一生。

战友袍泽,那是可以将后背安全交给你的人,也是你的后背可以安心交付的人。扶苏手中的这个讨逆军成立之间短短不过一日,可一天之内已然经历过了三场战斗。第一场是监狱*围歼狱卒,第二场便是有惊无险地击溃武库守卫占领武库。第三场,便是眼下局势险之又险的广场之上的战斗。

白热化的战斗弥合了原先的冷漠,将一个个原本不想认识而同病天涯的人整合到了一起,成为一个整体,彼此依托互相守护,用生命见证胜利!

所以,尽管仍旧有留恋亲友不想赴死的,可更多的便是感恩于战友守护、扶苏相救、忠诚于这个国家的战士。于是,当六十名军官脱离自己队列将指挥权交给副手的时候,更多的战士也愿意为其余人断后同时守护扶苏这个让他们感恩一生忠诚守护的主公。

心中感触千千万,可此刻却由不得扶苏故作矫情。

扶苏凝目而望,冷声道:“此刻不是你们逞英雄,现忠心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你们尽快回武库接应与我,那才是最大的忠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官集合,士兵撤退!”

最后八个字扶苏似乎想要将心底里隐藏的情感全都发泄出来,看向众人,毅然决绝地领着六十余名武艺高强阵列娴熟的军官上前。这些军官,严格上来说并不是朝廷承认的现役军官,甚至连现役军人都算不上。不过每一个秦国人从心底里都有忠诚报国的信念,当年东方列强数次挥师于秦都栎阳,是数十万的老秦人喊着“赳赳老秦,复我山河”的口号,从家中拿出最后的口粮,以及用来耕地犁田的锄头当做武器,汇集着数十万人自发地涌向秦都,复我山河!

所以,尽管他们每个人都未必能得到朝廷的承认,或许仅仅是被发放些许奖赏的钱粮便要继续去为帝国服役交纳沉重的赋税。尽管眼下国朝的税赋越来越沉重,劳役越来越频繁,可每一个老秦人心底里对这个国家的忠诚仍旧没有变过。这个国家眼下已经成为天下唯一的一个大国,统一天下的霸业成就在了他们顶礼膜拜的陛下手中。复我山河到天下一统,多么壮丽多么激动人心的字眼。也许太多的词汇在他们的理解中已然是累赘,可对这个国家的忠诚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们依旧能够拿起武器为这个国家去守护。

六十人名军官,皆是全身披挂铁甲的重装材官。再加上扶苏身边三十余人的亲卫,这区区一百余人便是扶苏用来断后的最后手段了。

六十人,配起重剑吴戈,举起秦戟长矛面向同样重甲披挂眼冒绿光的守陵军。而在这六十人身前的,则是扶苏以及三十余名亲卫。扶苏实现了当初的诺言,冲锋定然在前,断后定然在最后。扶苏当初为了稳定军心而下的诺言而今却成了此刻扶苏陷入险地的原因,因果循环莫过于此。

当然,若是扶苏没能将士气鼓起,身先士卒的话,也许重装材官来回几波冲击就能将左右两翼统统给冲破了。撇去这些往事,此刻扶苏要面对的就是来此守陵军七百人的进攻了。

历史上不乏以少胜多的战力,期间倍数之高难以想象,如官渡之战如赤壁之战如淝水之战,这些不一而足。但是,当战场上的数字从数万一下子降到几百人的时候,变数就要少了许多。数万人对阵数十万人,可以因为战略战术上的成功使得三万人有可能击败八十万大军。可当三千人对阵八万人的时候,以少胜多未必能够了。再将人数降低,当三十人对阵八百人的时候呢?当三个人对阵八十人的时候呢?结果不言而喻!

此刻,扶苏就是要面对一百人对阵七百人的险境。而且还是空旷平坦的武陵地下广场,此刻扶苏手中的弩箭早已射空,而弓手更是没有几个。扶苏箭术是不错,可眼下一只手处于伤病状态下的扶苏根本不能保证箭术的准确度。搞不好还得将伤口崩裂。

一百人,战成一团不过横宽十余步的样子。而七百人,排成方阵横宽也有数十步。从头顶上往下观看,就如同一只大象在走向一头幼龙。尽管幼龙法术滔天,可此刻龙困浅水的扶苏能否抵抗住“大象”的一次次冲击还真是难说。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扶苏将军官团集合起来接应下其余士卒的时候。右翼守陵军残存的一百二三十余名重装材官率先压了上来。原本他们打得算盘就是趁着这群暴徒撤退的时候进攻,一拳打在对方撤退时使不上力的时候。

不过,出于他们意料的是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留下来断后!而且还是对方的主将断后,这个还真出乎鱼布的预料了。不过惊讶归惊讶,手上功夫却不会慢。一百余人皆是全身披甲,犹若天神力士勇猛而来。当然,后面几个形容是在鱼布自己看来如此,事实上激战许久,谁都是灰头土脸污垢血渍一身的,看起来好似一群丐帮污衣派弟子在打架一般。

一百余名重装材官率先冲上来,看在扶苏眼中,却是不愁反喜。一百余人对阵一百余人,在鱼布看来当然最不济也是守陵军不吃亏。可事实却又一次并非他意料。

此次扶苏并没有结阵防御且战且退,反而是开战一来第一次主动领着人进攻而来。的确,就是进攻,不是虚晃一枪也不是另有图谋。而是真真切切的猛攻。

扶苏若是要进攻当然会在阵列后,再怎么也不会有防守的时候将主将放在阵前的。果然,扶苏这一进攻顿时让一众守陵军的重装材官有些无所适从。实际上除了短暂地当扶苏来援时他们后退处于防守后,就再也没有遭到过这群暴徒的进攻了。而且就是那点时间的被动,这群暴徒进攻也是显得疲软无力。这样的情况下给了他们一种暴徒不善于进攻的假象。

然而,此刻当一群武艺不俗同时又有较高水准有纪律性的军官团突然猛攻时,这群守陵军的重装材官终于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个多么致命的事实。

一百人,以扶苏等三十名武艺高强又百战余生的亲卫组成的先锋率先冲进重装材官的人群之中。扶苏被护在中间,一路摧锋而去,战力下降一半的扶苏依旧有虐杀小卒的实力。而这些亲卫在面对以前讨逆军束手无策的重装材官时也经验丰富,一刀一枪砍去精准非常莫不正中那些盔甲细缝之间。而且这些亲卫多是武艺高强,一剑刺去盔甲也未必挡得住剑锋。

特别是原本是扶苏那些被打散的原装亲卫,这些随同扶苏一起落入武陵地下的是扶苏最忠诚的卫士。这些人本就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而且还是从军中精锐精选入特科之中经过训练的超级精锐。有这些人在,除非有数百人将扶苏团团围起来,不然三百人以下的围攻,这三十人能够有效将扶苏保护起来而且从容退敌。以至于扶苏在杀了几名小卒子以后竟然发现人都被身边亲卫抢光了。

扶苏心中清楚一个合格将领不应该执拗于上阵厮杀,所以也十分痛快地将战斗的事情放手开始调配其余兵力的进攻。

扶苏手中三十余名亲卫大多都是百战余生的精兵,就算不是,也是监犯之中武力高强之辈。这些人就算不用扶苏的指挥也能将这群重装材官的阵列一次次捅破,来回刺穿。

但另外六十余名军官团就未必能这般手脚利落了。扶苏之所以喊出有些违背常理的军官断后士兵撤退的命令,并非是不经过大脑的作秀式决断,而是扶苏仔细考虑之后的决定。

扶苏知道一支正常的军队之中等级森严,无论如何军团的价值总是要高于士卒的价值的。但扶苏手中的讨逆军并非是一支寻常的军队,倒不是这军队有多特殊,而是成立的时间太短,军官在一天之前和普通士卒都是一个起点差别并不大。而且军官的价值未必超过士卒的价值。且不说这个,无论是否作秀,扶苏让军官断后的举措还是十分得人心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扶苏能够给出众人一个公平正直的决定,而不是留几十人送死断后,大家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感激感动的。当然大家都清楚这种事情只是只此一次的特例,不会重复,可扶苏眼下撤退之时军心不乱是肯定的。

再说从扶苏的角度考虑,这个决定也是十分正确的。扶苏手下这三百人刨去战死受伤的,战斗力都不强比起一般狱卒也强不到哪里去。若不是扶苏诸多手段施加下讨逆军士气高昂军心稳固,根本就难以抵抗守陵军的强攻。打仗到了这里,体力上大多都消耗很大了。没有就能过专业地军事化训练的普通士卒比起守陵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扶苏想要安稳断后就不得不领着战斗力相对高上许多的军官断后。

于是,当扶苏三十余名亲卫上阵率先突破右翼重装材官进攻时,这六十名军官团也有了用武之地。毕竟,寻常士卒打到现在估计早到手脚酸软了哪里还有厮杀的力气。而且军官的纪律性比起士卒就要好上许多,扶苏指挥之上同样的一百人却是扶苏领着断后部队狠狠将右翼这一百余重装材官打得满头是包,难以招架。

前面精锐强悍的主将亲卫势如破竹,犀利非常。后面的军官团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拎着狼牙棒、重斧、大刀重剑上阵敲得一众如同铁罐头一般大重装材官晕头转向。

小弟们干活漂亮至极,作为大BOSS的扶苏也没有放松。不过好日子……似乎要到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将无能累三军

先锋突击的扶苏和身边的三十余名精锐亲卫猛然从中间突进,目标直指右翼的指挥官那个名作鱼布的五百主。随后跟进的军官团更是迅速压上进行分割包围,一通迅即有效的组合拳让扶苏的反攻将右翼这一百跃跃欲试的重装材官打得满头是包之后狠狠地开始痛揍起来,

可怜无助的重装材官同学们原本还想趁着扶苏撤退混乱之际来狠狠捅一刀,没想到原本应该被自己狠狠宰下的这群暴徒竟然还有这般实力反攻。两百号人,打仗说起来差不多就是打架。尤其是眼下情况混乱,彼此都来不及整队再战的时候,混战不可避免地进行下来。不过这场混战之中优势颇大的当然是扶苏这一方。无论如何,扶苏这手下一个个大头兵以前至少都是伍长以及伍长以上的武官组成的。能压下五人、十人、五十人的军官当然有一技之长。如此,两方混战一起基本就是扶苏占据优势。

于是,集合阵列之下的重装材官面对右翼原本坚若磐石的圆阵啃不动。而再面对着区区一百名阵列散乱并不齐整的断后部队时,又悲催地发现这群士卒竟然战力极高反倒将自己打得抱头鼠窜。比阵列啃不动,比散兵捉对厮杀又打不过,这样右翼这手下原本有五百号人的五百主鱼布如何心甘情愿。心中无不怨念着那带走大部分兵力的武陵校尉,再看向此刻凶猛冲杀而来的暴徒主将,心里终于慌乱起来了。原本自持手下有几分真本事的鱼布终于发现这群根本就不是什么暴徒,这些人就算比起现役军人之中的精锐而言也是强手了。

再看向暴徒之中白甲鲜亮,威风凛凛的主将,鱼布猛然想到些什么脚下竟然一软,差点都给倒了下来。心中怯意已生,鱼布也就没什么坚决反击的念头了。领着身边十余人的亲卫,且战且退,好像他们反倒成了那断后给主力撤退的断后部队,而扶苏则成了坚决剿杀追击的得胜之军。主将既然没了坚决反击的信念,也就不要指望属下能够不畏死不怯战嗷嗷直叫反攻扶苏的凶猛攻势。

两百多号人在相对而言极为宽敞的广场之上并没有如以前鱼布所想那般最差也是相持不下,反而是扶苏以亲卫当做锋锐的箭头一次次将想要反击成形的重装材官给击散。重装材官本就是一种强大的兵种,若是单个对付扶苏可以很轻易地将这群人打得满头是包,可要是这些重装材官找到了组织联合起来配合反击,扶苏可就未必吃得下了。扶苏用亲卫当做锋锐的箭头完成了将重装材官打散打乱的目的,不过人数更多的军官团就要完成战场上最主要的战术任务了。扶苏将眼下的军官团用伍长当小兵,用什长当伍长,用屯长当什长,用百将当屯长一级一级下放下去加强军官团的实力。这样的办法将编制紧缩,实力较强的军团充任基层事实上让这六十多号人的一个加强屯拥有超强的实力。小范围内的配合和大范围内的互相呼应使得扶苏很快就掌握了战场的局势。被分割围歼的重装材官尽管撤退出了一半多的人马,可还是有一部分被扶苏在突击、分割围歼之中消灭。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两边人数相当装备相若。这场客观上公平的战斗扶苏已然胜利了,不过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绝对的公平。同样,扶苏尽管在相同的条件下可以以一百人对抗两百人甚至三百人。

可当六百多号人呼啦啦扬起一堆尘土而来时……

扶苏知道他嚣张的时候结束了……

眼下扶苏舒爽的好事刚刚到了高潮部分就不得不结尾,不是扶苏不想继续和右翼这群可爱的“重装材官”好生亲热,而是这群重装材官的娘家人来了……扶苏再嚣张,数倍于己的情况下也不敢嚣张起来。

面上可惜的表情一闪而逝,紧接着当然是勒令后撤。心中暗骂,丫的,这时候打乱自己好事的本事还真高。仔细想想,扶苏也知道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内还真没办法继续扩大战果。心中有决断,当然就要迅速动起来。

亲卫就在身侧,扶苏一声断喝:“撤退!”

多么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于是三十多号人迅速返身,其余军官团的人看到这里迅速就反应了过来。此刻,不过区区十余步外就已经有了跑的最快的守陵军弩兵追来的。至于为什么是轻装材官追来,当然是看到右翼这群软蛋被扶苏狠狠欺负后心中战意稍退的鱼制下的命令。至于理由,更是冠冕堂皇:重装材官衣甲沉重,冲过去后极可能没了体力。如此,当然要这些甲具不重负担不大的轻装材官先冲。两百多号弩兵心中无奈,弩兵在鱼家这里就是后娘养的。进攻时拉弓射箭扣动扳机累的双臂酸软无力,等到打完功劳不多全是安慰奖,至于能够换取功劳和钱粮的首级更是连边都摸不到。

此番头一次有了近战赚取首级的机会却碰到了一群战力不凡的暴徒,当然,这只是军官们的说辞。就算眼睛瞎了的人也能猜到这群所谓“暴徒”肯定是经验丰富精锐部队。

对于弩兵而言,既没有好处又要吃大亏的近战根本就是一顿苦差事。若是能够收割首级当然欢呼雀跃,可若是成了去送死当炮灰的,那就两说了,不去骂娘那都还是轻的。如此,战斗的积极性当然高不起来。弩兵磨磨蹭蹭,后续兵马又不想去送死,鱼制更是没了勇猛献身“为国”的精神。于是,右翼这些重装材官等到现在才等到“远”在百步之外的守陵军主力。百步啊,就是一条狗跑起来够不过区区数十息的时间。

此刻,看到“暴徒”有了逃跑的迹象,弩兵的脚步顿时快了起来。对方既然没有战斗的欲望,那就意味着自己没有身亡的危险,这时候不做做样子那还什么时候去做?等到扶苏有了实际行动,处理好几乎被打残地右翼重装材官时,弩兵这“救援”的速度顿时徒然快了起来。

跑在队伍最后的鱼制心中一阵悲哀,超过对方两倍多的兵力,而且战场局势又是如此明显的优势,他竟然还是败了。看着一个个没有精气神的士卒,鱼制对前方那个白衣白甲的“暴徒”头子心中怨念无限增大。

鱼制脚步有些沉重,原本高昂挺立的头颅此刻也有些不敢抬起。鱼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至少眼下的鱼制血气轻浮不够资格做一名合格的将领。鱼制连手下都不能降服,使得一群老兵油子在初战失利后都开始不买他的帐了。

鱼制想要用迅即干净的胜利来巩固这群老兵油子之中的威信。却不料,第一战在优势兵力和优势战局之下都不能获得成功,这样的结果让鱼制难以接受,更是开始心慌意料了。鱼制脾性轻浮,年少沉不住气的缺点此刻显露无疑。第一战的失利让鱼制的信心有些动摇,除了怨恨和咒怨之外竟然没有其他手段,直到下定决心之后却连身先士卒做出表率的勇气都没有。而且鱼制对战机的把握差到了极致,就算捕捉到为数不多的的战机还是敌人故意为卖出来的。这样的眼光和水准让鱼制纵然有了数倍于对方的兵力还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失去对战场节奏的掌握。扶苏在战场之上的有惊无险与其说是扶苏手段不俗,眼光水平都是一时之选还不如说是因为他有一群足够优秀的手下和一个足够白痴的对手。

战场之上的画面迅速地在鱼制脑中回放,越是回想,鱼制就越是觉得不堪。看着周遭往来的目光,却觉得这些原本疑惑的目光都成了一个个恶毒地嘲讽。可鱼制却不敢狠狠地瞪回去,他恶意地揣度着他们就是咬死了他不敢将事情公开所以肆无忌惮地嘲弄自己,嘲弄这么一个无能的上司。

鱼制感到了羞辱,这是他人生中最羞愤的时刻。这让鱼制心中激愤充满,恶毒的咒怨一个个回想在脑海之中终于让鱼制开始行动起来。他毕竟是这支军队的首领,尽管这名官二代手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就是心理素质上的水平也谈不上多么理想。可身为一个军队的头号长官,他仍旧拥有者这七百号人的指挥权。

尽管追击的脚步一直没有降下来,不过看着越发远去的暴徒背影。鱼制下达了追击的命令,而且第一次领着卫兵走到了第一线。

这一次,鱼制并没有啰嗦无聊地分辨着什么。他似乎领会到了什么,知道了行动永远比话语拥有更强的说服力。

一百重甲披挂的卫兵将鱼制护卫在中间,左右两边是残存下来约莫两百左右的重装材官,最后则是换上强弓硬弩的轻装材官。完整配置下的守陵军迅速冲向了此刻已然大开迎接暴徒的武库大门。

鱼制这一次终于抓住了战机。他知道武库大门极其沉重,开关都是不易,开一次关一次都要耗去许久的时间。他们想要进武库坚守,那么,他鱼制就趁着这机会将“暴徒”在武库内的力量一并都消灭干净。

然而,月芷会如鱼制愿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请君先入彀

武库大门极其坚固,尤其还是在地下的建筑,直接通天了。在底下修建东西,除非是天然的溶洞,不然都在工程之上都要面对极其苛刻的难题。当然,这些难题在扶苏来之前就被墨家那些才华横溢的门徒给解决了。在地上的武库,顶多就是一个坚固的房子。若要攻打武库,大门极其坚固之下也难以撞开,如若在地上便把房顶掀开弄个口子丢进火种用火攻,毕竟再坚固的房子房顶还是可以掀开的。可若是建立在地下的房子又去如何掀开他的房顶?建在武陵地下的这个武库用大地当做地基,至于房顶,直接就是头顶上的土层。若要掀开房顶,那还得有飞天遁地之术才行!便是再高明的机关师也没有办法了,更何况鱼家眼下一个懂得工程锻造的高级人才都没有。

鱼制不笨,毕竟有着不差的基因。若是能稳住心性,也未必看不出几分战机。再对上眼下这熟悉无比的武陵,当然知道武库大门一关之后的结果。鱼制虽说不清楚对方有什么底牌,心中隐隐那个猜测也不愿意相信,可一旦拖下去前线定然不能接受到武陵提供的补给。每日从武陵运出去的粮秣军械鱼制都有耳闻,那可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若是这里出了差错就算前线能够安然无恙他这一房在族中也定要失势。

所以,这是鱼制最后的机会了。若是鱼制不能抓住时机将这武库占领将暴徒分子一举肃清,他就将要失去一切。

他已然被逼到了悬崖的尖端,退无可退。再退就只有亡命一途了!

前面三局,好像田忌赛马一般。扶苏第一局用下等马对拼对方的上等马,这一举是扶苏自己放弃的。算作扶苏失败,不过实际上扶苏也没什么损失。相反,用第一局的放弃扶苏很快就获得了第二局的胜利。左翼的解围使得扶苏弥补了第一局的失利,随后,扶苏又拼死一搏组织军官团和亲卫将右翼的重装材官打得满头是包。扶苏的这一番绝地反击成功将右翼的一百多重装材官几乎给打残掉,这样,扶苏就避免了两面夹击的困境。第三局,当然是扶苏胜利。

虽说三局之中扶苏获得了两场胜利,但一番激战下来,面对守陵军这算作正规军的战斗,扶苏手中三百号人已然这折损了数十上百。实际上也就这一百多人能有战力了。但守陵军不同,守陵军尽管左右两翼这加起来三百名重装材官都在扶苏手中吃了大亏,可事实上死亡的不过数十余人,轻伤百余。大多数还留有战斗力,只不过在失败的阴影下失去了战斗意志。有战斗意志,扶苏便能用弱兵击败数倍于己强军。没战斗意志,尽管鱼制能徒然神仙附体成了绝世智将也挽回不了颓势。

故而,虽说等到扶苏撤退时,尽管救援右翼的守陵军仍旧留有主力。可在一个胆怯畏战的主将影响下,士气低落,战斗意志也是薄弱。

鱼制想要改变这些,想要抓住最后翻盘的机会。只有提起军卒们的士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那个他最仇恨的暴徒头子学习:身先士卒。

于是,重甲披身脚步沉重的卫队率先冲向了刚刚打开的武库大门,追向了警惕不已的暴徒断后部队。主将和卫队居先,身后紧跟着的就是还村留下的两百余重装材官。最后,就是提供远程火力支援的弓弩手。

将近六百余人在空旷的广场上跑动起来,声势颇大。此刻鱼制的举动总算挽回了一点军心,毕竟是一军主将,军法如山的情况下也没有谁会违背命令。鱼制能够作出表率,挽回一些军心士气,这支守陵军还是有足够实力击败已经兵力不多的扶苏的。

鱼制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拿出仅剩的勇气作出最后一搏。这毕竟关系到他日后的命运,若是真的败了,甚至导致武陵不能为前线提供军需粮秣,失势是定然若是前线局势更加糜烂他那一房纵然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鱼制接连的几次打击之后消磨掉的战意终于冒了出来,手中的卫队也终于舍得放了出来。两军对阵,除非不到最紧要的关头,不然一定会有一支预备队。就如萧何防守冀县,尽管城墙之上的战斗再如何激烈,也不会将全部兵力都放上去。只有等到危急城防紧要的时候才会将预备队派出,一举夺回失地将防线逼回去。

鱼制虽说不算一名合格的将领,甚至也未必知道预备队的作用。事实上鱼制甚至一开始就打算着一击就将对面这群暴徒击溃,根本就没有预备队留存的概念。可实际上鱼制手中用来保命的卫队就是守陵军的预备队。

鱼制兵少,导致一次性派出所有重装材官后连接下去进攻中路的兵力都没有存余。可鱼制有同样是重装材官的卫队做守护,若是一开始鱼制就将卫队拍上去冲击扶苏所在的阵列,然后再让弓弩手换装近战,也许战局在那时已然让他取得了胜利。

可历史从来没有如果,鱼制没有这么聪明地考虑到这些“十分危险”的策略。同样,扶苏也并没有放弃过蹂躏鱼制不甚强大的心灵。

但此刻,鱼制出击。那支一直雪藏起来用来保命的卫兵出击了。战局打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持续厮杀两个钟头纵然就是专业化训练过的士卒也未必吃得消,更何况还是扶苏手下这些并没有受过持续专业化的训练?扶苏最多只能祈祷陇西郡对民兵训练足够上心让这些人体力还能多些了。

开战至今,鱼制手中的卫队一支没有参与进攻。尽管这一百名精锐战士被鱼制前进后退来来回回不知凡几,可就是没有接触过战斗。同样,开战至今就算扶苏也是战斗的汗流浃背了,可鱼制和手头的一百人体力依旧是满满的。

扶苏的三百讨逆军是全程参与战斗,尤其是亲卫和武官体力消耗更是巨大。这样状态下的讨逆军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是生力军的鱼制卫队。

看到守陵军主将脑袋开窍地领着生力军冲了过来,扶苏头也不回撒丫子就开始跑了起来。此刻扶苏甚至还将身上沉重的白甲都给丢了下去。扶苏一带头,亲卫们更是迫不及待地将甲胄边跑边脱,至于那些军官不明所以地看着扶苏以及亲卫的动作。直到扶苏不停朝着几个脑瓜子转得快一些的军官挤眼睛这几个才明白了过来,连忙将碍手碍脚跑不快的盔甲脱去。甚至做戏还做了全套,扶苏和亲卫没有将武器丢掉他们还将手头最小的匕首都给丢了,看的扶苏心中直喊败家。

追在后面的守陵军原本脚步并不快,拉着距离约莫三十四步。距离不远,可这么吊着连给你射箭架弩的机会都没有。两边跑得都不快,扶苏是因为体力下降盔甲碍手碍脚还真跑不快,一直到盔甲脱了这才如兔子一般撒丫子跑了起来。身后的守陵军大多没多少战意,接连几次被打得没了信心,当然没战意了,哪里会跑快?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糊涂至极的主将,升官发财在先,打生打死在后。谁没对这贪生怕死的年轻主官心怀怨恨?就差没将所有失败都怪到他头上了!不过一挨扶苏和军官团开始脱盔甲丢武器,他们就傻眼了。原本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这群“暴徒”竟然会畏战?而且还是他们原本看不起的主将一上场就达到了这个效果!!!

这样强烈的刺激让他们有些难以相信。但只要仔细想想也就对了,毕竟人数比“暴徒”多上两倍,而且还是一支新力军的上场。战局多变,他们主将鼓起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做出如此英明的决断,分明就是想在敌军实力最弱的时刻将最肥美的功劳抢到手嘛!这样的判断迅速占据了多数老兵油子的脑海。永远不要以为民众多愚昧,事实上在商业气息浓郁的西行商路起点狄道城中,秦人也有许多脑瓜子活跃的。尤其还是当了兵多年的兵油子,脑瓜子更是转得快。厮杀争先他们未必擅长,可贪小便宜就绝对熟稔了。

如此一想,守陵军上上下下如何不眼冒绿光?原本看向主官鱼制鄙夷的目光此刻顿时变成了叹服的异色,虽说这个主官有些贪婪可至少还不算太笨。如此一来,追击的步伐顿时快了几倍。就算追杀不到这群暴徒拿到首级,那些不过在武库门内左近的盔甲武器也是非常值钱的货色啊!要知道,扶苏丢下的这些盔甲都是武库之中的精良优品,至少要到百将级别才可能配备的高级货!你不用拿去卖钱都足够大发了!

如此一想,这些守陵军脚丫子顿时生风。五百余人一下子就呼啦啦越过了原本还在慢跑变快跑状态的鱼制以及鱼制的卫队。

鱼制原本还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虎躯一震,敌将远遁。心中的疑虑还没想明白。可分明就挺清楚了自己阵列之中响亮的喊声:“快看那白甲,那可是至少校尉才能配备的精甲啊。至少一万钱!快冲啊,谁抢到就是谁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啦!”

“那全身甲我要了,谁请我跟谁急!”

“别挤我,别挤我啊!”

……%……

贪欲此刻占据了大多数兵卒的心间。在他们看来,自己大兵压来这群暴徒当然见好就收迅速跑开。尽管暴徒占了些小便宜,可如何能比得上自己正规军人数众多?而且还有一个生力军的主官卫队!

鱼制原本还有些疑虑,可众口一辞下也影响了他的判断。看到那在武库门内极其显眼的鲜亮白甲,心想纵然捉不到那暴徒头子,这盔甲也能算作军功了吧。这般一想,眼睛顿时发亮了,脚下生风,再没去想为何刚才仔细琢磨的疑虑。

看着那一百名守陵军主将卫队也进入了武库大门,广场某处草堆隐秘~处,一名衣甲鲜亮的士兵冒了出来感叹道:“公子果然妙计啊!”

此人赫然便是扶苏留下的那名代号飞狐的特科科员。若是仔细分辨,分明听得这中气十足,体力没有半点折扣声音。尤为和刚才阵列之中最先点名要白甲的某名守陵军士卒声音相似。

第一百一十九章:首罪乃贪婪

【四千字。。。。写的很多了吧……唔,有书友说这几章些啰嗦了,这里说说吧。战争场面自觉地写的不算如何好,所以本着宁愿多写也不错漏的原则……如果不喜欢,请体谅则个。

第三卷就要开始了,今天泡图书馆找资料就用了不少时间。第三卷是另外一个地图,也是本书即将高超的部分。请大家,多多关注……给回秦更多的支持】

世间有七宗罪。好色、贪食、懒惰、嫉妒、暴怒,傲慢以及贪婪。好色让人失去对美人的抵抗力,或者因为沉迷男女之事而不知节制损害身体。贪吃则让人身体发胖,失去良好的身体根基。嫉妒和暴怒让人失去理智,嫉妒让人破坏人际间和谐的关系。暴怒则让人被情绪左右。傲慢让人失去亲和,惹人厌恶。至于最后一种,贪婪,或许也是被人推崇的一种罪恶。

然而,贪婪也是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一种罪恶。当一个人贪婪之心占据上风时,甚至比起因为好色、嫉妒、暴怒等罪所产生的破坏还要大。

一个普通人并非圣贤,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七宗罪的几种甚至全部。这这宗罪隐藏于心中,平时不让人察觉。但并不意味着人就不会犯这七宗罪。眼下,守陵军显然就受到了贪婪的影响。他们看到了一地的盔甲武器,好似全部化作闪闪发光的金银钱财闪花了他们清澈的眼,遮蔽了他们清明的心。他们因为贪婪,失去了对危险的嗅觉,失去了对局势的判断。

对于这些老兵油子而言,军官并不是十分畏惧的存在。事实上多数的武官也被诱惑到了,他们在一大堆钱财面前失去了判断力,而且也不认为这群溃逃的暴徒能有多大威胁。因为守陵军至始至终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这又给了他们错觉让他们觉得暴徒终究是难以伤害自己的!

当事后扶苏兴起去采访统计的时候,大多数人坦言,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甚至不认为这群暴徒能过给他们多大的危险。

而作为守陵军这七百人的主官,也就是守陵军千人主鱼制。在最后也没有意识到继续追击有何不妥,事实上当鱼制一直以来都没有发觉将要面临的是灾难性的处境。最多,也就是一些袭扰性质的偷袭罢了,毕竟这群暴徒兵力终究是缺缺的。既然如此鱼制就没有再迟疑去追击这群可恶地如同猴子一般上串下跳不停躲避追击的暴徒。毕竟,谁也不会认为一群猴子能过将一群彪形大汉击倒在地,甚至全部俘虏。

当事后萧何听到这个傲慢却又不够自信的鱼家子弟这般形容扶苏后,萧何笑道:“的确。一小群猴子是不能将一群彪形大汉击倒在地,还能把彪形大汉都给俘虏了。可他们遇到的不是猴子,而是一群老虎,由一条龙带领下的老虎。”

且不论鱼制死前听到这句话有什么感想。但此刻,当鱼制依旧有些自信过度地追击过去时,终于发觉了在武库大门口大家集体捡取这些被丢弃的精良军械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鱼制最后这一次颇为正确的决定让他在守陵军中多了几分威信,当鱼制下达不准捡取的命令时,也是得到颇为顺利的贯彻的。毕竟,再值钱的东西也要有命留着去享受才行。

于是,当这群暴徒都跑到武库里面,并且迅速消失在没有灯光没有光亮的武库黑暗内后。追击的守陵军军人们却傻呆呆地列阵严阵以待,似乎防备着哪里又能突然冲出一大群精锐的朝廷大军。

时间……过了一息,十息,一百息,过了一刻钟……

一缕微风吹过……带起鱼制有些僵硬的笑容和鬓角飘起如似有嘲讽的发丝。

重装材官五百人主鱼布此时有些忍不住了。他也是鱼家子弟,虽说不算嫡系本家。可他们那一房势力也是不弱的,当然不惧鱼制身后的背景。身上衣甲齐整,一丝血迹也没有。鱼布迈着步子在安静的地面上发出不低的声音,引得一众人纷纷侧目,暗自关注。

鱼制微微皱眉,看向四周,总觉得这大门处有些诡异。武库大门极其沉重,若要打开至少需要十数人合力使用机关才行。显然,这大门才打开不多,刚刚好让六百多人的守陵军从容通过。同样,武库大门若是要关掉,也需要十数人操纵机关。这机关也没隐蔽,发动时肯定会发出声音。

若是这群暴徒有固守武库以扰乱前线之心,肯定不会放过武库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当然要在自己人进来后迅速关掉武库大门。可等了一刻钟,横等竖等就是不见人影操纵机关,就是暗地里也没听到机关响动的声音。

如此沉默的空间却让鱼制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沉默的机关如同一击响亮的耳光一样拍在鱼制依旧不甚厚实的面皮上,阵阵发红。

看到鱼布走来,鱼制心中暗恨。对着这个旁支的鱼家子弟,鱼制不喜欢,无他,自以为有才华的人都是有傲气的。这样人,同样也未必好相处。显然,鱼制和鱼布相处并不愉快。鱼制除了身份上的上级能够压制鱼布以外,身后的背景并不能镇住这个同为鱼家子弟的鱼布。

鱼制五指捏紧,又有些泄气地松了下来。被逼宫地坚守总是不如自己主动顺势而为吧,鱼制心中默默想着。看向满地精良的盔甲武器,似乎感觉眼光看过去都有些染绿。目光定在最外头的那身白甲,鱼制的眼光就再也挪不动了。

一个身影浮现鱼制心中,既有些暗恨又有些惧怕。到了而今,藏不住的贪欲让鱼制不由开口道:“重装材官居前肃清残敌,让卫队收拾这些军械。等战后,再另行分配。”

鱼制话刚说话,终于忍不住的轻装材官模样的军官,也就是弓弩手五百主问道:“请问将军,那我们呢?”

对呀,重装材官居前。那么终于安全居后的弓弩手总算能盼点甜头了吧。那弓弩手五百主面上讨好的笑容十分诚挚。不过鱼制瞥了一眼,头有些低,抬起来目光又是凝视那件白甲。摇头道:“跟上。”

弓弩手五百主嘴巴蠕动一下,下意识道:“没了?”

鱼制头也不回,领着卫队就走向那件白甲。临了终于又回了俩字:“没了。”

弓弩手五百主气得有些哆嗦,不过看向身上单薄的盔甲可前面这数百重装材官,终于颓丧地点头了事。

要说守陵军内伤亡最惨的当然不是一直没有参战的鱼制卫队,也不是左右两翼的重装材官。就算几乎被打残的右翼鱼布所在的重装材官,也不过轻重伤数十,死亡倒真不多。反倒是只一战,被扶苏拿出底牌用弩箭激射几乎打掉胆气的弓弩手死伤最多,几乎有百余人不能参加战斗。这也意味着,弓弩手三百人就这么少了一百人。手中实力决定嘴巴话语权,在鱼家内部这种血缘至上山头林立的地方,军中一个外姓人能做到五百主已然不易了,还敢去奢求其他?鱼制是这般想着的,至于其它,还真没想过。

事实证明,鱼制的想法非常错误。他几乎一手促成了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鱼制让重装材官居前卫队捡取战利品的时候,包括原本还算支持的重装材官已然对他失去了好感。不过鱼制并没注意,六百余人呼啦啦带着盔甲碰撞声入了武库。

最先进去的是小心翼翼的重装材官,前面缓慢地推进,一百余人的卫队却迫不及待将身上多余的甲具脱下来背到身上然后将地上值钱的精良甲具收起来。此刻他们的才能得到了最大的施展:抢!

他们跟时间抢: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抢的最多的甲具。他们跟大地抢,在最短的距离抢夺最多的甲具。他们同样有一项保留节目,那边是跟自己人抢,只不过保留节目不能过于激烈,不然说不定你旁边眼馋的其余人就来分食了。

甲具不多,在武库大门处总共加起来就只有一百多副。当手脚最为利索的那名卫士捡起门口最后一件甲具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重装材官竟然还没他们走得快。而且,就在他身前十余步外,竟然还有数处寒光闪闪的地方。激动不已的这名幸运卫士立刻起身过去,在一众人惊讶之极的目光下发出幸福的尖叫:“天啊。快看,有金银还有丢下来的半两钱!”

秦朝发行秦半两作为正式的通用货币,口碑不错。而远处地上散乱着还有不少如同丢弃一般的钱币和金银。

重装材官和跟在身后的卫士、轻装材官弓弩手都是速度立马快了起来。冲了过去,火把光芒照耀下竟然满是散落在地的钱币、珠宝、精美的工艺品、以及一些精良的甲具武器。鱼制抱起怀中闪耀的白甲震惊不已,尖声道:“他们洗劫了武库里面的金库!”

普通士卒根本就不知道武陵地下还有这么一个金库存在,那藏着钱财的地方不是一直由校尉掌管吗?公家有库房藏着鱼家的积蓄,这里只是武库藏有武器才是正经,怎么会有金库?

事实上,这也是只有中高级军官才知道的事情,当然还有那些主官庶务的主事知道。武陵虽说十分枯燥,可也是个钱财满地的地方,光是偷出一些寻常武器几袋粮米都够你发一笔的了。不过这点手段当然只有普通士卒才去做。军官们,可是不屑于如此的。他们直接将大笔武陵藏下的财货自己转走,所得的金银,当然就在这武库里面藏好喽。毕竟鱼家四处扩兵经常有武器运送出去,通过武库,将自己贪污的财货弄出去当然十分便利。话说回来,哪里会有人想到武库里面竟然有一个小金库?

鱼制发狂了,这群暴徒竟然洗劫了他所得数年的身家财富。

两个重装材官的五百主也发狂了,尤其是鱼布,那是攒了多少年才有的金银啊!

其余中级军官也发狂了,那些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心血啊!

军官们领着心腹迅速脱离了队伍,冲向黑暗下满地的金银,他们迫切希望这群该千刀万剐的“暴徒”还来不及将所有财货都给卷走。果然,他们发现了残余,似乎这残余的东西还十分多。

乱了,高级军官直接带着卫队抢,中级军官领着手下人上。普通士卒们初始茫然失措,同样也迅速反应过来挑些不惹人注目的东西藏道身上。

这时,武库二楼一处楼台上。白衣飘飘的扶苏此刻除了面色有些病态地发白以外一切如常仍旧是那个绝世佳公子的模样。而另一边,一个秀美无双的女子心疼不已地给扶苏包扎着伤口。说不尽的关心在诸多的医药嘱咐下倾注,让扶苏心怀暖流涌动。

“你也真是的,那么多亲卫打架厮杀的事情他们上就好。你可是一国皇子,未来的陛下,怎么能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月芷有些嗔怪,也很是担心。

扶苏却摇头笑道:“那你呢,这里太危险。在监牢我还有办法送你出去,这里,我还不能掌控。”

月芷冷哼一声,看向下方争执的守陵军军卒:“我怎么能放过他们?”

扶苏轻笑,武库里有许多巨弩,不过扶苏缺少使用的人手也就没有拿出来。但月芷凭借神农大山墨家首领的身份,可是很容易让墨家诸人去操纵这些巨弩的。墨

家子弟本就是工程上的一把好手,操纵这些巨弩利器当然轻易。有这些终极武器,下面如同散沙的守陵军军卒的确无惧。

始皇三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扶苏一举设伏武库,巨弩剑大若矛,数击而至,贼寇丧胆。始贼弓弩手头目先降,贼寇无心战事俱降覆灭。

午后,期泽三百宫骑宿卫强攻武陵。铁蹄入内,如履平地。武陵遂地吾手!此时,身在冀县的鱼家叛军已经失去补给三天了。

卷终第一百二十章:陇西末

冀县。

风寒冷冽的大街上,时不时紧缩着脖子靠着墙脚巡逻的巡卒正在警惕地看着四方。冀县内保不齐就有鱼家的探子细作,要知道,萧何几次外出领队犒劳诸军都有被行刺的经历。

陇西毕竟是鱼家经营已久的地盘,冀县城内虽说是李家的影响范围。可鱼家一出手,李家家主李超以及在狄道的老人都是尽数被捉,留在冀县老家的李氏族人吵成一团难以成事若不是萧何影响,估计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投降鱼家。如此一来,李家在陇西东半边地方影响力降至冰点。

鱼家存留下来的探子细作很多,刺探敌情,刺杀重要人物,扰乱城内秩序,这些都是鱼家细作的要务。每日都有军卒巡逻街道,时不时燃起的大火让民居焚毁一空,寒风凛冽下,极容易让失去避寒家园的平民冻死。为此,萧何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这才安置了下来。

距离那次冀县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八天了,现如今想起仍旧是心惊肉跳。

八天前,鱼家猛攻冀县四门,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不放过冀县内任何一个生命。这样的情况下燃起了冀县城防军民心中的哀兵心态,既然城破是死,战死城头也是死,为何不去城头御敌家门之外搏那一个渺茫的生机?

奋起反击的守军的确能坚守了一阵,然而海量一般的攻城军队让守军单薄的兵力变得更加捉襟见肘。

因为城墙损坏,又缺乏攻城器具,守军失去了在城墙上最有利的反击手段,不得以,只能和鱼家叛军开始一墙一砖的惨烈争夺战。

源源不断的守军通过冀县不甚高耸的城墙上爬上云梯迅速厮杀。两方在狭隘的城墙之上反复争夺,拥有云梯不断增援兵力的鱼家叛军显然更有足够的底气。而南门处的情况更是令人心底里发出沮丧之感,城墙被崩开使得守军失去了拦截鱼家叛军的最大障碍。若不是庆倪领着亲卫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将敌军赶出去,南门一旦失陷就将使得整个冀县陷落成为必然。

好在,天不绝人之路。

萧何领着民夫来修补城墙,在路上听闻其余三门危急的情况狠狠摔了一跤。对于一个正在壮年的人而言,摔一跤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此刻沉重悲哀的情况下却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末日之感!不过萧何却一点都没有这样的心情,被搀扶起来的萧何如如同着了魔一般,兴奋地又唱又跳手舞足蹈。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萧何这是不顾自己形象来提起众人反击的士气,大家也都应付式地笑笑并未当真。然而等了一会见萧何竟然还是这般时,他们便发觉出问题了。

此刻,天上零零散散飘下来的雪花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今年的雪来得有些晚,若是早了,守城固然不易可攻城部队同样更加不易。可眼下,四门差点失去其一,这天气再下雪寒冷难道还能阻挡那些鱼家叛军?恐怕寒冷天气下又缺乏物资的守城军卒连手脚都冻得化不开了吧。

不过此刻萧何仍旧是兴奋地又叫又跳,手舞足蹈。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死灰一般的期望徒然又燃了起来。纷纷看向萧何,期盼问:“萧先生可有绝处逢生之计?”

萧何指着天上,大笑道:“天不亡我冀县,天不亡我扶苏公子,天不亡我大秦啊!”

众人双颊飞起一团红晕,萧何竟然有办法将窘迫到最甚的冀县挽回!

萧何当然有办法,却没有绝对把握。

发动民夫,萧何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南门防守问题。这时候守军要面对四门猛攻的叛军,已经没有办法专心修补城防之事。不过南门若是不去修补,肯定会再次被突破。但萧何这法子一来,却成了最先实践的地方。

民夫们一个个喊着号子,抬着大缸,举起大桶将勾连进来的河水抬到南门处。恰好,南门就临近城内河边,民夫和士卒抬着一桶桶冰冷彻骨的寒水上了城墙。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倒向城墙边沿。

此刻,仍旧还有不死心的鱼家叛军想要从兵力最雄厚的南门攻入。毕竟,这里有着一堵残破的城墙。然而,在这冰冷到呼气成冰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比一桶冷水倒到身上是更加难以忍受?一桶水下来,全身的热量都要被散去。冰冷的滋味纵然不让你冻死也至少小半月躺在床上修养伤寒杂病一堆。

不过守军显然计不止此。

水渍覆盖整个城墙,单薄的水面迅速铺满城墙。尤其是残破的那堵城墙上,显然是被重点照顾,一桶又一桶冷水铺下去逐渐凝结成冰的迹象让城头处迅速响起一片片欢呼声。

相比缺口更大的断墙处,城墙表面上的迹象更加明显。在这撒泡尿都能化成冰的时节里,城墙上薄薄的水渍迅速化成一面面薄冰。看到成效的民夫和士卒们士气更加高昂起来,一桶桶水迅速泼洒下去。城墙处的冰块厚度迅速增加,数刻钟后,一块晶莹剔透光洁如镜的冰墙已然显露。而那断墙处的缺口已经被冰块堆积完毕,甚至延伸出去的冰块还增加了断墙处的厚度,比起咸阳厚重的城门还要坚固。

光洁如镜的城墙闪瞎了鱼家叛军的眼,振奋了一众守军的心。虽说城墙修补初步造成,可效用如何却让城墙上的众人有些心忧。不过,这里间的人当然不包括其始作俑者萧何。因为此刻的萧何已经离开了现场。

萧何在指挥洒水见了成效以后,他就带着庆倪和城中最后五百余预备队奔向了攻防最为惨烈的西门。萧何要将洒水成冰这一大招在西门鱼家投入最大的地方开展,鱼家投入越是巨大,到时候付出的伤亡同样将越加庞大。

撇去暂且看不到效用的西门,此时南门仍旧有三千余不肯离去等待机会的鱼家叛军守候。一见守军竟然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修补好了城防,暴怒无比又心虚非常的南门鱼家叛军主将鱼新锋当然要做出决断。一千余人扛着云梯操纵着棚车撞车等等攻城战具驶向南门。

萧何的手段果然是有用的,而且还是十分实用十分有效。光滑洁净的冰墙有着漂亮的外表,同样也有着强大的实效。光滑的墙面让云梯难以攀附,云梯历尽艰辛到了城墙,刚刚搭上去,只需要墙头上的士卒轻轻一推手,便会迅速滑向一边。而断墙处厚度超常的冰块显然不是重物可以击破的,纵然鱼家连珍贵的撞车都拉了上去,也是徒劳无功。

此刻,城墙之上的守军显然有了一个短期根本不会断绝的防御手段:泼水。泼水成冰的季节里,无论是将冷水撒下去,还是将冰块当做石头砸下去,鱼家叛军显然都是不能承受。

…………

始皇三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鱼家叛军折翼于南门,同日,迅速凝结的冰墙将鱼家叛军阻拦于外,不得寸进。而此时,鱼家显然不知道扶苏已经在鱼家“铁扇公主”肚子里狠狠搅和起来了。

十二月二十六日,是冀县尤为转安的日子。因为冰墙的出现,鱼家再难发起强攻。因为数次攻城失利,鱼家的损伤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的数字。为了强攻,尤其是在有一支强兵防守的冀县强攻,鱼家激励的军心下发起极其残酷的攻城战。

无论如何,城池守军在战斗之中都占有优势,如此,为了抵消这些优势,鱼家付出的代价极其沉重。在冀县城内修养的伤卒有近两千人,而鱼家为了取得这个战果,付出的伤亡则有将近六千人。三倍的付出才取得的击杀击伤数却并没有达到攻破哪怕一面城墙的战果。冀县纵然到了最危险的境地也没有被叛军攻下城墙。

鱼家付出了这么巨大的伤亡,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战果。这对鱼家的士气是极其沉重的,而截止至二十六日的总攻让鱼家的军械、军粮、军资损耗都达到了一个庞大的数字。失败的结果让鱼家在短期之内再也没有力气发起进攻,甚至连一处发起猛攻的实力都没有。

被迫转为沉寂的鱼家终于发现,等到二十七日的时候。武陵后方在二十四到二十六日应该发来的物资补给竟然没有一点一滴送到前线。而情报给出的线索竟然在接近狄道的时候就被截断。

冷寂的气氛凝滞了整个鱼家中军大帐内的空气,众人莫不惊骇地计算着最坏的结果。

二十八日,扶苏重归天日。在一月之内第一次站站到了地面上。与此同时,掌握了武陵的扶苏当然十分直截了当地截取了送往鱼家前线的军资。重新恢复对权势掌握的扶苏让特科联系了墨家力量,透过特科和李家、墨家残余势力的联合,扶苏救出了被困密牢中的李家族长李超以及诸多族老。率领扩编后的讨逆军,扶苏只用一千五百人便里应外合进入了郡城狄道。

始皇三十六年,正月初一。原本应当欢欢乐乐的新年被战争的鼓乐打破。停驻在北地郡义渠城的长城军团援军收到扶苏传来的密信后迅速拿起不过七日所需的军粮,择精锐五千急行军奔向陇西。

正月初五。距离冀县更近的凤翔。原本停滞已经有半月之久的朝廷援军在打听到狄道收复鱼家叛军孤魂野外外,迅速强行军“救援”冀县被困“友军”。

正月十三,东北五千余名精锐步卒在狄道野外向企图攻城的鱼家叛军发起进攻,激战一日,鱼家哀兵奋发数次击退九原援军。但损失颇大的鱼家叛军也失去了对狄道攻城的能力。

正月十五,正东方朝廷一万大军向鱼家疲卒发起进攻激战野外于日出至日落。日暮时分,狄道守军联合九原援军发起突袭,打破鱼家中军。乱军之中,鱼阳古身亡,鱼家核心子弟尽皆战力竭而亡。

始皇三十六年,二月初一最后一部分藏于山野的鱼家叛军归降。至此,动乱了秦朝腹心将近半年的陇西之乱至此终结。经历了小半年战事和政务锻炼的扶苏也将面临咸阳对他的决断。当然,这个决断扶苏在一年前就已经有了资格参与。只是……最终的结果仍旧要始皇去下结语。

扶苏在陇西的日子也将到了尽头,即将返回咸阳的扶苏也失去了继续滞留陇西的理由。同样……月芷也将回到神农大山。

用尽心力的扶苏终究没能将月芷留在身边,二月初七,扶苏一整日都坐在城头上,看着西去东升的太阳。那回眸的浅笑不停在脑海回访,许久许久。

【第二卷卷终。第三卷,龙潜北域即将开启】

【个人觉得第二卷实在超纲许多了……所以,这些上万人规模的大战就没写了。毕竟到这里鱼家叛军就是个傻子数面围攻下也能胜利,写了下去就乏了。第三卷就要开启,很多资料和人名都要找啊找。最近还发现了那个超级大BUG。这里更正一下,扶苏到眼下是始皇三十六年~~】

【这章发的早,早上就发了。等会再跟上一个卷末感言,是个人想对大家说说的事情……】

卷终感悟词

卷终感悟词

原本,是想写在第二卷的卷终章的不过后来想想,有凑字数的嫌疑,于是就另外开了一次上传

写回秦,到现在么,从五月份动笔,六月份开始零零碎碎写,一直到七月份才开始真正地规划,写一个长篇小说

七月份八月份是写作的高峰期,因为是假期,不喜外出,基本就是宅着偶尔出去每天六千字,写了二十多万还算不错,呵呵

最先上传不是在纵横,是在起点每个写手都有一个成神的梦,我当然不例外不过起点没签,也许是起名不大好的缘故,我取名这块一直没有太大的天赋当然也许是文不大好说到这里,要感谢编辑听风小楼的支持,最初投稿的就是起点不过一直到最后才来

有些啰嗦,不过还是想说说七月份写文,初次失败,好在有几个读者跟到纵横来支持,这个很感动那会写文很有热情,真的写到现在,约莫有了半年的时光算算在纵横,也呆了三四个月回秦成绩不算好,不甚给力是我最大的抱歉但出最初希望了,也许现在野心有些大,但最近平静了些,也许写的文字多了,也就能平静些了

写的有些乱,希望不要介意这点事第二卷写完的卷终词,也是写文到现在的一些感悟

写了三四个月,将近六十万字,不算快不算慢也有点成绩,不多,有很多错误,也感谢大家的理解,有些优点但不甚闪耀,也谢谢你们的支持

嗯,这些唠嗑到这里就不说了,言辞有些拙,感人的话还真不大好说出口,也不知道这一千六多收藏里有多少在听的,不过但有一个觉得也值了

下面是回秦的,算剧透回秦第一卷十八万字这是大纲标准的规划,但最后是六十一章大约二十万字写了下来有些出预期,那会我就觉得大纲就算列好了也不会如其愿

第二卷呢,也写完了一百二十章,约莫四十万字大纲上的规划和第一卷是一样的,事实上当初就觉得到北域那块完以后就该算第二卷了完了后来仔细想想没分拆,于是第三卷纲了这些话前文有提,这里点到为止不赘述

四十万字的第二卷,内容当然多了许多扶苏公子在陇西之行也算完结了,鱼家这个虚构的势力集团和虚构的诸多人物事实上只是当初为扶苏打开咸阳门户做的准备其目的是为了打击胡亥,还有为扶苏解决财政问题也就是说,这陇西之行是给扶苏扩充钱袋子的

结果最后写成了军事,不知大家觉得这些写得如何写军事不多,还在试探期间所以人数没弄多总共也就千把人人少好控制,以后会逐渐拉开笔墨大场面当然会有毕竟眼下的主角也是刚成年的年轻人,你说他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我也不信

第二卷完成,下面就要展开第三卷了第三卷的名字定为:龙潜北域意思蛮直白的,嗯,就那么个意思第三卷开始,就是全文拉开所有帷幕的时刻了,秦末大动乱即将开始

小小剧透,将有的女主登场扶苏公子下一个地图不在九原……最后一个剧透

好了,各位兄弟姐妹,卷三见

第一章:恩典未及国患深

袅袅青烟升起之后迅速飘散全无,融入空中全无踪迹只留下沁人心脾的香气提神醒脑。檀香炉子外,是肃穆沉静的大殿,冬日的朝阳懒洋洋地散发着光芒,斜照入户,房内却无需她的温暖依然温暖如春。

显然,这是一座宫殿,是冬日亦不曾断绝阿房宫工程下新建好的一处行宫。无需感叹秦人的智慧,这个终结天下六国的有史以来最强国度拥有着的是这天下最丰富的技术储备,不过大半年过去,供给始皇享受的寝宫和行宫已然修建完毕。只不过,帝国的各个官署办公场地仍旧没有落幕,在咸阳旧宫的各个官署来往阿房宫实在有些麻烦了。

也仅仅是麻烦了些,扶苏站在高耸宫殿的台阶上回首远望远处天际的那些旧宫,心中这般想着。

今天已经是始皇三十四年三月十三日。关于陇西那场动乱似乎徒然沉寂了下来,从引起火星到最终覆灭,经历了小半年的陇西之祸却消失在了众人的记忆之间,沉默在诸人的口舌深处。

当然,这仅是对于民众而言,因为他们终是善忘的。但对于朝廷而言却根本不可能忘记、漠视。

陇西是秦国国土的腹心之地,虽说单纯地理上的腹心应当是河洛之地。可事实上崤山以西的秦土才应该是秦国的根基,如此,陇西郡自然是秦国的腹心之地。

秦国能雄霸天下离不开其国民的支持,秦人淳朴,好战嗜血勇于公斗怯于私斗这些都是秦人的优点当然还有更多的来不及赘述了。但就在如此腹心之地,老秦人聚集之所,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秦人跟随叛军。除去那些参与叛乱的门阀大族的子弟,竟然有许多平民子弟,普通良家之子也入了鱼家叛军反叛,这让咸阳的高官们心中之惊悚难以想象。

秦国不是没有经历过叛乱,事实上朝堂之上的诸多大臣们心中都清楚,住在六国宫内的那些六国王族们一日都没有放弃对六国故地的渴望。同样,留在六国故地的那些前六国贵族们也一直留着不轨的心思。可有多少一心为国大臣会将这些事情告之皇帝,然后去彻查此事?

跟六国遗族勾结起来的高级官员或许没有几个,但被六国遗族喂饱的中级官员或者贪鄙的中高级军官绝对不少。居于朝堂之上的九卿高官不会跟六国遗族勾搭到一起引起皇帝的猜忌,但他们隐秘人群之中的门徒,党羽会是如何,谁又能知?此番,陇西鱼家能如此轻易掀起大祸如何不是帝国官僚下那些蛀虫的功劳?

陇西鱼家的叛乱也许是扶苏来之后引发历史大车轮的扭动,从而走向了另一条道路。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其间的前因后果的确可循。

帝国的统治根基被动摇了,这是一个令人黯然神伤却有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尽管朝堂将事情控制得不错,而且一郡之内的叛乱始终没有蔓延到陇西之外。但民众之间的闲言碎语和诡秘表情下的恶意揣度仍旧是一个令人着恼的事情。好在,这个帝国依旧昌盛,当然,若是始皇帝能过节俭一些那就会更加昌盛了。扶苏这般想着,摇头失笑起来。

鱼家叛乱的结果当然是鱼家被夷九族,虽说是夷九族,却并非所有鱼家人都被杀了个干净。比如原陇西郡丞鱼朴,这个被鱼家放逐到月氏人部落的前朝廷高官。

鱼朴没死,第一是身在月氏人部落朝堂的人还管不到那里去,当然,朝廷若真的下了决心大军过去,月氏人若是交了当然皆大欢喜,若是不交兵戎相见也不含糊。不过这些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有许多鱼氏族人在叛乱之中是立功了的。

株连九族的确是要全部杀头,不过鱼朴因为在陇西帮过扶苏许多,而且鱼朴之子鱼楠最后也投诚而来,也就没杀了。最后,加上武陵地下的鱼澶和投诚而来的房翩这些跟鱼家有牵连的人都被赦免的罪过。

不过鱼朴鱼楠父子和鱼澶因为和鱼家有血缘关系都被贬为平民,永不得入官封爵等于是断了鱼家崛起的道路。

至于房翩,则因为投诚了扶苏,被扶苏保了下来眼下是扶苏幕僚集团之中的一号积极分子,和蒯彻一起负责对西行商路的开发。扶苏在武陵地下大捞一笔,得钱近百万,珠宝金银锦帛值钱近三百万!若是不算那些海量的粮米、武器扶苏只怕身家已然过了千万,就是临淄的那些豪商也没有这么多的家产。

扶苏从造纸术到缺钱打开西行商路,这一系列的事情实在想不到竟然逼得陇西里这个几乎是国内顶级豪门的鱼家造反。当然,鱼家本就有造反之心,只不过阴差阳错被扶苏给牵引出心中恶念提前发动罢了。

说到底,扶苏近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已然是没了财政危机。当初区区不过二十万不到的特科预算只不过是小意思而已,就是一次性将整个天下的特科网络都铺开扶苏也有足够的财力了。

当然,在现阶段的情况下,扶苏是没有那个人力和精力去布局覆盖天下的情报网络了。而且眼下身居咸阳,扶苏又不得不装低调。毕竟,眼下扶苏在朝臣的眼中形象已然大变。原先的温润君子成了铁血战将,任谁也心中嘀咕。

叛乱之后,平乱之功当然是一大热门话题。不过这个热门已经被解决了,但依旧是众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先是扶苏,被免去陇西监察御史的头衔带着扩充至一千人的卫队回了咸阳。这个卫队就是以前的讨逆军,不过被扶苏收编成了卫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始皇下令解散,而期泽原先的军侯身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因为,这一千人在战后被当做奖励成了扶苏的私人卫队。一千人,差不多也就一个千人主领导兵力,比起先前三百人也多不到哪里去。但在扶苏坚持的精英化使得眼下扶苏这支军队虽是一千人,战力却堪比一支成建制的三千人规模的军队。

扶苏身份特殊,年纪尚小挂一个一郡监察御史的职位已经是从权从巧处置了。毕竟,纵然是皇子年纪轻轻不过冠礼之年就担任千石高官,实在让人非议。周公尚俱谣言,朝廷眼下皇子派里胡亥领先许多,扶苏若不聪明点,岂不是树立靶子挨打吗?况且,陇西鱼家也是有被扶苏逼反嫌疑的,只要是消息灵通的明眼人,如何看不出期间的问题。这个非议,在朝廷之中流传颇,一定程度上让扶苏受到了一层莫名的阻碍。

扶苏身份特殊,加官晋爵是不可能的了。可光是赏赐钱帛扶苏又不缺,而且还显得不甚肃穆尊重。官禄扶苏都不缺,这个事情还真难办了。

这时候可没有荣誉奖励的,若说有类似的,那就只有二十等军功爵了。可那玩意更不适合扶苏了,作为皇帝的顺位继承人,扶苏天然上拥有对全国军队的统帅效力只等一登基就能实现。你若弄上这军功爵,那岂不是将扶苏绑在了一介臣子的身份上?

思来想去,可是让李斯冯去疾诸多执宰想破了头。好在,最后还是始皇金口一开,以皇帝的身份下诏嘉奖,虽说全是口头上的奖励,末尾却是将这一千人的卫队送了过来而且好授予了适量扩充的权利。不要小看这一千人的军队,尽管各个豪族拉上庞大的宗族子弟和门客就能组织起军队好几千,但天下间还是政府强大皇权昌盛的。你一个豪族,无论如何私兵也只能在黑暗之中存在,顶破天百十人的护卫罢了。

一千人,还是精锐,踏破一个郡中豪族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知道,依照秦律,调动五十人以上的军队就需要皇帝的许可了!

一支允许扶苏调动的千人卫队自然是对扶苏极重要的实质性奖励,可比起平叛之功,似乎还缺了些什么。扶苏这般想着,也回想起了平叛后其余的嘉奖和任免。

首先,阻碍了北地郡义渠城援军进发的那名军需官当然是被撸了,至于会不会复起那就另说了。

还有就是在凤翔停步不前的那一万人军队的主将,那主将身后背景也不弱,而且也是受到了胡亥一系的影响又有军功,不痛不痒的一批嘉奖既不升也不降也算是两方打平了。

不过若算上周校那一局,就是扶苏微胜了。汉中郡是大郡,也是一个富庶且地理极其重要重要的大郡。周校从郡尉升职郡守,而且还战时领军,这对周校影响力的提升和地位的提高都是十分闪耀的。而周校的墨家背景和扶苏背景又是刻得深刻的,如此,扶苏在这一局胜了。一负一平一胜,倒是知耻后勇,又恢复不少以往的声势。

九原援军上官牟、凤翔军的主将【名字暂且按下】、周校、李超等等一系列的嘉奖调动下来在今日早朝到已经下来。在各式目光下,扶苏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涌动。

前面这些人的嘉奖、任命都出来,扶苏一直安静等着,却到早朝散去之后仍旧没有得到他的结果。扶苏心中想不明白,也猜不出始皇心中那些沟壑。平白的,心中却有想逃脱咸阳这个大牢笼的感慨。

咸阳城中仍旧是盛世之象,可扶苏却亲眼目睹过陇西乡村内、坊市间的情形。对这个国家眼下的病征知晓已然要超过高坐皇位的那个父亲,甚至,扶苏都有些后悔从九原回来了。至少,在九原扶苏还可以帮助那些修筑长城劳役下的百姓。可身在帝都,身份尊崇的扶苏却束手束脚根本施展不开。

阶梯很长,也很漂亮,光滑洁净的地板上几乎要映出扶苏的影子。此刻,扶苏将刚才想得有些多的东西抛出脑后。接下来,也许就要面临始皇对他儿子的结语了。

他,很想听听父亲的判词。扶苏心中想着,也许始皇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帝王!

第二章:谁知帝王心

焚香沐浴的嬴政在书房之中召见了他的大儿子扶苏。身在帝王家,感情上的东西就要较一般人淡然许多。不过始皇心中也是疑惑为何会生出扶苏这么一个性子软弱的儿子来。

一直以来,到焚书坑儒那段时间,扶苏给人的印象就是性子软。要做帝王,性子软弱无疑是一个致命的缺陷。这也是始皇一直以来没有定下帝国继承人的原因之一。

始皇因为对郑妃的歉疚心理,在称帝之后仍旧没有立下皇后,没有皇后,当然也就不存在嫡长子的意思。扶苏的确是长子,胡亥是幼子,可在嫡庶未确立的时候严格上说双方的差距并不大。也就是说,扶苏帝国继承人的身份在法理性上并非不可推翻。

不过始皇至死也没有立谁为皇后,所以,到眼下,嫡子依旧是一个没有确立的事情。

嬴政手中把玩着白子,晶莹如玉的棋子上在手指尖上蹿下跳飞舞起来煞是美观。

对扶苏,嬴政心中竟然有些猜不透。你说扶苏变了,自扶苏北去北域后性子大变,的确是如此胆气有了,也敢担当了。甚至扶苏一力掀起将陇西一大豪族给连根拔了,这种人当然不是性子软弱的人。哪个性子软弱的人能手下染血数千人却依旧气度温和如温润君子的?

身在皇室,扶苏天生就有一股子皇家气度。天下间能与扶苏比拟气质风度的,屈指可数。

可要说扶苏性子不是软弱,嬴政同样也不觉得。

在监牢之中,竟然还想着对身份卑贱低微的人予以照顾从不漠视,这样的行为让嬴政颇为费解。若是其他人做的,你可以说他邀名故作仁义。可这是扶苏做的,扶苏有何需要邀名的?况且这事几乎就始皇和当事人才知道,不传出去能卖甚么名?

以至于扶苏激战时几乎每战必争先就更是对前面的鲜活驳斥了,能身先士卒勇猛作战的军人如何会性子软弱?

眼下扶苏虽说身上还染了些恶名,有逼反朝廷重臣的嫌疑。可扶苏表现出的才能和声势已然超过了胡亥。若不是扶苏失踪期间对扶苏在京势力的重创,嬴政有时都要暗叹扶苏说不定都有逼宫的实力了。

可以说,无论如何,作为一个送给扶苏平叛陇西大礼的立嫡的确是恰当的。可凭借嬴政这么多年执政天下的眼光来看,事情却不想表面上那么简单。

扶苏没动,也没有哪个小臣作为先锋喊出立扶苏为嫡的意思。显然,扶苏也看出了问题。

咸阳太平静了,从一月份陇西大战数场一直到三月份各方功臣领功授爵,扶苏和胡亥都没有任何异动。扶苏且不说,在这种事情上几乎没有什么主动权,被动低调才是扶苏最合适的外衣。自然没有上蹿下跳的理由。

可胡亥竟然也没有动,这就让嬴政和扶苏心中嘀咕了。胡亥是个什么品行,两人都是清楚。相比扶苏年长数岁和久为高位的经历,胡亥这两方面就要薄弱许多。

可以说胡亥是为了抑制扶苏而被嬴政自己立起来的,本意是用来抑制扶苏。结果一棒子把扶苏竟然打狠了没恢复元气,胡亥崛起骤然,不过年许时间就成为帝国新贵,俨然一副帝国未来主人的姿态。

这种单薄的经历让胡亥没有扶苏那份沉稳和足够的政治智慧,骤然的尊贵让胡亥做事多凭借自己的小聪明,缺乏大智慧,也不够稳重甚至不知进退。这让始皇在面对这个原本聪慧的小儿子时也有些心中纳闷,原本那么聪明可爱的小儿子怎么一有了权力就变得张狂无忌起来?

从以前胡亥的事迹来看,胡亥小聪明不断,偶尔也能冒出一个阴毒绝杀的计策来。可说起底蕴和实力,就勉为其难了。

论起底蕴,胡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差了扶苏四五岁,也就是差了扶苏四五年建立班底的时光。新贵的胡亥没有足够的幕僚班底来为他存下足够的底蕴,也缺乏那份沉稳的性子和清澈的眸子。

论起实力,胡亥倒是在朝中十分显赫。首相李斯是他的支持者,依靠母妃又有始皇的宠幸,扶苏离开咸阳后一大批的投靠着纷纷暗送秋波,这些都让胡亥实力迅速膨胀起来。可这些毕竟都不是他的实力,甚至李斯只能算作胡亥的亲近者,胡亥去打招呼都是时灵时不灵的状态。

缺乏自己的班底,没有足够的政治智慧。这样的一个胡亥面对携平叛之功来势汹汹扶苏竟然能静下三个月,实在让嬴政想不明白。

老实说,嬴政心中的确有了立下扶苏为太子的意思。

但胡亥势力已成,有了尾大不掉的架势。尽管嬴政有能力将胡亥玩死,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也要学着扶苏逼反鱼家一般再将自己儿子给逼反吗?

鱼家以前也不过是胡亥的一派支持势力而已,掐死一个鱼阳古胡亥依旧可以保存大部分元气。可若真让胡亥也给反了,帝国在最最中心的宫墙内说不定都能亮起血光。早年始皇剿灭嫪毐的反叛的时候咸阳就已然血光滔天。作为嬴政最宠爱的儿子,嬴政当然不想太过逼迫。

嬴政心中轻轻叹气,也许胡亥也是想到这一点,反而没有做出什么过激激动来刺激他那个哥哥和自己这个父亲吧。

胡亥心思想得不差,可难道大儿子就好对付吗?嬴政有些费神地揉揉脑袋,这时,一旁便有貌美的宫女身子婉转走来为始皇按摩着脑间。

“陛下,大公子来了。”一名声音阴柔,却不怯场胆颤的寺人在嬴政身边轻语。

这声音轻柔的寺人当然就是掌玺令赵高,这时候还没有什么大内总管的称呼。赵高的职位也是掌玺令,故名意思,就是掌管玉玺的太监。

说起来,赵高也并非想跟扶苏有隙,尤其是扶苏眼下热火是最为可能登基为皇帝的皇子更是让赵高十分纠结。

赵高和扶苏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好,其原因还要从蒙氏兄弟说起。蒙毅和蒙恬兄弟对扶苏而言一直都是友好的,自然,扶苏也要投桃报李保持良好关系。而赵高跟蒙毅是有大仇的,当然这是从赵高这角度看来。

赵高本是秦国旁支宗室,这会的宗室没有汉以后那么多规矩约束,宗室子弟可以入朝为官。

于是,赵高就做了一个小吏,不过赵高手脚不干净犯了律法。当时的主审官就是蒙毅,蒙毅秉公执法就给严惩了,差点给杀头。

至于为什么说差点,这就有些渊源了,能更改上卿蒙毅判决的当然只有皇帝。皇帝觉得赵高做事认真,是个可造之材,于是就给免去了罪行。那会赵高是否是宦官还未得知,但等到赵高一步步成为宫廷内中车府令的时候就确认无疑是一个寺人了。

而那年,也恰好是胡亥成年出宫的时候。其间是否有什么隐秘,那就难说了。

蒙氏兄弟在朝堂之中的声望不言而喻,纵然蒙毅不会去刁难一个小小吏员。可蒙氏门徒在朝中不少,有些狡诈的揣度上官心思图谋狐媚的,就去动手刁难赵高。

反正,不管怎么说,蒙氏兄弟和赵高这梁子算是接下来不能解开了。如刚才所说,扶苏和蒙氏兄弟保持良好关系,人家和赵高结了梁子的,扶苏和赵高当然关系好不到哪里去。等到扶苏和胡亥矛盾公开化的时候,赵高也就没了退路,当然不会再和扶苏眉来眼去。

这几日要说煎熬,扶苏和胡亥都沉住了气。反倒是赵高心中有些胆颤,一想到扶苏若是登基以后他这个小小掌玺令的结局,他就腿肚子打颤。

而要说天下间最了解皇帝心思的,当然是皇帝身边的宦官。就算是天下头号皇帝亲信的蒙毅,也未必能揣度住皇帝的所有心思。而赵高,每日跟随皇帝左右,皇帝的性情摸得就差不多了。

况且太监是皇帝的家仆,命运都是捏在皇帝一人手中的。自然而然,皇帝对太监的防备就要少一些。故此,皇帝对立嫡两个选择中流露出的倾向性知道最为详细的就是太监了,这个太监指的不是别人,就是赵高!

“去让皇儿进来吧。”始皇嬴政的消息有些沙哑,近来帝国内事物越加繁忙。依照始皇揽权的性子,每日批阅的公文都有十石重。一份公文约莫有一两卷多,加起来就是一两斤重。按照秦度量衡,就是三四百份公文。这个数据是有史书记载的,确认无误。但刚才那记载的是平时的公文量!陇西一乱,山东之地又是蠢蠢欲动,政务之事就更加繁重了。以至于嬴政近来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赵高心间一颤,赶忙将头低下去掩盖刚才的失态,低头转身去传告扶苏公子。

不多时,扶苏便进来了。

父子两两对视,扶苏倒是没多大区别,仍旧那副丰朗神骏的模样只不过眉眼多了几分坚毅,看起来整个人都要成熟许多。

嬴政看着长子,眼中满意的眼神藏也藏不住。而另一边扶苏看着嬴政就有些心酸了。嬴政身体并不好,身上病患也不少。虽说依旧那个坐上去也是霸气四溢俾睨天下的始皇帝,可刺眼的老人斑和潜藏在发丝处的白色依旧让扶苏莫名心酸。

而始皇并不想这么早撒手这个皇帝的权位,一统天下后大秦帝国并不安稳。陇西的叛乱给了始皇一个提醒,山东六国故地的危险更是让人警觉。这些帝国的隐患让始皇十分不安,他担心他死后天下就此打乱,而国内空虚的情况他十分清楚极可能能他刚死天下就乱了起来。到时候,他就是秦国的罪人!

他不想,撒手,他求长生,吃丹药,可丹药之中那些重金属分明就是慢性毒药啊!更何况繁重的政务压在一个老人身上极容易让始皇身上潜藏的各种疾病摧毁掉始皇的根基元气!

对视稍待,扶苏先大礼参拜后坐下。而始皇却对赵高道:“你去把大门关好吧。”

赵高会意,朝着其余人一点头。温暖如春的室内顿时只余下一父一子对坐而谈。

却不料,始皇一开口就冒出一大重磅消息:“我确欲立你为太子!”说完,始皇便紧紧盯着扶苏的眼睛。

第三章:长幼不和棋难定

清澈,很平静也是一双十分漂亮的眸子。这便是扶苏的眼睛,被嬴政此刻审视的东西。在嬴政将“我欲立你为太子”的话说完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似乎是扶苏神经反应迟钝了许多一般,直到十息过去之后扶苏才反应了过来。双颊绯红,呼吸有些频繁,脑袋低了下去。开口道:“父皇厚爱,孩儿眼下却不能接受。”

嬴政朗声大笑,却引起身上沉疴咳嗽了起来。扶苏见状,骇了一跳,连忙过去给嬴政按摩。在陇西的那一两个月里,扶苏几乎一有空便和月芷腻在一起如同一个刚刚初恋的少年一般。当然,月芷作为一名墨家内第一神医手段当然是不凡的。耳濡目染之下,扶苏也受益颇多。其间,对于一些常见病患的处理手段也学了几分。甚至还从月芷手中学了几招按摩的手艺,却不想,第二个受到扶苏这待遇的却是自己老爹。想此景,扶苏心里有些沉重。

按摩了一会,嬴政也的症状也渐渐消去。脸色仍旧有些发白,嬴政叹气凝视扶苏,看了许久。道:“你以为我是在试探你?”

扶苏看着窗外,此刻湛蓝的天空下云朵柔柔的样子可爱得紧。摇头道:“父皇过虑了。眼下陇西刚刚平乱,山东各郡又是危机重重这……”

扶苏话还没说完,始皇却打断了扶苏的话。谈话之中,打断别人说话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更别说是作为天下礼仪学的最严谨的皇室了。始皇的动作让扶苏有些疑惑,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始皇,顺从地停了下来。

始皇嬴政手中把玩着棋子,此时却没有在指尖飞舞起来而是安安静静地在五指间缓慢地磨蹭着。沉吟了会,嬴政道:“陇西的叛乱令我很震惊。难道万民黔首都生活困顿到活不下去了?”

说完,手中那枚棋子重重落在了棋盘上。声音清脆,却令扶苏有些开心。

黔首说不上是什么褒义词,可比起秦朝以前各国政府对百姓的称呼就有进步了。至少,秦朝政府认为黔首是对百姓地位提升的称呼。而这样的称呼能始皇口中说出来,至少说明嬴政还是不糊涂的,对民生关注的。不像一些老贵族,对平民蔑视践踏,称呼也颇为难听。更不要想他们能对民乱有几分认识了。

看到始皇落子,扶苏迅速跟上座子。这是围棋,两方都迅速座子在四角各方一子。尽可能削弱先手的优势,是古代围棋的一种平衡的方法。与上次同样,是始皇执白子,而扶苏执黑子。始皇先行,扶苏迅速跟上。

扶苏接上话头道:“父皇,陇西实为富庶。并非贫瘠之郡。”

说完这一句,扶苏有些忐忑地看着嬴政。在这里,扶苏是留了个小心眼的。说话说半截,是想勾起嬴政的注意。

却不想,扶苏说了。嬴政只是轻轻一笑便默而不语,继续认真落子趁着扶苏不注意又扫落了几枚黑子。弄得扶苏赶紧将注意力拉回来心中急忙想着应对之法。

正当扶苏想好了措辞后,嬴政却又开口将扶苏的话语堵在了肚子里。道:“陇西的情况,你去过,最清楚。我想知道最真实的!”

扶苏张张口,神色有些凝重。道:“陇西重商,西行商路可通西域诸国。西域诸国富庶,香料珍宝数不计数。这些在西域诸国价贱,于秦国华族却贵重。陇西诸商人沟通西域,将大秦之物交易于东西两方,获利十数倍乃至百倍实乃一条黄金之路。故而,儿臣说陇西富庶。”

华族就是汉族的前身,也是相对于外国时称呼自己民族的说法。

始皇嬴政神色淡然,没有表态仍旧是继续落子好似这棋盘有莫大的吸引力一般。良久,开口道:“重农抑商,这是国策。”

扶苏心中有些失望,却也不说话。重农抑商,各国都有体现其中以秦最为重视被是为是国策不可动摇。

扶苏将这条商路抛出来本意是想帮助解决眼下朝堂的财政困难,连带着,也解决眼下陇西困顿的情况。

毕竟,陇西普通百姓会跟着鱼家叛军造反,说到底是沉重赋税和繁重徭役下对朝廷的不满和发泄。若是能将陇西普通百姓的收入水平提上去,通过组织商路来解决因为战乱和诸多原因破产的失地农民的生计问题。这些都是扶苏在陇西时就开始解决的问题。

看到扶苏脸上的表情,嬴政开口道:“陇西的情况你不必担心。鱼家虽说是国朝重臣,可比起那些蛀虫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若能再杀几个我也愿意。可惜了……眼下情况你也清楚,不允许。陇西的世家豪族,包括你所说因为丝绸商路而崛起那些豪族都被你给铲除了干净。这一次叛乱固然让朝廷因此多了几分动乱,但也好,陇西好生经营也能安稳十数年……”

扶苏有些吃惊地聆听着这个父皇对陇西局势的讲解,听完嬴政的话,扶苏默然不语心中却是感叹自己的无知。

扶苏灵魂之中是一名穿越者,当然有着穿越者对这个世界人莫名高人一等的想法。几乎每个穿越者都以为能够凭借多出几千年的见识便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却不知这想法单纯幼稚地可笑。

扶苏脑海之中有的当然是后世经商致富的想法,这个法子本身不错,可却达不到对陇西处境的改观。虽说扶苏在陇西时将情况稳定了下来,可也是借着嬴政所言豪族尽去才能使得陇西得到改观。

扶苏在陇西的那段时间与其说是本身政治手段高超让陇西矛盾缓和,黔首安居乐业,还不如说是没有豪族后本身矛盾依然缓和,扶苏只是做了一个合适的推手罢了。

秦汉时期,一个不停的矛盾就是政府和豪族之间的矛盾。

这个矛盾时有缓和时有尖锐,缓和的时候社会稳定安居乐业,尖锐的时候豪族门阀坐大,土地兼并严重,普通民众生无活路只得造反。

强势政府时,如秦始皇嬴政在位时,中央政府强势力量雄厚豪族不得不潜伏不敢乱动。但当中央政府势弱时或者中央政府施政错误时,豪族门阀坐大,土地兼并,威胁地方稳定隐隐割裂地方。于是每朝每代都有为打击地方豪族世家,抑制土地兼并的行动和政策。

扶苏偏执地以为后世那一套法子能拥有,于是推动陇西成为商业基地将西域的东西发卖到中原,将中原的东西发卖到西域,赚去高额的利润。这个法子不错,却只能肥了那些跟风而来的商人,最多也只能惠及扶苏手中这一系主持陇西丝绸之路的人。

对于陇西而言,抑制兼并,使得民众耕者有其田才是正理。这也是自扶苏历任后郡守施政的主要方略。

扶苏起身,深深一拜。嬴政没有说话,示意扶苏继续下棋。

若有人看到这对父子的情况,恐怕会惊呼起来。这皇帝不是皇帝,皇子不是皇子。除去那身衣服,谁都只会以为两人只是忘年交罢了。

的确,始皇作为天下第一个皇帝,心思哪能常理揣度。而扶苏,作为穿越者,条条框框并不能约束到扶苏。于是,这对被分隔太久的父子竟然如同忘年交一般开始下棋。而始皇嬴政似乎也褪去了皇帝外衣下计算来计算去的政治思维。拾起有些陈旧的亲情汇合着对帝国未来继承人的期望开始和扶苏交流。

扶苏沉默地下棋,过了会开口道:“父皇。你这般说,这倒是更加确定不够太子的才能了。”

嬴政叹息其看着被扶苏扫落去的几枚棋子,没有借口反而道:“棋艺比起以往倒是精进了许多。”

扶苏回道:“身为父皇长子,若不能好生努力。哪有颜面做这个所谓……大公子!”严格来说,扶苏是帝国的皇长子,并非民间所称的大公子。皇长子,是正式的称呼。

嬴政点点头:“长幼……不能和啊。”

扶苏眼神有些黯然,没有过多掩饰继续下棋。棋盘上扶苏已然占据了优势,扶苏脑子聪明对阵的又是一个久患沉疴的老人,胜之不武的结果让扶苏有些烦闷。

中国人讲究含蓄,扶苏的话几乎说的很明白了。嬴政开头将话题提起,扶苏也就跟进,几乎就是明着说要始皇确立立嫡了。却不想,嬴政显然没有决断长子和幼子之间的取舍。

若是扶苏依旧是那个软弱性子也许嬴政早就偏向了胡亥,就没这么多牵扯。可扶苏的表现出奇的闪耀,难道又要将扶苏给贬出咸阳才行吗?所以,扶苏为了尽早了结这事都快摆出逼问的架势了。但嬴政仍旧是回避了……最后一句长幼不能和几乎就是言明了不做取舍,也就是不立嫡!

扶苏眼下几乎都有些怀疑自己这次主动出击是否真的正确了,扶苏想要做出最后的挽回,想要从中央出发找出治疗整个天下沉疴下的药方。却不想,病者的监护人竟然还犹豫着下一任监护人的人选而不去治疗。这让扶苏心中悲哀沉郁无限。

扶苏此次主动出击打破了咸阳的宁静,却不想……嬴政竟然根本就没有下定立嫡的决心!!!

第四章:挽大厦无恋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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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心头烦闷,棋风也渐渐急躁起来。左冲右突,一时间倒是战果不俗。

两人落子越来越快,扶苏年轻又恰逢心情不愉下棋便急躁起来。而始皇也一反常态几乎跟着扶苏落子,配合扶苏的以快打快。这样的下棋很快便到了中盘的末尾,这时,刚要落子,扶苏却突然顿住了。

看着棋局,扶苏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左右想要继续进攻,前后再看,眼中的惊色让心间的烦躁终于冷了下来。

心绪一平静下来,扶苏反倒为刚才的逼问有了几分歉意。

事实上,扶苏并不喜欢这个犹如牢笼一般的京城咸阳。

也许是扶苏本尊有太多的承载留在这里,也许是咸阳的胡亥让扶苏太过不爽利。总之,若不是有太子之位留着扶苏去争取,扶苏宁愿能利用手中的能量多为民生谋些福祉。

至少,扶苏不想秦国就如同那薄底的高楼大厦一般徒然倒塌,还把自己砸死!可笑而今咸阳诸公连今日帝国真正的患症都全无意识。

思绪回到棋盘上。

仔细便观全局,扶苏放弃了进攻,放弃了刚才所有冒进下占领的区域,转而手中的主力开始防守。

嬴政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扶苏,不动声色开始了反攻。

果然,似乎如同将倾之大厦一般。棋盘上分明占据优势的扶苏却一点一滴被嬴政各个击破,全部收复。两方僵持在扶苏刚才防御的地方,再不得寸进。

扶苏示意开始数子,也就是两方决定胜负的计算所得的目。计算到了最后,扶苏负了一子半。若不是最后扶苏紧要关头紧急防守了下去,只怕已然全部崩塌,负的目数连最后一丝颜面都留不下来。

嬴政没了先前轻松的姿态,感叹着对扶苏道:“你这半年来,就如这棋局一般。初始你便占据了优势,大理都在你这边。朝臣都喜欢你,若不是那软性子成了致命缺陷你都已经是太子了。可最后如何?你性子是改好了,却锋芒太露,刺痛了太多的人眼睛,甚至包括我!直至你差点陷落北域,连累得咸阳~根基也一并元气大伤。眼下你虽说在陇西,一举将局势扳了回来。可元气伤去的你在咸阳已无优势了,甚至劣势尽显!我若立你嫡,难道要我阿房宫内也染尽血雨?”

扶苏不由地想起了以前电视剧里的玄武门之变,苦笑着摇头。嬴政这般说的确真理,可若真的拖下去,也许对嬴政是好的,对扶苏是好的,对胡亥也是好的。

也许胡亥就是看到僵持下去对大家都好这才并未动作吧。

所有人都以为扶苏也是这般想的。只要始皇在一天,大家都是好的何苦没有把握下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其余皇子?

毕竟,眼下的政治形势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只要大家不动,这个平衡状态就会维持下去。扶苏眼下没有实力压倒胡亥从而平稳取得太子之位,就算扶苏拉起再大的声势短时间内也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吸收,将手中的实力恢复到昔日的地步。

甚至,就算扶苏取得了始皇嬴政的支持,想要平稳地安定好局势使得继承人平稳过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的胡亥虽说输了一局,甚至连手下一颗重要的棋子:鱼家势力被扶苏连根拔起,可无论如何胡亥依旧占有优势。连始皇隐隐有些觉得胡亥已经脱离了控制。那从京师出去救援陇西的大将章邯竟然是胡亥手下的人,这如何不让始皇惊异?

眼下京畿内史地区兵力空虚,始皇嬴政手中两大军团分在南北,这甚至让始皇隐隐对二儿子有些忌惮起来!

再从胡亥的角度来看,扶苏固然动不了他。可他更别想主动动摇扶苏了,扶苏纵然有些污名可挟着平叛大功这一大杀器使得扶苏数月内都会是一个势力的上升期。

胡亥这时候去主动争,去斗扶苏,只会让满朝大臣看着皇室的笑话。毕竟,去年都得那么凶,现在还玩这一手,难道就这么想让朝臣看两位继承人就只有这点本事?

所以,胡亥在名义上失去了对扶苏进攻的机会,就算胡亥再如何桀骜,再如何意气用事也不能在这关头去动扶苏。

再从始皇这边看,两个儿子都安静下来,他也好将南北两大边患解决以后腾手出来解决内部继承人的问题。毕竟,秦朝已经经不起大的动乱,以维稳的思维来看待继承人之争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

扶苏知道,这的确是对三人都好。可也有不好,是对朝廷不好,对江山不好,对万千黔首不好!

要知道,始皇能活几年,扶苏可是清清楚楚的很啊!

而秦国运还有几年,扶苏更是心焦得很啊!

这时候不趁着始皇还在,将这继承人的祸乱解决好,等到始皇不在了,秦国内乱一起山东六国故地就要翻天了!就如同战国初期的时候,秦国内乱,诸国挥师秦国都雍城下,使得秦面临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国难。到时候,以秦朝眼下百姓对皇室的看法,绝不会有数十万平民抄起家中武器支援国都之举!最后,就只有国都既陷敌手,而秦国宗庙断绝的凄凉下场了!

不下重药,不治猛症。扶苏心思百转,决定再做一次努力让始皇做出决断,尽管割去胡亥这个毒瘤!

扶苏酝酿情绪,用最诚恳地话语道:“陛下!儿臣却以为,这棋局就如大秦之国运。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棋盘之上所有敌人都被碾碎,就如这六国被横扫干净。可纵然扫了干净,也还留下那么多鬼魅魍魉在!而且,大举用兵十数年的结果虽说辉煌,可对大秦的子民而言这十数年的负担太重了。而且吏治到眼下已经令人难以入目,秦土尚可,东方诸郡却无民心依附。这光景若再拖数年,到最后,若不一扫沉疴,安民生,息兵事,固功业。恐怕这国运……”

“够了!”嬴政话语不甚冰冷,甚至语调还很轻柔。可停在扶苏心中却猛然沉下,如坠寒冰。

这是第二次打断了吧……扶苏想着。心中涌起万般不甘,却没有一丝悔恨。

扶苏这番话事实上可以不说,甚至完全也可以拖下去。到时候,只要等着朝臣好生将自己平叛功业议论好,让自己在咸阳中安安稳稳恢复势力便可。

然后,再加上这平叛军功,扶苏完全可以用一年两年的时间便重新将胡亥压在底下。可扶苏并不悔恨自己的这番决断。

真正的政治家和政客是不同的,政治家有胸怀,懂取舍有大局观,而政客不同,政客只是一群为了利益而嗡嗡直叫的苍蝇,至多不过是一群追逐肥肉骨头的恶狗罢了。

于扶苏而言,当然要做一名优秀的政治家,而非一个肠肥脑满的政客。扶苏生来作为大秦帝国的皇长子,立志要做的是能与始皇嬴政比拟的一代君王。

如此,扶苏当然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而不从整个帝国的利益来考虑,也许始皇的判断没有错误,眼下安息矛盾比主动激化矛盾更加合适。可始皇毕竟不能预料自己生命的剩余时光,如何会考虑到他还有没有时间来解决这个炸弹?

扶苏虽说知道,可更不能将始皇活不过一年的消息捅出来,到时候敏感极端的始皇定会对扶苏失去好感。失去了皇帝的支持,对于一个暂时不能独立的皇子而言,不啻于失去了支撑的顶梁柱。

说完这番话,尽管仍旧被始皇给否决掉了。扶苏却没有多少遗憾的,毕竟他努力了他做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甚至,扶苏为了这个帝国的未来,已经做出最大的牺牲。

扶苏知道,这番话既然没有被始皇嬴政接纳,扶苏在嬴政心中也就失去了原先的重量。对于母妃愧疚的心理或许能让始皇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断对扶苏关照,容忍他的错误。可毕竟不如人家胡亥有一个现在仍旧得宠的胡姬,每时每刻的枕头风也许就是扶苏自己也吃不消。

扶苏在陇西这一局中大胜了胡亥,主要的当然是扶苏自己的努力。可若没有始皇在朝中的支持,许谨独木难支如何能抗住胡亥的压力?

可眼下扶苏未来在嬴政心中失去了倾重,重新和胡亥在嬴政心中占据平等的扶苏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优势。但使胡亥聪明一些,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胡亥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棋盘上棋子错乱,扶苏堪堪只少了一目半便可胜利。

然而扶苏的目光早就从这点小小棋盘内挪去,扶苏看向窗外。宫廷建筑下奢华的窗子外,是洁白如洗的云朵,是苍穹湛蓝的天空。

窗子外的那个方向,是扶苏生死交错过的地点,也是扶苏结识相爱王芙的地方:那是北域。

夺嫡失败,扶苏对这咸阳已经了无留恋。既然从帝国的上层着手不能挽救这个伟大的国度,扶苏想着也许只有一步一步从基层上扎实走上去才有可能挽大厦将倾。心中下了决断,扶苏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扭头回来,扶苏凝视始皇嬴政,头一次将始皇的话语堵在了胸间:“儿臣愿去北域,为陛扫沉疴,安民生!”

嬴政呐呐着看着扶苏,无声地闭着双眼,沉思起来:“准奏。皇儿……还有何要求,尽管提吧。”

说完,嬴政竟然走向宫阙外的亭台。宫阙高耸,地基是一层层打实的黄土,一层层垫下去,使得宫阙成为整个城市内屈指可数的高海拔建筑。而始皇嬴政的宫殿当然是极高的,抬眼望去,越过坚若磐石的宫墙,便是繁华无极的咸阳都城。始皇嬴政凝目远望,不知想着什么。

扶苏起身跟着走到亭台,双手按在栏杆上。目光瞥向了自己的府邸,似乎看到了妻子等候的身影让扶苏一阵心暖。开口道:“公事上的请求都会在明日早朝的奏章上。只是……还有私事一件。”

嬴政轻笑一声,道:“咸阳之中,无论谁,只要愿意,你皆可带走。”嬴政猜到了扶苏说的是谁,历来外出领军的大将都会降妻小宗族放在京师中表示忠诚。

扶苏若去了北域,到了那里定然会有远超臣子的权力。按照惯例,当然要对扶苏做出限制。其间,将妻小押在咸阳就是一个表示。可扶苏如何会愿意?让王芙作为人质,对扶苏而言几乎是不可接受的。扶苏已然在月芷之事上负了妻子,在这事上断然不会再退步。

嬴政主动提出来,当真是让扶苏好一阵感谢。这番正要道谢,嬴政却道:“我将要东巡天下,到时候,见见你的成效,可莫要让我失望罢。”

【扶苏离开咸阳之前当然要多给些奖品,嗯……这是铺垫,不可少的。】

第五章:遥出三郡有贤妻

始皇三十七年,三月十七日。始皇帝连昭三条,首曰::“顾念民生艰难,山东诸郡律法于民不合,着大皇子扶苏出镇云中郡、雁门郡、代郡郡守,兼领三郡郡尉,官秩万石。节制地方,统领军政。有便宜黜陟之权……”

古代写字不方便,一个字一个字都要在竹简上刻下去,所以很多事情都尽量用最精简的文字来表述出来。如文言文就是这般发展下来的,到后来书写成本和印刷成本不断下降以后,白话文就越来越普及了。除了少数特殊的地方用文言文外,其余地方就越发少了起来。

始皇帝嬴政此次下诏,连续有三条。

首先,便是对扶苏的任免处置。扶苏作为大皇子,这职位当然不会低。一来就是郡守,而且更为彪悍的是,扶苏的官秩要远超过一般的郡守。官制和官秩是不同的,虽说两者读音一样却意思不同。扶苏眼下是皇长子,可皇长子本身是没有级别的,要说起来始皇三十多个儿子难不成都要封官封爵?要知道秦朝坚定实行郡县制的结果就是使得宗室,包括皇帝的直系宗室都失去了封王封国的可能。最多,只是用国家来供养并且保持很高的地位。除此之外,那种封地之内几乎独立的情况根本是没有的。

扯远点说,后世也有人认为就是秦朝宗室力量太弱才使得秦国骤亡,这也让汉时封国说十分走俏。

撇去扯远的,扶苏身为皇长子,在诸多皇子之中地位当然是最高的。就凭扶苏以前担任宫内宿卫长官的资历,扶苏的官秩【注意不是官制官职是官秩】也比得上一般地方的郡守之职了,有两千石。到后来扶苏监军北方军团,扶苏的官秩已经升级到了五千石。

北方军的大帅是蒙恬,蒙恬是谁?那是眼下秦国头号帅臣,在领北方军以前就是内史地区的长官了。内史可是位比九卿的存在,当了北方军三十万精锐的统帅后,那更是官秩比拟丞相了。扶苏要去监军这么一个人,官秩太低你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话。于是,扶苏的官秩从两千石提升到了五千石。

这个多少多少石是薪俸的意思,意思是扶苏的年薪是五千石。而蒙毅的年薪是一万石。按照一石相当于现在一百块的样子算,扶苏的年薪是五十万,而蒙毅这等丞相级别的大将就是年薪一百万。秦朝在对高级官员的薪酬上,是历代之中相当高的了。

话说回来,扶苏在去陇西的时候就已然是朝中位比九卿的了,除了在官秩五千石还少了些以外,扶苏的品级已经比得上其余九卿了。而胡亥,眼下虽说混的风生水起,势力遍布朝中远超扶苏,可要论起他自身的官秩,也就摇领的几个虚衔恐怕比起公子高也强不到哪里去,撑死不过两千石。

扶苏在去陇西的时候已经有了九卿级别的身份,不过官制毕竟还只有五千石,比不上那些九卿万石年薪的高官。眼下,既然要出镇云中当然不会吝惜官秩。

于是,扶苏的官秩终于功德圆满成了人臣之中最高的万石水平。在秦朝,官员品级上九卿当然是弱于三公的,不过在官秩上却是两者同级。九卿和三公算是官职,而万石和两千石则算是官秩。前者是自己干活的位置,后者是自己的工资水平。官秩演化到后代就相当于在秦朝体制内的级别如同后面魏晋后的一品大员和九品小官一样。

眼下,再回去看始皇帝嬴政的诏书。前面两句都是虚的,名号罢了。后面,扶苏出镇云中郡就是实的了。说到这里,先撇下后面的说说第二道诏书。也就是关于秦朝内行政划分的更改,怎么个更改呢?竟然都是因为扶苏一人而发生的变动:代郡、云中郡、雁门郡三郡合一,郡治扶苏自己看着办。原先的那三个郡的军政两大长官调回咸阳,官秩不变依旧两千石。

原来啊,扶苏在奏章中想要将雁门和云中郡合并了,这样就便于对北方异族的防守反攻。要知道,除了蒙毅要面对匈奴人,在代郡、云中郡、雁门郡、渔阳郡等等这几个郡县还要面对北方东胡人的袭扰。

扶苏可不想自己安心修养民生的时候有林胡来骚扰,故而就提出了这么一条。结果始皇十分大方,还将代郡给弄了进来一并给了扶苏。三个郡虽说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地方很小,还比不得李由治下的三川郡一个郡大。

于是,尽管朝中对扶苏一走便如此厚爱有些不满,可皇帝一力推动胡亥又不反对下,结果便默视其合并了。

这时候,再看扶苏其后两条。兼领郡守、郡尉有节制地方、统领军政之权,并且还有黜陟之权。

前者好说,除了监察之权扶苏没有外,军政两面大权扶苏都有了。有了钱,还有了兵这下扶苏在三郡之中几乎可以说是成了独立王国了。最最关键的,还有最后一条:黜陟之权。黜陟为何意?就是官员的升降问题,扶苏尽管有了军政两面大权,可并没有细分。要说军,扶苏手下将不过两三名,兵不过千余。要说政,扶苏手下不过萧何、房翩以及几个水平一般的门客。军事上还好说,毕竟有蒙恬可去打秋风,可政就难办了,没有人事权,扶苏就算有了名义上的政务主官的身份,恐怕连下面的县丞都不买你帐。

眼下有了黜陟之权,扶苏想要动谁就动谁,若要对付一个不听话的县令也不必隔着千山万水跟着朝廷打文字官司了。

眼下,再看第三条诏令。诏令为何?那便是始皇嬴政要东巡天下!这一条比起前两条的轰动还要厉害,不过朝中都是支持。当然,这些支持者并不包括那些被山东之地豪族喂饱了的官员。这一条诏令的影响,也许要贯彻其后的数十年时间。

陇西叛乱一起,尽管影响被封锁在了陇西一郡之地。可陇西发生了叛乱还是被山东六国故地那些豪族知道了,这些豪族中大多是由六国贵族转变而来的。如此,也就是说这些人随时都可以摇身一变成了反秦先锋,复国英雄!

嬴政要东巡天下,随行的当然有一整套的军政班子甚至南北两边的大军都可以借此调回来一部分跟着始皇东巡,震慑天下不轨分子。

始皇三十四年四月六日夜。晋阳,一处精致华美的池中亭台中。一袭白衣的扶苏席地而坐饮着清酒,刚刚送别太原郡郡守、郡尉、监察御史的扶苏眼下喝的有些醉人。抬眼望着天,扶苏不知想着什么,神情有些飘忽目光游离着没个定性。

从扶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差不多一年了,瞅着这个世界却发生了于之前几乎两样的变化。一直以来,扶苏都担心着自己这只有些过分肥大的蝴蝶扇起来的风会扭转了历史的大车轮,那样,扶苏能够居于这个世界所有人最强BUG的预测也就失去了作用。

历史上的扶苏这时候应当老老实实自怨自艾地在北疆跟一大群兵头子谈天说地,或许年关时节还在哪一出跟匈奴人激斗,然后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磨砺成为一代皇者。

不过扶苏知道,这些都没了。眼下的扶苏在和胡亥的争夺战中尽管挽回了一局却仍旧逃脱不了北出咸阳的境遇,尽管九原那数十万大军与扶苏擦肩而过,换成了三郡之地的新土或者说是一块用来安慰扶苏争夺失败的抚慰品。

的确,历史在这一年中已然发生了改变。焚书坑儒果然如那些砖家叫兽一般所言并非是坑了儒生,而是多为术士而儒生寥寥的阴谋战。那些藏身其后的六国遗族獠牙锋锐得还得扶苏出手。而蒙恬北战匈奴中扶苏也友情出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顺便还捞到了一个心爱的绝代美人儿。甚至一回到咸阳就掀起了一个豪族的叛乱,并且一举平叛。

这一年若要从诸家史书中翻,根本就不会翻出来。可扶苏就是这般做了,历史也随着变了。似乎扶苏的担心真的就要成真了,好在,当始皇第三条诏令出来的时候,扶苏重重出了一口气。这个世界还没有变,历史上的大事件中的确不会变。始皇将要在天气初暖的时候东巡天下,如历史上那般,始皇建立了联通天下的驰道去镇压山东六郡暗潮汹涌。

扶苏抿着杯中的薄酒,心想,也许那两个指着自己父亲车驾说:大丈夫当如斯的未来王者也会开始发光了吧。

一身简装,肤若凝脂眉黛若画的王芙在几个女婢的簇拥下走到了池中的亭边。挥手制止了身边侍女的跟随,王芙拖着丝质长裙到了池边。看着扶苏眼中的游离,王芙心中轻叹,盘膝坐下,开始静静为扶苏酌酒。

“夫君这是介怀咸阳之事吗?”王芙凝视着扶苏,有此一问。

扶苏摇头:“当日与娘子出咸阳时变与娘子说了。父皇无决断之志,我留在咸阳与救国无益。既然如此,咸阳也就无可留恋。与其留在那里让外臣看我皇家笑话,还不如自出咸阳,为这天下多做点实事。”

王芙拖动着身子将杯子递给扶苏,若是寻常女子也许此刻就劝扶苏不喝了。可王芙却知道扶苏心中定然有些故事,故此反而主动帮扶苏酌酒解开心结:“那,夫君能与妾身述说为何抑郁寡欢么?”

扶苏心中暖流涌动,忽然想到了那日对月芷所言:我非扶苏,非大秦皇子,而是一介每日为粮米奔波的平民。时至今日,扶苏突然脱口而出道:“我若不在是皇子,也没用一个倚靠的皇帝父亲,芙儿还会与我共患难吗?”

王芙心间一动,似乎想到了扶苏心中的担心。也对,扶苏此时不过是一个失去皇帝宠信的皇子。而且还是被“贬出”咸阳的皇子,显然是没有夺嫡的希望了。既然没有立嫡的希望,王家当然不会在讲扶苏当做一个重要人物来看待。若是日后胡亥登基将扶苏严厉打击甚至逼死,王家里的宗老恐怕也会主动把王芙带走吧……

王芙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的确,身在帝王家衣食无忧,富贵无边。可同样的,哪里会有寻常人家那般的欢乐呢?

有些哽咽,王芙将柔软的身子倒在扶苏柔声道:“妾身既嫁夫君门中,自身为夫君人,死为夫君鬼。”

扶苏闭眼深吸王芙身上的清香,心间的柔软被不断触动。

手脚也有些不规矩起来,小帐篷的高度也渐渐立起……

“那今日……定要好好疼惜芙儿……”

第六章:若非得意马蹄急

扶苏此番出咸阳,可以说有跟胡亥争夺嫡子位置失败的因果在里面。有这么个名头,扶苏尽管有节制地方统领军政的大权在里面,可有多少人能将扶苏放在眼里就难说了。

古代政治中,历来讲究一个站队问题。而最大的站队,当然就是皇权更替的站队。跟对了未来的皇帝陛下,那么你的权势就滚滚而来。如果跟错了,那便是如坠深渊,惨得估计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眼下的扶苏和胡亥就是站队之中两个最大的热门,除了那些一早就完成站队的和打定主意墙头草的,其余人瞄准站队的对象当然就是扶苏和胡亥两人。

其实,在咸阳时,若是扶苏稳住气,在咸阳城中稳稳恢复元气。那么,趁着陇西平叛的大功,扶苏再不济也能将胡亥比下去。可扶苏这般急躁地亮剑却没有得到嬴政的支持,结果被“逐出”咸阳。当然,事实上扶苏并不是被“逐出”咸阳的,而且还是自己提出要出咸阳的。但普通人,缺乏消息来源的那些人当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扶苏被贬出去了,而且还是心态急躁没点城府地亮剑却连胡亥皮毛都没伤到便被逐了出去。

扶苏的这个表现显然让咸阳京中许多元老大失所望,他们是知道扶苏自己提议出去的。可扶苏连续几招显然十分昏聩,发第一招时,是在手下功臣赏完时发现没有自己,这时就沉不住气,便失了沉稳急躁地进攻。

这种时机把握和气度修养让京中不少老勋贵不仅不解,还十分失望。

虽说如此,纵然短时间失去了夺嫡的可能,可扶苏只要好生在京中修养,也有恢复元气的机会。眼下许谨还依旧坚挺在廷尉的位置上,整个秦朝司法系统中被许谨的门生故吏遍布。

扶苏手握司法大权未尝没有一举再拔起几个胡亥根基的的机会。到时候,扶苏依旧有机会在咸阳城中击败胡亥,成为秦帝。就算再不济,他自己短时间内成不了皇嫡子,也可以让其他人成不了皇嫡子。

显然,在京中大多数勋贵元老看来,扶苏并没有那个城府。一次失败,竟然就只想着去图谋封国享乐,这让他们对扶苏的期望再次跌落到谷底。

在大多数的勋贵元老看来,扶苏选择成为三郡之主当然是退缩了,没有斗志了。三郡之地,几乎完全给了扶苏。始皇一力支持,胡亥还隐隐推动。在众人看来,就是胡亥和嬴政用三郡当做封国来换取扶苏对夺嫡之心的交换了,扶苏安心享乐去当一个有些权力的闲散王爷。而胡亥,则用三郡之地换取了未来的帝位皇尊。

无论扶苏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这番动作显然让所有人误以为扶苏失去了对皇位的争夺之心。

始皇三十四年,四月。离开太原郡郡治晋阳驶向雁门郡郡治善无的驰道上。扶苏正在看着马车帘子外黄土铺就的驰道,以及宽阔驰道两边的青树摇曳。

后世喜欢用好大喜功来形容秦汉时期的两个帝王,一个是汉武帝刘彻,另外一个便是始皇嬴政。在许多不明所以的人看来,秦始皇嬴政修建长城,北击匈奴南占岭南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对功业的喜爱。同样,拆除秦国庞大国土内以往由六国修建的关墙也被视为对武力的迷信,固执地认为不会再有任何敌人能威胁到秦国统治。而更加闻名的工程驰道、直道、五尺道更是成了诸多砖家叫兽肆意泼脏水的实证。

但是,当扶苏来到这个世界亲身体验的时候,对这些工程的认知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在砖家叫兽看来是好大喜功的万里长城实际上是蒙恬为了收复失地而立下的重大战略举措,是反攻匈奴极大的倚仗。而汉时失去长城倚仗的汉室面对匈奴时,刘邦败于匈奴的白登之围更是红果果地验证了汉室面对匈奴时的势弱。

要知道,终秦数百年,就是一部对外强硬完胜的历史。从义渠人到岭南百越,再到匈奴人月氏人林胡人东胡人,有哪一个在秦朝手中占过好处?

而秦朝在军事上的辉煌胜利可以说是迫不得已的政治举措,秦朝需要在军事上的辉煌来稳定内部的统治。帝国庞大的惯性使得这个军功至上的国家在面对和平时期诸多问题时仍旧保留了其固有的惯性,这个惯性让秦朝上下并没有做好转变文治的准备。而不得不两面开战来缓和国内矛盾便是其中因果而成。战争的开展使得军功制得以存留,而山东诸郡的蠢蠢欲动同样需要一场场胜利来震慑。

为了将整个国土更好的连结起来,加速国内的融合,加强各个地区的联系,始皇开凿了沟通秦陇与巴蜀栈道,修建了行走云滇的五尺道,修建了直达九原的军用高速公路:直道,更建立了全国性完整的公路体系:驰道。当然,这些道路也有为镇压六国故地叛乱的作用。而修路的作用在后世现代社会,体现得淋漓精致。而且,若不是临晋道的通行,扶苏也不会这么容易便到了晋阳。

而关于历史上始皇拆毁关墙的评判,扶苏也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那人的脸上。拆毁关墙,当然不是拆毁到那些大城大县的防御措施,不然,萧何早就死在了冀县哪里会跟随扶苏到了雁门?这些关墙,都是以往六国为了隔绝六国联系,互相敌视防御的状态下修建的。不将这些拆掉,难道驰道直道五尺道都不修了?

思路从后世那些砖家叫兽的分析中回来,扶苏隐隐已经从地平线的尽头看到了一座城池的影子。

喝令马夫停车,温柔地让王芙继续休息。扶苏弯着腰出了马车,上了一匹西域而来的阿尔捷金马。

阿尔捷金马,就是俗称的汗血宝马。扶苏在领军占领鱼家叛军整个后勤基地时,军资粮秣占了一大半,财货也如山一般堆积。其间,让扶苏最为高兴的除了捞到手中的四百万钱就是这三匹汗血宝马了。

鱼家组织商队来往东西,里面的商品中当然就有许多汗血宝马。而死去的那位过了一把丞相瘾的鱼阳古坐下就是这么一匹汗血宝马。总共三匹汗血宝马,扶苏将一匹奖励给了萧何,自己用了一匹,然后又献给了皇帝老爹一匹,这便没了。

扶苏翻身上马,在高出左右马匹一头的汗血宝马上,双腿轻夹马腹,蹭一下汗血宝马知道了主人的意思,撒腿若离弦般奔了出去。刚刚上马的萧何无奈地看了一眼,和期泽失笑对视。夹~紧马腹,纵马跟了上去。扶苏一走,身后的作为亲卫的三百宫骑宿卫当然是紧跟而上。最后只留下两千多步行车驰的人继续慢慢走。

此次扶苏的队伍中,除了小夫妻两个,还有一千人规模的卫队。这卫队中细分起来就是宫骑宿卫三百,作为扶苏的近身亲卫,其余便是七百步卒多是重装或者弩兵。除了卫队,就是伺候的奴仆侍女了,光这些也有六七百人。再加上那些谋臣干将的家人亲属仆从,蜿蜒而后也有千余步长。

此刻离着善无约莫还有数千步,扶苏已然迫不及待想要早些到达属于自己的这片土地。扶苏从咸阳北行,一路行来多是在马车上坐着。马车是皇家御制的,依着秦朝先进的车辆制造水平,马车的减震性能和稳定性能都是十分优异。再加上本就有平坦宽阔的驰道可以走,使得扶苏一路走来也没有几分旅途疲惫的意思。

不过马车上再是舒服,也比不得车外空气新鲜。毕竟,在人声马嘶的车队里,扶苏想要安静地呼吸些新鲜的空气还真不容易。前面是战马踏蹄下扬起的烟尘,后面则是拖成长龙的车队。在数千人的人群之中,尘土飞扬下哪有什么清新空气。

不过眼下就不同了,感受着耳边马蹄急,风声疾可真是好不快意。纵马狂奔下的扶苏顶着不甚猛烈的北风,畅快奔驰,身后数百人紧紧跟随。扶苏仗着宝马迅疾,又是先行,一马当先下好不威风。惹得驰道两边飞鸟展翅一个个吓得迅速飞的没影。

啁啾……

一声鹰鸣,扶苏奔驰而行间,抬头向上看。却发现一只成年猎鹰在自己头顶上来回飞来飞去,扶苏心中纳闷了。

雄鹰历来是性子傲的,野生下的雄鹰根本不该围着谁谁转圈圈吧。心中纳闷,扶苏也有点心疑了。

拍拍战马上放着的一把漆黑宝弓,这是始皇在扶苏临走前送给扶苏的,说是皇室珍藏。别人看不出这黑不溜秋的弓有何名堂,可扶苏这用弓久了的人却是知道。这弓,可不同凡响。光是用材,就抵得了一百把军用良弓的造价了。

且不说其他,看着这雄鹰飞来飞去,扶苏也有点手痒。拿出漆黑宝弓,却不拿箭反倒是拉开弓弦轻轻虚弹了一下。嗡嗡之声响起,透人人肺的声音竟然传得极远。扶苏身后亲卫听见弓弦声鸣,顿时齐齐加速,竟然不一会儿就跟了上来。扶苏见此,面色有些发红,扶苏练习骑术不久若不是身后这些弓马娴熟的亲卫让着扶苏,还真领先不了。

这时再抬头看,那弓鸣声果然被那鹰听到。初始飞离,不多时,竟然又回了过来而且低空滑翔而下,在扶苏头顶上数十丈的距离盘旋。扶苏制止住其余人的搭弓。

萧何正待疑惑,期泽却道:“有人来了,估计就是那鹰的主人。”

扶苏凝目而是,看见远方来人十数,纵马而来在三十余步外下马。领头之人,赫然眼眶微陷,髋骨有些稍高初看与华族人无异。可在扶苏这双刁钻的眼睛看来,再见便看出了其间奥妙:“竟然是个胡人后裔?”扶苏心中纳闷,也没有多说。

那带着匈奴血统之人果然是头顶上鹰的主人,一来,便大礼参拜:“下官善无游徼,拜见扶苏公子。”

扶苏眼光一下子就锐利起来了,心中藏着怒火:善无城内竟然只派一“乡长”来迎接堂堂“一省军政长官”!!!

第七章:善无城外下马威

扶苏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并未有发作。咸阳城内那些人以为扶苏是个没有城府,不会考量的人。可熟悉扶苏的人知道,在自己人面前扶苏的确亲和得没有架子,基本感觉不到皇子的压力。

可一旦扶苏气势发作,那就是凝然岳峙,跟一座山压过来似地。脸上而不需板起来,光是冷冷盯着你也够你心惊胆战的了。

扶苏身为大皇子,皇室的顶级教育下,气度涵养都不用说。再说那城府,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才叫城府。陇西接连数场大战,且不提牛刀小试的武陵地下那几场,就是扶苏领着弱军出狄道城围歼陇西叛军那一场。若没点城府和养气功夫,只怕扶苏早就在三军前颜面丢尽了。

扶苏面上不见一丝异色,待人如沐春风。只是初始眼色稍稍冷然,令那有两分胡人血统的游徼先是感觉到一股子如山的压力袭来,正觉得忐忑时再看已然没了。只看见扶苏脸上的微笑,听得扶苏道:“免礼,平身吧。”

游徼听了扶苏的话,悄然松了口气。刚才一闪而逝的压力让游徼心中有些惴惴,虽说那气势捉摸不到。可眼下这大皇子显然不是一般的生猛角色啊。

这游徼名作东博,靠着祖峰冒青烟当了个游徼。却被发配到了这里当这么个劳什子的接待的活计。游徼职责为何?是管理县城以外乡里一级治安等工作,相当于后世的分管治安的副乡长。东博的祖母是一名林胡人,作为一个异族后代能够做到朝廷的官员,虽说是最低级的,但已经让东博十分满意了。

游徼是秦朝体制内最低的官员,勉强算个官只比吏员稍好些。平时游徼谨小慎微也不敢得罪人,要能选择工作的话,他当然是不想来的。一个游徼,帝国行政体系内最低级的成员,却要去迎接最高级一等的大官。这不是对扶苏红果果的打脸是什么?

分明是个得罪人的伙计,却让东博给捞上了。这让东博心中十分抑郁,知道这趟伙计只怕那大皇子一进城就把自己撸了来发泄。

看着平时里那些个友善的朋友一下子变得冷漠,东博游徼知道自己身上这层官皮算是扒定了。没法,东博没个上层助力,老黄牛而今成了的炊事班战士:职业背黑锅。什么倒霉事都得被拉上。

思来想去,东博也只有好生将这接待工作好好做,争取了万中未必有一的机会。

于是,东博一大早便将心爱的猎鹰放了出去。祖上的胡人血统让东博学到了家中流传下来的熬鹰活,养了一只猎鹰的东博将扶苏的画像找了回来让老伙计好生认清一早放飞出去找那大皇子扶苏。

果然,老伙计一看到扶苏来。隔着三里东博便领着人来迎接。好在……扶苏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生气的。

“起身上马吧,我不习惯俯视别人,脖子太累。”扶苏看了一眼这个名作东博的游徼,心中琢磨着善无城中那群老官僚心中到底想着什么。

听了扶苏的话,东博连忙起身。身后一群小吏大气都不敢出,有东博前面顶着,作为小人物的他们可不想扶苏一生气下把他们也给连累了。

眼下民生艰难,徭役和税赋沉重的小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尤其还是临近长城要修建长城的郡县里面劳力几乎都被抽空至少三分之一。在衙门中税赋和徭役总会免去些,可要比小老百姓好过活许多。

东博老老实实起身上马,领着人让开侧身跟到一众亲卫身后。扶苏三百亲卫,当然不会是将扶苏团团围住保护。一直在身侧的一般都是九名武艺极高的贴身亲卫,在其后,才是围在外圈的数十名亲卫,最后便是其余宫骑宿卫在外围环视。

扶苏仍旧是居于前列,期泽和萧何跟在身侧稍后的位置。东博游徼则吊在最末,只有扶苏问起的时候才跑到前列去。

客气话说完,扶苏便问起了善无城内的事情。令东博意外的是,扶苏问的大多是些平民小黔首才关心的事情。

“善无城的麦子几钱一斗?”

一石就是一百斤,一个小小的游徼约莫年薪一百石。善无心中转了几圈,对这些材米油盐的事情当然熟稔张口就来:“城头东的张家米铺米价稍贵,得一钱一斗。城西头的刘家米铺则便宜些,八钱能买一石麦。”

“嗯,你的薪俸多少?可能足用?年俸可能足额发放?”

东博稍稍一愣,紧接着便继续道:“小人年俸百石,身后的儿郎年俸都是五十石。家里省着点,再赚些零工能够足用。还……还能足额。”

“身为游徼,这城坊乡里,治安如何?”

东博面色犯了难色,想了想,狠心下道:“平日间,还好。只是,郡兵出来的勤了些。”

“嗯?”扶苏听出了东博语气间的迟疑,眉头一皱,稍稍疑惑便没再问。继续道:“嗯,城中迎接的人马可都到了?”

东博又是一愣有些结巴道:“迎接?小臣……不知道。”这话说完,东博心中苦涩无比,他的确不知道官署里那些大官会不会来。可扶苏这般,难道还要他直接说就他一个小小的游徼来了?

扶苏只做没有听到东博的异状,道:“那便去看看,大队还未来。你让他们给本公子等着!”

东博咽了口唾沫,只觉得扶苏这话听着全无烟火气,可怎么都觉得里间十足的刀剑紧贴脖颈的那股子冰冷味道。又匆匆领着人纵马狂奔回去,东博只觉得这辈子估计是到了十成十的血霉了。

看着这东游徼纵马而去,性子直来直去的庆倪便道:“公子,这善无城内只怕有人并不欢迎公子。”

原本最喜欢直言的是伏承,不过伏承眼下已经做了特科科首,首要便关紧了自己个嘴巴。而且眼下早已去了其余两郡之中铺垫情报网络,为扶苏日后的决断做出第一手资料。

而王芙和扶苏结成了亲家,庆倪便就没了往日的芥蒂开始给扶苏用心做事。

萧何权谋之上不甚精通,分析也就从另一方面着手:“善无城是边郡之城,论起这物价只怕也就咸阳能比了。一名游徼,年俸百石足额发放也只能堪堪够用。更何况……他身后那十数胥吏高者能有月俸八十斗便算好的了,更多的怕就如他所言年俸五十石都不能足额发放了。这善无城大,居不易啊。”

期泽笑着道:“萧先生这做够了军需后勤的伙计,说话也带着斤斤计较的味道。想必,庆倪这方面感触最深吧。”

庆倪依旧那般性子冷,简单几字道:“有劳萧先生多矣。”

萧何颇为受用地点头道,抚着颌下的短须。

期泽看着庆倪脸上的不变的坚硬表情,又看着突然失笑道:“萧先生这话题一转,累得庆倪刚才那话都没得接下去了。”

扶苏这时打断他们的议论,道:“只怕城中还有人不大看好我啊。这东博只不过是个背黑锅的,就是不知道御史府里那位脑袋够不够灵光。不然,我这番好意光东博领了还不够吧。”

萧何含笑着点头,显然是明白了扶苏话中的意思。期泽和庆倪半懂不懂,不过身为军人倒也不必考虑那么许多。便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起来。前面把速度放慢,让后面大队加速,看着日头也还有几个时辰足够到善无城下。

扶苏此时也失去了纵马狂奔的兴致,看着地平线处的善无城竟有一丝压迫感传来。显然,始皇这三郡合一的诏令并不讨得这些本土派的好感。毕竟,原先的郡守就算是再强势他们也应付好了,若是还和本地豪强合作愉快的,那就更不会欢迎扶苏这个明显不好惹的皇子来了。

一个地方就那么大的蛋糕,本来就这么点了人又多,分起来谁都不爽利。眼下又要来了一个过江龙想强要一大块,甚至还要抢那把分割蛋糕的刀子谁会愿意?

当然,一郡之内不尽然是一群只知道排斥的豪强。有许多可以分化化解的豪强扶苏也要区别对待,不过此番郡城之内连一个够得上品级的人都不来迎接,分明就是要来下马威了。一个游徼来迎,你当大发叫花子?

面上,扶苏并没有做出什么。只不过将这名作东博的游徼发回去,至多而已就问了些问题。末了,也就带回了扶苏一句话:“大队还未来,你们都给本公子等着。”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当真一派优雅公子的风范。可听在众人心中那就不同了,尤其是那最后半句:“给本公子等着。”既是告诉他们扶苏来了,一大条生猛的过江龙来了,让他们好生等着自己,前来迎接。同时潜意思里面当然就是,不来的,定有好看!

扶苏这话藏了两层意思。同时,扶苏也将这话传给了两拨人。第一么,当然就是那些桀骜不驯排斥自己的本地豪强。另外,便是雁门郡的监察御史:何辜。

一郡之中往往有三个巨头,这三人互相牵制不使某一人独大有异心。同时,三人分工明确也便于一郡的管理。其中,监察御史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官员。除了那些特殊的边郡,大秦帝国国内几乎每一个郡都有监察御史。所以,除了常设的郡守和郡尉外,便多了一个掌握监察大权使君:监察御史。

到了扶苏这里,监察御史的工作就更加重要了。即使嬴政和胡亥真的有用三郡换妥协的心思在,也断不会一点防备都不给扶苏。那么,这监察御史就显得十分重要了。三郡的监察御史都没有召回就是明证。

而作为雁门郡中最高官员,当然是迎接扶苏的最佳人选也是唯一人选。何辜当然不会不知道这等重要大事,如此,却仍旧没来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何辜疯了,为了一点点对胡亥的讨好而卷包裹滚蛋。二就是何辜根本不知道!

扶苏的行程不算绝密,毕竟几千号人浩浩荡荡来了,本地的各个体系要说没有察觉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那些占据优势的本地排斥派要真想闭上眼睛,甚至连带着把监察御史的眼睛给捂上那也不是难事。

显然,这个何辜的眼睛并非有透视功能。不过……此刻扶苏已经送一把还不知道是否锋利的刀子给何辜了,就不知道外面那层封锁的迷雾这刀子,能否刺个通透!

若是不锋利……扶苏心中想到这个带着胡人血统的游徼,心中叹息一声:既然不锋利,管你有何秘密,也只能杀了。

一阵寒风让东博有些冷战,看着眼前颇为朴素的监察御史府,犹豫了一会,敲响了御史府的大门。

第八章:城中巧舌辩如簧

雁门郡郡治善无城。御史府。

也不知始皇是不是不想给扶苏添加障碍,总之扶苏来三郡前,这三郡的郡守、郡尉已经被召回了朝中。毕竟,扶苏这过江龙一来,不仅本地势力不会喜欢,就是那些原本恋栈的享福的几个郡守郡尉也未必觉得这个“失势”皇子是个讨喜的。于是,眼下三郡之中代理军政的就只有这监察御史了。

监察御史原本只有监察之权,并无军政两大权力。原先军政长官在的时候也大多是御史势弱,毕竟一统天下的疆土需要稳定,频繁掀起监察利剑将郡县长官撸掉总是不利于地方稳定的。

骤然得揽大权的感觉让何辜有些飘飘然,权力的加持仿佛让何辜就是看着这座城市所有人也多了一份掌控的快感。不过这样的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随着那些恼人的地方士绅的言语给打散了。无他,这些士绅十分冷酷地将扶苏到来后对何辜的影响给分析了出来。

眼下陈馀的劝谏就让何辜有些难堪。作为郡内首屈一指的名士,陈馀拥有者难以比拟的影响力。甚至,在那些文人士子的目光下,这个一郡亲民官的威望远远比不过这个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儒生。

出身御史台的何辜是个地地道道的老秦人,根植在老秦人心中的务实观念让何辜对那些只会说不会做的人先天有几分厌烦。不过眼下这个人的话他却不得不听。毕竟,此人背景雄厚连他都没摸清楚套路,就不说这个,其在士林中拥有的号召力让他这个一郡之长都有很大的压力。

“扶苏公子此一来,兄弟失和。雁门恐将不安啊……”

“三郡合一,实乃之未有故事。何况山水阻隔,交通不便。善无诚不合适。何若让那扶苏郡治设于代郡?”

“…………使君此两月,为国为民操劳至此想必十分辛苦吧。”陈馀眼角瞥到了何辜的不耐烦,知道刚才他将扶苏的危害说的让何辜感到了威胁,却并没有挑动此人的心弦。于是便换了一种口气,夸赞了何辜执政期间的功劳。

何辜年岁五十有一,年岁在朝中不算小却也没有多少年龄优势。故此恋栈的心思到没有几分,并没有被轻易用权力受到威胁给挑动到。可听到别人对自己执政的认可,心中还是颇为满意的。心想这“名士”倒也不是尽数难听话。

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何辜便谦逊道:“哪里哪里。那是人臣应当所为罢了。”

陈馀心中暗喜,心想这老家后总算给说动了。身为北方这一地域内的名士,陈馀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文人。此次,陈馀实在是受到了一个他推脱不得的指令。若是陈馀任务顺利达成,这何辜恐怕一下子就将扶苏得罪死了。到时候,再将何辜拉进阵营就事半功倍了。

但进展并不顺利,一开始的话并没有让何辜动容几分,可这客气的言辞里陈馀却看到了希望。继续道:“不知使君可知眼下祸事已经来了……!”

何辜眼角微动,轻轻一笑:“嗯。这茶清香四溢,当真是良品。”

陈馀面皮一阵抽动,知道这老家伙是开始装糊涂了。却也不点破继续道:“大公子民间清誉甚高,纵然咸阳那有了甚么大事。大公子最不济也不会有何妨害。可而今到了雁门,与使君就有妨碍了!”

何辜眯着眼,品着杯中清香。良久,笑道:“何某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有何可妨碍的!”

陈馀心中也不急,徐徐道:“大公子出咸阳至雁门,诏书上说的漂亮是出镇河东之地。可不知使君与公子座前当如何自出?”

何辜抿了一口清茶,道:“自然是做我大秦臣子。”

陈馀心中暗喜,道:“那便是了。眼下大公子已然成了三郡之主,而国中立嫡之人几可确定。国中虽说不行分封,可眼下大公子这位置若可等同于王爵之位……期间真意,想必晚生多言即是有罪了!”

何辜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轻轻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可眼见的陈馀却看得分明那茶水晃了,竟有一滴落于桌案之上。

陈馀神色不变,而何辜表情却冷冽,斥道:“陈馀!莫以为仗着家世便敢如此谤诽扶苏公子,而皇室之内兄弟之情也不是你可离间的。念在你造福乡里颇多,今日之言我权当未曾听闻。若要再提及,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陈馀心中惊讶,心想这何辜翻脸倒是比预想之中快了一些。神色依旧淡然,道:“使君此言过滤了,陈某这可是为国所谋。御史手握监察之权,自当有所言,有所行……”

陈馀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何辜冷冷盯着,喝断:“此事……不必再提。”

何辜的话语终究没敢用太重。看着陈馀涨红的脸庞,何辜心中想着自己这忌惮和火起是不是太大了。语气放缓,接着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我送送陈先生吧。”

陈馀虽说是雁门名士,却还真当不起一郡之长的“先生”之名。连忙起身,陈馀知道他今日只能做到这里了。不过也好,时间还有,他不愁不能将何辜拉下水。既然要做,也得客气着将最后的请求给说了出来,道:“明日便是旬假,得空,还请使君能来晚生家中赴宴。有几个人颇有些才名想请教文学于使君”

何辜面上表情又是缓和了几分,甚至还多了些笑容。说要送,还真就动手去送了。脚步一直停到大门处,吩咐仆人开门,却听到了拍门之声。

老管家面色疑惑,不过还是开了。却见一个年岁月末三十上下,眼眶微陷,髋骨稍高的男子立在门前。

何辜看了一眼,依稀有些印象,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那男子侧身将道路推开给陈馀,待看清何辜面目时。大礼拜下道:“禀告御史,扶苏公子已经到了善无城外十里。”

此时已经到了初夏,暖风吹到雁门这里将仅剩的几分寒意给吹散了去。当何辜听到来人这话时却徒然感觉如坠冰窟,好在最后听清了那十里两字。心想还好有了挽回余地。

何辜盯着愕然回首的陈馀,恶狠狠瞪了一眼。大叫一声:“备驾!”便汇着几个幕僚急急忙忙组织起了迎接事宜。

深宅大院,穿廊过院。这是一座颇为幽深的庭院,庭院装饰颇为雅致。看着物价多是名家之手,若非常人难得分辨。

张耳行路匆匆,一路从小门进来便直接走了过来。周遭的丫鬟仆从见了这步键如飞的客人,纷纷行礼。往时还会客气点点头的张耳而今却连客气的意思都没了,健步依旧走向了前方雅致依旧的别院中。

张耳的匆忙看在丫鬟们眼里,心中都是不接。这个往日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此刻的无礼让他们有些失落,不过这个大宅院里的门规森严一时也让他们不会想到他处。

李行此时正在和儿子的儿子下棋,年岁已经五十余的李行早没了为父复仇的野望。更何况,害得李家家破人亡的敌人早就被灭了,连国都被灭了,他也没什么可去复仇的。总不能,他还蹑窜着自己唯一的独子跟着去六国宫送死吧。

不错,李行便是战国末期最可敬的名将:李牧之子。要说最可敬,实力又强劲的名将。就是王翦、蒙武甚至白起也比不得李牧。这是最后几乎将秦国成功挡在崤山以西的赵国大将,若不是国君十分白痴地中了离间计,只怕眼下秦国还未必能越过赵国这道坎儿征服天下。

作为李牧被抄家灭族后仅存下来的独子,李行并不想再去搀和天下大势。毕竟,这个世界太过危险,做个富家翁已然足够。只是……唉。李行叹息了一下,为何秦人还是这般咄咄逼人?李行有些怔怔地看着棋盘,直到已经行过冠礼的长子李左车提醒,他才惊醒失笑落子。

李牧在天下,是天下景仰的一代名将。若不是有一个背后捅刀子的队友,没人会以为李牧不能发出更大的光芒。李牧在国,是权倾一时的名将重臣,一言可惊一国的重臣!所以,尽管赵王中了离间之计将李家抄家灭族,可李牧留下来的遗产依旧让李行这个独子依靠李牧部将支持下成了一地之豪富。

而今数十年过去了,他也从一介孺子成了白发交杂的老者。原先的小富之家眼下也成了雁门郡首屈一指的豪族。经营有方的李行退了下来,专心开始教导成年的儿子。却不想,一心想找个继承人的儿子却对兵学视若珍宝。心中百感交杂的李行并没有去阻止。却不想,赵歇却找了过来……

那日,刚刚行冠礼,一向待人温和,为人友好的李左车当下就将手中的一卷书当做武器丢到了来人的脸上。此人,名作张耳……身份,则是将李家抄家灭族赵王之后的说客——怎的,杀了自己爷爷到头来还要自己帮他赵家做事?

落完最后一子,失神下的李行终究是没有赢过自己的儿子。失笑着,心想:输了抄家灭族的仇恨那又如何?他赵国王族还不是得求到自己头上?再说,只要有利益,这点过去了的仇恨还不能阻止他们谈判……

看着老管家李忠,李行道:“让那张耳过来吧,一起准备车驾。我与他去看看,来的这扶苏公子到底有何能耐,竟然将雁门搅得一锅沸水一般!”

李行将棋子放下,却没看到长子李左车看着棋盘的皱眉。这个皱眉,是听到张耳名字之后开始的。

第九章:衮冕甲士威雁门

扶苏并未一直傻等着。但纵马奔驰的感觉却被一个小小的分管治安的副乡长给打扰地没影了。扶苏的性子当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影响的,实在是这关头从东博口中传出来的消息让扶苏心中已然没了那兴致。

东博小小一个游徼,扶苏当然不是畏惧这么一个小人物。而是透过东博扶苏看出了善无城内的态度。

扶苏此次从咸阳出北疆不同与上次去九原。上次去九原,扶苏在半路遇到的事情就足够惊险曲折了。可无论是谁,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乡野小吏谁都不会小觑了扶苏。因为那时候的扶苏虽说是被贬出咸阳,可扶苏极可能获得北方大将蒙恬的支持。

蒙恬是谁?那是国朝第一大帅,麾下精锐三十万定鼎九原这就能让匈奴不敢弯弓抱怨!明眼人也可以看出,始皇是担忧扶苏在咸阳政界上窜得太快,一来威胁到自己,二来也许有扶苏根基不厚实的缘故。扶苏虽说经营咸阳京畿这块地方有些年头,可仗着皇子身份经营下来的势力并不那么厚实。就如后面所发展的一样,一到扶苏失踪,在咸阳的苏党麾下一大帮子墙头草立马就到了胡亥麾下。

扶苏的根基比起胡亥是要深厚,可并不能抵抗大风大浪。如果能获得蒙恬这尊大神,那区别就大了去了。有了皇帝陛下的暗示,扶苏带着皇长子身份去监军蒙恬,想要取得蒙恬的支持并不难。就如胡亥取得李斯的支持一样,外人看不清里面的云雾,可谁都知道那是始皇帝忌惮自己皇长子崛起太快威胁到了自己出手扶持胡亥,平衡两个夺嫡势力。

那会的扶苏虽说被迫放弃咸阳这么一个政治中心,可只要获得了蒙恬这一军事上的助力。谁都不会否认扶苏日后的道路是多么光芒。可眼下呢?

眼下的扶苏虽说挟着陇西平叛大功回到咸阳,可扶苏用这么一个绝妙的机会却冒然丢失在了对皇帝的逼迫之中。始皇嬴政没有选择扶苏,扶苏自己又主动离开咸阳来到雁门善无。这其中的那些事,任谁也会仔细琢磨。

琢磨来琢磨去,不外是扶苏失势成为定局。而为了安抚扶苏,或者说让扶苏日后不去打搅胡亥的顺利登基,将三郡之地当做封国赠与扶苏。

政治上的妥协和交易非常容易理解,尤其是在这些自持聪明的人身上,发作得更加厉害。于是,扶苏失势论在云中、雁门、代郡大行其道。

巧的是,扶苏来到三郡并没有得到这群人的支持。这些豪门大多是一郡之精华,他们掌控相当的政治影响力,乡里之间有极其雄厚的影响力甚至远超政府。在军事上,拥有庞大的佃户、私兵、家丁这些都可以在最后关头武装成军兵。当然这个不到最后一步他们是不会如此做的。在文化上,主要的士子大多出于豪富之家,至少也是有数百亩田地的小富之家。这些人都可以归结成势家豪族。

就是这些几乎可以说是一郡统治力量的一群势力,却并不欢迎扶苏这个天下第二尊贵的人物。因为扶苏所来,图谋并不为他们所喜。笼统说,扶苏就是一条过江龙,他们就是一大群不甚粗大的地头蛇。

过江龙来不是为了和你过家家的,扶苏有其政治抱负,尤其军事战略上的实践。这注定了扶苏所来必定不会让三郡之地平静。尽管豪族世家们并不会知道扶苏心中未来的打算,可借着扶苏以往事迹。谁会信扶苏就是来当一个闲散王爷?朝廷上想得倒是美妙,用三郡之地换取扶苏的安稳。可焉不知,扶苏这就是以退为进,用三郡之地作为反攻胡亥的热土?

要知道,燕赵自古多慷慨之士,扶苏要是募兵用武力去争夺帝位,蒙恬都未必去阻拦。到时候,恐有十万兵马分散在咸阳周边险关的咸阳拿什么去抵挡?

扶苏所图谋的政治目的决定了扶苏根本不会安安稳稳地跟豪族世家们好生相处。况且,就是最低烈度的冲突。扶苏这条过江龙也一定会和一大群地头蛇抢夺相当大的一部分蛋糕。而且,最最关键的是那把分割蛋糕的刀子。

燕赵之地,本就不是什么富裕膏腴之地。而三郡之中,基本都是边郡。至多,也就代郡稍稍富裕一些。而且还有沉重的徭役、赋税在这里。再加上越演越烈的土地兼并,三郡未来绝对不会是一个安稳的事态。

扶苏若想有作为,第一刀砍向未必是那些关外的异族。而是这些危机帝国统治根基的大世家、大豪族、大地主!

扶苏揉揉脑袋,这些内斗的东西扶苏搞了一年,实在有些厌倦了。还不如在北地郡到上郡那里爽利,对付起异族来,毫无半点压力。当然,若这时候换成那些华族势弱的时候就两说了。

扶苏将速度放慢,一路上钻了几个林子反倒是打了些野味。扶苏也是旷久没有这般爽利了,今个儿倒是起了童趣。前面被城内豪族“下马威”带来的扫兴也一扫而空。

后面得到信的大队很快就跟了上来。当然,这个大队并不是指全部人马的大队。而是归属扶苏这块的大队人马,里面有扶苏的娇妻还有几百号家仆侍女。以及一应的门客、幕僚以及官署随从。

这些人加起来也有千把号人了。再加上扶苏这皇长子级别的待遇,马车极多也不虞走得慢。扶苏虽说是纵马狂奔,可马车一鞭子上来也容易追上。只不过可怜了再最后的大队人马,这些都是扶苏手下的亲属,人数极多浩浩荡荡得有小三千人。

这是初步跟随扶苏移民到三郡来的。边郡多是新立,有的也不过百年历史。看上去颇长的时间对于一个地区的发展而言却还算很年轻,所以这些边郡人口都是很少。比起内地的大郡要少上许多。在九原,蒙恬就上书皇帝移民边疆,那个吴村的村民就是三万户移民到九原来的移民。

扶苏想要开发边郡,当然就要移民内郡之人。这三千人约莫五百户可以算作跟随扶苏而来的第一批移民。

扶苏后队七百人材官护卫离开以后也不虞这些人的安全,毕竟还有不少扶苏留下的军官在主持秩序。而此时离着善无城不过十里不到,谅也没有那个宵小敢作乱。

隔着老远,坐在马上,远眺善无城门处,已然人山人海。城门三里外,照例有一长亭。此亭左右,郡署衙役奔走,郡兵肃然护卫。

先头数十人,皆是衣衫华美,面容整肃之人。这些人先头,一人着两千石官秩衣袍,衣冠严整,身形清叟而面色略带焦急。正是雁门郡监察御史何辜。

何辜身后,便是一众郡署属官。不过这些属官却不如何辜淡定。尤其是那些性子直军官,这些原本是以前雁门郡郡尉的属下,此刻老大突然被远调咸阳,只留下他们一干小弟。这如何让他们淡定?

相比这些只是义愤前任郡尉离开太过急切的中级军官,郡署内的胥吏和中级官吏就要难缠许多。只不过这些人面上却要比军官们要从容许多,面色颇为严肃好似心中十分拥戴即将到来的雁门郡未来之主。

尽管这些人之前有着各种各样*、对抗未来雁门郡主人的方案,勇气,和实力。可当扶苏的仪仗摆起来的时候,这些人的的确确还是被震撼到了。

身为皇子,尤其是出任地方大吏统管一方军政的大吏,扶苏的仪仗很是隆重。

威武的战车当先驶出,两边的仪仗战车缓缓从远方驶来。阵列不变,车上御手和车左车右都是身高体壮,目不斜视,极尽威严。

其后便是骑乘高头大马的骑军,衣甲鲜亮的宫骑宿卫此刻给了所有人一次震撼。边郡虽说边事不绝,可如此精锐的骑军还是少见。要说以往,也只有李牧在雁门的时候才有见过。

作为天下第一等强军的宫中宿卫,扶苏这三百骑军亲卫每次都能完美达成扶苏下达的作战命令。而在仪仗上,这些更不用让人担心。作为宫中严训的精锐宿卫,仪表上绝对不逊于任何一支军队。

高头大马,骑士雄壮。眼神锋锐,头颅直昂。衣甲鲜亮,剑锋寒光。作为仪仗的三百骑士连马匹的脚步落点都是齐整,令人叹服这些骑士骑术之精,以及三百人协调的一致性。

在后,便是七百步卒簇拥下的扶苏开始徐徐走到了台前。一身盛装的扶苏已经不复刚才那英武骑士的模样,下了马车,扶苏端坐在八名大汉抬着的步辇之上。

平稳的步辇上,一道珠帘稍稍遮挡了外界的探视。不过,当珠帘拉开时,一个容貌俊逸,身材完美,目光灼灼带着锐利的扶苏展露在了雁门郡诸人的面前。扶苏环视着诸人,竟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

此人身着玄色冕服,除去六冕的秦朝礼服从简。可扶苏刻意追求声势浩大的情况下,一身繁琐的冕服便被穿了身上。头挂九旒冕冠,衣为玄衣纁裳,绘龙、山、华虫、火、宗彝五章纹。黄裳之下,绣藻、粉米、黼、黻四章纹。九章王者之数,尽显威仪。

扶苏身侧,是七百名盔甲鲜亮,秦戟高指苍穹的材官。配合着身侧三百骑乘马上的宫骑宿卫,一时间,竟然令当先站立的雁门监察御史何辜有一种臣服的强烈心理暗示。

感受一道温和却带着压力的目光视来,原本还有故作姿态之心的何辜额上冷汗一冒。大礼参拜,何辜行了远超规格的跪拜之礼:“雁门监察御史,何辜,领雁门郡上下士绅。拜见大皇子,拜见云中、雁门、代郡太守、郡尉。”

“吾等,拜见大皇子。”

隐在人群之中的李行有些受挫,看着旁边面色铁青的张耳。并不言语,跟着一起山呼起来:“吾等,拜见大皇子。”

“……拜见大皇子……”

…………

扶苏神色淡然,看着数千人群之外那块印刻善无城门的“善无”两字。心中默念:“天下九塞之首,雁门……我来了!”

第十章:王族后裔羞入鞘

【这章提前发了,晚上未必得空来发】

代郡郡治,代县。

一处别院,装饰颇为简洁。此刻,房中中不停踱着步子的华服男子却显得有些急躁。看着桌上的那枚竹简,赵歇心中按捺不住的烦躁。走到内屋中的收藏室,看着满屋子的兵器盔甲,赵歇这才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这内屋不同于外间,外间装饰简洁,看上去主人就是个勤俭的小富之家。迥然不同于外间的,便是内屋之奢侈华美。每一物件莫不是有历史,有故事的藏品。尤其是一个个架子上挂着的诸多宝剑铁甲,更是让好武之人双眼灼热。但有些眼力劲的,就能看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绝不是一个区区小富之家能置办得起的。

这别院的主人唤作赵歇,左邻右舍也不大和这屋子主人熟悉。这左右都是些城中权贵置办下的别院,真正当做常住房屋的倒是不多。大多喜这清净,金屋藏娇罢了。而那些权贵彼此若是熟稔则还打声招呼,若是看你一身寒酸,正眼都不会给你。赵歇衣服还算得上体面,却也够不上一郡内的豪富权贵之家,当然没谁稀得和他打交道。

故此,住了这么数月,竟然也无人知晓这人的底细。只是偶尔问起,皱皱眉头道:哦,就是那个平常不出门的富家子?

赵歇的确不喜欢出门,因为他实在不喜欢这片秦朝统治下的天空。也不喜欢看着那些秦人官吏呼喝命令的样子。作为赵国王族的后裔,隐秘控制田亩万顷的王族后裔,赵歇无不讨厌那些对他连正眼都不给的代县权贵,以及他们身后的这个帝国。

赵歇有权,因为他依旧在乡村之中拥有庞大的影响力。若是露出真身,他可以交接满城任何一个权贵。因为他有资格,他是赵国王族后裔!

赵歇有钱,因为他在富饶之地拥有万顷良田。依靠他田地求活的有至少万户的佃户。因为,他是王族,拥有庞大的财产来置办田业。

赵歇有人,因为他拥有赵国王室后裔身份下听命的私兵、暗卫。因为他是王族后裔,这些人足够他攻打一个不甚强大的县城!

然而,赵歇空有这几乎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却依旧不惬意,甚至在代县城中连好生睡个安稳觉都不能。因为,这片天地是秦朝的。因为,那个极可能成为未来皇帝的大皇子扶苏就在相距不过数百里外的善无城。

而今天,一封阐明行动受挫的密函送到别院,让赵歇有些难过,甚至隐隐之间的恐惧。

不错,他是赵国王族后裔,只要将身份亮出来他就是身份尊崇的王子,无人不敢不敬。就是眼下代县执掌军政的监察御史连皋也不敢轻视。

满城的豪族世家,那些从赵国的上卿、郡守、将军位置上退下来的豪族家族会给与他尽可能的支持。乡野间被沉重赋税逼得难以畅快呼吸的小民甚至也会跟着他吼出复国大业的旗帜,只要他敢亮出身份,那些连正眼都不屑于给的左邻右舍都会赶紧过来巴结。

然而,赵歇不敢。

因为这是秦土。

这里不是赵国的代郡,是秦朝帝国的代郡,天下近千年以降第一个统一的帝国!

若是他胆敢招摇撞市图谋不轨,那个眼若鹰隼一般的监察御史连皋绝对不会放松对他的严加监管,甚至直接拘押!这个法家弟子中极其闻名的强硬派,绝对敢做!

所以,赵歇的影响力只能假于他人之手来达到他的目的。身为真正的主人,他却不得不伪装成一个混吃等死过平淡如水小日子的小富之家的主人。区区一个只能守着数亩别院的小富之家……

自从赵歇出了桑乾老家这日子就没一天舒心过。当然,在桑乾老家看到了扶苏要来三郡的情报后,赵歇已然待不住了。扶苏是谁,赵歇以前还有些不甚了解。可扶苏这一年杀十万人的功夫,任谁见了也心间发跳。以赵歇的身份,又如何不会知道?

先是在神农大山把参与坑儒案的数百名方士逮住杀了个精光,再就是跑去北疆三关口一举杀了数万匈奴人,甚至最后连逃到山中当野人的匈奴左贤王都给抓了去。光是这份骇人的“功绩”已经让隐藏在赵国故地图谋反叛复国的赵家王族心中感到不妙了,好在,这还不是扶苏自己动手了,也算不得扶苏有多大的凶悍。

可等到扶苏在陇西一举破了号称十万的陇西鱼家大军时,赵歇就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扶苏哪里是温文尔雅的翩翩皇长子啊,分明就是一个双手染血的屠夫!杀神!

才一年,就杀了十万人!扶苏这要是来了代郡,还不得将整个隐藏下来的赵国王族后裔给灭个干净啊!

于是,赵歇待不住了。尽管代县有他不喜欢的千千万万,甚至每日斜视下轻蔑的目光让赵歇几欲发狂。可出于对扶苏的警惕,赵歇几乎动手亲自策划对扶苏的狙击。

同时,整个隐藏到赵国故地的力量开始发动。为了对付这个极可能破坏赵国复国大业的皇长子,赵家别无可避,只能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来将扶苏赶出三郡。至少,也不能让扶苏立足于代郡、雁门任何一郡。于是,原先是赵地的:雁门、代郡、太原郡、钜鹿郡、邯郸郡等等赵家潜藏起来的力量都开始为阻击扶苏做准备。

而为了在不占优势的雁门狙击扶苏,赵歇甚至连一些脸面都丢去不得不寻求李家的支持。不错,赵国故地身为王族后裔的赵歇拥有庞大的影响力,在豪族之中也有很强的号召力。可在雁门,赵歇却不得不屈服于一个令人难以释怀的姓氏:李。

天下有许许多多姓李的,在陇西抗击鱼家叛军的时候作为陇西本地豪族代表的李信李家同样也是姓李。作为天下人臣之首的李斯丞相也是姓李。这么多姓李的,却只有一家能让赵国王族为之难以面对,那便是李牧!那个战国末期可以说最著名的将领。一个几乎一人撑起一国的将领。作为战国四大名将,即使在让赵国几乎崩溃的长平之战后,李牧依旧领军独抗秦国不得东进。然而,这样一个国之长城却被赵王下狱捕杀,自毁长城的赵国随之被秦灭国。

而作为赵国王室后裔的赵歇自然明白李牧在赵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而在李牧发家的雁门,李牧又是如何一个地位。要知道,早期的李牧在雁门一举灭杀匈奴十万大军那可不是说说玩的。可以说如果没有李牧,被匈奴摧残下的雁门郡绝无宁日。

如此,当李牧部将护着李牧之子李行到达雁门郡时,李牧遗下的声望顿时让李家成了雁门诸多豪门的领头羊!

而身为雁门郡曾经主人的赵国王室,则被狠狠丢到了一边。甚至当赵歇派出亲信谋臣张耳陈馀的时候,被一个黄口小儿差点打杀在了李家别院。

这让傲骨满身的未来赵王赵歇如何心甘?然而,比起扶苏来后的冲击而言,这一点亏即使再恶心他也只能咽下。

可如今,第一仗就失败的结果却让赵歇有些不可接受。也许酷爱武艺的赵歇在藏兵室时里能真正冷静下来反击扶苏。

一名青衣小仆远远站在帘外,珠帘阻隔下的赵歇身形有些飘忽。这样的赵歇让小仆下意识感到一阵压抑:“禀公子,陈先生来了。”

“公子?”赵歇惨笑一声,却没有人回应。青衣小仆说完便急急离开将场景留给赵歇和陈馀。

赵歇也不回头,便知道是心腹陈馀。陈馀是闻名赵地的名士,暗中却实际上是受到赵家控制的一枚棋子。当然,作为名士,地位比起一般棋子自然显得高级一些。

赵歇继续道:“头一次出手,却连对方的边儿都没摸到就给破了。区区一个游徼,竟然成了自缚手脚!我算什么公子,一个没落王族?一个本该灭绝的王族公子?去~他~妈的公子!”

赵歇说着说着,一阵失败后的癫狂带着羞怒夺取了心智对身体的控制。一把怒火燃起,羞怒满腔下的赵歇狠狠将眼前心爱的书架、宝剑推倒在地,甚至抓到什么就扔什么。如同一只受伤后羞刀难入鞘的独狼。

陈馀心中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于眼前这个少主公,看了将近二十年年,他也看的几乎透了。刚愎自用、狂傲、满腹王族公子派头却无多少实学。满脑子复国念头却五谷不分,四体不勤。酷爱武艺却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说起这个女人,陈馀神色一变将这些对主公不尊的念头撇去。

赵歇杀手狠,全然顾着性子发泄心中的情绪。恰巧被一个小仆点燃的羞怒让赵歇刚刚一下估计就损失了数万钱的财富,陈馀叹息一声,只怕那小仆也活不成了。

知道再不拦,赵歇估计都会怪罪到他头上。陈馀无奈,堂堂闻名赵地的名士却要沦为一介私室的男仆这让陈馀每每想起都是无奈。好在,这个男仆地位很高,远超一般的主子。

动作迅疾,脚步一动生生将继续打砸发泄怒火的赵歇便按住难以动弹。这区区几手显露了陈馀不俗的武功底子,将赵歇狠狠按在床榻上,陈馀凝视渐渐平静的赵歇,道:“主公可知为何会败?”

赵歇一听,闭眼不语。良久,不良情绪统统发泄以后,他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毕竟流淌着赵国王族优秀的血脉,脑子还是不笨的。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了依旧固执不知改进的固守所谓“自尊”下继续造成的失败。

赵歇起身,重重一作揖:“请先生教我,定教那扶苏小儿好看!”

第十一章:客大欺主谋归权

听了赵歇的话,陈馀便喊了几个小仆进来收拾。安静下来的赵歇此刻倒是长进了些,耐住性子看着这些以往招人烦的仆人收拾狼藉的内室。

待到内室收拾好,陈馀这才盘膝而坐,对视对面的赵歇。

此刻的赵歇心中有些着恼刚才的鲁莽,虽说他王族后裔不差几万钱。可这满地的古董正常都是他心爱之物,眼下一并给自己弄碎了大半,着实太可惜了些。转而一想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扶苏,对扶苏的恨倒又刻骨了三分。

看到赵歇的性子平静了许多,陈馀这才开口:“少主公眼下可冷静了?”

主公这词,可不是随便能用的。若是一般的幕僚跟自己的幕主说主公,少不得要立马被辞退。主公之意,那就是未来想做一国之主的人才能用的词语。扶苏、胡亥都可以用这个词。鱼阳古、许谨便不能用。同样,身为代郡监察御史的连皋不会被手底下人称为主公,而身为赵国王族后裔的赵歇却可以。

赵歇心绪已经平静下来,点头道:“冷静了。”

陈馀面色不变,却徒然厉声道:“陈馀有三问,欲问少主公!”

赵歇按捺住性子,低头道:“请先生赐教。”

陈馀道:“第一问,陈馀欲问少主公可知错扶苏为何人?”

赵歇回道:“扶苏乃嬴政长子,秦皇长子。谁人不知?”

陈馀接着道:“那少主公可知扶苏喜好何物?厌恶何物?怎么个性情?”

赵歇反讥道:“我堂堂王子,又不是他扶苏家的姬妾。如何要知扶苏之喜好?”

陈馀目光平静,没有掩饰眼中的那抹失望:“陈馀有第二问。少主公可知我等所长?可知扶苏所短?”

赵歇想也不想,道:“身为王族,这赵地之上自然有诸多与我交好依附之豪族。钱财无尽,人手不缺,还有极大的影响力。这便是我等所长。至于那扶苏所短,那可就多了去了。扶苏初来赵地,人马不熟。手下兵不过千余,将不过三两员。钱财不及百万,幕僚不过十人。民心不归赢氏,官绅将卒不喜扶苏。这都是扶苏之短。”

陈馀神色缓和了下来,面上也多了几分颜色。开口道:“少主公英明。”

陈馀心里一乐,陈馀虽说是赵家的幕僚,可也算作是赵歇的师傅,而且还是很严格的那种。眼下这般,能得陈馀一声夸赞,显然让赵歇颇为受用。连忙道:“还是先生教导的是。”

两人一阵吹嘘,彼此脸上的颜色都好看了些。当然,这主要是陈馀怕接下来的话太过打击赵歇,这才使出的缓兵之计。

果然,接下来陈馀继续板着脸,道:“那少主公为何不一己之长攻敌之短?”

赵歇一愣,还未做声,陈馀接下来的话就让赵歇面上发烫起来。

陈馀道:“扶苏能一年杀十万,北破匈奴西镇陇西,岂会是可欺之辈?这种人,心机城府绝不会如市井流言一般不堪。若是小瞧了他,以市井之言就揣度如此一方大敌。不是侮辱扶苏,那是侮辱我等之智谋!”

赵歇面色一红,抿着嘴,有些倔强。

陈馀这话,几乎一字一句都叫赵歇坐立难安。因为,最先惧怕扶苏的是赵歇,而惧怕之后赵歇却根本就没有严格地重视扶苏。反倒在到达代县后竟信了市井中对扶苏的传言。天真地以为真的是扶苏昏招迭出,用三郡之地换取帝位至尊!以致最后弄出一个游徼案去对付扶苏。

陈馀停顿一下,继续道:“据我所观,这一年,扶苏面对敌人之多我等一辈子也未必能遇到。而任何轻视了扶苏的敌人,没有一人有过好下场。”

“那冒顿又是如何情况?若不是王芙那小娘皮,扶苏早就淹死黄河了。”赵歇对这个严师竟然如此推崇扶苏这个又惧又怕的敌人心中有些难受,出口抓住了扶苏最危险的一次。

陈馀心中微微一叹,知道赵歇并没有从根底里正视扶苏。道:“不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此危险之事,扶苏犯了却不止一次。按理,这并非智者所为。可若是在扶苏身上,那便不同了。对自己能狠下心的,对敌人自然能更加狠。扶苏每次绝境,都能绝处逢生,随后便风生水起。若是换做你,在武陵地下可能一举以己身破掉千人之军?”

赵歇双颊发烫地低下头。

陈馀继续道:“陈馀有第三问,请少主公答。”

赵歇面色一正,道:“请先生赐教。”

陈馀双目紧紧盯着赵歇的眼睛,良久,在赵歇有些发毛的躲避下开口道:“敢问公子置我等于何地!”

赵歇面色一变,恶狠狠地反瞪回去盯着陈馀……此时,赵歇脑中徒然回想起那雄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歇儿,我王族隐藏得太久。久到已经让天下人都快忘了我们。久到已经让权力几乎快脱离我们了!族中幕僚强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但只要我身在人间,赵国王族便不会乱。只要咸阳的那群老头子不会死,他们就不敢动。他们不会动,你也不要轻易激怒他们。尽快树立威信才是,记住:轻易不要激怒他们。歇儿……莫要让我失望啊。”

良久良久,各种念头百转脑间的赵歇才颓丧地低下头,轻声道:“自当先生教我。”

重新从这个年又不懂事的少主公手中拿回决定权,这让一众谋士代表的陈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赵家虽说是赵国王族,可实际上除了那份大义外很多实权都已经被这些谋士幕僚掌握到了。毕竟,比起不能见天日的王族后裔,这些身份干净的家臣能够办的事情显然要多上许多。而赵歇的第一次行动十分丢分,让豪族中许多念故国旧的人对这个冒出头的王族后裔颇为失望。

作为隐藏在黑暗中的王族后裔,赵歇还并没有足够的经验和智慧来对付扶苏这么一个强大非常的敌人。所以,在赵歇失败后,理所应当的,陈馀张耳开始要求回归他们的权力——六郡之力的一部分掌握权。这样一笔庞大的权力在赵歇出山之后已然全部收了回去,

赵家作为曾经的赵国王族,除去兵荒马乱下丢失的国库密藏,留下来的王族似产仍旧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对于一个大国而言当然不甚许多,可用来发展一个家族却依然足够。如此,六郡之地中赵家残余下来的力量依旧是一个令人垂涎的东西。

赵歇来到代县以后就开始着手狙击扶苏的第一击。说起来,赵歇的手段也颇为精妙。可错就错在他看错了扶苏,也用错了计谋。

赵歇三路进发,第一路派出名士张耳联系李行,又将李行拉下水联合城中士绅、官员对付扶苏。到了这一步,赵歇在善无城中找到了颇为强力的盟友。第二路,通过李行,找到善无县令派出游徼东博去迎接扶苏,算作红果果的羞辱,打击扶苏的威信。第三路,便是发动赵家力量汇集李行以及李行身后的雁门诸豪强遮蔽消息,无视扶苏,使得监察御史何辜连扶苏来的消息都没有。监察御史不去迎接,还有谁会去迎接扶苏?

到时候被落死面子的扶苏首先就要和雁门郡这些本地豪强死死拼起来,等两败俱伤时,赵歇再出手收拾残局正好。

毕竟,任何一个身居高位者都是有强烈自尊感的。尤其是身在官场上的扶苏,这么年轻当然气盛且又身居高位,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只要扶苏闹将起来,铁蹄入了善无。那么,即使何辜再如何放下身段赔礼道歉,覆水难收下的何辜能否回头就难说了。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如赵歇所料。扶苏不仅忍下了在赵歇看来“不可容忍”的屈辱,还反手便将那个叫东博的游徼当做匕首丢进善无城。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何辜的状态,让差点就能拖延下的陈馀功亏一篑。

而李行那里,虽说将李行给拖下水了,可李行下水有多深却未必。转手把赵歇卖了倒是有几分可能。

赵歇的三路进攻,反手便被扶苏一招击破。其间失落,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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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你可明白了?”扶苏有些得意洋洋道。

王芙双颊红晕未消,眼神迷离带着满足:“夫君可真是好手段。反手就叫那幕后之人心血尽去。”

……“你夫君的手段,还多着呢……今日,再换换姿势……”扶苏有些坏笑的声音响起,一旁则是一个羞羞答答的女声婉转鸣啼。

雁门郡善无城的郡守府里,扶苏正和娇妻谈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对于这扶苏刚来就发生的敌意,王芙当然关注。对于不解之处的,扶苏也就一一解释。

事实上,王芙未必不知道。只不过满足一下扶苏心中的大男子主义情怀罢了。作为王氏女,王芙的政治智慧未必弱于扶苏,可聪明的女人懂得在枕边人面前遮掩光芒。无疑,王芙就是很聪明的那种。

翌日一早,扶苏就出现在了郡署之中。昨晚上扶苏照例参加了监察御史何辜举办的接风宴,虽说接风宴中参与的人不多。而且神情客气之中透着冷漠,但总算没有落下扶苏的面子。

接风宴自然也就在一副冷闷尴尬的气氛中度过,今早一来。扶苏要着手的便是权力交接。

监察御史在扶苏没来之前代掌郡守、郡尉、郡监察御史权。这个权力十分之重。何辜一把老骨头连连声称吃不消,一早就想把权力丢到扶苏身上。

扶苏可是知道这个老狐狸真实心思未必如面上那般好听。说什么还权,还不如说是丢包袱。

而今,郡署里原先郡守手下那帮子人围成一团针扎不入、水泼不进。军营里又是一副散乱无章的状态,在没了郡尉压制后,军纪散漫的情况下甚至有军将扰民的情况。何辜手中只怕已经有了不下十份状告郡兵扰民的案子。何辜一个监察御史,不说有没有那份本事,就是有也不敢去接。分明就是谁去谁死的大坑啊!

今日,与其说是交权,还不如说是挖坑等着扶苏来!

第十二章:豪族恶客掳民妻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响起,郡署内的鼓声应声而响。

咚……咚……咚。如晨钟暮鼓,这急切连起的鼓声激越非常,将沉闷郡署内一干人一下子惊得齐齐站立。

扶苏眉头微皱,看着郡署内大官小吏纷纷面色惊愕,知道是来了大事。再看几名吏目眼中频起的失望之色,倒叫扶苏心中多了几分疑窦。眼角一转,看到那日来迎接的东博。见其眉角多了几分抑郁之气,心中想想,没有做声。

何辜昨日接风宴上急不可耐的神情给了扶苏很大的疑惑,同时也多了几分警惕。

按照情报上所分析,何辜的动作并不有错,也算合理。情报上说何辜并非贪权恋栈之人,自然也不会赖着代掌之权不给。当然,何辜想要强赖着也挡不住扶苏。如此,何辜十分“公心”地将军政大权交给自己看上去并没有错。

可坏就坏在这“看上去”。

的确,扶苏心中最深的疑惑就是这个看上去,这让扶苏心中始终藏着一份疑惑。似乎,一切太过正常了。而且,按照这些大官小吏脸上的颜色,并不该这般高效率才是。

扶苏才来第二日,便急不可耐地要交权。你说何辜一人有此公心,扶苏还是信的。可要说整个郡署大大小小百余吏目、功曹以及郡官都是欢迎扶苏,那纯粹就是胡扯了。光是看昨日迎接和接风宴上一众人的表情,扶苏也能猜出这些人的心中的想法。除去那些逢场作戏惯了的吏目、郡官,很多小吏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僵硬。

扶苏知道,出于自己还不知道的原因,很多小吏都不喜欢自己。似乎东博这不幸的遭遇让他们起了物伤其类的感觉。

撇去这些,扶苏已经起身领着众官出了官厅。官厅是办公的地方,是郡署之中最为肃穆的场所。原本以为能安安稳稳交权的何辜非常歉意地向扶苏躬身便转身离去去处理了。

这个交权的仪式显然不能正常进行了,扶苏既然没有交权,这担子事就要归何辜管。如此,扶苏倒不好抢了人家的风头。走到官署正厅一个宽敞的大堂上,搭了一个屏风,算是避嫌。

何辜心中无奈地做到了主位。扶苏既然没有接权,他置身之外谁也说不得什么。

惊堂木一拍,四周肃然。何辜年逾五旬依旧嗓门不错,朗声道:“带苦主!”

四周差役整齐排列,一声一声接下去。到最后,站在中庭的一个差人高声传下:“带苦主!”

因为官署正厅离着大门颇为,中庭处平时大开空着对百姓观赏开放。眼下不知怎的平时被严加看管的“诉冤鼓”竟然被一个苦主瞅见空子强敲,鼓声激越远传四周。隔着几里都能听见,只怕整个北城都能听到这鼓声。

鼓声一起,四周知晓内情的四里八乡百姓呼啦啦的全都过来了。这鼓声自从立在这里,已经有三年没响了。三年已去,城中住老了的知晓内情的百姓都是怀念,今日竟然响了起来。如何还不齐聚?

原本官署外就是颇为繁华的大道,这鼓声一起。国人好热闹的脾性在这年代也发挥了十足火候,激越的鼓声一下子就将人群都聚集了起来。里三圈外三圈,好家伙,没个千儿八百的那就奇怪了。

这敲鼓的汉子一敲,差役竟然没有发现。等到赶过来驱散的时候,人群已经围了起来。黑压压一片都是议论之声,而且显然是知晓这汉子事迹的。竟然都是帮着这敲鼓汉子说话。

那守着诉冤鼓的差役初始还厉声呵斥,到最后,一见人海无涯群情汹涌。知道压不住了,赶紧撇下属下自个儿去找长官报告了。边郡之民常年战时,十分凶悍。这差役心中门清,哪里敢众目睽睽下动刀兵驱赶?只怕千把人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了。

差役头子一跑,属下更是脚底抹油遛了。这下,鼓声就更加激越了,这汉子力气颇壮,且竟然敲得鼓声扬起金戈铁马之声。

北城的小民都被聚集了起来,看着郡署之内怎么个说法。

果然,等到中庭差役之声传出“带苦主”的时候,众人都是一阵呼喝。民众朴实,就算是郡城之中有几个狡猾奸诈之人也大多是明事理的。

几个平素颇有威望的百姓一见汉子面色疲惫,脸上还带着清淤,心中揣测恐怕孤身进去就遭大难。

当先一个唤作导弥的人当先起身,道:“诸位乡里乡亲,今日柳兄弟被郡兵伤至如此,妻女无踪。我等虽说不曾大祸加身,可柳兄弟也是代我等受过。今日我等若不站出来评说事理,只怕明日郡兵再来扰民之事就要加诸我等身上了。”

另外一个显然是知晓敲鼓汉子内情的,受到先头那汉子开口,如同受到鼓舞。这名作连缶的汉子起身同样呼喝道:“这位兄台所言正是此理。诸位,我等同在一城,自当同气连枝。郡兵身为乡兵,竟敢为祸乡里,掳掠他人妻女。今日我等若不助柳兄弟讨这公道,救回嫂夫人侄女儿,只怕明日,那郡兵再为祸之时就要加到我们身上了啊!”

有了出头鸟,其余人也有了勇气说出胸中郁结。

一个一身简衣,读书人模样的人点头道:“的确是这么个理。想那郡兵往日在军营之中还算安稳。可不过换了何使君做主,今日就没了章法条例。前日我那邻居出街做买卖,平白就少了十个大钱的物件没付。这等强买强卖还能忍下,若是如这柳大连妻女都给掳了,那还得了?”

听了这碎语,另一个行脚商模样之人也感同身受,开口道:“正是如此。这柳大可真是着了大难,娘子也是有姿色的,竟然被那郡兵里的李将军给掳了。同在邻里,不能帮着讨回,这番也得进去说句公道话。”

“这位兄台,小弟这外乡来客。头回来这善无,还烦兄台解说解说。这‘诉冤鼓’是何物件?那柳大,又是惹了甚子麻烦。竟然惹得朝廷大将加祸于身?”听得这路人如此说,突然人群之中钻出的一个甚子稍矮,行商模样的人问道。

那读书人也是颇为仗义,一听有人问题。好心回答道:“要说起这‘诉冤鼓’若不是善无城内住了些年头的,还真未必知道。这‘诉冤鼓’啊。还是上任的上任郡守蒲公设立的,雁门战后颇多胡作非为的新贵、豪族。那时节不百姓告状无门,新贵、豪族多是权财皆有之人。勾结一番大官小吏,上下一打点,平头小老百姓想要告状可那里还有说理之地?只能将这苦头吃在肚子里烂掉。直到蒲公来后,决心整顿、肃清吏治。”

说到这里,这读书人故意停顿一下,看到周围众多人靠过来神态认真地听着,顿时一阵自豪感油然而生继续开口道:“蒲公首开‘诉冤鼓’但凡有冤屈者,皆可来这‘诉冤鼓’哭诉敲鼓。蒲公在雁门两任,可是尽得人心啊。若不是蒲公年迈不得不致仕,只怕今日雁门……”这读书人支支吾吾省略一段,这才接下道:“无论如何。蒲公在时,这‘诉冤鼓’一响,那些作孽欺压良善的豪族恶吏纷纷心惊胆战。”

说了这么长,这读书人也有些口渴了。初始问话的那名行商一见,顿时将一吊大钱夹在一个盛水竹筒下递过去。那读书人一见此,原本因劳累生出的退意在触摸到秦半两的金属质感后顿时消散全无。此时,那行商又问:“敢问这位先生,那柳大又是如何?竟然恶了朝廷大将?”

读书人原本还有些犹疑,可此时有一竹筒递过去,群情好奇之下,犹疑全然无踪了。这附近,真正了解柳大之事的并不多。围过来大多是这“诉冤鼓”再鸣起的效果,不然,谁会稀得来围观?毕竟,一郡之内看官司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眼下就不同了,众人听着读书人讲解内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纷纷缠着这读书人讲解内情。

读书人一来满足了虚荣心,二来又有钱财到手,顿时精神大振继续道:“先生还不敢当。若要说这柳大之事,小生还真知晓一二。”

“还请相公速速说来。”

“莫要难为我等着馋样喽。”

这读书人一听,顿时畅快一笑道:“这便说来,这便说来!要说这柳大恶了朝廷大将,的确有,可也的确没有。说有,那的确是有郡兵长官强掳了柳大那有几分姿色的妻女。要说没有,也是。因为,那强掳柳大妻女的并非朝廷大将,而是……”说到这里,期期艾艾好一番,碍于众压下这读书人这才压低着声音道:“是郡兵长官,军侯李念!”

围观聚集到这读书人身边的约莫有数百人,众人听得前面半段。确认了柳大妻女竟然真的被强掳去,顿时群情汹涌恨不得当初活撕了那做奸之人。可转而一听到后面两字:李念。先是齐齐一阵寂然,竟然首先是吃惊得难以相信。并非是李念如何清廉名声好,实在是……

无论如何,此刻众人听得竟是李念后,已然怒焰难熄,上千人入了中庭,为那柳大鼓舞声势去了。

扶苏在屏风之后,左右数十人将屏风左右围开,就连雁门郡丞也不得接近。扶苏听着旁边身材矮小的特科三室室首叙述,内容竟然和那读书人所言一字未差。

扶苏心中微动,道:“那李念是何人?”

三室室首石姜道:“是李行远房侄子。李行是李牧之子,雁门豪族。”

扶苏沉沉一闭眼,再睁眼时,精芒如炽。

第十三章:世族难息或捧杀

豪族、世家。是中国封建社会中不可回避的势力集团,唐宋以前,每一个主政者都要头疼于地方豪族对地方政权造成的威胁。而秦汉到隋唐的历史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用中央政权和世家豪族的发展史来代替。

在秦朝,地方豪族世家的强大可以说是六国残余势力的积淀。甚至,偏激的说秦朝的兼并战争还促进了这些豪族世家的发展。

六国政府为了对抗秦王朝的兼并战争,就必须要扩兵。为了扩兵,就需要征纳赋税。这样的情况下,尽管山东六国普通不算贫穷,可依旧让许多自耕农因为战争而破产。

为了躲避战争,许多自耕农迫不得已隐蔽在豪族世家的帷幕之下。为了对抗强大的秦国,没有那个国家希望动乱。同样,构成一个地区统治基石之一的豪族世家也不是中央政权可以肆意动摇的存在。除非出现齐管仲、楚吴起、燕乐意、韩申不害、魏李悝、赵武灵王这种强势大臣、君主才能在压制内部豪族的时候对抗强大的秦国。

如此,当六国灭亡时候。已经有相当庞大数目的自耕农托庇在豪族世家的门下,以豪族世家的羽翼来抵抗来自朝廷的苛捐杂税。尽管他们要面对的是同样不轻来自豪族世家的剥削。

在雁门,故赵之地同样不例外。若不是边塞之地,土地广袤。豪族世家、官府就算苛刻,民众也可以提前拓荒来解决窘境。不然,扶苏路途各郡通过特科隐隐所见的尖锐矛盾只怕在雁门早就明面化了。

要知道,若不能生存,民变对于彪悍的边郡之民而言并不算太难的事情。

在雁门,最大的豪族并非是李行李左车父子所在的李家。但雁门豪族世家的头领的确是传承李牧之后的李家。李牧尽管没有被赵国平反,可实际上秦朝统治之后很多秘密已经解封。借助李牧强大的影响力,李家的确是雁门甚至周边诸郡的话事人。

为何是李牧之后李行来当话事人?这里就要说说雁门郡内豪族的组成了。当秦朝攻灭赵国尽去赵之郡县时,第一套军政班子也就到了雁门。雁门是天下九塞之首,重要非常。郡守是当时深孚众望的蒲公,郡尉也是一时良将的苏角。两人一来,将雁门管理的条条有理,甚至可以用海晏河清来形容。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这对组合。雁门主要的四家豪族就不喜欢,那时候李牧之后,成年不久的李行刚刚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明面,所以李家并不是四大豪门世家。

那这四家是什么个成分呢?前任郡守桑家、前任郡尉顾家、前任郡丞郎家以及一个老派豪族庞家。三个前任的军政长官。这三大豪族约莫都是有百年积累的世家豪族,通过世代传承的军政势力,豪族势力自然稳固。最后一个庞家,是大梁庞涓之后的庞家分出来的旁支,也算得一个百年豪族。这四个,都是雁门郡赵国统治时期的豪族。

当赵国存留的时候,他们在雁门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别说被百姓告状敲“诉冤鼓”,就是被欺压了,还得面上陪着笑才行。

可蒲公一来,庞大的国家机器下,他们任何反抗都显得孱弱无力。于是,只能偃旗息鼓。甚至其中两家衰弱后被渐渐崛起另外两家取代。当扶苏来雁门时,城内豪族依旧是四家。却已经变成了:首要的是李家,其次就是跟随李牧隐退的部将司马家,再就以前的郡守桑穆桑家,以及老派豪族庞家。这四家构成了雁门本土派最强力力量。就算如今,庞家依旧占据着郡署郡丞之职。同样,其余几家几乎可以说掌控了民间主要的经济命脉,军政机构中充斥四姓门徒。

扶苏和嬴政选到赵国故地并非胡乱选的,赵国故地豪族力量之强大,实在难以想象。除非蒲公复生,不然极少有人能将赵地数郡收归于朝廷。

所幸,扶苏要做的就是这极少人。

雁门眼下最主要的力量派别可以说三派。第一是扶苏这头过江龙名正言顺要来占领雁门这地头。二来就是占着雁门郡大多数蛋糕的本地派,组成自然就是四大豪门。第三,便是和本地派亲近,以何辜为、庞录为首的不喜过江龙的本地官僚体系,这一派可以说是中立派,因为扶苏是他们的军政长官,但就他们本身而言是和四大豪族世家亲近的,故此并没有显著的倾向。

至于为何本地官僚体系能独成一派,这就要说说古代的基层官僚了。古代的基层,讲究皇权不下乡。甚至,严重的地方都是皇权不下县。倒不是说皇权不能影响到乡县。而是乡县基本就是被豪族、世家所控制。

中央到地方的官僚体系中,能够任命到的基本只有县官以及游徼这种属于县衙编制的乡官。那些乡老、里正都是本地年长有威望的人出任的。说到底,这些人就是豪族世家的代表。

在秦朝,扶苏的影响力眼下只能在善无城内贯彻。甚至,扶苏就算从何辜手中交接到了权力,极可能政令不出善无。此言,绝非虚言。

同样,除去这些在乡里依托豪族世家的乡官。在县署郡署中的胥吏可以说也是一派百年相承的力量。乡官且不说,天高皇帝远就是父死子继。县衙郡署呢?就捕快而言几乎全是老子干完儿子干,儿子干完传孙子干。

同样,拥有行政权力依托的郡丞、军侯、监察御史很大程度上可以脱离自身宗族的控制。甚至,他们可以依托政治资源建立自己的百年世家,让原本不属于豪门嫡房的偏支另立堂口。

这样的情况下,也使得第三派成为中立派。并不具有多大的倾向性。不过,扶苏虽说身份上是他们的军政长官,可并不具有多大的影响力。指望郡署军营能帮到扶苏多少忙纯粹是扯淡,只要这群人不给扶苏背后捅一刀就万事大吉了。

对于扶苏和四大豪门为首的本地派,可以说,两者几乎没有调解妥协的可能。本来就这么大的一池子水,装一头老虎都够呛了,再装一头过江龙,结果只有龙虎相争出去一个才行。

扶苏来到雁门,就是想从这个三郡之中心取得突破,使得三郡可以成为自己牢固的根基。可眼下,却碰到了赵国遗留下来的强大本地力量。

扶苏的选择不是退避,而是迎战。

首战,便是柳大之案。

妻女被劫,而且还是本该维护地方的郡兵。逼不得已的柳大只有瞄准空子瞅准扶苏交接权力中空出的时间去敲响空闲三年的“诉冤鼓”。按照立在中庭正中所立的铁柱言:“诉冤鼓一起,郡守必须接下诉状。”

这是扶苏突破本地豪族层层阻隔的口子,可以说是千载难得的机会!

且不说扶苏本身就是个正义感颇强的四有青年。看到这种掳掠妻女罪大恶极的事情,如何不让扶苏愤慨?更何况,还是本该守卫乡里的郡兵。都说乡里乡亲还有几分顾及,可这李念竟然连本乡之人都下手,实在是个无恩无义之人。

扶苏心中冷笑,大步踏入,已然坐到了桌案下左上首。旁边原本观看的郡丞庞录一见,连忙起身恭敬坐到一边。

坐在案首的监察御史何辜初始看到扶苏插手的时候还是颇为兴奋的,可看到扶苏凝然岳峙坐在那里的时候,心中咯噔一声:糟了。

若是鼓声晚点响起,扶苏接权之后再响,何辜只怕能高兴地跳起来。因为,到那时,是扶苏主持审判而他监察在下了。可你看现在,是扶苏大刺刺地坐在下面看何辜办案。

何辜若是做得好,大家顺顺利利把事情办了。何辜自己得罪李家他自己算账去,可若是何辜做的不好!嘿嘿,扶苏就可以光明正大在此刻接权,并且借助这件事的浪潮顺利地接过郡署的权力。

到了此刻,何辜若是再想不到其中的因果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只要他何辜不能将案子判决好,扶苏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过郡署的权力。借助柳大案的浪潮,郡署之中若是有不敢听招呼的,只怕根基再如何深厚也得挪窝了。

何辜冷冷盯着一边殷勤不已的庞录,心乱如麻。庞录他虽说是庞家之人,可庞录父母以前可是和庞家本支嫡系颇多恩怨纠缠。当年隐患下来,只怕庞录早就想着机会脱离雁门庞家,再立一堂口吧。这庞录倒是好算计,扶苏得势他正好另立堂口。扶苏若是失势,谅眼下庞家也不敢逼迫过甚。

感觉到屁股下徒然炙热的感觉,何辜心中重重叹息一声,提起精神,主持柳大案。

此刻,左右两个雄壮的差役已经将柳大带了进来。一声历喝,何辜道:“来人,先下二十杀威棒!”

扶苏眉头一挑,朗声道:“我大秦律,未有不闻案件就杖责二十的律例吧。”

何辜讪讪一笑,道:“这是前任郡守之例。以防刁民扰官所为”

扶苏冷笑道:“何使君可以有代行军政监察之权。身为监察御史,此等恶律难道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何辜心中徒然闪过关于扶苏的那封诏书,里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扶苏来北域,就是为了纠正律法在山东诸郡不合时宜之处的。嘴角一抽,分明是笑,却比哭还难看。

何辜换回颜色,道:“既然如此,这二十杀威棒先记下。若是证明堂下是故意生事,扰乱上官清明。定严惩不饶!”

惊堂木再一排,审案正式开始。

不过堂下安静聚集下来的百姓们已经不平静了,眼光纷纷盯着堂下案首的那个翩翩公子

“难道……这是大公子扶苏?”一行商模样,身材颇为矮小的商贾顿时激动起来。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众人听得这行商将扶苏北镇匈奴西定叛逆的事情一一道来,顿时,堂下数百黔首和案下诸多差役看向扶苏的目光就纷纷变了颜色。

这个赶走前任使君的人竟然是这么个英雄人物,实在令人敬仰啊。

一时间,扶苏的地位在这传闻之下无限拔高。而坐在案首的何辜却是苦笑连连,如坐针毡。

第十四章:民怨滔滔还青天

“啪!”惊堂木再次响起,堂下聚集在中庭的数百人渐渐冷静了下来。纵然边郡之民再如何凶悍,民怕官的思想也让他们不敢妄动。

“堂下何人?姓甚名谁,有何冤屈要告之与本官?”何辜振作一下精神,在这群小民身上似乎找到了些胆气。

原本直挺挺的柳大此刻大拜再地,嚎啕大哭道:“还请使君速速救我娘子女儿啊,若是去晚了,只怕,只怕……”

何辜面上一阵尴尬,不过须臾即去。喝道:“堂下何人,将姓名报出。还有,你妻女此事又是如何?”

柳大显然是精神头不大好,来来回回就是几句:“请使君速去救援。”别的,竟然都没了。

扶苏面上一阵疑窦,身边亲卫羊牟立刻走到柳大身边。堂下之人顿时疑惑地看着羊牟,只见羊牟将是指触探柳大鼻息,一阵皱眉。正当众人疑惑愈深的时候,羊牟却突然将柳大背上的衣服尽数脱去。

堂下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纷纷就要去大骂“变态”之类的话。不过话还没说完一半就突然如同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一般,呃呃呃的声音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大身后竟然是一条条暗红狰狞的鞭痕!皮肉翻转,极其可怖。

羊牟躬身对扶苏道:“此人已经受了重伤,伤势太重,刚才‘诉冤鼓’那阵子气势过了之后,就没了精神气。眼下怕是意识不清了。”说完,再对案上的何辜遥遥一拜,便再立在扶苏身边。

何辜暗中暗骂狠下毒手之人,这下,何辜就是想大事化小也根本不能了。

左右棍棒一阵击地,何辜道:“肃静肃静!”

棍棒的阵阵轰隆声总算将几乎要沸腾的场面给安静了下来。

何辜用手指着东博,道:“你熟悉这些城坊事物,你去问问,可有这柳大左右邻里,相交好友之人。”眼下的情况显然不能拖到明天再办了,不得以,何辜只有找找那些邻里之间知晓的。

至于柳大一直虚弱喊着的“速去救援”何辜就没上心了。毕竟,柳大眼下已经神志不清,谁会去信?

东博嗓门不小,在堂中喊一阵:“可有柳大邻里、好友。知晓此事?”

喊了好几次,人群一阵骚动,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动。这围观人群之中竟然真的有柳大邻里、好友的。

三人被带到大堂,当下参拜。又由东博检验了三人的身份确认是柳大邻里,这才退下。

何辜板着脸,顿时让堂下之人神色紧张起来:“你们几人,可知晓柳大妻女之事?”

首先开口的是连缶,这连缶本是个耍缶的,口才也较一般人伶俐些:“回禀使君。小人知晓。”

何辜脸色稍稍一松,道:“你且将柳大之事一一道来。不可有半点轻忽!”

连缶连连称是,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起来。

原来,柳大一家也就是个做小买卖的。平日间和邻里也颇为和气,大家也就知道柳大有一房娇妻十分可人俏丽,只是结婚了数年却总是大不起来。只好收养了一个孤女熏儿,此事一直是纠缠在小夫妻俩心中的心结。昨日间柳大的发妻想要去神庙烧香,求得肚中争气一些。柳大一听,便跟着去了。没成想,在城郊神庙竟然碰见了郡兵的长官去游玩。那长官见了柳大发妻我见犹怜,和柳大牵着熏儿甚是俏丽可人,顿时心中生了淫~念,竟然吩咐亲兵在归城小路之中先是一棒敲昏柳大,再左右呼喝将柳大的发妻和女儿熏儿给掳走了!

这如何不让柳大心中郁愤?悠悠醒来的柳大一个人跑到军营之中,想要讨回公道,却发现原先治军严谨的前任郡尉早就离职。结果,连李念的影子都没都没见到就被李念的亲兵发现,一顿马鞭狠狠抽打,背上全是皮肉翻滚后便被丢了出来。

万念俱灰的柳大不知在哪儿得知扶苏和何辜今日交接权力,到时,连小吏都要去观礼。柳大一听,换了一身最干净的衣服,拿出最后的气力瞅准时间,敲响了时隔三年不鸣的“诉冤鼓”。

这才有的一幕万民围观郡署的场面。

这连缶性子伶俐,将事情上下说的清清楚楚。同时又声情并茂,将期间柳大的冤屈、郡兵长官的跋扈嚣张、柳大妻女的孤苦无助都道出一众人听。

真是让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一时间,场上众人纷纷群情汹涌,一起要求何辜这个朝廷使君为民做主,诛杀奸人了。

“请使君务必要为柳大一家做主啊!”当先一个激动得让声音几乎变色的士子首先大喝。

有了开头鸟,其后众人心中对官府的惧怕也暂时被抛却,一起喝道:“请使君定要将这等奸人绳之于法啊!”

“若是不将这等奸人锁拿,只怕我等小民心中难安啊!”

“正是正是。使君,若是这等为祸乡里的郡兵继续猖狂。只怕,下一个就不是柳大,而是何大,张大,李大,数不尽的百姓将要受害啊!”

…………

…………

群起汹涌的声潮几乎将整个郡署都给掀翻,数十个分列两行的差役连忙带着手中直木棒子将大门口筑起人墙。棍棒连成的人墙却有些难以抵挡数百人的人潮。

人群一个个想往前挤,想要举民愿于使君案前。

连连拍起的惊堂木发出响亮的声音,却压不过几乎要将郡署房顶掀开的声潮。这时的何辜面上有些发白,连连指派差役堵住人墙。秦朝司法严谨,可在雁门却难行,这凶悍的边疆之民不好强压。至少,何辜心中清楚若是他动用武力强压,极可能闹出民变。而今,郡兵军纪散漫,越来越多为祸乡里的兵油子。几乎每日都有乡民与郡兵的冲突,甚至何辜手中军民冲突死人的都有好几个案卷。

相应的,乡民郭坊也对这些本该守护乡里的郡兵心怀怨恨。这个怨恨而今极可能因为柳大案聚集到一起爆发起来。

心念电转,何辜额上的冷汗也就越来越盛。连连指使的差役也有些不够用了,郡署之中三班衙役也就不过百余人。除非将捕快们手下的那群“副手”也喊过来,不然,这从中庭一直排到郡署大门外的人群足够将郡署给淹没掉。只要让因为柳大案愤怒无边的百姓冲进大堂,他何辜一个无能头顶的帽子就能死死带上身上去不下来。

何辜站起的身子似在抖着难以自制,这般严重的后果几乎将何辜都给压垮了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顺着百姓,将百姓的愤怒转移到李家身上。可是其中利弊何辜也是十分清楚。

首先,整个郡署上百号吏员吏目中大半就是李家直接或者间接影响的,其余也被三家掌握大部。真正能被何辜控制的,只有御史府那一帮人。可以说,眼下何辜根本就不是主场作战。

若是何辜当下发出领三班衙役抓李念的命令,只怕衙役充耳不闻的居多。到时候,他何辜恐怕连郡署都出不去。再到那时,愤怒的百姓冲进官署。柳大案就会“乱民冲击官署覆盖”,他何辜不仅要被革职,柳大案也再也翻转不了了。

只怕,那个名作连缶的伶人就是这般想着的吧!何辜心中暗暗愤恨地瞪着连缶。吓得不知所措的连缶连连靠边,反倒将一直嗫嚅着没说话的导弥推到了身前。

何辜没奈何,看着人墙上越发不堪的局势,只怕过不了多久,力尽的差役们就得被人群冲散了。求救的眼神示向郡丞庞录,却见庞录低着头,将头稍稍扭向扶苏那边。

何辜心中暗自大叹,庞录不肯出头,却也给了何辜一条明路。求救的眼神再次看向扶苏,却见一支闭幕眼神的扶苏正要如有神助一般对视而来。

看见扶苏眼中平静如水的样子,何辜心中感叹扶苏的城府之深。以前还不觉得扶苏这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有多厉害,而今看,只怕这城府已经让人叹服了。

何辜躬身面向扶苏,也顾不得颜面,轻声道:“还请公子援手施救。”

扶苏轻轻一笑,反问道:“使君有何灾祸竟然需要我派兵援军?柳大妻女而今生死不知,你不去救她,反倒找我,这是何道理?”

何辜苦着脸皱成一团菊花,道:“公子就莫要拿老臣开玩笑了,还请公子援手,不然乡民一旦冲了官署群情汹涌下,就要这把老骨头给公子殿后了!”

扶苏面上笑意浓了一层,听出了何辜口中服软的意思。当然,何辜最后一句也没忘提示扶苏若是百姓冲击了进来,已经是三郡之主的扶苏也没那么好脱身。

扶苏起身,却没有走向案首,而是只身拨开差役,站在厅堂大门,面不改色地看着愤怒下赤红的一张张面孔。

差役们看着扶苏的动作,顿时作了两难,眼光看向何辜却见何辜示意他们走开。这下呼啦啦顿时给扶苏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路,却也有余力重新将人墙再次合围。

扶苏胸中提气,道:“扶苏愿为尔等做主,除尽奸贼!”

扶苏勤习武艺,声音虽说看上去不大,颇得技巧竟然一举就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正当众人稍稍愣神时,扶苏接着道:“导弥,你还不说出那郡兵长官是何人?既是这等军中败类为祸乡里,我定为柳家上下主持公道!”

数百双目光下,导弥深吸一口气,似乎要用尽力气道:“是李念,李家的李念!”

扶苏目视一众人,面色肃穆,沉声道:“尔等若是信我,自此散去。若是不信,可跟我去军营,传唤一干罪卒!定叫雁门还青天!”

“定叫雁门还青天!”

“定叫雁门还青天!”

“定叫雁门还青天!”

第十五章:豪族门中事是非

“定叫雁门还青天!”

李行凛冽的目光紧紧钉在李义的身上,让李义浑身上下都不得劲。感觉如同针扎入肉一般,令李义冷汗直冒。

“你听听,这就是你家主子干的好事!”李行狠狠将手中原本握着的一卷珍本砸在了李义的头上。竹简重量颇重,尤其是这种精品竹质制成的竹简,更是沉重。这一卷书砸上去,顿时让李义额头上鲜血直流。

李义骇得亡魂大冒,忙不迭地狠狠叩头,咚咚直响。额上原本鲜血淋漓的样子更盛,血染青砖下顿时四溢。

一旁的张耳心中一跳,对这个面上和气万分,似乎万事好商量的李行又多了一层认识。看到李义这副惨样,张耳也不能脱身了,毕竟他能联系到李行,也是多亏了李念的帮助。而这个李义,便是李念府上的大管家。李念是李行的远房侄子,而李义则是李家的家生子忠仆。

张耳轻声劝解道:“李公还请息怒,怒则伤肝,若是因小失大那就不妙了。更何况,眼下事情未明,也许李念兄也有难言之隐呢?”

李行无论如何都说说话带着三分笑的人物,原本纵然是和不待见的张耳说话也是和和气气。何曾有这般暴怒之举?而且李行酷爱读书,古代书卷都是极其珍贵,如今李行能将一卷上好的竹简制成的书卷砸去,显然已经是怒极。

不过纵然是生气的状态李行也没有失去理智,眼中冷意不掩,看着张耳道:“难言之隐?在此敏感之时,将平民妻女掳去就是难言之隐吗?”

李行被张耳这一刺激,面上怒气不减,对着李义爆喝咆哮:“我李家的名声,就被你家主子都给坏了干净!”

张耳心神一震,不再做声。

而此时,从门外步子急骤若暴雨地走来一人。此人一身武士服,身形动作干净利落。面色不甚俊朗,也十分中也有六分帅气,三分英武,只是最后一分阴鹫破坏了面容整体的和谐。

牛皮靴子踏在青石板砖发出的阵阵声响令人侧目,待众人看见来者何人时,更是大吃一惊。

李行此时稍稍平复怒气,定睛看去,顿时怒火冲霄:“你这孽子,竟然还敢进李家大门!”

此人,竟然就是李行的远房侄子,郡兵扬武曲军侯李念!

李念此刻一身武士服未有换装,显然是得到郡署消息后匆匆脱下衣甲来的李家。李牧被杀后族人被株连,几乎杀了干净。只有寥寥几个偏支留下,除去李行李左车父子,血缘关系最浓的也就李念等寥寥几人了。

旁的豪族成员数百上千,偏偏只有李家人丁单薄,诺大数百号人的府上也就区区几个李家血脉。而李家中才智最好的除了李左车,就只有李念了。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李行以宗族大计着想好生培养李念,希望能将宗族壮大。没想到今日竟然发生这种愚蠢之极,罪该万死的事情。

掳掠平民妻女,而且还是仗着李家这栋大靠山欺压良善,这让李牧之后的神圣光环顿时黯然失色!

在此紧要关头却如此不智,被一区区女色所惑,这让李行如何不对李念失望之极?几乎恨欲发狂!

李念远远看见李行怒气勃发的面容,顿时打了个寒战。原本心中有了准备的李念到头来看到李行竟然如此怒气冲天,哪里还敢站着。立马跪在中庭台阶上。

这狠狠一跪恰巧又是台阶之上,膝盖纵然坚硬也令李念痛的闷哼不已。

然而李念不敢哼出声来。三十六年来,李念能在不惑之年成为一曲之军侯,尽管是地位稍低的郡兵军侯,也是极了不得的事情了。这期间,若是没了李行背后李家这个庞然大物的支撑,根本就可能有军侯之位。

当然,以李念几十年的感情付出,除了权位,对李行的脾性也是摸到了不少。如今李行正在气头上,李念纵然再多十万个胆子也不敢顶嘴。任凭李行虎虎走来,身后还带着几个手持小孩胳膊粗的大棒。

“来人啊,家法伺候!”

李念一阵寒气直冲心田,强忍着没有挪开步子。心中恨不得将那秘密提早说出,可再三思虑,总算忍耐了下来。

“三十六棍,一棍也不许少!看你三十六年,难道你全活到狗上去了吗?”

李行亲自挑了两个刚入府不久的壮仆,狠狠盯着一棍一惨叫的李念。

三十~六~大棒狠狠打下来纵然是再如何精壮的汉子也要修养三月。

看着凄惨不已的李念,李行心中不甚解恨。此刻,却突然听得外面响起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李行眉头微微皱起,问向管家李忠:“你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这般嘈杂!”

吩咐完李忠,李行却是连一眼都不想看去李念了。原本这么心思伶俐的小伙子,怎么人到中年竟然还会生出如此大错!治军严谨的前任郡尉一去,竟然就如此猖狂。寻常士兵不顾军纪,这厮身为一曲军侯,竟然也视军纪为无物。

这么一想,李行更是对李念失望。

李行转身欲走,却突然左脚被拉住。李行看去,竟然是李念拉着李行的脚不放。李行强忍着怒气没有复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身子不动倒要看看李念想说什么。

李念的确想要说些什么,可三十六棍下去,整个屁股都快给打烂了。开口想要说话,吐出来却是血丝。

一旁的张耳心中发寒,眼下的李念显然是在赌什么。心中微微猜到一些,张耳却不想再想。思虑稍待,开口道:“李公还望息怒,李兄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况且家中娇妻美妾无数,如何会被一介区区残花败柳给迷惑失了心智?李兄本是聪慧之人,若无十足之理由,如何会抛却军纪国法,不念李公恩德,就做出这等惊天骇地之事?还望李公三思,三思。”

此刻的李行基本已经冷静了下来。毕竟是亲近了二三十年的侄子,就是条狗,也摸清楚了脾性。自然猜到了其中应当有些隐情,虽说如此,可李行却犹自没有放心下来:“哼,这孽子是个什么脾性,我岂能不知?三十年,就是条狗也该知晓什么是不能动的东西!这个孽畜,一见漂亮女人连他亲兄弟都能忘掉!”

张耳一阵尴尬,不敢再说话。李念原本苍白的面容上血色顿时褪去,而李左车则是支支吾吾地双颊潮红,显然被戳出这种丑事有些难堪。

一大堆火气发了出去,李行心中的震怒已经去得差不多。此刻再面对惨样不堪的李念,心中也没了那份怨念。心中琢磨,轻轻一叹,板着脸让人拿来上好的膏药和调养的药剂给李念服下。

正当张耳松了口气的时候,出去查探消息的大管家李忠也探明了情况。躬身对几人道:“是兼领郡守郡尉的扶苏公子领着百姓去军营,说要在军营审案,还雁门一个青天。”

嘎吱……李行的面色有些僵硬,养气功夫几十年的李行今日头一次失态如此严重。而今,五指捏的嘎吱发响的声音更是透露了李行的不平静。

在以往,还没有谁敢如此放肆在地善无城中动作。要知道,无论是隐形地还是明里的,李家在雁门郡都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而除去蒲公执政的十年,整个雁门都在李家恐怖影响力的笼罩下。而今,好不容易盼来蒲公致仕的大好三年,竟然又来了一个狠角色:扶苏。

而且,这个扶苏刚来第二天就狠狠在李家脸上扇了一耳光。而且还如此理直气壮!

雁门郡郡兵军营。

秦国的军队体系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在边境进行军事行动的主力部队,一种是在京师周边驻扎的京师卫戍部队。前面这两种都是主力,而且都是精锐部队。第三种就是地方郡县的守卫军队,也就是郡兵。这里部队大多类似于预备役部队,性质近似于补充性。除去边境地区的郡县郡兵实力稍强,可以执行一些军事行动以外。内地的郡县,尤其是腹地地区的郡县,因为国朝屡屡征战,大量兵力外调造成内地郡县大多兵力稀少,兵甲缺乏,训练不足,钱粮不够。

如雁门郡这样的边郡,就比较尴尬了。旁边的云中郡尚好,郡兵的防区直接划到长城军团里,作战任务几乎不需要承担。但雁门郡虽说长城相连却没有多少边军驻扎,一来是因为前任郡尉治军有方,雁门郡实力颇足不需要补充。二来就是本地豪门的排斥了。

这样的情况下,事实上让雁门郡成了上够不着主力部队资格,下有必须承担相应的作战任务。于是,前任郡守、郡尉不得不联合算计了一把城中四大豪门,以此来征调足够的军需物资支持郡兵的发展。为此,蒲公甚至还从周边郡县抽调了不少刑徒来当做兵员使用。在蒲公强硬的手段下,雁门底蕴较浅的四大豪门之二的郎家和顾家因此几乎破灭,紧接着被新近崛起的李家、古家取代。

而今天,这个用去蒲公十年心血建成的雁门大营却成了城中百姓愤恨的对象。

因为,这座大营内本该守卫乡土的士兵却成了加害邻里亲友的“匪兵”!

扶苏领着三百宫骑宿卫,行驰来到位于西城空旷处的雁门大营。看着这座庞大的军营,扶苏嘴角不屑的冷笑化起。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几乎可以用纪律性来衡量,在扶苏看来,失去军纪的军队已经不能用军队来形容了,至多,那是一群有着武装的流氓罢了。

然而,出乎扶苏的预料。正当扶苏三百余骑要马踏营寨时,竟有兵卒在寨门之上立起了弓弩!

一声清脆的弓弦颤动,一枚羽箭正中手持弓弩士卒的手上。弓弩破碎,郡兵震骇!外面围观的数千百姓却是齐齐欢呼。

盯着军营,扶苏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方大印。

“大胆,这是大秦皇长子扶苏殿下,尔等还不速速开门。觐见上官!”一旁的期泽振声爆喝!

第十六章:此去营中有悍卒

扶苏这一手箭术俊逸无比,从马身上抽弓搭箭几乎没有瞄准就直接将那胆敢弩箭上弦的郡兵吓得跪地。

寨门大开,三百宫骑宿卫簇拥着扶苏就入了大门。扶苏进去,还带着为数不少的郡署差役、刑房吏目。这些都跟着扶苏进入无妨,其余的,却又被拦了下来。

后面跟随的老百姓强烈要求进去,一众呼喝着,就是不肯离开。

原来,军纪散漫的郡兵两月来初始还有收敛,可渐渐的发现根本就没人管,一下子胆子就大了起来。原先还不过是偷偷摸摸,碍于以前严格军纪的威慑下没有如何。可后来发现郡署不管,老百姓若是想要冲击军营根本就不怕。于是以前军纪的印记越来越薄弱,手脚也越来越放肆起来。

一个月后,竟然发展到光天化日下就敢对大姑娘小媳妇动手动脚了。由小偷小摸演化到强买强卖,十钱的饭钱吃完就走,一钱的东西却硬是要当做十钱来卖。有些胆色的,甚至是瞅准机会在乡外劫掠行商,弄得做着边境生意的小走私商人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些行商做买卖的对象是森林草原内的异族,你要有胆色敢去告状,一顶资敌的帽子扣上来全家都要破灭。

到了眼下,乱兵为祸在李念的手里发展到了最高潮。以往若是调戏良家妇女倒也不会坏了人家清白,惹得天怒人怨。可眼下,李念身为一曲最高长官,朝廷将领,却竟然做出劫掠治下小民妻女的事情,这如何让雁门郡百姓为之愤慨?

身为一曲军侯这等的高级军官都如此放肆无忌,怎么还会约束补下不去做更加伤天害理的事情?

于是,不仅是柳大周边邻里的百姓跟过来看扶苏主持公道。就是其余在郡兵手中祸害惨了的城中店铺掌柜,被强买强卖的小商人,被欺辱过的路人等等聚集其身边的亲人邻里,一并都过来,汇集起来竟然有两千人之多。

而这一路从北城到了西城,几乎将郡城内能听到声音的人都给吸引了过去。如今,数千郡民就是要看看这个新任的使君如何对付这群为祸乡里,欺压良善的“匪兵!”

当先的一箭将郡兵对扶苏这三百宿卫的阻拦打了个干净。对上扶苏这么凶悍的长官,守门的郡兵也不敢在阻拦。将营门打开,让了出去。可这两千号百姓是怎么回事?人家皇子殿下,朝廷使君去审案咱没法拦着,这群小老百姓来,难道还能怕了?

对付不了簇拥着扶苏的三百宫骑宿卫,还有三百宫骑宿卫身后的那个俊朗却箭术高绝的皇子殿下。对付一下这群无知无畏的小民总没有问题吧?

守门的营官安执正是扬武曲军侯李念的心腹亲信,身为上官的亲信,当然就要有为上官着想,想上官之所想急上官之所急的觉悟。对上这群凶悍的皇室骑卒,安执当然没办法。总不能拦着自己上官的上官不让进营吧?可对上这群闹事的百姓,安执就没那么好相与了。

两千郡民看到扶苏进去,虽然扶苏前头就说了信得过的就回家睡大觉去。可扶苏显然还没在这雁门郡立下多大的威信,整个郡城原本围观的三四千多人依旧还有两千人浩浩荡荡跟着宫骑宿卫来了郡兵大营。

扶苏一进去,他们这群决意要看扶苏审案的总不能就跑了吧?就是傻呆呆站在原地等着人家出结果也不成吧。

这般一想,自然是争先恐后要进郡兵大营。不过,还不等这群人挤进来,军营之中就出了一对披坚执锐的军士跑了过来。

扶苏骑在心爱的汗血宝马上,一眼就看到了这列士卒至少有两百余人。这一群披坚执锐的武士若是放了出去,这怕就要有流血事件发生了。

扶苏暗自皱眉,情况的发展有些出人意料。扶苏虽说暂时掌控出了郡守府的一干吏目,可并没有掌握住局势的能力。显然,能够参与进这盘大棋的人并不少。扶苏虽说居于强势,却并不是唯一的棋手。

若是按照常理,扶苏带着亲兵来军营,军营前早该有一干军官来迎接了。却不料,不仅不是迎接,竟然还是弓弩相指。若不是扶苏见机快,一箭打下了军营中某些人的蠢蠢欲动,只怕到时候还得被堵在门外不得入内了。

此刻扶苏虽说是来接权的,可代理军权的那个军侯还没有交权,一干程序都还没走。更何况,这守门营官的行为是极令扶苏愤慨,这分明就是怕事情闹不大啊!

对羊牟一招手,嘱咐几句,一百骑迅速奔了过去,目的就是要截住过去的三百材官。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还没等宫骑宿卫过去,竟然就有一百余同样郡兵装束的材官在百姓和郡兵之间拦了起来。

看到这群郡兵出来,那领着三百人的五百主当下就骂了起来:“孙老二,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我家军侯的命令你胆敢违背,难道不要命了吗?”

这五百主显然是个跋扈惯了的角色,扶苏在一边,竟然也没个收敛。对着同袍之间就大骂起来。

出乎扶苏的意料,原以为正派人士应当是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可这领头拦路的光头军官显然不是,领这一百人,明着人数劣势明显,却张口就回骂了过去:“龟儿子,要不是那李家老子给你们罩着,你敢动我试试?军法,老子杀敌上阵的时候你怕还不知道自在哪里吃奶?跟老子讲军法,你敢从这边过去,看老子不劈了你!”

有道是什么样的将带的什么样的兵,这么个长官下领着的士兵同样也是彪悍。对着前面这三百人就回骂了过去,撸起袖子来,也不怯场显然都是个火爆的脾气。

被孙老二这么一拦着,跋扈惯了的的五百主却不敢乱动了。同在一个军营,也就这么三千多号人自然是知道这孙老二的脾气。总不能前面乱民还没赶走就和友军打起来了吧?

转念一想,领兵的五百主放了几句狠话便转身回了营门官安执身边去。安执是扬武曲军侯手下第一号亲信本官也是千人主的中级官员,而今也只有去找他要个法子了。

这五百主一走,孙老二顿时得意起来。领着身边的伙计就要去领着百姓入军营,不成想,这时候却被一匹匹雄壮的高头大马给拦了下来。

孙老二正要破口大骂,却眼前突然两处一块虎形虎符。心里冒出来的话卡在喉咙里就再难出来,噎在那里好一阵没回神过来。

待到看清了眼前这头神骏非常的汗血宝马主人时,孙老二这才反应了过来叩头大拜:“末将重装材官百将孙留拜见郡尉。”

孙老二身后的一百多士卒顿时慌了神,一个个连忙整理着装。扶苏坐在汗血宝马上含笑着看着一干人急促的样子,却没有出声打断。

搞了好一会儿,急急躁躁想要将身上兵甲理好却越弄越乱。直到孙老二低喝一声:“一个个愣着跟个浑球一样,愣着作死?还不快见礼!”

这时候的孙老二好不容易憋出了几个文雅点的词汇,可一看部下傻呆呆地连甲胄兵械都整理不好,顿时怒了,骇得一干人连忙拜下见礼。却依旧整好了衣裳没穿鞋,亦或鞋子半拖拉着,甲胄上却没整好空出一大块……

总之,各种糟糕一涌心头。一时间令人哭笑不得。

“雁门郡郡兵有两个曲,你们是哪个曲的?”扶苏此刻已经分出胥吏,引导涉案相关人进了军营。这些相关人包括柳大的亲族,如父母、岳父岳母以及三代内的亲属,还有知晓情况的邻里,证人。这些都给扶苏请了进去,却没有再放其余人进去。毕竟这是军营重地,如何能随便放任进去?

扶苏此次破例在军营办案已经实属突破,再乱来,恐怕一大堆御史就要参他了。

将这些百姓处理好,扶苏也就有空来和这几个看上去还有几分良心的士卒说说话。

孙老二心中对扶苏并无几分敬意,不过他们前任郡尉长官却教会了他们上下级之间严格的服从纪律。此刻,倒也没有丢下,不然也就都学着扬武曲的人跟着无视扶苏了:“回殿下,末将是昭武曲的。”

扶苏嗯了一声,点点头。打马回转,末了留了一句道:“三刻之内,全军集结。敢有不到者,军法处置!”

说完,并着身边扈骑便奔向了校场。

孙老二一摸头滑溜溜的光头,歪着头有些不明白。身边的一个百将此刻疑惑道:“这年轻后生看着可不像郡尉啊?不会是骗的咱吧?格老子的,我还白给拜地了?”

又一百将正要附和,却被孙老二转身一个耳刮子打在头上:“想那么多作死。要这不是郡尉,老子能拜他?人家可以皇帝老子的儿子,当个郡尉怎么了?人家还是郡守,三个郡的!”

那百将迷迷糊糊摸着被拍得生疼的头,也不着恼道:“那咱这要干嘛?”

孙老二再一次爆出了刚才相称的大嗓门,吼道:“干嘛?你这龟儿子就知道干、干、干!还不快去将咱昭武曲的一千三百兄弟都带上去,人家郡尉要检阅!谁想脑瓜子磕地上,谁就别去!”

一声虎吼,整个军营都动了起来。

第十七章:负手而立喝千军

“昭武曲、扬武曲。全军集合!”十数个嗓门极大的军士拉着嗓子几乎用吼的声音喊了出来。

随后,便是威武雄壮的军鼓声被敲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军鼓竟然是那个柳大敲响的!

军鼓一击一击震动了整个军营,原本静若潭水的军营顿时沸腾起来。当然,这个沸腾却显得极不对称,军营南北中间分开一条大道。除去极其宽阔的校场,便是南北两个曲的营房。

北面昭武曲的士卒一个个拖衣带甲,在路上便开始将没收拾好的行装给紧急收拾起来。

扶苏今日去郡署交权起得本就破早,相当于后世六七点的样子。等到“诉冤鼓”敲响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八点。

而今,扶苏领着苦主、吏目一众纷纷而来,军营此时已经到了九点。

九点钟,纵然是再懒的商铺主也要起床开门营业了。可眼下,除去那些必备值守的军士意外,竟然一齐都在营房里躺着睡大觉。看着军士一个个拖衣带甲的狼狈样子。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这就是大秦帝国的百战雄狮?这群睡眼惺忪,甲胄不全之人竟然就是要负责守护一郡万民的王师?

扶苏徒然在心中升起一股子凉意,是对这群所谓“守卫乡里”郡兵失望难掩的凉意。

好在,这群郡兵并没有让扶苏彻底失望。因为,至少当军令下达的时候,还有人能够遵守。这也意味着,这群人并非没有重新拾起的可能。看到阵脚处“孙老二”领着的郡兵。扶苏挤出一丝笑容,遥遥一点头。

三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多,宽阔的校场却依旧没有摆满。整个郡兵三千人两个曲将近一个部的编制。而今,三千人目测过去来了不到一千七八百人。

三炷香依次燃起,一炷香一刻钟。而今,最后一炷香就要染尽。南面营房的军士出来的军士越加寥寥,昭武曲的士卒一个个眼角代笑看着两边。

主将头次来校场检阅扬武曲的只单单来了一半,就是这一半,还是逃不过因为值守不得不来的军士。

按照编制,整个雁门郡郡兵有三千人。不过编制并不能代表一切,不同于后世满编满员。古代的军额总是会大于士卒实际在册的人数,而两个曲按照编制应该有的三千人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五。

总共两千五左右的军士,在校场上横竖这么点大却只有两千五的四分之三。至少还有四分之一的人依旧在床上躺着,或者在哪个妓院,半掩门里搂着白花花的女人呼呼大睡。

当然,扶苏也不会忘记此行的最大目的:柳大案。

全军集结的时间在最后一截香染尽之后宣告终结。盯着众人,扶苏登上了高台。这是往常誓师出征的起点,而今,却要成为扶苏整顿军纪的开始。

稍稍平复有些起伏的情绪,扶苏冷声道:“宫骑宿卫,全部下马!”

呼啦啦……

甲胄交加击打在一起带起的响动此刻却显得如此整齐划一,这样的军纪顿时让所有识货之人眼前一亮。可紧接着却是一阵凛然。

三百宿卫,上马能当骑卒,下马可为重装材官。沉默地集合在一起,却让明明人数占据数倍优势的一众郡兵产生了一股子难言的压力。

扶苏盯着此刻显得颇为死寂的南面营房,冷声道:“宿卫下马,尔等眼下就是郡兵执法队。执行军纪,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最后四字几乎一字一顿说出,听众所有人呼吸徒然沉重。原本还有些看扶苏笑话的安执全然没了刚才的镇定,急切对几名亲卫道:“你们快去将南营的人都叫出来。这时候还睡,你们告诉他们,这时候再睡,死了也别想我们给他收尸!还有营外那群蠢货,都给拖回来!”

沉重的呼吸在三百宿卫分列两队,南北出击的时候更加沉重了。

一身甲胄在身,几十斤在身上隔着却全然不见有何对行动的阻碍。这时候还有些武装对峙心思的安执更加心凉了,他知道手头几百号人的实力。原本以为仗着人多势众,扶苏就不会轻举妄动。眼下一看,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多么可笑。

原本一直就和南营不对付的昭武曲此刻如同吃错药了一般,竟然全都从营房里跑了出来。想到这茬,安执阴狠怨毒的目光如噬骨之毒死死盯在孙老二身上。

孙二杆子,这个被蒲公一手带进来的浪荡子而今竟然成了在昭武曲中说一不二的角色。可笑他一直以为昭武曲早就成了一盘散沙,谁承想……安执五指捏的有些紧,衬得他的心思也更加显得紧张。

果然,从北营回归的执法队军士并没有找一人。相反,在南营,却成群成群地赶出了一大帮子军士。看数目,这群甲胄不全,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带上的扬武曲军士至少有六七百人之多!

整个郡兵大营,一共在册有三千人。实际上北营的昭武曲有额定在册一千五百人,实际人员一千三百二十七人,实到人员一千三百十三人。没到的十四人在伤兵营里躺着,军册之上都有记录。

而扬武曲相比昭武曲到的人就要少得太多,扬武曲额定在册一千五百人,实际人数一千一百六十三人,实到人数五百零七人。当扶苏的亲卫百将羊牟年念出这些数字的时候,连扶苏都为他们脸红。

看着被陆陆续续赶进来的士卒,看着这些衣冠不整,甲胄不全,兵械斜放的士卒。扶苏无言以对……

“安执!”扶苏点出了站在人群之中抓耳挠腮的安执:“我问你,扬武曲有多少人。”

安执面色有些白,有些精神气不足道:“回郡尉。实际人数:一千一百六十三人。”

扶苏点点头继续道:“那我再问你,实到多少人。”

此刻,安执的脸上就已然青红交加了:“五百零……七人!”

北营的昭武曲一干士卒已经哄堂大笑起来,却被孙二杆子子狠狠一瞪眼全都安静了下来。可扶苏却没有漏掉:“孙二杆子。打扰上官训话,不顾军容仪表。此等罪卒,当如何处置?”

孙二杆子有些坏笑地看着昭武曲的一干人,高声道:“回郡尉,打扰上官训话,以不敬长官论处:杖责三十棍。不顾军容仪表,杖责十棍!”

这般说完,孙二杆子还有些眨巴眨巴嫌少。不过看着在场一众脸色有些不愉的扬武曲军士,心想棍数不够人数补,也好。

却不想,扶苏大手一挥。左边一百执法队带着执法棍就冲向了十来个刚才哄笑打乱扶苏说话的,十余人,当下就被拖了出来。左右还要动作,却一并也不啰嗦给拖了出去。

孙二杆子硬气十分地盯着扶苏,扶苏感觉到目光,冷漠地回应了一眼,又是百十个衣甲不整的士卒被拖了出去。孙二杆子丧气地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扶苏此刻又对安执道:“不尊军令,该当何罪。”

所有人都是齐齐变色了,安执嗫嚅着没有说话。

“哼,暂且按下。某毕竟不是嗜杀之人,可若有再犯,某也不介意用几个人头来教教你们军法!”

此时,两百号宿卫组成的执法队却已然如狼似虎地冲进了六百多号人的扬武曲阵列之中。要说阵列,却是松松垮垮毫不成样子。两百号身经百战的宿卫一冲进去,毫不费劲地提溜出来三百多号衣甲不整,以及一百多名污言秽语一刻不停的军士。除外,还六百多名没有到场的士卒此刻却齐齐都是脸色有些发白。

原本互相依靠着大家还以为,法不责众下谅扶苏也不敢如何。可扶苏这下一手将四百多号人都给提了出去那就不同了。

人数一单薄,而且还是如此严格行刑,这让所有刚才没到的人都是心中发慌起来。齐齐目光看向安执,却见安执低头不知想着什么。一众人见此,心间的凉意更甚了。

半个时辰过去,六百多人行刑完毕。十五军棍,要说多也不算多,只要是个精壮汉子承下无压力。可六百多人,一齐用刑那就不同了。扶苏虎符在手,军纪弹压,强势之下一干人都是心惊胆战地沉默下来。

一时间,原本嘈杂如菜市场的校场终于惊得只剩下了扶苏的声音。

扶苏清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指向敲鼓的台子上的柳大,道:“你们可知道他是何人?”

一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认出柳大来历的,纷纷低头。安执见了,眼中顿时阴狠之色一闪。

扶苏看着寂静不做声的军士,高声道:“你们不说。那我告诉你们!这就是你们的乡亲,你们当兵训练,为国杀敌所要保护的百姓!”

“我告诉你们,他叫柳大。是城中一个平平凡凡的商户,而今却给你们的好上司‘李念’掳掠了妻女!”

“你们生在雁门,长在雁门。却就是如此对待你们的乡亲父老?”

“我告诉你们,有这样的部将不下。我以之为耻!当我听到你们这群本该守卫乡里的士卒竟然坐下如此天怨人怒的事情,我感到羞耻,我为你们这中属下感到耻辱!”

军士们面色涨红,碍着冷酷的三百宿卫却不敢反驳。

扶苏盯着这群不甘心的人道:“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你们以为这事情大不了。不过就是多拿了几钱,不过就是手脚不干净做了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我知道你们怨恨军粮短缺,奖赏不均。你们有万千的理由可以辩驳,这些我知道。可如此,我问你们。尔等配不配大秦军人四字!”

原本激动的孙二杆子不说话了,心中但有良知的士卒也不说话了。安执脸色越加阴沉,却同样沉默不再说话。

扶苏负手而立,盯着一千余士卒:“告诉我,谁参与了掳掠柳大妻女之事!”

第十八章:巧计亲说破士心

“告诉我,谁参与了掳掠柳大妻女之事!”

几个士卒脚步刚要挪动却余光瞅见长官冷酷的眼神,顿时没了声响老老实实站着军姿。看到这一幕,扶苏没有言语。一挥手,却出来了十多名头发花白,行动迟缓的老人。搀扶着这些老人的年轻女子都是发髻盘起,显然是已婚之人。

扶苏滕腾腾地走下高台,将走在最前的一名至少年过七旬的老人扶向高台。其余老人则在高台下仔细找着自己的儿子、孙子。

老人一步步走上高台,这过程之中两千双眼睛死死盯着,想说出疑问却感受到了屁股下火辣辣的感觉顿时噤声起来。可二十余个兵丁立时就按捺不住了,若不是身边的同袍示意不要乱动,只怕早就大喊了出来。

好在,扶苏下台的搀扶举动令不少人都是悄悄放了些心。盯着高台上的这些老人,一个个却都是紧张了起来。

将老人交给原本老人身边的妙龄女子,扶苏这才转身面视两千余将卒:“你们知道这十余位老人是谁?”

又是一阵骚动。

扶苏继续道:“我想,你们之中已经知道了。可有些人,或者说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们。”声音一顿,扶苏话语变得铿锵起来。“这十七名老者,是这城中本该安心养老的颐养天年的老寿星。而且,这十七名老人至少有一个儿子或者两个孙子在这军营之中当差,服役。为保护乡里可以随时付出性命。”

两千余名军士都是面有得色,然而扶苏脸色一转。道:“然而你们,你们这群所谓‘保护乡里’的乡兵在两个月前早就不是如此。你们要保护的乡里乡亲,邻里平民成了你们欺压的对象。你同袍的妻女成了你调戏的选择,你同袍的兄弟成了你欺辱的目标。所以,当而今我告诉这十七名早已不问世事的老人时,告诉你们这活该千刀万剐的罪刑时。这群老人已经不再视你们为其骄傲的孝子贤孙!”

寂静的校场只余下扶苏一人的声音,所有人都是心中震撼。听着扶苏的话,眼眶发红。

“你们,不过是一群匪兵!”

孙二杆子撇过头,有些不肯承认这个评判。

跟孙二杆子同样心思的不再少数,然而,当这些人面对十七名垂垂老矣却满脸失望的老者在台上看着时,每个人都不由想到了家中祖父,将要垂垂老去的父亲。以及每一个被自己伤害过的无辜百姓、路人。

每一个人心中沉重地有些喘不过去,不同于秦兵被军功爵制催生出来的嗜血,这些军士努力的目标只不过是保全家乡不为北夷欺扰罢了。也不同于秦人战死者荣耀,这些人所求的只是一个家中父老妻女相安。

然而,当他们发现自己在今日竟然成了那个破坏自己最初梦想的罪魁祸首时,留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防线在一名老人认出自己儿子的时候出现了缺漏。

一名什长模样的军官眼带泪痕地冲向了台上寻找自老父,没有亲卫阻止。这名军官带着悔恨狠狠在老父磕了三个响头大恨道:“请父亲大人原谅孩儿不孝。孩儿为祸乡里,军律所犯无数。已经不能尽孝于膝下,请三娘代我侍奉老父,若能余下性命,定不负卿!”

又是重重一拜给了这什长的妻子,这名年岁至少在六旬的老者老泪纵横地摸着军官上的发髻颤声道:“孽子,你在雁门欠下的孽债我给你还了。军中自有军律,你还是快去自缚双手于郡尉面前吧……”

说完,沉沉地叹息下,这老人在儿媳的搀扶下走下太去。

这名什长颤着身子拜倒在地,扶苏看了一眼。道:“刑房之人何在?”

几个郡署小吏顿时走出,当先一人道:“见过使君。”

眼下扶苏身兼二职,他们倒也不知道改叫郡守还是郡尉,亦或连着一起叫。不过,这使君称呼倒是不差。

扶苏将人交过去:“此人姓甚名谁,所犯有何罪过,当如何处置,你们一一道来。”

几个小吏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艰难地开口:“此人名作狄伍。军职什长,所犯军律有三:一强买强卖,二带军械伤人,三劫掠边商。”

“当如何处置?”

几个小吏不敢接口了,齐齐大拜:“小人不敢擅专。”

扶苏冷笑一声,这群郡兵的威慑力果然不凡。当然,其中也有扶苏唯心还不到的缘故。撇去这些,已有专司其职的军法官前来。扶苏将人交过去,却并没有当下杀人。

此时,当这个狄伍率先“自首”后。三名犯了军律的士卒又“自首”出来,甚至还牵出了善无城中几装悬案。垂头丧气地在老父爱妻面前跪拜而去,在军法官冷面如斯的脸上,一时面如死灰。

当第七名犯了军律的士卒上台时,扶苏注意到安执的颜色终于变了。

噗通。

柳十三跪在爷爷的面前,对一边面色凄惨的妻女无声哭泣。柳十三的爷爷却没这么不坚强,这个一手带到的孙子是何性情他再明白不过,安慰着道:“你性子如何,我清楚。依着你这老实巴交的性子,只怕这背黑锅的事情都丢在你身上了。你好生去与公子解释,执行上官之命与私犯军律终究是不同的。去……去吧。”

说到最后,柳十三的爷爷老泪还是不由自己地流了下来。看到柳十三挪着不动,柳十三的新婚妻子尖声道:“去呀。你要是自首,说不定还有几分活路。难道你还要气着爷爷不成吗?”

柳十三哭着跪在扶苏面前,泣声道:“求公子饶命,掳掠柳大妻女正是小人所为。同姓的还有李军侯从其余什伍的几个兄弟,请公子饶命,小人只想留着性命赡养爷爷!”

一边的羊牟有些不忍,小声道:“公子,这柳十三的父亲在匈奴袭扰时殉国,是烈士之后。

扶苏招来面色急促的柳大道:“这可是当日掳掠你妻女之人?”

柳大眼角带着愤恨,当下就想要生生活撕了柳十三。跪在扶苏面前,急促道:“请殿下快快救出我云娘和熏儿啊。若是有了差错,我,我……”还未说完,这柳大竟然因为太过激动气血不足又是昏了过去。

扶苏好生无言。吩咐左右将柳大抬走,好生照料。此刻,一队铁甲重装材官已然照着柳十三的名单下去就要下去抓人。

那些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见自己儿子孙子又是被抓去,顿时面色哭丧。好在扶苏已经有了准备,此时几个亲卫已经对那些军士的媳妇吩咐过话语。果然,那几个老人一听事情竟然还有回转,顿时收敛了悲伤,回到了静室休息。

扶苏虽说着人请了十七名已然垂垂老矣的军属,可要是收拾不好事情弄得这些老人当场气出个问题,或者因为太过悲伤而身子有何难料。到时候,事态难免就要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好在扶苏的先手下的不满,已经有几个名医进去给老人诊治,确保不出问题。

看着柳大案的嫌疑人统统都被抓捕起来,此刻从军营外偷偷回来的几个军士已经归队。可刚没走多久又被三百宿卫转成的军阀队收了过去。

安执看着好不容溜了回来的几个不在军营序列的亲兵顿时满心期望,然而这几名亲兵脸色却不大好,在安执耳边颓丧地轻语几句。安执脸色顿时大变,面色由青转红,又迅速转白脸色变幻之疾令人侧目。几欲发狂的安执敏感地又看见了几名“自首”的几名军士频频望来,心里大放被突然起来的抛弃击碎地一干二净。

看着扶苏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望过来冷冽的目光。犹若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死将安执最后一点犹疑击碎。

“殿下,殿下。罪将安执,我……我要检举,告发,告发啊。这些都是李念做的啊!”安执将身上的武器丢在地上,跪倒扶苏身前。猛然叩首,除去亲卫其余人被扶苏统统挥退。昭武曲的一干将卒都是难以掩饰地想要发笑,然而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却不得不忍着好生难受。

“殿下,罪将有秘密,天大的秘密!”安执看着渐渐走进的亲卫,极力压低着声音,几乎要崩溃地颤声道。

李家大宅。

密室内,被打得虚弱不堪的李念虚弱地被李忠搀扶着趴在床榻上。一旁的李左车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李念,而李行则是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就在不久前,张耳告辞离开李府。而冷静下来的李行终于知道了李念为何要坐下如此愚钝不堪,几乎毫无利处的事情。李念并非蠢人,既然冒着身上官皮不要,甚至小命不保的风险,定然有足够的诱惑来吸引他如此做。

这个诱惑,当李念说出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内的四人都是齐齐一阵倒吸凉气。

“念之所以为之并非垂涎那妇人之美色,实在是……那妇人名义下的女子……名作桑梓寻!而且,此子手中定然有那份物件。其间所藏只怕转眼可令我李家上下阖家倾覆……”

桑梓寻父亲是桑家嫡长子,母亲是顾家嫡幼女。是曾经雁门四大豪门之首、之次的最后一个血脉。也是传说中桑家顾家一夕灭亡原因的唯一线索……

第十九章:善后难料事纷纷

“秘密?”扶苏打断了安执的话:“你的秘密暂且丢到一边,我本是想杀你的,但你也并非不可活。”

安执脸色一白,差点跌坐在地上。可一看扶苏后面话锋一转,顿时知道还有玄机连连叩首道:“请殿下言明,只求饶恕小人一命。”这时候的安执朝廷军官的颜面都不顾了,毫无脸面地连连叩首。

实际上,到了扶苏要举刀的关头,若是安执再执意只怕也只有被扶苏一刀砍掉的结局。

扶苏面色一缓,道:“柳大妻女在哪里?”

安执顿时面色一滞:“非是,非是……小人不说。实在是小人不知啊。”

扶苏眉毛一皱道,玩味道:“依军法律例,你有何可以赦免之由?”

安执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左右环视。扶苏会意,将安执收押下去。并不言语,此刻扶苏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虽说安执所说的秘密让扶苏有些心动,不过扶苏手头还有许多事,此刻千头万绪还要扶苏去做。

毕竟,就是柳大案最关键的案犯:李念。迄今为止也没有见到人影,说实话,扶苏一直怀疑这案中是否有其余陷阱。事情发展实在出人意料,首先是李念根本不该做下如此不智之事。

若是李念真色心大发看上了柳大的妻女,也不用如此嚣张跋扈。事实上,驻军扰民,朝廷军官将领欺压平民的事情屡见不鲜。只不过那些地方关系复杂,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有谁想要严查严打也未必有这力气。而哪个将领背后不是有其一定背景势力的?就是眼下秦朝武将实力强横,也未必有人敢去打老虎。

若是换在其余郡县,郡兵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不烧杀掳掠太过显眼张扬,基本不会有谁下狠手下死力气来治理。当然也不会有如此一来就大肆严打,几千棍子下去只怕扶苏此刻形象在士卒心中绝对好不了。也就在后世明朝,穷困的边军私出军营烧杀掳掠寻常如吃饭喝水。可眼下是秦朝,是武力强横法律严苛的秦朝。如此敏感时刻竟然会有如此之敏感时间,令扶苏对这送上门来的突破口几乎都有怀疑是陷阱的判断了。

雁门郡的事情如此之突兀,令扶苏有些惊疑。扶苏虽说一来雁门就狠狠震慑了一下雁门上下官僚士绅,可并没有迅速立下多大根基和威信。可李念如此失措不智,作为扶苏的对手实在也对低级了。

就感觉像天下掉下馅饼了一般,李念如此不智在扶苏“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关头犯下大案,无疑是帮着扶苏在雁门立下根基。若不是一切线索和判断都指向李念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本地派”扶苏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李念投靠而来的投名状了。

到眼下,柳大案的案情也基本明了起来。犯罪嫌疑人李念此刻不知所踪,身为眼下郡兵唯一的高级将领一曲之军侯却不在兵营首先就是一大罪状。而随着这些军属老人的感化,投案而来的士卒已经构成了强有力的人证,有了人证口供,扶苏可以毫不怀疑地将李念拿下大狱。而安执的投降更让李念基本没了翻盘的机会,如此,扶苏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当着众郡兵、郡署吏员、受害人以及受害人家属。扶苏首先就将李念的军职拨了个干净,又发下海捕文书。再将那些罪大恶极不可赦的军卒统统判了秋后处斩,以此震慑军心安定民意。这般事情做完,又将那些作恶不甚严重,心性也本纯良之人一并轻判,安抚军中受此惊吓的士卒。如此,柳大案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些胡萝卜和大棒丢完,按说应该已经万事大吉。可扶苏脸上的却没有多少笑容,这一切看上去似乎没有问题,一切的一切都象征着扶苏此次入主雁门将会十分顺利。可扶苏依旧心中留有疑惑,并非有哪里有阻碍让扶苏生疑。

而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扶苏难以置信。甚至,对眼下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将郡兵问题处置好,从而顺利掌控郡署扶苏都抱有强大的怀疑。

扶苏知道四大豪门对郡署、郡兵都有强大的渗透力。扶苏初来乍到,极可能被四大豪门联手轻易给架空掉。这样的情况下,扶苏尽管在东博身上破掉了第一招,可实际上并没有取得优势。扶苏依旧没有对这片土地取得强大的控制权,可如此,敌人却轻易地露出了自己的腹心之地,任凭自己迅速掌握住雁门的军政机构。这如何不让扶苏疑惑?

胜利来得太轻易,就在扶苏帐下所有人都对未来满心期许振奋人心的情况下,扶苏却是满心的疑惑和不解。这究竟是他太过强大而且敌人太过弱小,使得胜利来得如此轻易。还是这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

想到这一点,扶苏心中莫名的一跳。

中华之国博大精深。有两个字极容易击破所有人坚固的心房:捧杀。

扶苏想到这两字,深深吸一口气。看着萧何期泽等一干将校的笑容,警惕心已然大作。

招来萧何以及几个郡署的吏目,扶苏开口道:“郡兵犯案者,处理的如何了?”

眼下扶苏手中文臣缺缺,好在有一个萧何可以独当一面。扶苏在处理好柳大案以后便将其余有犯过军纪的人统统交给了萧何,萧何当过基层吏目对这些事情做得颇为熟稔,扶苏也是放心。毕竟,虽说最为棘手的柳大案处理得差不多了。可其余繁琐沉重的郡兵犯案那是一个都没动,要等着扶苏这个刑律白丁来判只怕没个十天半月没完了。

毕竟,军营外还有千余百姓等着扶苏对这群犯了军纪郡兵的处置。而这个处置也是颇有学问,轻易不可胡乱决断。

虽说郡兵军纪散漫,不仅战力所剩无几,就是扰民一途也是怨声载道。扶苏不得不严惩,可扶苏军棍已经罚过过是再严惩只怕到时候军营哗变都是有可能。到时候,不仅朝廷对扶苏的能力会产生怀疑,就是雁门之中对扶苏会有好感的也不多。

不能严惩,那么一道道一条条所犯军律都在哪里,又该如何处置以严明刑法?难道还要失信于百姓不成?

如此,扶苏不得不将这些头疼的问题丢给专业人士了。

好在,此刻军营之中已经掌握。一时间倒也不虞有谁鼓动士卒扶苏连个退路都没有。

“国朝严刑峻法,此刻若是用重刑虽可震慑小小,可难免……”萧何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扶苏点头称是:“那先生可有定计?”

萧何回道:“定计虽无,却有个笨法子。”

扶苏一愣,笑道:“还请先生示之。”

萧何道:“这郡兵之中,大抵可有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原先郡中愿意参军入伍者,这些是乡里乡民平素来也算老实,就是近两月也未有发下不可赦之罪。此例,容易处置。先易后难,可有先安这一部分士卒之心。”

扶苏疑惑道:“哦?先生打算如何对付这类?”

萧何回道:“说来也简单。这些士卒家中就在雁门,军纪虽说散漫,可也无甚伤天害理之事。若是犯过军纪,前面的军棍也是抵数的。至于那欺压良民,有过为非作歹的。不妨召来那些受害之人,两厢谈和。若有士卒抢夺他人财物,或者强买强卖短缺他人钱财者,则原物奉还便可。若是伤人者,赔偿道歉,不依不饶者,发回郡署处置。”

扶苏抚手响叹:“此策可。这些郡民本就乡里,所谓群情激奋不过是为了图一口气罢了。再者,也就是以防军纪越发散漫饶得城内无个安宁,先生所言,可行。”

得到了扶苏的肯定,萧何面上多了几分得色。继续道:“至于另一部分,或可严惩。”

扶苏这下疑惑了:“军卒已经训诫过,若是再加军棍,恐怕士卒心中不服,恐有病变。”

萧何狡黠一笑,道:“若以萧何去严惩,而公子施恩,那又如何?”

扶苏拍手大赞。实际上也就是转移情绪罢了,萧何这一手朴实却又有效。萧何是主持对众军卒犯法司法处置的。扶苏在三郡之中军政大权尽皆收纳手中,出去烫手的检察权,雁门大小诸事扶苏基本都可以自决。同样,扶苏任命萧何为雁门郡郡兵军法官也可以从权处置,毕竟,扶苏是有黜陟之权的。

萧何首先着手一部分本地兵员,将这部分罪行不轻的人处理掉。这处理过程中,若是有违纪严重的,则再加严惩,可大部分毕竟是不严重的。这些萧何让其赔偿道歉,再加上扶苏已经严肃整顿军纪大部分识趣的人都不会再啰嗦。若是不识趣,则丢到郡署去处理,以郡署那些狡猾如油的胥吏处置办法,只怕到时候那些人也没了啰嗦的胆色。

扶苏思虑一下,补充道:“这部分兵员来源我也有耳闻,据说是蒲公在时从罪犯之中招纳的军士?”

萧何虽说初来,可行政之务繁琐不堪在来之前就研究日久。对于这郡兵的组成自然是不陌生,道:“确如公子所言。三千郡兵之中,除去缺额的。大抵持平,这也有件趣事,请公子猜猜这些罪囚首领是何人?”

扶苏摆摆手:“而今既然是一郡保民之军士,就不必用罪囚来形容了。据我猜猜,应当是那孙二杆子吧。”

萧何赞道:“公子慧目。”

扶苏却不以为意:“一身草莽气,也就此人当是。嗯?你是说,昭武曲组成之人大部分是罪囚?”

萧何叹气道:“正是。本以为昭武曲既然能顺从公子,自当是行事最为检点那部分。可臣下这一查,却查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这昭武曲大部分是由城中罪囚、浪荡子、城狐社鼠组成。这部分人,平日间手脚就不干净,前任郡尉又走得急没了往日的恩主压制,固态萌发惹得众怒的就是这群昭武曲之人。”

扶苏瞠目道:“那扬武曲?”

“扬武曲几乎成了一干劳役,与其说是郡兵,不如说是私役。郡兵之中真正有战力的,只有昭武曲一干人。可如此,真正难处置的也就是昭武曲。昭武曲一干人大多是他郡之人,想要想和也不容易。更何况,若是处置重了,只怕不能安士卒之心。毕竟,他们还是识时务的。”萧何说完,自己也是一叹气。虽说一个负责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可一部小心,这白脸到一半对方就翻脸了,那红脸就真要彻底红了。

第二十章:当年隐秘何凶险

【章节末尾是微言给诸位书友的元旦贺词,值此年交之时,祝各位元旦快乐~】

重了不好,毕竟昭武曲之人都是对扶苏有功的。扶苏卖了一个人情给孙二杆子,却也想不到孙二杆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让整个昭武曲一千余人全数到场。这对于这群生性散漫之人实在是一件奇事。既然对方是有功于己的,扶苏就不能惩罚过重。毕竟为人主者,最忌赏罚不均。

孙二杆子有功,一众昭武曲将士也多是识时务没有作乱,反而帮了扶苏不少忙。在情理上扶苏应当去奖赏这群人才是,再说刚才萧何也说了,昭武曲才是郡兵有战力之精华。

“倒是两难啊。”扶苏以手抚额,有些头疼。撇去这些,扶苏和萧何以及帐下一干将校忙碌了一天,这才将扬武曲的事情处理好。当然,如此付出所得者也让扶苏大为振奋。

扶苏来雁门第一天便如此忙碌,收获也是很大。首先便是基本控制出了郡署一干庶务,靠着郡兵为祸地方这案子郡署上下暂时没有谁敢反对扶苏或者对扶苏的命令阳奉阴违。

此时,扶苏到不得不感叹有一个特科就是好办事许多。扶苏用特科掀起了民众的激愤,通过民众的激愤将压力倾泻到了保民不利的一干郡署官僚。

当然,若是其间没有扶苏的刻意纵容这几乎是办不到的。若不是扶苏坐在那里,郡署上下不敢伤民,不然的话,只要民众但有过激之举都会给扣上冲击官府的罪名。到时候,轻则流军重则送命可不是好玩的。

纵观扶苏这一天,投入之少收获之大,实难相信。扶苏想要掌控雁门,离不开三个地方。一是主管一郡之民政的郡署,一是主管一郡之军事治安的郡尉府郡兵,还有一个却不是监察御史。实际上扶苏并没有去动监察御史的心思,只要何辜老老实实不作出太过刺激的事情,扶苏还是可以容忍的。第三个,其实是豪门。

若按照取得控制难易程度来排名,实际上刚才所列顺序便是其难易之度。郡署虽说一干吏目官僚老奸巨猾,却实际上并无多大抗拒之力。郡署乃朝朝廷所设之牧民机构,一干吏目官僚实际上就是为郡守服务的。或许郡丞有分权之意,可实际上能够抗拒扶苏的手段不多。最激烈者,莫过于罢工不干,或者阳奉阴违把扶苏架空掉。

但这两者都难行,扶苏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寒门大吏。而是皇室出身的天潢贵胄,扶苏积累数年之功,并非只是钱财死士。同样,扶苏蓄养的一干门客或许独当一面不可。但用来做一些庶务却是极恰当的。

这群人若是罢工,扶苏可以顺势将郡署收入囊中,最多只是政务稍稍放缓。若是想要架空扶苏,那就更是妄想了。扶苏比起庞大的本地豪族的确算得上势弱,可毕竟是朝廷出镇一方的大吏。你既然用架空的法子来对付自己,扶苏完全可以用便宜黜陟之权把和自己作对的人撤换掉。

扶苏完全可以做一个下棋的无赖。就算我下不过你,我照样可以把棋盘一揉,得了,咱重新来过。谁摊上谁倒霉,扶苏有了便以黜陟之权,无论是郡署还是郡尉府,都不会有太过严重的问题。

也就是说,扶苏掌控雁门郡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至少,扶苏可以通过两大军政机构来控制雁门。前提是豪门不去极力*。只不过这个似乎并不可能。

收获很大,大到所有人都是振奋至极。但并非没有隐患,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扶苏有了察觉,但除了萧何其余人却并没有想到这些。扶苏不由想起了在陇西主持丝绸边贸的蒯彻和房翩。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扶苏后备人才库中颇为优秀的干吏,若在陇西好生摔打起来,倒是可以大用。

“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疼。”扶苏摇摇头:“难道是那些人的缓兵之计?”扶苏心想,有些想不明白雁门的豪族为何会如此孱弱。国朝干吏无数,能够将一郡之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得却不多。蒲公能做到,自然不是庸才。如此,能和蒲公对峙十年依旧未伤元气的雁门四大豪门也不当这般孱弱才是。

更何况,那个李家还是李牧之后。扶苏轻轻叹了口气:“李牧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啊。”

走过来的萧何这时接口道:“却也是个难缠的对手。”

扶苏有些诧异:“昭武曲的人处置得如何?”虽说对和解并不抱多大希望,可扶苏还是将萧何派了出去。但结果并不怎么美妙。让郡兵去赔礼道歉,十分简单。这群人本就是街坊中的浪荡子、青皮无赖或者是大牢之中的囚犯。这群人要说廉耻礼仪却是不知,要去赔礼道歉执法队狠狠一瞪眼,全都乖乖去了。可要他们再把赃款赃物退回去,甚至额外赔偿那就不成了。

触犯到了切身利益,一干昭武曲的将卒反弹很大。这件事上,反抗的力度让萧何都吃不消。于是只好回来禀报,找扶苏要个法子。

扶苏要是有法子,就不用弄这么个半生不熟的主意了。毕竟,小偷小摸扶苏总不能来个杀人立威吧,再说几个小兵杀了能立多大的威风?平白伤了亲近自己人的心罢了。

萧何苦笑着摇头:“亏得公子还有闲心去感叹一代名将。眼下,昭武曲的人都不肯服软。规矩和道理跟他们说了多少遍却反倒还回来了一大堆理由。”

扶苏淡然一笑:“李将军可不是寻常人,至少能在雁门姓李的可不寻常。嗯?昭武曲不肯去赔礼道歉?”

萧何点点头将李牧的事情暂且瞥过道:“公子慧眼。赔礼道歉都是好说,可要退还赃款赃物却是难办,更莫说要额外赔偿了。”

扶苏右手按剑,没有说话。良久,叹息道:“威信尚不足啊。”

萧何点头赞同。说到底,是扶苏没有在郡兵中树立强大啊威信所致。不然,就算这群草莽贪财的郡兵再不愿意,扶苏一道军令下去也不会有谁心生二话。

萧何此时突然提到:“公子此刻可否见一见那安执?”

扶苏心中顿时闪过那个身材肥胖的军官,这么个连马都上不得的营门官可谓是让扶苏讨厌到了极点。光是营门那一青铜弩就让扶苏大为光火,此刻见萧何有提,不由心生不满道:“见他作甚,此等军中败类,留之何用?”

萧何知晓扶苏对此人印象极差,可隐隐约约萧何却觉得突破口也许就在此人身上。于是硬着头皮道:“此人是李念的亲信,在军中职位也是不低。若是公子愿意饶恕此人一命,此人定然感恩戴德不敢隐瞒。或许,突破口就在此人身上。此事,还请公子三思。”

扶苏想了想,没有拂萧何的面子,道:“也罢。来人,提那安执来见。”

不多时,面色煞白惊魂不定的安执便被提了过来。此刻的安执精神状态可谓极差,一上来看到扶苏,顿时挣脱左右跪倒在地,不住道:“殿下,殿下。小人的确有大秘密,惊天的秘密啊。殿下……”

扶苏厌恶地摆摆手,一面也挥退了侍卫。道:“你既然有那秘密,也别想着借此托大。若是真有作用,未尝不能留你一命。”

安执连连一堆马屁拍上,说道:“公子,此等隐秘事涉那失踪的柳大妻女。”说完,安执的眼角却瞥向了萧何,显然是有屏退他人的意思。

扶苏有些厌恶地看了安执一眼,吓得安执连忙俯首。道:“萧先生乃我之国士,国家大事皆可言,有何需避?”

萧何感激地坐了下来,心中有些激荡。

安执没成想马屁拍到马腿上,好在这会安执也摸到了些扶苏的脾气。知晓自己印象全无,不可废话,连忙道:“殿下,小人是李念的亲信。可恨那李念却毫无恩义,小人累死累活今日却只落得个被弃,尸骸难存。小人日前也猜到那李念是个反复小人,故而平日也有留意察觉到了那李念之隐秘,一并都留存下来证据。”

扶苏指尖敲着,问道:“这与柳大妻女有何关系?”

安执恭恭敬敬将一片竹简交上,扶苏看完将竹简给萧何道:“这柳熏儿……?哼,柳梓寻!”

萧何没走微蹙,看向安执显然是要安执给个合理的解释。

安执也没拖沓,回道:“回禀公子,据小人猜测柳大与那柳氏实乃夫妻,但柳梓寻……却并非柳大妻女。”

扶苏哦了一声,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安执继续道:“当年国朝攻赵时雁门四大豪族世家并非而今情况。那时的四大豪族是:桑家、庞家、郎家、顾家。那时的李家刚在雁门落脚,只余下数人扶持。而后,赵国破灭,前任雁门郡守桑穆仅以身存,官职尽去。不止桑家,其余三家除去庞家因为投诚保留其余都是元气大伤。而此时的李家虽说渐渐发家但依旧力量弱小,实力不及桑家十分之一。”

扶苏和萧何都是凝神听着,对于这等旧闻,还是这等亲身经历者知其详略。

看到扶苏和萧何感兴趣的样子,安执振作精神继续道:“桑家那时依旧是雁门首大世家豪强,纵然刚来雁门的蒲公也不敢妄动。可不知怎的,桑穆徒然病故,桑家紧接着迅速衰落破亡。而且,不仅桑家破亡就是和桑家同进同退的顾家是因此毁家灭族。无人知晓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李家和古家紧接着成为了雁门的新进豪族。而桑家、顾家子嗣……似乎全无。”

扶苏眼睛微眯,道:“柳梓寻,呵……应当是桑梓寻吧。桑家最后的血脉,还有柳家夫妇、李家、古家、郎家、庞家。有趣,有趣!”

【元旦来临了咯,元旦快乐。嗯哼,今年的最后一天就要过去,新的一年2012就要到来。回秦今日也加更一章,贺诸位元旦快乐~

谨此,为各位书友贺: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可乐千事吉祥万事如意

第二十一章:千里有系神女心

【今天午夜加更一章~祝贺大家元旦快乐~】

“若单单是有趣,你有何理由让我留你性命?若只是这点趣事,我去请个小说家来讲书,便是十天十夜也不带重样。”扶苏说完,却是神情转冷。

安执连连叩首,立刻道:“公子,那桑梓寻并非单单只是雁门两大豪族遗女。”

萧何忽然出声道:“桑梓寻母亲是顾家人?”

安执道:“回萧先生,桑梓寻母族确是顾家。”

萧何躬身对扶苏道:“顾家家主时任雁门郡丞。而顾家家主三弟却是赵国内史,执掌赵国国库。”

扶苏一听到国库两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过得了陇西那座庞大的地下仓库后,扶苏对钱财的需求也就少了许多。当然,作为国朝的皇长子在而今朝廷财政困难下,扶苏将大部分的财富丢上缴了过去。只不过,这一大部分都是直接给的皇帝私人钱囊,不然指不定会被贪去多少。可惜,扶苏这九百多万钱却并没有取得预想的结果。虽说捐了大部分,可扶苏依旧是留下了两百多万钱的珠宝财产。

再加上此刻已经风行内史地区的牙刷,以及随时可以发行天下的纸张,和已经远去西域的西行商队。这三大利润来源可以保证扶苏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不缺钱花了。

不过,扶苏若是真有大举动兵的意向,这区区不过两百万钱也许连三个月的军费都不能保证。

所以,当扶苏听到国库两字的时候,自是极感兴趣的。

虽说小小激动了下,可扶苏同样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旋即失笑道:“执掌国库又如何?大军入了邯郸,国库早就清空了。更何况,大战连连纵然赵国再如何强盛只怕也已经空空如也了吧。”

萧何再次躬身,道:“赵国国库最后攻入时的确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不过,长平后,国朝大军攻入邯郸时周边郡县已经失去了对邯郸的联系。这样,各郡的赋税也就无法进入邯郸城。”

听到这里,扶苏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你是说?”

萧何点点头道:“各郡为了保证收缴上来税赋的安全,都转移到了北地。当时雁门和代郡都是合适之选,最后出于雁门郡兵力最为雄厚之因,故而也就选择了雁门作为税赋的存储地。”

扶苏笑而不语,什么雁门更加雄厚,根本就是扯淡。最后灭赵之战时,秦攻赵时首先就是从上郡进攻赵国的。上线毗邻雁门,最先失落的就是雁门郡。要说安全,自然是代郡更加安全,毕竟雁门虽说是天下九塞之首,可真正的雁门关塞却是在代县。说到底只怕是顾家利用职权将这笔庞大的财富给挪入私库了吧。

这般一想,扶苏顿时就心动起来了。看着安执,眼放异彩:“你知道多少,速速道来。不可有一丝遗漏!”

却不想,原本兴高采烈的安执却是垮了下来,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这些,本也是小人从其余人口中得出来的。小人虽说在军营之中是李念的亲信,可李念却未曾将小人倚为心腹。故而……故而……”

故而了半天,安执紧张惊惧得连话都说不全了。扶苏连连摆手,不耐烦道:“你速速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说完,赶紧出了雁门。北去关墙,去那里求活吧。若是敢有遗漏的,你这几百斤肉出了关墙可就未必还是活的了!”

安执大喜过望,迅速开始组织思路将他所有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甚至连李念喜欢说什么口头禅和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全扯了出来,弄得扶苏一阵头疼,却又不好打断。

赶走了安执,扶苏这脑中依旧感觉有些嗡嗡直响。在桌案上敲了敲,萧何还不知其意。帷幕之后却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萧何初始吓了一跳,带看清了来人,顿时恍然。

来者年岁月末三十上下,眼光透着精干。一身劲装,的确是个精干利落之人。此人,便是伏承!特科科首,眼下扶苏头号情报头子。

“你亲自去掌柳大案,整合整合特科的消息。将那桑梓寻的情报一起分析下,极可能,整个赵国数郡之地半年的税赋就在这个小丫头手上了。”扶苏感慨一声,摇摇头:“这只怕是天下最值钱的小丫头了吧。”

众人轻笑一声,伏承却面露难色。躬身惭愧道:“回禀公子,臣下无能没有找到柳大妻女。”

扶苏笑容有些滞然,不过稍待便有恢复了正常。淡然道:“若是这般容易找到,这郡署郡兵也没那么容易到手了。”

萧何和伏承面色都是有些凝重。显然猜到了些什么,自从扶苏来了雁门之后。彷佛就有一个无形的漩涡在围绕着扶苏。

刚来雁门,就有人意图打击扶苏的威信。虽说扶苏刚一出手一举击破,的确大快人心,令人振奋。可如此敌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感觉到了扶苏的强势和强力,又换了一种战略。等扶苏刚刚来的第二天,竟然就这般快速地将郡署、郡兵营两大阵地几乎是拱手相让地给了扶苏。

一个柳大案,便处都是漏洞。不出意料,扶苏着手这件案子以后,便借此轻而易举掌握住了郡署的职权。随后,借机将雁门兵营上下不发士卒大举整顿。几乎可以说用大兴牢狱的威胁再次轻而易举地取得了郡兵的控制。

如此轻而易举,令扶苏难以想象。扶苏从来没有低估过自己的能力,可同时,扶苏也暗自警醒决不能低估敌人的能力。但如此轻易的胜利却让扶苏产生了无尽的疑惑。

而今,这个疑惑似乎可以解开一层不甚厚实的薄纱。

柳大的妻女显然不是常人,或许柳大的妻子只是一个平凡人,可那个柳熏儿或者说桑梓寻绝对是整个案件的聚焦点,也是扶苏解开迷糊的重要关口。

然而,到这里的时候,显然就不是扶苏可以再次轻易突破的地方了。

李家,无论是否是他放水了还是扶苏太强势了。扶苏一来就用“咄咄逼人”的姿态霸占了两府的控制权。这样的结果或许让所有人对扶苏的能力做出一个十分恰当的评价,日后打交道,自然会敬之畏之。

但是,扶苏如果依旧要强入李府要人。甚至直接带兵入李府寻找桑梓寻,结果定然会完全出乎扶苏的意料。扶苏掌握住两府的权力无论在法理上还是情理上四大豪门都无话可说。自然,四家各怀鬼胎的豪门也就没有什么理由联合抗敌。

可一旦世家豪族的尊严受到威胁,根本利益受到侵犯。无疑,豪门会迅速联合其所有实力发动反击。而扶苏任何从李府要人的举动都会成为对四大豪门红果果的挑衅。

扶苏不难想象,当四大豪门迸发出其强势力量时,仅仅有一个不慎牢靠地昭武曲,扶苏能否抵得住四大豪门的合力。

扶苏不怕这些本地豪族,但关键是扶苏眼下并没有稳定下根基来徐徐对付。至少,也得等扶苏把郡兵这事料理了才行。

从这些世家豪门的角度来说,柳大案事件本身即使有太多的罪恶感也不会动摇他们的选择。无论李念在柳大案中犯了多大的过错,李念终究是雁门李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在死亡率极高的古代,李左车能不能顺利将宗族发扬光大的确是一个极大的问题。自然,作为血脉最近的李氏宗亲,李念可以说是李家极重要的人。

故此,四大豪门的上层并不会过多地怀着正义感来评判柳大案。在他们看来,既然扶苏插手了这件案子他们也不能不给扶苏的面子。如此,为了弥补李念犯下的大错,在郡署、郡兵的控制权上退一步便是了。这样,也不难解释为何郡署和郡兵营一直都没有发生极端情况。

简单点说,雁门的四大世家豪族认为这是一场交易。用郡署、郡兵营的退步来换取扶苏在李念事情上的谅解。毕竟,郡署和郡兵营说到底是李家自己的核心势力范围。割得又不是他们的肉,其余三大豪族自然不会太过介意。

洗漱完的扶苏将疑惑藏下心底,沉沉睡去。

九原,郡守府。

蒙月芷斜倚着栏杆看着天上挂着的半月,身材高大眉眼透着慈爱的蒙毅缓步立在了不远的地方,蒙毅身边则是一个年岁三十上下身材窈窕面容艳丽的妇人。这妇人却没有停步,而是在蒙毅的示意下走了过去。

“芷儿,有心事?”柳娘并没有给蒙毅诞下麟儿,故此对于蒙毅的独女。柳娘视若己出,十分上心。

月芷低着头,没有说话。

柳娘轻声叹了口气:“还在担心东边?”九原在雁门郡的西边,自然,对于东边有谁让月芷挂心,也就不言而喻了。自从月芷从神农大山去陇西回来后,心绪就一直不高。

知女莫若母,柳娘自然知道陇西的那个天潢贵胄做下了怎样惊涛骇浪般的事情。至于月芷和扶苏之间的事情,就更是不言而喻了。

月芷转身入了柳娘的怀中,倔强地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柳娘看着月初的蒙毅,斟酌了一下道:“雁门郡那里倒是来了封信。”柳娘故意顿了一下,看到支起耳朵的月芷,不由失笑。继续道:“以前你爹爹有个亲兵诨号做孙二杆子的犯了事,你爹爹念其心智不坏,便配军去了雁门郡修长城。后来,辗转立了军功便成了什么昭武曲的百将……”

说着柳娘便将扶苏在雁门遇到的柳大案的始末都说了出来,月芷显然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孩儿。这话听了一半便猜到了下面一半。待到确认了扶苏在雁门很轻易地便将两府收入囊中时,心中微动。起身看向墙角,却见那高大的身影已然离去。月芷窃笑着扑到柳娘身上,双眼眯成弯月,俏丽可爱。

第二十二章:营中便换大秦旗

【新的一周了,编辑说这周有移动阅读基地的读者。嗯,这里,向各位移动阅读基地的读者们问个好~HI】

翌日一早,扶苏便起身到了军营。此刻的军营气度已经不同昨日,纵马入了营门,在数十郡兵致礼下,扶苏开始了第一次检校。

检校也就是检查训练情况,前任郡尉苏角在雁门成效显著也算训练了一支敢战的力量。当时的雁门在善无城中便有三千郡兵,加上其余县、关口留下的四千余守军。整个雁门郡兵在北疆都是数得着的精锐。

但眼下情况就不同了,不说荒废了两个月的训练和散漫了两个月的郡兵。自从三年前蒲公离去之后,雁门的境况就一日不如一日。雁门郡的豪族越发强势,前任郡守无所作为,郡尉苏角和监察御史都无甚强力职权打击地方豪族。

故此,三年境况,让四大豪门都大举向郡兵营、郡署、监察御史府渗透起来。其中,作为诸豪门之首的李家便是得益最大者。一时间,郡署公门尽皆为四氏门徒。若不是新上任的何辜联手前任郡尉苏角*了雁门豪族的渗透,只怕眼下扶苏纵然大肆动用便宜黜陟之权也动不了豪族的根基了。

若要说雁门豪族有多么忠君爱国那是枉然,雁门豪族本就是故赵国贵族转化而来。他们爱的国早就灭亡,许多豪族之家甚至因为大战破灭。这样的情况下,渗透进来的豪族门徒如何会勤于王事?

自然,要说郡兵之中全都是敢战之士同样是扯淡。作为渗透最为严重的扬武曲,就是明证。扬武曲组成人员是本地家世清白的良家子,这些人多是深受匈奴胡人之害,无论是训练和作战都敢付出心血。自然,扬武曲被严训数年后便成为一支可战之兵。可随着豪族世家的渗透,境况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渗透进来的豪族世家自然是没有多少勤于王事的心思,于是,吃喝玩乐败坏军纪的事情这群人领头就带着做了出来。好在前任郡尉苏角联手监察御史何辜一起狠狠整治了一回,这才让豪族之人熄了夺权的心思,没有彻底腐化下去。

饶是前任郡尉苏角费劲了心思,基底被腐蚀的扬武曲从此已经走向了衰落。

若要凝聚一支强大军队的战力,首要当然是严格的纪律。要凝聚军队的灵魂,首要便是基层武官的水平。扬武曲的纪律被满脑子享乐的世家子破坏了干净,而不通军务的世家子大规模充任基层武官则让扬武曲迅速成了豪族世家的仆役。

倒不是说扶苏对世家子有多大的怨念和憎恶。事实上,在唐以前杰出之士多是出于豪门。但不能否认的是,豪族世家子在从军一途上,大多数比不上能吃苦耐劳的寒门子弟。而因为优渥的出生环境,让这样一群人大多数都成为合格的武官可谓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眼下的扶苏虽说入主了郡兵,可并未有取得两个曲的控制权。说到底,基层武官并不是扶苏的人。这的确是一个让人难受的事情。好在,事情并非没有突破口。

而扶苏,将突破口开在了裁军的问题上。

“什么,裁军!”孙二杆子一听这话,顿时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但紧接着却是乐得直咧嘴,道:“这是好事啊。少了对面那群孙子跟咱抢粮饷。至少不会更加碍眼了去。”

孙二杆子一阵口水直乐的住不了口,跟在孙二杆子身边的几个百将却有些担忧了。道:“这世道,在郡兵还能拿份粮饷。要是裁了再配去做边军,唉……”

另一个百将也是担忧道:“要是蒙帅手下倒是差不到哪里去。可要去了南海,只怕一辈子也回不来了。”俗话说人离乡人贱,要是真被迁徙去了南海。那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嗨,这长城都修不完了。郡里还能叫咱去南海?”最后一个百将的话打断了几人的猜想。但紧接着,却是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长城……的确,有了长城的确是让雁门自此安稳了下来。可不管怎么说,任谁都知道,修建长城付出的可不仅仅是无尽的钱粮,还有那至少数千上万人的性命!

繁重的徭役可以说是将秦国百姓逼反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今到了春季,可谓是一年四季播种的季节。可为了让完成长城的修建任务,就算亲民官再怎么担忧收成也会迫于上层压力征发徭役。

眼下,因为郡署换了领导人,这才消停了一会。可过一会肯定会重新被提起,若是此时被裁可下来,极可能立马都被征发修建长城,只怕谁都不会愿意。不仅是怕死在长城上,更多的是每个人都不想家中因为缺少劳力收成锐减,同时还要负担沉重的给养。因为,征发徭役上需要的粮食和工具都是自备的!

说白了,政府是要老百姓白干活!

如此,这些出身大多卑贱的昭武曲一干将卒自然是担忧不已。当然,这里要除去孙二杆子这个异数。孙二杆子是蜀人,原先给蒙帅当过亲兵,也是一号敢杀敢冲的勇士。可同时,孙二杆子性子散漫惯了,哪里受得军法约束?若是蒙毅在时,也还能压制。可一旦被独立派了出去,那边是野得没边了。军法例律犯了不知多少,终于蒙毅也不好按下了。于是配军到了雁门,给做了一个小小的守卒。

来了雁门,孙二杆倒是获得滋润。郡兵军纪不像边军那般森严,对于这等勇猛敢战的悍士,上官自然是青睐有加。再加上这孙二杆子也是个人来疯的性子,本事又高,于是军营之中虽说只是个寻常的百将,却士卒敬服威信极高。

不过孙二杆子而今也有三十多的年纪,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了家室拖累,自然是潇潇洒洒,旁人艳羡。

撇去昭武曲这帮子忧心忡忡的将卒,另一边扬武曲的人却不甚担忧了。

裁军,要真裁了那才叫好。这么个观点,在扬武曲大部分心中都是流传。而这些人,主要是屯长以下的士卒。扬武曲的兵员来源是雁门郡身世清白的良家子,性子自然算不上恶。平日间纵然军纪散漫也未害民多深,不过这些人心中的怨念却要远胜昭武曲。

昭武曲大多是社会的底层草根,要说那些出身豪族世家的人会多喜欢,纯粹是扯淡。而这些来自底层草根的士卒心间丘壑也较得良家子的扬武曲将卒幽深。于是,那些出身豪族世家的军官虽说极力想要掌握住昭武曲这么一直敢战的精锐,却一直难以得逞。

对付昭武曲没法子,豪族世家的子弟对付起扬武曲一干人却是手段层出。这些良家子大多是身世清白的,自然也没有什么作奸作恶的习性。如此,若是别人用恶毒阴狠的法子来对付,这些人也没多少手段能应付。

如此一来,纵然有那硬骨头想要去抵抗的。却也是被狠狠整治,甚至家破人亡后消停了下来。这样,原本精锐胜于昭武曲的扬武曲一千五百士卒而今就只剩下单单一千一百不到的规模。

而就是这一千出头的士卒,也是逐渐成了豪族世家的鹰犬私役。若是能被扶苏裁掉,纵然是去长城做工那也有回归的一天。可要是继续被当做私役驱使,只怕一生也就一个仆役的下场。羞辱祖宗不说,对自己孩儿后代也没交代。

这样的想法在底层士卒底层武官的心中流转,可对于其他的百将、五百主、千人主队而言就不舒坦了。这些人本就是心高气傲的豪族子弟,可碰上了更加强势的扶苏,他们可真是真心倒了霉。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不会反抗……

校场很广阔,初来的时候情势紧张由不得扶苏去东张西望。这时候,扶苏倒是有了闲心仔细看看。校场横宽七余步,长约千步。莫说三千人,纵然是一万人放上去也是足够。

此时,两千余人呼啦啦被拉了上去,却是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拦着的,却另外是七百精甲披挂,神情冷峻的扶苏亲卫。扶苏是一郡之郡尉,按规制是一部之校尉的人。更何况,扶苏还是官秩万石的人物。一千人的亲卫队,直接拉进去。只要昭武曲不要全部都发疯下死命,局势掌握反掌耳。

扶苏的亲卫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指了指扬武曲这名什长衣甲不整之处。看着什长连忙整理好,这名亲卫含笑地点点头。众人暗自松了口气,迈步入了校场。

两千五百人,加上一千亲卫齐齐列队。说不上整齐划一,可这股子凛然的军姿却是让人心中情绪涌动。

扶苏独立高台,身后是一干将卒。除了几个贴身侍卫,便是萧何、期泽、伏承、庆倪等一干将校。

阵列当先,一杆火红大旗昂然竖立。上面小篆体“雁门”两字迎面而来映着血红底色透着一股子血煞之气。

“这可是一股经历过血战的精锐啊。”扶苏看着昭武曲上下散漫散漫难掩的样子,右看看扬武曲略带的拘谨。大笑了一声。

“升旗!”十数个雄壮的男音大喊。紧接着,却是一杆更加高耸竖立的血色底面黑字的“赢”立在高台之上。

扶苏高喝一声带头道:“大秦,大秦。赢!”

“大秦,大秦。赢!”

“大秦,大秦。赢!”

先是扶苏将佐亲卫齐声呼喝,再则是昭武曲随声齐喝。最后,就是满心不愿的扬武曲一干武官也不得不跟着大喝起来。

一股子颓丧的心思却从诸多豪族世家子弟的军官心中升起:改旗易帜,竟然这般容易?”

第二十三章:折千军傲骨服苏

改旗易帜,扶苏这一手倒是不差。眼睁睁看着原先的苏字旗和李字旗都被撤了下去,却换成了眼下另外两面旗,这对众人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大军开动,若是到了十万这层次。的确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雁门郡兵当然没有十万之巨,可三千人下的雁门郡兵旗帜也是不少。原先的旗帜五花八门,看起来也颇为威风。比如,代表整个雁门郡兵的苏字旗。代表扬武曲的李字旗,代表昭武曲的昭字旗。

这些旗帜代表性极强,比如苏字旗就是前任郡尉苏角的代表。扬武曲的李字旗则是李念的代表。昭武曲则因为军侯长期空缺,又长期处于各个千人主、五百主分裂之中于是弄了昭字气充数。

扶苏一来,首先将这各自为政的局面打破。

一杆“大秦”两字的红底黑字大旗下来,那意味显然是不言而喻。众人心中嘀咕着,原先的郡兵多少有些地方性武装力量的意思。眼下这大秦两字竖了起来,那意思就是直辖中央的兵马了。

而且还有一杆赢字旗,那意思就有趣了。嬴既是大秦国姓,同时又是谐音“赢”的意思。当然,这意思就更加说明这兵马隶属上区别郡兵的浓厚味道了。扶苏这连消带打的手段意思在说明不过,那就是告诉这群大头兵们,你们的好日子到了。郡兵的级别升格了,以后跟着我扶苏干,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郡兵检校在扶苏改旗易帜以后正是开始。不过,这时候检校却多了一个对象。那就是扶苏的一千亲兵。

如此,检校的内容和意义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就传统的检校而言,一般就是看你兵马调动情况,也就是变阵。主要是阵列的变化到了何种水准,其中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是最起码的标准。检校检校,自然是检查校对军队训练中发现的问题。同时也是对日常训练中出现的问题作出解决。

对于苏角时期的郡兵而言,尽管军队实战能力日趋下降。可为了延缓军队战力下降的速度,苏角依旧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训练。同时郡兵营还承担着民兵预备役训练的任务。

这个民兵预备役是通俗的说法。在秦朝,每个成年男子都有为国出征的义务。不要以为古代都是募兵制,事实上义务兵才是古代的主流。为了保持军队的战力,每个成年男子都要随时到当地郡署县署报备,进行军事训练。算时间下来,基本都是每年农闲三个月,一共至少一年时间的军事化训练。事实上,这个制度也是扶苏初建讨逆军时能有一定战力的源泉。

如此,可以说雁门郡郡兵营最拿手的本事就应该是各类训练科目。当然,这是苏角时期的说法。苏角离任以后,军队的情况随着军纪的败坏持续下降。

好在,这底子还有,一干雁门郡将卒到也不虞出丑太甚。

不过,当一千亲兵出场的时候就让他们手心捏汗了。他们手中本事还剩下几成那是不言而喻,对上这种咸阳来的精兵强将,心里发慌成啥样更是清楚。

有些聪明的,就此隐隐猜出了扶苏的意思。说什么检校,这分明就是要折一折雁门郡兵抗拒的底气,折掉那些人心中的傲骨啊!

话说回秦军的“检校”科目。

除了军队的阵列演练,还有就是射术、单兵格斗、骑术等科目的演练。甚至为了检验军队的实战水平,先秦时还有实兵演练的历史。不过这样的制度在东汉时为防备军队叛乱而被取消了。

检校开始。广阔的校场上开始了第一个科目:射击。

秦朝重弩,同样也重弓。秦弩的彪悍可为是天下闻名,可以说当秦人的万弩齐发绝对是所有敌人都为之战栗的事情。

而弓呢,弓箭手比弩兵还要受到重视了。弓箭手历来都是军中的高级兵种,其重视程度还要胜过弩兵!

一百步,以十环标靶竖立。三千定额的两个曲以三百抽一的水平和扶苏亲兵进行对弈。这不是寻常的演练,寻常的话根本不会用这么个选代表的法子来射箭。

二十个标靶,扶苏亲兵十人,雁门郡兵十人。

为了区分两者,扶苏用红布裹袖扶苏亲兵,以蓝布裹袖雁门郡兵。当数十个大汉当做扩音器将比赛规则说明的时候,每个郡兵都是紧张的同时新潮迅速欺负不定,激动难以自已。

扶苏用一晚上的时间紧急赶出来的竞赛规则可谓是用心十足。

为了让士卒对此上心,扶苏下的本可不小。首先数十个大嗓门喊了好几次,只要参加的,管你赢不赢每个人都有十大钱发下。而此次竞赛若是顺利完成,全军都有好酒好肉伺候,若是敢有违规作弊的,五十鞭子下来先回家趟仨月再说。

同时,扶苏将此次的竞赛项目也改了许多。

第一是军阵的演练。第二是射箭包括弓弩射击的分项目。第三是骑术。第四是单兵搏击。第五是十里长跑。

五个项目,在财大气粗的扶苏手下赏格都是不小。以红蓝两队论,胜者赏格两千钱,二十军功爵升一级。以单人论,光是头名的那人就有一千钱,军功爵再升一级。

而军阵的演练又在被扶苏分了出来,两军直接抽出最精锐敢战的五百人以军阵对攻,胜者,两万钱!领军者军功爵升两级!

当这两万钱从大汉喉咙中吼出来时,整个军营都是沸腾了。

要知道,一个吃公家饭的吏目年俸也不过八百钱。以萧何在沛县当过的狱吏论,一年八百钱。不过区区百石的年薪罢了。而此时,若是能夺得胜利。每人最少也有一百钱。也就是一个低级士卒三月的粮饷。而且,在眼下财政困难的时期。许多军卒的薪俸都拖下来累计有一年了。许多士卒实际上一年的薪俸能有八个月是有的,那就要赞歌了。

一百钱,实打实的秦半两。用满满几十个大箱子放在高台上打开,垒起来。每个人眼中切实闪亮的星星让心肝都快要燃烧起来。

此刻,第一阵已经开始。红蓝两方,都开始拣选最精锐的士卒比赛。扶苏可没有那个闲心让累计四千五百人一箭一箭射下去。如此,当然用代表制最为便宜。

豪族世家出身的基层武官除去几个别有不同的,大多没这兴趣。长官虽说没兴趣,可大多士卒还是十分激动的。毕竟两百大钱,差不多都能赶上半年一年的粮饷了。若是能摘得最耀眼的单人第一,那更是令人疯狂。一千大钱,你就是别当兵也能赡养家小好生过活好几年了。

第一阵无论是昭武曲还是扬武曲都抛却了往日的芥蒂,在从咸阳而来强势的一千亲卫队锐士下,没有一个人能安然面对而无一分压力。

正当雁门郡兵紧张万分地精选射手时,亲卫兵的长官期泽却颇为从容。不仅是姿态上的从容,更是体现在了行动上。只见期泽从严整列队的亲卫队上走了一圈,随后,手中马鞭一指,这一百将之中顿时走出了十名锐士取下大弓就去校场。

怒了。

这是雁门郡兵上下所有人的感受。

这是轻蔑,是这群咸阳来的兵对雁门兵红果果的看不起。

你从三千人当中紧张万分地选出十个精锐射手,而我们却只用百人之中随意选出十名射手来对付你们。

这不是轻蔑是什么?

最先忍不住的便是孙二杆子,孙二杆子虽说使得一手好大枪,却箭术上也是顶尖的好手。怒喝的孙二杆子将肩上的大旗抛给身旁的袍泽,一人虎虎地从弓架上最末端拿了三石大弓就走上校场。

这是要较劲啊!扶苏心中玩味地想着。

却见亲卫队似乎也被孙二杆子的举动给刺激到了,一众顿时呼喝起来:“胜,胜,胜!”

三字吼起,虽说不过千人,却又地动山摇之势。

一边的孙二杆子转身,喝道:“雁门儿郎,可有胯下带卵的跟老子去和公子亲卫较艺?”

齐齐一步两千五百人顿时前进:“有何不敢!”

“胜!”又是一声,虽说有些散乱。却是从两千五百被勾起心血的雁门郡儿郎心口中吼出的音符。

又是九名箭术最强者从郡兵阵列中出列,甚至,有些自持箭术高绝之人还为此打了起来。不过要真选下来,众人眼睛雪亮你这本事平日若是不服众,自然是没人会喜你上阵。一时间,倒着实被推出了郡兵之中箭术最高绝者。就算有些豪门子弟出身的武官暗地*不想去,也不放人去。可众目睽睽下,不得以也得健步迈出跟那扶苏的亲兵较艺了。

站在高台上的扶苏忽然对执掌军法的羊牟轻声道了几句,羊牟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躬身退下。

不多时,原本一百步外的靶子却又被退后了五十步。所有人这下都是将目光汇集在了靶场上那二十人身上,这下纵是原本信心满满的期泽也面带忧色了。

在弓架上的几人一看这靶子竟然被拉到了一百五十步外的距离,手中的动作顿时迟疑了下来。

原本满心不情愿的司马舒这下也有些傻眼了,看着千万道目光全都汇集到了自家身上。司马舒不得不放下原本对扶苏的怨念,将手中的两石弓放下,一咬牙,拿上了弓架上最末端的三石弓。

哗……

司马舒所在的那个百一见自家主将竟然拿起了三石弓,顿时呼喝起来。虽说对这个往日傲慢难处的上司颇为怨念,可眼下毕竟代表了他们的荣誉。一见司马舒竟然要拿起三石弓去射击,每个人都是与有荣焉。

一石一百斤,三石弓。那就是三百斤劲道的大弓!

整个军营将近五千人,能拿得起三石弓的绝对不超过十人。而雁门郡兵,竟然有两个!

【欢迎永生吧的朋友~~~】

第二十四章:山外山有人外人

古代计量,一石一百斤,三石就是三百斤。而计算到后世的数据,秦制一石就是后世的三十公斤。三石,那就是九十公斤,一百八十斤!也就是说,这个貌不惊人言不压众懒懒散散样子的百将竟然能拉得动一百八十斤的大弓。

一个寻常士卒,纵然是训练合格的,平日用的弓也不过八斗。精锐士卒尚可,平日都是一石弓,若是临抵有变,咬牙都拉两石弓也是可能。可若是要拉起三石弓,不是孙杆子这等顶级健锐根本就别想。当然,似扶苏王芙这等血统优异天生神力又家世武艺传承的就得另算了。

众人不想,开局第一赛竟然就如此令人惊叹。若是将原本被调到后面的阵列对赛起来,还不得让人惊掉眼珠子?

二十人,二十个标靶。旗帜划下,纷纷开始第一轮的射击。

此刻,若是有军中十数年的老卒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两边大弓的差别。话说,声势随风涨。两个三石弓一上来,纵然是原本自觉地托大的扶苏亲兵也有些诧异了。

扶苏的亲兵组成颇为复杂,好在调养了小半年也没了隐患。但除去三百最为精锐的宫骑宿卫,其余就是一般的京师卫戍选调而来的精锐了。这些精锐家世清白,身上也没什么派系的味道。就是地域,也被打得零零散散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都有。为的,就是怕这些人身上染上别的味道,心思不再单纯。

故此,这些亲兵除去从武陵地下带出的一百人以外都是军中强兵干将。自然知道三石弓代表着什么意思。

雁门郡兵和扶苏亲兵分别十人。郡兵这边,除去两把三石弓外,一共六把标准的两石弓,还有一把却是一石八斗的弓。不同于蓝队郡兵的参差不齐,红队扶苏的亲兵就要齐整许多。十人,清一色的两石弓。而且都是劲道十足至少两石三斗到两石八斗的强弓。

郡兵们有些眼馋地看了看扶苏亲兵手中上好的弓具,当下也不再分心,下定决心要好生亮亮本事震慑震慑。

孙二杆子搭弓射箭,眼睛微眯瞄准。动作当真是又快又狠,射出箭支一百五十步外也依旧劲道十足。

此刻,不同力道的弓差别就尽数显了出来。能开三石弓的孙二杆子脸无异色,开弓射箭正中环心。一百五十步外依旧透靶而出,只余下那箭尾发颤不已。

十环。

一箭惊人。

“不愧是三石的强弓。”扶苏端坐高台,眼角带笑地看着孙二杆子这一手箭术。不过,再看此时有些得意忘形连连向欢呼士卒挥手的孙二杆子,不由摇摇头:“这性子,止不过千人将。”

另外一个能挽三石强攻的司马舒一见孙二杆子这好大的架势,心中隐隐不服。性子一起,沉一口气,强弓挽起竟然是五指夹两箭。加上弓上一箭,这竟然是要三箭齐发!

作为场中少有能挽三石强弓的锐士,虽说出身豪族令人心里疙瘩。可所有人都是暗自关注的。一见这要连珠箭的架势摆起,顿时,扬武曲的一干将卒纷纷呼喝了起来。两边隐隐的矛盾此刻成了较艺的爆发点,全都集中在了六名昭武曲将卒和四名扬武曲将卒身上。

而此刻所有的目光齐齐都汇聚到了司马舒身上,都是盯着五指上的两根箭,以及另外一支在弦之箭。

咻,咻咻……

迅疾的动作在当先一箭发出后,连贯利落的第二箭第三箭也紧跟着激射而去。三箭前后相隔不过半息时光,噗嗤连着三声。箭头全入!

十环,九环,十环!

扬武曲一干士卒连声呼喝,沸腾不已。

此刻,先发完毕的其余郡兵弓手也报出成绩:九环、八环、九环、九环、九环、十环。九环、九环。除去两个三石弓。其余都两石强弓竟然都难正中十环靶心。一共只有三个十环!

环数爆出,两千余郡兵士卒惊心于司马舒连环箭之余,也是莫名倒吸一口凉气。三千定额郡兵精选而出的十名射手竟然只有区区三个能够稳中十环的?

的确,除去两个三石弓,也就只有那个用一石弓的远远抬高两指,用刁钻的角度弥补了弓力的不足。十名最为优秀的射手,却只有三人能满环没箭。

郡兵的成绩已经报出,可当另一边的成绩报出时,所有人都震撼地沸腾了。

十环、十环、十环、九环、十环、十环、九环、十环、十环、十环……

“竟然如斯……”当先震撼地不能相信的反倒是司马舒,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十名不苟言笑却貌不惊人的扶苏亲兵。

这些咸阳来的精锐竟然能在一百五十步外仅仅只有三个没中十环!!!

而且还是一箭箭都是透杆而出,劲道十足!

司马舒出身豪族,家世优异不缺神射调教,不缺根骨打熬。而穷文富武的古代,出身豪族的司马舒也从来没缺过断过任何训练需要的东西。故而,比起一般的普通士卒。司马舒手中藏着的绝技绝不止这三株连射的箭法,他,还有更家令人叫绝的手段没有使出。

这才是司马舒敢以傲慢诸人的底气。也正是因为司马舒知道一手好箭法得之多么不易,所以,司马舒才会对自己的获胜有足够的信心。一上来,更是博得好彩的连珠箭!

但是,这点骄傲的资本而今却被狠狠打击了下来。两石弓八斗的强弓比起三石以上的强弓自然是不如,可一斗差距射程上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百五十步外依旧能穿杨而过的除了孙杆子就是他司马舒也没把握,更何况,还是用两石弓达到!

并非是拿得起更强的强弓才算是好箭法的,司马舒知道,自己阵营中那名用一石八斗弓射出满环的人定是天生的神射。这种人,因为年纪不到或者其他原因力气不足这才使得只能用一石八斗的弓,可能用一石八斗在一百五十步外依旧穿透靶心,那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

可如今,就算这名天才射手再如何发威只怕也难以扳回劣势了!

十环,以孙二杆子战阵经验之丰这才有的十环稳拿。以司马舒占尽豪族物质之力勤学苦练十数年这才有的三星连珠得两个十环。以那名不具名的小射手用一石八斗弓以天才般的技艺这才有的十环。

就是这么个十环,对方竟然一个个都拿了八个!八个啊,雁门郡兵总共加起来才三个啊!对方竟然有八个,而且最低也有九环。可雁门郡兵,竟然还有八环的!

油然滋生的挫败感让司马舒有些心冷。而此刻,因为悬殊的成绩此刻的比赛已经暂时中断。不断吆喝沸腾,不敢相信的一干雁门郡兵此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沸腾如油,似乎非要如此才能将心中的惊讶排出。

而扶苏竟然依旧保持平日的温和没有大加训斥,反倒是排出一队军法官来回检查了数次靶场情况。又仔细检查了射手使用的长弓箭支。

不出意料,一切正常,弓具正常,箭支正常,标靶正常,没有任何人作弊。

看着神色冷漠的执法队说完,没有人再敢聒噪。司马舒身上透着掩盖不住的失望和小颓丧,此时却见后背被猛然一拍。转头看去,正是孙二杆子那张毫不在乎的脸。

“是个胯下带把的爷们,就拿起弓,抬起头。要想比得过人家,也该用自己手中的家伙证明,而不是用嘴巴上那不靠谱的玩意。”拍完肩膀,孙二杆子转身就走。留着司马舒有些怔怔然地看着背影,却发现孙二杆子走过去想要继续去拍那个身材瘦小的士卒。这个士卒,正是那名用一石八斗弓正中百步十环的天才射手。看到孙二杆子拍了过来,那小卒却转首就跑开了去,全然没有半点紧张颓丧的感觉。

孙二杆子和司马舒相顾无言。

司马舒失笑地摇摇头。拿起弓,这次,司马舒只拿起一支箭。

十环、九环、九环、十环,…………十环……九环……十环、十环再一轮。雁门郡兵比上次稍好,哀兵心态下的雁门郡兵倒是多出两个十环,其余全是九环。

再看另一边的扶苏亲卫。此时,撇去那些心中成见,一众人看这扶苏的亲兵心中滋味已然不同。上次看着全是怀疑不屑,而今再看,却是以观摩学习的心态揣测。再看,自然是看出了扶苏亲卫射击中的老道,熟稔和连贯。毫无滞涩,动作衔接连贯顺畅,一箭箭下去,极少有十环靶心以外。这次,竟然比上一次又少了一个九环。除了一个九环,统统十环。

此次,雁门郡兵已然安静了下来。

静静看着,默默支持着雁门郡兵中人将其余十八轮进行下去。这毕竟是军中较艺,而不是什么友谊第一的体育活动。自然,若是只单单进行一两轮,甚至只五六轮都是不成。当兵的体力就要好,毕竟是厮杀打滚求生的伙计,如此,拉弓射箭一两次也看不出水准。

再者,按照扶苏预先估计。这雁门郡兵应当是有些本事的,要是精锐精选出来都是十环,那岂不是要算平局?

不过,眼下这个担忧却是不必了。不说这多了五十步的标靶让水平拉开,纵然是扶苏对这些亲兵的信任也定然会胜利。要知道,这些亲兵虽说是期泽胡乱一点。可那支百,本就是专司射击的,军中一百名弓手精锐全在这里。在古代,弓手可是高级兵种。哪里会胡乱一扯就出来?

至于期泽那从容气人的动作……其实,就是为了气人的。

无论如何第一赛:红队,赢了。

【今天早八点,明天早八点考试。这两天顾不上了,单更抱歉了。今晚上挤一挤,看看凌晨一点更一章不】

第二十五章:胭脂川上胭脂马

【挤一挤,凌晨更新一章出来】

此次检校较艺一共有五个项目。除了已经进行的射击,还有骑术、单兵搏击、十里长跑和阵列对攻等四个。

射击到了这里,胜负也没无甚悬念了。扶苏的亲兵基本上都是稳扎稳打,前期甚少有低于七个十环的。到了最后五轮,也是稳稳在靶上,甚少有低于八环的。

一共一炷短香的规定时间。二十轮设计已然进行完毕。

设计完毕,自然是要判定红蓝两队的胜利。到这里,这也是不问自知了。

红蓝两队各有十人,以每人满分两百环计算。一共两千环!

红队则毫无悬念在最后以总环数一千八百九十三环的结果战胜蓝队一千七百六十七环。

第一轮结果出来,扶苏当下也宣布颁发赏格。毕竟,这个军中较艺时常都有,可如此隆重正式还设下如此之重的赏格那就是绝无仅有了。众人一方面自然是心动不已,激动难制。可同时,谁心中不会嘀咕下,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一共下来,好几万钱就没了啊!若是再要成为常制,那军费就得哗啦啦涨了上去。

将卒们的疑虑不是毫无道理的,事实上,在而今朝廷财政困难的情况下,对于这种不受重视的郡兵早就没有足额支付过军饷了。此时的秦朝军制,在军饷上,是边军和咸阳京师卫戍军的精锐部分给与军械、被服,以军功爵授予相应的粮饷。秦朝的军功爵制可以说是定鼎秦朝军力强悍的基底。

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高级军功爵的。若以军功爵的高低论,自然是京师兵略高于边军,而京师兵和边军均远高于郡兵。就说前任郡尉苏角,一郡大将手下领着八九千人。论起官秩那是千石级别的人物。可就是苏角这么一个人,再次任用却只是在王离手下担任一个区区骑军校尉。

就这样,那还是苏角练兵有方,在雁门工作称职这才被选到边军任职校尉的。蒙毅的边军乃是天下众军之首,军力战力可谓首屈一指。自然,到这样一个强军集体中任一部之校尉当然不算辱没了苏角。甚至,可以说苏角还是略有提升了。

毕竟,天下郡县四十有八。郡守郡尉无数,能够在地方积累够了政绩一步步走上去中央的是少数。若能在边军领下大功,那就可谓一步登天了。

如此,就可以解释为何军中将卒对上官的支付能力如此之怀疑了。

好在,扶苏摆下的几十个大箱子不是摆设。尽管只是开了前几个箱子,可估摸着,里面的几千钱就足够支付了。

扶苏心思紧致,将十名扶苏获胜的扶苏亲兵带了上来。看着十个雄壮的武士,扶苏一吊一吊十人两千钱,每人两百钱尽数发了下去。一下子,山摇海呼一般的呼喝声顿时响了起来。这是千余亲兵为获胜的赏格和荣耀在呼喝!

这样的场景让原先颇为木讷的几个十名获胜士卒也开始尽情享受众人的呼喝了。十名将卒下去,竟然被一众人一齐抛了起来。

保持统帅威严的扶苏忍住笑,却也对这幕有些出格的动作算是容忍了下来。只要不破坏军纪,由得他们放松一下。

稍带一刻钟。第二轮的骑术比赛宣布开始。

骑术比赛,主要是校场之中布下十道阻碍,在规定的区域内通过十道障碍,最先到达终点获胜。同样是二十人,雁门郡兵和扶苏亲卫分为蓝红两队,开始比赛。

作为雁门郡兵中仅剩的强兵尖子,孙二杆子毫无疑问再次报名。似乎毫不服输一般,司马舒同样走上报名。原先那个小个子天才射手犹豫了一下,看着呼啦啦数千人转过来的目光。一咬牙,看着上面几十个大箱子里的秦半两,迈步走了上去。

这下,雁门郡又是老样子出了三人组。此次,却不是期泽随意点兵了。十分严肃地选出十名骑术高超者走到校场。

此刻,却是二十匹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二十匹马,具是没有进过驯服认主的野马。

“规则如下:此八百步,每八十步有一障碍。纵马而去,最先达者为胜。而这二十匹马,都是尚未驯服认主的骏马。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若是不能在三炷香的时间内将这些野马驯服,则无论你骑术如何精湛。立刻下台!红蓝两队,先达多者获胜!”庆倪作为此时军法官的领队,面朝众人大声喊着。

“听明白了没有?”庆倪却是看向此二十人。

“明白了!”

“殿下赏格。最先胜者,二十军功爵提升一级。赏钱一千!那胯下的骏马也一并送与!红蓝两队,胜者照比射击事例。现在,燃香,开始!”伏承手中旗帜猛然划下,二十名将卒顿时跑向围栏。

原本还有傻乎乎,被一众大汉声音震得脑海嗡嗡作响的小个子天才射手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了过去。此刻,却是已经落在最后。单薄瘦小的身体挤进围栏却只留给了他一匹最为野性十足的骏马。

在台上的扶苏看着这单薄瘦小军士,问道:“谁识得此子?”

此时萧何不在,因为军政两方面已经到手,要尽快巩固下来。自然,也不可能有闲心来陪伴扶苏识别一个小军卒。毕竟,除去重要决策不能处理外,萧何事实上要为扶苏领着一干幕僚尽快将郡署这首大船开动起来。

萧何不在,伏承要盯着特科在雁门的暗黑行动,而庆倪则在下面盯着有无作弊之举。只有亲领一千亲兵的期泽在,期泽对射击颇为重视。也记得刚才大发异彩的小个子军卒,回道:“回公子。此人便是那以一石八斗弓于百五十步外正中靶心之人。”

扶苏笑着点头:“不错。”

期泽眼放异彩,看着这小个子,心想,这家伙都是运道十足。扶苏两字不错,就意味着此人日后可以大受重用了。从此前途……很是令人艳羡啊。

期泽抛去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开始专心观看比赛。作为知晓内情的扶苏心腹,期泽可是知晓此次军中检校的目的。虽说是检校可实际上还是扶苏用亲兵折服郡兵的表演场罢了。毕竟,扶苏乃是大秦帝国的皇长子。帝国雄师百万,给扶苏配备的亲兵自然是彪悍无疑。这样的兵马,从中选调强者或许没有那种千人敌万人敌,可要找出百人敌还是十分容易的。

自然,对于胜利,期泽毫不疑惑。如此,当然可以用其余心思考察一下郡兵是否有可用之人。这一看,倒是不得了。除去那孙二杆子以前是蒙帅手底下的强卒,竟然还能找如司马舒这种神射,以及那个小个子天才射手。现在再看,若是骑术也是杰出,到真是要大家培养了。若是五科具是优异,便真是豪族分子也可以尽力争取过来。

这么一想,期泽倒是想着是不是好生观察观察这个叫做司马舒的小子了。

期泽想着这段时间,那三炷香已然燃了一半。第一炷香已经成了灰烬,第二柱香也燃去了一半。速度最快的选手已经在熟悉战马,为最后的纵马狂奔做准备。

这些战马的优异程度大多在一个水平线,可并非每批战马都是一个性子。自然,有较为容易驯服温顺的。也有那桀骜不易驯服的,如此这般,自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此刻,先下手的选手已经开始和战马磨合,以便最后冲刺时取得更好成绩。而后来的选手却不得不继续对付那几匹明显要暴烈许多的野马。

自然,愣了许久跑在最后的那个小个子天才射手这会就遭殃了。十九人一冲上去就脑筋急转把心里所有能用到的相马手段一股脑全用下,于是容易驯服而且颇为神骏的早就被抢了过去。

只剩下那匹全都自认无法驯服的小胭脂马留在那里,谁也不敢去动。这胭脂马显然年岁颇小没有长成,可明显就有了马王的架势。左右但有凑近来的选手,立马蹄子一撩,要是眼力劲不好,一蹄子被踢中只怕伤筋动骨就是难免了。就是其余骏马一看这胭脂马如此凶悍,都被小心翼翼离着颇远。

两百步方圆大小的马拦子里面竟然又出了一个小圆圈,这圆圈内,无一匹马敢去招惹小胭脂马,也无一选手敢去打着胭脂马的主意。

扶苏在眼力劲十足,身下的位置也是最佳的视角。看到这匹胭脂马,扶苏顿时便失笑了,道:“‘胭脂川出下的胭脂马,回来了胭脂川卧下。’这不是狄道胭脂川出来的那批胭脂马吗?谁这么不小心把这匹马给拿了出来?”

期泽仔细分辨,知道扶苏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回道:“公子,若是太平淡了。这驯马一节岂不是没了味道?”

扶苏笑着摇摇头:“这胭脂马哪里是那么好驯服的?只怕弄不出一个‘伯乐’,却要有平白折了一英才的锐气。”敢对付胭脂马的,自然是自负手段强悍的。可这胭脂马的手段,扶苏也是领教过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强悍。

胭脂马,或者可以说是焉耆马,这名头可是大得紧。不然,如何会吸引得连扶苏都亲自驯服?这小个子天才选手,运气似乎不得好啊!

第二十六章:双眸清澈拟秋水

【俺这记性还真不大好,临了给忘了更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躺下了,不得以,爬起来再从包里拿出本本,再更新。总算送到了~木有失约啊】

胭脂马是焉耆马的俗称。也可以说泛指草原民族的女儿家,恰巧,扶苏这匹从由李家进献的胭脂马也是一匹母马。扶苏身为皇族,不说琴棋书画,就是这技击、射击、驾车那都是水平颇高的。于这相马,驯马的本事也有颇为称道的水平。

见猎心喜。扶苏也尝试去驯服,却不想,这胭脂马虽说是匹母马,脾性却比母老虎还凶悍。扶苏寻常都接近不了,你要比起力气,比起耐性扶苏自己累的满头大汗却依旧驯服不得。

只看这点,扶苏就知道这匹胭脂马定然是难得的良驹。焉耆马素来有龙驹的名声,这名声,就有赤兔马做保证。三国时期的赤兔马全名就是赤兔胭脂马,就是从狄道县里被进献给董卓的。

扶苏是个熟知历史的人,自然对于这一茬也是了然。或许没那气运能提前把赤兔马给弄出来,可把赤兔马他祖宗弄出来都是没问题。自然,扶苏对这马也是极其喜爱的。虽说还未驯服,可已经给这胭脂马取了个“翠骐”的名字。

翠骐的身架紧凑适中,马头秀丽壮美,马~眼炯炯有神,放射出一种龙的神威,马耳长立威风凛凛,鼻孔大有吞吐千里之势,嘴颚宽有尝百草之福,颈中等长,近似鹿颈,倾斜适度,马背高长而挺平,马胸发育适度。宽深端正,腹形良好,四肢长而壮实,蹄形小而善奔驰。

这几乎把焉耆马所有的优点都给囊括了进去,却独独少了一批合格战马最重要的素质:服从。

这般一想,扶苏摇头失笑:“折腾了小半年,原先不过几个月的小翠骐现在也长成了。这折腾劲,只怕还要胜过往昔。倒要看看,这匹‘母老虎’谁能为我驯服下。”

期泽尴尬地提醒了一句,道:“公子……赏格之中有驯服的马匹,是送给选手的。”

扶苏愕然,微涩一笑:“倒是把自个儿给套了进去。也罢,既然刚才没撤下来,现在也不好去做了。若有哪位勇士真有这手段,那便送了吧。”

哗……呼啦啦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连忙便有军法队迅速赶去。初始扶苏也被骇了一跳,不过当看到那些军法队已经过去弹压,倒也不虞出了什么状况。

此刻再去仔细看,悻悻而归的庆倪依旧冷着脸却躬身禀报了状况。并无哪个胆大不畏死的敢兵变,原因很简单……

简单到这个原因一明白,扶苏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了。

“一语成……谶”扶苏心中苦笑,若不是要保持统帅的威严,只怕扶苏连自己给自己一耳光的心情都有了。

此刻,竟然有人走近了那胭脂马的身侧。驯服下,只在反掌!

在场数千将卒,莫不是从军三年以上的。而且,身在北地,谁家没匹战马使唤?如此,也颇多识货之人。这胭脂马一出现围栏里,众人眼睛都是闪亮地发光。

一开始,还有人对那句“谁驯服归谁”的赏格不以为然。毕竟北地马匹众多,秦汉时期也是中国马匹拥有量的鼎盛时期。自然,对一匹马的赏格也并没有那么多人为之心动。

可现在看到围栏里那些一匹匹明显颇为神骏的战马时,那些骑军一个个都是沸腾了。这二十匹战马,一个个若要去买,没个一千钱根本别想。在仔细看那匹胭脂马,这等神骏的战马,一万钱都未必能换得见一次。

自然,识货之人当然沸腾起来。不过再如何沸腾在看到接连两名马术好手竟然被踢飞吐血,顿时没了那念头。

区区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两个士卒被一蹄子踹飞了出去。立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就是再苦撑着去骑乘也是不成了。几个医师带着辅兵抬走几人,只余下司马舒阴沉得要死的表情。这两人,都是他司马家藏在军营的棋子,本是为了巩固司马舒地位的帮衬。现在,只怕没个两三月的修养根本就不成了。

而这些,都是司马舒自己心动不已却又不想自己上场,这才落得如此。眼下,司马舒只有满心不甘地和新驯服的这战马好生磨合了。

军营之中,近万只眼睛紧紧盯着围栏中的一干人。没有一个郡兵希望自己人会输在这场比试之中,他们已经输了一阵,而今若是再输掉那就太过难堪了。而一千余扶苏亲兵同样不会希望自己人输掉。自然,一众人都是紧紧盯着,不放过一丝空闲。

如此,两名骑术高手接连试图驯服却只落得喷血而去自然让众人再次沸腾。

这鲜血淋漓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感觉一阵气血沸腾,面色涨红。不可抑制地位自己一方操心起来,郡兵,又折了两名选手啊。

郡兵一众人自是满心不甘担忧不已。

反观扶苏的亲兵一方,人数虽少,却是气势十足,高兴不已。

郡兵自然不会放弃,顿时有一人眼尖,道:“对面的别得意。你们还有三人都没将马儿驯服,到时候,败走莫要留马尿才是。”

一千余亲兵自然也有牙尖嘴利眼神好使的,齐声喝道:“你们也莫叫嚣,那也有一人连马儿都没有!”

似乎就跟着一声喝在较劲一般。原本走来走去都没有找到一匹空下野马的小个子天才射手不得不走到了那翠骐的面前。

这匹胭脂马,在场之人好马者莫不心折。自然,每个人都是为之关注。纵然不要那头名的赏格,若是能得此良马,不说一尝心愿就是卖了,十数万钱都是寻常。

可如今……

竟然被一个从未见过,刚刚冒头的小个子就要得手了!

好在……不过是就要而已。

数千人的呼吸在此刻下意识一般沉寂下来,看着这个身材瘦小的小个子一步步凑近胭脂马的范围。

众人观察良久,知道胭脂马身侧三十步绝对是不允许有人接近的。可就是刚才,就在刚才,这个小个子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竟然就进去了。而且胭脂马竟然没有反应。没有如刚才那般,一脚两脚将人一南一北连续踹飞在悠然悠然地卧在地上。

终于,这个小个子又接近了。如同一个毫无经验,从未驯服过马匹的新手一般。这个小个子蹑手蹑脚地凑了进去,如同要做贼一般地凑了过去。

正当小个子猫着腰,蹑着手又凑集十步时。在二十步外,那匹被扶苏命名为翠骐的胭脂马突然腾地一下立了起来。抖一抖身上的毛发,尚未长成的胭脂马个头不高只约莫一米四左右的个字。比起其余成年健壮的战马而言,这个身高已然是娇小了。

不过,没有人敢于怀疑这匹胭脂马带来的破坏力。

如同被吵醒暴怒的母虎,翠骐紧紧盯着这个偷偷溜进来的小个子。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小个子,一动不动。

而小个子呢,也好像被吓坏了一般。竟然没有动作,就这么傻呆呆地跟个一点经验都无的菜鸟一般学着胭脂马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一人一马,就这么对视起来。

此刻的小个子面色发红,甚至紧张额上细汗层出。此刻,这个好运到极点的小卒竟然根本就是紧张过度,脑袋一片空片,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个天才射手的小个子被吓坏了,也觉得委屈极了。天下那么人苦难已经是令人难过的事情了,为什么这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夺赏格的时候还让自己这么倒霉了?原本费尽全力拉出一石八斗大弓射了二十箭已经让小个子全身无力了。

可而今,竟然因为自己一愣神好的马都被别人挑走了。只余下这匹红色的胭脂马似乎在等着自己一般。小个子可听不到几百步外别人的议论之声。他只知道眼下就只给自己留下了这匹马,他万分期望地能够拿到赏格好来继续过活,却发现自己眼下竟然已经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

刚才,小个子可是看得十分真切,那两个先他一步试图驯服胭脂马的两个选手已经被踹倒吐血了。就那么精壮的汉子,却还是被一脚踹飞,吐好大一口血。

要是轮上他自己,岂不是还要更加不堪?这般一想,原本呆滞的眼睛似乎有多了一点灵动。刚一看,却发现胭脂马那双大大清澈干净的眼睛也是这么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两双眼睛都是互相瞪着。谁也不肯松下来!

小个子纯粹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虽然有一手很俊的骑术,却没有太深的驯马之术。所以,小个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这么和胭脂马瞪着眼睛,也不肯挪开。因为他很清楚,至少眼下这么和他瞪眼睛胭脂马没有来踹自己。要是他再缩着身子退下去,谁知道这匹母老虎一样的胭脂马会不会翻身给自己一脚?

再看胭脂马,自然也是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类竟然这么不怕自己?每一个人类凑过来时,眼睛里露出的都是那种十足炽热的贪欲。这种眼神不分种族,任何一个有灵性的生物都能勘破。

可眼前这个明显比刚才两个弱小许多的人类却没有,眼神纯粹清澈跟胭脂川的河水一样,倒映下去,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如此,胭脂马却渐渐消缺了刚才的敌意。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不当以生命种类分。眼下,用在这一人一马身上正是合适万分。

小个子眼中清澈干净,不带一丝杂念,纯净的双眼对视上胭脂马那双大大的眼睛。突然,小个子壮着胆子摸了一下胭脂马翠骐头上的毛发,胭脂马的眼睛闪了闪,没有动作。

第二十七章:或许缘定胭脂驹

【昨天一天躺床上没点力气,到了晚上跑了半宿的,晚上八点想更新的时候却在医院。最后一直打点滴到十一点,一躺在床上就睡了,半夜还起了又腹泻。很悲催。更新不到,十分抱歉。这里跟大家说一下原因,实非在下所愿。】

【今天两更,上午也就是现在这一章,晚上定时一章。下午还要打点滴,提前定时掉。酱紫吧。】

【对了,欢迎来自百度贴吧的朋友。欢迎百度永生吧的读者,感谢永生吧的支持~】

哗……两百余步外围观的一众军士都是激动不已。这个小个子,竟然真的有可能要驯服下这匹小胭脂马!

扶苏在高台上,也是看着这副场景。面上虽说淡定应依旧,可心中早就哭笑不得不知该做如何心情了。就扶苏而言,自然是希望能够将这匹比母老虎还凶悍的胭脂马收服的。可谁曾想,原本想借着这地方找找办法罢了,竟然会真的有人能驯服。而且,扶苏还十分欠抽般大方地说了谁驯服给谁的赏格。

这下,扶苏只好自食苦果了。

不过,事情还未完。这小个子虽说运道十足,胭脂马竟然没有抗拒这小个子的抚摸。可谁知道当小个子想要翻身上马的时候会不会被拦腰一脚踹成两半?

如此,扶苏又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个天才射手了。这可是个好苗子啊!要是真被踹坏了,那得多可惜?

似乎有如神助一般,扶苏心中的念头刚刚一动。这个面容至多只算清秀的小个子竟然真的就凑近去翻身上马了。而且更加令人无言到极点的是,这原本暴烈难言的小胭脂马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只是顺从地抖了抖,象征性地抗拒了一下,便在小个子白皙的双手的抚摸下迅速安静了下来。

扶苏一手拍在栏杆上,此刻已经凑到栏杆旁边观看的扶苏说不清心中是什么味道。原本还以为能得一匹如吕奉先之赤兔胭脂马的神驹,谁承想,竟然给这么一个小子给这般诡异地驯服了。

小个子显然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成功,看着四周艳羡的目光。小个子轻夹马腹,小胭脂马四处乱蹦起来。左右其余骏马一个个如避蛇蝎一般迅速离开,横冲直撞的小胭脂马让整个围栏里一片混乱,只余下小胭脂马背上那个笑容纯粹干净的小个子摆着手,肆意笑着。

扶苏在高台上,看着这匹马横冲直撞不成样子。摆摆手,伏承会意点头,鼓声连起三声。原本还在躲避来躲避去的一众骑士,顿时纵马而去迅速赶到起跑线。

而此时,最后一点香已然燃尽。若是再晚一些,就算这小个子能够驯服下小胭脂马也不能继续参赛了。

鼓声一起,就意味着比赛将要开始。缓步的伏承目光冷峻闪过,十九名将卒完成最后检查只待伏承手中旗帜划下便迅速纵马冲向终点。而此刻,跑得颇为开心的小胭脂马并不知道鼓声的含义,依旧奔来奔去让背上的小个子顿时手足失措起来。

作为骑士却不能控制坐下的战马,这让小个子有些丧气。不住地抚摸着小胭脂马柔顺的毛发,想要让小胭脂马安静下来,却不想小胭脂马竟然不理会了,只是跑的更加欢快。急的快要流眼泪的小个子丧气地伏在马脖子上,搂着马脖子,躲避着迎面吹来的冷风。

此刻,伏承已经站到起跑线。就要挥旗下令开始了!

这时候,似乎玩累了的小胭脂马终于在主人的示意下,转身走向起跑线。大松口气的小个子清秀的脸上露出放松柔和的笑容,完美的角度浮现在了嘴角上。竟然有了一分绝代佳人的娇媚,似乎在嗔怪伙伴的淘气一般。

拨转马头的小个子抬眼似乎感觉到了高台的目光,回身望去,正好看到扶苏那抹玩味的眼光。如同受到极大惊吓的小个子连忙纵马而去,顺从的小胭脂马爆发了它应有的神骏速度,一窜而去。正好在最后一刻到了预定地点,开始了第二场马赛。

起身的扶苏入了内室,这场比赛已经不必在看下去了。从整体骑手骑术上看,扶苏的亲兵水平如何扶苏可是清清楚楚。红蓝两队的比赛实际上就是扶苏用来展现肌肉的行动罢了。如此,扶苏却也不想太过打击雁门郡兵。于是也就没有让期泽、庆倪这等人上场。期泽庆倪或许没有秦汉之交项羽的那级别的本事,不过要论起勇武,也是不逊色太多的。至少已经渐渐向一流将领靠拢,如此,若是扶苏将两人派上去。怕是无论哪个项目的第一都得被摘下来了。

眼下,有了孙二杆子、司马舒、不知名小个子的参与。雁门郡兵或许在红蓝两队上极难取胜,可在这个人排名之中却会登上三甲。如此,倒也给这雁门郡兵留了分颜面。

更何况,而今的这个骑术比赛事实上已经没有悬念了。其余十九匹骏马确为良驹,可要比起这匹神驹级别的小胭脂马,那就是远远不如了。只要马上的那个小个子稍稍有点骑术,冠军就可以确定了。

不过……扶苏对于这个骑术的冠军倒是极感兴趣。装饰简洁的帐内扶苏端坐其中,躬身在扶苏身前的便是特科的三室。特科目前共有六室,暂且没有具体任务。特科初创虽说已经有了半年的时光,可半年对于一个情报组织而言依旧年轻。半年,也许刚刚才让情报组织在当地扎下根基。而当下已经初步完成部署工作的特科已经在秦陇川蜀之地有了成绩,一共六郡分别特科的六室。而这三室,便是即将合一的三郡三室。

伏承此刻还不知在雁门、云中、代郡的那个疙瘩角落里进行扶苏的绝密任务。自然,为了让扶苏随时能够动用特科的力量,三室室首石姜几乎片刻不离身。却极少有人知道扶苏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阴影。

对于石姜,扶苏是信任的。说来也要感性前任身体主人,以前的扶苏虽说权谋之道不甚精通。可也许正是以为内这份子正气,加上扶苏自身的个人魅力,一大帮子人忠诚不移地跟随。这些人也许只有匹夫之勇,也许只有拙言之谋,比不上那些经国济世之才,可要论做事,却是不差的。如此,扶苏特科之中许多不能告为人知的黑暗时期这些人都可以为之托付。就如这石姜,便是如此。

石姜领导三室,对应雁门、云中、代郡三地。手中的三室,自然也成了随着扶苏移动的临时中枢。毕竟,扶苏的特科是情报机构,而不是地下黑帮,很多事情藏在暗处。总不能让扶苏一个人身涉险地去找到特科的联络点。

看着石姜递上来的资料,扶苏顿时有了疑惑。

“这个小个子,有些来历。”扶苏心中想着,没有将猜测说出来。特科拥有查探军士的权力,这两千余人的资料大多在特科有了备份。可偏偏这个小个子竟然没有一丝资料,也就是说,原先的军册之中是没有这号人的。

扶苏知道扬武曲军册混乱,许多士卒并无军籍。因为这群人名为郡兵,实际上已经沦为世家鹰犬。自然,世家子弟若是喜欢,便手底下的亲随盖上军籍领份武器,那点军饷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般看来,这个小个子就应当是豪族之人了:“可惜了。也罢,石姜,你去仔细查查。将这小个子的底细查清楚,这等……奇人,若不能握在手中。倒是个麻烦!”说道奇人两字,扶苏心中一抽。心中倒是起了别的念头,轻笑一声,吩咐石姜后便开始批阅今日的军政两务。扶苏毕竟不是个闲适的世家公子,小胭脂马的失落很快就被抛去,大堆的军务政务挤压下来还等着扶苏批阅,那点事过去便过去吧。

六日后。

却说这六日自扶苏来后,新鲜事情还真就不一般说。且不说扶苏这号天潢贵胄下到地方来任郡守郡尉的亲民官就是令所有人都唧唧咋咋不停的消息,就单说这三郡合一也是一个令人不知该做何感的消息。

再说扶苏来了以后,那新鲜事情就更多了。按说原先的徭役早就该起了,每家每户都准备好了一旦家中男丁出徭役,那下半年好生勒紧肚子熬过去。谁承想,这位新来的郡守使君竟然没有立马开征徭役。

而且纵然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也没听说近期会开征,于是,紧念着这春时播种的时节,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将田地上的功夫好生整理。能多一分力气用在自家田里总是好过连生死都不知地丢在长城边上。

除去农夫郭户担忧的徭役,一众人见的新鲜事那就要数这郡兵的被惩治了。要说郡兵,还有许多都是乡里邻里,这些家乡子弟没成想进了军营竟然堕落到这般境地。乡里邻里子弟倒还没有下狠手,可这些罪囚青皮组成的郡兵就不得了了,善无城里就没不恨这匪兵的。

可郡守使君一来,竟然就给收拾了。以往的何使君大家瞧着还是个干吏,眼下,可真应了那句话。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扶苏使君那才是真正能干事的人啊。兼着郡尉的职事,一来就将这群害人不浅的郡兵们齐齐收拾了。

而且,不仅把那些犯事的小兵给治了。就是那有犯事军官的,扶苏使君也一并下了狠手。就是李家宗长的侄子李念也敢革职喽。这李家是什么人物,就是山脚疙瘩的小民也知道,李家门里走出来的就算是个小杂役也敢给郡署里的公人摆脸色。更不说李家宗长的侄子,那可是顶尖的贵人啊。竟然也被革职查办了!

这么多新鲜事一桩桩数起来,除了昭武曲的悍卒们答应好的赔钱没给以外。那就要数这郡兵的比试了。

咱雁门的兵,要和咸阳来的使君亲卫比试!

那可是咱雁门的子弟要和京师贵人的亲兵比啊!这等事情,如何不会关注?

第二十八章:以力为尊强者胜

【下午要打点滴,提前更新这一章。二更送达~周日再加更吧,这两天着实事多,考试、生病、唉,麻烦哟】

七日内,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数来。让略显沉闷的雁门首善之地善无城徒然之间热闹了起来。先是扶苏的上任,再是郡兵恶卒凶吏被狠狠的严惩。无论单独拿出哪一件这都可以说是让所有人震掉眼珠子的事情。

可这几桩事情虽说足够令人觉得震荡,比起最后一件事来,关注度或许就要不如许多。

那边是:扶苏的亲兵卫队在军营和雁门的郡兵互相较艺!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是关注。雁门郡治首善之地的善无户口便有数千,期间多少子弟在郡兵之中服役的一算便知。虽说自从雁门郡兵军纪大为败坏后这些军属之家对在雁门郡兵之中的子弟已经深以为耻,可毕竟是一家子弟,哪里不会关心?

再细细想想,本地的子弟似乎也并没有作恶多少的。这般说来,倒也无需太过苛责。

几个念头在脑中一转,大多数人的观念就转了过来。毕竟是自己的父子、兄弟或者夫君在里面,谁也不会真的深以为耻后不再交往。一听到雁门郡兵和扶苏亲卫队较艺,都是暗自关心。

再到知道了扶苏的巨额赏格后,一个个都是激动起来。且不说那一千钱都抵得上一个郡署吏目一年的薪俸了。就是拿军功爵上迁一等也是个极其振奋的消息。

“一千钱。就是郡署里的公人年俸也就这么多了。”

“军功爵提升一等?若是公士升上造,那便取一个级便可以了。可上造升簪袅,簪袅升不更,那要的可不就是一级了。这等好的机会,可真是万分难求啊。”【公士,上造,簪袅,不更都是秦二十等军功爵里的名称】

“是极是极。如此,还是早些遣人将消息托进去,一定要好生听使君的军令。这等好事,一定要奋勇争先,不能落后啊!”

…………

七七八八杂乱的声音从一个个互相议论的军属口中传出。每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是振奋。若是平日间本就武艺荒废那还无话可说。可若是平日间本就是武艺精湛只不过因为内外诸多原因交杂不得升迁的,那可谓是天大的好事了。

这样的事情越传越远,越传那些军属就越是振奋。这年头当兵本来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若是在强国,每战必胜还好。总有战利品,还有犒军分润赏下。如此,还能给家中补贴一下,不至于因为一战下来家中存余就一下耗了干净。虽说在秦朝,为国出征的将士武器、粮米都有国家供应,二十等军功爵下相应的人有也有粮饷。可诸多消耗下来,往往是士卒倒贴进去。若是不幸战死,那家中的劳力就这么少了一号。对农耕之事更是艰难。

如此一想,原本因为郡兵作恶的疏离和耻辱感就渐渐淡化了。正在这时,这些军属又听到了一个更加令人惊诧的消息。

那些昭武曲强夺过去的赃物竟然一一赔付了过来,而且还有更多的赔偿一一支付。这个消息无疑迅速掩盖了刚才对军中较艺赏格的震撼。

这些刀枪不入,油盐不侵的兵痞竟然服软了!而且还是如此干脆,一下子就将所有该付的赔偿一一支付清楚。这些兵痞子难道被山神庙里的神仙给感化了?竟然全都有了慈悲心肠,把这些钱财都干干净净赔了回来?

疑惑万分的军属们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有了这昭武曲将卒的如约赔偿,他们家的子弟自然能够洗刷名誉。再也不会有人在看到自己以后对着后背戳脊梁骨了吧?如此一想,军属们顿时感觉骨头硬了三分,这脊梁,也直了三分。

转念再一想,顿时恨不得立马跑到军营里,督促家中男儿好生较艺,拿下赏格洗刷耻辱,立下声誉了!

军属如此想,那些普通百姓再如何想,那便是简单了。对于小老百姓而言,这些当兵的刚才还做下了那般大的恶事。他们去打生打死只要和自己没干系都懒得理会,更何况只是一场较艺?

心中存了恶感,自然也不大关注这军中较艺。

可当昭武曲将卒将赔付一一支付,并且捂着屁股蛋~子十分诚恳地道歉时。这些普通百姓心中的恶感就渐渐的淡了。再一看这消息,那感想就是不同了。

这些,可都是雁门的子弟啊。雁门的子弟,是在和咸阳来的精锐比试。胜了,那就是雁门郡的荣誉。败了,那就是雁门郡的耻辱了。

如此一想,自然是蜂拥齐聚。

一共七天比试五科。第一天比试了两科,却道是一开始并不开放。也没多少人有这兴致。不过第一天的结果却是让一众雁门子弟十分难堪,若论箭术,除去单人环数孙二杆子占了第一,其余两个都是扶苏亲卫所占。而同样,总环数也是扶苏亲卫的红队远超过雁门郡兵的蓝队。

若是第一阵还可以用雁门子弟不适应来敷衍,可到了第二阵骑术比拼完依旧败北,就更是让人难堪了。雁门子弟生在北疆,地靠草原,善骑者不计其数。

可分明有天生优势的雁门子弟却依旧败在了扶苏的亲卫队中。更加让人受不了的是,原本一直作为定海神针作用的孙二杆子竟然连三甲都没捞到。

前三甲中,在最后关头争夺猛然白热化。原本第二第三的孙二杆子和司马舒被突然发力藏拙的红队两骑士猛然超越。胜负在最后关头被徒然扭转,这样的事实多少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就是除去孙二杆子和司马舒,接下来冲进重点的竟然大部分都是红队选手,只有一个倒霉的家伙马腿在障碍中伤了不得不退赛。

所幸,一骑绝尘的第一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个子给拿了下来。虽说这个小个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小斗笠,将一张小脸遮得严严实实,令人不能见起真面目。可不管怎么说,这个小个子为雁门郡兵挽回了仅存不多的颜面。

第一日的争夺战在令人瞠目的激变之中结果中拉下帷幕。

两战连胜的红队选手一个个昂首挺胸从扶苏手中接过了属于他们的荣誉和赏格。而令雁门子弟上下为之愤懑的是,唯一给雁门子弟留些面子的个人赛竟然要一直到最后才能发放赏格和荣誉旗帜!

赏格尚且可以不顾,可那扶苏亲自命良匠精心制作的旗帜可是可以用来传家镇宅的宝物啊!而且,这可是不多几个能鼓舞士气的东西了。可竟然要一直等到最后才能颁发。如此情景,不得不令人心中腹诽。

有几个心思灵敏的仔细朝着那小个子选手望去,见这在小胭脂马身上的小个子竟然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顿腹诽。把这莫名其的念头抛去,几个选手没有凑过去讨没趣。就在刚才,司马舒这个自命不凡的世家公子就被这小个子的胭脂马差点没给踹飞。

七天的赛期在进行了第一日后便宣布休息。一四七,间隔休息三日才会开赛。

第二次开赛的时候,却已经迥然不同于原先的样子。先不说拥聚而来的军属,就是那些平日间的世家公子,文人墨客,吏目豪客,甚至那胭脂坊中的一个个姐儿也跑过来凑趣。

古代的文艺活动说来实在匮乏。平日间,一个寻常的庙会就能弄得万人空巷。就是在宋代,一个官府组织的蹴鞠活动就能将一座城池的百姓全都聚集过去。如此,就更不用说娱乐活动更加匮乏的秦时了。

这时节,一到晚上,不是宴会歌舞。那就只有在家里搂着女人进行造人运动了。在白天,一个农夫一从农事里解脱出来根本就没个解乏的活动。而今,竟然有军中较艺对百姓开放,这如何不让满城黔首为之激动。就是不带上那些荣誉感的心思,来个解闷喝彩的地方也好啊。总不能一直在媳妇的地里刨孩子吧。

时间是始皇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军中较艺的第二场正是开始。选手依旧是从扶苏的亲卫队和雁门郡兵之中选出。一切不变,却徒然多了至少上万的围观者。

这些人若是没有些门路,或者不是军属大多不能进入。可饶是如此,几十号口齿伶俐的说书人竟然当下就在军营之外讲了起来。这些人跑进去看完一场,立马回来讲解。竟然都是捞了个盘盈钵满!

这两场比赛突然多出数千观众顿时让两方选手压力徒然增大。比赛依旧进行,第三场的单兵搏击依旧开始。单兵搏击,意思就是单人厮杀,可以使用兵器,同样,也可以赤手空拳对战。

若是单兵,则以削去锋锐的木制兵器对战,裹上石灰,一炷香内石灰最多的败。若是赤手空拳,则拳套裹上石灰,同比单兵事例论。

孙二杆子和司马舒依旧上阵,期泽又重新恢复了嚣张模样,随便指了一个百,便走出十人。

结果依旧让雁门郡兵难堪,十人对战,除去孙二杆子和司马舒,再加上一个不知名的选手,三比七。红蓝两队,红队胜。此次……并没有单人赛。

雁门郡兵,全败而归。

激动不已的人潮被强制弹压下来。等到第四阵憋了一大口气的雁门郡兵依旧在万里长跑之中惨遭蹂躏。除去孙二杆子,就是那司马舒也被抛出了前三甲之列。

而此次,单人头名竟然被扶苏亲卫队之中一个无名小卒拿去。孙二杆子使尽全力却依旧在连续作战的疲态之下屈居第二。几乎要沸腾的人潮在看到扶苏亲兵竟然有如此实力后,大多竟然转身为扶苏喝彩起来。燕赵之地多豪杰,民风尚武的地方自然是以力为尊,扶苏的亲卫队显然去去的了这些人的尊重。

最后一场,五百人规模的阵列对攻。将在四月二十七日开展。此次……却是关闭了百姓观摩。

这一天,沸腾的善无百姓几乎亲眼见证了雁门郡兵的失败。却奇异的,并没有一个人有什么不妥,或者因为郡兵败退后产生不安全之感。

因为,扶苏用实力,用手中绝对的压倒性的实力战胜雁门郡兵!扶苏用实力宣告:他,有足够的实力给与他们安全。从而取代这片土地上原先秩序的守护者,甚至秩序的创立者!

第二十九章:繁役扰得难安息

“真的不行?”扶苏再次问道

萧何轻声叹气,回道:“不行”

扶苏摆摆手:“好,征役此事……蒙帅那里,我来处理雁门段的长城这时候,怎么说都不能开工一年之计在于春,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农夫有足够的时间来耕作不然,明年就要闹饥荒了”

萧何赞同地一点头,也道:“郡中实情的确让人触目惊心这两年连续开工建设直道,阿房宫,又要兴建皇陵而且,据说朝中还有大臣提议将三郡之间的驰道规划开工就算能将驰道此事拦住,可因为阿房宫和直道发过去的劳役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了其余郡县萧某不敢言,可沛县,雁门善无县这诸地家中少有男丁在了田地之中,多是老弱妇幼在操持两年的劳役已经让百姓耗尽了积蓄,若是再要强逼……唉”

萧何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甚至,萧何算起来还是颇为坚韧的一人,心性而言也绝对不会轻易动摇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叹气而且还是在扶苏身前做出这种失仪的举动

反应过来的萧何躬身赔罪

扶苏挥手表示无碍,没有去追究这点小小失礼扶苏关注的是雁门的局势,关心雁门上下数十万人的肚子问题,而非区区小节

雁门作为边郡,本是农牧交杂就农耕而言,其发达程度远逊于太原、邯郸等郡就是比起代郡,雁门郡也多有不如雁门郡城外多是草原,便于游牧数千户托庇于大秦铁幕下的楼烦人便是居住期间楼烦人暂且不管,扶苏还没这么多功夫去管他们只要楼烦人好生将每年应该缴纳的牛羊骏马交过来,扶苏也不会带有什么恶感

北地长城外的楼烦人不说,边墙内的农耕就让扶苏颇为伤神了雁门是边郡,常年接触边疆战火所以发展度远逊于内地自然,这里的百姓也谈不上多么富裕论及积蓄,也是不多而且这两年诸多大工程频繁开建,虽说国中名义上说是多是采用囚犯做工可实际上扶苏对这些所谓囚犯的来源知晓的清清楚楚

秦朝本就严刑峻法,这种法律在战时体制下可谓是十分适应的可一到了和平时期,从秦陇巴蜀之地移植出去的秦法早就失去了原先的作用生搬硬套的秦法让六国故地的郡县犯法之事可以说徒然多了数倍要认认真真计算下来,得有多少被从重从严判处的囚犯?又有多少本来不过芝麻大点的小事却被严惩严处的冤案?又有多少在急严峻酷刑下制造出来的惨案?

依照后世的眼光来看,整个天下所谓的刑徒可以说至少有四分之一应当宣布减刑,有一半的刑徒应当宣布无罪释放

而在大工程劳力缺乏的情况下,几乎囚牢只要够要求的都给提出来了就国中那些囚犯,能有多少?就算严刑峻法下严打多抓也弥补不了大规模工程的需要

也就是说,这些囚犯根本满足不了劳力需求如此,自然只有征发徭役,一再强征,一再加征如此,民何以得安息?

而且,不说囚犯这些原先的秦法下被逮捕的囚犯,扶苏还没那改动的权力,自然也无话可说但始皇大举兴建长城、直道、驰道、五尺道、阿房宫、骊山陵可以说在工程方面级急性子的始皇极少考虑过百姓对如此多浩大工程的承受度

出函谷而去的中原地域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原先魏国因此中原之富庶霸天下数十年纵然是眼下,故魏诸郡可以说依旧承担整个大秦帝国至少三分之一以上的粮食产量和财政收入

可是因为连番的大工程:长城、直道、驰道、阿房宫都需要从附近来抽调劳役而人口最密集,又是最近的,自然就是魏国故地了就是单说为了在一年内为皇帝完成阿房宫的寝宫部分,整个三川郡不知有多少夫妻分隔,甚至因为沉重的劳役让无数个家庭为之破产

光是为了完成阿房宫就差不多让李由这个三川郡守为之发白,要知道,李由可是有丞相老子做靠山的如此,当然不会有什么人事上的制肘,根本就是这样庞大的工程已经过了百姓能够承受的程度,已经在透支这个国家的未来,身体的精血而眼下,单以三川郡论,因此大规模抽调民夫劳役造成的农事大伤,绝对侵损到了这片土地元气

富庶如三川郡都这般摧残得厉害,雁门郡又能好的哪里去?扶苏没来的几年,前任郡守执政时期能力平庸,在豪族势力交错情势复杂的情况下难以应付自然,雁门郡在大规模劳力被抽调后也并无得力的挽救措施,给扶苏留下的雁门,已经伤到元气

长城,直道甚至还有朝中敌对大臣奏请的驰道这些都让扶苏感觉到什么叫做焦头烂额平日的政务扶苏可以一并都丢给萧何,但这些涉及全盘的事情却要扶苏亲自拍板这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东西,因为扶苏若想要有个根基之地,雁门就必须好生经营因此,扶苏也不能一拍屁股就一走了之前任的郡守可以,扶苏却不能

好在,因为扶苏的上任,军政两方面大员被抽调使得雁门失去了组织动员民夫继续修建长城的能力在扶苏未来之前,长城的建设已经中断可而今扶苏已经来了,又一下子将雁门稳定了下来并且看样子也掌握到了手中如此,长城的建设就再次被提上了日程

长城不能建,至少,不能在这要命的时候建立而且,扶苏也并不支持修建长城

秦朝并非没有敢战精锐的骑军,秦朝也并不是没有霍去病那种天才的将领此刻的秦朝只是国内太过动荡,庞大帝国旧有的惯性急需改变,根本不出手来集中全部精力对付匈奴

此刻的匈奴远不如汉时强盛可秦朝此刻也并没有一个安宁稳定的国内环境帝国的两个拳头被拖在了南北两疆空虚的腹心又是蠢蠢欲动,甚至连扶苏这等级别的人物到了赵国故地都能感受得到鲜花满锦下已经是烈火烹油的境况

只有尽快将北疆稳定下来,抽出蒙毅这样一支强大的军团跟随始皇震慑天下才能使得尽管使得腹心安静下来随后再收回南疆的那个拳头,集合扫平任何一方面的威胁

但是,无论有多少理由扶苏都不希望修建长城这么一想庞大的工程来换取北疆的安宁比起长城建立后到来的安宁,北疆半边国土因为修建长城而付出的鲜血和沉重代价绝对远过所获得的

所以,扶苏有充足的理由将抽调民夫的公文按下

可扶苏并不能继续强压多久,因为主持长城的蒙毅是那个而今秦朝双壁一般的绝世名将

蒙毅并非是一个传统的武臣事实上,可以说兼领九原郡守的蒙毅将河套九原防区经营得可谓是固若金汤的同时也是井井有条甚至,为了减少对后方供给的压力,早在占领河套的时候,蒙毅就开始进行军屯同时凑请始皇帝迁移了内地民户三万户这样的举措几乎一举让九原的综合实力一下子就过了扶苏手下的三郡

可无论蒙毅有何眼光看得到不修建长城对百姓的好处,他也并不一定会采纳尽管扶苏和蒙氏兄弟有良好的关系,但并非在利益上有何交结没有共同的利益,扶苏无法说法蒙毅放弃长城这是蒙毅提议的举措,是已经进行到最后小半截的庞大工程无论从蒙毅的战略决策来说,还是从蒙毅政治上利益的选择来说,扶苏都没有把握将蒙毅说服

萧何的离开丢给了扶苏一个大难题,暂且按下抽调民夫的公文并非是长久之计可扶苏眼下并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个大难题

走出签房的扶苏在花园里好生休息了一下

但空闲却并没有持续多久而特科三室室首石姜的一则情报是让扶苏瞬间面色古怪起来,再看到特科对此人的分析,扶苏脸上的表情就加精彩了

“这个小个子……竟然还学会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扶苏轻笑一声,摆驾出了郡守府数十扈骑风驰电制迅便到了郡兵大营

今日是始皇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最后一场团体的阵法对决就要开始只要这一场对攻完毕就该扶苏去给那个些获得个人排名三甲的勇士办法赏格和荣誉奖旗了

在这七天,雁门的郡兵和扶苏的较艺可以说几乎是将颜面丢了个干净,若不是箭术、骑术两科之中都有一个小个子郡兵单人赛夺冠堪堪可以说挽回了些颜面只怕眼下两千五百余郡兵一个个都羞愧得连脸都不着调往哪儿放了

虽说如此,可单兵搏击和十里长跑的齐齐失败可谓是将雁门郡兵最后一点雁门都要掀去了四场连败,甚至除了两个不被普通百姓看见的骑术、箭术外,雁门郡兵竟然连个遮丑的胜利都没有

在整个家乡父老面前失败,这让两千五百郡兵都是面色羞燥,一个个都有些抬不起头

今日,最后一场比赛:五百人的阵法对决,可以说是雁门郡兵最后一次机会了无论如何,都要为雁门郡兵夺下荣誉孙二杆子暗自捏紧拳头另一边的司马舒却有些走神,被身边披甲执锐的忠仆轻声提醒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

第三十章:雁门首豪话纷争

李府。

始皇三十七年四月二十四日。内书房,密室。

此刻的李念看上去精神头显得不错,虽说不上精神奕奕,可也是面有红润了。端坐席上,手捧一本《道德经》津津有味地读着。可知道实情的人见此恐怕就要笑了。李念这么一个凶悍功利夹杂着阴鹫的人怎么可能读得进这种安神静气的文章。好在这卷书没给拿反,不然李念就要出大丑了。

“宗主可下了定计?”李念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在亲近之人面前还是露出了三分焦急。李念面前此人便是李念忠仆李义,是李家的家生子,忠诚可靠。刚才李念就是派李义去打听风声,却不知此刻有没有进展。

李义躬身回道:“小人用了七百钱买通了服饰宗主的几个丫鬟仆役。这些人没打听着要紧的消息,却是得了个消息,近来账房用去的刻刀又多了。”

李念一听,面上顿露隐秘的笑容。一旁的李义暗自忐忑,李念给了三千钱与李义去打探消息。可到头来,反倒是李义自己用了不少。要紧的消息却一个没打听着。最后,李义只好将这个消息交上去。原本李念吩咐李义注意好账房,库房的动静。可库房太过严密,根本查探不到。账房倒是查探到了,却是个进进出出刻刀吃食多寡增加的消息。

正待忐忑着,却听李念道:“好,好。留下的两千钱多与你了,好生花着。你再去我支五千钱,一定要将库房的消息盯紧。”唯唯诺诺的李义奔了出去,面上还残留着惊喜的面容。事情没办好,竟然又有了五千钱,这如何不让人惊喜?

在房中的李念却是连连在一幅简陋的地图上指指画画,心中不断地计较着。

八日前,李念行险将那桑家小丫头给擒了过来就是为了将那个大秘密给藏住,不使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消息,可着实关系着整个宗族的未来。所以,尽管李行万般无奈,却不得不发动了力量将李念给保了下来。

李行是知道那个小丫头要是曝光以后会是如何个情形。说不得李家陷入所有人疯狂围攻都是有可能的,甚至,还会招致东南边那个宗族后代的报复。而李家,极可能因此陷入周边所有豪族的对立。

可以说,这个小丫头是关系着李家的生死存亡了。既然如此,李念所有做的,纵然再如何卑鄙拙劣也无妨了。李念,非但没过还有大功!

虽说如此,可李行并没有下定决心和扶苏开战。保住李念有很多办法,现在看来,并非一定要彻底将扶苏扳倒才可以。扶苏不是普通人,尽管扶苏在咸阳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失败,可无论如何他都是天家的天潢贵胄。无论如何,扶苏都是皇帝在地方的代表人,是正统政权的统治者。尽管眼下扶苏的未来并不光明。可也不是李家能够轻易动摇得了的。毕竟,纵然强悍如胡亥那厮有了皇帝、首相隐隐约约的支持都不能将扶苏击垮。

李家纵然在雁门实力恐怖,在扶苏面前,胜负至多也不过五五之数。甚至,一旦其余人参合进来,他们成功的可能就要急剧降低。

于是,在扶苏军营强势的行动面前,李家选择了退避。于是扶苏进逼军营郡署一直到掌握,都没有遇到太过的强烈反击。不然,纵然有隔着千里的某大人物支持,扶苏也不可能这般顺利。

似乎心有灵犀,李家的退避取得了扶苏的慈悲。扶苏只是将李念革职了事,并没有继续深究。不然,就算李念背景如何,在严刑峻法的秦朝,丢小命只道寻常。

似乎,所有人都以为。和平就此到来,万般好运的扶苏竟然十分顺利地完成了权力的接力棒,然后,大家和平了,快乐了似乎完事都大吉了。

但在扶苏来的第三天,变数就已经发生了。

“左车。这种笑言,这时候就莫要开了。”李行尽力压低声音,却让话语更加变得低沉。如同一只受创的雄狮。

李左车刚刚行冠礼的年纪,英姿勃勃的样子显得精力十足。此刻,本该活泼非常的李左车却满脸严肃道:“父亲大人。孩儿并没有开玩笑。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罪过,如何要怪罪的一个孩子身上。就算他们家族做了万千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还要去费尽心机地为难一个孩子?”

“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关系着李家的存亡!”李行着重强调了最后两字。

李行的强调并没有起到作用,李左车神色不变,坚定道:“这是表哥的错误。若不是表哥,这个孩子根本就不会被牵扯进来。这件事情,消化到现在哪里还会出现什么反复?我看表哥……用心不正。”

李行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第一天才认识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倔强。他没有放弃说服,继续道:“孩儿,李念的心思我多少猜到了些。但比起这些,我却更担忧你。”

李左车有些诧异,不过依旧道:“我坚持我的决断。”

李行并未继续反驳,反而说道:“你是我的亲子,是我唯一养大的儿子。你的其他哥哥弟弟都没福,没有长成活下来。我若没了,这李家嫡房也就剩下你来传宗接代了。我们李家,是李牧之后。自然,就算我们不想,可随时也有些这样那样的事情朝着我们来。你莫要以为这是戏言,也不要单纯地以为只要我们不去生事他们就不会把我们扯进来。”

顿了顿,李行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良久,才道:“当初,我也是与你这一般。以为我李家躲了大王的大刀,只要我们不生事,靠着你几个司马叔伯就能安稳下来。可难啊……你的大哥,就是这么没了的。我以为只要我们不生事,那些事情就永远不会再卷进去……可……”

说完,李行已然是眼眶发红。在自己儿子面前,李行强自收敛了情绪,总算没丢脸至极地流马尿。

李左车动容了,他想不到他大哥的夭折竟然是这般个原因。

个中详细李行并没有详细说,可光是此只言片语,李左车就知道当年的事情究竟有多凶险。

稳定了情绪,李行继续道:“所以我担心你,却不担心李念。无论如何,他李念往上数上去,的确是曾祖的血脉,你也别怪我总把你们比作一起。你还别不服气。我知道,你论兵学可谓天赋异禀,这天下能与你谈论的不出双手之数。论起诗书礼御射,你更是不让一人。无论怎么比,你都比你的表格优秀。可这些并不足以让我对你放心。”

李左车此刻终于瞅准了空子,想说什么,却一点都说不出口。憋了许久,这才道:“难道李家就避不开这个怪圈吗?”

李行有些惨然地笑了笑:“我用了两个儿子才明白,只要一天留着我们李家的血。除非远避天涯海角,不然,只只有一直斗着,一直争着。孩儿啊,你好生想想。若我们不是雁门最强大的家族,其余心思不轨者如何不会觊觎李家的万顷良田,金银珠宝?没有足够的实力,却偏偏还生在这将乱之时,你以为能躲得了不尽的刀枪暗箭?”

李左车终于颓丧地低下头。

李行收敛情绪,道:“我不想我的最后一个儿子也费在这无谓的的幻想上。你自学兵法二十年,难道就不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吗?我李家一直以来,这路有何曾宽过?你历练太少,没有亲眼见过桑家顾家一夕灭亡的情景。不错,那桑梓寻是无辜的孩子。这个孩子我还见过,五六岁的年纪,粉嫩可爱惹人怜惜。可那又如何?

“我李家、司马家初到雁门,自然无意生事。可偏偏又携带着先父惊人的影响力。纵然我们良善无辜,这小池子哪里又会容得下六只猛虎?他桑家顾家要灭我两家满门,若是最后居了上风,他桑穆会怜惜你兄弟三人?易地而处,不外如是。或许,到头来李忠都未必能护着你逃出去。若是易地而处,会有人放过你吗?”李行一口气说完这些,歇歇嘴,神色也恢复了刚才的淡然平静。

李左车不语了,李行站起身道:“事到如今,就不得不一战了。你好生在家歇息,此间事,你就不必参与了。”

李行转身而去,大门外突然多了十多号仆役将房间看死。

李左车一个人在房间里,喃喃自语,道:“我到底是对的还是错了?难道李家终究逃不开这你争我夺的怪圈?这乱世啊,难道连个求存之地都没有吗?或者……我将那孩子放走是酿酒了大错吗?”

“你没有错。”

李左车眼睛徒然瞪得老大,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一站不要紧,原本桌案上的什物却全部被碰掉在了地上。门外一直警惕关注仆役一听声响,立马跑了进来。却被李左车狠狠一瞪眼:“狗奴才,李念那个混账有爹爹护着我动不了。却当我不敢杀你们吗?”

积蓄的怒气此刻徒然爆发,一众“看护”的奴仆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打定主意,就算里面翻天响,这位主发火的时候再也不能进去了。

第三十一章:与虎谋龙贪虎皮

司马府

作为雁门郡第二号豪族的司马府装饰自然是奢华讲究不过此刻,司马家少主司马舒的书房里并未犹如往常那般平静作为司马家的嫡长子,无可争议的继承人司马舒的地位几乎可以比拟族中任何一个掌握实权的叔叔伯伯

此刻,这间房子里的人就有些出奇的多

雁门四大豪族,李家居首,司马家居次原本的殿末的郎家、庞家此时依旧局末除去当事人,没有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等巨变竟然让当时如庞然大物一般的桑家、顾家竟然一夕之间覆灭了干净除去李家的寥寥几人,甚至所有人都以为桑家已经绝嗣

“究竟是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竟然劳得三大家的人全都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倜傥的少年虽说面上多有几分轻浮气,却是四大豪族之末庞家的继承人庞密庞家内部颇为不稳,庞录一脉日趋强势,作为主脉的嫡房却没有强力之人撑起家业如此,庞家内部对于庞密也颇有怨言

接口的是一个朱衣男子,这男子来历也不可小觑,是同样四大家族之一郎家的继承人唤作朗曲,朗曲看上去倒是个沉稳的性子此刻也颇为奇异,开口道:“咱三家的都来齐了难道是哪儿有出了什么绝色美人,竟然勾得四大公子都快来了个齐整”

“能有什么绝色美人家里长辈议论,却把我们给撇开了这次第,怕事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说话的是司马舒,换了干净衣服的司马舒身上还透着一股子香气

司马舒一开口,庞密调笑道:“若是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你又和哪个宠妾这大白天就胡天黑地起来”

司马舒苦笑一声,回道:“别人不知,你们岂能不知?原本揽了军营里的事情能够安稳下来,却没成想,竟然是个这般吃力的伙计”

朗曲倒是沉稳些,道:“这位扶苏公子倒是手段厉害一来,这四大公子就指使得团团圆圆了”

司马舒目光沉了下来,道:“李家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庞密冷笑一声,道:“什么同进同退这自家的事情都没摆弄好,还怎么去对付堂堂皇子”

朗曲没有言语,司马舒却是沉默了下来若是寻常时候,四大豪族自然是你争我夺,毫不客气毕竟同在一个小池子里,能有多少资源大家都有数有了你的就会短了别人的,谁都不会跟谁客气可要是到了其余时间,比如有一个强势政府,强势地方军政长官要对付豪族在外在压力的推动下,四大豪族内部就会迅平息矛盾,一致对外

原本的四大豪族虽说互为姻亲,可自己人和自己人争夺起来那也是极厉害的就算关系最为亲密,想来标榜同进同退的李家和司马家也是矛盾层出要知道,司马家的娘子可是和李左车有的婚约两家本就是一起互相依靠这才能在雁门郡立足下来的

不过这些都是往常,内斗在扶苏到来的第一时间内就被迅压制在扶苏这个强大的敌人面前,自然是一致对外

“可惜了,可惜了若是有左车在,说什么也能凭空多出三成的胜算毕竟,左车的兵法,就是苏角也是称赞的”司马舒摇摇头,显得极为惋惜

朗曲也是赞同,道:“要论用兵,我们几个绑在一起也比不上左车可左车眼下还尽抱着那些可笑的念头,能有什么办法?”

摆摆手,庞密却是厌了这些话头论起四家继承人的关系,却是庞密和李左车关系最差庞密开口道:“既然李左车这般决断了,还去想这些做什么还是赶紧议论如何杀了扶苏”

房间一时间有些死寂毕竟是阶级之下严密的时代,这般公然地说要杀掉自己的长官,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的

司马舒看着庞密,没有说话扶苏的本事在他眼里看着,还是颇为佩服的可惜眼下,却注定要成为了敌人

还是朗曲开口打破了沉寂,道:“既然决定要做了,岂能还留有妇人之仁?”

司马舒笑笑,没有说话

庞密也有些为自己刚才的急切微微后悔,不过也是一瞬的事情,开口道:“要杀扶苏,也只能怨这地方就这么大谁都要争,何况这位公子要争得太大,我们都容不下来道理说了千便,我不在赘述还是说说计划,毕竟,若真是这位公子身份实在太过紧要,要是做的不好,只能算是两败俱伤”

司马舒此刻提示道:”可莫要忘了,昭武曲那里,我们一直都没能将手伸进去纵然是李家,只怕也未必有人能将手插进去”

庞密诡秘一笑,道:“自然如此,自然如此司马兄,你说,若是此次真就将那扶苏公子杀了会是什么后果?”

司马舒一怔,看了看一脸木然的朗曲,迟疑了下,开口道:“往好了说,自然是我们雁门四大豪族都能安稳下来甚至,还能在击退扶苏后搭上胡亥公子这条线说不得,郡守、郡尉之职都能入手”

朗曲也是开口道:“的确,少了扶苏这条过江龙,自然也就没人跟我们抢雁门这快宝地了再搭上胡亥公子这条线,有了扶苏这块投名状,自然是能成为胡亥公子的心腹就算搭不上,也能保住你我的富贵何况,要是让扶苏发现了四家的私兵,要我等尽数交出去,这是交,还是不交?要是发现了我等侵占良田四五万顷,遮蔽民户七八万户这我等是交还是不交?”

司马舒叹了口气,他知道,豪族世家在这点上和扶苏根本是调和不了的

庞密接着道:“朗兄,此事大家心中多是明了这点,父辈们已经想的不差了但两位可知若是扶苏真死了,其反噬有多厉害?”

朗曲和司马舒神色都是凝重

庞密继续道:“想必大家都有准备了胡亥公子那里我们要想搭上线的确是有可能但那可能太薄了,未必会我们出这头扶苏不是寻常人纵然扶苏在咸阳没斗赢胡亥,可也不是寻常可以相与的人物就算万事齐备顺利诛杀了扶苏,可如何善后?朝廷绝对不会坐视堂堂皇子被刺在边郡从那数道诏书上看,扶苏并未失去陛下的宠幸要是皇帝震怒之下,四大豪族能留下几个?”

说完,庞密和朗曲眼光对视一下,不言而喻作为在第一次洗牌之中存活下来的老派豪族庞家和郎家绝对不会天真以为这个联盟有多牢固

司马舒的笑容也有些凝滞,道:“李家”

庞密和朗曲相视一笑,道:“正是就算杀了扶苏,这反噬也绝对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了的到时候,与其始皇帝雷霆一下,四大豪族灰飞烟灭还不如只他李家一族因此陪葬毕竟,这事情本就是李家主导的”

司马舒眼角有些抽搐,道:“家父只怕不会同意”

庞密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李家和司马家之所以能结成最紧密的联盟,最关键的是李行和司马运两人心有灵犀的交结若是司马运知道三个小子竟然背着自己去坑李家,只怕反手把司马舒监禁起来的可能都有

庞密轻笑一声,道:“这是家父的意思”

朗曲沉吟些许,道:“这也是家父的意思毕竟,一家亡总比四家都亡来得好何况,眼下李家四分五裂也并非没有李家内部的助力”

司马舒眼睛微眯,道:“李家有人如此不智?”

庞密嘲讽地一笑:“李念”

三人顿时了然两声轻哼,三人都是定计

有了李念做内援,刺杀扶苏后将一应事情都推到李家身上自然不是问题只不过,司马舒轻声叹气了一下,这世道,哪里有什么情谊能够长久?摇头将那些念头抛去,此刻再去想什么情谊,却是奢念了只是……苦了自家妹妹啊

窗外,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形脸色有些苍白,脚步轻移悄悄退出了小院一直倒行的娇弱身影整个人精神都处在极度的紧张之中到了院门,刚要转身,却猛然看到院门进来一人

骇了一跳的司马青鸾见了来人这才死死压住声音,轻声打招呼道:“福伯”

福伯是个面色和善的老人,一见这司马青鸾的样子,笑着道:“是不是又气着了老爷找少主求援?小姐这还是别去了,少主今日商议大事,青鸾娘子还是等等罢”

青鸾轻声嗯了一下,面色还是有些不好福伯却只以为青鸾被老爷给吓怕了,摇摇头,没有去想其他

司马青鸾走脱了他人的视线,一路到了后门连忙带着丫鬟上了一匹枣红母马,这北地儿女纵然是柔弱女子也会马术上了马,疾驰而去目标正是李府

从书房中目送离去的几人,司马舒的表情一直不算好看看见心腹老仆走来,随口问道:“青鸾最近心绪如何?”

福伯心中还想着果然是兄妹情深便老实回道:“恰巧刚才还看见青鸾娘子,娘子的心情不是很好似又被宗主训斥了刚刚离开小院”

司马舒脸色徒然一变:“什么?刚才青鸾在小院?”

福伯一阵诧异,不过还是老实道:“小人刚刚进来时看见小姐出去”

司马舒心中计较着时间,心中已然糟糕至极这个小妹自由对未婚夫李左车情根深种,若是刚才的话都被听到了……

司马舒来不及想那后果,连忙遣人将庞密、朗曲唤来此事……只怕要尽早决断了

此时,是始皇三十七年四月二十六日戌时血乱前的夜晚

第三十二章:神鬼莫测潜密室

【晚上凌晨一点再发一章,直接都是定时发送】

始皇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清晨。

当第一抹阳光洒下善无这座北方边郡雄城的时候。作为善无城第一大宅的李家里,李左车正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昨夜离去的李行已经开始动员整个善无城内李家掌握的力量,为了将扶苏这个头号威胁分子抹杀掉,整个雁门的本地派力量都会集合力量。拿出积存在深窖中闪花人眼的无尽金银,调集秘库中锋锐寒光不减的刀枪锋矢。集合善无城内豪族世家隐在黑暗处的私兵。集合这些镇压过佃户反叛,击退过林胡匈奴袭扰,参与过豪族对攻厮杀的百战精锐。这些几乎可以说是乱世中立身的根本之物,是他们面对郡署丝毫不惧的最大倚仗。

作为雁门头号豪族的继承人,李左车十分清楚地知晓四大豪族出其不意之间能够迸发出多强横的力量。所以,对于扶苏,李左车并不觉得他会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他只是忧心罢了,这场斗争在对待外敌的时候将要爆发了其最血腥最残酷的冲突。对于两帮子争夺这片土地资源的势力,李左车自身并无什么倾向性。他忧心的不是李家的失败,事实上,李左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李家会失败。

李家究竟藏着多少底牌,除去李左车父子,天下间绝无第三人知道。就算是和李左车的父亲大人关系最亲密的战友司马运叔叔也不知道,李家究竟隐藏着多少可以反手翻盘的手段。

所以,他并不忧心李家会失败。这个信心,源自李家在雁门拥有的恐怖实力,以及同样恐怖的隐藏实力。至少,这个信心在李左车听到那个声音之前一直都是有的。

如此,李左车自然不担心李家会失败,会在此次斗争之中被毁灭得一干二净。

李左车担心的,无非是这个斗争罢了。他知道乱世之间,人命贱如狗。你争我夺的血腥之处难以想象,绝对不要将李左车单纯地认作一个简单的理想主义者。事实上,每个时代上的那些璀璨人物哪一个又不是理想主义者?只不过这些理想主义者有其坚持,有变通。他们是时代上真正的人杰,而非那些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的朽物。

李左车担心的是这种激烈至极血腥残酷的外斗后,将是何等残酷无情的内斗。也许,到那时,李家和司马家这对原本宣誓同进同退的盟友会在第一时间破裂吧。李左车如是想着。

内斗,这才是李左车忧心的。人类最黑暗的部分也许不是在对待外敌上,而是在对待自己人时,他们会爆发出你难以想象的黑暗。对敌扶苏,四大豪族可以互相协力一起将扶苏给收拾了。也许并不会爆发出其拥有的全部实力,但四大豪族集合起来的力量的确不是扶苏可以抵抗的。至少,李左车是这么认为的。

可一旦外敌消失,原本的联盟在面对失去外敌的时候,就会在第一时间破裂。利益的争端,对战利品分配的不满都随时可以点燃内部的裂痕。而在联盟分裂的时候,那种你难以想象的内斗也就就此爆发。

李家,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李左车毫不疑惑这一点!

李家实力的恐怖,即使其余三大豪族并不清楚。可他们绝对不会怀疑李家拥有抬手收拾掉任意一个家族的实力。所以,在面对这么一个拥有绝对控制力的势力,除非打定主意一辈子屈膝卑,且躬拱手送出那些令人心间暴跳的利益。否则,面对这些,他们的选择只有进攻。也就是说,李家在联手抹杀扶苏以后,其余三家绝对不会甘心李家实力再次飙升,而他们被狠狠落在后面,成为李家高大身影下一辈子的阴影。

“等扶苏死了,父亲大人和我只怕就会成为下一个‘扶苏’吧。”李左车轻轻叹了一声。

“扶苏公子乃是天定之人,上苍之子。如何会被区区几个乡野村豪威胁到?”

此刻,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响得令李左车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这绝对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恐惧。李家如此隐秘隔绝的机要之地,竟然会溜进来一个大活人!!!

这样的震惊在昨晚上初始发现的时候,几乎瞬间就要击溃掉李左车所有的心防。好在,李左车并不是一般人。或者说,这位天才般的青年人拥有天妒的天赋面对这样的惊变依旧保持住了镇定。

此刻的李左车,不由想起了昨夜的对话。那番几乎完成翻转他所有既定认为的对话。

“你以为李家真就万无一失,必定回成功将大敌‘扶苏’击杀?”

“你以为李家的实力真就可以保证永远站在雁门第一家的位置上?”

“甚至,你以为其余三家真的会和你李家永远都站在一条战线上?”

三个问题,瞬间让李左车张口结舌,想要回答却是苍白非常。这样一针见血的诘问让自诩聪慧机敏的李左车也无法找出完美的回答。或许,这些问题正是李家此刻难以面对的死结。

“你究竟是谁?”回答这个神秘人话语的却是李左车冷渐渐冷静下来的质问。

神秘人沉默一会,道:“救你的人。”

李左车轻哼一声,道:“李家纵然此事不能成,也并非没有活路。天下之地,何处不可存身。如何需要你这来历不明之人的救助?”

神秘人讥笑道:“你真就这么以为能撼动扶苏公子一丝汗毛?”

李左车声音不疾不徐,表示此刻其冷静沉稳,道:“匹夫一怒,尚可溅血十步。扶苏公子又非是刀枪不入,近距离不过二十步于五百人围攻,难道还能独寸己身?”

啪啪啪……

三声掌声,却是神秘人在明显不过的讥讽:“若是行这等诡秘阴私之事,的确是有些麻烦。不过这等见不得天日的隐私,只怕消息一旦泄露。也就烟消云散,毫无杀伤了吧。”

李左车被神秘人套出了话也并不着恼,这点秘密,根本就比不得这间房间中泄露出的机密。若真的是这神秘人一开始就潜伏在这里,只怕李行所密谋对付扶苏的一应计划早就被敌人掌握了。既然如此,这点秘密又算什么?

李左车依旧那般风轻云淡的样子,可心中却是极力压制下的惊怒。道:“数百匹夫结阵迎击,数千私兵围攻营寨。区区不过千人数,又是内外猜忌,我不信这扶苏公子能安然避过。”

神秘人一声冷笑,道:“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你莫要太高看自己了。也罢,你信与否,自然要你亲眼见过之后再说。你问我为何需要我救,那我就告诉你,无论公子是否有难,你李家此次,再难翻身了。”

李左车眉头一皱,轻声一叹:“你找到那个小丫头了。”

神秘人轻轻一笑,并未言语。场面,一时寂静了下来。

李左车良久良久,才轻轻一叹:“找上来了,动作倒是不慢。可,你们怎么知道,桑梓寻就在军营里?”

神秘人说到这里,也有些感叹。道:“自然是扶苏公子慧眼无双。毕竟,似这等汇集家传英才之人,就如这泥沙之金。大浪逃去,金沙便能显现。那小丫头也实在是没法了,父母不敢去寻,一个人被一老汉收留残活。可这世道,难啊。那老汉也一个人养不活两人,于是只好将自己的吃食分给那小丫头。小丫头也是聪慧,于是便按着你的法子进了军中。领了一份粮饷来活他与老汉的性命。”

说到这里,这神秘人也是感叹不已。接着道:“不过军中这粮饷自然不是好拿的,搞不好就得被抓住现了原形。于是,这小丫头便想法子一次捞足了钱财,遥出他郡存活。这才不得以要去参加公子立下的军中较艺。仗着家传箭术,一个女子,竟然也能挽得动一石八斗的强弓。拿了赏格不说,也惹了注意。再下去,便是骑术较艺。这小丫头也是命数大异,竟然轻易便驯服了公子自陇西得来的珍宝一匹罕见神骏的胭脂马。这等宝马,就是公子也喜欢非常的。却又轻易被这个小丫头给驯服了。这下,哪里还能不引得这追查?”

李左车道:“前面的话,我倒是白说了。”

神秘人轻轻一笑,不予置评。有了那个小丫头在手里,只要找出那个李家为之恐惧的东西。李左车所言自然也就失去了效用。只不过,李左车并非笨人,只怕在那小丫头手中早就埋下了后手。甚至,极可能那个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手中到底掌握着什么东西,竟然让这么一个可爱伶俐惹人怜惜的小丫头惹得家破人亡罢。

李左车道:“桑梓寻并不知道那些事情。所以,我才敢放他。”说完这一句,李左车就死死住嘴。

看这架势,伏承很清楚,李左车,这个雁门青年第一人现在就等着他伏承拿出足够的东西打动他了。

你道这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是谁?自然是先扶苏一步潜入雁门郡的特科科首:伏承。作为扶苏的情报头子,一早就得了扶苏命令潜伏在雁门打探清楚雁门这潭水的深潜。

作为扶苏在雁门最大的潜在敌人,伏承如何会不放过李家这个隐藏在帷幕下的雁门第一豪族?

“我可以很清楚告诉你。公子已经从云中调来了大军隐在郡守府。莫要忘了,公子还是云中郡的郡尉!这几日,亲卫出城拉练,也并非只是为了训练的。而且……你的好盟友,司马家、郎家、庞家的三位少主已经开始打算着,如何拿你李家在事成后顶缸了……你是个聪明人,想必,这些话就不用我再去分析了吧。”伏承轻轻几句话吐了出来,却是将李左车最后的坚守给瞬间撼动。

“你若是不信……呵呵,青鸾娘子,你尽可与你郎君分说。可莫要误了自家幸福啊。”伏承轻笑一声,紧接着再次隐入幕后。从头到尾,没人知道伏承是如何潜入进来的。同时,也无人知晓这个身形瑟瑟发抖的清丽女子是如何被带进来的。

李左车轻轻抚着这个女子颤抖的身子,安慰着怀中良人。苦涩一笑:“罢了,罢了。你赢了,扶苏公子,你-赢了!”

第三十三章:卷起长袍持秦戟

始皇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的清晨。扶苏的骑着神骏无比的汗血宝马领着数十扈骑飞驰而过,目标,正是雁门郡的郡兵军营。

扶苏来到雁门将近半月的时间,大事重事无数,今日,这军中较艺结束以后基本就将告一段落。平定军中纷乱的扶苏将要将精力投入到政务之上,扶苏知道崤山以东的郡县朝廷的力量已经被逐渐削弱。究其根底,不出*的老调子。扶苏要做的,就是尽量扭转郡署县署在民政上的差错,以及而今困难的财政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以后去想的了。这时,扶苏还没那么多精力着手做这些。突如其来的柳大案虽说给了扶苏一个掌控雁门很好的切入点,却并未给扶苏留下多少休息的时间。以至于这小半月来扶苏都是两眼略带黑圈,一副熬夜过度的样子。

扈骑飞驰,扬起的尘土下很快就到了雁门郡兵大营。扶苏所走的这条路,可以说是专门为军马驰骋而建立的。为了保护战马马蹄,这些道路上并不是如城中一般用的是青石板砖。而是细沙或青草铺垫,为的,就是保护战马马蹄,不使军情延误。这等考虑细致到极点的手法自然是出自萧何,为了随时保证扶苏能在最快时速中赶到军营处理问题,这些细微之处就显现了萧何的水平。

数十扈骑簇拥着扶苏入了雁门郡郡兵大营。沿途下一众士卒一见这数十骏马奔驰而来,顿时齐齐敬礼。军中汉子并不如文吏那般想法多多,让军人敬服,最大的法子就是表现出自己的实力。且不提扶苏第一次来时那神来之箭,就是扶苏麾下一干健儿。也是令人称道佩服的好汉。

有本事,军中的将士自然会接纳你,若是还有超越自己的本事,那军人便会敬服你。显然,扶苏这一次军中较艺虽说让郡兵折损得十分没面子,可依旧是让大多数人认识到了扶苏的实力。

就算扶苏手下不过千余人显得有些寥寥,但有这般精锐,显然是实力强横的表现。而且,期泽那般随便调拣便能战胜郡兵精锐的事情还是着实刺激到了所有人。显然,扶苏真正的精锐都还没出来啊!

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当扶苏登上高台观赏的时候,作为军中领执法官的庆倪已经挥旗下去。两军开始为比试做最后的准备。

一共五个项目,其中若论最精粹的部分当然要数阵法演练。两边各取五百人,选用阵法模拟对攻。名义上说是模拟,可还是配备武器了的。只不过为了保护军士,将武器都换成了木制,照比前面几个案例,将武器锋锐处抹掉裹上布片包住石灰。这样一来,依旧保留了其应有的功用同时也不至于因此伤人。

不得不说,雁门郡兵底子还是不错的。归功于前任郡守蒲公的好眼光。尽管连续被挫败三次,甚至一次比一次还要不堪。可雁门郡无论扬武曲还是昭武曲都没有垮掉。彷佛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口气,只要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击败敌人,雁门郡郡兵上下就不会放弃。

而今,作为整个较艺最核心精粹的部分,自然也就被所有人都重视了起来。

荒废了三年的训练在这几日被重新拾起,虽说三年过去早就生疏。可优中选优的法子也选出来不少精锐。甚至,一向傲慢示人的豪族子弟也将原本不堪用的部下换成了自己家族的私兵精锐。

秦朝严刑峻法下,是不允许民间持有武器的。虽说后世对秦皇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的解释不尽正确,可事实上也反应了政府对民众持有武器的看法。如此,尽管原本雁门郡兵当中对豪族恶感满心的士卒大多也选择暂且放下芥蒂,接受了这些豪族私兵。

在扶苏亲卫这个竞争对手面前,尽全力击败对方自然是当前的第一要务。可也并不妨碍扬武曲许多士卒中对内部竞争的坚持。扬武曲和昭武曲芥蒂太深,隔阂太厚,并非一个扶苏就能轻易化解的。如此,尽管昭武曲一干士卒包括孙二杆子在内对此颇为腹诽,可对扬武曲的振奋还是有一份认同的。

毕竟是同根同源的雁门郡兵出身,扬武曲太过难堪作为友军的昭武曲就能开怀大笑了?

扬武曲的底子,整个雁门善无的人都知道。被废弛三年沦为仆役的扬武曲早就不复当初可以独立野战一万匈奴甲骑的辉煌了。这座当初击败数十万匈奴大军的边城惶惶数百里方圆的地方竟然只有区区数百可堪死战的力量!

尽管昭武曲依旧保持一定的精锐,可精选下来哪里会有底气说能击败扶苏的亲卫?这般事实,大家自然是心中清楚的。如此,尽管扬武曲从豪族私兵中调出精锐来参加较艺,昭武曲上下为了保证胜利也只要尽力掩饰。一时间,一百专门负责检查的执法队精锐没有检查出问题。

如此,当扬武曲徒然换上两百余沉默寡言的百战老兵时。孙二杆子虽说觉得十分别扭,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去理会。只要能在接下来的军中较艺中狠狠出一口气,这点有些斜的法子那又如何?况且,这些豪族精兵的底子说不定有多少是出自扬武曲的血脉。

转念一想,孙二杆子扛着肩上的大旗。已经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想当初,孙二杆子这诨名就是靠着为蒙毅一手扛旗,一手用一杆长矛杀敌搏出来的。而今,也当如跟着蒙帅一般,击溃当先的敌人!

五百队列齐整的雁门郡兵驶入校场,这一出场,在下面观看的其余雁门郡兵顿时齐声呼喝,为自己的同袍鼓劲。

这五百雁门郡兵一出场,从正对另一个方向也走出五百士卒。这五百士卒光是这沉默不言地走过来,期间百战余生的气息也是不闻而知。对比另外一方五百郡兵一出场千余人齐声呼和的架势,这一边走掉五百后只留下的五百人就显得要寂寥许多。

见此,雁门郡兵的士卒见扶苏的卫队声音被自己盖了过去,顿时感觉到一股子鼓舞的味道。而扶苏的卫队虽说气势上被比了过去,却也并无异状。说到底,这最后一场的胜负又不是靠着比拼人数声势能得来的,要想胜过,用阵法击败自己五百同袍再说!

“雁门的兵。你们莫要想着人少便能改过声势。想要捞回面子,就靠着身上的本事,光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也不过一个伶人罢了!”这般话头一被扶苏卫兵喊出,对面的郡兵这般一想,也渐渐熄了声势。

扶苏在高台上看着,刚刚到来的扶苏并没有去压制哪一边的念头。虽说这一千亲卫是自己正牌子嫡系,可也不能助长这些人的嚣张气焰。莫要到最后这些八成难以得到战斗机会的精锐成了老爷兵。

扶苏清朗的声音响起:“开始吧。”

此时,自有嗓门大的传令兵一边用旗帜表示开始,一边大声道:“公子下令,阵法对攻,正式开始!”

中国古代作战是非常讲究阵法即作战队形的,称之为“布阵”。布阵得法就能充分发挥军队的战斗力,克敌制胜。在宋时,将领便十分推崇用阵法。甚至,皇帝还会降阵图交给统兵大将叮嘱他按照阵法一一布阵作战.宗泽很看重岳飞,便将岳飞召来,授予岳飞一些阵图,让岳飞学习研究。

宗泽对岳飞说:“你勇智才艺,虽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古法,今为偏裨尚可,他日为大将,此非万全计也。”岳飞告退后,只是将阵图粗略地看一遍,就置而不顾。待到宗泽再次召见,要岳飞谈谈学习心得时,岳飞认为自己掌兵不多,若按一定的阵势,正好使金人得以看清己方的虚实,反而容易被女真骑兵所歼灭。岳飞很率直地说了自己的看法:"兵家之要,在于出奇,不可测识,始能取胜。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故此,扶苏为了不让此次阵法对攻变成一次显摆阵法的作秀。十分干脆地让两边自择首领,双方以阵法模拟实战对攻。

开始的鼓声一响起,两边就动了起来。

校场很广阔,两军各据一头,中间隔了四百步。两边都可以选择武器,故此,连弓箭弩机都有。

当然,每个士卒也被限制只能使用一种武器。所以,尽管秦弩十分强悍,一直没装备过多少青铜弩的郡兵垂涎非常,但还是十分果断的放弃了秦弩。毕竟没有使用过,也没有经过这种训练,如何比得上对面装备精良,训练充足,厮杀许久的京师卫戍精锐?

四百步,两边都是方阵严整。齐齐的脚步声响起,却是两边都在缓慢地拖拉着前进。

两边都是纯种的材官,当然变不了骑军能有坐骑四条腿。行军打仗,都是个精细活。别看这电视剧上你来我往一冲而上好不热血。到了实战,每个老于兵事指挥官都清楚,一定要计算好士卒的体能。一天下来,往往身上几十斤搁着行军,扎营,埋锅造饭等等事情都是费体力的伙计。

第三十四章:掐头打尾腹中空

要是由着新嫩胡来,那还不得把士卒折腾的全没了力气?到时候,一个扑营,都没了力气。打起来,自然要大打折扣。说不得一场战败就是输在这里。

此刻,两军指挥都是老于战事的军官。一面是孙二杆子,战阵经验丰富,就是扶苏手中的亲卫也没几个能及得了的。另一面,则是扶苏麾下的当日在武陵地下死战过的羊牟。羊牟料子不错,扶苏想着便也将其放到卫队中做了一个五百主。羊牟本就是扶苏从京师诸多军队中精选出来的武官之一,战阵经验极是丰富,而且能入得扶苏法眼,其余方面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两边在隔着四百步的距离就这么慢慢走着步子,毕竟等会厮杀就是个体力活,没存下点体力,到时候不济事就怪不得人了。

两边一起慢慢走,高台上看着的诸多将官也没觉得有何不耐烦。扶苏和麾下一众人且不说,毕竟是自己一个阵营的,哪里说得出这种不耐烦的话。

其余的,比如监察御史何辜、郡署郡丞庞录还有一干三府幕僚。这些人一见自己老大何辜、庞录都是认认真真地看着,便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边一齐往中间走,走了小一百步便看出了些端倪。走了一百步,轻装材官还好说,身上大多着的是轻甲,至多也见箭袋里重些。莫说走过去,就是跑一圈也没事。另一边的重装材官就不好说了,重装材官全身披挂重甲,一身的铁疙瘩哪里轻得了?

就算不说士卒的负担能力,且说这阵列便已经看出差别。扶苏的卫队走了这么久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依旧是整整齐齐,不见有什么差错。反而另一边雁门郡兵的队列,那就要松散了些。这般走了些许,竟然就有了散乱!

毕竟是散漫了三年又乱纪了俩月,这手头本事都是差了许多。简简单单的方阵,一排排闪烁着秦戟锋锐寒光的若是齐整走过去,光是声势上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慑。可此刻,雁门郡兵这走着走着就散乱了起来,不得不停下来稍稍整顿,看起来那就差了。

当然,对面的羊牟自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整队。步子,竟然就这么稍稍提快了起来。步子一快,便是慢悠悠走着换成了齐步小跑,这一千只脚踏在地上的声势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受得了的。

对面步速一提,一副就此进攻的架势。竟然还真唬住了不少人,心中一紧,动作上难免就急躁了起来。

这等阵势一起来,雁门郡兵竟然就此因为急躁显得颇为散乱,而且还有了扩散的趋势。

这个散乱让孙二杆子不仅脸上没光,也羞燥地不敢看台上扶苏的眼神。因为,这个散乱竟然是由其昭武曲的人扩散开来的!

身为指挥官的孙二杆子早就将旗帜丢给了身旁的掌旗,手中青铜剑噌一声轻吟而出,剑背就此直直朝着不稳的根源处狠狠砍了过去。剑背不易伤人,可孙二杆子这武艺自然差不了,一剑剑砍过去虽说只是剑背,可依旧能让人顿时背上赤红,皮青肉紫!

靠着孙二杆子和司马舒的强压阵营之中渐渐稳定了下来。

此刻,对方已经冲到了相距百步的距离。孙二杆子轻轻吸了口气,看着羊牟沉稳自若的目光。心道:这公子麾下出来的英才,不服不成啊。

对方只不过假意压迫,自己阵营中竟然就有士卒紧张地把方阵都快弄散了去!孙二杆子转首恶狠狠地瞪了那些没稳住阵脚之人几眼,高声道:“莫要慌莫要慌,胯下带卵的给我站稳了脚!两千同袍就远处看着,都给我提起十二分的气力。不要被别人一吓就尿了裤子!”

孙二杆子这一顿喝一顿激迅速便将雁门郡兵的士气提升了起来。眼角看了那些神色沉静却眼底透着轻佻的扬武曲老兵,心中默念几声孙二杆子一声高喝:“变阵!一字长蛇!”

一边的司马舒眉头一皱,刚欲脱口而出的话却忍住没有说出来。一字长蛇阵的确凌厉,无论对方打蛇尾还是蛇头都可以从容反击。可一字长蛇阵最重要的就是机动力,蛇头蛇尾若是没有强大的机动力,哪里能发挥出一字长蛇阵的优势?

司马舒虽说意识到了,却并没有阻拦。这并非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孙二杆子讶然地看了一眼司马舒的沉默,心中暗自计较已经指挥变阵了。

方阵是步卒才材官最基本的阵法,此刻,却并不适合孙二杆子。两方死命互相攒刺,孙二杆子对手下儿郎在这方面却并没有多大信心。

雁门郡兵这边军令既出,身着重甲手持重剑腰挂短戈的重装材官结成小方阵脱离大阵。整个阵列在迅速的变化之中成为狭长的一字长蛇阵。

左右齐整列下,前面重装材官御敌,中间轻装材官持长矛秦戟随侍,最后则是手持秦弩的弩兵严阵以待。

两边距离不过百步。一见羊牟这边变阵等待,羊牟也不啰嗦。

“变阵!”令旗挥舞,整个大方阵迅速向前。左右分别分去两百人排列方阵,中央却仅仅只余下一百人。

“冲阵!”

“冲阵!”

几乎与此同时,两边都发出了冲阵的命令。一字长蛇阵如同一条蛰伏大蛇一般冲击而来,长长的蛇阵好似随时能将羊牟的天地三才合围起来。

九十步……

八十步……

……

六十步……

五十步……

此刻两方都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阵型不使其发生变乱。冲的最稳定的自然是扶苏的亲卫红队。只见这边虽说小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可一众士卒依旧是人人噤声,不见散乱。

羊牟分出左右各两百人的大胆举动看在众人眼里都是滋味不同。

红队在迅速接近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分散弓弩手射击了。距离的接近让一众手持远程兵器的轻装材官纷纷拿起长长的长矛、秦戟随时准备攒刺。

随着一声大喝,众人熟悉的大吼从孙二杆子口中吼出来:“射击!”

一共分出两百人,两百张至少一石以上的强弓顿时齐齐发出去掉箭头包上石灰的羽箭,失去箭头又加上臃肿石灰包的羽箭射程大减,散乱的石灰包在迅速飞向五十步外红队材官的时候被顿时顶起的臂盾格开。

一团团石灰散乱在空气之中。两边目光敏锐的执法队顿时开始记录一个个数据。

红队奔行之中格挡开飞驰而来的羽箭,动作依旧未曾停滞。如行云流水一般,格挡开羽箭之后。迅速左右分出两边的四个方阵冲向蓝队的一字长蛇阵的两翼,即长蛇的蛇头和蛇尾!

尽管没有强大机动性的骑军。可孙二杆子知道扬武曲新来的这帮子都是动作迅疾的武卒。一个个据说可以比拟魏国强横的魏武卒!所以,蛇尾尽数被孙二杆子交给扬武曲。指望着这些豪族私兵出身的蛇尾能有出其致命的效果。

一字长蛇阵长长摆开,全军犹若一处。若是对方一个大方阵集中攻向处在蛇头的孙二杆子,则蛇尾一动,迅速卷上来。远远的蛇尾狠狠一摆,这一冲击的力量就算以红队之强悍也未必能承受几次。若是进攻蛇尾,则蛇首狠狠一咬,处在蛇口强横的孙二杆子便可以带着昭武曲精锐迅速支援过来。如同锋锐的毒牙刺破皮肤一般,用最猛烈的攻击击溃敌人的阵列。

若是对方防守,则一字长蛇阵可以全部力量,蛇身横着狠狠一撞,蛇头蛇尾一起绞杀过来,犹如巨蟒出击迅疾凌厉一举将对方死死缠住,最后绞杀在长蛇阵的强大压力之下。

针对一字长蛇阵,羊牟也并无慌乱,左右分出两翼,一半以上的兵力竟然就这么分了出去。只余下中央自己这区区不过一百人。

左右两翼都有两百人,冲击蛇头蛇尾而去。羊牟就如一个经验丰富的捕蛇人一般,按住蛇头蛇尾,再狠狠捅向薄弱的蛇腹,一举功成!

羊牟的算盘打得不错,两翼冲过去的时候也是气势十足,兵力占优。可薄弱的主将部分却极可能成为整条大蛇追杀的部分。

两边统帅布阵之上堪堪打了个平手。孙二杆子布下凌厉的一字长蛇阵,一举在最初混沌之际反而大举袭杀而来。而更为大胆的羊牟则是针锋相对,掐住一字长蛇阵中的蛇头蛇尾,用强悍的士卒掐头打尾再横剖蛇腹。

两翼占据优势兵力的稳稳掐住了一字长蛇阵的最紧要部分,使得一字长蛇阵发挥不出其应有的战力。

但孙二杆子也不是一般人,身为主将却去了蛇头,最强战力去了蛇尾。反而将平平的腹部留给同样已经力衰的天地三才阵中的羊牟。以羊牟所在为天,以左右分别为地、人。三部分协调配合的天地三才阵便是如此灵活利用。

羊牟分出四百兵力去掐头按尾,却已经没有后劲斩去蛇腹。

两军阵列冲击到了一起。红队两百方阵冲击在了一字长蛇阵中的蛇头和蛇尾。大呼酣战的两边竭力将对方甲胄上留下更多的石灰点点。此时的弓弩在此失去了用处,作为进攻方的红队四百竟然都是重装材官。齐齐冲击而来,带着强悍的撞击力和完整的阵列,发挥出了最强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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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变幻莫测易战机

一击之下,就使舌头蛇尾开始摇动起来。

不过长蛇阵也的确是凌厉。

尽管蛇头蛇尾不能相顾,可长蛇阵抖动起来竟反而将左右两边冲击而来的两百的红队重装材官团团围了起来。羊牟心中一惊,对方的蛇头蛇尾竟然都留下的精锐的力量。

不过羊牟也不惧。令旗一挥,两边分出去的两头都是齐齐向着前方冲击过去。羊牟竟然是要蛇头蛇尾强行击杀一处,硬碰硬让地将士卒的实力发挥出来!

激战不过片刻,蛇头,竟然突破了!

蛇头是此时孙二杆子所在之处,如何会这般轻易突破?

羊牟心中惊疑未定,定睛看过去。顿时心间一跳:对方竟然也变阵了!蛇腹前凸,蛇头蛇尾居后。这分明就是要弄天地三才阵啊!

孙二杆子将手头事物交给一个百将,带着昭武曲集合的精锐强行撤离了蛇头部分。再领着冲出来的蛇腹,这厮,竟然将蛇头蛇尾分成了三部一举朝着眼下只区区百人的羊牟而来!

战情讯息万变,任何一个变动都可能带来极大的变化。而今,孙二杆子这一舍身一击硬生生用舌头的牺牲换取了这一次绝杀的机会!

不错,就是绝杀。

无论是训练水平还是士卒的技击能力,孙二杆子都是十分清楚。雁门郡兵比不上!这个不是一个两个猛将能够解决的,也不是豪族子弟大方拿出私兵能够挽回的。

在整体上分裂的雁门郡兵根本难以在堂堂之阵上击败对方。

若是两边都硬碰硬,堂堂之阵冲击厮杀,雁门郡兵实在没有超过三成的把握能够胜利。

于是,孙二杆子把心思放在了奇计之上。这些念头,孙二杆子甚至连司马舒都没有告诉。一字长蛇阵是雁门郡兵训练中的常备项目,选用这个,却也是孙二杆子费尽心机这才定下的。

在阵列已经有混乱的趋势下,红队的果断压迫更是一定程度上迫使雁门郡兵不得不全力应付。

而此时,孙二杆子逆势而上。生生摆上一字长蛇阵,反而宣示对方要狠狠打上一仗。这种硬气看在一众人眼里自然是提神振奋,看在眼眸眼里更是大喜过望。

作为综合实力远超度对方的红队,不怕硬来比拼实力,就怕对方跟你虚以委蛇就是为的招机会一击必杀,到时候未必都能防得住。

于是羊牟大胆地分兵进击,分出大部力量死死掐住一字长蛇阵中的最紧要两个部位。那便是蛇头和蛇尾。掐住了蛇头蛇尾,也就意味着一字长蛇阵失去了大部分的活力,不能发挥出建立在强大机动力上的战力也就失去了翻盘的机会。此时要是两边都是死拼,最后能胜的当然就是红队这一边。无论在训练水平还是士卒单兵能力,那都是远超的。这一点,在前四场中显露的淋漓精致。

显然,孙二杆子作为打老了仗的不可能不知道。竟然就这么硬生生伏下了这么一笔:放弃蛇头,集合蛇腹,进攻仅仅只有百人的羊牟部分!

天地三才阵,哪三才?自然是天地人三才。作为最关键的指挥部门,原本应当是给这条长蛇剖腹的天阵却已经力衰失去了强攻的能力,只能和蛇腹对峙,牵制对方支援左右的蛇头蛇尾。

可这么一招在孙二杆子发力以后被徒然打破平衡。

一字长蛇阵五百人长长拉起,每处人数大抵都是一样。如此,不比已经只能用作牵制作用的羊牟天阵部分。孙二杆子一招壁虎断尾领着精选精锐就这么死命地冲了过来,人数虽说不多只堪堪两百余。可要收拾已经力衰的羊牟这一部,并非难事!

羊牟此刻已经顾不得去想期间得失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拦住这两百抽出来的蓝队精锐!

身边只堪堪一百余人,还有许多只是传令兵之类的辅兵。硬碰硬的本事这时候却轮到他们不欢喜了。

羊牟挺胸走在前头,大声呼喝着稳住阵列。一百人,迅速摆开了一个圆阵!而羊牟则留着其余非主站人员留在圆阵中央。此刻的羊牟可不是在武陵地下的扶苏,那会的扶苏,手下根本就是一支战斗意志薄弱的临时军队,扶苏若不能豁出去鼓舞士气只怕一次冲阵就能崩溃掉。

而眼下,羊牟手下是一支这个帝国苍穹下戍守京师的职业化强悍军队!只要主将能够不想着逃跑,坚守岗位,每一个士卒都会迸发出强盛的战意迎头击上!

两百余人狠狠冲了上来,此刻,两百余人虽说阵列散乱此刻却透着一股子决然的气息。所有雁门郡兵的人都知道了,眼下,是他们扳回雁门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而他们所有人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挽回此战,后面阻拦的断后士卒难以再支撑下多少时间了!

于是,尽管红队的士气不弱,可含着决然之气拼命一搏念头而来的孙二杆子等两百余人又岂是可以小觑的?

当先一冲,顿时让整个阵列还是有些歪歪扭扭起来。去掉墙头只余下白布涂抹石灰的秦戟狠狠戳过去竭尽全力让对方甲胄之上戳满白点。

随着后队郡兵士卒跟上,枪头石灰越发稀少使得一个个都开始用秦戟长矛狠狠推过去。死命用力将对方的阵列撕开一个大口子!在武器被限制只是演练的情况下,毕竟不能下死手。尽管两边一个个都是争夺凶猛,可去掉锋锐的枪头又不能死人。两边靠的,终究是人多力量大下的技巧性搏击。

没有刀枪入肉的赤血飞舞下令人血脉喷薄的感觉。却让高台上一个个无论是高官显宦还是无名小吏都是呼吸不由自主地有些压抑。这,就是战争啊。承平十数年的雁门郡尽管处于边郡,可已经十余年没有爆发过较大的战事了。

一众忙着争权夺利的庸庸众人哪里会见识过这等景况?就是这般被限制住相当部分的厮杀已经让不少人心间被猛然冲击了。

此刻,更是让所有人心间凛然。看着这一个个凶猛的士卒,无论场下对比中哪一方占据了上风,唯一不去居下风的就是在高台上最前面的那个人:扶苏。

这些兵马,都是扶苏的人啊。有了处理政务的大才萧何,又有如此凶悍勇猛的士卒。这北地数郡之地,还有谁能比拟?除去国朝第一大将蒙帅以外,这天下能与之争雄的人物只怕都是不多吧!

台上众人思绪飘远的时候校场上羊牟已经不得不披坚执锐上阵了。

校场上的情势已经明朗化。最关键的地方就在这羊牟一处!若是羊牟所部被击溃,主将被擒下士气大落的红队只有被击溃的下场。同样,若是孙二杆子久久不能击溃羊牟所部,一旦红队击溃蛇头的一部两百人赶回来救援,此役蓝队就会确认无误地失败掉!

这些情势就算是台上这些不知兵的小吏也是清楚,那下面那些亲身搏杀的两军统帅又如何不知道?

孙二杆子死命地领着凶悍之卒突破薄薄的羊牟圆阵,可羊牟也不是易与之人。竟然挺身而出领着几个精锐悍勇脱离圆阵就这么斜刺里地突破了过去。反倒是将本就散乱的昭武曲一干士卒冲了个零散。待孙二杆子再找过去的时候,羊牟再就归了圆阵。只不过几个勇悍之卒也被留了下来成了此次演练中第一个俘虏。

被制住的几个红队士卒很快就自觉地走了出去,此刻,两方激烈的厮杀之中又上来了一批人。这些人全身着甲却不并未拿出武器,其中一个走到厮杀阵列上,指着一人拉了出来,看着被拉之人满脸的疑惑,于是大声道:“身上咽喉、眉间,心脏等要害‘受创’者不得滞留。身上非要害处白痕超过五处的计算为轻伤,可以继续‘战斗’。超过十处者,计算为重伤,必须下场!”

原来,规则之中若是身上被击中多了的积累到重伤或者‘瞬间’死亡都是要立即下场的。可此刻两方都打得入迷,两边都只恨手中木枝兵器不能有效伤人,血气上涌下哪里还有几个自觉的?

两边尽管身上满身都是白痕,却依旧有许多滞留不下的。他们不肯下来,庆倪却不会饶恕。一股脑手下一百人全部撒下去,竟然硬生生把人拖了下来。此次,就不是第一次拉人时那般客气了。敢有滞留的,剑背拍去一个个拖走!

深处原本蛇尾部分的司马舒此刻身边也有几人凑了过去,目标,赫然是司马舒那一曲几个豪族私兵出身满身都是白痕的士卒。这些军法队的执法官大多都是出身扶苏的卫队。本来对这些雁门郡兵没什么好颜色,又是占理,哪里会和气。当下就拿着剑背要拍人走了。

岂料,这几个豪族出身的士卒反而恶狠狠瞪眼了过来。几名执法官冷着脸忍着怒气没有发作,声音冰冷道:“军中有令,你既然身上带了两处要害白痕,十三处非要害白痕。怎还胆敢滞留!”

声音冰冷,这几个执法官手上的动作自然不会再客气。剑背砸上去就是要赶人走了!

此刻的司马舒作为军中长官也不知跑了哪里去,竟然没有过来主持。这般内部一乱,外面的阵列自然就稳不起来。恰巧红队百将是个果决的人,领着人死命一冲,竟然就这么冲开了原蛇尾的阵列。

阵列一乱,抵抗的意志竟然急剧下降。此刻,脱身而去的两百红队士卒也不管这扬武曲的原蛇尾,现在的地阵了,全速冲向两百余步外整个校场最关键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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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尘眉垢面小天才

结果不言而喻。一次冲击,从蛇尾纠缠中解脱出来的红队左翼迅速投入到了两百步外这场战斗最关键的部分:两军主将的厮杀!

迅速赶到的援军很大程度上激发了原本被强提起来极可能随时衰弱的士气。一鼓而下的红队两面夹击,在占据优势兵力的围攻下,尽管孙二杆子一手长枪舞得虎虎生威,战起勇猛无比却依旧在数十个白痕的刻画下被执法官拉了下去。

雁门郡兵败了。孤注一掷下进攻本就是放弃蛇头下换取的机会。也就是说,原本一字长蛇阵的蛇头在孙二杆子离开的时候已经可以宣布失败了。本就是断后送死拖延时间的罢了。

这是惨败,雁门郡兵又一次惨败在了扶苏亲卫手下。这次,败得甚至比前面几场都要酣畅淋漓。让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就这么败了。

原本在高台上目不转睛盯着的一众人就这么直愣愣傻呆呆地看着,败了?就这么败了?这么迅即,甚至连仔细观察观察都没有就这么败得干干净净了?

原本还在想着到底是谁能够撑到援军到来,却不想,雁门郡兵的情势就这么急转直下到毫无挽回余地地败了。而且还是如此惨败,三个小战场,全部失败,无一例外。

此刻军营的气氛有些古怪。虽说失败的心绪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但并非没有人看到扬武曲负责部分的迅速溃败。

反应最激动的是孙二杆子,这个几乎可以说直肠子的基层武官十分得人心。拨开一众眼神桀骜的豪族私兵走到司马舒面前,孙二杆子几乎可以说相当无礼地按住司马舒的两个肩膀。

这样的举动换得的是一种豪族士兵的刀兵相向:“告诉我,你为何要放水?”

孙二杆子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彷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司马舒的神色淡淡,甚至十分写意地透着一股子忧伤,这个豪族世家子此刻依旧流露着一股贵族气息,即便是一场狼狈的厮杀下来依旧能保持仪表的整洁。退开孙二杆子,制止住想要动作的私兵整理有些散乱的着装,仪态依旧从容的司马舒反问道:“我手下每一个人都用尽了全力,如何算得放水?败了,那便是败了。难道还要去找其余理由推卸责任?”

孙二杆子脸色一阵愤怒的赤红:“贵家子,你莫要血口喷人!”

司马舒讥笑道:“难道你指责我放水就不是血口喷人?”

孙二杆子看着一众投过来的目光,徒然将胸中压抑的气氛强自收起。质问道:“我将紧要的蛇尾交给你,为何却连一刻钟都挡不住。难道你们扬武曲一个个都是吃鸭shi长大的吗?一个个怂包软蛋!”

原本一个个阴鹫一言不发的豪族私兵顿时就颜色大变,刚要动作,可一看到司马舒渐渐收敛的笑容。这些私兵顿时连忙低头。此间事,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

司马舒昂首道:“败的,是我们雁门儿郎。我以之为耻,却非你可以胡乱栽赃的!难道我雁门儿郎就不为此大败心伤难过吗?难道我雁门上下儿郎就没有为训练付出过血泪?此间战事,我可以昂首无愧!”

孙二杆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凑近一步,刚一动作四周原本的豪族私兵都是齐齐向前一逼。一种紧张的目光下孙二杆子并没有动作,食指在几乎要触到司马舒的鼻尖。喘着粗气,孙二杆子嗓子有些嘶哑,竟然笑道:“好……好!可惜了司马家一代名将的姓氏!”

说完,孙二杆子转身欲走。周围负责司马舒安全的豪族私兵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刚刚松下,却不想猛然暴起一个声音,一声虎吼一般的嘶叫带着一团血雨飞喷上天空。

一众豪族私兵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孙二杆子反身一记老拳猛然打在司马舒那俊俏的面容上。只一拳,便让那司马舒一张连顿时如开了酱油铺,全是血色黑紫。整个人也如醉酒汉一般摇摇晃晃终于在竭力平衡下没有跌倒。

此时,却是孙二杆子又欺身而上。一双手狠狠揪着司马舒锦衣衣襟,低声喘着粗气道:“你说是不说?”

司马舒把头扭了过去。

孙二杆子又是一拳打上去:“放水你还有理了?”

司马舒依旧不说。

孙二杆子勾拳正中腹部:“好不容易两曲之间都有能渐渐弥合起来,你这畜生难道还要硬生生拆开?”

司马舒脸色一变,捂着肚子,苦笑道:“这边是命,是命啊。”说完,看了一眼孙二杆子高声道:“若不是执法官的人乱了我阵列,哪里会如此之快被冲溃?我手中儿郎一个个都是杀过匈奴败过东胡的好儿郎,一个个都是雁门的子弟。难道还会留下气力?”

孙二杆子眼眶几欲裂开,胸中的怒火炽热下让他恨不得再一拳打回去。不过此刻几个知道孙二杆子脾性的百将早就过来将孙二杆子死死拉住。这会,司马舒显然不会开口将实话了。如此,平白再生生在两曲之间再来一刀割裂开,那又有何益处?

这一片小角落发生的事情逃过了大多数人的眼睛。

因为,现在场内大部分人都将目光留在了另外一群人:红队,也就是扶苏的这一部分亲卫。

当扶苏将荣誉旗帜和赏格一并颁发的时候,尽管人数占据多数的雁门郡兵并没有提上多少兴致。可场面依旧热闹非常。除去这些爱憎分明的士卒,最会烘托气氛的一干官僚此刻也是尽可能组织起他们所有知道的溢美之词,对扶苏此次发出最诚挚的贺喜。

作为扶苏的亲卫,又是胜利者。诸多光环加持下,够得上资格的监察御史和郡丞都是向扶苏祝贺。甚至有些拉的下脸的中级官员几乎将扶苏的亲卫吹成了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强军,王师。

且不提这些,扶苏此刻还要要主持对此次较艺中获得个人赛三甲士卒的颁奖。

这也是雁门郡兵此次唯一能过挽回脸面的事情了。此刻,处理完形象问题的孙二杆子和司马舒也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倒是没有多少人怀疑两人脸上鼻青脸肿的缘故。刚才的阵法对攻虽说是木制兵器,可也没说木制兵器就不能伤人了啊

箭术三甲。除去孙二杆子、司马舒还有一个区局第三的小个子天才射手。此刻一干人都齐齐到了,却唯独这个小个子不见踪影。这样许多官僚心中暗自惊讶之余也纷纷开始小心翼翼的关心起了扶苏的表情。要是扶苏真来个一怒起血腥,这些人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所幸,扶苏并非残暴之人。面上表表情依旧,没人看出有何变化。就这么淡淡地站着,倒是让主持此事的萧何有些措手不及了。毕竟,事务繁多,也没谁想到竟然会出现弃权的可能。

正在萧何琢磨着是不是宣布开始的时候,却叫场外突然传来延绵清脆的蹄声。众人一看,竟然就是一个小个子骑着一匹胭脂马奔驰而来。

这胯下之马神骏非常,看得一众好马之人眼放异彩。可待众人看向马上之人的时候,顿时又是陷入呆滞了。这马是好马,还是能千里宝马那个级别的神骏之物。可马上之人,怎么就这般异数?

这马上之人,尘眉垢面,东一坨黑斑西一处绿点。身上衣物也是灰扑扑的好不邋遢,看得官吏士绅们都是暗自皱眉。这小子就是被称作天才射手的那个小个子?

就是扶苏也是嘀咕不已,这个小个子,怎么还使出了这一招?底细都被自己查了个干净,再来这一手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唉,平白多增了恶感。

扶苏这么一感叹,面上也就带着玩味的笑容。

那小个子似乎也颇为羞愧提不起头来,低着头紧张地等着别人将赏格送过来。倒是孙二杆子和司马舒一点都不紧张,前者百战余生之人也算有点气场了,后者却是世家豪族之子大场面经历不知凡几哪里会紧张这个?

赏格一个个颁发完毕,荣誉旗帜也一一颁发。个人赛的是雁门郡兵唯一能够提起神气的部分。毕竟,除去孙二杆子和司马舒这两人以外,还有一个天才小射手几乎包圆了此次较艺的头几名。

军中检校一完,扶苏并没有就此离去。将一个个赏格下发出去,很多士卒都是欢欣鼓舞,得到了的,自然是欣喜非常。没有得到的,眼馋之余自然是下定决心日后要勤练技艺不能落后。

此次军中较艺还是颇为成功的。故此,扶苏也没忘记当初说的话。大手一挥,大笔犒军物资统统进了军营。只待夕阳入西山便能好好犒劳一下这军营之中数千人的五脏庙。

这些事情说是迟,那是快。当扶苏重新将思绪飘到眼前的时候已经到了此次军中较艺规定中的最后一个阶段。

军中较艺最初的名头是检校。检校嘛,自然是要主将最后去检阅军队的。

此刻,虽说雁门郡兵大败涂地,士气虽说经过个人赛颁奖后有些提升,可依旧有些萎靡。这么好收揽人心的机会,扶苏当然不会错过。于是,扶苏不仅亲自说定了犒军事宜。更是要亲自近距离检阅大军,嘘寒问暖。虽说到不了吴起给小兵吸脓疮那变态,可扶苏也是要这些人感受一下来自现代观念的关怀。

看着扶苏徐徐走下来,隐藏在某个角落的胖某人终于悄悄松了口气。一个手势,扬武曲一干人中一个面目平凡无奇的人悄悄点头,单手入怀,摸索着什么,目光隐隐锁定着扶苏的方向。

【春运期间了,回家的书友们注意安全。唔,还是那句话,书架中记得给回秦放一个位置咯】

第三十七章:此较艺吾等不服

扶苏走在最前,左右都是亲卫随扈。身后一众郡署监察御史府的官员、佐吏跟随。扶苏走得颇快,后面一大帮子老胳膊老腿倒是走得有些慢了。可一看扶苏这速度,少不得咬咬牙跟上去。

面容亲切,时常带着暖人心的话语。扶苏问得都是些贴近实际的问题,比如什么家里的军属有没有骚扰啊,军饷发得十足不十足啊这吃的好不好,穿得好不好啊?

这么一大堆实际上扶苏也没有在秦朝有过这先例。虽说时常也跟自家宿卫熟稔地调笑,可实际上作为扶苏的嫡系精锐,若真用上了心机反倒落了下乘显得生分。故此,对于扶苏自己的精锐,扶苏一应都是照应十足了,却不会近似作秀地如跟雁门郡兵这般“闲谈”。

被扶苏“闲谈”到的一干郡兵自然是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哪里放去。跟扶苏随便惯了的一干嫡系亲卫自然大多习惯,可这些雁门的郡兵,出身秦朝军队中几乎排最后的郡兵县兵,自然不会晓得扶苏竟这般好说话。

前些日子扶苏打板子,砍人头,板着脸,风轻云淡地随手便免了一个在他们看来几乎这世界上不可动摇的存在:扬武曲军侯李念。这样的扶苏自然是不可违逆的,威严的存在。可眼下,扶苏却是这般亲和地和他们一干人拉拉家常,说说粮饷,说说治安。这些话听在士卒心里那是暖心。跟着这样体贴军心的主帅,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

当兵的,保家卫国那是当然,毕竟都要为国出征是宋以前百姓最朴素的观念。可若是这保家卫国的时候,家中老小能好生安顿,自家养活家人的军饷能够十足,吃得饱还穿得暖,几乎任何一样能满足在一干雁门郡兵两千五百余人看来,这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偏生,眼前这个面冠如玉笑起来亲和有礼、文质彬彬的主帅竟然全都能给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这么个严厉十足的上官会多悲惨呢。可如今,竟然叫人这般欢喜。

对于扶苏的过问,一干士卒自然是心暖不已。可跟在扶苏身后的一干人那就是冷汗连连了。就连何辜,这个几乎可以说雁门中最难犯错的监察御史也是干笑不已。

无他,自从上次在郡署中颜面大扫后何辜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当枪使了。心中有苦,却也谁都说不出。想要朝扶苏靠近,却还是十分迅即地掐断了这些念头。且不说扶苏就算如咸阳密友中所说那般朝中有放逐扶苏的意思在。可无论如何,他这监察御史还是要做好“监察”职能的。若是自己也贴了过去,只怕下场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如此,何辜未必会惧怕扶苏多少。可若是被扶苏抓住了错处,除非他下定决心去当投名状来投靠,不然扶苏一顿猛揍,那他能不能善了可就难说了。

至于其余佐官佐吏,那就更是冷汗连连了。负领导责任的领导未必会落下多大责任。可这些做事的实际负责人,那就难说了。扶苏问到粮饷发放士卒的时候,仓大吏脸上的冷汗便如尿崩一般地出来,军营之中负责军饷发放的军官也是面如土色。好在,那最近扶苏一来,强势的手腕下这些人倒也做足了功课,就怕扶苏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他们头上。

于是,当听到那小卒连声道:好,好,好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悄然松了口气。

可这气还没松完,顿时又被提了起来。

扶苏又问道了治安问题,一问这个,不自然地每个人都将心肝提了起来。

扶苏公子……这是要兴大狱吗?

静静听着扶苏和士卒的问答,一众郡署军营的大官小吏军官都是心里头好似过山车一般。当然,他们是不知道过山车是何物的。不过这一天一地的差别他们是的的确确感受到了。

好在,扶苏问了七八个令身后官吏们连连擦汗的问题后,并未继续纠缠。扶苏的亲卫此刻撤出了检阅的次序,毕竟扶苏的亲卫队风头太亮没必要跟人抢这些对他们而言只是寻常的东西。

前面检阅的是雁门郡兵的昭武曲,后面,便是雁门郡兵的扬武曲了。

郡城之中兵力不多,除去衙门中的不过三四百的捕快们和捕快的“小弟”们,最后的武装力量就是这些郡兵了。此刻有些骚动的便是这扬武曲的一干人。毕竟是败军,这么站着,许多人心中都是心虚。当然,是否还有其他念头而心虚那就不好说了。

检阅完了最先靠近扶苏的一干昭武曲兵痞,扶苏要见的就是成分最复杂的扬武曲。最先靠近扶苏的是昭武曲,能被扣上了痞这字,当然不会辜负痞子最该具备的素质:见风使舵。这些昭武曲的一干老兵都是当兵六七年甚至十数年的。如此不仅养成了一身杀敌的本事,还造就了一个个老兵油子的性子。能打仗是真的,可奸诈滑不留手却也是真的。靠近了扶苏,却一直到今日较艺前都没打心底里想要彻彻底底归于扶苏的麾下。

而最后这些扬武曲的士卒呢?要说还能留下的士卒,大多都是豪族世家的关系户。秦朝武器管制十分严厉,虽说偏离官府影响力的地方未必查的严实,可也不是那么好光明正大带着兵器的。于是乎,豪族世家的眼光就盯上了扬武曲。一大堆子喜好腰间佩剑带甲的都放到了军营里,做起了屯长百将的职事。

这些世家豪族子平心而论的确大多素质不错,可要做合格的军官却十足地不够。披上军衣更多是为了做事方便罢了,更多的心思自然就在了这吃喝玩乐之上。如此,却让军营之中风气大坏。昭武曲影响隔了一层,可扬武曲几乎最后一点底子就这么被毁得干干净净。

眼下,到紧急关头拉扬武曲士卒上去比试时,坚持到底留下好功夫好弓马的只是极少数,不足五指。此时,竟然还要这些世家豪族子扯起家里的私兵来充数。

于是乎,眼下扶苏真正能够检阅到的扬武曲士卒恐怕已然十不存一。在持续混乱的两月里,郡署军营对扬武曲的造册早就做不得数了。虽说账册上一个个都是有名有姓,可真正对的上号的,只怕就只有那些豪门世家子担任的屯长,百将,五百主罢了。

且不管扶苏晓不晓得这些。当扶苏走过去时,一个个士卒还是精神饱满,昂然挺立的。

这些豪族私兵,供给那的确远远要好过普通郡兵。一个个面带红光,身材挺直光是卖相上就要超过昭武曲那些颇多疤痕残身的老兵。

军姿战得好,扶苏看着似乎也是兴致颇大。一路上讲演了几句,还惹得扬武曲一干士卒齐声附和,声势一时间响彻校场。

扶苏这讲演说得不多,无非是提高军需供给保证不会再有克扣,使得士卒都能安养其家,以及待遇提升的一大堆东西。这些放在往常士卒大多是不信的,可而今地方最高长官来了,还是堂堂皇子之尊,自然大家下意识多了几分信服。

扶苏心中藏着古怪地看着这些世家豪门出身的私兵,却并没有发作。

果不其然,当扶苏离着士卒越发接近的时候,终于有士卒开口了道:“公子,此次较艺,吾等不服!”

这士卒看起来面色发黄,看起来平日间营养不良,一副衰兵模样。且周边声望不低,这一呼喝,竟然还有不少人就一起附和起来。

“公子,这比试,吾等不服!”

“就是,就是。吾等不服!”

“红队舞弊,这对吾等不公正!”

“我们要求重来!”

哗啦……

扶苏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瞬间被数十个响起的声音淹没。这些话语大多单调却极其敏感地挑动了一干人的心弦。

果然,更多的人都被这些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扶苏,等扶苏自辩。

但显然的是,这些扬武曲的兵并没有那个心思和扶苏斗嘴,他们,拿出了中国人吵架中最喜爱的方式:比嗓门!

“吾等不服,若不是执法队的士卒扰乱了吾等的军阵。这根本就不可能被红队突破,就更不可能有后面的败仗!”

“此非站直败,吾等不服,吾等要重来!”

“此次不公平,重来,重来,重来!”

扶苏一瞬间似乎也变得有些迟钝起来,知道此时才有空反应过来,道:“执法队强拿违规者,有何不可?胆敢在石灰刻痕超过规定数目外依旧滞留战场的。执法队有任何理由去强行拘拿!”

可惜的是,扶苏这一点声音完全被占据多数人员的集合音量所覆盖。甚至,以扶苏的音量,连周边的声音都传不过去。

此刻,扶苏手下卫队全面压倒郡兵的副作用发作了。当这些士卒齐声呼和“内幕”的时候,更多对较艺结果不满的人都加入了进来。每个人都是神色激动。

甚至,数十个神色狰狞的人已然开始悄然接近了身边不过七八个侍卫的扶苏。

而此刻,离扶苏最近的千人卫队还在享受着荣誉的激动,并未来得及反应突袭起来的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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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乱兵戟起戈未落

一匹十分漂亮的小母马,尽管对一直想驯服自己的扶苏并不大喜欢。可此刻的这匹名作翠骐的胭脂马倒是有些疑惑背上的主人为何会如此之惊讶,甚至可以说恐惧。这个表情是自从主人看向那个前主人放心后才有的。

这样的主人十分不同于往常那般,带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清爽而干净。

微微颤抖的身躯在泥沙的遮掩下有些不甚透彻。可不自觉的想要驱动着胯下神驹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却让小胭脂马有些不大乐意。作为一匹神骏的战马,自然逃脱不了战马中潜藏在根骨血脉上的好战。尽管,对于眼下的主人为何如此恐惧它并不了解。

一直隐在人群之中的司马舒感觉到了他人的注视,这个注视不同于自己下属那种狂热的忠诚,也不同于奴仆看向自己的谄媚。这种注视并不引人注目,甚至若不是司马舒提升到极致的敏感,都不能发觉这丝若有若无的注视中透露着的怨恨。

这种怨恨,令司马舒一瞬间感到了毛骨悚然。

乱兵的呼喝还在继续,竭力压抑着愤怒的扶苏还在做最后的安抚。一直以来处于帝国金字塔顶层的扶苏妄以为还能凭借着高贵的身份和职位上令人匍匐的权势让这些不过底层的乱兵迅速平静下来。

在司马舒看来,这一切尽管有些小差错,但依旧完美。司马舒对一般的贵族了解说不上深,但绝对精准。几乎周游过七国故地的司马舒十分清楚那些贵族在面对底层百姓时的骄横和傲慢,对于这些人来说,大概这些百姓只不过是卑贱如泥沉般的玩偶罢了。同样,作为一个几乎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创造过诸多奇迹的皇子,扶苏自然逃脱不了根植血脉中,贵族对百姓的漠视。

甚至,换做司马舒自己代位到扶苏的角度来看。也只会以为放低身段地安抚一下,顺带几个承诺就能让这些愚民出身的乱兵安静下来。

就司马舒的分析,在扶苏到达善无后,对雁门郡兵的安抚甚至可以说用懦弱来形容。除了此次较艺,扶苏并未表现出一个将军应该拥有的气质。那便是军人应当有的坚毅和果决。

这位皇子的仪态足够优雅,令人赏心悦目。他的一举一动莫不透着皇室风度的味道,却并未感觉到沙场中人应该有的气质。尽管这位皇子表现出的优秀令人惊叹,却并未取得士卒的心悦诚服。尽管在军令面前,这些士卒并不会做出反抗。

但这些细微的机会已经足够,足够司马舒发出必杀之机!

并未得到允许靠近的扶苏亲卫依旧保持着足够冷静的警惕,这些人并未被周边呼喝声中夹杂的谩骂激怒。百战余生下的勇士十分冷静地盯着四周透过来的敌意。

千人卫队已经在集合,尽管扶苏表示不需要。可期泽还是果断下达了集结的命令,一旦发生突变,这些扶苏最忠诚的卫士可以扫平整座兵营内任意怀有敌意的恶客。

司马舒注意到了卫队的动静,对于期泽的反应,司马舒下意识间心中一紧。沉住气的司马舒高喝一声道:“儿郎们,随我护着公子突出,此乱兵违逆,吾等莫要为区区几个丧心病狂的乱兵坏了清白!”

司马舒这一高声呼和,左右顿时汇聚了数十名护卫拥聚而来冲向扶苏。

扶苏原本听着这司马舒的话并不觉得什么,可看着这数十号司马舒的护卫行动干练,动作矫健一看就不是什么新兵蛋~子分明就是久经战阵的精锐!

扶苏微微皱眉,果断放弃了对这些乱兵的安抚。一声呼喝,跟着左右护卫齐齐后撤。无论如何,扶苏都不希望自己落入他人的控制,哪怕是好意的“护卫”。

整座军营极大,约莫一两千步的横宽。自然,校场上也是很大。扶苏这边检阅扬武曲的时候尽管突发变乱,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几个负责检阅的军官早就没了颜色。不要说这些人反应过来呼叫援兵,就是扶苏最嫡系的武装也依旧在三百步外。

三百步,比起几乎近在咫尺的乱兵而言,扶苏此刻只区区七八人护卫已经沦落险地。而周边一干将官、文吏根本就无多大的战斗力。扶苏甚至想恶毒一点全都抛下去,不过尽管恼怒,扶苏却并未独自逃跑。

此刻的乱兵显然还留着最后的清醒,并没有集体动武。

虽说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可扶苏还是强忍着。但乱兵们似乎要清楚,今日坐下这等恶事,根本就是难以善了了。就算扶苏眼下做出妥协,日后翻脸算账绝不会轻松。

一念及此,不少乱兵也手中兵器不是那么安稳了。

越发凶恶的表情透露出了此刻扶苏的情况越发显得险恶。然后对于近在咫尺司马舒的“援兵”扶苏却越离越远。

看到扶苏退回去,却躲开了司马舒领着的数十号援兵。嘈杂混乱的环境下,越来越多的士卒被裹胁成了乱兵。这些乱兵组织能力竟然并不弱,一齐逼着扶苏不得不退后,却又一直不发动进攻。

他们不进攻,在卫队没来之前,处于极端弱势的扶苏当然不好主动激化。

可此刻,最近的一个士卒距离扶苏已经不过五步之遥了。

前前后后围着的护卫根本无法构成一道后世的防御圈。身边郡署的文吏军营的军官都显得极其激动。终于,在扶苏不断的撤退下一个军官进言道:“公子,司马舒乃是军中望族,护卫定然可堪一战。还请公子,速速与司马舒汇合。不然,到时候乱兵崩盘,只怕处境堪忧啊!”

有了带头的,就从来不缺附和的。

“这位将军所言甚是。还请公子纳谏,司马家世代忠君,公子不可冷了功臣的心啊!”

“还请公子纳谏,左去汇合舒朗护卫。且阻一阻那乱兵啊!”

扶苏听得心烦意乱,看上去似乎已然乱了分寸。急躁地一声:“知道了”便打断了左右的话语。

然而,似乎在督促扶苏做出决断一般。扶苏刚一动作,昭武曲的阵列中竟然隐隐动摇,不少满脸义愤的士卒竟然又是加入到了乱兵集团。此刻,纵然是平日再如何自诩镇定的一干郡中“精华”的文吏武官也镇定不了了。

刚才他们能跟着扶苏后退,自然是以为身侧上的昭武曲还有依靠。昭武曲是郡兵之精华,并不是这些面黄肌瘦的乱兵可以比拟的。

可眼下,不知怎的。昭武曲里的一干将卒竟然也被鼓噪之下都去了那贼兵的怀中。纵然再如何不知军事的人也能看出来,此刻,扶苏处境不妙了。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光,不少人下一时间都觉得双腿发软。

如此一想,纵然身上的官皮再如何喜欢此刻也不得不连忙褪去,一哄而散之下,竟然被几个贼兵一冲就统统散了干净。

留在扶苏身边的没有几人了,站在平地之上远远看去,身周全是满满的人影。虽说心中晓得乱兵算上昭武曲这一干不确定分子至多也就不过两千余人。以扶苏手中一千虎贲,定可一战而胜。可能有几人能够冷静下来仔细去思量,要知道,多留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莫说围过来一千人。就是来个一百乱兵将不过十数战力的扶苏以及两府诸人围住,也极可能身陷重围,命丧当场。

扶苏抬眼一扫,最终留下来的不多,只区区数人。负责此次检阅的旧时军官两个一个都未逃走,另外,则是雁门郡监察御史何辜寸步未挪站在了扶苏身侧。最后,出人意料的竟然老牌豪族出身的庞录也没有走。

这般说来,整个雁门郡的军政监察三方面长官竟然一个未落的全被贼兵围困了起来。

似要来救援的司马舒领着数十个家族私兵将扶苏最后的出口:军营大门堵了起来。这个方向过去,就是整装待发正在奔来的千余扶苏亲卫队。

整个郡兵军营几乎乱成了一锅粥。扶苏为表亲信,只身而去连一个屯的亲卫都未带齐。七八个武艺高强的贴身亲卫随身护卫,将源源涌来的乱兵暂时挡在了外间。

而从扶苏的小圈外延,便是庞录、何辜的几个护卫在扶苏的左右两侧,算是为扶苏分担了一份压力。而团团将扶苏围住的,自然就是明面上已经乱成一团的雁门郡兵。

除去那些阴谋不轨的雁门乱兵,大部分,自然就是那些心怀不满自觉受到不公正待遇的郡兵。这些人看着雁门郡兵五场较艺输得干干净净,心中怨愤本就不可计数。而今又在红队荣耀的刺激下,心中不满被激发到了极点。于是,军中阶级破碎,军官弹压不住不满之心涌动的士卒。中级军官也弹压不住手下对扶苏亲卫的羡慕嫉妒,以及那点原先不敢显露的恨。

这点私心引燃的仇恨,如同一粒火星,点燃了整个军营中数百心中怨愤不满的火药桶。

轰然一声,一个双眼血红失去理智的士卒提起手中的秦戟,扎向了一名有些畏畏缩缩的郡署捕快。这名被迫充当的护卫的捕快惊呆了,一时间竟然未及反应。

秦戟这么直愣愣扎了过来,所有人最担心的事情爆发了。

一声惨叫,血红的鲜血跟着惨叫飞溅的画面倒映在乱兵的眼球中。

血色,弥漫了疯狂的心智。

【家里冷哟,比起北方还没暖气。打字的时候手都僵了】

第三十九章:忽闻内外贼声喧

【抱歉,因为一些私事。今天的更新延迟了许多,十分歉意。】

乱兵疯狂了。原本并非你死我活的冲突被用心不轨之人挑拨到了极致。离得太远的扶苏并不晓得期间发生了什么竟然如此成功地让乱兵门疯狂起来。

原本竭力控制自己嫡系部队的孙二杆子也渐渐有弹压不住手下的意思。作为昭武曲的头面人物,孙二杆子尽管威望十足,控制的士兵却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多。

昭武曲内部的情况根本就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割据情况。尽管在外力的压迫下被迫在孙二杆子麾下一致行动,甚至这样的表面还瞒住了扶苏,一直以为控制住了孙二杆子就能将昭武曲掌握在了手中。

可惜,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孙二杆子只能竭尽全力拦住手中的士卒,同时往扶苏方向靠拢,不然乱兵发展成为兵变。心中猛然如坠落大石一般的情况让孙儿杆子眼中透出几分绝望。他知道,无论如何,昭武曲是毁了。就算而今乱兵得逞,最后驱逐甚至刺杀了扶苏。昭武曲、扬武曲整个雁门地方兵都完全毁了。不会有谁希望手下的士卒曾经朝着自己的最高长官挥过刀子,最好的境地莫过于被发配边疆,比如南海……那个传闻入了瘴气死掉一半的地方。

心中的绝望并未击倒孙二杆子这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说到底,是在蒙帅身边见过大场面的人。故此,绝望之后,孙二杆子反倒多了一份放开手脚的感觉。既然境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何不畅快地厮杀一场,若是能将扶苏救出。他孙二杆子不求生,只求能给自己的兄弟以及兄弟家属留一份好生路。

眼中透着灰色的孙二杆子凝神看向周边视若兄弟的部下,道:“今日。那群畜生已经迷了心智。竟然犯下滔天的罪孽,他们将昭武曲毁了。将你我大家全部都毁了。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大家往后再难有这生路。天不怜我,让我昭武曲频繁遭这劫难啊。”

说完这些。一众人都是心有戚戚焉。

一个跟着孙二杆子五六年的老兵率先出声道:“破罐子已经摔成了这样,还能如何?那些畜生但有伤了公子一丝一毫,我们都逃不开罪孽。要怎么做,大兄你且说。刀山火海我都上得!”

其余几个基层军官都是胸中血气上涌,只觉得而今局面崩坏到了最差,索性也光棍一把。跟着眼下这个恩义双全的老大干一场,齐声道:“头领说的是。既然那些畜生都被豪族子迷了心窍,我们也不用留情。头领你一声令下,我等无人敢有不服!”

孙二杆子性子不羁,属下也染了三分性子。称呼孙二杆子时说着说着竟然跟匪寇一般成了头领,被头领雷得里郊外嫩的孙二杆子苦笑摇头,转而便神色严肃。喝道:“甚么头领,我等是雁门郡兵!是守家卫国的朝廷王师,某家也不是你家的山寨大头领。雁门郡昭武曲重装材官百将,孙甘!发布命令,全体都有!”

喝……

“全体都有”四字从孙二杆子口中吐出来,如金石交杂。每个人都是竭力站直了身子,看着孙二杆子。哦,不对。应该称呼眼下的孙甘孙百将!

齐齐的怒喝从一百多号人口中吼出来。一百余人纷纷解开辎重上的包裹,不多时,一个个全身披挂如荒古巨兽一般的重装材官齐备完全。在只着轻甲的孙二杆子带领着,齐齐冲向扶苏的方向。

此刻的扶苏已经被围了有数十息的时间,身上却依然毫发无伤。七八个武艺精湛的侍卫护卫扶苏左右,竟然就真地挡住了对面来袭的乱兵。

乱兵毕竟是乱兵。尽管被用心不轨之人齐聚了起来,一起冲向扶苏。看似声势滔天,可实际上却一点毫毛都没奈何扶苏。于是,被揪住空子的乱兵在几个武艺精湛的侍卫冲击之下,砍瓜切菜般死了几个以后就裹步不前了。

但好运到此为止。头一批上阵撤退的迅速被后面隐藏之人同样砍瓜切菜地处死。一个未留,同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你们别以为你手下留情,扶苏就会记住你们。军法无情,当兵的只怕没一个人会忘记吧。胆敢叛乱,就别以为能逃得出去。你们要是不杀了扶苏,等扶苏的卫队一来。只怕你们一个个都活不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原本有些驻足不前的士卒顿时脚步轻快了起来。

尽管扶苏凶名在外,可似乎刻意包装一般。扶苏在雁门郡兵眼中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温和的,就算是行处军法的时候,也总喜欢给士卒一条生路。而后续的安抚一下来,大家对扶苏的印象也就越来越和善起来。于是乎,不少脑袋一冷后后悔的人纷纷怯懦了。

若是扶苏那能开出一条生路,他们自然不会想继续脑子一热就这么成为一个叛卒交代在自家的营房里。

不过,幕后之人显然也不是庸手。

一句话,点破了这些人所希冀的生路。扶苏性子温和不假,可强势的态度似乎也从来没有被那些温和的手段掩盖过。光是李家这等大族子弟的军侯李念抬手捻灭就是事实。

这般一想,似乎所有的生路也就只在这一条道看不见尽头的黑路里。

绝望的乱兵不可怕,可怕的是乱兵有一条生路。而这条生路,便是诛杀扶苏。

乱兵继续蜂拥而上,两千余名士卒或者主动地狂热,或者被迫的疯狂都一个劲地提着武器冲向了扶苏。

只有极少数在周遭狂热情绪下保持冷静的士卒偷偷溜走,而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抵抗力量便只剩下了离着扶苏尚远的孙二杆子这一百将。

七八个侍卫武艺再是精锐,也只能冲上一两次后便被蜂拥而来的乱兵打回。初始的轻松全然不见,苦苦坚持的扶苏加上郡署、监察御史府的卫士也堪堪不满一个屯的兵力。

单薄的阵列屡次承受着不断冲击而来的乱兵攻击。

直到孙二杆子领着人不断突破之后,扶苏这边的压力才稍稍轻松了些。

扶苏并没有在孙二杆子这一百余浑身染血的士卒上多做鼓舞。而今的情况也由不得扶苏来一次礼贤下士的煽情表演。簇拥着雁门三大军政长官撤退的孙二杆子也只是躬身行礼后继续拼杀在了后面断后。

徐徐撤退的扶苏只退了约莫百步便再次遭受到了打击。

后路,再次陷入了险地。

此次陷入险地的,便是扶苏一直以来认为能够当得上定鼎之力的扶苏卫队。

扶苏的卫队并没有叛变,忠诚的卫士是经过扶苏强大情报力量不断筛选后组成的精锐。轻而易举屡胜雁门郡兵便是事实。没人否认扶苏的卫队拥有的强大实力。

然而,此时刚刚开拔的卫队却不得不陷入了另一场战斗。

在前任守门营官安执被免去放逐后,扶苏很快便任命了新的营门官:期泽。而负责营门这处关键位置的当然是扶苏的嫡系部队:亲卫队。作为扶苏的亲卫队,除去随扈在侧的最精锐之三百人,其余七百人便驻扎在此处。

而此次较艺,扶苏却并没有将三百宫骑宿卫组成的贴身亲卫带上。或许是因为较艺中也有贴身亲卫的参与,所以扶苏身边破天荒的只有区区不过百十人。而等扶苏下去检阅时,便只有区区七八人。

其余的九百余人,在检阅完毕后便回归了自己的驻地:营门处。

于是,当扶苏陷入重围的时候。扶苏的亲卫队却还在颇远的营门,七百人。尽管有期泽提前集结,可刚要突破。身后便传来了滔天般的声响。对于这个声响,期泽毫不陌生。

年幼入伍的期泽十分清楚身后是密集步卒的脚步声,保持冷静的期泽一面继续派出三百宫骑宿卫转成的步卒支援,一面也防备着营门外的变化。

当期泽登上营门眺望时,便真切地了解到了哨位传来的消息:城中起兵灾了。

莫名地涌出来的数千士卒完全打乱了期泽心中的计划。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剿灭的乱兵竟然在此刻平白地增添了巨大的变数!

兵灾,兵灾。便是士卒数去约束进入城中的灾难!或许形容此刻的变乱有些不大恰当,可当数千士卒一般破坏城中秩序,打砸抢烧,一边冲向军营。期泽一时间再难找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样大的变乱了。

无数手持杂乱武器,涌出的士兵大多衣服杂乱。除了手上的武器,很难将这样一支各色服饰加身的武装力量当做军队来看待。可此刻,期泽却丝毫不敢大意。

这些士卒衣服杂乱显然并不是一个统一合法的武装力量,要么是贼寇青皮,要么就是大势力的私兵。若是平日,期泽对这点力量丝毫都不会觉得有何麻烦。就算不加上负责治安的郡兵,就是扶苏随便出去三四个百将,也能扫荡个干净。

可此刻,那些混杂在杂兵之中衣甲鲜明,神态倨傲的精锐十分明白地显示了其不菲的战力。大约七八个杂兵混着一个精锐的战力,就这么,一边打砸抢烧一边冲过来的士卒不多时已然有了至少三千之众。

此刻,远远眺望过去,隐约的人影更是显示了这些莫名的武装力量不止于此。

突然,城中升起一股浓烟。期泽心中一沉,听到了身后乱兵鼓舞的声音。左右往来的迟疑目光让期泽心中阴云不断腾起。紧握手中利剑,噌一声抽出。

“留下五百人,其余,继续增援公子!”期泽沉声道。

第四十章:营内营外似重围

期泽的话音刚落,却又被突然打断。

“不用了。”说话的是扶苏。看着突围出来的扶苏,期泽悄然松了口气。此刻的扶苏早就没了那份衣带飘飘的潇洒模样。身上染着血渍,衣衫也带着几快撕裂状的模样。

虽说一身染血的样子让扶苏有些狼狈,可比起身边侍卫浑身浴血的样子,扶苏的情况依然好的许多。

就在刚才,扶苏并没有去拒绝孙二杆子的救援。这让离得扶苏最近的“友好”势力司马舒十分眼红。当然,司马舒并没有看到扶苏看向自己的古怪模样。

说到底,古代的演戏水平的确要远远低于电影电视剧随手可以划拉一大堆的现代。于是,尽管司马舒十分卖力地和自己人拼杀在一起,甚至为了达到真实的效果还真就死了几个人。给扶苏连接卫队的要道清空了不少乱兵!

可看在扶苏眼里,却觉得要多熟悉有多熟悉。这就不是古装戏里极其不专业的言情剧里的战争场面么?好歹司马舒也并非不识兵的人吧,怎么打仗还弄得跟打群架似地。

扶苏十分蔑视的看着帮忙清空乱兵的司马舒倒也并没有去戳破,既然对方这么卖力地“帮助”自己,那何必急于戳破?

增援而来的百余重装材官尽管在数十倍弱于敌打得十分辛苦,甚至到最后扶苏都不得不开弓射箭专杀乱兵军官,这才稳住了后撤的阵脚不被冲乱。

当扶苏缓缓经过司马舒方阵的时候,司马舒笑了。

眼中带着紧张地关怀着扶苏的安危,却也不想想只不过一个百将的身份,以扶苏的万石大官也够不着他来慰问关怀吧。

扶苏十分风度地表达了对司马舒防卫工作的肯定,一副上级的口吻鼓励司马舒所部继续发扬大无畏精神以数十人的兵力阻拦数百人的进攻。然后,又十分确定地下达了司马舒继续防卫的命令。并且扶苏手一指指,看着身后打红眼的乱兵。司马舒心中憋气,终于知道了扶苏早就看透了自己的伪装。

乱兵被司马舒下的大本钱给勾引了。鲜血的燃烧下,乱兵并未怀疑司马舒就是扶苏的死忠份子。

“忠诚”的司马舒只好继续忠诚下去,为扶苏战斗拦截这些乱兵。尽管司马舒心中怀着类似“携皇子以令诸侯”的念头,甚至这个念头司马舒自觉还是十分对得起扶苏的,好歹能让扶苏被俘后过上贴面的生活。可早就被识破计策的司马舒显然也陷入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况。

对方没有上钩,司马舒若此时翻脸,显然没这本事。此刻司马舒再对乱兵解释所谓“友军”根本就不现实。杀红眼的乱兵本就没多少理智可言,不然如何会在阶级严重的秦军体制下红着眼睛攻击自己的上官?

这在任何一支军队之中都是难以出现的事情。若非这么许多巧合性的因素糅合在一起,加上用心不轨之人的挑拨。也不可能有郡兵*成为乱兵。

可司马舒还没有比苏秦张仪更高明的本事,能反手再让杀红眼的士卒重新相信这些之前杀伤自己袍泽的扶苏之“忠诚”军官是自己的盟友。杀自己同袍的时候怎么不说是自己盟友了?

为了避免两面攻击的司马舒不得不返身又假模假意地跟乱兵继续缠斗。可又怕太过伤了以致最后更加化解不开,可不卖力,只怕反倒被数倍兵力下的乱兵杀个通透。

两难的司马舒早就拦截不了扶苏朝着卫队汇合。

重新回到自己卫队保护之中的扶苏并未能够安稳多久。司马舒毕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散乱的乱兵之中出现了一个至少三百规模的成建制武装力量。这支武装力量的首领便是雁门四大豪族之中庞家的继承人庞密。

领着三百家中精锐的庞密很快就分开了缠斗之中的司马舒和一伙乱兵。虽说并不能掌握住每一个百每一个屯,可作为隐在幕后首领人物,对于雁门郡兵的影响依旧十分迅速地解释清楚了司马舒和那伙乱兵之中的矛盾。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司马舒没脸继续待下去,回身去找自家的私兵继续图谋。而那伙乱兵尽管人多势众,可多数并不服那临时头领的安排。心中发虚的乱兵头领纵然心中不甘也不敢继续去找司马舒的麻烦。只要归到庞密麾下,对付他们最大的敌人:扶苏。

被扶苏突围而去并不在庞密的意料之中。

作为家世优异的豪族子弟,庞密并没有算计到孙二杆子这个异数。结果,原本以为两千乱兵围攻之下死无葬生之地的扶苏竟然在孙二杆子不过区区百人的护卫下逃到了营门处。

到了此时,第一击失败的庞密不得不显出真身在明面上指挥乱兵围攻扶苏。

乱兵的围攻并未杀掉扶苏,而另一边司马舒的伪装也被轻易识破。接连受到挫折的乱兵士气有些低落,这样的氛围下也让庞密一时间有些气馁。此刻,庞密才意识到她放了一个错误。过高地估算自己的能力总是容易带来一个问题:过低地估算了敌人的实力。

扶苏的顽强出乎了庞密的意料。

不断集结的乱兵显示了庞密对扶苏的重视。眼下拥有一千精锐的扶苏在正面上有足够的能力击溃不过区区两千混乱的乱兵。更何况,凭借着一股子意气和被挑动的情绪根本不能让乱兵拥有正面抗衡扶苏亲卫队的能力。

深吸一口气的庞密站在高处,这个高台原本是扶苏训诫的地方。每个人都神色复杂的看着庞密,以及庞密身侧那个满脸阴沉的司马舒。这个原先被视为较艺场上为数不多可以抗衡扶苏亲卫的勇士。

“扶苏残暴不仁,残良民伤社稷。举郡县之公器为私利。今日我等郡中义士为之不忿,当举义旗诛杀扶苏,顺天应民!诸位,有得一级者,钱五百。粮米一石!有得三级者,军功爵一等。有诛杀扶苏者,郡中四家,保举之为校尉!”庞密扯着嗓子几乎将这些话语都吼了出来。对着众人,神色激动。竭力鼓起每一个叛乱后恐惧失去理智的乱兵。

果然,原本不少被这大义所阻碍的士卒都是少了一层负担。听得那一个个赏格,莫不是眼球泛红。雁门郡兵待遇根本比不得边军,更比不得扶苏这些来自咸阳的京师兵。每一个吃饱喝足犹有余钱的扶苏亲卫都让这些雁门郡兵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此刻,平日潜藏下的对京师兵的嫉恨在这一刻随着那高昂的赏格爆发。而汇聚到扶苏身上的目光,更是透着疯狂的贪欲。校尉,那可是能比拟郡守的存在。这等官职,本就是仰望的存在,而今却有了希望能够得到。如何不让一干人为之疯狂?

虽说赏格极高,而庞密又为一众军士有了一张所谓顺天应民的大旗,可依旧有许多心里藏着一份明悟之人驻足不前。普通的小兵你好糊弄起来,可那些原本的什长屯长却是精明。自家的本事自家清楚,扶苏的亲卫在战场之上的表现不知道,可较艺之时,固然愤懑于全败难堪。可而今真要对阵厮杀了,胜负之数,还真是不过三七开。这七,是扶苏的,三才是自己的。

故而,虽说赏格高昂和令底层士卒几欲为之疯狂。可手下有人的基层军官们还是晓得利害的,尤其是那些原本昭武曲的。原本就和地方豪族不对路,就算能杀了扶苏,校尉也是别想,最多大掠善无,北去草原做那快活买卖。

庞密虽说阴险智计,却并不晓得军营内情。看着应声滔天,动作起来却是纷纷看向自家军官,顿时有了明了。看向司马舒,庞密总算换上了好颜色。

司马舒寒暄了几句,并未如何理会庞密这条变色龙。而是上前道:“吾等,非是一人战斗。尔等且看营门外,数千友军已经到来。若要赏格,此刻不奋勇当先。难道要那友军都抢了去?内外夹击,胜负之分,只在今朝。杀!”

司马舒说完,咚咚咚……的声音响彻军营.

鼓声连起,每一个士卒都是脸色涨红,看着远方腾起的烟雾,当下便信了那友军之说。每个人心中想着那钱粮官位,沸腾的血液激发了原始的战意,让将近两千余的乱兵并着近千豪族私兵精锐冲向扶苏。

军营处在城内,营寨自然少有防御工事。而今,外面先期已然有了数百贼兵汹涌而来。烟雾升腾意味着整个雁门乱起,渐渐失去善无控制权的扶苏被逼在了营门一角。

扶苏面无异色,站在营门之上。身侧是新换上的数十卫士,远眺而去,下面整装待发的亲卫们神色冷峻。

重装材官居前,轻装材官居后。弩箭上机,羽箭上弦,吱呀之声连起。一枚枚寒光闪烁的箭头正对着密集却有些混乱的暴徒乱兵。

喝……

三百重装材官前冲,四百弓弩手搭弓射箭,弩机扣动。如黑色海潮的重装材官冲阵而去,数百弩箭,已然飞上重装材官的上空。破空之声连成一片,如一朵陨石坠地,割麦子一般倒下一茬乱兵。

血色溅起,弥漫血雾之后的,是如山而临的重装材官。

扶苏下了营门,翻身上了汗血宝马。拨转马头,扶苏的身侧是三百宫骑宿卫。这些百战余生的精锐,并在扶苏身后,此刻,营门大开。

突然的,一骑红色靓影疾驰而去。令扶苏心中哑然的,竟然是一个灰扑扑的小个子骑着一匹枣红色胭脂马驶出大营,绝尘而去。正对着的,却是数百上千的暴徒围攻而来。

第四十一章:城内烟尘城外声

【今天同学聚会,提前发了吧。估计一天都不得空闲了,明天也是。中学同学】

小个子骑手名作桑梓寻。也就是那个李家上下寻之而不得的小女孩。若不是惊变之后在这世界上失去了所有依靠,桑梓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沦落到快要饿死的地步。好在,好心的老爷爷收养了桑梓寻。让桑梓寻对这世界上多了一分希冀,不过好运并未持续多久。老人家大病没有,却小病连连。卖掉身上仅存首饰的桑梓寻好不容易将老人家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结果却是老人家因为大病也没法再继续供养桑梓寻下去。

不得以,桑梓寻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赚取钱财。孤身化妆男儿家入了军营不说,还惹了大风头。得了一匹万金难易的神驹,也赚够了能够活下去的金钱。

但令桑梓寻丧气的是,最后关头领下赏格后,面对的却是混乱成如斯境地的军营。面对大乱的桑梓寻尽管有一匹通人心意的神驹,却根本逃脱不了这个血雾萦绕的漩涡。

桑梓寻个子小,力量也不大。若不是箭法卓越,加上座下神驹通人心意。只怕几番乱兵围攻之下早就去了九幽之地。

掩盖在锅灰下如星辰闪烁的眸子竭力寻找着能让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终于,在几番恶斗躲避后。桑梓寻终于找到了逃出军营的道路,尽管这条路让桑梓寻有些心中发慌,似乎这路途并不会顺利。可唯一的机会就在这里,桑梓寻只好硬着头皮催动着胯下的翠骐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只想着回去养活老人家的桑梓寻根本就没有掺和军营内混乱局势的想法。尽管桑梓寻箭法极好,骑术也颇为高明,可两边都有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在。那个司马家的公子桑梓寻只恨不得没有那个实力手刃,如何会有那想法去帮他?

至于另外那些乱兵,那就更别想了。老人家的病患差不多都是被乱兵欺负后落下的病根,进军营拿赏格本就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再让他去帮那乱兵,那还不如让桑梓寻自杀来的爽利。至于那个看着蛮顺眼,也给了自己巨额赏格的扶苏。那就让桑梓寻叹气不已了,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扶苏公子还是和那司马家的少公子是一伙的呢?罢了,看在赏格的份上,至多两不相帮罢了,也不去想着把扶苏给手刃了。

揣着这么一个念头,桑梓寻身子压得低低,几乎伏在了胭脂马的身上。不过,紧接着看到的景象几乎将桑梓寻给惊得汗毛倒竖。约莫千余的乱兵暴徒竟然就这么往军营里冲了过来。

这已经不是惊讶了,桑梓寻心中恐惧到了极处。这相似至极的场面让血色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汹涌地涌入了桑梓寻的脑海里。一幕幕燃烧着的房屋映现在了桑梓寻的眼帘前,一个个闪烁着的血光在数百黑衣人的冲击连连升起。而一个个似乎浑身浴血一般的人簇拥着那时不过豆蔻之年的桑梓寻从密道之中逃离。

桑梓寻的父母也在那时一个个离开自己的记忆,那片极广阔的地域上,几乎焚尽了所有的人和物,以及桑梓寻的童年和亲人。

打开的记忆之门让桑梓寻心中惊惧到了极处,似乎不远处的刀光很快就能加身到自己身上。恐惧压在了少女的肩上,整个心脏似乎被紧握住一般地抽搐。似乎涌出了无尽的恐惧也伴生了无穷的力量。

离着还有六七十步,桑梓寻伏起的身子猛然有立了起来,笔挺的身量趁着取下的大弓英武无比。一身弓弦震动,一枚羽箭激射而去,隐在百步之外人群之中的一名百将应声落马。接连又是两箭,两个躲避不及衣甲鲜亮的屯长胸口被羽箭洞穿,眼见便不能再活。

距离越发相近,只余下不过四十余步的境地里,三名军官便应声伏诛。最后一箭离弦时,洞穿一个五百主的咽喉后,桑梓寻便换上了马上的一柄轻巧的单手剑。青铜制成的宝剑似是古物,锋锐的寒光在桑梓寻的挥舞下冲进了连诛大半军官的叛军阵营。万金难易的神骏翠骐不负起应有的神骏,极速的冲击下很快便如牛刀入黄油地切开了失去军官混乱下的叛军阵营。

腾挪转和之中的桑梓寻极速地冲入混乱之中,却同样迅速地被围了起来。不多时便重新组合的乱兵显然有其未有损坏的组织结构。不断斩落的乱兵挥洒着鲜血落在地上成了马蹄柔软的垫子。眼前单挑不成,乱兵迅速玩起了无赖。一个个小队迅速扑上合围,单薄的身影在不断围过来的乱兵之中显得越发瘦弱。

桑梓寻没有后退。杀得几乎快要红眼的桑梓寻一步未退。脑海之中重复放着那一幕幕的回忆,手中的青铜宝剑越发犀利地斩掉一个个的乱兵。

重叠的场景让桑梓寻似乎回到了那个悲惨的时刻。此刻的桑梓寻,全然没有察觉到此中潜藏的危险。对一个个扑来的乱兵,桑梓寻的选择只是杀戮。却几乎没有察觉到这杀戮之中力量的迅速流失。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力量天生处于弱势的桑梓寻若不是翠骐神骏,只怕早就葬身此处。

血雨腥风之中,剧烈运动的桑梓寻终于被一把秦戟刺到。躲避迅即的桑梓寻没有被伤到要害,却让头上的发丝就此解脱了束缚。曲线惊人的腰肢配着飘散的发丝顿时让远处的扶苏瞳孔猛然一阵收缩。而周边的士卒,无论是宫骑宿卫还是乱兵都有那刹那之间的一阵失神。

“速速上去,此女,我要定了。你们前去将此女活捉,速速去!!!”领着家族私兵并着整个四大豪族家底的朗曲此刻眼中透着疯狂,此女的画像朗曲不止一次看到。对于桑梓寻的重要性,他不止一次在脑海之中推演过。只要掌握住了桑梓寻,推出当年隐秘最有利的证据。揭发出李家最丑陋的一面,引起雁门大小势力对李家形象的怀疑。一旦郎家在倒李行动之中掌握住了大义的旗帜,何愁不能一跃而上成为雁门第一大世家豪族?

扶苏扫视周边,朗声道:“尔等,是我从百万王师之中精选出的精锐。每一个,都是历经战事而出的老兵。每一个,也当是胸中坦荡的国朝男儿。不归于大秦王师之名!现在,你们要靠着一个女人在前面奋战,而我们,却要在后头干看着吗?”

“不要。”

“不要。”

“不要。”

三声山呼。

扶苏点点头,又问道:“我大秦铁血男儿,那该如何?”

“击溃前敌,扬我军魂!”

“击溃前敌,扬我军魂!”

“击溃前敌,扬我军魂!”

扶苏胸怀激荡,高声道:“好。我大秦男儿,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杀!”

喝……

三百宫骑宿卫一~夹~马腹,催动战马竹简加速。冲向远处至少已经增加到两千之数的乱兵。三百宫骑,跟随者扶苏冲向前敌。此刻,扶苏竟然大胆至极地两边分兵。而且还是会让那些兵家之人笑掉大牙的腹背受敌的分兵。两边都是远强于己方的敌人,扶苏却用伏承领着七百材官迎击营中乱兵。而扶苏率期泽亲领宫骑宿卫对营门外至少三千朝上的叛军发起进攻。

这样大胆的举措迎击不能用冒险来形容,可以说让任何一个军事评论家来说都可以说是送死的举动。

然而,扶苏却清清楚楚地下达了分兵的命令。又下达了以区区三百骑士对抗数千步卒的军令!

军令重于山,而军人的荣誉也同样重于山。每一个秦军将士都不会承认扶苏的形容:让一个女子顶在前面,而他们堂堂京师卫戍军中的精锐却要在后面看戏。

每一个真正的大秦男儿都燃着战意的鲜血奔涌向着乱兵进发。

“起弩!”期泽高昂的声线响起。

三百人,齐齐将弩箭上弦。抬高射角,正对着,便是那如潮水般的乱兵。

“射!”

一声将要嘶哑的军令。数百弩箭顿时激射而去,如火箭升空,又如乌云坠地。

百步的距离,以弓弩不易填装的特性即使以宫骑宿卫训练之有素也设计不过三发。

近千支弩箭为三百宫骑宿卫撕开了一条裂缝,裂缝尽头,是苦战已久的桑梓寻。桑梓寻依旧在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抱歉,胭脂马翠骐神身上已经有了数条流血不止的创口,却依旧越战越勇,不见疲乏。

被亲卫簇拥着的扶苏看到桑梓寻并无性命之忧,神色复杂地看着翠骐神骏十足的模样,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这可是本来给王芙的礼物,而今……

抛去这些念头,扶苏笑了笑,杀手锏就在王芙手中,扶苏完全不惧这城中任何变乱。

“换马槊!”又是期泽高昂的嗓音。

根据扶苏印象被秘密打造出来的骑战利器:马槊已然列装到了扶苏最精锐的部队。

三百造价极其高昂的马槊纵然以扶苏积累下的身家也有些吃不消。取自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马槊的主杆,经过一系列极其繁琐长久的工序被造出来后,迅速成为骑军喜爱的杀器。

一杆杆马槊迅即被宫骑宿卫拿在手中,马战用的长矛每一个士卒都不陌生。凝神静气,扶苏也取出了手中的银色大枪。白袍亮甲的扶苏凝神看着前方,一声怒吼:“杀!”

三百宫骑宿卫撕裂了这中央的破口。

善无城外。

王芙摸了摸胯下的这匹牝马,身后,是三千略显疲惫的士卒。

一个中年将领在王芙马前躬身道:“芙娘子。尊少主的军令,三千虎贲随时待命。”

王芙嫣然一笑,道:“回头替我谢谢蒙帅。若不是蒙帅,此次只怕你们未必来的了。”

不待中年将领的解释,王芙凝视城中升腾的烟雾道:“开城门,诛叛逆!”

“开城门,诛叛逆!”

“开城门,诛叛逆!”

第四十二章:雷霆晓谕贼惊悚

【年尾,忙得团团转。更新送到~】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洞开的城门上,是不断驰入城内的精骑。簇拥着王芙的五百精骑先一步入了城内,而后,便是两千五百材官。只有骑军、步卒一个车兵都没有。

大型辎重在城外便被抛弃,城门处的抵抗在王芙亮出身份后迅速消融。先期进入的一百骑军前哨入了城内打探情况。其后分出的骑军迅速带领步卒占领整个城内的各个要点。

入城之后并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巷战的残酷性纵然是在古代也是极其冷酷的,若非古代破城之后往往便是守军最虚弱的时候,作战意志作战人员都大幅度消减,攻城战之后进攻部队还要面临极残酷的巷战。

王芙出身军人世家,自然不会忽略这个关键。不断涌入的士卒迅速抢占各个要点,为的,就是防止这些熟门熟路的本地非法武装力量劫持扶苏后打起残酷的巷战。就算扶苏坚守到了最后,背靠家族的豪族私兵绝对会用巷战毁掉整个雁门的菁华:善无。

王芙对扶苏有绝对的信心,所担心的,自然就是巷战。

不比一般的攻城战,这些豪族私兵的战斗意志绝对不会弱于己方士兵。每一个豪族私兵的家庭就在身后,一旦作战不利或是叛变逃跑,那些豪族私兵不会有一个能得好下场。

整个雁门郡首善之地的善无城格局和普通的古代城市一般,棋盘式的分割将城内的坊市一个个链接起来。

而王芙所要的,当然就是迅速抢占这些要道。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整个善无城中心要道的十字大街。横竖的十字大街是整个善无最大的道路。也是骑军能够迅速到达的关键。

疾驰而去的骑军没有理会纪律极差的豪族私兵在城内进行的兽行。*强奸,杀人放火在豪族私兵的叛军发动的时候也让善无的秩序被瞬间打破。失去控制的郡署公人缩回了家,没有约束和惩戒的青皮无赖便开始了往日梦寐以求的活动。

五百骑军扫荡着城内无数的集结的大伙武装力量。迅速如同尖锥的骑军击溃一股股城内有组织的豪族私兵后迅速朝着西城赶去。那里,是整个雁门战事胜败的关键点。

同样,与西城相邻的北城就是郡署御史府,以及满城权贵居住的地方。谁也不能确定四大豪族是否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就此一拼到底,甚至和扶苏同归于尽。

后续的步卒迅速跟上,一直没有出现过的萧何也跟在一支三百人规模的轻装材官处。面对恭敬的小军官,萧何十分干脆地下达了命令。

*者:杀。

强奸者:杀。

杀人者:杀。

放火者:杀。

整个雁门郡实行戒严,也许这是历史上的第一次戒严,无人能够理解这两个字的真意。但当每一个人听到命令时,都闻到了其间的丝丝血腥气。

“颁布戒严令。召集各坊市之长,晓谕戒严令:关闭坊市,任何戒严其间行走城内者,立即逮捕,敢有异动,准许先击毙再报告。任何武装力量予以警戒,没有合格解释者,立即进攻,直至投降。”萧何的话语不多,却听得每一个士卒都是竭力挺直腰杆。

“听清楚没有?”萧何醇厚的男中音再次响起。

回应的,却是如山呼般的回答:“听清楚了!”

“行动!”一声令下,三百如狼似虎的士卒散入城内。五人一组,十人一队的士卒被打乱编制城内城卫军。

萧何亲领三队,一队十人的城卫军走在街上便能见坊市处一胭脂坊铺上,一个光溜溜白花花的身子倒在地上,所有人顿时来了精气神,六七个人瞬时涌入。满身青痕的女子早已失去呼吸,几个入伍尚晚的士卒不忍地看了一眼。

紧接着,却是举起弩具迅速朝着头上顶激射而去。一个颤巍巍的男子中箭后倒在地上,不尽磕头求饶,小军官看向萧何。却见萧何面色严峻,顿时手中短戈回去,一颗大好人头落地。

将人头丢给那个入伍尚晚的军士,小军官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那死去浑身赤裸的女子,道:“挂在城门处,以儆效尤。”

一片片惨叫响起。青皮无赖的组合对上五人一组,十人一队的正规军明显不够看。而萧何的亲自坐镇显然不准备给这些青皮多留下什么生存空间。而且作为扶苏幕僚中的核心人员,扶苏也知道特科的生存土壤的。一开始特科大部分精力就是用在不惊动豪族眼线的情况下渗入善无的黑暗世界。而今能肃清治安,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萧何也不介意顺带给特科多扫清一些障碍。

于是,整个城内数百青皮在正规军的刀枪剑斧下迅速溃败。

青皮无赖带来的混乱只是小插曲。

迅速稳定的城内形势下是王芙率军而来的反包围。前任郡守郡尉加上监察御史纵然再是不堪,整个善无还是掌控在国家政权力量上的。于是,扶苏从北方军借来的兵力也十分迅速地由着王芙进入了善无城。而将四座城门完全控制显然大大超出了四大豪族的实力,南门的微弱抵抗便是实证。

迅速恢复城内秩序的情势最终焦点落在了西城和北城。

先期进入的骑军机动能力远远超出了城内叛军的预料。无论是庞密还是司马舒都没想到扶苏会发动反冲锋。同样,被前期压制下的局势一开始就被扶苏强硬地压制在了有利于扶苏的一方面。

两人都是知兵的,晓得扶苏这激发所有潜力带来的结果只能算是回光返照。于是强忍着士气跌落下的情况等着扶苏力衰后的灭亡。

但两面战线的反冲击后,处在最紧要地方的朗曲又遇到了大麻烦。

先是被一个小女孩打乱阵脚的朗曲初始还不在意,可待知晓那小女孩身份后,却是立马如疯癫了一般。被一个小女孩调动住半个曲的兵力结果就是扶苏突袭之下,朗曲所部被扶苏当成了突破口,势如破竹。

乱兵的初始打击的确让扶苏灰头土脸,甚至几乎要被俘了一般。但其后发展的局势却是跌破所有人的眼睛,回到卫队中的扶苏如同吃了春药一般蹂躏着三大家的武装力量,如同蹂躏一个未尝人事的黄花闺女一般。

似乎是透支潜力的回光返照,却一枪捅在豪族联军的菊花之上,让扶苏成了货真价实的猛男。援军的兵力不多,只区区不过五百人。五百骑军还不满额,显然还不到半个曲的编制。

尽管人数不多,却依旧让豪族的联军陷入了两难之地。联军派系众多,除去三大豪族还有许许多多城内的大小势力交杂。这些人事先并未得到讯息,却依旧在第一时间选择站在豪族的面前对抗扶苏。

于是,司马家和庞家的私军在军营之内活动。而郎家、李家则带着众多小势力一齐腹背夹击扶苏。在营门口夹击扶苏的并非由朗曲率领。李家的家主李行才是此行的主导者。

按兵不动的李家私军有两千人,可以说十分好运地躲开了扶苏的兵锋。悲催的郎家私兵和小势力的私兵被打得抱头鼠窜,却让李家毫毛未伤。显然,李家的算盘打得很精。就是等扶苏力衰之后坐享其成,一举击破扶苏。当然,这个代价是要郎家和一干小势力支付的。

但现在不同了,腹背受敌的不再只是扶苏。而是豪族叛军的主力!

李家的按兵不动当然不是毫无警戒地看戏玩耍。紧紧盯着战场事态发展的李家一直在寻找战场的切入点,以便最快速度坐享其成。

人力有限,李家全身心地以打死打生你去,便宜肥肉我来的心态对待此战。结果自然是全身心投入到捡漏活动中的李家两千私兵将裸露光滑的后背完全献给了王芙这个暴力女。

王芙论起纯粹的军事素养要高过扶苏,第一次出击的王芙力求尽善尽美。自然要全力以赴地将五百骑军以大无畏地长枪精神捅进了李家的菊花。

于是,轻抚裸~背的王芙狠狠的一击很快便将李家的阵脚搅得大乱。

几乎被劈开的阵列极大地减轻了扶苏受到的压力。

迅速带着小萝莉桑梓寻离开的扶苏不忘在郎家私兵之中来个七进七出,以解扶苏不能找王芙倾述衷肠的怨念。

扶苏的兵力尽管精锐凶猛,却始终限于兵力短缺。鞭长莫及下,扶苏终究没能突破郎家私兵之后继续将王芙的五百精骑给接下来。

但这并不妨碍扶苏这一阶段战术目标的达成。以秦军之中混编的情况,骑军对比步卒大概是一比六的样子。几乎照抄车兵步卒的模式,五百骑兵就意味着后面还会跟着三千步卒。

正规军的材官当然不是豪族叛军可以比拟的。只要一想到三千材官的凶猛,每一个豪族宗主都是胸口为之一紧。这可不是雁门郡郡兵那种二线部队啊!长城军团三十万大军,其间精锐无数。随便来一支,雁门上下都未必吃得消。

无论什么年代,聪明人总是比笨蛋多一些。豪族叛军会算这笔账,干系最大的扶苏亲卫队更是会算。士气大振的亲卫队两面反击下硬是让原本有些颓落的局势又重新振作起来。

不断被逼迫的叛军终于吃到了苦头,一开始不反击,现在看到对方跟吃伟哥似地蹂躏自己。此时再想反击,就算首领有心,部下也早就没心没力了。

第四十三章:兔子急了也咬人

【想章节名想得头疼。。。】

兔子急了也咬人,无疑,被扶苏逼到墙角的四大豪族就是四只被逼急的兔子。

司马舒和庞密都不是寻常人等。比起那些寻常的乱兵,这些人所能对扶苏造成的威胁显然更大。松散乱兵的战斗意志只不过是绝路之后求生的本能罢了,战斗意志或许不弱,兵械也都不缺,可缺乏有力的组织结构。

这些被豪族叛军赶上前头厮杀的乱兵心中未尝没有后悔怯战的想法,只不过被那叛逆一顶大帽子压得死死,难以翻身。如此,希冀乱兵能够如豪族私军那本舍生忘死却不会,就算最紧要关头,不见棺材的乱兵绝对不会多出七分力气。

于是,七百材官的冲锋就让乱兵渐渐不支起来。不得以,尽管有小心思里庞密想要保存实力也由不得他坐视不管。相比缺乏有力组织结构的乱兵,豪族叛军的战力显然要犀利许多。严防死守的豪族叛军顶上后尽管付出不菲带价但总算是将扶苏七百亲卫队给拦了下来。

而司马舒手中存留的五百余自家精兵当仁不让地成了督战队,一刀刀砍过去,数十被斩杀的逃兵止住了有些不稳的乱兵。而顶上去的庞密尽管损失百余人后脸色如墨,可好歹让战场进入了僵持阶段。

这个阶段对扶苏一方而言显然不利,后续渐渐乏力的七百材官尽管进攻依旧犀利。可豪族叛军并非是那些散成沙砾一般的乱兵可以比拟,乱兵之中本身矛盾不少,就算对敌也未必齐心,心中存着,未必没有投降的打算。如此,七百材官砍瓜切菜地将乱兵层层削去,如同切土豆一般将外层拼命的小股乱兵击溃,让后续大团的乱兵心中忌惮裹步不前。

眼下,虽说扶苏的亲卫队打得十分犀利威风。以七百材官之寡独抗两千余乱兵围攻,犹自胜势不减,可谓难得至极。但这些已经是七百材官的极限了。

胆敢两面反击,腹背受敌的同时依旧如此强势,固然让士气为之大振,可不少人心中都是隐忧。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的七百材官就是那中间的情况。一鼓作气候凶猛如虎,但只要没有完全击溃,七百材官就会陷入后继乏力后再而衰的境况。若是情势得不到缓解,持续鏖战后,即使死战不退,可战力枯竭的七百材官最后是个如何结果那就难说了。

更何况,七百材官的BOSS扶苏还在那边以区区三百人的骑军独抗数千豪族叛军主力。

眼下,尽管扶苏的亲卫队打得威风,打得卖力至极,可死死忍受的庞密忍耐力够强就是不肯退却,死死拦住就是要等着七百材官力竭之后一举斩杀。更何况,作为豪族之中的精锐,司马舒手中的五百精兵几乎可以做定鼎之用。只等七百材官气衰之后一举立功!

天幸扶苏的援兵此刻到来,营门外的嘶喊之声沸天,里面自然不是聋子。原本气力将衰的七百材官一见外面来了援兵,顿时士气一振,作势竟要再立奇功,一举击破了眼下士气衰落的乱兵和庞家叛军。

援兵的到来不仅激起了七百孤军的士气,同样也打击了乱兵和豪族叛军的士气。约莫三千人的联合叛军本就是本不正言不顺,一直以来制约叛军战力的就是名分问题,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原本裹胁而上的乱兵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只不过为了不被当做叛逆处死在肯战斗。眼下,一见事情不成,自然大有偷奸耍滑之辈想要后撤。

不得以,原本作为定鼎之力的司马舒不能再忍下去了。士气大振的七百材官本是孤军,只一等力衰就能战定,可眼下人家跟吃了春药似地见了援军来救就龙精虎猛。再忍下去,等着力衰,还不如说自甘被人各个击破。

司马舒也不是易于之辈。当下决断,五百私军精锐冲锋而上。迎面,就一路斩杀数十逃兵。染了鲜血的私兵变得更加狂暴,盯准七百材官的侧肋:重装材官和轻装材官的衔接处。司马舒孤注一掷,全力投出,当下就要将扶苏的亲卫队横腰截断。

重装材官冲的靠前,轻装材官难免就有些靠后。这点衔接本不容易看出,可经历过孤军作战的七百材官到最后难免就有力衰的征兆。而等到这股孤军士气大振再要冲锋时,重装材官冲得越发考前,而轻装材官却一时没有跟上。

见缝插针的司马舒看见了。于是五百司马家叛军精锐一举击在了这衔接之处,隐藏已久的司马家叛军本就是养精蓄锐,这一击,顿时让前面的重装材官脱节。拦腰而上的司马家精锐将四百轻装材官截住,各个击破的对象由三股叛军成了亲卫队的内部两种兵种。

七百材官的指挥官是羊牟,也就是扶苏亲卫队中的新锐人物。陇西地下的表现让羊牟加分不少,此刻也未见有何慌乱。冲在最前的羊牟本来便觉得有些不妥,心中隐忧还未印证便成了现实。

隐在混乱的乱兵之中,司马家叛军在未露出獠牙的时候并未引起重视。等这一击而来时,羊牟终于晓得这不妥源于何处。

当机立断,羊牟下令后撤。但进取容易,后撤却难。士气处在高位的士卒一时间竟然有些混乱,好在羊牟也非常人。身周亲卫派出,一个个军令当面传达到了基层武官身上。强自弹压住后撤的不利之处,羊牟返身作势就要反手将司马家叛军为合围了。

但局势并未如羊牟所愿发展,人多势众的叛军此刻显现出了其优势。受创颇重的庞家叛军和乱兵一见凶神恶煞的三百重装材官竟然后撤,顿时如吃了春药一般猛地咬了上来。

羊牟此刻的情况成了两难。死死咬住重装材官尾巴的叛军人多势众,尽管先前被斩杀如砍瓜切菜,可人数一多饶是扶苏的亲卫队精锐勇猛,装备精良也吃不消。更何况,重装材官想要反身一击的对象也不是呆傻了。司马舒能一击击在亲卫队的侧肋,就证明此人不是易于之辈。重装材官想要合围了司马家养精蓄锐的私兵,也要防着不被司马家的叛军和庞家叛军、乱兵合起来反倒把重装材官合围了。

总之,军营内的战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混战的情况下谁都完全不能把握战局,但此刻的情势却毫无疑问地不利于扶苏。司马舒的这一击打在侧肋让羊牟难以消化,尽管混战之中单兵素质最高的扶苏亲卫队依旧占着上风。但只要司马舒的五百精兵依旧将亲卫队的两部隔开,迟早战败的是亲卫队。

没有诗情画意,也没有所谓激情燃烧。只是铁与血的合奏,以铿锵的声音。

军营内迅速变化的战局被扶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没有办法脱身去解救。

雁门四大豪族的力量果然不是易于。整个豪族叛军的主力并不在军营之内,而是军营之外埋伏。北方跟西城十分之近,深宅大院的北城几乎被豪族的宅邸占据。没有人知晓那占地百顷的豪宅之中藏有多少青壮,多少兵丁。

但此刻,军营内爆发的千余私兵已经让进去的一部陷入困境。而军营之外,初始的混乱大损之后也让豪族晓得了情况的严重。

善无城不小,先期到达的只是骑军说明扶苏的援军到达还需要一个颇长的时间。红衣女将的凶猛让所有人都是心中凛然。

此刻,四大豪族的主力决定不再藏私。豪族之中的矛盾被绝对的危险所掩盖,扶苏表现出来的顽强和杀伤让所有人都是心中泛冷,如此大敌,不除之不得安睡。

被四大豪族力量所掩藏的豪族叛军此刻终于全部亮相。除去先期上场的李家私军两千,庞家私军八百,郎家私军一千,司马家精锐五百。眼下四大豪族都不再遮掩手中的实力。

北城宽阔的大道上,是陆陆续续开出来的四大豪族的叛军。除去四家共出一千兵力围攻郡守府,在军营内外四大豪族的私军总兵力超过七千六百。其中,李家私军三千百,庞家一千五百,郎家一千六百,司马家一千五百。除去军营内围攻扶苏一部亲卫队的一千三百,扶苏要面对的叛军总兵力已经达到六千人。

二十倍的差距让扶苏身后一干人为之变色,尽管王芙的支援下,使得扶苏情况得到改善。可八百人对阵六千人还是让人有些心慌慌。

李行神色严峻,作为豪族联军明面上的指挥官。此刻,靠着扶苏的威胁,李行终于拿到了豪族联军实际的指挥权。

将近十倍的优势并未让李行有多得意,军营内的情况李行已经得知。区区百人不到,竟然能脱身而出反倒是杀了豪族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样的大敌,李行平生仅见。

对阵扶苏,李行不敢托大。面对这个年轻的皇子,李行并未将希望寄托在手中数倍兵力能在扶苏援军到来前擒获扶苏。

“李念。”扈骑簇拥的喊出了原雁门郡兵的最高长官:扬武曲军侯李念。

一身戎装的李念衬得颇为英武,高声应和:“末将在。”

李行看着李念,满意地一点头:“我拨你两千兵。你速去南城,拦截扶苏援军三个时辰。”

神色激动的李念高声道:“末将领命,定为大帅拦住三个时辰!”

李行挥手下令,点出自家兵马一千汇集了其余三家各三百人拨给李念。

李家大宅。

面色忽明忽暗的李左车听着窗外嘶喊声震天,深吸一口气。对暗中的伏承道:“伏科首,你我,去吧。”

伏承心中大石落地,此次计划已然成功了三分之二。

第四十四章:潜藏背刺伏千军

【值此情此景。广铁,尼玛啊提前二十天。全TM卖光了啊啊啊啊】

六千可以比拟二线部队的豪族私兵,以及期间至少有两千以上的豪族叛军精锐。这就是扶苏要面对的敌人,是扶苏手中不过三百宫骑宿卫要挑战的叛军。

远远隔着的王芙只能为扶苏分担一部分压力却怎么也冲不破豪族叛军主力的人肉墙壁。

随着整座城池的秩序逐渐恢复,豪族叛军知道他们已经走入了末路。混乱的秩序让他们及时失败也可以趁乱逃脱,或者说直接流亡到代郡寻求赵家的庇护。

此刻,原本备受冷落的陈馀恢复了原先的礼遇。

但秩序的恢复说明扶苏手中的力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少数的骑军显然不能完成这些繁琐的治安任务,显然,扶苏的主力援军已经进入。只待朝夕的情况下,扶苏极可能坚守到援军主力的到来。

这时候的豪族联军已经来不及深想为什么扶苏会有这么一支四千人规模的援军。被急急托付的李念带着豪族联军的两千人去阻截,也就是要在城市之中和扶苏的联军打巷战。

后路被断的情况下,豪族联军的四个首脑都是知道,只有将扶苏擒获,才能反败为胜。

军营内豪族叛军汇集着乱兵的反击已经开始,而军营外,大战才刚刚开始拉开序幕。

一直藏拙的豪族叛军拿出了手中最精锐的力量,被护着如命~根子一般的精锐被拉了出来。对付精锐,要么依靠人海战术用数量来压过质量。要么,就以精锐对阵精锐。

先期被扶苏搅乱一团的数量压倒质量彻底完败。吸取教训的豪族叛军自然不能再浪费时间给扶苏去缓冲等待援兵。精选的一千精锐由朗曲带队,全力围攻扶苏,以期彻底解决这场乱麻一般的战斗。

看着朗曲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又听着军营内嘶喊声天的战斗。李行无不嫉妒地看着其余三家继承人大风光彩,而原本作为四家中最耀眼天纵奇才般的年青一代,李左车却固执地妇人之仁。这让李行无不感到浓浓地失望,目光瞥向远去的李念。李行的目光沉沉,不知想着什么。

朗曲一动,整个豪族叛军几乎就此全部都动了起来。至此,短暂的中场休息就此结束。不得不放弃手头照顾小姑娘的工作,扶苏再次提神,做好准备。

宿卫军一动,王芙自然不会落下。此刻,叛军却不在留手。原本被突袭打得几乎崩溃的豪族联军在得到连连补充后已经恢复了往日声势,去掉一千精锐。并着趁乱取利的小家族私军,三千人横在那里,盾牌高深,竟是要死死将王芙拦在这里。

看向王芙那边的娇喝,扶苏晓得王芙短时间是再所难免不能指望了。手中马槊一紧,战良久的扶苏前面一杆银枪实在是吸引了不少火力。骚包的代价虽说让扶苏斩杀了不少叛军将卒,但更多的却是箭矢如雨,亡命之夫不计数地朝着扶苏扑来。不得以,稍待休整后的扶苏就偷偷地换了一副普通盔甲溜走。反正宫骑宿卫基本就是贴身侍卫,都是认得扶苏,不虞军心大乱。

透支身体潜力的小个子本来要被转移到了营门之上,不过扶苏发现,这部叛军主官似乎十分在意这个小个子。联系前后这个叛军主官的动作,扶苏计上心头。看着悠悠转醒的小个子桑梓寻,扶苏嘴角的笑容有些刁钻。

小个子重新披甲上阵,不过却是换了一匹深黑色的战马。此次冲阵的小个子似乎又重新焕发了刚刚冲阵时的凶猛,手中连珠箭再度发威。数个军官喉间穿箭,应声倒地。

如同上次一般,依靠军中神箭手的数轮连射,一个不大的缺口被徒然打开。尽管是精锐,却在泼雨一般的疾射之中如割麦子一样倒下一茬。

十数个神射手并着小个子一轮急射后却不继续进取,反倒是拨转马头想要反身继续玩个放风筝。

此刻,其余宫骑宿卫却已经发起了又一轮的冲锋。扶苏的宫骑宿卫装备精良,人马俱甲。人着轻甲,马匹组甲。弓长箭利,又是马槊犀利。凿穿之后的来回冲杀在敌军军阵之中好不惬意。

不过宫骑宿卫的得意并未维持多久。初始吃亏的豪族叛军被凿穿之后并不泄气,立马整理阵列,盾墙林起。死死将宿卫军的后路截断!同时,叛军一方有两百余骑猛然从阵中冲出,目标,赫然就是那落单的十余个神射手。

在边角敲敲打打的神射手没想到开头的一阵撩拨竟然完全激怒了对方主官,趁着用主力缠住宫骑宿卫大部。竟然用手中短缺的骑军围捕这十余名神射手。

落单的神射手并不胆怯,仗着马速,拉长距离,又是数轮激射,顿时让不多的两百敌骑倒下十余具尸体。

战果让神射手中领头的屯长有些吃惊,十八名神射手可是宿卫军中的精锐。这虽说急射之中难免有了误差,可百余箭却只留下十人,那依着对方这躲避的手段显然不是一般人。

似乎印证这名屯长的猜想一般,提速的敌骑速度越来越快,精锐完全超过了宿卫军这边的速度。

敌骑,竟然有藏拙!

屯长看了看那名小个子骑手,咽了咽口水。大喝一声;“起马槊!”

十八名神射手可是宿卫军中的精锐,神射手当得。这近战也不含糊。

马槊一起,敌骑之中主将顿时大乐。若是有个熟知内情的,定然能认出这骑军主将是谁。

秦时的骑军还不是主战力量,就如同战车时代的步卒一般。只能算作战场的辅助力量!若是战场上突然出现极其精锐的骑军,除非是如宿卫军这般,本身级别极高。不然,一般就是主将身边的亲卫。亲卫要求保护主将多余杀敌,自然,机动力极高的骑军也就得到青睐。

而这两百骑的主将,自然非朗曲莫属。

郎家钱财来源除了家中数百顷的良田,还有和北方夷狄的回易。古往今来,边境地区的边贸都是获利极丰的产业。而和夷狄接触极多的郎家自然也受到夷族影响颇多,这朗曲身边两百精骑便有许多是林胡人出身。这林胡人往来林原之中,弓马极其娴熟。可谓是朗曲手中的一大底牌!

而今,为了在日后争夺雁门利益取得更大优势。朗曲也顾不得战场凶险,头一次上阵冲锋。

朗曲领着两百骑眼见那小个子桑梓寻落单,哪里还能按捺得住。顿时提速,狠狠追去。

而此刻,朗曲的副手却见鬼似地在阵中大喊:“少主,莫要再追了,恐有陷阱啊。”

朗曲离得颇远,听得不甚仔细,没去管。待听清楚了那副手再次道:“扶苏宫骑宿卫不过两百人,定有埋伏。少主莫要再追啊!”

此刻的朗曲这才听清楚了,扶苏手中只不过三百人。再分兵,那就是自缚双手了。除非……朗曲此刻只觉得全身毫毛倒竖,一股子悚然的感觉惊起。

而此时再看左右,只见斜刺里,一股百人规模的精骑徒然冲出。刚才,竟然谁也没注意烟尘滔天之中,出战的竟然没有扶苏,也没有随扈扶苏身边的百名精骑。

人如龙马如虎,一骑当先的扶苏手中马槊握得轻轻发颤,大喝道:“贼将授首!”

马槊右前探出,低低放着,快要接近时,猛然自下而上划起。带着战马的冲击力,一股子巨力将满眼不甘的一颗大好人头带起。

扶苏不知那贼将是谁,他也不认识这个豪族中年青一代的后起之秀。但他十分清楚,这骑将一死,两百精骑却集体发疯一般。朝着扶苏发起自杀式冲锋,亚历山大的扶苏一阵头大。好在,能跟在扶苏身边的骑军自然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不多时,自杀式的冲锋也完成了他们的意愿:死亡。

原本以为疯狂精骑后应当是数百疯狂的步卒也跟着汹涌而来。警惕的扶苏却发现,此刻,如同陷入泥潭一般的两百余骑已经被解放了出来。毫无斗志的材官被骑军来回切割,抱头鼠窜。

而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军营门上双眼汪汪地看着那地上朗曲瞪得极大的双眼。小小的身影换了装束,显然刚才就是休息。轻叹一声,桑梓寻晓得,那个原先可敬可亲的郎家大哥已经死去了。

突如其来的溃败震惊了豪族叛军,没人能猜到,为何一向稳重的朗曲竟然突然孤军独入,一下被削了脑袋。

震惊之后便是善后,浓浓的颓丧和悲观染上了所有人的心头。包括四大豪族的族长,一时整个豪族叛军的士气都有些衰落起来。

但转折又起。似乎在天佑豪族叛军一般,在军营内的混战渐渐有了头绪,一阵欢呼响起。不足五百人的亲卫队逐渐后撤,其后,是烟尘滚滚的数千乱兵、豪族叛军。

扶苏派出去的七百材官,折损将近两百后,带着四百轻伤无数的哀兵徐徐后退。

四百余哀兵不断呼和,大呼酣战地坚守防御。却在数倍的敌人围攻下,不得不一步一步后撤。恐怕,用不来多久,扶苏手中不满千人的兵力就要直面万余叛军、乱兵。

而此刻,扶苏最近的援军,王芙还在苦苦鏖战,难以寸进。

眼见就要扶苏就要被重重合围,就是一向对此漠不关心的桑梓寻也是有些紧张了。

扶苏却对此熟视无睹,站在汗血宝马上,摇摇对着远处四大豪族族长冷笑。一声尖啸,一个黄色闪光在远处亮起。

扶苏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对期泽道:“一会,你让众将卒齐声喊:‘贼酋家小已然伏诛,司马、朗、旁三家上下数千口已然伏诛。李左车已然归附!速速投降免死,投降不杀!’”

又是一声尖啸,绿色光点亮起。扶苏轻轻举起右手猛然划下,期泽发狂地大喊:“贼酋家小已然伏诛,司马、朗、旁三家上下数千口已然伏诛。李左车已然归附!速速投降免死,投降不杀!”

数百将卒齐呼::“贼酋家小已然伏诛,司马、朗、旁三家上下数千口已然伏诛。李左车已然归附!速速投降免死,投降不杀!”

王芙摇对扶苏温柔一笑,旗下五百骑卒大喝:“贼酋家小已然伏诛,司马、朗、旁三家上下数千口已然伏诛。李左车已然归附!速速投降免死,投降不杀!”

不远处,数百步外三千材官齐喝:“贼酋家小已然伏诛,司马、朗、旁三家上下数千口已然伏诛。李左车已然归附!速速投降免死,投降不杀!”

北城浓烟起,火光滔天。赫然是四大豪族的深宅大院,大火起了。而围攻郡守府的那一千叛军不知音讯,四大豪族留守的兵马全都告破。

李行头一晕,赫然见到其余三家投来的狠毒目光。

第四十五章:果毅皇长子破贼

【除夕到了,仅此,几字微言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阖家欢悦】

李左车的这一击背刺可谓彻底击溃了整个豪族叛军士气的基础。

扶苏的三百宿卫军即使再如何凶悍,人数压倒的优势让豪族叛军不惧。扶苏的宿卫军加上王芙从长城军团借来的五百精骑尽管更加犀利,可豪族叛军依旧有稳稳击败的信心。

就算到最后,数百步外那滔天的喊声表示三千材官援军的到来,豪族叛军依旧有信心徐徐撤退,护着妻小杀出一条血路。毕竟,两倍的优势兵力也不是玩玩的。

可如今,李左车在整个豪族腹背的这一击刺杀,可真真确确几乎摧毁了整个豪族叛军的作战意志。

无论是否如扶苏所言,是不是李左车投靠了扶苏。以至于最后关头这冲天而起的厌恶将整个四大豪族的妇幼劫持了个干净,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证明。这数千私兵的家小,四大豪族子弟的妻女已经落入了险地。

而今,他们为之血战的源泉被扶苏掐住了咽喉。

那些四大豪族的附庸家族的私兵早就偷偷溜走,总计千余的兵力就这么消融殆尽。而四大豪族直系旁支子弟都是人心不稳,一旦想到他们的妻儿老小落入了扶苏的掌握之中,心中如遭蚁噬的感觉顿时让他们几欲为之崩溃。

豪族的叛军主要是跟豪族干系极大的佃农子弟组成,而作为叛军根基的军官们,则是出身豪族的嫡系。而今,作为根基都动摇不已。那些豪族的佃户子弟又如何会安心下来?

主家的未来将要毁之一旦,他们还要为一个即将覆灭的势力赴死吗?或许有一些忠心不已的战士紧紧看着主家,但大多数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愿望。每一个人都只想回家抱着孩子,搂着娇妻,而不是在这里被砍瓜切菜地死掉。而后,自家的女人被人压在身下,自家的儿女被别人打骂。

高耸的浓烟在北城燃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那是木制房屋燃烧发出的声音。

整个战场为之停顿了。军营内的厮杀声渐渐熄灭。两边混战的军队逐渐分开。乱兵汇着两家豪族的精锐逼迫着处在劣势的四百余材官让出一条道路,诡异的场面冻结了战事的继续。

脱离军营的乱兵和豪族叛军将要回到豪族叛军的主力阵地。

扶苏收拢了四百余的材官,血战数场的亲卫队此刻只留下的不过七百人。七百材官只余下四百六十余人归来,而扶苏手中的宿卫军也只留下了两百四十余人。

损失惨重的扶苏需要时间调整些许,反正局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就是一头猪也能将叛军全部覆灭。区别,只在损失的大小罢了!

扶苏不动,策应的王芙则接应着从四面八方汇集的援军。以及打通一条联系扶苏的道路!

叛军十分乖巧地回到了东城方向,让出了一条连同扶苏王芙的道路。此刻,扶苏也猜到了叛军最后的退路:东门。

正在此时,北城的情报才间间断断传了回来。逐渐从南门,西门溃退的散兵游勇显示了叛军的阻截部队的失败。倒霉的李念在去阻截的路上就遇到了李左车。

惊诧的李念并没有猜到李左车的异状。出其不意的李左车配合着特科的精锐正面强杀了李念,再击溃了李念卫队的残部后。李左车十分顺利地接管了两千叛军中属于李家的部分,作为李家的嫡系继承人,李左车有着多次军事行动的履历。同样,也有不少在李家私军中的嫡系。这一千人中,就有着六百人是李左车为数不多的嫡系。

领着六百人,李左车击溃了其余混乱莫名不知该作何决断的叛军。赶着溃退的叛军,李左车又在特科的指引下,里应外合击破了在郡守府外的叛军。最后,当吸取郡守府外叛军中四百余名降卒后。李左车开始逐个收拾四大豪族的宅院。

李家的宅院自然不消说,一把大火,李念的小院彻底被燃成了灰烬。而其余延绵数千亩的深宅大院,则每攻破一所,必有宅院内私兵军营的大火燃起。四堆大火,彻底击溃了数千上万叛军的士气来源。

当然,四大豪族留守宅院的士卒也不是泥捏的。但当这些乱成一团的留守私军遇到智勇颇足的李左车时,则成了彻底的杯具。

不说冒充自己人骗开大门,就是数匹大马也能扯开不甚后世的宅院后门。熟门熟路的李左车当起拆迁队时,手脚也十足地利落。

配合着特科的策反、卧底。四家数千上万亩的城中城一个个被破开成了个被掰开大腿的美人儿。

不断逃跑的散兵游勇让四家族长脸色一个赛一个漆黑,等到高头大马上的李左车出现在散兵游勇后时,李行彻底吐血了。

叛军之中深不可见底的裂痕出现了。噌噌的声音连起,这是四家豪族身边护卫抽出武器的声音。

最先抽出武器的是庞家,最为最弱小的一方。庞家的护卫也是四家之中最少的一方,一百余护卫警惕地望着李家。作为一方霸主的李行,身边随时跟着的五百护卫此刻成了所有豪族族长的心刺。

此起彼伏的抽剑声彻底撕裂了豪族之间的联结。按兵不动地扶苏和王芙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幕闹剧,而李左车则是十足担心地看着被围在中央的父亲。

终于,李左车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尽管李行连连解释,甚至还示意部下退让以示诚意。可眼下,几乎败局已定的结果让其余三家都发狂了。尽管有五百护军,可总兵力之中李家却并非占据绝对优势。司马舒、庞密带回来的精锐瞬时将李家的护卫围了起来。

“杀了李行,要不是李行这个叛徒。这绝对不会输!”

不肯相信失败的人首先喊出了这一句,顿时转移了所有人悲伤的对象。将悲伤化成了愤怒,愤怒则转化成了噬人的力量。

“杀了李行,我等逃出雁门去代郡!”

…………

不断的喊杀声响起。甚至连扶苏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李行就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急急而来的李左车扑通一声跪在扶苏面前,不住地叩头大喊:“请公子救援家父。家父罪孽,李左车愿一力代之。只求公子救家父一命!”

扶苏一见,心中叹息一声。忙不失地翻身下马,搀起李左车道:“你的事情我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能轻易下跪。来人!”

一名传令么躬身道:“属下在。”

扶苏高喝:“击鼓,进攻!”

哒哒……

马蹄声起,汇合了王芙精骑的扶苏已经有了将近七百余的骑军。刚才并非是扶苏不想趁乱进攻,实在是连连血战下。扶苏亲卫队的折损相当严重。就是最精锐的宿卫军也失了五十余人。

其间盔甲折损,武器磨坏,战马损失,喝水吃饭都需要时间整顿。

实在是李左车运气好到爆,恰好李行被围不久扶苏的休整也接近了尾声。

将亲卫队的材官替换成后来的三千正规军。扶苏领着最为敢战的宿卫军,并着三千五百边军发起了进攻。

尽管为了防备扶苏,叛军在清洗李家的时候部下了三千人的防备。

可内乱之下战士如何还有士气?

混战之下的扶苏领军直入如砍瓜切菜地破开了叛军的阵地……

是役,始皇三十七年,雁门大乱。时皇长子扶苏,斩贼首司马盈,庞复,朗鍪。得级一千八百六十七级,俘贼六千余。雁门义士李行率众助皇长子,不幸身死。时雁门大乱不过一日即得告破,帝始皇闻之大悦,特发嘉奖谓之果毅,许皇长子扶苏自决其事,赏罚独断。

“哼……”胡亥将这竹简狠狠丢在桌案上,有些泛酸道:“什么果毅。果决,坚毅?倒是前后性子翻转了个遍,竟然平白地得了一个诛灭叛逆的功劳。若是寡人在,定不许起专美。”

在咸阳安分许久的胡亥此刻泛酸地看着自家大兄在雁门的“丰功伟绩”。四月末在雁门发生的叛乱等消息传递到咸阳时,已经到了五月的末尾。原本因为党争纠葛频繁的朝廷对于此事,却一反常态地迅速、高效地处理了。

除去叛逆这等大事要专事特办之外,未尝没有帝心甚悦的意思在。

皇帝老子觉得自家儿子办事十分好,自然,执宰也不会拖沓。于是,在六月初的时候朝廷对雁门的嘉奖也就出来了。

得到消息的胡亥越发感觉到了扶苏隔着千里传到的压力,心中泛酸的胡亥十分敏锐地感觉到了嬴政对扶苏的态度。这让胡亥压力十足,回想到这年许时间始皇对扶苏的变化,胡亥眼中越发细细眯起。

随着权力的增长,历事的经验增多。胡亥渐渐磨平了往日的急躁和武断。此刻,作为狗头军师的李复摇头晃脑地看着墨家的经典。见此,胡亥不由摇头。这李复也不知在哪儿见了那蒙毅家的女儿,竟然也跟着读起了墨家的经典。这么一个狠厉阴险的人,能接受墨家的兼爱非攻?

换好正装的胡亥抛去这些杂念,不久过后,始皇就要东巡了。是留守监国,还是跟随始皇左右谋事。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就在不久前,中车府令赵高传给了胡亥一个十分重要的命令:始皇咳血了。

这个消息让胡亥十分警惕。为此,胡亥有必要去请教一下他最大的盟友:李斯!

第四十七章:田租口赋愁白首 上

秦除按地收租外,还论户取赋,也就是所谓的口赋,即人头税。农民户数的多少直接影响户赋收入,所以早在商鞅变法时期就明确规定:"农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

秦时的赋税除上述两项外,还有徭役制度,就是无偿征取力役之课,是秦赋役制度的重要部分。徭役主要有更卒,正卒和戍卒,以及复除。复除就是依法规定或为帝王临时诏令免除劳动者应纳的租税和应服的摇役,最初名为"施舍",即统治阶级对劳动者的一种恩赐,复除制度伴随赋税制度而来,最早见于商鞅变法。

例如扶苏用战俘去代替本地徭役,在公告上对百姓免除徭役的说法就是:复除今年长城之徭役。

这,便是秦朝时期的税赋制度。也是扶苏为之开心不已的一个战争红利。

能让见惯千万钱不动声色的扶苏动容的,自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雁门郡在秦朝征服过后,有过两任郡守。扶苏,则是第三任雁门郡的行政长官。其中要论政绩,自然是第一任郡守蒲公最为显著。而扶苏这里的前一任郡守,则要逊色许多,可以用碌碌无为来说。

用最简单的,财政收入来论便可以看出差距。当然,单纯以税赋收取来判断一个官员是否合格称职这并不科学。但在古代,能够从豪族世家牙缝里抠出税赋,能以古代低水平的技术用不过两三百人收取一个治下人口数十万的税赋,的确可以称得上一个大工程。而不仅能够顺利完成,还收得十分成功,那就更是能说明执政者的才能了。

要计算财政收入,为扶苏在雁门的行动准备坚实的物质基础。扶苏在后世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资料的,但这不要紧,可以估算整个雁门郡应当收取的税赋是多少。

秦朝的财政收入,除去徭役这类。就是地租和口赋。当然,还有在当时占据比例并不多数的商税。

要估算雁门郡的税收额度,当然就要有雁门郡的户口资料。地租,当然是以户计算的。而口赋,则是按照人口计算的。先计算人口,整个秦朝的人口大约在三千万左右。这是秦末乱世之前的人口,据资料秦末乱世之后也就是楚汉战争后,当时九州的人口已经只有一千万左右了。连刘邦想兜风都拿不出马色相同的座驾来,其时之经济可谓凋零之极。

秦朝的人口,主要是在黄河沿岸,以及川蜀,江淮之地为主。相对来说,秦陇川蜀之地算一块。函谷关外的黄河中下游部分算是极大的一块,还有黄河下游淮河左右,这又是一块。

这么多,唯独没有雁门。所以,三千万人口大部分都是绕着黄河沿线,以及各个丰饶的平原地区。要说故赵之地,也就三块盆地人多一些罢了。

另外,按照古代计算人口的习惯。口,是不将年纪很大的老人和所有妇女计算在内的,口基本上就是壮劳力,大多数时候,儿童也是不计算在内的。也就是说,这三千万人,还能再涨出一两成下来。

如此,该如何估算雁门郡的人口?

精细的实在难以办到【PS,YY一下的话,扶苏翻翻账簿自然就出来了。可微言我还得辛辛苦苦地计算……我嘞个汗】,但计算到万还是可以的。

古代县这一基层,在官员品级的设定上,有一个讲究。万户以上的县,为县令。而万户以下的,则为县长。大致说,这大部分的县令是中原地区以及丰饶之所的。而雁门郡,一共辖善无、沃阳、中陵、阴馆、楼烦、武州、剧阳、崞、平城、埒、马邑,疆阴等县。一共十二个县,其中除去善无可以说是大县,长官称之为县令。其余的县,基本上也就没有县令了,全都是县长。

算入城区人口,整个雁门郡的人口大约在十二万户左右。按照秦朝强分户的法令:一户内子女成年必须另立户口。十二万户,按照夫妻子女计算。大约就是一口四人!如此,雁门郡的人口就是在四十五万到五十万左右。

由此,再估算古代的口赋。也就是人头税,按照规定,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人百二十为一算,治库兵车马。即一个青壮年男女每年缴纳人丁税120钱。而另据规定,商人与奴婢须“倍算”,即加倍缴纳人丁税。

雁门郡十二万户,一户之中至少有两人会交这人头税。也就是二十四万乘以一百二十钱。不算商人和奴婢,也就是两千八百八十万钱。这个数字一计算出来,扶苏当场就晕了。

为何?扶苏辛辛苦苦,从四大豪族查抄出来的钱,不算固定资产,总共才不过六千万出头。这还是扶苏一狠心,将李家也算进去这才有的。毕竟,扶苏在奏章上将李行算作义士已经很够意思了,这是对李左车的另类赏赐。可要再把李家海量的资产也放走,那一个李左车还没这面子,把李左车同级别的韩信喊过来归服还差不多。

四大豪族,可谓之这片土地上最有钱的四个势力集团。不算固定资产,全部查抄完,才六千万钱。其中扶苏上缴了四千多万,留下了一千万算作三府的行政资金,又装着胆子扣下了七百多万的钱财当私库。

就是这七百多万,已经让扶苏几乎为之欢天喜地跳脚了。可就是而今,一算,光是口赋这个一向不占大头的人头税也就将近三千万的税。这如何不让扶苏自尊心瞬时感受到了打击?

感情,自己还是穷人啊!扶苏心中怨念地盯着这个数字。

人头税计算了出来,田赋就很难计算了。按照秦朝法令:秦的土地资源属于国有,由于当时地广人稀,为了更好地开发利用土地资源。国家大面积授田给农民。《商君书??算地》中提出,每个成年农民由国家授田“小亩五百”。按《说文》“六尺为步,步百为亩。秦田二百四十步为亩”的记载可知,前者为小亩,后者为大亩。一秦尺相当于0.23米,6尺为1.38米,小亩为190平方米,相当于现代的0.29市亩五百小亩相当于现在的143.8市亩。取用秦亩,便是一户应当有田地五百亩。

以雁门郡十二万户计算,理论上便是一共有六千万亩在自耕农手中。其中,不包括官府控制的无主荒地,未开垦的土地。当然,这个数字也有待商榷。毕竟,以前的四大豪族杵在那里,托庇豪族之下的隐户、不交税的自耕农相当之多。

至于秦朝的税赋收取比例则有两种说法,一时让扶苏有些头晕。

一种是受到质疑,但出自权威专家:泰半之收。泰半为何意?也就是说,额定你年景好时,亩产最高的一半。也就是十五税制。这个税收比例可谓高的惊人!可谓是说明秦政乃*的一大如山铁证!

那再说说这个权威专家是谁?

汉代大儒董仲舒!搞文学的……

先不说董仲舒作为汉代臣子会不会为曾经的敌人说好话,咱就来分说分说这十五税制的真面目!用董仲舒的数量表述,主要是三组对比数字。第一组:古代为什一税,秦时佣耕豪田为什五税;第二组,秦人口赋与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第二组,古代徭役一年三日,秦之“力役”则三十倍于古。

然则,秦帝国时代的田税率究竟有多高,没有帝国原典史料可查。董仲舒的数字,也没有明确指认自己的史料依据。董列出的田税率是“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五”。

依据当代经济理念分析,董仲舒的这个数字不是国家“税率”,而是佣耕户的地租率。其实际所指,是如陈胜那般“耕豪民之田”的佣耕者,向豪民地主交出一半的收成。董仲舒显然不懂经济,将地租率硬说成国家税率,使秦帝国时代的田税率猛然提升到十分之五的大比例。有意还是无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后世将这一典型外行的指控当成了历史事实,当成了真理性质的史料依据。

这便是真正十五税制说的真面目!又是一位专家啊,文学界的专家去做经济学研究,其结果的确令人咋舌。

另外一种的说话,便是十分之一,也就是十税一。是董仲舒所认为的,三代时税制,是历代儒者为之向往的世界。这种说法主要取决于上一种说法的否定。也就是说,秦庭收取农民土地收入的十分之一,而非自耕农的群体,则还要忍受地主十分之四的剥削。

实际上,所谓地主只收十分之四,可谓是一种一厢情愿的猜想。即使自诩君子的书香之家,能将只收佃农的一半,已经是十分仁慈了。更何况,书香门第世家豪族,往往有强大在政治背景能够抗拒来自政府的税收收取。而政府少交的那部分,自然就被地主给拿去了。

而且,根据古代政策贯彻的巨大落差。中央政府政令下达基层实施时,往往会有极大的差别。就是在技术水平高度发达的今天,也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何况在十里隔绝的秦代?朝廷政令,说要改税制,十税一,而基层却照样十税五。而多收的,却到了基层官员,办事吏目的手上。

这些,都是极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便是扶苏要面对的地方基层。这不是高层政治人物可以随意揉捏的一块泡泡糖,而是一个浑身带刺的刺猬,或者一个滑不溜手的油泥鳅。扶苏剪去了雁门这头刺猬上的刺,可变化成泥鳅的雁门,却同样让扶苏有些咋舌。

还好还好,刺去了之后,至少扶苏下手时不用担心扎手。

不过,当扶苏转到那个数字之后。扶苏的脸色顿时有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似讥讽似冷笑。这个数字是去年雁门人头税的账册,总额,是:六百七十三万六千七百四十六钱。

和扶苏估算的,足足差了有两倍之多。而另外一本厚厚账册上,田赋的账册更让扶苏有些着恼。

第四十六章:究根问底话田赋

【⊙﹏⊙b汗这个。。。昨天将发错了章节。。。想要改,不过移动阅读基地有一个规定。发了以后就不允许改了,所以。。。。。抱歉抱歉,今天将漏掉的章节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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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还不晓得胡亥此刻在凝聚着什么阴谋诡计,对赵高那个阴阳怪气却相貌堂堂的死太监也伸不出那么远的手去监视。特科在咸阳的力量更多似与一个联络机构,对于级别如此之高的人物,除去扶苏布下的深海鱼,根本就接触不到。

身在雁门善无的扶苏正在既是快乐又是痛苦地善后。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四大豪族无论是否有反秦的心思,一顶叛逆的帽子盖上,四大豪族整个上前直系子弟直接被判令死刑,而其余数千旁支子弟则统统成了奴婢,配发功臣人家。

除去了扶苏掌握雁门的最大障碍,扶苏成了雁门之中最大,同时也是唯一的强大势力。借着清洗叛逆的机会,扶苏一举彻底掌握住了雁门郡守府、监察御史府以及郡尉府的全部。三个郡署的掌握让扶苏真真切切能够达到政令贯彻的美妙。

同时,扶苏也将原先在咸阳限于党政不得志的小官僚们借调到了雁门郡。作为一个政~治集团的领袖,一个皇储扶苏自然也其一套班子。文武都有,不似扶苏的门客大多只是武将少有文官。

同样,这也是扶苏向自己班底实行政~治分红的一个机会。接着扶苏清洗周边数郡最大豪族集团的机会,扶苏将各个官位给抓在了手中,在上,扶苏有廷尉许谨的配合,皇帝的默许。在下,扶苏有清洗叛逆的大旗,神挡杀神,魔挡灭魔。

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扶苏将不少麾下失意的储备人才调集到了雁门、云中郡。至于代郡,扶苏则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先将这两郡抓在手中再说。

有了有过中央任职资历和行政经验大批后备人才,因为大规模调职的动荡也很快平息,那些和四大豪族勾连颇深的县令、县尉都纷纷被撤职。雁门几乎为之一新,而云中郡上下奸猾老吏也为之一震,纷纷夹~紧~尾巴。

掌握住了地方,扶苏也借此稳住了咸阳失势后的动荡。不少以为扶苏被“发配”后再无前途的党徒也为之欢呼。作为皇帝继承人的扶苏不说幕僚,就是或明或暗在朝中奔走呼号的人也是极多。这些人和扶苏基本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这具身体前任主人费尽心力苦心经营数年的结果。

如此,扶苏当然不会放弃。也要借着机会振作麾下士气。止住颓势,这才好跟胡亥争夺日后大宝之位。

且打住咸阳那块距离太远的土地。此次扶苏一举扫清鬼魅魍魉的红利也是极多的。

首先,扶苏解决了一直以来一大头疼的问题:修建长城。

修建长城是国家级别的战略建设,并不是扶苏一个封疆大吏可以随意修改的。说到底,扶苏只有建议权,有影响权,却没有决定权。扶苏可以拖延,可以进言献策,却终究不能拦住长城的建设。

一旦长城开工,农闲降至,扶苏再也没有借口拦住上面对雁门、云中、代郡征发徭役。

徭役的辛苦扶苏仅从文字就已经能想到一二。自然,扶苏不想大乱之后的雁门再一次受到动荡,而且还是来此秦庭的伤害。这对扶苏苦心经营的形象是一个极大的损失,也极容易失掉扶苏在民众基层上的支持。

更何况,也不想想这长城是谁提议修建,是谁主持修建的。是蒙恬!是朝中第一大帅:蒙恬。是始皇麾下最信任的将军!也是北疆一个重量级的巨头,几乎掌握住了整个秦庭三分之一的资源!

无论是政治力量,还是军队上的影响力。扶苏都不想因此失掉蒙恬和自己的良好关系。

所以,扶苏若是进言废止修建长城。绝对会惹毛了蒙恬,这可不是说笑。更何况,蒙恬还有一个女儿跟自己暧昧不清。就更不用说,最近这三千五百精锐是怎么支援的扶苏!要真吃干抹净一道竹简上书废止长城,巨大政治援助损失后,就是一顶忘恩负义的帽子!

前文提到,云中作为扶苏另一个辖地。防区并不是由自家郡兵负责的,而是直接划归到了长城军团负责。如此,在云中郡驻扎的兵马事实上是接受双重领导的。

就如后世的武~警~部队一样,是国务~院和军~委双重领导的。作为行政、军事长官的扶苏完全有合法权力征调驻扎在云中郡的部队。可同样,尽管这支部队是扶苏家大舅子:王贲管辖。可要不是蒙恬有过授意,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扶苏征调过去。

要知道,在军队控制严厉到变态的秦朝。地方调集五十人以上的军队,要请示皇帝给与虎符!更何况这是国家主力部队的边军!

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扶苏在解决雁门大患的背后,是欠了一大堆的人情和债务。当然,这么大的付出后面。扶苏也很快找到了解决长城问题的方案!

很简单,刑徒!

一场大战的结果一千多个首级,还有就是六千人的俘虏。扶苏当然不能当慈善家用后世的人道主义来关怀一干前敌人。于是,扶苏很干脆地全部当做刑徒发配去干活了!

有了六千人的壮劳力,自然也不用愁去修建长城的人手。而且,这六千人都是豪族的私兵。干过的龌龊事情不知凡几,手中染下的鲜血也不晓得有几尺深。去修建长城,即使再累也绝对不高于其应有的刑事处罚。

劳力有了,自然就不用扶苏征发三郡的徭役。况且,眼下还不到农闲春夏之时正是一年劳作的时节。即使这时候抽调徭役,也绝对不会好过六千个精壮的劳力。

除了要求长城项目的监管方不要太过苛责,长城这事在扶苏手中就基本得到了完美的解决。蒙毅那边不会犯两难了,也不用再担心长城修建对三郡恢复产生的负面作用。

除去长城问题得到完美解决。扶苏此战的战争红利还不止于此,有道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虽说眼下还没大炮,可道理还是相同的。这战事一起,扶苏手中的钱就哗啦啦地往外流。直愁得扶苏的管家婆王芙直皱眉头。

可战事一完,扶苏手中立马就哗啦啦地往仓库里搬钱。四大豪族不是季福那种暴发户,也不是北地郡陈家那种劫匪积累的土豪。作为正儿八经的前赵贵戚,这百年积累下的财物,粮仓,店铺田地几乎可以叫海量来形容。而四大豪族查抄入库的流动资金,加上便于移动的珠宝首饰,金银玉器。一共便有六千万秦半两。

当然,抄家作为政府行为。扶苏摸到的还有相当大一部分要去交公。毕竟,在逐渐萎缩的税源和急剧增大的开支上,秦政府的财政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始皇能够百忙之中细致地询问扶苏在雁门的行动,钱财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

长城的修建,直道的逐渐完工,驰道,五尺道,阿房宫以及超级大项目秦始皇陵。这些都需要海量的资金来填入,可以用好大喜功来形容的始皇的确在这些工程上太过急切。

在雁门的扶苏很明白,自家事情自家清。作为扶苏的老爹,始皇的身体的确不好了。也许也就是这个原因,让嬴政在这几年里接二连三地上大项目,大工程却对连连告急的财政情况视而不见。

但国库毕竟不是聚宝盆,将要养老鼠的国库使得始皇不得不将不多的精力投入到钱财的问题上。而恰好,两个百年豪族和两个继承百年豪族的家产足够他用一阵子了。

交上相当大部分的公款后,扶苏截留下的私款让王芙几乎每日看到账单都是笑嘻嘻的。连带着,对几乎近在咫尺:九原的那个女孩子也不甚介意了。

财迷般的王芙当起了管家婆,管好了扶苏自家的钱袋子。

而同样,扶苏和萧何、庞录也一起开始为日后雁门郡的地方财政做计划。逃过战后清洗的庞录多了一定戴罪立功的帽子,算是为百年世家豪族庞家留下了一丝火种。而同样“脚踏两只船”的李家也留下了血脉:李左车。是扶苏而今雁门郡兵的作训官,是扶苏最近杂糅出的一个职位,位同县丞官秩五百石,算是朝廷有品级官员之中的最底层。

扫开四座大山的扶苏和萧何、庞录讨论雁门财政的时候,时不时都会带有一丝庆幸的感觉。

秦庭不是末世,也不该是末世。奋发图强的始皇虽说有些迟暮,但若是国家能过得到良好转型,应当还算是国力的上升期。

但六国的沉淀实在太深了,深到陷于内乱的秦庭在虚弱之中随时都可能被六国沉淀下的力量掀翻。

财政困难的秦朝在税源上实际上有相当大部分的短缺折扣。

要说税赋制度,秦统一六国后,在原有赋税制度的基础上,对赋税制度进行了改进。田租、赋税是秦国家的重要财产来源。为了保证国家取得田租,防止农民逃租及其他损失,秦律对有关事项作了具体规定。《田律》规定了田租应交粮草的种类、数量,如每顷地"入刍三石,藁二石"【刍:喂牲口的草,藁一种草本植物。可以作药用】;《仓律》规定了地租的保管,"入禾稼、刍、稿"要记帐并上报,每个仓库都要有一本帐。为了防止官吏据田租收入为己有,秦律规定了"匿田"罪,如果部佐已向耕田农民收取了田租,却不向上级报告,已经将土地授给农民并已收取地租的,就是犯"匿田"罪。

扶苏临时查抄了六千万钱,可实际上雁门郡三府能够截留的只不过一千万就顶天了。要想让雁门郡从财政苦难的泥潭里走出来,根底,还是要从田赋着手。

好在,第二项战争红利委实让扶苏轻松了许多。而这,究根问底还要说说秦朝的财政情况。

【未完待续,补上47之前的46】

第四十八章:田租口赋愁白首 下

【最近几章写得很麻烦,大量资料要查。秦末文的资料写细了自己都头疼,要是有没顾及到的,请见谅,只能下文之中补上了。】

扶苏能够查到口赋,主要是前两任郡守时期的资料。六百七十三万六千七百四十六钱,自然是扶苏前一任郡守的口赋总额。再来看看第一任郡守蒲公任郡守之职时收取过最高的税赋,一年一共是两千三百六十九万六百七十八钱。

说实话,扶苏也有些不明白那些零头是如何出来的。只不过稍待,从萧何口中问到之后,扶苏为之哑然。

这些零头,自然是整个口赋入库的数据。而在古代,税收工作的繁复冗杂,是难以想象的。秦代没有一条鞭法,要交纳口赋,一百二十钱很多人是没有那么多现钱的。于是乎,如果扶苏不懂实际,觉得这零头看着碍眼,在秦朝搞一条鞭法。结果只会让很多奸商恶贾大发税收钱。

因为,没有现钱的百姓想要交口赋,只能将自家的东西放到集市上去买。买得人多了,奸商恶贾再操纵市价狠狠压价,结果自然是农户手中的财物大幅贬值。平白的,实际交税很大一部分都交到奸商恶贾里去了。这也是一条鞭法失去张居正强力压制后迅速成为恶法的重要缘由。

故此,当吏员们下乡县收取税赋时,很多百姓交税用的就是鸡鸭牛羊,布帛粮米。这些多是实物,自然不好估价。于是乎,这两个税收结果的都有零头。

因为物价随时变化,而口赋一百二十钱要用实物代替的话,总会或多或少有差额。于是,这最后估算的时候零头也就出来了。只不过,蒲公在位时,威势颇重,奸商恶贾未必敢压低价,而扶苏的前一任嘛……则极可能自己都中饱私囊去了。

蒲公始皇十七年时随大军收复雁门后到达雁门郡,初任小县县丞,再任善无县令,最后一步步从雁门郡郡丞到达雁门郡郡守的官位。可谓一步步走来极其踏实,这也是蒲公能将雁门郡善治的一个重要原因。

也就是始皇二十七年时,初任郡守第二年。雁门郡的口赋最高纪录产生在了蒲公手中,也就是两千三百六十九万六百七十八钱。而其后,无论蒲公如何补缺都是一年一年降低。

等到了扶苏手中,已经缩水三分之二还要多。

究其原因,恐怕免不了百姓困顿,户口锐减这两样。百姓困顿民生艰难,连饭都吃不饱了,还谈何交纳口赋?这个原因是多样的,有徭役频繁之故,也有天灾人祸在里头。扶苏要理清,没一段相当长的疏离很难奏效。

第一个虽说看起来十分重要,却并非是主因。冰冷些说,即使百姓再如何困顿,可该有的口赋田租依旧会收取,怕官的百姓就算拆借也会交纳,而且秦时百姓多有三年之积蓄,一年两年倒也扛得住。故而,这百姓再困顿,多多少少还能收得上些。

可另外一个就是主要了。户口锐减,连百姓都从户册之中没了,还去哪儿收口赋?这可不是减少,而是压根就没了。

能够造成户口锐减的,最大可能是战乱。战乱一起,什么都能给你摧毁个干干净净。百姓自然逃离,可眼下自秦灭赵起,雁门实际上已经承平了二十年。没了战争的二十年,户口却锐减,这是极不合常理的。

而扶苏手中在雁门郡找到的户籍账册也十分强力地印证了户口的锐减,从秦接收赵之雁门起。人口从十三万户一直锐减到而今,只区区六万户,锐减了有一半之多。

按如此讲,扶苏手下十二个县应该合并一半去。如此,六百万的口赋也能对得上。

口赋的锐减使得问题返回去,究其根底,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半的户口消失在账册上?

同样,这也是扶苏在战争之中最大的红利了。人口!

六千送往长城的壮劳力自然不是凭空出来了,六千壮劳力。就意味着至少有四万户人口是托庇在四大豪族之下的。六千兵员,能够比拟原先雁门郡兵的二线战力,这可不是寻常能够组织起来的。

以雁门郡户口最盛时,十三万户的基底也只能招收区区不过八千郡兵。就这,还是在蒲公这等能吏手中弄出来的。继承人甚至连保持着规模都做不到。

单单以四大豪族家族势力,如何能够建立起一支规模上万的私军?显然,豪族手中掌握着的户口极可能超过了郡守府。

古代乡村士绅最好者何?买土地,传家后世!

买了土地,老实点的自然就是看着土地上的收益,然后继续买,不过度苛责佃户也不会太过仁慈。若是心思灵巧些的,脑子活跃的。自然就来大招了,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是目的,手段却很多。比如放高利贷逼死田主,比如勾结奸吏陷害田主这些都是委婉的。要是天高皇帝远的,或者背景雄厚的,拿着极低的钱,直接进门,明晃晃地亮刀子,卖是不卖?

四大豪族的手段或许不会比这肮脏,可要说多干净绝对不会。

而秦庭贪婪的基层官员、吏目、吏员更会通过税收这杆子明晃晃的大旗将手伸入乡县,借着收税的名义中饱私囊。古代适用灭门令尹,破家县令。同时,每来一次就要自己大出血的税吏也从来不得乡民好感。

且不说吏员的贪婪让百姓负担沉重,就是名目繁多的摊牌,以及繁复的徭役,高昂的田赋。这些都能生生逼垮一个个辛勤自耕农。脑子活跃心思灵巧的,自然不会死死忍受不知变通。于是带着田地托庇到豪族名下就成了一个躲避口赋徭役的办法,轻轻巧巧就将所有来自政府的负担全都丢到了豪族身上,以此换取能在豪族名下一个安稳的求活。

而秦庭分田每丁五百亩,雁门一郡便该有六千万亩田地。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数字。

实际上,二十年过去。能在自耕农手中留存的,三分之一的耕地都未必有。而随着户口消失的田地归属,同样也会跟着人一起跑了。

此外,来自政府的负担让数万户的百姓消失在政府的账册之中,从而进入到了豪族的私册之上。如此,田租、口赋、徭役自然就不可能在这些消失的户口身上获取,结果,自然只有更加沉重地摊派在其余不多的百姓身上。不堪重负的百姓想要活命,不是逃难就是托庇豪族。两相一比,自然是后者居大多数。

于是,二十年的时间。区区二十年的时间就让雁门郡的户籍册上消失了一半的户口。这已经不能用锐减来形容了,几乎可以用大面积消失来说明。

丁口减少,口赋自然就急剧下降。除去官吏贪污,中饱私囊的部分,那些消失的口赋自然就落到了豪族手中。借着国家政权消失的税收来壮大,这四大豪族可以说不除之不得以匡国!

口赋减少了三分之一,那么田租还又剩下多少?

扶苏一遍一遍翻着账册,眼中的严厉却是越加严肃。

据《中国赋税史》、《中国财政史》、《中国民政史》等综合研究统计:战国初期之魏国,百亩土地的正常年产量是一百五十石,丰年产量是三百石到六百石;折合亩产,则是每亩产量一石半至六石。《管子》则云:“高田十石,间田五石,庸田三石。”管子所云,当为春秋时期的齐国。也就是说,当时齐国的最高亩产可以达到每亩十石。以吴承洛先生之《中国度量衡史》,战国之“石”与“斛”接近,大体一百二十斤,每斤约合当代市斤六两到八两之间。依此大体推算,当时的亩产量最高可达当代重量的五六百斤至八百斤百斤之间。

按照秦朝泰半之收来计算,自耕农能够留在手里的大约是多少呢?

按照法令,普通百姓能拥有五百亩土地。不过一户家庭显然是不能伺候这么多耕地的。再算上需要养肥力,以及土地兼并等因素。留在自耕农手中一年能耕种平均只有约莫五十亩地。以天下最富庶发达的故魏之地计算,土地百亩产量一般在一百五十石。丰年则是三百石到六百石。不过,雁门的土地显然没有这么肥沃。故此,以一般一亩地一石计算。

也就是说,整个雁门郡六千万亩,能够在自耕农手中得到切实耕种只有六百万亩。以此推算雁门郡的粮食年产量,应该在六百万石左右。可按照这么计算,一户拥有五十亩地的自耕农,风调雨顺的,一年能够得到五十石的粮食。一个壮劳力,一人一年吃掉十石粮食,一户四口之家就要需要二十石才够自家食用。

也就是说,在耕地不被掠夺,且风调雨顺无繁复徭役的情况下。一户自耕农才有不过三十石的纯收入,而三十石中,有二十五石是要缴纳田租的。而一户两口,还要缴纳两百二十四钱的口赋。这又是十石粮米的价格……若是自耕农中女家勤快些,有织布出售,这才能让一户人恰好活下去。

再以整个雁门郡自耕农年产量的六百万石一半计算,则应有田租三百万石收取。但实际上,雁门郡从来没有过三百万石的田租收取。入库的,只不过区区百万石出头的田租。

也就是说,在田租上。扶苏被抽去了整整三分之二的收入。以而今越发显贵的粮米价格,在咸阳一石米在五十钱左右,而在十年前蒲公治下时雁门粮价不贵约莫八钱到十钱一石。可而今,飞涨的物价已经到了二十钱到三十钱。而豪贵之家所使用的上等粮米,则在百钱一石甚至更高。

也就是说,扶苏损失的两百万石田租,换算做秦半两,就是四千万到六千万之间。其中,还不算那些被豪族世家所层层隐瞒的天地,户口!

第四十九章:雁门收支似泥潭

六千万钱是个什么概念?四大豪族总共的流动资产才这么点。而一千万钱就能支持扶苏将特科拘于秦陇之地的枷锁打破,将初级性质的全国性情报网络一起铺开。当然,这个前提是扶苏有足够多的人手。不然,扶苏挤一挤也能凑出五百万做出先期投入。

以此刻雁门郡最低的粮价计算,二十钱一石的价格。雁门郡去年的财政收入实际上只有两千六百万余秦半两。也就是说,除去田赋大部背留转运给中央后,扶苏手中能留下的只有区区几百万余钱和那委实不多的商税了。就算不转运,这留在雁门由少府掌管的钱财扶苏也没那权力动用,除非出现大灾大难,或者战争。

也就是说,去掉军政监察三部门的基本财政支出,两千六百万钱实际上都未必够扶苏对付那些支出的。极可能到头来扶苏还要去倒贴过去,更何况,故作大方的朝廷肯定会降旨来个减免田赋。到时候,田租口赋一齐再次下降。扶苏可不想忙活大半年,结果到头来还要倒贴钱进去,甚至一辈子都被束缚在这里。

扶苏对这些政~治问题十分敏感,但具体繁芜的政务却不精通了。雁门郡的财政开支,扶苏虽说大致晓得细节部分委实不知详解。

“两千六百万钱。不算零头,这可是一笔极大的收入啊。在咸阳时,我这人生大事所费的也不过百余万罢了。就是特科,用去的零零散散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万吧。”扶苏问向萧何。对于这内政问题,扶苏的确要仰仗萧何。

萧何躬身,并没有因为扶苏的态度变化而有所倨傲。一捋胡须,道:“回公子。两千六百万之中,可是有大部分要上缴朝廷的。国朝常制,雁门去年能留下的田租不过四十万石,钱粮则七十余万。这些,堪堪将收支平衡。这,若是有事,转运之苦……”

扶苏想了想,算是想象到了前任郡丞的窝囊。对于古代的转运。扶苏是了解的,技术水平很低的年代,转运的成本极高。主父偃从山东故齐之地转运粮食到首都长安,用了两百倍的运输成本才送了过去。也就是说,运送一石的粮食整个运送的过程之中要用掉的粮食得有两百石!其代价致高昂,令人咂舌。

雁门郡送到咸阳的东西不单单是钱财四千多万钱。很大一部分,是折算成粮米布帛的实物。若是秦半两,了不起十几辆大马车。撑死也就几万钱能打发了。可要是实物,那就极难了。一百万石的田租,要转运过去,靡费所需极可能需要上万辆牛车马车,护军两千,民夫上万。虽说这民夫,实际上就是徭役,可郡署还是要管饭的。到时候,治粟内史要是下令调集雁门郡的粮草,扶苏就要准备勒紧裤腰带自家还得倒贴进去。

这实际上也是扶苏政敌蹑窜着要在云中、雁门、代郡修建驰道的真意。要真修,三郡一起转运粮草开建大规模工程,扶苏基本上五年不能挪窝或者建设雁门了。五年过去,秦二世他儿子都出来了!

转念一想,扶苏不得不感叹道:“转运之苦实在令人难言啊,这区区几个字里,藏着的东西还真多啊。好在,许谨在朝中帮我挡了不少东西。不然,这六十万石要真给转运到岭南去,我还是辞职来的爽快。”

萧何初始一惊,待仔细分辨出扶苏只是玩笑之语,这才松了口气。萧何可不希望胸藏乾坤的主公成了一个失去信心的庸人。

扶苏似乎先到了些什么,嘴角一抽,道:“先生,还是为我分辨一下这郡署之中的支出吧。”

萧何反应过来,一拱手,道:“两千六百万钱,看似是一个极大的数字。可实际上,郡尉府在善无的三千五百余军士军费是需要郡署负担的。而分散在各个关隘,烽火台的驻军总计三千余人也是需要郡署承担军费支出。六千人的军费,以国朝最低级的士兵公士论。一年需要给一名公士五十石的薪俸,也就是说,最低最低公子需要支出三十万石的军粮。光是这,就费去了田租的三成收入。”

扶苏倒吸一口凉气,军费,的确是扶苏一开始没有想到的。光是六千人,一年就需要三十万石的军粮。而且还是最低维持限度的支出,实际上六千人的军费支出全部算是,怕事六十万石才能打住。

好在,跟四大豪族牵扯太深的雁门郡兵因为叛乱彻底被毁灭殆尽。想要再立雁门郡兵,也只有在扶苏麾下浴火重生才有可能。而扶苏新招募的军士除了少部分军官,大部分还是可以用公士的标准来对待的。

而军费上的大头支出,如兵械,军服,盔甲,军营建设之类的在扶苏缴获了四大豪族的武备库后也很快得到了解决。虽说军服有些别扭,可改改就成,扶苏在这大头上反倒不需要支出多少。

也就是说,在始皇三十七年。扶苏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军费太过沉重以至于把扶苏给压坏了。

扶苏摇摇头,似乎是在为军费的巨额开支而惊诧。实际上,扶苏则是在想着怎么借着巨额的军费开支的由头让扶苏自己能够完完全全将六千军额的军队掌握在自己手里。雁门郡兵是扶苏费了巨大的牺牲和投入,却只还回来孙二杆子等一干百十个军官种子。这投入和产出实在有些悬殊。也证明了扶苏那套“快捷方式”的失败。

既然拿现成的失败,扶苏就得想着怎么一步步发展自己嫡系。按说,经过扶苏自己的调教,手中的亲卫队也准备了不少军官种子。初步弄出一支军队并不是难事。毕竟,扶苏在后世多多少少也知道如何在三个月内训练处一支合格的新兵。

思虑完毕,扶苏开口道:“军费支出是大头,不过这也是个契机。嗯,我自有思量。先生,还是说说这其余开支吧。去年军费用了四十万石,那余下的七十万钱又是如何花掉的?”

萧何轻轻顿首,捋了一下思路。道:“除去军费开支,还有官员、胥吏、差役的俸禄。甚至额外的,城防修缮,水利清理都需郡署支付。其中,公子这万石高品的大官俸禄是中央支付的。到时候转运之中一扣,倒也不算是地方的负担。但其他的,一个两千石的监察御史,一个六百石的郡丞,一个六百石的县令,十一个五百石的县长以及十二个五百石到六百石的县尉。这些,算起来大约一万五千石的支出就有了。至于其他雁门郡上下,为数数百近千的胥吏其支出也是一笔相当大的支出。这些,七十万钱花下去,也就刚刚够了。”

扶苏心中默默计算,有着后世的数学学习。这点加减乘除还难不倒扶苏,不过其中倒是有个小问题。从去年到今年,粮价涨了将近有三倍。从八钱到三十钱,这个涨价的速度,还有待扶苏去狠狠收拾收拾。也就是说,这七十万钱在去年的购买力,实际上是相当于今年的两百万秦半两。以去年十钱一石计算,便是七万石。

想到这里,扶苏掐指一算,开口道:“算上我,一共有二十七个有官秩的官员。这禄米就要费去约莫两万五千石。再加上郡治三府,十二个县治,二十四个官署。总计近千人的吏员、差役、佣人这又是得准备四万到五万石的禄米。这……还真是刚刚好嘛。”

萧何心中一惊,惊讶的不是扶苏对治下情况的了解。这又不是清代的行政主官,一应庶务都有师爷包办,主官只管吃拿卡要。

虽说眼下萧何干得是师爷的工作,可扶苏却也是一号帝王种子。萧何所惊讶的,实际上是这计算的能力。虽说只是简单的加减法,可在古代,算术对人来说是一项高深的学问。扶苏能够这么麻利,不过区区数秒钟就算好。这让用算筹算了好一阵子的萧何心中油然而起一阵子挫败感。好在,萧何也不是常人。随即便也恢复了过来,怎么说,扶苏还是主公吧。主公嘛,手下底牌也是少了,还真不好意思以后在史书上抖抖。

扶苏看出了萧何脸上的异色,城府越加见深的扶苏对人的表情也十分敏感。倒不是要看谁眼色,事实上这年头能够上扶苏看眼色的除了那个老爹还真没有。扶苏注意的,是从人的表情上看出一个人的心理活动。

这些可以说是皇家的不传之秘,御下之术,总不能自己连属下的心思都猜不透,不然给卖了还以为这是个忠心耿耿的。

对于萧何,扶苏算得上是推心置腹的。待问清了由来,不由哑然失笑。于是,扶苏便将小学的东西拿出来现卖,又把阿拉伯数字给一通扯进来,再加上现代的计算,账目表格的革新。弄了好一会。等萧何一副“朝问道夕可死”的模样时,扶苏已经是舌头发干。说得口干舌燥了。

撇去这个小插曲,扶苏继续开始讨论起雁门的财政问题。毕竟,钱袋子和枪杆子实际上就是扶苏要发展起来最大的两个主题。不能跨过去钱袋子的坎儿,扶苏的枪杆子也就别想多锋利。

可扶苏却不知道,相比一时的财政困难,扶苏扯出来的阿拉伯数字和现代的计算方法,对账目表格的革新更加引起震动。

第五十章:财赋首当论账簿

在古代,想要做名臣是不容易的。比如董仲舒,一代大儒,更因为提出天人感应皇权天授等一揽子加强黄泉的文章而流传青史。但你要说他是名臣,这个却未必有多少人赞同。

名人未必是名臣,出名的臣子也不是每一个都做的了名臣的。尽管董仲舒学问好,人品也不错,名声更是顶呱呱。可他就是一个搞文学的,要做名臣,还不够看。

但与董仲舒同一时代的桑弘羊就不同了,这个可以称得上是一代名臣。桑弘羊系洛阳贾人子,13岁时“以心计”入赀为侍中,因能“言利事,析秋毫”,深得汉武帝赏识,被委以重任,历任大农丞、大农令、搜粟都尉兼大司农等要职,统管中央财政近40年之久。终武帝一代,桑弘羊忠心耿耿,聚敛资财以增强国力,为武帝屡败匈奴,多次出巡耀武扬威,打通西域,开发西南等奠立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其理财之功连对之十分不满的司马迁也不得不击节赞扬,称弘羊时代“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

说了这么多,关键就是理财两字。

董仲舒在税赋上的文章说得呱呱叫,却又被质疑颇多。而桑弘羊却连史笔如铁的司马迁都为之击节赞叹。其间桑弘羊的人品固然是亮点,可若是没有理财的本事,只怕才如何人品绝顶也至多只能在野史上找找罢了。

古代的生产力低下,技术水平不高。在两千年后随便挑一个高中生也能在财赋问题上将一个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吏给说得目瞪口呆,而繁复的民政也对执政者的要求十分之高。

但财政情况又不是橘子,吃了就晓得味道。想要了解雁门郡真实的财政状况,除去扶苏的特科,最重要的一个办法就是两字:账册。这个财政收支的忠实记录者。

在古代,账册是一个十分机密的事情。同时,往来交易,收入支出这些东西同样也会有一本账簿记载。然而,古代的记账手段也十分落后。就是一样跟一样地记载账簿之上,往往前面一个还是收一千斤,后面一个就成了东门店铺进账了一箱土布。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若不是记账者本人,外人查看时很容易被绕晕过去。

而同时,做假账也因此极容易产生。要是上官来查,厚厚一沓上去对账极其麻烦。而且在古代,识字会算数的人是很少的。人力成本颇为不菲,就算找到了,而且还是熟练的账房师傅去查账。也要用时很久。

而扶苏所在的时代,采用的记账方法显然比古代要先进很多很多。

离开扶苏居所的萧何埋头苦思了一页,又连夜找扶苏申请了纸张调用。此时的纸张还需要一月才能出售,这是扶苏以后的一大利润来源,所以控制十分严格。尽管十分便利,甚至内部已经存下了不少,可寻常人根本动用不了。

萧何连夜申请了一千张A四大小的纸张,召集了心腹重新算账。通过扶苏那里掌握到的后世记账办法,重新进行了革新。采用用“借”和“贷”作为记账符号,以“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为记账规则的复式记账办法。

然后,萧何用找了工匠制作笔直的咫尺,刻度。在图纸之上划定格式,横竖排列,左边表明各县,上边表明各种收支种类,又加上小页统计,分类总计。如此林林总总,额定了记账的新格式。

古代造册,喜欢用大约,大概,也许,差不多之类的东西。这样需要精确数字的财政活动有很大的可操作性。

但,在这里,通过从扶苏那里得来的新思想。萧何苦思一夜后的成果立马显现出了代差优势,这种记账方法十分简明扼要,各个数字清晰明白,这一切都让座假账的难度凭空提升了十数倍。同时,采用了阿拉伯数字后。当然,这里被扶苏重新命名为苏式数字,成了某位奇人苏扶所造。于是,采用了苏氏数字的新式记账,在计算上省了不少功夫。节省了大量人力。

萧何看了自己的成果,如获至宝,立马便开动起来。加班加点,领着自家的心腹,用了五天的时间,对去年的账目进行了重新的修订。

不要以为五天时间很长,若是让何辜、庞录知道萧何给此次重新造册定下的时间,定会嗤之以鼻。先不说你账房先生的水平够不够。几十万字,就是用写字也不是萧何领着七八个心腹刀笔吏能完成的任务。

这可不是一笔一划,而是一刀一刻。

当然,作为战略级吸金武器。纸张的作用何辜和庞录都是不知道的,自然,那些奸猾小吏就更不知道了。

于是,有了纸张帮忙的萧何拿着扶苏下发的鹅毛笔时,笑的眼睛一直都是眯着。显然是高兴极了,有了新式的记账方法以及纸张、鹅毛笔的帮助。两班倒的造册任务在四天半后的始皇三十七年五月十三日顺利完成。

恰巧,在始皇三十七年五月。是扶苏召集雁门郡十二县主官述职的时候,而因为要处理战后诸多事宜。扶苏和萧何等一干心腹忙碌了差不多小半个月,根本就没来得及照顾这些各县的主官。

在五月中旬的时候,扶苏也渐渐有了空闲的时间。于是挤一挤,在十四日的时候定了时间接见各县主官的述职。

始皇三十七年五月十四日。郡署。

约莫早上八点,郡署的大堂里已经十多个位置已经满满做了一屋子。十二县的主官,一个县令是十一个县长都是端坐其中。一个个,神色严肃。唯恐轻佻了半分惹得扶苏因此不喜。

十二个县的主官,在六月份的时候就要完成一次大规模的调职。每个人都是清楚,从此后,雁门郡就是扶苏的地盘啦。这些个跟四大豪族关系太过紧密的,一个个都逃脱不了干系。其中,善无县的县令杨观眼观鼻鼻鼻观心,面不改色一如寻常。可每个人肚子里都晓得,这个十二县排第一的县令杨观这次肯定要摘帽子啦。

只不过这人养气本事不错,还在做最后争取罢了。可知内情的都晓得,扶苏肯定会从京师抽调一批人过来。十二个县,至少要调离一半,也就是六个县的主官。其中,肯定有这杨观在里头,只不过,最后还能争取离职之后不被砍头罢了。

一雄壮的声音响起:“郡守到!”

十二个神色一紧,齐齐起身。十二双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移动的那双靴子。

待扶苏站到正中,如同事先排练好的一般,十二个一县之中说一不二的角色此刻都是高呼道:“卑职善无县县令杨观(沃阳县长、中陵县长、阴馆县长、楼烦县长……)……拜见郡守使君。”

扶苏坐定,一摆手,清朗的声音响起。道:“免礼,都坐下吧。仰着头说话,费劲。”

凝滞的空气悄然一松,当先的善无县县令杨观首先响应坐下:“谢郡守使君。”

“谢郡守使君……”

又是十一道声音响起,只不过,隐隐约约杨观却承受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郡署的功曹轻点了一下人数,躬身对扶苏问道:“禀告使君,十二县主官已经到齐。可否……开始述职?”

十二道目光隐隐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位在天南地北掀起无数巨浪的皇子,心中或者惊讶,或者艳羡,或者木然的感觉升起。但论起对扶苏的第一感官,都是:好漂亮的男子啊。

用漂亮形容男子的确有些怪异,但继承七百年赢氏优异血脉的扶苏的确当得上一副好相貌。面容俊秀,又是自有一副皇家宗室的贵族气度。这不是后世那暴发户的傲慢嘴脸,而是内敛含蓄却不需刻意就能感觉到的优雅气度,天然而生的风度萦绕,令人感觉到扶苏一举一动都带有别样的美感。这便是扶苏,这个覆灭四大豪族的恐怖人物……

原来,是个这么漂亮的男子……

又是漂亮……

这是杨观的观感,在善无却长久呆在乡下的杨观错过了四大豪族恐怖的兵变,然却改变不了杨观司马家女婿的身份。尽管扶苏下令免去了四大豪族出嫁女子的罪责,可无论如何,杨观知道,他死定了。今日前来,只不过是想看看这宿命中让自己光明前途徒然黯淡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罢了……至于怨恨,杨观心中一叹,能得爱妻一活命,还有何可怨恨的。

扶苏无视这些内涵复杂的目光,拿出一本纸质的账册,翻开,面对众人,道:“述职嘛,先缓缓。我这有一本总账册,跟你们十二县的述职也有些关联。咱今日其余事暂放一边,就做一件事……算账!”

“要论算账,你们应当算得上这雁门的头面人物吧。”萧何面对众人,面带笑容,亲切非常。

萧何面对的一干人都是赔笑,道:“岂敢岂敢,我等粗鄙,如何比得上萧先生神算。”

萧何眼前的这一干人,并不是什么牛鬼~蛇神。而是随着十二县述职而来的十二县吏目。一县之中,有功曹、令史、狱掾、文无害、厩驺、仓吏以及治狱吏。这些分工不同的吏目大多是一县之中主要的执政人物,后世完整的三班六房此刻还未创立。而总领各吏目的还不是主簿,一般而言,是功曹统领。

主簿,此时是郡丞的属官。在主簿之前的卒史,主簿之后还有牧师令。在雁门,若是完整配备,则应该还有治库兵车马的长史。

但这些在县里一应都是没有的。郡丞之下有主簿,却只是郡丞的属官中的二把手。甚至,实权还没有功曹大。因为功曹长官胥吏升迁!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部长和人事局局长!

第五十一章:打板子和摘帽子

雁门下辖的十二个县。每个县都由功曹带队,领着令史【档案文书】、仓吏【税收计入】、文无害【公平吏,司法检查】前来郡署报到。郡署大堂里十二县的主官要向扶苏述职,同样,这些吏目们也要跟随主官过来,他们同样要和郡署里的吏目们报到。只不过,这些人的名目并非是述职,就算是京师的吏目也没这资格让同为吏目的人述职。他们是联络感情来了。

却不想,眼前扶苏手下头号红人竟然召集了整个雁门的所有吏目头头。若是这里埋下炸药,轰隆一声,只怕整个雁门的行政体系都能给弄塌喽。

十二个县,功曹、令史、仓吏、文无害以及萧何属下。约莫五十上下号人,齐齐地站满了一屋子。在堂下走了一圈,萧何笑容满面地看着众人,闲聊闲谈先是轻松了一下氛围。驱散了一干人心中的忐忑,可紧接着,当萧何做到正中时,每个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戏肉来了……

萧何此时三十有二,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本想通过一些小手段在无声无息之间探出一些讯息,谁承想,这群吏目都是奸猾一辈子的。如何会被套出话?模样倒是要多恭谨有多恭谨,可等你回过神来,人家满嘴都是恭维的话,横竖一句实的都没有。

这下,萧何知道了这些吏目的奸猾之处。也不做其余手段,端坐其中,萧何一板脸色。道:“诸位,就座吧。”

这话一出,五十多号人顿时就愣了。总共就六个团蒲,这得如何坐下五十号人?愣神是愣神,可这些人可不是傻子。人家喊你做,你要还站着,那不是目无尊长是什么?

有句话叫做,人是被逼出来的。果然,萧何的一个刁难,这些人也不找团蒲了。统统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眉顺眼地聆听着萧何的训诫。

萧何心中泛起涟漪,这些吏目,奸猾是奸猾,可脑子转得倒是不慢。

萧何从属下手中接过三本账册,这三本账册,分别是楼烦、武州、平城三个亏空最严重的县。其中以平城亏空最为严重,平城距离颇远,倒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自然,假账做得也是胆子极大。结果轻而易举地,新式记账法下,一并都现了原形。

萧何如同小学生背书一样,声线平淡,毫无感情地读起:“楼烦县,到了几人啊。”

十二个县的吏目们都是互相对视一眼,压住内心的惊诧。将目光投向中间偏左的一人,身材偏胖的平城功曹此刻显得依旧强作冷静,恭敬地对萧何道:“回禀萧大夫,小人常簿,平城功曹。平常功曹,令史,仓吏,文无害都已到场。”

萧何轻轻点头,心中却想此人的心机倒是不弱,一般人都称呼萧何为先生,是以萧何为扶苏帐下头号干吏身份称呼。不过萧何自身是有秦庭一个太中大夫散秩的。

萧何细细一想,哂笑道:“平城功曹常簿,想不到,你这谋人的本事可是要远远强过你这谋事的本事嘛。”

常簿面色一白,不过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镇定。道:“小人愚钝,不知萧大夫深意。”

萧何轻笑一声,不做评论。却是翻开账目,翻到楼烦县的一页道:“楼烦县始皇三十五年的收入是口赋四十七万钱,田租十八万石。我说的,对否?”

常簿面上最后一丝血色就此褪去,听到熟悉的真正数字,闭眼坚守最后的心房。最后,却是不得不艰涩地一点头。

冷哼一声,萧何继续道:“那为何,这账上的口赋只有肆拾万钱,田租十六万九千石?这少了的七万钱和一万石粮食又去了哪里?还有,你这收支平衡,账目做得漂漂亮亮。支出恰好四十六万钱,粮米十八万石。可为何,我查到的始皇三十五年支出,竟然有钱五十万,田租二十万旦?这多出来的,在账簿之上跑到哪里去了?”

接着,萧何示意身边佐吏拿出一张白纸,对着白纸上的文字毫无感情地念出:某某时间,某某地点,常簿受贿多少。这亏空收支又是在何处,常簿在此贪污了多少。期间,常簿以及平常吏目又捞了多少好处。

一桩桩,一件件。详细无比,精确到日的时间让所有人都是毛骨悚然,毫毛倒竖。什么时候,监察御史府的手段强悍到了这般?而且,什么时候唯一能够投靠,借此躲避扶苏惩罚的监察御史府竟然也跟着扶苏一条道儿了?

常簿此刻早已扑通一声晕倒在地,又是扑通几声。坐在地上的平常其余三个吏目之中的两人都是晕厥在地,整个平城,只有文无害这个执掌司法的吏目身上还算干净。

萧何厌恶地挥手让人将此三人拖出去,门外,早就有监察御史府的人等候。只等口供一拿,就能摘去帽子,投入大牢。

“楼烦县、武州县功曹、令史、仓吏、文无害何在?”萧何又是毫无感情地将目光投入到人情之中四个颇为孤单的人影上。接着,却是八个人齐齐五个人齐齐拜倒。

楼烦县的功曹屹立不动,只是躬身行礼。而仓吏、文无害却是扑通一声拜倒,身子瑟瑟发抖。另外一边,却是武州的功曹、仓吏、文无害匍匐在地上,面色苍白。

“公子慈悲,有赦令下: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不知五位,这是要坦白,还是要抗拒啊?”萧何的笑容清淡,看在四人眼中,却是猛然生出了一丝希望。刚才亏空最为严重,情况最为恶劣的平城被当做猴子给狠狠砍了,此刻,显然是上头不想事态扩大化嘛。这般一想,显然还是有一条生路的!

秦朝律法严酷,虽说还有刑不上大夫的存留在,可吏目哪里够得上士大夫这阶层?要真犯法了,不说打板子割鼻子这种初级水平的。按那平城县功曹常簿这罪行,秋后问斩都能判下!

而今,萧何这口风一露,这五人哪里还不明白能有一线生机?

顿时忙不迭道:“我等愿意坦白,愿意坦白。还请萧大夫慈悲啊!”

萧何起身朝着正北一拱手,那里是扶苏的方向,道:“这可是郡守使君的恩德,可不是萧某能独断的。”

十一县的吏目们哪里还听不出萧何这话外之音,顿时齐齐高呼道:“扶苏使君恩德,我等定当谨记。”

萧何微微颌首,伸手招来数名监察御史府的,对楼烦武州的五名吏目道:“你们的帽子今日就摘了,子孙三代内也不得为公职。这县里亏空,尔等所贪污的,一并都清偿归还。不然,那北去长城服徭役偿还吧。”

五人顿时拜首:“谢郡守使君恩典。”

扶苏端坐正中,吩咐文吏将一份份纸质档案下发十二县主官。每个人都是新奇地看着手中这丝滑,白皙的纸张,触手只觉十分美妙。睁大眼睛看着封面上端端正正的小篆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所谓“纸“竟然能够书写,而且比任何一种材质都要好上十数倍。竹简输之百倍,丝帛不及其十分之一。

再看上面墨迹未干的《雁门郡十二县经济腐败问题咨文》。一众人心中冒问号的同时,也是莫名地咯噔一声……这来势不善啊。

对于扶苏以后世的语法来书写,每个人都觉得心中怪异。对于文言文,扶苏尽管能够通读,可终究是觉得不爽的。于是,便整出了这么一个对这个时代秦人来分外怪异的《衙门军十二县经济腐败问题咨文》。

这份咨文,是特科撰写的。除去最后一些是萧何在别厅的成果,大多数都是特科在十二县取证调查的结果。在萧何整理文档的时候,扶苏也命令特科将一月来的成果写出一份调研。

这些,大多是特科科员们从各个渠道了解到的,基层吏目的腐败问题。当然,还有十二县主官的勤勉与否、清廉与否等方面的东西。

这一份咨文,用的是工工整整的小篆书写。只不过,因为技术水平的革新,采用毛笔或者鹅毛笔书写的咨文上,已经有了向隶书发展的现象。对于这个,十二县的主官还是看得懂的。

秦朝官员大多水平不错,在二世之前,尽管有了腐败,但水平是不差的。所以,尽管标题的语法有些怪异,可都能通读。

不过,这刚一通读完。便有数人面色苍白,其中三人便是平城、楼烦、武州三县的县长。在这咨文中,雁门郡十二县大体情况还算不错。至于税收锐减和豪族强势,这也不是区区几个县长县令能够抑制的。所以,于此,扶苏并不决定一帮子打死。大规模的县主管调职后,为了防止动荡,还是要维稳第一的。

当然,杀鸡儆猴是免不了的。

“雁门郡在蒲公在任时,尽管贫瘠。可税赋从来是不弱人后的,尽管比不得三川郡、临淄、巴蜀等郡。可也是名列前茅!口赋两千余万,田租两百八十万石。这些,到尔等手中的时候,却足足缩水了三分之二!”扶苏轻轻哼了一声,惹得一众人都是面色虚白,可又犹自不服:“我知道你们有些不服,区区县长。不过官秩五百石的微末小官,如何抵得了世代为主的雁门豪族。可尔等不思报效家国,却自甘堕落,*成风,竞相投效区区叛逆。我岂能容你?”

“何御史。”扶苏清朗一声,

监察御史何辜顿时满面兴奋:“扶苏使君。”

“今日,本官倒要摘去几顶官帽子,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第五十二章:晋之故事下克上

第五十二章:晋之故事下克上

【企鹅号15146926,回秦水军第一战区,老群】

【企鹅号135726218,回秦水军第二战区,群】

【期待您的加入……】

“平城县县长、楼烦县县长、武州县县长尔等,知罪吗?”扶苏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此刻,却显得极为冷酷数万人的父母官,扶苏今日一下子就要免去三个

平城县县长、武州县县长纷纷拜倒在地面色颓唐,不发一言这两人,都是朝廷从外郡调入的主官,都是三四十岁正当前程似锦的年龄若不是自甘堕落,日后少不得也有机会官秩千石可今日,看到记录着的,萧何在别厅得到的口供后,早就绝了希望

见平城县、武州县两名县长都是拜倒在地随即便被小吏带走,何辜在此,已经跃跃欲试了

三人正中的一名男子则是脸色阴沉,强自不动顿时,场上所有的目光纷纷汇集到此人身上扶苏也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此人,道:“怎么,你自认无辜?”

“属下不敢”稍待,这名楼烦人勉强一笑,却硬是挺住了这空气中仿若凝滞的层层压力

楼烦县是朝廷给楼烦人划下的定居之所,其境内楼烦人远过华族故此,朝廷在择定楼烦县县长的时候,特地选了一名楼烦人同时,本来户口过万的楼烦县也并没有设定县令,而是一如其他人口不足万户的县,为县长

本着自治的原则,一般而言,对于楼烦县,雁门郡也并不怎么管可这个楼烦县的县长却让扶苏很是恼火,对于民族问题,秦朝比较强硬一般而言,不服就打,打到服为止而且秦朝也有记仇的影子,这一点在对匈奴战争之上可以看出一二匈奴在秦时虽说为祸北方,可还犯不着秦朝将三分之一的国力全都压上去

要知道,此刻的匈奴,经历过李牧在雁门郡大败后,已经算是损失元气了尽起三十万兵马的境况早就不在了,历次战争至多十数万军力就顶天了可以说,匈奴是疥癣之疾,完成犯不着用对付心腹之患的力气来对付

但就是因为匈奴人在秦国颓败的时候,屡次侵袭,占河南地,劫掠上郡、北地郡结果一等秦国回过神,始皇便派蒙恬率三十万大军一举将匈奴人的触手从京畿地区的外围砍到阴山山脉这千里大溃退让匈奴人完全失去了对南朝的觊觎之心,可同时,三十万精锐大军也被钉在了北疆秦朝三分之一的国力白白费在了草原之上,丢下的巨额秦半两青铜钱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对于匈奴人如此,对于楼烦人,秦朝也从表现强势故此,秦朝与周边的少数民族关系一直颇为微妙一方面,秦朝的强势让人惧怕,不敢侵犯同时,秦朝的强势也让少数民族对这个国度没有多少好感

事实上,秦朝在对待文化软实力的建设上,极其差劲出了秦陇巴蜀之地,比如在楚地甚至没有多少人认为自己是一个秦人,相反他们怀念楚国,自认楚人

而楼烦人,作为少数民族之中的弱势群体在依靠大国的时候,心态也是极其敏感在战国时期,武灵王前,楼烦人颇为强盛,见赵国衰弱于是频频袭扰边疆,劫掠边境补贴生活这也间接促进了赵武灵王胡服骑射

但等到匈奴人来袭,将楼烦人的生存空间挤压全无的时候楼烦人不得不寻找靠山,于是,日渐强盛的赵国成为其目标投靠了赵国的楼烦人日子这才好过了些,于是依靠赵国,寻找生存空间雁门郡的楼烦县实际上就是楼烦人的领地而李牧时期,李牧的铁骑许多便是楼烦人楼烦人善骑射,就是匈奴人也为之钦佩的

从战国到秦朝,楼烦县实际上动荡极少县长甚至就由楼烦部族长老担任而且,由于楼烦人善骑射甚精锐,无论是赵国还是秦朝、甚至后面的汉代都有楼烦骑军在楚汉对峙的时候,有楚将对战汉军楼烦骑,结果“三合,楼烦辄射杀之”三个回合,楚将就被楼烦骑射杀了楼烦骑,可谓精锐

故此,楼烦县虽说秦土,实际上政治、军事都有相当大的独立性在雁门郡兵中除去三千余作乱的,其余三千散乱在边关之中其中至少有一千五是楼烦骑

再是由于前文之中提到的,秦朝对待少数民族的关系,处理起来,可以用简单粗暴来说自然,对于秦庭,楼烦人是抱有警惕的一方面,楼烦人试图融入这个强大的王朝同时,对秦庭的动作,也极其小心警惕

敏感的楼烦人让扶苏很头疼,却不得不对付

在接受四大豪族叛乱后的战争红利时,扶苏同时也要解决一大堆麻烦战争红利有很多,显性的就有钱财、田赋、户口、官职隐性的则是各种不计数的影响波动

同时,扶苏为了享受田赋红利,就不得不理顺一系列的基层关系将整个雁门的军政机构,从上到下掌握到手中同时,为了缓解豪族时期混乱的劣行循环,改善民生,发展军力扶苏都不得不应付繁复的财政工作,对付奸猾的小吏,罢黜改换基层主官,引进鲜血液

同时,为了处理下阶段夏税的税赋改革工作应对上层压力,解决下层矛盾扶苏都要用心细致地处理政务这其中,大头的大头就是吏治和基层掌控力

何谓基层?就是十二县上扶苏的掌握力度

而这十二县,最大的障碍:四大豪族早就灰飞烟灭了剩下的种子,都是前期投靠扶苏才得以保存的想必,在五十年内,没有哪个豪族敢于冒头对抗秦庭政府至少,五十年内雁门不会再有

可剩下的阻碍并非没有,扶苏可以轻而易举地摘取了:平城、武州的县长却在对付楼烦县县长时陷入了僵局这个僵局的原因很多,扶苏的突击让双方事实上都没有准备

扶苏痛心与秦朝混乱的外交,可也头疼与楼烦的不合作扶苏决心改变秦朝简单粗暴的外交,同时也觊觎这精锐的楼烦骑为此,反倒是自缚双手,不得不行文弃武

可楼烦就是一面旗帜,一面扶苏对下掌握能力检验的旗帜扶苏就算能够收拾了其余十一县,可楼烦县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一个不小心,实际上就能让扶苏这段时间所有工作都大打折扣

楼烦是十二县中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的县没有之一,就是善无也不及居于边疆的楼烦县面积极大,户口颇盛,约有万户之多,可以轻易凑出三千骑军

对付这个几乎国中国的大县,扶苏若是继续强硬说不好还真会将秦朝对外关系弄个加僵硬可要软化下来,不说扶苏前面是不是有点打脸,就是猝然之间改弦张,楼烦人也不事先加上一份怀疑

虽说前些日子再三思量,可真到了要决断的时候,扶苏依旧还是有些艰难在坐之人,监察御史何辜、郡丞庞录以及善无县杨观以下十人都是注释着扶苏的反应

对于楼烦人这北狄的不识抬举,没人会心中喜欢可今日,大家便对楼烦人凭空多了几分好感了除去被点名撞枪口的两个县长,余下的哪一个心中不是发虚?只怕摘帽子事小,砍头都能有了

自然,每一个人都是心中怀着一份准备拼死反击的心思而这个心思的最后决断,就在这个区区不跟他们有多少勾连的楼烦人身上

也就是说,扶苏若是强硬而顺利地解决了楼烦县的问题其余人自然任由扶苏宰割,只盼天意

可若是扶苏曲意怀柔,一改往日强硬这反扶苏的阵营自然就会心气足起来,然后联结那些对扶苏不满的人,准备决死反击毕竟,扶苏若是对付自己人强硬非常,对付外族人却怀柔反悔,且不说扶苏一方士气大落,就是普通百姓心中也不会好受

每个人都是看着扶苏接下来的应对,就连事先密谋过的何辜也有些呼吸发紧

啪……

代郡桑乾县的一所大宅里,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愤怒十足猛然回身盯着四周的人,每一个感受到目光注视,都是臣服地低下头

“废物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妙计?反手既灭,倒是让我好生期望啊”说到最后,这名锦衣华服的主人语气颇为怪异可听在房间中所有人心田,却是莫名一紧

一左一右位列首要的两名文士是面色苍白,犹带苦笑

代郡桑乾县,是隐在代郡繁华下面赵家的大本营作为故赵国王族,这里每一个人的血脉莫不是拥有者令人神往的过去

而这锦衣华服的男子,自然就是赵家正统继承人赵歇

而一左一右列在下首的便是仓皇从雁门郡逃出来的陈馀、张耳作为赵家家臣的旗帜性人物,实际上掌握不菲实权的两人,此次算是彻底栽了

陈馀张耳代表着背后的家臣集团发起了以下克上的夺权谋划,只不过这个谋划是十分隐性不显的而通过赵歇的失败,一步步摄取赵歇手中掌握的实权便成了赵家在雁门郡活动的主要旨意

前期进展对张耳陈馀两人而言可谓顺利,赵歇首招落败被迫沦为看客而进一步扩权的家臣集团则费尽心力开始在雁门进行倒扶苏活动大量的钱财、兵器、甲具甚至有经验的基层军官都被发往雁门

借此,他们希望用大的胜利换来取大的权力和威望……甚至,图晋之故事……

可结果却完全出乎家臣集团的预料,本以为是一个万无一失的扩大影响力绝佳机会,此刻才发现,原来,这何尝不是赵歇的反击

冷眼看着家臣集团上蹿下跳,最后跟着雁门四大豪族完败于扶苏

可惜了,赵歇微微皱眉……只是……

第五十三章:家臣谋于楼烦事

只是实力强大的赵家家臣集团防护完备,就连乱军之中的陈馀都被抢救了回来。人员几乎毫发无损的家臣集团尽管在赵家体系内威信大失,可并不意味着就此失势。

作为畸形发展的家臣集团,这种论及本身不合法的下克上本就发展艰难。自然,能在和王族后裔的对峙中占据上方的家臣集团底蕴可谓深厚。就如魏赵韩三分晋国一般,实力强大底蕴深厚的家臣集团也有后招。

这个后招说来十分浅显:立功,挽回声誉。

而今赵家王族对抗家臣的对峙之中,家臣集团落下下风究其根本自然是在雁门行动的大败而归。就此,家臣集团在声势之上完全被打落尘埃。可底蕴深厚的家臣集团硬生生挨了这一记,却就是不死。依旧有让赵歇父子忌惮的实力,使赵歇不敢下手收回失去的权力。

老而不死是为贼。家臣集团很快就想到了办法:立功。

立功就能挽回一些声誉,不多,只要能在扶苏身上再立下一点点功劳。不须如何对付扶苏,只要能拦住扶苏发展的一小步即可。有了这么一点功劳,底蕴雄厚的家臣集团便可动用整个势力集团用大嗓门抢占舆论。

然后,如老话所言:谎言说多了便成了个事实。只要家臣集团在扶苏身上立下哪怕一点功劳,再掀起无数谎言变成事实,借此挽回危急声誉的家臣集团便能就此咸鱼翻身。

这个立功的机会便在扶苏对基层的掌握之上。

前文说到,扶苏费尽心力,谋划雁门的财赋。辛辛苦苦估算雁门郡的田租口赋,打击贪污腐败,甚至弄出一个劳什子新式记账办法。这些究其根底,都是为了收取战争红利。

战争红利上,不算抄家的四大豪族浮财。实际上为扶苏扫清了澄清吏治,改革税赋提供了大好机会。为了今年的税收,扶苏豁出去下决心整理混乱恶循环的基层。

整顿了基层,掌握住了一个健康良性发展的政府机构,扶苏才能去安安心心搞新的税赋改革。才能充实郡库,扩大军力。转化为日后扭转乾坤的最大基底。

如此,这也给了家臣集团一个机会。一个打断扶苏顺利发展,同时赚足眼球、功劳的机会。

如果能让扶苏始终不能将权力贯彻到基层,或者说大幅度衰减扶苏对基层的掌控。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份有足够分量和亮点的功劳。

于是乎,被逼到墙角的家臣集团再次发起了进攻,为了保住他们的权位富贵。

他们联系了楼烦人,对楼烦人提供贸易支持。许可楼烦人用他们的出产来回易盐、铁、布帛、粮米、茶等他们必需的生活物资。而价格,是走私商人的一半。尽管这个价格就是在天下物价最高的咸阳也要高出三成。

付出许多的家臣集团要求不多,对扶苏硬挺到底,发动夫蒙骨在楼烦族中的支持者*扶苏对基层的掌握。只要树立起一个敢于且能够抵抗住扶苏的旗帜,其余将要被摘帽子砍脑袋的县长功曹们自然也就不会甘于人后……

楼烦县的县长是楼烦族族长的胞弟夫蒙骨。当初为了安抚这个最有利的族长竞争对手,现在的楼烦族族长夫蒙阿耶设法将夫蒙骨按上了楼烦县县长的位置。

按说,作为一县之长。又是这种局势特殊的地方,夫蒙骨的位置可谓稳若泰山,一开始不查的夫蒙骨并没察觉到夫蒙阿耶的真正打算。于是,当夫蒙骨从楼烦奔赴雁门郡善无述职回来后,集结各个支持者的夫蒙阿耶早就成了楼烦族的族长。

经历过初始的颓丧,夫蒙骨很快就接受了楼烦县县长的职位。同时,心机不弱的夫蒙骨也勾搭上了四大豪族中的郎家,借助来自庞家的助力。通过丰富的物资,夫蒙骨也稳住了自己核心的一批支持者。

但作为秦朝的官员。夫蒙骨在治政上的水平却差了他哥哥夫蒙阿耶八条街去了。尽管勇武,还占着庞家雄厚的物资供应。可实际上处在夫蒙骨帐下的部民还没物资匮乏的夫蒙阿耶帐下部民生活好。

而且,夫蒙骨是个实打实的亲赵派。本该作为秦庭和楼烦族中中转枢纽的官员,却勾搭上了反秦势力故赵豪族庞家。如此,也别指望夫蒙骨在秦庭和楼烦族之间能做出什么好事。

而且夫蒙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典型草原汉子,打仗杀人颇为在行,可马上的勇士下来马以后,夫蒙骨就成了一个彻底的享乐派。通过勾搭郎家回易,夫蒙骨彻底稳固住了楼烦族中第二人的位置。只要等着他那个身体不好的大哥死翘翘,他便可一举拿下族长之位。

于此,夫蒙骨醉心于对享受华美的服饰,美味的佳肴。可对于楼烦县该如何治理,则彻彻底底放手到功曹手上。

政治军事颇有独立性的楼烦县依旧是秦朝的一个县,税赋、徭役都由县衙的吏目们负责执行。只不过乡老三长大多成了楼烦族中的各个小部落族长罢了。如此,楼烦县依旧每年会交纳三百匹战马,牛羊各一千头。而楼烦族的徭役也转化为楼烦骑服役代替。

也就是说,秦朝实际上已经在楼烦县进行了实质性的统治。只不过假代于夫蒙骨的手中,可实际上草原人哪里有什么合格的文吏?大多,依旧是雁门派过去的文吏。

楼烦县各个编制并不满员,除去县长,是没有县丞的,没县丞自然县丞的属官主簿之类的也是没有。所以,除了只管享乐争权,索要物资的夫蒙骨,整个楼烦的执政便掌握在了功曹等吏目手中。

吏目自古都带贪婪的,这不仅仅是监督缺位导致。更多的,则是生存压力。在古代即使是官员待遇最高的宋代,吏员的待遇也是极差。有记载,王安石减少新法来自基层的阻碍,下令为京畿汴梁地区的吏员们加工资。宋国的精华地区,可谓十之有半在汴梁。作为天下首善之地,京畿的吏目少说也有十分之二三。

可就是为天下至少百分之二十的吏员加工资,实际上用的也不到一万贯。一万贯有多少?北宋时期一年财政总收入大概在九千万贯左右。一贯,相当于现在的五百多元。反观之,即使公务员待遇最好的宋代,全国的吏目加一次工资也就只要三四百万就可以打发。要知道,以中华之广袤的疆域,非不止万数的吏员才能维持啊。

吏员的待遇低下,甚至连吃饭问题都只能勉强为之。更不说其余的额外开销了,如此,身为社会中等基层的公务员。要是太过清寒了,恐怕就是上嘴唇着天,下嘴唇着地。不要脸面了……

无论哪朝哪代,从未见有几个吏员吏目能够保持操守,不贪不腐的。

而平城、武州、楼烦这三个亏空最为严重,税赋最差劲的县。可以说有不少原因就在腐败的吏员上!

初始,赵家家臣集团做得倒也不错。十分顺利地联系到了雁门十二县的各个功曹,并且很顺利地用物资说服了夫蒙骨顶上去。可接下来,家臣集团所遭遇到的可谓大吃一惊,甚至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

不知怎的,扶苏和萧何竟然将目光一开始就瞄准了吏目和基层……

“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赵歇冷笑地盯着堂下满满一堂的各个锦衣人物。这些都是家臣集团各个部分的要人。也是赵家掌握住庞大资源的直接管理者:“你们找准的好时机啊。本以为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能够稍稍阻拦一下扶苏。现在,这群废物都跑到了代郡,让我等如何处置?”

“我等……知罪!”张耳当下俯首认错。作为家臣集团中的闪亮人物,张耳的心智自然不差。一早就料到扶苏绝对不是可以易于的人物,再加上对赵歇变化的感知。两人十分果断地不去参与,而是早早投靠到了赵歇身上。

张耳一拜,陈馀便是紧跟不落。跟张耳一样,陈馀也是十分果断地切断了和家臣集团的联系。毕竟,他和赵歇身上还有师生关系:“我等知罪……”

其余人都是面色颓丧地拜倒在地。

“原本以为你们能够将扶苏束缚在雁门。却不想,夫蒙骨如此不堪,十二县的吏目又是如此软弱。竟被区区百十钱便收买了干净!”赵歇轻叹一声,继续说起此次家臣集团的失败:“你们费了大笔钱财收买六个县的功曹,两个县长,加上一个硬茬子夫蒙骨。却是想不到吧,一早就泄密!被人全都抓了个干净,平城县、武州县的县长被免去。加上楼烦的功曹,六个功曹被杀了三个。夫蒙骨……却是被扶苏调职成了堂堂代郡桑乾县县令……兼郡尉府军侯……扶苏好大的手笔啊!”

扶苏借助十二县主官述职之机,完成了对基层的梳理和整顿。其中,最大的刺头夫蒙骨被扶苏调职到了代郡。没有降职,反倒是让夫蒙骨领着一队亲卫成了代郡一曲之军侯。并且以武职担任代郡桑乾县的县令。而桑乾县,便是赵家的老巢……

第五十四章:阴差阳错反资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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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赵家的阴险手段,扶苏早有防备最大的功臣则是此次特科在雁门铺下的情报网络,当赵家家臣集团派出联络人试图收买十二县功曹、县长后,第二日凌晨关于赵家动作的详细汇报便摆上了扶苏的案头.

一个个备案写满了特科的档案房十二县的功曹失节了六个,县长则失节了两个,都是答应随夫蒙骨一起抵制扶苏对基层的掌控还有一个夫蒙骨则完全被赵家家臣集团收买掉

不同于阳谋,阴谋这东西,若是被人提前查到,便极容易被抓住关键部位,一举击破

扶苏抓到的,而家臣集团的此次计划最关键的部分自然就在楼烦县的县长:夫蒙骨身上夫蒙是楼烦族的王族,一直以来楼烦王都是夫蒙人对付这个令人着恼的反秦派,扶苏并没有痛下杀手

一味杀人,达不到目的何况,夫蒙骨的问题十分复杂简单粗暴地杀人只能将事情弄得加难办,到时候反到被敌人抓住了痛脚

思来想去,扶苏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赵家找到了夫蒙骨,扶苏便派特科科员去联络了楼烦族现任族长:夫蒙阿耶夫蒙阿耶是个颇为清瘦的中年人,身体不大好,并不如一般的草原民族那般满身凶悍气作为经常接触华族人的楼烦贵族,夫蒙阿耶倾心于华族文化,是个彻彻底底的秦华派可惜以秦朝一向对外强硬的作风,夫蒙阿耶的亲华并未得到多少回应

而楼烦人早在蒲公时期申请的贸易也一直没有下文,唯一不多的渠道便是在三百匹骏马,牛羊各一千头的税赋上交时秦庭允许楼烦人在上善无交税时购买一次生活必需品

显然一次购买是不能满足的,于是,多的东西楼烦人只能通过走私商人的渠道而这个渠道,大多在夫蒙骨的手中

扶苏的提议正中夫蒙阿耶的下怀两人瞧对眼,扶苏便联合夫蒙阿耶一举发力,在十二县主官述职的时候将夫蒙骨的职位调离了楼烦县摇身一变,夫蒙骨成了代郡桑乾县的县令,以及桑乾县驻军的军侯这个军侯的军额只有五百人……而这五百楼烦骑的家属也不允许走出楼烦县半步

当夫蒙骨在堂上想强硬爆发的时候,掀开帘子走出来的夫蒙阿耶十分欢乐地“代替”夫蒙骨表达了歉意在夫蒙阿耶手上,一串兽骨链十分清晰地向夫蒙骨传达了楼烦族内的情况

夫蒙骨知道,那串兽骨链是夫蒙骨麾下头号亲信的贴身之物除非死……否则他发誓这块兽骨链会一直带到坟墓里去而今……

面色惨白颓唐的夫蒙骨被带下了大堂,如同一面旗帜的夫蒙骨被带走了,这意味着最后一丝能够成型的反对派势力就此消亡没了带头人,其余畏畏缩缩的县长们根本就不会冒头

于是,再斩去这两个罪大恶极的县长后扶苏又免去了一个县令,两个县长此次,扶苏看在三人十分乖巧的份上,并没有下令杀人只是将两名县长贬为庶人,发配边军了事

而善无县的县令杨观,扶苏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做出惩罚杨观的官声不错,虽说任上靠得豪族太近可实际上是个能干派,作为一个想要造福一方的官员,却不得不迫于豪族的势力才能完成政令贯彻

对于这种本心无罪,过程可耻的官员扶苏十分大量地安慰一番,随后贬出雁门郡摇身一变的杨观将担任代县的县丞而根据扶苏给杨观的密令,自代县起,县丞将不在单纯地作为县令县长的副手而是在县丞之下,以卒史、主簿为其属官统领诸吏目

被调职的杨观没有一丝不高兴,逃得大难的杨观对扶苏自然是万分感激对于扶苏的手下留情,杨观作为一个心里有坚守的人,自然不会恩将仇报何况,杨观本身就够不上做扶苏的对手

还有许多涉案官员,程度不严重的也都被调职如此一来,那些和扶苏不对付的同时对赵家不对付的官员也一齐被扫到了代郡去了这些官员本身涉案够不上撤职这么严重,但同时,想要他们彻底臣服扶苏却也不会好在,这些人对扶苏看不惯,对于隐在代郡之下的赵家同样也不会看惯

于是,扶苏索性将这些官员统统都丢到了代郡去代郡是赵家的地盘,可谓是视为禁脔却一下子被参了这么多沙子

原本在代郡的监察御史连皋就是一个忠诚的秦朝官员,几乎一有机会就打击冒头的赵家只不过限于手中余力未及,郡守郡尉都袖手旁观这才屡屡未能得手

可一下子,郡守郡尉都跑了赵家的日子顿时就难过了,不然也不会想到要跑到代郡之外去逞威风

可眼下,他们陷害扶苏不成却被扶苏反手在他们的心窝里参下了一颗颗要命的沙子那些不要紧的县丞县尉且不说,杨观这个代县县丞可就恼人了

代县是代郡首县地位十分重要,不比雁门只有区区一个上县富饶许多的代郡便有县令三四个其中最为紧要富饶的便是代县、桑乾县

而代县的县令官秩是不了的,作为雁门关的所在的要地代县的县令可是正儿八经的官秩比千石就如同后世的正处级官员享受厅级待遇一般这个代县的县令官秩是可以比拟郡守等三府使君,位郡丞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代县这里,县令为千石官,而县丞便是五百石可以说,对于杨观的贬职实际上并未差去多少何况,最最关键,也是让赵家上下心中一紧的:而今代县县令将要在一月后离职

也就是说,扶苏若是按住上面不往代县填人,这个代县实际上管事的就是杨观啦

代县是雁门郡的精华,也是赵家产业的聚集体代县县城就是代郡郡城,整个代郡的商业活动大多集中在代县而今,被派过来一个和扶苏有好感,却对赵家充满恶感的县丞来了赵家以后的境况会如何,用脚底板想想也能猜到

还有一颗令人如哽在咽的钉子便是夫蒙骨看似夫蒙骨已经被赵家拉拢,并且作为亲赵派,夫蒙骨到了桑乾县后自然应该成为赵家的助力可实际上,这个莽夫根本就已经对扶苏失去了威胁

扶苏一番敲打,让夫蒙骨的妻儿子女根本就带不出去而夫蒙骨权力最大的来源,部族军早就被扶苏联合夫蒙阿耶给收了回去,随后便被扶苏打散到雁门、云中的各个关塞眼下的夫蒙骨手中一队秦军,好听点是给他护卫的,实际上就是扶苏派出去的监视器

两百人的楼烦骑,都是亲秦的,每一个楼烦骑的家属都在长城内过活也就是说,这些楼烦骑根本不可能反叛除非他们两百人能将自家妻儿子女一瞬间都带出去

况且,连番打击下,夫蒙骨已经绝了争雄的心思为今之计,他也就只剩下满脑子的享乐了一到桑乾县,看到那远楼烦的花花世界,只怕到时候就只剩下满脑子搜刮民财,打猎渔色了要指望这么个莽夫能勤于治政,帮助赵歇加强桑乾县控制,只怕还不如指望一头猪能干过一只老虎实在

家臣集团的反击完全失败,此次逆袭不仅没有给扶苏带来一点阻碍,反倒是让赵家从此在代郡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可谓是对赵家的又一次沉重打击,且已经彻底侵袭到了赵家的核心势力范围

自此,赵家内部的实权派对于家臣集团会是如何个观感,自然不言而喻

而取得原先家臣集团两个杰出人物的投诚之后,赵歇已经完全具备了收拾家臣集团的势力

代郡桑乾县的深宅里,一道清冷的声音:“尔等为王族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了王族也并非是不体恤私情的,而今王上太子西狩咸阳,这些家臣就由某家来安置念在尔等为赵家做事这么多年,便也不动刑罚,一并放下手中事情,安心养老”

一句安心养老,配着家臣集团最后一丝声望幻灭整个赵家虽说遭遇扶苏后频遭大难,可也借此让赵歇重回到了权力中心而非往日的那个,连安全都未能完全掌握的贵公子

在雁门郡的扶苏恐怕也想不到,这一系列的事情辗转而来,竟然会让赵家由此将庞大的势力整合到一起,莫名其妙的,竟然成了一场资敌行动……

虽说这个势力被扶苏再三削弱又遇杨观、夫蒙骨的挤压可沉寂的赵家已经不是那个分裂内乱的故赵王族了……

雁门郡

批完公文的萧何站起身,直直腰忙碌了这么多天,批复了累计数百的公文今日,总算能在天黑之前将一天的公文批复干净十二县的县长已经大半换血其中有一个县令、五个县长以及六个县丞,可谓是让整个雁门郡为之一

这些县官大多是以前跟随扶苏没有变节的咸阳官吏这些人本是扶苏的梯队人才,是要安插在中枢的可几次折损,这些人旋即处境艰难

而今扶苏出掌大郡,又经历这么一次大功自然有足够的位置来安置同时,这些有过中央任职资历的官员也十分利于扶苏的稳定这些人大多水平不错,若要再上升一步,欠缺的只是基层的经验了

走出公房,扶苏随手挥退身边的杂役一个人回了后园,走到门口,看着人来人往扶苏却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怎么,来了这么多生面孔?

第五十五章:私钱公用名不顺

【都说人是逼出来的,二月了,两更开始,逼一逼自己就是现码现发也成了!请大家多多收藏,好歹也让回秦能够得上下次推荐的标准是不?】

【晚上还有一更。晚上那更基本上就是八九点的样子,维持不变。第一更有些麻烦,基本上全天候都有可能】

一个人回来的扶苏没有引起下人的注意,也是扶苏刻意压低了脚步。待走近了,这便听到了些府里下人的议论声。只见几个身材窈窕,面貌姣好却面带疲色的丫鬟被人指指点点地评论着。更让惊奇的是,这几名女子扶苏瞧着面生,却是一个都未见过的。

“这就是以前贵人家的女儿?啧啧……若是明媒正娶,便是给主公做个平妻都是足够了。今日,却成了个丫鬟的命。嘿,要说,还不如我们呢。”一个面貌有些尖酸的丫鬟看着那相貌周正的新进丫鬟,指指点点道。

这个相貌尖酸,说话刻薄的丫鬟所言竟也说中不少人的心声,便有人接着附和道:“往日若要见这些娇滴滴的贵小姐,也只能在街上看着这些人的马车了。今日呐,都成了老爷的丫鬟了。要她做多少活计,便是一个都少不得。”

那面貌尖酸,话语刻薄之女接着道:“可不是。要说啊,这天之骄女又如何?还不是得在我手下过活,要是敢偷懒耍滑了。看我不收拾她!”

“女子为奴为婢,男子劳役十载。也是活该!这四家尊贵的人物,明面上光鲜似锦。暗地里的男盗女娼,今日活该偿还这些罪孽!”……

话说得越加偏激,也越是不成样子。扶苏听不下去,却也不做声。只是直接走过去,并没有在意这几个女仆的话语。

这些下人一见扶苏走来,顿时吓得亡魂大冒。刚才的话,她们也渐渐回过味了。这说得尖酸刻薄也衬得她们人不堪,若是扶苏一下不喜,统统辞退。他们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东家啊?况且扶苏府邸对下人想来都是大方,毕竟是经过特科安检的放心下人,日常月例、果蔬、服饰都是丰富。要真被斥退,怕是连哭都没地方去。

扶苏并未去看这些女仆,只是直直走过去。仿佛这些人他从未注意到这些人一般。

看着扶苏渐行渐远,这几名女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而另一边的在旁干活的女仆则是从头到尾就没停下,只是在扶苏经过的时候身子悄然战栗般地抖动了下。待意识到所处何地的时候,便渐渐平复起来。

扶苏倒是瞄了一眼这些曾经四大豪族的千金娇女,却也仅仅只是瞄了一眼。撤身离去的扶苏很快在入了外院的时候便遇到了扶苏的贴身婢女昭儿。

昭儿而今可谓是扶苏的生活大管家,衣食住行这些琐事基本上就是昭儿负责了。虽说扶苏至今都没有给昭儿一个妾室的身份,可谁敢不给昭儿面子?要知道,昭儿不仅有扶苏的信任。内宅之中,王芙和柳杏也对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十分喜欢。

看着扶苏过来,昭儿凑到身前轻轻做了一福:“公子回来啦。昭儿给公子端一碗鱼香茶来。”

扶苏笑着点头,扶苏今日算是回的早,看上去也不甚疲乏。可连着几天,扶苏都是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一到内宅便是困乏不堪。昭儿乖巧,每日扶苏一回,便是一杯解乏的鱼香茶端过来。

鱼香茶实际上是巴蜀地区的土名,这是汉中郡守周校送给扶苏的礼物,有清神提脑,舒心解乏的功效。一开始扶苏还以为是什么奇物,心中猜度,脑中不停转着名字。可等一入口,扶苏不由失笑,这实际上就是薄荷茶嘛。山东叫做南薄荷,云南叫做水薄荷。古已有之,倒是让扶苏尝了个鲜。

“芙娘子呢?在哪里?”往日扶苏一回来倒头便睡,加上王芙也有事,基本上也就熟睡时候两人能够凑到一起。这几日,白天贼忙。到让夫妻间说些体己话的功夫都没有。

昭儿性子玲珑,立马回道:“主母在账房呢,公子的新式记账法给了主母后,主母这几日便一直都在给府中重新造册呢。”

扶苏在外忙着人事任免,控制地方以改革税赋。忙着国家的钱袋子,同时,作为扶苏的妻子,王芙在卸甲归宅后也要忙着小家的财政。扶苏身为皇长子,皇家自然每月都有钱粮送到。再加上一年万石的薪酬,以及皇家赐予的良田宅邸。林林总总,可不是几个账房先生能够理清的。

原先扶苏在咸阳时,这些事情多是由秦理扶苏。而今主母有,这个扶苏府头号大太监便做了打下手的工作。而身在皇家,扶苏手中能够算账的太监却是没有多少。

这段时间郡县要算账的优势格外的多,萧何一来求,扶苏便将以前临时聘用的几个账房给了萧何。这下,内宅之中可靠的老账房却是没了。若要找新的,却又未必放心。况且内宅之地,便是萧何也轻易不入的。

故此,扶苏这几日忙着,王芙也没得闲。拣选了些性子伶俐聪慧的丫鬟,便让其做了府中的女校书。专门帮助王芙整理府中的财政账册。毕竟,光靠王芙,便是扶苏的新式记账法再如何犀利也是不成的。

扶苏这些时日忙得几欲昏头,倒是连自家媳妇都没顾得着。拍拍手,摇头失笑,便是走去了账房。

等扶苏穿廊过院地到了别院的密阁!此刻的色已经入了黄昏,将暗的天色衬着纸窗上透出来的目光越发明亮。

扶苏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昭儿一个小尾巴。刚走到门前,却是吱呀一声门内走出了一个俏丽的美婢。这美婢自然就是王芙的贴身婢女柳杏,看到扶苏过来,柳杏脸上满是惊喜的小星星。

刚要喊王芙,却是唇间一凉,原来是扶苏一指封在唇间,止住了柳杏的声音。

走进房去,忙忙碌碌的是清一色的丫鬟在整理着账册,核对数据,检查差错。看起来忙忙碌碌,却是井井有条,未见慌乱。里面的人一见扶苏进来,都是慌慌忙忙就要行礼。

扶苏一挥手,示意这些人不要动,轻松道:“你们忙,不必行礼了。”

又是齐齐一福,众女便更加小心翼翼地忙着手下活计去了。扶苏微笑着轻轻走入房内,刚才是外间,里面才是一干最为机密账册的整理。现今能够给扶苏整理这些的,也就只有王芙领着柳杏、昭儿两个小丫鬟了。

因为许多都是不能外露的机密,也没法甩手给其他人做。不然,王芙的工作量少说也能免掉一半去。

刚卷起帘子,却道一个小人影在灯光下写写画画,显然是给账册分类汇总。而这小人影的旁边,便是身姿丰腴,容貌艳丽无双的王芙。只不过往日要强的高傲孔雀此刻却显得有些疲倦,趴在书桌上,静静地打着瞌睡。

见此情此景,扶苏取下身上大氅,解下来覆在王芙身上。扶苏的举动没有惊醒劳累不堪的芙娘子,却是惹到了那个在分类汇总的小人影。

感觉到身后有动静的小人影转身一看,轻掩樱口,显然极其惊讶。不过这个小人影显然也是个敏感聪慧的女子,连忙福了一礼。却是没有说话,显然是怕吵醒了王芙。

扶苏眼放异彩,眼前的这个可人儿。竟然是当日那个疯狂地以一人冲千人阵的桑梓寻。对于此女,扶苏只知道以前雁门郡极其隐秘的往事如一把钥匙在她身上。却是想不到,此女竟然成了王芙的贴身婢女。而且还能参赞到这内室之中,要知道,里面许许多多的账目如特科如即将秘密建立的扶苏私军……这些东西,王芙竟然放心她?

挥退了桑梓寻,扶苏看了看王芙有些憔悴的面容,心下一叹。脚步轻起轻放,便去翻其他的账目去了。

这些账目有扶苏府邸上下三四百号人的收支账目,这是次一等不甚机密的。有特科在全国铺开网络的开支,收入的。最为主要的,则是近段时间扶苏在雁门行动后,支出的钱财,和战后的红利。

最后一部分最为紧要机密,同时也是最为繁复的。好在这是用苏氏纸张,鹅毛笔书写的账目。不然,让扶苏去一页页翻竹简,那才叫麻烦。

粗粗一番,扶苏算是对自己手中的钱有了初步的了解。扶苏在咸阳时,每年约莫能收支百万。只不过光是在咸阳那一大堆数百的门客就要费去十数万钱,再加上那府邸开支,迎来往松,结交大臣,这些都让扶苏每每只能挤出十数万钱用作他用。

所以,算起来,扶苏到雁门的时候。实际上手中总计也就三百万钱左右。这其中,大部分是从陇西抄掉鱼家得来的。

此时的扶苏,势力还未成形。所以财政之上实际上有些混乱,基本上公事就是扶苏的私事。就是第一个机构:特科的建立,这上头的开支也是从私库之中拨出去的。

公私不分,用在这里虽说有些贬义,却也算恰当。私钱公用,不仅名义不顺,计算繁琐,实际上也很影响扶苏以后的谋划。而今扶苏已经有了第一个切实的地盘,想来,的确是时候将这公事、私事给分开了。

不能界限模糊,不然,光是一想到会有贪官污吏将自己的私房钱给偷偷贪污了,扶苏便是心中一痛……舍不得啊!

而且,扶苏虽说有猪脚光环加身。可实际上,今日看到府中下人那对待昔日嫉恨之贵女的样子,扶苏就心下担忧。王芙掌家再是严谨,也难免会有那品德有亏之人,到时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那就可惜了……

扶苏想着,便坐了下来。也没觉察四周,突兀的,一双温温柔柔的双手在肩上按摩起来,却是王芙已经醒了,身上还披着扶苏的大氅。一脸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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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忤逆革新话税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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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一夜的扶苏醒来完全是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身边面带妩媚的王芙则显然是滋润非常。有道是小别胜新欢,王芙秘密离开郡守府去了云中郡搬援兵,来回一两月的时间可让扶苏颇为无奈,好在还有个乖巧的昭儿和柳杏……

打住这些,洗漱完毕,更衣装束的扶苏趁着这悠闲的劲儿将昨日下午时分听墙角的见闻一一说给了王芙。

王芙先是打趣道:“想不到夫君堂堂皇子,竟也做些捉弄下人的事情。”

扶苏哂笑一下,微微有些感慨。这个时代的女子毕竟和汉代以后大有区别,女子拘束不多,个性趋近自由活泼。差不多是最趋近现代女子的时代,同时,作为贵戚女子的王芙身上也有这个时代女子应有的贤良淑德。去掉糟粕而存精华,这也许是扶苏之幸事吧。毕竟,若在明清极难有这种敢和夫君肆意调笑的女子。若在现代……则风气似乎太过开放了。

略微愣神的扶苏将这些东西过脑一瞬,便是反应过来,轻叹道:“毕竟比不得寻常人家。若是有下人仗着郡守府权势狐假虎威,难道还要特科将这事情也担起来么?”

王芙心念一转,明白了扶苏的意思。出身大家族的王芙十分清楚,很多家教不严的大家族名声也许就莫名地秒地败坏在一个和家族本身牵扯极远的相干人士之上。若是真有那下人仗着郡守府权势去欺压良善,郡守府未必会知道。而雁门之内,还未必有谁敢反抗郡守府的权威。到时候,扶苏的名声也许就不知不觉间便被人给污了个干净。

想明白了这些,王芙便点头应道:“妾身明白了。夫君请放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便让昭儿妹子将这事情担起来吧。让梓寻给昭儿妹子坐下手。若是家中有借着府中名头做那恶事的,定是不饶。”

扶苏握住王芙的小手轻轻一捏,笑着点头:“事情交给芙儿,我放心。那,账册的事情该如何?”

王芙歪着脑袋,给扶苏整理着装,满眼柔情看着扶苏,一副贤惠小妻子的模样:“那些事情都快收尾了。也剩不下什么事情,有我和杏儿就行。况且,府中人手大增。许多事情都心有余力不足,就是杏儿帮着也操持不成。让他们历练历练也好,况且……”

王芙拖着长音,看着扶苏微带醋意道:“难道还要我将昭儿妹妹指给哪个亲信么?”

扶苏干咳一声,在这点上,扶苏又不得不感慨:美好的封建社会啊!

“嗯嗯……这个,桑梓寻似乎颇有隐秘?”扶苏开始转移话题。

王芙轻轻一提此事便不在纠缠,道:“的确。桑梓寻若在以前,的确可以帮我们一举瓦解掉四大豪族的联盟。在十年前,李家还十分弱小的时候有过秘密联系赵国王族余孽。借助赵国王族余孽的武力,一夜间李家覆灭了桑家、顾家。恰好当时的其余两家实力处在衰弱期,根本就无力去查探。于是李家到底如何覆灭的桑家、顾家也就无从查起。不过从这个小丫鬟身上,倒是可以找到一些端倪。”

“什么端倪?”王芙愿意岔开话题,扶苏也好意思在大老婆面前说小老婆如何,接着道。

王芙望着门外的人影,道:“若是不错,应该是长平之战后被桑家、顾家联手分掉的赵国税赋。长平之战后,秦军围赵都,各郡税赋难以输送到邯郸。于是李牧主持下便暂定将税赋运到雁门,而具体执行者,便是顾家、桑家。不然,区区郡官,如何能成为周边数郡中最大的豪族?”

扶苏对李家的发家史一直以来都十分疑惑,光光凭借一杆李牧后人的大旗。似乎并不能撑起李家这么庞大的家产吧。要知道,在扶苏清点四大豪族田产时,扶苏发现。李家的田产可以是有良田一万一千余顷,几乎占据了三个贫瘠些的县总共的耕地。而且李家十分狡猾,许多田地分寄在数十上百不相干的人身上,就算上头要来清点田亩,他李家也不过是良田千顷,恰好的标准清贵人家应有的额度。

而此时,一户寻常的自耕农也就五十亩便算好的了。期间贫富之悬殊,难以想象。

“李家应当是依靠着赵国末期一年的税款发展起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再加上李牧的大旗。李家能成为周边数郡最大的豪族,并不意外。嗯?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桑梓寻能有李家侵吞赵国税款的证据?这个的确能让李家的声望达到毁灭性打击,毕竟李牧忠事国却冤屈致死,百姓士绅多怀念钦佩。若是有其后人在国家危难时侵吞国家税款的证据,李家极可能因此成为众矢之的啊!”李家心念一转,便将其中原委、来由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王芙听着扶苏的分析,眼带异彩,娇滴滴道:“夫君果然聪慧,有了桑梓寻手中的证据,想必夫君在县乡推行新政的时候便会更加顺利了。”

扶苏心中得意,却是捏了捏王芙柔嫩的脸颊:“还是娘子贴心。”

王芙在铜镜面前整理了一下着装,转了一圈,一鹅黄色长裳衬着此刻的王芙娇媚非常。突然的,王芙脚步轻起重放,道:“夫君……”

扶苏听出了王芙话中的迟疑,道:“夫妻一体,娘子有话,直言便可。”

王芙想了想,还是有些迟疑地道:“按说奴家本不该参与太多的政事,可奴家觉得,夫君的财政是时候,用夫君的词‘改革’了。这内外不分,公私不明。光是人手便徒费太多,陇西第一批就近的商路便要回了,而且造纸坊的第一期五万张纸也快出来,再加上夫君在咸阳时发明的牙刷牙粉,半年也有十余万钱收入。这些财源,是归入公家,还是归入私家?”

扶苏听了王芙严肃的话语,心中却是暖暖的,酥~酥的。王芙这可是真心实意为扶苏着想啊,陇西商路【丝绸之路】,纸张巨利、牙刷牙粉之利。这些严格说都是扶苏自家的收入,是不会被扶苏用在支付官吏工资、军队军费之上的。可而今,扶苏的特科以及核心的三百宿卫都是扶苏用自家的钱在养着。实际上收进多少,大多都要投进去。

比如特科,扶苏花费两个月时间初步铺开了三郡的网络。同时,接触扶苏用统治工具的力量,三郡留守的力量以后将从雁门抽调到代郡。以及故燕齐之地,这些可是真真切切的中原地区。并不同扶苏这般,一直在边疆倒腾。

光是这些,扶苏预计为特科留下的预算将不低于五十万钱。而其后更多人员的培训,更多行动的投入都将急剧耗费扶苏的私人钱袋。

扶苏想了想,道:“官吏的工资,最近我将要做一次调整。集中加薪,主要是为吏员、吏目加薪,当然官吏加的也不会少。这一部分,郡仓只怕承受不了。我会让萧何给内宅打个欠条,算是郡署欠着,明年至多后年便能全部偿还。还有军费,这部分是大头,不过不用内宅的内仓。这次乱兵作乱,一并都杀了俘了个干净。就算练起新兵,初始的钱粮郡仓倒还支撑得住。”

歇了会,扶苏此刻已经走入了花园。房中扶苏总觉得气闷,到了花香四溢的花园,心情也好了不少。继续道:“娘子说的不错,这税赋呀,是要改革了。若不改错革新,我便是将整个雁门、云中、代郡上上下下数百颗脑袋都摘了,也解决不了百姓吃饭的问题!连饭都吃不上了,还交什么税?”

“说句忤逆的话,父皇这连番工程、加赋已经触底到了百姓承受能力的极限了。若是不改错革新,只怕中原大地将要再来一次盗趾之乱罢。”扶苏目光深沉,尽管王芙见多识广见惯了各种人物的作态,可眼下已经完全被扶苏给钦服了。

自古美女爱英雄,王芙自然觉得扶苏是那等胸怀天下,气度无匹的英雄了。心中激荡,王芙便迷醉地看着扶苏,说不出话来。

“至于所谓后宫不干政之所,倒也有几分道理。自古君王不偏听偏信者,十不存一。本就是人性,岂能轻易扭转?”扶苏这般想着,脑海之中却不自觉地闪过历史上汉朝建立后吕后的一生。心中莫名地一凉,随即稍缓,吕后这种女人本就水性杨花,权力欲极强。自己的几个女人,无论是王芙还是蒙月芷,甚至几个小丫鬟都是贤良淑德之女。如何是吕后这种唾弃之辈可比拟的?

扶苏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道:“这种事情,根底还在君王身上。若是有一套完好有序的秩序约束后宫的权力,不使外戚坐大,危及朝政。那女子干政,又如何?”

王芙心中满是为自家夫君的骄傲充满,恰又扶苏那句“女子干政又如何”彻底击破心房,顿时欢喜不已。便是一向保持形象端庄的王芙,此刻也不免花枝乱颤,看着扶苏满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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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小吏俸薄常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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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历史上吕后的事情给了扶苏警醒,到最后,扶苏还是没有决定让王芙过多地参与到政事上当然,内仓和公库的分割这个还是要靠王芙主持的,毕竟眼下大部分的财政支出都是从扶苏的私人钱袋子里支出的,而郡署的郡仓,一直到扶苏平定豪族叛军才算彻底到了扶苏手中

离开了内宅,扶苏穿廊过巷便到了公房,也就是扶苏真正处理政事的地方在清朝,便是签押房而郡署里吏员们办公的地方,则称之为:堂前,或者门上而东汉出现的各司曹:户曹、法曹、兵曹、吏曹、仓曹此刻是否还有,扶苏却不知道对于这个,后世的史料中的说法是:史料不详

批复了昨日积压的一些公文,扶苏便让身旁的侍卫去召集郡署各官员、吏目当然,还有包括虽无名无分却实际掌管郡署一应切实政务的萧何

各色谨小慎微的吏目、官员们陆续到场当萧何和郡丞庞录入场时,郡署里所有成员便差不多到全了

经过扶苏从咸阳的调派,此刻,郡署里扶苏的人已经完全掌握住了实权要害部门同样,原先缺额的几个位置此刻也是有人坐了其中,郡丞属官原先只牧师令,而卒史、主簿都是没有

现在,卒史扬周,主簿率兜都已经补全这些,便是在扶苏落水入黄河后依旧在咸阳坚持战队不动摇的几名士子一年多过去了,扶苏已经从一个薄有虚名的皇长子成了大郡长官而这些往日至多不过中枢吏目的不知名士子也一下子成了官秩三百石以上的朝堂命官

周遭望了一圈,扶苏点点头道:“今日,本官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而且,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公布,不知道诸位是想要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这……”

“使君这是何意?……”

众人都是迟疑,事先通过气的萧何等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言语其余人却拿不准,迟疑不决

终于,司户仓曹的一名吏目眼见上官望下官,下官望自己晓得只有小兵出头了,一咬牙,开口道:“小人,愿意先听坏消息”

扶苏奇道:“哦?说说你的理由?”

司仓曹吏道:“坏事想躲也躲不开,便先听坏事何况,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小人如是想,便先听坏的”

扶苏轻轻拍手,众人一见扶苏如此顿时掌声雷动,扶苏轻轻空中虚压,顿时坐满一堂的签房鸦雀无声

扶苏微微一笑,对司仓曹吏道:“倒是有几分率真好,便如你所愿,告诉你们坏消息坏消息便是,本官今日午时便会委托何辜何御史诏令全城,若有吏目吃拿卡要,贪污公款,迫害百姓在十日内不自述于萧大夫手中者免其职,全家配军,五代不得为公职”

轰……

如雷霆惊诧,每个吏目都是如遭雷劈难道……扶苏这是要起大狱?心中惶惶的众吏目直感觉这几日简直就是人生之中最黑暗的几日接连的大官入狱让每个人都是人心惶惶,而萧何先期发力将十二县数名吏目纷纷下狱,是让每个人都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这种焦急、惶恐、惊惧夹杂的情绪让每个人都觉度日如年

而今扶苏诏令众人,本以为是这种苦难日子的终结没成想,这竟然是艰难时日的开始众吏目,就连没有通气过的庞录都是惊慌不已纷纷看向扶苏,一想到家属配军,五代不得为公职的那种悲惨生活,不少人甚至神色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噗通,当先开口的司仓曹吏仓勤也没想到伸头来的这一刀竟然如此凶狠,惊诧得完全没了脾气这司仓曹吏本身只是一名小小的无名仓吏,连姓名都是仓吏头目看着给的在扶苏来前连吏目都够不上本身只是乡里之中失地的流民,在善无求活的时候,只不过因为身上有些识字算数的本事,加上做事勤勉竟然被仓吏的一个吏目给瞧上眼了于是一跃成为吃皇粮的衙门公人,尽管只是个零时工性质的少吏

尽管少吏连一日一斗的禄米都没有,可刚从死亡线挣脱出来的仓勤却一下子成了身周人群的上等人原先瞧都不瞧一眼的邻村村花也央人来做媒,只等他点头便能立马成亲

可初始成为公门中人的兴奋和身份变化过后,却是切实的生活窘迫秦朝体制内,有官秩的官员和五品无级的吏员差距犹若悬河吏员之中收入最高的吏目,比如功曹、令史、文无害这些吏员中最顶级的,收入也不过月俸十一斛,一年禄米不到百石而就算贫瘠小县的县丞年俸也有两百石就不用说扶苏这等大郡长官,年俸万石了

于是,等仓勤将村花娶进门的时候仓勤已经将能借的钱都花光了……少吏的仓勤甚至连饭都开始吃不饱一日不过一斗,一年禄米不过三十余石尽管有少吏身份可以让他避开高额的税赋和繁复的徭役可两口子,加上父母亲族三十石,以不饿死人为计,也只不过让他父母和妻子加上妻子的父母不饿死罢了……

关键是……仓勤欠债太多啦

于是仓勤在结婚后,便迅地将要破产了不得以,仓勤不得不向他的同僚学习原本生性勤勉朴实的仓勤每日出了郡仓时,衣服竟然都是鼓鼓的,而那些同僚则是一脸暧昧的眼神只不过仓勤看向那些同僚,衣服竟然比他还要鼓

而这些,看守郡仓的仓卒竟然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仓勤找到了解脱贫困的办法,却是要昧着良心,受着道德的鞭挞

终于,这一刻所有罪恶的人都要受到惩罚了当每个人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时,仓勤却感觉有些解脱朴实的农家子弟在不要脸的天份上终究抵不过那些世代从吏员干着的老吏

扶苏有些惊奇地看到了这名司仓曹吏眼中的解脱,心中记住了此人却听郡署功曹叶奉有些哆哆嗦嗦道:“小人死谏,这不符秦律,不符前例啊何况……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请……使君饶恕啊”

原本还以为此人死谏是要如何激烈,没成想,到最后却是一副哀求的语气看着一众如同死了爹娘的表情,扶苏估摸着火候也差不多了,心中点头在看到司仓曹吏仓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了好奇,尽在掌握的情况下,对两人道:“要说秦律,夏商时也未见有秦律要说前例,你这功曹之职周时可有?这六曹之分,似乎也不过本官建不到旬月还有,司仓曹吏你似有冤屈啊……有何想要说的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说罢”

叶奉悚然一惊,前一次听到扶苏说似有冤屈的时候是扶苏下手整顿那群县太爷啊这个仓勤虽说因为窘迫贪污了些,可好歹是自己提拔的,又是勤勉实在……这,这可如何是好?

仓勤却是没叶奉那么多顾虑这本就是个实在的人,官场之中最该讲究的弯弯绕绕他是一个不会,扶苏这直接命令他说,他便直接说了于是洋洋洒洒,仓勤便将他侥幸成为少吏又一步步靠着老长官的提拔,从一名普通的连正式工都算不上的少吏成为一名月俸八斛年收五十石的佐吏到最后,成为眼下司仓曹吏的吏目月俸是十一斛,年俸约莫六十余石

可就是如此,靠着刚刚履行的吏目之俸也根本不够仓勤将那些贪污部分退回去而且,若是算上那些日常迎来往送,以及渐渐提供的生活水平这六十余石之收入不说还上原先欠下的债,就是将这勉强体面的生活维持下去也是难啊

扶苏一字未漏,不打断一下地将仓勤地话一字一句都听在耳中心中升起的激荡却是如十二级飓风一般,什么时候,连高级公务员要将生活维持住都成了困难?竟然要大肆贪污才能维持生计?扶苏当然不知道历史上吏目的真实生活甚至,扶苏有时候看着皇子这位置的危险,都觉得还不如去当个亭长,潇潇洒洒

可而今,一个吏员中的顶级吏目竟然连个勉强不丢脸的生活都难以维持了从特科的文字报告上来看,完全是冰冰冷冷的数字扶苏虽说有意识给吏员加薪,可并不觉得有多紧迫必要可而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名勤勉老黄牛般的吏目竟然要因为还债,求活而不得不去贪污、腐败这实在是对扶苏这等体制内高收入成员的极大讽刺

真是小吏俸禄甚薄,常有忧父母妻子之心,虽欲洁身为廉而不能

看着一脸苍白,说完后才意识到什么的仓勤扶苏微笑道:“说完了?”

扶苏的微笑本是善意,可看在此刻分外惊诧的众人眼中,却成了暴怒的前奏每一个人都做好最大的准备迎接扶苏的愤怒,渴求上苍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丝生路

仓勤面色见苍白了,干涩道:“小人……说完了”

但此刻,扶苏却有些感叹地道:“说完了就不想听听好消息么?”

第五十八章:加薪加费齐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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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我并不想再去追究。可为了不让恶吏为祸地方,这特殊时期,也只好从严从重了。为生计求活而贪污……此事,吾也不想再去多做评论。”扶苏感叹话语,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出了扶苏话外之音,这分明就是扶苏不想赶尽杀绝的信号嘛。

前面一顿敲打,每个人都是心神凛然,此刻看着扶苏,身形猛然变得高大伟岸不可侵犯起来。

此时却是萧何出列,声道:“雁门十二县,罪大恶极的恶吏已经被查处,杀头的杀头,配军的配军。其余虽有小错,尚可容忍的,使君恩泽,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子,也不严罚了,其贪污亏空的慢慢偿还便是。另附,观察期一年,这等有过前科的吏若是一年之内再犯。便追随那些杀头配军的前辈去吧。”

扶苏接过话头,继续道:“似尔等这些身在郡署的吏员,罪大恶极者,尔等还是在十日之内好生与萧大夫慢慢叙说吧。若是小错者,犹可饶恕。可若是胆敢隐瞒不报的,按罪大恶极者惩戒。总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此为第一桩好消息。本官非是暴戾之人,尔等困难,我这也是了解。非不体恤下情,而是那等实在不可饶恕之奸诈恶吏不值得这体恤!”

扶苏与萧何一唱一和,先是扶苏抛出大棒给萧何,一顿猛打让一众胥吏为之惶恐惊惧。接着,扶苏却是透出口风,给众人一条生路。再接着,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却是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萧何这个凶神。当然还有扶苏这尊不可侵犯的大能。如此,这近似大狱一般的清洗活动进行得平稳有序,一点刺头都没敢露便被揪了出去。

“诸位身为公门胥吏,自当尽忠职守,克己奉公。自然,千百年未变的俸禄也会更改一二。毕竟数百年前一钱能买的东西,今日十钱都未必能买到。”扶苏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自功曹叶奉以下到司仓曹吏仓勤都是眼睛一亮,耳朵一竖显然极其用心。心中微微得意,道:“原本公门之中。吏员分三等食俸,照常不变,仍旧为吏目为上等,佐吏为中等,少吏为末等。原吏目月食十一斛,年俸约莫百石不到。自今日起,调整为年俸一百八十石,月食十五石。叶奉等司六曹吏何在?”

六曹在东汉才出现,非有秦时前例可循。当扶苏实际上运转雁门的国家机器时,很快就发现了不便的地方。一郡要地,却连详细有序的职能部门都没有。只是粗略地分为功曹、令史、狱吏、文无害。于是,这才建立了有吏、仓、兵、礼、刑、工之分的六曹。其中原先的功曹叶奉成了司吏曹吏,又从亲卫队里调来一名文职军官成了司兵曹吏,以原先的令史任司礼曹吏,以原先的文无害为司刑曹吏,以原先的厩驺为司工曹吏,以原先的仓吏仓勤为司仓曹吏。

这六曹品秩定位吏目,食上等俸禄。

而县署的六曹则食中等俸禄。当然,此刻的扶苏还未执掌内史,不然少不得再多加一阶的俸禄等级。

听了扶苏的话,哗啦啦地从司吏曹吏叶奉开始一直到司仓曹吏仓勤为末。六人齐齐站出来,躬身朝扶苏道:“小人在。”

“尔等自今日起,月食十五石,年俸一百八十石。当然,若是有那作奸犯科者,便去长城食那军粮吧。尔等,可挺清楚了?”扶苏真正掌握大权已经有了一年,身上也越发透出那股子不可猜度的威严。

六曹吏目自然是大喜过望,欢喜不已齐齐山呼明白二字。只等着此间事了,便去萧何那里将自家犯下的罪恶一并都倒腾出来。毕竟郡治之地,真正有胆子敢犯下罪大恶极罪行的,早就随着四大豪族的消亡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流亡天涯了。

“其余六曹之下佐吏,以及十二县功曹、郡署狱吏、三班总捕头食月俸十石,年俸一百二十石。诸位,可听清楚了?”扶苏声音依旧晴朗,可齐齐的却是拜满了一屋子的人。

扶苏的签押房里本就没这么多蒲团,这些佐吏级别的人本来就级别不高。人家吏目虽说座位靠后,可好歹还有座位。他们呢,只能站在自家主官前面了。于是,司六曹吏身后满满都是站了一排。少说也有几十号人。只不过郡署狱吏和三班总捕头就麻烦了。

郡署狱吏虽说吏目之中排名不错,可权力也就在牢房那一块。别看文无害排名比他还要靠后,可实实在在的权力却是覆盖牢房的。于是,原本明明排名在文无害之前的狱吏此刻却成了司刑曹吏的属吏。

至于三班捕快的总捕头在扶苏改制之前是没有的,以前的总捕头统称就是郡署公人。实际上大多就是零时工,除了明确有定额的总捕头。大多数都是零时工,实际上收入多少就在于总捕头能争取下多少资源。

于是这总捕头尽管看上去权力不少,相当于后世地级市正处级的公安局长,可此时的捕快,不仅级别低跟个科级小官似地。就是社会身份也低,古代的野史话本小说,文学作品上都是称之为鹰犬走狗的。并且,就是朝廷体制内的官员也是看不起捕役,快手。称之为贱业,在科举产生后,有三代内不得参加科举的规定。

可扶苏这一道革新的政令下达,这些人切实都是欢喜得几乎要疯狂了。要不是这肃穆的地方让他们竭力控制着情绪,只怕这些人都要高兴地跳起来了。

吏目且不说,年薪都有了将近两百石,扶苏含糊地说年俸百石不到,实际上月食十一斛就是月俸五石半罢了,一年也就不过六十余石。工资足足涨了三倍!

而佐吏,原先月食八斛。也就是一月四石,一年五十石左右。现在呢,足足涨了两倍多。眼下的佐吏的一月十石,一年一百二十石。完全足够他们过上体面的生活了。要知道,就是年景好,有五十亩田的自耕农一年也不过六七十余石的收入!

更让狱吏和总捕头欣喜若狂的是,扶苏这可是明明确确地给他们正名啊!狱吏此时已经换过一茬,自然不介意被原先排后靠后的文无害给管辖。可却怕此后连佐吏都够不上。

而让总捕头兴奋的则是,扶苏的意思很明确,郡署的总捕头品秩是和县署司六曹吏一般的。当然不是贱业!

“萧何,你出去将少吏的食俸说一下吧。郡县六曹属吏、各县乡老、有秩、啬夫、狱吏定为少吏:月俸定额六石,年俸七十二石。食末等俸!”整个三府的吏目只在太多,扶苏在签押房召集官吏能够站下的不过百十人。可实际上三府的吏员绝对不止百十这个数。

光是六曹之中的吏员就不下数十,就更不用说其他,比如狱卒、比如捕役、快手这些站下来怕是得去校场才行了。

让萧何去,实际上也是给萧何一个露脸的机会。有利于萧何以后在郡署之中行事。

“吏员们的薪俸改革就到此为止。先在云中郡、雁门郡、代郡的代县、桑乾县实行。至于其他就先缓缓。这第一个好消息是吏员的,第二个好消息,便是官员的。郡署之内的郡丞以及卒史、主簿,还有军营的军官、监察御史府的监察御史、郡尉。”扶苏名字一点,哗啦啦却是站出了十来号人。

这十来号人都是有官秩的,官秩连着薪俸。扶苏想要动这个,绝对是上头不可能准许的。搞不好扶苏这官秩一改,上头就直接派人来干涉甚至带着密旨缉拿了。毕竟朝廷官秩更改,就连丞相想要提议也需要经过廷议、帝审才成的。扶苏即便是官秩万石,也不过是个地方官。还不能如内史那般参诀朝政!

“你们的薪俸都是连着官秩的,这个本官却是不能更改。不过,每年寒暑难熬啊。在陇西时,那寒风凛冽实在是难熬得紧。对于这一点,萧大夫在冀县只怕是颇有感触吧。”扶苏看向萧何,此时的萧何面色发红,显然发布这个消息的萧何在少吏们的心中好感将会猛然增加了吧。

看到扶苏的眼神,萧何出声道:“公子慧眼。寒冬腊月,便是平时一县之令光靠薪俸也是难以冬日都能有火炭取暖。一大家子数十口人,光是五百石的年俸,也无多少存余啊。”

五百石,十个自耕农的收入。让一个县令能够维持体面的生活,的确苦难。

萧何这一提点,官员们都是双眼一亮。扶苏悠然道:“如此,每日暑时,郡署将会拨付冰费,官秩千石者可取用的冰费额度为两千钱。官秩五百石者为一千钱。冬时,官秩千石者可取用炭费两千钱,官秩五百石者为一千钱。以此类推!其余官秩乘以二,即为此人冬夏之冰炭所费。至于吏员,食上等俸的吏目一年冰炭两费分别为两百钱。食中等俸者一年冰炭两费分别为一百钱,食末等俸者分别为五十钱。”

扶苏一说完,止住了眼放光芒众官的拜贺:“尔等也先别急着谢,若是一年之中有过作奸犯科,贪污腐败者。两年之内,不仅俸禄要扣,这些也别想要了!”

众人山呼千岁,一时间喜气洋洋的气氛到达了极点。整个郡署之中洋溢着欢喜的气氛。

可众人散去之后,萧何却是苦了脸。非是扶苏没有给萧何官职,而是今年的财政。郡仓一次性拨付以前额度的官员薪俸已经勉强,按照扶苏这个加法。郡仓哪里还有余钱支付?若是借扶苏的私库,一年尚可,下一年又是如何?

难道要加赋加得*?萧何一想到盗趾之乱,冷不丁地浑身打了个寒战……

第五十九章:一文钱难倒皇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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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没有职司并非是扶苏吝啬,而是一时间扶苏没有好的机会给萧何一个合适的位置。原本最适合萧何的是郡丞之位,可庞录对扶苏一直还是颇为合作的,再加上扶苏也有安抚其余零零散散却数目庞大的乡里士绅,也就没将和这些人关系密切的庞录给挪开。

如此,其余郡丞的属官却是不可能适合萧何的了。毕竟萧何的那个虚衔也是位比千石的。

于是,尽管没名没分。作为扶苏头号谋臣的萧何还是实际帮助扶苏处理郡署政务。甚至,司六曹吏去找萧何汇报工作的时间反倒是远多于郡丞庞录、卒史扬周,主簿率兜这三个正牌子上官。

到最后,作为扶苏自己人的扬周和率兜不得不找扶苏过来问,到底是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具体的政务总是繁琐的,若是让扶苏亲自上阵,只怕又要重复那种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手不停笔了。好在,扶苏恪守“那种什么都做的上司就是什么都做不好的上司”这条规律。十分大方地将权力下放,然后又将原本零散的权力集中的六曹。这下,实际上原本的雁门的一套行政班子就被扶苏这么转移了过来。

而且,扶苏的权力也比以往更加集中,高效。

扶苏是上司,萧何就是扶苏手下的头号干将。将政务理顺得井井有条,再加上扶苏新弄的这个三班六曹之后更是觉得办事比以往要顺手好几倍去了。

在萧何看来,若是扶苏安安心心就照着这么来。雁门不出两年,便能恢复到蒲公任下时的盛况。

可扶苏这大张旗鼓地一次大幅加薪,就彻底打乱了萧何心中的计划。事先通过气的萧何自然晓得扶苏的此次加薪的计划是多么庞大,这一加薪光是眼下的这一批,多的预算至少也有五万石禄米。也就是说,扶苏给官吏加薪就让原先这一块的预算翻了翻!

对于深知百姓求活艰难的萧何而言,对给官吏加薪实在没什么好兴奋的。就是不加薪,这些人靠着手中的行政权力也能捞到足够的油水。甚至,那些奸猾的吏目们,根本不用伸手去捞,不去越界都会有士绅商贾来结交,送钱。

当然,扶苏坚持加薪来缓和底层吏员的艰辛,萧何也是支持的。

虽说嘴上支持,手中动作也不慢。可萧何也不是轻易能改变观感的人物,觉得扶苏在百姓难以求活的时刻还加重负担给官吏加薪,实在有些分不清轻重。

“公子。郡仓的税款,只剩下咸阳要的那部分了。从四家之中查抄的钱粮总计四千万钱,都是要上缴朝廷的。其余的钱粮,根本就不足支付此次加薪的部分。敢问公子,此次不足部分何处去取?这可是官吏的薪俸!”萧何心中急切,语气上也不讲究了。弄得好似在诘问一般。

扶苏没有生气,对于萧何的担心,扶苏早就预料到了。郡仓的底细,扶苏比萧何更加清楚,道:“官员的薪俸,我自然不适宜用私库支付。此事,你不用担心。至于不足的部分,我倒是想了个应急的法子。!”

萧何面色一缓,扶苏若是用私人的钱去支付官员的工资,极容易被人攻讦,搞不好一顶图谋不轨的帽子也能扣实在了。扶苏身负皇命,为三郡军政长官。撤人,杀贪官,加工资,发冰炭两费。这个都无人可以指责,可用私人的钱去支付国家官员的工资,不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是什么?

听到扶苏有法子,萧何眼前一亮,道:“还请公子示下。”

扶苏吐出一字,道:“借!”

萧何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这能借一时,又如何借得了一世?”

扶苏却是笑容诡异,道:“若我说借的是咸阳要的那四千万钱呢?”

萧何心下一跳,看到扶苏并不是想要扯旗造反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松,计算道:“以而今雁门粮价计算,四千万钱。折合粮米便是两百万石左右,更何况四千万钱里本身就有许多粮米折合秦半两计算的。两百万石,莫说公子为吏员们加薪一倍,便是加薪两倍再重建郡兵也是足够了。”

扶苏一拍桌案:“便是如此啦!”

咸阳,阿房宫内,始皇正在兰池宫上休闲地批阅着奏章。

能在兰池宫,便意味着始皇八成就在休息,泡澡啊,和美人嬉戏啊反正怎么放松愉快怎么来。反正前殿这么大,始皇便是一天换一个住所也住不完,那就更不用说阿房宫内的娱乐措施了。

这个时间段把奏章送上来,嬴政自然不会喜欢。看向赵高,这一皱眉还真把赵高给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出气。

初始恼怒过后,始皇便有些怀疑是不是赵高在陷害人。不过看到奏章上署名时,始皇压下这股子怀疑。

雁门、云中、代郡太守扶苏。

原来是三郡太守扶苏的奏章!

始皇这下也不确定是不是赵高在找扶苏的麻烦了,毕竟扶苏的奏章的确有任意时刻送达始皇手中的特权,便是始皇的休息时间也不例外。当然,始皇一时间没有想到的是:胡亥也有这特权,却从未用过。

打开奏章的始皇下意识略掉前文,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不久却又不得不回了过去。看的始皇有些哑然失笑,因为许多大臣废话很多尤其是儒家门派的,歌功颂德便占据了大半篇幅。所以习惯了的始皇也略去前文,却不想扶苏话语言简意赅,读了后半段的始皇却抓不住扶苏的意思。不得不重头再看!

不过后半头却是让嬴政心下大喜过望。扶苏竟然不是来要钱要粮的!

一般而言,战乱后的郡县都会上书中枢要钱要粮。可扶苏这后半段竟然完全就是在写,他不是来要钱要粮的。是要为陛下分忧,为老爹分担困难:解决长城建设问题!

如何解决?扶苏奏章上写得明白:长城的钱粮,他包了。

这种好事送上门,始皇自然是大喜过望。虽说看着占足了儿子的便宜,可有便宜不占那叫王八蛋。

不过嬴政到底不是一般人,心想自己的儿子又不是笨蛋。雁门刚刚经历战乱,如何会这么轻易送上这么一份大便宜过来?于是嬴政这便反倒前文,一看,不由乐了。

扶苏原来是将目光盯上了那四千万钱,这四千万钱实际上只是个笼统的说法。是从雁门四大豪族手中查抄所得的财富总额,包括珠宝金银,以及相当一部分的粮米。这些总共计算价值的时候差不多是四千万秦半两的样子。

中央缺钱,扶苏十分清楚。这个钱财,本就是为了取得简在帝心的重要砝码。可扶苏怎么会又将这笔钱财给盯上呢?嬴政继续看下去,等着时间过了两刻钟,约莫着算是摸清了扶苏真正的目的:三郡的财政权!

后世改革开放的时候,各地为了引进投资基本上都有一项税收优惠的项目。可实际上,地方政府从来没有更改税率的权力。这个权力,一直都在中央的手中。在秦时,尽管紧急时候郡守可以调用郡仓,而且郡署也一直负责收取税收的工作,而非后世国税地税分开!可无论如何,就算扶苏是万石大官,也没有权力变更国家的税赋!一直到秦末乱世之后,中央的财政权才被地方摄取掉一大部分,到汉武帝时才收了回来。

而扶苏揽下长城工程这么一个庞大的项目,就是为了换取嬴政允许扶苏在治下实行税赋的更改。并且,扶苏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治下发生民乱、或者说其余恶性~事件。

当然,嬴政也不怀疑扶苏这么做真是只为了这个地方财政的自主权。因为扶苏在后面还提到了,尽管直道已经建立,可转运依旧艰难,雁门郡距离咸阳天高地远,税赋难以运达。不如将难以转运的部分,比如粮米,布绢这些留在雁门算作三郡承担长城工程的运转费用。而这些一共价值约莫一千八百余万秦半两!

毕竟,这价值将近两千万秦半两的东西。若是要转运到咸阳,光是损耗只怕就不止一千八百万秦半两了。

既然这比损耗能够节约下来,而且让扶苏将长城这项负担极重的工程给承担下来,嬴政等于什么都没有付出,只是下一到诏书表示雁门、云中、代郡三郡税赋自理。完全不用再多出一个秦半两就能将耗费数十万近百万石粮米,秦半两耗费数千万钱的长城攻城给转手丢到扶苏身上。

这么一笔出入,谁不会算?嬴政轻松一笑,便提起一支刻刀想要批复。不过还未及开始,忽然想到什么,便召来赵高道:“你去将那送诏书的扶苏府寺人找过来。我要见他!”

始皇要见扶苏的人,尽管赵高心中万千不愿。可还是躬身退下,很快兰池宫便进来一名太监:秦理。

秦理恭谨地将手中的匣子交给身边寺人,检验了一切安全后。匣子里的东西便显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竟然是一副齐全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具是齐全,皆为上品。

始皇笑着醮了一下墨水,在苏氏纸上书写完将要下发的诏书,只用了以往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始皇便将玉玺重重按下。一道扶苏治下三郡税赋自理,且着其承担长城工程的诏书便书写完毕了。

世界上第一道用纸张书写的诏书……由此诞生了!

第六十章:夏税征收正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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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始皇三十七年五月二十七日的时候,雁门终于收到了来自咸阳的诏书。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一方面是允许雁门、云中、代郡税赋自理,让扶苏手中有了税赋改革的权力。当然,这个权力只是局限在三郡之内的。第二点,自然就是将长城工程的建设交给了扶苏,并且将不易于转运的税赋交给雁门地方。至于还有一个小插曲,宣布扶苏献上去的苏氏纸从今以后成为贡品了!

当然,秦朝的贡品可不是后世明清那般。只是皇家御用,不准他用的。这个贡品,实际上就是始皇给了扶苏一个皇家纸张专用供销商的意思。也就是说,最顶级的纸张今后就送往阿房宫了。当然,赢家也不是强拿,价格自然是厚之。一张纸竟然达到一百钱一张的地步。以二十钱一石,一石一百人民币计算。这纸张达到了惊人的五百块一张!

当然,这只是品质最好纸张的价格。扶苏用于面向大众的纸张,价格则是十钱一张。以扶苏此时手中保密手段下的生产规模,一周期五万张纸计算。相当于扶苏一次生产周期便可以吸金五十万钱,这还只是雁门地区的销售。算上皇家的御用,扶苏光靠纸张便能吸金一百万钱。

撇去这些。回到这诏书之上。

当扶苏将诏书交给萧何后,还回来的却是萧何更加瞠目结舌的表情。

“公子为何要揽下这等劳民伤财的工程?公子不是一直说此等事情,徒费民力,扰郡县难以安息吗?”萧何有些猜不透扶苏的安排了。这些天来,扶苏和萧何一直忙于郡署的改制之中。

六曹初立,夏税将收。扶苏新建的这个制度到底能否发挥出应有的效用,谁也猜不到。所以,扶苏和萧何只好盯紧一些,有问题随时处理。好在,当扶苏加发的薪俸送到每一个郡署公人手中后,每个人都是干净十足。

而萧何却是几欲晕了过去,差点没被那些交代错误的官吏们给弄晕了过去——因为坦白的人太多,扶苏不得不从军营之中抽调了几名性格严谨的人来分担。不然,光是听这些人将自己出生到现在一辈子干下的坏事说完,然后再去敲打安抚。萧何啥事都别帮扶苏做了,光做心理医生了。

这期间,让扶苏眼前一亮的倒是李左车。这个真实历史上做过帝师的人物的确本事不错,萧何身上一半的压力都被分了过去。只不过扶苏之后就要忙于郡兵新建,倒是不能让李左车继续帮萧何分担了。

三班六曹的建立让郡署处理政务的能力也越发高效起来,但一个郡的行政班子能否承担起一个战略级的工程,实在难说。更何况,扶苏一直以来不都是对长城持颇为反对的态度么?

面对萧何的疑问,扶苏不由苦笑。当长城要人手施工不得不加发徭役的时候,扶苏自然不会对其有好感。毕竟农时加发徭役,会对雁门云中代郡产生什么影响,就是用脚趾头都想得出。

可而今,这却是一个契机。为扶苏解决税赋改革和影响渗透的机会。

“长城要修建,的确耗费国力不以数计。这一点,我从未否认过。而以当下三郡的实力去承担长城的建设,的确不可承担。但这个机会,我却必须抓住。”扶苏叹了一声,走向郡守府后院的池中亭:“以先生之才智,应当不难想象若是长城在我手中建起。我能拿到多大的好处!”

萧何重重吸了一口冷气:“公子不嫌动作太快了吗?”

扶苏点头:“时不待我。”

萧何默然点头,道:“若是公子能够一边将税赋改革做好,一边完成长城的施工建设。自然是好极!税赋改革做了,自然才有财力去支持公子扩军,争霸。而长城一旦完成,则公子也能将影响力渗入北方长城军团。蒙帅麾下三十万大军,以公子至今未卸下的监军身份。如何不能去争一争?这三十万大军,真正才是公子能过争夺天下的倚仗啊。而非那区区三千余郡兵,至多只是公子居于一隅的护卫罢了。”

扶苏笑了,拍手道:“先生知我,幸甚哉。”

雁门郡的税赋改革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忙碌一天的东博回了家,这个处在南城一处平凡小院的家中。身为善无县游徼,东博的日子却一直都不好过。若不是东博时常领着属下一帮子悍勇经常出关截杀了些匈奴游骑,只怕东博也只能学着那个仓勤去利用职权,弄些灰色收入了。

但前些日子,东博的生活又是艰难了。原本的外快猎杀匈奴游骑因为郡兵参与叛乱断了来源,军营里只剩下百十个伤兵养伤。原本用匈奴人游骑首级换取钱财的机会早就没了。

以前豪族子弟的军官为了维持体面,用军功升官。自然要找些首级去做表面功夫,当然想要这些人去带兵猎杀匈奴游骑。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边关战未起时,就是骑射~精湛的楼烦骑也有被包抄围杀的经历。这些金光银枪蜡杆头的世家子如何舍得性命去搏杀首级赚去军功?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上官尚且如此,郡兵的士卒自然也就不会敢于死战。而且,有不信邪的军士去死战的,首级一上缴却是半块秦半两都无。都叫世家子的军官都私吞了!那士卒不服,屡次索要应有的军功。最后却被派去九死一生的任务,落下个尸骨无存。

军营之中风气败坏,可再如何,世家子想要升官就躲不开军功这一项。也许是这些世家子商业天赋不错,一想自己去杀不行,买啊!

雁门边郡,民风颇为悍勇。自然有不少那生计困难做刀口舔血生意的人物。于是世家子纷纷许以厚利收购关外匈奴人的首级。此刻关外还是林胡人、匈奴人争锋的时候。可笑世家子不少并不详知,不少林胡人的首级也被当成匈奴人报上去,最后凭空惹了天大笑话。

东博祖上虽有匈奴人的血脉,可早就自认华族了。眼见身为乡吏却连养家糊口的钱都不够,不得以聚集了十来号人。倒是也仗着那猎鹰之利猎杀了几支小队游骑。

可一等豪族叛军覆灭,哪里还会有人收购这首级?于是前日子紧勒裤腰带的东博委实痛苦了好一阵子,手下那十几号人自然也被迫解散,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可今日,回了家的东博却是兴高采烈。一扫往日颓唐,甚至还买了一斤肉,二两酒。

东博入了厅堂,进了门房。兴高采烈的样子着实让东博婆姨颇为疑惑:“今日发生了甚么喜事,夫君这般欢喜?”

东博的妻子是个血统纯正的汉人,也无甚瞧不起东博混血的意思。看着自家男人振作,心中高兴接过酒肉,便去做菜温酒了。

东博坐在胡床上,笑道:“前些时候忧心那刀口舔血的买卖没了,本以为就以后便要一直这勉强糊口过日子下去。好在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前些日子听闻使君要为我等小吏加薪酬俸禄,本以为不过是幻想。今日,却是善无县的司仓曹吏喊了我等过去。竟然毫不拖欠将五月份的薪俸都给发了。这且不说,今年前四月的一并按照新俸禄标准,都给补发了。”

东博之妻顿时双眼发亮,喜道:“发了几石禄米,可别买这酒肉都花光了!”

东博拍拍腰上的钱袋子:“说禄米俗气。我们这等乡里游徼此次可着实正名了啊。少吏,末等俸。你猜猜有多少月俸?月食六石!年俸七十二石!还有冬夏两季,一共一百钱的冰炭两费!哈哈,发达了发达了。这下子,再也不必憋气地过活了!”

东博妻无奈地不去管这欣喜发狂的东博,而是去数东博的钱袋子。钱袋子里,是东博此次发下的冰费五十钱。除了这些却是再也没有了,东博妻悄悄松了口气的时候却是又悬起一颗心了。

东博既然没有去浪费地将粮米换成钱,那这禄米又是到了哪里去了?

刚这般想着,门外却是敲响了。东博一听敲门声,拿起温热的酒壶便去开门,果然十来个壮汉一人一个大包,正是补发下来的禄米。

壮汉之中当先一名面上一道浅色疤痕的男子憨厚地笑了笑,对东博妻道:“嫂子。您点点,二十石禄米。都在这里,有没有少了缺了。”

东博却是没让妻子回话,而是捡起两大包禄米给了憨厚疤痕男子,道:“你也别跟我客气。都是血雨里厮杀出来的过命兄弟,这两大包米。也有十来石了,你们都拿回去,别让伯母饿着!来,来,喝酒!”

………………

推杯过盏,东博和一些人酒桌上说话也放开许多,道众人:“你们也别闲着了,过些时日啊。使君的宪令一下来,你们也重新跟着我,下乡收税,顺便也收拾收拾那些敢捋使君虎须的贼寇!”

那憨厚疤痕汉子应道:“那大哥岂不是又要赔上几石禄米?每次这般,不去吧,大哥一个人如何收得上税赋?去吧,这十来日小弟几个耗费的粮米也要不少。”

东博一拍胡床,欢喜道:“当然是使君给的福泽。此次收税,你们只要表现好了。我便是豁下这张老脸,也要求得上头给你们个捕役快手的身份!”

第六十一章:千里遥谢使君恩

为了能让雁门郡署高效地运转起来,扶苏分拆了原先的吏目系统,糅合成了而今的六曹。司六曹吏分领六方面的政务,以萧何总领其事。如此,算是让权力集中到了郡署手中。同时效率也大大提高,再也不会有下面办事却找不到衙门的窘境。

自然,原先的堂前门上的办事机构也成了而今有名有姓,分工明确的六曹。

这些都是扶苏为了税赋改革作出的前期准备,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自然就应该上大菜了!

这道大菜为何?

税赋改革。

此次收税时间开始为五月末。时间在夏季,于是被称为夏税。税收时间大约从六月起开始到八月末。在九月时再收取秋税。按照历史上唐朝税赋收取的情况,夏秋两税都是田赋。可这里扶苏却有了改变,夏税为丁税,是按照人丁收取的人头税。秋税呢,则为田租。是按照田地收取的税。因为秋季为田地作物收获的季节,自然此时收取田赋为妙。

所以,政府收取的真正大头部分田赋此刻还未动手收取。事实上扶苏有时候也觉得夏季秋季连着收税都是田赋,是不是有些重复浪费了?按住了这个疑惑,扶苏便将夏税改成丁税,也就是一人一百二十钱的口赋,当然,这个是以前的标准!

善无县杨家坳。

东博领着十来个壮汉入了杨家坳便被请进来屋内,杨家坳的乡老杨莲站在门前,笑吟吟地看着东博:“哎呀,东老弟来了却也不事先给我说声。连个准备都没有,寒舍鄙陋,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呀。”

县以下置乡,乡以下置亭,亭以下置里。这些都是以宗族为核心的人民自治组织。

而三老,则是一乡德高望重者充任,掌教化,有所谓孝悌仁义之家可以申报郡县予以表彰,并可以推荐优良子弟出任郡县吏。名义上看着乡老是管文教的,可实际上乡里真正的权力大多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有道是皇权不下县,政府权威极少能够浸入乡里之中。税收的工作尽管一般由有秩【人口达五千人的乡,由郡指派一人为有秩;不足五千人的乡,由县指派一人为啬夫。两者职责相同,都是调解邻里纠纷、帮助政府收取赋税、安排徭役。】执行,可实际上能不能征收到足够的税赋还是要靠乡老配合的。若是乡老不配合,除非有秩能力背景都足够,不然税收工作往往惨淡。

扶苏虽说改制了郡署,却没有动乡里的机构。一来是扶苏不想弄得社会动荡,妨碍维稳工作。二来,也是怕把这些乡绅土豪给吓怕了,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毕竟,扶苏的连番砍头杀人实在让人惊惧。

此刻的东博已经不再是游徼了,尽管在扶苏此刻早就未必记得这个小人物,可新任的善无县县太爷还是觉得这家伙在扶苏面前算是有功的。于是趁着郡署将定有秩、啬夫的权力下发到县的时候,大笔一挥这家伙便成了杨家坳这一带的有秩,负责杨家坳以及周边数个村落的税收工作。

若在平时,杨莲还未必会如何看得起东博。毕竟这些乡老一个个都是乡里间德高望重,辈分极高的人物。而且在官职上,乡老排位是在有秩啬夫之前的。而且乡老的实权也不少,县里也颇多子弟为吏。算是能量颇足的人物。

尤其还是税收这等关键时刻,东博想要将税好好收上去,少不得乡老的帮衬。不然,就算杨莲不插手,东博也未必能收上足额足量。

可此时一向颇为清高的杨莲却是面色含笑地在自家门庭前欢迎了东博,这在往日,是东博相都不敢想的。一个劲心里感叹使君威势的东博没有抬架子,而是很谦逊地接了下来,这让杨莲的脸色好了不少。

“东老弟此番前来,可是着实让老夫有些准备仓促啊。”杨莲首先开口,却是调笑地将话风给透了出去。

东博心中稳住心神道:“杨先生称小子老弟,却是让小子受宠若惊。不过此番小子前来,却是送来了使君的恩泽。”

杨莲举起杯中清茶,这个只流行于秦代“上流人士”家中的饮料也是始于扶苏开始的。其价格高昂,若非重要人物,却是不可能让杨莲拿出来。品了品,道:“这加赋也加的够多了吧,这恩泽,却是不要也罢。”

东博心中一凛,杨莲名为乡老实际上也是杨家中辈分极高的人物,这等乡豪士绅非是传奇话本上那般作恶多端。实际上大多威望甚高,也多行善事,积功德。要真*起来,东博这有秩的位置怕是要被人质疑能力了。

当下东博便是添上笑颜,道:“如此,杨先生却是猜错了。”说罢,东博拱手朝着东方郡守府摇摇一敬道:“公子此番改税,非是加赋。实乃减轻我等小民之负担。减赋,轻徭!”

听到轻徭薄赋,杨莲神色动容道:“为何我听到的却是县署告令,每丁三百四十钱。这口赋,加得可委实不少啊!东有秩,敢问此言可确实否?”

东博笑着摇头:“此事确实。却非是杨先生所想那般。”

杨莲目光一沉:“东有秩,你前言声道减赋,此言又是确有加赋。杨某不知该如何信你所言了!”

东博没有去反驳杨莲的质疑,而是道:“杨先生。若是小子没记错的话,杨家坳当有七十三户隐户吧。”

杨莲神色一震,有些明了的样子。

东博心中微微得意,也对司仓曹吏仓勤的本事越加佩服起来。前阵子仓曹借助特科的情报,光是善无县便集合了三班衙役观察少吏数百人下乡里清查隐户人口。那场行动之中,东博还只是游徼却领着自家十几个兄弟干活最是得彩,不然县太爷如何会记得他东博这个小小游徼是谁?

隐户最多的四大豪族被铲除了个干净,被四大豪族隐下的四万余户早就被集中登记在册。事实上,这也是扶苏最初忙碌了小半月的原因之一。四万户的安置工作,以及田亩分配,户口登记,财产分割。以原先郡署老旧的行政体系,光是靠着萧何发挥老黄牛精神也是吃不消啊。不然,扶苏也不会急急忙忙推出了三班衙役,六曹分司的体制。

最大的阻碍消失,其余隐户清理也是顺顺利利。这杨家坳虽说宗族势力强大,可也被查出有七十三户隐户。这些隐户大多将田地托庇在别人身上,借此躲避田租,将户口隐匿,托庇丁税。

正是这些户口的消失,才造成了税赋的持续下降。而这些隐户不比豪族铁幕下的隐户,豪族的隐户大多是生计无着落在豪族田地里耕作的佃户,大多贫困。这些乡里隐藏的户口大多是纯粹躲避苛捐杂税,事实上本身多是有产的小地主、富农。

对于那些衣食无着,只能靠着耕作豪族土地的佃户,扶苏一律实行分田。只不过按照秦律应有的五百亩改成了一百五十亩。其中,用于种植口粮的田五十亩,用于种植桑麻的田二十亩。这七十亩地都被扶苏称之为永业户田,意思是永远的家业不可出售的田地,这些田地可以传给儿子代代相传,是这一户的田地,严格地说是属于这个家庭的共有财产。还余下的八十亩地则为这一户的口分田,也就是男子五十亩耕地,女子三十桑田。可以变卖,却只能按照固定的价格出售给县署。

可以说,扶苏对这四万户隐户实际上就实行了均田制。不过处于为政者的小心,扶苏只在隐户头上实行均田制。对于其他则没有做出太大变动。

分田分地对百姓而言,自然是极大的好处。可这也仅仅局限在那些无产者手中,或者田亩少于一百五十亩的农民。对于那些田产众多的士绅乡豪而言,除非分家分产,不然是不会有田可分的。

毕竟,均田制的根基就是政府手中能够掌握住极大的剩余耕地。若是平白分给了这些家有豪田的士绅乡豪,岂不是浪费耕地储备?

对于这些无产者,迫于生计被豪族隐下的户口,扶苏的处置是十分宽宏大量的。可对于那些有足够田产,本身也有足够的经济实力缴纳税赋却主动逃税漏税的。扶苏表现就颇为严厉了,这多出一倍的丁税便是其一。分田分地自然也没有他们的份儿了。

杨莲为士绅乡豪,自然对这些消息也是有过了解。叹气道:“如此说来,这的确是使君恩泽。这三百四十钱的丁税,老夫这把老骨头也当用上一二。只是不知道使君宪令,还有哪些?”

东博见杨莲松口,顿时松了口气。这杨莲可是这周边标杆性人物,他若松了口,自然就好说。于是连忙道:“使君宪令,此次征收名为夏税,只征丁税,徭役。不征田租!”

杨莲接下道:“听闻善无城中可是有布告,言此次丁税有所减免?”

东博初始听到此次减免口赋,也是吓了一跳,道:“说来小子也有些不敢置信。此次口赋,一丁只口赋三十钱。”

杨莲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站起来,良久,朝着郡守府方向遥遥一拜。

第六十二章:轻徭薄赋养生息

在扶苏未改赋税之前,口赋的标准是每丁一百二十钱。意思就是说,一户人一个丁口~交一百二十秦半两。以当下物价,便是一户需要交纳至少十二石的粮米来交纳口赋。

十二石,便是十二亩地的出产。这个税赋,对那些士绅乡豪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对于那些贫无立锥之地的无产者,便是分外艰难了。如此,也难怪收上来的税赋逐年都是降低。

而今,扶苏将口赋降低,降到每丁口三十钱。足足降低了四倍,这个降低的额度,委实吓坏了不少人。只不过这个惊吓对每个人而言都是难得的惊喜,少了如此多的口赋,对于每一个百姓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被减轻。

对于杨莲的表现,东博也是心有同感。对杨莲道:“虽说如此,可这些每丁只交三十钱的户口只限于去年有交纳过丁税之人。那些去年未有交纳口赋的便要和那些隐户一起交纳三百四十钱的口赋了。当然,这非是年年如此,使君体谅只今年一次交纳。算作对这等奸猾之人的惩戒,若是今年未有交齐税赋的。明年依旧交纳十倍的口赋。还望杨先生与众位乡邻多多讲明,不然,到时候就莫要怪小子无礼了。”

对于东博的这番隐隐威胁的话,杨莲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暴怒。反而是微微颌首,表示同意的样子。

作为正统的士绅乡豪,这些人并非如话本传奇所言那本作恶多端,靠着剥削劳苦大众而发家致富。事实上,古代虽说恶绅劣豪不少,可终究只是占据一小部分。大多数的士绅乡豪还是恪守传统美德,造福乡里为任的。

所以,对于此次惊喜大喜的消息,杨莲自然不会希望乡邻再犯下什么愚钝不堪的错事。当下,杨莲便站起身对东博道:“东有秩请放心,这种田纳粮,天经地义。你且放心,老夫这般骨头还是有些分量的。此次若是有那敢胡搅蛮缠的,休怪我翻脸无情!”

东博笑颜满面,弯腰大拜:“多谢杨先生。”

“哈哈!”杨莲笑着扶起东博:“客气客气。如此,便随我走吧,此时日也请东有秩多多说明,到时候老夫也不希望出那不该有的差错啊。”

“此应有之理。”东博大笑应下。

这般场景,在雁门郡十二县无数个乡里之中演绎。或许有些差距,可扶苏已经成功将政令贯彻到了乡里之间。这不仅是新的行政体系的功效,同时也是扶苏个人威望不断提升后得到的后续效应。

而此次扶苏减免口赋惠及百姓,又以重罚震慑那些偷税漏税之辈。可谓是收效甚大,当特科的回馈反应到扶苏手中时,扶苏心中愉悦自不言待。

甚至特科的情报上还写有,往日那避之唯恐不及的税吏离开乡里时,竟然有人送别三里又齐齐朝着郡守府的方向遥遥一拜。一想到那场景,扶苏心中的得意是难以言表的。只不过在众人面前还要装作矜持,摆摆手:“这个东博倒是带了个头。”

也没说是好头还是坏头,不过却让这么个习俗流传了下来。

除去丁税的下降,对于徭役,扶苏也做出了改变。当然,扶苏是不可能废除徭役的。毕竟扶苏忙完税赋改革还要去长城,透过长城的修建将影响力渗透到北方军团去。

而且,并非是所有徭役都是被人厌恶,痛恨的。对于徭役,后世不少人都有相当大的误解。

徭役,便是以国家政府的名义无偿地要求百姓付出劳动的一种行为。

这样看,似乎怎么都是*的样子。可实际上,并非如此。有句话说的好:“不要问国家给了你什么,问问你为国家付出了什么。”

徭役便是百姓应当为国家付出的一种义务,并不该毫无选择地否定。就如义务兵制,便是徭役。

徭役是秦赋役制度的重要部分。徭役主要有更卒,正卒和戍卒,以及复除。更卒、正卒、戍卒这些都是军役,也就是百姓入伍参军以服军役。除去军役,还有力役,杂役。

政府名目繁多的徭役可谓是让百信难以安息,若是扶苏一厢情愿的以为减轻了口赋,减少了田租收取的比例就能让百姓休养生息,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对于百姓生产造成的影响,田赋两样都远远不如徭役多。

军役还好,毕竟是国家军事体系里。有军粮、军服可以供应,甚至入了高阶军功爵光是军饷也有不少。可其余的力役、杂役就难办了。这些往往繁琐,办完这个就紧接着要去办那个。

按照秦朝的徭役制度,男子17岁后开始服徭役,称之为傅籍。

若是想要逃役,秦律对逃避赋税和徭役的行为是做了明确的处罚规定的。《秦律?傅律》为防止逃避人口赋(即人口税),规定隐匿成年男子,以及申报废、疾不实,里典、伍老要处以耐刑;在户籍上弄虚作假的民户、典、老、同伍都要被罚"赀甲"、"赀盾",并判流放刑。

先讲秦朝的军役,军役分为正卒、更卒、戍卒。以男子从十七岁开始傅籍算,需要在家乡所在郡县的郡兵参加每年一个月的更卒以保持战斗力,也就是一个月的新兵训练。然后初始则要服一年的正卒役,这样的日子一直要持续到男子五十六岁才会免除。

同时,在秦朝吏员体系内,游徼、亭长这些实际上并不是单纯的官职。按照秦朝的律法来解释,这些都是徭役的一种。

也就是说,这些一直以来被认作公务员的人实际上只是为帝国服徭役。也就是做,刘邦的亭长之位只是运气好服徭役时选到了一个好差事。并非是刘邦谋到了亭长的一个职事。尽管后来这些徭役逐渐成为一个个体制内的职位。

一般而言,占据徭役时日中最长的是军役。可秦朝却有些不同,尤其是边郡地区。边疆地区多有战乱,自然国家会时常修建一些关塞,堡垒。这些自然不是军士去建造的,这些大多就轮到力役出场了。

力役,简单直白意为卖力气的徭役。比如长城,除去那些囚犯自然就是从各郡出来服徭役的百姓。当然,自扶苏将这活揽下的时候便成了雁门百姓徭役的一个主要目的地了。

最后一项,便是杂役,杂役的情况很复杂,甚至还带着*的味道。在中国历史上徭役最沉重的宋朝时,在许多地方官家中忙上忙下的未必是这个官员的下人,极可能实在百姓在服杂役。同样,在仓库门口,城门处站岗的这些手持长枪短刀的,也未必是军人极可能也是杂役。甚至,在衙门里跑上跑下,上传下达的也未必是郡署里的吏员,而是杂役。

也许要说了,宋朝跟着秦朝那么远,似乎并无借鉴意义。可实际宋时为中国徭役最为沉重的时期,很大原因是因为宋朝延续时间长。有足够的时间让后世晓得这个时期百姓在徭役上的负担,可秦朝却是短短一瞬,秦末集中爆发的矛盾突出在徭役的频繁上并不亚于宋时。

博大精深的汉字给了官员们无限找便宜的可能。于是,杂役的名目也有了无限的可能。繁多的杂役让百姓难以安息,以致一有喊出“天下苦秦久矣”的口号,无数人便如深闺怨妇一般找到了知己。爆发了最猛烈的力量摧毁了这个制度优越,二世白痴的皇朝。

有着穿越者的优势,又终于掌握了一个郡的权力。扶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在减免了口赋之后,扶苏的下一刀落下向了徭役。

对于徭役,扶苏先将目标瞄准了军役。嬴政给了扶苏向税赋开刀的权力,实际上也让扶苏有了插手军事改革的权力。从秦朝的兵员来看,实际上是源自义务兵。实际上就是那些傅籍百姓成为的秦军战士。

对于服军役年限,扶苏将其改成了三十五岁。实话说,对于四五十岁的士兵。扶苏并不看得入眼,尽管这些人也许作战的经验更加丰富。可这个年代的劳动人民老得快,一个老农站在你面前,四十岁的人一看还以为是六十岁的老人家。

其后,扶苏调整了整个军役体系。对于秦朝每年一月的军事训练——更卒,扶苏十分痛心地取消,改为每名初入伍的军士将要面临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而原本需要在郡县、京师、边疆总共服役两年的正卒制度也一并归到了雁门郡兵身上。

也就是说,以后雁门训练出来的新兵都不再发往边疆或者京师了,直接在雁门服役两年。

对于军役的调整,扶苏大体并没有做出多大的改动。甚至放弃了每年保持军士战斗力的更卒制度,而且也让本郡的百姓不再奔波。事实上减轻了军役对百姓的负担。

对于这样的调整,扶苏心中认为只是暂时性的。事实上还未必有原先的那种,能让军队保持强大的战力。不过,为了百姓休养生息,这个却是必要的。

军役改了,大老虎也打了。可真正给百姓减少负担,让百姓休养生息的杂役却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对于杂役的整改,扶苏不得不慎之又慎!

第六十三章:输庸代役轻徭役

善无城,西门外。一处杂乱的小院,的的确确的小院。不过两进的院子拢共算上柴房也就四间屋子。今日,屋子的主人却是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这屋子的主人脸上带着一条疤痕,脸上一动似乎颇为凶恶。可一笑起来,却显得颇为憨厚。这憨厚壮汉便是东博的小弟,唤作裘七,是家中的老七。只不过家里七个兄弟,四个夭折,还有一个在北疆服役一个在南邻为军,都是一年半未归家了,至于最后一个,自然就是这裘七了。

裘七没名有姓,也无甚有文化的人给他起名字。便是几十年裘七地叫了过来。裘七性子憨厚,脑子也学不进多少东西。手上也没甚手艺能够过活,在遇见东博之间,也只能卖把子力气,勉强养活着这个小院里的人。

而今这个小院里三间房住着三房人。算上两个哥哥的妻子一个大侄子,还有自家老娘。裘七两膀子的力气却要养活五个人,委实艰辛。一直到在关外侥幸得了一级,这才算让日子好过了些,两三个月也能见回油腥,比起以前食不果腹来说算是好上许多。

裘家本是良善的耕农,却是裘七爷爷一场大病家中值钱变卖精光这才抢回鬼门关。于是唯一能求活的六十亩地也成了流水般的汤药。等到了裘七之父辗转求活,这才算在城西城门外搭了个窝棚。原本这等城外无城墙保护的棚户区是边疆城池最为危险的地方,好在雁门承平十数年。裘七这棚户区也一日好过一日,终于有了个两进小屋的模样。

只不过等到裘七大哥服役以后,家境就有些艰难了。那会,正是屠睢被越人袭杀,南岭危急之时。裘七大哥也随着那会从京师的大军跟随着任嚣去了岭南。

家中少了一个壮劳力,裘家的境况自然差了不少。再等到裘七的五哥到蒙帅帐下服役时,裘家的境况算是彻底沦落到了艰难。

一家老小,裘七卖两膀子力气。两个嫂嫂每日寻些浆洗缝补衣服的伙计,这合计起来才算没给饿死。

按说,裘七这壮汉力气足,人又憨厚哪个掌柜见了也会喜欢,自然不该愁没活计。可城外郭户这些人家,田地没有,丁口却足。每年口赋便能让一家人都是愁眉苦脸起来,再等到杂役抽调。裘七便是再卖力气,也少说个把月不能给家中赚些钱花了。

一个军役便将裘家的境况弄得凄惨,再来随便一个徭役,裘家便要准备勒紧裤腰带等裘七回来做工才能缓过气来。

可今日的裘七却是兴高采烈,完全没那因为生计艰难而有愁眉苦脸的样子。

一回了家,和两个浆洗衣服缝补衣裳的嫂嫂尚氏,方氏打了招呼。憨笑的裘七便坐在了老娘的面前。

裘七母亲是个白发霜霜的老妇,端着几碗饭食出来,都是粗劣不看勉强让人填肚子的东西。众人一看饭食出来,都停了手中的伙计。裘七几个嫂嫂并着一个大侄子,都在一旁站着吃了,却是没有坐下。

小门小户,自然没高门大族那般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裘七老娘一见裘七脸上遮不住的喜色,便道:“小七啊,今日回来。这般喜色,可是又在关外得了级?要说啊,关外也是个凶险的地方。跟着你们去的十来个兄弟,半年下来折损了一个,残了一个。你可要小心,或是干脆就莫要再去了……”

裘七的老娘年龄大了,思维发散得厉害。开头还讲得对头,后面却是越扯越远。

裘七几个嫂嫂尚氏,方氏都是习惯了婆婆的样子,也不顾后面几句话,都是齐齐看向裘七:“叔叔,可是又得了一个级?”

一个级,便是关外匈奴人的游骑首级。这些级在贫寒厮杀汉里值不得钱,又不是军汉换不得军功。可在那些世家子军官里却是升官发财的必须品。所以,裘七要真得了一级,却也是能换上百八十钱,挣得两月所用的。

裘七咧嘴憨厚地笑了起来,却是摇头道:“裘七没这本事,上阵也运气不大好。上回的级,还是大哥给的。现在那些贵家子偿了以往造孽,都被使君杀了头。哪里还卖得级换钱?小七开心的,却是过些时日,便要收口赋了。”

“口赋!”尚氏和方氏一听这两字,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面色却是从原先的欢喜期待一下子变得颓丧绝望起来。

裘母叹了口气,喃喃道:“家里三口人,又是三百六十钱。我去把床底下的七十八钱拿出来,这棺材本啊,也留不住了。”

裘七尴尬地摸摸脑袋,将裘母拉回来坐下,狠狠摇头道:“母亲,这却是不用了。您看?”咣当当,裘七抽出腰上挂着的布囊,一下子便到处了六十多个秦半两。”

一家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秦半两,都是惊喜不已,看着裘七,齐齐问道:“儿啊(叔叔)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

裘七笑着道:“大哥新任了有秩,小七跟着大哥收税,大家税收得好,让大哥在县署里得了大彩。上头给了大哥五百钱的彩头,大哥也就分了小七五十钱。还有这二十钱,都是小七在县署里领的薪俸。”

惊喜过后的裘母又道:“七十钱,也才你丁税的一般呐。不过也好,都拿出来,还能交齐了。”

裘七又是狠狠摇头道:“还是不用了。使君恩泽,现在每丁只交三十钱了。少了九十钱一人,家里也不用贱价变卖了。而且,使君还有宪令,又在军中正卒服役的,一人可减一丁的口赋。三嫂和五嫂的口赋,都不用再交了!”

裘母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子显然是惊喜得发颤了起来。摇摇拜向北城方向,欢喜得泪流满面,告诫裘七道:“儿啊,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好生为使君做事,使君这可真是还了雁门一片青天啊!”

裘七憨憨地笑着,挠挠后脑勺道:“其实使君恩泽还不止。大哥说了,小七这次做得得彩,便是落下老脸也为我某一个捕役快手的身份。而且使君颁布了宪令,以后游徼、亭长、捕役、快手都不再是徭役了。要是小七做了捕役、快手便是衙门公人了,只不过品秩是观察少吏。做了一月,上官满意才能转为公人。真正吃皇粮国俸。”

裘母和尚氏、方氏眼中的光彩越来越闪亮。只觉得这一生的好事也没今日一天发生得多,再加上先前以军属身份免去丁税。按着裘七这般说,裘家的日子,要越来越好过了!

裘七开了话头,也不收尾继续道:“田租口赋,田租要到九月秋收后才收。不过大哥说上头透风,田租也要降低。这力役、杂役也有了大改变。”

方氏惊喜道:“要是杂役少了,叔叔就有更多时间做工了。也不用每年都要熬那么一两个月了。”

裘七裘母和尚氏都是一副是这样子的模样,显然对此记忆犹新。

裘七似乎还嫌惊喜不够多一般,继续道:“听大哥说,使君要行‘租什么,租庸调制’。”

三女便问:“这租庸调制为何物?”

裘七挠挠脑袋,想了想,一拍大腿道:“小七也不知道,只是大哥被使君召见时,使君说的。使君嘱咐,不得外传。娘,二位嫂嫂可莫要传出去啊。”

接着,裘七又解释道:“反正大哥说,以后的徭役就会越来越少了。便是今年,一共也不该再有超过一个月的徭役了。”

善无城,郡守府花苑,池中亭。

扶苏对萧何说起租庸调制道:“所谓租庸调制,便是每丁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是为正役,郡县官署若不需要其服役,则每丁可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这称做庸,也叫“输庸代役”。国家若需要其服役,每丁服役二十天外,若加役十五天,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若出现水旱等严重自然灾害,农作物损失十分之四以上免租,损失十分之六以上免调,损失十分之七以上,赋役全免。萧先生,你以为此租庸调制,如何?”

萧何拜服,道:“若是此制实行,实乃国之大幸,民之幸甚。可若是百姓无田产耕作,公子此租庸调制却难免难以实行。”

扶苏点点头道:“所以,此租庸调制。却是此刻不能实行的。”

萧何疑惑了,问道:“那公子为何故意告诉那东博微末小吏?”

扶苏指尖敲着桌案,道:“徭役徭役。若要改,甚是艰难。先将输庸代役的法子透风出去吧,日后这丁税还是改成租比较好。男子收租,女子收调。较物价不定的三十钱定额,这租庸调还是更加适合啊。”

萧何心中暗自感叹,自家主公天纵奇才,而且还能看清实际并未给纸面上美好的东西给遮住清明。这租庸调制确为良政,可若是一并实行,却难免冲到冲击。纵然公子能强力在雁门推行,日后到了云中、代郡只怕会更加艰难。如此,更遑论全国了。

好在,这输庸代役一旦实行。定能将繁琐的徭役给降下许多吧!

第六十四章:限役令外胡服女

改革徭役,可谓是扶苏减轻百姓负担之中最核心的部分。徭役历代抨击极多,却从来难以更改。非是执政者看不清徭役的害处,实在是徭役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的重要性往往超过了变更的必要性。

而今,面对始皇连续开建的大工程。扶苏不得不紧急叫停住徭役的增长,同时借此机会将百姓的负担给拿下来,让百姓能够有时间休养生息。

以而今秦朝此时的徭役情况,主要已经不是地方政府、地方官吏在用徭役扰民了。事实上,因为始皇连续开工建设的:长城、阿房宫、直道、驰道这连续不断的国家级战略级的工程。已经让民力驱使达到一个极限的程度!

以裘家论,三个壮丁。两个参军的且不论,其余徭役大多都是裘七在承担。

按照裘七眼下十九岁的年纪,在十七岁时开始傅籍。因为两个哥哥都服了军役,所以裘七好运地在东博的关照下没有被千里迢迢送到边疆京师去服役。而是转而在家乡周边服役。

雁门郡周边有何徭役?

有两个,一个是直道,一个是长城。要去直道,还不如去服军役,好歹还有顿军粮吃。可要去长城,同样对一个家庭而言十分沉重。

在裘七十八岁时,其第一次开始服徭役了。是县署主持的,在善无县的水利工程,征了他十天的徭役。随后,正卒的虽说有免去可更卒戍卒却依旧要服。于是始皇三十六年,服杂役十天后。裘七在三月的时候开始当更卒,在雁门受训一月。随后九月到十月又服了一月的戍卒。还最后临了,东博还十分沉痛地告诉裘七,极可能他要被抽调到长城服役了。对于这类要去长城服徭役的的人,甚至县署都没有再行派人去征其杂役。

好在,好运气在裘七身上没有结束。因为始皇的一纸诏书,雁门云中代郡的郡守被调职,等待扶苏主政。于是,裘七从开春一直等到夏,都没有等到差役上门带人去长城服役。

如此,不将长城算上去的话。裘七去年一共服了两个月又十天的徭役,而这个数字理应要再加三十天。这个三十天便是零零碎碎的杂役、力役。如先头那个十天的水利建设便是算在力役之内。

或者说好运,或者说不幸。裘七因为要去服长城的徭役,所以并未再被抽调去服这些杂乱零碎的徭役。

但一年至少七十天的军役的确能让一个秦朝统治下的成年男子难以承受,更何况,大多数时候这些成年男子都是一个家庭中的顶梁柱。若是没有男子在家中耕作,生产单单靠着女子在家中贴补,想要维持下去极难达到。

雁门郡,善无城。

两个面色粗犷,身材强壮的男子簇拥着一个武服女子行走在善无城的十字大街上。因为雁门郡治下便有楼烦人,所以,对于北狄看见以后,并无多少奇怪。每个秦人看向这些北狄,也非后世给与外国人超国民待遇一般厚待。似乎是继承秦朝对外族的强硬那般,这个曾经击败过三十万匈奴大军的城池,每一个居民看向外族人都带有一份若有若无的骄傲和自矜。

三人面对周边人群的目光并无异色,对于草原上的民族而言,南方这个国家是不可轻辱的。南人的强大,是远胜西人的。而似匈奴这等强大的民族也被蒙帅三十万大军尽数驱逐,弄得匈奴人“民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忽然,郡署外的一座宽阔的石壁上。一处木板被几名差人带了出来。只见这些身着皂衣,腰挂铁尺木棒的差役分开众人,将木板公告放置石壁上悬挂。

未几,又是一个年长些的差人站在石壁旁的石台上。手中拿出一块竹简,似在温读些什么。

这武服胡女见此,心觉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果然,未几,一见郡署差人这般忙碌了起来。原本还在各做各的百姓们顿时齐聚了过来,纷纷嚷嚷,武服胡女便是听力再好也听不清什么。

只见原本这宽阔的十字大街顿时挤满了人,人山人海,似乎整个南朝的人都在这里一般。

武服胡女心下好奇,心想这事情以前是从未听说过的啊,为何今日竟然会发生这等奇闻?武服胡女吩咐了一下左右侍从拉了一名百姓,那百姓身材瘦弱,被胡人请了过来也没见惧色。

武服胡女倒也翩翩有礼,拱手对这瘦弱男子道:“敢问这位先生这万民齐聚,是为何事?”

瘦弱男子拱手还了一礼,道:“我道是何事,原来为此。这是郡府使君下的宪令,差人将书有使君宪令的木板置于石壁之上,而有司少吏在石台上宣读,百姓或有不解,则吏员当众解惑。此使君之恩泽,便是蒲公在时,也未有见闻啊。”

说完,瘦弱男子一副对扶苏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样子。看的那武服胡女一阵郁闷,彬彬有礼的答谢了那男子。

这武服女子便带着人,上前凑了进去。

费了好大功夫,靠着两个腰粗膀圆的壮汉这才堪堪挤进去的武服女子一脸郁闷。生在草原上的武夫胡人女子哪里见过在草原之上人山人海的?实在想不透为何华族人竟然这么喜好围观……

等武夫女胡人挤到那木板前面时,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这写的是小篆体,根本就不是赵国文字啊!原来,这女胡人极少沟通南国,便是所识得的文字也是故赵之文字。一看,根本就认不得秦朝的小篆体。

若是一般人到了这里,便只感觉好生无趣走了便是。

可偏生这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费劲麻烦才挤进来看的十分有好奇心的女人。

有道是好奇心杀死猫,换上这胡人女子身上到不至于,可心中生了执念的胡人女子偏生就要看明白了。

可周边都是聚精会神听着吏员讲解新法的百姓,一连问了几个,都是满脸不耐烦地没理会。满心无奈的胡人女子紧咬银牙,嘴里咕噜喊着什么,显然是被气坏了。

容貌妩媚,眼神透着桀骜的胡人女子就如那桑梓寻坐下的翠骐一般。显然不是一匹那么容易驯服的胭脂马,撞了这么多墙,却依旧没见半分气馁的样子。

灵动的眼珠子到处转来转去,忽然看着人群之中又是冒出一个人头。顿时眼放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上了那人的衣领。

无论是哪个民族抓人衣领都不会是尊敬的动作。本做好被斥责准备的胡人女子却没遇到应该到来的呵斥,却猛然感觉到从尾椎骨里直透心间的凉意,这股子凉意她很熟悉,这是族中最强悍的战士在向敌人进攻时散发的气势。还未及反应,那胡人女子却见那被自己抓着衣领的人笑着想自己点头,笑容温暖柔和阳春暖风,而此时,胡人女子自己的双手早就被对反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掰开了。

饶是以草原女子不拘礼法,被人这般大胆地动作也让此女变得羞涩起来。

狠狠一瞪眼,这胡人女子皱眉地看着四周,似乎想要看出刚才冷冽至极的杀意是哪儿冒出来的。

此刻那青年说话了,此男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衣相貌却是俊秀非常,动作也自然而然地透着一股子舒服的感觉。此青衣青年道:“这些小娘子可是有些无礼了,我好不容易挤进来听使君宪令解释,你却揪着我衣领不放。不知小娘子如何给某一个解释?”

刚才的杀意让武夫胡人女子身边的侍卫感到十分丢面子,顿时恶狠狠地想要做声。那胡人女子也是聪慧,转眼一瞪,原本如暴怒恶熊般的两壮汉顿时如温顺的小猫一般,站在胡人女子身后不发一言。

胡人女子显然也是大大咧咧惯了,想要学着华族女子十分温文淑雅地微笑,却是皓齿全露,虽如此,不伦不类之时多了一份率真:“小……小女子刚才的确莽撞,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扶苏忍着笑,原本止住侍卫的暴起发难只是扶苏不想第一次微服私访就弄得鲜血淋漓。再说,扶苏好歹也是生死战场里摸爬过的,看得出此女并无恶意。

此时,再看此女脸上微笑率真毫无做作,顿时心中减了一分恶感,多了一分好意。夏税开征已经有了大半月,今日扶苏早早批完公文,便将一应庶务丢给了萧何,带着几个特科精选的侍卫出了郡守府,出来散心来了。若是一直呆在郡署里忙着政务,那样终日紧张忙碌的气氛里,扶苏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搞得神经衰弱。

而另外,扶苏心中也有微服私访的情节,想出来看看是不是真能当初揪出几个害虫。

虽知道,一出来的扶苏就看到自己宪令发布的情况。对于政令贯彻的程度,扶苏还有信心的。看到万民齐聚凝神静听的境况,扶苏也来了兴趣带着几人便挤了过来。

谁承想,刚挤进去竟然就被一个肤色白皙,黑发染金,黑瞳微碧的混血儿给揪了个正着。无言的萧何对上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也有些无奈。

脑海闪过这些,看着这身材爆火,此时却别扭不已的胡人女子,扶苏哑然道:“你识得赵字,却不识得秦文?”

扶苏这话一出,暗藏在人群之中的特科人数目光就有些深沉了。

第六十五章:限役令后紫衣卫

【红票有木有!!!辛苦码字却没有票票有木有啊!!!】

这名作慕容莹的胡人女子显然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的特科科员已经开始将他记载到了档案里去,依旧大大咧咧地讲着慕容莹一路悲哀地挤进来想要看热闹,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这秦小篆体。

扶苏看向这胡人女子的表情也有些无奈,难道这家伙就不担心被人当做异类吗?不过对于这名倒霉女子的遭遇,扶苏倒是开口帮了忙:“大秦一统天下都二十年了。赵文哪里还有,自然是以小篆体为当今通行文字。看来你这素质还有待提高嘛。”

慕容莹被扶苏的眼神看得有些难堪,极为罕见地一跺脚,道:“那你帮是不帮?”

慕容莹两边侍卫顿时一副见鬼的模样。扶苏却不为所动:“也罢,逗你这一介女子也无甚趣味。便告诉你罢,这县令讲的是大秦的税赋改革的布告。”

…………

扶苏前半月集中将精力投入到了口赋的改革上,一百二十钱的口赋改成了三十钱的口赋。足足少了九十钱,可谓是一次极大的减负政策。

而此次布告上所贴的,则是扶苏前段时间酝酿已久的简化版租庸调制。在扶苏的设想中,通过逐步推行均田制,将口赋变成男的收租女的收调。将口赋再一次通过实物的征收的形式降低!

而同时,以明文的形式将徭役的天数固定下来。扶苏此次颁行的徭役时间是三十天,这三十天是去掉正卒之后的三十天。也就是说,一个成年男子在服完军役之后,国家若是征收你多余三十天的徭役,这多出的天数有十五天,则你家庭之中男丁的口赋免除;若是国家征收你徭役多出三十天,那么你这一户人家的口赋全部免除。

若是有那富贵人家,不想自家孩子吃苦受难的。则可以用输庸代役的形式免去服役,以每丁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三十天的数额以代替你应当服的役。

当然,若是国家无事,国家也不征收你的徭役了。那依旧要按照每丁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三十天的数额以代役。

“如何,这些你可算懂了?”扶苏对自家定下的政策,自然是明了的。对这胡人女子的解释之中,竟然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时间,竟然在除了那老吏外又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扶苏看向站在石台上的那名少吏,摇摇头,想不到自己也做了一回吏员的职事。

没有差役来管,甚至那老吏也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摇摇对着扶苏这边做了一辑,表示感谢。扶苏又是哑然。

慕容莹摇摇头:“你们南人的事情还真是麻烦,又是租啊,又是口赋啊,现在又多了一个庸。真是麻烦,一点都看不明白。”

扶苏无言一笑,对这胡人女子道:“这便是大秦强盛的原因,而你们草原民族便是武力强悍,在文明之下也永远难以战胜。即使能够逞得一时之勇,也会被赶上超过。”

这话慕容莹就更加不懂了,不过扶苏这会可没功夫给一个外族女子上科普课,散心是散心扶苏可不想呆得久了惹出麻烦,于是转身便走。追了几步的慕容莹脚步一僵,呐呐着想自己为何会去追这么一个普通又不似普通人的男子……

始皇三十七年六月中旬。扶苏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下达了史称减赋令,限役令的两部堪称崛起之始的宪令【非宪法之令,就是法令的意思】。

整个夏日,雁门、云中、代郡到处都洋溢着欢喜开心的气氛。扶苏的减赋令和限役令一发,通过扶苏手中新建三班六曹体系下强大的活力只用不过半月的时间便将减赋令的政令贯彻到了雁门、云中、代郡的每一个疙瘩角落里去。

每一个得到消息确认的百姓都是为之由衷的兴奋,一时间,由于四大豪族被剿灭而有些隐隐大乱样子的三郡为之情势一稳。没了口赋的催迫,没了徭役的负担。农业的生产自然得到了极大的解放,而百姓这生产的积极性也自然为之高涨炽热。

同时,因为先期剿灭四大豪族而让雁门郡百姓对扶苏产生的隔阂感也有此一并转化成了巨大的威望。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雁门从原先的恶性循环迅速转成了良性发展。新增出来的六万户隐户也让雁门郡的人口首次超越了蒲公在任时的鼎盛时期。

同时,由于扶苏先期铁腕搞廉政,虽说不至于让每个吏员都是洁身自好。可至少也让吏员的手脚都开始渐渐受到约束,越来愈多的吏员愿意享受合法的体面生活,而非阴影下的奢华。至于那些因为惧怕高赋税,高负担,高徭役而被迫隐藏躲避赋税百姓也开始自动登记造册,补交拖欠税款。

同样,以而今政令贯彻的情况下。也不会在出现什么扶苏喊收一文钱,下面却收一石米的情况。因为扶苏一直没有动手干预的监察御史何辜可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慈祥翁,而且郡守府里可是有一大帮子想要建功立业红了眼的青年。这些视扶苏为偶像,被许谨精挑细选出来的干吏可都是一个个办案的能手。自然,在扶苏几番豪言壮语的刺激下,一个个嚷嚷着抓贪官,揪污吏。将扶苏当初那句“还雁门一个青天”谨记在心,当做圣旨来遵循。

有了这样一群愤青盯着,下面的官吏一则在高薪的引诱下不想动作,二则在监察御史府的目光下狠狠吞口水,哪里还会那么没眼色地胡作非为?

有了一系列好的政策政令,同时还有一个健康高效的行政体系扶苏想要做什么事情还有做不成的吗?更妙的是,经过减赋令限役令的施行,扶苏治下的百姓已经将扶苏视作他们的青天了。扶苏在三郡下的威望急剧提高!自然,扶苏要收“这么少”的口赋时,有谁会不愿意?

于是,尽管口赋从一百二十钱降低到了三十钱。可此次收上来的口赋却要远远多于去年收上来的口赋。

而今,雁门的户籍在做了一次彻底的隐户清理行动后。已经恢复到了十三万七千余户的盛况,十三万户将近十四万户对于一个边郡而言是极其难得的。

十三万七千余户,去掉雁门在服役的四千户人,以及无田可耕,迫于生计的无产者被迫在豪族铁幕下当做无户佃农的四万余户。整个需要交纳三十钱口赋的户口数是九万三千余户。按照秦朝强分户法令,一户大约是一夫一妻不定数目子女计算不定数目妾室计算,九万三千余户就是十八万陆仟人要交纳三十钱的口赋。也就是说,这九万三千余户交纳的口赋大约是五百五十八万钱。

再算上两万余需要交纳重赋当做罚款的隐户,这约莫四万人需要交纳三百三十四钱的口赋以表示偿还以前欠下的税款。这四万人大多都是家境不错的小地主,在土地兼并之上“卓有成效”的有产者。对于这些人,扶苏可从来就没有什么手软的意思。所以,此次口赋的大头便是在这两万户人身上。一共有一千三百六十万秦半两左右。

也就是说,两项一合计,此次扶苏收上来的口赋便有一千九百四十八万钱。

“发财了,发财了啊!”扶苏手上拿着纸质账本,看着郡仓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秦半两。心中不住地叫着这几个字,此刻扶苏心中的惊喜实在是难以言表。

“一千九百四十八万钱。便是而今高涨的粮价,也有差不多一百万石粮食了啊。发财了,真发财了,至少此次的军费是不用愁了,更不用说这些官吏的工资。”扶苏心中欢喜,脚步也是轻快了不少。此次扶苏视察郡仓,就是想看看将近两千万秦半两堆在一起是个什么模样。

当真正满满一个军营校场大小的小围城里,十数个庞大仓库摆满了此次口赋成果时,扶苏心中那股子得意劲真是难以言表的。将近两千多万秦半两,可是较去年口赋收取真真切切多了有三倍啊!

看了前两个钱仓,后面刚要走过去,却是司仓曹吏仓勤一脸尴尬的样子。弄得扶苏也是莫名其妙,不过等口中那股子味道一传来,扶苏顿时就是明白了。

走了不久,接下来的几个仓库却是彻彻底底成了养殖场!什么鸡豚狗彘,什么米麦粟青菜,活活让扶苏这好好的郡仓成了一个大卖场。而且还是储量极为丰富的大卖场。

看到扶苏脸上这捉摸不定的表情,仓勤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禀使君,这些鸡豚狗彘,米麦粟等等实在是税吏下乡时收不到秦半两,这才给弄的实物。”

此刻留守在外面的卫队突然进来一名紫衣卫士,这紫衣卫士赫然是扶苏身边最为精锐亲近的贴身侍卫。只见这紫衣卫士掏出一封密信,扶苏迅速看完,看向如同大卖场一般各色气味弥漫,各色叫声嘈杂的郡仓,眼中神光涌动。

第六十六章:有女故人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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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在建立特科之时有过不少考究,最多借鉴的自然就是明朝的锦衣卫。

作为中国历史上最为彪悍强大的情报机构,锦衣卫从一介皇帝身边贴身卫队成为赫赫有名的特务机构,其本身就有极大的借鉴作用。而且并非如野史话本上所言,锦衣卫是个彻底的恐怖机构,完全的反派角色。真实历史上,确有为非作歹的锦衣卫,可锦衣卫在对内对外情报的建设上,成效是极为显著的。

以明朝不高的技术水平,锦衣卫在对外主要是蒙古以及云贵诸夷的情报工作上是颇为得力的。若是明人能够使用得当,发挥的作用绝对能不下于十万大军。

可同时,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卫,大多的工作对口实际上就是为皇帝的兴趣所转移的。如明初朱元璋初建锦衣卫时,单纯的只是监视百官,有无谋反、*等等情况。而作为一个勤政的天子的耳目,锦衣卫每日也会呈上京畿地区的物价。由此,皇帝的消息渠道自然不会被九重宫阙所阻隔。

扶苏眼下虽说还不会被宫阙阻隔了视线,可人力不及,为了了解民生情况,扶苏便对特科下达了汇报物价的任务。

扶苏去年秋离开咸阳去陇西时便听闻咸阳的物价已然极高,一石寻常的稻米便在三年的时间上从十七钱涨到了扶苏去陇西时的五十四钱。其越加高昂的物价,就算以京畿百姓多有积蓄也是负担极大。

而陇西乱起之后,则越发推高了咸阳的物价。以至于出现一石米一百钱的境况,当扶苏收到特科这封情报,心中极是震惊的。以佐吏之年俸若以秦半两发放,也只有七百钱的。七百钱,只堪堪只能买七石米,如何能养活一家?

当时的扶苏被陇西战后牵扯了大部分精力,震惊之后也无动作。毕竟,以陇西那境况便是扶苏想动作也是不得的。更何况,内史史腾位比九卿,官秩万石,可不是扶苏可以轻易捞过界的。

不过后来的发展印证了扶苏的忌惮:史腾果然非是常人!

闹得欢腾不已的群商万贾本以为这是一场暴利的盛宴,又见内史反应迟钝,顿时放手大发灾难财。

可沉默已久的史腾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雷霆手段,调集中尉署的卫戍军,拿着铁证直指带头哄抬物价大发灾难财的奸商恶贾。一时间,史腾铁血手段下,诛杀一家,连灭六所商行,京师权贵求情的、威胁的、撒泼打滚的不计其数。却愣是没让史腾手下有半点软化。

于是京师的物价在扶苏到达雁门时已经恢复到了还算正常的价位:一石米,三十钱左右。三十钱的价位虽说依旧高于雁门郡的粮价水平,可这已经是内史能控制下的极限了。不说那些哄抬物价背后的高官显宦,便是内史,实际上并无多少存粮可以打压物价。这三十钱,若不是史腾查抄了七家商行有了不菲的粮食,还未必能降到这个水平线下来。

咸阳的消息传到雁门时,扶苏对此是颇为无奈的。这实际上说明了嬴政在京师的窘境,帝国财政在连番巨大工程的动工后,回馈到来了。阿房宫、始皇陵、直道这三大工程几乎都在京畿地区开展。巨额人口的涌入加剧了京师地区的粮食压力,而庞大驻军的硬性需要和战后粮食的匮乏更加加剧了粮食的压力。

若是在前些年,从三川郡,从巴蜀地都可以调集相当数目的粮食来缓解这种压力。可而今,以帝国因为庞大工程开建后的虚弱财政,只怕连相对而言最俭省的三川郡调粮都未必能行了。毕竟,函谷险关,足够让每一个人为转运的耗费而肉疼。

这种情况下,史腾才会顶着满城权贵的压力去下雷霆手段,以图缓解京师的危局,而这后面实际上始皇在默默推动的。不然,随便冒出三四个九卿的压力就能让史腾步履艰难。

而今,相似的情况却转到了扶苏手中。

对于这群毫无远见的商贾,扶苏心中满是厌恶。真正有远见的人,是不会在扶苏手中显然有足够实物的情况下,还来挑战扶苏的威严。或许这些人并不认为调高一些物价有何让郡守府震怒的,可扶苏却不想在自己弄轻徭薄赋的时候却有人转而再另行给百姓添加负担。

“走,回郡署。”扶苏对左右道。

当扶苏回到郡署的时候,却意外地来了一个客人。

这个客人让扶苏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上面满是谦卑词汇的拜帖,扶苏回想了一下,道:“齐玉雪?”

赫然是扶苏在九原郡时见到的那名齐氏商行的千金。扶苏有不少贸易合作伙伴,在陇西时扶苏便接触了不少商家。

对于这些商人,扶苏的观感并无多少好感。虽说这些人言辞极为谦卑,姿态也放的足够低。可扶苏却实在对这些人提不起多少兴趣,并非是扶苏想搞有失偏颇的重农抑商,而是这个时代的商人大多逐利忘本,并不多少远见。

有双倍的利润,这些人可以远赴千里之遥。有五倍的利润这些人可以妻女不顾,有十倍的利润,这些人可以肆意践踏律法。

而对于利,这些人并不分长期短期。没有长远目光和远见卓识的商户,对扶苏而言只能算一个值得一用的物件而已,远远够不上合作对象、贸易伙伴这种词汇。

便是最初和扶苏接触的季福,对扶苏也是以下属自居。

不过这齐家,扶苏却不得不认证对待。

先秦时,商户地位很高能量也可以比拟王侯。便如范蠡陶朱公,弃了越相之位依旧可以笑谈有士卿,往来无白丁。到了秦国,商户的地位才算被大力打压。可依旧还有颇厚的底子,不然,以史腾之位也不会准备了数月的时间才会对京师的商贾动刀。

扶苏所见过的商户,大多在陇西组建商路时所见。那些商户,为了保持扶苏对商路的控制力,大多是一些中等的,某一地域中颇有实力的商贾。真正够得上全国性的大商贾,并无一个。而这齐家,便是真正切切的商铺遍布全国,实力雄厚堪比王侯的大商家。

对于齐玉雪的到来,扶苏是颇为疑惑感兴趣的。毕竟,雁门经过扶苏一番整顿在一两月内就能够吸引如此级别的巨商,扶苏心中还是喜悦的。

眼下秦国的商业并不凋敝,相反,依旧颇为发达。秦始皇作为一代雄主,也只是限制工商业并非扼杀阻断工商业。

就秦时,发达的城市极多。如先秦已有的发达城市蓟(北京市)、邯郸、陶(定陶)、温(河南温县)、轵(济源)、临淄、吴(苏州)、寿春(安徽寿县)、宛(南阳)、番禺、雍(陕西凤翔)、栎阳、乌氏(甘肃平凉市西北)等等。以及秦代新发展起来的城市丽邑、云阳、临邛。

齐玉雪所在的齐氏商行便处在故齐旧都,临淄。

不多时,扶苏的这名故人便进了签房。齐玉雪人如其名,明艳照人,肌若凝脂肤若堆雪。上身一袭浅蓝色的曲裾深衣,深衣交领领口颇低,赫然可见里间的粉红色里衣以及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别致精美的玉带下,一袭淡雅橘黄色的留仙裙迤逦拖地,行若弱柳扶风。此女给扶苏的第一印象便是犹若神仙中人,比起在九原时又多了一份花朵绽放般的美丽。

“一别半年,今日一见,明艳照人犹胜昔啊。齐娘子,请。”扶苏站在门前,将齐玉雪请了进来。

齐玉雪显然见多了阵仗,屈身一福,柔声道:“使君能门前出迎,实在让小女子受宠若惊。”

这一弯腰不要紧,却让里衣和肌肤别开,又是露出一大片的雪白,到让扶苏尝了眼福。再听到受宠若惊,经过后世恶搞的这四个字几乎让扶苏一口气将杯中茶给喷了出来。

好在扶苏也是反应快,道:“寒舍简陋,便以茶水待客,此是某在咸阳时种下的茶树,清明时节前采下。还请齐娘子尝尝。”

说罢,扶苏仪态优雅地品茶起来。显然第一次饮茶的齐玉雪也是仪态优美,跟着扶苏品茶起来。

喝完茶,两人却是扯来扯去,说起了以前在九原大青山上的时日。又说起上官泰和程雅琦这对恋人的事情。自扶苏辗转小半个中国后,在年初上官泰和程雅琦也算修成了正果。程雅琦之父程辟的九原郡主簿被免了职,成了九原一小县的县丞算是自此官场再无前途。而上官泰因为和扶苏有过一番交情,长城军团的几个大佬便让上官泰进了军中从一百将做起,几次小战也积了军功成了一曲军侯。

军中的军侯,论起俸禄也相当于一县的县丞了。程辟此时哪里还有不愿意将女嫁给上官家的意思?于是又是一番纠葛,程雅琦在开春后便嫁入了上官家。

只是齐玉雪听说程雅琦不怎么得上官牟夫妇的喜欢,好在夫妻琴瑟和谐,倒也算是结局圆满。

讲完这些,两人都不提起话头。扶苏不说,因为扶苏完全处于上风,主动权尽在他说。而齐玉雪却有些忍不住了,毕竟见面的机会只有一次难不成要因为比谁沉得住气就说再见?

第六十七章:娇蛮掌柜徒奈何

齐玉雪不是来投怀送抱的,而是来送情报的。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何想法就不为外人知了。

稳住心神,齐玉雪开口道:“扶苏使君,不知对于匈奴人和林胡人是何想法?”

扶苏神色淡淡,道:“疥癣之疾罢了。”

齐玉雪抿嘴娇笑道:“若是于一国而言,自然是疥癣之疾。可若是于一郡而言,怕是要心腹大患了吧。”

扶苏正视了这个女子一眼,淡然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秦四十八郡,哪一郡又不是秦土?”

齐玉雪收敛心神,心想这苏扶以前看着还不觉得有多厉害,可今日看来光是这气度便不是常人。神色一肃,齐玉雪道:“扶苏使君,小女子有一策可助使君剪除此使君之‘疥癣之疾’!”

扶苏指尖敲着桌案,道:“哦?本郡倒是不觉齐娘子是为此而来。听闻齐娘子跟雁门四行首张朱刘于四人,私交颇密啊。”扶苏此言一出,紧紧盯着齐玉雪的眼睛。

齐玉雪心中先是一紧,看着扶苏的目光。神色气息却是一丝都未有变化,道:“齐氏商行行商天下,自然需要交结天下之商贾。难道,扶苏使君觉得小女子这放~荡形骸,颇为不舍?”

扶苏轻笑一声:“本郡还是觉得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为宜,出外打拼自当是男儿所为。雪娘子来雁门,只怕张朱刘于就要挪位子了。”

齐玉雪眼神勾魄盯着扶苏,却突然觉得扶苏目光凝然分外刺目。

扶苏一手指着门户外善无城的市区,道:“行商坐贾,自有其应有的规矩。这等规矩,可以是商贾约定俗成之有益于大众者。可以是官署定夺使之有益于天下百姓者。这规矩,不仅商贾百姓要守,这官署自然也要守着。齐氏商行欲要争夺边疆边贸之利,我不反对。可想要我以官署之力畸形助你齐氏商行,这却是我在践踏我心中操守,践踏我治下规矩、律法了。”

齐玉雪秀眉轻皱,心中打着鼓,面上依旧那般笑颜,看得人心中痒痒。

扶苏没去管齐玉雪的天姿国色,而是接着道:“我见过不少商户,不过多是季福此辈。季福,想必你有所了解吧。此等商户,营销为人都是不差,可至多不过拘于一县一郡之地。因为此等人目光短浅,大多无甚长远规划,品读大局之能。而似你这等行商布局天下之大商户,则当有怀天下格局之想。自然,谋划也是极其长远。本郡所言,不知雪娘子以为如何?”

齐玉雪笑容依旧那般妩媚:“苏使君所言,小女子生平仅见,实在佩服得紧。”

扶苏差点没被齐玉雪这笑容所倾倒,好在是见惯了天姿国色的,有了一份抵抗力。心想这美女纵横商场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这魅惑人心的本事,就是男子所不及的。心中这般一想,却是觉得日后怎么也不能让自家的内室去做那抛头露面的事情,不然自己得吃多大亏啊!

这点小插曲一闪而过,扶苏对齐玉雪依旧强自不肯“坦白”有些着恼,道:“似齐氏这等大商户,也当有所操守,不做那阴私之事吧。”

齐玉雪面色一变,厉声道:“扶苏使君,齐氏商行行商百年皆以诚信为本,小女子尊使君为民除害,轻徭薄赋养百姓生息这才送一消息告于使君以助使君除那所谓‘疥癣之疾’。还望使君莫要欺辱与我,不然今日小女子便是溅血三尺也不能辱了家门清白!”

扶苏凝神看着双颊鼓鼓,生气起来面色嫣红的齐玉雪。突然大笑一声,摇头道:“是小生无礼了。小生只是猜想,若是有人以奇智勾动了这雁门四行行首哄抬物价,扰乱坊市。使得小生出手,一举剪除了此等不明实情,胡作非为的奸商恶贾。你说,最后能迅速抢占雁门坊市的,当是何人?”

齐玉雪心下大骇,被扶苏这一字字一句句猛然击碎了心防。齐氏所谋划,竟然都被扶苏猜对了大半。

齐玉雪的雪脸有些煞白,不过听到扶苏这下一口一个小生,并不以官职自称,顿时心中放下了一点担心。既然扶苏并没有如以往那本使用本郡这个称呼,显然是扶苏只是在点醒自己,表示他已经知晓了实情,并不想痛下狠手。

想到这点,齐玉雪粉脸多了一些血色。心中后怕得厉害,扶苏如此厉害,实在让齐玉雪没了生事的脾气。

“小女子一时贪玩,还请……使君,使君……呜呜呜……”齐玉雪一想到自己万般算计到头竟然被人一眼识破,竟是觉得苦恼委屈得紧,眼泪刷刷地下来。娇俏丽人一下成了惹人怜惜的泪人,看的扶苏张大了嘴,苦笑无言。

“一郡数十万百姓生计攸关的事情到了你的口里却成了一时贪玩之举!罢……罢了!事情始终,你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吧,念在尚未铸成大错,尚且记下你这大过。你,你且坐下吧。哭哭啼啼这般,成何体统,若是让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我……”本来扶苏还想吓一吓这齐玉雪,让她好歹长长记性。可没成想,扶苏不过稍稍语气严厉了些,齐玉雪的哭声顿时还大了起来。

扶苏这个无奈啊,心中直觉天雷滚滚,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女掌柜。

恐吓不成,扶苏也没多少哄女孩子的本事。只能温言好语相劝,却不想,女人果然是感性彻底压倒理性的生物!这哭声竟然又打了起来,没奈何,只好服软了。

这下,齐玉雪倒是收敛了怜态,娇娇弱弱的坐了回去。对着扶苏道:“小女子……失态了,还望使君……”

“别,别,别。我不怪你,你也别撒泼了。你且把事情说了吧。刚才说的,只当是我自个儿猜的。你可别再哭了,若是让人真看见了,还当我做了如何禽兽之事。”扶苏算是被这女人给弄得无语了,这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扶苏既然没有豁出去的想法,也只有让着这个楞的齐玉雪了。

“禽兽之事?使君刚发了轻徭的宪令,怎的,还有人埋汰了?”老当益壮的何辜迎面走来,恰好听见扶苏说的最后一句话。何辜而今可谓是得了两全的便利。扶苏并未有多少干涉监察御史府的政令,作为监察御史的何辜自然也没有因为如何贴近扶苏而遭到上头的猜疑。毕竟,雁门若是连一个制衡扶苏的都没有,中央如何会放心?

而扶苏呢,遇上这么一个还算合作的监察御史也就没有多动作。不然,若是再换一个,却是换了和自己作对的,那还不得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反正,眼下监察御史府里的一帮子主要办事的吏员都被扶苏的一套豪言壮语激励的找不到北了,便是何辜想让他们对付自己,也未必有几个人肯干。

对此,眼下的扶苏和何辜关系还是颇为愉快的。自然,郡守府里何辜要是来了,还真未必有人会给拦着。

却不想,一来就被撞破了扶苏这尴尬的事情。

何辜也是纳闷,隔着不远听到了扶苏说这禽兽之事,还真叫人惊奇。于是何辜急急走来,却是看到一男一女正襟危坐地在里头。这哪有什么禽兽之事嘛!

不过,何辜也是老而弥坚。用心再看,却是看到对坐扶苏面前的那个女子赫然双眼微红,粉脸上似有泪痕。在一联想扶苏先前说的禽兽之事……

啪!何辜一副顿悟的模样,一巴掌拍到大腿上。

扶苏骇了一跳,疑道:“何御史你这是?”

何辜却是连连退了两步,好似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头也不看着扶苏,头扭着朝外,拱手对扶苏道:“啊啊……何某这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咦……这是哪儿?萧大夫,萧大夫,我与你再对弈几局!”

说着,何辜便越走越快,好似这房内有不该见的事情一般。

这一幕幕看得扶苏目瞪口呆,那叫一个天雷滚滚,欲哭无泪啊。

这何辜,竟然以为扶苏在内欲行不轨,吓得逃了去。这叫扶苏情何以堪,这下,便是扶苏又三寸之舌也休想在何辜面前说清楚了。

“可……可人家齐玉雪的衣衫完整,我啥也没动啊。”扶苏心中想着,一眼瞄到齐玉雪窈窕的身姿上,顿时无言心道:“还不如禽兽不如啊。”

一副欲哭无泪样子的扶苏养气功夫再好也弄得没了耐性,恶狠狠地对齐玉雪道:“你还是将这事情始终,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吧。不然,休怪我……”

扶苏还没说完,齐玉雪顿时一副我很配合的样子道:“我说……”

“…………”

齐玉雪的计划的确大部分如扶苏所分析的那般,借着扶苏的大手,进入雁门郡的市场。为的,却是雁门楼烦的马源。齐家祖上以贩马起家,更是以看准政治投资崛起成百年积累的全国性大商家。成为齐地临淄赫赫有名的泰山北斗式商户。

而今,马匹的出售包括军马的贩卖,依旧是齐家一项重要的利润来源。此时中原腹地还有相当多的马场,所以大多还能满足国内需要。但足够神骏的宝马却大多出于边疆草原,而楼烦骏马便是天下闻名的优良骏马。可楼烦对外的贸易多出于雁门的控制,若想购得楼烦骏马,首要需要在雁门站稳脚跟。

同时,也有齐家想在扶苏身上进行政~治投资的意思。

第六十八章:反掌一书定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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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祖上崛起于对政治人物的投资,在其声名不显宦途不达的时候进行资助赚取情份甚至结成同盟。等这名政治人物成长起来,发展成熟掌握相当大权力的时候,自然会投桃报李庇护齐家的发展。

这种方式,最成功的便是吕不韦。他投资了一名强悍的皇帝,一名一统江山的皇帝。同样,吕不韦最后也反噬于他的投资被嬴政诛杀。

齐家也和吕不韦类似,只不过齐家投资的人并未反噬,而是失败。齐家投资了一名失败的政治人物,最后遭到了对方政敌的打击。而今的齐家虽说依旧基业雄厚,是临淄城数得着的大商家,产业遍布天下名城。可衰落的气象已经渐渐露出端倪!

而最让齐家难堪的,齐家现任家主被敌对势力陷害,在育有一女齐玉雪后便再无生养。而今的齐家,极可能只能靠着齐玉雪来传陈家业。如此,齐家的产业就如一块惹人垂涎三尺的肥肉,直欲得之而不择手段。

迫不得已,齐玉雪和其父商量良久,决定全力投资一名政治人物。而且,一玩就玩一把大的!齐家决定投资未来的皇帝,而在扶苏和胡亥的选择中,认为胡亥眼下被视作最可能登基的皇子,并不一定看得上齐家。与其不冷不热地找胡亥,还不如就近找到扶苏。于是齐家决定接近扶苏,伺机寻求扶苏成为齐家的靠山。

当然,这些打算是埋在齐玉雪心底里的最深处,此刻决计是不打算在扶苏面前透露的。

而齐家此刻依旧有一面名正言顺的大旗来接近扶苏:马源。

于是齐家为了这处马源,借机进入雁门郡的市场,可谓是谋尽了机锋。因为地区保贸易主义在任何一个时间,地区都是存在的。雁门尽管被扶苏雷霆扫荡了四大豪族的商业势力,可依旧保有一部分生命力旺盛的商户。这些商户,基本上已经在本地形成了贸易联手垄断。若是外来势力侵入,他们第一个想到的绝不会是合作,而是排外。

无论齐家经验如何丰富,实力如何雄厚,都难以抵挡本地商户齐心协力的排外。

所以,为了扫清这个障碍。

齐玉雪出马了。

首先,齐玉雪的女人魅力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在表示齐家将无意于雁门后,这些商家大多都软化了态度,表示只要齐家不进来抢饭碗,合作是可以的。

这个合作,意思是齐家不能扎根雁门,一切行动都不会长远,只是短期贸易。

而后,齐玉雪便发挥了手中所有手段,忽悠着他们哄抬物价借此赚取极大的利润。当然,为了化解这些本地商户的怀疑,齐玉雪立马便拿出了和扶苏“故人”的身份。

一看齐玉雪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又是提到扶苏是暧昧的表情,再加上确有其事的九原大青山之事。自然不少商户都是一副我懂得的意思!觉得扶苏也想抬高物价后大赚一笔。

当然,为了不弄巧成拙,雁门商户表示会通过齐玉雪的关系,在关键时刻表示向郡署臣服,捞完了好处之后再体体面面的下台阶。

可谁承想,齐玉雪心中压根就没想着真心实意的合作。他只是想借着扶苏的手扫清这些进入雁门的阻碍!同时,借助这些本地商户的哄抬物价,在扶苏面前大大的卖一个乖,借此在以后的投资中做一个良好的开端。

至于这些本地商户反咬一口会如何,齐玉雪却是没有细想那么多。齐家在临淄的大本营被挤压得颇为狼狈,若是再没有一个强力靠山,齐家莫说被一群本地商户反咬一口,便是被整个北方的商户咬一口。只要能搭上扶苏这根线,有了强力靠山,齐玉雪都觉得值了。更何况,齐玉雪这等聪慧近妖的女子哪里会没有一点后手?

听完齐玉雪的谋划,扶苏早已恢复了那副沉稳的姿态。便是以扶苏而今的身份,区区女子之事,还妨碍不了什么。至于有何风流故事传闻出去,对扶苏而言,也不过是饭后闲谈罢了。

“这般说来,这些商户到还要些头脑。”扶苏赞了一声,却觉得这些商户有些可怜。好不容易躲过了四大豪族牵连之祸,还被齐家这么一尊妖女给盯上。便是被坑死了,也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同时,扶苏对这个末世前的商业竞争也是有了感触。这个时代还未有那么完全有序的规则约束,这等无所不用其极的计算让扶苏感到有些心寒。

齐玉雪妩媚的小脸低低俯着,显得极为温顺。可时不时闪着的睫毛不仅衬着这女子妩媚明艳,也透露了这个女子心中的桀骜。显然,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使君慧眼,一眼便是猜透了。”

扶苏摆摆手:“如此看来,这股物价哄抬的风波显然是举手可破了。我去书信一封,随便给你扣个罪名,让其说明与尔齐氏商行的关系。然后让这四行首立即降下物价,你说,他们可会听从。”

齐玉雪轻叹一口气,道:“使君显赫威势,谁人敢捋龙须。便是任何人定下的规则,使君举手便可破除。小女子敢有忤逆,使君都可让小女子身败名裂。”

扶苏装作没有听出齐玉雪话中浓浓的冷嘲,毕竟扶苏刚才自己都说了,定下一个规则,让其无人可以违反。而此刻,扶苏却是随意动用威权,给齐玉雪定下一顶帽子。

看到齐玉雪死不服软,犹自嘴硬。扶苏从桌案上取出一张白纸,便提笔写书信来了。

齐玉雪时不时眼光瞄过来看扶苏要写的信件,同时更多目光投注到了白纸之上。这白纸,显然还没有被齐玉雪了解。对于这种新出现的书写材料,齐玉雪心中的震撼是难以言表的。

此种材质,齐玉雪也只有在听闻咸阳来的消息时,听说始皇曾经用了一种极其出众的书写材料,极其名贵极其难得。对比今日所见,齐玉雪不由对传说中这名“失势”的皇子重新审度了。

齐玉雪用对未来夫婿的眼光,以极苛刻的态度审度着这个好像第一次认识的显赫人物。

只见扶苏衣着简单,也是曲裾深衣。色调普遍淡雅,衣裳上的配饰也非名贵。甚至几个悬挂的香囊,以齐玉雪的目光来看,手工也只能算作一般。料想也非出自名家之手。但根据齐玉雪顶级的见识,这些材料,无一不是上品。尤其那手工只能算作一般的香囊,看似普普通通一个锦囊,若按照市价计算,这种等级的蜀锦非万钱不可得。而且还得权势足够的人物才能买到!

扶苏身上的衣饰材料,若不是齐玉雪这等见多识广看到,寻常见之也不过是普通的货色。再看扶苏容貌,却是丰神俊朗,是个极漂亮的男子。不显阴柔,只是优秀血脉下连女子都嫉妒的俊秀。扶苏的面貌各个部分分割开来不显得如何,只是耐看。可整合到一起,配上这恰到好处的搭配,便是一个世间再无的浊世佳公子。只细看,便能看出扶苏的丰朗神骏为齐玉雪所仅见……真是个祸害大姑娘小媳妇的绝世杀手啊。

最后一句是齐玉雪有些怨念的感叹。

当扶苏将要完成书写的时候,齐玉雪知道自己扛不住了。扶苏这书信要真送到了四行首的家中,这四家估计立马就会一路跑到郡守府里来谢恩告罪。自然,雁门的物价危机也会就此消散的无影无踪。

雁门毕竟不是京畿,豪门显宦云集。秦七百年家国传承,在咸阳云集的显宦也只有嬴政支持下的史腾才能顶得住。但雁门便是有豪族显宦也被扶苏清洗的清洗,震慑的震慑。而最大的显宦,则是扶苏一系的官宦。

可以说,只要这书信一入了四行首的门中,齐玉雪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仅没有捞到扶苏的好感,还彻底得罪了雁门一郡的商户。而后,关于齐玉雪行商“卑劣”的传言自然会流传天下,对齐家的信誉可谓是一大打击。

“使君……”齐玉雪还想做最后的尝试,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不惹人怜惜。正要发动眼泪攻势,却见扶苏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齐玉雪只觉得悚然一惊下,毫毛倒竖起来。

轻叹一声,齐玉雪盈盈一拜:“小女子这厢,拜服了。”

扶苏伸手作势虚扶,却是动都没都:“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看看你能不能改变我的态度。不然……”说着,扶苏轻轻摇一摇手中的书信。

齐玉雪怨念地望着扶苏,柔声道:“使君一郡长官,为何还要欺负玉雪这一介弱女子。”这话说了一半,却见扶苏的目光根本不瞧向这边,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顿时让齐玉雪没了脾气有些哀怨地道:“使君难道就不像惩戒一下这些奸商恶贾么?”

扶苏知道齐玉雪这算是服软了,有心调戏一下:“那你这头号奸商又当如何处置?”

齐玉雪似怨似怜地看着扶苏,声音轻柔,好似直透心底一般,轻起红唇道:“小女子……自然任由使君处置。”

扶苏心下一跳,暗道一声妖精。清咳一声道:“也罢,便借你齐氏商行一用。打压一下雁门的物价吧,米贵伤民,米贱伤农。这些条陈,都在纸中。拿去吧!”说完,扶苏便将刚才写的书写丢给了齐玉雪。

齐玉雪妩媚的脸上全是惊愕:“这纸上……不是给四行首写的?”

说完,忽然明了了。扶苏这是吃定她了啊!

第六十九章:借鸡生蛋巧控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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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时一条鞭法与国而言是极为有利处的,是一善政。可中国历史上,从来都不是善政能善民的。张居正为首辅秉军国大政时,一条鞭法为善政。张居正下台,张居正的政敌上台时,则一条鞭法渐成恶政。

何为一条鞭法?便是将各类税收,徭役,包括地方政府名目繁多的各类摊牌都汇集到一起,按照银子收取。实际上,在这一条鞭法的施行的理想状况中,徭役被完全取消。任何残留的人头税都并入天赋之中消失不见,而百姓则可以单一地以白银来纳税,此外不再有其余更多的负担。

按说,如果这一政策得到完整有效的实施,对百姓而言当时极有利的减负政策。可实际上,一条鞭法施行后距离理想状态十分遥远。中央的政策下达到各省施行,大明十三省对政策的解读极可能出现十三个不同的解读。因为各省的利益诉求,实际情况都不一样。在对待中央的政策时,极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而发生变化。若是与其有利的,则照章施行,若是不利的,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能给无限消弭了。

当然,这些对于扶苏而言并不难解决。云中郡和代郡对扶苏而言可能还有些麻烦,可雁门,政令的贯彻是可以得到绝对的保障的。

但无论是秦朝还是明朝,一个跨不过的坎儿却是有的。那便是:百姓没有足够的货币【秦半两或者白银】去交纳税赋,这该如何?

对于扶苏而言,人头税征收最大的难点便是在这里。尽管扶苏降低人头税,只是征收三十钱,比起往常一百二十钱足足少了九十钱。可能一户人家往往未必有这么多铜钱。

雁门不是商品经济发达的地区,百姓手中并没有余钱。很多时候,扶苏收税收上来的东西实物的份额都是极大的。若是扶苏不在雁门,这些奸商极可能趁着收税的时候大举压低物价,让百姓为了交税而手中实物大幅贬值。

好在,这齐玉雪的到来可以说极大的方便了扶苏。且不管齐玉雪是如何挑动雁门商户傻乎乎地去抬高物价,对于扶苏而言,此时将郡仓内的大笔实物卖出的确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使君这么说。是想让齐氏商行做这恶人,帮助使君将郡仓之中的实物出售,迅速换成铜钱同时打压物价?”齐玉雪很快就明白了扶苏的意思。

扶苏点点头:“郡仓之中这么多实物,留着大多也只能抵价给了官署里的官吏。不过官吏能冲抵的毕竟不多,要是不尽快处理,光是维持这些鸡豚狗彘就是一大桩麻烦。能够一举两得,何不为之?”

齐玉雪对扶苏的观感此刻又是高了一层,扶苏倒不是个拘泥的人。此刻的扶苏和齐玉雪在屋里你来我往敲定着具体事项,为的,就是敲一敲雁门这些贪得无厌又傻乎乎的本地商户。用这,当做是对这些商户抬高物价,垄断市场的惩罚。

此时的扶苏,活像一个盯准了猎物的奸商。而且搭档还是一个妩媚明艳的女奸商。

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三日。

东博出了小院,一拍手中的褡裢,看着里面叮当作响的声音,又是愁恼又是欣喜。而跟在东博身后的则是裘七,眼下善无县署的捕手,观察少吏的身份。工作时间县署管吃住,月食两石粮米。干足了三月的观察期后若是县署总捕头觉得可以,便才能成为正式的捕快,到时候月食四石米,真切的县署公人身份。

前日七月头一天,两人便在县署里领了薪俸。今日,却是出外买粮来了。原来,此次扶苏谕令仓曹发薪俸,一半都是秦半两,余下的一般才是禄米。以东博有秩的身份,是食末等俸,一月六石的。可到手的却只有三石禄米,其余的却是以二十钱一石米的价格下发了六十钱。裘七也是,领回家的也就一石米,另外的一石米则成了二十钱。

秦半两没甚不好,至少还免去了卖粮买菜的麻烦。可眼下雁门粮价高涨,几个月前才十钱一石粮,现在却足足翻了翻。货色好的粮食,一旦少说四十钱。便是寻常品相不错的,也需要三十钱左右。只有那品相差,口感不佳的才二十余钱一石。

眼下郡署这么个兑换法子,的确是能买到那么多的粮食。可以县署下发的粮米对比市面上的,少说不低于三十钱才能买到。也就是说,平白的这些吃公门饭的竟然三分之一的钱粮。

这下,谁人肯心甘?有那觉得不公,分外委屈的少吏便叫屈了。一时间,仓曹里满是叫屈不甘的吏员。

实际上,这些吏员在而今使君的威势下,也就叫屈罢了,并不敢有何动作。可接下来,却是三班捕快出了两班,一齐都到了仓曹。吏员们还以为要生了什么祸事,没成想,接下来却是新任的县太爷方茹亲自给大家解释。

这县太爷方茹据说是九卿廷尉的学生,学识渊博,执政能力颇佳,是个厉害的人物。而且还是能够直接和扶苏对上面的县太爷!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善无城中排前几的人物。今日却是笑容满面地安抚众吏员,声道,便是官员今日起也是领半饷半粮的薪俸。而且,莫要怕手中铜钱买不到足够的粮食,不出数日,定能买到。然后又是请大家相信郡署,相信使君云云……

一众辛福得快晕过去的吏员们感受到了县太爷的亲切,顿时都被打发回家,一个怨言都无。

东博和裘七自然也在县署里看到了方茹,有了长官的保证,两人自然也是心下先信了半分。今日,便是要验证长官的话到底对不对了。

两人出了门,带着身上的铜钱。从南城一路走到西市,西市是善无城的交易区。此时城市的格局还是棋盘式大街,坊市分割。坊是居住区,市是商品交易区。想要去买粮,自然只有去西市的商品交易区去。

若是乡下头回进城的,也许还真会被善无这横竖几千步的城市给弄得找不到地。可东博毕竟是有个少吏身份的有秩,县署里倒也有几个熟人。这善无市长徐季他就熟悉,这市长可非后世的市长。市长,也就是西市官吏交易区的市吏。品秩也是少吏,却是少吏之中仅此六曹的肥缺。因为管理市区,各个中小商家都要来拜码头,送礼品。便是不去贪贿,也能过上舒适的体面日子。

徐季没个大名,家中排行第三,于是便被称作徐季。就如刘邦,在沛县厮混的时候被称作徐季。就如后世刘三刘三,王二王二的意思。

待东博带着小弟裘七到了西市找徐季的时候,迎面恰好便见了县署里的司仓曹吏。当下,东博赶忙行礼道:“东博,见过杜佐吏。”

两厢行礼,算是见过。可等东博一进了市署,却又不得不跟着司仓曹吏一起行礼。因为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县署里的吏员,六曹司吏除去排名最末的司仓曹吏最后来,全部都到齐了。感情自以为消息灵通的东博动作倒是最慢的!

又是好一顿礼节,弄得最后司吏曹吏也犯了。作为众吏之长,一挥手,发话了:“这又不是县署,此时又非公时。大家虽为公人,却不必再拘泥繁文缛节了。”实际上意思就是,大家都是来打酱油,买粮米的,就别叽歪啰嗦了。

于是,东博这才松了松笑都笑酸了的牙梆子,跟在了司仓曹吏的身后。东博作为有秩,主要工作范围就是在仓曹的管辖下,而今自然是要找准了老大去求罩了。

县署里除掉那些县官,一个个吏员大佬都是来了。却愣是没见着西市市长,当下几个人便是面色有点不好看了。这六个佐吏等你一个少吏,让上官等你一个下官。这徐季,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

正当大家心中嘀咕的时候,却是来了县太爷方茹的长随。这长随也不啰嗦,朝着众人做了一辑道:“老爷下了谕令,各位先生也莫再这里为难市署的小吏了。还是去西市市中看吧,这能买到平价粮食的,便是齐氏商行。”

“齐氏商行?”方茹长随一说完,大家顿时都起身了。齐齐朝着市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心中嘀咕。什么时候,这雁门有个齐氏商行了?但愿这个商行不要是个小商行,卖不了多少东西罢。

这般想着,却是司仓曹吏开口了:“齐氏商行?莫不是临淄大商齐荆的商行?那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商户啊!”

众人一顿,顿时双眼发亮。脚下步子不自觉地也快了起来!

刚走入市区,东博却是被裘七给扯住了。裘七拉着东博过去,赫然便看到往日要至少四十钱的一匹土布今日竟然只要二十钱便能买到!这下,裘七却挪不动脚了。裘家贫寒,两个嫂嫂嫁入裘家几年了也未见有匹新布做新衣裳。停住脚的裘七乐呵呵地买了大减价的土布!得了大好处的裘七自然不忘记东博这个兄长。于是,这才有了裘七扯住东博不去跟着佐吏们去齐氏商行。

第七十章:柔荑芳菲平物价

【明后两天就要开始踏上漫漫归校路了,都在火车上,群内不发更新通知了。直接定时,等回到学校在说。只不过……存稿啊!】

比起裘七这性子憨厚不够机灵的,东博却是心眼多了一口。对这价格的巨变上了心,若是寻常的三十钱降到二十七八钱,那东博连多看一眼都不够。

可这土布的价格恢复到了正常应有的价位,却是让东博吃惊了。

城中物价上涨,并不止粮食。其余的生活必需品,如铁器、食盐、布帛。这衣食住行要的东西,全都给涨价了。在扶苏来之前,一年内的物价长得还并不快。可待到扶苏来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物价却是翻了一番。弄得好似扶苏一来,这物价就腾腾地上涨,全都是扶苏一个人的因果。

而这土布,在扶苏来之前的二月份,价格大约在十三四钱左右。可随着四大豪族烟消云散,税赋改革喜气洋洋地开展,这价格在七月初的时候腾腾腾地涨到了三十钱。足足是以前的两倍!

而今日,却又突然间下降到二十钱便能购买,这如何不让东博吃惊?

东博此刻一身皂衣,赫然一副官署公人的模样。站过去,对店家道:“店家,你这布匹为何不卖三十钱,只卖二十钱啊?”

那店家双眼笑眯眯的,一脸和气生财的模样。对东博拱拱手,道:“这位官爷,小的这里,何曾卖过三十钱的土布?这些布帛,都是积压卖不出去的。这价格二十钱卖着,正是薄利多销罢了。要是三十钱一方尺卖,又不是锦帛。小的可不敢卖,伤了这胸间的良心。”

东博可没为这店家一副推心置腹模样给打动,而是注意到了这店家开头几句:“甚么,你从未卖过三十钱的土布?”这般说着,东博就有些咬牙切齿了。前阵子东博升官发财,充了一会阔气,可是买了两匹布,花了足足六十钱啊!那可是足足差不多半个月的薪俸啊!这等奸商竟然转脸就说没卖过,这让东博情何以堪!”

店家也是看出了东博脸上的戾气,心中谨记少主的吩咐,当下更添笑颜,道:“回这位官爷,小的的确卖过三十钱的布。可却不在善无,而是在邯郸。那的土布卖得出高价,确卖过三十钱的。”

东博这下有些回过味了,邯郸是故赵之地头号大城。里面的消费水平不低不说,便是邯郸郡出产的土布质量便远超雁门,的确值那三十钱一匹。

东博也是家贫无余产,不大来这西市。又听闻雁门商户大多一体互为表里,这才以为这西市卖布的都是一家人。根本就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碰见外郡的商人来雁门卖这么低廉的土布!

发现怪错了人,东博也觉得尴尬。不过到底是个直爽汉子,干咳一声:“告罪,却是怪错了人。”

店家做生意,图的是和气生财。加上东博官服在身,哪里有甚要怪罪的。当下连道:无碍。

东博回神一想,琢磨出了怪事。一拱手,过几处人马喧哗的店铺,走到了上次买布的朱氏布业,却发现往日人流不息的大店铺而今却连个苍蝇都没进去了。

上次来买布时被几乎无视的情况也不复出现,一进去便被店家热情洋溢地请了进去。一匹匹布纷纷介绍而来,让东博心下微怒的是,这里的布和上次他买时竟然价格连一个子都没降下来。

看到店家一个劲地鼓吹自己买这高价布,东博怒喝道:“为何刚才在外买的土布只二十钱一匹,你这布分明差不多一般,竟然还要三十钱。我看,还不如抢去!”

这店家心中怨念,心想当着官差面前*,也得谁有那胆子啊。怨念是怨念,嘴皮子却也利索,连道:“官爷消消气,这小的是无奈啊。上头发了话,买进来便是二十六七钱,实在是一个子都不准降价。要不是您上次买过一次,小的二十八钱的价也给不出啊。”

甩手便走的东博哪里还肯停留,心中当下就将这卖高价布的朱氏布业划了叉叉。

回到了刚才二十钱一匹的齐氏布铺,刚到,却发现原本还不见车马繁华的店铺门口此刻已经人来人往,还不热闹。东博看着,心中既是想买又觉得人太多会不会麻烦。一咬牙,却觉得这便宜布未必天天都有,还是走了进去。

东博担心的问题没有发生,百姓怕官,倒没谁敢挤他。而这店家虽说依旧生意繁忙,可看到东博进来还是遥遥做了一辑。比起上次东博在那高价布店铺遇到的境况却是好了许多。

面上一缓的东博选了一匹质量上乘的绸缎,到了店家那里问道:“店家,这匹绸缎价钱几何啊?”

店家望了一眼,道:“客官可真是好眼光,这匹绸子可是上好的吴绸。小店信誉为本,这绸子,一百三十钱一匹。”

东博面露难色,实话说,东博还真没买过这等奢侈品。这还不是宋时,汴梁小吏脚底的靴子便是绸缎制成,价值比拟同时代欧洲一个小领主一年的收入。东博区区一个有秩,身家还真没这般丰富。所以,东博更多是来问价的。这绸子他在刚才那卖高价布的店铺中见过,一匹布价值两百七十钱。是东博差不多两个半月的薪俸。

可今天一看,却发现只要一百三十钱。这个价格对东博来说,绝对是公道的。

一咬牙,东博还是买了。男人好面子,若是拿着扭扭捏捏不买,东博还真拉不下这个脸,毕竟他也是对这绸子中意的。付钱时,东博才意识到自己把买粮的钱也给用了,心下一叹,想起这店铺说不定跟那买平价粮的店铺也是同出一源。于是问道:“听闻同僚说西市里新出了一个铺子,买的粮食比起全市的价格都要低了一倍?”

那店家接过小厮包好的绸子,递给东博,脸上依旧是和气发财的笑容,道:“这位客官问在下,却是问对人了。这里是临淄齐氏商行的产业,尊着少主的命令,说不能发黑心财,一定要卖平价布。那平价卖粮的,也是齐氏商行的产业。客官若去了,定然不会亏了就是。”

东博收拾了这买下的绸缎,转身去了人流最大的方向。眼下,不用问也能知道齐氏的粮店在哪里。这满城人突然到西市买东西,不是发现这有平价物件如何会全城而动。

这齐家,好大的手笔啊!

西城静雅轩顶层雅间。这处雁门最高档的酒楼里,正坐着三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这三个男子见服饰莫不是锦衣华服,可房内侍奉的小厮虽说恭谨却无对待官差的小心翼翼,显然这三人并非是官差,也非豪族世家,而是商人!

若是齐玉雪在这里见了,定然能道出这三人的身份。赫然就是而今雁门四大行的行首之中的三人!

雁门四大行首,张朱刘于。其中,操持酒肆青楼的于家,贩卖布匹的朱家,贩卖酒水的刘家以及四家中实力贩卖粮食的张家。

眼下,这三名锦衣华服的三人分别便是楼行行首:于家家主于责,布行行首:朱家家主朱川,酒行行首:刘家家主刘汇。三人齐聚静雅轩,等的却是一人:粮行行首张家家主张拓。

雁门四大行,各行都有其行首。这些行首都是这一领域内行商数十年上百年的大商家,在自己一行内拥有强大的话事权。在雁门的商业中,也有足够的发言权。也就是说,雁门的商业主要就是这四家的天下。其余新入行的若是不懂规矩,大多会被立即警告学习规矩,若是调皮的大多会被清理掉。这样的商业稳定是稳定,可难免犹若死水。

第七十一章:四行惨淡齐聚议

雁门最主要的商业便是这四行,此次物价大幅上涨,最有力的推手也就是这四家。而其中实力最强,居于领袖的便是张家,其次是朱家,最后便刘家。张家卖的是粮食,手中最多不是铜钱,而是粮食。便是每年秋收,郡仓的粮食也未必有张家的多。若是张家决意将粮食涨价,其余于家、刘家便是不愿意也不得以要涨价。

因为酿酒的原料是粮食,若是粮食大幅涨价,上游发力下游的成本压力就上升,下游的朱家也不得不提升酒价。

而酒价粮价都是上涨,处于零售终端的酒楼行业于家也不得不涨价。最后,入目都是涨价的大环境里,布行尽管没有牵扯,可这同进退的关系下,朱家也不得不涨价。

而今日,以前敲定的强力盟友齐氏商行却突然翻脸,对四行首猛捅刀子。这下,四行首傻眼了。怎么,原先好生生的盟友却突然翻脸无情一刀捅来?

齐玉雪这个扶苏的外室不是说好了一起太高物价,狠捞一笔吗?为何却突然要自己大亏特亏地猛然拉低价格,粮食,酒水,布帛一齐都是降价?

要知道,齐家的货源并不在雁门本地。尽管一匹土布二十钱的价格对于本地商户而言是薄利多销的价格,可对于远道千里而来的齐氏商行却绝对是大亏本的价格!而以雁门地区贸易保护主义情况来看,齐家极难得到本地的进货渠道。

如此,为何齐家会用大亏的价格来出售平价粮食,平价酒水,平价布帛几乎所有齐氏商行的东西都平价了下来。这个齐家,难道想以一己之力死命地将整个雁门的市场都霸占了?

静雅轩上三人都已到齐,还余下此次哄抬物价以谋取暴利的最主要推手张家的张拓没来。不过三人也没有怪罪的样子,张拓作为四家中实力最强的一家,已经在聚集之前去了县署打听消息。

此时的三人表情可谓精彩,一方面自然是期望人际网络最通达的张拓能够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一方面则是沮丧地悔恨不该参加这场是非不明的哄抬物价行动。毕竟这种行动若是在往日官府力量不强,或者执政昏庸的情况下自然是随便商家如何哄抬物价,反正只要将门路打通便可。

但眼下众商户要面对的却是扶苏这么一个强势郡守领导下的强势官署。而且,还是扶苏税收进行的敏感时刻抬高物价。虽说抬高物价也有方便收税的便利,可扶苏心中或喜或悲,谁能猜得清楚?

而以前自称能够打通扶苏路子的齐玉雪突然捅了刀子,实在让他们难言。

毕竟,这雁门四行首虽说牌子响亮。可实际上手中的能量并没有以前豪族商户强悍,这些被长久压在豪族积威下的商户们并无多少惊天动地的能量。

于责、朱川和刘汇等了并无多久,一袭朱色锦服的张拓很快便上楼来了。众人看到张拓的脸色,心下顿时悬了起来。张拓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悲。

挥退了一应服侍的下人,张拓的神色阴沉了下来。

三人顿时连连问道:“张行首,在叶功曹手中可问到了消息?”

“这次齐家背地一刀,到底是何情况?”

“使君到底是何态度?”

………………

三人嗡嗡的声音犹若蚊虫一般,惹得张拓的脸色更是阴沉如墨,低喝道:“三位行首!你们这般,要我回答哪一个是好?”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于责歉意道:“张行首莫怪,实在是我等三人,心中急迫啊。”

于责还颇为忌惮张拓,说话还算温和的。布行行首朱川却是直接道:“张行首,眼下我城中刘家布店都已经门庭冷落,鸦雀为巢了。若是此时再搞不明白。只怕我这些天,一匹布都再难卖出去了!还请张行首,给朱某一个答复啊。”

酒行行首刘汇连连皱眉扯了一下朱川,这才让朱川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时间,静雅轩这间顶级上房内沉寂无比,寂静无声,竟是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过了许久,还是酒行行首刘汇开口道:“呵呵,这沉默不能解决问题,争吵也不能解决问题。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在下便抛砖引玉说一下在下所知道的消息。那齐家虽说一次在雁门十字大街各处铺下分店,可酒楼、酒坊这些却并无多少。这酒楼和酒坊都非一日能够建成!酒楼若是现卖,在下晓得的也就眼下齐氏买到的这一座。酒坊更是齐氏自己开设的,所卖酒水,量也并不多。故而,以在下猜度,齐氏此举并非如齐玉雪一贯作风,极似事发突然,非久谋之举。”

刘汇这不愧是做酒肆生意的人物,对情报分析能力有几分天赋。杂七杂八地竟然将齐玉雪的真实情况猜对了不少。酒楼和酒坊本就不在扶苏物价调控的主要范围,故而,齐家也没有花费多少力气。毕竟,能在酒楼酒坊进出频繁的,大多是身价不菲的人物。对百姓真正的日常生活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干扰。

而且酒楼和酒坊都需要一定时间,这都不是扶苏猝然之下可以掌握得了的。

而其他的,油盐米布,这些东西的价格变动一点都会对百姓的日常生活产生极大的影响。

有了刘汇的抛砖迎玉,受害最深的朱川也不能不动了。朱家经营的是布业,本来便跟张拓干系不大。可此次生意产生冲击最大的,却是朱家。原本每日畅销不已的朱氏布今日却几乎连一匹都没卖出去,这让朱川情何以堪?

而其他三家,张家卖的粮食是硬通货。从自家调粮或是从百姓手中买粮,实际上都是涨价前的价格,差别只是赚多赚少罢了。其余酒楼行的鱼家,酒行的刘家。情况大抵如是,尽管未必如张家粮食那般硬朗,可保值大抵相同。

朱川斟酌一下,开口道:“我这布业是受创最大的。原先一匹普普通通的土布,平价是十钱。眼下他们打着平价的主意用二十钱的价格出售。实际上赚得依旧足够,当然这是齐家有本地货源的情况下,若是齐家从周边郡县调货,不亏死那个小贱人!”

张拓忽然开口问道:“朱行首是怀疑那齐玉雪有本地的合作伙伴?”

其余三人顿时面色一变,便是一向气度沉稳的于责也不免色变:“难道,他齐家想要彻底鲸吞雁门市场不成?”

此言一出,四人越想越是觉得可能。齐家一开始进军雁门就是大张旗鼓想要强龙压过地头蛇。只不过最后雁门本地商户齐心协力联手*,这才让齐家功亏一篑,不得不屈膝告饶转为短线贸易。可若齐家转而又是得了什么强援,说不定齐家自觉可以强行进入雁门市场,根本就不需要他们配合!

而最重要的是,此时四家的资金和精力都在哄抬物价上啊!

啪……

张拓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恨恨道:“我说为何我在那叶奉口中一点消息头套不出来,原来,这婊子极可能套上了庞录的线!”

庞家……

四人都是轻轻吸了口凉气。以而今雁门,扶苏极少插手商业,萧何忙于政事,其余最可能和齐家勾连上的自然就只剩下了庞家。如齐氏这等百年大商行,关系盘根纠错,的确可能是齐氏下了大本钱,找了庞家做合作伙伴啊!而且,齐家发家的产业便是贩卖马匹,重要的利润源之一便有这马业一项。更关键的,庞录这地头蛇极可能和楼烦人有关系。因为雁门四周,最大的马源就是楼烦县的楼烦人族群!

要是庞录真的和齐氏商行有了盟友关系,去帮齐氏和楼烦人牵线搭桥,正是情理之中!如此说来,这一条条一桩桩还真直接指向了齐氏商行这头奸猾狡诈的恶狼,所谋甚大啊!

第七十二章:入彀无知诛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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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汇此刻也觉得背上湿漉漉的,连连擦汗道:“我倒是想起一条情报,确能印证齐氏这大鼓进军而来啊。”

三人连连追问:“刘行首,莫藏关子了。速速说罢!”

刘汇发汗地点头,道:“据我所知,齐氏虽说是百年大商行,可眼下已经渐有日暮西山的模样。齐氏而今在临淄惹了大仇家,据说是临淄郡的郡守都对齐氏观感不佳。而且,齐氏现任家主自从有了现在这么一女之后十七年未有生养了。且齐氏商行在咸阳的产业据说已经被迫撤回,各处已经告急。若这些消息真的确实,显然,齐玉雪这是在为齐家找后路,找一个能够托庇住的安全之所啊!”

三人听得如坠云端,见此,刘汇继续道:“齐氏商行这等百年雄厚的底子,若是惹下一般的仇家自然不会仓皇逃到雁门。这等仇家,能让齐氏商行跑到雁门来寻求托庇……”

四人到了此时,顿时脑海之中闪过两个字,皆是无声道出……胡亥!

张拓此刻犹若定调子一般道:“刘行首与我手中情报掌握相差不大。这齐氏商行的确已经到了日暮西山的境况,且据我所知,齐氏商行自去年起已经将全国各处的资金抽调到了临淄。显然,齐氏在做些什么动作……”

刘汇眼光闪动,道:“若是如此,这齐家想来当是拼尽全力要进雁门这个小池子了。”

张拓接下道:“难不成……让齐氏进来?大家也别这般两败俱伤地压价,和了?”

朱川冷哼道:“雁门只不过一个小池子,可不是故齐的东海。他齐氏是一条蛟龙,我等却不过几条求活的小鱼。他这蛟龙进了小池子,翻个身都嫌麻烦,难道会继续留下我等?”

张拓反问道:“那待如何?莫忘了四家旧事!”

四家旧事便是四大豪族抵抗扶苏这条幼龙,本地派和扶苏强龙争夺雁门郡的掌握权。

张拓此言一出,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于责轻叹一声,道:“那也莫要忘了,齐氏论起来只不过是一条巨蟒,如何比得上正牌子的大公子。若齐氏真的要进雁门,便再战一场,不信他齐氏能撑得下去!”

“好。便战一场,将这大敌铲除出去!”四人齐声道。

雁门西城楼。

改了男装的齐玉雪笑语盈盈地陪着扶苏说话,今日扶苏能抽空出来,为的可不是什么男女私情。而是此次物价的大调控。在扶苏身边的,除了男装犹带英色的齐玉雪,还有善无县县令方茹,郡署司仓曹吏仓勤,以及西市市长徐季。

说实话,当三人朝着扶苏行礼的时候,还真把扶苏吓了一跳。对于市长这个称号,让扶苏可谓是觉得熟悉之余产生了一种时空遥隔的感觉。

撇去这个小插曲。扶苏指着车马繁华的西市道:“齐氏商行在雁门的生意可真是红火啊。一匹平价土布卖了二十钱,一石上佳的粮米也要三十余钱。”

齐玉雪对扶苏这副得意的模样恨得可谓是银牙暗咬,不过依旧是柔声道:“此等事情难以一蹴而就,还望使君多多体谅。不过这一般品相不错的粮米也只要二十钱了。于百姓而言,有此一条,当不致米贵伤民,米贱伤农吧。”

扶苏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对司仓曹吏仓勤道:“郡仓此次收口赋共计多少钱。其中,有多少是实物,有多少收上的是铜钱。损坏者几何,非秦半两者几何?还有,郡仓中还有多少铜钱。”

扶苏一问,仓勤马上答道:“回禀使君。此次口赋入库共值一千九百四十八万钱,其中实物以平价论约有八百九十七万钱。收上来的铜钱约有一千零伍拾一万钱。其中半两钱约为九百余万,非半两钱者多为赵币若上缴中枢回炉重练,则计损失约有三十余万。郡仓计数损坏之钱币,约有两千余枚,回炉重练损失约有两百余钱。此次郡仓的铜钱……尚有七十余万。”

扶苏听了这些数据,失笑道:“前面这数字是一个比一个大的吓人,后面的,却是越发少了起来。罢了,此次移交齐氏商行的有多少。”

这话,却是齐玉雪回答了,道:“禀使君,齐氏商行此次开建酒楼一座,酒坊一处。粮米店三家,布店四所。其余贩卖活物的,则计有二十余处。共从郡仓调集了粮米三万石,布九千匹,活鸡活鸭活鱼各有七百余只,猪牛羊共计一千余头。其余刚死不久的牲口约莫三百余,也都送来了。”

扶苏注意到司仓曹吏在听到齐玉雪将那些活物运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放松至极。显然,这些活物对郡仓的人手压力是极大的。毕竟,死鸡死鸭的价值和活鸡活鸭的价值相差是很大的。这些东西虽说被扶苏送给了官吏当做官署的礼物,可每日管理不善死掉的牲口都是不少,若是不及时处理,贬值还在其次,来个什么传染性疾病扶苏就吃不消了。

眼下这些东西被转移了出去,又能抱住其价值,不让扶苏收上来的税赋莫名其妙少了一截,自然是乐事一桩。

麻烦少了一桩,扶苏又是对数字敏感的,顿时问道:“这些共计价值几何?”

问价值几何,实际上就是问齐氏商行把这些东西变卖掉后能赚多少钱。扶苏事先可以和齐玉雪沟通过的,给齐氏商行半成的利润当做劳务费。

可别看不起这半成,要知道,这些东西可不是扶苏自己买进来的货物。而是政府收取的税赋!也就是说,这些收进来的东西都是国家收入,成本就是国家的信誉,实际上金钱上算就是没成本。

也就是说,这利润就是实际收入。

扶苏问的轻松,可这计算实际繁琐非常。有道是上官一张嘴,下官跑断腿。齐玉雪心中可算是烦闷不已,却无处发泄。要知道,齐玉雪可是齐氏商行的千金女当家,何曾被人这般当做下属使唤,还一点都不带怜香惜玉的。

心中烦闷是烦闷,却不能真表现出来,齐玉雪将数字心中过了一遍道:“禀使君。粮米以优等粮米计三十钱一石出售,中等粮米如禄米那般,则以二十钱一石出售。末等粮米计以十钱一石出售。三万石粮米,约值六百万钱左右。布匹多为土布,值二十万钱左右。其余活鸡活鸭,约值十万钱。”

扶苏拍拍手道:“很好嘛。这些东西还不到郡仓此次口赋收上来的一半。尤其是布匹、活物这些都没怎么拿出来,下次统统拿出去用来丰富市场也是不错。另,本郡再从上次豪族查收的粮米里调集过来,此次不仅把这股哄抬物价的逆流给打压了。也好生给官署里增收增收,不然,你们官吏的工资这么高,我便是想发也发不足喽。”

扶苏前面说得轻松,方茹和仓勤却都是谨记在心。到后面一句诙谐的话,气氛顿时为之一松。众人看着人流繁忙的西市,以及东边刚刚升起的朝日。莫不觉得雁门就如这朝霞里的朝日一般,划破乌云,天朗气清。

始皇三十七年七月十日。

经过扶苏和齐氏商行一番动作,扶苏陆陆徐徐以通过军方的名义以运送军资为名,将同在西城军营旁边郡仓里的实物发卖到市场。借此将不易储存的实物通过此刻高昂的物价换成一个个圆滚滚的秦半两,一时间让郡仓越加空旷寂静的同时,储存钱财的仓库也变得越加热闹。

这些被严格执行保密条例的云中士卒自然不会晓得此刻雁门的物价变化。

从七月一日起陆陆续续开设的齐氏商行成了雁门百姓熟知的商行。原先张朱刘于四行行首控制雁门时常的情况被骤然间打破。

第七十三章:手宽犹当身板横

初始开张的齐氏商行便大张旗鼓地将贩卖各种物件的店铺一齐开张齐全。百姓生活需要的油盐米布在齐氏商行里全部都能看见,而且,似乎是故意打擂台一般。齐氏商行的价格无论如何就要比本地商户的便宜。

比如张家粮店眼下上等米买五十钱一石,对面的齐氏商行立马换牌子,四十钱一石!

等张家粮店换牌子改成四十钱的时候。齐氏商行又换了牌子,三十钱一石,而且后面还表明了,往后只此一价。

这下,张家粮店却被卡在了中间,上不得下不去。想要涨价,肯定没人去买他的。想要降价,可四十钱对于张家粮店而言就是肉疼不已了,在降,不如要了张拓的老命。

于是,经过前两天激烈的价格大战后。雁门本地四行好似集体失声一般,坚守高价,毫不动摇。张朱刘于四行首倒要看看齐氏商行有多少存量能够倾销下来挤占市场。毕竟,在本地的进货渠道都在四家手中掌握得严严实实,齐氏想打价格大战,无论是从齐地还是从邯郸、晋阳调货,都足够齐氏付出惨重代价。到时候,四家再集中发力,看齐氏商行如何应对!

四行首根本就没想到,从头到尾被坑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此次最大的货源提供商根本就不是雁门本地的农户、工坊而是雁门郡仓!

而齐氏商行也并不是想抢占雁门市场,获得马源。根本就是来给扶苏送钱赚情分的!只要能帮扶苏把郡仓里的实物卖光,光是那半成收入估计就有五十万不止,便是再如何算,齐氏商行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于是,当齐氏商行货物大行其道的时候。坐收其成的扶苏便捞到了两全其美的好处,一来有了齐氏商行不断拉低物价让雁门物价回归到一个合理的价位,二来扶苏郡仓之中越来越小的压力和越来越多的钱财也让扶苏的财政压力极大地减轻了下来。

同时,扶苏也开始想着如何完善商业税收的工作了。

古代的税赋大头从来都不在城市,而是在乡村。也就是说,实际上税赋的大头是在农户手中。相反,身价不菲的商人尽管对于官府而言是一头头肥羊,却不是税收的主力军。

古代的商税因为重农抑商的政策一直以来都是不多。在明朝,江南松江的地方官甚至味了表示治下清明,在征收商税的时候放了一个木箱子,商人觉得交多少合适便丢进去多少钱。最后,堂堂天下头等富庶的松江府收上来的商税连一百两都没有。而江南地区,家资百万千万的豪富之家绝对不在少数。那时,整个西班牙从每周运进的白银至少有三分之一流入了大明。但明王朝从商税上收取的税赋从来都是极少,可以说可有可无!

扶苏算不上熟读历史,但对于明朝这么庞大的税收漏洞却是有过听闻。自然,此次物价哄抬后,扶苏心中有了不少感悟。

秦始皇时期的工商业可以说是颇为发达的,自然,商税按理也能收上不少。除去关税,扶苏希望能够建立一套行之有序的商业规范,不仅让商业健康发展起来,也能让商业税收提起来。而不是眼下这般,将过多的税收压力投注在农户身上。

当然,眼下这些对扶苏而言都还是后面的事情。此次带着善无县县令方茹,司仓曹吏仓勤、西市市长过来为的就是考察考察,为扶苏订立商业规范的时候多些思路。最主要的,便是商业税收的收取思路……说到底,扶苏忙这么多,为的就是钱。

当扶苏思路飘远的时候。雁门市场依旧是爆火不已,这股爆火,实际上是在百姓发现眼下有低价生活必需品出售时的惊喜。

对于小老百姓而言,日常所需要的柴米油盐酱醋每日都要耗费。而以眼下越加退高的物价,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份相当大的负担。现在竟然有比平日价格低下一半的物件,而且质量看起来也并不差,如何能不心动惊喜?

齐氏商行在短短几日之内便将郡仓移过去的第一批物品买了精光。几乎只是付出了人力成本的齐氏商行一下子便在雁门郡内树立起了声誉,甚至齐玉雪出门的时候若是被人认出了身份,定然许多人恭敬的目光,默默地让路。

与齐氏商行暴涨的声望和生意相对比的,是本地商户的萧瑟。

雁门四大行行首所掌握的生意冲击尤为剧烈。齐氏商行人来人往,每日交易额都是惊天地上涨。而雁门四大行却坚守价格,根本就没有降价的架势。甚至有那偷懒的,直接在店铺里打起了瞌睡,反正这价格摆着,便是老熟客也受不了那么大的价格优势去了齐氏商行购物。

一连十日,雁门本地商行都是萧条无比。而齐氏商行却赚足了人气和利润,一直到了第十日,损失惨重的朱家终于撑不住了。

扶苏此次征收徭役的方式,采用的是简化版的租庸调制。对于那些身份体面的士绅乡豪,还弄出一个输庸代役的形式。

如此,征收上来的布匹自然是相当多的。这些土布,扶苏留着除了一万套军服的需要,大多都给齐氏商行卖了出去。而且齐氏商行本身在临淄也有相当一部分大的产业是这丝绸这些方面。

丝绸也是衣料,却是雁门布行行首朱川也没有多少进货渠道的高级奢侈品。到了这里,两边拼的就不是数量了。显然,是质量。

朱川虽说明面上叫的最响,声称是损失最惨重的。可实际上比起其余几家都是门庭冷落,朱家的布业还有一家犹有盈利。这便是高档奢侈品的出售,如锦帛,丝绸这些东西扶苏收税的时候是少有收上来的。

可而今,齐氏商行在渐渐将要卖光扶苏委托出售的郡仓存货后。也渐渐拿出了自己的东西。这,便显现出了齐玉雪这女子的心机。

别看齐玉雪在扶苏面前吃亏不已,惹得泪眼涟涟。可实际上,此时的齐氏商行已经到了一个危急的地步。自然,齐玉雪吃点这些小亏却能捞到一个和扶苏加深关系的机会,实际上是赚大了。

毕竟,以前的齐玉雪想着便是大亏特亏只要能把齐氏商行拉进扶苏的盟友线便算成功。

等到齐玉雪“被迫”交底,说出在雁门的一切谋划时。齐玉雪这女子虽说被显现出了所有底牌,可迅速又生了一计。尽管齐玉雪被扶苏弄得好不难堪,甚至一直鲜少吃亏的齐玉雪都被扶苏弄得泪眼涟涟。可被迫答应齐氏商行任由扶苏宰割之后,却又被齐玉雪抓住了机会。

那边是抽成!

尽管这百分之五的交易收入是扶苏给的齐玉雪,可又何尝不是齐玉雪自己争取得来的?

而当齐氏商行成为扶苏手中一枚棋子,帮扶苏出售郡仓实物换取巨额利润的时候。齐玉雪又反过来通过扶苏这么一个庞大的货源来积极抢占雁门的市场。

通过海量的物资,齐氏商行彻底在雁门站稳了脚跟。因为远低于雁门眼下的高价,齐氏商行又赚取了巨大的声望。有了这些,稳步推进的齐玉雪又推出了自己的东西。也就是齐氏商行主要的商业产品。

在先秦时期,商业最为发达的是齐国。而在故齐旧都临淄都排的上号的大商家齐氏,自然是实力雄厚的。

体现一个商家实力雄厚的办法有何?自然是其出售的商品,顶级商品。

此时的齐玉雪开始发挥自己的商业才华了。

卖惯了平价土布的齐氏布业突然又卖起了高价布,这个消息首先传出来的时候,一片哗然。而传这个消息的竟然还不是别的商家,竟然就是齐氏商行的自己人。

百姓心中的惊奇这下就更加厉害了,这些高价的布,赫然便是丝绸锦帛。

第七十四章:使君权势忒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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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精致华美的绸缎,锦帛自然不是小老百姓能够买得起的。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这些能够消费得起丝绸锦缎的人耳中。这些人,便是朱氏布业最后的客源。

不同于粮食和酒水,土布和丝绸之间的价格相差是极大的。粮食之间的差距再大,也不过是上等粮米三四十钱一石,而末等粮米二十余钱一石罢了。便是此时这水准的酒,上下差距也就那么几钱。而且雁门这地方,还没有产生甚么价值高昂的精品水酒。

可土布与丝绸之间就不同了。一匹土布,二十钱便够。一匹顶级丝绸,说不定一万钱都拿不下。就如扶苏身上那套衣服,没个两三万钱,还真拿不下来。

尽管朱氏布业那些卖低档次的小店门庭冷落,可朱家自己的大本营每日依旧还有些熟客买这些品相不错的绸缎、锦帛。而这些客人自然是看不起那些穿土布的,对于这些一见价格低就跑得没影的人,这些依旧来买绸缎锦帛的人自然就有优越感。

但当齐氏商行推出顶级丝绸的时候,这些人的优越感立马就没了。这些人要么是雁门的士绅乡豪,要么便是官署里的官宦吏目,大多消息灵通,自然知道了齐氏商行带来了从齐地运过来的精美绸缎、锦帛以及手艺高超的裁缝。消息灵通,手中余钱又是多多。这些人买东西,自然就不是看价格了,更多的,这些人看的便是实实在在的体面。

谁的东西穿着体面,有面子,自然就买谁的。手面宽了,身板自然就要横起来。

于是,这些人对于朱川而言,一齐又变节了。

朱家最后一批客源失去了。

朱家的情况凄惨,其他几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毕竟家中店铺每日维持都要消耗不少,而这一天天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对几家的声望都是极大的打击。声望收到了打击,四家手中店铺的员工们自然也是愁眉苦脸,一副丧气的模样。

而原本四家估摸着的齐氏商行货源不及的情况,早就没影了。当朱川看到齐氏商行拿出那些精美的绸缎锦帛,朱川就猜到了。就算齐氏商行手中本地的货源没了,土布都卖光了,不得不从周边地区调集土布,这些高档丝织品、锦帛的利润也完全可以承担得那些损失。更何况,卖火爆了这么多天,百姓手中的需求差不多都满足了,一次性卖了这么多,大家都买足了,后面哪里还会有现在如此火爆的生意?大家早就买够了!

终于,朱川撑不住了。

朱川撑不住,其他几家也难受的很。齐玉雪这个女人看着娇滴滴的,下手却狠。

当高档丝绸锦帛出售后,高档的酒楼也迅速被齐玉雪推出。若不是在齐玉雪想进军酒坊时被扶苏打断,说不定酒肆和酒楼此刻都被齐玉雪给拿光了市场占有率。

随后,齐玉雪更是借着声望大涨的功夫联系到了楼烦人。若是前些时日齐氏商行进驻,少不得费下莫大功夫来找表示诚意。可眼下,根本不用。因为买到齐氏商行平价商品的不止华族人,便是楼烦人也得了不少实惠。

如此,齐氏商行和楼烦人很快便达成了协定。一大马源便被齐氏商行如此轻而易举地敲定了,原本作为幌子的行动彻底成功了。再算上前期在雁门取得的成功,无不可以向外人昭示齐氏商行的颓势止住了。这么大的商业成功,一个新地区的商业网络被打开,对齐氏商行的助力能有多大,堪比获取一座金矿!

静雅轩。

原本风光无限的雁门四行首之首张拓面色难看,进了静雅轩这套雅间的时候依旧一副谁欠了几百万似地。只不过当张拓进了雅间时却是立马面色大变。

…………

当朱川,刘汇,于责一路到达静雅轩这间上房的时候。却未有感觉到周边遍布的异样气息。

但当三人进去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异样。

房内有三人,一名男子背对众人看着栏杆外的风景。静雅轩可以说是而今雁门最高的建筑,足足高有三丈。而这间上房开门便是静雅轩视野最佳的地方。一个可以静静观赏善无城景的上好处所,被此名男子独占。

还有一人便是张拓。往日四人中实力最雄厚,气场强大的张拓此刻连坐都不敢坐。一个劲地擦着额上的大汗,就连站都站不直。对着那男子,好似脊梁弯了一般。

至于最后一人,却是一名女子。

而当这名女子的容貌映入众人眼帘的时候,却是让众人惊怒不已。先是大惊,继而便是大怒。这个女子,赫然是齐氏商行的少东家:齐玉雪。这名勾着他们哄抬物价,最后却又反过来背着众人一刀捅下的罪魁祸首。

这个他们十天来数次相见却根本找不到踪迹的女子,今日却堂而皇之地站在了这里。而且看张拓的表情,似乎完全被吓怕了,连句话多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地示意三人不要说话。

最为惊怒的是朱川,布业市场几乎完全被齐氏商行占光的朱川双眼喷火,若不是旁边的于责和刘汇看到了张拓的示意一个劲地看着朱川,只怕气哼哼的朱川还真能把齐玉雪给生撕了。

三人走了进去,正待问张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那男子竟然能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看风景,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张拓在旁边跟小厮一般。而且,那个几乎将四家弄得几欲欲仙欲死的齐玉雪竟然完全一副奴婢的模样,这个场景,让三人更加惊吓了。

只见独坐高楼的这名神秘男子,自顾自地看着风景,浑然没有将四名一跺脚震一城的四大行首放在视线之内。而且气场连那齐氏商行的少东家齐玉雪都完全盖过。

那小桌之上袅袅升起的轻雾分明就是平常人欲见之而不得的“茶”!而这泡茶之人,赫然便是四大行首恨之入骨的齐玉雪,以一副丫鬟奴婢的模样!

三人走入雅间内,刚欲坐下。此时,这神秘男子却转身过来,道:“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某家嬴姓赵氏,名扶苏。”

啪……

原本气呼呼的朱川没坐稳,一屁股却坐到了递上去。

啪……啪!

……………………

嬴姓赵氏能是谁?不用猜也知道,堂堂帝国皇族是也。

雁门郡、云中、代郡方圆千里有哪个皇族?

唯一的,扶苏罢了。

一郡长官,掀起血雨腥风的枭雄人物今日却这般突然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往日他们费尽心机连郡丞都见不到,今日竟然有这般幸运能见到扶苏。

这让他们如何不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张拓连忙过去扶起三人,心中却是看到三人这般怯场暗笑连连。四家之中本就不和,更何况三人刚才还一副看张拓卑躬屈膝模样看不起的意思。

“草民张拓,拜见使君。”

“草民于责……”

“草民徐汇……”

“草民朱川,拜见使君。”

扶苏虚空作势一扶,道:“免礼。都坐吧,不必紧张。看我这样子,难道见一个人就要抄家杀头?”

扶苏说得诙谐,几人却是连连大汗。声道不是,可心中的担心却是放下了。

本以为光看扶苏这一系列行动的模样,可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么?几个商户不知时节好歹,竟然在扶苏收税的时候哄抬物价,岂不是有捋郡守龙须的意思?

现在看来,扶苏显然是没有立马发难的意思。

好歹也是见过些市面的,初始震惊之后四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一齐都是坐下,面色谦卑,身段放得极低。若是齐玉雪肯让开这天茶倒水的活计,只怕他们都会一拥而上。

齐玉雪心中此刻也是想到了上次扶苏所说的,若是一封书信送上,这些被她视作难以逾越难关的雁门四行首立马会拜会郡守府,谢恩告罪。

“这……便是煊赫的权势吗?”齐玉雪心中对这权势的认识又深了一层,看着扶苏,眼睛忽然有些迷离起来:“这权势,也太显赫了吧。”

第七十五章:扶苏谋革商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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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扫视了这四人,服饰富丽,一副这时代标准富商的模样(W)习惯性地指尖敲着茶几下的桌案,对几人道:“听言,尔等在雁门可都是一行之精粹商户之楷模啊”

张拓谦卑道:“不过是朋友抬举,实在当不得使君夸赞,让使君笑话了……”

其余三人也是连连声称当不得

扶苏又道:“尔等说自己当不得这雁门精粹……可我怎么觉得,这商户楷模却极是合适?”

四人一头雾水,不过隐隐都觉得有些危险支支吾吾,含糊着道:“不敢不敢”

扶苏轻声道:“尔等这一跺脚,雁门可要动三动啊这一涨价,满城都跟着疯涨这善无城可就不是动一动了,都被你们震得有些发晕了就连本郡都免不了啊”

说到后头,扶苏的话语却是越来越严厉,听得四人额上大汗淋漓尤以张拓面如土色,只不过盯着齐玉雪愤恨不已

齐玉雪冷哼道:“张拓,不要想着是小女子勾连着你们来哄抬物价的便是小女子不来,你心中那些心思发酵起来,想哄抬物价牟取暴利也是迟早的事情何况,这雁门物价几年来,连连上涨,不要说都是那些豪族商户做的说句粗鄙的话,苍……喜鹊不叮无缝的蛋你这自使君来雁门,短短两月涨了四成的物价,难道当本掌柜不晓得吗?”

这话一出,不仅是张拓面如土色了,便是其余三人也是啪嗒的一声,顿首拜倒,面色难看至极

扶苏心想火候应当差不多了,摆摆手道:“齐娘子也莫说了,商人逐利,本是应有之事只不过万物都当有其度,这行商逐利,也当有其操守这为求一己之私利而致百姓不顾,谋暴利致使百姓生活不堪自然不当为之诸位以为,本官此言,如何?”

说完,扶苏看着四人的表情,道:“有何想说的,尽管直言罢了”

四人心中晓得这是扶苏给他们辩解表态的机会了,若真呐呐不言,到时候扶苏痛下狠手,就不要怪扶苏没给他们机会了

当下朱川开口道:“禀使君小人贪图暴利,被猪油蒙了心,实在罪该万死只请使君给小人一个改过自的机会,为雁门百姓谋些福祉也为小人几家店铺之中的小厮留条求活的机会”

酒肆行首刘汇也开口道:“禀使君,朱掌柜的确也有功德啊我等每日招募小厮,都择那无家可归,身无着落的可怜之人小人也随众哄抬物价,罪实难赦还请使君莫要罪及家小,小人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拓于责连连拜首,说得也是一般

扶苏摆摆手,道:“起来说来,西市本就是官署所设官署治下出现这等事,西市市吏罪责难免尔等所为,也是官署考虑不周虽有大错,尚在宽恕的范围内”

四人大喜过望,惊喜得瞪圆了双眼看着扶苏的脚下,一双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扶苏和齐玉雪对视一眼,道:“但这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明日,我将签署《商业法》,以及商业税收条例,着仓曹颁布尔等回去,好生做着准备配合齐掌柜将这物价降下来,当然,还有对尔等哄抬物价,扰乱市场秩序,将有具体惩罚明示可以提前透露,主要是视尔等情节予以处罚主要是罚钱”

张拓首先应道:“小人拜谢郡守使君大恩,定好生经商,行善积德,遵纪守法为雁门谋福祉”

其余三人好一阵凝噎,刚要说的话全被张拓说完了顿时齐齐怨念地看了一眼张拓,齐声道:“我等定当行善积德,遵纪守法为雁门谋福祉”

扶苏挥退了这隔阂已生的雁门四行首

到了而今,这四家因为贪婪已经损失了几百万钱,让扶苏通过此次机会却是将郡仓里面的价值翻了翻而借助此次机会,想必扶苏通过整顿市场,当能收取颇为不菲的商业税收

毕竟,光是此次齐氏商行千万级别的交易额,便足够扶苏收取十分之一,一百万的商税

时间到了始皇三十七年的七月二十日

夏税的征收已经到了尾声徭役的准备工作也进行得差不多,只等农时一过,到了农闲的时间便能北上修筑长城了此时的长城,可一直都靠着原来的体系运转,但中央的物资输送任务转移到了扶苏手中,若是不尽快过去,极可能酿成大错

自七月初那十天西市齐氏商行的大降价后,在七月十一日起一直到七月二十日雁门本地的商户也开始降价出售,大体价格回落到了正常价位

自从年初开始一直持续上升的物价在七月的时候第一次出现了下降,而且还是下降如此之多

实力雄厚经验丰富的齐氏商行和扶苏物资丰富的郡仓联合,便是以前四大豪族在,扶苏也能轻而易举地将物价硬生生拉回来何况,当扶苏赚足之后,雁门四行首便已经俯首认输,根本不在硬僵着不肯调低物价

经过十天的时常整顿,雁门的时常恢复了健康发展的轨道

在七月二十日,扶苏上奏咸阳任命萧何为雁门郡长史的奏章也得到了通过

萧何,从一介御史台小吏短短一年时间成为官秩六百石掌握一郡财政实权的地方大员堪称奇迹,而这奇迹,则是扶苏一手提携而上,对其可谓重用

而萧何为扶苏分担郡署政务也终于在这一天有了名分的归属,而非原先,名不正言不顺

边郡不同于内地郡县,在郡守、郡尉、监察御史外还设有长史因为边郡多远离内陆,中枢需要加强控制,同时为了转运所需长史的实权很重所以,在雁门获得税赋自理的权力后,扶苏紧接着便将萧何推上了长史的位置

有了长史,便有权力征用每年税赋将交给中枢的那部分当然,这也是始皇瞧着税赋都给扶苏修筑长城,不然如何会这般大方?

当萧何担任雁门长史之后,汇集善无县县令,雁门郡署司仓曹吏、西市市长召集了在雁门的所有商户,颁布了《雁门商业法》《雁门商业税收条例》

其中《商业法》算是对雁门的商业做出了一系列行之有序的规定,算是肃清商业混乱的一大利器,是保护和规范商业发展的律法而《税收条例》则是扶苏这一系列用意中的核心部分,为的,就是征收商税

首先扶苏便是学习汉武帝,将山林湖泽,盐铁金银矿脉一并收归了国有严令私人不得开采,开采不足一年时间的责令放弃开采有五年历史的,准许办理手续,交纳一定比例的收入算作开采费

而盐铁被扶苏收归国营,对于酒业扶苏则暂时没有收归国有

除此之外,扶苏下令废除雁门关税原本各郡之间设立的关卡一律废除,欢迎外敌商户进入雁门发展废除对楼烦人的贸易限制,设立边贸互市用以楼烦人和华族人商贸

设定十税一制,对在雁门交易的商品,实行收取价值的十分之一当做商税对外运进来的粮米、免除商品税对在奢侈品收取高额的奢侈品税对有店铺的商户,按照店铺收取一定比例的秦半两当做税收

同时,扶苏下令允许扩大西市的范围

对于在十字大街上,非市区范围的商铺、酒肆酒楼等实行登记,交纳相对较高的手续费和准许经营费

总之,扶苏算是杂糅后世的想法一方面用开放的态度使得雁门能够吸引相当的外来商户入驻同时,通过较为有序的商业税收制度为官署增收

而这一切最初始的原动力则是齐玉雪给扶苏的情报:林胡王派出使者,向匈奴人索要宝马这意味着东胡人和匈奴人的矛盾开始公开化了

而促使扶苏加快商税行动的则是即将上门拜访的这个胡人女子……

第七十六章:草原实情谁能知

经过扶苏对商业的一番整顿,齐玉雪所有事先定下的计划都被打乱,不得以被扶苏指着指东打东,指西打西。而齐玉雪最初打算用来交好扶苏的可不是眼下她自己近乎牺牲自己,连人带着商行一并被扶苏拿去清理郡仓。

最初齐玉雪是打算利用北方游牧民族的情报来交好扶苏的。

齐玉雪知道扶苏在北疆跟匈奴人狠狠斗过一场,惹得北方长城军团几乎全部出动,来调集了一部分最精锐的力量在三关口外将冒顿领着的匈奴甲骑给重创了。

而后,扶苏赶回咸阳大婚刚刚不过月旬便又去了陇西,一举逼反或者说平定了陇西鱼家的叛乱。在齐玉雪最初对扶苏的想象中,这应当是一个身高九尺,腰圆膀阔的壮汉。如此,从军功上去取悦扶苏自然应当是差不离的。

结果,齐玉雪十七年来一次次无比正确的谋划到了扶苏身上却是接连失效。

扶苏根本就不是一个身高九尺,腰圆膀阔的莽汉。而是一个俊逸非凡,气度无双的美男子。

同样,扶苏也并非是热衷于军功,每日期待挥师千里犁庭扫穴。而是忙于雁门内政,领着新立的六曹分司热火朝天地干着税赋改革、轻徭薄赋的工作。

于是,双双判断错误的情况下。齐玉雪以为这套情报的价值已经被降到冰点,于是非常无奈地交给了扶苏,却并没有指望扶苏能够重视。

在齐玉雪面前,扶苏自然没有表现出一点重视的模样。毕竟,这个娇蛮的女掌柜发起飙来扶苏也有些吃不消。于是,忍着情绪表动,扶苏等齐玉雪离开了,这才召集了特科去九原,问问长城军团有没有北方的情报。

而当《商业法》和《商税条例》颁发后的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二十一日。来此北方的一名客人求见扶苏!而且,还是扶苏有过一面之缘的胡女——慕容莹。

慕容莹是东胡人。严格来说,是东胡部落联盟中的鲜卑慕容部。此时的鲜卑人还未成器,而慕容部也不过是东胡人中的一个中小部落,勉强维持没给大部落吞并了。慕容莹所来,为的是贸易。

扶苏和楼烦族族长夫蒙阿耶合作将夫蒙骨弄到了代郡桑乾县的消息传到了草原,扶苏被认作一名有智慧的南国皇子。而扶苏开放楼烦人进善无县购买生活必需品,则让扶苏的慷慨也传到了草原上。

草原上的生活并不充满诗情画意,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背后是生存的艰难。

草原的出产很少,牛羊,骏马,还有草原人的悍勇。但草原人文明水平低,尤其是技术水平的落后让草原人的生活达不到自足自给。比如草原人不种植农作物,每天都吃肉。在后世人看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当是十分快意的。

可实际上,草原人因为常年吃肉,必须要购买相当数量的茶砖刮一刮油脂。不然,身体根本受不了。而且,草原根本不产烈酒,此时马奶酒喝着也就勉强比清水多了份味道。

还有,除了少数地区,草原的大部分都是不产出食盐的。所以,为此草原人必须要南下或者购买,或者抢夺食盐、锅碗瓢盆等生活物资。对于食盐的重要性,想必无须解释。

可以说,北方草原的生活物资是极其稀缺的。便是百年后汉武帝时期,强盛一时的匈奴人装备的武器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骨制的,木制的甚至石制的。比起汉朝军队每一支弓箭箭头都是铁箭头,匈奴人简直可以说穷到连乞丐都不如。

所以,看起来扶苏准许楼烦人进来购买生活必需品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草原民族而言,对于生活在物资奇缺的草原上所有人而言,这都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

于是,在扶苏准许楼烦人购买生活必需品后。甚至发生了为了争夺购买机会,楼烦人族内大打出手致人死亡的情况。因为,若是扶苏给楼烦人充足的物资,甚至可能让楼烦人一举在广袤的草原林海上实力大涨,因为楼烦人可以供给草原人必需的生活物资。

这样的情况让扶苏不得不紧急下令限制楼烦人的购买,只给外族出售恰好够他们本民族需要的生活物资。而除去布匹、食盐、药材、陶器瓷器等生活物品列为准许贸易品外,扶苏将铁器、兽筋等一切战争可以用到的东西都严厉封杀,只准进大秦,不准出大秦。

如此,这名三名鲜卑人来到雁门购买物资,显然是可以理解的。当然,最初三名以慕容莹为首的鲜卑人是不想这么麻烦求见扶苏,请求准许贸易的。在他们看来,一只兔子是极难从老虎身上拿到便宜的。更何况,扶苏这等强者,能让他们见到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慕容莹最开始的想法是装成楼烦人。毕竟在秦人眼里北方民族相貌都差不多,就如外国人看~中国人,都是一个模样。为此,鲜卑王最初不得不派了这么一个混血儿,为的,就是不想鲜卑人的金发碧眼被人一眼瞧出。要知道,楼烦人可不是什么金发碧眼的。

但慕容莹的算盘却是彻底落空了!

慕容莹也许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在郡署门口因为一句识赵字不识秦文便被扶苏手下最强的机构:特科给划入了档案。到最后,虽说特科没有发现慕容莹对扶苏有恶意,但这率真的混血鲜卑女冒充楼烦人的事情却发现了。

于是,特科一纸书信到了司礼曹吏手中,掌管对外交往的司礼曹吏便发公文到了西市市吏手中。于是……慕容莹忙乎了好多天,却连一件东西都没买到。

不得以,慕容莹不得不求见扶苏。尽管他们并不认为扶苏会这么容易见他们。

且不提慕容莹见到扶苏之后是如何惊讶,对于这个率真的草原女子,扶苏却没有刁难什么。而是十分直接地问了慕容莹草原上的情况。

对于东胡,扶苏的确不了解。只是知道秦朝周边有三个比较强大的异族,当然,这是没有将岭南山越人算上的结果。秦朝对外的敌人,在北方有东胡人、匈奴人。在西方有比较安分的月氏人,在南方有被秦朝五十万大军弄得两败俱伤的山越人。

眼下对秦帝国而言危害最大的两个民族,匈奴人被蒙恬和扶苏弄得元气大伤,岭南诸夷则在灵渠沟通后被镇压没有反叛【实际上赵佗在这段时间已经领军向瓯越地区发起进攻,只不过被由瓯越王指挥的夷人击败】。

有过打交道的两个民族秦朝都比较熟悉,自然,身为皇长子的扶苏对这两个民族也是知晓多一些。但对于东胡和月氏扶苏却只能在传言中分辨事实。

等扶苏到了雁门,对东胡人的消息这才算知道了多一些。但也只限于知道东胡是一个类似匈奴的部落联盟,而这名鲜卑胡女慕容莹便是匈奴部落联盟中一个中小部落族长的女儿。一个被认作和楼烦人想象一些的混血女。

扶苏对这个混血女没有什么旖念,但对于这混血女的两个侍卫却有些嘀咕。这里是大秦,可不是后世。混血儿可并不是普遍,而且往往混血儿都不会受到多大欢迎。就如扶苏先前知道的那个东博,能够混到有秩这份上已经算十分努力幸运了。

而且草原上的混血儿大多是北方民族掳掠到难过女儿生下的,如此,这样的胡汉混血地位应当搞不到哪里去。可此女慕容莹却是神态自然地指挥两个明显本事不弱于扶苏一般亲卫的侍卫,这让扶苏对此女的身份又多了一份猜度。

慕容莹却没有那么多念头,认识到了扶苏的身份,慕容莹的态度十分合作。草原女儿家本就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扶苏一问,慕容莹便答。两边交流都是非常畅快,只是慕容莹的两个侍卫在这气氛下有些不怎么自然。

有了慕容莹这个算作鲜卑人高层的合作,扶苏对东胡人的认识这才算多了许多。

第七十七章:北疆心腹患东胡

东胡是中国东北部的古老游牧民族。如匈奴人一般东胡是一个部落联盟,包括了当时族属相同而名号不一的大小部落。

早在商朝(约公元前十六-十一世纪),就有东胡的活动记载。据《史记??匈奴列传》中记载,在春秋战国时,主要活动在当时燕国(在今北京一带)的北部和东北部,也就是今西辽河的上游老哈河、西拉木伦河流域。

东胡从有史记载以来,一直是一个强大的部落,和中原的燕国和赵国的接触比较频繁。东胡曾打败过燕国,燕国的东北从上谷(今河北怀来县一带)至辽东一带,经常遭受东胡的侵扰。

便是扶苏治下的雁门、代郡在以前也经常受到东胡人的骚扰。只是天佑雁门一般,赵国大将李牧在雁门大败匈奴人后,很快又一次击败了东胡人。这才使得东胡人对南方消停了些。同时,作为赵国的邻居,老牌北方强国燕国也发愤图强一阵,随后击败过东胡,使东胡向后退却一千余里。燕国便从今河北怀来直到辽宁的辽阳一带修筑了长城,以防东胡。并设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用以防御东胡的南下。

除了南方诸华族人的国家,便是同为草原民族的匈奴在刚刚兴起时,也受东胡的敲诈勒索。可以说,东胡这个部落联盟在秦朝一统天下之前是一个地区性的霸权强国。

便是后世用了汉武帝雄主猛将以及整个盛汉国力才能对付的匈奴,在此时论起实力也并不强过东胡。经过蒙帅的长城军团打击,匈奴人已经不复控弦三十万的盛况。而对于几乎没有和秦朝交手,保存了大量实力的东胡而言,却依旧实力强盛,兵强马壮。

而雁门在边疆有两个大敌,一个西北便是匈奴,另一则当然是东北的东胡。两个大敌无论任何一个对大秦而言都不过疥癣之疾,但对于集合两郡多一点的扶苏而言,任何一个压过来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堪称心腹大患!

如此,原本齐玉雪以为不管用不值钱的情报,对扶苏而言实际上是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

尽管有长城军团在侧,可以相当程度上庇佑扶苏。但对于扶苏而言,长城军团尽管有个监军的差事一直没有卸去,可扶苏对三十万大军并没有多少影响力。

便是在三关口外的那场大战,扶苏也没有现身其中。尽管事后将功劳扣在了扶苏头上,可心眼直的大头兵却未必会认这些。

更何况,扶苏清楚知道也许历史发生了改变。但秦始皇能够撑到何时扶苏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到时候,扶苏若是不能掌握时机。只怕还是免不了再一次重复扶苏当初的惨剧。

而这……是扶苏绝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当得知有机会除去两大心腹之患的时候,扶苏心中的激动是难以言表的。

雁门,郡守府签房。

在从慕容莹口中问出了情报后,扶苏十分痛快地答应了慕容莹购买物资的需要。甚至还破例允许他们购买三百件铁器,当然,不包括兵器。不要以为三百铁器太过小气,要知道,说不定匈奴人帐下的头号干将用的还是青铜做的武器。毕竟,草原中几乎仅有的善于冶炼的契丹人此刻还没有那实力炼铁。

从慕容莹的口中扶苏算是十分近距离地了解到了一些东胡人的内部情报。

也许是扶苏的不幸,此时的东胡正是势力上升的鼎盛时期。发疯起来,整个东胡可以动员三十万骑军。控弦之士三十万,这几乎可以比拟一个长城军团。

若是扶苏没有长城军团的支持,无论如何,一旦东胡入侵,对正在发展的雁门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东胡内部的派系很多。最主要的是东胡王控制的东胡族,直系的精锐约有万人,能够动员的骑军约在十万。

其次则有乌桓、鲜卑、由鲜卑分化出的慕容、东胡宇文、段部、拓跋、乞伏、秃发、吐谷浑各部,此外还有柔然、库莫奚、契丹、室韦、蒙古。

和扶苏谈着生意的那个率真胡女便是鲜卑族中分化出来的慕容部。这个慕容部实力不大,仅有自保之力,控弦之士不过三千余,整个部族只一两万人,还不如雁门治下的楼烦。

至于扶苏的另外一个大敌,匈奴,情况确实出乎了扶苏的意料。

匈奴的进攻方向不是扶苏的防区,自然,特科用的力气在匈奴身上也并不多。但实际,匈奴在扶苏没有关注的这段时间内,变化可谓惊剧。

情报是从长城军团拿来的,经过确认无误后交给了扶苏。之所以还要用各方情报确认,实际上是匈奴的变化太过惊人,不能出了一丝错漏。

匈奴单于,换了!

匈奴单于,便是如后世蒙古大汗一般。是匈奴人中帝王者般的存在,是匈奴最高的领导人。这么一个位置发生了人事变动,就如秦朝皇帝更迭一般,是极其紧要的事情。

而且,匈奴单于的变化不是和平更迭。而是政变!

第一任匈奴单于是头曼,第二任单于是冒顿。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父子,但此次单于更迭的方式极为激烈。

政变!

不错,此时的头曼还没死。相反,第一任单于十分希望自己的儿子安稳着老死掉,结果冒顿发动政变杀了头曼,成了现任的匈奴单于。靠着杀掉自己父亲政变成为君主,光是这么一想,扶苏便心下发冷。

冒顿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是在中国历史上浓墨重彩书写过一笔的雄主。便是灭暴秦,败霸王的刘邦也被冒顿击败,弄了个凄凄惨惨的白登之围。甚至刘邦死后,冒顿还书信一封到了长安,狠狠调戏了吕后一番,说着孤男寡女的成就好事吧,惹得吕后大发雷霆却不能奈何冒顿。

在原有的历史上,冒顿是匈奴头曼单于之子。当其为太子时,头曼单于欲立所宠阏氏(匈奴皇后)之子为太子,将冒顿派往月氏(西域游牧部落)为质,随即发兵攻打月氏。月氏恼怒,欲杀冒顿,冒顿闻讯,盗得好马,逃回匈奴。头曼单于见其勇壮,乃令其统领万骑。但冒顿因此对头曼单于不满,他将所部训练成绝对服从、忠于自己的部队,为政变谋位作准备。

在扶苏插入的这段历史中,当冒顿练成这支绝对忠诚自己的精锐后却赌博般地去截杀长城军团的后勤辎重。

一支三十万大军军团的后勤辎重,光是想想也知道这将有多惊人。尽管只是一部分的辎重,可也完全足够冒顿武装起一直三万人的精锐,并且迅速建立在匈奴内部的威望,借此将毫无风险地成为未来匈奴单于。

但这些出自冒顿的想象之中,最后也只能留在冒顿的脑海里没有得到实现。

扶苏在北疆一番折腾,一鼓捣便将冒顿的所有谋划全部落成镜中花,水中月。三关口一战,匈奴折损数万,更是让冒顿两个支持者的精锐损失大半。而身为仅此单于和左贤王的右贤王到最后被身死扶苏手中。

可以说,遇到了扶苏。冒顿便是连连倒了大霉,不仅自家威望跌至谷底,便是几个主要的支持者也是实力大损。回到匈奴龙庭的冒顿很快便受到了责难,被逼迫交出所有部队,在三关口外损失最少的万骑也被勒令交回。

头曼显然是念在冒顿是自己骨血的情况下,给冒顿留了一命。可让冒顿交出权势老道憋闷而死还不如让冒顿死了爽利。

于是头曼的大方并未得到冒顿的感激,而是让冒顿有了时间准备在龙庭汇集了所有支持者最后的元气。又领着万骑为主力,死命地攻进了龙庭,冒顿杀了自己的父亲,成了匈奴新一任的单于。

随后,冒顿又领着万骑精锐血洗了所有的*,完全控制了匈奴整个部落联盟。一时间,威势无双。

冒顿在完全掌握了匈奴后并没有发疯地挑衅大秦,而是言辞谦卑,姿态低微地书信到了咸阳,随后更是撤离向北,避开了长城军团的兵锋去了更加苦寒的地方。

显然,作为历史上一代枭雄的冒顿很有远见和政治智慧,知道蒙帅帐下三十万虎贲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但冒顿不招惹,却并不代表有人忘了他。

东胡王来了……而是还是来借东西的。

第七十八章:渔猎东虎西北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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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借,其实是给匈奴人留了分面子。

又说冒顿是何许人也啊?

可以说是心够狠,手段够毒辣,本事够超群,势力够庞大的匈奴单于。是百万匈奴人的最高首领,是在百万人面前说一不二的王者人物。可以说草原上除了东胡王外就是匈奴单于最强了。

这样的一个人,却突然发现有人问自己强要东西。那是何感受?

冒顿当时的心境扶苏不清楚,但换做扶苏自己,若是胡亥要问自己要坐下宝马扶苏绝对是会翻脸的。更何况,扶苏对这段历史是知道一些的。

当匈奴单于换成冒顿的时候,匈奴的实力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往日可以说完全强过东胡的匈奴此时就如一个受创之人一般,处于虚弱状态。

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虽说东胡王没这决断尽起帐下十万骑灭掉匈奴,可派个使者,试探试探匈奴虚实,撩拨一下匈奴人的脾气还是可以的。

要是一撩拨,让匈奴人先行发难,那东胡王就更开心了。不仅名义上成了正义的自卫反击,便是处在防守一方的东胡人也能占据相当大的便宜。

所以,当匈奴政变的消息传到东胡王帐的时候,东胡王十分开心地派了使者到了匈奴人的龙庭。

这使者到了龙庭,是怎么说的呢?

东胡使者趾高气扬,犹如官二代富二代××二代化身,其气焰是十分之嚣张。说话都不带低头的,面对单于怎的,抬着头看帐篷顶,用鼻孔说话:哼……哼!

当然,说到核心部分的时候东胡使者开口了:“哼哼,我家王上见单于坐骑十分神骏,心中十分欢喜,特命我来借单于坐骑一用!”

这话估计谁摊上都得气得七窍生烟。而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呢?

匈奴单于冒顿姿态放得很低亲自骑着宝马远出十里去迎接。跑了十里路领着仪仗去把人给接到了龙庭,为的就是不想惹麻烦,把这使者伺候好了,希望这使者能够安分点。

结果到了龙庭,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总之整个匈奴的体面人物都出来给你接风洗尘了。

可谓是好歹话语说尽,面子给了足够。可这使者不开口则已,反正全是哼哼没人听得懂。一开口不了的,敢情冒顿忙活了大半天,你就看上了人家的马。

还什么东胡王看上的,这冒顿一生大半辈子都在草原西边奋斗,什么时候有幸带着马千里迢迢到燕北草原去见东胡王了?分明就是扯淡,可还一副十分轻佻,并且看不起人的样子。

要是换上一个城府浅些,喜怒形于色的,估计立马就砍了这货。然后尽起帐下百万兵,杀光了东胡人。

但匈奴人不能啊,刚刚被蒙帅领着三十万虎贲打了个元气大伤。又是一场政变,匈奴人不仅兵少元气不足,便是有经验有本事的将领不是死在对南国的大战上就是被冒顿杀了个大半。一打,便是冒顿再雄才大略也难挽天倾,死定了!

估计东胡人派这么个富二代、官二代加××二代来就是为的这主意。

怎么办?想办法,想对策!

于是冒顿召集了帐下所有能吱声说话的,就是想弄个对策出来。结果帐下大臣一半竟然都是高举酱油旗帜,都是不说话的的,还有四分之一闪烁不定举了白旗,支支吾吾提议头像的,只有最后的四分之一血性满怀吼一声:不当面X了东胡王他娘,东胡王不知道谁是他亲爹!

冒顿这个隐怒加无奈啊。

只好按捺住脾气,记住了那一半出言投降的,又记住了那“异”志满怀的。这才宣布了散会,然后去见东胡使者。

至于对策,能是如何?眼下匈奴元气大伤,兵甲不整,士气衰落。如何敌得过东胡兵强马壮又是士气高昂?

罢了,冒顿也是城府深的神色不露,看了胯下神骏宝马水汪汪的眼睛,缰绳一扯,给了东胡使者,道:“柰何与人邻国而爱一马乎?”这意思就是,怎么能因为一匹喜欢的马而让邻国不开心呢?简直就是和平共处理论与实践的最佳典范嘛!

截止这里,是扶苏情报渠道知道的关于匈奴人的最后消息了。若是在华族人看来,显然东胡人此次外交获得了极大胜利,应该吃饱喝足一起围着篝火吃肉喝酒了。

实情果真如此?

扶苏派到东胡的特科科员反馈来的消息却不尽然。

当东胡的第一波使者将消息传回到东胡王帐的时候,东胡王那个乐啊,竟然还真将单于的宝马给弄了回来。虽说眼瞅着不能多占些便宜,可这宝马还真是好东西。于是骑来骑去,好不开心,真叫一个通体舒畅,浑身轻松啊。

至于为何说是第一波使者呢?显然是有考究的!

东胡王宝马得手了两三天,玩得不亦乐乎。可这宝马就算是匈奴人的千里马,那也是一匹马啊。马嘛,东胡人也有。于是玩没多久,东胡王腻味了。腻味了咋办?这货竟然又将目光盯准了西边,这会瞧上的却不是什么宝马。

消息到这里为止,匈奴龙庭据此千里之外,尽管就在发生,却根本还没传到扶苏耳中。后面的事情,实际上是扶苏通过后世史实了解到的。非是扶苏不学无术竟看写古代的你来我往欺负人。而是这时间实在是出了名的,是冒顿人生中一大重要事件!

为何,这是冒顿的绿帽子啊!好大一顶,全世界人都晓得了。

东胡王派了使者第二次要的竟然是匈奴单于的阙氏!

给东胡王出这主意的绝对是有人妻控!为何,阙氏可不是一个部落或者什么名贵的玩意。而是一个人!还是匈奴单于的夫人,何意?就是冒顿的媳妇,还是正牌的!

东胡使者到匈奴龙庭的时候也无奈了,这次没有嚣张跋扈鼻孔说话。实在是东胡王这回玩的够大,一来就要人家媳妇,给人家戴一顶天下人都晓得的绿帽子。这使者也愁啊,要是这会冒顿忍不住了,一把刀砍了脑袋,倒是全了东胡王的心意,可使者却不是九尾狐狸,只有一条命啊!

夹着尾巴的东胡使者没有让此次匈奴高层会议有多缓和。

此次匈奴开会的不仅左右谷蠡王来了,从左右贤王到左右骨都候全都在场。而此时的匈奴比起几个月前的实力也是回复了一些,可不希望打仗的却更多了。

为何,上次夹~紧~尾巴没出声的此时自以为摸到了冒顿的脾性,一个个吼着,竟然琢磨着是再让东胡人一次。而这些人的比例竟然占到了五分之二多一些,而沉默的举酱油旗帜,和稀泥的又多了,竟然有五分之二左右。只有最后一些依旧吼着强硬到底,却没敢出言×掉东胡王老妈,而是换成了东胡王的菊花……

诙谐话终究是没有让此次的冒顿硬起来,而是十分挥泪的送别了冒顿的阙氏,也就是匈奴的王后。

人比起宝马而言,能够找乐子的的确要多上许多。所以,在七月份的时候东胡王收到这份来自西边“国际友人”的礼物后,那叫一个畅怀舒逸啊。

这可不是一匹不能开口只能瞪着水汪汪大眼睛撩蹄子的千里马,而是一个娇滴滴,美艳艳的美人儿。而且,还不是一个身份普通的美人儿。这是匈奴单于的妻子,是可以比拟东胡的强国之国母!

一想到此女会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东胡王立刻便觉得鼻孔冒血,便是好一个百玩不厌的好物件啊。

扶苏对东胡王的特别趣味和玩性自然是鄙夷的,但这的确是雁门的一个绝佳机会。就扶苏而言,能够借助此次机会调动长城军团,加深自己在长城军团的影响力。甚至直接拉一批人马过来,都极可能成功。

只要西北方的这匹西北恶狼和东北方的东北猛虎厮杀起来,扶苏完全可以当做猎人,那个渔翁般的猎人。

第七十九章:募得戎装赫满城

【更新照比以前。每日还是两更,一更在晚八点准时发送。还有一更在中午两三点左右】

想要做猎人,手底下的招子不放亮是不行的。兵器不够锋锐,力量不够强横也是不行的。不然,反倒是被恶狮瘦虎给扑食掉就可怜了。

扶苏而今的军力去掉贴身的一千卫队,还有便是在雁门临时驻扎的四千余驻军。这部分驻军实际上是云中郡的驻军,尽管云中郡属于长城军团的防区,并不需要扶苏过多担心有什么麻烦。可扶苏终究不能长久留在这里。最多,也不过择出精锐留些种子。

至于扶苏治下三郡中代郡的驻军,扶苏是完全不作他想的。代郡除去代县扶苏可以遥控一些,其他的实际上对扶苏而言不如说是委托给连皋代理施政,另外还要受到故赵王族的隐性控制。

对于赵家,扶苏是深恶痛绝的。但由于没有实证,扶苏到不能对其下手了。毕竟,真正的赵家王族是在咸阳阿房宫边角的六国宫里监禁着。扶苏要去抓人抄家灭族,人家完全可以否认,到时候扶苏反倒是得不偿失,极可能被胡亥一击弄得狼狈不堪。

除去三郡的驻军和亲卫队,扶苏还有一支能够动用的就是雁门郡兵的残部了。这残部包括两部分,一部是孙二杆子等一百多个军官种子。一部便是驻扎在雁门各个边关,如在西陉关【雁门关实际上是在唐代才有的称呼,前面为了行文方便就没有再改。西陉关和雁门关都是一个意思,都是在代县西方四十里外的地方,所以才有西陉关的称呼】的驻军,还有在长城各处烽火台驻扎的戍卒。以及楼烦县内可以随时征调的楼烦骑。

而楼烦骑实际上是扶苏一支相当重要的力量!楼烦骑在跟随明传天下的名将李牧在对抗匈奴人,对抗东胡人,对抗大秦雄师都有参与。便是霸王项羽的部将在面对汉军楼烦骑的对抗之中,也被“辄三合,射杀之”。

可以说,这是一只十分精锐的力量。不过由于楼烦骑经过再三变迁,此刻已经不过一万户出头点。真正适合的兵员不过至于两千余,若是发疯地扩充到极限,扶苏自然可以征调出五千骑。但里面战力的下降会有多严重就不得而知了。

更何况,扶苏眼下总共不过一支亲卫队的精锐战力。若是不迅速扩军,能否在未来极激烈的局势变幻中压住精锐的楼烦骑,也是个问题。

当时间到了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二十六日的时候,扶苏决意开始扩军了。

实际上扶苏早该扩军了,在四大豪族叛乱之后,雁门的军事力量已经空虚到一个严峻的程度。若不是云中驻军进入善无,扶苏都担心在关外的胡人会不会选择雁门这个突破口和长城军团大战一场。要知道,尽管长城军团在北方清出了一个千里宽的空白地带,但东胡人的军力却是一直都没有受到多少损害的。

雁门郡,善无城。

七月二十八日。一回到家中的东博立马吩咐身边几个小弟去将所有人都喊到裘七小院,随后自己亲自去了裘七的小院。倒不是裘七家中有黄金埋着,见者有份。而是裘七这边进了西城到军营门口,正有一桩大事发生。

这大事不是其他,正是有扶苏亲笔字迹,郡守大印的募兵令。

的确,是募兵,而非征兵。

募兵和征兵看似没有区别,可实际上区别大了去了。募兵是官署招募,征兵是官署征招。前者是官署付出一定代价招募士卒,后者却是官署无条件地征招你进军营为国效力。

可以说,前者你去那叫积极性高。后者你去,只能叫义务,有责任心。

秦朝在秦末之后,天下群寇并起伐秦。其间秦庭的表现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烂。

其中不乏秦庭自己内讧的缘故,比如赵高的这个军事白痴竟然威胁前线指挥官。弄得章邯便是胜了,军功被赵高所嫉,定死,若是败了,说不定投降还有一线生机。

但就扶苏自己的分析而言,与其说秦庭之中个别愚蠢的领导酿酒了秦庭的失败。还不如说秦庭在秦末之时的体制已经出现相当大的错漏和失败。

比如秦庭因为连绵大工程的建设而变得虚弱不已的财政!

在秦末之期,秦庭甚至连支付给南北两疆八十万大军工资的财力都没有。在南疆,秦庭布下了五十万的军力,尽管其中主力军不多,很多都是故六国之人组成的戍卒。但需要支付的军粮,一年以一公士五十石论,也需要两千五百万石。两千五百万石军粮是个什么概念?也就是雁门二十五年的财政收入!

便是以川蜀之富庶,供给这么一笔庞大的军需也是艰难吧。

而以秦末那种秦庭四面告急,还继续坚持营造始皇陵的情况。怎么可能支付其八十万大军的军饷军粮?如此,也不怪秦庭在南疆的五十万大军主力竟然被赵佗一个区区边疆龙川县令给夺了去。还建立了南越称帝!

偏生就是这么一个民族分裂分子竟然还获得了不少人的歌功颂德。

撇去赵佗这么个小插曲,实际上表明了在秦末时。秦军令人极度失望的表现后面,是军事体制下的溃烂。是秦中央财政崩溃对军力造成的致命打击。试想,当秦军的主力尽数不得用,而军饷不济,甲戈不全,军粮堪忧,连作战的首级换取军功都未必能得到兑现。这样的一支军队,如何来面对士气高昂,怀着苦大仇深信念的六国亡秦大军?

所以,扶苏为了不使自己也出现那种难堪的情况。便在治下该义务兵制为募兵制,建立职业军人。同时,在实行了均田制的户口上建立府兵当做预备役和防御部队。

对于扶苏征招的募兵,扶苏在布告之上写的很清楚。使用二十等军功爵制,以军功爵来区分军人在军中的待遇。以军功爵来区分军中的尊卑!同时,在区分开职位和军功爵。

也就是说,扶苏这个军功爵位公士的白丁可以以统帅的身份领着一个大良造的大将去打仗。但卸下职位,不管这个前公士统帅如何尊贵,都需要向大良造行礼。

实际上扶苏不加更改,采用秦人最为熟悉的军功爵来代替后世的军衔制。

而且,对于秦朝的军制,扶苏并没有多少改革的念头。在革新了军役之中,扶苏将主要的精力投注到了军队的后勤建设上。

同时,为了吸引人。扶苏直接将募兵享受到的待遇布告了出来!而这些设计,实际上只是扶苏严格执行了秦朝以前的律法。大多并非扶苏新创!

以秦朝军士的待遇论,除了军服、武器是国家配备,战后收缴外。军士实际上是有如郡署公人一样的薪俸的,这个薪俸相比俸禄微薄吏员,实际上还要高出许多。便是最为低级的公士,一年五十石的薪俸往往也超过一名司功曹吏的吏员。

通过一组数据可以直观地看出在秦朝,当兵的待遇有多高。

1公士500.6万

2上造1001.1万

3簪袅1501.7万

4不更2002.2万

5大夫2502.8万

6官大夫3003.3万

7公大夫3503.9万

8公乘4004.4万

9五大夫4505.0万

10左庶长5005.5万

11右庶长5506.1万

12左更6006.6万

13中更6507.2万

14右更7007.7万

15少上造7508.3万

16大上造8008.9万

17驷车8509.4万

18大庶长90010.0万

19关内候95010.5万

20彻候100011.1万

最前面的是二十等军功爵的各个名称,中间则是对应军功爵所相应的待遇,最后则是将这些待遇换算到后世的人民币数额。虽说换算成人民币并不高于后世。可若是将当时的购买力算上,实际上秦代的军士待遇是颇为不错的。

于是,当扶苏将这一组数据剔除人民币数据张贴出来后。军营面前顿时人潮汹涌,几乎整个雁门的百姓都一齐挤了过来,简直可以说是满城欲着戎装。

第八十章:持戈披甲何壮哉

东博大张旗鼓地张罗着自己的小弟自然不是来高举酱油旗帜的。

要知道,在以前俸禄微薄的时候,东博干着可是收人钱财授人首级的活计。身为混血儿,东博的身份颇为敏感。便是想手脚不干净,弄些吃拿卡要也极可能被人盯上。所以,想要改善生活,靠的还是手底下的活计。

当时节,没得过活的人不少。东博游徼的身份也算是面旗帜,加之性格豪爽,为人大气到真是聚了十来号能生死相托的兄弟。其中,除去裘七还有些便是家中排后养不下的子弟。

这些人平日吃饱饭都难,要能有发财的机会,都会不惜命。故而,东博的小队倒也厮杀过不少阵仗,算是本事足的。

但等到东博当了有秩,这些往日的小兄弟就不好过了。虽说东博没有散伙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也时不时接济着那些过活不下去的兄弟。可一个有秩,又有多少薪俸能养得起十来口的壮汉?

若是要这些人自力更生,又有些难为。

这些跟着东博在草原上厮杀几年的伙计一回了家,便是有田地给他也未必还会去耕作。若是去哪处铺子做杂役,厮杀汉却又笨手笨脚起来。说到底,这些人唯一的生存技能便是跟人厮杀。除了这,厮杀汉学里雨厮杀出来。往往脾气暴烈,如那裘七生性憨厚,哪个掌柜见了都欢喜的,差不多是独有了。

所以,有秩尽管拉下脸,求爹爹告奶奶地给兄弟们找了些店铺伙计的职事。可往往没一两个月便被那些掌柜黑着脸给退了回来。无他,这些厮杀汉还真没几个能当得了低三下气的小厮。

没辙,东博也只能挨着看看日后能不能琢磨着再寻个路子。

可还真没想到,竟然这般快就有了路子来。赫然便是扶苏的募兵!

当兵吃粮,持戈披甲,保家卫国。这些口号喊的贼天响,实际上也是东博那十来个兄弟最好的去路。

可东博不是乡下傻大粗,他好歹是一乡之长。自认对于而今当兵的情况还是晓得的。当兵这时候不是职业,尽管有每个人都能高吼着秦风唱起子曰无衣,与子同袍……但爱国热情一过,往往是一个家庭沉重的负担。大秦雄狮百万,不是一个响亮的宣传号语。而是一个实实在在,至少不多的真切数字。

蒙帅帐下三十万精锐,帝国菁华半在北疆。南国戍卒五十万,国之粮赋几倾空。除去南北两大战线一直都在维持,处于战争状态。帝国的京师卫戍部队也足足不少于二十万。看似很多的数字,实际上几乎承担了整个国家除去南北两疆的戍守任务。京师包括宫禁宿卫约有十万,函谷等秦陇各险山关隘,大郡首府驻军合计起来也约有十万。

这至少一百万的大军莫说切实给军士发足粮饷,便是光喂饱这一百万壮汉便足够韩尝一夜白头。

在秦末,当兵绝对不是一个好差事。即使你爱国热情满怀,依旧怀着炽热的高尚情操。可当你发现,当兵只能吃饱,好的甲具武器需要自备,甚至还要面对军役延长、军功难以兑换的窘境。是否还能依旧爱着军人这个职业。

在中国古典时代,军人这个词汇的荣誉感和爱国热情早就被从秦到唐一代代消磨的精光了。到了宋代,军人只是国家雇佣的打手,用来保护皇室,对抗外敌的雇员罢了。至于爱国什么的,更多是文官的专利。

撇去小插曲,东博尽管直道当兵几乎是十来个小兄弟最好的道路。可对于而今秦时难堪的情况,他可不能明知不报让这些兄弟去了军营。毕竟,在乡里至少还能照应着家里。到了军中,说不定还要家中补贴钱粮过去。

毕竟,不是每一支部队都是精锐,自然不是每一支部队都给你装备武器甲具。在先秦,士卒的粮食归国家管。但想好生杀敌,刀剑是需要自己磨砺的。实际上,除去精锐和特殊装备,国家下发的武器不可能供给到一百万人。

如此,在雁门自然不会有谁将当兵视作一份有前途、值得争取的事情。

可眼下就不同了。扶苏这宣布的募兵情况完全就不同啦。

首先吃饭、兵器、甲具这些完全不由自己担心。使君宪令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就算你不认字,可旁边五十六七的老人家总不至于敢乱说使君的宪令吧!

扶苏的募兵,武器、军粮、甲具都是有军队统一供给。事实上,也正是扶苏当初如此决定,这才让募兵一再推延。没办法,这么高,原先能募一万人的钱粮还不够五千人使唤的。

毕竟,古典时期的中国,很多时候在后勤上尽管已经有了相当高的认识。可实际上操作起来,真正切实在后勤上下功夫的时候不多。比如,秦朝除去军粮,很多军士的武器、甲具并不一定管。

扶苏当然不希望自己的部队也是这个样子。作为帝国菁华的长城军团扶苏知道,那清一色的兵器、甲具、粮食都是军队供给的。可以说,整个帝国百万大军中,待遇最好的除去宫禁宿卫等京师兵,便是长城军团的待遇最好了。至于最差的,自然是南岭那五十万大军。或许是帝国高层对这些六国遗民的芥蒂,这五十万大军尽管处在正规部队的序列,但除去军粮这些,装备什么的就要差上许多了。

光是为了面子,扶苏也不能给自己的军队待遇弄差了。更何况,扶苏是实实在在也要里子的。

武器齐整划一,自然便于阵法的调度。不然,几千人的军队里连一个整齐的方阵都摆不出就丢脸了。而且战斗之中,武器剧烈使用后磨损、坏掉的可能性都很大。其中尤以弓弩、长弓为重。这远程武器若是也有士卒自带,那还不乱套了去。若是扶苏统一供应,便是战后修复也能快上几倍,更不用说其余杂七杂八的麻烦能免去多少。

除去军粮、兵器、甲具这些扶苏答应为每个士卒负责外,扶苏也严格地按照二十军功爵为每一级的军士实行俸禄发放。也就是说,军人在这里被扶苏严格当做一个职业来塑造。

如此,便意味着当兵也将如游徼、亭长那般渐渐被划入朝廷的体系内。军人的地位自然也将逐渐提升,毕竟,当兵也是吃皇粮的,只不过有些生命危险罢了。若是算上扶苏以后预备的军人荣誉宣传、当兵光荣的宣传。自然能大大提高扶苏募兵工作的进度!

实际上,扶苏后面那些倒是有些多余了。雁门西城军营募兵的公告一开张,老吏一宣讲。民众就围了上去。

哗啦啦的,一听完老吏的宣讲。便有那急性子的立马挤了上去,大喊道:“算我一个,我要当兵吃粮!”

“我要报名。”

“我也是……”

“当兵吃皇粮啊,使君宪令真要给公士发五十石的皇粮了!”

…………

如此声音络绎不绝。这般待遇,便是公门里的吏目若不是薪俸大涨,也是完全比不了的。

而今一个公士五十石的粮饷,只要得一级便能升上上造,拿一百石的粮饷。一百石,差不多便是县署六曹的薪俸了。这个原先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待遇今日赫然贴上了军营的公告处,上面,还有使君宪令的亲笔,以及郡守的大印。

此事,决计是错不了的!每个人都是如此想着,眼中看向军营的方向,自然也吃热了起来。脚下一发力,又是挤去:“我也要当兵!”

…………

“什么,还要体检?”东博领着洛沐好不容易挤了进来报了名,却发现,并不是报名就完事了。还要体检,测试才当兵。往日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军役此刻突然成了香饽饽。

这下,东博在自家小弟面前有些难堪了……

第八十一章:戎装岂能儿戏为

【15146926,回秦一群。135726218,回秦二群。微言在两个群都驻扎着,有喜欢回秦想随时了解回秦动态的,就赶快加入吧。】

东博面色难看,对面负责募兵的军官也不搭理他。东博而今成了少吏,杨家坳那一带的有秩。身份上也算城中万把人里的体面人物,再加上往日东博在边关死命厮杀赚取首级换钱和军营里几个军官的情分,本也不该被人无视。

可前头,东博却是有拂过别人的面子。

此次招兵工作的负责人是孙二杆子,当然,正式点称呼他是而今募军千人主孙甘。这个孙甘,性子虽说野了些也够义气,有担当,也喜欢结交人。以前为一乡游徼却能厮杀,拿到匈奴人首级的东博自然是和孙甘交往过的。

两人都是厮杀汉,脾性也投机。这关系也勉强算是不错,只不过后来雁门巨变,四个豪族被扶苏铲除了干净。那阵子情况乱,扶苏铁血手段,治下大家都夹着尾巴不动作。于是两人的情分才慢慢淡了。

等到后来,孙二杆子觉得军营诺大几千人住的地方却只有百十个人,太空旷不应该,便找扶苏扩军。可那会扶苏已经定了调子,扩军是肯定的。但绝对不能急,稳稳来,走踏实。便让孙二杆子物色物色,先不大张旗鼓,找些有本事的良家子给扩军后的底子加加深度。不然,扩军多了,基层武官奇缺下来,军队的战力不可能得到保障。

于是孙二杆子孙甘便行动了。首要的,这些往日在边疆厮杀拿匈奴人首级换钱的便被找了出来。

一开始有几个还真意动了。毕竟不是进去当大头兵啊,伍长什长,寻常也是要有军功首级才行的。

不过后来却坏事了。

坏事不是出在别人身上,就是东博身上。

东博自认为不比寻常人,消息渠道多些,是晓得而今当兵是个什么境况的。琢磨着不能误了自家弟兄。于是便劝阻了自家十来个弟兄,都不去军营。虽说东博跟他十几个兄弟人数少,可干那一行的这些人中也颇有威望。他这么干脆地选择了不去,自然,大家就脚步慢了。最后,至少能拿上几十个的军官种子孙二杆子总共招到了三个。

这下孙二杆子不干了,好歹也是军营里唯一的头头。尽管只是个百将,可威望足扶苏也有些器重。体面是有的,却被人这般忤逆,好心愣是给认成了驴肝肺。

于是孙二杆子去东博家中吵了一架,自此,两家算是闹翻了。不多的情分也丢在了里面。

故而,当得知此次招兵待遇之优厚后。东博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啊,可这后悔偏生不能说。愣是憋死他了。

尽管如此,可兄弟情分在里面,兄弟的未来不得不操心。硬着头皮,还是让东博带着兄弟们挤进去报名了。

一路上人山人海,十几个壮汉挤得满身汗水这才挤进来。等到了校场,却发现比他们早进的已经有了几百号人。而负责讲解的军官也有数十个。

东博拉下脸,找到了办事的孙二杆子的一个亲信。结果人家硬邦邦的丢出一句话,甭管是谁,都要老老实实体检,测验。不达标,军中的粮食是绝对不会给弱者的!

用使君宪令的原话,那叫:“戎装岂能儿戏为?”

东博这下脸就红了!当下也不想着找后门了,老老实实给兄弟们问起了测试的科目。

首先这体检,实际上就是调集了十来个大夫。望闻问切,没啥病就成。另外,便是如平足,残疾这些都不要。

这是第一步,估计帅选下去的人不多。也就百分之五六左右会被打发回家。而看这阵仗,光是第一批征兵的人就有两千多号了,全是壮劳力。整个军营的门口都给挤得连站的地方都难找。而且这还是善无城中,知道募军消息的人并不多。各个传递消息的也未必还到达三郡各个角落,此次募军,少说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成,后续的估计时间用得更久。

毕竟,光是善无县和郡城里的人,是满足不了扶苏胃口的。

第二部分,则是测验。这个测验的第一步才是真切的登记。籍贯,年龄,父母工作等等基本上都会初步记录一些。年龄太大的,超过三十便不会招取。毕竟这年代,二十多岁基本上就是家中的壮劳力了,三十岁差不多便是家中的顶梁柱了。年龄小的扶苏也不要,少说得十八。不然扶苏绝对不收!

光这一批,估计也能筛选掉百分之二十。

最后则是比力气,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大石块。一共十个,能拿得起八到十个的立马入选,后续不用做了。能拿得起六个以上的才算通过,低于六个统统回家抱孩子去。

这一部分,估计也能筛选掉百分之十。

这么下来,第一批应征的新兵估计还有百分之六七十,估计一千五六百号人的样子。

到了这里,扶苏最后一个测试倒也简单。跑步,围着校场跑步十圈。

跑步可以说比较能测试一个人的各方面素质。首先身体好的自然能够优先,体力好,耐力强。军队运动过后能留着战斗的力气自然也多。其次,则是看一个人的意志。

有些人体力本不差,但跑着跑着就吃力了。意志若是强的,咬咬牙,死撑下去,跑得往往比那体力强的还远。意志若是差的,估计跑一半就得喊停拉出去了。

所以说,跑步对于扶苏而今这条件下,当是颇为不错的一种方式了。

这最后一步,扶苏的规则是最后百分之三十的一律刷掉。

这些刷掉的人呢,扶苏也并非一律不要。而是在另开一科宣布,有别的才能的可以留下。这个才能,可以是知识,这个扶苏水准放得很低识字一百个就成。

也可以是骑术,骑术高超的最不济也可以当传令兵。比什么都不懂的大兵头总要强些,扶苏自然可以吸收。

当然武艺精湛也是可以。不过大部分武艺精湛的前两关自然过去不难,这个,可能有些前两关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汉。扶苏也算这个可能一次机会。看看是不是能捡漏什么的,毕竟,战场之上的搏杀往往简洁高效倒也未必一定是那体力好的。

还可以是箭术好的。弓箭手从来都是高级兵种,算是古代的技术兵种。一个合格的长弓手,往往需要花费长达至少一年的时间。扶苏当然没那时间,只有大规模使用弩手。不过弓手总是必须要吸收的,速成一些有一定水平的,自然为妙。

除去这些,留下的人扶苏也没想放过。告诉他们,不要沮丧。本郡本着人尽其用的原则,真有本事的,总能找到活计。毕竟,鸡鸣狗盗之人也能发挥作用嘛!

这最后一部分吸收渠道,自然就是特科的。倒不是扶苏刁难特科,让特科在最后选人。而是因为特科的业务需要,并不一定会和军方抢起人来。比如鸡鸣狗盗之辈,这些出自市井底层的人往往奸猾狡诈,军方是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人的。因为军中自有军法,一些奸猾之人自然不会那么方便管理,到时候搞不好还要“借汝人头一用”来立威,白白浪费训练的资源。

但特科就不一样了。特科是情报机构,也许会有武力行动,但这绝对不是主要。特科干的是情报的伙计,业务的开展也趋于多样化。有打探消息的,有传递消息的,有潜伏侦查的,有暗杀扫除障碍的。还有许许多多只要利于工作开展的阴暗手段,这些都是特科的业务方向。

自然,老实巴交的人未必就适合特科。奸猾狡诈的人或许还能满足特科的需要!至于担心奸猾狡诈之人对特科造成不利影响,那绝对犯不着。特科这种强力的情报机构从来只有整人的,怎么可能在大本营被区区小刺头影响。

这征兵募军开展得如火如荼,扶苏另外一桩事却不得不耽搁下来。不过转念一想,扶苏却是将这件事再推后几天。这事,便是吏员的补充招募。

第八十二章:练兵长城两不误

【啥时候日红票能突破五十呢……】

秦朝的体制可以说用简洁来形容。尤其是基层,在秦朝的基层自然是县一级。比起后世动辄一县数千公务员,扶苏治下以善无县论,六曹吏不过五十止,加上各个有秩、啬夫、三班捕头少吏级别的人只区区不过一百人左右。也就是说,善无县署的吏员,有编制的佐吏不过六人,少吏不过百人。其余非正式编制在官署工作的公人如捕役、快手。这些小吏是被官署承认,约有百人,算是官署的强力机构。

一个需要管理数万人疆域的基层机构,只用两百多人去管理。扶苏不知道是该用庆幸还是该用担心来形容。

尽管扶苏担心官署人手不足,可却只能按下去。毕竟扶苏的精力有限,征兵募军的工作就已经很麻烦了。其余的再去动,就更难为人了。毕竟,官署的动作一举一动都是万千人瞩目的。别看扶苏一个官员都没动,可实际上吏员们和基层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动这个,搞不好就能让底下全都动了起来。

说到底,此刻,还不是扶苏用科举之类手段的时候。

募军的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因为优厚的待遇,不少家中养不起的余丁便开始琢磨着主意前来应征。前面几天,扶苏发动礼曹配合着军营的募军行动,彻彻底底地给募军行动宣传了起来。什么最低的公士一年五十石粮饷,一颗首级军功能换得的奖赏有多少多少分外优厚。又是一丁入伍,家中享受军属身份,妻子女免除口赋,田租降低一半。

这些属于官署的政策在军营之中没有颁发,却是官署兵曹、礼曹、军营文职军官一起发动起来宣布的。

听到这般优厚的条件,整个善无县和郡城的男丁几乎都动了起来。

从最初的两千多号人一下子增加到了五千余人。接连几天,军营门口都是络绎往来,摩肩接踵。

这年头还不是宋以后军人卑微,在秦代武官的社会地位时不时还是超过文官的。尤其在民间,对缺少上升渠道的小老百姓而言,参军入伍,厮杀博取军功来光耀门楣几乎是唯一的渠道。至于文职,大多被豪族把持小老百姓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所以,征兵的工作进展十分顺利。整个善无县几万人能听到消息的,几乎来了一半。

百姓对扶苏此次征兵的热情超乎了扶苏的预料,不得以,扶苏不得不再次压缩参军的名额。毕竟,此次约莫有八九千余人通过报名。在实际择选的时候却被卡了下去,比例被卡到五分之一的程度。也就是说,此次在善无县的征兵名额约莫两千人。

在雁门其余县,扶苏还有一千五百人份额征兵过去。另外,在云中郡,扶苏征兵一千五百人。在代郡,征兵一千人。云中郡只征一千五百实在是因为扶苏透过雁门去遥控云中并不够强力,只能勉强做到政令贯彻的程度。更何况,云中郡更多只近乎于一个军事边郡的存在,人口比起雁门要少上许多。而代郡,有赵家在。扶苏征兵估计根本不会达到雁门这个程度。一千人,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这么说来,在雁门扶苏征兵三千五百人。在云中、代郡征兵两千五百人。总计六千人的兵力加上在代郡可以直接指挥的这部分四千余人的部队。扶苏直接可以控制的兵力将达到万人。

初步,扶苏可以估摸新兵训练一完毕,便可以抽调到长城去了。

始皇三十七年八月三日。雁门,善无县。

看着热闹的百姓目送着最后一支曲离开雁门,满眼复杂的目光。这一支曲所属的云中郡防卫部队便是云中郡一直以来驻扎在雁门的军队,对于他郡的兵丁保护着雁门,雁门的百姓自然是百感交集的。可随着这一支强兵的离开,雁门的防卫便只能在寄托在自己的子弟兵手中了。

在善无城西城,已经只余下寥寥几个看门的兵丁。

扶苏不喜欢军队在城中驻扎,一来扰民,二来新兵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未必能耐得住寂寞。而且,扶苏也不希望给新兵多好的坏境。多多磨砺总是好的,扶苏费了这么多心思给了这么多优厚待遇,不是用来养一群大爷兵的。

六千新兵的训练,对扶苏而言可谓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一干帐下闲了许久的将领:期泽、庆倪、羊牟齐齐都动了起来。官署的仓曹,兵曹一干吏目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而其余各个曹吏也纷纷为此次行动做着辅助工作,任谁都知道,此次征兵的重要性。能把事情办好了,在扶苏眼前得了彩,这帽子才能带的稳,前程也才能更加明亮。

善无城外东去两百里便是扶苏此次大练兵的主要地点。也是后世大同市的方位!

大同的位置十分重要,自赵氏破林胡占据此地其时一直都是农耕民族和草原民族来回拉锯斗争的热土。用一句官方的话说,那叫农业文明和草原文明的融合之处。可实际上两边在这片土地撒下的鲜血不计其数。

扶苏在选择驻军地点的时候,有考虑直接将兵丁放到代郡去训练。在西陉关下直接威胁赵氏余孽,但最后仔细想想,却将地点定在了大同。

大同在此时没有这个名字,但并非是一片荒芜之地。

蒙帅逐匈奴,建长城的时候便在大同西十里河谷“筑城武周塞内,以备胡”【出自《水经注》】。一直到公元前209年,匈奴乘秦末农民起义之虚占领了大同。

在扶苏没有打大同主意之前,这里便是一个中小心的军塞。有一定的基础,并不需要在新地点建设时的勘探。

而且,此处军塞也是长城的一个衔接点。东去是断断续续,保养不足的赵长城。西去便是修茸一新被后世诟病的秦长城。

扶苏在此处,一方面自然有驻军训练新兵的需要。另外,便是完成扶苏的另一项重大任务:长城。

秦长城被一个孟姜女弄得形象是狼狈不堪。而从实用主义来讲,萧何等一干幕僚对修筑如此庞大工程也是颇有微词。

长城的建造功效自然是十分显著,但同时,对百姓的骚扰和负担也是极大。军政方面需要百姓去服徭役,建长城尽管万千道理可未必会费时间和你说服,基本上直接强拉着去建设了。弄得根本没人去,躲避徭役的层出不穷,不得以最后才大规模从内地抽调刑徒。一直到扶苏送来五千余战俘这才换了人力之急。

人力是有了,可接着的问题有出来了。

雁门郡、云中郡、代郡的太守扶苏竟然把这活给揽了过去,而且嬴政还同意了!

这消息震惊了几乎整个长城军团,可此后,长城军团对此却是褒贬不一。

扶苏这么个二十来岁的娃娃,能把这么一个大工程给治理好了?便是雁门三郡风风火火地动作,不知就费了这娃娃多少心思了吧。

敢这么说的人自然是有底气的,这个底气,却是来自长城这极重的负担。长城军团是帝国精粹,后勤补给几乎就用了帝国的三分之一国力。若不是蒙帅在任期之间下大力气屯田,建设九原郡缓解了一部分压力。只怕帝国已经要考虑撤回大部分边军了。

这三分之一的国力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丢到了长城的修建上。长城的修建不是一帆风顺,无忧无虑的。因为是在边关战区修建,极可能随时就冒出一队匈奴游骑。要知道,修筑长城用的工具材料以及工人的食物、生活物资对于物资奇缺的匈奴人而言,是一笔极大的财富啊。

也就是说,便是每个百姓都老老实实修筑长城任劳任怨进行高强度工作,也极可能被意志突出来的游骑给杀掉丢了性命。这种情况下,能将长城的修建进度保持住,不是老成持重本事大的,觉得办不了。

扶苏便是皇子,一个小年轻能有这本事?更何况,扶苏还有负责六千人的新兵训练!

第八十三章:应是凛然有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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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郡、大同边塞。

在后世大同市的位置上,一座座军帐树立起来。一个中小关塞外,连绵而起的军帐上,一杆杆旗帜迎风飘扬。而最中间,最高的那杆赢字旗下面,便是扶苏所在的帅帐。

二十军功爵制下,身为皇子的扶苏军功爵自然是不低的,为左庶长。为军功爵中的第十级,这个是按照扶苏历次军功递升而来的。若不是考虑到扶苏而今区区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怕一个大上造都是有的。

辰时的太阳还不甚猛烈,不过军营之中早就出操。仿造后世军训的启发,扶苏最初七天内别的不干。专门用来训练新兵的军姿。

古代军训,训操大多便是武艺、阵法的训练。对于纪律的坚持,大多是出于主帅的威严。扶苏希望能通过站军姿来给这群新兵教教规矩。

古代的军人抛头颅洒热血除了保家卫国,更多的则是求出身,谋上进。对于小兵而言,更多的是为了军粮军饷,若不是保卫乡里,大多数时候的军人提不起多少保家卫国的兴致。如此,古代的军人军纪可以说十分堪忧。在宋明之后的中国,军人可以用土匪来形容。好歹土匪还会讲究下次要来光顾,不会搜刮得彻底,可没有军纪约束的兵来了,大多是洗劫干净比土匪还狠。

靖康之前的西军可谓是宋朝仅剩的精锐,当方腊之乱发生后宋廷汴京百万大军成了金枪银杆蜡杆头,根本对付不了。不得以请动西军,却发现成了西军大发其财的机会。西军入两浙,平定方腊之乱的同时,军纪极为败坏,百姓痛恨西军甚至都超过了方腊乱兵。

扶苏自然不希望手下的兵马成了一股没纪律的乱兵。如此,扶苏自然下大力气教教这群新兵是什么是规矩军纪。而光是为了扶苏自身的政治形象,扶苏也希望自己手下的兵马有一股子军人的气质,而非一群兵匪的种子。

如此,一步步褪去这些农民、破产小市民身上的旧有习气便成了主要工作。

打仗扶苏懂得不多,还在老实学习。但如何铸就一支精兵扶苏却有长远的谋划。扶苏此次募得的新兵素质不错,虽说识字的总共没几个,但身体素质绝对优秀。

但要如何将这些新兵手上的力气整合起来到最后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精兵,却是一个难题。

首要,扶苏将骨架开始搭起来,那边是基层军团!

期泽、庆倪成为此次新兵训练的两个练兵军侯。每人各领一曲三千人。以千人主为单位,每个曲有三个千人主。

两个训练的主官确定了,其余的中层军团扶苏却犯了难。六个千人主,孙二杆子勉强能算一个。从各个边塞抽调来千人主直接拿来用也可以算一个。还有一个扶苏手中亲卫队出身的羊牟也算一个,但除此还有一半扶苏却填不上空了。

扶苏手中的亲卫队尽管有不少合适的种子,但能当千人主的仅羊牟一个。尽管扶苏有意识抬举亲卫队中的老兵,可大多只有百将的本事。光是将这些老兵拆散下分到基层里做百将、屯长几乎就清空了扶苏的家底。再找五百主、千人主这类的中层军团,扶苏抽调了几个便捉襟见肘了。

不得以,扶苏一封书信到了蒙帅那边。以长城军团的监军身份找了蒙恬化缘,又让王芙、庆倪发动发动,搜刮一下老王家的家底。等到今日八月十日的时候,从九原、频阳、咸阳来的人才算解决了此次人才危机。

九原调来的人是扶苏的熟人,在上次河东运送军资时碰到的那些残兵的几个军将全农、商欢、乐峰。说来,这些人尽管有了三关口外的军功铺垫可因为前面损失太重,被上头惦记上有了恶感。也算颇为不得志的,蒙恬一见扶苏要人,想着便勾画了过去。算是做了好事。

而频阳来的人则是扶苏上次和王贲见面的时候捞到的几个不错的种子。如王纪一,这个被扶苏遗忘破旧的人随着王芙一纸书信,便成了扶苏手中的练兵千人主。还有几个,便下发成了百将、五百主。

至于从咸阳调集来的,却是扶苏在咸阳时留下的种子。这些大多是扶苏潜邸旧人,算是门客之中武力值颇高的。还有一个,则是负责在陇西商路施行的蒯彻。

蒯彻比王纪一的运气好,王纪一尽管被扶苏抽调了过去。可一直在咸阳坐着联络官的职司,尽管颇为重要,可并不得到扶苏的器重。而蒯彻却负责陇西商路,扶苏一大钱粮来源的职司,自然能时常被扶苏关注。两人一人偏文,一人偏武。偏文的王纪一成了特科的情报官,偏武的蒯彻却成了纯粹的文职。

随着这些人汇集到雁门郡,扶苏的练兵大业才算真正切切迅速开展起来。

两个军侯、六个千人主,十二个五百主,六十个百将。各个基层武官迅速到任,一个部的架子初步搭了起来。当然,这个部眼前还是纯粹的新兵,能够承担的作战任务面前维持维持秩序都够呛。

随着海量的军资从善无、代县、云中各处转运而来。这个新兴的被扶苏命名为大同的新军塞也开始迅速建造起来。

而军塞旁边驻扎的新兵训练也随着一日复一日枯燥、高强度的逐渐有了成绩。在教官的皮鞭的抽打下,军靴的踹踏下,老实巴交的农村字第有了几分军人的凶悍。奸猾的郭坊户子弟也有了军人的严谨,纪律。

军姿从一刻钟到半个时辰,再到眼下动辄一个上午。烈日的暴晒之下,扶苏手下这群新兵蛋~子不仅皮肤变得黝黑了不少。一个个军人的坚强意志也渐渐树立起来。通过军姿的训练,扶苏初步让这群以前的农民、浪荡子、青皮甚至城狐社鼠有了军人的气质和形象。

用扶苏在公文上的批复:“军人应是凛然有正气。”

随后,高强度的野外拉练。阵法训练,军号鼓角的指挥配合。以及充足的食物供应让这支部队兵丁的体力开始渐渐提升,军人技能开始熟练。

古代说穷文富武,实际上便是读书对家庭负担小。但练武却需要富裕的家庭来支撑。因为读书尽管耗费脑细胞,可殷实些的家庭还是可以负担的。但数十年的练武却需要良好的营养补充,实物供应,兵械提供甚至名师指导才能练成。而且,一个合格的武者训练出来,是需要十数年的功夫的。

小老百姓尽管身体素质不错,可毕竟大多营养跟不上。一开始扶苏的军资训练,莫说一上午。便是一刻钟的军资,不少营养不良的兵丁便在烈日滚滚下倒了下去。对于倒地的士兵,扶苏的应对是开病号补充营养,拉回去休息等补充好了,立马丢回所在屯。为此,扶苏从三郡招募的军医可不少。

因为高强度训练,扶苏额外付出的军资也是耗费不少的。鸡鸭鱼肉自然不是天天都有的,可每个两三天总是能尝到鱼肉腥味的。而且,饭量扶苏是敞开供应,能吃多少吃多少。一吃完,到了点,立马再拉回去训练。

尽管后勤的压力很大,但在扶苏亲自带着六曹吏员到了大同塞后,这些压力自然都不在是问题。

后勤供应良好,士卒身体素质逐渐改善,新兵的训练量也逐渐上调加大。一日一日的进行中,扶苏手中六千人的新军队也逐渐有了一派强军的气象。

时间飞快流逝,一晃眼便到了九月。

雁门郡、善无城郡守府后院。依旧是那个小院,盛夏暴晒的时间。池中亭上却是凉爽非常,可一封书信却让郡守府的主人皱眉不已。

始皇较原定历史上东巡的时间推后了两个月。今日,扶苏得到消息。在上月末,始皇东巡天下。预计十一月份秋收将闭的时间会到雁门!

“来了……”扶苏喃喃道,目光看向西方和北方,渐渐深邃。

第八十四章:地国本奈何与之

匈奴龙庭。

十月吹着的大风透着爽利拂动着这种北方千里中心的地域。

龙庭,百万匈奴子民顶礼膜拜的神圣居所。那座庞大又金碧辉煌的大帐内,似睁似闭冒顿听着不断悄声走进的大臣,依旧沉思着。

冒顿,这位草原上最强大的人之一。此刻面对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帐心中最深处感到的不是荣耀和权力的光芒闪耀,而是耻辱和嫉恨的阴暗滋生。曾几何时,匈奴人纵横草原动撼东胡,西慑月氏。作为草原上最强大的人,数千里方圆内的霸主,从没有人敢于挑衅这个国家,便是南国,在未统一之前也不过是匈奴人的狩猎场和无尽物资的聚宝盆。

然而,当那个可怕名字的主人披着赤黑大氅,举着篆秦大旗到了肤施时。一切都变了,匈奴人前后聚集数十万的大军用尽了一切计谋却依旧是一败再败。从河南地退到阴山北。失去了千里草原的匈奴人并不在乎,但前后死伤数万却是匈奴人不能承受之重。

此后,积蓄无尽岁月堪堪成为一个集权国家的匈奴人落入了低谷。西边龟缩在河西走廊上的月氏人张牙舞爪向匈奴人的威严发起了试探,而冒顿那个阴狠的父亲头曼威严的老脸下却是一颗孱弱的心脏,因为一个女人他将自己的长子送了过去。但转首却又改变了主意,向月氏人发起了进攻。现任的单于几乎死在月氏人的铁蹄下。

在东边,匈奴人也被迫收缩,放弃了雁门、云中、代郡北方千里方圆的地方。因为,那是秦朝的疆土。

这不过是头曼懦弱的借口罢了。冒顿知道,头曼是惧怕了东胡人。

林胡人灭亡之后,东胡这个同样庞大渐成一统的国家拥有和匈奴人同等的实力。而且,比匈奴人幸运的是,林胡人南面是兵力空虚的地带,南国对远离首都的这片疆土并没有那么重视。所以,比起一直以来战火不断的匈奴人,东胡人的实力自然是保存得更多,更加雄厚。

这样的东胡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的战马同样神骏,而匈奴人的刀兵在和南国的厮杀中有了太多缺口,未必还能锋锐过东胡人。

但这样的东胡人绝对不该惧怕的!匈奴人血液中的骄傲不该给一群林子里的野兽屈服,可这该死的老头啊,为何让匈奴人一次又一次陷入灾难!

冒顿心中无尽地控诉没有得到上天的回应,但眼前的难关却是不得不跨过。因为接连两次大损,匈奴人暂时失去了和东胡人正面决战的本钱。不得以服软的匈奴人积蓄着怒火,却不得不承认嗜血的战意渐渐冷却。

因为实力……

冒顿失去了跟随他一直从月氏人大营里冲出来千里马,那匹闪着泪花有着漂亮大眼睛的神骏宝马。

因为实力的缺乏。

冒顿再次失去了他成为匈奴王者单于时娶下的阙氏。这是他成功登顶,成为一代匈奴王者后最值得庆贺的荣耀。但此刻,荣耀成了刻骨的仇恨。因为冒顿亲手将自己的妻子给了别人肆意玩弄!

因为实力的缺乏……

再一次,东胡人来了。东胡人的胃口越来越大,这只来自东北的猛虎将目光盯上了代郡、雁门、云中北方的千里沃野。那片而今秩序混乱,没有任何一个大国占据的草原。

南国在两端的战事牵扯了太多力量,而今,那个曾经击败过冒顿的南国皇长子进驻了雁门。而蒙恬的大军也不在到东边的三郡去巡视,也许,这是一个机会。趁着南国复杂的政治牵扯,一举了结和东胡人的恩怨。

冒顿睁开了眼睛,奢华的帐内,一个个姿态恭敬的匈奴大臣低头束手不敢有任何不恭的神态。至于这一副副躯壳下面是忠诚的热血还是冰冷的不轨之心,就无人得知了。

无论冒顿唉外交之上如何失败,一个不可否认也难以动摇的事实便是:冒顿依旧是匈奴的王,匈奴唯一的不可侵犯的单于。

冒顿开口了,却是将目光定在了右贤王身上:“右贤王,你对东胡人此次前来。有何看法?”

右贤王在政变之前只是右谷蠡王,但作为匈奴部落联盟中实力极其强横的王。一直以来被视为单于有力竞争者之一的右贤王却在最紧要关头宣布支持冒顿,这样的结果使其成为匈奴帐中仅次于单于、左贤王的尊贵人物。同时也是冒顿藏的最深的棋子和智囊。

右贤王开口道:“无论单于作何抉择,臣下定当追随单于的脚步。”

很中规中矩的回答,却是一句实在的都没有。

冒顿神色淡然,瞄了右贤王一样。将目光在其余人身上转了一圈,道:“尔等有何说法,说罢。”

“臣下言,东胡人狼子野心。此次绝技不可再退。国土乃祖上一刀一枪,流血流汗才博得的。岂可轻让与他人?”右贤王不说,却不代表着其余人不说。当下,便有心急的开口了。

但紧接着的,却是一片反对之声。

“左大当户,你如此草率轻易言兵。难道是觉得三个月就将逝去的尸骨忘了吗?与难过战,我等不惧,抛头颅在南疆的何止万人?我们的族人已经死伤得太多了。三个月的时间,伤口连茄都没有结上啊!”首先反对的是左骨都候。

接着,左骨都候身边的右骨都候也道:“大当户。据我所知,你族中上次子弟死伤可是没有多少。你们这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这左大当户也想不到这些人不对着自己的话来,直接攻击自己的人品。当下怒喝道:“此等是国事,而非我一人之私利。就事论事而言,尔等难道就不晓得国之疆土,寸土必争吗?”

右谷蠡王此时突然发言道:“国之疆土,自然是要争的。可而今,国中将寡兵微。粮草不足,兵械未修。便是守好疆土便已艰难,如何去争?”

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是整个匈奴国真正的核心。可以说是一国之中真正的决策层,便是六角之中排位最高的左大当户也比拟不得。

一听左谷蠡王如此说,那左大当户立马就闭口不言了。级别差距,根本就不是左大当户可以当得起的。

尽管帐中争执颇为激烈,可无论谁都没有将主要精力放在这争论之上。每个人眼角的目光都是偷偷看着单于冒顿!而今一听重量级人物发话了,顿时目光齐聚冒顿的脸上。

而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冒顿脸上赫然露出了极其细微的动容之色……

冒顿好像被说动了。

那左谷蠡王顿时神色一振,继续道:“臣下以为,东胡人所求者,荒芜之地与或不予皆可。”

左贤王神色一动,显然是有些动心。不过莫名地,几十年来的政争经验带来的预感让左贤王没有再多动作。而是垂下双手,低眉顺眼一言不发。似乎白发苍苍的左贤王已经睡了过去。

没有人再将目光更多投注到这个老迈的人身上,似乎都以为琢磨到了单于冒顿的心思。一个个都是附和左谷蠡王的意见,匈奴人的核心决策层理竟然没有一个表示反对的人。

到最后,竟然有一半左右的大臣都表示:“此荒芜之地,予或不予皆可。”

还有一半略少的人都成了沉默、和稀泥的酱油党。只有寥寥几人还在坚持不给!

“够了!”冒顿眉毛一挑,身子站了起来。

看到冒顿起身,苍老的左贤王睁眼屈身表示恭谨。而左谷蠡王却是身子猛然一阵战栗,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果然,冒顿目光冷冷盯着一众赞同将土地给东胡人的大臣,道:“地者,国之本也,奈何予之!”

是夜,匈奴龙庭血光喷发。自左贤王到右骨都候所有赞成将土地给东胡人的大臣尽皆被冒顿以叛国的名义诛杀。而顺理成章的,冒顿一举接受了他们的部落。

冒顿,决意开战了!

第八十五章:南面帝来北风起

三川郡,洛阳。

华盖遮天,旗帜蔽日。大秦最为富庶的三川郡首府之城外,李由领着城中文武官吏,士绅百姓出城三里远远迎接。

一条平直的黄土大道上,极目望去便能望到入西门一直看到的洛阳深处。两旁是人头涌动的人潮,人潮前是隔绝道路和人潮的雄壮军士。一个个抬头挺胸的京师兵将交杂着好奇、怨恨复杂情绪的百姓和道路隔开。道路前,则是清水浦着的黄土以及一座座香案。弄得整个道路之上云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

若是叫萧何在此看到,只怕又是要大骂了。你当香案不要钱啊,这么燃下去。总共耗费每个四五十万钱根本打不住啊!

可人家三川郡有钱不是?

远处,如云的华盖显露在了人群的视线内。紧接着,浩大的仪仗队延绵而来。一乘乘战车徐徐驰来,在最外围拱卫着天下间最为尊贵的皇帝。

秀丽的宫女举着宝伞将烈日炎炎的酷热隔绝,而当遮天蔽日的华盖来时。一顶约莫百人抬着的步辇徐徐抬来,正中白发参杂,神色威严的老人赫然便是这帝国的主人,始皇帝:嬴政。

看到嬴政到来。

三川郡郡守李由深吸一口气,带头屈膝拜下,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由一开口。整个三川郡出迎的无论文武,以及百姓士绅都是齐齐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政起身,这是嬴政出函谷后第一次起身,好生看看他治下的百姓。虚空一举:“免礼。”

胡亥站在嬴政身边,看着富庶的三川郡。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便是我将要执掌的帝国啊!

雁门,善无城郡守府。站在扶苏身边的是特科的科首伏承,几乎满世界跑的伏承自然不是闲来没事找扶苏聊天打屁。南北两大重量级的情报传来,伏承坐不住了,亲自领着情报人员到了扶苏府邸。

北方,东胡人在月前索要了匈奴人的阙氏后,又将目光盯上了雁门、云中、代郡三郡北方的千里沃野。

这片土地,在长城军团到来之前是匈奴人和东胡人的活动区域。但当长城军团将匈奴人一而再再而三击败后,匈奴人便不敢在肆意在此处活动,大批牧民因此被迫后撤。而东胡人也经常将爪子从燕北地区探出来,两方都在此设立了哨卡和眼线。

而此次,东胡人便正式派遣使者向匈奴人索要三郡北方草原上的土地所有权。显然,一让宝马二让夫人的冒顿被东胡王认作一名懦弱无能的首领。事实上,恐怕此刻的世界上除了扶苏,再也没有人能够准确估量匈奴单于冒顿的可怕。

对于这位领着匈奴人达到巅峰的单于,扶苏心中既是不屑又是佩服。不屑其用自己的女人来换取恢复元气的时间来麻痹对方,同时佩服这位将匈奴人崛起的一代枭雄。

自然,扶苏当然不会和东胡王一样自大地相信冒顿会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匈奴单于。但限于实力,扶苏却不能在北方动乱之中轻举妄动。扶苏尽管是监军,却没有调动长城军团的权限。

始皇帝设立的制度下,对军队的控制十分严厉。若想要调用五十人以上的军队,必须有虎符才有权力。此时一支军队的虎符分为两半,一半由皇帝掌握一半有军队将领掌握。两片合一,这支军队才能由你做主。

长城军团三十万大军指挥调动的权力在蒙恬手中,虎符也在蒙恬手上。扶苏除了在云中的六千人可以调动外,其余对三十万大军的调动根本没有可能。

除非始皇下旨将权力虎符调给扶苏,不然扶苏只能用笨法子,一步一步渗透影响力。

至于如何渗透影响力,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扶苏将居所移到九原在长城军团的大本营内部当那个劳什子的监军,逐步通过战斗、日常训练生活来加深自己的影响力。

且不说扶苏有没有时间去九原做这些,便是扶苏真有时间去。咸阳和九原也不会答应,尽管始皇帝内心或许有那想法让扶苏多谢本钱支持扶苏登顶大宝。可咸阳作为帝国的京师,政治军事中心绝对不会允许在九原出现一个有着合法继承大统名义的皇子出掌军权。

不然,到时候咸阳能够调动长城军团三十万精粹都是问题。

而今,从北方传来的这个情报给了扶苏一道光明大道。

就在出大同塞北方数百里的地方,将要成为北方最强大的两个民族厮杀流血的地方。北方一旦有变,大秦自然不会作壁上观。长城军团的戒严是肯定的,却不一定会介入。

并不是谁都有扶苏这般金手指,能够一点便知道匈奴人将要对东胡发起致命进攻。同样,除了扶苏,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被再三打击元气大损的匈奴会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向实力完整、雄兵数十万的东胡发起偷袭。

而且,便是此时情报工作最为用心,投入最大的特科也没有拿到在匈奴的准确情报。相比扶苏有专门的情报机构,消息仅仅靠着道听途说加斥候的长城军团尽管甲兵三十万,可根本接触不到匈奴人的核心机密。

对于扶苏而言,这边是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

只要扶苏能够利用西北狼和东北虎互相残杀的机会,用强硬的态度坚持调兵北上,最好是能抽调长城军团的兵力,一举灭杀了北方两个草原民族的大军。借此,扶苏自然能够凭借着军功,炫目耀眼的军功在长城军团之中树立出深厚的威望。

无论如何,一个军功卓著,见识卓远的将领总是容易得到士卒信赖和拥戴的。

“陛下与十月一日抵达三川郡首府洛阳。原定将于十一月由东方道抵达琅邪郡,琅邪郡士绅皆是严阵以待铺张迎接,各地闹事乱民纷纷偃旗息鼓!”伏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据查,是胡亥公子劝说了陛下。改由东方道去琅琊为经临晋道至雁门。主公,胡亥此举来意不善啊。”

扶苏也晓得胡亥来意不善,不然,也不会费力气把始皇弄到北地苦寒之所吧。当然,名义肯定是会名正言顺说什么,趁着十月时节秋高气爽来雁门。再由雁门经上郡道下东方道再去琅琊。可实际上,胡亥的主要目的肯定就是扶苏自己。虽说扶苏此刻还不知道胡亥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可扶苏却不想这紧要关头出了什么事情。

扶苏一心想着扫除北方两个心腹大患,好安安心心经营三郡之地。可若是被胡亥搅乱,弄出什么乱子,扶苏这投进去的物资、军械、钱粮可就当打水漂了。至少三年的积蓄便被扶苏浪费了。

更何况,有了始皇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扶苏还能称心如意地动兵,树立威望么?

“不管了。既然胡亥要来,何不如便趁着他的心意。当着他的面立下军功!”扶苏心中坐下决断。居上位者岂能前畏狼后惧虎?既然胡亥要来,那便好生打打胡亥的脸!

“来人。去大同!”扶苏高喝一声,整个郡守府瞬时如引爆了一般。卫士们齐齐开始集结,扶苏则草草和妻妾们道别,便上了千里马,一众侍卫的随扈下,驰离善无。

郡署,六曹签房。往日一派闲适的官老爷们此刻满脸肃容,部下任务之后立刻回到签房。这些个郡丞、卒史、主簿是一刻都不敢耽搁。齐齐开始处理手头的政务。

民夫开始征集,其余两郡的军需、粮草、银钱需要转运到雁门随时待发。雁门的军需需要从各郡转运到大同整装就绪。

而六曹的所有民政也开始转变,随时变化转为军管。六曹各个机构、吏员都需要为此次战备服务。民政机关向军政转化。三班衙役拿起铁尺,木棒上街巡视。但有诡异之人,立刻缉拿。任何奸细模样的人都会被收押遭到特科的审查。

城中巡逻日増,每一处都是为了保证当兵力空虚的雁门在战时,不会被别人钻了空子。

第八十六章:祸水容颜祸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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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龙庭。

作为整个匈奴人顶礼膜拜的神圣之地,今日,却是聚集满了匈奴的甲骑。整个匈奴军中最为精锐的万骑此时正在最前方整装待命。带着金黄色甲盔的冒顿带着亲卫徐徐从列队前徐徐驰过。

每一名万骑的目光都注视在冒顿身上。

带着万千瞩目的荣耀,冒顿登上了龙庭的祭祀高台。

望着这帐下十万铁骑,冒顿心中涌起的不是满腔的豪情。而是刻骨的复仇之火!

今日,将是冒顿领着大军找回昔日荣光的起点。是冒顿成为草原上最伟大人物的开始!

“曾经几时,匈奴人的荣光洒满草原!”冒顿拨转马头,看着十数万双燃着烈焰般的光芒:“但今日,我却为先祖的荣耀感到羞愧。南国的打击让匈奴付出了数万人的鲜血,但他们是勇士。败在勇士下,我们无怨。只要在此击败南国这个巨人便可。但东边那个偷偷摸摸的野狗竟然也敢向匈奴发起挑衅!”

“在南国的战斗让我们的刀剑有了缺口,让战马越加瘦弱,让勇士的身体有些虚弱。但,这绝不是东胡人可以欺辱的!我们,是匈奴人!草原上真正的勇士!”冒顿惊天的大喝激起所有人的怒喝。

“喝!我们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勇士!”

“今日。匈奴人的荣光要再次从这里开始升起!”冒顿似乎要迸发出胸腔中所有的力量:“是在杀死东胡人后,由你们来见证!勇士们,你们的刀剑磨锋利了吗?”

“锋利了!”回答冒顿的是山摇地动一般大怒喝!

“你们的战马,肥壮了吗?”

“肥壮了!”

“那好。你们愿意匈奴人的男人被东胡人当做奴隶,匈奴人的女人被成为东胡人的玩物,而匈奴人的草原成为东胡小偷的牧场吗?”

“不愿意!”

“那好。匈奴的勇士们,随我,向前。抢光东胡人的牛羊骏马,杀光东胡人的男人,抢完东胡人的女人,让他们的孩子成为匈奴人!”冒顿吼出最后的力气看着狂热的匈奴甲骑:“出发!”

“喝……!”数万人的怒喝,似乎让远山也开始颤抖。

怒喝着的匈奴人的东面,是依旧懵懂无知的东胡人。试探再三的东胡人似乎看清了冒顿的软弱,彻底蔑视的背后是对匈奴防备的不屑。连一国国母都被自家王上肆意玩弄过的单于能有何本事?或者还敢对东胡发起挑衅?

便是东胡王也不会想到,那个被自己百般花样肆意玩弄的匈奴阙氏引来的,将是一场覆灭的大祸。于是,奢侈华美的生活下。是东胡王对西边警惕放松到了极致。或许,东胡王心中已经在想着等使者要回被臣子再三叮嘱的土地后,再问匈奴要几个匈奴的美人。

燕北的一处谷地上,慕容莹骑在温顺的牝马上,有些提不起兴致。就如扶苏所说的那般,混血儿在东胡内部过的并不如意。尽管慕容部是一个例外,但总体那样的环境下,慕容莹的确饱尝了白眼。

同为混血儿的父亲让慕容莹的处境比起别部落的混血儿多了一分幸运。但这份幸运并没有维持多久便不得不成为冰冷的回忆。

便如石油是后世伊拉克的原罪一般,慕容莹也因为她天生丽质的容貌被人垂涎三尺。混血儿的血脉让慕容莹兼具了南国女子应有的秀美和精致,同样也兼具了草原民族那样奔放热烈的性格和惹火的身材。

占尽了老天赐予的美好容貌却并未让慕容莹在草原上多了一分幸福,尽管慕容莹有一个疼爱她的族长父亲。可在乌桓人的逼迫下,慕容莹不知道族中能够坚持到何时……

好在……有了这些,族中情况应该能好上一些吧?

慕容莹将目光投注到了此次带回来的货物上,同样,还有那些跟随而来的华族人。每次看见这些神色冷酷带着稚嫩的士卒,不知怎的,慕容莹总会想到那个俊秀漂亮胜过任何人的男人……传说中南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深吸一口气,慕容莹面上多了几分笑容。无论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卒为何要坚持跟来,但这些士卒带来的物资却是真真切切的。

三百石精盐,是真真切切的精盐!不是那些被乌桓人参杂了大量泥沙的海盐,也不是东胡人从岩缝里抠出来带着石头渣子的岩盐。而是雪白的,不带一点泥沙、石头的精盐。

还有那些漂亮的,摸上去赶不到一丝破绽凸起的丝绸。以及不少这些用丝绸制成的华美服饰!

当然,还有大量琐屑的东西。这句话是扶苏说的,如慕容莹听到的那般。扶苏根本不认为这三百件铁器,两千匹布帛,廉价的烈酒甚至针头,线布等等会是多重要的东西。

但慕容莹知道,这些对于一个居于草原实力弱小的部族而言,是怎样一笔财富。草原人没有南人那般心灵手巧,只有靠着用血雨的带价从南国抢到物资才能维持草原的生存。

而今,有了扶苏慷慨的贸易。分裂鲜卑的后裔慕容部应该能够多撑下去吧?有了这些丰富的物资,尤其是那些妙不可言的丝绸,应当能换取东胡王的青睐,让乌桓忌惮退避吧?

更何况,还有那些实实在在生活物资。这将让族人的生活提高一大截,而慕容莹的父亲也可以通过和雁门的贸易稳固权柄!

想到这些,慕容莹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过神的慕容莹抬眼一看,赫然看到一名英武的军官向自己拱手。

“慕容姑娘。我想,我部需要进行一些隐藏了。所以,那片山谷,希望慕容姑娘能够帮忙遮掩。我不希望在十天内有人发现我们的存在……”这名军官缓缓说出这些,眼中满是锋锐。

羊牟带着两千名训练中表现优异的战士来此不是度假的。作为被扶苏认可的一支新兵,初次行动。羊牟不希望这个曲发生任何意外:“不然,请恕在下不能保证姑娘族中子民的安全!”

“那这些货物怎么办?”慕容莹看着满满当当的货物,满脸无奈。

羊牟轻笑一声:“下面。却不是军方的事情了,况且……”

下面的事情自然是属于特科的了。这支部队有扶苏的军令,优先级别十分之高,负责草原情报打探的特科分部。草原分部此时侃侃初步建立,本以为能分到什么大事,却一来就成了给人家牵牛拉扯的下手。

没奈何,这些从扶苏体系中精选出的精英拉着经验缺少显得稚嫩的楼烦人新成员踏上了向慕容部所在的草原。

无论是东胡人,还是慕容莹恐怕都还不知道。这片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以后将要面临怎样惨烈战火。

晋阳行宫。

嬴政一个人独坐在行宫花园内,挥退了所有的寺人包括赵高。

看着这座奢华的行宫,嬴政心中未尝没有涟漪。一路上行来,尽管地方官修饰得颇为不错。可当嬴政决定改变行程,转由临晋道来晋阳行宫时,看到的东西让嬴政有些沉默。

突然的变化让地方官来不及修饰,一路上看到的问题并非郡守们所言那般轻松。地方官竭力掩饰下的问题是什么,嬴政不用猜也能想到一二。

“尉缭,出来吧。”嬴政的声音有些嘶哑。被宿卫军围得密不透风,又有寺人四处密布的行宫,竟然突兀地冒出一人。此人,赫然便是前任国尉尉缭子。

作为三公之中身份最神秘的一位,在去年卸掉名存实亡的国尉后,尉缭子的权力一直被人疑惑。但不可否认,他是嬴政最信任的人之一。

“北方要打仗了,你带着我的密旨过去。让蒙恬和我那孩子手脚放开些……切记,不要让十八儿知道。”嬴政说完这些,忽然觉得有些吃力。也不知是身体上撑不住了,还是心中对宫外那个十八子越发肆意的心无余力。

第八十七章:借兵北上诛夷狄

晋阳的另一座华美的大宅内。一位面色俊美只可惜多了分阴鹫的男子正在看着一封书信。

这封用纸张书写的书信价值可谓高昂,由扶苏控制的销售渠道下,便是胡亥这等身份也被迫用了三百钱才能买到一张而且还是限量的。显然,能够用舒张纸张来书写的书信,其中内容定是不凡。

信中所写的确十分重要,北方那个大兄的事业是越来越红火了。不仅只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便完全掌握了雁门,而且敛财之道也是极其出色。数千万钱举手之间便入了库房,更让人惊讶的是那六千兵丁的训练。

训练甲兵,边疆之上任谁也是要做的。修兵甲,练强兵。是屹立边疆必须要的做事情,这个大兄不仅也是如此做了,还做得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据胡亥所知,心肠依旧那般好心的扶苏竟然费尽心机给那些泥腿子减租减赋,不仅如此,便是徭役也舍了大部分。对于大兄这般喜欢虚名,胡亥心中自然是窃喜交杂不屑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北方的这个大兄不值得他去重视。

相反,此次胡亥出手让嬴政转道去雁门巡视,为的,自然就是借势打压。

扶苏在雁门三郡干得再是出色又是如何?咸阳的那些权贵被史腾一次清扫粮价逼得几乎都跑到了胡亥身上,尽管只是暂时的委曲求全。但权柄大涨的胡亥已经用了足够的实力压服扶苏。

得了一隅之地的扶苏再是出色,也不可能比得过几乎得到满城权贵支持的胡亥吧?

也怪不得胡亥急急忙忙地跑到雁门来炫耀,有了大部分老秦人权贵支持的胡亥完全可以用朝廷的力量来对扶苏施压。不说一路上迎来往松对雁门所谓新政造成的冲击,便是各种明枪暗箭也够扶苏受的了。

胡亥的算盘打得很精,计划也十分可行。

但这就好比打架是两个人的事情,别人若硬是要跑,追不上你也打不成。而今,事情落到了胡亥和扶苏这对兄弟身上也颇为类似。

刚刚从桑诚手上收到情报的胡亥发现,他跟着嬴政来了晋阳,为的就是休整休整便去雁门“探望”他的大兄。自此,两人明刀暗箭打一场,然后利用朝中力量,一举否定雁门正在施行的所谓新政。

可谁曾想,北方竟然要开战了!

如此叫嚣的不是别人,赫然是胡亥那个“亲爱”的大兄。这位皇长子不仅拿出了训练已久的六千新兵,甚至连云中郡的四千驻军也全部抽调了过来。

扶苏治下三郡几乎因此兵力被抽调一空!

扶苏的举动不仅把蒙恬王离给吓了一跳,还让在晋阳的胡亥骇得立马躲到了军营里去。那时的胡亥还以为扶苏知道了他的密谋,要先下手为强发动政变杀了他。

结果,正当胡亥兢兢战战。整个随侍嬴政的宿卫军战备戒严时,身为这一系列时间的始作俑者扶苏却抛开了手下的军队。竟然只带着一队亲卫去了九原!

当扶苏到达九原时,竟然一上来就要求长城军团配合扶苏,一举抵顶北方大局。还信誓旦旦地拿出了匈奴的大举进攻东胡人的信息。这话一传出来,最先反对的竟然是王离。这个扶苏的大舅子。

王离不仅是蒙帅手下一等悍将,还是军方巨头王贲之子。作为天下六国其五灭于王家的王家嫡长子,王离手中实力堪称雄厚。同时,这位新一代军中将星也是执掌边疆情报系统的大能。扶苏口口声声说北方两大夷狄互相残杀起来,消息到了扶苏手中都开始战备,而王离这边却一点音信都没有。这不是打王离的脸吗?

王离原本便是王家嫡长子,身份尊贵便是一般的皇子也是不如。这般成长环境下,性子也是自傲自负的。本就是看不惯扶苏,今日扶苏这般一顿言辞俱厉的要求,立马便点燃了王离的不满。

“扶苏公子。你一无证据表明北方夷狄互相残杀确有其事。二无虎符可调令长城军团三十万帝国精锐。三五权限管辖,如此咄咄逼人而来。只怕不妥吧……”王离此言一出,扶苏便有些愣神了。

扶苏也没想到有了大舅子的关系,这个王离竟然连一点情面都没给扶苏留下。

看到王离眼中的自傲,扶苏有些明了。这种世家子,才能是有的,可因为出身关系不仅自傲更是自负。扶苏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对方的领域里指出对方的错误。这如何能让王离低头?

这外戚关系果然是不靠谱的。扶苏心中有些发紧,竟然没有料到会出这么个岔子。虽如此,扶苏还是道:“王将军此言差矣。边疆之情报雁门历来是与九原共享的,本郡在雁门战备时已经在昨日将情报传递到了将军手中。只怕……是将军没有注意吧。”

扶苏这般解释,显然是给王离留了个台阶下的。可王离却不吃这套,对于扶苏这般盛气凌人而来,几乎明目张胆地夺权。王离可是不答应,毕竟,皇帝就在晋阳,谁知道扶苏真的就是为了对付“北疆夷狄”?

更何况本身就存了成见的王离!

对于父亲王贲坚持和皇家联姻巩固王家地位,王离心中颇多不屑的。毕竟王翦王贲灭了六国中的五个,军中声望权势无边。靠着战功王离便能稳住位置,如何甘心用妹妹去换取这么一个权位?

心中多了一份成见的情况下,也别指望王离能够仔细考虑北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立马诘问道:“哼……雁门一介小郡能得到情报。为何我军斥候却不能得到消息?扶苏使君是认为我军斥候无能吗?”

扶苏心中连连皱眉,这个王离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扶苏的姿态放得已经颇低了,竟然这般不知好歹?连小郡都说出口了……

要知道,无论如何扶苏那顶监军的帽子还没丢开吧!

在一边的沉思的蒙恬看着王离,闪过一丝失望的同时思维也高速运转起来。对于王离的咄咄逼人,蒙恬没有制止。对于扶苏要求,蒙恬实在不好开口。毕竟,陛下就在晋阳,而此时扶苏又如此大张旗鼓要兵……

扶苏沉住气,对王离话语中的不屑没有关注,继续道:“匈奴龙庭距此何止千里之遥,消息传达自然有快有慢。若是将军要等到细作将消息传回,只怕北疆战事已经结束。到时候,莫说击败北夷。恐怕,我等要面对的便是一个整合数千里资源的匈奴帝国了!”

王离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匈奴先败于蒙帅,损兵折将不止十万。再败于三关口,那冒顿万骑都差点没有保住。此等虚弱之时,竟然敢主动进攻东胡?更何况,本将可是有确切情报证实东胡人先索要了冒顿的骏马,再索取了匈奴蕞尔小国的国母。此等坐视东胡人肆意妄为的怯懦之人也敢主动挑起战事?真当本将是三岁幼童不成?”

扶苏心中哀嚎一声:来了,来了……

这个大舅子怎么就这么固执,自负,傲慢……甚至连自己妹夫的面子一点都没给。而且扶苏最担心的问题发生了,扶苏根本不能做出有效的解释。为何匈奴会在如此虚弱,东胡如此强盛的时候主动进攻东胡人?而且时间还正好被扶苏掐住要点……

扶苏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总不能直接说老子脑袋里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知道冒顿这个枭雄会在此时发起进攻?

看着扶苏欲言又止的模样,蒙恬心中否决了先前的判断。比起陛下众多皇子,扶苏的资质可以说是最佳的。自然,若扶苏真有政变的意图也不可能来长城军团要兵。此等人物,自当秘密聚集手中精锐一举成事猜对。怎么可能跑到自己营帐里来争论?

对于扶苏的情报,蒙恬下意识的判断,认为是正确的。既然如此,扶苏应当真实为国所谋啊。

想到此节,前任雁门郡尉现任蒙恬亲卫队校尉苏角走到蒙恬身边悄声嘀咕几句。

正当扶苏和王离争执时,蒙恬开口道:“这兵,我借了。”

第八十八章:琉璃眼眸现狼手

【回秦写到八十多万字了。只感觉坚持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蒙恬一言九鼎,话出了口自然不会在更改。于是,扶苏在王离频频皱眉的情况下很快便办理了手续,带着一万轻骑先行离开了雁门。

对北方的战争不会因为一个人而随意发生改变,扶苏尽管言辞恳切地要求北方军团全部出动。但在皇帝即将巡视的情况下,蒙恬尽管是嬴政最为信任的大将之一,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能够派出一万轻骑已经是蒙恬的极限了。长城军团需要戍守的疆域极其广阔,严格说,整个北方、西北的防线都需要三十万大军来维持。因为扶苏在北方中横空出世插了一杠子,使得长城军团燕赵长城的衔接点出现了裂缝。这让长城军团的重心开始侧重大秦西北。同时,分散到各个城市中的驻军也让长城军团的兵力有些吃紧。

而随着各个大工程的开建,军费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为此,蒙恬在几年天推进的屯田政策发挥了效用。十数万亩的军屯缓解了长城军团的粮食压力,但紧接着,便是进行军屯的军士更加加剧了长城军团的兵力分散。

别看长城军团总兵力达到三十万之巨。但真正能够用于决战的,也许一半都达不到。其中,需要至少八万人留守各个城池,边塞。其中还有因为蒙恬推行军屯政策,陆陆续续成为民户的三万人。

去掉这些,还能够投入战场的有十九万人。一旦战争正式开场,这十九万人却未必能够尽数投入。

草原贫瘠,人烟稀少。极可能奔出百里也未见得有一户人家,自然,军资后勤的压力将会增加到极限。历来中原王朝对北方草原民族发起进攻时,无不是倾尽国力。其中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需要数十万兵马来和草原人作战。

即使匈奴人不计后果,疯狂拉出三十万壮丁成为甲骑。其战斗力充其量也只相当于大秦的三线预备役部队,再加上匈奴人拙劣的装备水平。蒙恬只需要有五万人参与决战便有把握战胜匈奴人!

但便是这样的情况下,正是对北方夷狄决战,蒙恬没有二十万大军没有把握。

广阔的草原潜藏地无尽的危险,对在草原之上没有任何根基的大秦帝国而言,供养一支二十万人军队的后勤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即便准备好了二十万大军使用的军资,如何让军资输送到军队又是一个难题。

漫长的补给线带来的不仅是庞大的后勤压力,也带来后勤被截断的后果。

也正是因此,即便蒙恬麾下士卒精锐无比,统帅奇计百出也难以在千里之外进行一场事关国运的决战。毕竟,匈奴人完全是游牧民族,玩不赢可以跑,有四条腿可以运动的匈奴人便是拖也足够蒙恬头疼。而蒙恬若是要决战,十数万大军在草原之上多待一日便有一分被截断补给线的可能。

如此,即使蒙恬能带出十九万大军出来。也需要留下九万分段建立补给线,稳固得到的土地。

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分出一万大军对于蒙恬而言的确是极限。

虽说如此,但蒙恬已经承诺扶苏,只要陛下允许,蒙恬便会全力配合扶苏大军北上。蒙恬说出此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一旁王离发红的双眼。

雁门北。东胡慕容部。

当慕容莹带着数百劳力拉回的物资时,整个部落都欢腾了。族长慕容垂一见女儿娇俏的容颜和身后那数十车物资,心中顿时大定。跟在慕容垂身边的几个长者互相对望一眼,悄然松口气的同时目光齐齐望向了另一边。

“诸位。慕容部的盐已经足够了,多谢乌桓人的慷慨。但慕容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慕容垂看着乌桓使者正中的那名男子,眉毛一扬,下达了驱逐令。

乌桓使者吃惊地看着数十车样式丰富,分量充足的盐、铁、布帛不晓得区区一个慕容部为何能突然间拿到如此丰富的物资!要知道,便是乌桓人自己,在如今这等手段下也难以拿到数十车盐、铁、布帛啊。这慕容部,难道是搭上了什么大部落?

乌桓人使者正中的年轻人见慕容垂发出驱逐令,顿时神色一冷,厉声道:“慕容垂,你不要后悔!”

慕容垂脸色一塌,冷哼道:“此事还用不着你来教我!便是慕容部再如何弱小,也是鲜卑血脉!”慕容垂此言一出,周遭所有慕容部的人都齐齐抬胸。

慕容部是从鲜卑中衍生出来的,并非是分裂出来。作为东胡部落联盟中仅次于东胡人的大族,尽管各个部落分散。但鲜卑人依旧有不错的凝聚力,只是近年来乌桓人逐渐崛起。有加之东胡王处于东胡本部利益,刻意打压分裂各个鲜卑部落的联系,这才让鲜卑难有兴盛气象。甚至,乌桓中一个族长远亲也敢仗着乌桓人的名头来强娶自己的女儿。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慕容垂便高高扬起头颅。这可是草鱼之中最璀璨的明珠,怎么可能被一个卑劣可耻的强盗娶走?更何况,看来,自己的女儿在南国遇到了奇迹般的事情。

一想到那数十车物资,慕容垂心中便是士卒的欢悦。有了这些物资,再加上南国那个恐怖人物的关系。慕容部再也不用担心物资短缺后受到大部落的欺压吞并了!

快步走向满载物资的大车,慕容垂脸上展出和蔼的笑容,老远便张开怀抱道:“草原最璀璨的明珠,我的女儿。你今天可是为父亲捞足了脸面,哈哈……”

凑近的慕容垂这才发现女儿去了一趟南国变化真的大了,换了一身汉人武服的慕容莹不仅看起来更加干净利落,也更是漂亮大方。自己的女儿长大啦……慕容垂想到这里,便没有坚持拥抱。而是揉揉女儿的头发,心下感叹起来。

这汉人的衣服就是漂亮……

慕容垂拉着女儿返身便去大帐,其余人则是纷纷去拉着其余两个侍卫。一听,这两个侍卫竟然也是慕容部几个长老的儿子都是久经战阵的战士,也算是慕容莹的表哥。只不过这个表哥还要兼职监视的职司,自然,慕容垂找自己女儿详细了解南国的情况。其余人便不再放过两个原侍卫。

慕容垂拉着慕容莹回自家大帐,而其余人则是各有各忙的事情。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到一行人跟着慕容莹,东看看西瞧瞧,竟然拿慕容部最核心的地方当做旅游来了。

其余鲜卑人也是满脸好奇地看着这南国来的人。都说南国来的是风流人物,今日这里一看,果然不同凡响。除了人群之中那个长得太过俊秀娘们的南人,其余人可都是个顶个的好男儿啊……

扶苏当然不知道这些高鼻子、绿眼睛黄头发的鲜卑人竟然将自己当成伪娘看了。没办法,扶苏便是有满分的武力值也不可能时不时去当大头兵玩吧。

自然,身上收敛悍勇气息的扶苏尽管看着雍容华贵,可慕容部的普通牧民又不晓得雍容华贵,自然成了最没魅力的人。

等到慕容莹和慕容垂走着走着将要到自家帐篷的时候,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有道是女人最是敏感。慕容莹猛然一转身,赫然便看到一片黑影过来。

扶苏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来个急刹车转过身,这疾走还未停下,惯性使然。顿时举手表示防御和无辜……却没成想,一团软绵恰好恰好落入双手。

慕容莹傻眼了……直愣愣地瞪大着双眼,纯净百倍胜过琉璃水晶的双眸一下子照住了扶苏光线外表下的……色狼行径!

第八十九章:化外小臣请入藩

【悲催的在编辑手札上只呆了不到七天就被换了……求支持啊】

猛然后退的扶苏一脸尴尬,不过好歹是脸皮历练已久的人物。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撇开脸色发红犹若浓醇红酒般的慕容莹,而是左手朝上右握拳抵住左手掌心,微笑道:“慕容族长,久仰大名。本郡扶苏,今日前来拜会。还望没有打扰啊。”

慕容垂本来还纳闷着为何慕容莹后面一下子跟来这么多华族人,心中想着还没反应过来。猛然一听扶苏的自我介绍,心神一震,猛然睁大双眼道:“你、你……你是扶苏!”

便是东胡王此刻脱光衣服在慕容垂身前跳脱衣舞也不及扶苏此刻出现在慕容垂身前能够带来更大的震惊。

扶苏双手背负,笑道:“如假包换。”

得到了扶苏的确认,再一看那数十车丰富无比的物资。慕容垂瞳孔一阵收缩,显然极其吃惊。好在也是当了十多年的族长,瞬间平复一下心绪,心想这好歹也是自己的部族。虽说对于其他东胡部族而言算是弱小,可对付一个孤身千里而来的扶苏,的确不该如此紧张。

慕容垂不动声色将慕容莹拉到自己身后,制止住身边的亲卫,道:“郡守使君真是好胆量。难道郡守就不大某家集结部族大军,将公子送到王庭吗?”

扶苏没有傻傻站着,而是扭头看着四周,似乎在打量着鲜卑人的景致一般。

慕容莹看到扶苏竟然不答父亲的话,出言提醒道:“诶,父亲在问你话呢。你这四周看着,难道还有什么好景致不成?”

扶苏微微一笑,道:“初登宝地,的确没有发现什么景致,但眼前这一处景致可是天下难见呐!”扶苏说完,在慕容莹身上凹凸有致的身上瞄了一眼,转眼对慕容垂到:“若论其他,这简陋的营寨,面对五千人的进攻,只怕略有不逮吧。更何况,本郡可不认为慕容族长是一个不智之人。”

“哦?”慕容垂眼角一跳,继续道:“某家也请教一下公子,何为智者,何为不智?”

扶苏神色从容,一点也没有身在敌营的感觉,好似什么都已经掌握在手一般,道:“草原贫瘠,不及南国富饶。光是盐铁一项,便已经让一般部落为难。更何况,似慕容部这等大部落,本身需要的粮食、食盐就一个相当大的数字。而据我所知,贵部此处草原并不丰饶,更不产盐,只不过占了易守难攻的地利。而每年黑灾,白灾都能让牛羊大批死去。想必,贵部在慕容娘子未归时,生计已然艰难了吧。”

面对扶苏的侃侃而谈,慕容垂的眉毛皱的更加厉害了,看了一眼连连摇头的慕容莹。慕容垂不由想起扶苏对草原渗透的实力了,面上也换了颜色道:“哈哈,如此来说。倒是在下鲁莽了,公子千里而来贸易如此之多的粮米、盐铁,布帛。自然是慕容部永远的朋友,还请入帐一叙,这将客人拦在外面,实在是在下怠慢了”

扶苏点点头,负手昂扬走进,竟然没有带身边的几个侍卫。

见此,慕容垂不管其余感观对扶苏先是多了一份敬佩。慕容垂此时邀请扶苏进帐本就是一个试探,毕竟慕容垂刚才的态度可不算友好。突然变脸,谁晓得慕容垂到底怀何居心?

可这扶苏竟然就这么昂首进去了,要不是扶苏吃透了自己的心思就是他有足够的实力能够翻转。

不管这些,慕容垂大笑着跟了进去,嘱咐了两个亲卫却是下令拦住任何要进帐篷的人。毕竟,扶苏已经给出了诚意,他慕容垂不过一个小小夷族族长,还没有多少摆架子的资格。

两厢入内,扶苏却是亲切地看到了几个有短短小腿的小床。看到这个,扶苏不由失笑。胡床啊,一直到汉代才渐渐传入内地的。此刻在中原大地,要不是扶苏自己命人制作,恐怕家中连凳子都没有。

不过这会可不是扶苏怀念凳子的时候,盘腿坐到胡床上。扶苏抬眼看着慕容垂,道:“学生还以为,慕容族长这是要舞刀剑呢。”

慕容垂很憨厚的一笑,道:“草原之上厮杀往来,不得不谨慎而行。还望公子海涵。”扶苏既然不用本郡这种太官方的自称,慕容垂也很上道,换了称呼。

扶苏知道草原人直爽,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继续寒暄,而道:“不知慕容族长对于草原之事,是何感想?”

慕容垂心神凛然,知道这是戏肉来了。可心中想法刚一成行,却愣是说不出来。干咳一声,慕容莹此刻却是连连摇头。想了想,慕容垂决定还是直言,道:“公子图谋草原,在下也听过一二。可,这却不是慕容部能够参与的。在下宁愿平平安安带着慕容部存于草原,而非孤注一掷,将整个部落万余人置于在下一己之野心。”

扶苏心中暗骂一声,算是晓得眼前这个慕容部的族长根本就没有什么野心。小部落的族长,需要忌惮的事情太多了,刚才一个还未发展起来的乌桓部偏支便能压过慕容部。更不用提扶苏明摆着需要慕容部这个前站来鲸吞整个草原。

尽管扶苏看好慕容部的发展潜质,但总不能说以后慕容部会在两百年后崛起甚至以后还会祸乱中原,建国立业?

慕容莹看着慕容垂吐露真言,对着扶苏摇摇头,表示她已经尽了力。

扶苏轻轻一点头,继续道:“如此说来。慕容族长只是想要一处世外圣地,以养部族吧。”

慕容垂心中总是觉得刚才的回答有些不妙,可一想想,却是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听了扶苏的话,回道:“如公子所言。慕容部堪堪只万余人,实力低微。实在难担公子大任,只求公子保留这贸易之事。”

扶苏凝神看着慕容垂,声音渐渐低沉:“若是本郡说,匈奴十万铁蹄,将此刻突袭东胡本部。会是如何?”

腾……

慕容垂立马便站直了身子,随即便想到如此十分不敬。重重深吸一口气,慕容垂苦笑道:“若真是如此,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慕容莹刚才一直都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此刻也不顾身份了,在慕容垂耳边极快速地将扶苏在山外安排驻军说明。顿时,慕容垂知道此事已经再无缓和。扶苏既然盯上了慕容部,又有数千精锐到此,夏然不会再放过慕容部了。

当扶苏说出匈奴将出十万骑突袭东胡人的时候,慕容垂的确是信了三分。慕容部势弱,自然胆大不起来,可不代表着慕容垂是个傻子。能在草原之上带着慕容部生存下来,哪个不是手头有几分本事的。

自然是晓得冒顿这一击之后将是个什么结果。

十万骑突袭东胡自然不会一蹴而就,但第一击打在东胡本部毫无察觉,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定然会让东胡本部实力大损。

东胡尽管有国家凝聚的架势,但实际上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政权架构也没有完成,尽管东胡王依靠东胡本部约束着东胡部落联盟下的各个部族。但实际上每个部族都有极大的自主权,一旦东胡本部受损,东胡的凝聚力都要大打折扣。

再加上东胡王一贯自负的表现,是绝不可能承认失败的。一定会尽起兵马和匈奴人大打一场!

而此时,慕容部的重要性对于扶苏而言便显现出来。慕容部占据的此处草原在整个燕北地区并不出色,也不甚丰饶但胜在位置重要。无论匈奴和东胡在哪里打起来,扶苏都能迅速找到防卫。

而慕容部一开始选择此处,便是因为此处易守难攻,且不易发现。扶苏便是将手中五千新旧交杂的材官都放下也不会被察觉。

“罢了。化外小臣慕容垂,恳请自入大秦。为大秦藩篱,世代镇守永不二心……”转换过来心态的慕容垂大拜而下,慕容部就此落入扶苏手中!

第九十章:弑王似梦若虚幻

东胡王庭。

一名娟秀的侍女悄悄绕开那些目光淫邪的侍卫,转入王帐,看到王帐里那名依旧美艳的阙氏时,这侍女顿时松了一口气,跪拜在了阙氏面前:“主人,单于的信。”

阙氏神色不变,只是比起原先更加冷艳起来。被身为匈奴单于的丈夫抛弃,阙氏却没有自暴自弃。不同于汉人女子重视贞洁,此时的匈奴人自娶父妻妾,弟娶表姐妹,侄娶婶都有发生。汉室将中国四大美人王昭君封为公主嫁与匈奴时,便在后来嫁给过自己名义上的儿子,辗转数人。而且,三国时蔡文姬也此遭遇!

可以说,草原儿女在男女关系上历来为汉儿诟病。自然,阙氏也不会纠结于此。尽管冒顿和阙氏日后感情绝对破裂,但与国事而言阙氏却不会不出手。

侍女解开胸衣露出大片雪白,伸手进去,一张同样雪白色的锦帛出来。上面赫然便是冒顿传给阙氏的密信!

阙氏没有多看侍女一眼,急急拆开密信待看清内容,阙氏不由冷哼一声:“原来他还记得我。”

冒顿出其意料地写了大片关怀万分的话,以前冷漠无情的单于此刻似乎多了几分柔情。但柔情之后却是话锋一转,期间提到让阙氏有机会不妨格杀东胡王。而此时,冒顿会借此时机,一举发兵东胡王庭,解救阙氏与水生火热之中。

指尖刻入掌肉的感觉让阙氏在痛楚之中多了一分清醒,强忍着没有将这锦帛撕掉,而是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柄断刃,阙氏站起身走到铜镜面前。

铜镜是东胡王费了大把力气才从南国买到的,这种铜镜,光是熔炼成铜钱也价值数万。在草原之上,价值更是翻倍。若不是东胡王觉着阙氏好歹是以前匈奴的国母,再加上阙氏侍奉东胡王颇为周到,这才让东胡王一高兴之下便赏了出去。

衣带渐渐散去,倒映在铜镜之上的,是丰腴曼妙的身姿。越发冷艳的阙氏嘴角勾起,笑容却苦涩之中微有三分冷冽。越发显露的雪白上忽然透出一丝血腥气息,一柄断刃贴着阙氏雪白的肌肤入了两处高耸柔软妙物的中间。

“哼,一群烦人的东西。”东胡王一脸不爽地走进阙氏的房间。身材矮粗的东胡王长相显然对不住任何一个时代的审美标准,塌鼻子大嘴唇,一双眼睛还有点吊起显得十分阴狠。

不过当东胡王走近来看到已经换了一袭轻纱百褶裙的阙氏时,面上的阴狠顿时消散无踪。咧着显得分外恶心的大嘴,高声笑道:“哈哈。我的王妃,你今天的衣服可真是漂亮。嗯,这可是南国的女装?”

阙氏媚眼带笑,娇声道:“王上,这可是妾身从南国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服饰。近日听说王上有些烦心,便想着换了一身新装。王上觉得……这衣服可漂亮?”

说着,阙氏提起百褶裙,轻轻转了一圈。心中却是叹息,这么好的衣服今日却糟蹋给了这个丑八怪。说完,依旧媚眼如酥将丰腴性感的身子展现在了东胡王的身前。

东胡王哪里有什么兴致看那衣服,一双仍显阴狠的双眼此刻在阙氏雪白柔嫩的肌肤上敲着。分明是心急万分,却依旧要保持所谓东胡王室风范。

夷狄买了华服,还想学着华族人的礼仪充面子。东胡王看着娇艳如斯的阙氏,心中欲~火大动,恨不得此时立马把阙氏给“就地正~法”了。不过看在阙氏这般努力讨好自己的身份,东胡王又多了分怜爱,这才忍住没有动手。

阙氏看着双目喷火的东胡王,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越发娇媚,道:“王上,最近妾身用心学了一曲华族人的舞蹈今日为王上一舞,还望王上喜欢。”

东胡王心下大喜,看着阙氏娇俏冷艳的容颜,不得不再次按住欲~火道:“王妃舞吧,寡人今日便观王妃一舞。哈哈!”说完,东胡王便拿起一坛酒牛饮起来。

阙氏心中暗笑,心中的心绪也渐渐平复起来。脚步轻点,阙氏开始沉浸在自己一曲之中。似乎在此刻,阙氏看到了往日发生的事情开始在脑海之中慢慢回忆。

她知道,今日一旦出手,无论如何她都极难脱身了,也许,这是她留在人世的最后几刻钟。

阙氏似乎看到了童年时在草原上尽情的奔跑,草地上清香怡人的野花,阿爸那匹总会一闪一闪大眼睛的骏马,阿妈暖人心脾的微笑。还有大哥强健的臂膀护着所有打她坏主意的小男孩儿……

阙氏又似乎看到了青年后的她,被头曼瞧上阙氏将要面对嫁给一个老将入土的单于,尽管那个老人能给他荣华富贵,但却一点都不希望成为这个老人证明自己所谓“能力”的工具!于是她遇到了那个英俊的草原勇士冒顿,这个为了她和自己父亲激烈争吵的草原勇士。

阙氏似乎还依稀记得冒顿被发配月氏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多么无奈痛心和怜爱的目光啊。

这似乎是阙氏美好记忆的终点了,尽管数年后,已经成为头曼单于众多妃子之一她终于嫁给了冒顿。并且成为匈奴国的国母阙氏,整个草原上最该幸福的人,不该有之一。

但这点遐想在侍女将东胡使者的消息传来时成了惊天霹雳。那段记忆阙氏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清晰,当冒顿进入王帐用冷漠眼神看着她时,她明白了……这个男人不再是当初那个勇敢执着的草原勇士……

冒顿只是一个匈奴的单于,一个权势滔天的国主。

而今,最后一点温情只能从那方锦帛上去寻找。心冷如死灰的阙氏此刻只想杀掉眼前这个无耻恶心的东胡人,可越是如此,阙氏却越是不想就这么死掉。

她不想自己这大好生命,美艳容颜因为一个负心男人和一个丑陋的败类死掉。越是这么想着,阙氏心中直觉一痛,脚下一阵酸软,竟然就这般直挺挺要倒了下来。

恰好,这倒向的方向赫然便是一边入迷万分,欲~火高涨的东胡王。看着怀中酥软的王妃的娇躯,东胡王决定便是再如何也不能忍下去了。

撕拉……

看着身上薄若烟纱的衣裳迅速在东胡王的手上撕裂,露出大片雪白犹若凝滞的肌肤。神情也为之一顿的东胡王顿时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见过不少东胡美人的东胡王不知怎么,往日也玩弄过不知凡几的匈奴阙氏今日竟然这般美艳,比起往常更多三分娇弱。

这三分娇弱让东胡心中那股子暴虐的欲望猛然燃起,腹中欲~火再也挣脱不住窜上心中,哗啦……

上身最后一件肚兜被东胡王撕去了。满身的春光顿时裸露在了空气之中,丝丝凉气轻抚着阙氏身子。此刻的阙氏只觉得随着东胡王的双手探上双峰,猛然一阵恶心的感觉只窜心头。尽管阙氏知道刺杀最佳的机会应当是在东胡王“快活”进行时,但此刻,她硬是忍不住滚滚而来的杀意。

猛然睁开双眼,不知被阙氏藏到哪里去的断刃猛然随着长发飘散之间抽出,一道寒光随着东胡王猛然放大的瞳孔直入东胡王的胸腹。

噗嗤……

鲜血滋滋滋地从创口之中流出,双手血红的阙氏感觉到了东胡王的挣扎。一双手在阙氏身上无意识地揉捏着往阙氏脖颈伸去,一声低喝,阙氏猛然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扭转断刃,在东胡王胸腹之上狠狠一转。

嗞啦……

噗嗤…………

轰隆轰隆……倒在地上的阙氏满眼迷茫,只是看着忠心耿耿的娟秀侍女给自己穿着衣服。因为透支体力而虚弱无比的身体此刻格外敏感,只觉得,帐外轰隆的声音当时万千铁蹄践踏的声音。

但恍惚之间,却是一道昂然挺立的声影立在身前,像极了最初见到的那个草原勇士:冒顿。

这是幻觉么……

第九十一章:中心开花四周围

东胡王庭,王帐。

扶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双手染血的美艳女子……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匈奴的国母现任东胡王的王妃,前任匈奴阙氏。也就是这个女人,刚刚将她的新任丈夫杀死了。

事情还要从扶苏控制慕容部之后说起。

在慕容部的特科人员的情报传递十分迅速,尽管不晓得特科科首伏承是如何将那个娟秀的小侍女勾搭上手的,但此紧要关头,扶苏却不会耽误。立刻带着身边最精锐的两千人奔赴了王庭之中。

而一来王庭,好不容易以超越千年的潜伏技术进了防卫简陋的东胡王帐之中。扶苏却发现一个女子虚弱地倒在血泊之中,而另外那个男子便是而今东北扶苏最大的心腹大患:东胡王。

若不是身边的特科人员指认了血泊之中的东胡王,也确认了这名美艳女子身边的侍女的确是特科的卧底。但扶苏还是有些惊喜地难以置信,这次行动,竟然如此顺利?

此刻的扶苏一身简便的武服,身边一个百将规模的亲卫队已经控制住了王帐周边所有紧要关头。以大秦此刻精锐士卒的实力,加上三百匹优良骏马,完全可以让扶苏突破一万人的围剿。

而此刻,东胡王庭的驻军绝对不超过五千人。

七天前,匈奴人一上手便突袭了东胡本部的几个主要牧场。在此之前,冒顿命令数名大将各领一万甲骑奔赴东胡各个大部落,显然是不想东胡人能够将势力整合到一起了。

果然,当冒顿还未出动的时候。东胡人便因为匈奴人的突袭被打得几乎懵了头,若不是冒顿分兵太散,数路进取都没有一锤定音的力量,说不定几个武备不足的东胡大部落就此要泯灭与尘埃之中了。但因为匈奴突袭而几乎被灭掉的中小部落则不计其数,其中,若不是慕容部因为扶苏一句话隐藏得不错,只怕而今也已经被灭了不知多久了。

匈奴的突袭让东胡各个部落的族长纷纷大骂,骂完,却是立刻离开了王庭立马回了自己部落,临了还急求东胡王救援。

东胡王十分开心地发现被袭部落之中并没有东胡本部,于是便抽调了东胡王庭周边的驻军。一下子让王庭周边驻军稀缺到只不过五千不到。

遥控指挥着东胡主力四处救火的东胡王还根据错误的情报以为匈奴单于冒顿还龟缩在龙庭之中。

于是,当冒顿领着潜藏已久的匈奴主力突然出现在东胡本部的牧场时,东胡王傻眼了。这厮竟然完全下了一个套子调虎离山,弄得东胡本部根本就是虚弱无比。

因为东胡本部的主力还在似乎救火,救援那些东胡的大部落!

到了此刻,东胡王想要集结兵力反击却根本不可能了。于是只好一路南下,一直跑到了原先慕容部所在的那篇草原。企图能够整合住鲜卑人的力量来维持防御,等到主力回归一举击破匈奴大军。可谁曾想,鲜卑人因为东胡、乌桓等部的打压分拆已久成了一团散沙,各个中小部落自顾都不及根本就不愿意派兵救援。

而慕容部更是跑得无影无踪,再加上东南处乌桓人自立之心已然萌生竟然也不肯派兵前来。

焦急的东胡王这才心情十分之恶劣,好不容易跑到喜欢的王妃上去放松放松……没想到扶苏又来了。

当扶苏发现东胡王带着两三千散兵游勇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时,尽管有千金之子不坐堂的说法,但生性有着冒险因子的扶苏如何肯放过如此擒获敌酋的大功?

于是立马带着手中精锐悄悄包了上去。

等到潜入其中,却发现自己想要挟持东胡王的算盘完全落空。冒顿的手脚在这里比扶苏快了一线,竟然一封密信便让以前心爱的女人为之拼上清白、性命去杀了东胡王。

扶苏潜入进来没多久便漏了陷,倒不是扶苏隐藏的技术手段落后亦或犯了什么错误。

而是几个图谋阙氏身边小侍女的东胡王帐侍卫一见小侍女在王上进去之后竟然没有出来,这让他们有些疑惑。东胡王不仅相貌不敢恭维,便是脾性也是暴虐难以猜度。往常便是给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东胡王和阙氏欢好的情况下杵着,可今日,竟然一直都呆着不出来。

这如何不让几个侍卫心里疑惑?

尽管疑惑,但几个侍卫却没敢进去查探。可随着时间过去,里面依旧带着翻腾鼓动的声音,这让王帐侍卫有了警惕。

以而今东胡王年迈的身体,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几个王帐侍卫一副一脸暧昧的表情,眼睛瞟向里面,似乎想要听得更加仔细。过不久,里面的动静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个王帐侍卫一副这才正常的样子,站姿却徒然挺拔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东胡王是从来不在这里就寝的。若是等东胡王出来看到这几个侍卫一脸鬼鬼祟祟偷看的样子,不晓得会不会立马将这两人给活剥了.

但过不久,几个侍卫察觉到不对劲了。王帐此刻竟然如此反常的安静,一点声音都静默了?

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几个侍卫立马便奔了进去。赫然,迎头而来的便是带着阙氏想要溜出去的扶苏。

“敌袭!保护王上!”

流年不利的扶苏在最后关头被几个侍卫发现,尽管身边侍卫迅即将王帐侍卫统统用弩箭射杀了干净,但警讯已经传出王帐卫军立刻动了起来。数路巡逻卫士听到声响,齐齐都已经奔了过来。

扶苏叹息一声,朝着伏承点点头。

于是,在小侍女惊恐的目光下,伏承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箭。搭弓射箭,朝着天上便激射而去,在约莫数百尺的高空中猛然绽放成了一朵闪亮的烟花。

随着这一朵烟花在天空上绽放,原本安静的王帐营地四周立刻响起了冲天的嘶喊杀声。

两千余扶苏最精锐的亲卫队从四面八方围杀而来,一个个面色冷峻甲胄精良的士卒冲锋,整个营地似乎因此颤抖起来。而紧接着,竟然便是高鼻子绿眼睛黄头发的鲜卑人,这些骑着骏马只拿着简陋武器的鲜卑人似乎恢复了不少勇武,一起冲向营地,声势震天。

王帐侍卫尽管自持精锐,但当扶苏下令将东胡王的头颅高高举起时,王帐侍卫顿时便慌乱起来。

东胡王的死亡尽管不是出在扶苏手中,但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依旧让人心中发冷。而死去的东胡王自然也不能再号召东胡人发起亡命进攻,失去战斗信仰的王帐侍卫内部开始发生了混乱。

一部分死忠的王帐侍卫叫嚣着要杀死扶苏,但扶苏怎么可能在这里老老实实跟人缠斗。迅速找到骏马,朝着外围亲卫队接应的地区便突围而去。

而失去了集中指挥的王帐侍卫大多开始溃逃,东胡王都死了,又没有强力人员约束留在此地便是杀掉敌人又能如何?况且,远处冒顿都领着匈奴的大军来了,在这里多耽搁一天根本无益,说不定你前脚厮杀完毕后脚匈奴人便追杀了上来。

失去了自己的王,东胡人也失去了战斗的理由。外围亲卫队的进展自然十分顺利,围三缺一之下,杀伤数百便占领了匈奴的临时王帐。随后,便在慕容部骑兵的协助之下围杀了最后死忠的东胡王帐侍卫。

打完仗,扶苏便立刻下达了封口令。倒不是扶苏怕匈奴人,而是扶苏怕了萧何期泽等人。尤其是萧何,要是知道扶苏潜入敌国王帐哪怕是有绝对把握万无一失的行动,也会把扶苏毫不顾忌地喷上一顿。

毕竟,扶苏身系大业,实在不可轻忽。

第九十二章:不速之客刀马来

扶苏的想法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当萧何领着军需大队在长城军团的护送下来到慕容部时,王芙的一封信便七拐八拐地告诫了扶苏不要“贪玩”。没办法,家中领导发了话。扶苏自然不敢乱动。

可等到萧何得知消息时,却没有扶苏那般委婉了。而是直言给扶苏谏言一顿,说是谏言,可明里暗里的话却让扶苏老脸通红。不过还好,萧何看扶苏态度诚恳,最后倒是没有直接骂出来。

一连来了两个拦路虎,便是扶苏再如何建功立业之心激切也不敢再出去了。而是在慕容部上老老实实呆着,等待时机收拾北疆。

扶苏自然不是守株待兔,而是有计划的预谋。当扶苏领着精锐人马探入虚弱的王帐刺杀东胡王时,扶苏便已经想到,只要杀掉东胡王便能彻底重创东胡这个庞大的东北地区霸主。

草原林海不是而今大秦可以远征的对象。南邻的山泽已经让大秦铁军吃尽了苦头,而茫茫无涯的草原林海同样也是一个想想就令人发麻的地方。自然,便是扶苏手中有长城军团的军权,也难以全面进攻去那深山老林或者广袤草原寻找敌寇。不然,光是后勤就能压垮帝国已经脆弱不堪的财政。

同样,若是扶苏给了东胡王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集合军队,反击匈奴人。扶苏将迅速失去这场游戏的参与权,只有不过万人出头兵力的扶苏根本不可能将总计至少三十万的匈奴和东胡一起吃掉。

若是扶苏引而不发,看着两方打来打去。结果必定不出预料是匈奴人获胜,以偷袭打乱东胡布置,再用核心精锐万骑直插东胡王帐。匈奴人只要突破王帐,擒杀东胡王便能成为北方新一代霸主。

当然,也可以说等冒顿突袭东胡王时给冒顿背后一击。但扶苏知道这极难办到,以冒顿枭雄诡诈的本事,扶苏不信冒顿对南国没有防备。而且,匈奴的十万骑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依靠迅速突袭的匈奴人兵力相对完整,并没有和东胡有过决定性大战。没有过大战,便意味着无论是匈奴还是东胡都依旧保持了大部实力。

扶苏便是想要去捡漏也根本没有机会,因为匈奴人在没有发出致命一击之前是不会拿出所有底牌的。而扶苏,显然还没有能够独立击败匈奴人的本钱。更别说实力更加强大的东胡人了。

若是扶苏帮助东胡反击匈奴,让东胡王迅速整合出三十万东胡骑军反击匈奴。到时候扶苏又难堪了,尽管扶苏背后是长城军团。但在长城军团到底能不能出来还是个未知数的时候,让扶苏以区区一万人的底气参加三方大乱战,扶苏不能保障自己不会随时被回过神的东胡王一口气吃掉!

毕竟,实际上东胡主力的实力是远远超过匈奴人的。而扶苏,实际上手中只有一万人的军力。

在西北狼和东北虎互相厮杀的时候,尽管虎狼处于虚弱状态。但扶苏这条尚未成长的幼龙此刻龙爪未锐,一不小心就会被虎狼两者任意之一扑食。想要做渔翁,扶苏需要相当大的技巧。

而第一步,格杀东胡王便成了首要。

东胡王是东胡部落维系一团的关键,拥有强大东胡本部的东胡王可以说是东北虎的虎头。若是东胡本部失去东胡王,便是东北虎没了大脑。自然,由这头东北虎领导下的一群或大或小的虎群在面对集中一致对外的西北狼群时,谁胜谁负就不难预料了。

这一步本来不是在扶苏计划范围内的,扶苏原定的计划十分简单。一面依靠慕容部这个桥头堡源源不断调集后续大军,一面等待两边厮杀。甚至关键的时刻扶苏还可以指令三关口的部队向北挺进,若有可能,直接威胁匈奴的龙庭。最后,等到回防的东胡本部在东胡王的指挥下仓促反击时,扶苏再伺机选择出战。

而两个草原民族都是雄踞北方百年的老牌势力,无论谁都没有一锤定音的力量。战场之上兵力方面甚至东胡人还会占优,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某一方胜利,也不会是压倒性的。如此,大战过后精疲力竭的草原,唯一还拥有强横战力的自然只有扶苏。

而长城军团,在胡亥这位好弟弟的努力下,肯定会乐于看着扶苏在北方“征战”。

有句话,扶苏深有体会:计划总没有变化快。当扶苏刚刚获得落脚点用以隐藏大批军需和一万军队后,却发现东胡王好死不死跑到了慕容部的周边。

按说,东胡王来了应当是好事。更有机会让扶苏来个突袭什么的。可实际上,东胡王尽管此刻身边只有两三千残兵败军护着。可匈奴突袭而来这么多天过去了,万骑也出动了。东胡的底蕴很快也将发起反击,东胡本部更会火速组织至少十万有过战斗经验的骑军救援东胡王。

到时候,别说慕容部这地方易于遮蔽隐藏。便是挖个坑弄个地下城,十万大军过来也会顺着痕迹把扶苏揪出来。

要是东胡王能够早些来,扶苏也便按下一口气,不跟他计较。立马带人跑了换地方,大不了回到大同塞,在做准备。

可扶苏用了几乎全部力气秘密转运而来的一万人所需的军资该如何办?若是带着千百车辎重,绝对会被四处救援而来的东胡本部骑军碰到。除非抛弃这些辎重,扶苏带着慕容部离开。如此的确不会被东胡骑军截住,可扶苏的大计绝对会告以失败。这是扶苏绝对不能容忍的!

于是,扶苏不得不仓促之间潜入东胡王帐格杀东胡王。为此,扶苏力排众议亲自带着亲卫前去格杀。慕容部营地没有人能拦住扶苏,因为谁都知道被东胡王逼急了的扶苏这次是决定亲手报复,当然,扶苏的十八弟在南方给扶苏带来的压力让扶苏有些发狂。但最后这个原因不会有人说出,扶苏自己也不会承认。

所以,在崇尚勇武的老秦人眼里。扶苏需要用鲜血改变老秦人对扶苏的看法,不然,失去老秦人支持的扶苏只能算作无根之萍。

希律……

驱动着胯下的战马,作为东胡大将的律谷心中从未如此焦急。四面八方求援的消息让东胡王帐内部出现了混乱,轻轻窃笑本部未损的东胡王糊涂地将主力用去支援各部。

于是,等到匈奴主力:由冒顿亲率的万骑袭击而来时。王帐仅有的五千精锐王帐卫军不敌之下只能将东胡王护卫着送到了慕容部的地头,希望能让东胡部落联盟中第二大族鲜卑人抵挡一阵。

对于这个决定,律谷是极为不屑的。就如当初对外派主力一般,是根本没有深思熟虑过的无脑决策。最后,消失的王帐再次印证了律谷心中的担忧。而从其余鲜卑部落得到的消息,慕容部早在匈奴突袭之前便离开了那片草原,至今没有消息。而东南的乌桓人甚至声称慕容部已经投降了南国。

律谷强自让自己没有去想南边那个令人惊悚的名字:蒙恬。

好在,根据消息。南国的皇帝巡视到了雁门,蒙恬应该不会在此时发动战争。因为这极可能被视为图谋不轨的征兆。就如当初的律谷,因为同出一脉拥有王位继承权而屡次受到猜忌。

律谷回望一眼,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东胡勇士。这仅仅只是属于律谷自己的亲卫队,后续一个个骑军列队几乎可以排满整个草原。目视所及,将尽是东胡勇士的战马和弯刀。

律谷淡淡的骄傲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前锋探马便传来消息。

“慕容部故地发现南国货物!……”

震惊同样没有维持多久,就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后。轰隆的马蹄声代表着另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冒顿,来了。”律谷轻轻道。

第九十三章:怒喝戈起箭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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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谷的判断并没有错误。

当东胡人开始整顿队型的时候,冒顿下令让万骑停下。自己却带着百十亲兵出了队列,亲自到了东胡人的阵前。

万骑的严整让东胡人凛然,尽管聚集在律谷身边的东胡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但面对对面的万骑一众人都不在神色轻松。看着昔日被同袍尽情嘲笑的匈奴单于,律谷挥手示意属下不要轻举妄动。

同样带着百十亲兵,律谷纵马到了冒顿身前。看着这个残忍蛰伏了半年的匈奴单于,心中感慨不已。当初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嘲谑这个匈奴单于舍弃战士的生命:战马,舍弃男人的尊严:妻子的时候。谁能想到,今日,冒顿竟然会带着大军突袭而来。在所有人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而且,东胡王帐被突袭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生死无踪的东胡王让律谷帐下的勇士有些混乱,但只要能够见到东胡王,相信在东胡王的指挥下,迅速聚拢的东胡勇士能够迅速击败西方的这头恶狼。

但消失的慕容部却给了律谷十足的警惕。所以,对于主动发出善意的冒顿,律谷压下了部下的异议带着少数亲兵亲自会晤这个极可能是草原上唯一雄主的冒顿。

首先开口的是冒顿:“你们的王已经死了,臣服我,或者死亡。”

冒顿的态度让律谷心中凛然,对面的这个人十分骄傲。尽管先前的蛰伏几乎欺骗了所有人,但此刻,复仇而来的冒顿比冷静下来的单于更加可怕。他可能会毁了整个草原。

律谷沉了一口气道:“尊敬的单于,律谷认为最好的答案或许是第三个。”

冒顿目光一沉,头颅微微上扬,道:“天下没有匈奴甲骑不能穿透的骑兵。律谷,你是东胡人里我唯一欣赏的将领。我不希望你死在无谓的信仰上,臣服我。你可以得到比以前多十倍的权势、财富还有女人!”

律谷摇摇头:“消失的慕容部让我感受到了南国的气息,单于,停战吧。草原人的鲜血不应该为秦人浇灌,我愿意带领东胡人到东方去渔猎。”

冒顿轻蔑一笑:“不过一竖子。能敌得过匈奴万骑的勇士?喝!”

似乎为了印证冒顿的判断一般,当冒顿轻喝一声,弯弓鸣镝时。冒顿麾下的万骑瞬时间朝着东胡本阵慢速奔跑起来,没有人怀疑,当这万骑加速起来,能有什么骑兵阵列能够拦住。

律谷心下一沉,身后尽管略微慌乱。但占据数倍兵力优势的东胡人没有后退,尽管时间上慢了些许。但依旧迅速加速起来,比起慢腾腾似乎在漫步的万骑,东胡人的动作可谓用猛虎扑食来形容。

但接着,让律谷心中猛然下沉的却是冒顿的动作。

只是轻轻一举手,一万骑在短短不到一弹指的时间便停了下来。而应对匈奴的停止,却是持续换乱的东胡本阵。一弹指为七点二秒钟,在短短不过七个数的时间,匈奴人完成了一万人的命令传达和实施。

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停止命令,但一万人迅速有效地在弹指之间完成依旧极大震慑了东胡人。

“三关口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在扶苏下令准备军资的时候,他的动作就再也没有逃出过我的视线,现在,你需要担心的只是你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律谷,要么带着你部落的八千精锐。要么,堕入地狱吧!”

说完,冒顿依旧那副自信十足的模样,神态写意地看着律谷,似乎完全不将律谷身后的十万骑军放在眼里。

冒顿没有可以压抑自己的声量,似乎风助音传一半,数个东胡将领齐齐都明白了冒顿的意思。这厮竟然在战阵之间公然招揽敌国大将!尽管东胡王帐的失陷让东胡士气有些小挫,但冒顿就这般吃定了东胡人?

一想到此节,几个东胡将领莫不是嗷嗷叫了起来。其神情之狰狞,一副一旦律谷投降便杀将过去的样子。

“报!”一骑飞奔而来,正待冒顿恼怒哪个传令兵如此慌张时,那探骑气喘吁吁道:“报单于。分兵猎杀鲜卑人的左大当户误中鲜卑人之埋伏,现如今死伤六千余。退守两百里,西方有……”

“混账!”冒顿一听顿时大怒,这谈判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竟然突然窜出一名探骑汇报匈奴败绩,这不是给东胡人一个鼓劲的机会吗?这到底是自己的探骑还是别人的细作啊。

所以,这名探骑根本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立马便被冒顿下令一刀斩杀,血若喷泉。

后世研究匈奴史的学者对这一段史料的研究有极大分岔,有人认为这名探骑根本是皇帝陛下布下的暗子。是用来挑起匈奴、东胡激战的重要砝码。而后来发生的大战也印证了这一点!

但也有不少人认为,这名探子并不是扶苏布下的棋子。而是一名忠于职守的匈奴士兵,因为左大当户身为一直以来支持冒顿的匈奴高层将领,不仅负责驱逐周遭的鲜卑人,也负责了冒顿十万大军的后路安全。所以,为了情报传递的及时,这名探子当场汇报并不是错误的行为。而是冒顿为了一己之私怒怪罪了这名忠于职守的匈奴探骑。

而最为印证这名探骑是匈奴忠诚探骑的是这名匈奴骑兵的最后一句,没有说完的话:“西方有华族人出现!”但这句话除去微微露出后悔神色的冒顿便再也没有人晓得了。

但无论后世史学家如何反驳印证,都无法改变,在始皇三十七年十月末的这一天,东胡人和匈奴人爆发了两国之间最大的遭遇战。一场互相都没有足够准备的遭遇战。

此刻的律谷面色越发严峻,终是拨转马头,回到本阵之中。临了,回头对冒顿道:“既然如此,战吧!”

谈判破裂。

集结的东胡人并没有因为东胡王帐的失陷而发生动乱,在有三万拥簇支持的律谷统帅下,东胡在那一道振奋人心的消息中焕发了勇气。

东胡人看在远方的匈奴人,不断调试着手中的骑弓。弓马娴熟的东胡人便是在这精锐的骑射之上,不断从燕赵之地掠夺资源。一步一步成为东北地区最强大的势力。

另一边,看着东胡人调试弓弦,检验青铜箭头的匈奴人则开始不慌不忙地抽出武器。相比骑射~精湛的东胡骑军,匈奴最精锐的万骑才是任何敌人心惊胆战的力量。

这个逐渐向重甲进化的匈奴万骑,集合了整个匈奴国所有的甲具资源。一个个人马俱甲的匈奴甲骑昂首挺胸,手中弯刀锋锐,胸甲寒光闪烁。

拥有强大防护力的匈奴甲骑一旦近身,绝对是任何军队的噩梦。

战斗首先从冒顿挑起,一发鸣镝射向律谷身前。侮辱性的挑衅激发了东胡王族的血性,一队至少三千的三队骑军开始向左侧边高地运动,而另一边律谷用放出了非东胡本部的骑军去挑战同样非匈奴精锐的右侧匈奴甲骑。拥有庞大兵力优势的律谷希望抢占这样一个高点,以总计三万人的兵力压迫匈奴的左右两翼。

但匈奴人置若罔闻。鸣镝响起,万骑轰隆般的巨响便响彻云霄,似乎这些被冒顿用宝马爱妃调教起来的匈奴万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

“冲锋!”律谷抽出了手中的长剑,这柄购自会稽郡的宝剑绽放的寒光点燃了东胡人的热血。

誓言不退的律谷带着亲卫迎头冲向甲骑的前锋。

“让匈奴人瞧瞧东胡勇士的利箭!”律谷挥舞着宝剑,回应他的则是如黑云一般从身后升起的箭雨。

第九十四章:北方虎狼厮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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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人的进攻可谓凶猛,但相比战斗经验总体缺乏的东胡王,匈奴的表现得更加老练。拥有完整甲胄的匈奴甲骑面对密集的箭雨并不畏惧,或轻轻巧巧纵马侧身,或举起手中弯刀利戟拨开箭支,精锐的万骑精锐在箭雨之中表现十分优异。

便是非冒顿率领的其余甲骑在面对从侧背袭击而来的东胡人时也颇为出彩,前期突袭之下匈奴人的士气很高,尽管在坏消息下有些压抑,但爆发出来的力量依旧压倒了东胡人的进攻。

看见进攻被压制,律谷面无异色。因为,此刻律谷手中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投入。手中拥有至少五万余兵力尚未动用,雄厚的兵力让律谷对胜利抱有信心。

将一支支骑兵分散,依靠骑军的机动力,远远吊着的东胡人利用箭雨持续对匈奴人造成杀伤。

面对匈奴人“放风筝”战法,冒顿很快便做出了应对。

对付骑兵的,最好的办法自然只有以骑兵对骑兵。精锐的匈奴万骑取下马上长弓,比起一般长弓更加优异的性能让东胡人开始吃了苦头。身为匈奴精锐,在冒顿奉行的精兵政策下,万骑拥有的装备比起东胡人要好上许多。

加上匈奴人频频和大秦帝国作战,尽管败多生少但总是有不少机会获得了大秦的精良装备。其中,骑弓甲胄便是冒顿最大的收获。

仰仗的骑射收到阻碍,律谷开始渐渐将手中的兵力陆续投入。使得两侧总计拥有了至少三万人的兵力!

两侧的原先不过万的兵力得到增加,匈奴的侧翼便受到更大的威胁。

这让只拥有四万人兵力的冒顿感受到了危险,但这并没有让冒顿选择分薄手中仅剩的万骑精锐。而是依旧执着地选择追向律谷的本阵。

这个时代的骑兵战术还十分缺乏,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马镫、马蹄铁、高桥马鞍等促使骑兵发生关键性转折的东西尚未发生。因为没有两汉才出现的马镫,所以无论是匈奴的甲骑还是东胡的骑射手都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问题。

那便是马上如何发力。

因为缺乏马镫,双脚高悬马上缺乏有力的支撑点。如此,尽管拥有十数年马背骑乘经验,但草原骑士在马上战斗的时候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稳定在马背之上。为了坐稳马背,常常需要握紧缰绳,这样就分去了骑士的一只手。

这样的情况下,骑射和挥砍需要面对的困难就变得相当巨大。能够在马背之上自由射击和挥砍的骑士无一不是拥有海量经验和天赋的精锐。

限于技术手段,无论是匈奴人还是东胡人。因为战斗技巧的匮乏,往往便是直来直往,互相对冲厮杀。而律谷能够用手中精锐吊着甲骑来回转,便是仅有不多的手段。

但在东胡人中拥有精良骑射的并不多,而青铜质箭头更是少量装备,吊风筝的战术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因为匈奴甲骑的突入而不得不收回。

律谷先期占了不少便宜之后,决定发起反击。庞大的兵力被律谷调动起来,一层又一层的东胡骑兵以氏族为单位开始集结。而首先发起反击的便是律谷所在的本部。

三千人的骑兵冲向了如同重山一般的匈奴甲骑。赤黑交加的匈奴甲骑带动着庞大的动能冲向东胡人的本阵。

而神色狰狞的东胡人也不甘示弱,出自东胡王族的东胡前锋将领发出高昂的赏格,带着一群激动无比的东胡骑士发起反冲锋。

战斗在两军接触一始便显现出了差距。尽管这三千人是律谷手中的精锐,可面对训练有素配合严谨的匈奴甲骑。东胡前锋的将领悲哀地发现缺乏战斗经验的精锐面对匈奴经历过历次战争的老兵差距不是一般大。

难以想象骑兵对冲时将士如何令人震撼。

人海人潮般的骑兵如同两座大山碾压在了一起。一条条生命在激烈的厮杀之上随着两军接触而开始消融。

相比配合严谨匈奴的匈奴甲骑,东胡人不仅在训练之上懈怠不少,战阵经验更是缺乏严重。不少东胡部落之中的勇士在初次上场之中表现难堪。

鲜血飞舞,剑戈和鸣。血肉的舞曲让整个战场变得分外血腥。

律谷神色不动,目光却不断打量着这支冒顿花费大量心血铸就的精锐之师。

“东胡的勇士,你们的身后不仅是东胡的草原还有自己的家乡,以及帐中的妻子、儿女。为了你们的妻子不为残暴的匈奴人掠去作为奴隶,让自己的孩子认仇敌作父。拿出你们的勇气,为了东胡的荣耀!”律谷高声做着鼓舞。

随着律谷的高喝,数万东胡人开始冲向匈奴甲骑。

将视角抬上天空,只觉东边一群紫褐色的人潮迅速涌向西边赤黑色坚石般的匈奴甲骑。

东胡人是勇猛的,林海草原上不缺乏勇于搏命的战士。但东胡人也是悲哀的,空有庞大的军队但却缺乏出色的将领和有战斗经验的士兵。或许幸运于避免和了大秦铁军作战,但也悲哀于没有经历大战磨砺,东胡人缺乏足够的韧性来面对万骑的恐怖。

的确,万骑是恐怖的。

冒顿最初为了训练这支精锐便是为了对付自己的父亲,统一了全部匈奴部落的老单于头曼。

为此,冒顿付出了自己的坐骑:他鸣镝朝着自己的宝马射去,随后将没有听从命令冲向宝马方向的匈奴人统统杀光。最后,冒顿更搭上了自己新得的一个妃子,他鸣镝朝着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妃子射去。随后将没有冲向妃子的万骑全部杀光。

最后,只要冒顿将鸣镝射出去,万骑中未有一人敢有任何犹豫。

当冒顿登临单于大位后,最先全装甲披挂的是万骑,最先杀入龙庭的是万骑,清洗前任单于时期余孽的是万骑。同样,唯一能和南国长城军团正面硬抗猛冲的也是万骑。

而今,东胡本部的十万大军面对的,又是这样一支只比以前更强的万骑!

冒顿鸣镝了,手中特制的响箭搭在雕刻精美的宝弓之上,咻……

“冲锋吧,匈奴的勇士!”万骑统领左大都尉虚连题诸【左大都尉为六角,是单于子弟。也就是匈奴王族。而匈奴王族是姓虚连题,大都尉自然都是姓虚连题】重重一夹马腹,靠着坚实的下盘稳稳控马,当先加速,冲出阵外。

主将尚且这般勇猛,士卒如何不会用命?

“东胡骑士,得一首级者当户,得三者且渠,得十者为封都尉。杀东胡甲士,得一级者裨小王,得三者为百长。杀东胡千长者为千长。杀律谷者为大当户!杀东胡王着得六角!”冒顿当着众人,颁下了极重的赏格。

当户,且渠,封都尉都是不是生产的军官,可以一跃而上成为部族之中响当当的人物。若是击杀了律谷这等东胡大将,更能成为大当户这种匈奴之中高层拥有决策权力的位置。至于六角,那更是匈奴统治维系的根基!六角乃六王,左右贤王,做右谷蠡王,左右大将。能成为六角,那便能直接一跃而上成为匈奴最有权势的七个人之一!

冒顿如此重赏,霎时间便让匈奴万骑如吃了药一般嗷嗷叫地冲锋厮杀而去。便是除万骑外其余大将率领的匈奴甲骑也一个个发起了冲锋,人数占据优势的东胡侧翼反而出现了节节溃退的架势。不得以逼迫得律谷又调集了两万余骑兵加强两侧,这才维持住了两翼的进取姿态。

而此刻,冒顿的万骑和东胡本部的骑军已经厮杀了一个来回了。在中央数百步方圆的空地上,满是鲜血残骸。

喘着粗气的东北虎的西北狼都在积蓄着力量,等待发起下一个回合的厮杀。

而此刻,遥远的林原上,一个闪晶晶的东西注视着这一切。

第九十五章:螳螂捕蝉谁居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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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筒状,两边各有一处亮晶晶的晶片,这并非是扶苏自己弄到的。说起手中的这个望远镜,扶苏不得不感慨秦时百姓工艺之精巧。墨门机关术扶苏只是在传闻之中听过,但真正见识起来,却是大为赞叹。

能让见惯后世高科技的扶苏赞叹的,自然不是小道。

在古代低技术水平的情况下,墨家子弟能够用现有水平下材料制造出各类精巧的物件,其水平让扶苏衷心叹服。

以而今扶苏和蒙恬的关系,扶苏也能了解许多墨家的秘闻。甚至扶苏都怀疑过鲁班、墨子是不是穿越而来的土木工程高级技术人才。

有了这么一支技艺精湛的技术队伍,扶苏若是不用一用那就太对不住穿越客的身份了。先是扶苏让特科靠近墨门,甚至争取吸纳墨门进入。当然,这个吸纳并非是鲸吞。事实上扶苏根本不敢在现有情况下吞并墨门,不说蒙恬,便是以扶苏眼下的境况,也并不一定能够消化住曾经的天下头等显学。

不然,一个不小心被反噬掉,就够扶苏连哭都找不到地。

所以,扶苏便密令特科接触墨门的墨工。将那些技艺精湛的墨工吸纳入特科的制造团队之中!特科是情报机构,所需要奇形怪状的器械非常之多。小而精的武器也是需求颇大,这些墨工被吸纳之中自然待遇优厚。

后来扶苏偶然得了一块水晶,便想到了镜片。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那水平能够制造玻璃。扶苏也没寄希望于这里,于是便秘密采购了不少水晶。然后将这些水晶一股脑给了那些墨工,最后扶苏亲自指导之下,弄出了这个时代第一个望远镜。

有了望远镜,扶苏才有底气在西北狼和东北虎的厮杀之中抓住时机,浑水摸鱼。

而且,扶苏也有察觉,极可能扶苏在九原的动作被胡亥知道了。不仅知道,胡亥甚至还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曾经利用过一次的盟友“冒顿”。易地而处扶苏自然不会和冒顿这样一头枭雄级恶狼合作,因为这头成长型的猛兽极可能在秦帝国崩溃之后夺回所有失地,将战线一直推进到咸阳不远处。

但胡亥不是穿越客,如何知道冒顿会是一代枭雄?更何况,在大秦帝国高层内部,谁会看得起北疆夷狄?便是一统匈奴的一代雄主头曼不也是被蒙恬打得头破血流?

无论是冒顿还是胡亥都是政客,自然,只要利益一致哪怕互处敌国也能相互合作。因为冒顿希望扶苏死以报当初三关口外大仇!而胡亥更是希望扶苏死在这场“不自量力”的突袭之中,只要扶苏死在北疆,所有的隐患都将熄灭。

出乎扶苏的预料,尽管冒顿知道了自己,也知道扶苏极可能在大同磨刀霍霍随时在北疆乱局之中横插一脚。可冒顿竟然丝毫不做改变,依旧还是一纸书信到了阙氏手中,刺杀了东胡王,使得东胡王帐一夜之间四散奔走。甚至没考虑过扶苏会在期间出现,击破王帐卫军。

最后冒顿跑到王帐抢夺王帐惊天财富时,遇到救援而来的十万东胡本部主力。

被东胡王匆匆调动出去四处救火的东胡主力一下子又被调了回来,回防东胡王帐。在两方还不知道东胡王帐已经落入扶苏手中的情况下,两军又在一个冒失的探骑吐出“真言”的情况下大打出手。

扶苏思来想去,最后隐约猜到了冒顿丝毫不担忧自己影响战局的原因。

说来说去,在胡亥一直拖着长城军团不出发的情况下,以扶苏一万大秦二线部队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决定战局。而何况,扶苏在草原之上的压制力量:骑兵。甚至,冒顿极可能是故作不知……

尽管蒙恬答应借兵一万骑兵给扶苏,但这一万骑兵却还在大同边塞等待军需。毕竟,在扶苏现有体制下,能过在短短一月内在慕容部建立桥头堡并转运到足够物资已经显得颇为艰难。

更何况,骑兵不同于步兵。一个骑兵一人一马,费用完全不同意一个步兵一张口。一匹战马需要的粮草,换过去可以养活四个步兵了。自然,一万骑的增援,让雁门的后勤压力顿时激增。这才让扶苏手中依旧只有训练完毕的新兵楼烦骑,以及扶苏的精锐亲卫军。

这样的情况下,再加上匈奴人应以自傲的精骑。完全可以封锁周围十里的视线,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扶苏拥有千里眼能够在高地之上看,不然十里,对于一个人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看到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下,便是扶苏的特科再厉害,也不可能随时抓住战机。到时候,等到冒顿击败东胡主力后,散落在四处尚未摆脱匈奴袭扰的各个东胡部落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冒顿处置了。

甚至,扶苏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要面对来自匈奴的威胁,一个整合北方千里草原的庞大势力。到时候,扶苏一辈子都别想再回到咸阳了。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会发生,因为完全出乎冒顿预料的,扶苏竟然真的有一双千里眼,能够在十里之外随时观察到占据的发展。

这块费去扶苏所有水晶库存,费劲墨家技师心血的望远镜此刻成了扶苏最重要的倚仗。

冒顿以为派出大量游骑封锁四周能够拥有一个安静打仗的地方,让扶苏即便插手也根本抓不到时机。可谁知道,扶苏竟然是一个来自后世的穿越客。一副逆天的望远镜让扶苏能够突破十里之遥,在高地之上远远注视着东胡人和匈奴人的拼死厮杀。

“先生以为,此战谁胜谁负?”扶苏将望远镜给了萧何。

见到这拥有两片亮晶晶镜片精美器物,萧何心中涌起的是无尽的感叹。公子多智近妖啊,这种东西竟然金手一点,竟然就生产了出来。作为务实派,萧何能够想象,这样一个能够在十里外观察战场的器物对于战场能够发生怎样的逆天变化。【秦制里较今天的要短些。】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注视着战场,萧何想了想,道:“匈奴万骑虽利,只怕未必能击破东胡数倍大军。蚁多咬死象,只要律谷加强的两翼能够突破。让东胡人十万骑军围杀匈奴万骑,倒是,便是匈奴甲骑再如何锋锐只怕也再难建功。”

扶苏点点头,问向甲胄未退,面色初现沧桑的期泽。作为扶苏的亲卫官,期泽也是扶苏手中最强的骑兵将领。见到扶苏的目光,萧何将望远镜交给期泽,良久,期泽道:“公子,末将观冒顿此人。对万骑看得极重,可谓视若珍宝。用宝马、爱妃之性命训练出了此等雄师。若是战局如萧先生所言,到时候冒顿这支核心力量就将受到重创。便是最后杀溃东胡人,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扶苏走到高地之上,看着林海源头,草原上正在进行的厮杀。从这个地方,肉眼根本看不到远处的厮杀。不然,也怪不得冒顿忽略了此处高地:“的确。战局最可能的发展便如两位所言,以眼下情势发展,两败俱伤最是可能。冒顿兵丁最精,具是与蒙帅帐下雄兵厮杀过的精锐,可将寡兵微,不过区区三万余。比起东胡人的十万骑军,确是难以战胜。最大可能便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我等过去捡漏,趁着两败俱伤的时候突袭而去。取得这泼天般的大功!”

看着扶苏面色平淡将这惊天大功说出,众人尽管早有准备,可还是禁不住心口一跳。

“但,我可不信冒顿没有后手……”扶苏神色淡淡:“若是在我们出击时,冒顿一手拿出东胡王已死的讯息。一手调出三万匈奴甲骑……诸位以为,会是如何?”

说完,扶苏心中担忧更甚,冒顿作为历史上极富盛名的一代雄主,哪里这么好相与?

第九十六章:借国主首级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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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如何?

东胡王帐是冒顿亲手击破的,亲眼看着东胡王带着残兵败将一路逃到鲜卑慕容部。而且密令阙氏刺杀东胡王的书信更是冒顿一笔一划写上去的,尽管东胡王帐卫军的溃退让冒顿有些意外,而阙氏的失踪也有点让冒顿隐隐作痛。可无论如何,当冒顿占领王帐得到东胡王尸体时,东胡的结局已经注定。

当然,冒顿是不知道东胡王帐内价值连城的珠宝已经到了扶苏手中的。此刻的冒顿得到东胡王尸体沾沾自喜的时候,还以为东胡王帐是在阙氏刺杀东胡王后发生了大乱,被乱兵洗劫了

毕竟,换做冒顿自己想。若是冒顿自己被人刺杀了,死忠冒顿的亲卫在复仇杀掉刺杀者后,多半也会在溃散之前拿走所有值钱的东西。

再加上扶苏特科的一系列运作,在这短短不过一两日的时间差内,的确让东胡王帐改成了一副被乱兵洗劫过的样子。而对冒顿而言最为关键的东胡王尸身便赫然在王帐内摆着,除去满地的血迹以及散乱四周的饰品,再无其他。

拥有了如此大杀器,冒顿却不动用,反而和东胡大将律谷谈起了买卖。尽管隔得有些远,让扶苏只能看见几个黑点挪动。可光是想,也知道冒顿这种枭雄不会是去聊天打屁的。

战阵之上,面对数倍于己的优势,冒顿能够借助突袭而来打掉东胡王傲气的势,压着收服律谷,这种气度便是扶苏也是叹服的。扪心自问,要是东胡没有律谷这种心性坚定之人,换上一个大将,恐怕也就降了。

毕竟,东胡王帐被击破之事是众人皆知的。而今,冒顿又只带着三万人过来迎敌拦着不让去九原东胡王帐,东胡王的结果能是如何,实在堪忧。

这种情况之下,冒顿光凭借前面掀起的大势便让东胡军心再次动摇,若不是那个探骑突然上报后路大败被劫,使得东胡人士气一振,恐怕此刻的东胡在万骑第一回合的冲击之下坚持下去已经够呛了。

说到那个探骑,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伏承,目光已然有些不同。要说扶苏的历任亲卫,在期泽没来之前是伏承。作为扶苏贴身亲卫的头头,期泽负责外围,伏承负责内圈。按照亲疏而言,扶苏当然是更加信任伏承的。而期泽作为在边疆之中历练过的骑军军侯,则被扶苏看中了其军事素养。

等到扶苏在咸阳初创特科之时,不少人是心中反对的。比如萧何,这个老抠,对扶苏大把大把钱财往特科里撒是十分不满的。雁门要发展建设,光是对付均田后农户的扶持就需要近千万的钱财。

这样的情况下,萧何几乎对每一笔钱财都反反复复审查。而扶苏却分外坚定地批了八百万作为特科的经费,而这些才堪堪足够特科维持秦陇、内史、雁门三郡情报网络的深入,还有燕齐之地情报系统的初步铺垫。

对于扶苏这般大手大脚,萧何的怨念可想而知。

但此刻,特科先期铺下的棋子骤然之间便打破了冒顿的算计,让东胡和冒顿互相残杀成为必然。特科的效用,让其余人对当初“被贬”的伏承多了一份感慨。

注意到了诸人的目光,伏承道:“此事还是有些冒险,若是能将此人妻儿全部抓到,应当不会出现反悔了。”

众人顿时有些为匈奴人感到头皮发麻。

而扶苏显然颇为赞同道:“可惜蒙帅不能率先于九原出师龙庭,不然,我们的压力就要小上很多了。”

众人无言,扶苏这显然是要绑架整个匈奴啊。

…………我叫分割线…………………………………………………………

冒顿没有带兵冲锋陷阵,这种事情,交给匈奴中现任第一勇士虚题连诸更加合适。高额赏格的激励下,匈奴人爆发了所有的战斗激情,向东胡人发起了冲锋。

转眼之间万骑便和东胡本部来回冲杀了数个回合。但局势,却并未朝着匈奴有利的趋势发展,进展依旧不大。

两翼之间的拉锯仍在继续,冒顿高额赏格激励后让匈奴甲骑在两翼的战斗更加白热化。两万匈奴甲骑在两翼爆发的强大战斗力让东胡人不得不一退再退甚至威胁到了律谷本阵的安全。不得以,律谷冒着削弱自己的本阵抽去了三万人到了两翼。这才继续保持了东胡对两翼的强势。迫使爆发的匈奴甲骑再次回到了原地。

但冒顿依旧无视两翼可能带来合围的危险,而是看着远山,似乎有什么山神鬼怪能够随时杀向自己。

冒顿的感觉不错,扶苏的确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这里。但看来看去也没瞅见一丝痕迹的冒顿却对胡亥的情报有了怀疑,南国这厮难道是害我的?这哪里有甚么伏兵,白白害的我失了时机,万骑也白白折损了数百。

要知道,冒顿为了等这所谓的伏兵出场,一举一起打掉,这万骑可是拼了老命和数倍于己的东胡骑兵厮杀啊。便是万骑再是勇猛无畏,甲胄再是坚固精良,在数倍匈奴人的对拼之下,光是一个回合就能让万骑死伤数百人。毕竟,东胡人不是纸糊的!

十数个回合杀过来,虚题连诸大气也不喘,盯着冒顿道:“单于,这哪里有甚伏兵。若真有伏兵,此等时机正是突袭的大好机会。而今万骑已经厮杀了十七个回合,折损近千了啊。要是在这般等下去,匈奴子弟就要折损大半了啊!”

虚题连诸的话引起了共鸣,显然,冒顿有底牌能够扭转此刻僵持的战局。但硬是等着所谓伏兵这才没敢出牌,可这僵持的局势却是每一个匈奴大将再愿意等下去了。

所谓僵持,不过是匈奴人靠着高昂的赏格诱使着匈奴甲骑不惜命地进攻。可这气血一过,人数的巨大差距便会让匈奴人艰难无比。尽管匈奴人此刻打得十分凶猛,甚至匈奴万骑和东胡本部的精锐折损比都达到了一比二之巨。可万骑不过万人出头,东胡本部的精锐却有四万。

一旦冒顿迟迟不发,犹豫不决最后即便胜了东胡人,也不过是惨胜。到时候,便是南国再是迟钝,三十万大军上来一压,匈奴谈那什么去防御?

冒顿压住了纷纷嚷嚷的争论,冷声道:“再去厮杀一回合,战局至此,我便举出东胡王之尸身!”

说罢,冒顿也不墨迹拿出了东胡王的首级,看着怒睁的东胡王双目,冒顿心道:借国主首级一用,来灭尔国吧。

一念及此,冒顿便将首级抛给虚连题诸!

哗……

一听东胡王竟然已经死了,除去亲自拿到尸身的虚题连诸,其余人都是惊愕无比。战局进展竟然顺利如斯,这让人如何不心神振奋?但转而一想,东胡王的死因。议论之声顿时嘎然而止,每个人都想到了至今下落不明的国母阙氏。一念及此,每个人心神振奋之余不免感觉凉飕飕地寒冷。

但东胡王已死,无论如何,对面的十万东胡本部便必败无疑。这般一想,每个人都是高声应诺,带着剩下儿郎发起进攻。

而虚题连诸眼中的热火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律谷,他要拿这斩将夺旗之功!

“杀啊!”虚题连诸带着万骑,又一次朝着东胡本部骑军发起了进攻。

整片大地如同山摇地动一般,数万骑的踩踏之下,无尽的鲜血飞转,无尽的尸骸产生。

虚题连诸杀红了眼,带着亲卫突击突击再突击。目标赫然便是东胡本部的核心部位:中军律谷所部!

又是一回合,尸山血海几乎铺满了草原。互相凿穿的阵列再一次聚合到了一次,而此次,虚题连诸精铁炼制的方戟之上,高举的赫然便是东胡王的首级。

“东胡王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虚题连诸的话语穿透万千尸骸,直透东胡本部十万骑士心中!

第九十七章:东胡甲骑欲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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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谷面色惨白,看着远处那个高高举起的首级。所有人看向此处也是这般表情,呆呆看着,几乎忘记了思考。东胡王死了?竟然就这般轻易地死了?这个拥兵数十万,雄霸东北草原林海的一代雄主竟然就这般死了?

东胡王的死讯对所有的东胡将士打击是无与伦比的,原先攻势凶猛的东胡本部将士此刻面对急冲而来的匈奴甲骑时,已经没了那份誓死搏杀的勇气。

他们眼下搏杀能为些什么?他们这般拼死冲杀过去便是为了营救自己的王上,可此刻,却猛然发现那自己要营救的对象早就被对方杀死了。那自己还为何战斗?

而且,便是东胡王都被匈奴人杀死了。那自己还能活下去么?自己的家小还能存活下去,不被匈奴人掳掠为奴为婢吗?

无数个疑问萦绕在所有东胡本部将士的心头。

但匈奴人是不会等东胡人想明白以后再去发起进攻的。

鸣镝的方向在东边,冲锋的方向在东边,胜利的方向在东边。每一个匈奴甲骑嗷嗷叫地,高举着弯刀冲向东胡阵列。轰天响的声音震醒了东胡的迷茫。

“为了家乡,为了妻儿。杀啊!”看到冲杀而来的匈奴人,律谷不再保留。最后一队一万人开始投入战斗,而带队的赫然便是律谷自己。

律谷的怒吼喊醒了迷茫的东胡将士,而身先士卒的勇气更是激活了东胡将士心中残余的战意。士气堪堪恢复起来的东胡人提速杀向面色狰狞的匈奴人。

但慢了不止一部的东胡人付出的带价是惨重的。

已经带着散乱的阵列上,面对的不是懦弱的鲜卑人,也不是狡诈三心二意的乌桓人。他们面对的,是被冒顿严格训练经历过数次大战的匈奴精锐:万骑。

又一次两波潮水一般的骑兵冲击到了一起。

挥舞的弯刀和鲜血无尽地喷薄而出。残肢断臂带着狰狞的笑容和怒喝唱响着这一场激烈的战斗,而此刻,士气下降的东胡人已经露出了不支的迹象。

但东胡人没有失败。

抵住凶猛冲击而来的万骑给了东胡人最后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左翼!

的确,左翼拥有的三万东胡中有五千是律谷布下的精锐。谁都没有告诉的律谷十分清楚万骑的厉害,死死顶在中间,吸引了所有匈奴火力的东胡骑兵没有将决胜招放在中央,而是左翼。

当东胡将面临失败的时候,律谷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左翼,进攻!”左翼东胡指挥官律蒙身为律谷的侄子,同样也是东胡王族之后。在看到东胡王的首级之后,尽管对这个大伯并不亲近。但一国之王竟然被人挑在武器之上示众,这如何不让律蒙心中震怒。但同时,心中更多的便是沉重。

东胡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东胡本阵的最后一支预备队将要投入战场来维持士气低落下东胡的中央的战斗。但这样的维持并不能持续多久,士气高昂的匈奴精锐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次一次凶狠的扑食将会一点点蚕食到最后一点东胡人战斗的意志。

东胡若是没有改变战场的力量,只有在此战之中溃败。到时候,东胡王族将被灭族。而他们的妻儿子女将成为匈奴人的奴婢!

一想到此节,律蒙的双眼便血红无比。盯着远处跃跃欲试的匈奴右翼,律蒙调出了一直雪藏的东胡精锐:“为了妻儿的幸福,为了东胡的荣耀!让我们杀光这群匈奴杂种!”

“杀啊!”东胡人派出了最后一支能够改变战局的力量。此刻,整场战斗达到了高潮。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士卒死亡,惨白的骨,鲜艳的血夹杂着灰色的衣料碎片和带着些微寒光的断裂武器。整个战场之上顿时沦为修罗地狱,每一个人都化身狰狞的修罗吞噬着所有敌人的生命。

激烈的厮杀隔着数里的距离依旧让扶苏心神震荡,这便是战争。不是扶苏之前小打小闹的规模不过数万的战斗。这场兵力达到十三万的战斗,其残酷性绝对远超扶苏所经历的任何一场战争。

两个异族,为了生存的权力,无所不用其极的从肉体之上消灭对手。在技术水平低下的情况下,剑砍折了用弓砸,弓散了用拳打人类最残酷的一幕毫不掩饰地发生在这里。即便隔着十里【秦制十里】,扶苏也能从心神之上感受到大战的残酷和血腥。

看着扶苏怔怔观看着远处的大战,尽管肉眼之上看不到。但萧何、期泽都是参与过三关口外那场大战的。三关口外,大战之激烈不弱于此战,只不过那时秦军军械精良,士卒雄壮敢战远胜兵甲短缺仓促起事的匈奴人。故而,其激烈并不如东胡人和匈奴人的这场血战。

有过大战的经历,两人也更加了解那种残酷血腥的战争对人的冲击。似扶苏这等深宫养成,谋于政-争的皇子,其冲击自然是极大的。

至于伏承,作为特科科首见过的黑暗之处更是不知凡几,心里抵抗力自然不是一般强。但三人理解是理解,可心焦更是非常。

下面战得血雨腥风,极可能片刻之间显现胜负。若是没能抓住战局,在此关键时刻出手。到时候,只怕极可能白白放走了大鱼。若是战场之上最后东胡人赢了,以扶苏手中能动用的:一个曲的楼烦骑编制一千五百人,一个曲的材官编制:云中郡驻军五百重装材官,一千轻装材官。能够机动调用的堪堪只有三千人,而在王芙、萧何再三劝诫之下扶苏根本不可能出战自然一千人的亲卫队就不可能出动。而其余六千新兵,扶苏也只敢用作防守,带都不敢带出去,基本上用来刷小怪攒经验的。

三千人,即便匈奴人和东胡人战得再如何惊天动地鬼哭神嚎,最后打完以后都不是区区三千人可以撩拨的。毕竟,东胡十万本部骑卒,匈奴三万甲骑精锐。便是再如何,三千人送上去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好比如两艘战列舰在对轰,一艘经验丰富吨位小皮薄馅大火力猛,一艘经验稍缺吨位大皮厚腿短火力稀松。

可如此,便是两艘战列舰再如何满目疮痍,可也不是扶苏一艘三千吨位巡洋舰可以撩拨的。除非北上的那支长城军团两部骑军能够赶到,不然扶苏就只是一艘三千吨的巡洋舰。只有在那两部骑军的支援下,让扶苏翻身当家拥有了决定战局的能力。

而此刻,唯一能让扶苏在战局之上捞取足够利益的便是协助下面势弱一方,尽最大可能削弱两者捞取足够利益。

而此时,匈奴人在祭出东胡王首级这个大杀器后,几乎可以用横扫寰宇来形容匈奴万骑的攻势。这样的情况下,便是律谷再添兵一万也难以挽回颓势,最多不过拖延死亡的脚步。

“公子,东胡王死讯已经传出。东胡大军士气低落,便是兵力雄厚也极可能被转眼击破。我们是不是此刻出发,牵制匈奴人?不然匈奴人占了草原,大秦之难始于此矣。”萧何神色担忧,一想到难免那个扶苏弟弟的手段,更是一阵心冷。

一旦让冒顿统一了草原,以而今大秦虚弱的财政还能让蒙帅再破匈奴吗?

扶苏摇摇头:“无论是匈奴还是东胡,底牌都还没有尽出。先让他们多留些血,此时出击为时尚早。而且,我观律谷并非庸碌之人。怎可能没有后手?”

此刻拿着望远镜的伏承突然惊道:“东胡左翼突然出现一支精锐骑军,反击而去,势如破竹!这是东胡人的底牌啊!”

所有人心口一阵发紧,战局将要入这最紧要的关头了!

第九十八章:自古枭雄常多疑

“左翼!”虚题连诸看到左翼突然冒出一支披甲骑兵,顿时面色一变。万骑大将,数十个回合都顶在最前头的匈奴勇士此刻也不免颜色大变。一直以来冒顿不在意两翼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东胡最精锐的战力都被万骑牵制。

为了抵抗万骑这支战斗力强悍,数十个回合都打不烂的精锐,律谷不得不用本部四万精锐以四倍的优势兵力抗住万骑。如此,这样的情况下便是多省一点力气也皆可能被万骑突破。

如此,虚题连诸根本就没想到这律谷竟然狡诈如斯,一直埋伏着一支精锐。要知道,东胡本部十万骑军,有过战斗经验的不过半数,披甲骑士不过一万两千余。这一万两千余披甲骑军,明明俱在东胡本阵抵抗。何时精锐突出着么一支披甲的东胡精锐?要知道,为了将万骑人马俱甲,匈奴几乎掏空了整个国家十数年的积蓄,以及在对秦大战之中所有的缴获这才凑了出来!

东胡的底蕴既然雄厚如斯!虚题连诸目眦欲裂,却根本没有办法,只有血红着双眼不顾着亲卫阻拦带伤再次上阵,目标依然是摇摇欲坠却屡攻不破的律谷所在之处。这个每每觉得只要再来一击便可打破的敌阵到了此时,依然保护着那个东胡王族大将!

左翼,五千披甲骑军几乎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其进展之神速。拥有骑军的高机动力让这支一直以来雪藏在左翼三万人中的精锐保持了最大的体力,而这样的体力,在投入战斗后则化为强大的突进能力。

比起战斗良久体力已显不支的匈奴人,这支五千皮甲的骑军在面对一群甲具缺乏的匈奴骑军后,几乎可以用神速来形容其突进。转眼,这一万余被激发了最大战力的匈奴甲骑就显得摇摇欲坠,被五千皮甲东胡骑冲击得阵列零散。

若是单单一个左翼那便也罢了,匈奴万骑如此凶猛,直击律谷所在根本不顾重围。可左翼旁边却是匈奴单于,冒顿所在的地方。

东胡十万大军因何败落只在瞬息?还不是东胡王的死讯在虚题连诸手中得到了证实,若是冒顿在被在阵前斩杀。匈奴莫说鲸吞东胡,便是能保存一隅之地都几乎不再可能!

一念及此,哪个匈奴将士不是惊惧?

冒顿却是面不改色,依旧看着虚题连诸领军一个回合一个回合来回凿穿东胡精锐的大阵。冒顿并非没有看到东胡人的这搏命一击,也并非没有反制的手段。

冒顿依旧在想着那个未曾蒙面却造成自己一生之中最大失败的大秦帝国皇长子:扶苏!

那个胡亥不过是个不成器的政客,日后大秦执掌若是在此人手中。冒顿一万个不惧,甚至只要南国再无英雄人物他便敢踏马南疆,饮马渭河!这样的人物,充其量不过是个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金枪银杆蜡杆头。

但扶苏不同,扶苏此人是南国诸多人物之中除那个老不死和老不死的头号大将蒙恬之外,唯一有卓远见识的人。不说此人在南国的诸多作为,便是其手下哪一个也非常人。而三关口外决胜之最紧要原因便是扶苏直属战斗部队使出了墨门的转弩车,瞬息之间投射出十数万支弩箭,几乎瞬间击垮了那些骑马牧民的战斗意志。

乃至后来冒顿自己回想最大败笔的决策便是派出了战斗中意志薄弱几乎不堪一用的骑马牧民!也正是因为此,失去万数青壮劳力的匈奴虚弱不堪,接连被东胡讹诈,连冒顿的阙氏都被抢去!让冒顿戴了一顶天下人乃至千年后都依旧被人传扬的大大的绿帽子!

这一切的一切,回溯到原点便是扶苏此人的横空出世。冒顿尽管不知道原有的历史,可按照冒顿那一幕幕精细的算计,扶苏此人根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其中的意外,一个天大的意外,意外到冒顿几乎差点输掉了一切!

而今,胡亥再三提醒言之凿凿的搅局者扶苏再一次出现了。而且还是再一次带着大军,直面自己,要搅局北方最大的两个草原民族的争雄!

冒顿,发誓不再输下这场事关自己一切的大战!

可一连三次,扶苏竟然根本就没出来。第一次是在冒顿抛出东胡王首级之前,按说,东胡王的死根本就是一件绝密的事情。根本不该被别人知晓,自然在那种匈奴势弱的情况下。扶苏早就应该出来浑水摸鱼了!

可扶苏愣是没出来!

当冒顿抛出东胡王首级后,局势逆转,东胡大军摇摇欲坠。仿佛匈奴人只需要轻轻一推手便能击败这个北方最强大的草原民族,成为北方草原的霸主。东西数千里的庞大帝国!

可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是没有人出击。这片天地上厮杀的只有草原民族的血液,一个南国人的影子都没有!

冒顿此刻依旧再等,他不信扶苏会这么老老实实看着匈奴人顺顺利利杀光所有东胡人。因为南国即便再如何强盛也不会愿意遇到一个统一了北方草原,让整个大秦半数雄兵压在延绵千里的边疆战线上。

于是冒顿等到了东胡人出人意料的反击,左翼的反击可谓凌厉干脆,犀利的进攻几乎牛刀黄油般切开了左翼久战乏力的匈奴甲骑。几乎和左翼近在咫尺的冒顿本阵便将直面不远处东胡五千皮甲骑军的威胁。冒顿,将要重复刚才律谷所面对的威胁和挑战!

而此时,冒顿依旧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南国人的影子,难道那个皇长子扶苏根本就没来?而是胡亥想要拖延自己在北方统一的进度?冒顿头一次怀疑了自己的判断。

尽管冒顿在和律谷的交谈之中不屑地表达了对扶苏的威胁,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轻视过这个曾经击败过自己的对手。也正是如此,冒顿一直在不肯拿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但此刻,他的底牌还没出来。东胡王却抛出了自己的底牌,摇摇欲坠的形势逼迫东胡人拿出了杀手锏。五千明显不是新兵的东胡骑军,至少披甲一半的东胡精锐。这样的力量,便是要万骑亲自去啃也是难受啊。

而此刻,冒顿依旧苦苦等着的扶苏却依旧没来。

亦或者,冒顿真的猜错了?南国的那个老不死的十八子真的变聪明了,故意拖延自己在草原上统一的行动,让扶苏这么个莫须有的名字让自己拖拖踏踏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

自古枭雄常多疑,冒顿是枭雄,也是一个十分多疑的单于。冒顿从未信任过南国那个老不死的十八子,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权势和利益。这样的一个人,在发现极可能是胡亥背叛了自己之后,立马便陷入了阴谋论。

若是胡亥知道了冒顿此刻的心情,恐怕要怨念地当场跳河了吧。天地良心啊,胡亥为了想出这条计策可是不知废掉了多少精贵的脑细胞,更是觉得这条借刀杀人之计高明非常,甚至还小小庆贺了一份。而冒顿,竟然认为胡亥能够想出一个疑兵之计,让冒顿缓步草原的行动。这也太高看了胡亥了!

思来想去,冒顿决定不再去想。关键时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冒顿不是小脚老太,可不会喜欢作茧自缚让潜在敌人的一封信使得自己犹豫不决。

“让右贤王带着其三万伏兵出来吧。”思虑良久,冒顿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底牌。

三刻钟后,埋伏在三十里外三万匈奴甲骑带着轰隆的马蹄声冲向了大战之处。冒顿,竟然一开始就留了三万匈奴甲骑,就连扶苏也没发现!

第九十九章:坚守到底图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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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之上,除了镇定依旧的扶苏外,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便是特科科首伏承,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冒顿,竟然埋伏了三万伏兵。完全逃脱了特科的视线,这……”伏承身为情报机构的长官,却出现了这般大的缺漏,不仅震惊于这三万伏兵,更震惊于特科的失职。

伏承的表现让扶苏心中敲了响钟,尽管扶苏一直以来取用后世知道的情报知识和锦衣卫的经验,也的确让特科一直以来几乎可以用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来形容。但特科毕竟不是神仙,有许许多多地方不是特科的触角能够伸入到的。尽管扶苏一开始就让特科准备渗透草原,但草原之广袤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特科而今算上临时工也不过数千人,能在草原之上立足获取消息的更是不过百余人。便是依靠慕容部在鲜卑人中布下了不少眼线,但此次大战加上特科的全力以赴,依旧没有发现匈奴人的任何异动。

可以说,特科并没有懈怠,但匈奴人在特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伏兵三万,这对扶苏而言的确是一个极大的震惊。

清新的空气入了心肺,扶苏的思绪却顺着目光飘到了远处的战场。此刻,两头凶兽都拿出了手中的底牌全力一搏,不顾生死。而扶苏,依旧没有动弹。鉴于扶苏刚才两次稳住不动都十分之明智,一时间其余人都不再提议此刻出击,只是看着远方的战场心焦无比。

的确,此刻的战场十分令人心焦。

惨烈厮杀的两方都投入了全部的力量!

当远处响彻草原的马蹄声传来,每个人都是耳根一竖。就好似滑铁卢上的联军和法军一样,两方都发现了接近战场的枪声。而每一个人,都幻想着这个枪声是自己一方的援军带来。

无论是东胡将士还是匈奴将士,同样都抽出稀少珍贵的时间瞄一眼来自北方的马蹄声。自幼长于草原的骑士们都知道,这种在不远处能造成地动山摇一般规模的马蹄声至少有两万人!这样一股力量,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决定性的!

除去匈奴单于冒顿等几人,每个人都翘目以待着这支援军。匈奴人心中计算着其余七万匈奴甲骑进攻的东胡大部落,用以牵制东胡本部外各个部落至少二十万的战争潜力。

东胡人同样想着,其余各个部落在面对东胡危急的情况下,绝对能组织出贰拾万大军。只要这二十万大军来些援军,不需多,只一两万便可彻底抵顶战局,一举将可恶的匈奴杂种赶出东胡的林海草原!

这般想着,两边都等待着远处的“援军”。除了冒顿等少数人,便是律谷也是看着,心中阴霾却是越发盛了。

突然,律谷高喝道:“全部回来,集结防御,等待援军!”律谷突然想明白了,这援军要真是自己这一方的人倒也罢了。原本便有五千甲骑压着左翼打,士气已经恢复了过来,反转战局稍待便可。基本上也就锦上添花的事情,但万一……

万一这“援军”不是自己的,而是匈奴人的呢?一旦如此,这个乐子可就大了。而且,律谷思来想去这左近那些大部落一个个都是拥兵自重的主,态度恐怕不会这般好,至于路程上最近的乌桓人却又让律谷不抱希望,乌桓自立之心已然彰显,若是东胡本部十万大军主力尚在恐怕还好,这一场惨烈大战一大下来,恐怕十万大军十不存五,短期是没有震慑诸部落的实力了。

这般一想,律谷是越想越是觉得援军并非自己这一边的。再看匈奴人的架势,井井有条并不见慌乱。这定然是匈奴高层稳住了阵脚,这般一想,律谷哪里还敢冒险。当下便叫五千甲骑撤了回来,残存七八万骑聚集在一起,几乎盖过大半边视线。

单于强撑了这么久,眼看着东胡王一路撤了回去。这下当真心焦了,等了这般久,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好时机去等一个莫须有的扶苏。这简直就是十足的得不偿失啊。眼见最大的鱼自己又缩了回去,兵力处于弱势的冒顿这下当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办法,一见对方缩了回去。要是冒顿不作动作,坐视对方不动,一直高高绷着的弦恐怕就会出现松动。要是平常,惨烈的厮杀会让这些人忘记疲乏,忘记身体上的伤口,忘记身上所有负面状态几乎加了一个无敌光环一般。

可这中间的停顿时刻一长,兵力只有对方三分之一的匈奴人一直靠着精兵政策的副作用就出来了。这一停顿,恐怕再绷起来就要断掉了!

没奈何,冒顿再次指挥着折损不少的两万余匈奴甲骑一齐冲了过去。这次,冒顿没有将兵力铺开单单用万骑杀伤敌军。

此次,两万匈奴甲骑也不等身后的三万匈奴甲骑。呼啸而起,两万人如同一座凝滞的大山一般压了过来。

人一上万,无边无岸。

尽管每一个东胡骑士都被军官告知,自己有十万东胡本部骑军。而对手只有区区三万人,三个打一个如何打不过?可而今,这两万人毕竟只在脑海之中的一个数字。当亲眼看到无边无沿的匈奴甲骑冲锋而来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在刚才的反击之中鼓足了勇气。

好在,律谷的选择是正确的。回来防御等待援军的借口也让军心稳定了下来,此刻,还有七八万骑军互相依靠。自己这边也是无边无岸的情况下,对阵匈奴区区两万人,并不是一个不可战胜的目标!

匈奴发起冲锋了,律谷在看到兵力收回并没有出现差错后,开始策划反击。

骑兵不是材官,材官可以依靠阵列,依靠良好的甲具、装备来列阵对抗防御。但骑兵不适合防御,拥有高超机动力的骑兵永远不该被区区几尺方圆的地方所拘束。

所以,律谷选择了反击。选择了骑军的回合厮杀!两军对冲,你杀过来我砍过去。谁眼快手疾,谁躲避迅速谁便能在一个回合之中撑下来,赢到最后。

北宋时期号称天下最强骑兵的女真骑兵用来印证自己强大的事实便是女真骑兵可以和任何精锐骑兵打一百个回合!

一百个回合,便是你杀过来我杀过去,然后再杀回了来杀过去。一来一往便是一个回合,如此往复一百次!而一次回合往往便能葬送掉数百上千性命。

若不是秦时骑兵尚未发展起来,使用马上作战的骑兵武器也没有合适的。

便是弯刀,也是少数精锐的专属。而似扶苏那般变态拿出数百柄马槊,更是不可复制的浪费典型。

所以,在数十个回合的厮杀之下。匈奴折损近万还能支撑得下,而东胡在抛下两万余人时也依旧能够咬牙坚持。盖因两方都没有厮杀的利器,无论是要进攻还是要防御都可以坚持很长时间。眼下,匈奴的底牌十分强大,但光明正大出现的事情往往没有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事情更加令人恐惧。

匈奴的底牌再是强大,在律谷及时的收缩之下也没有本事瞬息之间能够击败这十万东胡本部骑军。故而,只要东胡人坚持下去便能有转折的机会。

毕竟,十万,就是十万头猪给你杀也需要半天时间吧。更何况,这十万人只要不溃散有抵抗的意志,坚持到援兵的到来。东胡人就绝对有希望,有希望能够撑下去,甚至反败为胜!

第一百章:凤凰涅槃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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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谷想的不错,援兵就在不远处。但是关键时刻,就在匈奴人和东胡人厮杀决胜的关键时刻,扶苏竟然犹豫了!这对于以以往自诩果断坚毅的扶苏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但偏偏,扶苏真的犹豫了。

从冒顿一连翻出两张翻转战局的王牌其,扶苏便再难下定决心投入战斗。脑海之中不仅有那一幕幕血腥残酷的画面,更有这两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这些都让扶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扶苏褪去皇族长子的那层外衣,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手中苦练的一手箭术和穿越客对历史的熟知。

然而今天,扶苏却是犹豫了。犹豫自己眼下该不该投入仅存的战力,犹豫自己能不能用区区不过四千老兵六千新兵战胜总计十六万的草原战士,还有那个历史上威风凛凛的匈奴单于:冒顿。

关于冒顿和东胡的决战扶苏有过耳闻,也知道最后时刻冒顿胜了东胡王。但该死的历史书根本就没教过扶苏冒顿和东胡人决战时的情景是如何的,说到底,扶苏一直以来倚仗的金手指此刻完全失效。因为即使扶苏那个时空已经发生过一次,但扶苏的本尊根本就不知道。

这样,扶苏如何能够判断此刻的战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冒顿是否还有底牌,两大草原民族的鲜血此刻是不是已经流干,亦或无论哪方都还保有强大的实力?

这对扶苏而言都是一个未知数,扶苏依靠穿越客先知先觉的优势在陌生的地方完全失效,依靠强大金钱雄厚权力搭建起来的特科同样在陌生的地方效用不大。扶苏只能依靠自己,依靠一个原本泯灭人海之中毫不出色的平凡灵魂。

扶苏眼下要做一个决断,这个决断关系到扶苏以后的未来。若是决断正确,扶苏便能走上康庄大道,依靠着强大的军功在这片时空之殇无论任何时候都能处于不败之地。

若是败了,扶苏便只能一辈子笼罩在失败者的阴云之下。而雁门,将成为圈住扶苏的牢笼而非腾飞的大海。

这个决断艰难无比,让褪去所有光环的扶苏心神煎熬。

将望远镜放在地上,扶苏忽然之间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的动作:竟然一屁股坐在悬崖边上!

期泽连忙挥退了卫士和萧何、伏承对视一眼都悄悄退了出去。即便扶苏不说,他们也知道此刻扶苏的决定能有多么重要。扶苏破坏仪表的动作他们没有顾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扶苏能清醒下来做出正确决定。便是此刻要他们找一百个女的来跳脱衣舞也没关系,当然,这只是扶苏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绮念罢了。几个纯洁的古代人是不了解这些的……

扶苏所处的这处小高地是一个小悬崖,不高,千把米不到。但在平坦的草原之上找出这么一个小悬崖却是十分令人惊讶。不过扶苏没有注意这些,隔着两千多年,也许这片小高地到了后世早就沙化成了一片沙丘了。

双脚悬空,低头便能看到这悬崖之下的匆匆绿色。这一短暂时间的洒脱让扶苏一直紧绷的心灵也有了放松,耳边听来呼呼吹着的山风。凉风习习带着微微湿意,清新的气味一瞬间便让扶苏躁动不安的心灵沉静了下来。

思虑而今的局势,扶苏历史上的一幕幕翻在脑海之中。这是一个和历史上似是而非的时空,南边不过数百里便是始皇一生中从来没去过的晋阳尽管那有一座金碧辉煌的行宫。而且始皇也从来没有来过雁门巡视,扶苏也没有出过九原左近。胡亥更不会跟着一代枭雄冒顿坐着大家乐呵呵的交易。这个时空尽管依旧和扶苏记忆中的秦末相似,但越来越多的事情已经偏离的原先的轨道。

这并不表示扶苏的先知先觉没了用处。历史,有巨大的惯性。同样,有巨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尽管始皇因为在咸阳收拾了捣腾京师物价的,而看着有些拖拖踏踏以至于晚了两月东巡天下。

但始皇依旧出来了,尽管在胡亥的作用下出了偏差。

而大秦还没灭亡,匈奴人和东胡人便已经开打了。北方的虎狼开始互相撕咬起来,而依旧如历史上所言那般冒顿送了宝马又送了女人,结果过了不久又亲自去全部讨了回来,还附带了整个草原的统一。

扶苏回忆着从来到这个陌生时空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幕幕,一幢幢。从在墨家村和月芷的邂逅到第一次杀人的狰狞,从落入黄河的惊慌到看到那个端庄坚毅妻子时莫名的安心。从咸阳紧张激烈的斗争,到第一次覆灭数万大军的成就感。从第一次执掌政务到整个雁门尽入我手的畅怀……

没有什么困难是扶苏不能迈过的……扶苏这般想着,加了一句:即使我还是那个混吃等死的废柴!

“来人,备马!”扶苏高声喝道,萧何、期泽、伏承齐齐都是双眼放光。扶苏,将要插手此旷世大战了!

扶苏将悬空的双脚收回,突然将悬崖上的一块石子怀在心中。此次经历,似乎让禁锢扶苏的心理枷锁一瞬间都四裂而开了。

“楼烦骑统领何在?”扶苏声音依旧平和,但每个人都能听出期间坚定毅然之声。

扶苏此言一出,一名汉人打扮的楼烦骑士拜在扶苏面前,道:“末将夫蒙阿耶,见过主公。”

萧何、伏承、期泽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三人眼中的笑意。这个夫蒙阿耶,很是识时务嘛。主公和郡守使君的区别可不仅仅在职务之上,郡守使君是朝廷流官,五年一任一茬一茬换。要是喊了郡守使君,那实际上服的就是这身官皮换了官职那就难说了。而那主公,那就不同了。

寻常人,你去喊主公,别人不会高兴反倒会惊恐万分地找你灭口。喊了扶苏主公,那意味着你投效的是扶苏这个人。追随扶苏,是要为扶苏成就大统的!

故而,萧何三人才会会心一笑。眼下看,这个夫蒙阿耶显然既然投效了过来带着一千五百天下有名的精锐楼烦骑。扶苏此战,至少是不用担忧内部不稳了。

“本郡特命楼烦骑统领夫蒙阿耶为先锋,你此番去。切莫浪站,只需牵制一部匈奴援军即可。无需硬打,一切以保存己身,牵制敌寇为上。”扶苏说罢,将先字令旗丢给夫蒙阿耶。

夫蒙阿耶面色激动发红,高声应诺:“末将遵命,定位主公拿下这头阵!”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一千五百楼烦骑呼啸而去。

“萧何何在?”扶苏将目光瞄向萧何。

萧何躬身,行礼道:“下官在。”

扶苏声音清朗,举起一枚粮字令旗道:“本郡命你为后勤官,统管军资辎重,大营守卫!”

“下官领命!”萧何也是神色激动,扶苏可是将后路都交给了他啊!

“期泽何在?”扶苏看向期泽,手中捏着的却是中字令旗。

“末将在!”期泽身子一动,甲胄叮当作响。声音更是中气十足,这个青年将领一想即将要面对的十数万骑厮杀。顿时便觉气血上涌,分外之激扬。

“你亲自统领各部抽调而来的一千五百骑军,以及我亲卫七百骑军。即刻起,我的保卫任务交给特科负责,你此次见机行事随时准备直插单于所处!”

期泽声音更加中气十足了,高声道:“末将领命!”

扶苏看着视界极处,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战场道:“当是为我大秦,扫清这北疆虎狼了!诸君,必胜!”

“必胜!”

“必胜!”

………

第一百零一章:楼烦骑袭伤兵营

草原之上的厮杀极其惨烈,随着两方底牌的相继翻出。厮杀开始进入真正的白热化,因为两方都已经投入太多,损失得太多,双方没有得到一个决定性的结尾是不可能匆匆离场的。

拙劣的武器上,是如野蛮人一般不屈的战斗。战斗越来越激烈,死伤越来越盛,鲜血渐渐干涸,而伤亡的数字也迅速升高。

十万东胡本部骑军和六万匈奴甲骑的厮杀让整片草原血流成河,十六万的战斗,完全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

此战,从清晨的遭遇战到而今下午时分。来回的骑军厮杀让战场显得惨烈又是激越人心。令人感慨这人世间最大规模的生命流逝。

而冒顿的进攻依旧继续,士气高昂的匈奴甲骑冲击着咬牙坚持的东胡骑军。

匈奴人和东胡人的兵力对比从午后的两万余对七万余,到援兵到来后的五万余对七万余。被弥补的兵力缺陷让东胡人的日子越发难过,生力军的加入挽回了匈奴人的劣势。

东胡五千人甲骑的生力军在不得不放弃冲击冒顿所在本阵,转而配合着集结左右两翼,结成庞大的东胡骑兵群。如同两头流血的巨兽你一口我一脚凶悍地搏杀。

每时每刻都有巨兽的鲜血在流淌。

每时每刻都有战马低头舔着死去主人的脸庞。

每时每刻都有战马因为力竭而到底。以草原民族一人双马的储备,而今也已经出现战马力竭而亡的趋向。

当扶苏前锋楼烦骑逐渐出现在战场上时,战斗已经进行了整整五个时辰。甚至都有那战着战着突然力竭而亡的匈奴甲骑出现,不错,先期劣势的人数让匈奴人投入的体力最多。

而此刻,依旧坚持在战场上的匈奴甲骑已经渐渐出现了力竭的情况。而匈奴最精锐的万骑也不得不撤下休息吃干粮,恢复体力。战斗徒然之间似乎出现了停顿,两头凶兽留下的鲜血透支了两方的体力。渐渐的眩晕让两方开始有选择性地控制战斗,将精锐撤下,轮换补充体力。

即使大占上风的匈奴人也不得不放下一口气吃掉东胡十万大军的奢念,而是选择压迫着东胡骑军不使其得到充分休息。

虚题连诸撤下战场将指挥权暂时交给副手,身边没有一个侍卫,因为便是六角之一的虚题连诸也将未负伤的亲卫投入了战场。几个轻伤亲卫带来了美味的掺着盐的热水,同时一个巫师也拿着不知名的植物为虚题连诸疗伤,其余几个巫师则在一旁轻声吟唱着晦涩的词汇似乎在坐着祝福。

和虚题连诸隔着的,便是伤兵营。断断续续的哀嚎传到此处时已经因为距离少了一半,这让虚题连诸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尽管匈奴人的勇猛不惜死让东胡人至少付出了三万人死重伤的代价,还有轻伤无数。可匈奴人的损失也是惨重的,一直冲在最前头的匈奴甲骑尽管训练有素,战斗经验丰富,更加之装备精良,有着每个草原人艳羡的齐全甲胄。

但这样依旧让万骑付出了沉重损失。当场死亡至少有两千人,而且因为万骑甲胄齐全,不伤则已一伤往往便是重伤不得不退出战斗。于是,战斗减员在万骑里达到了四千余人。这让此刻能够在战场上活跃的匈奴万骑到了而今不过区区一半,五千余人再是勇猛已经不能承担起主公任务。

冒顿见此,便顺势将万骑撤下随侍左右,进食干粮,恢复体力。而新来的三万匈奴甲骑则成了此刻的战场明星,三万无伤无损的生力军一旦加入战场,对东胡人而言压力是恐怖的。

一度被打得丧胆的东胡人不得不将威胁冒顿所处本阵的那五千甲骑收回,用以抵抗这三万来势汹汹的匈奴援军。与苦苦挨着的东胡人相反,每个匈奴人都是狂热嗜血的表情。每个人都知道,只要继续进攻,进攻再进攻,无论东胡人如何紧咬压根,只需要匈奴人不断加大压力不需多久便可攻破敌阵!

因为,东胡人没有援军了!东胡人的士气即将崩溃了,苦苦挨着的东胡人根本撑不了多久!

于是,当匈奴人此刻三万生力军又折损一万余后,东胡人的崩溃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了。越来越少的东胡人能得到休息,越来越多的东胡人开始消极避战。只要匈奴人的勇士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匈奴的胜利触手可及。虚题连诸这般想着,身体上也竭力开始放松恢复体力。端起杯子,虚题连诸喝了一口水。

视线刚刚从水上离开,虚题连诸便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短短数息之间,虚题连诸盯着杯子,僵硬不动。

虚题连诸愣愣看着杯子上一圈一圈的涟漪,这样的涟漪从杯中热水上由内向外不断扩散再扩散。

看着这样的情景,冒顿头号战将,匈奴第一勇士虚题连诸哪里还不晓得是何情况?这是数千战马踩踏才有的现象!

果然,随着虚题连诸抛下热水换其甲胄,呼喝召集亲卫。耳边此刻已然传来轰隆的马蹄声响,这个声音在未明显的时候被远处大战的声音给遮蔽了过去。而此刻,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入到了西边。

西边,是匈奴人来的方向。难道,又是来了援军吗?

虚题连诸知道没有,作为匈奴的高层他知道冒顿能将三万伏兵埋伏下来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旦再行抽调哪怕一千人都可能造成其余四万匈奴甲骑对东胡大部族的压制缺口。

到时候,匈奴将面对东胡至少二十万的骑军围剿!

所以,虚题连诸从那水纹上看出的这路骑军根本不是匈奴的援军……非友即敌!

虚题连诸额上冷汗大起,甲胄尚未加身便拿着手中弯刀连忙出了营帐。

却不想,刚一出营帐虚题连诸便看到了此生中最震惊最可怖的事情。一群骑着高头大马,拿着珍贵铁制武器的楼烦骑竟然冲进了伤兵营!伤兵,这些可都是前线厮杀下来的勇士!而今,却一个个沦为弱小的绵羊任由这群恶狼屠杀!

看着一个个伤兵被突然出现的楼烦骑屠杀,虚题连诸脸上的大汗更甚。他不是寻常的将领,也不是一根筋的莽夫。作为匈奴六角之一的大将,虚题连诸十分清楚这些人的凶猛。同样,也知道楼烦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一个尖哨被虚题连诸吹起,一匹黑色骏马穿越数人拦截一跃数丈跳到虚题连诸身边。这匹黑色神驹是匈奴中少有的顶级千里马,而今虚题连诸来不及心疼这黒驹身上的伤口。翻身上马急忙驱动着老伙计逃离这战火连天的伤兵营!

堂堂匈奴大将,为了将消息传递出去竟然做了逃兵。

在一群彪形大汉之中,夫蒙阿耶这副文弱的样子显得有些单薄。但手中的马槊却表达了主人对这个印象的不满,夫蒙阿耶无论如何倾向华族,究其根底血脉之中流淌的是一个草原人的血液。

当这前锋的战斗任务分给夫蒙阿耶的时候,夫蒙阿耶心中的激动是难以抑制的。此刻,夫蒙阿耶的瞥了一眼身边带着百十个所谓鲜卑勇士的慕容垂,心中满是不屑。

靠着女儿得来的权势?哼,若不是慕容垂熟门熟路带着楼烦骑找到了匈奴人藏伤兵的地方,恐怕夫蒙阿耶此刻依旧没有找到匈奴人的突破口。故而,夫蒙阿耶收敛了些对鲜卑人的蔑视。

只有一千五百人,夫蒙阿耶不会莽撞地为了彰显勇武而将族人的性命不顾惜。于是,夫蒙阿耶将突袭点选在了伤兵营。

原本夫蒙阿耶以为伤兵营不会有什么值得他出手的目标,但当夫蒙阿耶看到那批神骏黑马的时候,不由自主一口唾沫咽下。

而另一边,手中马槊已经在疾驰的骏马划向这名甲胄不全的大人物……

第一百零二章:前后夹击现狰狞

律谷看着神色沮丧的族人,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伤病哀嚎着释放伤口带来的痛楚。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律谷心在滴血,作为东胡王族,现任东胡王的胞兄。而今却要眼见着东胡在自己手中流干一滴滴不多的鲜血。

这让律谷情何以堪,更加让律谷心痛的是东胡勇士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这些往日肆意在弱小部族中逞凶斗勇的所谓勇士在面对大难的时候退缩了,面对不可一世的匈奴人,付出三万人死伤的东胡人一个个面色苍白,神情颓丧。

因为东胡王的死,让他们失去了战斗的目标。好不容易律谷用个人威望让士气凝聚起来。因为匈奴的三万援军,让这些人希望之后是深深的绝望,士气大降的东胡人尽管兵力依旧占据优势,但敢于战斗的骑士已经不多。

苦苦支撑,东胡人只是在苦苦支撑。

当匈奴大战后留下的精锐回到营地休息后,东胡人却要面对三万无伤无损完好的生力军。整整七万余人能够得到休息的不过区区两三万,而匈奴人,几乎能休息的都去休息了。

更加让律谷皱眉不展的是东胡人的士气,在遭受接连失败和失望后,东胡的骑士已经出现了至少六七波逃兵。这让律谷不得不将还有力气的亲卫用在了斩杀逃兵,维持军纪上。

但逃兵的出现让东胡大军的维持变得更加艰难,无论中外,有了带头逃跑的就从来不会缺少第二第三。但用勇于敢战变成了怯懦畏战,匈奴人的勇气成了东胡人的恐惧,随后更加加深成了东胡人逃跑的勇气。

面对匈奴人依旧凶猛的冲击,律谷的苦苦维持已经不能继续。甚至,连律谷自己都不再抱有希望。只是执拗地选择苦苦维持……

正当律谷端坐中军时,耳边徒然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律谷正待疑惑这脚步声为何如此急匆匆,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有部落集体哗变逃跑了?

连忙起身准备应对的律谷刚一站起,却见律谷满脸都是惊色。心中稍稍一松的律谷心中隐隐有了期待,尽管这点期待显得有些不大靠谱。但律谷还是急忙道:“蒙儿,帐外发生了何事?快速速说来吧!”

律蒙没有赘言,语速极快道:“叔父,匈奴人后路伤兵营遭劫了!”

律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说罢连忙出了营帐策马来了前线。看到律谷的身影急匆匆而去,律谷的亲卫官也来不及他想连忙带着屁股还没坐热的亲卫匆匆又跟了上去。

当律谷看到一片混乱的匈奴营帐时,面上几乎可以用喜极而泣来形容。大笑着对东胡骑士道:“儿郎们,援军来了。援军袭了匈奴人的伤兵营,东胡的勇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为了胜利!”

随着律谷的鼓励,最先出击的便是律谷的侄子律蒙。作为整个东胡大军中仅存的有生力量,此刻当仁不让地发起了冲锋。东胡人不愧是在东北雄霸多年的老牌势力,随着律谷的话语,不少人都开始驱动战马冲向此刻显得有些混乱的东胡营帐。

东胡人的进攻出乎了匈奴人的意料,刚才如同虚弱病夫一般的东胡人此刻激发了残存的勇猛。病虎发威,让三万匈奴生力军有些失措。

后方伤兵营遭到突袭的情况传到前线顿时引起了混乱,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伤兵营竟然摸进了一群袭击者。而且更加让万骑混乱的是在伤兵营休养的虚题连诸竟然被突袭斩杀了!

这个消息传到冒顿耳中时可谓是惊天霹雳,当数个传令兵将相同消息传到冒顿耳中时。冒顿终于确信了虚题连诸已经死了,震惊尚未在心中萦绕,南国皇长子的名字便浮现在了冒顿的心中:扶苏。

竟然真的是扶苏!这厮竟然在这左近不远处,而且还找到了熟悉本地的土著一举抓到了匈奴人此刻的薄弱点!

“来袭者到底有多少人,是谁?”冒顿咆哮着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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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骑战战兢兢连忙回道:“看衣着是楼烦人。”

“楼烦人!”冒顿握着黄金刀兵指节捏得格格作响,扶苏竟然比他还沉得住气,一直等到了冒顿所有底牌翻出时才一举出击。而且恰到好处,难道自己这边竟然有人泄密,将三万大军伏兵的消息告知了?不可能,便是如此,谁知道冒顿到底还有没有伏兵?

冒顿心中闪过无数个疑问,但此刻都化作羞愤让冒顿脸上成了赤褐。

“敌骑定然不多,左大当户你带两千万骑。将楼烦杂种全给我宰了!”暴怒的冒顿竭力压制住了疯狂,冷静地朝着万骑继承长官下达了命令。

“告诉右贤王,继续进攻。东胡人不过强弩之末,只要顶过去。东胡必败无疑,你再加一句。若是他胜了,东胡王的直属草原便是他的,若是败了。教他提头来见!”冒顿冷声朝着亲卫统领道。

冒顿的亲卫统领顿时凛然受命,策马离去。

冒顿满眼冷意地盯着西方,冷哼道:“南国之人果然难缠,不过一千五百人能济得甚事?今日你没出来便罢了,竟然要强出头,寡人不介意当一回剃头匠!”

嘴上依旧强硬,但扶苏若在此听到定然哈哈大笑。冒顿此刻恰为两难局面,若是回身对付快马精甲的楼烦骑,势必会分薄对东胡人的压力。极可能让东胡人成功带着主力跑了,若是冒顿全力以赴对付东胡人。那更是顺了扶苏的意思,扶苏小刀切着匈奴人的血肉,而匈奴人还要和东胡人互相残杀!

一念及此,冒顿心中的苦涩哪里有嘴上说得那般轻松。忽然,冒顿翻出手中那封书信。看着最后落款的胡亥两字,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此惊天大功切不能为扶苏此子拿到,若是你能抢了,便是我亡了也能为匈奴人留存一份血脉吧?

十日前,晋阳城。

旌旗蔽天的晋阳城此刻显得十分隆重。满城百姓偷偷瞧着热闹,看着城外铺满事先的大军。一方面既是印下强秦强军的印象,另一方面却是更加好奇了。

这至少两万人的大军又是何人统领,所为又是何事?

这两万人的军队自然是随王离来晋阳护卫始皇的大军。王离为蒙帅副将,在长城军团之中也算是自成体系。毕竟,王离的老子王贲,王贲的老子王翦都是军中大将、国之柱石。在军中的故旧门生不知凡几,不然也不会惹得需要嫁女于皇室来消弭皇帝的戒心。

与王贲不同,或许是在长辈如山的荣誉下有些压抑。为了不一辈子在长辈的阴影下生长,三十多岁便成为大军团长官副手的王离在军中表现颇为进取。同样,为了在政~治上谋取盟友站稳脚跟。王离将目光投向了李斯,作为当朝丞相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强势威望极高的皇帝,故而对王离的亲近也乐得接受。

按说,王离对扶苏的感官不差。毕竟,王贲那么多女儿最以王芙这个幼女得众人喜欢。而王离和王芙兄妹感情也是不错,自然不该对扶苏有什么成见。

但作为一个骄傲自信的人,当然,王离自己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这是他才能足够的表现。是自信,而非自负。

就是这样一个自认为自信非常的人,面对扶苏大张旗鼓来借兵,先入为主的成见让王离对扶苏产生了恶感。于是,当蒙恬要选将去护送皇帝,同时通过这种手段减少便将驻军的时候,王离便自告奋勇去了。

后来,蒙恬收到消息时才发现。胡亥竟然不多时便接管了这两万兵力,直接入了草原。这厮竟然从始皇手中得了虎符,要北上草原抢功!

第一百零三章:强弩之末穿鲁缟

期泽满身甲胄,却没有盯着不远处烟尘滚滚的战场。而是盯着扶苏,一动不动。

并非是期泽不务正业,而是看着扶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顿感头大。阻拦扶苏,期泽是不敢的,出言反对又想不出合适的词汇。最后,行动派的期泽便只好直愣愣地盯着扶苏,然后让三百宿卫将扶苏给“保护起来”。

扶苏分外无奈,被一个大男人直愣愣地盯着。除了个别性趣特别的,任谁也受不了啊。扶苏性趣十分正常,还想和草原美女来个深度交往。自然也不去想着上阵了,跑到后面去干看着地图,等着一个个探骑两刻钟一次的消息。

看到扶苏老实回去了,期泽顿时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站岗起来,而此刻,所有的军士已经准备齐全了。五百重装材官一人三马,一马骑乘,一马放置甲胄、武器、干粮,还有一马备用以作它途。一千轻装材官配合着扶苏三百宿卫、六千新兵保护扶苏。还有七百扶苏亲卫队的骑军,以及从新兵中拣选精英加入一共一千五百骑调给期泽。

消息是一个接一个传了过来。从匈奴援兵到来后匈奴士气大涨,不断进取杀得东胡人苦苦维持不断后退。到最后,甚至逼得东胡十万大军主帅律谷连自己的亲卫都投入了战场这才堪堪维持没让东胡人继续退下去。

可过不多久,在东胡抛下近万尸身后,在匈奴三万生力军的压力下又是出现了隐隐崩溃的架势。尽管有律蒙的五千生力军东补缺,西补漏堪堪维持。可任谁都知道东胡十万大军一旦崩溃,东胡便命不久矣。

正当所有人一阵揪心的时候,却又来探骑报匈奴的伤兵营被劫了。

一千五百扶苏武装起来的楼烦骑在慕容部族长慕容垂这些土著的带领下,十分刁钻地找到了匈奴伤兵营作为突破口。一下子便打断了匈奴人一气呵成,持续有效的进攻节奏。许多匈奴甲骑在发现自己的同袍战友,父辈兄弟在回到伤兵营养伤后竟然被外敌趁虚而入弄了个屠杀,顿时军心摇晃。匈奴人对东胡人进取压迫的节奏徒然间便被打乱了下来。

律谷也非常人,一看匈奴除了大乱。在联想两军主帅谈判时那探骑报到匈奴后路被劫的事情,顿时神色一振。当众高吼援军已至,带着亲卫便呼啸而去,东胡众将士见此顿时士气大振,残存的六七万东胡骑士嗷嗷叫地发挥着余勇冲向了匈奴人的阵列。

区区一千余人,仗着甲胄快马,竟然将十数万大军齐齐搅合得又将抛尸数万。

众人一来不得不佩服扶苏对时机把握如此精巧,同时对楼烦骑的能力优势高看一眼。

“战到而今,骤然碰上去容易损兵折将。先让东胡人和匈奴人死磕一阵,有楼烦骑在匈奴菊……后背刺来刺去,东胡人士气一提仗着人数优势还是能多杀些匈奴人的。”扶苏差点菊花两字吐出,好在而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换了个字,对着地图侃侃而谈起来。

忙了许久将后勤工作打理好的萧何疑惑道:“主公,为何如此重视匈奴?这东胡方是势大国雄,此等劲敌。为何还要去助东胡人而不先将东胡此等大敌灭杀了?”

扶苏闻言一滞,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指导冒顿未来将多彪悍,连刘邦都能揍得满头是包,临死前还能把吕后那老不死的妖婆调戏一番。想了想,随即稍待摇摇头道:“东胡虽大,国力虽强。但国主昏庸,且看东胡王没有在匈奴势弱之时提兵扫灭便可窥探一二。用那等得天独厚之时机,竟然只讨了一匹宝马一个女子,此等人物昏庸之辈罢了。反观匈奴单于,此等人虽三关口外大败一次。但审时度势,瞬息之间竟能在国都诛杀了所有异己,连自己的老……单于都杀了。此等心狠手辣意志坚定之辈,方是我等大患啊。若不能在其未长成只是诛杀,留之定然大患!”

萧何听了,躬身一拜:“主公一席话堪透北疆世情,臣下拜服。”

这话当然有些水分,扶苏听了却嘿嘿笑了起来。被历史上的名臣这般夸奖自己,扶苏还是很是得意的。不过转而一想这都是自己借鉴穿越客先知先觉的作弊优势,顿时矜持一笑,又是拿起望远镜却摸了个空。

期泽这时提醒道:“禀公子,伏承已经拿着望远镜去侦查了。”

扶苏摆摆手,刚刚扶苏已经将望远镜给了伏承去侦查,扶苏自己却给忘了。失笑一声,看着南方,目光渐冷心道:不知道这会胡亥是不是急匆匆跟了上来。

目光一转,扶苏将刚才的念头抛开问向期泽:“上官将军此时到了何处?”

期泽拱手道:“离大营尚有约一百余里。”

扶苏深吸一口气反对期泽弯腰一拜:“此战,拜托将军了。”

期泽浑身一阵僵硬,随即重重拜首:“臣下自当以性命事公子!”说罢退身出营,一千五百骑呼啸而去。目标,赫然便是匈奴的大营。

萧何看着扶苏,心中满是开心。扶苏能够如此对待做下属的,实在是他们这些臣下的福气。

公论而言,便是刚刚那一拜,除去平民出身的刘邦,项羽可不会对自己的部下如此礼遇。而扶苏以皇子之尊,却能礼贤下至斯,实在难得。

此刻,战事进展已然呈现胶着。尽管冒顿巧计百出,可面对兵力雄厚的东胡人依旧显得胃口有些窄。在楼烦骑快马精甲的袭扰之下,甚至因为过度抽调兵力围剿楼烦骑弄得东胡人差点主力逃了出去。

尽管冒顿最后时刻拉着休息没多久的万骑将东胡主力拦了回来,可抽调出去的兵力却不得不回调了。

至此,两方终于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拉锯战。没有任何一方能够在此战之中独善其身,所有士卒都要披甲持戈上去厮杀。休息被彻彻底底打断,而匈奴人更是凄惨。面对快马精甲的楼烦骑,尽管人家人数少,可东一枪西一箭根本让匈奴人休息不了。甚至菊花每每面对西方都有种被贼盯上的感觉。

冒顿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是强烈,将万骑投入的冒顿已经没了底牌。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东胡人,冒顿决定全力以赴。便是后面苍蝇一般的楼烦骑也不去顾了。

此刻楼烦骑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不让匈奴人能够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战事之上。不然,孱弱的东胡人迟早会被打得崩溃。

对付楼烦骑,冒顿采取的办法很简单,抛下一部三千人许以重利断后。这个计划很残酷,因此此时断后显然为的便是当做人肉盾牌拦住楼烦骑袭扰的路线,用命来堵。

当冒顿强硬地通过这项决定之后,匈奴人在这一战中终于拿出了所有的实力。

能够骑马作战的匈奴将士总计四万余人,面对此刻依旧有六万之巨的东胡人。两方都发起了绝死的进攻。

匈奴人很清楚此战胜负将决定匈奴人的兴起或者衰亡,也决定每一个人能否在此战后活下去。

而东胡人却显得有些畏手畏脚,怯战的人越来越多的。绝望之中的东胡人将希望寄托在了援军身上,但当发现只有一千余人后,巨大的希望成了更大的失望。无论律谷如何鼓舞士气,东胡将士奋战的勇气是越来越少了。

而此刻,四万无边无际的匈奴人发起最后一击强大的进攻时。东胡人的阵列甚至发生了小范围的崩溃,尽管东胡甲骑的弹压下拥有六万余士卒的东胡人兵力依旧雄厚,但……这的确是一支强弩……的末尾了。

第一百零四章:狡诈枭雄冒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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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诈枭雄冒顿者。隐忍蛰伏时最为可怖,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此类人何时会爆发,会在什么时候盯准了你的弱点发出致命一击。但此类人也并非没有弱点……”扶苏心中不住回想着自己知道关于冒顿的分析:“这种人,破坏力最大的时候是其爆发的时候。因为隐忍蛰伏的力量就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扫清所有的敌人。但也正是此时,冒顿的防御力最低。因为……他喜欢亲手摧毁敌人。尤其是对着别人背部时候的追杀……”

扶苏一想到冒顿带着万骑追杀东胡本部十里血河,顿时感到一阵心冷。接着,再想到冒顿亲自追击的嗜血模样。心口一跳,但这是唯一能在万军之中击杀强敌的机会……

不然,还剩下的至少三万匈奴人绝对会将扶苏手下三千人吃得连渣滓都不剩!

“传令夫蒙阿耶,准备接应我们!”扶苏对探骑下令。心中却是轻叹一声做了下来,此刻,萧何、期泽、伏承三个大男人一动不动盯着扶苏。显然是不肯让扶苏出阵的了。

“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而今局势未定。我辈当奋勇争先,这点危险,难道能挡得住我大秦铁血男儿?”扶苏的话很激扬,可三人都是盯着扶苏的靴子看。一睹人墙早就形成了。

扶苏看到三人无动于衷摆摆手:“罢了罢了。期泽,去将那冒顿小儿的首级为我取来。战毕,我亲自为你请功!”

期泽大拜而下,昂然出了军营。

剩下的萧何、伏承面面相觑。心中却是悄然松了一口气,尽管三关口外已经大战了一场,跟随扶苏也算南征北战。但真正面对这种决战性的大战,依旧是头一遭碰到。原本几人还以为战前将士如何紧张,扶苏有事如何发表激扬人心的讲话。

谁曾想,扶苏竟然一摆手道一声:去将那冒顿小儿的手机为我取来。便轻而易举地下达了作战任务,这让以为将是如何紧张的任命如此轻松地布置了下去。

这并非是扶苏轻率,不知轻重。而是扶苏对此战必胜的坚定意志和信心!看扶苏神态,根本没有轻佻之色。而是为了缓解众人大战紧张所做的轻松姿态。

两人如此一想,都为扶苏的进步欣慰叹服起来。

战场之上。

冒顿决心一下,便绝不拖延。枭雄人物,知有所取舍。也知当断必断,三千肉盾跑到后面。四万铁蹄涌动朝着东胡大阵冲锋而去!

四万人,集群冲锋。光是这副模样便是恐怖之极,此刻,东胡人甚至连敢于主动冲锋的人都没有了。但骑兵不是步兵,不可能维持在原地等待骑兵冲锋被动迎接。

不然,东胡人就是活活的靶子必死无疑。

律谷律蒙无奈,两人并着最后一万余人在最后当着军法队一刀一刀在最后驱使着东胡骑士冲锋。这边是士气高低的巨大落差,冒顿甚至不用鼓舞四万匈奴甲骑便嗷嗷叫着冲向东胡人的大阵。而律谷却需要军法队将怯战畏敌者斩杀了才止住退后的大阵。

尽管反应迟缓,但东胡人的骑兵还是冲锋了起来。反正后退被律谷以逃兵身份耻辱而死是死,前去冲锋也是死。东胡健儿并非没有血性,而是大战之中的连连让东胡人失去了对胜利的信心。而此刻,决死之后的置之度外让不少尚有血性的男儿冲锋了上去。

但这些并没有挽救东胡的失败,敢于冲锋赴死的重九只是少数。被大阵裹胁住冲锋的方是大部。

当匈奴四万带伤滴血犹呼酣战的甲骑冲向一群怯战畏敌的图后退的东胡骑士时,结局已然注定。当三个回合来往反复厮杀后,小面积的溃退出现了征兆。

而律谷对此已然无视。任由那小范围的溃逃进行,因为,律谷律蒙需要将所有能够控制的士卒聚拢回来,企图在最后一击中能够保持东胡大将的尊严。

明智的将领很清楚,在匈奴人同样拥有快马坚甲的情况下,即便是律谷逃了出去也会被以逃兵的身份剥脱权力。甚至当冒顿打上门时还会被大占上风的投降派交出去,到时候名声性命丧尽而死还不如而今拼死一搏。

律谷和律蒙心中还有最后的希冀:那边是那股袭击了匈奴后路的楼烦骑。楼烦骑尽管部落不小,但绝不会敢于插手北方两霸之间的争夺。而事实上谁都清楚,而今楼烦骑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南国人,真的会出来救东胡人吗?律谷和律蒙都不知道,但东胡勇士的自尊让这对叔侄选择战斗到底。

当东胡主将律谷让溃兵四处逃散,而自己却选择聚拢战卒选择决战时。一向诡诈的冒顿却并没有趁此时机突袭攻击!

便如攻坚战上的围三缺一那般,冒顿的“高抬贵手”显然加速了溃兵的逃散。胆小的东胡骑士显然知道这是唯一逃难的机会,若是此时犹豫或者坚持死战,结局不外乎死于匈奴手中。

而冒顿显然也十分乐意削减东胡人的战力。因为,随着溃散由小变大基层军官已经控制不住局势。甚至出现了基层军团带着士兵逃散,乃至于基层军团裹胁中层进团成建制地逃散。

而这些,律谷和律蒙都没有选择阻拦。他们,不需要一群懦夫为勇士的尊严战斗!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逃跑,而越来越少的人加入此次死战。冒顿举起了一方赤红旗帜,这是冒顿从龙庭之中让数百萨满祭祀过的大旗。也是冒顿用数十投降派大臣鲜血祭奠的大旗。

冒顿亲言发誓,此旗一举,不死不休,除非冒顿身死!果然,当冒顿这大旗一举时,整个匈奴大阵都发起狼嚎一般的叫声。每个人都尽情宣泄着对东胡人的不屑。似乎,东胡人的败亡已经预见!

“匈奴,冲锋!”大旗挥动,血色大旗上繁复的纹饰让每一个匈奴人都是鲜血沸腾。而最先冲锋的赫然便是冒顿,这个一向居于层层侍卫保护的匈奴单于,此刻已然拿起武器发起冲锋。

“东胡,冲锋!”律谷抽出手中会稽郡的宝剑,这柄近似观赏性的玩物终于要为他的主人绽放寒光,恢复宝剑嗜血的本性!

两军对冲,兵力对比此刻却是翻转了过来。一方人数只有寥寥一万六千余,而另一方却足足有四万人。尽管东胡人这一方一万余人大多身上不带伤,且甲胄也有。而对面的匈奴甲骑多是苦战已久,多是带伤再战。可东胡人这一方多是慷慨悲歌,只以死志厮杀,并不抱胜利之希望。而另一方,四万带伤残兵却是士气高昂胸怀必胜之志!

一万之寡对战四万之众,瞬息之间,两军刚一接触便有数十数百军士死亡。久战之师尽管此刻都竭力爆发出所有的战力,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无论是谁自身的防御力都开始大幅下降了。

加之久战之后多是身上带伤,这又是徒然上升为白热化的大战让死亡人数徒然飙升。最甚的,便是匈奴那些带伤的甲骑。往往一刀下去纵然不摔落下马中刀之后也再难存活。

而广袤庞大的战线上,互相厮杀对冲之间被带落下马的更是不知凡几。

战场的核心并不在这迅速攀升的死亡人数之上,而是在两队主将之间的战斗。冒顿果然没有出扶苏的分析,弯刀之下几乎一个活命都无。一个个东胡将领被带落马下成为肉泥,一个个东胡士卒避之唯恐不及。

而此刻,律谷先是一箭激射而来,再抽出越地宝剑猛然刺向冒顿软肋。另一边,律蒙已经凑近过来,举起长弓搭上羽箭,同时一把弯刀已然叼在嘴上!

第一百零五章:东胡猛将不负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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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人的选择十分明智,一击必杀目标直指冒顿。作为完全处于劣势的一方,东胡人将目标悬在冒顿身上十分正确,只要能将冒顿杀了。便能将匈奴人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国力弄得烟消云散。

无可否认,经历了头曼、冒顿两人单于的整合。匈奴从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一步步成为一个地区性的大国,同时也是北方成百上千部落中的霸主。可匈奴的底蕴依旧十分浅薄,只是在两任单于强大的个人威望下糅合起来的。便如冒顿杀了头曼,匈奴各处便四散大乱起来,根本没有自我恢复的能力。最后被冒顿轻而易举地清洗了异己,顺利成了新一任的匈奴单于。

但冒顿的继承并没能改变匈奴底蕴浅薄的事实,冒顿一旦身死。其身后的力量就骤然时间逝去约束力,只要这个约束力一消失。对于东胡人而言,即便是最后的兵力被万骑屠杀干净,东胡人也不会失败了。

但,凡事总有意外,不是么?

正当律谷叔侄双连杀接连下了狠手的时候,却见猛然地,冒顿身边竟然冒出两人。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在哪里出来的,只是律谷在律谷叔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突刺而来。

金铁鸣戈,哐当一声律谷手中高价买来的越中宝剑击碎了对方的弯刀。顺势一带,在对方脖颈之间轻轻一抹。血泉喷起,倒下一名单于亲卫的同时,律谷也付出了一条手臂的带价。

撕拉……

来不及反应,如一条阴狠毒蛇隐藏其中的冒顿没有顾忌风度,长戟划来即使律谷战斗经验丰富即使躲避开了要害。但手臂上依旧一道血箭飙出,汩汩鲜血霎时间便染尽了律谷右臂。

而此刻,律蒙却被数个冒顿的亲卫围攻了起来。

律谷眼前一黑,顿时猜到了这根本便是一个陷阱。等的就是律谷踩入其中,同样施行斩首战术。就如冒顿死掉匈奴会骤然崩溃一般,律谷若是死掉,东胡本部更是不堪。几乎再无一个成熟的首领能够让东胡本部在继续存活在大草原之上,更何况,东胡本部十万骑主力消融殆尽对任何一个草原民族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便是律谷这眼前一黑之下动作便慢了一拍,右手飙血的情况下尚未离开。几个冒顿的亲卫配合着冒顿便已经将律谷的所有退路封死了起来,这分明便是要将律谷围杀在此次交锋之中。

来不及细想,律谷下意识般便要脱离。可此刻哪里还有空隙给其离开,瞬息时间冒出来的冒顿亲卫如潮水一般疯狂地将律谷的亲卫和律谷隔开。

便是律谷的亲卫再如何疯狂凶猛匈奴人好似吃了催~情~药一般死死地拦住,如同一堵铁皮包裹实石充填的城墙一般。

律谷心中几乎快要绝望了,只知道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格挡着四面八方的进攻。胯下心爱的坐骑也屡屡受创发出悲鸣,连续十数次匈奴人悍不畏死的冲锋刺杀之下。律谷心中已然大半被黑色填满,绝望地盯着冒顿,只希望这个阴冷的射手能过勇敢地冲过来和他决一死战。

但冒顿根本不和律谷纠缠,竟是依仗着手中箭法屡屡射向律谷的坐骑。

终于,律谷胯下的爱马支撑不住。发出凄厉的悲鸣之后双眼汪汪地看着律谷,最后倒在地上。

坐骑倒底的律谷成了纯步兵,也失去了和匈奴甲骑躲避对抗的最大资本。

“苍天啊,这是天要亡我东胡吗?”律谷十足怨恨地看着远远掉在一边的冒顿,拿起手中宝剑,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冲向冒顿。

“叔父,莫要寻死。东胡不可无叔父主持啊!”此刻突兀地冲进一骑快马,正是浑身浴血的律蒙。此刻的律蒙面带泪意,高声道:“叔父,东胡而今已然近似以盘散沙。小侄在此为叔父擒杀匈奴杂种,叔父快跑!”

来不及律谷反应,律蒙便将律蒙放在战马之上。随后剑尖一刺马臀,战马悲鸣一声不要命地冲向律蒙进来时的缺口。

而此时,律蒙拿起落在地上律谷遗落的宝剑。用血渍慢慢的衣袖擦了一下脸庞,露出了原本英俊的容貌。高喝一声,如同一个真正的勇士冲向冒顿所在。

而此刻,冒顿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身后却徒然升起一团乌云,这团乌云高高升起又重重朝着律蒙所在坠落。

疯狂地挥舞着越剑,却依旧抵挡不了延绵而来数百成千的箭支。律蒙眼中的神采越来越是黯淡,看着不远处的冒顿却是满嘴嘲讽:“汝辈不过如此……”

一支快过普通箭支一倍速度的羽箭打断了律蒙的嘲讽,同时也在律蒙左臂上飚其一团血花。一击得逞的匈奴骑射手见此顿时加大密度,不多时,律蒙左臂滞涩之间便让律蒙格挡成功率猛降了数成。

当律蒙冲进冒顿五十步内的时候,扑通一声,重重重箭覆盖式射击之下终于让这东湖第一猛将在此唯一一般箭支的重量之下被压倒在地。而团团插满律蒙身上的箭支却支撑着不让律蒙到底,硬是让律蒙满脸嘲讽的笑容对着冒顿,满是不屑。

“只可惜了如此猛将啊。”隐在某处隐蔽地方的期泽满眼惋惜地看着律蒙被数百骑射手团团围杀,心中满是感慨。东胡如此猛将,若是匈奴人想要近战擒杀。少不得得填上百十条性命,而冒顿完全不顾风度,数百骑射手覆盖式射击便是再如何惊天高手也难逃厄运。

如此一想,期泽眼中的冷色越加严峻。作为扶苏真真信得过的亲信,期泽压力十足。楼烦骑后路骚扰做的十分成功,若是作为扶苏信赖连亲卫都调来的期泽所部连个伏击战都打不好。估计期泽也别回雁门,在草原上找个小水泡自杀更加爽利。

于是,期泽竭尽全力想要打好。同时也极度冷静地观看者战场形势,此刻无论是匈奴、还是东胡看似强弩之末。可都有不少实力保存,冒然上去极可能被两方联合绞杀。如何选好介入点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于是,尽管期泽十分爱惜律蒙这东胡猛将。可私人感情却不能带入战事判断之中。这绝对不是介入的好时机和好地点!忍了忍,期泽选择继续等待。

事实证明,期泽的判断十分正确。而老天,让时机并未多呆。

冒顿重重吸了一口气,抛开律蒙此人勇猛忠国的感触。喃喃道:“能使得我数千箭支射杀,也不枉你东胡猛将之身份。”

转眼看向远处依旧在指挥厮杀的律谷,冒顿顿时目光冰冷:“传令,围杀此人。务必在三刻钟内给我擒得此人……生死无论!”最后几字,几乎是冒顿格格咬着牙齿说出。

冒顿身边的亲卫官心中一颤,低头恭谨应下,转身便要去下令传达。

而此刻,冒顿幽幽的声音响起让亲卫官尾椎骨一阵发冷,连忙转过来。冒顿盯着亲卫官,咬牙道:“所有亲卫带去!”

亲卫官禁不住惊呼起来,刚才冒顿亲身犯险不过是为了吸引律谷这头老狐狸罢了。事实上,冒顿除了隔得远远地用弓箭袭扰射杀,根本没有近身过。自然,安全也是极有保障的。

惊呼之后,亲卫官摄于冒顿威严却也不得不婉言道:“单于,前方将士士气高昂。定然不会负了单于所托的。”

冒顿冷冷看了亲卫官一眼,顿时让亲卫官汗毛倒数。不过接着,却道:“与亲卫同去。律谷不死,我心难安!”

远处的期泽冷冷看着冒顿朝着律谷所部过去,深吸一口气:“此战,大秦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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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将军千骑扫贼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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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谷逃得狼狈,却不准备再撤退了。痛失爱侄的律谷心中已然恨极,家仇国恨汇聚到一起让律谷爆发了最大的潜力。尽管锐减到只有一万六千余人选择留下,但这些一个个大多是律谷自己的亲信。忠诚不消说,和律谷基本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是律谷此次大败,便是东胡以后能够留存也不会再有他们任何位置。若是律谷大胜,借着军功足以让他们捞到肥美的好处。

便是其余非律谷亲信留下来的,也多是悍勇之辈。此等人既然能在重重压力之下留到最后,无一不是精英之辈。自然,这样的东胡人尽管人数没有匈奴一半多。但其战斗力却截然不同与刚才那般,迅速飙升。尽管未能对匈奴人造成致命威胁,可只要外援主力一至,莫说脱身离开,便是反击击溃匈奴主力也是可能。

如此一想,律谷更是坚定了率军阻击的念头。

实际上,刚才律谷稍稍有点犹豫。尽管有可能脱身离开,但只怕最后能留存的十不存一。至于那溃散而去的逃兵,便是日后收拢回来短期对匈奴的恐惧只怕已然印到了骨子里。根本不堪一用!可以说,律谷根本没有后退之路!

律谷回到了亲卫的保护之中,尚且来不及喘口气便要指挥作战。而此时此刻,便是律谷的亲卫也不得不投入战斗。只是竭力维持不让匈奴人闯入威胁到律谷安全。

正待律谷发布下一个指令时,突然一声清脆声音在律谷身后响起:“大将军。”

律谷浑身一僵,猛然扭头看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名骑卒。只见这名骑卒一副寻常亲卫的打扮,身上染血。面色却一点都看不出受伤的痕迹,竟然是不知从哪个垂死亲卫身上剥下的战甲。而此骑卒眉清目秀,双腿下意识夹拢,赫然是一名双八处子!

战场之上,竟然有一名女子!

来不及喝问,那女子便自报家门道:“大将军。我是慕容部的慕容莹!”

律谷心神猛然一振,不过随即便缓缓摇头:“回报你父亲吧。能多救些东胡勇士便可,此战,光是慕容部一部承不起。”此刻的律谷心中满是苦涩,若是慕容部能够早来一些,甚至只要把东胡王已死的消息传过来便能让战局的截然不同。

可此时,慕容部再良心发现又有何用?此刻的东胡虚弱无比,匈奴又是大局已定的模样。慕容部再良心发现,也不过甲兵两三千。能济得甚事?

如此,律谷这才想着让慕容部帮衬将一些东胡优秀种子转移出去。给东胡留一丝火种!

慕容莹见此也为律谷的坚持和为公动容,却是轻笑一声道:“律公,事情,尚有转机也说不定。”

右贤王是一名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身着赤色战甲极是英武。论起军功,除去那个稀里糊涂死在楼烦杂种突袭下的虚题连诸外只怕便是右贤王慕律耶了。作为冒顿的潜邸旧人,过早靠拢带来的巨大危险背后便是巨大的回报。原先碌碌无为的当户一步步从骨都候成了而今匈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能。又是关键时刻带着三万奇兵天降,此等大功,只怕足够慕律耶一举挤掉上面那个该死的老头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一念及此,慕律耶便是一股子燥热的感觉从心底直往头顶上窜。

不过很快侍卫头领的惊呼便如一盆冷水铺到了慕律耶的身上。

“右贤王,那东胡律谷要逃了!”侍卫长的话应刚落,慕律耶便连忙带着骑卒追去。

可仿佛上苍在戏耍慕律耶一般,身为未来的左贤王慕律耶自然不想死在此处,故而每每都是重重保护。而对匈奴而言最危险的自然便是律谷左近,死在律谷亲卫手中的匈奴人不下五千人。

便是如此,慕律耶一开始自然做的便是步步为营,老实推进直到杀光这群残留有抵抗意志的东胡精粹。毕竟,这些一个个都是东胡未来的种子。东胡若是能够在一场大战之后留下火种,只怕以后匈奴便是统一了东西数千里的庞大草原也会留下一个随时可能野火燎原的大火火种!

故而,慕律耶便顺势留在后方只是老实捡着功劳。

两万余匈奴主力距离太远,律谷又是只带少部分东胡精粹,还令副手死命带领残部抵抗。推进的缓慢完全昭示了慕律耶追击的不可能!

一念及此,慕律耶如何能不大急?

刚欲狠心带着小部精锐追击,一团烟尘却徒然在律谷逃窜路线的不远处扬起。那烟尘之中,赫然可见的便是匈奴最精锐的万骑!

竟然是万骑!慕律耶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还没送完便猛然大惊!单于……竟然完完全全看到了他的失职……

且不提右贤王慕律耶的大失所望和惊慌,此刻的冒顿单于都来不及怪罪这个裹脚老太般保守的助手。因为他的缺漏,差点造成了东胡大将律谷的成功逃亡,而且关键的是律谷几乎将整个东胡最精粹的种子都带走了。草原上不缺勇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随便一指十个里面就有七个。但能够审时度势,会动脑子的,却是稀少无比。

而且要说财富!

有什么能比一场大战磨砺后去掉糟粕的军官更加宝贵?

尽管只有一两千人,可一旦让律谷带着这些人走了。只怕东面匈奴人一辈子都不要想安宁了!

见此,本来就有亲手生擒律谷意思的冒顿如何还老实坐着?当下点齐帐下亲卫万骑,半途便截了过去。

要知道,冒顿单于可不似胆小的慕律耶。几乎一直都在观察着前线敌情,更何况还是差点被自己干掉的律谷!万骑出动拦截,恰好顺着路线便能将律谷拦下。

冒顿的万骑一出动,逃亡的律谷所部顿时有些混乱起来。显然对原来胆小的冒顿一下子亲自追击十分意外,尽管律谷见此很想加速逃跑,可阵势却越发慌乱起来,速度反而慢了一筹。见此,冒顿眼中闪亮更甚。快马加鞭领着万骑拦截过去。

万骑尽管久战,却依旧犀利。不多时,仗着士气高涨快马加鞭顿时拦了上去。斜刺里地三千余万骑精锐在冒顿的亲身激励之下嗷嗷叫地拦腰将律谷所部横切击散。

眼见逃亡不成,律谷不得不反身反击。然而,居于劣势之下的东胡人哪里能敌得过兵力占优,士气高昂的匈奴万骑?

东胡的人数在锐减,尽管这些精粹战斗力颇高,但打起来往往却是一个东胡骑士要面对两个匈奴甲骑的进攻。很快在匈奴的猛烈进攻之下,东胡人不得不收缩防御,节节后退。

眼见东胡人没了还手之力,冒顿心中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看到面色阴沉透着绝望的律谷,冒顿眼放狞笑:“儿郎们,随我诛了这东胡大将!建绝世灭国之功!”

冒顿的话顿时点燃了匈奴人战斗激情,嗷嗷叫地冲向收缩防御的东胡人。而此刻,却没有一人发现冒顿所部三千余万骑离着匈奴本阵已经有了数里之遥。

隐在齐人高的草丛之中,战马也匍匐着倒在地上。赫然便是隐藏于依旧的期泽所部,看到冒顿终于冲在前线杀向律谷所在,期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此刻,昂然大喝道:“大秦男儿们,诛胡虏,报家国。杀啊!”

霎时间,无数黑甲黑盔各色战马的秦军铁骑从齐人高的草丛之中冒了出来。五百人马俱甲,马蹄马镫马鞍三宝俱全的秦军重甲或举着马槊,或仗着骑枪冲向将侧背露出来的匈奴万骑。

而期泽,已然带着轻骑千人突袭而至冒顿所部。

第一百零七章:功亏一篑胡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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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凄厉的惨叫发起,这是期泽轻骑数百机弩激射之后造成的。秦弩犀利,众所周知。短短时间内,数轮弩箭便如暴雨一般将匈奴甲骑好生洗礼了一番。

射倒数百人后,轻骑便换上了马刀或者骑枪。作为扶苏直属最精锐的骑军,其装备不同于普通骑军多用弓弩。扶苏召集能工巧匠之下,第一款马刀便率先装备了扶苏帐下部队。

马刀需要宽背薄刃,刀身比较沉重,这样有利于增大砍劈的力度,后世蒙古马刀线条流畅,刀柄一般都略向刀刃方向弯曲,这样带弧度的刀柄更利于骑手掌控,不易脱手,但是蒙古骑兵刀刀身比军用马刀薄,分量也轻些,蒙古人骑术精湛主要靠的是利用马的速度形成的强大冲击力带动马刀完成劈砍等战术动作。

而期泽所部装备的马刀则博采众家之长,宽背薄刃,同时精铁炼制刀身沉重。此外,其线条也非常流畅,刀柄微有弧度方便掌控。

千余轻骑的突袭很快便切开了外围还未反应过来的万骑,犀利的马刀在战马速度带来的强大冲击力下,期泽轻轻一带顺着弧度激起一团血雨后,一颗大好人头便就此飞舞。

期泽武艺精湛,一人双刀左右开弓之下常常匈奴甲骑尚未反应过来便以被砍倒在地。跟随期泽身后的轻骑也是迅疾,跟随期泽突破开的缺口紧紧跟上。目标,直指冒顿所部。

秦军的突袭完全震惊了所有匈奴人。刚才楼烦骑出现的时候他们尚有资本可以轻蔑,但此刻,秦军的出现却让每个匈奴甲骑心情沉重。万骑统领连负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怒喝一声,赶着万骑急忙去将秦军轻骑突进的缺口堵住。因为里面赫然便是正在围杀东胡律谷的冒顿!

正当此时,五百速度稍逊的重装甲骑带着雷霆怒喝般的声音席卷而来。人马俱甲,数百斤的重量狠狠压过来。便是匈奴甲骑再如何凶悍,挨上去不说亡命也要骨折被踩踏成馅饼。

扶苏首创的重装甲骑获得了成功,五百重装甲骑凝聚成一个尖锥刺进了三千余万骑的防护。带着庞大冲击力的甲骑横扫一切匈奴骑士,甲具齐整的披挂下,无论匈奴人箭术再是高超也射不破重装甲骑的甲具。而刀劈剑刺同样难以穿透秦军的甲具。除非关键链接之处、脖颈、头部不然根本奈何不了这群钢铁巨兽一般的重装甲骑。

五百重装甲骑,便如五百头原始猛兽一般带着巨兽的气息一遍一遍碾压破碎了万骑的防御。只五百人,便让三千过去增援的万骑生死两难。再无一丝援兵可支援冒顿!

而此刻,冒顿身边只有数百亲卫在抵抗着千余秦军轻骑。被分割屠杀的万骑,被千余秦军纠缠不休的冒顿亲卫。这一切的一切顿时让东胡人士气大涨。

整个战场也因为此举变得混沌起来,东胡残余的万余主力一见冒顿危在旦夕顿时士气大涨霎时间死死纠缠住匈奴主力,硬是让匈奴两万余人被黏住不动。

而五百重装甲骑的恐怖也出乎预料,费用及其高昂的重装甲骑实战效果颇佳。全身披挂重甲的重装材官们尽管在马上发挥有些市场,但一个个铁罐头冲击而来时,即便以万骑之精锐也招架不下只得靠着人数优势纠缠下去,堪堪未落下风。

而最后一处,东胡律谷所部精锐一千余人合着千余秦军轻骑此刻围杀冒顿,进展却是极为顺利。没了万骑的配合,只身带着数百亲卫的冒顿连逃跑的路线都被统统封锁。

这一次,冒顿体会到了律谷被重重围杀时的窘迫。但冒顿没有绝望……

“连负,你一会随我往段部鲜所在突围出去!这是仅有的机会……”冒顿说得很含糊,但作为冒顿亲卫的连负却挺明白了冒顿的意思。段部鲜,这可是冒顿最后一张底牌啊!

连负深吸一口气,暗自将手中控制的精锐亲卫聚集起来。

见此,冒顿恨恨地看了一眼律谷和期泽。目光定向律谷手下亲信段部鲜,一个狠厉的眼神悄然传递过去。

段部鲜,便是东胡诸大部落中段部的族长。作为东胡诸部落之中的大部落,尽管排名并不靠前。甚至还没有乌桓人的实力强劲,但此人确实东胡王亲信的大臣之一。故而,一直以来也掌握着一部分东胡主力大军的军权。段部族中能武装起来的骑士也有两三万,更是一直以来跟随在律谷身边未有离弃的大将。

看到冒顿的眼神,段部鲜脑海之中不自觉闪过那张由阙氏传来的便条。段部鲜永远不会忘记,阙氏那次莫名其妙地召来段部鲜的妻儿子女,然后狠毒地全部囚禁了起来。

原本依靠段部的实力,完全有实力去解救。但不多时,战争爆发了。这让段部鲜完全惊呆了……直到又是一张便条传来。

段部鲜的心肝都在发颤,但作为东胡诸部落中有名的好好丈夫、好好父亲。段部鲜却不得不纵马接近了律谷,颤声道:“大将军。”

律谷是东胡主力大将,所以众人都称律谷为东胡大将军。此刻的律谷眼见冒顿必死无疑心中十分得意,听了段部鲜的话顿时捻须微笑道:“原来是段部族长,哈哈,今日冒顿身陷重重围杀,战局翻转之时翘首可待。段族长此次坚守到底,本将定然不会相忘。”

段部鲜此刻已然平复了心态,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却是道:“大将军此战居功至伟。实乃撑起东胡整片天了,战后更是……呵呵……故而……末将有些话,却是想单独对大将军说说。”

律谷心中一跳,心中极速回想起了段部鲜此人的发家史。段部实力中等,欺负中小部落的实力有。对付大部落却只是“怀柔”,最后还是靠着段部鲜在投机到此任东胡王后才得以成为东胡勋贵。此人难道是要……

一念及此,律谷尽管面上依旧保持着矜持。心中却是激动了起来,不过也是老谋深算的人,淡淡道:“段族长若是想说什么,那便在此说罢。”

段部鲜心中一紧,作势咬牙道:“此言,却是不可传于第三人之耳。这地多眼杂,却是唯一的机会……”

律谷一想到王兄王帐那金碧辉煌的大帐,以及大帐中那白虎皮垫着的大座。顿时感觉心口一窒,心跳也微微加速。的确,段部鲜若是要说这大统之位。自然不能传于第三人耳中,更何况,若是回到了部落之中。其他大部落发现东胡本部凄惨如此,恐怕律谷也没办法能够各路诸侯手中抢到王位了。

见此,律谷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段部鲜此时一片平静,脑海之中回忆着自己妻儿老小日渐模糊的记忆。身上却是驱马到了律谷身边,距离越来越近。段部鲜脑海之中妻女的画面也是越来越清晰。

段部鲜凝神开口道:“王上……已死。您又何必再留下了?”

极短的距离内,任谁也不会将伤害律谷的嫌疑放到段部鲜身上。一道寒光,在满目惊愕的律谷注视下透入了律谷的胸口。

此刻,段部鲜脑海之中原本模糊的妻小记忆猛然清晰。来不及怀念,段部鲜脑海之中的画面却是猛然破碎凝聚成了一个狰狞的笑容,这笑容的主人赫然便是冒顿……

“啊,大将军死了!”轰然,东胡人惊呆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用匕首把律谷捅死的段部鲜。全都发疯似的冲向段部鲜,无数刀光杀向了段部鲜……

见此,连负哪里还不知道这边是动手的提示。顿时,在所有人东胡人惊愕无比的目光之下。并着冒顿数百亲卫,从愣神的段部鲜所部东胡骑军中猛然冲击了过去。

冒顿……逃掉了!

第一百零八章:马踏草原更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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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将领段部鲜的刺杀震惊了所有人,而当律谷的亲信嚎叫着发疯似地冲向段部鲜的时候。段部的骑士也反应了过来冲过去救援段部鲜,至于匈奴人……哪里比得上族长重要?

东胡人突然至极的内讧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包括期泽的。眼见冒顿竟然跑了,这让期泽情何以堪?费了这般力气,好不容易勾着东胡人引诱冒顿到此一举击杀。竟然让东胡一阵内讧弄得乱七八糟。

发生了内讧的东胡人自然没办法顾及匈奴人的围杀,至此,匈奴人只付出了三四百精锐死伤的冒顿亲卫便护着他们的单于冒顿逃向了远方。

而此刻正当冒顿带着亲卫突破了东胡人脆弱的防线不久,东胡人的内讧也迅速被平定了下来。段部鲜所部毕竟只是小众百十人,护着段部鲜连逃跑都过不到。几乎瞬息之间,段部鲜和段部的骑士便被诛杀干净。

而这一切,却是在慕容部族长之女慕容莹的带领下完成。甲具精良,战马神骏的慕容部骑士大多没有损伤,比起一群伤兵疲兵战斗力显然要高出很多,效率也是不低。

借着这场乱事,慕容莹以极快到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抢占了东胡大军的指挥权。严格说,只余下一万出头点东胡残兵的指挥权。

冒顿一跑,作为冒顿最亲信的力量万骑自然也迅即更上。这还余下三千余的万骑在五百重装奇兵的摧残下只余下不过两千出头。一见自己老大跑了,再无纠缠之心,顿时快马加鞭付出两三百伤兵断后的代价追向冒顿。

重装材官攻击力强大,冲击力凶猛。速度却是提不起来,杀了两三百残兵败将后便追不上去了。而此刻,烟尘扬起,又是一波骑士追向冒顿。赫然便是慕容莹领着的东胡精英,以及后来居上的大秦轻骑。

“乐峰,你带你部五百重装材官配合东胡人冲杀三万匈奴甲骑。追击十里立刻返回,注意好损伤!”期泽说罢,将这个往日的重装材官五百主抛在烟尘之后,带着一千余大秦轻骑追向冒顿。

无奈地乐峰咒骂了几句匈奴人,便将目光投向已经反过来在虐杀东胡残兵的两万余匈奴甲骑。

因为刚才两万出头的匈奴甲骑却被一万余东胡残兵纠缠不休弄得一个援兵都未能给冒顿派去,于是慕律耶一气之下翻转枪头狠狠冲杀了东胡骑军几回合。本就兵少将寡只靠着一股子气支撑的东胡骑自然承受不住,几下便被收拾得欲仙欲死,只是苦苦挨着想拖住这两万余甲骑。

等到冒顿成功突围而出,慕律耶却再也没收拾这群东胡兵的心思了。这场遭遇战打得真是纠结无比,两军十数万人光是抛尸草原便有不下六七万。可而今,两军无论任何一人都算不上胜利者。

眼见冒顿被秦军赶跑了,这会还继续呆下去显然徒劳无益。

但老天显然对这个慕律耶不大喜欢,五百重装甲骑虽说数量稀少,但一见右贤王的匈奴甲骑想要逃跑,立马调转马头冲锋而来。五百个铁疙瘩的冲锋顿时让慕律耶一阵头大。

紧紧咬着慕律耶尾巴的大秦重装奇*动起来十分轻盈,匈奴若是小股反击五百重装材官连顾都不顾直愣愣给你冲散了,通杀地吃干抹净。匈奴若是大鼓围杀,好家伙,乐峰也不笨立马带着重装材官突围而出跑到东胡人身后去。反正东胡人死再多也犯不着大秦人心疼。

于是这一路来来回回十里路,可为让慕律耶心都焦了。好在乐峰谨遵上令,一见十里跑了,人马都疲了便回去指挥东胡残兵收拾战场。而今,慕容莹早就将这些轻伤重装无数的残兵一股脑丢给了乐峰所部的大秦重装骑军。

且不提这满地的残肢断臂,且说慕容莹和期泽所部轻骑的追击。

数百亲卫护着冒顿一路上不断收拢匈奴骑士,很快便将能战的两千余万骑收拢了过来。到了这里,却是再多也不能了。便是还有些万骑骑士也是在慕律耶身边,而此刻的慕律耶因为重装骑军的纠缠根本就没跟上来。只是远远吊着,算是追杀慕容莹和期泽。

按说冒顿手上兵力将近三千,并不惧东胡人的一千余残兵败将和只一千出头的大秦轻骑。甚至只要坚持一下,反过来便能将慕容莹和期泽给剿杀了。

但此刻的匈奴人已经精疲力尽到了极点。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人数处于劣势,所以匈奴人将人力驱动已然到了极限,几乎就没哪个人能停下来好生休息恢复体力过。甚至,重伤员匈奴人已然完全丢弃,至多来一刀给个痛快。轻伤员则是能跑就爱跟上,跑不动按照重伤员处置。

这样的情况下,尽管人数占优实际上冒顿能否在大秦轻骑的疯狂追杀下活下去却未必。而且,冒顿看着大秦轻骑装备心中隐隐感觉十分危险。马鞍的形式十分奇怪不说,这战马四姨奔跑竟然没有马蹄坏的,而且冒顿侍卫和大秦轻骑近战之时竟然完全处于劣势。除去那怪异的武器之外,冒顿猜想定有其他的绝密。

“期泽将军,如此追击下去,恐怕为之不妙啊。”尽管冒顿的亲卫们一个个累得没力气,但战马却是储备最多的。每个人至少都是一人三马,到了而今不少人依旧有一马可换。如此,只怕短时间根本和追击不到。

期泽见此,也是无奈道:“那又能如何?至少追击尚有一份希望,若不追击连半分都无。”

慕容莹也知道,不过还是将担忧说了出来:“我道也是如此,但将军。若是冒顿将我们引入草原深处,再集结重兵围剿,只怕我们便要难为了。”

期泽眉头一挑,看向身后如黑云一般的两万余匈奴甲骑。冷哼一声道:“便是死战一场,也能杀掉万人。只可惜……”

慕容莹知道,只可惜他们匈奴人根本就不敢直面大秦的军队。南国的强盛慕容莹在刚才算是直观地了解到了,刚才五百重装骑军的威力便是真切地展现在了慕容莹的眼前。

五百重装甲骑面对草原上最精锐强悍的匈奴万骑,精锐在转眼之前就杀掉一千余。尽管这匈奴甲骑有久战之后体力不济的原因,可连半个时辰都无就斩杀了一千人。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尽管对大秦骑军的战斗力十分有信心,但有一个难题却不得不面对:“将军……而今已近黄昏,将是入夜啊。”

尽管夏天白天时间长,可而今打了一整天日头已然偏西。冒顿,却依旧遥遥在数百步之外。这让期泽如何不大恨……

冒顿此刻也是大笑,打了一整天,而今可谓是冒顿最为狼狈的时候。白天尽管几乎杀光了东胡人,可突然窜出来的楼烦骑却几乎让冒顿后路飘红。随后,最紧要关头击杀律谷的时候,竟然被大秦的骑军给埋伏了。

好不容易使出了潜藏的最后底牌,干掉了律谷。而今,却要面对逃亡的场景。今天的冒顿可谓是跌宕起伏甚于任何时刻,说出其便是任何传奇话本也比不上。

此刻,冒顿终于摆脱能够摆脱大秦的阴影。这如何不让冒顿酣畅大笑:“南国小儿,你今日偷袭与我。翌日,比举草原数千里男儿,马踏南国!”

冒顿放生大笑时间声音传遍所有人的耳中,接着更是三千余匈奴万骑的嗷嗷怪叫。

“哦?我怎么觉得还是我马踏草原更加美妙?”扶苏的笑容淡淡,听着冒顿放肆的笑声,又道:“上官将军,下面看你的了。”

数列大秦弓弩手列阵代发,上官牟看着冲过来的冒顿道:“三百步内三轮齐射,覆盖性射击。”

黑云升起,大秦雄师严正以待

第一百零九章:真假扶苏忒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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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数团黑云升起,这是数千箭支凝做一团时的表现。相比草原人骑射时的箭雨,大秦强弩的劲道更是强悍。隔着三百余步,秦弩便开始射击,而力道依旧能很轻松地穿透匈奴人薄弱破旧的甲衣。

弩箭激射之下,随着一列一列准备、射击、上弦、准备、射击……如此往复循环三次。不多时,延绵如同暴雨一般的箭雨便席卷而下。

而残存不过三千余的匈奴万骑精锐和保护着冒顿的亲卫便就此死伤枕籍,大秦劲弩可不是说着玩的。三百步,骑弓的射程根本够不上,三而秦弩轮箭雨便让只兵力不过三千余的匈奴人死伤千数。

扶苏有些吃惊地张张口,对秦弩的威力心中有多了一份感想。不愧是秦弩,如此威力,可谓是冷兵器时代的火箭炮啊。而且还是千数级别的“火箭炮”集群。

可惜弩箭也并非万能,装填麻烦,维护吃力。便是诸军中情况最好的北方长城军团十把强弩中能用的也不过七成之数,战前都需要大规模维护。

弩箭一顿侵袭,顿时让冒顿心中猛然下沉。看着足足人数上万的大秦骑军,冒顿便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被堵了。为今之计,冒顿只有朝着身后,击破这两股紧追不舍的追军,合并那两万余匈奴主力如此方有一些机会。

可扶苏哪里又会给冒顿这个机会整军再战?

轰隆马蹄声起,当先冲出的便是快马精甲的楼烦骑,这一千五百楼烦骑都是雁门郡兵的编制。一千五百骑军,凝聚而成一个尖锥型冲向冒顿所部。

而跟在楼烦骑身后的,赫然便是大秦骑军。整整一个部六千骑军轰隆而去!

不同于楼烦骑直直冲锋而去,两军近战厮杀。大秦的骑军骑射~精湛,六千余人斜着跑到匈奴人旁边。数千人,轮流着将箭雨侵袭到匈奴人身上。直到楼烦骑接近之后这才放手,转而拿起秦戟吴戈冲向冒顿所部近战。

而此刻,匈奴的万骑已然被打得凄惨无比。似乎回想到了以前和大秦北方军团作战时的窘迫难堪,好不容易摆脱了恐怖的秦弩,可楼烦骑的犀利冲锋又打上门了。

见此,匈奴人却是欢欢喜喜迎敌而上。

未曾想,大秦骑军也出马了。一见此,冒顿立时便回想了大秦骑军的作战方式。

在这个步兵为王的年代,骑军便是打一枪放一枪的移动弩兵群。果然,在楼烦骑还未冲上去的时候,大秦骑军一个个拿出秦弩,吊着给匈奴人又下了一场箭雨。要知道,技术占据极大优势的大秦无论是骑弓还是弩机射程都远远超过草原人,无论是东胡人还是匈奴人。

箭雨一完,楼烦骑便嗷嗷叫地冲锋而上。此刻,夫蒙阿耶满是感慨地庆幸自己站队成功。来不及细想,这位诛杀了匈奴冒顿帐下头号战将的楼烦族族长一马当先冲向了匈奴万骑的阵列之中。

楼烦骑的勇猛激起了长城军团的好胜之心,六千骑军收起弩机拿出秦戟、长剑冲向冒顿所部。

七千五百人冲向三千余人的冒顿所部,这几乎可以用欺负人来形容。但上官牟还不放心,冒顿是匈奴单于,此等贼酋便是蒙帅也未曾擒下。而今眼看就要被扶苏击杀,他可不愿意出现任何差错。

上官牟将目光放在另外一部骑马材官部身上,对扶苏道:“监军,不若再投入一部材官吧。”

扶苏摆摆手,道:“匈奴人也不止这点家当。此次匈奴人投入六万骑,击溃了东胡人十万主力。连东胡主将都击杀了,怎么可能只剩下这么点兵力?等等吧,匈奴人至少还有两万人。”

上官牟目光一沉,对扶苏说的有些不敢确定。不过一想蒙帅出发前的嘱咐却不得不住口领命,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监军心服的可并不多。

扶苏见了上官牟的神色没有说话,言尽于此,说多了未必有益。

果然,当数百步外的慕容莹带着东胡精英和期泽所部轻骑追杀而来时,隔着千余步外如同潮水一般横宽千步的匈奴甲骑,看数量至少两万骑。

上官牟神色动容,对区区不过三千人左右的军队竟然能在两万人追击之下如此镇定感到有些震惊。旋即一想,对扶苏倒是多了一层重视。军人便是如此,重视实力,敬佩有本事的人。

扶苏帐下良臣猛将出色,自然也表示扶苏御人之术出色。毕竟,光是一个皇长子的牌子并不能让有本事的人拜你门下。

看到远远千步外的匈奴主力,上官牟刚想说话,却突然想到了蒙帅那句怪异到极点的嘱咐:“遇事时,多多请教扶苏的意见。”

这句话上官牟一直以来都未有理解透彻,毕竟是边将,对国内政争之事并不多闻。自然,也不晓得扶苏和胡亥之间的斗争已然在隐性之中到了白热化。只是碍于始皇的恐怖压力,不敢过分在明面上显露。当然,也不会知道胡亥已然领着王离带来的两万兵力来抢功了。

不过军人崇尚遵守命令,对于蒙帅这我有提携之恩的大帅,上官牟自然不打算违抗这条怪异的命令。

如此,上官牟躬身对扶苏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监军见谅。”

扶苏摆摆手,对上官牟如此好的态度有些意外。不过扶苏的姿态倒是放得很端正:“战时便有战时的规矩,此等便宜行事自然无碍。将军可是有话要说?扶苏洗耳恭听!”

上官牟心中暗想皇家教养便是皇家教养,这话说得就是好听漂亮。嘴上却是回道:“监军。匈奴主力已至,若是让其夹击了……期泽所部,只怕战局糜烂未能全功擒杀贼酋了。”

扶苏点点头,下达了召集众将的命令:“既然如此,这一部材官便带过去,正好拦截匈奴主力。”

将上官牟眼中露出赞同的神色,扶苏心中一喜,跃跃欲试的劲头不禁在心里翻腾。

不多时,众将齐至。扶苏老老实实布置起来,一部材官六千人。其中一千重装材官,一千弓弩手。三千轻装材官,还有四百负责后勤,六百校尉亲兵。

扶苏的布置没有新意,重装材官居中随时策应。三千轻装材官列阵等候抵抗,一千弓弩手居后齐射负责火力压制。布置完了,扶苏却提出要随军跟进,给众将鼓舞士气。甚至还要在临时的营寨上筑一个高高的鼓台,亲自敲鼓为众将鼓气!

一听如此,众将顿时士气大振。这年头当兵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最怕的便是摊上一个怕死却又揽功的上司。到时候打死打生功劳人家全拿走,临紧要关头却撒腿就跑。扶苏战后如何分功倒是还看不出来,但而今看扶苏能登鼓激励士气却显然是个不怕死的上司。

有本事又有勇气的上司自然是受到欢迎的。

嗷嗷叫着过去列阵拦截匈奴主力的这部长城军团赫然便是如此。

一部材官过去列阵,扶苏如约在高台之上鼓舞起来。高台是扶苏所部的专业泥水匠队修筑的,修的很快。不多时一个高达数丈的高台便升起。

鼓声响起,秦军士气顿时旺盛非常。众人对这么个从未蒙面的监军也多留一份好感起来,便是王离,也未见过登鼓激士的。

但紧接着,扶苏的动作确实吓了众人一跳。只见扶苏提着雕花宝弓,带着三百亲卫并着千余轻骑竟然直愣愣上去助阵了!千骑卷风而去,扶苏胯下宝马最是神骏。更俊的却是扶苏一手箭法,每每击发,无一落空,皆是正中胡虏喉间。

“冒顿小儿何在?某家扶苏来也,还不授首!”喊话的,却不是扶苏。而是一个面目和扶苏有三分相似,同样和扶苏一样银枪银甲的一个年轻男子。

只见这男子嚣张至极,身边亲卫更是团团拱卫,动作娴熟根本不是新手。

一见这假扶苏如此咆哮,立时一道乌光激射而来。来源,赫然便是距离扶苏不远处一个甲胄平凡的中年男子身上。

第一百一十章:六箭惊天定贼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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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乌光速度极快,远超一般箭支的速度。所有人尚未来得及反应,那银枪银甲的年轻男子心口便猛然飞起一团破碎的甲片,叮当一声,却见里面竟还有一块厚实的铁块。

登时,所有人都愣了。特别是隐在人群之中的那名匈奴神射手,这“扶苏”竟然能预料到自己有破甲箭?

的确,这是中原秘产破甲箭,造价极其高昂,寻常根本见都极难。今日这神射手拿出来便是为了击杀扶苏之后能一搏生路,却猛然发现“扶苏”身上竟然还有一块大大的铁块,这让人情何以堪。

匈奴神射手愣了愣,“扶苏”却是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匈奴单于定时在此人身边,将那周边所有人都给我狠狠地打。不要放了贼酋!”

扶苏怒喝一起,身后千余骑顿时眼放精光。对于小兵而言,还有什么能够比斩将夺旗更加显赫的大功?原本这冒顿一发现重重围攻,顿时人群之中一钻,换了衣裳后几千人里谁也发现不了。

而今“扶苏”这一引诱,专属冒顿亲卫的神射手顿时便暴露了出来。隐在人群之中冒顿看到那南国大皇子嚣张的模样,顿时一阵懊恼。此人,竟然如此胆小?胸间放上那么一块大铁甲,当他是个女儿家吗?

可再是懊悔,人家已然将范围给缩小了过来。原本还剩下两三千人可以打掩护,死死熬住等主力来援,可而今,却不得不硬拼了。

转眼一想,冒顿看着周边士卒疲乏困顿的样子,顿时一阵心疼。这些都是冒顿费尽数年功夫这才练成的精兵强将啊,一整天的厮杀而今已然大多到了极限。而今,援军尚未千步外被一部大秦材官阻截。何时能够救援尚且难说,恐怕还没等援军来,大多数人就要被生生累死了。

这般一想,冒顿对那个耀武扬威嚣张无比的“扶苏”便满心怨念。这厮竟然如此可恶,哪里有甚么皇家风度。不过被自己的御用神射手击穿了外甲,竟然如此暴怒四面八方的骑军都被吸引了过来。而今,看着源源不断冲击而来的秦军,冒顿此次怕是难过了!

似乎老天也在印证冒顿的猜测一般,看到匈奴万骑已然困顿无比。夫蒙阿耶顿时打足了鸡血一般盯准了那些最为疲乏的匈奴甲骑,一顿不要命的厮杀竟然把匈奴的阵列凿穿了个对空。

所幸冒顿亲为统领反应迅速,立刻亲自冲锋把裂缝合拢了过来。不过此时的匈奴人情势已然危急万分,再无措施便是必死无疑了。

冒顿压抑着心中所有负面情绪,计算着唯一解脱之法。

思虑来思虑去,冒顿将目光对准了那个依旧在上蹿下跳叫嚣不已的“扶苏”!

实话说,对于眼前这个对手。冒顿是满脸不屑的,原本以为会是怎么个雄才大略的人物,没想到却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风度气势活似一个败家子,也不知是哪里笼络来的一群好手下。不然,这等智商能在边疆中立足,实在奇葩。

再如何不屑,说来说去,冒顿唯一的生路却在此人身上。无论如何,皇长子的身份在中国之地绝对是个可以肆意扯旗的牌子。不说绑架,便是一旦将扶苏捏住,身后那发疯似的追兵并不敢拦截,到时候顺着这条路和主力会合,转圜的余地便大了许多。最不济,放了扶苏后南面称臣。反正草原已然是匈奴人的了!

这般一想,冒顿瞅着“扶苏”的目光就越发炽热了。

正当冒顿以一种全新欣赏的目光瞅着“扶苏”的时候,“扶苏”也全然不晓得一般。依旧在刚才神射手所在的区域重兵进攻。而散落在一边单打独斗的匈奴去骑兵却是全然不顾。

似乎这“扶苏”十分喜欢抢功一般,眼见匈奴人越来越难以支撑。看向匈奴人中心被团团守护的金盔匈奴人的目光也炽热起来,既然要独揽大功,有什么比亲手击杀一国之主更加让人振奋牢固的?

“扶苏”眼见金盔匈奴人周边的亲卫难以支撑了,顿时快马一鞭而去,而此刻那些亲卫因为扶苏突兀的加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跟过去的时候已然慢了半拍马身赫然差了十来步。

一见扶苏突然进攻发难,冒顿心中抑制不住的喜悦。刚想要调兵过去围杀,却反应过来亲卫统领连负还在扮着自己吸引火力,而大部亲卫都要过去演戏。

眼见扶苏越跑越近,在不动作就要错过机会。这时候,冒顿下定决心一咬牙喝道:“匈奴儿郎们,都随我截杀了这南国皇长子。若能归得龙庭,定然重赏。儿郎们,随我杀啊!”

冒顿咆哮声起,胯下黑不溜秋的骏马徒然发力如离弦之箭冲锋而去。与此同时,数十原本正在游斗的匈奴骑士也瞬息时间反应了过来冲向“扶苏”。

“甚好,甚好。”扶苏换了一身寻常武服,手中雕花宝弓已然调试完毕,羽箭上弦,冒顿、箭尖、眼睛三点一线凝聚心神。随着冒顿的跑动,扶苏也在心中暗自计算着提前量。

但显然,冒顿非是白丁。尽管扶苏的打扮平常无奇,也并非刻意盯着冒顿。但冒顿依旧是时刻做好了躲避的姿势,整个人的身子都低低趴在马背之上。而且那神骏无匹的黑马时常变幻路线,让扶苏几次锁定都告以失败。

“法~克。”扶苏忍不住也爆了粗口,好在没人听得懂。

目标脱离锁定,扶苏却不得不下马躲在了马身一边摆脱视线。虽说马上有马镫,但毕竟吸引目光又射不准。下马以后,使了步弓。扶苏侧身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双脚之上,又让身体微微前倾。

平复心态,扶苏将所有心神凝聚到游动着的冒顿身上,周边所有事物渐渐模糊只余下跑动中的冒顿。右手取出一枚羽箭搭在弦上,右手以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及无名指置于箭尾下方。

举弓左臂下沉,肘内旋扶苏虎口推弓,又以左肩推右肩拉的力轻松开弓,继续拉至右手“虎口”靠位下颌。此刻整个一设计步骤已然完备,而此刻扶苏眼中的冒顿冲锋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是清晰。

而提前量也在此时设定完毕,又是两枚羽箭上弦。随着眼中冒顿的速度越来越慢,模样越来越清晰。猛然间,冒顿的影像定格,而此时第一枚羽箭从拇指和食指中离开,目标直奔冒顿脸门。

此刻的冒顿已然迅速接近了“扶苏”不过十数步的距离,只需数息时间并能顺利擒获这个已然吓傻了的南国皇长子。然而,还未及冒顿心中庆幸。多年来厮杀养成的直觉猛然间让冒顿一股子凉气从尾椎骨一直上沿至后脑勺上。

这直觉挽救了冒顿,迅速后仰的冒顿躲开了破空而来的一枚羽箭。若是冒顿不动,此刻定然一箭能将冒顿脑袋通穿。

然而危险并未结束,冒顿在躲避之后再做移动。又是两枚羽箭极速射来,一前一后,相差不过瞬息。赫然便是扶苏五指上另外夹着的两枚羽箭次第疾射而去。

一枚羽箭锁定冒顿前方,恰好在冒顿冲锋而去时的道路,这枚羽箭没有让冒顿感受到威胁。却让胯下骏马呜咽一声,马腿竟然在关键时刻被射中了!

而另一枚羽箭让冒顿感受到了汗毛乍起的危险感觉,立马从战马之上直起。差之毫厘,一道疾风从冒顿鼻上险险擦过。见此情景,冒顿心下大石落地重重松了一口气。

但还未及反应,又是两枚羽箭一前一后封死冒顿所有退路,连拐弯都不给。又是一箭,直直朝着马头上射去。此等高手,竟然瞬息之间连射六箭,连冒顿此等战场老手都躲之不及!

而此刻,冒顿胯下骏马已然有些撑不住。没奈何,冒顿猛然一拉缰绳,坐骑和冒顿心意相通后腿用力,前蹄猛然提起。这马身修长健美的千里马一跃人立,堪堪躲开了这一击迅若雷光般的羽箭。

冒顿终于能摆脱那令人彻骨寒冷的神射箭术了,然而,此刻随着坐骑人立冒顿视线抬高之时。赫然,期泽一连嘲讽带着数百轻骑堵住冒顿前去之路,那“扶苏”已然悄然无踪。

第一百一十一章:宜将剩勇追穷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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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扶苏拍着手,依旧一身寻常模样的武服。此刻的扶苏六道石破天惊般的连珠箭已然惊煞了所有人,六道连珠箭手若光影一般闪动。瞬息之间,犹如随心意而动的羽箭便接连射了出去。这可不是老老实实的一箭一箭射,从最初始弓弦一根羽箭,手中两支,口~含三支。便是这么六支箭,疾电般的速度中一下子消失在了扶苏的手中化作六支追命索如同天网一般罩向冒顿。

先是第一箭试探弄得惊为天人,再是第二箭以传奇般的准头射中了疾驰之中冒顿坐骑马腿关节处。如此瞬息之间,只两箭便逼得冒顿不得不减速闪躲。若是寻常人,只怕第一箭已然毙命。而第三箭,更是让冒顿使出了浑身发出这才堪堪躲避。

等到冒顿重新掌握坐骑疾驰的时候,扶苏一前一后有事两箭瞬间逼迫得冒顿不得不停下来。刚才尚且是一箭迫得冒顿不得不减速,从而让冒顿落入了扶苏的节奏之中。再而,两箭犹若神助般的提前量设计一下子便让冒顿不得不停下来。若是前进,一箭洞穿身躯,若是后退转弯亦是如此。

到了此时,第三箭无论扶苏是否拿出,冒顿败局已定。因为,冒顿所有动作的节奏已然全部落入了扶苏手中。

果然,当第三箭迫使冒顿驱马人立站起之时……

拍完手,扶苏面带含笑十分温文尔雅、极有风度地看着冒顿:“匈奴国主此番马术果然精湛,倒是让我大秦将士有了眼福。”

似乎是要印证扶苏说的话一般,一个大圈,至少三千人将这片区域围了起来,此刻的冒顿恰是这大圈中的圆心。而数十跟着冒顿突击的匈奴骑士早已被斩杀干净。

冒顿嘴角狠狠一抽,似笑非笑心中更是直骂娘。扶苏此话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就是说冒顿当了一回马戏团小丑给众人表演马术来了。这骂人不带脏的功夫冒顿是学不来的,可不妨碍冒顿隔着陌生词汇了解期间意思。

冒顿目光凝视着那位身着白甲手提白枪的“扶苏”冷笑道:“我道是为何,原来贵国竟然是有两个大皇子。倒是让本王好生涨了见识!”

扶苏轻笑一声,对待冒顿莫名地却是轻松了许多。无论此人在历史上多有名气,但而今已然落败成了定居。扶苏不是傻乎乎的律谷,身边也都是忠诚无需置疑的大秦将士。而冒顿此刻能动的功夫已然到了那个伪装扶苏的特科科员手中,期望着扶苏帮他报此一骗之仇。

果然,那特科科员一听冒顿竟然公然挑拨离间,偏生自己还不能还口顿时激动不已。却又没什么可有力反驳的……面色通红却被憋得难受至极。

扶苏摆摆手,示意这特科科员不要紧。转而对冒顿笑道:“正式介绍一下,特科科员四组石锐。我说挛鞮冒顿,好歹你也是草原之上有名有姓的豪杰人物。今日却要和我手下一介小卒置气……呵呵!”

冒顿闻言一滞,却是没甚好反驳的。挺直身体,直视扶苏,一人面对千万人气势凝然倒是有几分草原豪杰的味道。

扶苏见此,左手轻轻抬起。随着扶苏这一动手,所有围着冒顿的骑士都是齐齐举弓,一时间至少三千支箭头便对准了冒顿。冒顿神色依旧淡然,能努力的,从一开始他就努力过了。若是要论输得最惨的地方,那便是没有预料到扶苏会亲自出击带着一群娃娃兵等到了长城军团的援兵,而且还吧自己给堵了。

到了而今,冒顿一切都置之度外了。数千支箭对着,却全然没有一丝惧怕的意思。

扶苏看了也忍不住赞一下,这冒顿果然不愧是历史上出了名的豪杰。只不过……扶苏一想到阙氏的遭遇对冒顿仅有的一点赞赏也消磨了。看着冒顿,神色淡淡道:“据我所知。你曾以己身引诱律谷,最后律蒙忠孝救了其父。最后你击杀律蒙时,用的便是万箭穿心之法?”

冒顿闻言,见了周遭这环境不由惨笑:“便是如此,何其相似。只可惜,律蒙律谷这对冤孽竟然……罢了。”

扶苏对东胡王族间的龌龊旧事没有兴趣,将这因果还这冒顿。轻轻抬起的左手猛然按下,顿时数千箭雨高高升起,到了冒顿左近之处旋即重重坠落。冒顿也不躲避,也不知是数十还是数百甚至近千箭支射到了冒顿身上。

一团团血雾喷起,渐冷的初秋上,草原凉爽的清风吹来。血雾飘去,数百箭插在身上撑着的冒顿便是以如此形式静静站着。

“枭雄……故去了。”扶苏喃喃自语。

上官牟还以为扶苏有何命令,躬身问道:“公子?”

“哦。无甚,这冒顿毕竟是一国之主。战场之上形势万变如何击杀自然勿论,而今人已死,好生安葬吧。”扶苏此刻心情有些复杂,自然没有跟上官牟详细解释的心思。

而今扶苏先是身先士卒博取了士卒的普遍好感,再是一手神射惊为天人。大秦国风尚武,以军功为耀。自然,扶苏这一手露出来后,每个士卒见了扶苏都是敬服。这便是本事和实力的魅力,不然,便是庸庸碌碌的胡亥上了皇帝之位,也别想得到底层士卒的真心拥戴。而今扶苏站在此处,别人服的不再是扶苏身上那层皇长子的皮,而是踏踏实实的本事、军功。

自然,上官牟对扶苏也是感观大变,恭敬了许多。毕竟,说到底,人家扶苏是和他顶头上司蒙恬一个级别的人物。

“是。”上官牟见了扶苏如此说,心中也是赞同。召来几名军官,便将此事布置了下去。

扶苏将目光扫向匈奴主力,满眼都是轻松。看着上官牟道:“听闻上官将军家中有一猛将?”

上官牟心下一动,面色不变恭敬道:“犬子顽劣,至今也只军功博了个军侯的身份。实在有辱公子清听!”

扶苏嘴角一动,心想谁说这年头军官满嘴粗鄙。上官牟这话就说得极是漂亮,扶苏摆摆手笑道:“令郎之勇武。本郡也是见过的,将门出虎子此言可是不虚。来人!”

不多时,众将骑军。扶苏也不选甚么排场,人一来齐便道:“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诸君,剿灭北疆大患,就在今日。上官泰何在?”

扶苏差点说破口,好在及时收住。接着,随着扶苏念出上官泰的名字,位列最末端的上官泰昂然挺起,朗声:“末将在!”

扶苏看了,笑着点头:“予你一千重装甲骑,你可敢冲匈奴敌阵?要知道,匈奴人可是有两万人。”

上官泰十分大气道:“两万敌寇有何惧?监军所托,便是十万骑,末将也敢冲阵!”

扶苏击掌而笑:“好。将令予你,去给我破了匈奴敌阵!”

“诸军何在?”

“夫蒙阿耶你部游走战场,任何可疑分子一律缉拿。有匈奴胡虏遗漏者,你部负责拦截?”

“末将领命!”

“上官牟。你亲领大军,总揽其时。本在再次,就敬候佳音了。”

“末将领命!”

“期泽,你部回归本职负责我身侧保卫。你再领两千人,配合好东胡人将战场打扫好了。任何胆敢私藏战利品者,斩立决。此战,军功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本郡一定秉公处置,可若有那敢犯军法的,休怪本郡军法无情!”

当兵的除了保家卫国,最重军功。秦朝军功爵制几乎成了所有草根群体上升的唯一渠道,比起此时历代最是先进。自然,当兵的最怕自己的军功被人冒领,被上官抢占。前者还好说,军官多会处置。后者,连找理的地方都没有。

而今看扶苏这做派,显然是个正派人。当众发下了这话,众将军心自然大定。至于正在被一部材官牵制的匈奴主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秦雄狮威武哉

【恭喜云天剑尊、二零零二两位书友成为回秦秀才。恭喜恭喜,感谢两位大力支持哈】

符木嘴上叼着一根青草,心爱的坐骑---一匹被他命名黑风的黑马也在一边悠然地吃草。再加上符木此刻一副老实巴交边郡牧民的模样,恐怕任谁也想不到此人竟然会是大秦长城军团的一名斥候,而且还是统领一个五人斥候小队的伍长。

军情如火,自然消息传递历来也被十分重视。能当得上斥候的自然是有一身好本事的,符木悠然地扮着牧民模样自然不是为了偷懒耍滑。身边四个伙计已经全部撒了出去,而动作最快的符木早就办完事收工到了预定地点。

很快,三个伙伴没有让符木等多久。三道警惕的目光从不远处扫视着这里,知道看到符木的身影这才齐齐奔了过来。有伍长在的地方,就说明此地早已被清理过,十分安全。

“赵同,如何可探了消息?”

“于会,你不会是吓得拉稀了吧。一副愁眉苦脸的?”

“古弃。平日见你也是一副精力过剩的模样,怎的,面如土色啊!”

看到三人回来,符木脸上明显多了笑意。北方有大战,这是最基本的消息。自然,每个人在草原之上都是小心翼翼,毕竟他们不是主战部队。如此,能够任务结束后安全返回,众人都是开心。

听到符木的调笑,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推了赵同回话。

一见此,符木也是明白了。看了看人数问向赵同:“葛农殁了?”

军人之中最为沉重也是最需要释怀的便是这个话题。显然,看三人的表情是探听到了战情,而且还折损死了人。

五人之中,赵同是符木的副手。一见符木问话,赵同也知道符木想差了,于是回道:“伍长。殁倒是没有,的确是打听到了休息。可葛农那人……单骑冲进了东胡乱兵之中,说是要去前线探听消息!”

“果然。”符木心中暗道一声。这个五人小队,隶属是长城军团王离名下的。也就是王离最后甩给胡亥去抢功的那支队伍,这支精锐给了胡亥之后却过得不大好。

胡亥走得急,军需自然不好供应。人家雁门倒是有钱有粮,可胡亥发话了,不找雁门,实际上雁门也没想给。最后长城军团挤出来军需供应了过来,结果不得不半途停顿然后大派斥候上草原搜索军情。

前阵子倒是从一些牧民身上打听了不少消息。先是匈奴突袭被得到证实算是真真切切甩了王离一巴掌,后又是匈奴大破东胡王帐,东胡王身死。这些消息一个个传回去,很是震惊了不少人。

毕竟,和匈奴一个级别的东胡人竟然如此轻而易举便被击杀了国王的确令人震惊。等到最后一批军情传来,这才晓得,原来是人家东胡王帐兵力空虚。傻乎乎的东胡王将主力调离王帐去营救各个大部落,结果被人一击打中空虚薄弱,自己也挂在了王帐之中。

但这也是最后一批消息了,无论胡亥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怎么大派斥候却怎么都搜索不到消息。反而自己陷入了不少斥候,一连死了四十多多多队后胡亥这才冷静了下来。没有继续派人去送死,四十多队,看得帮忙压阵的苏角一阵心疼。要知道,斥候多是从军中精锐老卒抽调的,这一下子消失了四十多队差不多两百多人的斥候。几乎就让整个军队少了一半的斥候,尽管可以继续从军中抽调。但无论如何,大军的侦查水平大降是真的。

最后胡亥无奈,只好加大了赏格,这才让斥候们的积极性大增。

这一队斥候便是苏角军中最为幸运的一队。五个人中历次任务只死了两个,新来两个一个名作古弃,一个名作葛农。古弃是郭坊户出身,整日精力过剩,却对侦查任务不大积极反而喜欢厮杀。至于葛农,则是家中贫寒,很是刻苦的一个。因为得知斥候赏格很高,于是便主动加入。几次任务下来,倒是葛农颇有收获。

对于葛农的家庭情况,符木是清楚的。家中老大,幼弟幼妹一大堆可以说负担极大。所以葛农十分努力,就是为了所弄点钱回去养活一家老小。

“黑风!咻……”符木吹了口哨,很快一边吃的欢快的黑马便滴滴答答跑了过来。翻身上马,葛农看着北方沉声道:“咱们小队,每个人能活到现在,可不是抛弃队友才能弄的。无论能否救下,都要上一趟战场。走吧,军功也在那里!!!”

希律……

其余三人齐齐点头,顿时,四骑快马奔向北方。

疾行两日,四人靠着手上本事。竟然都顺利潜入了战场内,随着越来越是接近战场。四人遇见的溃兵也是越来越多,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东胡人的极少有匈奴人的。便是有匈奴人,四人反倒是极其小心唯恐被发现了。因为这些匈奴人并非溃兵,而是一路封锁战场的哨探。

见此情景,四人逮了个机会抓了一个东胡人的舌头。一问,这才得知东胡人局势大溃,十万大军抛尸三四万。逃散的,也约有三万余。而匈奴人最后竟然还有三万伏兵!

而最后,连续抓了几个东胡军官的舌头这才问道了更详细的军情。匈奴出伏兵后,楼烦骑突袭匈奴后阵,而后律谷决意死战律蒙身死,再到最后期泽轻骑重骑突进,匈奴大溃。不过冒顿又掀底牌奸细杀了律谷,逃得大难。在最后,却是什么也问不出了。

显然,到了此时,这片战场之上已经没了四个小兵活动的余地。这么一想,四人摇摇一叹:葛农啊,这心意是尽到了,救不出也无能为力啊!

“什么?”胡亥拍案而起,怒瞪四个小兵。

四个小兵都是脑袋埋得低低,对于胡亥的怒火。整个军营也没人能承受得起,便是曾经的雁门郡尉、现今北方军团蒙恬亲卫官苏角。胡亥也是全然不顾脸面,再说,蒙恬给扶苏派的是和扶苏有旧关系好的上官牟,到了他,却是安插了个心腹挤兑胡亥来了。这让胡亥情何以堪?

胡亥发火了好一会,也觉得以皇子风度对结果小兵发火实在有些丢份,于是道:“都给我出去领你们的军功赏格。完了,带全军去战场!”

苏角微微皱眉道:“殿下,军中军需已然不多了……”

“放肆!”胡亥终于忍不住对苏角的意见了,大喝道:“是你为军中主帅还是我为军中主帅?”

苏角眼角一抽,躬身道:“是殿下。”

“那还不去办!”胡亥竭力压抑住怒气,平复话语道。

几个小兵此刻哪里还不跑得远远,只不过胡亥和苏角的对抗只怕不多时便能传遍军营了。

一个个以伍为小队的士卒在驱动着匈奴俘虏清理战场,一堆一堆的尸体在埋藏起来,也有实在收拾不了的残肢断臂被集体焚烧。大批财物被收拾,无主的战马四处奔跑,数十万匹战马在各个地方啃食着青草。

一队又一队的俘虏被绳索捆着,只有少数被安排过去清理战场。更多的,则将成为长城修筑的免费劳力。

广袤的草原上,一个小河旁边一个严谨的营寨已然立了起来。营寨大门洞开,来来往往都是兴奋的骑卒。

这,便是胡亥带着大军前来之后所看到的一切。当然,胡亥错过了太多的精彩之处。比如东胡百年积蓄被扶苏一扫而空,比如娇艳的匈奴阙氏刺杀了东胡王。又比如十数万大军让空气为之凝滞的对峙,又比如两军大战的惨烈,大秦雄狮横扫一切的威风凛凛。

“扶苏!”胡亥咬牙切齿地看着出了营寨满脸笑意迎接自己的大兄,面上却仍旧需要加上一副十分亲切高兴的笑容:“大兄,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这些时日小弟在晋阳每每想到大兄身处险地都是大为忧虑。于是这才说服了父皇,派了两万援军。今日一见大兄,心中担心顿时便放下了。大兄……”

在众人眼里,胡亥一副担心至极的表情。可知道实情的,却不免连连冷笑。

无论如何,是时,始皇三十七年十月二十日的这天。盘踞在大秦北方阴云笼罩的强悍草原民族:匈奴、东胡已然被皇长子扶苏以一己之力用歼敌一千两千七百四十三人,俘虏六万四千三百六八十九人结束,而己方不过殁九百四十人,伤两千三百余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调教残破东北虎【

【收藏收藏,我要收藏啊啊啊啊啊……】

【有要龙套的,速速去预定吧。第四卷即将拉开帷幕】

“小女子残破之身,却不知道为何郡守要留下我?”此刻的匈奴阙氏换了一身华服,淡妆素雅竟是较那日满脸血腥更加漂亮了。

扶苏低低轻笑一声,道:“阙氏此言,只怕有些言失其实吧。据我所知,须卜氏可是匈奴国中望族。令尊须卜赞可是而今匈奴左贤王,位高权重,又是手握重权。呵呵……”

阙氏心中悄然一松,虽说草原女儿对所谓贞洁看的不重。可若真是扶苏对阙氏生了什么觊觎之心,恐怕阙氏这一辈子也就一个金丝鸟的生活了。而今阙氏听了扶苏这话,心中又是一紧。

陋室之中,除去扶苏和阙氏须卜瑜外,还有一个伏承。扶苏说了一句话后,伏承便拿出一张纸给了阙氏:“须卜娘子请看。”

看到南国“权势”人物对自己如此客气,阙氏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过还是顺从地拿起了这精致至极的纸张,读着上面的字迹。纸上写的,不是其他,正是匈奴而今国内的境况。

冒顿尽起国中十万甲骑征伐东胡,看似威武至极实际上十分危险。尽管始皇巡视赵地已经到了晋阳,使得长城军团必须老老实实不能有异动,以防被认为图谋不轨。如此说来,冒顿利用了大秦国内矛盾当做定身法定住了长城军团。

可扶苏、胡亥都不是好惹的。更何况长城军团还有蒙恬那个文武双全的大秦第一名将在,谁知道蒙恬会不会打破陈规轻兵急进扫荡龙庭。

自然,当扶苏在慕容部草原大胜之后匈奴国内的情况用脚趾头想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照匈奴的地域划分,和月氏人接近的地方被称为右部,和东胡人接壤的地方称为左部。中间为其龙庭,此次左部惨败。不仅十万大军只凄凄惨惨地逃回去了三万余人。更是将整个匈奴的高级将领几乎败亡了干净。

单于冒顿被扶苏万箭穿心惨死,右贤王慕律耶久战之后不支自杀随后匈奴两万人成为俘虏,而左大将单于子弟虚题连诸更是被楼烦人偷袭击杀。整个匈奴能拿得出台面的人物全都死在此次扶苏的“右部大捷”之中。

当然,扶苏是不认所谓“右部大捷”的。看起来没气势,最后实在找不出那片草原有啥有气势的名字,于是扶苏将其称为十月战役。可实际上此战本来并没扶苏什么事,扶苏就是一个横插一竿子抢夺胜利果实的主。

但不可否认,扶苏胜了,是此战的胜利者。事后扶苏更是鼓动蒙恬出轻骑一万,横扫匈奴龙庭,一式两份还给了始皇一份。

于大秦而言,国土从来不是靠嘴皮子赚来的,更不是靠着出卖谁谁换来的。从义渠人、犬戎人到鬼方人、匈奴人无一不证明大秦的国土发展历史就是一部对外的扩张侵略历史!

故而,此战在国内享誉非常。每个老秦人都不由将扶苏的形象完全扭转了过来,原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扶苏也是能为大秦开疆扩土的帅才嘛。

大秦尚武,民风悍勇。自然,崇拜英雄,恰好扶苏通过这近年少有的一场大战奠定了英雄勇武的牌子,尽管此刻的扶苏还不到三十岁。

有了大胜的积淀在那里,又让扶苏有了卓远见识,英雄勇武的印象。扶苏的奏章一上到始皇那里,自然无那不允之理。于是,嬴政很是爽快地批了下来。据说当时在一边敲着的赵高连都黑了,当然,这是据说。

等到蒙恬亲点一部轻骑,两部材官直扑匈奴龙庭的时候。只怕在龙庭主持大小事物的左贤王须卜赞现在该是泪眼以对苍天了吧。

跟随大军一路北上的除了后勤,扶苏也安插了不少新兵中冒头的尖子过去实战演练。当然,这里也少不了特科的探子。故而,对前线战情最了解的,除去前线大军就是扶苏了。

实际上无论是将全歼慕律耶匈奴主力的机会交给上官牟,还是提议蒙恬轻兵直进草原都是扶苏抛出来的大蛋糕。

扶苏尽管身份显赫,但嫉恨的人绝对不少。不提胡亥,便是王离都有莫名其妙的敌意。这一点,让扶苏十分苦恼。

而今,扶苏主动将功劳分出一半。将击败匈奴主力的大功分给了上官牟这个军人世家。扶苏知道,上官牟和咸阳许多老秦人贵戚干系很大,其部有不少子弟都是名门望族。如此,先将上官牟给拉拢了过来,想咸阳的贵戚们抛出了橄榄枝。

其次,扶苏再将横扫龙庭的大功送给了蒙恬。因为谁都知道蒙恬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大将,拉拢了蒙恬,扶苏基本上就能间接稳住大秦半数精锐了。

须卜瑜没有想那么多,作为匈奴的阙氏,说好听点是国母,可惜往往解释起来都要带个连任。实际上须卜瑜只是左贤王稳住权位的一个交易罢了,尽管须卜瑜在匈奴国中声望不低,却地位不高。

如此,一见扶苏并不觊觎自己的身体,却总是盯着自己打量。这让须卜瑜浑身都炸毛了,这扶苏,搞什么啊。

同样的场面也出现在了另一间房子,不过这间房子里的三人却是萧何、慕容垂慕容莹父女。

不同于扶苏那场面的静悄悄,萧何此来,却是以朝廷正使的身份来宣谕。

“兹化外鲜卑慕容部,感恩大秦威德,归化中国【最早指天下的“中心”——黄河流域黄河中下游的中原河洛地带,后逐渐带有王朝统治正统性的意义。此处和民国后那个中国词义无关】。助王师横扫夷狄,荡平贼寇。实乃国之功臣,今特设威远郡,命慕容垂为威远郡郡守,官秩一千石.暂不设郡尉御史之职司。税赋自理,兵甲军士由国尉署直辖。又,赐铜钱一百万秦半两,蜀锦五百匹,布一千匹,其余粮米酒水……”萧何看着惊喜发呆的两人,面色自若一一道出。

慕容垂显然有些吃惊地说不出话来,良久,这才叹息道:“想不到陛下竟然对我一介化外夷狄厚待如斯,小人实在心有愧对。”

萧何笑容淡淡:“慕容族长,焚香沐浴,行了这礼节吧。”

慕容垂直直看着门外那成箱成箱数不尽的财物,有些发愣地反应不过来。

慕容莹用手推了一下慕容垂,这才算是令其惊醒反应了过来,去派人接收。

而今的慕容莹已然不同往日那般无足轻重,只是徒劳惹得乌桓人觊觎的祸源。自从在上次领着慕容部战士在匈奴、东胡、大秦三方中游刃有余大出风头后。整个慕容部所有人对这个族长之女都是敬畏有加。

不仅因为慕容莹带领慕容部站队成功,一跃成为北方草原前排的强大部落。更是因为慕容莹精选了五百被俘东胡力士作为亲卫,这些东胡力士,是东胡各部将领寻得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死士。

这些东胡将领战时并不争先,反而带着力士逃亡。到最后,却在东胡主力尽没的情况下被抓到当了俘虏。自然,力士也成了战利品。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力士很是听话。不知怎的,慕容莹自己弄到了五百。

有了实力,声线自然就粗了起来。

慕容垂在女儿的提醒下忙忙碌碌完成了全部礼节,接收了赏赐的东西。这才坐定,看了看女儿坚定的目光慕容垂心下一叹:自己是不是老了,已然跟不上这大势了?

萧何品了品扶苏送给慕容部的上好茶砖,道:“慕容使君。至此,你可就算大秦的人了。这草原千里,快马来去无踪,一有那东胡余灰未灭的可要多多小心啊。”

慕容垂有些吃力地笑着回话,而慕容莹却是满脸激动跃跃欲试的表情。至此,扶苏用慕容部分裂东胡各部的战略算是初步搞定了。

只是……阙氏这边进展却不大。

第三卷卷终章:残虎饿狼怎善后(上)

“她嘴巴很紧。”扶苏轻叹一口气,旋即众人一片愕然的目光。萧何也是满脸怪怪地看着扶苏……

“咳咳。”伏承清咳一声,道:“诸位。此女口风很紧,似乎觉察到了公子在西北的布局。”

期泽轻轻皱眉,而庆倪则是面无表情。期泽在扶苏的军团群体之中是最善于动脑子的,有帅才潜质。而庆倪,则是一板一眼的大秦军人。打仗就是打仗,其他的思考得很少。

在场其余人中,蒯彻显然有些跃跃欲试。不过碍于诸位前辈,很守规矩的没有说话。

萧何见此,心中一动道:“公子,或许,蒯彻能有办法。其负责陇西商路,沟通西域。便是第一趟就赚了八百余万钱,其中若不是蒯彻长袖善舞,只怕这个数字要少去一半。”

“哦?”扶苏好奇地看了坐在末端的蒯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蒯彻,你有把握能过说服那个疯婆娘?”

“疯婆娘……”众人又是心中好一阵猜测。

蒯彻却没几个老人那般自若,对于扶苏这尊大神。一辈子没有入仕过的蒯彻自然是敬畏非常,而对于扶苏能够接纳他还重用不少。比起那个同来的王家俊杰王纪一,蒯彻可是能够参加此次和扶苏会面的讨论会。一听扶苏问,立刻回道:“禀公子。须卜瑜可是不同意其父为单于?”

扶苏一听,面色一笑,一副饶有兴趣听着的样子,点点头示意蒯彻继续。

蒯彻受了鼓舞,更加有了信心侃侃而谈道:“公子想通过在草原之上建立两块亲近大秦的飞地,给与物资遥控周边草原。用数十年的时间逐步渗透影响。改变草原人的生活习性,将整个草原人的生活纳入大秦的体系之中。若是没了大秦供应的粮米、盐巴、茶砖、奢侈品。只怕普通的草原人第一时间便不答应。等到十数年的时间一过,草原再也摆脱不了大秦。便可逐步加大移民,将此地完全纳入控制之中。百年之后,此地便是大秦疆土!”

扶苏轻轻击掌:“说得不错。事实上那阙氏也颇为意动,但显然,她有很深的顾虑。”

蒯彻略一沉吟,便回道:“禀公子。只怕阙氏担心的是公子此扶持了须卜赞却控制不了他啊。尽管朝廷可以在匈奴龙庭设郡置县,却不能控制其中。草原之上大多还是草原人,无论匈奴人还是东胡人亦或其他,恐怕都不会欢迎大秦之人。若是公子移民六国之民……有岭南例在,短时恐怕也不能。如此,实际上白白送了物资,却并不能长久控制。便是驻军,却也并非任何事情都能靠军队完成的。”

扶苏面上的笑意更多了,这个蒯彻的说法极合他的心意。对于通过战争占领的土地,扶苏自然是想纳入疆土、长治久安的。

秦时气候较之后世都要温暖,塞外的气候也比起后世黄河流域也差不多。自然,是一片适合生存居住的地方。而且能在此时占领草原,无论如何,后世五胡乱华、满清鞑子什么的应该飞到不知何处了吧?

扶苏想的很远,措施也有,甚至朝廷也认可了。但关键是,在如何控制两片飞地上出现了差别。朝廷自然是想着图方便,毕竟国内斗争激烈,税赋空虚并无多大精力投入到遥远北方的一块飞地,尽管这是一件十分振奋人心的事情。

所以,在对待东胡这个问题上,他们倾向于建立一个亲近大秦的代理势力,通过设立后代羁縻州的方式建立中国的权威,却不深入贪求全部占领。扶苏对此也颇为赞同,但另一个对待匈奴上却出现了很大的分岔。

对于匈奴龙庭,朝廷的意见是照比慕容部例,拉拢须卜赞为单于,当然以后是不会叫单于了。估计一个郡守的职务送去,又是一堆羁縻州。

但扶苏不同意,而且很坚决。尽管通过须卜瑜联系上须卜赞让其作为大秦代理人,的确可以让匈奴这片地区短暂时间纳入大秦的怀抱。但这绝对不会是一个长治久安的方略!

更何况,这还是胡亥坚持的提议!

便是须卜瑜再如何美艳无双,跟扶苏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跟大秦利益更是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自然,须卜赞是谁?凭空捞了如此惊天大功,几乎窃取了此战相当一部分的胜利果实。他凭什么,就因为一个美艳的女儿和扶苏有过一面之缘?扯淡,只不过是一帮子大臣对北疆不想更多视线和精力罢了。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但不管去不去深究,扶苏都不会答应!

扶苏知道大秦而今内部矛盾尖锐无比,这并非是其他,就是如此庞大疆域继承人的斗争,而扶苏还是其中的源泉!但扶苏没想过因为需要投注精力和胡亥争斗而把国事给忘掉。

自然,对于那些怕麻烦朝官的看法,扶苏极力驳斥。这种不负责任的决策,绝对会引起广泛反对。先不说扶苏不乐意,便是参战的五万将士会如何想?

跟扶苏前前后后厮杀那么久的三万人且不论,就是没打过几仗后来看押俘虏的王离所部也不会答应。而长城军团上下将官更会反感,大秦投注了半数精锐在北疆,三分之一的国力输血到了北疆。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给了敌人,一个匈奴的左贤王?

就算这左贤王将全部女儿都给了扶苏,也不能换到大秦将士打生打死的来的疆土吧?

“蒯彻说得很不错。朝廷之上的想法的确是想照比慕容部事例,但匈奴不同于慕容部。那须卜赞也不是谨小慎微的慕容垂,而须卜瑜更不是心向大秦离开大秦就不可能存活的慕容莹。匈奴的情势更加复杂,须卜赞更不是合适的代理人。大秦的利益,根本不会在龙庭得到长久。”扶苏说到这里,显得颇为头疼。那须卜瑜也看得很是清楚,这决策并不能在匈奴行得通。以后若是出了差错,第一个找麻烦的不会是须卜赞因为他那时已然有了决定自身的实力。肯定会是须卜瑜,最后一定会牵扯到扶苏身上。

好大一盆脏水!

蒯彻轻语道:“那公子为何还要去说服须卜瑜?”

萧何听到了这里和扶苏对视一眼,迟疑一会,最后还是道:“这是朝廷已然决定的了……”

“什么!”蒯彻神色一震。

扶苏都已然回到了雁门等着迎候始皇,可近不过两三百里的晋阳上,扶苏的影响力已然衰微至此?如此重大的国策,扶苏强烈反对的意见都被无视了?

蒯彻脑子急转,突然背上冷汗直流。蒯彻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出身频阳王氏的王纪一频频在扶苏阵营中不得重用。而他一介草民,声望不达却能入席如此重大会议。

显然,王纪一身上王离的印记太深了。而以扶苏此时和王离敏感的关系,王纪一若是下定决心跟着扶苏便罢……但……

蒯彻深吸一口气,他今日能进入列席显然是多日来勤勤恳恳绝无二心的工作得到了认可。毕竟,扶苏而今的情况实属危急,看似因为一场大胜弄得天下尽知扶苏英武不凡,声望大涨。可而今,在北疆的决策上扶苏却话语权大失……显然此刻的朝廷掌权者并不喜扶苏啊!

如此,让朝廷北疆的错误彰显出来,随即迫使朝廷对扶苏屈服,从而贯彻扶苏在北疆的话语权就成为至关重要的事情了。更不难解释,为何扶苏需要用明明知道是错误的决策去说服那匈奴去阙氏……

更妙的是,这阙氏须卜瑜显然不笨,咬紧牙关就不答应。一旦迫使朝廷在匈奴推行羁縻州流产,显然,扶苏又能重新掌握主动权了!

第三卷卷终章:残虎饿狼怎善后(中)

晋阳行宫。

身为皇十八子,胡亥选择跟随嬴政住在行宫之中。而老弱的始皇嬴政也答应了下来,甚至不少时候都默许了胡亥的“胡作非为”。

比如此次北疆新的疆土的处置,很多人便有不少的异议。按照大秦的惯例来,这么多土地本当是一一设郡置县的。但而今朝廷内外精力牵扯太多,光是内斗就能耗掉中央不多的精力。再加上胡亥心中十万个不愿意扶苏在开疆扩土上功劳太大,一力之下发动党羽愣是将这股子进取之火给灭掉了。

再加上李斯、冯去疾也不愿意虚弱的财政再添庞大开支于是顺势一转就给答应了。结果最后对东胡千里草原、匈奴龙庭等地一并都简化处置了。

如何处置?照比慕容部例,慕容部又是如何处置?在慕容部那片土地上设立威远郡,慕容垂为郡守。予以驻军,遥控周边。简单点说就是让北方草原亲近大秦的吃饱喝好,逐步渗透大秦的影响力。同时挑起东胡各个部落之间的仇恨,让他们打生打死。而大秦,只要做着军火、粮食、盐巴这种有赚不赔不得罪人不怕得罪人的国家强盗便可。

但对于匈奴,甚至胡亥还耍了个小花招,一力要求左贤王做这须卜瑜之父做这龙庭地区的郡守。这个乐子可就开大了,自从扶苏带着精兵直接抄了东胡王帐的底传出去后,扶苏这英雄无敌的形象倒是树立了起来。可接着,关于扶苏和匈奴阙氏的闲言碎语阙氏满天飞了起来。

这紧要关头,将阙氏之父推上龙庭地区郡守之职,实在会坑惨了扶苏。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扶苏就知道朝廷之中已然成了扶苏触手不及的地方。跟随嬴政出来的不是一阵套的军政班子,真正的政治中心在始皇东巡之后已然变成了两个。一个依旧是帝都咸阳,另一个却是跟随着嬴政到处跑。

而扶苏在朝中留下的影响力大多在咸阳,比如许谨,比如和扶苏关系好些的冯去疾和冯劫。至于嬴政身边的这套班子,唯一能算影响力的也许就只有蒙毅了。但蒙家因为月芷的关系和扶苏一直有些不尴不尬,真正使上力气却未必。

但另一方面,和扶苏一直缺乏善意的李斯跟随嬴政到了晋阳。和扶苏不对头的赵高更是到了晋阳,在陇西和扶苏抢过功劳的章邯也到了晋阳。几乎和扶苏作对的人都到了晋阳,如此,晋阳朝廷会下一道什么旨意就不难想象了。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晋阳城外一处小庄,胡亥咆哮着,对象赫然便是胡亥的情报头目:桑诚。以及胡亥的狗头军师李复。

桑诚低低俯在地上,一言不发,任由胡亥打骂。只是另外一人,李复的面色就要难看许多。无论如何,此次行动都是他揽下来的。

看着两个得力手下一言不发,胡亥身上火气发泄了一些又是骂起了扶苏,什么咒骂的言语都使了出来。的确,胡亥此次又是失败了。而罪魁祸首正是扶苏。

胡亥将一大盆脏水往扶苏身上泼过去,原本扶苏义正言辞谋于国事的印象不知不觉之间就染上了桃色。以前扶苏说匈奴地区情况复杂,又说须卜赞并不可靠,羁縻州之法不利于长治久安掌握住这片土地。若是没这脏水,别人看待扶苏自然是以为忠于国事,乃大大的好皇子。可而今,小道消息传出去,原来扶苏舍不得美人儿阙氏须卜瑜。若是须卜赞成了郡守,须卜瑜肯定会回龙庭。所以,扶苏才会激烈反对。

这一大盆桃色脏水泼上去,扶苏的形象自然大损。便是再如何义正言辞的话语,到了阴谋论者耳中都会成为别有用心的激扬。

对于胡亥的进攻,扶苏的反应十分迅速,也很简单。

撒手不干。

以前扶苏攥着北疆大事的执行权,不管上面决策如何。说到底,要执行的还是得轮到扶苏和蒙恬。而今蒙恬被扶苏一份大功劳给笼络了过去,至少短时间不会指望。自然,只要依靠扶苏的三郡之地。

结果扶苏不干了,还十分严肃地上了一封奏章。说什么,流言蜚语,尽是诛心。又说周公尚惧流言……反正一大堆文辞华丽的话,说什么扶苏看到很多人非议自己,让自己很难过,工作没心情没动力。而且周公帮天子打下了江山都惧怕留言,我一个边郡郡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还是让我休息休息,不然舆论就要把我骂惨啦。

扶苏甩手不干,让晋阳小朝廷一下子傻眼了。把持着边疆国事,可谓权势不弱于蒙恬、李斯。竟然一下子就不干了,这的确打了胡亥一个措手不及。

没奈何,胡亥只有点齐自己亲信。让李复以使者身份带着情报头目桑诚去了北疆,一开始这一队人是想直接去龙庭找须卜赞的。但接着路上护卫统领一句话便将他们吓跑了。

蒙帅的兵马此刻差不多已然陈兵龙庭了,此去差不多是为了抢蒙恬的功劳。根本就是得罪人的活计,一旦人家恶向胆边生让他们死在龙庭匈奴人手里。这岂不是太冤了?到时候,就是明知是谁干的,只怕也不会追究。这使者干活本就是提着脑袋的,虽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可匈奴夷狄之辈,会和你讲理吗?

于是几人便跑到了善无俘虏大营,一力撇开了雁门郡署,善无县署。带着一帮子人,还真串通了几个去联系左贤王须卜赞的。结果隔天一去看,立马又反悔了。等到他们意识到是须卜瑜在搞鬼时,却发现人家根本就想答应这档子事。

最后几人一咬牙,亲自快马加鞭去了龙庭见了须卜赞。倒是没死没掉根毛,但扶苏早就在龙庭做足了功夫。特科已然全力布置了下去,须卜赞心知这肯定会得罪狠了扶苏,压根就不答应。

忙碌来忙碌去,匈奴的事情因为扶苏和胡亥之争被耽搁下来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然而十一月底了,气候已然渐冷了起来。尽管这年月气候比后世温暖,但对于始皇这个老人家而言依旧有些吃不消。于是匆匆在善无县进行了献俘大典,赏赐了诸多功臣后,又是匆匆南下。

在十二月的时候,扶苏长城军团的监军身份便正式被坐实了。并不是扶苏没这身份,而是一直以来无论是嬴政还是中央都不喜欢扶苏插手太多军政。

但而今,扶苏靠着一场辉煌的大胜打残了东胡主力使得东胡诸部陷入无主、混乱之态。又几乎打垮了匈奴,让匈奴一夜之间倒退到了建国前夕。靠着如此辉煌的军功,扶苏彻底将声望扎根进了长城军团。

再加上扶苏英勇、智计又不贪功的形象通过四万余军士口口相传,很快便传遍了长城军团。如此,扶苏的威望自然大涨。便是正儿八经的蒙恬副手王离,声望已然不及扶苏矣。

这样的情况,实际上便让扶苏一只大手握住了长城军团。与其到时候大家都难堪,这会中央大大方方将这个承认当做赏赐给了扶苏自然是两全其美。

随后又是一大堆虚名头,倒是军功爵让扶苏长了几级差不多和王离到了一个级别。还有良田、大宅、钱币、锦服这些都有赏赐。随后自扶苏以下、萧何、期泽、伏承、庆倪、孙甘、庞录、李左车、蒯彻……一干文武都得到了赏赐。

忙完了这些,始皇便顺着驰道继续去了齐地目标琅邪郡,继续嬴政的东巡之旅。

也是在嬴政到了邯郸的时候,从龙庭返回的使者团回来了。然而结果十分难堪,可以说李复、桑诚几乎一个目标都没达成。随后,自然便是胡亥的大声咆哮。

第三卷卷终章:残虎饿狼怎善后(完)

【说一下更新,以前两千五一章会有改变了。因为是按照整千数,所以三千、两千。一个三千余,一个两千余。而两章的章节名字将成为上、下。当然,这些存稿除外。这些字数不算收费……】

咆哮归咆哮,暴怒后依旧无可奈何的胡亥还是竭力让理智战胜了情绪回归了冷静,去找了李斯,希望李斯能有办法。

但李斯哪里愿意插手,胡亥自从一步步掌握权力之后,其独占性表现得越来越是明显。对利益,那是能抢多少抢多少,眼下还有始皇的压力在上面盯着胡亥不敢过分。不然,只怕根本不会顾及规则考量!

李斯希望相位能够稳固,所以选择胡亥作为盟友以寻求嬴政的宠信稳固。但这不意味着李斯就是胡亥的绝对盟友,必须同进退了。毕竟,真正能给与李斯权力的是始皇而非胡亥,胡亥只是一个中介罢了。

而且在对待匈奴的问题上,李斯本就有异议,只是见胡亥坚持就没有反对。眼下麻烦来了,哪里会喜欢去给胡亥擦屁股?于是李斯提议胡亥去找始皇决断,可胡亥哪里敢去?

别看胡亥在外面嚣张跋扈,在兄长面前也面带三分邪笑。可在嬴政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无论胡亥在外如何,他的一切权力来源都是嬴政身上。可以说,一句话,只要嬴政下定决心,胡亥断无幸存之理。

若是让始皇知道了他竟然如此下狠手,越底线。而且还丢脸至极地跑到台面之上说三道四,只怕立马横眉冷对的可能居多。

没奈何,胡亥想来想去,只好腆着脸秀了一下无下限一封长信送到了雁门。至此,暴怒无比的胡亥算是在这一回合上彻底输给了扶苏。最后面无表情地跟着小朝廷过了雁门走代郡,离开了扶苏的地盘。

主动权易手了。

“哈哈!”扶苏看着这封书信,不禁畅怀大笑。尽管胡亥拥有近乎绝对的影响力让小朝廷对扶苏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可扶苏的消极抵抗却达成了奇效。

实际上也是扶苏前期在草原辉煌大胜带来的后续效应。

扶苏对大秦而言是英雄,是名将,是保家卫国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皇长子。

而对于匈奴人或者说东胡人而言,那就是恶魔,不可冒犯的神灵了。草原人尊崇强者,敬畏强者。就如慕容莹在战场之上血雨纷飞中飞速成长,甚至拉拢了五百人的可靠军队。说到底是慕容莹有本事,有能力。于是有追随者,部族部民敬畏如斯。

而扶苏呢,是十数万大军尘埃落定之后的大赢家。是敢于以不过万人出头寡少兵力,鲸吞十数万草原勇士的神灵般人物。这样的人,自然是更加有能力,有本事的。当然是受到所有人敬畏的强者。

显然,对于须卜赞而言。在胡亥和扶苏之间并不难做出抉择,更何况,匈奴龙庭事实上已然处于随时陷落的状态。只不过因为国内情势,两万大军在龙庭外没有动弹。

但毫无疑问,对付龙庭内凄凄惨惨的匈奴残兵败将。长城军团的三部秦军可以轻而易举地扫荡干净!

综合这些,无论暂时朝廷对北疆采取怎样策略。实力上完全占据上风的北疆短时间内定然是安安稳稳,温顺可驯的。无论北疆各个部族之间如何闹,在华族实力极强的大秦面前,都是老实犹若绵羊。

“胡亥屈服了。”扶苏松了一口气坐在主座之上,看着一干幕僚入了房内,一挥手让仆人上了火炉关了门窗。对一干人道:“都坐吧,天气渐冷,有这火炉,总是要暖和许多。”

时日到了十二月,因为战争而延缓的三郡秋税也在上个月初的时候开始征收,到了而今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秋税的结果很是喜人,因为大批有能力纳税的税源被翻出来使得使得尽管税率大为降低【十税一制】,但依旧有不低于三百万石的秋税总额。这还只是雁门的,其余两郡,云中郡因为开发晚民户少,隐户也少增长幅度不大。

代郡的增长却很有意思,代县县城因为是扶苏的人政令严格贯彻又有御史连皋的支持,故而税收几乎成了爆发性增长。而桑乾县却还减少了很多,夫蒙骨在桑乾干得很差劲,差点没让赵家一怒造反了起来。自然,税收大幅下降,据说而今夫蒙骨已经遭受了至少四次刺杀。

其余郡县则增长不大,几乎维持原样,甚至还有变差的。

进来的有萧何、期泽、伏承、庆倪,方茹,庞录、蒯彻、何辜。八人两边四个位置,刚好坐下。而此刻,摆好火盆的下人躬身退出。

“啪啪!”扶苏双手一拍,又是进来一队人。这一队都是侍女,一个个端着一个小铁盆子,下面摆着支架放着几块燃着的木炭。

“这东西,名作火锅。”扶苏笑着对几人道:“唔,算是我闲来制作的一道美味。此寒秋时节,吃着这辛辣爽口的东西。可真是一大乐事,诸位这既不是行宫又非郡守府正堂。不必拘礼,吃得畅怀便可。”

听了扶苏的话,萧何也不客气。扶苏都这么说了,哪里还需要摆着严谨的架子?不过眼瞅着这东西,心想,这不是温鼎么?此物,商周之时就已然出现了。全国各地,都有使用。只不过青铜器鼎昂贵无比,只有那钟鸣鼎食之家有本钱用罢了。萧何也是在老上司那见过一次,却未有尝得。

今日萧何见此,倍感怀念。不过温鼎和扶苏这火锅还是有不同的,首先一个是青铜器,一个是铁器。其次,一个是鼎或是方形鼎、圆鼎或带托盘的鼎。而扶苏这个呢,纯粹的一个铁锅模样。只不过圆肚形状,浑圆外凸,两边各有木制小把手罢了。比起温鼎,更显得精致美观,还实用。

洁净双手,再用白毛巾擦干。九人便开始下食料,蔬菜这时节是极少的,也就一些地窖藏着的白菜。主要是肉,羊肉、牛肉、鹿肉、兔肉。很多,当然,都是事先处理干净的。

将食料放入小锅之中,陆续加调料。这个调料就比较少了,古代的食材很缺乏。尤其是调料,一些基本的都没有。比如辣椒,要到十五世纪才会从国外传入中国。想要吃辣,可就麻烦了。

好在,扶苏找到了孜然。这个还算不错,又找到了古代的三香:花椒、姜以及茱萸。诸多调料按照个人口味放入小铁锅中。

不多时,香飘飘的味道便飘了起来。扶苏轻轻一嗅,笑道:“府中美景、此种美食、国中美事。三美俱全,真乃乐事啊!诸位,别愣着呀,还不尝尝美味?”

说罢,扶苏便自个儿先尝了起来。

众人相视一笑,皆是开怀享受起来。的确,而今雁门十二月这冷风嗖嗖的天气下。能够吃到热食,而且还是如此美味的热食,实乃一件大美事。

待众人吃了兴起,扶苏便问起了北疆的事情:“蒯彻,匈奴、林胡那两便而今如何了?”

蒯彻连忙咽下刚才那块肉,稍稍整理一下仪表回道:“禀公子。林胡那边倒是很热闹,快入冬前小打了一仗。应该是诸部在试探,恐怕到了明春更大的试探就要来了。到了明秋,东北草原就更加热闹了。其中,尤以乌桓人最为热闹。其余的,大多是为了自保。慕容部现在可是担心的很。”

期泽听了这话笑道:“慕容部万把人,只要我们助他修的城池完毕,全部住进去。那草原上,有何人能攻得下?更何况,给了他那么多东胡俘虏,若是不能壮大起来。那也枉费了公子的关爱啊。”

众人都是一笑,却有些暧昧地想到了扶苏和慕容莹。蒯彻继续道:“匈奴人那里大多按照主公设想在发展。阙氏而今成了匈奴女王,国书也递交到了咸阳和寿春城。而今陛下在寿春,据说听了很是高兴。只不过,左贤王,哦,匈奴左相须卜赞并不高兴。若没有东胡人的威胁,只怕而今匈奴内部又要闹了起来。”

众人又是一笑,被自己女儿当了顶头上司,估计谁都不会高兴吧。而扶苏这牵制之法显然得力,若是以后扶苏再送一个儿子到匈奴那里,带着几万秦人。何愁匈奴不为大秦所有?如此,众人不由看向扶苏沉稳英俊的面容,心中感慨不已。也不知扶苏怎么想的,竟然让阙氏须卜瑜当了匈奴女王。难道就因为她连任了匈奴阙氏……亦或和扶苏……

众人皆是将这荒唐的念头抛去,开始静听萧何汇报今年的雁门三郡政情。这只是预演,按照扶苏的说法。以后还要开一次大会,所有郡署、郡兵有身份的人都会参加。

雁门三郡距扶苏离去之前有很大增进。因为十月战役的大胜,让扶苏在云中、代郡的新政进展很是迅速。而随着各项新政实施,革旧迎新的政策施展。雁门三郡基本上快要迈上政通人和的发展快车道了,用句话总结,那就是形势一片大好!

随后,期泽汇报的军情也是一片大好。孙二杆子那批新兵在北疆历练过后,尽管参战次数不多。但新兵却渐渐有了强兵的架子,只需要不断战场上磨砺,一支天下强兵便指日可待。

等到伏承汇报的时候,众人期待的脸上,却没人注意到扶苏一脸阴沉如墨的表情。刚刚传来的最新消息:始皇极可能病重危急!

第一章:沛县现风云人物(下)

【多出了六百字,算是赠与月影MM的。嗯,这章里,云天剑尊的龙套出来了,月影MM的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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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兄弟,今日,大家还是将事情摆在明面上商量吧。”周勃一脸正色看着众人,显得很是重视:“昨日小弟思量许久,心中实在有些茫然。所以小弟以为,此事群策群力,或还有可全我等情义的法子。大兄,此事小弟自作主张还请此刻便谈谈吧。”

刘季面上笑容淡淡,却绝不是敷衍。声道:“这么说。周勃兄弟也是收到了萧何兄弟的那封长信?”

周勃点点头:“以萧何的聪明。想来,大家当是都收到了这封信。而据我所知,大兄的房子、曹参的美婢,还有诸位的锦衣美食都是缘此。”

樊哙呼哧呼哧地吃着,此刻放下一块猪蹄道:“周勃兄弟,不是樊哙说你。而今,大家在这沛县有肉吃,有酒喝。有何不好?偏生要去那偏远边郡之地,有道是父母在不远行。这离散骨肉子女的事情,做了有甚益处?”

周勃原本严肃的神色有了动容,樊哙这一句话击中了他心中的软弱点。叹了口气,硬气心肠,周勃继续道:“大男儿行于世当顶天立地,当英名传于九州。若不能为之,难道要在这小小沛县困顿一生吗?整日只顾这喝酒吃肉,岂是大丈夫所为?今日老友顾念旧情,好不容易请了大公子让我等有了机会成就事业,难道要拒老友与门外?”

听了周勃这句句在理的话,便是刘季心中也是震动不已。说到底,想要保持小圈子领导权的只是因为刘季的私利。即便兄弟几个再如何信任他,也不是他用之来图谋私利挥霍的本钱。说到底,他并没有那个权力去阻拦人家的前程。

而且周勃的志向很是刺伤了刘季那颗此时有些脆弱的心灵,刘季也是有大志气的,想要做大事的人呐。只可惜,刘季出声在一介耕农家庭,此等太平时日能济得甚事。故而刘季等,刘季在沛县交游黑白两道无数人物,更结成了这么多可以相依托的铁杆。为的,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成就大业。

此刻,周勃“野心勃勃”的志向想有些沉迷私利的刘季心中想得更多了:刘季啊刘季,若是你一辈子在这沛县小城困顿,哪里会有什么大业能给你去做?这么拦着兄弟的前程,对得起兄弟们的信任?若是被发现了,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张张赤诚的面容?

刘季心中很是摇动了一会,但随即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心思。这些人,都是真正的人才。是刘季未来立足的班底,一旦散了,只怕再难聚起了!

心中如是想,刘季也摒除了刚才那些杂念。静静看着其余人的反应,如论如何,想要做大事没有可信赖的班底是不行的。自然,这些人,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下来。

四人听了周勃的“宣言”,心中都是心神摇曳。而看得出来,卢绾听了这点很是心动。而曹参则有些看不出深浅,这是曹参在官署之中历练出来的本事,众人也不以为意。只是刘季却看得出曹参心中在作抉择,这说明曹参心中也是动摇了。

见此,刘季心中无奈更甚。但做大事,出人头地的心思却越发强烈了起来。就是那句话,大丈夫生于此时,当英名传于万世,方才不愧此生啊!

周勃目光灼灼盯着众人,便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樊哙此刻也是神情凝重。此世间,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成就王侯之业?

就如大秦,虽说秦师伐六国,百姓离散,性命死伤不下百万数。可秦军之中闪烁了多少棵将星?又催生了多少个侯公子爵?

大丈夫……当如蒙恬之辈!樊哙心中呐呐地呼喊着,蒙恬,那是当世大秦第一名将!

卢绾看着众人都是动容的目光,而刘季也是一脸深思的模样。刚要开口,却突然被樊哙一声爆喝打断:“不成!”

周勃愕然,问道:“这是为何?”

一反原先大大咧咧,浑然对万事不在意的态度此刻的樊哙,一脸凶悍的面容在对待老友时却显得分外真诚:“周勃兄弟,樊哙有些话想问你,不知可否?”

周勃立刻回道:“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客套。请说罢!”

樊哙咧嘴一笑,随后便是严肃道:“周勃兄弟是想成就功业,做那顶天立地,英明传扬的大丈夫?”

周勃满脸正色点头:“正是。是男儿自当为此!”

樊哙又是严肃道:“非是樊哙要阻周勃兄弟这男儿事业,想必,这点周勃兄弟不会反驳吧。”

周勃点头道:“你我兄弟感情,此自不多言。”

樊哙拍案一笑,畅然道:“如此,不就好说了?何必剑拔弩张,行此为难之事?既然如此,樊哙再问周勃兄弟一句话。周勃兄弟可是觉得去北疆雁门郡,寻那扶苏大公子,能成就周勃兄弟之男儿事业?”

周勃脸色显现出了不确定的神色。

此刻,刘季也是开口诚挚道:“周勃兄弟还有樊哙、曹参、卢绾兄弟。为兄在此,却是要鞠躬致歉了。”

说着,刘季在众人愕然连声反对的情况下重重鞠了一躬。

众人面上都是不解疑惑祸事感动的神色,不解疑惑的是卢绾、周勃;感动的却是樊哙,心志坚定不动的则是曹参。

刘季接着道:“为兄此番,差点入了魔道。差点为了一己之私利害得我阻拦了兄弟们的前程,此番,都是为兄的过错。”

“大兄何出此言,周勃心切事业,可绝非想要陷大兄于不义之徒!”周勃声色俱厉地反驳,言辞激切显然十分激动。

樊哙也是冷静道:“大兄,此番诚非大兄之错,何必介怀啊!”

卢绾更是连连说不,实际上卢绾还没反应过来。而曹参而做得很直接,大大方方回身一拜,又是坐下。

几个下这下都是明白了,刘季并不需要他们的反对,而是大家都互相坦诚地接受他的这个道歉,不然,只怕会没完没了起来了。

刘季悄然深深看了一眼曹参,众人齐齐坐下。刘季郑重地对周勃道:“周勃兄弟,你若要去雁门,为兄不反对。我那里还有一副甲胄,你藏好防身。为兄再为你去定做一副上好的兵器。由中原至北域道路多不平坦,切记做好准备。为兄差点为了一己之私利坏了兄弟前程,今日,却是再也不能拦着了。”

说罢,刘季又是看着樊哙、卢绾和曹参郑重道:“若是到了风云际会之时,还请兄弟们也能回来襄助与我。”

这下,四人都不能不为之动容了。齐齐站立,面色严肃。而周勃更是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大兄,切莫这般说了。大兄如此说,小弟羞愧地无以掩面。既然大兄如此说……”

周勃又是深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樊哙,笑道:“小弟还有何不能追随大哥的?追随大皇子扶苏,小弟不清楚,也不知道那位大皇子是何脾性,能成得何事?甚至小弟没有信心能在大皇子的庭堂院落之中做得安稳。甚至,小弟不知道能否在大皇子帐下天下精英之中谋得一席之位,便是有萧何襄助,我又岂能让兄弟因私利废公事?”

众人都是一脸震动。

此刻……突兀的

“啪啪……好,好!”击掌的非是场内的任何一人,这掌声,竟然是来自门外。正当众人警惕满怀,尤其樊哙更是双眼圆瞪随时要暴怒出手之时。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麻布衣裳却俊秀优雅的佳公子。此人,一身楚人风韵的衣裳,眼神清澈如水,看得人十分舒悦。而一举一动莫不显示其人的风采佳韵,实在令人击节赞叹!

樊哙心中极度地暗道一声,此人生得这般漂亮,怎么不去做兔儿爷!

泗水郡,郡治相城。

“妙戈姐,我好开心啊!”很难想象此刻,这副精致无瑕的面容下,是怎样一个机灵贪玩的殷家女公子。

看着堂堂会稽郡名族之女殷倾月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虞妙戈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只不过转而一想到要是被殷家发现是自己把这个精灵般的小娘子给带跑了,虞家恐怕就又有些麻烦了。

殷倾月灵动的眸子上顿时捕捉到了虞妙戈脸上的一丝忧愁,忽然心下一动,悄悄趁着虞妙戈发呆的时候转到了虞妙戈身后。

看着虞妙戈无限美好的背影,当然还有用倾国倾城都丝毫不过的面容。三千发丝轻轻洒下,风儿一吹,几根发丝恰好柔柔地抚在殷倾月的面颊之上。

殷倾月突然转过去怔怔地看着虞妙戈的面容,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肌若凝脂肤若堆雪的脸上,最令人砰然心动的赫然是那双深邃却又柔情似水的双眸。眸子内,似乎藏着无限引人深入探究的神藏,令人一见之下难以自拔。便是殷倾月此等女子,也有些久久反应不过来。只不过殷倾月更是看到了虞妙戈美眸深处的忧愁和烦闷。待再去欣赏虞妙戈面上各处“胜景”之时,殷倾月不由想起了此行虞妙戈的目的。

她呢,纯粹是贪玩出来的。而虞妙戈的情况就有些特殊了,虞家的情况颇为不妙,屡屡受到在寿春的几个大族打击,好在躲避到了会稽郡后,项家施了援手,而殷通也不喜几个外地人在自己地盘胡闹也出手干预,这才让虞家逃过一劫。

然而,此次却是项家忽然消声觅迹不能给虞家支持了。见此,虞妙戈父亲连忙求助郡守殷通,在殷通提议下,决定让虞妙戈为始皇献舞。虞妙戈之舞技乃是吴越之地无人能及的,想来当能化解此次虞家大难……殷倾月这般想着,不知觉地目光有些迷离起来,还带着微微浅笑。天真无邪的笑容上,真是世间仅此的秀美容颜。

“殷大娘子,你这是再看什么呢……”虞妙戈忽然伸出双手在殷倾月眼前晃悠来啊晃悠去。一脸都是调笑的意味!

“啊!”被惊醒过来的殷倾月吓了一跳,带发觉之后忽然嘿嘿一笑,双手迅疾若电一下子抓住虞妙戈盈盈一握的腰间玉带。

咻……

殷倾月将玉带高高举起,在头上摇来摇去,又顺带将虞妙戈身上衣服轻轻一卸,看着白璧无瑕般的虞妙戈身姿,惊呼道:“妙戈姐,你的身材好好啊……”

…………

…………

陈空骑在马上,听着里面几个千金娘子的嬉笑。面上一副护花使者的荣誉感,不过突然想到那殷家大小姐难缠恶搞的模样,顿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之色……

但眼角看向车厢时,还是时不时抽了一下。

第一章:沛县现风云人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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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有些特殊,故而上中下发布。以后基本上一天一章,一天两篇,一共额定至少五百字。这些字数不收费哦】

一路上,扶苏都在回想脑海之中关于始皇最后一年的境况。

按照历史记载,始皇是死于最后一次东巡的。此次东巡,前后用了十个月的时间,足迹几乎踏遍了大半个大秦疆土。而最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寻访所谓长生不老仙药,最后还到琅邪郡上了大船,领着水军浩浩荡荡杀了一条大蛟,其实也就是一条鲸鱼。

等最后走到平原津这地方的时候,始皇病了,很严重,药石不可医。御医开了药也不管用,等到沙丘的时候,自知时日无多的始皇发了口谕传令扶苏入咸阳主持大局并登基为帝。

若是扶苏在一旁还好,无论是谁都不会动这条命令。但扶苏不在,胡亥却在。李斯又选择了秘不发丧,等到了咸阳再做处理。

本心而言,李斯的想法是好的。在六国之地突然公布始皇死亡的消息,引起的动乱恐怕会超乎想象。等到了咸阳,全套班子齐聚了,好生讨论。对李斯而言,与公与私都是两全之法。

但胡亥和赵高却抓住了这个漏洞,权力欲极强报复欲也极强的赵高鼓动了胡亥。最后胡亥和赵高联手说服了李斯,秘不发丧,等到他们利用始皇名义铲除了所有敌人后,胡亥便成了秦二世,亡秦之二世。

脑海之中,扶苏不住地回想着一幕幕画面。想着胡亥突然带着始皇圣旨来缉拿自己,诛杀蒙恬,驱逐蒙毅。然后,王芙被赶出郡守府下了大牢,或许王家的影响力能够保住王芙的性命。

但无疑,扶苏的彻底成为一个失败者。一切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成为过去,而扶苏最心爱的那个女子,蒙月芷,则将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叔父因为自己而下狱,被杀。扶苏甚至都不敢想象那样的事情发生之后月芷将会变成什么样。

“绝不!”扶苏紧紧攥住腰间佩剑,久久这才松开。轻轻呼了口气,扶苏拉开窗帘看着驰道上的模样。

“这到何处了?”扶苏问了一下车夫,也就是特科三室石姜。

石姜赶着车,并没有行大礼而是微微一低头道:“回少爷,这快到沛县了。”

“哦?”扶苏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这片土地,这就是出了汉高祖刘邦的沛县?轻轻点头,扶苏回了马车。

与历史中不同的是,此刻的始皇东巡时间推后了一段时间。而且还修改了去琅琊的路线,转而去了晋阳、雁门郡。巡视了北疆,最后等扶苏大胜之后,继续东巡到了故楚旧都寿春。

也就是在寿春,扶苏派出去的探子发现始皇在寿春待的时间有些太长。而且,寿春的药价竟然还有微微上涨。

果然不愧那句话,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报都出自公开信息之中。经过一番细查,特科发现,寿春市民看病微微比往常麻烦了些。因为不少名医竟然长时间处于外出状态,也就是说,这些名医竟然短时间内一齐都在看病,没办法给其他人看病了。而一番追查,这些名医竟然要么入了丞相府,要么便入了胡亥府,甚至赵高府邸。

于是,特科这才得出了结论。始皇极可能重病!

这个结论传到雁门扶苏手中的时候,扶苏的心情很沉重。

于是连忙将交代了一切雁门、北疆的事物,又是匆匆跑到了南方来。为的,就是随时应对始皇驾崩后的变乱。

扶苏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让沙丘之谋在自己面前重演,最不济,也要保住目前的权势。在这时代,没有足够的力量,扶苏不知道有什么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和事。

要化解未来的沙丘之谋,扶苏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稳定住眼前的状况。第一,自然就是安顿好大后方。

扶苏将雁门、云中、代郡以及东胡慕容部、匈奴龙庭五个地方的政务全部正是托给以雁门长史萧何为主、善无县令方茹为副的幕僚班子。

又将雁门郡兵、云中长城军团驻军,以及东胡慕容部、匈奴龙庭的驻军交给以期泽为主、庆倪、李左车、孙甘为副的北疆军区军官班子。

军政布置完,扶苏又和何辜密议了一番。争取到了何辜之后,扶苏便正式让何辜联系特科,检查三郡两地百官。任何不法之事,何辜都有权力直接将奏本交给扶苏手上。同时扶苏也算是正式将司法检察权从民政之中分割了出来,交到了监察御史府中。

同时,扶苏还有设想将雁门、云中、代郡三郡整合成为一个州。甚至直接来个大~跃~进设立行省机构,不过扶苏最后思量了下,还是决定先不去管这些。若是真要并郡设省只怕扶苏一年之内根本没有时间去南下找嬴政了。

稳定了大后方,扶苏便轻车简从带着伏承南下会稽。

之所以说是会稽,而非琅琊,扶苏是有过深思熟虑的。按照始皇此次东巡路线,是从内史到太原郡晋阳城。在巡视了雁门之后,又去了道路条件相对较差的代郡。到了故燕之地后,这才驶上了上郡道的驰道,从上郡道一路南下临晋道去了滨海道,也就是在滨海道路上的寿春,被特科觉察到了始皇身体极可能出了问题。

按照原定了路线,始皇是要继续沿着滨海道去琅琊郡找长生药的。按照始皇离开前,扶苏的印象。身体并不会在寿春的时候便支撑不住,毕竟,越往南越是暖和对老人家而言应当是舒适的。

并且,为了始皇的身体。扶苏也曾经请蒙月芷出手为始皇诊治过,对此,蒙恬很是赞同。最后月芷也开出了不少调理身体,缓解症状的药物。按说,嬴政的身体坚持到明年春并不是问题。

可以说只要到了明年春,扶苏便可光明正大回朝。一等嬴政回了咸阳,太子之位将不出扶苏之手!

当然,这其中必须要始皇能够回到咸阳才行。

就扶苏代入到始皇心中想,也不会想着这么早地挂掉。自然,蒙月芷的医嘱应当是有用的。而依照始皇一直未有淡薄过的长生之心,此次琅琊之行当是会继续成行。

从寿春到琅琊,依旧会是滨海道。通过滨海道,入琅琊寻访仙药。按照历史上所书,始皇道琅琊之后还会去海上猎杀鲸鱼,寻找所谓海外仙山。由此,徐福这个大骗子还会因此得到三千童男童女东渡大海,极可能成为未来东瀛的神武天皇或是天照大神。

而始皇可以说是为求长生,啥都不会顾忌。东渡东海,寻访仙岛仙药。这期间,只怕胡亥极可能利用始皇为求长生的急迫心里又要得逞不少心思了。

第一章:沛县风云人物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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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按照地图看始皇的搜寻范围,大致应当是这东海。估计若不是此时造船技术还不甚发达,海上危险性颇高。不然,这北到高丽,南到东鯷【也就是台湾】,东至琉球都会成为始皇寻访的地方。

然而这世界哪里有什么不老仙药,无论如何,从东海上返回的船队恐怕是得不到仙药了。

最后船队返回时,最佳的登陆地点不会是原路返回琅琊。而是东寻之后回最近的会稽上岸,因为会稽也是沟通了滨海道的。

而且会稽山川秀美,人杰地灵。也是个过冬的好地方,可以安慰始皇失望而归时的烦恼情绪。

但同时,扶苏知道,等始皇失去了找到不老仙药的执念后。老病的身躯只怕已然不能承载更多的东西了。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将是始皇最可能驾崩的时候。事实上,史载嬴政一病不起的时间便是船队返回琅琊,在平原津病倒的。

当然,扶苏这个时空,始皇身体有了蒙月芷药剂的调理,当能更好一些。自然,执念支撑下寻访仙岛也会更加南下。自然,返回时的道路就不是琅琊,而是会稽郡了。

如此一想,马车队已然近了沛县城。看着这座被黄河屡次淹没,致使后世难见其原景的城市。想必,里面的刘季当时还在任亭长吧?

沛县,泗水亭署。

始皇三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今日是旬中,恰是公假。刘季去了这亭长的褐色公服,换了便装交代了亭署中的职事,便回了家中。也不知怎的,看这黄墙看瓦的小院子,刘季心中一片烦闷,前些时日大兄并着嫂嫂说甚:小季这是想女子,心急成家了。

“妇人言罢了!”刘季心道。自家事,刘季是晓得的。昔日旧友萧何越发显赫了,成了北彊数郡的头面人物,这样的权势便是泗水郡的使君都未必比得。

说来,和萧何相厚的曹参那主薄之位,多半便是萧何之功。自然,非是刘季怨恨萧何。他们兄弟几个,刘季这宅子便是萧何的钱币购的。还有其余樊哙。周勃,卢绾的华服美婢哪个不是因为那个横财才有的!

刘季心知萧何是想召旧友相助。

但…

刘季右手重重握拳空中虚划几下,终是一拳打在老槐树上。

我刘季岂是贪田宅女子之辈?

“大哥!这是为何击拳。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冒犯了大哥?且待我召了兄弟,去给那厮长长眼!”来人声音好生洪亮,身段更是腰阔膀圆。脸上三分横肉带恶,七分凶容上却是敬服地看着刘季。这猛男便是刘季的好友。樊哙。

“原来是樊哙兄弟。为兄这是松松筋骨,没得需要干犯王法。”刘季这般说着。心中却是苦涩。

刘季、萧何、樊哙、周勃曹参还有卢绾。这些人都是情比手足的兄弟。虽未摆香案,歃鸡血,祭青天。可那关系却是实打实的。

而这小圈子里,一直都是刘季为首,尽管刘季不事生产,受邻里耻笑,被认为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几个好友都觉得刘季胸怀大志,气度人所罕见,人际手腕极是出彩。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

一句话,将来必定是做得大事的人啊!

若萧何一直都只是狱掾,也许刘季并不会如此烦恼。但而今,萧何成为北疆大吏,天下闻名后。这小圈子却出现了巨大的问题。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一直等待机会的刘季在尚未发迹时却发现自己小圈子内部竞然岀现了第二核心!他的领导能力将要受到强大冲击。

这冲击以萧何从雁门托人送来的财物可兄一斑。两万钱,送给诸位兄弟改善生活。听着十分美妙更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在雁门的前程。

于众人而言自然是件乐事。但于刘季而言,这恐怕将是他失去成就大业班底的前兆,说白了刘季将从老大沦为以前小弟的小弟,即便这小弟再能干出彩,于他而言也是自己的小弟。这个心理差落,无论任何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平心而论,这事谁都没错。要怪只怪刘季一介亭长落后人家一郡长史太多了。

刘季不说樊哙心中也猜到一些,别看这彪形大汉三分恶容七分凶。但心思却是个细腻的。用个词那就叫粗中有细!

刘季引了樊哙入屋,倒了水,正待细聊。却听门外有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节奏疾速,却不慌乱而是带着鼓点一般。快入了门墙来人道:“大兄,我与曹兄弟来拜了!”

刘季见此,大笑道:“两位兄弟快请进。为兄去请卢绾!恰巧今日旬假,我请众位兄弟入县市吃酒!”

“哈哈!大兄爽意,我等却是有口福了!”樊哙大笑一声,而此刻在门外的周勃和曹参已然进了院中,两厢行礼。

不多时,刘季、樊哙、周勃、曹参以及卢绾便聚到了一起。众人入了沛县县城,找了一家体面的酒楼。

此中,刘季表现一直非常良好。若是换了陌生人来,重义气的觉得刘季重义气。重感情的觉得刘季重感情。可谓是圆滑非常,同时又不让人觉得刘季轻浮。

几人走进酒楼,入了雅间,点了酒菜。不多时,随着刘季刻意引导话题,酒席之间的气氛越发良好。

最为开心的自然是樊哙,作为刘季最要好的兄弟。樊哙一直觉得刘季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是有本事,未来能成大事的人。而且刘季混迹沛县,各路人马在刘季面前从未敢有放肆。更是不因为樊哙是杀狗为生的屠夫而不屑交往!

要知道,这席间坐下的人身份各是不同。樊哙是个膀大腰圆的猛男,在后世肯定是当健美先生也是足够女人一个个都扑上去。但秦时,屠夫绝对是个贱业,一个杀狗的屠夫多是不懈交往。

而那周勃,别看他和萧何更加相厚,其实不过是个手工户。家中以蚕丝制作乐器为生,而且生意也不是很好,时常需要他去给别人丧事时做吹鼓手补贴家用。一个乐工,还是做丧事生意的乐工,地位能高到哪里去?

便是刘季,也不过耕户余丁。算是家世清白,但刘季黑白两道都是通吃。简单点说不过是个无赖混混罢了!

场中唯一的读书人,就是曹参了。而今的县署主簿,算是诸人之中除刘季之外身份最为体面的。

这场酒席在刘季的引导之下进行得颇为成功,众人皆是欢畅乐饮。但开心能够掩盖一时的问题,并不能让周勃改变原来的态度。

周勃性子颇为耿直,尽管是个给人做丧事的乐工,却从来没有轻贱过自己。前些时日收到了萧何的来信,里面不仅有四千钱萧何的资助。更有一封介绍其去雁门襄助皇长子扶苏幕僚职司的介绍信。

此时此景,周勃还是决定将事情摆在明面上讨论。

第一章:沛县现风云人物(补)

【免费字数:写在文前,今天各种烦躁各种不爽。心情很不好,具体不细说。刚才那章是微言送给大家的,我的错误不会让大家来承担。哦,说岔题了】

【这样子的,今天发的第二章那个三千五百字的。微言忘记加V了,一连串的麻烦。因为低保是需要每日更新满三千字的,所以如果今天不写低保是没了。如果我删掉重俩,移动无线阅读基地就会出现麻烦。那边会因为我的调动出现更新错误,直接停更。这是我的错误,不能让无线的书友来承担。】

【所以,我决定从存稿里抽调一千字,作为对第一章的补充来发一下。这样,就有三千字的V章节,低保有了。实际上情节也是一个因素,第四卷开头这一集故事出场人物太多,要写的也太多。干脆多弄点,把这一千字也发了。错误一切我都在承担,抱歉,希望不会让大家阅读出现混乱。嗯,第一章的下篇在第一个序列。这是第三个序列。以后不再提。一千字外不收费,这些不收费】

“你是何人?”周勃一见登门而入的佳公子,顿时冷声大喝。无论哪个时代,在不知晓的情况下被人突门而入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樊绘更是怒目圆瞪,凶狠地盯着佳公子。显然,若是此人不给个合适的说法,他这几百斤的身板可不是吃素长大的。至于卢绾则面多惊慌,见了来人丰姿平仪却一袭麻布衣裳,想着这方圆五百里有哪家落魄大族能出这等翩翩公子!

曹参却如樊哙一般猛然炸起,目光却是放在了房顶上。

只有刘季面不改色平视佳公子声道:“这位公子,我等与足下当是不曾相识。如此,敢问足下为何要突门而入!”

刘季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让人听得无话可说。

扶苏心中暗赞一声拱乎致歉道:“刚才在下于隔璧就餐,听到诸位激扬议论,兄弟之间情义无双,实在倾佩!故而…在下却是唐突了。还望诸位恕罪!”

说着右是轻轻一击掌,屋顶上赫然跳下一名褐衣武士。武士对扶苏一行礼后这才对场内众人致歉:“老奴心优主危,冒犯各位,还望恕罪!”说罢石姜默然站在扶苏身后,盯着众人眼中放着危险的光芒。

刘季忽然一笑摇头苦道:“如此却是我等打扰了两位,那还何来怪罪之说?至于兄弟之情义,又是刘季做得差了,实在羞愧难当!”

“大兄!”樊哙此刻早没了那凶样见了来人不似歹人又做派赤诚心中倒是理下一分好感。然此刻于刘季却心伤,兄弟情义在萧何一张薄弱的纸片上累得如此冲击,更害得大兄如此为难!

周勃、卢绾以及曹参皆是神色动容连连疾声道:“大兄,何须加此!”

“大兄切莫加此”

“大兄……!”

刘季神色感动非常,几乎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其看像四人的眼神。

扶苏心中大感恶寒,心道;尼玛我一来就基情四射,让我怎生去抢刘季的班底…秦末啥最贵,名臣猛将啊!

眼睁睁看着刘季和未来的名臣猛将笼络感情,而扶苏却只能干看着。心中那个焦啊……。尼玛这不是肯德基油炸心肝!

正当扶苏怨念纠结的时候,刘季心中却是大石落地般放松了下来。这一关,总算用欲擒故纵之法迈了过去。

且不说这一干人的“基情四射”。心中放松的刘季已是拱手朝扶苏说话了:“这位兄台。相逢即是有缘。我看兄台丰朗神俊,料非凡人!却不知兄台可愿与我等草莽结交?”

说罢几人看向扶苏二人,心有好感之余也有了期待。

有道是佛靠金装,人看衣装!到了扶苏这却是没了锦衣华服,一身麻衣简装依旧能看得处此人身上清贵出尘,优雅从容的气息!。此等人定是有至少百年底蕴的大族才能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啊!

几人中尤以刘季曹参目光锐利地发现,这佳公子双手都是有茧,此刻显然并非是十指不沾杨水春的那等世家子,心中嘀嗒这到底是哪家破败大族出来,竟是这般出彩。

要知道,这等世家门风多是严谨可不会让门下子弟和这等泥腿末吏来往!此人虽是落魄却未必肯结交啊!

第二章:吕公美眷虞美人(上)

【周末贪睡了,晚了点发布嘿嘿,抱歉抱歉反正回秦每天维持两,一上午要么八点要么十二点一晚上七八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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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此时的扶苏心中都乐开花了,刚才还在想怎么把未来的名臣猛将翘过来,现在人家主动上门,哪里有啥不开心不乐意的?

至于所谓门第之见,门户之分尽管皇室可谓是天下最显赫的名族,但揣着未来人灵魂的抉苏又如何会顾忌这个?

不过,矜持总要有的而今的扶苏不仅仅只是扶苏,还是故楚之地曾经百年世家苏家的独苗若是太过热情难免惹人怀疑

毕竟太轻易得到的总是容易被轻视的

佳公子轻轻皱眉显得有些纠结迟疑,众人都是心口稍稍一提,静看佳公子回应

不多时扶苏欣然一笑似乎挣脱了什么,洒然道:“有何不可?自古草莽多英豪我观诸位情义感人,能得结交,那是在下之幸哈哈,在下苏扶云见过绪位”

“苏扶云?”几人心中纳闷地暗道一声,都是暗自琢磨了起来樊哙确实没有理会许多,他见苏扶云并无世家子的倨傲心中便多了一份好感,再加上先前的入门时的好感,这下对苏扶云却是有了深交的意思

而周勃,也为苏扶云的赤诚心中感怀,有了好感于是脸上厉色掩去,换上了些微笑容

至于卢绾,则不住地打量着刘邦的神色,想要看刘邦如何动作心中却是隐约想到了什么,看着苏扶云,心中也是有好感的,于是面带微笑

到了曹参这里,反应却是最快的惊道:“公子祖上可是洛阳苏氏?”

苏扶云点点头,却是一脸苦涩的神色又在刘季等人邀请下入了席间,而那老仆石姜却是坚持要随侍苏扶云左右几人心中都是微微羡慕地看着苏扶云,尽管家里破败了,但依旧能有如此忠心耿耿的老仆跟随,也是令人艳羡

众人落座之后,刘季首先敬了一杯待气氛热闹了些这才问道:“刚才听了苏公子说,是洛阳苏氏?”

苏扶云缓缓点头:“家中破败,一言难尽”

一听苏扶云面上难看之色,刘季连忙转移话题歉意道:“在下的确冒昧了,竟然都忘记为苏公子介绍大家实在抱歉……”

众人连声无碍

于是,刘季这边开始介绍起来首先指着腰大膀圆,满脸横肉凶相,浑身不少于三百斤的彪形大汉樊哙:“这些都是刘季情比手足的兄弟,这是樊哙”

樊哙一拱手,粗声道:“某家樊哙,是个杀狗为生的屠夫苏公子你竟然瞧得上我一介屠夫,真心结交那便是樊哙的朋友,在这沛县,若有事情尽管找我这三百多斤,你尽管使唤”

苏扶云连连声道不必,樊哙这是意气相投许下了诺言,扶苏却不能轻易接下若是惹了刘邦芥蒂,又有了警惕,扶苏再想挖人就难了

刘季畅怀一笑,对自己这个最亲近的兄弟也有些无奈指向有些紧张的卢绾道:“这是刘季邻里,自幼长大的好兄弟,卢绾”

卢绾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一份读书人的气息,看着让扶苏有些亲切

卢绾起身微笑道:“在下卢绾,靠着家中几亩薄田为生今日能结识苏公子,实在在下幸事”

扶苏心中对此人打了个叉叉,看似热乎,实则客气棘手这名日后的大汉燕王可不是易于之辈,而且和刘季关系太近,必须打叉叉

此时,刘季将目光投向神色一直保持严肃的周勃身上

实际上周勃并不是个严肃的人,寻常面对自己朋友兄弟都是面带笑容,很是放得开只不过今天差点因为他的话让整个小集体一下子崩溃了下来,心中有些担心和自责不自觉地,脸上就塌了下来

看到刘季将目光投递过来,周勃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却是十分之别扭这让刘季很是尴尬,不过刘季不愧是手腕灵活哈哈一笑便揭了过去继续道:“这是周勃兄弟”

周勃起身拱手对苏扶云道:“在下周勃,家中乃是用蚕丝做乐器过活的小户今日见了苏公子丰朗神骏,实在惊艳”

周勃口拙,这本来是一番夸赞苏扶云外貌的话,实际上恐怕任何一个人见了苏扶云这漂亮的面容都会如此说便是樊哙,第一次见面不也心中暗道这副漂亮容貌当去做兔儿爷么?

不过周勃这副直性子说出来的话,不知情的听了难免觉得这是周勃在讽刺扶苏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无用之人

扶苏苦笑地摇摇头,却莫名地对这个周勃有了好感周勃说这话有些不恰当,可心底里却是诚挚的扶苏喜欢这种诚挚,这和刚才卢绾的心口不一成了截然两种不同的对比

当下苏扶云同样笑容诚挚地谦虚几句声道:“刚才听周兄放声宣言男子汉当行之伟业,扶云听了,真是心生摇曳啊大丈夫当顶天立地,说得极好,甚好”

周勃眼睛一亮,快地点点头,满意地坐了回去

刘季的笑容有那么微微的一僵,不过调整的十分迅转而将目光对象最后一人,声道:“这便是我们兄弟中最为出息的,曹参,乃是兄弟几个最为聪慧之人”

曹参无论是容貌还是礼仪都要远这场内几人,看起来风度仪态都是令人舒心悦目这草根阶层在世族豪户充斥的官署里,想要做出成绩,费去的努力和功夫都是远常人的

而曹参也算是幸运的,有一个被扶苏挑中了的萧何是老朋友自萧何做了雁门郡长史,实际管理数郡之地政务之后曹参在县署之中受到的待遇也是越来越好了,最后是破格将他一介监狱末吏提成了有官秩的县署主簿尽管主簿只是县丞的属官,但如论如何,这都是官官和吏的差别犹如庶族和士族的差别,几乎是天壤之分

扶苏仔细观察着曹参的一举一动,心中不自觉地却乐了起来这曹参,和刘季的关系并不如预想之中那般亲密嘛

曹参此刻战起躬身行礼,一举一动莫不附和规范便是最苛刻的宫廷礼仪官来见,也挑不出错误来曹参面带微笑,声道:“沛县微末小官,曹参见过苏公子”

扶苏心道:简洁的话语,难道不知道如此有些着相地避嫌么?

实际上,扶苏现在还不清楚,曹参以前并不认识刘季真正认识刘季的是萧何,刘季和曹参中间若是没个萧何,只怕根本不会有这般感情深而今,刘季和萧何有了裂缝,那刘季和曹参之间的“情义”又能维持多久呢?

第二章:吕公美眷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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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经行入了沛县时,天色已然渐渐黑了下来风餐露宿总是不好,而且这世道渐渐乱了起来始皇帝在咸阳带卫士出行的时候还被刺杀过,何况几个小民?

虽不至于驰道之上公然抢夺,但一旦入了夜色,只怕什么腌臜事情都能发生

见此,便是最为贪玩的殷倾月也是同意了下来尽管看起来野外宿营颇为有趣,可城外的条件有多差光是想想就知道何况……

“哼,本女公子这么漂亮,要是被哪个不开眼的山贼看上了,抢去当压寨夫人那该怎么办啊?”殷倾月看多了小说家的传奇话本,不由地也胡思乱想了起来:“本女公子盖世英明,可不能毁在一干臭烘烘,脏兮兮的山贼手中……”

秀拳紧握,殷倾月作势用力地狠狠一击恰巧帘子掀开,虞妙戈正正坐了进来,却不曾想竟然伸出一双白嫩可爱的修长恶爪,刚好抓住虞妙戈的亵衣……

虞妙戈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对于这个小魔头般的殷家女公子,虞妙戈可真是吃够了苦头当然,并非是说虞妙戈这堂堂二八年华又一的青春美少女被殷倾月这个双八年华缺一的可爱萝莉给虐待了

实际上,殷倾月别看面上贼可爱地凶巴巴,可心肠却是极好的尤其对自己人,对美丽又多才多艺的虞妙戈是心底软软的

但面对别有居心的坏分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于是鱼家忠心耿耿的任管家,四十多岁的沧桑中年大叔陈空就满脸挥泪了因为一次不小心听到了殷倾月对虞妙戈大施展淫威陈空立时便被罚前要打探迎敌,后要断后阻敌……分外悲苦

听得马车内又是一番嬉笑,陈空一脸贼笑不过一想到那个殷家女公子之恐怖,面色一正,一夹马腹前去探查去了

不多时,这浩浩荡荡数百人的车队便入了沛县县城作为淮中地区,偏近中原之地沛县还是颇为繁华的,便是比起一些偏僻地区的郡治之所也是不差多少的当然,比起两女家乡的会稽而言就要差了不少

非是没有会稽繁华,而是那人文气息不同这市井草莽之气在沛县这等地方便寻常可见,而无赖登徒子是不少,若是虞妙戈和殷倾月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市坊中,只怕整个沛县都会为之惊动为了一见此等美色,怕是万人空巷也道寻常

当这一队两百余人的马车队平凡不起眼地从东门入了沛县时

另外一边,沛县县城最为繁华的西门此刻却有些静谧非是其他,正是沛县县令张九融在西门静静等待,似乎在迎接某人

正当东门看热闹的无良观众瞎猜的时候,西门远处几里路外一个马车上的声音也渐渐响了起来

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响上,一对父女生在说这话

只见这中老年男子捻须捧着一卷书籍津津有味地看着,而另外一个女儿家却是频频掀开窗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父亲”看着渐渐将近的沛县县城,吕雉终于开口了:“这离开家乡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那年岁五十余的中老年男子赫然便是吕文,吕叔平也是齐地单县一代有名的学者,算是殷实富足的书香门第只不过此番吕家却是遭了大难,惹上了正在怒时的临淄豪族

没奈何,那豪族势大财雄非是吕文可以对付的但惹不起,总是躲得起的吕叔平便带着妻儿子女,典卖了全部家产一并来了沛县

这沛县乃是泗水大县,恰好,吕叔平有一可交心的老友张九融便在沛县做县令两人书信来往之时,吕叔平也曾提过,见此,老友显然颇为开心,于是一力应承下来而今,据老家人所探,县令张九融领着私人幕僚班子来迎接了

将思绪从即将到来的老友会面中挪开,吕叔平这才注意到了女儿的情绪呵呵笑道:“离开家乡自然是谁都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女儿啊多走走,这天下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为父当年为练习谶纬之学游走天下看那世间百态之颜容,这才得有大成今日移居沛县,便学学当年,为我家女儿找个称心如意的相公”

吕雉吹破可弹的脸颊上顿时浮起一层红晕,娇嗔道:“爹爹……”说罢,狠狠将吕叔平拿着书卷的右手摇了起来

这一摇,可算是要了吕叔平的老命连连讨好道:“好女儿好女儿,别摇喽再摇,爹爹这一个字都看不清啦”

吕雉轻哼一声,看着窗外默然不语

吕叔平看着女儿这天下仅此的面容,心中叹气一声几年之前,吕叔平暗自为女儿观命理之时得出的结论是:夫人天下贵人然此刻,再侧时却差点没让吕叔平年迈的心肝跳了出来

女儿的命理竟然捉摸不定,时而夫人天下贵人,时而却又成了悲苦凄凉之命,时而竟然又是帝妃之命时常变化,实乃吕叔平生平仅见

正当吕叔平还想继续测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心下发颤他知道,这是上天在警示谶纬之学乃是禁忌,一不小心便将遭受天谴吕叔平年至三十方才得了一女便是明证【历史上的吕雉有很多兄弟姐妹的长子吕泽,次子吕释之,长女吕雉,次女吕媭这里算作因为蝴蝶效应发生的小岔道】

然而,吕叔平的担心还是得到了印证不多时,吕叔平的一次友情相面惹来了大麻烦倒不是他相面不准,而是太准,却让人恼了拉不下脸面结果强行打压,吕家小门小户,尽管殷实富足,可哪里敌得过一郡豪族?

“唉”吕叔平看着渐渐入睡绿儿平静温顺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女儿啊女儿未来之事,你可要自己把握好啊”

不多时,吱呀……马车停顿了下来

“老爷,到沛县西城门了县尊在城门处迎接”老仆在马车外的话让吕叔平把视线拉回现实

“女儿,女儿快起来了,你张伯伯在西城门接我们了要知礼,快整理着装”吕文对老友如此大礼,也有些意外,心中却是感动不已连带着催女儿也有些急迫

吕雉一听,也顾不上睡意了出身书香门第的人对礼节看得十分重要,这直接反应一个人的综合素质吕叔平话还没说完,吕雉便利落地收拾起来,临了,还十分顺手地给吕叔平整理了起来

不多时,面带儒雅的吕叔平便带着女儿吕雉下来见礼张九融

张九融便是沛县县令,作为户口万数以上的一县之长,官秩六百石的张九融在此地过得还是颇为如意的

看着老友携女移居,张九融自然是很是开心人到老年,便喜欢念旧这念旧有什么能过那老友之间的友情?自然,对来个伙伴,张九融是十万个欢喜

“叔平,欢迎到沛县移居啊这沛县青葱玉树,风景独好很是适合养老而且此地,人杰地灵,也够你喜欢的谶纬之学应用了来,来,我与你介绍一二”说罢,张九融便开始给吕叔平介绍其自己的幕僚班子

这幕僚班子,实则颇多宗族子弟两家若是交好,介绍这个是表示通家之好的意思

“这是县丞张余”众人目光移向一个发须雪白的老人,吕叔平并着老妻、女儿吕雉赶忙见礼对于一县之县丞如此年老,吕文是有些了解的

“这是主簿曹参县署有名的大才子”张九融有些得意地介绍了曹参

说起来,越是基层,事物越是繁忙在郡一层,要管的东西多是偏向宏观基本上便是督促地方官署做事,掌握财权还有一些和中央直面的问题但地方,也就是县一级事物是十分繁忙的

郡署下达任务要收税,于是从县令到快手捕役全部都要出动,一个个下乡进村,几乎弄得鸡飞狗跳几个月这才能堪堪将任务完成

除去收税,还有治安,还有别人打官司,这家少了头牛,那边某某通奸,忽而哪里有死人了一条条一桩桩从上级下层一级级堆下来,直接将压力传递到了县署

别看一县之内方圆几百里都是县太爷县尊老爷一个人说了算,可真正把事物担起来却是极难于是,这才会有一人当官尤其是基层主官,四面八方地招揽幕僚,紧要部位安插信任亲信反正各个县官为了做好本职,不说绞尽脑汁除非他想混日子得过且过

吕文知道这位老友,是大秦传统好官僚几乎是大秦刻板,严肃法律体系下成长起来的官员这种官员,想要他不去做事,偷奸耍滑那是鲜少的秦时民风淳朴,官员道德操守也还保有得不错若不是秦二世用混账的命令合着赵高这个治国白痴一起,几乎搅乱了整个大秦的秩序大秦根本不会如此难堪地面临各种尖锐矛盾的集中爆发

自然,大秦基层便是各类矛盾的爆发场所若是没几个有本事的幕僚,一两个有威望的帮手,张九融便是三头六臂也处理不了一县之事

“这是小女,吕雉”吕文很是骄傲地向所有人推出了他家的女儿这女儿,可是吕文的手中宝啊温良谦恭,又是生得极漂亮将来,定时个贤良淑德完美版的妻子

张九融看着这个漂亮女孩不住点头道:“真是个漂亮温婉的女公子好了,好友,随我入府明日,我亲自主持为老友接风洗尘”

几人聊得极是畅快,却不知刘季一双眼睛自从看到吕雉羞答答露出来的面容后,便再也移动不开眼珠子了

第三章:盛宴谁得焕佳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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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的宴席将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出了意外

正当扶苏和一众未来名臣猛将加深关系,联络感情的时候一个县署的捕手跑了过来,捕手在沛县是不如雁门那般,有正规身份的实际上就是几个捕头的帮手,算是披着民皮的公人

这捕手在曹参耳边轻语几声,不多时,满脸歉意的曹参便拱手朝众人道:“县尊有令,要曹参去迎一老友这……曹参真是对不住众位了”

刘季心中不由为曹参高兴,也是有些艳羡拉着下属去见一个私人朋友,这可不是为了公事,显然曹参在县署里过得不错县令对曹参很是器重,拉着下属去见老友,固然是表示和那老友是通家之好可也表示对曹参很是喜欢啊

刘季转而一想,而今他这身份不过一介亭长眼看着老友一个个发达,自己却依旧停留不动这能够让男儿成就伟业的时机到底在哪里?

刘季的目光随着曹参的离去定格在了门外,越发深邃

宴席也随着曹参的离去迅结束,吃也吃够了,感情也联络到了留着,也是无益眼见天色渐暗,众人皆是互相道别便各自回家

除了酒楼,呼吸一下南市这鲜空气,刘季心中的烦闷也稍稍有些化解

“让开,让开公门公事,让开”一对快手捕役飞快跑过,街上顿时一阵惊叫,齐齐都是散开

刘季兴许是吃了些酒,反应竟是有些慢了被带头的捕快用力推到了一边,这被人近了身子刘季的反应却是不满

转身立定,伸手锁喉一下便拿住了那带头的捕快见此,这队捕快十来个人齐齐都是停了下来

噌……噌

见老大被人锁喉缉拿了,这下快手捕役们哪里肯定,一下子抽刀的抽刀,举铁尺的举铁尺,甚至还有一人慌慌忙忙也搭弓射箭瞄准了过来

长期从事刑侦行业的刘季对危险的感觉是敏锐的,一下子不多的酒意便完全醒了过来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迅疾地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对一众明晃晃的刀剑箭头全然无视,见了这带头的捕快,却是尴尬笑道:“原来是老李,唉……这都叫什么事……”

这下,刘季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那捕头老李见了这有些醉醺醺的人竟是刘季,面上的凶狠统统散了过去,一拍刘季左肩道:“刘三,瞧你一身酒气,难道又是去买醉解愁了?”

众捕快顿时面面相觑,搞半天,这原来都是自己人这下,几个眼力见的也认了出来这是沛县交游极广,上至县官下到蚕农都有结交的刘三啊

见是自己人,捕快们纷纷将刀剑铁尺之类的齐齐斗了起来那一看就是手模样的捕快还有些慌乱地收着长弓

刘季见此,笑道:“那弓手,这十步之内强弓可无多少实用你若有本事,求县尊给你一具强弩比这猎弓强去十倍哈哈,老友,你这呆着一队人,可又是哪家不长眼的干犯了王法,可要刘季帮忙?”

捕头老李挥挥手,道:“何须你这小沛公出面?县尊老爷要去接老友,财货人马太多总需要带着人弹压弹压,不然有些不长眼的浪荡子还真会劫了去到时候,便是你我的大麻烦了”

刘季一日之内两次听闻这县尊的老友对于这县尊,刘季心中既是佩服些,也是不屑一些

县尊名作张九融此人治政本事是足的,很会用人有精明强干的幕僚如萧何曹参,也有如威望足够且可信任的左右手县丞张余

如此,这县令在沛县算是做得不错但近年来自咸阳、官署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不是增税就是加派徭役,就是刘季也干过几次加税增徭的活计但加税、增徭无论如何对百姓不会是件好事本就求活不易,这苛捐杂税繁多徭役还压上来,哪里还有何生路?

故而,这一年来沛县的情况算是不大好了不过前些时日北疆传来一场大胜,切切实实的大胜就如大秦帝国一次次用辉煌的军事胜利来压服国内矛盾一般,此次沛县隐隐蠢蠢欲动的矛盾也因为一场大胜被压制得迅沉寂

但刘季却有些敏锐地发觉,这次沉寂,恐怕不会简单便如从曹参那边听闻的消息所言,北疆数郡东至辽东西至陇西都被要求再次增税,原因,恰是北疆大胜后的犒劳让中央财政有些吃紧

这个吃紧,并非是中央无钱而是帝国要全力为嬴政修建陵墓了,这个从嬴政十三岁开始就修建的陵墓,一直都是由李斯主持,章邯监制前些时日,因为长城、直道、阿房宫等修筑需要,始皇陵被刻意放缓度来缓解对财政的压力

然而,随着直道、阿房宫、长城或者即将完工,或者压力被转移始皇陵便被重提上了日程如此一来,中央的财政需要应对加建造的始皇陵当然,这些都是只被帝国顶层人物知道的消息而始皇身体欠佳是仅有不过五指之数的人知晓

但对于帝国紧张脆弱的财政,却是刘季窥一隅有所猜度的

摇摇头,刘季将飘远的思绪收了回来看着交好的同僚捕头老李道:“这等事情,我还是随你过去要真是出了不知所畏的愣头青,有我在,也能收拾几个”

听了刘季如此说,老李咧嘴一笑:“既然你不怕麻烦,有你这身手在,我还有何担心的不过,刘三,你也不用去换公服了便这身便装,在那人群之中暗藏”

刘季点点头:“如此甚好”

不多时,这一对捕役快手上便多了一个成员:泗水亭亭长刘季泗水亭亭长差不多就是后世的某某乡镇派出所所长一般的职务,便装而行的小沛公光是往人群中一站,多年积累的威望下也让一群登徒浪荡子不敢乱动

而今刘季三十余岁,在沛县别的没干成这江湖上无论是强人盗匪,还是三手奸人,见了刘季,都要老老实实夹紧了尾巴

无他,刘季在黑白两道上的通吃的确当得起头面人物当然,这个头面是那些官吏、士绅都不承认的便是寻常家世清白的良民也不屑与之为伍

沛县西城门

“吕雉见过张伯伯”吕雉温婉一笑,盈盈福了一礼看得张九融连连点头却心中暗恨自家儿子早些结了婚配,不然这等模样极佳,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哪里去找?

张九融从身边小厮举着的盒子上去了一样手镯,递给吕雉笑道:“只可惜我家那痴儿早些有了意中人,不然……罢了这手镯品相上佳,想必也就吕家女儿能配得上了来来,接着”

吕雉双眼迷醉地看着这品相俱佳,显然珍品无疑的手镯小心翼翼地收好,吕雉有些羞涩地拜谢了,这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戴了上去

而此刻……一双直勾勾一动不动的眼睛便看着此处于是,这才有上文所提刘季呆呆的目光

“抓贼啊”尖叫声起,一个吕家奴婢搬着一件显然贵重的物品想要过来,却不想正经过人群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猛然经过,不多时那里面的物件便全然都是没了

捕头老李见此,顿时浑身紧张了起来县尊老爷在此,竟然真被他那张乌鸦嘴给说中了有那不长眼的小毛贼穷疯了

但老李心中并不慌乱,因刘季可是在沛县混了十数年的,当很容易就处理好,结果一转眼看过去

瞎了我老李纯银的镶金眼啊,这刘季,竟然发傻了

小步跑过去,一巴掌拍在刘季头上:“刘三,有贼啊你竟在此发傻,难道十多年全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刘季心中怒火一串,谁那么没个眼力劲没看我老刘在这看美女看的好好地嘛?

不过刘季的火气来得快,去得快眼力劲不差的刘季很快便看到疾跑的那衣裳褴褛的乞儿

这下,不用捕头老李提醒刘季都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撒腿一跑,在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情况下,一个颇为英武的背影便迅抓住了那行窃偷拿的乞儿

捕头老李连连和面色尴尬的张九融讨好谄笑,带着捕役连忙过去帮刘季擒拿贼人了

吕文一路上什么风浪没见过,对此并不以为意道:“老友,世风不平,此等事情我也是见得多了,无碍无碍走”

说罢,吕文果然是毫无异色地带着女儿走了过去刘季三十多岁大叔的年纪,今日却徒然间觉得这枯燥的抓贼之事有了几分趣味频频回头,只可惜吕雉一直有些无趣走神地看着这沛县街道旁边的景色比起边郡繁华许多的沛县,一比齐地单县却又差了一截

吕雉心中想着:今日初到异地,还不知将会面临什么邻里是否友善,能不能交到相好的闺蜜……还有最最让人心中挂怀的,便是爹爹要说的给自己找什么夫婿……可真是羞人啊,一想到这里吕雉的小心肝便如小鹿乱跳,久久平静不下来

站在小楼上的苏扶云看着城门处抓贼的喧嚣,心想:刚才那贼难道是刘邦自己放的?忽然眼珠子一转,苏扶云将目光投递到楼下车队赫然看到一块帘子掀开,一双纯净的眼眸恰好投注过来

扶苏单打独斗身处异地,触觉十分之敏感,立刻便回望了过去那女子一见此,慌忙又是落下了帘子

扶苏心中暗自品味:好害羞的一个纯妹子

吕雉的心肝跳的快了……

“刘三,不是我说你……今日你脸可是丢大发了……”捕头老李一个劲地喋喋不休,而刘季却是失神地看着那马车驶入望之不可及的县令府

第三章:盛宴谁得焕佳彩(下)

面无表情的石姜此刻眼中略带些忧色,尽管有些事情不是臣下可以干预但石姜却总是觉得那女子会和扶苏发生什么牵扯,果不然,这封最收到的情报印证了石姜的担忧

“曹参负责接待宾客,主持宴席?而且张九融还和‘自己’有旧?”扶苏看了一眼这条情报,心中琢磨了起来历史上刘邦解决人生大事,也就是第一个发家的起点便是此处

刘邦一介吊丝伪装高富帅进了吕家宴席的大门,最后是被吕文吕叔平看中成了吕家东床快婿

有句话说得好,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女人

于刘邦而言,吕雉便是刘邦身后那个一直默默支持着的女人初时的吕雉,并非是中国历史上那个狠毒的吕太后而是一个勤劳、善良为了刘邦大手大脚而努力忙活着的女人秦时吏员薪俸很少,亭长这等末吏是没有多少收入

而刘邦花钱偏偏又是大手大脚,一把子兄弟交了不少,可钱却让妻子愁云密布而为了让家中开支维持,吕雉是亲自劳作的而刘季……从未见过有下地的记录

扶苏将视线拉回来,看到这封情报,淡淡道:“想个办法,这次宴席我要参加”

石姜心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默默躬身离去,特科的力量此刻悄然拉开

说到特科,扶苏的投入是十分大的扶苏几乎一直都用私人财产给吞金巨兽特科维持开支,好在,扶苏不是什么懵懵懂懂的愣头青在两千多年历史经验的支撑下,特科在扶苏的指导下尽量少走了许多弯路,眼下工作情况已然得到了最大的开展

而最让扶苏心伤的巨额开支也得到了相当大的改善

首先,是扶苏严控了一部分大秦的先进技术,禁止这些流入草原其中,控制得最为严厉的不是弓弩技术,刀剑铸造技术而是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马中三宝:马镫,马蹄铁,高桥马鞍

这个马中三宝,实际上在扶苏有了第一支骑兵:三百宫骑宿卫的时候就悄悄配备过然而,这个时间很短几乎是一战斗完毕就会被扶苏的亲卫全部收缴过去根本不可能外流被发现

故而扶苏的骑兵,在同等条件下往往能够干过双倍甚至三倍数量的敌人

等到扶苏大规模装备马中三宝的时候,扶苏依旧用了几乎最严格的控制手段比如必须是精锐的、忠诚的军队,每个军人都要进行洗脑,内容便是忠诚、保密思想同时,扶苏还从生产源地布局严控

这个任务,自然是非特科莫属于是,特科在集合了墨家、公输家后人、各路高手的情况下这马中三宝的生产任务便落在了特科的身上特科,有了初步的利润赚取,尽管微博但量大不是?

其后,等到扶苏发现秦时道路发达时扶苏便让特科开展邮递业务、物流业务等到给特科人员光明正大行走的身份

这些业务,放在后世信息发达的情况下都是盈利的以古代这个情况,市场的需求几乎从未得到满足过,而能提供的又是少之又少,简直是一片处女地

于是,特科在发展本职情报业务的同时,也渐渐将邮递、物流业务发展了起来明面上,自然是咸阳贵戚的物流坊掌柜、主管、小厮暗地里,便是令敌人毛骨悚然的特科特工

在特科渐渐买上正规的同时,其造血能力也渐渐健全扶苏除了将特科的财政审核权收归到后院一帮女人手上后,对特科的扶持和投入也渐渐少了起来

而今,为了支撑扶苏在楚地的行动扶苏的私库再一次投入巨大财力,完成了在楚地的布局于是,这才有了扶苏这个苏扶云的身份

要知道,古代豪族世家几乎就那么点,各个都是一地之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似扶苏第一次那般不精心地在王芙面前化身“苏扶”实际上很容易被王家查到

好在,苏姓并不是很难办苏姓源于历史上西周开始的苏国,曾经动手干预周王室内讧的苏国在战国时已然被灭了苏姓于是流落天下,遍布在洛阳周近当然,也有远的比如秦陇之地的扶风,吴楚之地的寿春都有苏姓人的分布

最后,特科挑了一个在寿春破败的苏姓大族这个大族的确破败,特科的介入也十分顺利很快,扶苏刷刷一变就从雁门到了寿春一下子换了粗布衣裳,手上也因为勤练武艺布满粗茧

便是刘季有本事能到寿春那里去查,扶苏这百年世家破败子的身份也不会有半点差错而这期间,特科能够成功在千里之外完成一项大行动最关键的便是特科自己有了的业务方式

因为,在扶苏灰扑扑地成为苏扶云的时候各种邮递流通商行也呼啦啦地布满了洛阳到寿春的路线而极少人知道,这些商行和在肤施城的一个咸阳贵戚的商行干系颇深

而今,扶苏又要公开参加当地人的聚会这让特科的能力再一次受到挑战,显然,此次能不能保证扶苏安全的同时,各种漏洞不出的情况下,让扶苏完成目的,将成为这个年轻情报机构的又一重要课题

扯远了,扶苏可没管伏承、石姜会怎么烦恼这个课题实际上,扶苏的想法很简单了解这个几年后能在这片土地掀起飓风大浪的帝王人物,同时,尽可能挖一挖他的墙角

当然,也不排除扶苏心中的确有见一见未来大汉皇太后吕雉的意思而今日白天在酒楼上那个羞答答的纯妹子是让扶苏有些探究的冲动

不过而今将要奔三的扶苏显然不是个愣头青了,诸般政务、大战各种挑战的磨练下而今的扶苏不说达到帝王级别,一个势力集团的主公却是合格的

正当扶苏想着明日如何去赴宴的时候,另外住在一处干净院落的虞妙戈和殷倾月也有客人登门拜访,送上了一张请柬

“张九融?”殷倾月看着漂亮硬纸制作的请柬,心中翻了翻:“怎么这么倒霉?跑到了沛县,竟然还能发现老爹的旧敌”

虞妙戈也美眸珠光流转,显然很是两难泗水郡郡守在得知两女虞妙戈是得到朝廷承认,要向皇帝献舞的舞队之后,便大开绿灯是一纸政令让沿途各县好生照顾这几人

而当张九融接到这命令之后,苦笑一声便将此次宴席的名单上加上了两女的名字此刻,他还不晓得殷倾月是殷通的女儿只是想着十分正式得体地请求虞妙戈轻舞一曲……

第四章:纯眸善睐谁得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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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家门也不顾房内正在大吃大嚼的大兄刘伯以及兄嫂,换了一袭萧何送的朱色锦衣华服,在院中小潭子里照了又照这方才走了出去

刘季平整一下身上的褶子,平定心绪,昂首走向县令府

一路上各色黑白两道的强人盗匪见了刘季都是侧身走开,实在躲不及的,立马老实行礼刘季十分矜持地点点头,依旧昂然走向县令府

及至此时,若是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来了什么神仙高人但知内情的却明白,这刘季,不过一混混头子罢了至多,算是披上一层亭长公服的街头无赖子

看着刘季走向县令府,几个浪荡子都是面带惊奇不知道这小沛公是要作何动作?

县令府在北城,作为整个沛县官吏名流居住的地方,北城无论是环境还是治安都远刘季所在的南城

相比几乎是个贫民窟一般杂乱的南城,北城截然不同地院落齐整,环境优美绿树成荫一个个在此行走的,莫不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罩来

这是一种社会阶层之间明明知有,却触之不可及的分割线想要跨过平头老百姓和沛县名流之间的隔阂,刘季需要面对的阻力不是一般大

刘季脚步坚定,面无异色地走到了县令府面前好歹是混迹沛县十余年的老江湖了,这点场面,刘季很是平静地迈了过去

“西市曲行首贺礼一千五百钱,白璧一对”高声场合的张家老管家念着贺礼,而一脸英气的曹参则安安静静地写着名单

“故邯郸郡令史朱方贺礼两千钱,人参一株……”听了如此高的贺礼,县令府内有些轻微的躁动而曹参依旧安安静静地写着名单,曹参的字迹很工整,每次张九融见了都是大为赞叹

…………

“安国坊裘员外贺礼五百钱,蜀锦一匹……”老管家念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摇头,不过很是轻微但依旧有人看见了,心中涟漪涌动

曹参心中冷哼一声,也没多事,安安心心写着记录着名单等会,他还要主持宴会尽管不单他一个但此次张九融几乎把整个沛县的名流都请了过来甚至泗水郡郡治相城的几个豪族也会派人来见礼,他可不想犯了什么不该的错误

但接着,让曹参心烦的事情就来了显然有些人把这当做吃大户了,张九融虽说性子温和算是个官声不错的好官,也比较清廉但若是这个人拿三只鸡,那人拿了两匹布就要进堂入宴那不是乱套了?

“安国坊……陆启贺礼一百钱……”老管家念到这里也有些面色难看了,这陆启不过是仗着泗水豪族陆家名头的旁支,竟敢如此放肆地过来蹭吃蹭喝

“老管家,且慢”曹参这时候也没法不动静了,起身放下刀笔站在门堂上拱手朝着包括刚进门的陆启等宾客道:“诸位能来参加县尊为吕公所办宴席,鄙人谨此,代县尊拜谢诸位了”

说罢,曹参十分规范美观地躬身一拜,接着道:“但诸位也看到了,厅堂虽广,但人心无涯还请诸位心意虔诚,贺礼又满了一千钱的宾客入内堂宴饮若是心意不够虔诚,又是贺礼不足的还请到堂外宴饮”

这下,包括陆启的一干打算混吃混合的人就不干了但人家嘴上说得极是漂亮圆满,又不是说不足一千钱就不能进,得看你心意诚不诚若是诚了怎会拿一千钱都不到的贺礼?当然若是硬拿了不到一千钱贺礼想要进来的,先不说丢份,光是后面一句贺礼不足不准进,还是给卡死住了

何况这实打实可是县太爷的家宅,难道想要来武的?便是六国之地的死忠份子对归属秦地不满,可也不会有人找死般公众说出此时的县署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当然对刘季这种面厚心黑的人就不大管用了

等曹参重坐了回去,场内已然静谧了许多一个个来宾有自持身份,可不会故作豪言,胡咧咧说话

曹参刚刚松下一口气,却不想,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炸响了整个县令府

“刘季,贺礼一万钱请入厅堂”刘季背负双手直直走了进来,一身朱色锦服看起来很是一个有魅力的中年大叔

一万钱

几乎都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齐齐惊得坐了起来,似开头那般,将贺礼出到两千钱的人已然绝无仅有了此人,竟然直接贺礼一万钱

这究竟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这名朱色锦服中年人身上,不多时刘季这个以前堂内众人正眼都不会一瞧的亭长顿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刘季有些爽意地看着所有人人看向自己惊奇,不敢置信,还有目瞪口呆的表情当然,也有那知道刘季底细清楚刘季为人的人先是嫉恨,又留有艳羡

这刘季,难道要将萧何送来几个兄弟的钱财全部拿来当做贺礼吗?曹参心中掩不住的震惊,看向刘季的目光越发深邃了起来这个大兄,到底有什么倚仗敢如此放肆?

场外的骚动引起的堂内正在聊天叙旧的几人,张九融、吕文以及张余都是齐齐一阵皱眉这沛县之内,有谁敢在县令府惹事?到真是天谈奇闻了

但很快,几人便知道了堂外发生的事情

“刘季贺礼一万钱,请入堂内?”张九融和张余都是面带惊色,这刘季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口出狂言?亦或,此人真是豪爽无比,乃奇人也?

吕文却是面色平静看着窗外那个中年男子,心中也是起了兴趣,心道:刘季……罢了,这谶纬之学先不用且看此人一万钱说出后面不改色便知道是个心志坚定之人而且此人目光四处游走却不游离,显然不是个性子圆滑狡诈的面厚心黑,此人真是有做大事之人的潜质啊

吕叔平强忍着没有用谶纬之学来测刘季未来,迅起身对老友和县丞张余道:“九融兄,余兄我见此人当不是一般人啊我去看看此人,两位请稍待”

说罢便急急离去,一旁的张九融歉意地对张余道:“二哥,叔平若是见了好苗子就会如此只怕到时候还是忍不住用那谶纬之学”

第四章:纯眸善睐得谁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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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是哪里来的头面人物,竟然如此豪爽大方一万钱,便是县尊一年也未必有如此高的薪俸”一名在堂外进不去的宾客见此,不由轻声议论起来

一名知情者用满腹不屑的口气道:“此人说是豪爽大方的确不错,但也只是能和那些屠夫、吹鼓手还有……总之也就和那些贩夫走卒大方大方,多买壶酒罢了”这名知情者显然有些顾忌到曹参的影响力,斜看了一眼算是留了分寸

但显然,也有那偏爱说闲话的:“这南城的刘家小三能是何豪爽大方的头面人物,年岁三十余连个一妻一妾都无若说大方,跟那个屠夫一齐,倒是能大方给你多一斤狗肉”

闲言碎语不断击打着刘季的心房,但在沛县闯荡十数年,什么流言碎语没听过?刘季淡然处之,只是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老管家当然,还有身边那个一脸沉思的曹参

刘季这一万钱显然是句空话,但一身朱色锦服却让县令府的几个捕快有些忌讳且不说人家刘家小沛公的名头,就是这一身锦服显然是诚心来入县令府赴宴的这么杀将出去,到时候弄了误会,倒霉的却只会是几个小楼喽

正当所有人将震惊转为鄙夷的时候,一个面色儒雅,知识分子气息弥漫的五十多岁老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老人一出,这些没有资格进入内堂宴饮的人顿时齐齐震惊了刚才震惊最多只是震惊数目,最后震惊刘季的胆大妄为可而今看,这分明就是刘季得到了内堂中的内堂中人的认可啊

果然,吕文吕叔平一脸和蔼地围着刘季看了一圈啧啧称奇的声音连连发出,这老头,终究是忍不住生平所学的谶纬之学

而在刘季身上测验的最终结果,也是印证了先前所说,刘季,当真是未来大有前途之人啊

“你叫何名字?家住何方?”吕叔平倾着身子仔细问着,一动不动盯着刘季

在这老人和蔼却有带着抽丝剥茧般目光下,刘季直觉得这老头能把他心中所有事情全部看光一般,见此,刘季十多年混出来的气度也有些走样,不过依旧面色平淡道:“小生刘季,丰县中阳里金刘寨村人,现住沛县南城”

刘季说着自己的身世,并无卑微之色,无屈膝之言

吕文吕叔平见了,抚掌大笑:“好,好果然是好男儿,这赴宴的诚心是有了,一万钱贺礼也是足够了一千请入内堂宴饮”

刘季心中徒然一松,在曹参微笑鼓励的目光下走进了去显然,吕文吕叔平若是没有遇到刘季,今晚最闪光的男主角恐怕便是这曹参了

刘季此刻神情放松跟随吕文吕叔平入了县令府堂内

正当所有人还来不及消化这个震惊和突兀的时候,又是两人走了进来若说刘季初时走进来的时候纵然不觉突兀,因为刘季一身朱色锦衣华服显然是个体面人,至少有一件体面衣服罩着

然而,当进来的两人入了县令府时,几乎无人觉得此人和这个地方有任何合适了但这个几乎还是有特例的,目光不凡的曹参一眼便看出了苏扶云在刻意掩饰着身上的痕迹,于是连带着那自然而然的优雅气度也是收了起来

而堂内站在窗边看着门外一场突变的两个人也都是面色古怪起来,一县之令显然不是那些庸俗之人刻意比拟的至少,有时候一两天见过的事物便要比起寻常人一辈子也要加丰富

用见多识广来形容屋内的这两个老人一点都不突兀,对于两个老人而言,门外那个人就太过突兀了

收发如心的气度,俊秀难掩的面容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了此人肯定是一个百年以上底蕴世家才培养出来的英才啊

可,如此英才竟然沦落到穿一身粗布麻衣来赴宴?姑且不说这翩翩佳公子,光是他身边那个目光锐利武艺高强的老仆那也是顶尖的武士啊这么一个武士,竟然如此忠心耿耿地随侍此人左右

这不加印证了此人肯定是百年大族出来的世家子吗?

这下,沛县县令和县丞都是齐齐坐不住了

一脸笑意的吕文吕叔平正要和老友和县丞说说今天找到的这个人有如何令人惊奇,其未来将是如何辉煌总之,一句话全力捧他,把这个英才引荐给掌握沛县国家机器的两人手上

却不想,沛县县令张九融却是来不及和他客套带着自己的副手,沛县县丞张余急忙忙过去

吕叔平一脸疑惑,于是,回到内堂的两人又化身成了刚才的张九融和张余,隔着窗子看堂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来者,敢问姓甚名谁?”沛县县令张九融见了眼前这个风度翩翩却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心中惊异难以掩饰

一边的县丞张余也是打量着面无表情的石姜,似乎在疑惑这方圆数百里究竟哪里有这等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辈的武士

苏扶云看着面色和蔼带着急迫的沛县县令,心中一笑,鱼儿上钩了于是苏扶云一脸淡定从容,声道:“在下苏扶云,祖籍洛阳,原本家住寿春而今正欲乔迁他处寻亲友投奔今日路过贵地,见谶纬大师吕公在此,又见县尊为吕公接风洗尘故而,特来一见送上贺仪”

看着双手空空的苏扶云,众人又是一脸疑惑这苏扶云,到底搞什么啊难道又来了一个刘季?

可刘季好歹还有一身锦衣华服,这年轻男子却是只身带着一个看起来很能打的老仆这是作甚?转让老仆?亦或什么鬼东西?

那些没眼力劲的人都是疯狂起来了,心中抓狂至极,这到底都是什么叫什么啊

张九融和张余放松地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眼中得知真相的优越感尼玛今天来了一个刘季极品也就罢了,要是再来一个什么底细都摸不清楚的那就太让人该尴尬了

张九融笑着看向苏扶云道:“可是苏国之后?寿春百年世家的苏家?”

张余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苏扶云

这泗水郡虽说也算富庶,可实际上可比不得人家堂堂曾经一国之都的寿春而且还是七国之间国土最雄厚故楚国的国都那就完全比不上了!

一国之都的底蕴,又是一个积累百年的世家,便是破败了,也是完全抵得了泗水富庶的世家

世家之间,固然看那实力但同时,百年甚至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荣誉、名人、故旧、关系网络这些才是决定世家之间真正高地的东西比的,不是简简单单暴发户般的金钱,也不是粗鄙武夫的武力而是各方面真正的实力

就如唐时,别看李家在隋时也是晋阳名族可就是等到李家夺取了天下,成了享国数百年的唐朝皇室人家千年世家孔子之后当世大儒,国子监祭酒孔颖达编订世家谱的时候,李家没门排名差了同在太原的崔家三条街去了

故而,可以想象当张九融看到百年世家苏家的后人竟然带着全家【就他和一个仆人流了下来……】来给自己和老友贺仪的时候,其震惊和惊喜是有多么强烈的

眼下,别说来了泗水郡的那些土豪强,就是郡守使君来了,也不能怠慢了这苏扶云啊

张九融竭力拿出最和蔼的笑容,一脸甚至可以说暧昧无比的笑容盯着苏扶云道:“真是寿春苏家哈哈,扶云,扶云取抟扶云直上九千里之意对?”

听了张九融的话,苏扶云顿时变了容颜面上淡淡的优越感和从容也散了:“敢问县尊是如何得知?”

张九融见苏扶云变了颜色,嘿嘿一笑道:“贤弟啊,贤弟啊”

噗……

嘭……

咔嚓……

这下不仅那些进不去堂内的无聊之人跌碎眼珠,就是堂内一些自持身份的也是差点给吓尿了什么情况,堂堂五六十岁的一县之尊竟然喊一个不过二十多岁小年轻为贤……贤弟?

众人不由回想一下,刚才自己的耳朵真出了问题吗?

古时民风淳朴,爱幼未必完全,敬老却是必须的尤其是身份的老人,矜持身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一个一介二十多岁的少年如此跌份地喊贤弟?

众人凝神静听,都想看看这个小滑头到底会说什么却见这苏扶云竟是一脸震惊至极的神色,盯着张九融道:“县尊……之父可是伯父张廉?”

张九融顿时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年幼时,我时常听父亲大人说其曾在寿春有一过命的忘年交曾经帮助父亲很多,而那时父亲便说了约定……你我为这兄弟所以,你所说要去投奔的,自当是我父了”

苏扶云顿时一脸惊喜至极的样子,看着张九融也不管那世家风度了大笑道:“大兄,这可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来,为大兄端上我这贺礼”

石姜依言而行,取出原本如包裹长柄武器一般的长卷

苏扶云显然极开心,打开卷轴,哗啦啦地展开赫然一张上好雁纸书写的八个大字:吕公乔迁,恭贺喜

“竟是雁纸,贤弟此礼重逾万钱啊”张九融不住抚着这卷雁纸,很是震惊地感叹

第五章:佳人美眸流溢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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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雁纸

这不是吸水性差的锦帛,也不是沉重难移动的竹简这是轻轻巧巧,洁白如玉,平整如镜的雁纸啊

曾几何时,当咸阳宫廷里传出来的圣旨换成雁纸的时候几乎整个城市都为之疯狂了,作为天下首善之地文化人,或者说附庸风雅之人自然是最多的

当他们发现,有一种极其漂亮,又十分简便实用的书写材料出现时,那该是如何一样划时代的东西

于是,尽管宫廷订购价格已然达到了五百钱方尺一张的天价但在扶苏刻意压制的饥渴销售中,无论何处需求一直都是大于供应甚至,有那不要命的寺人揣着一方尺纸张拿出去卖与豪族世家,价格竟然达到了一千钱之巨

尽管那段时间已然过去了数月,而今咸阳寻常的纸张价格早就跌落到了数十钱便可购买一张可而今,那种宫廷御用级别的纸张依旧少见

但无论如何,纸张是一种近乎奢侈品的消耗用品

就沛县而言,别说县尊,就是最为富裕的世家也未必拿得出如此一卷长长的、质量上佳、书法飘逸的书卷

这等上佳的纸张,不由让所有人将想象力跳到了宫廷御用级别那个档次上去

不错,扶苏出售之初打得就是上流标签的牌子而扶苏拿出的纸张,也是上佳的顶级产品别说拿来参加一个县级聚会,就是去洛阳、临淄、益州那等名称大邑那也绝对是拿得出手,最为得彩的

别说重逾万钱,便是拿一万钱来,也别想买到这等级别的纸张

张余和张九融对视一眼,心中直道:这就是百年世家的底蕴啊,别看破败了,随便拎一个出来泗水郡里的都未必比得上

张九融哈哈笑着,立马和张余将苏扶云请了进去一旁的曹参悄悄吞了口唾沫,这苏扶云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一下子便将自己大兄的名头完全盖了过去,或者是要考虑其他了……

沛县驿,后院

“妙戈姐姐……”殷倾月看着发丝散乱慵懒娇媚到极点的虞妙戈,弱弱道:“真的要去那个所谓的县令,张九融那跳舞吗?”

虞妙戈慵懒无敌地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丝,在这个小妹妹面前,她倒是感到了极少见的安全感和安心感别看殷倾月十五岁的年纪一个小萝莉,可偏右聪慧至极,虽说有些无良腹黑,但诡计百出是真的一路上的大大小小麻烦,多亏了她那连续不断的诡计应对……

在会稽郡,殷倾月就有内郡守之称在外面呼风唤雨的会稽郡守殷通到了家里,便要老老实实听着自家宝贝儿女殷倾月的领导不仅是因为这个殷倾月可爱非常,惹人怜爱得紧是因为殷倾月似乎天生对政治有独特嗅觉一般,各种消息透过那颗可爱的小脑袋都能迅化成各种有用的决策帮助殷通在会稽郡呼风唤雨起了最大的作用

当然,这个小家伙有个最大的弱点……太贪玩了

而且,殷倾月时常喜欢跑到外面去不是去踏青郊游那是她喜欢故意借着漂亮外表勾引无良大叔,等歹人想要施暴,立马凌厉还击,到最后,只要因殷大娘子一出门,全城所有青皮无赖立刻有多远跑多远

而今,在会稽玩够了的殷倾月又跑到了泗水郡此次,却突然发现,她在外没了郡守权势的支撑光靠聪明的小脑瓜子,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比如此次,殷倾月在虞妙戈身前大喊:“啊……我不要被可恶的爹爹抓回去啊”

怨念的殷通面对被全宗族宠坏的幼女,有时候气急了在一个亲信面前说:“要是等我发现这丫头也有摆平不了的事情了,我一定抓她回去狠狠训她一顿”

如此,殷倾月萝莉又多了一个光荣而伟大的目标:不要被可恶的爹爹抓回去教训……

虞妙戈一脸我奈你不何的样子,慵懒地翻身起床,却是找了即将出演的盛装看着身着蚕丝亵衣,皮肤细嫩光滑惹人嫉的殷勤月道:“妙戈也不想去但为了宗族计,却是不得不敷衍这些只要能早些到陛下面前将舞献了,我也能早一日得了解脱当然,倾月妹妹若是不想跟着,只要报上内郡守的名头,谁敢阻拦哦……”

殷倾月顿时一阵气结,张牙舞爪地冲向了慵懒媚人的虞妙戈一时间,随着两女的嬉笑这紫纱帐笼罩的床上,春光弥漫,令人迷醉

过了好一会儿,殷倾月却是担忧道:“妙戈姐姐,要是那个很老很老的皇帝看上了姐姐,要姐姐做妃子……这该怎么办?”

除非虚荣心很强的女孩子,不然恐怕不会有哪个青春貌美的女子喜欢去做一个行将入土之人的妻子要知道,在秦时,是有将不重要妃子拿去生祭可能的尽管始皇帝后来用了陶俑,不在喜欢要活人陪葬可谁知道继任者会如何想?

虞妙戈整理者衣着,看着铜镜上那副魅惑苍生的容颜有些凄冷道:“那不正是应了那些老家伙的愿望吗?虞家出了皇妃……哼”

看着虞妙戈有些发白的指节,殷倾月心中却是心疼了起来抱着虞妙戈白嫩细滑的身子道:“真想有妙戈这样一个姐姐……”

虞妙戈看着闭眼不知想着什么的殷倾月,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傻丫头还担心着我,难道不知道太过刚强的女儿家,哪里有那夫婿喜欢呐?将要到了十六,逃过了十四定亲,难道十六你还能在违逆一次?

县令府

“快快……备食材,这山雀的舌尖可是今天要用的主菜要鲜,立刻去做听了老爷说,今天可是有寿春来的大族子弟啊要是丢了颜面,看我不收拾你,这县令府也没你们的地方快点,统统快点去做”一个负责雀舌盛宴的厨房管事正在声嘶力竭地喊着,这道菜,可是张九融家中的招牌菜,就是为了对得住这个世家子的贤弟张九融可不希望砸了自己的面子

随着一道精心制作的雀舌盛宴送到了堂内张九融、吕文、苏扶云、刘季以及一干知名士绅所在屋子时,众人苦等久矣的宴席便算是正是开始了

而此刻,在扶苏下首空着的两个位置上,也终于迎来了他的主人:两个漂亮到极点一大一小的美人儿……

第五章:佳人美眸流溢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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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堂内来宾席上竟然如此突兀地出现了两个女子一方面既是心想这方圆数百里哪里有如此惊艳的女子,这时候的民风尚且开放世家大族的青春貌美女子也不会宅在深闺,多有时常走动的

故而,沛县一县之内有几个美女一些花丛中辈都是清清楚楚

可而今,这两个惊艳无比的女子却亮瞎了他们的镶金双眼,这一大一小两女子实在太漂亮了

而且,这两个女子的位置也透露出了她们的地位秦时女子地位本来就不高,宴席之上能出席的可能是极少而且这位置排在前列的是少之又少,原本以为扶苏下首那地方可能是什么老老朽矣的大人物,可而今一看,竟是两个如花似玉般的貌美女子

这叫什么事?

参加一个县尊的宴席罢了,竟然出了如此之多的意料之外

扶苏也是有些诧异地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几个女子,不过出于良好风度,扶苏还是微笑示意,拱手行礼算是见过

虞姬也不想自己上首竟然是如此一个俊秀风雅的男子,心中多了一份好感,又见对方主动向自己行礼是微微感动无论如何,在女子地位卑贱的秦时,能够尊重一个女子主动行礼这可是极少见的

殷倾月也是好奇地看着扶苏,对那些世俗礼节,殷倾月保持着很大的轻视但此刻见了虞姬面上的神色,心中对扶苏也是有了好印象

忽然转而一想,殷倾月又是勾着虞姬的左臂,愣是将虞姬和扶苏中间弄了一个小人墙……

见到众人自虞姬、殷姬出场后都是惊讶哗然主持宴席的曹参此刻起身对众人道:“诸位能参加县尊此次为吕公接风之宴席,小生在此代县尊拜谢了”

又是一次美观规范非常的拜礼,接着道:“还请小生为诸位介绍两位佳丽此女是吴中名族虞家虞姬,另外一女则是会稽名族殷姬”

虞姬,意思就是虞家女儿殷姬,同样意思就是殷家的女儿毕竟人家女孩子的闺名不好透露,实际上殷倾月的名字在虞姬再三强调之下根本就没人传出去

不然,以殷通和张九融之间的旧恨到时候,以虞姬而今的状况,便是殷倾月再如何诡计百出也难以抵过一县之令的刁难

“虞家……殷家”刘季嘴上轻轻念叨着,看了曹参一眼对于这两家,刘季的情况是知道一些的虞家还好说,据说是得罪了人逃难到了会稽,而殷家似乎就会稽豪族殷家了殷家是会稽郡的豪强,族长是曾经在寿春有过任职高官的勋贵便是到了秦时,也有郡守之职出任

这等豪族,身份不比那苏扶云差啊若不是女儿身,只怕苏扶云也要让座那右首之位了要知道,秦代尊左而左首之位已然被正主吕公吕叔平占据右首之位,却让扶苏给占据了过去左首次位,让张余这长者做了,在下面,才是刘季的位置

而扶苏的下面,也就是张余的对面,赫然便是大刺刺的两个青春貌美的女子

众人心中琢磨,这又是为了何事竟然让两个女子入席?坐在主席上的张九融这会也不能沉默了,开口道:“诸位,虞姬是为陛下献舞的舞者身上怀有少府所下文书,今日所来是为老夫亲自请来”

说罢,张九融朝着虞姬道:“虞家娘子能来此,实乃老夫幸事”

虞姬魅惑轻柔的声音响起:“能为县尊舞一曲,也是虞姬之福分”

扶苏看了一眼虞姬,此刻心里早就不平静了本来以为此次赴宴能够见到的至多也是人家吕公家的女儿吕雉,没成想,今日,竟然连未来西楚霸王项羽的妻子虞姬都见到了

而且,还是如此近距离的观赏

扶苏心中一时间有些心潮澎湃,一堆人互相的吹捧也是一句没有听仔细只是心中一个劲地想着,虞姬有没有婚配?又有没有见到会稽豪族项梁的侄子项羽?

史书上所说是虞姬倾慕项羽故而嫁了过去,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为何虞姬会不远千里跑到沛县?真的是为了给皇帝献舞吗?难道殷通不知道而今始皇的身体哪里还会喜欢什么乐舞,他最重的是长生啊

那么虞姬回去以后会不会又见到那个项羽?这个美丽又多才多艺的女子难道会重复历史上的慷慨悲歌吗?

不由的扶苏的心境已然脱离了此处宴席,心中也不由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情轻语: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利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几乎是用心里的情感在轻轻念着,扶苏看向身旁的这个女子也有了其余不同的意思这个女子,生得美丽动人是多才多艺可偏偏生在了这乱世末年,在乱世,一副好的容貌根本不会是幸运的符兆

也许历史上的真相根本就不是什么虞姬倾慕项羽,故而嫁项羽为妻而是会稽大乱之后,虞家没了任何安全保障于是将家中虞姬——这个魅惑苍生舞艺多姿的女儿送给了项羽

也许虞姬在被送给项羽之后是幸福的,因为项羽尽管脾气暴躁,有十足的暴力倾向,但同时又是一个用情极其专一的男子

项羽幸甚,他遇到了一个容颜无双、多才多艺,配得起他当世霸王身份的的虞姬而这个虞姬跟随他度过了整个人生的起起伏伏

虞姬呢,她是幸,亦或不幸?也许他是幸运的,无论什么方式到了项羽身边他遇到了一个古代罕见的用情专一的英雄男儿,但同时也是不幸的

皇朝末年的动乱让这样一个本该拥有幸福安宁生活的女儿家在乱世颠簸,是悲情地死在了项王的军帐之中,跟随了一个注定失败的所谓英雄男儿

扶苏记得他在读剑桥中国秦汉史的时候有句话:他最后只带着二十八个追随者,然后非常英勇的自杀了

英勇地自杀,扶苏轻轻念叨着,注视着虞姬这副盛装下魅惑动人的容貌

似乎是感觉到了扶苏的目光,虞姬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不过身边的殷倾月却是和很不客气地瞪了扶苏一眼,殷倾月心底里包裹着的小心思里面就有一条……这样的好姐姐就应该只是她一个人的……

对于扶苏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倾月自然十分严厉地做出了防御反击的姿态

拍拍手,张九融的动作让众人将视线从女子身上回归到了宴席清咳一声,张九融道:“今日诸位能参加老夫为老友吕叔平举办的宴席,老夫实在感谢”

“县尊哪里话……”

“这是应该的”

…………

不愧是一县之令,在政府威权强大的秦时尚且还没有哪个敢有那胆子挑战官署的权威,故而张九融在县内的威望十分强大

虚虚一按,随着张九融的动作似乎排练好的,声音瞬时间沉寂了下来看着众人张九融一手指向吕叔平道:“这位是老夫的老友,今日乔迁沛县,日后便是沛县名流啦吕公可是齐地有名的学着,谶纬之学的大家”

吕叔平颇为矜持地朝着众人一点头,知识分子的清贵在此显露无疑就如那些世家子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人一般,读书人对不在一个档次的人也是有些优越感的只不过书香门第加看重礼仪,交际方面多是出彩自然不会将优越感摆在脸上这般惹人厌恶

众人对吕叔平的矜持不以为意,这等学着,脾气倔强奇怪的不知多少而且,在识字率极低的古代读书人的社会地位是颇高的

而对于沛县的名流而言,吕叔平头上的谶纬之学大师是一个招人亲近的大帽子刚才扶苏脱口而出吕叔平乃是谶纬之学大师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心中蠢蠢欲动想找吕叔平

神秘主义是一个十分吸引人的名字,而几乎代表了神秘的谶纬之学是让众人对吕叔平兴趣大增

当下,便有沛县知名的士绅开始向吕叔平讨教谶纬之学的问题

不多时,在一众人眼热的目光下吕叔平宣布了不在回答此类问题自从有了在单县给吕雉相面却冥冥之中惹了仇家被迫迁徙到沛县,这让吕叔平对自己所学也有了忌惮故而,今日兴起讲解一些谶纬之学之中的山川地理也便罢了,想要深入,吕叔平却是不敢

随着宴席的深入,气氛也是渐渐好了不少

然而并非没有恶心的事情发生红颜祸水,扶苏以前倒是没见过,今天倒是见了一例而且还发生了在眼前

看着大的虞姬魅惑苍生,小的纯美的天真无邪自然吸引了太多了目光

不少自诩名流的士绅纷纷上前搭讪,其目的自然不会有多纯洁甚至扶苏恶意地想,若不是因为虞姬、殷姬有少府的文书只怕对待一介女子,这些人是不会怎么讲究风度的

啪……

殷倾月忽然拿着饮酒的酒爵狠狠砸在了一只伸过来想要一亲芳泽的某位名流的咸猪手,浑然不在意道:“哪里来的苍蝇,扰得本公子连宴饮的兴致都没有了”

嘭……

殷倾月忽然将一个颇重的青铜器皿装作不小心地狠狠掷了出去,最后泪眼花花地看着主席上目瞪口呆的张九融,很是无辜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张九融看了一眼司空见惯的同时袒护表情十足的虞姬,挥挥手示意仆人打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捣乱的咸猪手主人

第六章:英雄男儿露峥嵘(上)

吕雉坐在帘子后,隔着窗帘看着里面几个人初始,最为让吕雉注目的自然就是刘季这个被父亲引以为最得意之人,将来必成大器的刘家老三

但吕雉却不大喜欢刘季,首先是年龄女孩子自然是喜欢比自己大一些,看着有安全感的人但这个差距也不能太大了

眼下的刘季自然是非常非常成熟的,出生于西元前256年的刘季到了而今始皇三十七年也就是西元前210年已经有四十五岁了

四十五岁,忙活了了小半个世纪却只区区一个亭长的身份虽说比起一些贩夫走卒这算是个体面的职司,但对于吕家而言却是微不足道

出身书香门第的吕雉什么样的男儿没见过,比刘季出彩的是不知凡几而今父亲找了这么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来做妻子,这让吕雉怎么甘心?

吕雉而今年岁放才双九年华,这才早婚的古代是很少的【挥泪啊,吕雉在此时真是的年龄应当是三十岁……所以咧,别苛求啊要真写一个御姐,这前面都需要推翻重写】,但虚岁十八还不结婚的确让吕文夫妇有些着急

按照吕文自己的说法,那是因为自家女儿将来嫁的人一定是做大事成就大业的这样的人,没有找到之前是不能嫁给那些庸人的

结果,在娃娃亲,指腹为婚流行,十二十四就订婚的秦时,吕雉一直到了十八岁却依旧没有嫁出去

而今搬到了沛县,吕文找到自认为肯定会成就大事的刘季时,吕雉悲哀地发现自己将来要面对的丈夫竟然是一个年级大自己一圈的中年大叔

而且刚才根据张家妹妹了解到的情况,这个刘季并非是单身,年轻时也有过不少风流债而今在乡下老家还有一个小娃娃在,也就是说吕雉一嫁过去就要面对一个孩子,成为未孕先母的例子

如此,吕雉如何会喜欢这个刘季?

尽管吕文在吕雉面前说得天花乱坠,但女儿家的直觉却不认为这个刘季会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吕雉将目光在场内扫视一拳,忽然掩住樱桃小口低头闪开躲到了另一开屏风之后那个俊秀无比,丰姿伟仪的男子竟然就在这宴席之上而且还是在自己父亲的对面

扶苏眨眨眼,忽然将目光投注到吕文身后的一块屏风之上,那旁边不易触觉的角落内一个身影刚刚好闪开了过去

扶苏看得不甚真切,但那翠绿罗裙的确可以表明无疑那是一个女子

扶苏心中不由思绪飞舞,难道这老头张九融竟然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扶苏目光一转看着张九融至少六十岁的年纪,心中一阵恶寒六十多岁,生下的女儿只怕做自己老妈都够了

扶苏摇摇头,将这么一点旖念丢掉,转而看到一脸儒雅的吕文

此刻的吕文正在和一边的张余谈笑着,内容恰是关于扶苏在雁门推行的政对于这个内容,扶苏面上顿时感到一阵奇怪……

“雁门政,当是利国利民的俭省赋役,将民之收入多归于百姓官署不使之竭泽而渔,使百姓得以生息大皇子此举,真是大气魄啊”一旁的县丞正欲不住地感叹着扶苏的政

而另一边的吕文却不由皱眉起来,虽说吕文是谶纬之学方面的大家可吕文同样是一个儒者,儒家对于固有秩序的维护那是相当坚定的维护秩序没错,但由于各路儒家常常缺乏执政经验从孔子那代起,儒家的学术并没有多少机会得到太多的实践

比如孔子为鲁国国相的时候,也并非完全采用那套仁义约束,而是以礼法为核心杂糅其他的体系有时,孔子还需要借鉴法家的办法,甚至可以说儒法结合

而后,从战国到大秦儒家学者并不能深入中枢,甚至当地方主官来实践儒家的学说理论故而,在论及治政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沦落为想当然的地步【几字并没有通读儒家经典,秦时儒家发展程度我也未曾严考,故而请莫苛责……拜谢】

当世显学中,比起法家,儒家门人在中枢大多是以参赞、教授最为显赫的,也不过是博士淳于越,而扶苏的儒学便是学于淳于越身上

而当儒者吕文听到扶苏在雁门大肆改制,改政令政策的时候不免有些微词了:“雁门革,乱礼法,兴刑狱我听闻皇长子在雁门大肆缉拿,堪堪过去了不过半载死于牢狱刑罚之世家子便有千数,而流刑边塞偏地的是不计其数这等治政,不免失之仁义”

县丞张余听了,笑笑不置一词对于儒家的治政手段,没有经过历练,恐怕很多人会将不切实际的东西奉为圭臬

刘季静静听着,年逾四旬的刘季很清楚如何在宴会上长袖善舞这种明显不适合借口的话题还是不提为妙,但刘季紧接着便发现了一些可以利用的东西

扶苏静静听着,听到县丞说此举利国利民,实乃大气魄的时候心中不由会心一笑面上也是露出一些赞同的神色,待听到吕文所说失之仁义的时候,尽管微微嘲讽的神色并不明显,但依旧被刘季给捕捉到了

刘季心中一动道:“刘季倒是觉得似世家豪族而言,自然不会喜欢这等政变革与我等小民而言,却是破天之幸事吕公出身书香门第,家宅良田数千亩,想必是不了解小民困顿之情”

吕文听了,点点头倒是没有以为刘季反驳自己的话而感到有何不妥也许是爱屋及乌,对刘季的话他倒是先入为主赞同了三分

县丞心中却是吃惊不小,对于这个所谓的“小沛公”张余也是有所耳闻的这等市井之徒,最喜欢的便是左右逢源,十分之圆滑怎么会参与自己和吕文的争论?

要知道,这其实并不算争论张余并没有继续探究的欲望,也就意味着实际上他便是帮着张余反驳了吕文也不会得到任何一方的好感

也许吕文不会怪罪,但恐怕刘季在张余的心中已经有了两面三刀的印象

然而,苏扶云的不假思索的发言徒然让张余有些明了:“雁门政却也未必不利于世家豪族”

第六章:英雄男儿露峥嵘(下)

【如书评区所言,回秦正在努力存稿微言正在努力存稿,此次目标,则是无线的书友】

【这里,我向回秦互联网上的书友们、移动无线的书友们表示:回秦将会在七天后,短时间内爆发至少五万字二十章求支持,我给力,你们给不给?】

扶苏说完这句话才反应了过来,眯着眼睛看向刘季却见刘季一副笑眯眯憨厚的样子盯着自己

一肚子邪火猛然窜上心头,扶苏在北疆纵横驰骋何曾被人这般算计过

这刘季,竟然猜到了扶苏心中所想顺着思路一带,就让扶苏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评价

可这个评价,是应该在公众场合说的吗?

没错,扶苏在雁门施行的政的确是有利于世家发展的一面那就是扶苏将大世家都打完了,结果那些中小世家突然发现天空上笼罩着的层层巨山般的世家都没了,生存的空间徒然之间扩大了

这个扩大,不是扶苏扩大了原先的容量而是扶苏将原先的老虎们都给打掉了,雁门的四大豪族几乎尽殁唯一留存的郡丞庞录所在也不过因为很早便暗投了扶苏这才得意留存了几口人当然,那个李左车也要算上可李家实际上也就那么几个人,若不是李家牵扯的人太多李家可以说嫡系里面损失人数最少的一家

扶苏在下意识间所说的对世家有利的确是有的,众人便是争论起来也能分辨得出,但关键是……

看着众人望过来层层凝聚的目光,扶苏淡然一笑对刘季接下来挑衅的目光不置一词刘季千方百计想勾着自己在这个错误的话题上继续,可扶苏哪里会如愿

此刻,泗水郡大族陆家子弟忽然起身致歉道:“小侄偶感风寒,颇觉不适此番,却是不能继续参加县尊的宴席了,抱歉……小侄告退”

哗啦啦,又是两个泗水豪族起身这些豪族,家中至少都有一个县级主官在朝中任职撑着,便是没有的那也多是底蕴雄厚人脉深不可测的世家这些家族,别看一声不吭,可实力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通过话语来加强什么,只需要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时不时汇聚过来

看着接二连三的离去的大族子弟,刘季面色平淡看不出丝毫倾向只是静静吃着那道雀舌盛宴

扶苏忽然开口道:“这雀舌盛宴的确美味,嗯,比起寿春的味道也甚一筹为了县尊这道盛宴,敬县尊一杯”

苏扶云而今百年世家子的身份提议,自然不少人都是齐齐迎合别看扶苏一身麻衣,可能拿出那等宫廷御用级别的纸张,那就是身份是地位差别别看人家落魄了,可依旧拥有全国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这极可能需要一万钱都未必买得到的顶级纸张,也许人家都有稳定渠道持续购买

至于人脉什么的,要远胜那几个泗水土豪人家走了,连瞧一眼的兴致都无

“的确,此雀舌盛宴可是县令府中有名的佳肴这沛县方圆百里,可没有哪个不想尝尝的”西市行首这会也看到了而今宴席气氛有些不对,顺着话题将这带了过去

却不想,这会却是吕文不干了继续盯着扶苏道:“敢问苏公子这与世家有益又到底是何情况?据我所知,扶苏使君此次在雁门,所行所为可称得上是血流漂橹,死者具是世家子弟啊”

吕文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面对苏扶云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书香门第出身的吕文看人,喜欢看人的风度,言语他认为一个人的风度出自此人环境对其熏陶的结果,若是一个正派的人,一言一行便是有缺也是透着正气

而吕文综合判定一个人,喜欢看此人的言语说话时的情况,比如你说话时的眼神、语甚至遣词造句

而扶苏在被刘季勾出来这么一句话后,吕文对其的印象便是大为拉低扶苏明明在雁门诛杀了那么多世家子,这厮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替雁门说话,竟然混淆视听,胡说八道

这种不诚不信之人,岂能放过去?

果然,随着吕文这一番话一说出来场内的空气似乎徒然便冷寂了下来,就连张九融也缓缓放下酒爵沉思不语

平心而言,张九融是不想自己的宴会出了问题的但苏扶云若真的是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起来,过了最初是惊现故人的惊喜之后,张九融对苏扶云的亲近之意就也渐渐开始淡薄了起来

毕竟初见之下,苏扶云是何人品,道德如何,操守可否良好?这些都是无迹可寻的事情,若是因为识人不明最后惹了什么大麻烦这叫张九融太过难堪了

故而,张九融此刻也保持了沉默闭口不言

而其余的人,唯一能站在扶苏一边的恐怕就只有三女了吕雉在屏风上担心地看着苏扶云,虽说初见,但还是觉得爹爹对这个好看的男子太过严厉了

而那虞姬皱皱眉,这女子冰雪聪明竟是看到了扶苏这失言是被刘季勾出去的,毕竟四十多岁的刘季社会历练是远强过扶苏的也许论起战战事、政事等等都胜过刘季,可这小把戏小伎俩,扶苏却有些防不胜防

苏扶云这下不好再沉默无言了,对众人道:“敢问诸位,可是真切了解雁门的政?可亲身去过雁门?”

“我曾听闻一老友离我而去未曾辞别,然其次日便来拜访,此谣言之误,而耳听之未必为真我曾见我一心爱女子与一朱袍显赫者亲呢万分,心中惶怒,实为其父此眼见之未必为实”苏扶云看着场内众人,语气诚挚:“既然亲耳所听未必为真,亲眼所见未必为实如何能只因未经证实之传闻,心怀偏见之感触而妄下判断?”

苏扶云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沉思起来这并非是哪个故作惊人之言的狂徒说的而是有百年世家牌子的苏扶云说的,若是刘季说这番哲意颇深的说,就未必能引起这众人的反思了

虞姬心中也不由为此人机敏感叹,这番驳斥还真是精彩吕文之所以未怪罪刘季的反对还不是因为对刘季的看好和喜爱?故而对刘季不感冒的张余便觉得其人两面三刀,圆滑诡诈,只是故作大方

对其赞同毫不领情

这个苏公子一番话不仅暗讽吕文之偏听偏见,是对刚才的质疑作了最佳反驳

你们都没去过雁门,亲见亲闻都没有谈何妄下判断

吕文心中不由老脸一红看向刘季时,却见刘季已然变脸一副赞同之色看向苏扶云佩服道:“苏兄此言真是贴切啊,就刘季捕盗三十余年来,所见各色贼子强人混迹百姓之中,光靠见闻如何能得分辩?”

众人心中越发疑惑了,这刘季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对付苏扶云吗?为何又是一副赞同之色,一点都不见异样?

扶苏拱手称谢:“自与刘兄昨日一别,却不想今日又见了可真是缘分”

众人这下明白了,敢情人家早就认识了,看起来还是好朋友早先刘季并非是习难苏扶云而是正常讨论啊

只有殷倾月和曹参在一旁冷笑刘季之所以服软,还不是因为刚才苏扶云说了那番反驳之后,众人呐呐不言坐实了未曾亲见亲闻,让扶苏一下子立于了不败之地这时候争论起来,再怎么吃亏也不会是扶苏

尽管如此,刘季依旧是一个经验丰富,十分难缠的对手其一句话便轻轻巧巧将苏扶云置入险地,尽管苏扶云应对迅疾,反击凌厉但并不能因此伤害到刘季

而刘季一开始也并未露出破绽,事实上也是立于不败至于那陷害苏公子的罪名…人家本就是朋友,正常讨论嘛

当然,苏扶云刚才可以不认,可到时候翻出来怕又是一个坐实苏公子居心不良,人品不佳的印证

故而尽管不愿,扶苏还是认了下来在徒争无益的情况下不再纠缠初次交锋,便在这电光疾闪的情况下写了句号

在刘季身上找不到场子,可扶苏岂是那种肯吃亏的?不能找回场子,扶苏就要翻起威风

苏扶云拱手朝吕文道:“吕公在下这有些雁门见闻,却是想分享于诸位"

“这………”

“他真去过雁门?”

“苏扶云不是寿看人吗?”

……扶苏此言一出顿时群情骚动吕雉、虞姬殷姬是齐齐侧目面声惊奇地看着苏扶云,他竞然跑到雁门去过?

扶苏当然去过,也理解众人的惊奇古语云十里不同乡,百里不同俗实际上侧面说明古代信息之敞塞,交通之困乏

山东之地多贼寇,尽管经济发达,道路平整但敢出远门的还是很少的,不仅因为恋乡因为此时节盗匪丛生除了商人极少外跑难道苏扶云是要钱不要命去经商?

这下众人的神色加复杂了

吕文声道洗耳净听

扶苏便道:“说来去雁门的确为了行商贾之事,然,此绝非私利,而是为南地学子计”

众人齐齐皱眉,这是何意?

只有殷姬和曹参忽然猜到了一些,而吕文也是微微颔首这让一直稳坐不动的刘季一下子挺直身体认真看着苏扶云

此刻苏扶云感怀了一会,这才道:“苏家于寿春本是名族只可惜在下愚钝醉心教学,经营无计,以至财货倾尽宗族无以为继故此,当我听闻雁门有一物名纸,物美价廉远胜竹简百倍时其时之心绪,欣喜若颠狂啊"

有道是男人最认真时是最有魅力的当吕稚见到苏扶云如此感怀认真时,不由想到一个年轻、朝气蓬勃有才华,又风度优雅的男子在私塾上认真地教着书

而虞姬殷姬是齐齐侧目,不想这苏扶云竟然还是一名教书先生,还是很敬业的教书先生

第七章:公子一言惊四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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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融深深看了苏扶云一眼,此刻开口道:“贤弟若想在沛县谋份职司,令史之职虚位以待”

众人一片哗然,令史,可是县丞之下第一县官啊在内陆地区的县,除去县令、县尉双巨头下面就以郡丞总揽大小庶务,对县令负责就如县令一个人忙不过那么多事物一般,郡丞也不会有那么大本事将全部事情包揽下来做得面面俱到

所以,县丞下面基本上就有一套完全的属吏班子以而今的沛县论,便是曹参为县丞属官主簿领诸吏员

实际上,县丞的属官除了主簿外,是还有一名属官的但因为惯例相承,属吏对主簿负责,所以主簿前面这名属官渐渐不再任命

这属官,便是令史官职清贵,掌管文书档案,管辖功曹实际上把握住了县署的人事权力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长权力很是紧要,但工作量偏偏又是不多

而今,张九融竟然要打破惯例任苏扶云为令史这个实在是震惊全场,太过意外了

扶苏却拜谢推却道:“我致力教学,本是为了宗族子弟、乡里平民的福祉罢了并非以此为图谋”

说罢,扶苏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在我发现雁门出了这等价廉物美,极是便利的书写材料之后我便星夜兼程去了雁门,寻求购买,希望能扩大因为竹简所困而不得扩大的书院”

说到了这里,一些不明白张九融为何要给苏扶云令史之位的确,为了自己的学子,辛苦远行千里去求一纸张这世间,当是无几人能做到的”

说到这里,扶苏心中也有些赧颜实际上扶苏的确是来往雁门、寿春了一回为的,是将苏家的宗学迁到雁门去

说来,扶苏原本是很想在雁门普及教育的每个乡里都有学校扶苏是不敢奢想的,但暂时用自己富足的银钱去办理私人学院,这个却是扶苏极乐意的

可临了,扶苏却发现自己有钱想办是没错但却没有这个师资力量,这年代读书的成本是很高的没有纸张,没有印刷机知识的传递十分艰难,几乎只要是识字都能算作知识分子

最后还是搜刮了雁门四大豪族的宗学之后给了扶苏一个启迪

豪族之所以传承,不仅仅是血脉相连,金钱实力相继是因为豪族有足够的物质资料去支持自己的子弟读书成材,而宗学是世家豪族必办的东西

不过也活该扶苏倒霉,边疆的豪族多是因为地处边疆,民风彪悍,民众对扶苏办理武馆的兴趣远远过文教学校

而几个豪族里面,是武师多余文教于是,当扶苏发现南下布局时苏家宗学有很多教师后,立马便赶了过去

当然,扶苏身上带着的还有巨额的纸张

“星夜兼程到了雁门,我却惊奇地发现雁门并不像想象中边郡荒凉盗匪成群,尤其在雁门,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来形容有些过了,但治安良好,宜家宜居却是真切若不是在雁门举目无亲,只怕我也有了在雁门移居的心思”扶苏说到这里,也是颇为感慨也不知道孔子治理鲁国的时候是怎么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反正扶苏费了诸般心思,雁门的治安也只能算作良好

摇摇头,扶苏继续道:“至于雁门政,却是跟诛杀豪族世家子并无干系那些世家豪族阴谋作乱,私兵蜂拥全城,烧杀抢掠,不过一天善无城几乎因此毁于一旦若不是扶苏使君带兵抵顶,只怕雁门已然焦土”

对自己所作所为大肆吹捧,扶苏这也算是破天荒了不过扶苏清楚,很多地方对雁门的看法并不美妙甚至直接斥之为扶苏抢班夺权,生硬诛杀那些豪族毕竟豪族之间牵扯极多,扶苏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在那里坏了扶苏的名声

有了这个机会,扶苏却是要澄清的看到了众人脸上疑惑或者恍然的表情,扶苏心中松了口气甭管这次有没有用以后却是要让郡署将对雁门的宣传摆上日程了

“至于政,雁门之政核心即位减负减,民之负担”扶苏在将雁门豪族叛乱和政割裂开后,便开始转移话题,解释起另外一个引人注目的问题

历来,政治改革都是敏感的但同时也是众人瞩目的,楚因吴起变法而王于南国,齐因管鲍霸主东海,赵因武王崛起北疆,燕有乐毅遂逐东胡千里,魏得李锂王霸中原,申不害发韩乃得拓地千里整个战国不仅是一部战争史,同样也是一部变法时没有变法的,或者变法失败的一个个都在七大强国的碾压中成为其郡县

便是中山国再是顽强,终是灭于赵国反观大秦,商鞅变法以最强姿态使偏离中原的西秦出崤山灭得六国,成帝国霸业

雁门此次变法,是否会成为大秦又一次变革?

以而今大秦这紧张的情况,是否会因为此次变法而重丢弃包袱,轻装上路成就千年帝业?

于是,当扶苏说出其核心是减负的时候众人都是动容了,见了所有人都是惊讶期待的神色扶苏不由心中微微得意,继续道:“大秦田赋,天下郡县田租约均有十成三口赋一丁一百二十钱于小民而言实在沉重,而今,雁门丁税减至三十钱雁门政中,田租减至十成一又行均田制,将官府多余的土地分与无地,失地之百姓每户均有定额使之耕种传承,恢复民生在受均田的百姓中,施行租庸制百姓徭役额定天数,多则丁税田租减免,少则布帛代替”

“如此之政,不知是利民?还是害民?”扶苏看向所有人,见大家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实际上,扶苏的政根本传递不出去邻县便是有那动心想跟随改革的,立马便会被上官同僚叫去一讲扶苏和胡亥的恩怨

扶苏这政能否敌得过未来的皇帝陛下,并没有多少人报以希望所以,极少其他郡县跟随施行也极少有人听闻如此仔细,而百姓自然不会相信官署一下子变得如此仁慈

“世家子弟不过百十数然而世家之下的千万佃户,可是千万计数如此政,既然得益于那千万佃户又如何不使世家得益?”扶苏说到这里,已然有些强词夺理了然而,却不会有人反对,苏扶云这番亲见亲闻的说服力显然比流言蜚语多可信

第七章:公子一言惊四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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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一番话说完,每个人看向扶苏的神色都已然不同

寻常人看了,自然是觉得扶苏这番说法是对的雁门之政显然是不错的,实际上并没有对世家造成多大的损伤当然,也有的人以阴谋论计算,扶苏会不会也将大刀举向他们?因为均田制尽管非常美妙,但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资源

这片土地开垦了,那就在这了而一个地区良田就那么多,官署想要去均田,那也得要田可均啊?这也就是为何扶苏硬生生将最重要的均田制慎之又慎地放在豪族覆灭之后提出,因为而今,大部分的控制权并不在官署手中

本身,官署只对那些没有开垦的土地拥有所有权其余的,私田得到允许开垦的荒田都不在官署手中至于熟田,是没有多少

若不是扶苏将庞大畸形的四大豪族铲除掉了,又是清查户口、清查田亩根本没有足够的土地资源来分配

当然,扶苏本身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刻意去将屠刀对准豪族的仇富论不该是一个合格、理智的执政者所忠诚的,冷静、合理地对待公共事务才是官署主官所为

众人仔细琢磨,均是没有觉得扶苏有什么毁灭所有世家的倾向再说,庞录的郡丞之位不还在么?李左车不也在军中成了高级军官吗?

释然的众人这下对扶苏的印象完全转变了,因为刘季一番话而觉得扶苏所言不实,不可靠的印象统统散去

这么个苏扶云,明显就是个热心有为,人品极好,德行操守上佳的上品世家子嘛

怎么回事个表里不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无赖呢?这时候,大家都有些回味过来,这似乎还真是个局,把苏扶云给坑惨了

吕文的看向苏扶云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人家所作所为都是极好的,道德操守也是毋庸置疑的显然,刚才便是他错怪了人家

看了一眼隔着张余的刘季,吕文心中对其评价也是搞了不少虽说是搞学术的,但吕文的心机可不浅,毕竟是学谶纬之学,算的就是人心伎俩,测的就是心性阴谋

苏扶云和刘季的试探争斗尽管十分隐蔽,可还是被他瞧了出来刘季稳稳当当一出手,轻轻巧巧便让苏扶云在众人眼中印象大减

即便扶苏再如何反击凌厉,可在防御完备的刘季这边却是打不开缺口人家一个老友探讨问题就能将对刘季阴谋害人者的身份给洗刷干净,自然,从头到尾便是刘季无损,而扶苏有过险情

但苏扶云也不是弱者,前后滔滔不绝一番在雁门见闻以及热心宗族乡里子弟办学的行为是博得众人喝彩,办学在秦时,是一个投资十分巨大却鲜少见得成效的事情何况,扶苏还将目标瞄准的是没有多少收入的平民、以及破败苏氏的子弟

这份情操,可是不了得

但吕文却不喜欢道德情操高尚的扶苏,无他,好人在乱世是用来被坏人欺负的即便最终乱世尘埃落定的时候无一例外好人得到颂扬,但坏人却不一定得到严惩而且,到那时候最先被玩死的绝对是道德情操高尚的好人

吕文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是这么一个人,即便刘季加虚伪,诡诈但吕文却喜欢这样的人,天生适合在乱世生存尽管皇朝的威严依旧持续,但大胜后却面临财政空虚的尴尬依旧让吕文看到了一丝末世的气息

殷倾月歪着脑袋看着苏扶云,忽然跑了过去扯了一下苏扶云的衣角,轻声道:“你该不是将那群小孩子都送到了雁门”

扶苏浑身汗毛猛然一炸,目的徒然凌厉之后恢复沉寂,低声平静道:“寿春早已无任何财货可支撑孩子的学习,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将他们送到雁门?据我所知,扶苏使君可是私人办了不少学校,这些孩子聪慧,送过去正是合适”

殷倾月突然为那些孩子担忧道:“千里送去,难道就不怕水土不服,中途夭折吗?”

扶苏摇头:“自然不会,一路都有名医若是有些孩子不愿的,也暂时留在我身边做些杂役,半工半读”

殷倾月忽然神秘一笑,声音时高时低最后透着森冷:“我劝你还是不要打本公子和虞姬姐姐的主意……哼,不然,我可不信这些赵人能装得出楚人的模样”

扶苏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殷倾月,看着那丝残留嘴角,斜斜透着嚣张和自信的微笑心中一阵烦闷,这个小萝莉,也未免太过聪慧了扶苏一路上找到特科青年武士,用的身份便是苏氏宗学的学子

却不想,这萝莉竟然一眼便看出了这些武士残留不多的赵人气息心下一叹,扶苏还是小瞧了六国遗民对大秦的敏感各国之间,长期的战乱让只弥合二十年的大秦并不能凝聚一体何况,对于民族凝聚力和国家一体的观念,基本上官署皇室根本就没动过一点脑子,全是靠着民间自发的行为

一想到这里,扶苏也是有些无奈尽管吸收了前任扶苏的记忆,可说到底,扶苏对这个时代敏感细微之处并不了解靠着穿越者的身份扶苏收到了很多强大优势,可也容易不知不觉被人钻了空子,却还要靠别人提醒才反应了过来

正在扶苏反省发呆的时候,吕文却站了起来刚才大家饮宴都是忙着奉承迎合,实际上就是消遣时间古代娱乐太少,宴会便是很重要的娱乐手段

故而,这个宴会一直以来实际上都是很轻松平和的张余在提了一嘴雁门之政后不再提便是明证

但此刻,众人看着吕文一脸严肃的表情都是心下一跳这好好的接风洗尘之宴,怎么一晚上都是惊变,大事不停啊

尽管如此,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谶纬之学学者,大家还是迅平息了讨论一片肃穆

吕文看着众人道:“今日诸位沛县名流,士绅名流能参加老夫接风宴老夫心中感怀,此番却是多谢了”说罢又是轻轻一弯腰拜了下,有些随意,可没人会关注这个

整体显然在后面,果然,吕文双手击掌,三下之后高声道:“今日,借着接风宴的兴头,我向诸位介绍我吕家女儿,稚儿,快些出来,与众位叔叔伯伯见个面”

这下,大家都是懵了这吕文,搞什么?接风宴竟然要把自家的女儿扯出来,难道吕家的女儿还愁嫁吗?要知道,今日不少名流随张九融去迎接老友的时候都是见过吕家女儿的不说倾国倾城,但那羞涩贤淑的模样怕是任何一个公公婆婆见了都是极欢喜的

疑惑归疑惑,但随着吕文的呼喊,屏风之后,一到女子声音依然映现

轻撩面纱,微露粉儿脸这宛若画中的女子蕙带荷裳、长裙胜雪一袭雪白色曲裾深衣上几处美妙的紫色梅花斑点是衬托了此女的清丽绝伦

嘶……

齐齐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刚才出来一大一小一魅惑一纯真的美姬时已然惊煞了众人但无论是虞姬还是殷姬都坚持没有取下面纱,故而便是外表再是出彩众人也是保持了些淡定

但吕雉出来的时候,却是遵从了吕文的嘱咐褪去了面纱这面纱一下,顿时一个脸颊微带羞红,眼神纯净若水的女子从画中走出

书香门第的吕雉可没单单想着发呆和害羞,也不顾苏扶云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也刻意不去想来自刘季那几乎用得上赤裸裸侵略性十足的目光

盈盈一拜,吕雉声音柔和,听着似乎春风抚心般的道:“单县吕雉,见过诸位叔叔伯伯”

吕文对女儿的落落大方显然也是很满意,笑着颔首将目光投注道刘季身上,道:“刘季,你看我吕家女儿如何?”

刘季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猛然反应过来,死死压住心中的猜测刘季保持了恭敬和赞叹道:“果然不愧吕家门风,知书达礼容颜绝伦礼数周到,吕公门风真是严谨”

吕文面上掩饰不住的笑容,此刻盯着刘季似乎已然看透了刘季眼中深藏压抑地东西:“那我便将稚儿许配与你,如何?”

轰……

轰然大起,这时候几乎只要是比刘季年龄小的都坐不住了什么?这么一个双八年华的吕家美姬竟然要嫁给刘季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要知道,刘季家中可还是有一个十多岁,几乎可以做吕雉弟弟的儿子刘肥

“不可”

“不可”

随着吕文一句“那我便将稚儿许配与你,如何”猛然炸响了县令府正堂然而,又是随着这两个声线截然不同的“不可”又是猛然间让整个大堂寂静了下来

众人都是一副极度吃惊的模样,看着这两人

第一声“不可”只是微微快了一些,而起主人赫然便是此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吕雉女儿违反父命,这在书香门第的吕家是极其不可想象的

而另外一声“不可”,则加让整个堂内的气息徒然之间诡异了起来

此人,赫然便是苏扶云

第八章:虞姬一曲惊凡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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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扶云忽然想找个小房间狠狠敲敲自己的天灵盖,嗨,这都叫什么冲动的事情!

平心而论,因为吕雉这么一个漂亮的,纯纯的女孩子而如此不顾体统的确算得上合情合理

扶苏初次见时,只觉得那掀帘而出的眼眸实在惹人怜惜得紧,让人一见就有一种恨不得得之而不择手段的意思

好在扶苏也算入门级别的政治家了,心性城府还是有不少的当下忍住,也没让特科发动力量,冒着暴露的危险去寻找

然而,此次吕雉掀开面纱的时候,让扶苏还是有些不可抑制地想要得到此女不仅是因为吕雉是历史名人,一想到征服这等未来大汉皇太后,就让扶苏有一股子燥热的感觉

而深的,扶苏知道刘季的崛起和吕雉绝对有脱不开的因素

历史上,刘季并不是王霸之气一散发,天下群雄就纳头便拜的GM而是在娶了吕雉之后生活加困顿,但偏生又是大手大脚结交朋友若不是吕雉在身后给他支持,操劳家务,甚至下地务农这个刘季能不能取得日后的成就还真难说

而且,这其中,吕家的关系也十分微妙一方面自然是有些人觉得吕雉嫁给刘季是个大错误,另一方面,则是多次出手相助不然,吕雉便是再如何勤劳,对付刘季那个装不满的黑洞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扶苏这才有截断历史进程改变历史发展,让刘季失去最大贤内助的想法而当吕文突兀地宣布要将女儿吕雉嫁给刘季为妻后,扶苏几乎是用毫不迟疑地口气道出了拒绝

这次,不是谁勾着扶苏将话说出来而是扶苏和吕雉,心有灵犀一点通般的齐齐拒绝

到了此刻,虞姬算是明白了为何这对熟人或者说朋友会莫名地带有敌意

显然,今天宴席的男主角是不少的,原本宴席的主持人曹参该是内定了谁知吕文有了极力推荐的刘系

而今突兀地又冒出了一个苏扶云,按说人家世家子弟人品风度都是上佳,又是小俩口心投意合,这吕文为何要坏这姻缘呢?

虞姬这边疑惑不解,那边吕文早就暴跳如雷了我说家里的乖乖女为何对来沛县如此抵制,原来,是这个苏扶云在搞鬼啊

当下大学者的风度也不去顾了,转首怒喝道:“此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不可?”

说罢,吕文看向此刻低眉顺眼谦恭得体的苏扶云,想到人家苏家名族子弟,心中怒火稍减三分干巴巴道:“不知苏公子如此说,有何要言,此乃我吕家私事,还望苏公子自重”

扶苏心中大喊,尼玛这要一件平头小百姓私事还跑到公共场合来刺激我

腹诽归腹诽扶苏却不能乱套,于是神态无辜,言语惊讶道:“此吕公私事,自当居于内堂而且,此时已戍时已没,将入亥时非是在下有何不可之言,而吕公若是要行六礼,这恐怕要怠慢贵客了”

按说扶苏若以府主人之弟的确可以这么说,但吕文怎么说也是宴会主人公岂会答应?

吕文白眉一挑,眼睛一瞪盯着苏扶似乎在说:难道我要宣布嫁女还要争得你这“贵客”同意?

这时候张九融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怒颜微显,俏脸微红的虞姬老友突然决定将自家宝贝女儿嫁给刘季,这让张九融很是措手不及

一晚上时间就那么多,一个大型歌舞基本就能占去当然,虞姬只是答应一曲小型舞蹈,所以还有时间做其他可若是真让吕文继续将那些订婚的程序走完,这亥时早就过了还谈何歌舞?

于是张九融起身对吕文和苏扶云道:“老友贤弟今日接风洗尘之吉日,何必动这意气?今日贵客虞家娘子可是有一舞未行啊”

说着,张九融还将老友和贤弟两词的音节刻意压重意在提醒吕文,你和苏扶云可是一个辈分的,人家是不会抢你女儿自降身份的又委婉表示要注意气度,的确是有贵客虞姬,人家的舞还没跳别继续弄意外啦

同时也算是安抚一片“赤诚”的苏扶云

吕文听了张九融的话,心里渐渐冷静了下来的确,看虞殷两女一脸不开心的表情,今日他这定亲的确时间没挑好既然如此,也没得继续做强项,点点头算是表示了妥协

就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虞姬身上期待一舞的时候一旁的殷倾月心中早就对这个风度还行,模样勉强周正的扶云怨念满怀了

虞姬哪里有什么对安排不周到而不满,她还巴不得不跳便是不满,也是为刚才猜错了人家关系的羞赧还觉得扶苏实在是个正派人,为了自己公然挑战吕公,实在令人感动啊

殷倾月一见自己的妙戈姐姐有点犯花痴顿时心里泛酸,重要的是殷倾月可是猜到了苏扶云那颗花花多彩的心

这苏扶云明明就是惹了麻烦拿虞姬顶缸啊

又是想到虞姬有点泛花痴的样子,殷倾月顿时狠狠地盯着苏扶云,突然眼角一动,小狐狸突然嘴角弯钩,发出了吃吃般奸计又生的笑容

苏扶云却没有注意到殷倾月的笑容,而是看向虞姬,目光藏满期待

虞姬大大方方和苏扶云对视一眼,有些感动致谢的意思接着,便盈盈起身朝着众人道:“各位请稍待,虞姬为诸位舞一曲《烟雨朦兮》”

不多时,一袭盛装的虞姬便出现在场中这显然不是虞姬为皇帝准备的大型舞蹈,为始皇准备的那曲舞蹈将有至少两百人组成

而车队之中,除去虞姬,大多数都是那次大型舞蹈的成员

扶苏轻轻念着“烟雨朦兮”四字,深吸一口气沉默地看着此刻端庄华美,犹若仙子出画般的虞姬

而另一边,殷倾月则拿出一个精致的翠玉琵琶,看着虞姬,两姐妹这一出场竟然完全镇住了场内所有人,包括观遍皇家顶级舞蹈的扶苏

“开始”虞姬眸光流转,殷倾月指尖轻轻扣弦,悠扬的乐声悄然响起

第八章:虞姬一曲惊凡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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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盛装,虞姬便从刚才那个端庄淑雅的虞家女儿成了成名吴地,华美无双的第一舞姬

随着琵琶的发出第一个音节,虞姬摇动身姿,婉转的歌喉也由此唱响

“烟雨朦兮花又开”吴淞软语唱响的时候,在场的每个沛县名流都不由站直身子,身居中原,却是第一次能够听得这等顶级水准的歌喉

便是扶苏,也不由迷醉,这吴地青山秀水,果真是佳人迭出的胜地

“春风吹上小楼台”随着虞姬的歌声舞姿,苏扶也不由在脑海之中浮现一出烟雾蒙蒙,春风拂小楼的唯美情景而小楼之上,一袭朴素装扮的女子背影犹若天宫佳人般令人心神摇曳

“我的家如世外,总有雨伞等着你回来”歌喉婉转,虞姬的舞姿也变得缠绵起来,似乎在向湘君自豪地宣示着家乡的美好不知怎的,扶苏脑海之中也浮现出神农大山深处,那个唯美犹若世外桃源的墨家小村

而小村门口,一个神似月芷的身影渐行渐远,曼妙的背影让扶苏的眼神久久难以离去而猛然间,墨家小村内部又是徒然燃起大火一个悲痛欲泣地面容侧对着扶苏,而身边正则是大秦捕快赶着一个个墨家子弟离去的背影

“烟雨朦兮花又开梦回走上小楼台”又是春风得意的扶苏离开墨家村,带着帮助墨家的承诺离开而在咸阳遭受惨败被逼放逐北疆,而她则带着两个俏俾踏上前行咸阳的道路

又是烟雨朦胧的季节,站在墨家医馆小楼台上的月芷,终究是没有等到扶苏的到来

“我的心在云外,每当明月爬上来,竟是故乡风采”一曲落幕,却是让扶苏猛然间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落寞呆呆看着华美清丽的虞姬,扶苏脑海之中似乎想到了在九原闷闷不乐的月芷

蚁噬般的感觉刺透了扶苏的心房,此情此景,月芷的身影似乎猛然和虞姬重合起来心中猛地一股悸然,苏扶云呆呆看着虞姬,满眼竟是落寞的深情

殷倾月呆呆举着的酒爵轻轻地放了下来,自认字地三岁开始殷倾月就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人的表情能够丰富到如此地步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让人体会到其中深藏的哀鸣

殷倾月不知道扶苏以前的故事,但作为一个聪慧至极的女子,他却能感受这个苏扶云看着虞姬身上散发着的落寞深情

有故事的男人是有魅力的,有过荡气回肠故事的男人是让人沉醉的殷倾月不知道苏扶有过多么荡气回肠的故事,但一想到妙戈姐姐每每流露出来的期待和向往,以及落寞和寂寥殷倾月悄悄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看着刘季,心中的那些心思忽然烟消云散

虞姬的曼妙的舞姿让所有人都为之沉醉,轻歌曼舞间一举一动的美感都似乎将所有人带入到了一个青山秀水的地方,那是自己的家乡家乡里,还有一段令人或者心伤,或者幸福,或者落寞的情感

而无疑,虞姬的舞姿是令人心底里为之沉醉,为之发出共鸣的这不是简简单单肢体的美感,而是将一段故事,一段唯美动人的故事完美展现出来用这故事中令人沉醉的感情来让人心醉,让人感动

从家乡出来的虞姬是第一次跳舞,或许是今日的事情刺激让虞姬的水平提高不少今天的舞蹈,也许不是虞姬最为得意的一次但绝对是最为舒畅,最为痛快的一次

在这里,并非所有人都带着贪婪目光,淫邪目的看着虞姬的物资在这个泗水小县的多数人,只是简单地欣赏着虞姬的歌舞,用心灵感触其带来的震动和共鸣

而当虞姬看到苏扶云的目光是,忽然间读懂了苏扶云眼中的神采扶苏看向虞姬的痛苦的,因为扶苏从头到尾以一个穿越者好奇、爱玩的心理来做着事情,对待他人这让他差点错过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心爱的女子

虞姬看懂了苏扶云的痛苦,这是苏扶云曾经爱过一个人却自己不珍惜后悔恨,怀念的痛苦

扶苏看向虞姬的表情是怀念的从惊讶得到始皇命令奔赴神农山,到如山水泼墨画般宁静、安详的墨家村又在如世外桃源般的墨家村,感受到了初见佳人的惊喜和怦然心动

以及在武陵地下,扶苏小意地用夜明珠看着月芷有些脏兮兮地小脸那时候的扶苏,用唯一干净地衣角给月芷轻轻擦拭

弥漫的粉色气息在底下萦绕,久久凝固在心头

虞姬忽然间有些羡慕那个从未谋面,未曾听闻的女子也许他们的故事并不美好,但至少,这段感情是珍贵而弥久的也是让两人都想挣脱,却不自觉靠近的是无论哪个,都不会后悔相遇的

而虞姬呢,作为江东名族得罪了乡里大豪而不得不举家逃难,是寄人篱下般地在会稽生活四处奔波的虞姬是没有经历过爱情这回事情的,她没有感情经历,也从未被家人拉着去谈婚论嫁

因为虞姬是整个虞家最珍贵的珍宝,她的幸福未必是虞家的幸福破败的虞家需要用一个多才多艺,冠居吴越的女子来找一个强力的靠山而虞姬,便是那个找靠山的敲门砖

这个女子,绝对是可以令男人疯狂的女子甚至此刻的虞姬都忍不住有些肆意地想,若是自己的面纱不到皇帝那里摘取,而是在这里露出真容那,虞家用来找靠山的珍宝会不会莫名地失踪在了沛县?

虞姬不喜欢去伺候一个老头子,即便是权势滔天,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富有的皇帝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虚岁十七有着少女的感性,想谈一场恋爱她不想将全族的希望担上,太沉重的压力让稚嫩的肩膀有太多的青红

她不想自己的夫君是一个花甲之年,发须雪白的老人她甚至后悔上天为何赐予她一副吴越居冠的容颜,给了一个多才多艺的身体这样的虞姬,连选择自己想要生活的权力都没有连去爱的资格和可能都没有,因为整个会稽郡的人都不认为,皇帝见了虞姬后会不动心

所以,作为一个被皇帝预定的女人虞姬很羡慕苏扶云眼中缅怀、思念、悔恨的那个女子

一曲终了,时间也到了亥时人定之刻,众人都一一行礼拜别,匆匆回家热闹的县令府灯烛渐熄,一个个沛县名流离开县令府而苏扶云,则被邀请留在县令府歇息

但扶苏选择了拒绝,这一晚上的事情让扶苏有些疲倦观看了虞姬的舞蹈是让扶苏有种立刻冲回雁门,集结全部特科成员,强行把月芷带回去的念头

但政治家的理智,皇长子的身份浩荡如江水般即将发生的大势让扶苏一次次熄灭心中的大火,月芷的话题是一个禁忌无论是扶苏府,还是蒙恬府

扶苏想要迎娶月芷的道路太过艰难,不仅在蒙家,在扶苏心中扶苏的妻子是王芙,从未对不住扶苏的王芙一个无双的贤妻良母,抛弃钟爱武装,拿起红妆,编起账册的妻子是将扶苏从千军中救出的妻子,不是一个符号,不是一个姓名代码

扶苏要娶蒙月芷,给蒙月芷的身份只可能是妻,而非妾妻子只有一个,是王芙要娶月芷,就必须休妻再娶休妻?这是扶苏根本不可能,也不会去迈过的坎儿

拒绝了县令府的邀请,注定将要失眠的扶苏回到租住的小院

而扶苏离去的时候,三双美眸都是齐齐注视了过来这一精彩的晚上,将是沛县传唱数十年都不会被人遗忘的传奇

回到驿馆,殷倾月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虞姬问了,殷倾月愁眉苦脸地摇摇头,也不说话

和殷倾月一般,吕雉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仅是父亲的极度逼迫,是因为苏扶云,这个挺身而出的好男儿父亲说的未来必将成大事的刘季,吕雉看了,一点都没有感觉木讷木讷的,不大说话,一点都看不出聪明在哪里

而且听刚刚结识的好姐妹、张九融家的小女儿清儿说这个刘季,现在都四十多岁了,整天混迹市井,不事生产不说,还好勇斗狠这让吕雉对刘季的印象分是狠狠拉低

而反观苏扶云,不仅出身优秀真正的百年世家子弟,这个,可是得到县尊验证的不仅风度优雅,容貌俊逸是难得好心肠,为那些孩子千里奔波去得到了资助这让感情生活白的跟张纸似的吕雉忽然间涂满了苏扶云的面孔

是一张张积极向上,都是正面的面孔此刻的吕雉听着门窗外不断焦急呼喝的父亲,只是呆呆地绣着一双鸳鸯戏水的手帕,充耳不闻

“夫君,稚儿的婚事我们都焦急好几年了你都用未遇良人推脱,说女儿定是要嫁成就大业的人结果满单县的名族都不再来吕家说聘,现在你又急急忙忙找了个青皮无赖要让女儿嫁去你说?你可对得住女儿?”吕雉的母亲不住地唠叨,自从女儿从宴席上回来,便闭门不出这让她如何心安?一个劲地埋怨起了夫君吕文

吕文这会早就烦了,被一介毛头小子弄得尴尬不已不说而今,是被自己女儿吃了闭门羹,虎着脸沉声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英豪出草莽,我家稚儿,就该嫁给刘季此事,无须再言”

第九章:敌友难辨事莫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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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将军黄霖,忠心耿耿,勤于皇命其心可嘉,特命领前锋曲入沛县,驱贼诛寇,宣威布恩,钦此”一脸矜持的赵高微带得意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阴鹫,却一脸谄笑的黄霖:“黄将军,戒指?”

又是一句阴阳怪气的话,黄霖心中便是腹诽万分此刻也丝毫不敢表达出来

悄然间递出去一块小锦囊,黄霖心中压抑不住地激动,抚摸着这顶级雁纸制作的任命状黄霖这个身份,一个任命还用不上最顶级锦帛制作的圣旨

赵高掂量一下锦囊中的重量,面上的得意是多了一份轻哼了一声,一个斜眼看了看黄霖点点头,兰花指一翘:“回宫”

看着赵高离去,心中暗骂了一声死太监,黄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黄霖自然不是什么忠心耿耿,勤于皇命的大秦将领甚至,其出身论起来还说不上是正统大秦将领而今秦国军事体系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京师兵和边军真要论起来,甚至可以说大秦真正能征善战的将领多在北方长城军团所以,大秦将军含金量最高的基本上就在长城军团

当然,还有不少本事足的将领在京师,负责拱卫京师而定位最尴尬,地位最低的便是南方戍守的五十万大军

说是军人,还不如说因为敌视大秦,身份敏感而被投入大牢的六国故旧身份的囚徒而因为各色原因被视作危险分子的五十万户百姓是直接被迁徙到了南岭

别看大秦主攻方向之一便在南岭,而御史史禄是带着咸阳的能工巧匠远赴千里在桂林开凿了灵渠,就是为了南疆部署可论起大秦体制内的地位,只要不是老秦人的,一律地位低下

比如任嚣统领五十万大军,声名赫赫光论兵力,便是过国之栋梁的蒙恬可蒙恬是位列上卿的大将军,任嚣?区区南海尉罢了简单点说,是南海郡的郡尉,暂领民政一个郡尉,便能统领五十万大军在岭南作战的将领们地位有多低下可想而知

所以,有时候扶苏想起来,不觉得六国遗民如此仇恨大秦有多意外大秦官署不说化解矛盾、平息六国敌视,就连基本的平等都给与不了说岭南大军阻隔道路,不回援也说不上多么意外

而这黄霖,便是南岭出身的将领此时的大秦将领,你说自己是长城军团走出来的,别人都翘起大拇指诶,这个是打过硬战,杀过匈奴贼子的好男儿

你说自己是京师兵出身的,诶,别人说你居帝京,卫皇帝定然是各部中的精锐,嗯,是个强者

你说自己是岭南出来的?什么,你是秦人还是故六国人?

每每想起那些异样的目光,黄霖便犹如感觉刀割一般难受灭国之仇过去了数十年,别人不提,他都记不得清了本以为身居高位,二十等军功爵是累积到了左庶长,这样的身份不会引起歧视?

然而,一个岭南人说出来似乎在所有人眼里,便都矮了一等这让黄霖如何心甘?于是,在岭南奋勇杀敌,不畏死战的黄霖到了中原,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忠实的阴谋论者,权力的奴隶

只有权力,让能让黄霖真真切切挺直脊梁站在那些自命不凡的老秦人面前,让那些该死的国别滚蛋,让所谓高傲的老秦人低下头颅岭南楚人,当让秦人为之低头

而这一切都只有权力才能办到

于是黄霖处心积虑,借着抽调精锐护卫圣驾的机会钻营奉承,不顾风霜地伺候那些大人物终于,当他在李斯的婉拒,蒙毅的勉励回岭南各路高官显宦的轻视中遭遇失败时胡亥的橄榄枝伸了出来,而代价,则是黄霖四十余年的积蓄,十斤金【黄铜】送给了赵高最后,得到了面见这小朝廷中的二把手:胡亥

胡亥对投奔上门的岭南人没有多少轻视,事实上,治国手段和经验一片空白的胡亥根本就无从轻视岭南人他不知道军中派系,也不知道各路诸侯对大秦的心态甚至未必记得住岭南主将的姓名

于是,当起听赵高说这个将领,在岭南领前锋一万,惯能冲锋陷阵后立马便重视了起来,说到底,胡亥麾下将领十分缺乏唯一有才能的便是章邯,可章邯而今回到了咸阳在为始皇营建始皇陵于是,胡亥手中有领军之才的成了鸭蛋,零

而重要的时,从岭南,黄霖带来的一千五百人的护卫军这些,都是黄霖拍着胸脯说可以性命依托的人如此,便不难想象胡亥对黄霖的热情

见到终于有大人物接纳了自己,也让黄霖终于有可能向高的职位攀爬这让黄霖兴奋不已的同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那十斤纯铜里有极大一部分都是一千五百前锋曲将士的军饷

私吞军饷,这个罪名一旦泄露出来黄霖即便有了胡亥的接纳,也逃不了被部下刺杀的结局

而今,黄霖所有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他成了护卫圣驾的诸部军队中最为出彩的一部之一,而任务,赫然便是:前锋探查,驱贼诛寇

别看任命书上冠冕堂皇,说什么“前将军黄霖,忠心耿耿,勤于皇命其心可嘉”实际上,而今的黄霖已然不在忠诚于任何一人他,忠诚于自己而黄霖自己,用堕落的厉鬼形容加贴切往日的忠诚国事,冲锋厮杀不畏死的悍将而今成了红纱绮罗裙下的风流将军

而今,自命风流的黄霖终于带着亲信的一千五百前锋曲到了沛县,这个黄霖当初最为心伤的地方因为,十数年前,攻克此地的秦将王翦移民五十万户六国子弟去了岭南

也是自那时起,黄霖便不得不随着父母奔波流离尽管在岭南获得了一大片天地,他而以远旁人的幸运积功成了大秦的一名将军但流离家乡的痛楚,绝对是黄霖终生难忘的回忆

而今,黄霖以显赫百倍、不,千倍万倍的身份

到了沛县盯着沛县古老的城墙,黄霖眼中的赤炎久久不曾熄灭

第九章:敌友难辨事莫明(下)

【今天又是存了一天的稿子,唉,晕乎乎的加油存,到时候奉献二十章爆发求支持……】

苏扶云被频频敬酒,而对象,竟然不是沛县任何一个名流而是江湖浪荡子,青皮无赖口中的“小沛公当然,还有一众作陪的比如曹参、樊哙而周勃、卢绾却是另有要事没来

小沛公比起沛公张九融而言的确是小了十多岁,六十余岁的张九融一步步走到县令已经到了顶点也许到老会给其配到郡署任职郡丞,然后将政务丢给一干属官,过着养老的伙计

而小沛公,这个在沛县灰色地带中用十数年时间闯下诺大名头的刘季此刻则已经四十有五也许,没有合适的机会,刘季顶多将自己的灰色势力扩大到郡治相城不过哪里的豪门世家多,为了不让手下的愣头青坏事,也许刘季以后的一辈子便要纠缠于和相城的地下势力打交道,妥协,斗争,暗杀,激斗

一辈子过一个不黑不白,灰色生存的浪荡子

所以,当苏扶云提出有意合作的时候刘季心中的激动是难以想象的,对于昨日宴席上的不快,两人都刻意没有去提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因为一介女子而坏了人生大事,那才是当真该死而且,按照刘季自己的观察苏扶云对虞姬的兴趣显然大一些,而于吕家而言若是苏扶云最终克服了种种困难娶了虞姬,那么也就没吕雉什么事了堂堂书香门第,不至于去嫁给人家当小妾

刘季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苏扶云和虞姬之前的情投意合,当然,还有让刘季心中酸酸的,吕雉对苏扶云的好感不过,这些酸味在吕公再三表示,此定亲不日一定举行后,都是烟消云散了

“刘兄在沛县,做得是何生意?”苏扶云此刻没了宴席上风度翩翩的儒雅形象,似乎面对这些草莽这个世家子能放得开,加享受一般

刘季面色一红摇头道:“说来男子汉大丈夫,我刘季今年四十有五却依旧困顿一生,靠着地面铺子一点收益”

这个收益,显然是类似保护费一般的东西这玩意,在商业不算很发达的沛县仅仅只能让刘季养活自家的一些兄弟,然后结交一些有权势的官吏,世家豪仆最后能落入刘季这个头头手中的,极少极少甚至年景不好,还要倒贴,比如这几年

天下的情况似乎不大好,各路盗匪都是蜂拥而出自然,商路也就大为衰弱因为商人都被抢光了,做生意的自然就少了便是刘季想收保护费,也得有地方收去啊

苏扶云点点头道;“我这有一单子生意,却是不知道刘兄愿不愿意接下?”

刘季眼神一亮,道:“不知是何生意?罢了,苏贤弟你既然信得过我,便是要我杀人放火,在下也定去做了”

苏扶云却是摇摇头道:“我想要一批武器”

刘季拍着胸脯的手突然僵硬了下来,有些干涩道:“武器?”

苏扶云点点头,确认道:“武器从寿春下来,我也教了一匹武学弟子可而今,唉,楚地的人若不是有门路的想要去从军,大多都是去了岭南那地方便是能厮杀搏出军功……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刘季点点头:“听说过几日要来沛县的那位便是在岭南厮杀出来的将军,在圣驾中,却是备受歧视”似刘季这等黑白两道通杀的灰色人物,对信息最是敏感

苏扶云突然有些痛苦道:“刘兄,我们相识虽不过数日可我却认为你是个信得过的人,今日有些话不吐不快,是关于苏家败落之事只是……”

刘季猛然起身,拱手道:“事涉贤弟家事,我定然不会外露”说罢,刘季作势还要行血誓,表示绝不泄密

刘季此言一出,樊哙曹参都是齐齐起身道:“我们兄弟二人去外面看着,定然不会叫第三人听见这边动静”

苏扶云顿时一脸感动的样子,阻止了刘季的自残但刘季坚持要发毒誓:“我刘季日后若是泄得此等机密,定叫我浑身溃烂,不得好死”

苏扶脸上最后的担忧也放下了,古人民风远胜今日对誓言,是视若性命基本上,发了誓那就绝对会办到

刘季重坐下,静听苏扶云道:“自我到雁门后,虽只是为了我宗学子弟着想,进购一批廉价实用的纸张用以办学然而,想不到的是因为我是南地最先到雁门的人雁纸的掌柜听闻十分高兴,又知道了我苏家的身份,遂表示愿意将经销权交予我手中”

看着刘季对经销权一脸不解的样子,扶苏笑着道:“经销权,是雁门所先创其涵义,便是化天下之物力为雁门所用简单说,便是雁门负责生产,然后将天下九州之地分割下来,只供给每片地区的的某一人其权利,便是经销权或者按照扶苏使君所言‘独家代理权’雁门一郡之力太少,难以将雁纸行销天下便是专供咸阳一地,已然吃不消故而,便借用天下人之物力得助其一人之发展啊”

刘季恍然大悟,对雁门的那个扶苏使君的评级猛然拉高:“此等经营之术,果然前所未闻,实开历史之先河啊”

苏扶云点点头笑道:“按照上古所分天下九州之地寿春、沛县都是徐州之地我拿到了此地的经销权,并以为宗族后计当时再无忧虑了尽管从雁门收购价格相当之高,但雁门显然也有能人给了代理人相当大的利润,有了这笔利润,苏家在寿春重崛起,指日可待啊”

说罢,苏扶云一脸激动缅怀地神色刘季深以为然,却知道戏肉要来了

果然,接着苏扶云便是一脸阴云咬牙且此道:“只可惜……寿春城内那厮一家独霸,根本容不得人苏家刚刚兴起,巨额财货统统购了雁纸要经销徐州各处最终……却是让那家私兵尽出,抢了个干净好在老仆忠心耿耿护着我出来……不然”

苏扶云紧握着的手猛然松开,苦笑道:“扶云失态了,刘兄莫怪”

刘季摆摆手道:“只可惜刘季兵少将寡,不然定为贤弟报此血仇大恨”

扶苏心道:“鬼才信你”

这黑白两走通吃的人哪里不是人前义薄云天,人后翻脸无情也许古人诚恳不会毁去誓言,但刘季却是个意外再说,刘季要真想害自己,那誓言里可是一点都未提及此事

苏扶挥去这些念头道:“故而,在下便是希望,能购得武器将我在宗学教的弟子一个个都武装起来,继续训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还年轻,一边训练一边积累财货总有一天,风云变转,我要诛杀了寿春那家”

刘季心中所有的担心和疑惑,还有对苏扶云的怀疑都全部在此刻统统消散了苏扶云身上的所有疑点尽管还有些没有明白,但已经不重要对刘季而言,苏扶云已经可以划入信任的行列

当然,这个信任是合作伙伴间的信任而不是如樊哙那边兄弟之间的互信,至于其他人,实话说最多只是介于兄弟和合作伙伴间的信任

苏扶云说完这些道:“刘兄在沛县,可有路子购得武器?有硬弩最佳,若是没有,也希望能得几幅强弓”

刘季心中咋舌,这苏扶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秦武器之管制,实在严厉得很初得天下的时候,始皇担心六国之地造反于是一次性销毁了对六国战争中缴获所有兵器,最后,全部铸成了十二个金人这个金,可不是黄金的金而是金属的金,十二个金人如同天神一般让咸阳每一个人对大秦能够万世不替充满信心,直到刘邦入了函谷进了咸阳

这十二个金人可以说让六国之地的武器突然之间少了起来,那会的大秦帝国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大秦政府的威信、效率是最好的时候自然,销毁的武器也几乎达到了最大值

若是苏扶云叫刘季那会去找,根本不会有办法然而……

“什么,岭南竟然乱到了这个地步?”苏扶云惊得立刻站了起来

刘季对苏扶云的惊讶没有半点吃惊,当刘季掌握了岭南这个路子后,根本就没有和任何人讲一来是沛县没人买得起,而来也是危险性太高不过,而今倒是各个条件都成熟了下来,是时候拿出来做资金积累了

扶苏毕竟不是常人,初始震惊后便冷静了下来这个消息,是特科没有传递过来的而今的特科尽管发展迅,可对楚地的渗透依旧很困难一来对秦人愤怒最大、仇恨最深的便是楚人二来,也跟地域关系有关,特科根子毕竟是在雁门是帝国的最北端,而岭南则是帝国的最南端将对人员、信息要求很高的情报组织扎根到遥远的帝国南端,除非扶苏其他的情报系统彻底废弃,专精岭南,不然根本不可能办到

“刘兄不必担心钱财的事情,扶云虽说丢了寿春的家当但几次合作下来,雁门掌柜对扶云的信任还是有的而今,我还能在雁门拿到雁纸”苏扶云平静地看着刘季,一脸自信:“雁纸的利润想必你也清楚,故而……钱,不是问题”

刘季笑着和苏扶云击掌盟誓,算是成功缔结了此次交易忽然刘季问道:“寿春那大族,可是项家?”

第十章:聪明反被聪明误(上)

【悲催的微言正在闭关存稿,唉,啥都得闭……老实存稿求支持哟】

扶苏的震惊殷倾月不知道,嘻嘻哈哈跑进县令府的殷倾月在今日恢复了往日开心的模样

笑嘻嘻的小萝莉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点子,不过尽管殷倾月看起来天真无邪,纯真可爱但县令府的人还是拦截了下来,县令府的张家那在泗水也是排前的世家被一个小女孩子胡乱出入,是不是有点太没体统了?

但显然今天的几个门房有点没张眼睛

一见几个门房一脸严肃地挡住自己,殷倾月便不由地想到了前几天晚上那个叫做苏扶云的年轻大叔也是喜欢故作严肃的样子实则几次试探,殷倾月早就摸透了这个闷骚猥琐男

那厮竟然想打妙戈姐姐的注意,这让殷倾月情何以堪?恨不得立马把天下所有见过妙戈姐姐模样的人都给挖了眼珠子……

好,这是殷倾月的怨念但其仇恨值依旧十分高昂,看着几个门房高亢的萝莉清音顿时响起:“混账东西,难道还要本公子教你们怎么做迎接有预约贵客吗?要知道,是那个叫吕雉的预约我的”

说罢,一脚一个,殷倾月在所有人都还纳闷的时候便昂首挺着小面包进了县令府这时候,几个门房还在想,啥时候吕家娘子预约了这么一个凶巴巴的小丫头?

但回头神的门房们还是不敢去捋这头凶巴巴的凤凰的羽毛,重化作了县令府的门前雕像

沛县的县令府比起富庶会稽郡的郡守府,那可要差了几条街去其回廊亭台,自然是远少于一住就是几百人的郡守府于是,似乎是因为女孩子天生的敏感嗅觉,殷倾月很是轻松地找到了吕雉所在的房间

“碰碰……碰碰”小萝莉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敲门,每次要么就是出来一个大妈,要么就是出来一个大叔连个年轻点的都没有,最后一问原来殷倾月找到的都是吕家的奴仆,一群奴仆围着主家住着,也算是一层保护

而每次大叔大妈一见敲门的是如此一个天真无邪,挂着纯真可爱笑容的丫头,都是齐齐收起刚才的不耐烦,一脸笑容带着一嘴口臭道:“你找谁啊?”

然后……倾月丫头无一例外捂着鼻子闷闷道:“抱歉大叔(大妈),找错人了吕雉姐姐找倾月,可我忘记路了……”

这句话,倾月丫头都重复了好几次了这次,看着这装饰朴实的房间,倾月丫头倒是莫名报了点希望果然,一开门,一个笑容纯美,美眸无暇的女孩子映入了殷倾月的眼帘

“啊,姐姐你好漂亮啊”在吕雉一片慌乱无措的情况下,殷倾月故意装作大声地惊喜说话随后,一把将吕雉推入门内小小丫头或是防狼术已然大成,竟然愣是将吕雉给推了进去

刚刚睡醒的吕雉刚才还在疑惑门外的萝莉清音是张家的哪个女儿,等她抱着枕头出来时,却见一个从未见过却有些面熟的可爱小妹妹把自己反推入了房内

“咔嚓……”将门插上的殷倾月拍拍手,似乎在奸笑了什么计谋得逞了转身看着还在失神无措的吕雉道:“吕雉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吕雉仔细看了看殷倾月的模样,摇摇头道:“像小妹妹这样可爱好看的女孩子,我若是见了第一次应当是不会忘记的”

殷倾月顿时一阵懊恼,道:“怎么可能,本女公子这么美丽无双,智慧群……啊啊,那天晚上我就在虞姐姐身边啊”

“啊”吕雉那日只觉得虞姬真是太漂亮了,而苏扶云又是一脸痴迷地看着虞姬故而,心慌意乱之下根本就没记住殷姬的具体模样所以,明明是见过……却还是没记住,这让吕雉有些尴尬,纯纯地歉意一笑道:“殷妹妹……那天心里太乱,所以,所以就忘记了……”

殷倾月迷人地黑眸一转,嘿嘿笑道:“吕雉姐姐,你觉得苏扶云那个家伙怎么样啊?”

吕雉又是惊得“啊”了一声,羞得脑袋一低不过一听殷倾月的称呼,心下敏感的她立刻就猜出了不同又是勇敢地直视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道:“他……人很好呢”

殷倾月古怪地嘿嘿一笑:“哪儿好?长得漂亮,俊秀的面容,俊逸的风姿?气度优雅,举止得体言语有趣,眼神迷人?总之,好像哪儿都好诶”

殷倾月面上的羞红甚了,眼里却是似乎能找出苏扶云的影子来有些可惜道:“只是爹爹说了,这样的宴席连件好的衣服都穿不出恐怕以后我嫁过去就要受苦,而刘季……唉……爹爹喜欢他,却不喜欢苏郎”

殷倾月心中得意甚,这吕雉可不似虞姬那般虞姬那般,好像是喜欢上了苏扶云内心中的印记,喜欢的是人家的心而不是苏扶云的一副臭皮囊,而这个吕雉,目光虽说不错可看得多是表里相貌,气度,举止,言语,眼神?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外在的,可以修炼出来的?

哼,这个吕雉,目光不比那个吕文好多少

转念一想,殷倾月想到了此次行动的目的笑着道:“吕雉姐姐……你说,我帮你追上那个苏扶云,好吗?”

“……啊”

“什么?我听不见”殷倾月一阵怒喝

“……好……啊”

驿馆后院,虞姬闺房

虞姬醒来的时候四处一看,却突然没了殷倾月的影子这下可真是吓坏了虞妙戈,这里可不是殷家势力遍布的会稽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沛县啊

而且,关键的虞姬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殷倾月的身份,因为殷通在沛县任职的时候,曾经把本土豪强狠狠打压过一任最后积累功勋,这才回了自己的老窝会稽郡

而张家,便是在泗水有名的本土豪强也是被殷通打压过的一员,殷倾月你便是再厉害,也不能跑到人家的老窝里来发飙啊这会的虞妙戈还不知道胆大包天的殷倾月为了让虞姬“摆脱”苏扶云的“狼爪”要带着纯妹子吕雉去满足欲求不满的苏扶云了……

“苏扶云……”虞妙戈此刻无助地几乎要哭了出来,四处泛着脑海中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这个名字

第十章:聪明反被聪明误(下)

【下周就要进入爆发倒计时了阿楼说是15号左右的样子】

“什么?殷倾月跑掉了?”苏扶云看着虞姬慌慌张张地找到自己的小院,还以为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又打上了虞姬的注意却不想,还真有可能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将目光盯上了虞姬,但目标却是虞姬身边的好姐妹殷倾月

苏扶云见了虞姬慌慌张张的样子,立刻道:“走,随我去报官”

事实上苏扶云的势力在沛县最主要也在官府了,毕竟,人家可是县太爷的“贤弟”他去报官,谁敢不重视?

而萧何在沛县积累的人脉和讯息也是扶苏可以使用的,扶苏若是不想出头也并非无计可施只要假借萧何的名头,借着而今萧何在雁门总领数千里土地政务的雁门长史威势,县署里哪个敢不卖萧何的面子?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害处至少扶苏以后的动作就要加小心,不然,一不小心被哪个多事的人抓住尾巴,猜到了扶苏的身份到时候,扶苏就要直面胡亥的威胁了偷袭和光明正大打阵地战是两个完全的概念啊

毕竟,此刻的胡亥在行朝威能还是颇大的

却不想,虞姬的惊恐加厉害了也不顾男女大防,扑过去便要拉住苏扶云:“苏公子,不要……”

“什么不要啊苏兄,上次……”刘季一脸笑容地走进了苏扶云的小院,这几日,两人的关系已然坚固如铁先期的对抗表明了大家都有那个智商能玩大的,也谁都吃不下谁自然,合作便成了我王道

再加上扶苏上次已经取信了刘季,约定了此次交割武器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都是合作愉快

却不想,刘季笑容满面地走进来,一眼瞧见的赫然便是魅惑绝伦,倾国近妖的虞姬抱着离开的苏扶云,还大喊着“不要”这下,刘季傻眼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毕竟是老油子,刘季的反应可是迅疾非常,立马丢下半截话,撒丫子就跑了

苏扶云真想拿个板砖拍自己一下,这算什么?又被误会了,老子不是禽兽,我想做禽兽不如啊

但面对虞姬慌慌张张,凄凉无比强作出来的笑容扶苏心下那么一点欲念顿时消散无踪,莫名地,扶苏想到了那日虞姬的歌舞以及而今不知在何方的蒙月芷……一想到苏扶负了的蒙月芷,苏扶云便是心下猛然揪痛

猛然间,身影似乎又重合了起来

似乎眼前那个便是凄凉无言,在咸阳医馆小楼上呆呆看着阿房宫的月芷苏扶将慌张凄凉的虞姬揽入怀中,静静地抚着虞姬的后背:“不要紧,有我在呢这莫说沛县,便是楚地没有我扶……云办不成的事情”

虞姬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羞红着脸抹了一把眼角上的清泪,刚才激动之时情不自禁的动作却弄得而今暧昧无比平静了心绪之后,虞姬渐渐放下了担心苏扶云,并不是那种趁虚而入,趁火打劫的恶人这等好男儿……也不知是哪样幸运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渐渐的,在苏扶云轻轻抚着后背的动作下虞姬心中担心似乎也因为苏扶一双似有魔力的手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心中一片宁静,忽然间,无喜无悲,无惊无惧天地之间只有这样安宁的样子,好静谧,一点烦恼都没有,好幸福的样子……

此刻的虞姬似乎忘掉了殷倾月失踪时的惊慌,也没了家族重担的艰辛,去了即将成为皇帝妃子时的幽怨恼恨这样的感觉,是虞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喜乐的感觉……

这般想着,紧张了十数日的弦也悄然间松了下来压力放松之后,虞姬只觉得一股子放松的感觉让全身都有些无力起来低低着头,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苏扶云看着安安静静忽然间睡着的虞妙戈,心中一片荒唐难以想象的感觉自己……这是抢了老爹的女人,还是抢了西楚霸王的女人?

不过,苏扶却是不好在这么继续搂着人家睡觉了呃……应该说是扶苏搂着虞妙戈,而虞妙戈在睡觉

摇摇头,将荒唐的感觉排出去扶苏将虞妙戈小心翼翼地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又让石姜密切安排好防卫这才去了外堂,见到了一脸暧昧笑容的刘季

刘季这会算是心中大石落定了,刚才还在想着怎么将苏扶云这个迎娶吕雉的最大对手搞定却不想,人家苏扶云的手段确实比自己还厉害百倍刘季不过装模作样将自己的气度、城府在吕文面前表现了出来便被吕文招去,大生好感竟然是有那么点立马把女儿嫁给自己的意思

而这个苏扶云,那厉害了刘季还算是自己主动,冲到吕公面前表现这才博取了一个人家的宝贝女儿

而苏扶云呢?厉害啊,就一眼神,一电眼这么一个倾世绝伦的虞姬便自己送上门来,扑到了苏扶云的怀中看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不好”刘季不由满腹酸酸的味道:这厮,竟然这么一个倾世佳人白送都扭扭捏捏,不想接受

不过刘季可不会在人家面前提起这茬子事,只是一脸坏笑地看着苏扶云:“这里,先行恭喜苏贤弟了哈哈,到时候,可莫要忘了为兄的喜酒啊”

苏扶云尴尬地摆摆手,两相坐定苏扶云这才将殷倾月的问题给说了出来,不过,却没有给刘季解释虞姬的事情这些事情,扶苏可不想牵扯什么杂七杂八的人进来和虞姬相处的感觉十分美好,宁静,安详,好像就是平平淡淡的幸福也能迷醉人心

甩去这些,苏扶云拱手对刘季道:“第一批雁纸已经在相城销售了,用的,是走私的名头财货这里已经备齐,刘兄早些将货物交接只不过,殷倾月此事,还请多多上心”

对于前面的“正事”刘季严记心中,但对于殷倾月的事情却有些疑惑,不过看苏扶云一脸严肃道样子尤其说到殷倾月的时候是很是郑重,刘季也知道了苏扶云的决心顿时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道:“说句放肆的话,这方圆几百里那些贼寇盗匪还是要卖我刘某人几分薄面的,苏贤弟你且待等着我这边去发话,倒要看看那个有这胆子敢劫了弟妹”

苏扶云心中哀嚎,连连摆手道:“是殷倾月”

心想,那么个混世小魔头,我要是娶进家门了,还不得给弄得天天炸毛啊

刘季一笑,对苏扶云的解释没有在意男人嘛,相视一笑,你懂得

拜别了刘季,扶苏便召集了特科的成员伏承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不在苏扶身边,因为特科事情太多总揽之权只在伏承身上,扶苏也没有多少可信又有空的手下去管理这摊子事于是,伏承几乎满世界跑最近,又在忙碌相城的布局

一来是雁纸的分销权特科也有一部分,是开展业务、维持收入的一大业务方向二来,便是为扶苏打掩护,随时做支援毕竟,雁门的势力再强大隔着几千里,也不能影响到泗水郡的一分一毫

再说了,县官不如现管将泗水郡的郡署搞定了,苏扶云在沛县行事才加稳妥而对特科的布局,也是一大进展

且不提特科里杀人放火搞敲诈的阴暗续集,等石姜领着扶苏身边各小组全部报道的时候扶苏大手一挥,几十人便悄然隐没下了沛县的各个层面

这些特科的成员或者化身货郎,或者装作小厮遍布沛县各个阶层,这边是特科的手段在雁门,先行布子悄然之间在雁门扎根下根子不然,真正到了用的时候在布局那就麻烦了而今扶苏早些布局,隐性之间打探消息自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便是哪个县官想查了,也容易躲避过去而此次一搜人,前面的布局好处就显现了出来呼啦啦的上线联系下线,一个个触手伸出沛县搜索着一切用得到的消息

光将事情交给刘季,扶苏不放心毕竟刘季不是自己人,而刘季属下一帮子人苏扶暂时还招揽不上而看起来,刘季待人接物的本事都是一流暂且,这小团体关系都是极紧密这时候拆开,难度太大,得不偿失

关键的,扶苏一直都不喜欢受制于人将主动权易手从来不是扶苏喜欢干的事情,故而,当几十号特科精英离开小院的时候扶苏突然间就放松了下来,回到自己的书房,扶苏拿出一卷《大学》静静读着,或许是后世大学两字的亲切让扶苏选择了这个儒家经典对于统治中国思想两千年的儒学,选择遗忘、无视、歧视都绝不是一个冷静、成熟执政者应该有的态度

故而,扶苏这些时候时常读些儒家经典

看了许久,竖版字让扶苏有些眼晕揉着头,休息了一会突然,一双柔荑带着略有冰冷的温柔触感搭上了扶苏的额头扶苏浅笑着,陷入了幸福宁静的感觉

第十一章:驱贼将军胜贼寇(上)

【等待阿楼的话了,看看啥时候开飚,求支持哟无线的书友们,拭目以待啊】

两个时辰前,县令府

张家老管家一脸不悦地看着眼前的几个门房,恼怒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门前又闹了甚事,竟然都惊扰了梅园的娘子们,都不想吃张家的饭了?”

门房们齐声道不敢

老管家面色一缓道:“到底来了哪里的飞贼,敢闯县令府了?”

几个门房面面相觑,推来推去还是一个胆大的道“回……管家,那小娘子声道是吕家娘子请来的……我等拦不住啊”

老管家先是一愣接着便是震天响的咆哮:“废物,饭桶吕家娘子这些天一日都未出房门,哪里来的邀请一群饭桶,给我集合家丁,随我擒贼”

吕雉门前

“什么?本公子会是那臭哄哄,脏兮兮的飞贼?”殷倾月被几十号壮汉齐齐围住,不得已躲到了一脸无辜的吕稚身后一听对方竟然拿自己当飞贼抓,顿时挺身而出,咆哮众家丁

家丁们傻眼了,本以为来的飞贼当是个黑衣黑裤来去无踪的高人,却不想,竟是这么一个凶巴巴地偏生又格外可爱的女孩子这,如何不让人傻眼?

那边的老管家也吃惊了,狠狠瞪了几眼那些门房,对女飞贼,哦不,这个女公子道:“不是飞贼,你光天化日之下为何要冲撞县尊府邸,劫掳吕家娘子”

殷倾月一听对方一口一个飞贼,不由想到自己脏兮兮臭哄哄的样子顿时爆发怒喝:“本公不是女飞贼啊你才是飞贼,你全家都是飞贼啊啊啊,吕稚,他竟说是我掳的你,哼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你爱去不去我走”

说罢,殷倾月凶巴巴地推开拦路的家丁,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心中不住地还数着数字:一,二,三……

吕稚见此也顾不得害羞矜持,连忙制止老管家道:“张伯且慢,殷家妹妹的确不是强人是那日在宴席上虞姬姐姐的妹妹,今日来寻我的确是吕雉请来”

说罢,吕雉连忙追向殷倾月,也不管稀里糊涂被集合起来的众家丁,和一脸呆滞的老管家

眼睁睁看着吕雉追着那个殷家小娘子跑出了县令府,这些家丁依旧还一头雾水,不明就里莫名其妙被集合起来抓贼,却是碰到了这么一个好生白嫩可爱还带凶巴巴的小娘子而一问,竟是人家吕家娘子请来的玩伴

最为无辜的还是老管家,被几个小门房气得差点脑溢血的老管家终于又是咆哮起来对几个是无辜的门房道:“从今日起,你们都给我去做杂役,劈材烧水”

发泄了怒气,老管家又是挥退了一众家丁带着几个目击者急急忙忙跑到了正堂,这县令府有内外之分平日县尊老爷是要在外院办公的,这被殷家娘子闯了的便是县尊张九融起居生活的内院

这事涉吕家娘子,老管家不得不再次忙碌带着老胳膊老腿找了正在和吕公下着围棋的张九融

格外认真的两人对老管家的到来也没抬头多看,只是点头示意

“老爷,吕家娘子和殷家娘子出去玩耍去了”老管家跑得快了,有些气喘吁吁不过还是用最简短的话说了出来

“嗯”张九融轻轻点点头

那边的吕文吕叔平也是漫不经心道:“稚儿和张家娘子多多玩耍,也是好事嘛”显然吕文这几天脾气不大好,对张家老管家的大惊小怪有些不以为意

张九融却是回想一下听出了苗头,抬头问道:“什么?殷家娘子?泗水名族,我怎么没听说有个殷家?”

老管家苦笑一声道:“是和虞姬娘子同来的那个殷家娘子,说是殷姬的好妹妹今日来了,闯入了内院把吕家娘子给带走了,说是出去玩耍而吕家娘子自己也说,是她邀请的”

这下,张九融和吕文齐齐对视一眼都瞧出了不对劲,张九融看向吕文吕文却是仔细回想着女儿最近的状况,摇头道:“不可能,稚儿和那殷姬并没有见过几面也未曾交谈,怎么会如此冒冒失失便随一陌生人外出游玩?以稚儿的心性,根本不会如此冒失”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坏事了

张九融却没有吕文那边震惊后的着急,而是冷静道:“那殷姬你可知道去了何处?现在虞姬又是身在何处,必须尽快找到殷姬,此事实在太过蹊跷”

老管家无奈摊手道:“回禀老爷,虞娘子那边已经问过了是去了苏公子家中求助,据苏公子老仆所言是也是殷家娘子丢了苏公子出去寻找了”

张九融闻言一滞,吕文此刻道:“还不快去找苏扶云,此事恐怕他知道的比我们多啊”

张九融起身转了一圈,气息粗重道:“太浪费时间了,来人,备轿去苏贤弟府上”

此刻的殷家娘子可是不知道县令府已然处于一片鸡飞狗跳之中,而苏扶云,也是带着一大帮子精明强干的特科科员寻找着“失踪”的殷倾月,当然,还有现在还不知道也被“失踪”的吕雉吕家娘子

一大一小,大的纯美无暇,小的精灵可爱基本上只要一出门回头率就达到了百分之百,所以两个娘子也都知道齐齐换上了早先准备好的便装一路绕来绕去这才算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到了这里,殷倾月也开始实施帮助吕雉倒追苏扶云的计划了可问题是,殷倾月也没有恋爱经验啊

两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对视一眼,都是无奈起来但殷倾月可是好相与的?没经验没事,我看的传奇话本可不知多少

“看传奇话本上说的,男孩子追女孩子都是将女孩子感动地稀里哗啦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吕雉姐姐,我们要把那个姓苏的感动下来然后拜倒在吕家姐姐的石榴裙下……”殷倾月终于想到了一个自以为十分有成功率的办法

吕雉也开头脑筋了,不住想着道:“好啊那……我们去城外山神庙许愿每次我为父亲和母亲许愿,他们都是感动地……稀里哗啦的”

“嗯嗯,就这样”

黄霖看着近在眼前的沛县城,忽然有些阴狠地一笑:“前锋曲就地驻扎,亲卫队随我入城那些不堪的记忆……我黄霖回来了”

第十一章:驱贼将军胜贼寇(下)

【爆发倒计时,求支持】

“哎呦,牛行首,您今日可算来了孩子们都想死你了,今日啊,您可要好生玩个痛快呀”丁巧玲娇笑着迎接满脸肥肉,肚子圆滚滚的沛县富商

那富商也是一脸淫笑地在丁巧玲身上多模了几把这才道:“好了,叫我那心爱的秋儿出来下次……还来你的媚香楼哈哈”

丁巧玲对被占了便宜也不以为意,这皮肉生意做了几十年了要真有什么反感恶心的,也早就在一次次男人们的“兽行”烟消云散这丁巧玲,赫然便是曾经泗水郡郡治相城的头牌小姐

而今随着最红的日子过去了十数年,曾经貌美如花的头牌成了年老色衰的老鸨没有生活技能,只会出卖肉体的丁巧玲挣扎了几个月,依旧还是重投入了这个行业

带着成为头牌后的积蓄,丁巧玲靠着原先的人脉关系在沛县开起了一家人尽皆知的青楼:媚香楼

媚笑着迎接了一波波的客人,丁巧玲也有些倦了回到了自家的小院,丁巧玲做了几年的青楼老鸨这财货也是不少,可居住的院子外表却显得有些破落里面有一间房子是简陋无比,只是每日清洗显然十分用心

这是每次丁巧玲心烦气闷之后必来的地方,也是媚香楼龟公们严加防守的地方据说曾经是谁的住处,但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

杂戏坊

黄霖一身寻常服饰显得毫不出奇,身上十数年血腥气也便尽皆收敛如同一个时常劳作的老农一般带着满手粗茧回到了他度过半个童年的杂戏坊

看着斑驳的土墙,黄霖的脑海之中似乎也浮现出了童年那平凡却快乐的时光

数十年前……

“爹爹,为什么我们住的地方要做杂戏坊呀?”稚嫩的童音响起,名作黄霖的男娃不住地缠着正在打磨乐器的爹爹

黄霖的爹爹爱昵地亲亲儿子的可爱地小脸,笑道:“因为我们都是伶人,学的过活的,就是这杂戏而咱们这个坊啊,住的大多也是和爹爹一样的伶人,所以就叫杂戏坊”

紧接着父亲慈爱的笑容很快扭曲成了惊恐……

……轰隆,城墙塌了这是守军在绝望地呼喊

杀啊……这是秦兵声嘶地冲锋

冲啊,别怕

跪下

投降不杀

秦军已克沛县

战争的号角很快吹向了沛县城,杂戏坊也在号角中不住地颤抖坊内百余户伶人都是颤颤地守着家门,希冀秦兵不要劫掠沛县好在,他们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沛县的抵抗力很是虚弱秦军没有报复性地发起屠城、洗劫的事情

军纪颇佳的秦军甚至还一路杀了不少贼寇这让城内的居民加安心了起来但接着,陆续发生的刺杀秦官的事件让沛县的局势徒然紧张起来

四处遍布的秦兵让整座城市又重陷入了恐慌之中,陆续的鲜血让城市的贼匪开始沉寂然而,当秦兵出现在杂戏坊将,并且在所有人注视下搜出一堆染血衣服和一个面色凶恶的刺客时,杂戏坊所有人的心底都猛然下沉……下沉……下沉

在凶恶的官署差人呵斥下,数百杂戏坊的居民不得不沉默地挑起行囊,拿起所有值钱的什物而昔日欢声笑语的孩童都瞪大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日渐远离的杂戏坊,皆是沉默

当千里迁徙让黄霖失去了一个兄弟,一个妹妹,一个阿姨的时候长大的黄霖发誓要重回到沛县,以出人头地的姿态报答所有帮助过黄家的恩人,以及那些在路上给与杂戏坊数百居民无穷罪恶的县署差人

当然……

黄霖脑海之中的那个印记越来越深刻,那是一个可爱的,扎着双羊角辫的女孩子,有着小酒窝,笑起来总是喜欢眯着眼睛然后趁着自己发呆的时候敲自己脑壳的小姑娘……

她……是姓丁,名巧玲的却不知道伊人是否还在?

“这位老兄,这里乃是私宅参观还请他处,此地不留生人”正当黄霖发呆地看着杂戏坊的时候,几个一脸凶相满身横肉的精壮汉子将黄霖给围了起来,逐客之意毫不留情

黄霖的目光沉了下来,不由一摸摸鼻子,看着几个精壮汉子熟悉黄霖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切记不能惹黄霖……不然……

“怎么,小老弟,你好像很生气啊”一个带头的精壮汉子斜睨着黄霖冷笑道:“生气得都变成了聋子,成了哑巴兄弟们,给这厮松松筋骨看他地装聋作哑到何时”

小头目的确恼火,这份看门的职司最是烦闷可偏生一点差错都出不得,不然老鸨虽是女子,可心狠手辣一点也不逊男子自然,原本可以有空吃吃豆腐的小头目火气便上涌了起来

一见这个愣头青朝着丁巧玲所在的房间越来越近,小头目就不客气起来

先动手的不是先说话的龟公们

一身战场上练出来的手段可不是黄霖给人看杂耍的,一个直拳迅疾若电击在小头目的腹中徒然上涌的剧痛让小头目瞬间陷入昏厥,只记得临晕倒的时候突然从四周冲出几个精悍男子,而那先前站着的愣头青只是神色淡淡:“留一个清醒的问话”

接着,不断响起的闷哼随着小头目的昏厥陷入沉寂

“是谁”丁巧玲混迹沛县十数年,见过的风浪也是不少此刻,却还是突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般一喊却是立马就要跑路

然而,这个对手显然比他的动作快黄霖阴沉着脸盯着眼前这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女子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抢占我的住宅?”

丁巧玲似乎被戳中了禁忌,如此情况之下尖酸道:“这杂戏坊里的人都在死了,都死光了难道你还是从阴间里爬出来的厉鬼?我告诉你,这房子自从十年前就被我丁巧玲买下了”

哐当……

黄霖手中的刀柄猛然掉落,盯着丁巧玲道:“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黄霖的声音几乎是用后出来一般,虎目盯着丁巧玲

丁巧玲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瞧着黄霖忽然觉得心中猛跳,道:“老娘丁巧玲,沛县谁人不知我就是媚香楼的老鸨,你又是何人?”

黄霖目眦欲裂,猛然揪住丁巧玲的双肩道:“你是丁巧玲,你是丁巧玲可为何有要做了那人尽可夫的娼妇我是黄霖,杂戏坊耍琵琶的黄霖啊”

丁巧玲忽然间想起了幼时的一幕幕场景,以及那个禁忌般的回忆:特别喜欢玩琵琶的小男孩,其名作黄霖……

媚香楼后院

“呼……这么说来你而今已然是大秦将军,二十等军功爵也做到了左庶长的前将军?”丁巧玲安静乖巧地看着黄霖,看着已然剔去满嘴络腮胡,去了阴狠多了英俊的大秦将军

黄霖苦笑一声:“便是做了大将又如何,朝廷如此对待岭南将士叫我如何不心寒,好在而今胡亥公子贤明在他麾下,胜过昔日百倍”

两人互相倾述,这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女重聚集到了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语黄霖滔滔不绝地说着在岭南的战争,他奋勇阵线杀敌报国的豪气干云而越说,丁巧玲尽管笑容依旧浅浅动人可心中的温度却越来越低,越来越沉

夕阳日下,看着天色渐暗绣楼内的烛光也已然升起,讲得口干舌燥的黄霖不知是第几次提起了水杯

而今,却是不得不走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然不大好而今又是天色渐暗……

黄霖拱手拜别,转身便要离开绣楼而此刻,久久未曾多说几句话的丁巧玲却是声道:“黄朗……是嫌弃了巧玲呵……”

黄霖脚步猛然一顿,转身疯狂地冲进屋内

不多时,喘息声渐渐升起

深夜,丁巧玲第一次觉得男女之事美妙得令人心醉然而,当她抚摸着自己日渐苍老的面容时,却不由心中一阵抽搐看着枕边酣睡的情郎,丁巧玲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日从媚香楼顶楼上看到的那两个惊艳无比的女子……

“或许……”丁巧玲喃喃自语,目光骤然狠厉

山神庙

山神庙山神庙,一路上殷倾月被自己这个奇思妙想的主意打击的七伤五损本以为如会稽郡那般,这山神庙应该不会有多远可不成想,山神庙竟然是在一座离沛县十余里外的山上

这下,两女便倒霉了一路上十余里路走过去,脚都酸麻不已尤其以殷倾月最倒霉,身子骨虽说不是娇贵可哪里吃过步行十数里的“壮举”反观一边满脸犯花痴的吕雉,却是目光炯炯,精神不乏竟然是个永动机一般的,怎么也累不着一听这法子能感动苏扶云,得一如意郎君,哪里还有何疲倦之说?

歇息了一会,好在两女家世都是清贵的营养不愁下,身子骨也还结实休息了一会,体力也就恢复了过来吃了些干粮,便爬上了山找到了山神庙

然而,当两女步入山神庙内的时候却见一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看着殷倾月和吕雉徐徐走入,一脸得意,犹如老狐狸一般看着猎物入网

第十二章:公子百智有一失(上)

【存稿在坐着最后的修订,无线的书友们,期待么?纵横的书友呢?】

苏扶还未出门,却迎门边碰见了县令府的大队人马老县令:苏扶云的兄长张九融亲自出马,而一边赫然便是吕雉之父一脸阴沉的吕文

吕文过来盯着苏扶云,目光透着不满似乎就是扶苏将殷倾月给勾引跑掉的一般,一听对方有殷倾月的消息扶苏也不顾吕文的不满,将几人请入堂内后便问道:“兄长,吕兄还请将实情告知扶云,今日实情太多,发生得太急我现在脑子都有些晕呼呼的”【PS,不是他晕了我写得也晕了为了爆发……冲】

听了苏扶云的称呼,吕雉胸中的怀疑也减了几分苏扶云既然认了自己喊了一声“吕兄”,应该不会那般自降辈分成自己的女婿古人对宗族意识极强,对辈分看得可是很重的

却不想,扶苏这方面根本没有到少敬畏之心和束缚之感再说,真正的苏家世家子早就在雁门过着被严格控制,却安心充足的生活了

张九融也没废话道:“苏贤弟,你此次可否找到了殷姬?”

苏扶云黯然摇头,尽管不知道虞姬为何这般不想报官但扶苏这时候却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将殷倾月失踪的事情说了出来:“找了,能找到的地方都找了刘季也帮忙,彻查了一番城狐社鼠那边没有发现引殷姬的身影,两位兄长可是看到了殷姬?”

吕文面色一沉,说到这里,吕文便是一脸阴云

一边的老管家于是便将殷倾月闯入县令府,堂而皇之带走吕雉的事情说明而且,似乎为了恶心吕文一般,特别将吕雉主动提出跟随的事情也给说了出来

苏扶以手抚额,怎么也想不到殷倾月竟然是一个人跑到了县令府去,而且还把吕家的乖女儿给拐跑了这丫头有百合倾向?那个纯妹子便是扶苏也眼馋得很啊,只不过这几个女子干系太大,扶苏还没做出决断

一见今日这情景,扶苏脑海之中是如同一团乱麻一般便是扶苏再如何英明无比,恐怕也不会想出会是殷倾月怕虞姬落入苏扶云的魔爪,故而勾引着吕雉去倒追苏扶云,以此满足苏扶云欲求不满的问题……

最后他俩姐妹远走高飞,回自己家乡过着美妙生活而吕雉也有了一个如意郎君……

看上去很是美妙的东西,可扶苏又不是喜欢犯花痴的女孩子也不是有百合倾向的腐女,哪里会猜到这些

于是扶苏将自己的一番判断说了出来,算是两相交换了信息

等大家明了了这事情,齐齐都是傻眼了

“这殷倾月,到底是在做什么?”每个人脑海之中都在问着一个问题

正当一众人愁眉苦脸的时候,苏扶云府上的门子来报:“禀报少爷,县尊,吕公圣驾前锋曲前将军黄霖,到了沛县一千五百兵丁正在沛县外等候”

张九融一听,立马便是坐不住了齐齐对两人欠身道:“老兄此番不能陪诸位了两位贤弟,若是官署有帮的找的地方,便去找张余有他在,官署这边一应方便”

说罢,张九融便匆匆去了门口

“圣驾将要到沛县了?”吕文看着匆匆离去的张九融,摇摇头,他没有想和苏扶云呆在一起的样子尽管那声称呼有些打消掉对苏扶云的怀疑,可怎么想,他却都觉得苏扶云才是这个事件的漩涡中心

扶苏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给坑得这么惨,看着匆匆离去的众人苏扶云召回了特科的各个小组,一问,竟然得出了不同的消息:“圣驾即将到了沛县,这个我知道但会不会进入沛县停驻,怕是未必沛县尽管是个交通要地,但连个行宫都没有怎么会吸引一个堂堂左庶长级别的大秦将领?”

“想不通啊,想不通”扶苏摇摇头翻下另外一条情报:“黄霖停驻杂戏坊,疑似欲与一青楼老鸨苟合”

看到这里,苏扶云不由失笑什么时候自己的特科成了狗仔队了,不过这条消息的确是一个很意外的地方堂堂大秦将领,绝对的高级官员便是想去寻花问柳只怕也不会有那个妓院不欢迎?既然如此,只怕整个沛县的头牌都巴不得能自荐枕席,如此,这厮怎么会跑到一个老鸨的床上

“难道……这厮有特殊的癖好?”扶苏不由有点歪歪地想道,旋即又摇摇头:“不像这厮是先行到了杂戏坊,据探查还有打斗的痕迹若是这厮进来是满足特殊癖好的,哪里还会有打斗?”

一拍手,扶苏道:“去将黄霖的具体情报打探过来,对了,行朝有什么消息?一并送来”

很快,石姜便将扶苏索要的所有情报一一整理出来看着薄薄一张纸,扶苏很是感叹别看这张纸很薄,分量很轻可实际上,这张薄纸极可能是用去数个科员鲜血这才得来的而因为特科的隐秘性和敏感性,加上暂时不能出现在任何势力的视线内竭力在明面上保持不存在,所以很多东西靠着扶苏身份便能般的事情却需要特科科员的性命来成全……

撇去这些,这种迫不得已的事情徒思无益扶苏仔细看着情报,对黄霖的兴趣却是大增这个黄霖,祖籍赫然便是沛县人在王翦攻灭楚国,席卷楚地的时候沛县曾经发生过几起楚国旧贵族泄愤刺杀秦朝官员的事情,结果沛县大索三日,而杂戏坊便被搜出了一名刺客

于是,按照秦朝牵连的刑事政策整个杂戏坊的人都被迫迁徙岭南,国人思旧恋乡,所以迫不得已是不会迁徙的而岭南在当时有事瘴气密布,开发落后的地方迁徙过去,是被当做刑罚的一个项目

这黄霖运气不错,迁徙到岭南之后也没死长大之后是在岭南入军,从一名楼船士下了战船成为材官随后,在路上一步步厮杀成为一部校尉每每遇战,上官总是会想起这一部,而黄霖也每次都会以校尉成为所部战区的前将军

简单说,就是先锋

这个先锋,而今在行朝通过未知的手段获得了赵高的青睐被推荐到了胡亥手中而今,是成为沛县最高级别的官员苏扶脑海中不住地回想着这些,忽然想到自己搜寻的一个错漏:青楼?

第十二章:公子百智有一失(下)

【中午一看,激动啊回秦又多了一个举人,多谢云天剑尊的支持有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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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谁将目光盯准到两个年轻漂亮,精灵可爱的女孩子身上?也许会是无良的猥琐大叔,也会是色迷迷的只会泡妞斗气的世家子但有什么不比青楼有这方面的经验?

逼良为娼的事情哪里发生的最多?

青楼罢了

要写起史书,青楼上女孩子的血泪史便是写一本编年史连隔一天的空隙都没有

可偏生,扶苏以前都恰恰有意或是无意遗忘了这个方向生活在后世那种情况下,尽管背地里青楼不计数可明面上都是一片大好,哪里会看见以至于扶苏下意识间,似乎也淡忘了这方面的内容

而刘季呢,这个掌握沛县灰色空间的小沛公竟然没有将手伸入青楼并非是刘季有多老实有多高尚而是沛县的青楼点子太扎手,以前有几个不听话的不听劝的想去动动媚香楼,进去打了几炮没给钱结果当下媚香楼几十号精壮汉子冲进那厮的老窝,隔日清水一冲不外是城外十里有多了一个乱葬岗

扶苏想到这点,便让石姜传达命令下去:多多注意媚香楼

媚香楼

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黄霖总算过了一会奢华的日子军营之中尽管位高权重,可算是知兵的黄霖却不敢在军营搞这套享受的东西说到底,人家胡亥能看上他不是因为黄霖沛县贱业之子的身份,而是黄霖能征善战,麾下有一千五百信得过的精锐

若是黄霖有一天乐于享受,沉迷不知返那么这前将军只怕做不到胡亥登基的之后便被蹬掉了,因为一个沉迷享受的将领是不会让一千五百人随之跟随的

黄霖要凝聚军心,要保持实力就必须在军营中做好榜样

而今,在媚香楼这里可没有铁血嘶喊的军营,没有热血硝烟有的是玩乐的手段,数不尽的是依红偎翠昨晚上,征战一宿的黄霖面对的“敌人”可不止年老色衰的丁巧玲,还有丁巧玲麾下好些个孩儿……

玩了一宿,让黄霖躺在床上有些不想起身的感觉看着这奢华旖旎的帷帐,想想岭南艰苦简陋的条件忽然间,黄霖羡慕死了在咸阳当兵的那群人

同是一个国家的军人,为何在岭南需要吃糠咽菜,住着简陋的帐篷,时时刻刻还要担心瘴气的致命杀伤而在咸阳的那群京师兵,却能每每都能去泡泡青楼,喝喝花酒

便是沛县的一座青楼便已然到了如此令人迷醉,那些大城市又该是怎么个销骨?

放声一笑,此刻的黄霖并没有因为美人乡使得英雄骨有何酥软他加渴求这样的生活,这样奢华、享受令人迷醉的滋味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黄霖身上的那层外衣,那身闪亮的将军服,以及那个被好好保存散发着松墨清香的任命书

“走,是时候去看看这沛县的官员了”黄霖轻笑一声,呼喊道:“来人,为我衣”

不多时,便有四个娇俏的女孩子端着水的,拿着衣物的,捧着衣饰的以及整理着房间的齐齐便入了房内,看着此景,黄霖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丫鬟身后青砖黑瓦下的沛县城楼,笑声加肆意

沛县城外山神庙

“你是谁?为何要绑我们,据我所知我和吕家姐姐到这里并未得罪过人,也未曾见过你”两女警惕地盯着丁巧玲,以及其身后虎视眈眈,毫不掩饰眼中欲望的几名精壮汉子

丁巧玲轻笑几声,透着魅意这让几名精壮汉子眼中的欲望加炽热了起来,但一想到隐藏在不知名地方的阴冷目光,几名精壮汉子齐齐都将目光放到了这两名蒙着面纱的女子身上

“我是谁?你们不需要知道不过,我却有些兴趣为你们介绍介绍这几人……”说罢,丁巧玲拿着香帕在鼻尖轻轻一扇,显然几人身上的臭味不是一般大:“这几人……想必会很想对你们……体贴体贴的”

说着,最后的音节刻意咬重起来

殷倾月掏出了怀中的匕首,而一旁的吕雉早就拿起了靴子上的短刀:“不要过来”

看着两把明晃晃的刀子,丁巧玲一点都不惊慌看着两人道:“这四个精壮汉子,都是在大牢里带了几年的人了大牢里,什么威胁没受过?打架,皮开肉绽刑讯,血干肉焦杀人……断头穿心眼睁睁的都有……呵呵……”

丁巧玲的笑声加放荡了起来,声音徒然有些尖细:“你们,若是不能老老实实听话我想,他们会非常乐意体贴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女孩子能应付得了四个精壮男子吗?”

丁巧玲此言一出,四个精壮男子的气息都徒然粗重了起来尽管殷倾月和吕雉脸上都蒙着面纱,身上的衣服也毫不起眼但就如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一般,美女在哪里都能看得出迥然不同的气息这样细嫩雪白的肌肤,这样悦耳的声线……一切都让四人几欲发狂

何况是四个在大牢里待了不知多久,老母猪赛貂蝉的囚犯?

当下,竟有一男子不顾丁巧玲的命令冲了上去竟然当下就要施暴

丁巧玲在一旁看了,立即制止了其余想要动手的三个,看向冲出去的那人下了一个手势但丁巧玲预料到的事情没有发生,从隐蔽角落冲出来的两人还未将那冲出去的精壮男子格杀……

突然间,一声令人牙根一酸心间猛跳的声音响起……

吱呀……



一道长不过数尺的弩箭猛然从殷倾月的袖上激射而去,那冲出去的男子身形猛然一顿额头上突然飙出一道血箭脚下还在没意识地走了两步,终于力竭之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鲜血流淌,让两女都是齐齐一退

弓弩

“你竟然有袖弩”丁巧玲认得殷倾月手中的武器,看着此刻咬牙如发狂小母豹般的殷倾月知道此次用武是不可能的了此女之坚毅,实难想象:“你果然是大族之子,不过,泗水一郡之内我却不晓得有什么殷姓大族你今日最好还是随我回去,若不然,大不了我多死几个人但你……我不知道你有几支弩箭”

一直沉默不言的吕雉突然开口道:“那我也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我若是清白将要不保,我会先行了解我的性命再化作厉鬼,索你去阴间陪我”

此言一出,便是殷倾月也不由吃惊因为在会稽便经常玩这种游戏,所以殷倾月身上的底牌可不是一半多除去袖弩,还有一个名作天女散花的针弩身上还有刀枪不入的蚕丝金甲,发簪也是一个一次性发射一枚毒针的弩机

这还不算殷倾月身上的石灰粉、金线蛇,毒散等等阴人必备武器以及各色大师级储备

这样的情况下,殷倾月最多只要担心身边的吕雉能不能跑掉毕竟,这沛县唯一适合让虞姬摆脱苏扶云魔爪,满足苏扶云欲求不满心理的就只有吕雉了

今日一看,吕雉竟然是如此刚烈的性子殷倾月也不由深深看了一眼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吕雉,实际上就是提醒她别是到时候反悔了

“我已有心爱之人,若是今日折损于此,清白不保还不如引颈自戮,以全苏郎”吕雉几乎是用一字一顿地口气说着这话,殷倾月这会却是心中震荡不已这犯花痴的女人啊……得有多白痴才能到这地步

但这却绝对是一件好事果然,听了吕雉这话,丁巧玲似乎也是震动非常看着两女,娇笑一声:“好……很好念在你如此刚烈,今日我们都不动武,但你们却需要回城,先到杂戏坊居住如何?”

忽然,丁巧玲看向吕雉道:“我记得,你似乎是吕文之女是县尊府中的大红人,和那个寿春来的世家子苏扶云也有干系念在你如此刚烈,我便退后一步,放你们回去但,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殷倾月制止住吕雉继续说话,吕雉虽说也算得上冰雪聪明但在世情人性上的了解不及殷倾月,在会稽能被称作内郡守殷倾月擅长的可不仅仅是算计,而是长久来天赋一般对人性世情的敏感嗅觉

敲着丁巧玲,殷倾月此刻又如化身一头眼放寒光的小狐狸道:“你退一步?我却不信你这等人会有何信誉?”

丁巧玲又是一声媚笑,忽然做出一个杀头的手势正当殷倾月弩机瞄准丁巧玲,时刻准备击发的时候丁巧玲身后残余的三个精壮囚犯却是猛然被几个加彪悍的军士猛然扑倒在地,随后噗嗤一声短刃猛然扎进几个囚犯脑后脖颈之间,数团血箭飚起三具尸体被拖走,一时间,整个山神庙内便只剩下三个女子

一大两小,格外有趣

但血腥味却打破了这样有些诡异的气氛,丁巧玲朝着两女道:“可看到了我的诚意?”

丁巧玲的意思很明显,我释放了诚意杀掉可能威胁你们,坏你们清白的三个囚犯那你们呢?是不是也该给点诚意了?

殷倾月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让肺部多一些冷意刺激旁边的心脏说着,殷倾月略微低下袖弩的箭头,垂下一点对准了丁巧玲的靴子道:”说罢,什么条件?”

第十三章:小已忍或失虞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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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扶云捏着手中的情报,默然不语

这封情报,是从行朝传来:陛下身体健康,而胡亥权势日重

可不是日重?连护卫行朝左右的军事调动都能够大肆影响,这让扶苏感到了很大的威胁胡亥在行朝之中的影响力越加扩大,而李斯、蒙毅却莫名地保持沉默这让扶苏对这封情报产生了怀疑

苏扶不是怀疑特科,只是怀疑有人将这份情报作伪了也就是说,宫廷内刻意泄露一封假情报

按说,如果始皇身康体健以其浓烈的权力欲,是根本不可能让胡亥掌握权势的而始皇并非是孤军奋战,反过来应该说孤军奋战的是胡亥才对天下军权尽在嬴政手中,而胡亥,勉强将这前锋曲黄霖算上还差不多在文官政权这方面,李斯和胡亥保持的关系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严密好几次貌合神离的决策便是如此,而蒙毅是一个强大的拦路虎

自然,若是始皇身康体健那么,行朝中频频发言的应当是李斯猜对而蒙毅,则应该成为在行宫中出现最为频繁的那个人,而不是胡亥

历史车轮的轨迹偏斜的太大了,扶苏已经有点摸不准但对于嬴政的身体,扶苏很担心,也无可奈何嬴政的身体不会支持太久,一旦嬴政的支撑不住,历史的车轮便会重回到原来的道路上

扶苏能否抢先一步做出比历史上好、正确的决策将是决定扶苏未来重大方向的关键

收回这些,扶苏不由将视线钉在了黄霖身上黄霖和媚香楼老鸨的关系扶苏已经确定,这对老情人的八卦扶苏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对于黄霖来沛县的目的,却让扶苏很是疑惑

驱贼诛寇,很冠冕堂皇的名头可也仅仅只是冠冕堂皇罢了,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因素?

城门楼下,整齐威武的军士展现着大秦军人的强悍只是,这些军人的军装并不齐整有些人的盔甲显然做过不少修饰来掩盖,但百战的悍勇之气不是破烂甲胄可以遮掩的

这是一支强军,很厉害的强军扶苏心中做出了第一个判断,看着这个威武的中年军人扶苏有些猜不透这厮来沛县,到底有何目的

黄霖来沛县,目的很简单也没有太深层的因素,捞到这么个位置黄霖只想多弄点实惠,好生补贴补贴亏空的财政要知道,为了打通赵高这条路线,黄霖连自己的军费都私吞了要说最深层的,也不莫过于释放出一个消息:跟着胡亥公子前途光明好处大大的有

而再过半月,黄霖就要发军饷了来之前岭南便将军饷全部给了黄霖,为的就是不希望到时候因为粮饷而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而今,没有因为道路的问题,没有因为上面克扣的问题,军饷如期到了军中,却莫名地消失到了赵高手中

黄霖要是不找个肥缺补贴,只怕手下的兵丁就要哗变了到时候,黄霖在行朝内将彻底沦落为尘埃便是胡亥,也未必会出手相救

看着热烈的欢迎,黄霖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县尊张九融领着士绅迎接,一大套仪式走下来在沛县士绅的迎接下,黄霖也不下马,纵马便入了这个数十年前步履瞒珊走出而今纵马意气踏入的沛县县城

看着两旁或者惊惧,或者惶恐,或者艳羡的目光黄霖心中满是成就感充斥,出去的时候,黄霖的身份只是一介草民如草芥一般,被多看一眼都不会的草民而今,黄霖成了大秦的将军圣驾的前驱,这是如何显赫的身份?

扶苏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虞姬依旧没有走,只是静静等着消息按照她得到的消息,她此次上前献舞恐怕有些麻烦尽管已经有少府同意,但却一直都没有安排他的节目

并不是她一过去就能立刻献舞的这个机会,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少府打通的关节还在努力,而今始皇又出了寿春城走向琅琊郡这次,她恐怕又要等下去了

故而,虞姬也没有急急忙忙地去寿春而是选择留在沛县,等始皇大队来的时候在跟上去

而今,虞姬却喜欢呆在扶苏的府邸这个宁静,安详的地方有一种让虞姬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在萦绕

她希望能在入得深宫之前好好享受一下,哪怕仅仅只是几天

但这个时间,却是不会长久了殷倾月的失踪让虞姬很是彷徨,失去这么个可爱的小妹是虞姬绝对不允许的但而今,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

苏扶很努力了,每天都有人向扶苏汇报关于搜寻的进展但显然,这个看起来本事不小的世家子并没有得到多大的进展出去搜寻的队伍在到了山神庙的时候突然失去踪迹,而在不远处多出的四具尸骸则让所有人的心情沉重

好在,接下来的检验让扶苏得到了一些安心

四具尸体最明显的便是第一具:脑袋被弩箭击穿显然,这弩箭不会是敌人一方的在一联想殷倾月在会稽的显赫,殷家给其配备一个袖弩并不令人疑惑

死了人,而且还是敌人显然殷倾月和吕雉的情况而今并不危险,甚至还算不错这个论断,可以从后面三具尸体中得出三具尸体,伤口都不在正面这意味着,杀死他们的并不是前方的敌人

如此,他们的敌人就只有是殷倾月和吕雉但按照伤口的情况,并不是两个女子造成的按照特科中专业仵作的判断,三具尸体的伤口只有具备专业厮杀技能的人才会产生,而按照风格十分像大秦军人的风格

想到军人两字,扶苏猛然一跳继续往下看这三具尸体的伤口都是来源于三人的身后,也就是说,不知敌友的三名军人将这三人格杀了事情进展到这里,显然情况并不会太差

扶苏呼了口气,忽然道:“仔细查查媚香楼,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时间到了晚上,特科的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封密信,石姜面色凝重道:“这是驿馆戏子捡到的,我们的人和绑匪发生了冲突,杀了几个人,对方实力很强,我们损失了一个”

扶苏一拍桌案,恨得不行不过还是迅拆开了书信,这书信里面显然不知道苏扶云扮演的作用完全都是给虞姬看的口吻,这个殷倾月显然十分聪明再三强调她并没有事情,而是两方情况僵持了下来而她正在寻求转圜,而等会,绑匪的书信会迅传来,叫虞姬切莫答应里面任何要求

扶苏看向石姜道:“媚香楼的情报?拿来”

石姜猛然叩首

扶苏踱了几步,一手指了指石姜郁闷地说不出话来,石姜自然没有什么恶意,扣留的情报事实上也在特科条例的级别之内按照扶苏情报等级的划分,以赤橙红绿青蓝紫一一划分各个保密等级的人员拥有对各个等级情报的处置权,便如这封情报重要性在橙色级别,是石姜可以选择暂时押后的情报,也就是所将递交情报的顺序悄悄改罢了

但扶苏不喜欢这样自重聪明地属下冷喝道:“我知道你是忠诚的,但以后,我不希望特科内发生任何这样自作聪明的事情下不为例”说罢,在满头大汗的石姜手上接过了情报

跟随媚香楼的小组果然发现了不同,有痕迹表明当晚有两个陌生女子进入了媚香楼的一处密地而这处密地,防卫却显得有些松散多的,不是对外,而是对内

而当复杂押送这两名陌生女子入院之后,这些护送的人却没有离开媚香楼,而是到了媚香楼老鸨丁巧玲的地头进去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大秦军人

按照特科的分析,这些人应当是黄霖的亲卫到了此时,扶苏对黄霖来雁门的行为便加不解了

撇去黄霖,扶苏对石姜道:“如果强攻救人,能有几成把握?”

石姜思虑良久道:“若曝光公子的实力,全部曝光胜率在八成以上部分曝光,则不过五成不曝光,以公子而今老仆一个学子十数名只怕不能成事胜率约莫一成”

“一成”扶苏摇头道:“太小了”看守殷倾月和吕雉的地点很是隐秘,而黄霖在上面却布有不少军人守卫一旦打草惊蛇,以扶苏而今一个世家子的身份并不能抵抗住拥有国家暴力机构的前将军黄霖,而想在控制冲突规模的前提下救人,扶苏却只有一成的可能

“罢了,给我布置好最精英的眼线一旦有异动,让天字队出动过去,不用太顾及”扶苏眼光寒光一闪,下出了这道命令

扶苏下完命令,门外却是又有护卫来报:“会禀公子,驿馆来了一名乞儿,点名道姓要将一封信件交给虞家娘子小人截了下来,问了一番,那乞儿是在城外接了一别人十个大钱,送来的信件”

石姜将信件拆开,几番检查,确定没有危险这才交给了扶苏扶苏仔细一看,上面赫然便写着:想要交人可以,请虞姬来媚香楼一曲

“啪”扶苏压抑着怒气道:“这厮,当真以为有黄霖做靠山,便能为所欲为吗?”

石姜突然猛然拜下,叩首及地

扶苏久久不语,叹息一声:“罢了……”

若真的暴露特科在沛县为沙丘之谋坐下的布局,用这样大的代价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这是真真切切的得不偿失

扶苏又看了一眼这封信件,好生收了起来这才起身道:“将人马都收回来……”

灯光渐熄,虞姬软软地瘫在地上,手中拿着的,赫然便是扶苏刚刚藏好的那封信件看着苏扶云离去的方向,凄然一笑

第十三章:小已忍或失虞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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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了一天阿谀萦绕的喧嚣,黄霖回到了在媚香楼不远处杂戏坊的行署里按说,堂堂御前大将一曲精兵震慑岭南诸族的黄霖莫说一个民房小院便是要住县尊的县令府也道寻常

可偏生人家竟然有个娼妇做相好,跑到一个老鸨那住了,这叫人真是咂舌不已

一时间,媚香楼生意大火可以前的熟客却都是一个个跑得没影比如那个在西市贩牛的所谓牛行首便是一溜烟去了寿春,打死也不敢去媚香楼了

笑话,便是媚香楼的老鸨成了另外一个丁巧玲也修成正果幕后主子,可有些和丁巧玲暧昧过的熟客若是还来媚香楼,这不是给黄霖打脸嘛

这也是丁巧玲心中永远的痛,自那天黄霖自大秦将领的身份出现在丁巧玲面前时,她便知道她根本配不上这个以前青梅竹马的黄郎了

不是黄霖嫌弃,大大方方住在她的绣楼便是例证而是丁巧玲真的配不上了

那晚坦诚相待后,丁巧玲便平静地将她的事情都道了出来尽管一坊之隔让丁巧玲一家逃去了迁移之苦,但战后的萧条依旧使得丁家破败得饭都吃不下,被迫流亡相城而最后结果便是丁巧玲被卖身为奴,被青楼人牙子瞧上成了清倌人

话本小说里才子佳人的故事没有出现在丁巧玲的生活里过了及箕之年的清倌人丁巧玲得到一笔相当不错的疏笼费后,便开始了相城可以说颇为风光的头牌生活

而代价则是再也不会有的清白和名声,一个娼妇,人尽可夫,红唇点万人,玉臂枕千汉的娼妇根本不会配得上黄霖

于是丁巧玲找到了吕稚,找到了殷倾月唯一遗憾的是虞姬跑到了那个苏扶云的府邸上去

不过,丁巧玲有些尖刻的笑容勾起:“虞姬藏到苏扶云府里我的确奈何不了,却不信勾你不出来”

有了黄霖的撑腰,丁巧玲瞬间便成了沛县的第一夫人出于对黄霖的亏欠,丁巧玲开始主动物色女子

丁巧玲的过去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无疑,另一方面的丁巧玲是一个十分狠辣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很有心计的老女人

她很聪明,知道旧情总有一天会淡忘干净,而她残花败柳之身无疑会加这一度等黄霖感受光了年幼时青梅竹马的感觉,对那种怀念的情绪变淡而他的青楼身份便总会重浮现起来,无数次被不断提起

不会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曾经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妇,尽管这不是她的自愿但这种贞洁洁癖却绝对会让这个男人从此对这个女人开始淡漠

所以他她将清倌人都送到黄霖府中,将简陋无比的小院装饰成了奢侈华美的将军行署她满足了黄霖的欲望和享受,于是她成为沛县最有权势的女人

而虞姬无疑会是丁巧玲笼住黄霖那颗花花多彩心脏的最佳的选择至于吕稚,她的花痴让丁巧玲心有戚戚,再加上顾及其身后的吕家张家于是,最后她决定放她一马,也就不祸害了,不然按照吕稚刚烈的性子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骸

至于殷倾月,丁巧玲实在看不上年龄太小没发育起来,而且太狡诈难缠,搞不好最后还能把黄霖给伤了只要能用殷倾月虞姬勾出来那就万事大吉了其余的,丁巧玲并不想多事声张

“黄郎你见此女如何?”丁巧玲拿着虞姬的画像给黄霖道

黄霖接过画像,饶兴趣地看着心中却是习以为常,这几日丁巧玲的画像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少女但做惯了人牙子的丁巧玲却分寸把握得不错,仗着将军威势能够办得到的她都会让手下人去仔细画了画像若是有那扎手背景的女子,则刻意无视

当然,若是有黄霖的特殊嘱咐,也许她的胆子会越来越大起来

而这个虞姬,便是丁巧玲迈出这念头的第一步但殊不知,而今的丁巧玲已然逐渐陷入疯狂原本沛县不少百姓都以为沛县出了大官,是个荣耀每个人都觉得高兴,但渐渐的,随着那些家中女儿失去清白的人家消息传出原本的这样的声调全部平息,每个人看向将军行署都是一脸漠然

这个黄霖,已经开始祸害沛县了

画像徐徐展开,雁纸不仅有专门书写的材料也有专门用去绘画的书写纸张,这种纸张价格颇为高昂但丁巧玲却是毫不犹豫买了一大堆,而今有了将军亲信的名头,钱财便成了真正的身外之物有了权力,钱财自然能够滚滚而来

不说别的,便是将军行署才开张的这两天郡县各路名流便上了一茬茬,不知多是第几批求见的礼品摆满了一个庭院里面不说千万钱,价值三四百万却是有的

毕竟,前将军黄霖而今的级别也是和郡守一个档次沛县名流手下要是吝啬了点,说不定便遭人记恨了没人会嫌礼品太少,礼多人不怪嘛

画像一展开,原本神情淡漠的黄霖便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看着画像上并不算栩栩如生的虞姬,心中的欲念却是一阵阵翻滚

“此女,当真是国色天香啊”黄霖面上感叹一句,心中想要得到她的念头却是不住地强烈起来

一边的丁巧玲看到黄霖这么个念头,顿时心中一动,放松了下来看来,虞姬的姿色果然是打动了黄霖这不过只是纸张上的画卷就已然让黄霖眼中欲火毫不掩饰,若是真见到了真人,那岂不是得疯狂起来?

丁巧玲吃吃一笑,道:“黄朗觉得此女如何?只可惜人家是要为陛下献舞的,若是到时候少府追究起来,只怕就有些麻烦了”

黄霖冷笑一声,若是从岭南初到中原随扈陛下恐怕黄霖真的会怕了少府这块牌子,可而今,已经打通了赵高关节的黄霖可是胡亥的人要一个女人,谁会磨叽?

也就那些眼皮子浅的县官将皇室奉若神明,黄霖声道:“一个舞姬罢了,我看上了她也是她的荣幸”

说着,丁巧玲便吃吃笑着将身子缩入了黄霖的怀中此刻的黄霖的确欲火大涨,可看到丁巧玲眉角并不显眼的鱼尾纹和过往的身世,顿时心火一浇,犹若冷水扑面

手一僵,噎在心口的话终于还是没吐出来

第十四章:两相无奈怎生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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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并着几个兄弟,樊哙、周勃、卢绾以及曹参几个人在房间里数着秦半两,无他,和苏扶云的交易完毕之后刘季这次可算是发达了沛县地下的灰色空间尽管不小,可利润空间确实微薄

而今刘季打开了通往岭南的军火走私渠道,又有了苏扶云这个“可靠,可信还钱多”的大买主一下子,刘季的腰包便充实了起来不过一次交易,便让刘季收获颇丰

“一共是七千零三十九枚半两钱”刘季将数个大袋子丢在桌子上几个人围着钱袋,颇有些大秤分金的意思:“诸位兄弟对这个结果,可有异议?”

四人自然是齐声道:“没有”

刘季拍拍手,感叹道:“刘季活了而今四十有五个年头,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而且还都是属于咱们兄弟的,今天,和苏兄弟做了生意这利润也该罚下来了,咱们五人每人一份,分了这钱袋子”

说着,刘季对周勃道:“周勃兄弟我们都知道你性子严谨,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如此,这些钱由你来分”

周勃一愣,对刚才刘季说的每人一份已然惊喜不已而今又担上这重任连连摆手道:“大兄和苏公子的生意都是你占了大半功劳,你全拿了我们兄弟也无意见要不,大兄你五千,我们再分了其他?”

刘季一摆手,将钱袋子推了过去道:“众人都是兄弟,何必分那么多见外的这七千零三十九枚半两钱,该我拿的一个不少,不该的我半个不多拿分”

哗啦啦……

刘季带头大哥的威严一摆,周勃便也不再坚持

正当兄弟几个其乐融融,分钱爽快的时候门外却突然撞进一人,跌跌撞撞拜在刘季面前道:“大兄,嫂子被劫走了”

刘季啪的一声便站了起来,扶起那人道:“嫂子,是哪个嫂子?”

樊哙、周勃以及卢绾面色不变,而曹参则有些神色古怪

那来人喘了口气道:“是吕家娘子,被虞姬妹妹殷姬带走了不知去了何处而今,苏公子告知下来说是被贼人劫了”

啪,这下拍桌子的不仅是刘季了所有人都是怒目圆睁:“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劫大兄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难道不晓得大兄小沛公的名号?定叫他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刘季刚要摆手制止暴躁的樊哙,对那人问道:“那贼人而今何处,姓甚名谁,有多少人马,你可都知道?”

“小沛公,我来告诉你这消息,实在有些机密”门外突然走进一带着斗篷的中年人,面对惊愕转为戒备的众人,神色不变

刘季心眼一转,挥退了刚才报告消息的那人此处,可是刘季的一个隐秘窝点大事要事都是在这里发生,却不想被此人如此轻易找到进入忽然,刘季道:“你是苏兄的人?”

石姜拍拍手,摘下斗篷,赞道:“果然不是小沛公,竟然机敏如斯”

场内几人都是轻轻吸了一口气,果然不愧是百年世家竟然隐藏了如此深厚的实力

樊哙此刻对这种磨叽不耐烦得紧,催促道:“石姜兄弟,你武艺高强我们都是佩服,可而今我们兄弟的嫂子都丢了实在没功夫玩这些虚的,还请石姜兄弟告诉我等那贼人姓甚名谁,而今又是何处,有几路人马?”

石姜对樊哙的催促没有生气,心道:这嫂子与你们而言,就未必是刘季的女人了按照石姜那个敏感细心的心脏所猜测,只怕到最后连刘季也要面色抽搐地喊一声嫂子

这点歪念头没有持续多久,面对众人石姜道:“此人想必你们也都熟悉名头甚大,人马有数路,约莫在沛县内有五百敢打敢冲的亲信而今便住在杂戏坊,其人姓黄名霖名头嘛,便是而今大秦御前先锋将军,驱贼诛寇的黄霖”

嘶……

众人听着石姜将黄霖的情报一一道出,每个人都是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刚才石姜神不知鬼不觉突进来还是觉得算在情理之中的意外,而今听到竟是黄霖劫了吕雉,每个人都觉得心底沉甸甸的

这个点子,不是一般的扎手

刘季也是沉默地踱着步子,看向南城杂戏坊对于那个地方,刘季的印象不多只是据说而今出来的一个很有权势的将军便是出自那里而前些日子,也听闻各路城狐社鼠不少都投入媚香楼旗下干得,依旧是那青楼的活计只是目光盯在了不少姿色不错的平民身上初始听到这个消息的刘季很是不屑,媚香楼得了个大靠山却还是只会错人肉生意,实在令人看不起来

可而今,这么一分析刘季才知道自己猜错了,猜得太错了

这个黄霖将军不是好鸟,显然十分好色是非常贪钱,上次县令府非一千钱不得入内堂还好说此次,据说整个泗水郡的各路豪强都跑了过来几百家的贺礼加起来连百万钱都突破了

这厮,竟然有了一个什么五万钱以下一概不记名的劳什子规定

本以为也不过是个贪财的庸人,却不想,这厮竟然好色到连小沛公预定的女人都给抢了

这让刘季如何不义愤填膺,然而,对方是将军大秦的高级将领,拥有亲兵五百,城外驻扎一千甲士的高级官员

是掌握了国家暴力机构的官员,整个沛县最强大的人

刘季如何去抵抗?又能拿什么去抵抗?人家有甲士一千五,官职也远远胜过不过一介不入流末吏的亭长可刘季要选择放弃吗?这似乎就是刘季的风格

他不过一地痞流氓,一青皮无赖一城狐社鼠头子,洗白后成为泗水亭的亭长他吃软怕硬,对上苏扶云打不过便放下身段去结交,于是大赚了七千多钱

而黄霖?比起苏扶云是强大了不知多少倍这样的人,有必要让刘季去正面对抗吗?

可不去反抗,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抢?尽管刘季和吕雉连亲都没定,可无论任何人想到吕雉都会视作其为刘季未来的妻子

杀上去救人,还是窝囊地数钱?

四十多岁面带沧桑的刘季站在南城小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流转身对着一双手明亮的眼睛道:“周勃兄弟,你曾说过大丈夫要顶天立地好啊,我刘季窝囊了四十多年今日,便为我的妻子,大丈夫一回集结兄弟,随时准备……”

“杀进去”

第十四章:两相无奈怎生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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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虞姬有些麻烦,点子也有点扎手”这日清晨,丁巧玲起身为黄霖仔仔细细地服侍着穿衣,洗漱,清面无一不做,无一不用心

但这却让黄霖升上一股子奇怪的感觉,作为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为黄霖想着法子强抢民女……

有意思,黄霖轻笑一声拍了拍丁巧玲的丰臀道:“点……子扎手那就拔掉刺我这御前将军没甚实权,抓几个贼倒是可以的”

丁巧玲薄薄的嘴唇显得颇为尖酸,此刻却是媚笑一声道:“那虞姬在苏扶云的府中,要是强拿,恐怕得不偿失那苏扶云虽说刚来不久,却是寿春苏氏子弟人脉姑且不说,便是而今在沛县,也是大出风头的人物那张九融老头,喊了苏扶云,竟是喊着贤弟说是两家有旧,是张九融会死保的人强拿恐怕会引起反弹,于黄郎不利啊”

黄霖听着丁巧玲滔滔不绝地分析,赞道:“你这比起那些军中参赞可还要高明若是早些遇见了你,说不定我而今已是封侯大将了”

黄霖不经意的一声感叹,却是让丁巧玲如心口扎刺勉强一笑遮掩而去,丁巧玲道:“黄郎,我有一计不知黄郎可允否?”

听了丁巧玲的话,黄霖奇道:“你这些日子说的,我有哪件没允过?”

丁巧玲媚笑甚,道:“黄郎是做大事的人,巧玲可不能胡乱添乱前面多是小事,此事却有些牵扯只是为了能引得虞姬出苏府,也就此计策了”

黄霖听了也有了兴致,点头道:“说罢”

丁巧玲吃吃一笑,看在黄霖眼里却是那眼角的鱼尾纹又是深了不少这早上洁面之后,又是视线良好不似昨晚灯光昏暗,丁巧玲所用脂粉又是顶级昨晚这鱼尾纹看着还不甚如何,今日一看,却是了不得

黄霖心中微微一抽搐,脑海之中猛然浮现出陌生男人在丁巧玲身上为所欲为的场面,心中一阵恶心,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丁巧玲的叙述

丁巧玲说得起兴,竟是没有注意到黄霖的反常而是极有趣味地将如何捕获殷倾月和吕雉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为了节外生枝她并没有提这两人姿色也是惊人

有一个虞姬也便罢了,多来几个能互相串通的到时候在黄霖面前一吹枕头风,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青楼里摸爬滚打十余年,腌臜事情见得数不胜数的丁巧玲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当然,而今能不能成是尚在两说但想来,那封书信当是到了虞姬手中

清晨日光轻轻地穿透门窗入了虞姬的闺房,没有顾忌世人目光的虞姬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入驻了扶苏的府邸尽管扶苏再三解释是为了怕劫匪将虞姬给劫走,但流言蜚语依旧满天飞

虞姬靠在门墙之上,已经不记得这是等了多久了看着日头出来,她这才确信:苏扶云昨晚一夜都没有回来虞姬的房间和苏扶云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但苏扶云表现得极为君子似乎是出于对在乡下妻子的忠诚,一直以来虞姬看到了他在自己面前显露的欲火,却很有克制地隐没了下来

一夜未归的苏扶云让虞姬一颗脆弱的心不断地下沉,下沉直至沉到地底

昨晚上的对话虞姬一直都有再听,身段轻柔的虞姬动作十分小心自幼的舞蹈训练是让虞姬费了不少心思有便潜入到内堂,偷听了苏扶云和老仆石姜的对话

显然,苏扶云在沛县的一切动作都是另有图谋无论是积累声望,交接士绅官员亦或者是和刘季购买武器,走私纸张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为一个看起来对苏扶云十分重要的计划,重要到完全过一介莫不相识的女子

苏扶云显然隐藏了很大的实力,并不像外人所见那般这苏扶云只有一个老仆和十几个徒弟的武力显然,苏扶云有着加精锐的武力在准备他所为之隐忍的计划

苏扶云并非不能去救援殷倾月,也并非是没有那个实力去救出对他倾心已久,犯了花痴的吕雉而是苏扶云在忌惮,显然他认为为了一个莫不相识的女子和一个极可能成兄弟女人的女子,去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并不合算

于是,在石姜这个老忠仆的死死谏言下苏扶云沉默了,他默然地放弃了营救的计划虽说最后的严肃的命令显得十分严厉,但这并不能挽救什么

已经过去了四天了,尽管贼人的书信中显示殷倾月和吕雉的情况颇为不错,也并没有受到侵害但预计的心情依旧十分糟糕,她不知道两个女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贼人并不是没有给出生路……

只是……虞姬默默地将反复看了又看的贼人书信收起来,看着铜镜面前这副倾国胜妖的面容恨不得立刻拿把刀子将自己的面容给统统毁去,这副面容让寿春的大族逼迫虞家退出了楚地

好在项家的帮助让虞家缓了口气,原本决定用嫁虞姬给项家以固宗族地位的宗老们在殷通的提议下,选择了将虞姬送给皇帝显然,皇妃的名头的确可以让虞家稳固下来,甚至走上高的位置

何况,项家的莫名失踪让虞家已然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

从未得以掌握自己命运的虞姬此次又害得自己最好的姐妹,殷倾月因为虞姬的倾国之容而被觊觎绑架了殷倾月,以及一个无辜的吕雉迫使虞姬去“献舞”

献舞……又是献舞

难道虞姬就不知道,这每一次献舞的背后的都有太多带着肮脏目光的蠢蠢欲动吗?

可此次,虞姬还有选择吗?此地沛县去会稽有数百里之遥,中间有大江相隔便是飞鸟可度,一去一返也需要至少一日的时间才能将消息传到会稽殷家而等殷家发来援军救援殷倾月,恐怕到时候见到的只能是两具尸体了

那还有其他人吗?

官署?沛县的县署能够敌得过御前将军行署?左庶长的黄霖岂是一个县令可以对抗的?何况,虞姬虞妙戈知道殷家和泗水张家可是有颇深的矛盾的

到时候,一旦殷倾月的身份曝光也许吕雉可以逃得虎口,但殷倾月呢?

虞姬不敢在想象下去只是攥着怀中的那封书信,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至五指血色尽去,一片惨白

县令府

“这个贱妇,竟然敢如此放肆?”吕文气呼呼地胡须飞舞

张家老管家将话传递完毕,对吕文的态度选择了熟视无睹无论这一系列事件中终究是谁错谁对,反正,自从吕文来后张家就从未有过安宁先是被仇人的女儿冲撞了张家的府邸,嚣张地带着吕家的女儿跑了出去

这其中,吕雉竟然还刻意地袒护那个殷姬这让老管家如何心喜?

张九融面色疲惫,看着老管家道:“那殷姬,的确是会稽殷家的女儿?”

老管家点头称是的确,就在刚才丁巧玲让一个龟公将消息带到县令府的时候众人已经有了猜测显然,对方还是比较忌惮县令府权威和张家、吕家影响力的

既然能坐下来谈判,和带兵的硬来显然不会是好的选择

何况,殷家的确是张家的敌人曾经殷通在泗水郡担任郡尉的时候,大力打击在泗水的冒头的豪族虽说在殷通治下的泗水治安良好,世界清平

可无论如何,殷家的女儿出事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对方怎么说?”吕文问向老管家,尽管对如贼寇一般的兵匪如此嚣张气氛非常但出于担心,吕文还是有了妥协的意思:“如果不过分的话……钱财,田宅都好说”

这时候,张九融道:“这件事,用的身份是谁的?”

显然,张九融有了直接对抗的心思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的核心势力范围内被人如此欺凌即便是和自己有益无害,实力远自己的黄霖张九融也并不怎么打算妥协这涉及到其威严的问题

老管家迟疑一声,叹息道:“丁巧玲并没有抬出将军行署的牌子,一切都是以她自己的名义在行事”

张九融叹息一声,显然对方也很是聪明若是用了将军行署的名头,哪怕是有一丝一毫将将军行署在明面上牵扯进来张九融也有办法出手,在自己的地盘上,又是泗水豪族张九融怎么说也能打成平手,到最后说不定一切都能顺利,救出两个女子

但显然,丁巧玲也不是笨蛋一切都是用自己的名头,尽管她是个娼妇,曾经人尽可夫的娼妇

但不可否认,媚香楼在沛县算是老派地下势力的有了将军行署做靠山,能量甚至比起县署都要大很多而且,看将军行署进驻杂戏坊时泗水各豪族的表现他们会是怎么个态度,还真是难说

既然如此,张家便是想帮老友体面救回女儿,也是难为了看了老友憔悴的面容,张九融摇摇头道:“他们要的田宅,钱财我张家出一半至于那个殷家女子……罢了,不去管她”

吕文面色一喜,起身拜谢,张九融摆摆手看向东城苏扶云的方向眼神有些晦暗

而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仆役悄然离去面目平凡,毫无特点的陈空出了县令府,直接到了驿馆后院

第十五章:立世不愧为男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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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空的匆匆离去没有引起注意,县令府而今因为将军行署的压迫十分忙碌,每个人心里都带了些微慌张而阅历丰富的陈空趁着空子,便打探到了如此令人惊讶之极的消息

返回驿馆后院的陈空见到了此刻驿馆谁都想不到的人:虞姬

虞姬的返回恐怕没有人能想到,在若有若无的泄密下,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殷姬和吕雉被将军行署的人给抢走了将军行署的跋扈让人意外,让人心惊胆战

此刻的大秦不是文贵武贱的宋明,但毫无疑问经历过数百年延绵战乱的秦人都知道手中有军权的人会是怎么个恐怖,有用国家暴力组织的黄霖显然是沛县内几乎无人可以对付的大魔头

自然,虞姬若是不想步入自己妹妹的后尘呆在尚且安全的苏扶云那里显然是个最好的抉择,然而,虞姬还是出来了

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仅仅带着几个忠心的侍卫侍女便重回到了驿馆后院

而今的驿馆后院几乎被虞姬舞团的人全部占了下来,故而,熟门熟路的虞姬很快便找到了一个安静、安全的地方看着陈空回来,虞姬的侍女巧儿很乖巧地去了门外把风

陈空的面色不大好,这让虞姬心中微微一沉

果然,陈空声线干涩道:“大娘子,张家要放弃殷家娘子”

尽管虞姬和殷家并不是不分你我的盟友,但作为数次相帮的合作伙伴殷家的娘子在虞家人手中失落,这显然不会是个好消息极可能引起加恶劣的连续反应

虞姬没有他想得那么多,而是回想起了苏扶云的退缩这让虞姬的心情是沉重,几乎快要完完全全地瘫在地上不过虞姬还是竭力保持着冷静,对陈空道:“你将情况,一一道来……难道,他张家就不要吕雉了吗?”

张家当然没有放弃吕雉,数十年的交情和牵扯并不是张九融能够舍去的

于是陈空便将偷偷听到的情报一一告诉了虞姬

当得知张家打算用殷姬来换取吕雉回归,而最后还是用来钓虞姬这头大鱼的时候虞姬的面色再无一丝血色,猛然间虞姬似乎觉得这空气之中全部空了一般,窒息得能人绝望

虞姬几步扑在窗栏上,推开窗子呼吸着窗外的空气却是好巧不巧不远处灯火阑珊的将军行署引入眼帘,惨笑的虞姬嘴唇似乎都咬的残破了,轻声道:“这便是,红颜祸水情薄命吗?”

陈空呐呐无言,尽管对那个经常“虐待”自己的殷倾月并无好感但陈空四十多岁,自然是知道殷倾月身后有着怎样的影响力

姑且不论虞妙戈和殷倾月之间的感情,就是以而今脆弱的虞姬而言,也是不可能得罪在会稽如庞然大物一般的殷家除非项家重出头,全力保住虞家

不然,虞家最后的结果只有被泯灭干净

陈空守在门外,心中难受的不是滋味虞家的未来什么时候开始,靠着的竟不是男儿的厮杀奋斗,而是女儿的委曲求全让宗族的压力投掷到一个娇弱女子身上

而虞妙戈,从头到尾并无任何过错

即便陈空再如何心中无奈,但他知道而今,虞家的未来的的确确系在了虞妙戈的身上而今,御前将军黄霖连堂堂左庶长的身份都不顾及了使出如此阴狠手段,显然表明了其非得之不可的心情

也就是说,虞姬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苏扶云联合张家一起发难倒也有可能逼迫黄霖放弃,但显然,懦弱的张家并没有这个胆气而退缩的苏扶云是让人齿冷,但这又如何?他们和殷倾月并无什么干系,让他们用尽全部实力,所有底牌去营救一个素不相识而且未必惹人喜欢的小丫头,可能吗?

答案不可能,所以一切的问题都需要虞姬来解答

答案只有一个,虞姬委身于黄霖

陈空转而一想,不由心中加冷意盛行房内的虞姬还在苦苦挣扎思索,希望能够摆脱这个虎口

但若是让虞姬的那些老头子知道有一御前将军看上了虞姬,恐怕已然乐不可支了御前将军,胡亥门下红人,好大的名头要是虞姬得了黄霖的宠信,甚至取黄霖家中的黄脸婆而代之,只怕鱼家的未来就加光明了?

项家和黄霖说到底都是有实力也就是军力的人,只不过区别在于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但无疑,他们都能为虞姬遮风挡雨能扫清在虞家头上的那层层阴云

可这个代价不可谓不大,便是虞姬的幸福

看上去一个女子的幸福似乎比起一个宗族的未来而言要轻了许多,可对于虞姬而言,却有太过不公平从头到尾,错的依旧不是虞姬她没有错,相反,她还是一个受害者

而另外一个帮凶,便是应当为鱼家遮风避雨的虞家宗族

吱呀……

正在陈空胡思乱想之间,虞姬推开了门窗看着面容老实却眼露精光的陈空道:“去传信给丁巧玲,便道:虞姬愿意为……将军,一舞”

陈空心中一颤,听到了虞姬话语中那轻轻的颤抖

嘭……

又是重重关上的大门,陈空在虚空之中挥舞一拳,懊恼道:“愧为男儿”

将军行署

丁巧玲将一封书信拿着,走到了正在绣楼上享受着奢侈的黄霖身前此刻黄霖身前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个或者木讷,或者麻木,或者勉强带笑的女子

这些,都是丁巧玲通过各种各样渠道搜集过来的清倌人似乎,在见到了虞姬画像之后黄霖的兴趣爱好便有了大为转变,以前那些青楼头牌也一个个发送回了原地转而,开始“亲近亲近”这些年岁不大面容清秀俊美的黄花大闺女

的确,简单的说而今的黄霖处女情结达到了顶点甚至,每天一个处女的日子让丁巧玲都再也没了机会和他亲热但对于丁巧玲而言,或者说而今沛县第一夫人,甚至泗水第一夫人的丁巧玲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一些不成器的女子,能动摇得了而今为黄霖掌握钱袋子的丁巧玲?何况,有了黄霖的支持而今的丁巧玲手下人马几乎统一了整个沛县周围数县的地方势力之强悍,便是老派世家也是不足

看着丁巧玲笑吟吟做来,黄霖微笑起来道:“那虞姬,从了?”

“从了”丁巧玲笑着坐到了黄霖身上,却没看到黄霖面上一丝排斥的神色

第十五章:立世不愧为男儿(下)

【七之二,见到花花了吗?她就在移动无线阅读基地哦无线的书友们,给力起来】

沛县驶向寿春的驰道:滨海道上

马车依旧高行驰着尽管这是大特科秘制的高级马车,减震性能远比寻常马车要好上许多车上的柔软的垫子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多不舒服,可而今,苏扶云还是感觉到一阵阵不适

的确,苏扶此次要去的便是皇帝行营所在的寿春无疑,扶苏此行是极其危险的

作为边疆首牧,尽管扶苏可以在以呆在军营以遮掩别人的视线但苏扶此次布局沛县就已经十分危险了,还亲身跑到寿春行营,是危险至极

一旦被人发现,扶苏可能会被免除处罚但大的可能,则是扶苏被迫回到雁门而胡亥从此之后警惕性大增若是沙丘之谋在扶苏的影响下没有发生那边罢了,可一旦发生,扶苏将不会有机会去插手

因为,扶苏以雁门三郡郡守的身份来干涉国事,跑到行营来行事是很犯机会的扶苏代表的是地方强大力量,而行营则是一个小中央便是扶苏将真相说出来也会被扣上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

这绝对不会是扶苏想要的但此行,于扶苏而言却又不得不去

寿春巍峨的城门显示了昔日楚国都城的威严但而今,作为大秦名城的寿春又一次迎来了一位帝王,和未来两位可能的帝王

嬴政在行宫里不知道是否健康,而胡亥却上串下跳威望渐渐增长此刻,扮作寿春世家的苏扶云又一次入了寿春城恐怕便是嬴政,也想不到扶苏会在此刻到来

而处于权力大涨兴奋中的胡亥是不会知道他的好大兄已经入了寿春城门

蒙府

站在府邸上,扶苏的记忆似乎也回到了初到这个世界时,扶苏那稚嫩的表现但无疑,和蒙毅的对话是十分轻松的扶苏很感谢这个帮过自己很多次的帝国上卿,皇帝的高级顾问

踏入蒙府,在蒙家老管家小心翼翼的目光下大门徐徐关闭

蒙毅的府邸依旧如他人一般,清,透着雅致的味道蒙毅在寿春的宅子并不大,很快,扶苏便到了内堂也就是此次扶苏和蒙毅交谈的地方

将信得过的仆役们也屏退了,蒙毅看着扶苏,叹气道:“恐怕天下之大,谁也想不到大公子如此独行诡异竟然孤身来了寿春,难道公子不知道这地方,可是十分危险吗?”

扶苏没了第一次见蒙毅时的小心翼翼,大大方方坐在蒙毅的对面道:“有蒙将军在,何惧那些小小”

蒙毅一笑,扶苏说话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奉承之言,也就不浪费大公子的时间了还请,大公子将来意言明”

尽管蒙毅心中也有很多东西想告诉扶苏,但这个头,却需要扶苏来开不然,蒙毅也就太被动了

扶苏沉住气,看着蒙毅道:“蒙将军,苏扶想问父皇的身体,而今到底如何了?”

蒙毅面色有些微微惊讶,心中却是点头赞叹原本蒙毅以为扶苏此次前来,是来遏制扶苏在行朝势力发展的而另外,也有可能是楚人余孽作乱的事情

没成想,扶苏却一语点到了始皇身体的问题上这个的确很关键,但问题是,陛下的身体一直以来的确不错啊

蒙毅的愕然落在了扶苏的眼中,心里却是加沉重

蒙毅想了想,道:“毅所观,陛下身体一直良好自从服用了月芷的药剂后,身体的确是好了很多而今,也多见面有血色”

扶苏心中这会却是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若真的是按照蒙毅所想的那般,始皇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好的话为何胡亥的权势都能顺利增长?而其他人都是稳坐不动?连御前行营将军的任命都能贯彻自己的意志

扶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蒙毅听完,恍然道:“大公子……说来,却是因为而今楚地风雨飘摇,不大安稳啊”

蒙毅的话停在扶苏手中却猛然化作了两个字:项梁?

“项梁所在的项家一夕之间便消失了个干净,似乎是刻意避开了陛下的锋芒”蒙毅说完,接着面带忧色道:“可历来,陛下数次游历楚地并无打击楚地豪族的意思,尽管颇多压制,可都是保持克制如此,项家如此敏感……怕是做贼心虚了而今……陛下的确是发过一次病的”

说到这里,蒙毅将心中的担心甩开道:“陛下初到寿春时,曾遭一子贼子偷袭外围受了惊吓虽说病体沉疴了一段时间,可未几,便恢复了正常”

扶苏点点头,这和特科的情报是迎合的

蒙毅继续道:“这还多亏了徐福的献药,说来,徐福也的确妙手神医此次去琅琊,此人怕是要发达了”

说着,蒙毅注意显然注意到了苏扶脸上的异色道:“陛下不久前,已经取消了对术士的通缉……这是胡亥公子建言的”说到这里,蒙毅的面色也有些黯然的确,蒙毅是一个对亲近人颇为开朗的人但工作上,蒙毅却是一个十分严格的人

之所以和赵高结仇,还是结死仇就是因为蒙毅坚持秉公执法,而当时还是大秦偏远宗室的赵高犯了很严重的违法行为,最后还被蒙毅逮到了这事不知怎的闹到了御前,最后始皇觉得赵高此人还是有才能的,于是便赦免了过去

赵高和蒙毅这才结了死仇

而始皇此次因为徐福的所谓“仙药”缓解了病情,便因此大肆干涉司法将原先在逃的嫌犯赦免这不由让一心秉公的蒙毅心中有些黯然

同时,蒙毅也不是笨人

始皇而今病情到了这个地步,并不是药石可以医治的这个仙药,虽说能缓解始皇的病情可到时候猛然发作起来,始皇的身体恐怕再也受不住了

扶苏也猜到了蒙毅心中所想,甚至按照后世的回忆扶苏可以清晰地想到,当始皇坐船巡防不老长生药,失望而归后沉疴的病体只怕再也难以挽回了

扶苏心中一紧,既然如此扶苏还有必要此刻动手吗?虽说有特科帮忙擦拭痕迹,可到时候,胡亥真若察觉了,摸过来,还真有可能发现扶苏

为了一个女子,或者说三个刚刚认识的女子冒着如此大的危险,是否可能?

蒙毅看着扶苏怔怔发愣,还以为扶苏是在想那仙药的问题,也就没有打扰不多时,面色平静的扶苏回过神来,向蒙毅致歉

这时候失神可不是什么尊敬的行为,毕竟蒙毅是扶苏的长辈蒙毅摆摆手,示意无碍

扶苏看着蒙毅,心中似乎下了什么决断开口道:“蒙将军,如此说陛下因为受了惊吓,病体有恙故而多是将政务给胡亥,让其锻炼?而……丞相和将军,这又置于何地?”

蒙毅嗫嚅了一下,道:“原本的政务,还是有我和丞相等人负责的”

扶苏摇摇头,的确,可皇帝身上的那些确实交到了胡亥身上看来,嬴政对胡亥的信任是越加深厚了怎的,扶苏在北疆一个如此辉煌的大胜还是不够扭转劣势吗?

尽管心中失望,可扶苏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对于帝国而今的情况,扶苏算是彻底灰心了想要顺着原有体制,安安心心爬上去看来已经成了不可能

胡亥的坐大度过了扶苏的期望,而始皇的信任是让扶苏有些措手不及

历史上的扶苏败给胡亥未必全是扶苏在北疆的束手就擒,胡亥本身而言并不是一无是处

扶苏目光炯炯盯着蒙毅道:“将军可知黄霖此人?”

蒙毅坐正身子,自从扶苏从沛县到了寿春后,蒙毅心中的一些猜想便得到了印证如此看来,在下一个目的地的沛县那个闹起了颇大动静的还真是扶苏

虽说猜到了,可蒙毅却没有声张这种事情,显然对扶苏而言是极为隐秘的能够让蒙毅知道那都是很冒险的事情了,若是深究,扶苏还真可能会恼了这于两人而言都不会是有益的事情

心中喊着“来了,来了”蒙毅面上依旧平静,俊朗的面孔直视扶苏,点点头:“此人在岭南颇为勇猛,事迹流传很是不错只可惜了,而今大秦这场面……他又是个楚人”

秦楚仇恨交织,尽管秦灭了楚可依旧有不少人对大秦抱有敌意,大秦内部对楚人不好的声音也时有传出当然,在文官层面这个还少大秦在文官的产生上几乎都是依赖六国之地

可在武将之中,非六国的人若不是有际遇很难发迹兄弟父辈死在楚人手上的秦将,可不只用数不胜数来形容而偏生,大秦的将领几乎大秦自己能够自产自足尽管如蒙家祖籍齐国,但早就被视为老秦人了

扶苏沉声道:“此子,乃众将依附胡亥之标靶,当除之还望……蒙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

蒙毅目光渐渐深沉,扶苏竟然真的为了几个女子……而甘心冒如此大的风险除掉黄霖固然能够打击胡亥,让众将归附黄霖的时候多多小心一些

可实际上,大秦的军权一直以来都没有旁落过哪怕是始皇病入膏肓,也没有见过有发动军事政变的原因,便在大秦虎符凭证之上可以说,拉拢将军没用,有虎符人家兵丁军官才会听你

蒙毅笑着道:“这几日买了雁纸,很是便利大公子能制得此物当时功德无量”

扶苏笑容甚,道:“巴蜀代理权”

说罢伸出右手

“甚好”蒙毅和扶苏击掌而誓

第十六章:盛宴安得车马喧(上)

【三了,第三了还有四章给力的有木有】

“黄霖召集沛县名流,观赏虞姬献舞?”沛县的一名士绅看着这块请柬,有些失措接着,转而便是惊喜万分对管家道:“快快,给那送消息之人双倍赏钱”

…………

这样的消息几乎继续在沛县的每一处大宅院里传递着,无他,前些时日美艳惊烁沛县的虞姬又要为黄霖献舞了

当然,与平民之中对虞姬自甘堕落的惋惜不同大多名流士绅还是知道其中原委的,也不知是谁将消息泄露了出去总之,这黄霖借着媚香楼的打手强掳了虞姬的好妹妹殷姬,以及吕文之女吕雉为的,便是逼迫虞姬

当然,按照黄霖自己的说法那叫做宴请两女,至于为何一次宴请一次却弄个六七天的那就另说了,当然,这段时间的黄霖的确是把两个小姑奶奶好生伺候便是再如何打骂,也是不反抗

但一想逃跑,那绝对会被人墙给堆了起来这方面,两个女子显然就吃亏了许多毕竟,男女有别人家一个个大老爷们拿肉墙堵着吕雉和殷倾月,反正碰着了也是男娃占便宜

可两个女孩子去撞过去,莫说撞不撞得过吃亏的也是两女,当然,也有吕家来人怕自己小娘子对了清白在一边照顾起居可也是几个侍女,几个壮仆想要对付一群面色凶悍,肌肉满满的秦军战士,那就差太远了

无论两个女孩子在黄霖手下过得如何好,的确是人家黄霖挟持两女,逼迫虞姬

而此刻,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两个男人一个,自然便是前阵子令沛县侧目的苏扶云这个寿春百年世家子,风度翩翩,相貌一流又是人品俱佳的男子

当然,之所以看向此人并非是苏扶云相貌太过出彩故而惹得人如何如何,而是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虞姬就是住在苏扶云的府邸上

目光投掷过去的结果令人相当惊讶,苏扶云发府上竟然没人了而且,在虞姬答应黄霖条件传出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苏扶云的面孔,而虞姬也正式搬回了驿馆

这下,唏嘘之声连连响起

虞姬固然被人同情,叹息可加苏扶云的就没这个待遇了,几乎每个人都是将心中最恶意的此丢到了苏扶云身上这百年世家子弟本以为当是个如何的风流人物,到最后,没成想竟然如此懦弱

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护不住,被人强自逼迫自己去“献舞”要知道,不少人当日在虞姬一舞之下倾服不已啊见此,不由大为为虞姬声道不值但再如何,苏扶云未战先溃,已经帮不了虞姬抵抗黄霖的狼爪了

这时候被软禁的殷倾月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一番“好意”本以为能够将所有人都成全下来,却最后平白便宜了这个所谓的御前将军黄霖

至于另外一人,那边是人称“小沛公”的刘季了刘季有何本事,那些名流也是有些听闻毕竟在灰色空间内有诺大势力,尽管面上大家都是不屑可总是能记住这个人的,也知道刘季是个真性情的男子

而自上次张九融为吕文接风洗尘的宴会上,大家既是震惊于吕家女儿的温良贤淑,又是漂亮温柔是震惊于吕文对刘季的看中,竟然当下见了不过一日就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刘季

这个举动,震惊了整个沛县当然,最后还是被苏扶云给出手拦截了而且谁也说不出苏扶云的不是,吕文的确不地道打突袭战不说,还害得大家差点失去了观赏顶级舞蹈的机会

但无论如何,刘季被吕文青睐有加,将要成为吕家女婿的确是几乎板上钉钉的至于为何用几乎,自然就是吕雉不知什么原因殃及池鱼,也被那黄霖给抓了过去

吕雉被抓了,吕家、张家都要震动为之奔走是肯定的那么,另外一个当事人:刘季又会是如何举动?

这下,不少人便被刘季的目光吸引了起来这厮,竟然秘密集结了不少人尽管这个消息很隐秘,也不可确认但不少人心中都存了一分看好戏的样子,看起来,刘季尽管年岁到了四十余可比起苏扶云而三十余岁,血性还要加足啊

且不提这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事情

到了始皇四十年,也就是陛下为秦王、秦皇四十年的这一年一月三日的时候,将军行署大操大办的观赏虞姬舞蹈的宴会也在这太难晚上将要开始了

虞姬默然地在铜镜面前梳妆,旁边的巧儿眼眶发红,给虞姬打扮的动作竟然也有些颤巍巍的架势见此,在外面站着的陈空面色加阴沉起来看向苏扶云所在的府邸,神色越发复杂起来

忽然,巧儿红着眼睛,带着泪花地跑了出来见此,陈空还以为发生了生么事情连声道:“大娘子怎么了?”

巧儿面带悲色,道:“娘子……要一个人梳妆”

陈空一跺脚,对巧儿拱手道:“巧儿,我这便去寻那苏扶云若他帮,那便罢了若是此次,他真选择坐视陈空丢了这条小命,也要定让他付出代价”

巧儿还没反应过来,陈空便已然跑了出去

巧儿一跺脚,终于还是没敢跑掉虞姬手下就这么几个人,可不能再少掉一个了

反观黄霖的将军行署,此番却是大张旗鼓,张灯喝彩起来

说来,此次还是黄霖到了沛县之后的最大行动以前的黄霖,只是坐在将军行署里吃吃喝喝,一路上分发几队侦骑杀了些土匪强人也算了事事实上,一千五百人撒出去也并不能杀掉多少贼寇起个威慑作用之后享享福显然加美好

而今,黄霖归了故乡自然不会行那锦衣夜行之举

何况,虞姬还是会稽的名族这会想必信使的书信已经过了长江,到时候,真的可以动动结亲虞家的想法毕竟,黄霖一介戏子之子的身份并不光彩可虞姬却是会稽名族,两方都可以各取所需何况,黄霖还能捞了一个大彩——虞姬

张灯结彩的是将军行署,县令府却也没摆出势不两立的架势而是择了一队人,兵马三百带着“贺礼”这是要去带回吕雉了,却不想,县令府的人刚到将军行署却是把黄霖惹了不高兴,怎的,兵马都带了过来是要干仗吗?

放人,可以,等这宴席完毕之后再说

如是,竟然硬生生把前来带人的张余给扣了下来,还美其名曰观礼

第十六章:盛宴安得车马喧(下)

【爆发爆发……乃们也爆发花花哦,你在哪里啊】

黄霖的此次典礼举办得十分盛大

笑话,堂堂御前大将被皇帝钦命出来扫荡贼寇的前将军,又是胡亥公子门下的大红人能不盛大?

不仅是沛县的一干名流纷纷过来捧场,便是泗水、寿春也有头面人物过来贺礼当然,也有那不屑的一介戏子之子,便是靠着军功发家没有两代积累,三代而成还算不得什么不可得罪的人物

有道是三代贵族,而今黄霖这风度心胸凑热闹,怕被打击的很多但真心觉得黄霖前途美妙的却是不多,也就看着胡亥牌子,御前将军身份的人过来捧场罢了

但这面上的功夫,无论如何却是要做的

一众人喧嚣万分,花团锦簇的将军行署也是装饰得格外漂亮气势当真是非凡得紧,大家也都是面带喜色便是哪家来了喜事,也不过如此操办罢了黄霖端坐上首,其左下首却是安安静静坐着两个女子

也由不得殷倾月和吕雉安静坐着人家身边两个壮硕十分的仆妇就这么凶狠地盯着,而此刻,能做的事情都做光了如此凭白地闹着,也无甚益处

这般想这的是吕雉

当然,这般做着的是吕雉和殷倾月

吕雉已经得到了消息,家中努力营救而今已经和将军行署谈妥了条件,钱财也准备好了当然,言辞闪烁的张余没有将和殷倾月有关的消息说出来只是含糊地说殷倾月的事情,苏扶云正在想着办法

什么鬼话

殷倾月鬼机灵的人物,哪里会被这几句话诳住毕竟殷倾月被软禁了这么久,连虞姬自投罗网的事情都还不知道如何会知道苏扶云为了救她花了多大的力气?

也道是张余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能弄苏扶云的牌子把这事情糊弄过去却不想,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苏扶云做了什么

如此,自然是怀疑万分而殷倾月身上还有百般利器,自然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却是想着道哪里去和虞姬汇合,逃出这个囚笼

至于吕雉,这时候的心情就有点心灰意懒了被软禁了这么久,初始的花痴也就渐渐冷静了下来想着苏扶云,虽说依旧是那般有魅力,吸引力十足可随着一日日等候,一日日希望苏扶云能够破门而出救出吕雉的希望破灭

吕雉心中的爱慕之意也由此在时间的消磨之中渐渐淡漠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吕雉在叛逆下对魅力群的苏扶云产生了爱慕而实际上,苏扶云并没有对吕雉有何来电的感觉如果说那次心有灵犀的齐声拒绝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但没有深一步的交流扶苏可不会也如吕雉那般也犯了花痴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感情的问题对待吕雉,扶苏多看的是破坏未来刘季身后臂助的想法当然,或许会有那么一丝冲动,在美色的勾引下希望能过抱得美人归

但事事不如意,扶苏又能如何?

而今的吕雉,心中的气温渐渐降低似乎对什么也无所谓了,回去嫁给刘季?也许吕雉心中会抵抗,也许以后会恢复成那样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孩子,好妻子

但多的,也许就是另外一番境遇了

典礼之上关注此两女的目光很多,但皆是不敢多看谁都知道这两女牵扯太大,不仅黄霖未必喜欢光是惹恼了张家、吕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典礼在喧嚣欢悦的气氛下进行得十分顺利,但随着夜幕的加深典礼进行到高潮,核心的节目:虞姬的《烟雨朦兮》也该出场了众人纷纷四处寻找着目标

按说,上次人家张家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请到了虞姬来献舞

而此次,加强势和蛮不讲理的黄霖是直接绑了人家的妹妹和吕雉来要挟这下,大家不由想着虞姬的位置应该在何处

这仔细看来看去,却没有找到虞姬虞姬的面容和惊艳不少人都是有经历的,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瞎眼地没找到但人家的确不在场上这下,大家不由吃惊了

怎的,黄霖先是邀请,又是恐吓这虞姬,难道想要“顽抗到底”拒不缴械吗?

众人的思绪飞远,黄霖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看向一边华美盛装的丁巧玲,目光有些不悦原本和一群贵妇人调笑说着闺中事的丁巧玲也是面色难看起来

心中不住想着以后是不是要好生炮制虞姬,可这会,却是顾不得风度事实上,那些身份自持高贵的贵妇人若不是碍于丁巧玲身后的黄霖还未必会和她交谈,也无甚那风度的问题,因为根本不会在意这号人人家在意的,只是黄霖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是隐隐看向黄霖

黄霖没说话,但眼中怪罪的意思却是越来越浓烈

这时间一点点过去,丁巧玲几次都想要直接进行下一个节目了但如此,节目的时间空隙也就太大了到时候,只怕此次宴会进行到了一半就要结尾了这样,将军行署的脸就要丢大发了

丁巧玲的贵妇人气度做不下去了,连忙带着几号人想要去找虞姬

但此刻,灯火辉煌的将军行署却是走来一人

这个将军行署是改装装修过的,局限土地却也有五进的院子而此刻,由内堂一直延伸到外院这条直直能看穿整个行署的小道上,别出心裁的一条红色丝绸毯子就这么铺着

也不知将军行署刚到泗水到底榨了多少钱财,如此奢侈的架势可真是叫人咋舌可知实情的都知道,这是虞姬不想堕了自己的面子硬是要将军行署答应的,不然,宁可玉碎

黄霖听了,自然是没异议不过一点财货罢了,自己也是家资数百万的人了日后靠着这将军的位置,还不知能赚下多少,大方一些自然是应该

此刻,红地毯上突然有了异动,显然,并不是风吹过来的异动

一众宾客,包括黄霖、丁巧玲、吕雉以及殷倾月都是齐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视界尽头,一袭盛装,华美非常,倾世容颜尽显的女子长裙拖地,迤逦而来

高高的云髻上精巧的发饰闪着星光,步子优雅的虞妙戈便如此款款而来每个人都是贪婪地看着盛装倾世的虞妙戈,看着这副华美服侍下包裹着的诱人酮体

几乎每个人都是羡慕地看着黄霖,一些急不可耐的人便开始由此放声歌颂黄霖自然是一一笑纳,将名字都记了下来而此刻,殷倾月的震惊自然是无与伦比的

刚才听到有盛大舞蹈将要出演的时候,殷倾月心中便隐隐有了不安此刻,当虞姬出现在了殷倾月的面前时其震惊是难以想象的,她根本就没想到这黄霖竟然是将目光定在了虞姬的身上,人家根本就不是为了一点点钱财来的要钱财,殷倾月可以豪气干云地吼着会稽殷家钱财多得是

可人家竟然将目光定在了虞姬身上

这叫殷倾月如何受得了,原本,殷倾月是想着借着吕雉把苏扶云给甩开的而今,看起来似乎还真有了效果可没成想,最后被人抓了起来软禁了下去

当然,事实上软禁殷倾月是不怕的身上那么多绝密武器,莫说一个区区几个壮硕的仆妇,便是几十号军士殷倾月也只不过皱皱眉,然后冲出重围

她只是担心没了吕雉会让苏扶云得了大便宜,可而今看来至始至终,最为白痴的就是自己啊

殷倾月眼巴巴地看着虞妙戈,希望妙戈姐能够及时回头,不要管自己这个有办法逃出生天的殷倾月但显然,她的眼巴巴看了只会让虞姬加心酸而今,举目四望,毫无助力的虞姬只有自己上阵了

真的希望到时候,一曲终了,人家能够将诺言兑现

至于真要坏了清白……虞姬的心口处吊着的一块玉饰里可还装着一枚鹤顶红的

看着虞姬盛装而来,黄霖面上的恼怒之色都是齐齐收敛了下来黄霖面色一缓,席上的气氛也都是缓和下来笑声欢语都是热烈了下来,众人都是将目光看向虞姬,眼中自个透着未知的神色

知道的,自然是期待虞姬一舞的同时暗自惋惜不知道的,却是想着难道这是个自己贪慕将军权势的女子?

款款而来的虞姬福了一礼,道:“虞姬,见过黄将军”

黄霖高声大笑道:“免礼,免礼虞娘子,我对你可是仰慕已久今日能请得虞大家前来,荣幸之至啊”黄霖面上说着好听的话,可眼神分明就是透着不尽地垂涎之色,看着虞姬贪婪的目光毫不掩饰

虞姬强忍着恶心的感觉,神色淡淡道:“小女子此番,可以献舞了”

黄霖面色不变,对虞姬的冷淡也是有了预备这等倾世倾国的女子,脾气可多得紧,到时候入了自己床榻不信还是那番做作摸样

黄霖点点头,虞姬的舞蹈,即将开始

而此刻,在南城某个角落两百多号人也是全副武装,神色冷静刘季朝着众位手下道:“刘季此番,城外劫人皆是因为私利,若有不愿者尚可退出,刘季定不记挂”

无一人退出

刘季深吸一口气,袭击将军行署,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刘季竟然真的要做出来了

第十七章:上谕雷霆荡奸邪(上)

【五了后面几章发放得紧凑些呼……光是定时就累得我用鲜花慰藉我一下好不?】

正当刘季做着最后鼓舞的时候,扶苏催促着蒙毅,得到了始皇的圣旨

当然,扶苏是没有自己露面的一切,都是蒙毅在行动而此前,蒙毅还特地拜访了李斯因为财政拮据而头疼的李斯并非没有感受到胡亥的威胁,但作为合作的一方胡亥权势的增长和李斯并无直接的厉害冲突只要胡亥谨守本分,李斯也不会刻意动作

故而,李斯初始对蒙毅的提议并没有什么兴趣

然而,当蒙毅拿出徐福仙药极可能是透支始皇健康的证据后,李斯徒然变色了这个证据,是出自扶苏的手笔当精干的特科成员从徐福炼药的药渣中找出罂粟花果实的时候,苏扶就明白了始皇的身体为什么会一下子康复

这并不是康复,而是缓解病痛后的假象罢了一旦始皇心中支撑的那口寻求“长生不老药”的气消散后,没有意志支撑的始皇就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一想到那种可能,李斯自然完全改变了态度和着蒙毅一起去面见了始皇,两大肱骨之臣求见始皇自然没有不应之理,一起都接见了

当然,李斯和蒙毅都没有提及仙药的问题谁都知道这于始皇而言是个十分禁忌的问题,你若说的好了那边罢若是说得不好,绝对会惹不待见

故而,李斯和蒙毅都是就事论事直接将黄霖在沛县的贪赃枉法,横行无忌都说了出来,尤其还将虞姬将要为陛下献舞,而黄霖犹自强索,一下子一顶“轻辱皇室尊严”便扣到了黄霖的头上

无论李斯和蒙毅说了多少,有两点的确打动了始皇

始皇虽说痴迷长生,却不会因此放下手上的权力给胡亥一些分担,固然是始皇身体受不了,可也是锻炼锻炼胡亥的意思要是锻炼过度,撒一些冷水也是有必要的

自然,当听说胡亥的手伸手如此之快,过分到连军权都开始侵夺的时候嬴政决定要泼泼冷水了,政务上的权力侵袭一些始皇并无意见但军权,却是嬴政一点都不会放手的

既然决定要动胡亥,始皇也不会没个分寸地打击毕竟,胡亥还是很听话,很不错的十八子

再一看,哪里出了问题?

哦……原来是一个叫做黄霖的没了规矩这般没脸色地投靠了胡亥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既然黄霖出了问题,就把这里治治

于是,当皇命下达到了蒙毅手上时自然就成了,御前将军黄霖,寻衅滋事,为害乡里特此查明,着蒙毅彻查

编的一曲两千人,很快便由蒙毅拿着虎符调拨到了自己麾下星夜兼程,又休息了一天三天后,赶在黄霖得逞之前到了沛县

将军行署

一曲终了,每个人都是怔怔地看着虞姬这令人沉醉的舞姿心中的震撼和感动是自不言待的,同时,也不住地惋惜起来如此好的一个美妙佳人,却要糟蹋在了黄霖这个人品贱格的人身上

黄霖自然是最为得意的那个人,而此刻的殷倾月却是要发狂了起来

起身走下台阶,黄霖几乎就想要强行把这美人扛进自己的床榻上了但终究还是要留着面皮的,这么多士绅名流面前如此急色,日后黄霖这事迹恐怕就要彻底毁掉自己的名声了

在虞姬身前停顿几步,黄霖道:“虞姬,舞得好,舞得甚好”

言辞贫乏的黄霖干巴巴地说了几个好,又笑道:“此刻,想必带着聘礼文书的信使已经过了大江,将入会稽到时候,虞姬……我定为你三媒六聘,娶入黄家大门”

哗然……

场内所有人都是哗然,这黄霖竟然如此公然地要抢被皇室预定的女人?这胆子,也太肥了

你暗地里做些动作,便是把人家再如何糟蹋大家眼不见为净,也能忍下去这番……未免太过放肆了

“娶你个大头鬼啊”此刻的殷倾月哪里还忍得住,手上两枚涂抹着麻药的细针动若迅即左右飞刺便放到了两个壮硕如牛的健妇

趁此时机,殷倾月跳上舞台,拉着虞姬就要后退而左袖此刻正正对着发愣中的黄霖:“别动”

塔塔塔……

五百护卫着将军行署的军士一见长官受到了威胁,哪里还会不动于衷当下齐齐冲了上来,控制了整个将军行署弩机对准,秦戟挥指一时间,整个将军行署陷入剑拔弩张之境地

而张余此刻也不能在忍下去了:“放肆,捕役快手,全体戒备”

哗啦啦……

似乎于军士对峙一般,张余尽管只带进来了一百余县署捕快,可也是凛然不惧带人站在了吕雉身前,道:“此乃沛县县城,而非岭南战地黄霖将军,你难道要将屠刀对准我大秦百姓吗?”

黄霖眼神趋向锐利,盯着张余道:“黄某人的未婚妻子便在此处,竟然有歹人劫持你说,我当如何?”

殷倾月此刻反驳道:“胡言乱语,我家虞姐姐怎么会是你一介戏子之子的未婚妻子?”

虞姬见到殷倾月并无异状,心中大石落地凝神盯着黄霖道:“正是我虞妙戈,至今未有婚配何曾成了你的未婚妻子?”

黄霖霸道地看着众人,道:“我说是,那便是了”

张余牙间蹦出两字道:“凭什么?”

黄霖眼睛一眯道:“张余,我对吕雉没有兴趣既然已经谈妥的事情,你张家为何还要反悔?”

张余闻言一滞,却也退了几步护住了吕雉,没有说话

黄霖看着众人道:“至于凭什么,我麾下儿郎,便是凭证我这捕盗缉贼的职责便是凭证,今日有贼寇用弩机对准与我,难道,不是贼寇吗?堂堂朝廷命官,岂是你一介贼子可以轻辱的?”

殷倾月心下一跳,本以为这黄霖看上去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应当不会注意这些,没成想,人家一直都有注意一下子拿住了这个关节,日后便是殷通来了打官司到了朝廷,也是殷倾月的不是啊

不过,殷倾月可不会投鼠忌器,弩机上的扳指将近扣了过来盯着黄霖道:“难道,你还要置朝廷于不顾,妄动刀兵吗?”

黄霖冷声道:“是,又如何?”

此刻,一个略带飘渺,清朗的声音响起:“我大秦,讲究的可不是刀兵而是律法”

第十七章:上谕雷霆荡奸邪(下)

【六啦六啦,鲜花多少了呢?】

蒙毅的出场可谓是震惊了所有人,尤其是黄霖冷冷看着,可以说有些反应不过来实话说,对于蒙毅,黄霖还是有些敬佩的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秦上卿

对待黄霖的态度可以说是最好的,没有之一临了还让黄霖好生杀敌卫国,而今见了这位令人敬仰的大秦将军却是如此个情形实在令人意外

他可以发愣,那是因为尽管蒙毅是大秦上卿,官秩万石,但还未必需要他大拜而下所以,黄霖只是拱手道:“末将,见过蒙将军”

其余人可不敢怠慢,纷纷都是大拜而下,齐声道:“吾等,参见蒙将军”

岭南的兵丁们哪里还敢放肆,也是齐齐单膝跪地:“拜见将军”

蒙毅的派头可要比凶恶的黄霖好了许多:“黄霖,你御前捕贼,难道是捕到了百姓家中堂而皇之,以兵威凌陛下子民吗?”

黄霖心中不好的感觉愈盛,不过还是咬牙,硬抗到底道:“末将不敢,只是有贼寇胆敢用袖弩威胁在下迫不得已,末将只要下令还击”

“混帐”蒙毅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一眼就看出了黄霖根本就是在颠倒次序:“你怎么不说,是你强抢有少府任命的宫廷舞姬?看来,你在岭南学到的悍勇,今日却是要用在对付我大秦子民上去了”

黄霖还想辩驳,却发现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身形猛然一颤,强自道:“我乃陛下钦命前锋,扫荡敌寇职责所在,难免有那嫉恨者……”

此刻的吕雉忽然开口道:“难道,一介弱女子也敢嫉恨大秦的御前将军吗?”

蒙毅冷哼一声,道:“黄霖,你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拿下这厮”

黄霖一见数列兵丁齐齐而来,顿时知道逃生无望,尖声道:“蒙毅,我乃陛下钦命公子门下啊”

蒙毅的神色加冷峻了,站到高台之上,对众人道:“今日,奉陛下之命,免去黄霖御前将军之职你若真是清白,那蒙毅倒是拭目以待”

黄霖面色惨白,被几个兵丁架着押了下去而此刻,丁巧玲怀揣着一个小包裹,里面珠光闪烁想要逃跑,却见一个嘻嘻笑着的小丫头拦着嬉笑道:“丁楼主,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呼啦啦……

这下,张余哪里还不知道机会:“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妖女所有捕快,配合上卿封锁沛县,大索贼寇”

蒙毅听了前半句还笑着点头,听到最后却是摆摆手道:“罢了大索全城难免扰民,将这些贼子索了也就罢了至于其余小鱼小虾,沛县官署当也能处理了”

万石官秩的上卿在此发话,区区官秩四百石的县丞自然不敢忤逆连连称是,下去部署去了

吕雉见此,看着蒙毅在高台之上的威风赫赫,心想:“这便是权势滔天吗……”一边的了张余见吕雉盯着蒙毅发呆,心中暗叹:小娘子哟,你可就别在发花痴惹得全城骚动了

一拍肩,却是道:“大娘子,走,该回去了”

吕雉温顺地低头跟着张余,眼中却是光芒闪烁

那边的蒙毅看着嬉笑的殷倾月,沉默无言的虞姬以及低头不知想着什么的吕雉忽然道:“慢着,吕雉、殷倾月、虞姬还有一应涉案人员都随我走没有结案之前,你们还是随我一起呆在这里,到时候,也别再生那事端”

几人面面相觑,虞姬和殷倾月只是微微奇怪但两人都是名家女子,对官署的程序也有些了解也知道这时候,只怕县令府、驿馆都不会是安全的地方

于是低声应下

“走,我已择了一处宅院辟将军行署”蒙毅笑着下令

虞姬和殷倾月两姐妹互相说这话,尽管大多是殷倾月再说,而虞姬在听但气氛依旧热烈,只不过每每虞姬开口,都是一副批评的口吻说殷倾月自作多情,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惹了如此泼天的麻烦,而殷倾月只要被提到这个,便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只好老老实实忍受着,不说话心中却是将那个苏扶云给恨了个半死

而另一边的吕雉,却是低着头走在最后,不知在想着什么

正当蒙毅指挥着众人搜查黄霖罪证的时候,樊哙此刻也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这将军行署唱戏,怎么还弄得如此大的动静?”樊哙心中纳闷,可他却没有见过黄霖也不知道黄霖生得什么摸样,尽管直道等会会有大队人马出来里面定有大搜,到时候盯准把大搜劫了出来就是了其余的,却是严令不要多管

樊哙自然不会想多管闲事,将军行署的实力他是知道的五百精锐,城外军营还有千数就是把整个泗水的城狐社鼠,青皮无赖全多集合都一起也不够人家吃的啊

既然如此,何必空费那个力气

但等了这么久,樊哙却依旧没有看到有大嫂出来这就不由让樊哙心中焦急了,怎的,事情难道还真出了变动?

事情似乎就如樊哙预想的那般上演了,将军行署进进出出,竟然又是一千大秦精锐进去了这五进的院子总共太多大,竟然挤进了一千五百兵丁?

这厮,把城外的兵丁也掉了进来难道,我们兄弟地行动有了泄密?

这下樊哙心中的焦急有些按捺不住了,将军行署内骚动万千,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要是而此刻,熟路人马都是齐齐盯着樊哙带着周勃负责前门,刘季亲自带着卢绾和人马盯住最可能出现吕雉的后门

而曹参,则随时传递消息众人等着曹参的消息等得心都焦了,可愣是没有见到有一丝消息传出来这时候的众人,哪里知道曹参早就被震惊得不敢动作

蒙毅出来了,大坏蛋黄霖被下狱了似乎都完事了,并不需要刘季多此一举了但曹参还是想去传递消息的,可蒙毅不干啊

张余刚才就说了,封锁全城,不使放过任何一个余孽这动作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对但的确让曹参不得动弹,根本不敢去传递消息

不然,要是让人知道了将军行署外面还有一拨人马伏击着这行署便是知道刘季对付的是黄霖,而黄霖是个大反派

可刘季绝无生还之余地,因为官署的威信需要保持将军行署代表的是大秦朝廷,竟然有泼皮想要伏击这当时如何一个罪孽滔天的货色?

所以曹参不敢动,也不敢传递消息事实上,好像也不会有事刘季不是傻子,一旦看到院内有变而吕雉安然无恙,应当不会发难

往往应该未必会成为一旦……因为后面多是跟着一个额外

额外的樊哙等得真心焦急了,身后几十号精干也都心气降低一股脑热血过后,每个人安心下来都会思虑得失这袭击将军行署,绝对不会是什么理智、有好处的事情

到时候,吃断头饭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这下,士气就降低得有些让樊哙等不及了

好在,老天似乎并没有放弃这个暴躁得有些可爱的屠夫不多时,一队人马出来了这是蒙毅命令保护三女的一个屯

一屯五十余人,保护三个女人以及一些证人证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毕竟沛县又不是战争沦陷区五十大秦京师兵精锐,有什么对付不了的?

樊哙眼都红了,哪里还会去分辨这是岭南兵还是大秦兵?反正在他眼里,只有吕雉一个目的:将吕雉救出来

“冲啊”樊哙怒喝着,打着赤膊去了衣裳,雷霆惊吼似乎让整个沛县都为之颤动起来:“救出大嫂”

周勃也是高声吼着带着麾下武士冲向小队伍的后半截,很快,排成长蛇的京师兵队列便被冲击散开但训练有素的京师兵不仅装备精良,其战斗素养可是不低

瞬间,领头的屯长顿时大吼:“集结,防御”

屯长的动作很正确,将近百人的青皮们突袭之下优势很大没必要在慌乱的情况下仓促反击,五十余人的大秦京师兵迅便集结了下来,而齐齐都将殷倾月和虞姬围到了中间

而此刻,屯长似乎想起了还有一个:“保护吕姬”

十数人齐齐冲向这群蒙面武士,但失神地吕雉走路太慢,以至于落到了最后根本就没跟上大队这突袭之下,齐齐望着中间集结一下子便让吕雉落入了“敌手”

看着十数秦兵冲来,一击得手的樊哙哪里还有停留:“电子扎手,风紧扯呼”

哗啦啦……捡兵器的捡兵器,拉着战后的拉战友这群武士显然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竟然得手之后一点也不恋战带着吕雉,立马就跑了

屯长面色铁青地看着地上一滩滩的血迹,重叹一声,道:“我去向将军请罪”

苏扶云面色铁青

的确,任何做了好事被冤枉的人绝对不会还一脸笑颜苏扶云便是如此,被鱼家老管家兼虞姬护卫陈空威胁着,鄙视着苏扶云哪里会有好颜色?

若是扶苏真没去救虞姬那倒罢了,可偏生,蒙毅的营救可是扶苏拼了极大代价这才有的啊

结果虞姬竟然派人来喷了自己一顿,好惨啊……

苏扶云心中暗叹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你等等,很快就要好消息了”

陈空哪里肯干,心都焦了的陈空恨不得劈了苏扶云可人家武林高手石姜站着,这种事情可没他的份儿于是怒喝道:“你这话,我听了几百遍了你且说,你肯不肯帮?”

这时候,一个装着苏扶云学子的科员道:“禀告少爷,蒙毅将军将黄霖下了大狱……可,吕家娘子却被盗匪劫了”

啪嗒……

掉落一地眼珠子……

第十八章:此行事见与当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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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斯居左,蒙毅居右李斯左下跟着胡亥,一众人到了沛县便迎来了这山呼万岁,显然沛县的迎接做得很是得体

这是始皇四十年一月七日

沛县迎来了始皇的第一次巡视

苏扶云在市井中老老实实盯着,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此次,苏扶可谓有些得不偿失原本在沛县的布局好好的,一切都有序地运转可平白来了黄霖这么一个搅局了,让扶苏此次算是遭到了重大“挫折”

尽管黄霖因为“侵犯皇室威严”而被发配到了陇西去做了一个小小的军侯,日后在扶苏的大本营下估计会好生难受但扶苏在沛县的人气却是大降

到了黄霖作乱的紧要关头,从头到尾,苏扶云都是没有出现这让很多沛县名流对苏扶云的印象都有些不好,虽说三女和苏扶云并没有多少干系

可不管怎么说,扶苏一开始是庇佑了虞姬,又大力寻找了殷倾月的也就是说,扶苏实际上半途而废,在黄霖的压迫之下选择了退缩

懦夫,永远不会得到尊敬

尽管扶苏靠着和张家的合作,和刘季的走私,在相城的贩卖一个有序运转的体系在沛县开始布局,特科的力量在江淮之地得到大大的增强但扶苏,却是差不多将三女失去了个干净

殷倾月且不说,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苏扶云虽说人家苏大少年轻英俊,风度翩翩,人品上佳还家世优越可黄霖事件一出,还是被认成了一个退缩的懦夫当然,事实上扶苏很清楚这黄霖能够解决从头到尾是扶苏自己在努力

但殷倾月不知道,苏扶云也有苦说不出,而今情况并不允许扶苏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及和蒙恬的交易:扶苏用了巴蜀地区纸张的独家代理权换得了蒙家此次出手

至于虞姬,扶苏就猜不出她是个什么心情了被蒙毅救了下来,虞姬是沉默的再次见到苏扶云,虞姬还是沉默似乎经历过这么一遭,虞姬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下来尽管日后蒙毅出手,让少府对虞姬关照了下来

很快,虞姬的献舞就要在沛县进行但扶苏知道,虞家老人想着的所谓皇妃梦恐怕就要落空了而今的始皇,一股脑想着是长生只要长生了,哪里不愁没有女子?

既然,便是虞姬再如何漂亮只怕也不会得到始皇的宠幸,成为大秦皇妃了

而最后一个女子吕雉的事情,则让扶苏有些摇头失笑樊哙劫了蒙毅的队伍,害得蒙毅食言重调兵大索了三日最后还是在扶苏找到了潜藏的刘季,把完好无损的吕雉送回去后,这才让蒙毅收回了秦兵

而经历过如此大变的吕雉似乎也变了一个人,尽管没有受到损伤但扶苏的直觉却是觉得,吕雉以后恐怕将不会是自己初见时那个纯真无暇,笑容干净可爱的女孩子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刘季看着始皇的队伍从大街中走过,感叹一声:“苏公子,陛下的威势,可真是天下无双啊”

扶苏看着刘季,心中猛然警惕这,便是未来的汉高祖啊

看着父皇的队列徐徐走过,苏扶点点头,没有言语

驿馆后院

正月十日,年的气息因为一大帮子事情消失得悄然无踪而虞妙戈,在未始皇献舞之后,毫无意外地得到嘉奖之后再无动作虞家的算盘落空了,虞姬尽管一曲终了惹得胡亥为之眼馋但得知是蒙毅照顾的女人后,胡亥还是识相得没有出手

“大娘子,苏公子的信件”陈空在门外敲着门,手中拿着的恰是苏扶云的信件

一边的殷倾月脚步轻点,几步过去劈手从陈空手上拿走了信件

陈空苦笑一声,对于这么个刁蛮任性的殷家大小姐他也只有忍受的份,不过对上苏扶云陈空心中却有很多疑惑,为何,苏扶云会知道蒙毅会出手?

尽管扶苏没有一言一语说了是蒙毅出手,但言语中笃定的“好消息”果然很快便传了过来蒙毅会得到皇命处理黄霖,恐怕就是胡亥事先也不知道的

不然,胡亥也不会一见虞姬身后的人是蒙毅,就偃旗息鼓此次的胡亥的确被蒙毅打惨了

好不容易在军方撕开了一个口子,却被蒙毅捅上去一顿妖言惑皇,让板子打向了胡亥

陈空脑子中不由想到了上次见到苏扶云时,那脸上若有若无的苦涩笑容心中猛然一跳:难道,蒙毅的出手是苏扶云的手笔?

陈空甩甩头,将这个荒唐的猜想甩出脑后毕竟,蒙毅可是大秦上卿,官秩万石的大官这样的人,便是苏扶云的苏家曾经再如何强盛也没资格让蒙毅出手?

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去陈空继续为虞姬守着门,警惕盯着毕竟,他可不想让虞姬重复吕雉的经历

殷倾月哗啦啦地拆开信件,嘴里来念念有词:这个登徒子,这次幸亏他跑得快,不然本公子定要好生收拾他

虞妙戈在一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过还是任由殷倾月施为了苏扶云也许有万般无奈,在暗处观看着苏扶云的虞姬知道那会苏扶云脸上的无奈是作不得伪的

对于苏扶云的来信,虞姬还是保持了一点好奇不管怎么说,虞妙戈还是要感谢苏扶云的帮忙毕竟,能够找出殷倾月被黄霖劫持还是苏扶云查到的

“哼”殷倾月冷哼一声,忽然将信件给了虞姬自己则拿开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片,一个劲地去洗手去了

虞姬还在纳闷,待看了信件这才明了不由轻笑一声道:“竟然,这般搞怪”

只见上面第一行写到:我料想,第一个拆开书信的未必是虞娘子,于是在第一层信片上涂抹了痒粉此物于人体无碍,只使之痒痛半时辰即刻若是遇水,则自动化之

虞娘子,苏扶云所作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也许娘子有诸多不明,实乃在下心下无奈然诸多事情,或者诸公不明耻笑在下,然则,在下有一言此行事见于当时,然是非公与后世数载之后诸事公于天下,且待诸生拙劣嘴脸

于娘子,扶云心多暧昧实则倾慕已久,却心藏重重事,未得倾述实在感怀心伤

余不赘言,望娘子安好,虞家之事……我已托于蒙公

…………………………………………………………………………扶苏

“苏扶?”虞妙戈朱唇轻启,琢磨着什么扶苏写下扶苏两字的时候,是用了很大勇气的最后,终究还是用了后世横版,左到右阅读的习惯写下了扶苏两字

然而,在秦时,是竖版的也就是从上到下,从右到左阅读的扶苏用后世的习惯来写下这两个字,读在虞姬口中也不过是:苏扶二字罢了

第十八章:此行事见与当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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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得世间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扶苏轻轻念着,心中却是重重叹了口气此刻的佛教还没有出现在中原大地,但扶苏对这两句于今日却是感悟颇深

前些时日,扶苏忙于沛县布局之事又纠缠于几个历史上声名赫赫的女儿情事,于是年的气氛完全被冲淡了干净

今日忙着批复一些雁门的公文,在船上,扶苏将家信写好交给了石姜

通书信,是扶苏和雁门之间必行的功课基本上,和郡署、军营、监察御史府、郡守府四个地方,是十天通一书信的

前三者,基本上是十天有一封书信通过来而后者,则是十天至少两封书信刚刚写完一封书信,扶苏放下毛笔心中不由很是想念在雁门的妻子,还有那个至今不知去了何处的蒙家女孩

的确,月芷消失了当然,对扶苏而言算是消失了就如在肤施那日离去后,飘然无踪不知去了何处,扶苏知道蒙恬是墨家巨子据此推测了一下,可能是去了墨家

但扶苏却不能去追寻了,也许还在楚地的神农大山可扶苏而今这境况……

扶苏摇摇头,出了房间到了船楼上,凭栏远望,大江茫茫,当真是壮观的紧另外一处房,却不住想着那个女孩,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再相见时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抛去这些,看向茫茫江水这便是长江,比起日后的长江要宽阔不知多少倍而此刻的洞庭、鄱阳二湖也是宽广无际远胜后世数倍舍去这些,扶苏在想着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今天是始皇四十年二月三日当扶苏登上入江大船的时候,始皇也已经到了大海目标,赫然便是去寻求那遥不可及的长生不老仙药扶苏便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而始皇而今踏上了大船,估计还会捕杀一条“蛟龙”出来但同时,也将是始皇寿命的倒计时而扶苏,此去会稽将要完成最后一部分的布局同时,扶苏也是时候要会会会稽项家了

项家,项梁项羽

一想到这里,扶苏顿时有一股子浑身燥热的感觉这可是原本历史上掀起大潮的真正英豪人物啊,若不是此子恐怕巨鹿一战,反秦势力早就偃旗息鼓大秦在子婴以后,说不定还能重焕发生机

但巨鹿一战,大秦主力精锐尽丧于此大秦能征善战的将领几乎尽殁,章邯、王离、苏角……大秦的长城军团昔日最为精锐的大秦王牌也在那一战之中彻底覆灭

看着茫茫大江,扶苏也不由心潮澎湃这个历史,将在我扶苏的手中重改写

会稽郡

项府

消失已久的项家重出现

项庄练习着剑法,思绪却不由地飘到了那日见到施小陌时的情景当真是惊艳啊项庄心中感叹着:只可惜山越人不肯从于项家,不然到时便多了一支精兵

的确,这些时日消失的项家原因就是因为山越人

山越人,顾名思义就是生活在山林里面的人这些居住在吴越山中的百姓,很多都是越国的遗民越国亡国之后,除了那些恋家不愿意走的大多去了两个方向,用以逃避亡国之后的悲惨生活

一个方向是东渡大海,去了台湾极可能成为哪里最早的一匹移民只不过,受限于当时的造船工艺这并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往山林的那个方向,越国周边的深山老林基本上都有山越移民存在这些人生产技术不算落后,有相当高水平的冶炼技术,能纺织,会种田

而因为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来自平原地区官府、大族的逼迫很多山越人都是结成部落,彼此依靠

这个施小陌所在的部族名作施,据说是当年西施所在小村的部族原本项庄是不信的,但见了施小陌的容颜后,却是信了七分也就西施的后人才有这般惊天的容颜啊

但一想到施小陌神鬼无匹的武艺,项庄不由缩缩脖子也就大兄能够对付得了那等女子这般想这,项庄不由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表兄项家的嫡长子:项籍

项籍是楚国大将项燕的孙子,其父是项燕的嫡长子项羽项早殁,故而项籍一直都是被叔父项梁照顾长大和项梁之子项庄的关系很是要好,见到项庄发愣,不由调笑道:“庄弟,可是想那山越女子了?此番为兄没能生擒了那厮,不然到时可以给你做个妾室”

项庄苦笑摇头:“也要项庄有大兄这等武艺才好,不然,便是放在房中,难道要一日日用铁链锁着?”

项籍大笑拍拍项庄的肩膀,道:“那还不勤习武艺?”

项庄被项羽这么一拍,骨头都有些发散项籍名作籍,字羽后世喜欢喊他项羽,可实际上正统史书称呼西楚霸王一般都是称呼为:项籍项羽,见得并不多

而刘邦则不同,不会有人称呼他刘季因为季的意思是老三,刘季刘季,刘老三?你这让人家刘家皇室如何作想?于是,后世称呼刘季大多称呼刘邦邦,是刘季后来去的字这个比起季可要好听许多,根据为尊者讳的原则便刘邦刘邦喊了下来,实际上人家的名字是叫刘季的

项庄有些艳羡地看了看兄长壮实的身体,项羽练武,可不会有多勤快但偏生,人家天赋就是顶尖一套拳法,一套枪法学几次就能玩转了不像项庄,学了十余年的剑法这才有些大成的样子

不过,论起其他的项籍就比不上项庄了,比如项庄能读书但想让项籍去安心读书,那可就要了项籍的老命

初始,项燕想要侄儿学好,以后有出息于是找了一大堆珍贵的书籍给了项籍,希望这个名字中也带着文艺范儿的侄儿能够成为一代大家结果项籍开始忍了几天,过了不久,却全都丢掉不学了

看在侄儿很是认真了几天,实在忍不下加上爱惜侄儿,项燕忍了想既然学文不成看自己侄儿这么雄壮的身体,学武应当没问题

于是项燕就找了武师,武艺十分高明的那种初始,项籍对此似乎很有兴趣于是高高兴兴地学了,可又过了没多久不知道是学好了,还是项籍又犯了青春期叛逆心理,厌学不干了

见此,项燕顿时大怒道,咆哮着诘问项籍为何既不老老实实读书,又不安心学武

结果项羽理直气壮道:“读书,能够识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至于练武,那只能对付一个人,我要做万人敌”

项燕一听,还真是这么个歪理于是便找了兵法大师,要给项羽讲书兵学可这文字跟蚯蚓爬的,他认识你,你也认识他可组合到一起,却让项羽脑子都晕掉了

于是学了几天,也不知是学完了,还是又厌学了项羽丢到书本,自个儿玩去了

项燕见此,也是好生无奈不过项羽的确是项家里的好男儿,有一次族中子弟比试武艺旁支别户都过来,几十个小字辈一起比武当时最为出彩的是项庄,剑法舞得那叫一个漂亮手下也是扎实,几个自诩不凡的项家子弟一来都被撂倒在地

等到了项羽出场,也不干啥直接将家中的那个大鼎扛了过来,大叫着丢在了场中央怒喝:“你们谁敢和我比试?”

项庄当场就拜服,这么大个鼎可有几千斤重,项羽竟然能扛起来丢到比武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

力能扛鼎的项羽很快便英名远播,传便了整个会稽郡说起来,尽管而今项家整个宗族都在会稽可一直来,项家却是自认寿春名族项燕担任楚国大将,抵抗秦军的时候便是在寿春

而那会,项家便是在寿春尽管后来楚国国破,项家撤离寿春到了会稽可项家依旧很是想念寿春

故而,当苏扶云在寿春的遭遇被刘季知道后,刘季会一口道出项家因为尽管项家撤离了寿春,可依旧算是寿春豪族,也是最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豪族

项家的根基在会稽吴县,却急需要在寿春重扎根这时候,苏扶云白白给了这么一个发展立下根基的机会如何会放过?不要以为世家之间都是群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真正厮打争夺起来,并不逊于一般地痞流氓

一般的青皮无赖争夺的不过几十个钱,顶多几千撑死但世家之间的利益纠缠,动辄百万千万计,真正打出了火候哪里会那么简单当然,一般而言也不会下死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便是如此,到时候别给别人做了嫁衣那就好了

“项籍”项伯走过来,喊道:“你叔父喊你,说有要事”

项籍将联系的大石块放下,看着叔父项伯道:“叔父,山越人那边施小陌不是已经答应妥协了吗?怎的,难道那厮还敢反复?”

项伯摇摇头道:“是关于陛下,哦,还有你的那门亲事也有了反复”

项羽温言一愣,接着却是冷哼一声,去找项梁去了

说着项伯对项庄道:“庄儿,你随我走去拜访一下吴县县令,你大兄的事情不用担心虞家那边,当不至于出尔反尔”

项庄应下,心中却有些担忧

第十九章:儿女婚姻为难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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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郡,吴县【今江苏苏州】

虞姬入了家中,见了几个宗族叔伯,福了一礼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入了宗堂

“是妙戈回来了”虞父见是虞姬,面上多了一丝笑容慈爱道:“坐,你也是宗族的一份子今日宗族议事,等会有问到你的你如实回答就好”

几个老一辈的宗族老人见此,心中嘀咕面上却是没有说什么虞家也算是吴中名族,但还没有出现过有女子在宗祠里能议事的但今日这番,的确是紧要,而且和虞姬很是有关联,也不得不破例了

很快,此番宗族的主要人物都来了宗祠一群人见过行礼,都是侧目看向端庄淑雅的虞姬,心中极是紧要但看在几个有决策权的宗老都没有说话,都是很识相地坐着静观其变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实在是此事,于宗族而言太过重大委实难决,听听大家的意见”虞伯对众人接着道:“那便是,虞姬日后当置于何处?是项家,亦或是殷家此外,根据前日所得,蒙将军似乎对妙戈……咳咳”

说到这里,虞伯也感觉面上有些赧然清咳一声算是没有继续说话

另外一个宗老却是没有什么顾忌,道:“蒙将军在沛县,见了妙戈的舞艺很是喜欢为此还为妙戈拒绝了胡亥公子的索要,不然,妙戈此番怕是连宗族都回不了了”

好歹也算一郡之内的顶层名流,可自从被寿春几个大族逼迫流落到此处后虞家的境况却是一日不复一日,昔日的人脉关系都是一个个疏远若不是结识了殷通,又得了项家的帮助虞家能否在吴县站稳脚跟都是问题

说来,吴县也是方圆千里内的大城是昔日吴国国都,很有底蕴的一个城市要知道,当时论起春秋五霸,有一种说法是要将吴国列入其内的也就是说,吴国是和楚国一个级别的存在

吴县是大城,资源当然较为丰富可另一方面,竞争也是激烈尤其是而今天下隐隐有所骚动,加赋加徭分外频繁这也让有些敏感的人顿觉风雨飘摇之感

宗老将话题捅了出来,也不管族长虞伯面上的颜色对虞姬温言道:“妙戈娘子,你且说说蒙毅将军可有与你有何信物?”

虞家尽管境况一日不复一日,但自从祭出了虞姬这副王牌后情况却是大为好转,首先不知怎的殷家娘子和虞妙戈成了好姐妹众所周知,殷倾月可是会稽郡的内郡守在郡守府的影响力可是怪异地十分强大,有了殷倾月的帮衬殷通也嘱咐了一番吴县县令多多关照的意思

而项家是有和虞家结亲的意思谁都知道项家有个力能扛鼎的好男儿项籍,若虞姬能嫁给项家为妻虞家此番立足算是不成问题了?

不过随着山越人猛然戳穿了项家训练私兵的情况,项家一夕之间消失这顿时让虞家大为惶恐,于是殷通便出主意让虞姬去给皇帝献舞争取成为皇妃

尽管最后皇妃梦破灭,可好消息却接连传来先是胡亥公子有意要纳虞姬为妾,后又是蒙毅看中了虞姬尽管都可能只是一个妾室的身份,但无论如何这对于急切需要救命稻草的虞家都是极大的利好消息

待宗老将事情这般前前后后说了明白,一屋子内宗族的重要人士都是惊喜地看着虞妙戈没成想,竟然真的让虞姬化解了宗族的大难众人都是齐齐看着虞妙戈,期待虞妙戈回复

虞妙戈很胡说八道一通,但理智却不能让他这么做虞伯性格不算强势,在宗族的位置一直有些不稳不然也不至于到最后以女儿的幸福来保住虞家

且不提虞伯和虞姬之间父女亲情让虞姬不能胡说,便是心中的那个猜想也让虞姬心中很是摇曳

忍着不耐和反感,虞姬道:“蒙将军并未对妙戈有何嘱咐”

一众失望的神色,虞伯是神色有些黯淡

不过虞姬又道:“但蒙将军却是有一封长信给妙戈”

齐齐众人的目光都是一亮

虞姬看着众人,心中不由念起苏扶云给扶苏留了的那封信件:望娘子安好,虞家之事……我已托于蒙公

虞姬心中不住地猜想着苏扶云的真正身份,而鱼家的宗老们都齐齐争抢着传阅这份蒙毅的书信

说是长信,实际上也就那么几句话舍去那些赘言,最主要的竟然是:“妙戈甚是乖巧可爱,我已认妙戈为假女若有婚事,咸阳众朗可待”

哗啦啦,每个人都是惊讶得站了起来

这虞妙戈的际遇,也太过逆天了一曲妙舞,竟然能博得堂堂帝国上卿,国之重臣:蒙毅的青睐竟然收了妙戈为干女儿

虞妙戈竟然有了一个帝国顶级官员的义父,这让虞家所有人都有些幸福得反应不过来而且,蒙毅后面说明了虞妙戈的婚虞家以后不必参与了,作为义父蒙毅会亲自为虞妙戈安排婚事瞧瞧后面说的:咸阳众朗可待啊

也就是说,虞妙戈将会以蒙毅义女的身份和咸阳大世家结亲这下,如何还要惧怕那几个寿春豪族?堂堂帝国上卿,皇帝宠臣蒙毅的干女儿也是几个寿春乡巴佬可以轻辱的?

每个人都是传阅着这份书信,甚至有那不敢相信的,仔细搜索直到后面有了蒙毅的私人印章之后这才大石落地

这时候,突然有家人道:“禀告族长,寿春有人来访,说是有礼品相贺”

“哈哈”虞伯起身面带红光,此次虞伯这个一向颇为弱势的虞家族长可总算是硬气了一回此番,虞家内部还有谁人敢质疑他的权威?有道是母凭子贵,到了虞伯这里便成了父凭女贵

就连昔日逼迫得虞家千里迁徙的寿春老仇敌也迫不及待地过来求和!

但虞伯的好气色并没有持续多久忽然间,又有家人禀告:“项家项梁,携项家嫡长子项籍来访来势汹汹”

后面那四字,一下子让场内所有人的面色都是古怪而凝重起来项籍和虞姬的婚事,几乎都是板上钉钉了的啊

第十九章:儿女婚姻为难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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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扶苏想象中的崇山峻林不同,扶苏此次见到的只是幽静的山谷,和善的山越百姓除了勉强能走的道路让扶苏很是怨念外,施部的情况让扶苏颇为满意

施部,便是施小陌所在的部族这个山越人中的一个小部族自从有了扶苏的几次接济,又得到特科的扶持渗透后迅成长为周边数百里内首屈一指的大族

至于施小陌,则是在咸阳扶苏婚后见到的那名武艺高强的舞姬在达成交易之后,扶苏便嘱咐当时只是初创的特科支援施小陌同时一封长信到了会稽郡殷通家中

以那会扶苏如日中天的境况,让殷通照顾一下一个山中越人,当然不算难事于是在施小陌高强的武艺,特科先进的技术和有效的指挥下施部的发展很是顺利,而对于会稽这边,扶苏要的布局并没有多少

在沛县,扶苏需要一支有足够实力的军力来应付极可能发生的沙丘之谋但对于会稽,扶苏的动作就要小了很多一来是始皇并不会在会稽停留多久,这里并不需要太多布置一来是因为项家在吴地的影响力很是厉害,扶苏不想太多动作惹得迎来追查

此刻扶苏面对项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关系也许会是骤然之间变成敌对,迅交锋也许苏扶还能和项羽成为好友,畅谈古今

收回思绪,扶苏看着了不远处笑语盈盈的施小陌此刻的施小陌依旧一身干净利落的武装,身上青锋依旧

“小女子,拜见皇长子殿下”施小陌盈盈行礼,这些山越人毕竟不是一般的蛮夷而是曾经越国的贵族,知识分子可是不少

扶苏前去扶起施小陌道:“族长何必如此见外,既是故人,也算有旧喊我苏扶便可至于殿下,哈哈大秦可是不封王的就免去”

一番见礼,施小陌将部族中的头面人物都介绍给了扶苏这个施小陌做的也是部落联盟的法子,不然扩张不可能这般迅不过在特科的帮助下,尽管治政多是各个部落自己在做但部落联盟的武装力量却是掌握到了施小陌手中,随着扶苏深入,这支武装力量便显现到了扶苏眼前

与扶苏印象中高大健壮的军士不一样,这些山越士兵大多身高多是不高不算矮小,毕竟也是精英战士但比起北方人牛高马大,南方人这方面的确有些弱势

但这些战士光看气势,也能看出其间精悍这些士卒装备很是简便,甲胄大多用皮甲因为山林湖泽地区不是平原,这时候便是平原也大多是一片林海

所以,堂堂正正两军冲击的机会并不多行军的时候,简便为主

而这些在山林中行动的山越士卒就加干净简便了,基本上就不着铁甲为的就是保持行动迅捷

显然,这些山越士卒若是在平原地区和人遭遇未必能占优势可一旦入了山林,几乎就是他们的天下

扶苏面带含笑,对这支雏形的山地特种部队很是喜欢南方山林密布,丛林复杂到了岭南,是瘴气密布也许扶苏不需要考虑岭南,但对于大秦王翦兵团的遭遇,扶苏还是很清楚的

秦兵入了岭南,真正死在战斗中的不多非战斗减员却达到了十之四五,比例很是高昂

江东地区也许不会如此,但显然,有熟悉本地气候的帮手扶苏自然能过加省力

入了内堂,扶苏屏退众人对施小陌道:“山越发展得不错,隐隐有了独立王国的气象施族长对此,不知是何作想?”

施小陌显然也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山越人历来桀骜不驯在楚国的时候就不服王化,也就是不服当地政府的管辖这些越国贵族很有傲气,在山林之中也基本能保持自给自足在大秦治下是有过武装反抗的先例,到了汉朝也没消停

一直到了三国时期,吴国集中全力解决山越问题将山越人多赶下了山林,编订户口,征发兵丁解决了这个内患,这才全力对付其他而山越战士的悍勇也是十分闻名

而这个时空,在扶苏的干预之下山越人也渐渐有了自立的倾向,施小陌此番到底如何想,很是关键若是冥顽不灵,硬是拉着山越人独立于政府之下只怕扶苏不会容忍这个到嘴的鸭子飞掉,而是发动潜藏的特科棋子干掉所有有异心的山越人

当然,要是施小陌表示臣服扶苏当然会很乐意接收山越人,毕竟在未来的行动上山越人也是一个重要的布局

施小陌不是笨人,轻笑一声道:“若是公子能够得执掌朝政,推行雁门之政小陌当然不会阻拦,我等山民之所以结寨抵抗官署,为的并非不服王化而是官署苛捐杂税,徭役赋役沉重迫人如果有雁门之善政,我等自然安心归附”

扶苏松了一口气,山越人能够这般好说话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当然施小陌这番话的前提就是扶苏掌握了政权,并且推行雁门那般的政若是最后苏扶不能纸张朝政,施小陌在会稽在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施族长能如此想,真是大善今日,扶苏所来却是为了借兵一事”扶苏道

施小陌凝眉一皱,有些迟疑:“如此部族之中劳作便没了人力了”

扶苏不在意道:“山外货物万千,到时候施族长列一个清单我让人送来便是”

施小陌缓缓点头道:“如此甚好我部两千山越士卒,便任公子驱驰了”

扶苏哈哈一笑,和施小陌击掌盟誓,算是敲定了此事

又是一系列手续,此刻施小陌对扶苏道:“扶苏公子,此番,小陌倒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公子”

扶苏笑着声道:“洗耳静听”

施小陌道:“吴中豪族项家前些时日在山下练兵,和施部发生了冲突互相死了几十人,这番公子要多多小心项家”

“项家”扶苏凝目看向山外,似乎想要看透重重迷雾一见那会稽郡治吴县的项家,究竟是何模样缓缓顿首,扶苏道:“不日,特科便会将兵甲送来,南地湿热,多是皮甲甲胄此战一闭,这些甲胄便当做我送给施部的礼物”

施小陌眼睛一亮,欢喜应下扶苏果然是大手笔,不让盟友吃亏啊

会稽郡郡治吴县

作为东南方向最为重要的郡,会稽郡有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因为是边郡,而南方又时常有动乱故而,会稽郡的中心城市是有两个地方的一个自然就是会稽郡的郡治,吴县

也就是曾经吴国的都城,底蕴很是深厚还有一个呢,则是南方的会稽也是曾经越国的都城而今的绍兴一南一北,南方是尉治,郡尉之治所一个是郡治,郡署之治所

也就是说,南方是军事中心而北方是政治中心

无论是项家、虞家还是殷家,大本营都在吴县三家都没有在大秦军队中从军入伍的人,自然也无从去尉所定居的意思

吴县,郡守府

殷通面色谄媚,一脸讨好若是被不知内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中央来了什么大官却不想,殷通对面的恰是殷倾月:“哎呀,小祖宗你也十五岁了,其他家的孩子在娘胎里的时候都定亲了我殷家的孩子,难道还要到了十八都不能结婚吗?”

殷倾月冷着脸,轻哼一声扭头过去心中却是响着怎么逃过一劫,去找虞姬玩耍虞姬倒是幸福,而今有了蒙毅的招牌尽管项家来势汹汹,虞家也是姿态放低,可愣是没把虞姬再给嫁出去了

笑话,这时候要真嫁了虞家的名声可真就惨淡了,敢情人家一逼迫,虞家就服软世家也是讲究面子的,有时候为了面子丢掉里子也会发生

再说了,蒙毅可是指名道姓说了要给虞姬牵姻缘的这时候嫁了项家,岂不是啪啪啪地给蒙毅打脸吗?便是十个项家绑一块也比不上人家一个蒙毅啊

故而,而今的虞家可算是彻底转危为安虞姬也避免了因为政治联营而舍弃幸福,成了殷倾月羡慕的对象

殷倾月高声喝着:“不嫁不嫁就不嫁,我不管……我要等虞家姐姐嫁了我再嫁”

殷通对着这个女儿,气呼呼地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小祖宗,他可还真惹不起不说殷通几代下来就这么一个女娃,整个宗族都惯着溺爱着有时候殷通想打一下都能窜出一大堆老爷爷老奶奶,都是辈分极高的人物

武的不行,只好来文的于是殷通道:“倾月啊你都十六岁了,这会也是时候定亲了要是不想现在嫁,成先定亲,见见夫家如何?你若不满意,我们再退”

这个让步,可是很大了什么时候,婚姻之事也能让男女自己做主了又不是小门小户,而是高门大族这婚姻之事,可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殷倾月心思急转,知道一个劲硬顶也撑不住于是缓声道:“是哪家?”

“项燕的项家那个力能扛鼎的项籍”殷通很是满意地念出项籍的名字

第二十章:凭得蛟龙索青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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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W)此去蓬莱仙岛,风高浪急,恐怕不宜远行啊”徐福一身道袍,清瘦的体型加上知识分子的风雅让徐福看上很是有范儿有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仙风道骨

嬴政登上船楼,尽管集合天下能工巧匠制作的这艘龙船很是稳定也不觉得有何风大浪急的,可远远看去的确是海路不平

在秦陇之地呆了一辈子的嬴政尽管很是心急这长生不老药,却也不敢现在就拿自己的性命做冒险于是缓缓点头道:“罢了,那就在海外就近的几个仙山寻访”

徐福应命,下去寻着几个方士研究海图,寻找所谓仙岛去了尽管徐福下去了,但嬴政身边讨巧的人可是不少胡亥滔滔不绝地说着道法长生之事,一边嬴政很是欢喜地听着,时不时插一嘴于是胡亥一副恍然大悟,觉得很是高明的样子

两相讨论热烈,一边的丞相李斯和上卿蒙毅却被冷落了下来

但两人却没有丝毫异状,走到船首挥退了侍卫蒙毅担心道:“陛下而今越来越沉迷长生之道,局势,却是堪忧啊”

李斯神色淡然,道:“此事不用过度担心,只是陛下的身体……”

话题说到这里,两人的脸色都是渐渐凝重了下来看着嬴政精神烁烁的样子,两人反而加沉重了扶苏所说的那种罂粟花的果实两人都派人加急送到岭南军团取得了样本,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好马得到了此种果实

经过验证,的确是有解痛的药效但其根本就是在透支身体的精华,一旦因为什么重大变故,也许一夕之间生命就将流逝干净这点,是两人都绝对不会见到的

尽管李斯和蒙毅都费了不少心思阻止,但胡亥却早就先行一步控制了药物渠道几番交锋两人都以失败告终蒙毅忧心忡忡地看着徐福离去,心中却是想着到了岸上恐怕要和扶苏好生长谈了

而李斯,思绪却不自觉地想到了若真的嬴政身故之后应当如何虽说看起来嬴政依旧是身体健朗,谁都看不出会有何变故但李斯却不信能找到长生不老仙药,故而,当始皇失去了长生可能的这个执念后,会是如何……

李斯久久思量,他的权力来源都在嬴政作为六国故地之人,虽说文官体系里大多是六国之人充斥秦人根本不能自产自足,甚至李斯还专门写过《谏逐客令》的文章来表态秦朝应当包容万物但这些反过来都说明李斯在朝廷的根基并不如那些咸阳世家深厚

尽管李斯而今官至左丞相,位列人臣之巅峰便是长子李由,也成了天下第一富郡三川郡的郡守这等显赫,尽管威风,却也高处不胜寒,四处吹来的冷风都时时刻刻做着取而代之的努力

李斯当然不会放弃,但如何在嬴政身体有恙之后存活与政坛,却是李斯头疼的一个问题历代丞相,尽管不是全都没有好下场但吕不韦绝对是李斯要为之引以为鉴的一个例子,尽管吕不韦被诛杀有种种其他看似重要的原因

但一个,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律绝对是吕不韦事件中体现最淋漓精致的事例李斯不想重复这个,他的年岁也还不大还能为帝国多贡献几年

想要在天子登基之后继续呆在丞相之位上,最有效的措施莫过于站队骑墙策略也许不会有错,但绝对不会让李斯进一步在所有人都进步了的情况下,不进步那就是大大的退步

李斯久久思量,目光先是飘向西北方向,苦苦寻思忽然落在了正在一边兴高采烈和嬴政讲解长生的胡亥

“父皇,此世间,鲲鹏一跃八千里我等怕是难以见得了,而今这海外仙山虽说不能亲至但能捉得几条蛟龙却是祥瑞之事”忽然话锋一转,将话题说到了这奇闻异兽的事情上

嬴政显然兴致不高,尽管不能亲至仙山,但有亲信去为之寻访仙药到时候他在吃了也是无碍而胡亥一语戳中嬴政心中痒痒的地方,顿时展颜道:“皇儿能为我擒得蛟龙?”

胡亥顿时一副严肃之色道:“真龙未闻有见,但蛟龙却是有几分希望”

嬴政对胡亥没有夸口应下表示赞许,贸贸然夸口打包票可未必是个沉稳持重的人而秉军国重事,没沉稳不能持重,那还是多多远离的好

嬴政大手一挥,批准了此次徐福提起,胡亥禀告,秦军将士实施的捕鲸行动

的确,这根本就是一次捕鲸的行动所谓蛟龙,恐怕谁也没有见过而中国自古以来,龙的形象并不是固定的尽管有过详细的形容,但只要一看秦代的龙纹图,就会发现那龙,看样子跟条蛇差不多

既然如此,蛟龙这种东西套用到鲸鱼身上是否可行?

答案是可以的,以嬴政面上感兴趣的神色来看显然胡亥的计划很是打动了他那颗寻访长生不老仙药的心

随着嬴政一声令下,精悍的大秦楼船兵便开始发威了

而展露出来的天兵利器赫然便是一副副庞大,精贵的弩具大秦重弩,楼船之上自然是有极其强大的弩具只见这宽广近丈,需要数十人操持才能使用的弩具徐徐抬上,喊着号子的秦兵训练有素地将巨弩瞄准海面

而此刻,徐福也是紧张地测绘着什么,指引着大船移动一个个犹若长矛般的弩箭上了机弦,这些弩箭箭尖都带有粗大坚实的倒钩,而弩箭后面还有长长的拴在船上的粗绳

“弩箭准备”徐福高声喝着

不多时,弩机绞动的声音响起:”吱呀吱呀……”

而此时,恰好一个粗大的水柱高高喷其

“发射”徐福的尖锐的声音徒然响起

数十枚巨型弩箭射入水中,不多时,一团团血雾翻滚胡亥和徐福都是长长松了口气,胡亥下令让士卒拉着巨绳

不多时,一个如荒古巨兽般庞大的鲸鱼便被拴在了船后实在是因为鲸鱼太大,尽管龙船坚固可也没谁敢让带上来,只好在后面拴着吸引鲸鱼

嬴政高兴极了,笑着对徐福道:“说罢,此次,你要何赏赐?”

徐福恭敬趴在地上,道:“徐福不敢言赏,只恳请陛下赐徐福童男童女,为陛下寻访海外仙山”

第二十章:凭得蛟龙索青天(下)

【花花在哪里,花花在哪里】

忠臣啊,忠臣啊

若是不明就里的听了徐福的话,恐怕还真是一顶顶忠臣爱国的帽子扣到了徐福的头上这厮,竟然要用毕生的精力投入到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事业:找长生不老药上

这不是忠臣是什么?

嬴政听了自然是分外高兴,若是在平时嬴政还会分辨分辨看看这厮是否真的有这忠心,亦或纯粹是为了骗取什么毕竟,卢生的例子就在哪里摆着

但年老寿元将近的始皇此刻不会在多加分辨了

始皇真的老了,历史上到了此刻的始皇早就一病不起入了皇陵了但此刻的始皇却还活着,吊着最后一口气一口长生不老的气,为了长生不老便是年轻时再如何敏感机敏的始皇,碰到长生不老仙药也会因此变得不讲情理起来

自然,对于徐福这明显不靠谱的话也很是信任起来一挥手道:“好等上岸以后,让赵佗为你在西南夷征集三千童男童女再让会稽郡为你修建大船,能够横渡大海的大船”

说着,嬴政便去看那庞大无比的“蛟龙”去了

徐福面带喜色,胡亥面有得意而蒙毅的眉头加深沉起来,李斯却是时不时将目光落在胡亥身上

要说徐福是什么大秦忠诚,第一个不信的是胡亥再次,便是李斯和蒙毅了两人都很清楚,没有人会将一生奋斗在毫无益处的事情上显然,徐福不是傻子不然也不会爬到帝国的高层,成了大秦首屈一指的宠臣

自然,徐福不会无缘无故揽上这么一个根本看不到收益的事情而此次三千童男童女应当不是为了所谓寻访仙药的,而是为了移民

徐福要逃

这是两人第一个想到的理由

徐福要逃了,这个精明无比,几乎将始皇骗的团团转的齐人而今竟然要跑了

他为何要跑?作为帝国的上层人物,皇帝最为宠信的臣子这厮,为何要跑?显然,连徐福这个琅琊名医都不认为始皇的寿命还有多久了谁都知道徐福的富贵,权势统统都来与皇帝一人便是胡亥,最多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而今,徐福要跑从皇帝身上诓骗了三千童男童女,以及大批财货带着大船远渡重洋去所谓东瀛仙岛为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寻访仙药这是他在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

他很清楚,一旦此次在近海仙岛没有搜寻到所谓仙药徐福的未来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始皇心中的耐心绝对会一点点耗干而失望之后的震怒绝对会让徐福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至于到时候再跑,即便徐福曾经作为宠臣有多少权势但一旦失去皇帝的信任和宠信都将化为乌有,到时候以而今大秦强大的国家机器便是再如何老朽也不会放炮这么一个术士

显然,用一个海外仙山的幌子来躲避可能的惩罚很是高妙这时候没有一个近臣会和皇帝说,这海外仙山是没有的,徐福是要逃跑的,你注定是要死的

这话说出任何一个都会让其收到人头落地的下场,而不是所谓做一代谏臣留名青史进而富贵无边

会稽郡,吴县

“要将我嫁给项家的那个大傻个?”这是殷倾月对项羽的想法又不是穿越客,当然不会知道项羽这个猛人能有多么彪悍

殷通差点一股脑把殷倾月的脑袋挖开,看看里面到底再想着什么殷通尽管不是穿越客,却知道项羽的彪悍这个力能扛鼎的彪悍人物,历史上能和其比肩的也就秦武王啊

而且,项羽天生双瞳根本就是先天之上定然成为大人物的面相啊虽说殷倾月一个劲说天生双瞳是怪物,但大禹是怪物吗?仓颉是怪物吗?晋文公重耳是怪物吗?这些可都是历史上彪炳千古的人物,一个个都是能够成就大事,兴亡一国的人

这么好的一个夫婿殷倾月竟然不干

这次,便是殷通也不打算再忍了冷声拂袖道:“此等上佳女婿,我殷通是要定了宗族之上,但凡还能记挂着宗族大事的也不会再让你一意孤行此次,你嫁,那便嫁了不嫁,也得给我嫁”

说罢,殷通拂袖而去这次,竟然是下定决心要把殷倾月给嫁出去了

殷倾月站起身,盯着殷通道:“要嫁,你去嫁给那项羽”

说罢,殷倾月站起身子跑到后院去这是要找那些强力的后援团了,殷倾月尽管冲动却绝对不笨知道想要摆脱此次婚难,光靠着自己硬抗是没办法的只有拉上那些老人这才有机会

殷家宗祠

一众老人都齐齐坐着,有不少人都是感觉鲜殷家的情况不比混乱的虞姬,作为会稽郡的有名豪族殷家内部一向是颇为团结的,实际上也说不上有什么混乱

因为殷通是会稽郡郡守,尽管会稽郡在朝廷上是尉治终于郡治可怎么说殷通也是一郡父母官,乃是会稽郡的顶级头面人物自然能够很是轻易地压服宗族内的某些不健康声音

然而此番,殷通却是不得不拉出一番宗老来决断了因为事涉自己的女儿,总不能拿官威去压着而且殷倾月此次联姻也是宗族的一次决断,项家不仅是楚地大族祖上的项燕乃是天下楚人都为之敬仰的人物,可说项家在楚地的声望是殷家不及的

尽管殷家在会稽郡很是威风,周边几个郡县也很有名望但楚地之广博,不仅有会稽郡还有豫章郡,九江郡以及其他大片郡县都不是殷家走出去的范围但项家尽管而今看似衰微,但作为曾经打败过李信的楚国大将项燕之后,到了哪里项家的声望都是极高的

而今殷家的头面人物殷通成了一郡之首,几个兄弟也在他郡有了要职但能否让殷家走出去,可不是那么简单毕竟天下四十八郡,能够由郡守升到中央的并不多,何况还是在一个尉治重于郡治的地方

从朝廷内通过升官来扩大殷家势力范围既然做不到了,借助别人的力量也就成了一个可能的方案这个别人,赫然便是项家

项家从寿春迁来,时日不短但绝对不长想要立稳脚跟就要和本土势力合作,所以项家和殷家的关系一直都是交好而以项家在楚地的声望,也能大大帮到殷家

两家想要进一步合作,项家利用殷家在本地的声望站稳脚跟恢复实力而殷家也想借用项家在楚地的声势来扩张,一举两得的事情操作起来却并不简单

首先两家想做当然是好,可不是说一纸文书就能表示诚意的如何做?

联姻当然是一个屡试不爽的方案

有了血脉姻亲尽管未必百分百靠谱,但绝对是表示诚意,稳固当下关系的一个有效措施何况,愚笨的虞家突然间放弃联姻项羽是成就了殷家的机会

你虞家的女儿尽管我们都知道是会稽郡第一的才女,歌舞双全美艳无边但我殷家的女儿也不差,也是聪慧过人冰雪聪明的女儿虞姬不去嫁项籍,将联姻机会丢到,殷家却是眼光犀利地看到项籍未来的成就抢了过来

但而今,殷家内部却出了问题原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定下的事情,到了殷倾月身上却需要殷倾月自己的答应才成

“项家对殷家的重要性,大家想必也都挺明白了这是各取所需,互助有益的事情各位宗老,此次虞家傍上了蒙将军故而狂妄自大拒绝了项家我们和项家的关系不如虞家那般紧密,想要深入合作没有表示是不可能的”

殷通喝了口水,继续道:“这是一,于宗族有益第二,则是此次倾月要嫁的良人,很是般配项籍是项家嫡长子,这门当户对自不待言而其力能扛鼎,勇毅非常这点大家想必也有听闻这说来说去,可是天下难寻第二人的殷家佳婿啊”

殷通一番话,原本不少看向殷倾月满脸溺爱的老辈人物都是齐齐动心了不比女孩子对这方面天生的抵抗心里和叛逆,都是老了成精的人物考虑问题当然会是长远全面,听了殷通的话大家都是面露笑意,的确,项籍无论怎么算都是和殷倾月十分般配的一个佳婿啊

不过也不是没有彻底溺爱的,殷通老父前任族长看着乖孙女道:“倾月啊,你说说你的看法,这孩子的幸福,终究是在孩子身上的我们老头子做作参考不错,可也要听听孩子的看法”

德高望重的老族长说话了,殷通也只好闭嘴

殷倾月眼珠子急转,聪慧如斯的殷倾月很是清楚这事关自己的终生幸福大意不得但要如何说服一帮子“自以为是”的宗老却是个难题一味地说自己不喜欢并不能得到赞同,很多人之所以同意此次联姻,不外是能给宗族带来好处

“诸位叔伯,祖父要倾月说,此次联姻却是于宗族并无益处相反,若是日后风云激荡殷家大难之始便要由此了”殷倾月斟酌良久,突然豪言一放,震惊了所有人

第二十一章:彼可取而代之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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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通一听,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要说殷通能在泗水郡惹得那般怨恨,自然是因为其精明强干能惹出怨恨自身的本事水准,那还是很高的只不过自从女儿长大以后,本事渐渐散发倒是让女儿博了一个内郡守的名头

尽管脸色黑乎乎的,但殷通却是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女儿可不是什么放大炮的主,且听听有什么说法

“殷家,传承数代因袭而成会稽豪族,其时始于祖父祖父为九江守,故而我殷家崛起于吴县而父亲又称为会稽大郡郡守,皆为大秦显宦故而,倾月说我殷家是切切实实,不可改的大秦忠臣世家不知诸位叔伯,祖父可有异议?”殷倾月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每个人都是下意识点头

两代秦朝大官下来,一方面不仅给殷家烙上了显宦的牌子,也有了大秦忠臣的印章

但殷通之父和殷通都是齐齐变色了,看着殷倾月静听不言

殷倾月看了众人的脸色,心中稍缓,接着道:“故而,说归到底我殷家,是大秦的忠臣是不会背叛大秦的世家一言一行,也自当以忠诚楷模为先而今,项家项燕虽说已死但众所周知,楚人苦秦仇恨延绵,而今吴地归了楚归了秦,可依旧不少人自认吴人以楚地楚人计,项家究竟藏着什么心思,我们谁能知晓?若是项家心中藏有不轨,却借了会稽郡守府的名头行事,只怕到时候殷家便是想做忠臣也是难为了?”

殷倾月一番款款而谈,尽管有夸大耸人听闻之嫌但都是言之有物的东西,故国情怀可不是官署一张布告能够解决的问题便是江东这片吴越故地尽管归了楚国,成了楚人之后又亡国成了秦人但自认吴人的少了?山越之中那些越人可是少了?

尽管殷倾月一字未提项家可能谋反,但一句句,一段段都指向项家可能谋反复国

一旦项家真的谋反了,到时候恐怕殷家想和殷倾月断绝父女关系都摆脱不了了俗话说上了贼船容易,下贼船就难了

“这……”宗老们都是皱眉看着殷通

殷通之父看着殷倾月倒是面多赞赏之色,只可惜殷倾月不是男儿身不然,比起殷倾月几个资质还算不错的哥哥殷倾月才是最该继承殷家的人选

本来殷通一番准备很是充足,不少宗族老人都被殷通说服了的但殷倾月却依旧能够一番言辞将情势扭转,这个思维之敏锐,很是难得啊

殷通心中也是一惊,尽管每个穿越客都知道项羽、刘邦以后会造反一个成为汉高祖,一个成为西楚霸王但这个时代的人,谁会知道一个力气大些的世家子能够成为某段时间天下最强的人物?

恐怕,就是吕公也不会猜到刘季未来将可能成为一代开国皇帝?

自然,在这个时代平常人看来项家项燕早就死了,项梁一辈为之奋斗的也不过是站稳脚跟将世家传承下去所谓百年大国千年世家,中国历史上皇朝最多两三百年了事,可的的确确有千年世家存留若不是五代宋元使得中原纷乱,汉家香火断继艰难恐怕除了孔家,还有好些个真正的千年世家

而和殷通交好的项梁,平日表现也并没有多大反心早说了,项家并不是楚国王室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灭掉的国家搭上整个宗族,去换取几乎未必存在的复国可能?

故而,关于项家可能谋反,这的的确确是很令人惊讶的事情也难得殷倾月能够找到此点,但殷通并非没有反制手段

看着殷倾月,殷通沉声道:“你道和项家联姻无利,便是由此?一番空口白牙之言,如何能够取信?而今满吴县都知道殷家大张旗鼓要把你嫁给项家你也不是不知道,项家在楚地的声望若到时候真没有一个合理解释,你让我殷家做那虎头蛇尾或是言而无信之门吗?”

说着,殷通缓声道:“我殷通女儿的幸福,你自己当然是有发言权的但想要让大家心悦诚服,两相齐全却不是说服谁谁便可以,你要拿出切实可信的证据若是拿不出,你依旧要嫁给项籍”

殷倾月小脸十分认真,缓缓点头应下

吴县

殷倾月拖拉着虞姬在街头上走着,身边几个凶恶的家仆隔开众人留出了一小片空间给了两人,虞姬自然是被殷倾月从自己闺房里面拉出来的

说起来,殷倾月也的确是无奈显然,宗祠那会会议已经决定了下来基本上每个人尽管被殷倾月有些说服了,但并不为一些没有证实的话所动实际上还是倾向于和项家联姻,事实上,便是项家反秦又是如何,拖下水并不意味着没有未来

甚至,借此腾飞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此刻首鼠两端,说不定到时候项籍的大刀第一个看向的便是殷通这个会稽郡守而历史上,为了迅控制会稽郡在当时力量还未占据优势的项梁便是诓骗了殷通出来,以共商反秦大计为借口除掉了这个最大的阻碍和权力顶峰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

如何让自己逃脱此次婚姻,答案很是清晰明了因为素来知道殷倾月智谋的宗老并没有太过逼迫,而是留了一条生路:项家谋反的切实证据

“项家到底谋反不谋反,我怎么知道只不过觉得项家动作太过诡异了,女人的直觉罢了”殷倾月小心念叨着什么

一旁的虞姬也不以为意就这么静静听着,时不时插两句,却是完全和这个不搭边的化妆、修饰服装什么的两女一大一小,衬着今天吴县也是多姿多彩起来

殷倾月看向东城的那个深宅,念念叨叨:“想要查项家的宅子,有郡守府的帮助也不行啊……何况,我一个人,怎么查?”

“殷家娘子想要查项家,我这倒是有个帮手就是不知道殷家娘子,想不想要?”此刻两女已经走到了一处幽静的湖边,一个年轻的俊秀男子竟然听到了殷倾月的念叨,直接走出来

殷倾月和虞姬的家仆齐齐把刀,而扶苏这边,却是弓弩尽起

第二十一章:彼可取而代之也(下)

【今天就要过去了花花投了没?】

“是你”殷倾月秀目一瞪,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你不在沛县训练兵马,陪着吕家的漂亮娘子,跑到会稽做什么?”

苏扶云对调笑和戳穿并不以为意,而是刀兵相向之下,朝着两女拱手行礼:“正式介绍,苏扶云:雁门特别行动科七室会稽行动组组长见过两位娘子”

虞姬秀眉一皱,觉得这几个字很是有些熟悉殷倾月却是对此一无所知,但对雁门两字却是格外敏感喝道:“雁门?你是扶苏的人?”

虞姬此刻想了起来,道:“听家中几个哥哥说过,江湖不少游侠儿都去雁门特科便是你所说的,雁门的这个官署?七室是何意?会稽行动组又是何意?”

苏扶云对两人连绵的问题并没有拒绝恼怒的神色,当北疆大胜之后,尽管扶苏依旧心存顾虑但还是逐步放松特科的官秩让特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也算是特科逐步正规化的一个步骤

而前段时间,因为泗水布局而在其他各处大批落网的特科科员则加了这一行动为了营救这些人,扶苏不得不让特科露出面目,在雁门郡署下挂了个名头

故而,到了而今,便是胡亥也知道了扶苏有一个做生意,赚军费的特别组织好在这个时代对情报,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重要性,而扶苏也让特科露出来的面目侧重在商业上因为谁都知道扶苏在雁门大兴政,钱财如流水般哗啦啦地外流

而雁门又是众所周知的贫瘠,根本不能自给自足这样,扶苏用商业来补贴军费、政务之类的可能也就顺理成章

费了这么大劲,扶苏这才算是让自己在吴县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至于特科内部的划分,则是一室负责特科总部,情报档案管理,装备开发等工作二室负责内卫,内部反间谍,以及叛徒暗杀之类的事物至于七室,则是具体地方的划分比如七室划分东南区域的情报工作,会稽此次行动因为扶苏出马,十分重要便被设立了起来

说了三个室的分工,扶苏对三女也算很有交代了其他的四个室是分工如何,是否还有七室以后的室扶苏便只字未提

两女显然很知礼,并没有继续追问听了扶苏的身份和特科内部的划分,两女很是惊讶虞姬道:“这么说,你是雁门的细作,那苏家的身份?”

扶苏微笑已对,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殷倾月则是围着扶苏看了一圈,这才道:“看你衣着气度,的确是一个真正切切的世家子也真是奇怪,你既然家世清贵,为何要去做一介细作便是雁门官署俸禄丰厚,也没必要屈身细作之务你若来会稽,我可保举你郡署主簿之职”

对殷倾月的夸口,扶苏没有在意而是回道:“人各有志,两位就不必强求了再说,这工作本无贵贱之分,三百六十行行出丞相做细作,也并非贱业而仕途,也非是处处高人一等”

两女对扶苏这番话都是意外,不过细细琢磨也很有道路,可偏生觉得怪异

忽然,殷倾月道:“你在沛县,为何不出手解救我?今日,你又说要来帮我这是何道理?难道你就会对付一介平明百姓,而不敢去惹那御前将军?哼,告诉你,妙戈姐姐已经有了蒙毅将军搭救,要嫁的也是咸阳的贵家子你呀,还是不要来做这个吃力不讨巧的事情了”

扶苏闻言一滞,被这郁闷的不行总不能又来一番正式介绍,然后扶苏摇身一变成了雁门、云中、代郡三郡太守连蒙毅这等帝国上卿都能驱驰了

一边的虞姬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扶苏的表情,似乎要从苏扶云的面容上分辨出最紧要的情报见扶苏被殷倾月诘问之后并没有出现心虚、羞愧赧然等任何一种他没出手该有的表情

而是一副无奈,憋屈的苦笑尽管这样的表情很是细微,扶苏自认控制得还算不错可这番动作落入了虞姬眼中,以虞姬女子特有的敏感还是瞧了出来

虞姬眼珠子一转,对扶苏真正的身份又是好奇了起来这厮,到底是什么身份呀?

扶苏没有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而是直截了当道:“殷姬,我且问你你可真甘心嫁给项籍?”

项籍便是项羽,扶苏和项羽还没亲密到直呼字的地步

殷倾月眉毛一挑,几乎是要爆炸了,恶狠狠道:“鬼才嫁给他,我不嫁,我谁都不嫁”

扶苏点点头继续道:“那我若是有办法帮你逃脱此次婚姻,你可愿意帮我?”

殷倾月心思流转,很快便联想到了前文于是道:“你们雁门要找项籍的麻烦?”

苏扶云顿时作苦笑之色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们会稽组的生计便是从雁门购进纸张而今,这纸张却是频繁被项家拦截最后是被项家抢走了进货渠道……”

虞姬惊讶道:“你既然是雁门郡署的下属机构,那怎么会……”

苏扶云摆摆手道:“这事关机密”

虞姬心中又是一动,暗自猜度起来

而殷倾月却不管那么多,直接道:“你们有办法能查出来项家谋反?”

苏扶云顿时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道:“什么?项家谋反?我们只是接到上峰命令,要找项家的麻烦罢了……”

殷倾月此刻心中暗喜不易,嘻嘻笑道:“罢了罢了成交,此番,我就信你这登徒子一次”

啪……

击掌而誓,扶苏一双修长大手覆在殷倾月一双白嫩可爱的小手上,格外怪异

项家庄

项家庄原本并不叫项家庄,只不过因为自从项家的族人陆陆续续迁徙到了此处后渐渐的,随着项家的人占据多数这次便成了项家庄

说来,项家庄也是个令人艳羡的地方,且不说那桃红柳绿煞是好看便是河流环绕,居所秀美也是令人心醉,只不过项家庄的人颇为霸道或者说带着城里人看乡下人时的轻蔑,高人一等

今日,这项家庄便多了几分人气非是其他,在城内居住着的那些项家重要人物们此刻都是回来了

项籍虎着脸,拿着大戟坐在车上,默然不语一边的项庄则是想劝劝,却发现有些说不出口后来左思右想,还是颓丧地叹了一声气说来也的确令人烦躁

虞家的拒绝是所有项家人都想不到的,毕竟,当初虞家凄凄惨惨来了吴县后,是项家念在当初也曾遭遇相似境况这才出手相救的说来,无论如何虞家都不该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

便是上次,因为山越人和项家的冲突,使得项家紧急消失过一段时间故而虞家在殷通的蠢主意下去献女想当皇族外戚,这事项家也很是大度地揭过去了说到底是项家的突然不辞而别让人家不得以才这般做的

故而,项籍当时想着自己的媳妇差点飞了,也是一顿首,算是咬牙忍了过去罢了,反正媳妇没丢不就是跳一曲舞吗,男子汉有啥放不下的?

可此次,当项羽大笑着以未来夫婿的身份进了虞家门之后,出来的完全就是漆黑漆黑的黑脸了无他,尽管虞家姿态放得极低,甚至虞姬也温言软语道歉,说什么婚姻大事需要蒙父来决断

当下项羽就恼火了,差点没拿着大戟戳着虞家人绕街可好歹也是一县之邻里,又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才堪堪克制了下来

最后,虞家和项家的联姻便就此告一段落

但接着,并非项羽娶不到媳妇殷家竟然主动和项家提起此事了,得知殷家要来联姻项梁很是高兴,毕竟殷家可是会稽名族而殷通也是会稽郡守,可真是门当户对啊

而项羽英武过人,又是力能扛鼎闻名乡里的神童对方也是有内郡守之称的殷家嫡幼女殷倾月,这婚事的确是令人满意得紧

不过项羽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当项梁过去探口风的时候殷通竟然说什么,需要做做自家女儿的思想工作这下项梁也是笑容勉强地回去了

什么鬼话连篇的

给自己女儿做思想工作,便是皇帝嫁女也未曾有闻自古儿女婚事,什么时候轮到让女儿家做主的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就是婚姻大事至于两个小孩子会不会因此闹别扭,反正日久生情,夫纲最大项羽这雄伟男儿,治不了区区一个小配?

怀着这样的怨念心情,项羽和项庄回到了项家庄这个项家真真切切的大本营

“拜见大公子”

“见过二公子”

“拜见大公子”

……

一路上不住地有项家骨干见礼,项羽和项庄一一点头应过不多时,穿廊过巷便入了此间正堂几个项家实权人物都在这里坐着项庄的叔父项梁一辈中最小的项伯含笑地朝着两人点头

而当下项家的主事人项梁则面色威严地朝着两人点头

见到项羽有些面色不振,项梁难得地缓声道:“羽儿,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你成就了功名立了事业,天下的女孩子能给你从吴县排到寿春”

听了项梁的安慰,项羽面上也多了几分神色,面容一正坐下来,身子笔挺

此刻的项羽,脑子中不由地响起上次始皇帝途径会稽时的情形:“吾当取而代之”

这是项羽指着始皇说的宣言

第二十二章:陛下终有迟暮时(上)

【还是那句话,最后一天的爆发了(W)大家要给力起来啊啊啊啊,花花,花花】

扶苏和殷倾月走到了一起

呃……严格说是殷倾月同意了和扶苏的这个合作,内容,当然是搜寻项家谋反的证据

证据,不外是证人证物证人这方面未必靠谱,项家不是什么根底浅薄的小门小户机密的事情根本不会委托于外人,便是费了力气找到了关键人物,也未必能做得证人

证物,显然是此次搜索项家图谋不轨的唯一道路

但同样,证物也不是什么都可以的最好最理想的证物,当然是在项家宅邸里发现大量兵甲、武器但这并不现实,尽管殷倾月在郡署里有不少可以使唤得动的人但对进入项家家宅内搜索,显然很不靠谱

其他的,比如账簿之类的东西最为可靠但这玩意一出,可谓是代表着血雨腥风不断在咸阳,便是因为扶苏无意间找到了鱼家谋反的证据故而,这才逼迫得鱼家陇西作乱

显然,项家内宅不会再次被一个施小陌式人物侵入光是一个项羽,便需要施小陌这个状态达到巅峰的武林高手来全力对待而此刻的项羽,还并未达到体力、武艺上的巅峰状态

显然,单打独斗并不能解决这个难题账簿,也被证明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此番追查,目的应当定在哪里?”吴城的某一处宅院内,扶苏皱着眉苦思冥想着

一边的殷倾月也是秀眉不展,显然此番对付项家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实际上,这也是扶苏的无奈毕竟是根底浅薄,尽管人才不少但摊子太大,分的太开以至于很多事情都需要扶苏亲力亲为,若是扶苏能够再多处一个萧何……

那么,此番扶苏也就不用再来了可惜,尽管扶苏在离开沛县之前秘密接触过曹参是扶苏以特科七室三组族长的身份要求,但还是被曹参拒绝了扶苏终究是没敢放出自己的身份,那危险太大,有些得不偿失

但扶苏并没有放弃,曹参并不是一个不能争取过来的人物便是周勃,扶苏也有几分把握关键是而今时机不对,冒然暴露身份危险太大再说,这年代细作可不是什么光荣的职业若是扶苏不怕顾忌,亮出本尊,曹参和周勃还是很容易到手的只是另外两个,一个樊哙,一个卢绾,扶苏都没有动手

“想要主动出击,便是将特科的人全部拉过来也并不能迅解决问题项家不是易于之辈,想要找到实证……太难”扶苏心思急转,忽然想到那天施小陌对项家练兵的叙述:“项家此番练兵,很是紧促听我手下人说,一开始项家练了两千人最后发现很多人并不能跟上练兵的强度,于是一日复一日第次减少到了我族和项家交兵的时候,项家那练的兵已经只有两百多人了”

“十比一出品率这项家的练兵,也未免太过恐怖了”扶苏呐呐无言,忽然灵光一动:“显然,项家并没有大爆兵马而是走短小精悍的路线,两千人想要短时间内训练好并不容易但若是将两千人里资质最为出众的那十分之一练好,连成精兵悍卒却是很可行”

扶苏低声念着,忽然道:“显然,项家最近很可能有行动不然不会如此急色匆促地练兵……项家,到底在坐着什么谋划?”

扶苏翻出一块江东地图,仔细查看着皱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殷倾月也是思考得头晕目眩一见扶苏竟然翻开了一份极其精细的地图,顿时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地图在古代是属于高级别的战略物资,有时候国战之间交了地图,那就相当于交了那部分国土的所有权地图,甚至能够代表一片国土

再加上古代初步发展起来的测绘水平,地图是一个非常非常稀少的东西就如会稽的地图只有两份,一份在会稽的尉治郡尉身上,另一个便是在吴城的殷通身上这份地图,便是殷倾月平日想见一下也很难得的!

看苏扶云一副俊秀若女子般的容貌,不成想竟然能够拿到这般高保密程度的战略物资

撇去心中的疑虑,殷倾月也有些迷醉地看着地图上的长江三角洲地域嫩白的手指在地图上轻柔地划着,忽然对地图上的一条红线道:“这不是滨海道吗?陛下此番从海上归来,就是要从会稽吴县经滨海道归帝都”

突然,两人都是齐齐抬头互相对视扶苏从殷倾月那张琉璃般的眼眸中猜到了他所想的,那个极可能是最疯狂的可能:“项家要刺杀陛下”

项家庄

依旧杨柳依依,风萍摇曳的项家庄,此刻却显得有些肃穆

“在寿春的线报已经收到了最消息,那嬴政,用了透支生命的膏药尽管而今身体看起来非常健康,但一旦从东海归来,哼……”项梁冷哼着,他们这一代隔着亡国之仇还不远对秦皇的怨恨那是自不用说的

其他人都是微微一笑,海外仙山这东西也就当做茶余饭后之谈最好尽管楚人多巫,颇有些神鬼色彩浓郁但对于贵族而言,这些多是不信的

至于长生药……那是不可触摸的东西

项羽接着道:“若是始皇病重,甚至最好病亡那么小朝廷一定会大乱起来,这争权夺利的事情,秦国并不比六国好到哪里去到时候什么腌臜事情都能冒出来我们,便可趁此时机一举抵定,杀光小朝廷的人”

项羽的确霸气,如此自信盎然地说要杀光小朝廷的人,眼中并无任何说大话、心虚的表现

项伯则是提醒道:“羽儿还是谨慎为妙,小朝廷尽管定会混乱可李斯、蒙毅、胡亥都不是易于之辈便是岭南悍卒不说,京师兵也是打过仗的这里,岭南军有三千人,半个部两个曲其余,京师兵一个部还有会稽郡到时候可能会有兵丁护送”

一个部标准配备是六千人这么说来,始皇身边实际上随时都有万人以上的兵力护送也许对于非战斗人员数千的小朝廷而言有些稀松,但陛下东巡又不是打仗,自然不必兵马十数万地对待

项梁接着道:“到时候,我和项伯各领两千人,目标直入胡亥之处……以胡亥那贪生怕死的特性到时候兵力尽数收缩,防御也定会出现缺口”

项羽凝然,忽笑:“我便五百精兵直入,杀他个干干净净”

第二十二章:陛下终有迟暮时(下)

【没有花花的话,会被认为成绩不好的要是这样,以后微言还有啥动力爆发是?求鲜花,每人十朵,求书友们也爆发起来啊】

“陛下……”赵高轻声呼喊,酣睡的始皇便徒然惊醒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赵高,不过还是无奈道:“甚事?”

赵高对始皇不悦的眼神并无惊吓,而是这些时日始皇似乎变得有些嗜睡起来,但偏生,早年的政变以及始皇多疑的性格都让始皇想要睡好很容易但加容易的便是被惊醒,便是在细微的动作他也能听见

赵高心中甚至不敬地测试过几次,无论他呼喊的声音多么轻柔,始皇都能听得出来,翻身起来

赵高神态恭敬,动作却是不慢手脚利索地伺候起始皇衣洗漱起来,一边赵高道:“陛下,今日咸阳的急件来了需要陛下批阅”

嬴政眉头微皱,还是点点头起身他的确有过命令,一旦咸阳来了政务需要批阅,就务必把他喊起来对于权力的执着让始皇很是敏感,不然,他也不会费那么大心思去寻长生

这并非是他怕死,而是他想真正的让大秦万世昌盛当然,这是在他的手上实现

批阅了来自咸阳的紧急周章,都是些军国大事,必须要皇帝来批阅的东西毕竟,那些级别低的早就被下面的人处理了无论是在咸阳留守的冯去疾,冯劫还是在自己身边的李斯、蒙毅都是真正的能臣干吏

正当嬴政入神地阅读着奏章,时不时写写画画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若是寻常人见此,还不得为此人感到惋惜这人真是太没点得体了,没见陛下在批阅奏章吗,竟然敢如此公然地闯入打扰陛下批阅奏章?

动摇国本啊

可始皇见了此人,脸上却是露出了和蔼地笑容:“十八子,这般急急忙忙所谓何事?”

在始皇眼里,胡亥终究还是那个最讨自己喜欢的幼子也许他隐约知道胡亥在外面是个怎么不堪的形象,但他都会选择片面地观看

胡亥面带红光,显然十分兴奋对始皇道:“父皇,外面……外面……”

嬴政看到胡亥激动的样子,安慰道:“莫急,莫急慢慢说……”

胡亥此刻也顺气了过来,对始皇道:“父皇,外面看到了仙山啊”

嬴政此刻腾地站了起来,走到胡亥面前按着胡亥的双肩道:“仙山,可真是有那仙山?”

胡亥点点头道:“这茫茫大海,能有那亭台楼阁,如梦似幻犹似天堂的,不是仙山能是何处?”

“来人,传众位道长”嬴政此刻将纸笔都丢在案上,哈哈笑了起来:“蓬莱,方丈,东瀛却不知是哪一座,快随我而去……”

说着,嬴政一眼都没去瞧那笔墨未干的奏章批阅而胡亥则是眼睛一瞥,目带贪婪的神采

走出船楼,嬴政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到了最好观察点此刻,满船的人都出来看着这从未有见过的盛景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竟是一片山川河流映照着衬映着茫茫大海的寂寥,看这山川河流下面,竟然是一点土地都无,好似凭空浮在海上一般

而高处,有那亭台楼阁,城楼高台矗立茫茫天际,有那人影绰约的景象让人不住惊呼:那行走天际的真是仙人吗?

整座船上的人都兴奋起来,每个人都在谈论着这神奇般的场景,似乎真的看到了仙人的痕迹只有徐福、蒙毅的脸色加晦暗夹带惨败了蒙毅深深看了一眼城府极深的徐福,深吸一口气心道:“既然是真有仙景,可为何却让我觉得心中猛跳难道……”

此刻的始皇型兴奋极了,不住地拉着那些为他炼丹求仙药的方士术士道:“仙境,这真实仙境啊蓬莱仙岛,朕来了,我要长生,我要永垂万世”

“我给开过去,开过去仙药,我嬴政来了”

龙船上

腾腾的脚步声响起,蒙毅走过去敲响了李斯的住处

“请进”依旧是那般带着韩国口音的官话,却不自觉地透着淡淡威严

蒙毅推开门,走到李斯身边两相见礼,道:“丞相,你可真的信有那仙药,可长生不老?”

李斯看着蒙毅微带血丝的眼眸,叹气道:“蒙将军,你又何必执着?这仙药,有当然好没有……未必不是一桩好事趁早清醒这寻仙之路,不然这国家……”

蒙毅心中猛然一沉,沉声道:“丞相,陛下的身体,您是清楚的”

刻意地,蒙毅咬重了您这个字显然是在提醒李斯作为国家重臣的身份

李斯默然,久久不语这才道:“蒙将军,公私之事我能分得清楚,但而今,国内隐患不断陛下却依旧畅游东海,情况并不美妙至于其他,还请将军容我多多思量”

蒙毅默然无语,行礼离去

三日后

始皇的面色依旧有些不渝了,默然地看着那似乎近在咫尺的仙山,却依旧没有看到有一丝接近的意思如梦似幻的蓬莱仙山近在眼前,上面能使得大秦万世鼎立的不老药也似乎伸手可触

然而,三天了日夜不停,累死了数十名摇橹奴隶的龙船此刻距离那“近在眼前”的蓬莱仙岛却依旧没有一点靠近的意思

不管这几日那些方士,术士说得如何美妙动听但一个,始皇却是心中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动摇:“不老成仙,真的有吗?”

身边的方士们依旧在唱着贺歌,一个个美妙动听的词汇从他们口中冒出来,进了始皇的耳中却依旧不能缓解因为仙岛近在眼前却不能得之的烦躁

“去,下令加”始皇压抑地平静,对蒙毅道

蒙毅有些迟疑:“陛下,在加,恐怕摇橹人……”

始皇神色一冷:“都是皇帝子民,也该他们效忠了”

蒙毅心中一凛,躬身领命

五日后

始皇的脸色恢复了平常,似乎对原本的蓬莱仙岛全然没了印象而是平静无比地对所有人道:“回去,登陆会稽”

胡亥、媳妇等人都是心中一咯噔,身子猛然一僵突然感到始皇的目光传来连忙又是故作放松的样子蒙毅心中冷笑,而李斯则目光游离,未有定所

“升帆,回大陆”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喝,船队调转驶向了会稽郡的尉治会稽

这些天对胡亥而言是大起大落的,似乎从人间极乐之地猛然坠下黄泉炼狱也不过瞬息的时间自从胡亥恢复了对山东之地术士方士的联系后,他的时运便是一日胜过一日

他固有的宠幸是一点,但显然这不是始皇重用胡亥将政务倾斜向胡亥的全部原因方士的支持很是重要,谁都知道始皇迷恋长生妄想不死甚至为此连皇太子都久久没有立下,弄得二龙夺嫡惨不忍睹

于是胡亥攻其取巧,大肆结交方士甚至首开赦免方士之先河,以前扶苏费尽心机打到的方士、术士而今一夕之间重崛起惹得法家儒家大肆抨击,然而高官都是稳坐不动

陛下恋长生,谁敢去动?

于是胡亥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势也是稳步增长到了东海,是成为皇帝身边第一紧要的人物连李斯、蒙毅都排在了一介方士徐福的身后,求见而不得

那时候的胡亥是幸福的,是开心不已的有了皇帝的宠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长生药是虚如浮云的,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尽管有万千人为之追逐但从未出现过,彭祖八百岁,不知何处有靠着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胡亥的根基并不稳固

而今,长生不老的迷梦终于破灭了耗费琅琊周边数郡民力的庞大船队而今不得不冷清归来,一夕之间,术士、方士们都安静起来唯恐抓到自己便是徐福,也变得谨慎无比,不敢乱发一句妄言

这样的情况,你让胡亥如何能高兴起来?

胡亥踱着步子,不住地在船舱里想着办法但左思右想,并不算很聪明的胡亥耗尽了仅有不多的耐心烦躁地在甲板上走着,突然桑诚此刻低声道:“公子,府令公来访”

中车府令不是赵高而今的官职,却是赵高为之发迹的官职而那会,也正是胡亥和赵高相识的岁月故而,而今为了显得亲昵胡亥一直称呼赵高为中车府令

“府令公来了?”胡亥面带惊喜,不多时,面白无须颇为俊朗却杂家三分阴柔的赵高提步走来

两人见礼,入了密室赵高焦急道:“父皇而今,是如何作想,为何……”

赵高见了胡亥,面上保持着惯有的恭敬和微笑,此刻一听这里确实不住皱眉,摇头道:“陛下如何猜度,我却是一点都摸不着了只是而今,我们多多计较互相提点,莫要再出了岔子不然……”

嘭……

桑诚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见此,胡亥顿时面色一黑:“放肆,懂不懂规矩,不知道府令公在此吗?”

赵高却有分心计,道:“且慢,你这属下说不定真有要事”

桑诚没顾胡亥的怒喝,而是焦急道:“公子……徐福跑了”

胡亥和赵高都是齐齐变色,一边惨白

而此刻,船外突然想起秦军密集的脚步声,高亢的声音响起正是兴奋地蒙毅:“陛下有旨,逮捕所有术士方士,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

第二十三章:身后万里谁承得(上)

【每次看着稀少的花花微言都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提前放风说要爆发,可你们却纹丝不动,投朵花二十章啊就这么点花么?又不要钱滴】

看着船舱外意气风发的蒙毅,赵高和胡亥的脸色都是徒然阴沉了下来两人都不是笨蛋,赵高是被始皇认为“敏于事”的能吏自然,都看得出始皇这一手棋下面,隐藏着怎么样的味道

始皇身体不错,也就意味着即将到来的黑色日子将会持续很久靠着长生不老仙药而晋升起来的徐福都早早逃亡了,胡亥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旦这股风波迁延到了两人身上,迎来的恐怕不是前程似锦而是万丈深渊

嬴政挥退寺人宫女,一个人在富丽堂皇的龙床上躺着此刻的始皇,面色晦暗,眼神尽管依旧有神却透着一股子病态的锐利别人看着身康体健,但对于自己的身体嬴政很是清楚

徐福不可靠,而今的始皇已经知道了

靠着猎杀“蛟龙”有功,他得到了巨额的赏赐:三千童男童女以及必备的大船、物资甚至兵甲而这些,徐福已经快了一步前去接收而今船队在茫茫大海之上,度并不算很快而徐福显然很早就有准备,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艘快船带着一应文书印凭去了大陆

嬴政知道,会稽郡的尉治已经准备好了从西南夷运送而来的三千童男童女,同样也有大量的物资数艘可以远洋的大船这些,都是陛下给徐福拿去寻访长生不老药的

嬴政不是白痴,在疯狂过后他很快便想明白了那所谓蓬莱仙岛的真实面目不过是些海市蜃楼罢了,这些东西靠着障眼法都能凭空变出来

而今,徐福利用了船队和大陆的消息不对称在始皇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逃离了船队,带着快船去了大陆接收那里属于他的东西,随后逃之夭夭甚至从此往后,靠着三千童男童女在某个荒僻岛国之上成就所谓一代英主

这些东西嬴政没有闲心去想,他在想着自己下面该如何去做决策

始皇以前宠爱幼子,关心疼爱也过了资质最好的长子这本是人之常情,每个父母对待幼子的关心都会过长子一些,这很正常但在皇室,这种天下亲情最为淡薄功利夹杂最为繁杂的地方始皇的每一份倾斜都会造成利益的再分配,甚至下面都会以为这又是哪一个的风向标

嬴政对胡亥的关心疼爱,造成了不少人以为胡亥极可能成为下一代的秦皇,而非无论从法统还是从才能上看都应该最合适的那个扶苏

而今,嬴政自知时日无多那些感情上的倾向被降低到了极致,作为皇帝他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个人的感情还有皇室的利益以及国家……甚至多

显然,他需要考虑的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谁来接他的班?

是胡亥呢,还是扶苏?

毫无疑问,从个人感情倾向而言常年伴随在始皇身边的是胡亥无疑,这个讨人喜欢的十八子很会顺着嬴政的心意做事除非几次有些调皮外,简直可以说是完美的父子模范

但这只是感情上所想罢了,感情的倾向让始皇在判断胡亥的时候不知不觉会带上偏向,毫无疑问这个偏向是对胡亥有益的如此,对扶苏显然是不公平的

这个在边疆上立下诸多功劳,深受下层军民爱戴的大皇子才最该成为太子的人扶苏除了早期性格偏于软弱外,几乎是帝国皇太子的模范人选但这个人选在遭遇到胡亥的强势崛起后便有些黯淡,尽管始皇在陇西大胜但毫无疑问,那番忠言逆耳耗干了始皇对其的好感于是扶苏再次远赴边疆,成了北方战区的一个地区长官统领了三个郡县的军政大权

尽管这个职位很是显赫,可谓完全显示了咸阳对大皇子的重重期待而事实上,扶苏也并没有辜负任何一人的期待他成功地扭转了北方郡县困顿不堪的情况,甚至在这片豪族盘踞,故赵余孽嚣张的地方重建立起了官署的权威尽管这个官署上扶苏的身材很是浓郁但毫无疑问,朝廷的政令重贯彻了这片土地

甚至,在对待外敌对待北方草原那耗去帝国至少三分之一国力的两大敌人,扶苏都一战让北疆平静至少二十年以弱势兵力,区区一万余人搅动起北方匈奴人、东胡人的厮杀同时渔翁得利,让两大异族的血肉几乎为之碾碎

而最后得利的竟然是大秦

这样泼天的大功一度让始皇为之警惕,于是在小朝廷一干人包括胡亥、李斯的怂恿下嬴政并没有选择调扶苏回去,尽管咸阳有一个再适合不过的位置:监国

而今的监国是老丞相冯去疾,这个始皇信重的右丞相是国之柱石,他留守咸阳并无问题但咸阳皇室的影响力太小了,才能最出众的大皇子在边疆奋斗最受皇帝宠信的十八子则在小朝廷上串下跳增加影响力,其余的入公子高等一干人则庸庸碌碌,做着皇亲国戚的幸福日子

这似乎很美妙,却显示了皇帝在咸阳的空虚若是将扶苏调回去,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有力的补充因为谁都不会怀疑扶苏的能力,他能以弱于敌人数倍的实力战胜强敌,有何不能在咸阳监国,使陛下无忧?

但显然嬴政很有顾虑,因为这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帝国的继承人

谁来继承始皇的位置?当始皇痴迷长生,梦求仙药的时候,他不立皇储因为他希望能万世而终,他不希望有一个人名正言顺地冲击自己的位置尽管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历史上,吕雉醉求长生的时候何尝希望刘氏即位?嘉靖皇帝炼丹希冀不死的时候,何尝不是让两个儿子兢兢战战不敢有任何妄动?

但现在,陛下寿元将近了……是时候,也必须立下皇太子了

皇太子应当是谁?

嬴政的眼前闪过无数张面孔,有皇长子扶苏,有九子公子高,还有十八子胡亥以及其余十多位庸庸碌碌的皇子这些人始皇面前闪来闪去,最后定格在嬴政面前的赫然便是两张面孔:扶苏、胡亥

两幕画面在嬴政面前不断来回播放,一个是扶苏在咸阳那份义正言辞,极其恳切的改革宣言当然,结果是始皇被发配雁门一直到而今也没有回来

另一幅,则是在猎杀蛟龙之前,始皇和胡亥的畅谈,内容则是关于长生的毫无疑问,那时胡亥的权势得到了进一步增加甚至过了蒙毅,成为位比李斯的人物

“扶苏我儿……”嬴政将任何关于长生的东西丢得远远的,看向西北方眼中的身材一息一灭,忽然尖声道:“传符玺令赵高”

第二十三章:身后万里谁承得(下)

【花花在哪里呀,花花在哪里,花花就在你手里投投】

“府令公,见而今这情况,我等情势危矣”胡亥面色紧张,但还保持着镇静,他手中还有一张王牌

赵高听着船舱外滕腾腾的军士脚步声,心中有些不稳但还是强自冷静道:“当断则断,公子,我有一计策,不知你可愿用否?”

胡亥眸光一亮,道:“有何不敢,还请府令公明说”

赵高回想着蒙毅略带兴奋的笑容,心道:等会看你能否再笑得出来此时,赵高盯着胡亥沉着脸,尖声道:“我只想问公子一句,可有帝业之心?”

嗡……

胡亥只觉得一听到帝业两字,心中猛然一跳,心中的血液也突然加快流动起来而脑海之中,是嗡嗡嗡如同八万个蜜蜂在吵闹一般听了赵高此言,刚想开口,却猛然觉得一阵干涩

用了不知多大的力气,胡亥这才道:“府令公……若本公子……不若是朕登基为帝,府令公便是郎中令不再仅为内官”

内官就是太监,外官那才是真正的官员无论中车府令再如何显赫,也只是皇帝的私人奴仆

这便是差距,赵高紧握的双手悄然松口上面带着异味的汗湿也由此散发而来,此刻,两人都没有计较这些

赵高献计道:“而今挡在公子前面的有两座大山,一便是李斯,二便是蒙毅李斯是大秦丞相,这数万人的船队便是掌握在此人手中二便是蒙毅,蒙毅是蒙恬之弟,又是帝国上卿为陛下最为亲信的外官,其蒙家和扶苏的关系也是极为亲近这番,若是不能拉拢过来此人,必须除掉不然,到时候光是消息一传递出去我等便是危矣”

胡亥听了赵高的献计,心中也是平静了下来看着赵高,忽而笑道:“丞相却是不用着急,此人我很是清楚他担忧父皇身死后的权势,早就和本公子有过秘密协商,若真有大变……到时候,本公子有信心说服他至于蒙毅,除之恐怕反噬太大若能遣之离开,那便无碍矣”

说着,胡亥看着赵高,眼中意味不闻而知

赵高当然知道胡亥打得什么主意,尖笑一声,道:“某家,可是有符玺令的差事有此,何愁那蒙毅不死?”

两相对视一眼,都是大笑

此刻,突然有一小太监急惶地在门外敲着门,轻声道:“义父,陛下急传”

腾……

赵高猛然站起,肃然对胡亥一笑,胡亥也是行了一礼两人离去,迅消失在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密室内

“陛下……”赵高恭顺地站在嬴政面前

嬴政没有去想赵高的异样,对这个“敏于事”的赵高,嬴政很是看重也非常信任,至于赵高和胡亥的亲密嬴政也没有多管毕竟,作为嬴政最为亲近的外官蒙毅和扶苏的关系可不是一般近

“研墨”嬴政高大苍老的身体上此刻说出的话竟然有些衰微,对着赵高道:“你去宣蒙毅、李斯过来有要事相商”

赵高忽然觉得心中猛然一跳,躬身退下却是义子道:“你去传胡亥公子、李斯丞相前来,就说陛下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去”

躬身回来的赵高继续研磨,嬴政却摸着黄帛道:“赵高,你说扶苏此子,如何?”

赵高噗通一声,拜倒在地疾声道:“赵高卑贱之人,岂敢议论大公子”

嬴政面上细微地显露出一点笑容,继续道:“你也是我大秦宗室,虽说血缘淡薄了,可也谈不上卑贱之分再说,你这中车府令位比太守有何不可议论的,说罢”

赵高这才颤颤巍巍,却毫不思索道:“扶苏公子功勋卓著,品德俱佳,实乃皇室典范”

嬴政面上这才露出笑容,道:“下旨,令皇长子赢扶苏为皇太子,为监国,禀军国大事”

赵高提气运笔,在嬴政如鹰视狼顾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将圣旨书写修饰完毕又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玺,在黄帛之上重重一压吹干墨汁,赵高这才怀着复杂心情将圣旨给嬴政去看

却不想,转身一看,却是骇了赵高一条连圣旨都掉在了地上,嬴政竟然歪着头,坐在龙椅上气若游丝

“陛下”赵高轻呼一声,嬴政没有反应大着胆子,赵高推了一下嬴政,还是没有反应又碰了一碰,啪……跌坐在地上的赵高猛然松了一口气喘息一声,这时候,却是脚步声响起,颇为健快,赫然便是胡亥

连忙起身,赵高拉着胡亥跑到了嬴政面前

胡亥强忍着被胡亥冰冷湿乎手握着的不快,跑到了嬴政身前,一见,顿时吓了一跳猛然朝着左右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请御医”

赵高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让义子去控制龙船

胡亥看着父皇气若游丝的样子,连忙又灌了几碗汤药,但此刻躺在床上的始皇却是保持着微弱气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不多时,御医便快步跑了过来

三个御医轮流给始皇搭了脉,又是一番窃窃私语地交流一通李斯和胡亥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而此刻,李斯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赵高和胡亥对视一眼,知道胡亥坚定地点头胡亥这才道:“快让丞相进来”

李斯很快便进来,面色很是平静,看着胡亥和赵高道:“陛下呢?”

胡亥强自平静,侧身让李斯过去

李斯也不顾两人的异状,过去躬身一拜,对几名御医严厉道:“陛下而今,到底如何了?”

几个御医都是齐齐大拜,最后还是推出一个年老的医官道:“陛下的情形……不佳还是早些回到大陆为妙”

三人看着御医犹犹豫豫冒出的这么一句话,都是神态各异这御医显然很会推卸责任,并不说出真话但几人都是如何伶俐的人物,一下听出了御医的言外之意:大海之上不宜安葬,早些回到大陆

胡亥面色激动,心中强压住欣喜和赵高对视一眼,看向李斯眼神炽热

而一边的赵高则是神色冷静,阴测测让义子控制了周边侍卫,阴测测地对李斯道:“丞相,陛下病体欠佳,不知眼下当做何准备?”

李斯看着两人,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一般一边的始皇而今迟暮,还未身死最亲近的两人就开始图谋着争权夺利而他这个丞相,也并不如表面上那班风光这赵高,当真是阴狠至极的人物

沉住气,李斯神色不动道:“自当是早归大陆,为陛下延请名医,寻求汤药,这大海茫茫终究是不利于治病”

赵高目光一沉,看向李斯的眼神就有那么些不善起来一边的胡亥这时候打圆场,道:“丞相这些时日舟车也是劳顿了,还是改日再议”

说着,胡亥给赵高使了个眼色赵高也知道胡亥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点点头,也不逼迫李斯李斯深深看了一眼胡亥,眼角一瞄遗落在地上的圣旨,心中一颤,转身离去

看着李斯离去的背影,赵高看了一眼胡亥终于还是恭顺地低下头胡亥却不敢坐大,他知道赵高不是一般的宦官此人出身大秦宗室,算是很得用的实权派人物

见了赵高的恭顺,胡亥连忙安慰道:“丞相毕竟是天下百官之首,也时常帮了胡亥这逼迫太急,未必太过”

赵高皱眉低声道:“蒙毅那边……”

“他不会拒绝的蒙毅于李斯而言,也并非是什么不可抛弃的人何况,李斯和蒙毅之间又不是关系有多融洽”胡亥很肯定道

赵高点点头:“我这便去誊写圣旨”

胡亥轻笑一声:“誊写……”

赵高认真点头道:“陛下此番,可的确是让赵高颁布圣旨的”

胡亥愣了一声,问道:“是何内容?”

赵高诡笑一声道:“陛下问我立谁为太子,我答扶苏……此番,何不正好让蒙毅传旨雁门……诏令扶苏回咸阳监国?”

“监国?”胡亥又是一愣:“那太子呢?”

赵高笑容显得有些阴沉:“太子……不,陛下若是归了咸阳,哪里还有什么太子?”

说着,赵高对着胡亥重重一拜:“微臣胡亥,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亥恍然大悟,连忙扶起赵高道:“爱卿免礼……哈哈”

一艘大秦战船上登上了几个特别的来客,至于为何说是特别,自然是因为这几个人赫然全部都是太监其中,领头的便是赵高义子,手捧着黄帛圣旨,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下见到了而今威风凛凛的蒙毅

蒙毅见皇帝竟然有圣旨下了,顿时惊奇不已毕竟,下达圣旨这种事情,肯定是大事可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召见蒙毅?要知道,蒙毅可是皇帝身边的顾问官,他的本职就是为皇帝顾问像这种下达圣旨的事情,极少有逃脱出蒙毅视线的见此,蒙毅极是惊讶

想了想,没有头绪,所幸用也许他身负要职故而没有召见安慰了一下

香案摆上,众人齐齐拜礼

太监高声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着蒙毅北上泰山祈福,钦此”说着,那太监忽然屏退众人道:“蒙将军,此番事情着实机密陛下有密旨,让蒙将军即刻去雁门,与皇长子扶苏回归咸阳,监国,禀军国大事”

蒙毅惊喜无比

第二十四章:刺秦欲成霸业始(上)

【花花啊,最后一天了,大家查查鲜花有的赶紧投了,没的也要记得明天投哟】

“嬴政登陆会稽了”项梁擦拭了手中宝剑,对着族中这些精英道:“我项家,能否崛起与此番风云激荡之际,便看诸位之努力了”

“定为之效死”众人齐声应和

项梁满意地点点头,士气可用看来这些人都还没有忘掉亡国之仇当然,还有王侯将相之机会的诱惑视察了项家中的中坚子弟,项梁回到了密室,召集了项家的所有决策人物

说来,项家尽管是百年世家可因为楚国亡国一战,项燕身死,项早亡宗族的决策人物并不多,只剩下家主项梁,项梁之弟项伯项之子,项家嫡长子项籍以及项家二代之中最为出彩的项庄

几人端坐其中,严肃的会议便随之召开

这番,是争论在何处刺杀始皇的项梁主张在会稽郡刺杀始皇,原因很简单,也很实惠项家扎根吴地数十年,在此可以说人熟地熟的地头蛇比起刚刚从海上归来的始皇可要好上许多倍

毕竟,古代很大程度上是个静态社会限于地形,道路,百姓习惯很少有喜欢远行长征的若是可以,百姓巴不得一年四季就趴在自己的田垄,破床之上

若非重要,也不喜欢远行一来治安很差,而来也是远行成本高昂尽管大秦修建了驰道,有比滨海道直通会稽但总不能在滨海道上刺杀驰道的看管,还是很严格的

不能用驰道,其他的道路条件自然就十分差劲转运起来,十分艰难而今始皇大军行进,又楼船士近万,战船数十艘,小船不计数而且,京师兵一部六千精锐,岭南两个曲三千精锐,还有北疆长城军团的一个骑兵曲有一千五百勇猛的精锐骑卒

重要的是,作为东南方向最为重要的边郡:会稽郡向来是尉治大于郡治的,自然在会稽郡这个边郡上兵力是很多的而今皇帝巡游到此,驻扎在会稽的郡兵不抽调一部精锐过去防护,怎么可能?

这么说来,在会稽郡本地项家需要面对的始皇兵力达到了三万两千人,刨去一万楼船士不能上岸项家需要进攻的始皇护卫有二万两千人,其中全部都是精锐

项家而今编练精锐不过四千,堪死战刺杀的精英不过五百四千五百人,对掐一万两千精锐勇猛,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这可能吗?

“尽管我项家军士气高昂,但毕竟非是久战之师,大多都是锐说句好听的,那叫富有朝气说句难听的,这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孩子”项伯目视众人,继续道:“始皇便是再如何不堪,那也是征伐天下雄并六国的雄主其手下,也并非尽是一群窝囊小子李斯、蒙毅、赵高、胡亥都不是易于之辈”

项伯的话博得了不少彩

项庄对此也是颇为赞同,但真正有决策权的人却都没有说话项梁继续道:“不在会稽,山川远隔,如何作战?”

“精兵偷袭,一击而成便远遁四方,或是应时而起在他郡,自然不求久战片刻若成,那就万事可成”项伯继续道

项羽和项庄都没有说话,尽管两人都是十分重要的项家子弟,但还谈不上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是项羽却是对在他郡的困难没有多大概念,项羽很有信心

严格来说,是对自己武艺的信心当然,还有那五百精锐这五百精锐,是项羽倾心浇注的虎狼之师,正面交战不畏百倍之敌若不是上次为了保密,对付山越人的时候也不至于纠缠下来,最后不得不妥协了事

或许始皇很是厉害,可项羽也不是吃素的,他手中的那五百甲士不是吃素的

不过,这会的项羽却没有急于表态

他不想说话,项梁却是看到了自己的侄儿有话要说于是点名道:“羽儿,你对此,是持何见地?”

点名了,项羽自然不能沉默了

但项羽自己却没发表看法,而是话锋一转道:“叔父,我有一人想要引荐不知可否?”

项梁和项伯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怀疑看着项羽道:“此番,可是极隐秘的事情你对其可有把握?”

刺杀皇帝,天下间难道还有比这隐秘的事情?项羽心中暗道,可也知道此事的确重要无比也没含糊,道:“叔父,此人不会泄露我等消息因为,此人名作……张良”

“可是博浪沙的张良”项梁急急问道

项羽含笑点头

几人都是放松地答应下来张良并非是博浪沙人,他是郑人郑是曾经郑国的首都,故而便叫做郑而今,也是中原可数的名城但对于几人而言,郑多的会是在地理上的军事作用可在人物上,其他不计,有一个人却是要认识的

那当然是张良

也许几人不知道张良在后世会被称为汉初三杰,但张良的的确确是汉初三杰中成名最早的人无他,这个人干的刺秦大业弄得是天下闻名

天下刺客,这年对最出名的也许要论荆轲以一人之力,想要阻拦大秦统一天下的霸业一段风萧萧兮易水寒,是惹得无数人唏嘘不已

可无论荆轲当初如何威风,这厮最后还是死在了宫廷之上但另外一人,同样干着刺杀皇帝的事业,却逃脱了追缉此人,便是在博浪沙刺杀始皇的张良

张良是韩国人,可谓满脑子都是反秦复韩的东西但另一方面,此人也是才能极高,武艺强悍的人物在博浪沙,若不是始皇运气好大铁锥砸烂的是始皇发副车,恐怕张良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刺客了,比起荆轲还要猛

但此人也的确是猛,刺杀之后,非但逃脱了朝廷的追杀成就了一代反秦杰出人物的名头是得到了黄石公的兵法传承,成了一代兵法大家

当然,而今张良是否一番诚信感动了黄石公,这几人未必是知道的可张良的名头,却是表示了其反秦的决心,故而是可以争取对其不保密的对象

“快快有请张良先生”项梁年龄比起张良还要大上一辈,可此刻却是连连亲自去请了

众人见此,看向项籍都是佩服的神色

第二十四章:刺秦欲成霸业始(下)

【晚上应该还有一,到这里,二十章就算完全爆发完毕了两个小时后,应该会有一敬请期待】

项籍心中自然是窃喜,于此他是有些得意毕竟,一个一直被认为空有勇武的人被赞赏智商的时候,是非常令人高兴的

不多时,在项梁的迎接下,张良便走了进来张良面容看上去不甚英俊,却是一个极有男子气概的人整个人站在那里,便有一股子气势萦绕这是丰富的阅历,和强大的自信杂糅到一起才有的特质

一番见礼,项梁也没有避讳将要刺杀始皇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对于刺杀始皇,张良的兴致一点都没有消减自从五年前古博浪沙刺杀始皇失败后,张良便潜心研读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反秦复韩成功

自然,当其得知始皇东巡到会稽的时候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也动身来了会稽最后,竟然真的找到了项家也在策划刺杀始皇的事业这让他顿时起了知己之感

刺杀皇帝,看上去极是吓人,极有威风的样子可真要操作起来,却有诸多不便

“这哪里是什么刺杀……诸位,这是要真正起事吗?”张良听完四人的叙述,不由奇怪道

四人也是一阵脸红项梁干咳一声,道:“让先生见笑了而今我听闻风声,嬴政病体抱恙,又是千里而行去寻东海仙药此番返回,恐怕其身体并不能支撑多久了而且,据我们此次眼线观察而今始皇防卫严密非常,单纯以刺杀恐怕极难行事何况,我项家能接应的不过周边郡县,而这些地域,并无一次适合刺杀的”

“这也是无奈啊”项伯叹息一声,不过旋即鼓气道:“故而,我们这才编练精锐以声东击西之策击杀嬴政,到时候嬴政一死小朝廷一散……哼哼”

张良心脏跳动的度猛然加快,一想到始皇身死,帝国高层覆灭近半的情形他便不由地血液加又是深深看了一眼项家人,心道:这几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显然,项家图谋的也不是简简单单的灭国之仇而是想要复兴楚国,敌人并不是一个皇帝,而是整个大秦皇朝

“诸位争执,可是为了刺杀之地点?”张良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这个方案中争执之处

项家四人都是一脸感慨,显然,此番项家可算是捡了个宝啊这张良,一语中的说到了关键之处

此刻,项籍说道:“会稽郡内,算是项家的内线不仅熟门熟路,接应起来非常方便便是兵马调动、隐藏也是好上许多而在九江郡,则是难为尽管我们项家费了极大力气在寿春恢复实力,但而今看来,远远不如会稽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若不能刺杀了始皇,栽赃陷害丢到寿春的那个大族上去便可若是能成事……那便两处起事,一举复了这大楚国土”

张良暗自咋舌,这项籍,好大的野心

尽管项羽说得很是清楚,可项梁还是犹豫见此,张良开口道:“在下有一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张良若还是不说,那真是太不够意思了项家掏心窝子将机密都说了出来,看的是张良曾经博浪沙刺杀的名头若张良一言不发,哼哼哈哈故作敷衍只怕不仅令人看不起,也对其生疑

这时候张良这个有过刺秦经验的人士要发言,四人自然迫不及待,都是连声道:“请说”

张良一扫四人,道:“虽说在下力士尽殁于博浪沙,但还是留了些做了眼线初到会稽,说来也是谨慎非常项籍兄弟邀我前来的时候,也曾有过心疑,故而……”

说着,项家四人都是豁然一笑:“这点人之常情,有何不可?先生多虑了”

张良看着四人,一拱手,继续道:“尽管对方十潜藏之术十分高明,可我张良也不是好相与的这项家庄周边,潜伏了不少手段高的人士恕在下不敬,此番若项家选择在会稽起事只怕对方能将贵府一举一动,尽览眼底了”

项梁、项伯、项羽、项庄都是豁然变色

“撤……”石姜见项家庄里哗啦啦撤出一队队私人部曲,顿时知道麻烦来了,厉声道:“项家极可能发现了我们,后撤”

吴城

“这项家……”苏扶有些头疼地看着退回来的石姜,知道特科这次算是遇上了强中手:“你们也不必苛责,特科初创不久,能让项家这么久不知道也是难得了让兄弟们好生休息,有折损的按照抚恤条例一一施行嗯,下去……殷娘子……”

殷倾月也是小脸怒容:“你不是说都交给你吗?现在,郡署、县署哪里我不是帮你想了法子可而今……”

苏扶云摊手表示无奈:“你不是说项家反侦察能力不甚机敏吗?可为何这才刚刚查到项家庄,却一下子就徒然被掐断了?”

殷倾月闻言一滞,冷哼一声道:“你道而今怎么办?这项家定然是得了高人指点,此番突然严查,只怕是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幺蛾子若是再加紧一把,说不定……可惜家中啊”

殷家给的期限不多了,虽说带着玩笑的意味给了殷倾月一个机会:揪出项家“图谋不轨”的证据但项家少说也是在吴地积蓄数十年的名流,实力可是颇为强悍,哪里会这么容易便被抓到错漏?

故而,随着时日将近殷家和项家之间的动作也是渐渐频繁了起来而内容,自然便是关于联姻的事情说来也许殷家、扶苏、殷倾月都猜不到的是项家根本没有想继续“稳固”势力的意思,为的,只不过是在刺杀始皇之前稳住另外一个地头蛇“殷家”

在吴地,官署的力量被殷家几代渗透之后,已经很是稳固了只不过朝廷几次分拆,让尉治大于郡治,这才没让殷家走出会稽成为地域性的大豪族

想要带着数千隐藏起来的兵马去九江郡刺杀始皇,不稳住殷家那是不行的

苏扶云和殷倾月皱眉想着办法,而另外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家族此刻则显得有些喧嚣

“苏扶云……可查出了什么头绪?”虞姬抚摸着琴弦,陈空则恭谨地低头汇报

“回禀小姐,的确有些怪异”陈空斟酌着措辞,继续道:“自从蒙公决定收小姐为义女之后,寿春的那几家都是小心翼翼起来此番虞公接受了寿春那几家的好意,他们都是颇为欣喜故而,此次小姐嘱意侦查他们也是颇为合作”

虞姬点点头,对于蒙毅的义女这个身份,最为疑惑不解,甚至带着点点恐惧的就是她自己了这个身份,着实来的太过诡异她事先并未认识蒙毅,也不曾见过,不曾有旧如此,只是在献了这么一个曲舞蹈就打动了一个遍览天下绝色的帝国上卿?

可以说,蒙毅是真正的帝国顶层的权贵人物啊天下想要和蒙毅沾亲带故的人,估计能够会稽一直排到寿春那虞姬何德何能,有这个际遇成为蒙毅的义女?而从虞姬自己的分析看,也并不觉得蒙毅对他有额外的念想……这实在恼人得紧

但这显然不是没有线索的,扶苏那封信最后那句“虞家之事我已托与蒙公”给了虞姬一丝线索

于是,虞姬顺着寿春的橄榄枝,让他们代为查探苏扶云的底细回馈过来的消息并不意外,苏家的确破败得紧也有这么一个名作苏扶云的落魄世家子弟,但这个世家子据说常年游学他乡,至于是否勤于宗学这个无可考

毕竟一个曾经辉煌的世家还勾不起那么多人的目光,那几家的情报反馈回来的很是粗糙

虞姬当然不会满足这种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的情报,于是她亲笔书信发到寿春,让陈空带着虞家精干人员去暗查苏家此次的情报就详细了许多而虞姬揪心的两个核心问题也有了进展,一是苏家是否有过苏扶云主导的办学,一个是苏扶云的详细情报

苏家的确办过宗学,但圈子不大,也就苏家的子弟以及和苏家有旧的子弟而苏扶云确实经常出入学校,至于是否倾心就不可考了另外一个问题,苏扶云的个人信息,这个就麻烦了些

苏扶云时常游学,所以寿春对苏扶云了解也并不见多若要细查,恐怕得花费极大力气还未必查得到于是,得到的消息只是表明苏扶云和沛县所表露的一样无二

对于这一点,虞姬也很是无奈在她看来,苏扶云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神秘人物不仅外表上风度翩翩,煞是惹人迷恋,是背后的故事也惹人流连

撇去这些,苏扶云所表现的身份和虞姬所亲见的猜想的,其差异也让人震惊

苏扶云在外留学,回来之后便决心担起家中的担子甚至还有了令人震惊艳羡的纸张进货渠道,一时间苏家倒真有那么一段时间煊赫过但这好景不长,被项家盯上之后,苏家很快便败下战阵

看到这里,虞姬心中的疑惑甚了苏扶云若真的能驱使动蒙毅,怎么可能会在寿春败于项家之手?这年头,项家便是再强横,也敌不过官署?

何况还是蒙毅这等人物?

虞姬眉头越加皱起,这时候陈空忽然道:“大娘子,据江湖上的兄弟说博浪沙张良到了项家庄方向……”

虞姬眼中美眸异彩频闪,不知想着什么

第二十五章:宫闱暗潮急汹涌(上)

【说好是二十章这里,二十一章统统完毕了有空的,红票鲜花求一个】

山阴

作为会稽郡的另一个中心城市,尉治山阴并无多少繁华景象相反,此刻的山阴倒是显得有些肃杀李斯下船之后,随即便严令郡尉布防捕盗

一时间,山阴上下秦兵四处,一派紧张严肃的样子

陛下下船啦

但陛下的心情却显得有些不高兴,就连会稽郡郡尉觐见的时候也只是隔着重重纱帐遥遥一拜便了事而一切政务,尽托于李斯、胡亥、赵高手中至于蒙毅,则快马先行要从吴县北上雁门

因为蒙毅还需要传旨到雁门,让扶苏禀军国大事,行监国职

看着蒙毅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间赵高、胡亥、李斯都是悄然松了一口气由胡亥用玉玺伪造的这封圣旨显然威力十足,一下子便让蒙毅“远窜”显然,蒙毅还不知道始皇病危的消息

上次见时,始皇虽说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可依旧还是身康体健任谁也想不到始皇会在见到海市蜃楼之后便呜呼哀哉,几乎驾崩就在咫尺而今始皇的健康情况被秘密封锁起来,赵高和胡亥也竭力做出一副始皇无碍的样子

蒙毅离去了,这个无论是于胡亥而言,还是赵高而言都是巨石一般的人物就此被一纸假圣旨给远串到了泰山去祈福,而用的名义是无人猜得出的:扶苏监国

这个圣旨,尽管是赵高和胡亥私自立下的但其法律效益却是完全不可否认的,所以,无论是蒙毅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都不会按捺住不去雁门

当然,或许他可以遣一个门客亲信去雁门但显然,且不说胡亥和赵高乐不乐意,就是这么重大的事情放在除了自己的任何一个人身上,蒙毅都不会放心

就胡亥和赵高而言,自然是觉得这一计策是如何高明把最大的绊脚石蒙毅给搬走掉,用一个“伪圣旨”换取了蒙毅威胁的就近消失实在是天大的好处,古时交通艰难便是有驰道,等到蒙毅带着扶苏回了咸阳早就登基为帝的胡亥已经有百般法子炮制扶苏了

但显然,胡亥和赵高是不知道扶苏就在会稽郡的同时让人遗憾的是,蒙毅也不知道扶苏就在会稽郡此刻的蒙毅,还在千里疾驰要去寿春当初扶苏和蒙毅谈妥合作条件的时候,在寿春的联络点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再加上寿春位置重要,扶苏便将其升格成了扶苏此次东南行动的一个重要支撑点任何支援行动都可以从寿春得到想要的答案,而蒙毅或许不知道扶苏深的配置

但显然,在寿春能够联系到扶苏这个是确认无误的

默默注视着蒙毅离去的还有一个人,这边是羽林禁卫军统帅赢忠,作为大秦宗室而且还是由始皇一手简拔于草芥之中,由一介卑微百姓提拔而成的御前羽林禁卫军统帅,其对始皇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但显然,而今他要面对的情况实在有些复杂复杂到让一个纯粹的军人有些难以处理,纷乱的宫廷斗争让赢忠有些目不暇接作为刻板的大秦军人,让赢忠冲锋陷阵甚至为始皇挡箭雨都没事,可而今,一系列的动作让赢忠有些措手不及

始皇的健康情况他是知道的,对于始皇的突然病倒,他做好了一系列防偷袭的准备可这些似乎并不能缓解内廷里纷乱的局面,赵高和胡亥致力于争权夺利,控制了始皇的探视权

这一点,让赢忠心中警惕却无法抵抗因为这是属于胡亥和赵高的权力,但作为大秦宗室赢忠并不喜欢胡亥这个十八子靠着一系列铅铜制作的小丸竟然就博取了陛下的亲信,这让赢忠很是不喜

他是一个标版的大秦军人崇尚的是为国厮杀前线,扬国威于域外的名将信服的,是有实力有本事的强者便是李斯,若不是辅佐陛下征伐了六国,他也不会认为李斯是一个如何了得的人物

扶苏是赢忠心中认为最好的皇帝人选,但这个话题实在太多禁忌赢忠很清楚这样的话题若是乱传将带来怎样严重的结果,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闭口不言

平日的闭口不言不代表而今赢忠就不会做出倾向性决定

显然,胡亥和赵高的图谋绝对不会算是好事对于未来的皇帝陛下会是一个懦弱,只会刷阴谋诡计的人,赢忠决定不能在继续下去于是,他秘密让部下传递了求见蒙毅的消息

而今,看着蒙毅远去的背影不由回想起了临走前蒙毅的一番长话

“而今,陛下身体欠安,到底到了何种程度,我却不知其详细李斯现在态度暧昧,胡亥和赵高皆是其心可诛之人,但掌握大义,控制宫闱.而我偏生不能觐见陛下空留在此处,徒劳无益哼……那赵高自以为是,今日蒙毅便决心外出,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赢将军,我若外出,行宫的情形便再无了解我知你是忠国忠君之人,还请务必坚守,保护陛下若是胡亥和赵高安安心心为陛下服药那边罢了,若是不然……还请赢将军切莫手软请务必坚守到寿春,扶苏公子定然会在一月之内赶至”

赢忠双手紧握,看着陛下的帷帐,身体越发挺拔看向一边面色带笑走来,犹若蝇营狗苟的胡亥和赵高,心下冷笑须知,他这忠字可是陛下亲自取的

“哼……”胡亥在赢忠面前吃了个闭门羹,心中郁闷不已对赵高牢骚道:“府令公,这厮,怎的如此无礼?难道,这点大势也不分个清楚?”

赵高对胡亥吃闭门羹没有什么意外,他当时也是参与者只不过赵高心中有了其他念想,说什么赢忠事关机要,邀请公子亲自出手,我一介阉人需要避嫌云云诓得胡亥高彩烈去收服赢忠

胡亥没有想到赢忠竟是如此一个刻板死忠的人,而今莫说始皇还没死,便是死了,赢忠在没有得到皇命令之前也是不会鸟胡亥的结果胡亥毫无意外地被拒之门外

赵高看着胡亥唠唠叨叨,前倨后恭的样子,心中冷笑这胡亥,原先看着还颇为出彩,到而今越发走到关键却是犹犹豫豫,毫无大将之才

不过如此也好……赵高看着胡亥,眼中异彩涌动

第二十五章:宫闱暗潮急汹涌(下)

始皇四十年二月初九

江东地区的暖春此时显得格外暖和,似乎是始皇即将到来的景象让百姓为之热闹非常也或许是暖和的天气让人决定不再窝在自己的小屋里

在吴城东城的崇义坊的一个小院内,苏扶云和偷偷溜出来的殷倾月对坐无言,抓耳挠腮干看着互相瞪眼其余人等对这副场景早就是见怪不怪,这样的情景已经延续了半个月多了

而今,随着殷倾月能够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这样的场景也有些少见了

和苏扶云合作并没有带来多少致命性的证据,于是殷家也只当殷倾月没了本事,至于殷倾月给出的几个不甚重要的证据,也是一笑了之于是,一方面加紧了和项家的沟通,一方面则是把殷倾月给看实了

谁都知道这家伙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到时候真不想和项家结婚,闹出个逃婚事件他殷家的脸面可就要丢大了

于是,为了出来和苏扶云会面光是出家门便费了殷倾月不少功夫

此次,殷倾月自然是找苏扶云要对策的可扶苏,也是苦恼特科对东南的倾斜力度不可谓不大,毕竟大老板就在这里坐着而伏承早就从泗水郡来了项家庄,希望能够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但自从项家得到高人指点之后,特科能够得到的有用情报就越来越少了项家毕竟不是一般宗族,又有张良这等高人相助除非扶苏能够复制在雁门的权力,不然想要抓住项家的痛脚,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一来,扶苏面对殷倾月的逼迫也是暗暗叫苦可没办法,当初牛皮太响,而今扶苏就要付出代价了

“这么说来,你这些天都白干了?”殷倾月的语气很是不耐,看着苏扶云,一脸恼恨

扶苏只好陪着笑脸,在女孩子面前总要保持些风度何况这边理亏在先,也是无奈:“等,等事情,总是有转机的”

殷倾月恶狠狠地盯着苏扶云,刚要发飙,忽然一个柔柔带着沁人心扉的声音响起:“倾月,又要调皮了?”

听到虞姬的话,殷倾月只好放下恶狠狠的表情转向虞姬,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妙戈姐姐,哪有……我这不是要和苏公子……讨论如何躲开那个傻大个么?”

虞妙戈听了殷倾月的话,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对于项籍,只见过一面的殷倾月总是将印象停留在傻大个的样子上似乎对于所有的男人,殷倾月都没有好脸色,就是苏扶云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也是总是有意无意嘲讽满脸只不过见了虞妙戈,立刻便是换上笑颜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遇上虞姬就老老实实被降服好像卤水点豆腐一般,一物降一物

说来,也是在沛县时的遭遇让殷倾月对虞妙戈产生了极大的亏欠、感激情绪而虞妙戈的魅力又是大得惊人,调教一个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的女孩子,并不算什么大的问题

虞妙戈看着苏扶云,欠身表示歉意:“倾月心性是好的,只是……性子急躁了点还望苏公子不要在意”

苏扶云连连摆手:“哪里话,这也是扶云办事不利……”

说着,苏扶云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好看起来在美女面前承认错误,可的确有些难堪啊

虞妙戈却是笑颜未变,看向苏扶云还是温文淑雅的样子道:“苏公子可是在困惑与项家得了高人指点,反侦察之上进境神?”

扶苏眉头一皱,点点头看向身边的伏承道:“副组长,你说说项家的情况这几日,想从项家得到什么端倪,是越来越难了”

堂堂特科科首,而今却要屈身于自己手下最基层的一个单位,还是做副手这实在有些搞笑,初始伏承也是有些感觉很是怪异不过一想自己的正职领导可是大老板扶苏,这点怪异也就释然了

看向虞姬这个看似端庄温雅的女子,伏承心中暗自想着,此女是不是要多多留意保护了咱大公子这一贯好色的风格……甩去那些念头,伏承严肃地将项家庄忽然增加的反侦察手段说出

说罢,苏扶云问向两女:“会稽这边,可是有十分高明的大盗?而今,都是身在何处……这些江湖大盗,对付官署缉拿多有一套法子特科虽说特别些,手段还是和官署相似看这项家近来的布置,颇似那些大盗的神韵两位,可有什么线索?”

虞姬看着苏扶云,似乎又陷入了发呆的状态对于虞姬时不时的发呆,几人都是习以为常了除了殷倾月因为直觉觉得这是不好的外,其他人都没有打扰虞姬

除了聪慧近妖的殷倾月外,虞姬也时常给了此次调查很大的帮助大家都不想打断以至于发生什么不应该的事情

又是良久,虞姬歉意对众人道:“抱歉了……又是走神”

众人皆道无碍虞姬此刻看向西北方,忽然转身看向苏扶云,突然道:“那大盗,当是张良”

苏扶云神色猛然一震,露出了释然和皱眉的神色,似乎对张良此人十分熟悉

虞姬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而一边的殷倾月则是显出了然的神色道:“若是此人,倒是可以理解了”

扶苏收敛了神色问道:“何出此言?”

殷倾月瞥了一眼苏扶云,解释道:“博浪沙的张良,谁人不知晓此子刺秦的功力远荆轲,在博浪沙布置力士以大铁锥击碎了陛下的副车尽管力士尽殁,可张良却是成功脱身了去这里主要的,倒不是张良刺皇的事迹而是他逃跑的本事,便是现在,对其家乡也是争议颇大非是当地郡县懈怠,而是张良此子隐藏的功夫极深在故韩之地的各郡都有踪迹,偏生当地百姓又多是爱护……”

扶苏皱眉看了一眼殷倾月,看着殷倾月说到张良时这滔滔不绝的样子,心中却是起了歪腻的心思,这殷倾月不是天生的反秦领袖?扫去这个念头,扶苏清咳一声止住了殷倾月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殷倾月也破天荒地脸红了,清咳一声装作润喉,冷哼一声,继续道:“此子流浪天下,躲避了大秦的铁锁四处流亡之中,练就的亡命功夫可不是一点点要真是张良在帮助项家……”

的确,若真的是这么一个逃亡惯犯在帮助项家扶苏的确没有什么把握能够捕捉到深的痕迹了,毕竟特科尽管是扶苏一力推动又吸收了古今很多技巧但实际上主要的手段都是源于当下官署的技术水平,对付一个在逃亡上造诣达到巅峰的张良,特科并无多少优势

“便是知道张良又能如何?”想了想,殷倾月还是颓丧地叹气道:“郡署我的影响力再大,也不能让快手捕役去锁了项家的人啊不然……唉……”

殷家尽管在会稽郡是响当当的豪族,可项燕之后的项家也不是泥捏的这年头,谁家没个几百私兵便是殷家,除去官署的兵马自家田庄里分散集合起来,也能凑出千把精兵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谁知道项家是不是又凑齐曾经楚人军官,编练了两三千的兵丁

有这,若没有山阴驻军的帮忙谁敢动项家?

扶苏此刻却忽然打断殷倾月的叹息,道:“未必”

“哦?”

“嗯?”

感兴趣的声音是从虞姬口中发出来的,而质疑却是从殷倾月口中说出的

扶苏面上露出淡定从容的样子,也不理殷倾月质疑怀疑的样子,对温文淑雅的虞姬道:“张良何以闻名天下?”

虞姬回道:“自然是刺秦击碎了陛下的副车”

苏扶云又道:“那张良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喽?”

扶苏这话显然有点吊胃口的意思,殷倾月听了不耐烦,她这会心情真烦着呢立刻冷声道:“我可是说过了,现在根本调动不了官署、尉署的力量想要搜索,拿你那几十人?”

扶苏也不看横眉竖眼的殷倾月,反而这满眼柔情地看着虞姬道:“虞娘子以为如何?”

殷倾月横眉冷竖,当下就要爆发了不过待虞姬美眸一凝,顿时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虞姬思量一下,回道:“是的张良此子,便是闻名天下也没有哪个世家会光明正大地收下也不可能如此放心地使用……这?”

苏扶云抚掌而笑,道:“正是据我所观,项家确有阴谋之心如此,才会下如此大的力气做这么多反侦察的措施,是力度一日胜过一日这般看来,张良在项家不仅是个顾问之类的职事,而是参与到了核心,不然项家不可能让张良在自己的家中如此作为……”

的确,张良很厉害经验很是丰富,潜行,反侦察的手段都是厉害但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不可能让特科的精兵强将都为之退却显然,项家将自己的力量给了张良趋势……这么说来张良的关系和项家不可谓不深

虞姬目露了然的神色,惊呼道:“苏公子的意思是……项家要行”

“刺秦罢了”

第二十六章:义子义女谁为父(上)

【爆发了这么多章,大家也养熟了可以开宰啦】

“项家图谋之深,令人侧目啊”张良看着浩浩荡荡数百艘大船,心下感叹不已

项籍看着这么多大船,大笑道:“楚人反秦之心,从未有变过这数百大船,只是开始,绝不是结尾”

张良看着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项籍,心中微微感到有些心寒非是项籍作为令人反感,心中不喜相反,项籍无论是在智慧、谋略亦或是武力上都是极令人信服的一个人,在智慧上,最先支持肯定在寿春伏击的便是项籍在谋略上,此次分兵击杀,精兵抵顶的策略也是他提出在武艺上,便是他这个韩人也知道力能扛鼎的项家子

这个项籍,很厉害

以至于项家之中,最为沉稳持重的项梁很容易因此被认为是一个缩手缩脚的人待人接物如沐春风的项庄在对比之下成了一个老滑头机灵有胆识的项庄则成了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庸碌之人

虽说这些是张良推算之后,认为会出现的事情而今,因为项籍还很稚嫩,还没有经历过大难磨砺出青锋但迟早,会因为项籍一个人的光芒而遮掩出整个项籍其余人的光辉

故而,便是张良这么个自负的人站在项籍身边时,也感觉到一股子压力而此刻,项羽才二十三岁啊

抛去这些,张良也不由感叹楚人之强悍尽管国亡了,但热衷复国的楚人力量依旧不算弱小这么多船只,足够项家支撑一场大战斗,并且撤退了

而大秦的楼船士,此刻要么是在琅琊始皇曾经出发的地方,要么就是大部集结在山阴因为那是始皇现在所在的地方,至于在长江上的楼船士早就调了过去

这么一个大空挡,也不知项家怎么预料到的

“走,张先生此番,定要用嬴政那厮的首级,为我大楚做复国之用”项羽大笑着朝张良道

看着如大江巨兽般的大船张良也不知是否故意声道:“项公子,若是嬴政不死这复楚之业还请缓缓而今大秦北有蒙恬、扶苏中有李斯、蒙毅、冯去疾南有任嚣,赵佗是大秦名臣将相传承有序,若无崩坏之机最好还是按捺不动为妙”

项羽听了这番话,身形一滞接着笑道:“蒙毅兄弟,一时英杰,却未必能得胡亥心喜岭南之人,多心向六国不足为虑而今大秦,已然朽木唯虑者,扶苏矣若胡亥刺得扶苏,天下之大,当我楚人之土也哈哈”

张良心神一冷,勉强一笑看着茫茫大江,不知思虑着什么

山越部落

“谁在此处负责?”扶苏急匆匆到了山越部落,也没客套直接找到了在山岳部落负责的特科联络人

联络人呢一见来了这么多秦人,还以为是哪个商户正待过去交涉,一见当前的正是特科科首伏承,立刻行礼还未及拜下,却突然看见伏承侧身将视线露出来给了后面的扶苏

这下,联络人脚都有些哆嗦,大拜而下道:“属下,见过大公子”

“不必多礼,你可知道而今施族长在何处?”扶苏疾声问道

山越地区偏僻,条件很是艰苦于是联络处是直接设在族长居住地点的旁边,一问族长在哪儿,找联络人准没错

联络人也不哆嗦了,心思急转急忙道:“而今施族长应当在内堂,直走进去最后一个大屋子便是”

扶苏点点头,带着人立马便走了进去

呼啦啦的一大帮子人跟着扶苏进去,却是立刻守在了各处关键位置亲自当扶苏侍卫长的,是特科科首伏承随着扶苏越是往里面走,跟在扶苏身后的贴身亲卫门便是一个个跟随守在关键位置

等扶苏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恰好各个地方都布满了侍卫而此刻,忽然那联络人疾跑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对伏承道:“此刻是……施族长在……”

伏承好奇道:“在什么?”

“奶……”

吱呀……

扶苏没甚多想,见了门是虚掩着的呼啦一推踏步走进去,恰好看见一双秀美的容颜下,两个鼓胀鼓胀的半球一个孩子嗒嗒地吸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小葡萄

啪……

扶苏破天荒地立刻收回他出去的脚步,一个急转走出门外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清咳一声,在所有人怪异的目光下道:“都在这里站着作甚,难道怀疑施族长也是贼人吗?都撤出去”

“在奶孩子啊”联络人总算把这话给说圆了,伏承当下双眼圆瞪这时,扶苏声音的清冷的命令一下,呼啦啦数十个精干的亲卫一头雾水地跑了出来

原本这么干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成了呢?

伏承干咳一声,道:“此次有些意外,下次……照旧”伏承眼珠子一转,忽然一个歪主意便闪了出来

这施小陌是山越人的族长,算是会稽郡、九江郡这些山岭之间山越人最大的头头尽管特科几个月来大力渗透,可一旦扶苏在雁门的事业遭受到了挫折这么遥远的地方,头一个便要失落

便是胡亥不出力来后,项家就不会动手?要知道,山越人可是将吴地和楚地分割开来的一大因素

在转而一想,这施小陌不说国色天香胜过主母也是倾国倾城,比吕雉也不逊色的一大美人难得的是,施小陌手中的“本钱”可是很足的

且不说女色,便是一千精干的山越兵丁以及麾下十数个山越部落那都是嫁妆大大的啊

当然,施小陌婚早早亡夫也是一大遗憾可这年头寡妇携女改嫁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施小陌又是品性上佳,流言蜚语一个都无这些算起来,施小陌也是很配得上扶苏的啊

看着扶苏尴尬地出门,又是面色如常地走进去,这伏承心中的念头也是不住地冒了出来

扶苏可没有那么多歪腻的事情,而是进去直接协调此次借兵的事情除了在泗水寿春布置的兵马,山越人的一千精兵也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但扶苏安静议事没能持续多久,很快,一大帮子施小陌的族老都跑了过来

此次,却是为了施小陌的个人大事来了

第二十六章:义子义女谁为父(下)

【存稿正在努力维持,还请大家也多多支持】

施小陌而今做山越人的族长时间还短,而自己的班底也并没有建立完全又因为特科需要盲目地急剧扩充,于是尽管山越人的部落联盟不断扩大,施小陌的个人权威却一直没有得到太大的扩充

而今的施小陌谈不上大权旁落,靠着特科的支持和个人武艺的强悍倒也能维持政令贯彻可潜藏在山越人中的敌人,或者说异议者却从来没有缺少过

这个部落联盟,尽管共推施小陌为盟主但各个部族的庶务还是掌握在了各个部落族长的手中若不是施小陌自己有五百余精兵,加上各部精选的强干子弟,也有一千五百精锐这千五精锐的坐镇下,好歹没让那些心有不轨的人敢于抢班夺权

看着浩浩荡荡跑来的山越人族老,扶苏坐在不显眼的角落心中不住地歪腻这些族老,并不像扶苏想象中那般慈眉善目,笑容满面而是一个个故作严肃,干瘪瘦小的老人

这些部落,大多都是以前的中小部落光是养活住自己部落的人都艰难,想把自己养活的白白胖胖,可着实不容易

扶苏隐匿了身份,撤了亲卫就这般看着山越人的内部内乱,说来,扶苏的伪装倒也不错并没有哪个眼见的能看出这个白白净净的清面小生会是堂堂大秦皇长子就如扶苏觉得那些老族长、宗老应当是白白胖胖、慈眉善目一般这些脱离于日常性事务却威望不小的族老宗老,也以为那个从未见过的秦人大头目应当是和郡署官人一般是个看起来很是富态的中年男子

撇去这些,扶苏的真正身份在整个会稽郡知道的不会过五指之数除了伏承、施小陌也就那个联络人罢了

扶苏有意呆在小角落里探听山越人内部的争论,可听了不多久,扶苏就抓瞎了

无他,听不懂

在南方,十里不同音可不是白叫的便是山越人内部,交流起来也会觉得有些吃力何况扶苏这个除了普通话和官话就听不懂的皇长子?

便是施小陌,若不是在咸阳执行那样特殊的任务苦练秦话扶苏想要交流起来也是艰难的而今,这些族老宗老一同唧唧歪歪,扶苏睁着眼睛却不得不收起耳朵

咕噜唧唧,这都什么啊?

扶苏怨念地喊来了联络人,这厮是懂山越方言的

有了联络人卖力地同声传译,扶苏算是听懂了这次山越人的争论

说来,也是扶苏惹了不是因为特科的介入,施小陌就如滚雪球一般积累起来但并非是有特科扶持就能万事如意,山越人内部情况复杂,大大小小部落不计其数特科又不是玉皇大帝,能够做些帮助,物质上不断支援可要处理好山越人之间的冲突,着实艰难

若不是扶苏此次亲自亲来,整个特科力量大半倾斜向东南让不少族老看到的威胁都是偃旗息鼓,只怕山越人内部的第一次分裂就要在扶苏眼前开展了

而今,扶苏突然而来没有通知任何人带着少量精兵来了施部找施小陌,恰好碰上了族老宗老们的“施压”

明晃晃的有秦人支持,众多部落的宗老、族老也不敢把话说死矛头上也不能太直接,于是对付施小陌也没有用什么激烈举措而是一举人多势众,调准了施小陌的最大弱点:女人的身份

古代女人弱势,除了个别逆天的女人能够打破常规外一直以来都是处于弱势地位,山越人内部自然也是如此便是施部,之所以出现这么个情况,也是情况特殊前任族长因为恶了鱼家的一个有人妻好的子弟,此子在会稽郡担任主簿眼馋施部族长的夫人于是一番威逼利诱,虽说最终没有得手,却还是索了施小陌的婚丈夫,当下就死在了牢狱之中

于是施小陌不过双十年华便带着一对龙凤双胞胎成了寡妇,而从咸阳归来干掉仇敌的施小陌在武艺、报仇归来的威望下,这才艰难成了施部族长至于部落联盟的盟主,是特科大力支持这下才有的

说到底,施小陌若不是有特科支持,复仇威望,高明武艺是很难站稳脚跟的但话又说回来,若是施小陌是个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敢打这个抢班夺权的主意

而今有人眼馋施小陌的身子以及麾下财货、千五精兵主意也打得很是精明,那便是:给施小陌说亲

前文说过,古代尤其在宋以前的秦汉,改嫁不叫个事便是北宋前期,改嫁也是顺理应当的事情所以,给施小陌说亲也并非是个什么要不得的事情而这时候,除了极少数情比金坚的,愿意守贞的人并不多

尽管施小陌前几次表态会为亡夫守贞,但随着说亲的人越来越多施小陌沉默了

说亲自然不是为了施小陌的终生幸福,尽管施小陌心中可能也有过改嫁一位贴心贴意郎君的意思可而今的局面,却不允许她改嫁施部,或者说山越人部落联盟的维系而今并不顺利最为关键的枢纽不在别人身上,就是在施小陌身上

下一任族长、盟主能否保证和特科合作,保护扶苏的机密,以及雁门在山越地区的利益这些都是个难题,一旦特科撤手,扶苏发怒施部灭亡姑且不论,山越人从此沦为一盘散沙却是绝对的

说归到底,这群族老、宗老为的不是什么山越人共同的福祉为的不是自己部落下子弟的幸福日子,而是自己一家一姓的利益为此,他们可以罔顾大义,见识浅薄的族老们不会管施小陌的终生大事,甚至说不定为的就是结合婚姻连皮带骨吃下施部

这些腌臜的事情让施小陌很是心伤,甚至忽然觉得这些嘴脸一个个实在忒是无耻

但施小陌难以招架了,守贞是个不错的借口

但在这个三纲五常还未出炉的世界里,并没有多大卖场须知,在南方,女人也是一个劳动力对于小门小户而言,改嫁在明清也不是什么不可行的事情

聒噪的声音让施小陌心中烦闷,一眼瞧到静坐一旁的扶苏,心中暗恨自己做的这些,还不是为了这个男人在会稽的布局?别人不知道扶苏为何会突兀来到会稽,又如此大肆动作耗费诸多钱粮精力

可作为江东地头蛇的施小陌耳目却是灵通得很,而今始皇迷恋长生胡亥又是常伴于侧鼓吹不老仙药,宠幸日增这扶苏,如何不会心急?何况,反秦先锋项家在会稽可不算安静,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对于扶苏而言只怕会是第一个拦路虎

故而,施小陌可谓是隐约猜到扶苏心中图谋的一人但此刻,见到扶苏稳坐不动的样子再也没了所谓心有灵犀的好感,当下几乎就要爆发了可面对一干重重围住的部落宗老、族老施小陌终究是忍住没动,只是冷声道:“项家而今兵力隐隐有集结待发之势,这么早就眼馋了我座下这个位置就不怕被项家一干人都生生吞吃了干净?”

“项家又怎么会把精力放在我们山越人身上?具是楚人,我们也并未招惹与他?何来的灾祸?”一旦渐渐撕开了面皮,原先留着的分寸此刻也都一一散掉一个山越大部落的族老看着施小陌,满眼都是垂涎

施小陌心中为之一冷,直觉浑身都是寒气直冒这群恬不知耻的东西,施小陌打生打死为的难道是她自己么?还不是为了这一干山越族人,可这厮,竟然打着的是如此龌龊主意

“正是,我们可都是正正经经的清白人家那项家难道就敢不顾忌官署,发兵来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族长,赫然便是最初倡议要把施小陌“嫁出去”的人而此人的提议,是恬不知耻地鼓动人造声势,要迎娶施小陌

施小陌气的都要发抖起来,看着一个个将施小陌当做肥美羔羊的部落组长们,一双修长的玉手也在腰间摸索起来那里,可是有着一并扶苏送的削铁宝剑本质来说,施小陌是个喜欢与人为善的人,性子也颇为温和,若是没有人惹到她那她便是一个温雅的女子,最多还带着极高明的武艺

但若是有人惹到她了,她也是能随时变得狂暴的施小陌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女子,如何看不出这些人对其身体的垂涎至于施小陌所说项家的威胁,是透着一股子肮脏的味道这些人,打的注意竟然是一旦项家来犯,交出施小陌了事

毕竟,和项家的冲突就是施小陌引发的

这点,可谓是点燃了施小陌心中的怒火

“据我所知,诸位部族所在的地方可恰好是将荆楚之地和吴越之地阻隔了,倒是项家若真要发兵来攻诸位占着这交通要道,项家会欢喜吗?”扶苏面带微笑,透着儒雅地朝着所有人拱手行礼继续道:“何况,施部的事物还轮不到外人来干涉,我义子义女的母亲,也轮不到别人来讨论婚嫁”

“一子一女?”众人呆呆看着护在施小陌身前的扶苏,都是瞠目:“什么时候,施小陌的那对双胞胎成了这个青年的儿女……难道?”

第二十七章:宵小落定愁跃江(上)

【为毛爆发了却均定降低了呢?早就肥啦,宰宰】

一场席卷山越各个部落,涉及最高领袖施小陌婚姻的逼宫在部落联盟最终集权化的结果中落下帷幕因为特科的突然出现,以及山越精兵的指挥权被紧急转移到扶苏手中各个部落的带着是私兵要么尽殁,要么齐齐投降

山越部落联盟的急剧膨胀带来了各种负面因素,这各种负面因素的集中爆发是酿就了此次逼宫行动

随着扶苏的强力清洗,结果以各个部落族长被甄别监禁,大批臣服而落下帷幕施小陌这个盟主也终于彻底完成了集权,当然,这个集权是在特科的帮助下成就的至于扶苏门下因为此次集权掺进去了多少沙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自那以后,扶苏和施小陌之间的暧昧也就越传越广,几乎众所周知了当然,扶苏在后来的对外宣传之中一直是以寿春佳公子的面目出现的

扶苏自然是不承认和施小陌之间有出友谊范畴关系的,但也不知怎的,那天扶苏所说的话竟然被传了出去

“义子义女”从扶苏口中说出来,传到别人耳中却成了“一子一女”于是,扶苏这身份便彻底乱套,是坐实了和施小陌之间的暧昧原本扶苏所想,不过是要做施小陌一双儿女的义父,这样扶苏也有足够的名义来插手山越内部的事务不然,扶苏想要加深入山越人内部事务都缺乏一个有名分的问题

借用官署的名义肯定会引起广泛不满,自然,相比官署的名义,未来施部族长义父的身份就要好上许多

毕竟,施小陌是在公开场合上说了,将来施部族长,部落联盟盟主这两个职位都会传给亡夫之子的而扶苏以未来族长、盟主义父的身份插手,于情于理都是很妥当的事情

但显然,男女之事上历来都是极容易被传歪的事情扶苏原本义正言辞的“义子义女”传到别人口中便成了“一子一女”别看着音同意不同好像没什么差别,可义子义女那说明是干亲,不带旖旎色彩的

一子一女,那就麻烦了

这直接就是宣示这两个小孩子的血缘姻亲啊

自然,别人便是不知道当年的情况,也会想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那个早亡的悲催前任族长,还是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佳公子?

且不管这山越人内部那些吃饱了撑着,说闲话的人如何议论

当扶苏带着一千山越精锐出了山越山岭的时候,传来的消息一切都表明山越内部并无任何异动毕竟,一次大清洗足够表明施小陌的权势是非常稳固的

“吴城的消息,如何了?”扶苏驱动着战马到了伏承身边

伏承坐稳了,开口道:“殷家娘子传来的消息还是老样子,项家庄是一点消息都传不出了倒是虞家娘子那里有了些消息,说是最近鱼价涨了不少大江两岸,不少大船都涨价了”

扶苏听出了伏承的言外之意

有道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报源于公开,在这个普遍没有保密意识的世界里扶苏手下人搜索情报具有先天的优势,显然,大江肯定发生了什么惊天的事情

大江两岸出现鱼价上涨的情况显然不会是因为鱼都突然死光了,出现产量下降因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一点,显然,市面上突然减少的鱼可以表明另外一点:运输出现问题

运输一般而言除非军队征调,不然不会出现突然间中断运输

显然,在长江上出现的问题一个个都指向了突然间减少的运力这些运力的减少,显然不会是给手拿去训练猎杀鲸鱼了,而是另外扶苏所不知道的事情

扶苏心思急转,忽然间一片通透

这,不正是指向了项家的诡异举动吗?费尽心思遮掩调动信息的扶苏很快便猜到了项家的调动方案,显然,为了避嫌或者是栽赃嫁祸项家将地点选在了会稽郡之外的九江郡

毕竟,在九江郡的寿春,可是有项家积极建立的一部分势力

这显然是一个颇为高明的策略

至于项家要做什么,费了这么大工夫的目的是什么扶苏心中仔细想想,得出了一个令人遍体生寒的猜测:九江刺秦

的确,项家为的就是要刺杀秦始皇身为楚人,而且还是曾经出过第一爱国大将项燕之后的楚人项家他所做的,不外是复国、辉煌恢复国家,复兴家族辉煌这就是项家的终极目的,而今,打响这第一枪最好的举措是什么?

刺秦罢了

想到这里,扶苏身系一口气将最初不敢相信的念头排出外后,扶苏开始想的自然是如何应对

无疑,项家的打算很是精妙刺杀始皇,借此能够获得极其强大的威望若是局势发展顺利,那便罢了,一举起事一瞬间复兴楚国若是不顺利,也无碍项家可以顺势将全部嫌疑丢到在寿春的几个豪族身上,这天下楚人就没有哪个不想复国的

便是自诩最为忠诚秦国的殷家,难道就没有被楚兴秦的念头?

想清楚了项家的打算,做出对策,也就容易了许多直接去阻止,无疑是最为直接有效的刺杀秦始皇显然不是一个容易的工程,若是偷袭可能还有一点点成功的几率,若是想要强杀,那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毕竟,大秦的禁卫军实力不弱都是在边疆锻炼出来的精锐六千京师禁卫军,四千余大秦边疆精锐,加上数千九江郡兵项羽想要强杀,可能并不大

但扶苏没有大义,研究过项羽发家史的扶苏根本不敢有任何大义历史上,彭城之战几乎人人皆曰项羽必败,但最后如何?被人传唱兵多将众的的项羽实际上当时的兵力只有刘邦的十分之一还不到,可最后项羽以几乎逆天的战术手段扭转了战略上的不利

而未来的钜鹿之战是鲜明地证明了,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项羽这样一个个人勇武天下无敌的人能够发生怎样逆天的情况

故而,扶苏不敢大意反而是主动将猜想放到了项羽可能的强杀始皇之上越想,扶苏越是觉得这个可能很是符合

此刻,伏承打乱了扶苏的念想

伏承躬身道:”大公子,陛下,将要过江了”

第二十七章:宵小落定愁跃江(下)

【肥了肥了,还养着的快吃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或许后面一句形容扶苏对此的念想不妥,但前一句却是极其恰当首先,因为始皇从山阴到了会稽郡的郡治吴城一大帮子官僚忙前忙后,鸡飞狗跳总算将准备工作给做的踏踏实实

自然,这种情况下便是项家和殷家之间好到了穿一条裤子,也不敢进行联姻这种喜气洋洋的活动不然,真要惹了上面的不高兴管你是吴城名流还是会稽豪族,一并找茬,不说日后发展,别被贬职那就好了

于是,终日愁眉苦脸不想嫁人的殷倾月也不再缠着扶苏了因为她最大的难题嫁人算是在短时间内不用在愁了,而项家、殷家这段时间内都要忙于维稳,迎接始皇,护送始皇故而,对这门亲事的热情自然是大为削减

到了这里,扶苏才算是能够抽出空子火到了山越人这里,成就了一茬旖旎事迹

且不提这些让扶苏一阵头大乱七八糟的事情,当扶苏带着兵马出了山岭的时候却遇上了难处:船

人家项家极可能调集了故楚豪族,为的就是击杀始皇进行反秦复楚大业于是费了那么代价来帮助项家军队从南岸到北岸,可扶苏呢?扶苏又哪里去弄船到北岸?

要知道,无论是项家还是扶苏自己第一要义都是保密保密在保密绝不会让这点消息传给别人,光这一点就能卡住扶苏在南岸望着北岸徒自伤感

没有船,横亘在九江郡和会稽郡之间的大江就会成为扶苏不可逾越的拦路虎

项家刺杀秦始皇的先手肯定已经布置完毕了,说不定大军早就借助大船过了大江在九江郡某个地方隐藏起来,只需要等待时机一到,便扯起袭皇

一想到这个可能,扶苏心中也是无奈对方没有在会稽郡动手,这让扶苏有些意外毕竟,会稽郡才是项家的大本营不过转而一想到而今殷家这副全力维稳的架势,以及会稽郡郡兵还算精锐的模样扶苏便想明白了,这个项家,是怕了殷家和会稽郡兵啊

想明白了这些,却对于事情并无多少益处

毕竟,而今始皇即将渡江一旦到了北岸,说不定胡亥随时都有可能动手篡位须知,沙丘之变就在未来的不多久,而扶苏此次南行最主要的就是防止胡亥在沙丘之变上成为秦二世

若是防止不了,扶苏也需要留下足够的权势和力量给大秦留下一份火种,而不是被胡亥这个败家子给破败干净

十天前,寿春

十数面目平凡的骑士簇拥着一位中年大叔入了寿春城,为首的赫然便是简装便衣至此的蒙毅

的确,蒙毅没有继续沿着滨海道去泰山为始皇祈福,也没有继续如胡亥、赵高所想那般经临晋道直抵雁门找扶苏南下而是直接入了寿春城,马不停蹄来到了寿春南城尊艺坊一间不起眼的小院中

正当这十数骑驶入城中的时候,陈空也是有些颓丧地出了尊艺坊,这次,是陈空第三次来寻找苏扶云的踪迹了

也不知大娘子发了什么癔症,竟然下了死力气要翻遍这个苏扶云的底细陈空当然不会喜欢苏扶云,这个懦弱的世家子差点毁掉了虞家大娘子的幸福

但偏生,虞姬似乎就是瞧上了苏扶云身上的故事于是力主要彻查苏扶云的背景

这个彻查,自然是得到了族长虞公支持的毕竟,而今虞姬在鱼家的身份不说一人之下其余人之上便是那些个个心如海底的族老、族老面对这个蒙毅义女,也不敢有何牢骚的

于是虞家私底下的力量全都被抽调到了寿春,配合着陈空这个虞家大管家彻查此事又是族老们联合署名,几封长信到了那几个豪族手中,一番矜持言语暗示下来寿春那几个豪族都是十分热情,几乎要指天发誓,表示一定好生配合

于是陈空在寿春一呆,就是一两月除了查出来一些花边趣事,真正直指核心的却是极少极少根本就看不出苏扶云这个人有何错漏之处,但虞姬一再坚持,陈空也只要抓耳挠腮继续坚守询查了

陈空刚刚走出坊门,却见十数彪悍骑士簇拥着一个雍容中年男子赫然入了刚才他出来的尊艺坊陈空心下诧异,许是这寻查了数月有来了先天的敏感,让陈空对这些骑士的身份有了好奇

这十数骑士尽管衣服平凡,相貌也不甚突出可以确认根本就没见过但陈空也算是有些眼力劲的,隐约觉得这些骑士不像外表那般普通,透着一股子精悍的气息这种气息,也只有陈空在去项家庄内院的时候和那些项家核心子弟接触的时候才有察觉

至于那为首中年雍容男子,是让陈空好奇了这男子,身上带着一股子数十年浸淫的行伍气而偏生,收敛起来的时候感觉到的就是此人气度非凡,比起会稽郡郡守殷通还有要气势

这个猜想让陈空收敛了目光拔腿便走,陈空人到中年不是什么浪荡子了心中的好奇也许有些,但中年人的沉稳让陈空决定,这伙人定然不是凡人最好,还是不要牵扯进去为妙

虽说古风淳朴,可那为非作歹的人也是常有这在外行事,总要添些小心才是

但陈空想要走的念头没达成

那雍容中年人对身边一个黑衣骑士道:“扶云的人住的,便是此处?”

那黑衣骑士看了一眼尊艺坊的躬身道:“回……老爷,苏公子门下所住,的确是尊艺坊”

蒙毅点点头,翻身下马道:“坊中居民密集,都下马”

众人依言而行,将蒙毅围在中间隐隐做出保护之势忽然,刚才回话的那黑衣骑士猛然转身凛然道:“是谁?鬼鬼祟祟,偷窥我等谈话?”

猛然间,十数双犀利的眼眸狠狠盯住了浑然有些僵硬的陈空这十数人,都是跟随蒙家兄弟在战场上厮杀数十年的好男儿一个个,武艺高强不说,便是经验也极是丰富竟然一下子就发现了陈空的偷听

陈空心下咽了一口唾沫,陪笑道:“小人陈空,见过诸位这实在是无意之事,若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蒙毅看着陈空,忽然道:“你随我来”

陈空心下一个咯噔,脚步一阵僵硬这,难道是要秘密处决了他么?看着忽然间将自己隐隐看死的几个精悍骑士陈空心下一叹,跟了上去

入了尊艺坊一间小院,蒙毅见到了特科在寿春的联络人员、特科的联络人员口风很严,直至见了圣旨,这才大拜而下透露了扶苏在会稽的消息得到消息蒙毅没有急着去特科,显然,蒙毅猜到了扶苏的打算

扶苏这一路南下,目的当然不是招惹桃花的而是一路跟随,等着始皇而是令人心下松口气的是,扶苏一番布置,竟然真的猜到了始皇病体欠佳随时都可能亡故的可能

于是,扶苏从泗水布局,在会稽谋划为的就是跟着始皇御驾,一有异动立刻行事如此,当是如何去汇合扶苏?毕竟,圣旨上让扶苏监国的消息这时候可还没下发啊

一旦胡亥突然登基,收回成命,扶苏到时候情况就艰难了

一念及此,蒙毅忽然想到了虞姬……

“虞姬、殷姬可都是在会稽郡啊”蒙毅忽然失笑一声,这个皇长子可真是桃花连连忽然地,蒙毅问向身边黑衣甲士道:“那厮身份查出来没有?……等等,你再去询问一边,可是虞姬的管家?我似乎有过听闻”

黑衣甲士见此,连忙去问稍待,黑衣甲士便拖着惊吓不已的陈空道了蒙毅面前,看着气度俨然一看就是大人物的蒙毅陈空连连拜首,声道绝无恶意

陈空,可是没有见过蒙毅的但蒙毅,却是听说过虞家出来了一个胆大包天的管家,竟然直言威胁皇长子后来,还见过差点发下去的陈空通缉画像毕竟,威胁皇长子,这罪名委实不小

黑衣甲士看着不住拜首的陈空,不耐烦道:“你是虞家娘子的什么人?”

看着呆滞的陈空,蒙毅温言道:“我便是蒙毅,说罢,你来此可是为何?”

…………

…………

且不提陈空见到蒙毅之后是个如何惊愕的表情便是当蒙毅知道虞姬在查苏扶云的身后,也是连连失笑这个义女,触觉可真是敏感非常竟然有猜到了扶苏的身份有问题

撇去这些,蒙毅很快就从陈空口中得知了会稽郡的消息搞情报的自然是非常重视消息传递的,对于在会稽郡的消息也是了解于是,蒙毅便知道了博浪沙张良到了项家

蒙毅自然不是寻常人,一眼就瞅出了张良背后的意味显然,项家这是蠢蠢欲动了

“将军,大公子的人从会稽来了”蒙毅猛地起身,道:“随我去见”

“这么说来,扶苏在这江东之地竟然早就留了布置?”蒙毅听完了扶苏来人对得到山越兵马的消息,看了眼手中的虎符,道:“扶苏缺船……哈哈,如此说来,上天成全啊”

第二十八章:上卿征得千帆竞(上)

是否是上天成全扶苏还不知道,但也不得不感叹这世间境遇当真是奇妙

扶苏缺船的时候,从寿春返回来的特科联络人员便带来了好消息最大的问题,缺船,得到了解决而且这船还不是民用的那种民船,而是大秦军工下坚实的大秦楼船士战船

蒙毅到了寿春,重回到这个故楚都城的时候身份已然从皇帝侍从顾问变成了天子钦差,这权力自然也是大涨漫说是征集官船,便是直接调用南方的楼船士,也是可以毕竟,蒙家兄弟双双位居大秦顶层一个在北疆为帝国擎天柱,而一个则在皇帝身边御用顾问这权势,可当真显赫的紧

而在军方的威望,蒙毅也是很有信心手持行朝禁卫军一部分虎符的蒙毅调动一部分水师给运输,并不是不可能而且用军人显然保密性上也能达标一些

于是在寿春的蒙毅接着天子钦差,又持有虎符的情况下,下达了楼船士征调的命令

据蒙毅所查,而今行朝事务始皇已经有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亲自批复了一应政务,都在丞相李斯、皇十八子胡亥的主持下运转但两人都没有虎符,偷盗显然是个可能,但赢忠不是傻子而今陛下不能任事,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他若是几人动作守些规制,赢忠只会恪守职责,毕竟嬴政还活着,无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在未经皇帝陛下允许下,以非法手段窃取军事权力的象征:虎符

而秦人对军权的严防死守,是相当之厉害的

故而,便是知道了持有虎符的蒙毅抽调大秦楼船士,几人也是没有办法

将近两千人的对付行进到了长江边上,威武的大秦水军在蒙毅的指挥下渐渐靠岸

扶苏,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蒙毅

寿春一别,扶苏再见时蒙毅的模样没有改变,气色却是相当不好但见了扶苏,显然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

看了一眼水师,扶苏心中感怀的同时对行朝的预判也到了冰点蒙毅的境况显然不妙,不然也不会妄自动楼船士来为自己加分大秦严控军权,蒙毅便是有了虎符,也要顾及始皇的反应……

而今,这般明目张胆地控制水师到了南岸来接应扶苏,这期间能够反馈来的消息就足够扶苏咀嚼了在会稽郡驻扎的水师的确有些将领是蒙氏兄弟的故旧,但大部分却应该算在王家的身上

当年五十万大军伐楚的毕竟是王翦,而不是蒙骜,蒙恬等人留下的亲信故旧自然是王家门徒多一些,蒙毅如此大张旗鼓调动水师且不说如此纷乱的情况下朝廷中人会如何想,便是王家,也绝对不会乐意

蒙氏尽管显赫,但还算不上一手遮天如此高调的越界,搞不好会影响到在长城军团蒙恬和王离的关系这主要领导和主要副手之间,基本上是很少和谐的毕竟,上面也不希望下面有人一手遮天,尽管这个臣子再如何信任也是如此

蒙恬和王离不合,这点,便是扶苏也很是为难几乎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蒙毅此番不管不顾的作为,显然表示蒙毅遭受到的苦难远远出了王家的怒火

一切一切的推倒,都指向了一个人:始皇

嬴政的健康状况如何了?这是扶苏担心的第一个问题,没有丝毫拐弯抹角,扶苏问道:“父皇的身体,而今究竟如何了?”

嬴政还有几天就要度过大江前往北方,经行滨海道入中原驰道进函谷,归咸阳了

但扶苏心中却又强烈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了扶苏的话蒙毅面色有些晦暗,此刻所有无关人员都已经屏退便是扶苏最得信的伏承也是离得远远,在外面看门

“陛下此番,身体只怕不支之日近在咫尺自东海而归,陛下尽管表情依旧平静,但料想……”说着,蒙毅将在东海发生的事情一一告于扶苏从胡亥因为长生不老仙药急剧攀升权势,到中间的捕杀鲸鱼当做蛟龙祥瑞,到最后徐福叛逃带着三千童男童女远遁,一直到赢忠秘密给的消息

蒙毅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极有条理,但面上凝重的神色却是越发增加不见减少

扶苏的表情倒是显得很是平淡,但光看细细冒出的冷汗,就知道扶苏心中已然翻江倒海一般

“父皇的身体……”说着,扶苏的手指已经打颤了起来:“只怕,奸邪之人已然趁着这个时机大肆侵吞权力了”

扶苏一口道出了而今行朝纷乱情况下的本质,就是各色人等在侵吞权力为首的,赫然便是李斯、胡亥以及而今升任郎中令的赵高这些人把持了始皇对外的所有通道,若不是赢忠带着羽林禁卫军死死护着行朝让胡亥等人十分忌惮,只怕而今早就有了秦二世上场了

无数个念想从扶苏头脑之中涌入,准备数月从最北端的雁门到了帝国的东南之地,真正要面对这纷乱的局势时,扶苏破天荒地有了一种激动、惶恐以及夹杂着淡淡兴奋的情绪

面对此情此景,扶苏按捺住心中复杂的感觉冷静下来,开始面对此刻的情形从赢忠哪里得来始皇的健康情况,当时做不得假的如此,扶苏又该如何抉择?

“而今行朝虽说鬼魅横行,但父皇毕竟犹在,他们便是如何横行也不至于糜烂到极致可父皇一旦……”扶苏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一旦始皇驾崩,胡亥定然会秘不发丧在占据此等优势之后,大肆借助始皇的名义残害扶苏的党羽

到时候,扶苏若是阻止不了也许,一场内战爆发就在眼前

蒙毅看着扶苏眼中坚毅的表情,心中却忽然松了口气若说蒙氏兄弟看好胡亥,那是扯淡作为扶苏一直以来的良好合作者,扶苏和蒙氏兄弟几乎是皇帝亲自“做的媒”自然,蒙氏兄弟在大是大非这个问题上是支持扶苏的

什么是大是大非,自然是皇帝的继承权

但蒙氏兄弟也是有估计,那便是扶苏一向软弱的性格毕竟,历史上一道伪造的和四皇圣旨就取了扶苏的性命这点担心,并不是多余的看着扶苏眼中坚毅的表情,蒙毅毫不怀疑一旦胡亥阴谋篡位,扶苏立刻起兵反抗的决心

“殿下,此次毅有一策,不知公子允否?”蒙毅看着扶苏,想到了赢忠所提那封刚刚完成就被封印不发的圣旨

第二十八章:上卿征得千帆竞(下)

【回秦求宰杀(W)】

“哗哗……”

风声猎猎,项庄听着风声,心中却是赞叹这风声,可不是哪个峡谷山口的大风而是项羽在打着拳,一套拳法耍下来,也不带出点细汗,显然连够项羽热身的量都没有

转身一看一边闲着的项庄,项羽大笑一声,道:“庄弟,你这般闲着,莫若与我热热身子,如何?”

这热身,可不比娇妻美妾一见此,项庄浑身一阵不得劲可尊长有请,这可推迟不了硬着头皮,项庄上去了

不多时,一顿噼里啪啦的打斗迅即想起

满头大汗的项庄一边给身上抹着药酒,一边看向浑然一点事都没有项羽摇头苦笑这大兄,每次都要拉着自己过来练武他一闲了,自己倒是倒霉了

但这也是无奈,到了寿春并不意味着安全那些豪族肯将大船借出是因为船队管理较为严格,港口封锁起来也容易泄露消息或者消灭消息泄露源都容易做到

但在陆地上,还要继续帮助项家隐藏数千人的行迹,且不说有没有这本事,就是有,也没哪个有这胆色毕竟,看好复楚大业的并不多如何在这“暴秦”之下好生发展壮大才是正经

“庄弟,你说那蒙毅……会跑到哪儿去?”项羽闲了下来,又和兄弟一起松了下筋骨这番胸中闲气也算发散了些问向项庄,却是关于寿春城钦差蒙毅的

蒙毅突然停驻寿春,又调了大江上的水师这点,很是让项家警惕毕竟,大江之上若真被抓住了那些运输项家军军士大船的线索整个复楚势力几乎要倾尽一空秦人,杀人起来可从来不会心软

项庄想了想,开口道:“想来不是因为我们的事情秦皇而今半月多都没有出来见面了,以前巡游在便是升斗小民也有机会瞻仰下所谓‘天颜’现在,连寿春郡守都轻易见不着了只怕,秦皇的身体已经出了问题了”

项羽赞同地点头,关于始皇病重甚至死后的预演,他们不知做了多少无论如何,两种对项家而言都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行朝内乱,李斯、胡亥、赵高和蒙毅、扶苏、蒙恬不和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秦皇在时,这些人倒也安安分分各做各的若是秦皇病重不能理事,这平衡骤然打乱,行朝上定有大乱啊”项羽不仅仅是个莽夫,他能自信如斯到底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这谋略,也非是差的

项庄皱眉,忽然道:“大兄,宗老们定计的可是在寿春城外刺杀?”

项羽不知道项庄为何忽然岔开话头,不过还是回道:“正是,寿春城外恰好可以栽赃给寿春的那几家叛国之辈”

项庄却是连连摇头:“听范先生言,在城外五十里内任何一处地点都是败笔靠的寿春城近,自然能栽赃给寿春的那几家但秦人是否会信?还不是到时候用来搪塞的话头罢了,莫若直接在寿春、泗水之间的沙丘刺杀那是滨海道两郡交界之处,防御薄弱两郡的郡兵在经过之前多回撤离而且,也方便故布疑阵,装的像些”

项羽大笑抚掌道:“庄弟此番,可当得上卿”

项庄面色微红地摆手连道不敢,这才继续道:“大兄,莫取笑小弟了这些,都是和范先生那里听来的而且,大兄可否忘掉了一个人?”

“哦?”项羽感兴趣道:“是谁?”

项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刻板死硬的形象:“赢忠”

丹阳.行朝营地!

赢忠巡视了一遍营地,这是过江之后赢忠第三次巡视营地了行朝的防务而今被胡亥、李斯、赵高三人渗透得越来越厉害,三人占着大义,尽管始皇死前还有一定克制但赢忠的日子却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对于自己的日子好不好过,赢忠并没有提太大的在意

他担忧的是而今陛下的身体状况,以及陛下若是支撑不住,大秦的未来将是如何?

毫无疑问,对于胡亥、赵高赢忠是厌恶的大秦军人热血,不惜死战,眼睛绝对不瞎这胡亥干了什么,扶苏又干了什么大家眼睛睁着,看得都是清清楚楚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月,预计不久之后就要抵达东海郡和九江郡的交界处了从会稽郡入东海郡,过不多久就会出东海郡进九江郡进了这里,离着江淮之地就要越来越远,到达大秦的核心地区中原之地了那里,才是大秦真正的膏腴之地

“赢忠此子,实在……”胡亥看着严严实实的行宫,面色一点都不好看:“难道,堂堂皇子,连保护父皇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这是胡亥第二次向赢忠提出要包揽始皇护卫任务了,但毫无疑问,被赢忠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出来

理由,是冠冕堂皇至极:“陛下身侧,自有赴汤蹈火之人陛下之战士,皆是百战不畏死之辈”

一句话,保卫的活有我们羽林禁卫军拿了,咱是宿卫,你是皇子也要靠边站毕竟,这大秦帝国十数年也就大皇子扶苏掌握过一小部分的宿卫

至于十八子……赢忠连想都不想都拒绝了

赵高越发看清楚了胡亥嚣张阴狠下的脆弱,这个胡亥随着权力的越来越大,肚子里的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不仅死命地扩权,是死命地抓着权力不放偏生,自己还对付不了,便是始皇这等猛人都处理不了浩瀚如烟渺的政务,遑论一个丁胡亥?最后还是不得以一片混乱之后交还给了李斯

而赵高,则很是如意地在胡亥戒备李斯的情况默不作声的情况下成了行朝下第三号权力人物

这个胡亥,委实不过是披着一层凶悍外衣的凶犬,看似强硬凶悍,实则碰上硬骨头就随时都有退缩的念头赵高心中有些不屑是真的,却还是要真心实意地辅佐一番道:“公子……赢忠于宗室内颇有威望又是陛下久信之人,羽林军多为其心腹具为陛下忠臣若是留之,徒劳为扶苏所趁莫若……杀之”

胡亥眼皮一跳,也顾不得左眼皮还是右眼皮一想到赢忠严肃的面容和强壮的身体,还有那两千余羽林军,心中便是猛然发憷长久以来缺乏军方的支持,这让胡亥在动用武力之上有很大的顾虑

“府令公……”胡亥依旧保持着对赵高的尊敬,或者说不得不保持谦和姿态取得赵高支持:“有为此事……有几分成事的可能?”

赵高心中舒了口气,为了等胡亥能够下定决心赵高可不知在胡亥面前等了多久,这个胡亥原来对付扶苏的时候还颇为起劲聪慧面对军方,便犹犹豫豫,迟疑不已起来

心中揶揄,赵高面上却是自信道:“而今护卫陛下左右的大军有三部分一为六千京师兵,包括两千宿卫,四千京师卫戍兵一部分为随侍陛下左右的边兵,有王将军的一千五百骑卒一千五百材官以及赵将军的三千材官还有会稽郡的一部六千人的郡兵”

赵高说出护卫的兵马,一边也观察着胡亥的反应待见了,是冷笑

胡亥面无反应

他对军事了解不多,当得知此次一点车兵都没有的时候还很是失望对王离竟然弄了一千五百骑兵来忽悠他,是感到很愤怒这厮还不理解骑兵在战争中将会扮演如何重要的角色,痴迷战车威力的胡亥似乎并不知道在水网密布的江淮地区,战车的运动将士如何一个恐怖的事情绝对会废掉大秦几乎所有储备好的零件

赵高对胡亥军事素养感到悲哀,但还是要给胡亥提起信心于是到:“丞相已经说服了王将军,那三千兵丁已然尽归于丞相之手,虎符也收入囊中因为行朝人马繁多,各色守护任务沉重,故而这三千兵丁丞相都要了去至于南岭的三千兵丁,也好说,将领见了圣旨都是归顺只不过……”

胡亥急促道:“只不过为何?”

赵高作了难色,迟疑几声,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丞相又要去了一千兵丁……”

胡亥腾地一下就起来了,也许是长期缺少军队掌握让胡亥很缺乏安全感对于兵丁兵种或许不了解,但人多力量大总是知道的,见此……胡亥转了一圈,还是闷声坐下:“罢了,行朝各色人员繁多,也是要多些兵马守护这么说,我们手中就只有八千人?”

赵高面色不动,道:“若是除了赢忠,那便是八千”

胡亥凝视一眼赵高,赵高心中冷笑凌然不动胡亥似乎确认了赵高的忠诚,大手一拍,道:“九江郡与东海郡郡交界之处,似乎有一沙丘哪里人极罕见,到时候……哼哼”

说着,胡亥做了一个抹喉的姿势赵高见了,和胡亥一起都是怪笑了起来,似乎看到了赢忠这个最后障碍除去后的美妙前景

此刻,一个寺人急匆匆冲了进来赫然便是赵高的义子,之间其急促道:“殿下,义父陛下……陛下他快不行了”

忽然对视一眼,赵高看到了胡亥眼中遮掩不住地喜悦之情,心中猛然一僵,转而是欢喜起来

第二十九章:谁的玲珑女儿心(上)

“这么说,陛下病倒前……”扶苏抑制不住地发颤,神情很是激动

蒙毅也为扶苏的真性情有些高兴好歹是北疆的千里候了,是轻易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这般激动,显然是动了真感情

得知嬴政病倒之前有过一封圣旨,直接命扶苏为皇太子回京监国后,扶苏双眼湿润,心中的确是激荡如风起云卷尽管嬴政一直以来关键之时都是打压扶苏,迫得扶苏不得不一次次换地图几乎每每都是重来过

但坦白来说,对于扶苏而言,始皇舔犊之清并不淡薄这封几乎可以说是临终之前的圣旨便是最大的印证,显然,始皇在最后时刻是认可了扶苏的

扶苏奋斗的所有成果,嬴政都做出了最大的注视:一封扶苏为秦帝的遗诏

“父皇立了遗诏,为何蒙公却不带出来?”扶苏疑惑地看了眼蒙毅蒙毅苦涩一笑,将被变相驱逐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同时也算是将行朝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对于而今蒙毅的情况,扶苏尽管隐隐猜到了些,但还是为行朝斗争之激烈轻吸一口凉气

显然,沙丘之谋一步步正在走近而此刻,扶苏能否最终避免那样悲惨的解决便要看今日,做出怎样的决断了

“蒙公之策,还请道出”扶苏躬身一拜,礼节做了足处

蒙毅连连搀扶,心中对扶苏的姿态很是舒意道:“赢忠将军是大秦忠臣,素来也为大公子在北疆,西域之事很是振奋故而……若是大公子能够早些到了行朝行宫,诛了叛逆,取了圣旨,那大事,便定矣”

扶苏眼中神采涌动



击掌盟誓

“如蒙公之策”

三月初四吴城

殷倾月挣脱开了母亲以及几个姑母的“围捕”道:“难道,真要让倾月死在此处,才算甘心吗?”

说着,殷倾月作势就要跳向身后的小湖几个女流也是被吓到了,想不到殷倾月的反应如此之激烈竟然一上来就要寻死,这下几个女流也是被殷倾月给吓到了,没了主意,都是齐齐好言安慰

终于险之又险躲过了“围捕”殷倾月是再也不敢留在家中了,急忙忙到了在家里分析着寿春情报的虞姬

虞姬正在分析着寿春来的请把,这次第关于扶苏的情报是越来越让人晕头转向了尽管一个个情报指向都显示苏扶云本无任何异状,但女儿家的敏感却还是揪出了几个破绽

最为严重,赫然便是蒙毅和苏扶云的关系

这也是扶苏事先没有料到的,尽管手中有个出这个时代平均水平的情报组织但特科并非万能,只是扶苏用金钱堆出来的一个好用的助手而已根本不会猜测到蒙毅将会在布局之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作用

于是,苏扶云和蒙毅之间的错漏随着情报增加显得加出入起来身为蒙毅的义女,尽管只是一个挂名的,一个让虞姬一头雾水的义女但虞姬和蒙毅还是有联系的

而这个联系,则是在上个月开始而昨日的一封绝密信件,是猛然击碎了虞姬心中那一个个疑惑却让虞姬的面色猛然凝重了下来这件事情,虞姬还没有选择告诉虞姬的父亲虞公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消化那些充满爆炸性意味的东西

正当虞姬想得入神的时候,大管家陈空来报:殷倾月来了

自从昨日从寿春返回以后,陈空还陷入一个有些受惊太大的状态之中,久久没有恢复过来非是陈空精神失常,而是那一个个消息一想出来,就是令人心神震慑

恰好虞姬需要第一手情报,于是陈空便再也没有收到继续北上打探消息的命令

“妙戈姐姐……”如一阵清风般跑过来的殷倾月此刻双眼显得有些红彤彤,精致可爱的小脸上,犹若瓷娃娃上挂了一层泪,看得让人格外心酸

虞姬心中一叹,抱着殷倾月抚着发丝安慰

殷倾月没了在别人面前的强势和刁蛮,而是如同一个茫然失措的小姑娘一般扑在了虞姬身上,不住抽泣起来

在虞姬不住地安慰之下,殷倾月总算稳住了情绪随着断断续续的叙述,虞姬很快便了解到了此次殷家联姻的决心和力度既然连着七大妈八大姨一起“围捕”了起来若不是殷倾月决绝,以死相逼,只怕这会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着殷倾月的抽泣,虞姬心中加纷乱了

蒙毅来的信件上猛然间击碎了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有困扰着以前虞姬心中的不解、埋怨、惆枉以及多连虞姬自己也说不出的情绪而今,一个个疑惑猛然击碎,里面的东西纯粹干净地让虞姬心中愧疚万分

同时,这信件上透露出的消息是让虞姬心中感到一阵恐惧和彷徨

那是关于行朝行宫秘事的

消息值万金,有的消息迟了能够要人性命,迫人倾家荡产有的消息来了,能救得你一命令你富贵长久

这封书信上的消息便是这个级别的,可以是一封能够决定鱼家未来的书信这封信,是蒙毅写的,亲笔虞姬认得蒙毅字迹,知道这不会有差而上面的消息,赫然便是扶苏的真正身份,以及即将爆发的剧烈动荡预测

“苏扶云……云:扶苏”虞妙戈轻轻一叹,不知透着多少复杂情绪,还有淡淡的怅惘以及以前被丢去的思慕

殷倾月此刻正在伤心着,初始也没挺清楚只不过听着觉得熟悉,于是问了一遍:“妙戈姐姐刚才说的是什么?”

虞妙戈重复一声:“苏扶云……云:扶苏”

殷倾月初始脸上顿时露出厌烦的表情,几乎一听到苏扶云三字她就恨得牙痒痒可待听明白了,立马便是惊讶得无与伦比让一个自诩实际上也是聪慧无比的女孩子露出这种具颠覆性的猜测……

殷倾月脑海之中猛然闪过苏扶云,或者说是扶苏一幕幕面容上那带着一丝无奈和憋闷的表情以及蒙毅和扶苏的关系……还有蒙毅的突然出手,黄霖的破灭……乃至而今,这封书信的到来

殷倾月看着虞姬,忽然感觉虞姬尽管就在眼前,但她的那个玲珑心儿只怕已然飞到了北方那个可恶的青年身上

第二十九章:谁的玲珑女儿心(下)

【分外抱歉,昨天晚上忘记定时了】

会稽郡守府

殷通焦急地踱着步子,在正堂上走来走去,端坐堂中的几个老者都是眉目紧蹙正堂之上的气氛很是严肃,几个年轻些侍奉的殷家子弟都是敛声屏气,生怕惹了什么错误

这时,殷家大管家来了,躬身道:“族长小娘子去了虞家见虞姬去了”

“虞姬”殷通挥挥手,让大管家离开了

坐回了正堂正中的主位,殷通凝视殷家一干人道:“各位叔伯,此次决议,将影响殷家日后是兴盛数代,还是就此衰亡通深感职责重大,委实难决还请诸公多多思量”

殷通话都说到这里了,一个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们也都不再风轻云淡神色都是渐渐凝重起来,尽管没有收到详细的议题,但前些时日的风声这么呼呼的吹着,大家都是明白,大事只怕很快就要发生了

随着族中子弟将材料一一分发,堂中陷入了一片寂静此次宗会不同上次讨论殷倾月的婚姻,那次,纯粹是殷家想要走出去的一次探寻罢了选择的项家贴上的标签是良善守法的,而此番……

“有了这么多材料,想来张良在项家是不用否认的了”最先开口的是殷通的大伯殷深,也就是殷通父亲的大兄

殷通缓缓点头:“这些,是我合着族中子弟以及官署快手查到的一些线索,项家庄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

一问一答,弄得殷家每个人都是神情凝重总的来说,殷家内部是不错的尽管私下纷争众多,可这种事涉大局,甚至关系到宗族兴亡的大方向上没有任何人敢藏私,敢故作事端

“此事,真的让小倾月猜中了”殷通之父,前任族长殷公摇头叹息一声,接着道:“项家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有什么看法,都不要在藏私了”

“老族长都这般说了小弟我也不在装聋作哑,我反对和项家合作”一个面目彪悍的中年男子此刻开口,这是殷通的三弟殷伦,执掌殷家私兵,来是刚烈果毅之人这等委曲求全的事情,沾上一点都会激起他的反对

大家都没有冒然做声,而是静听此人继续道

“不错,项家祖上是楚国大族项燕是名满楚地,威望极高与之联姻,确能收到奇效可日后,我殷家岂不成了无信无义之徒?”殷伦这番帽子扣下来,当下就有人不乐意了

曾经执掌殷家财会的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殷通三叔,殷文开口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殷家何曾欠过钱财,何曾自食其言过?和项家联姻,本是寻常之事怎的成了无信无义之徒?”

殷通闻言,眉头一皱殷伦却是立即反击道:“难道月丫头说得还不够吗?大兄是会稽郡守,父亲是大秦九江郡守世代皆为秦官,因袭而下这才有的会稽名流,我辈是大秦子民跟着复楚,我项家岂不成了无信无义之徒?”

中年文士听了,闷声不言场中一时也陷入了死寂,这下,殷伦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惊讶地环视一周,默然坐下

殷通此刻开口道:“大秦攻伐天下,亡六国并九州实乃千年未有之伟业,但……秦制严苛,六国之地多有于秦法不合者朝廷严厉推行,本是朝气象,也无可厚非然而税赋沉重,苛捐杂税,徭役军役频繁致使民不聊生,多有骇人之象我为郡守,可常知治下百姓之情景实话说,对于秦皇能够万世不,我着实没有信心于项家交好,也是为我项家留一份后路啊”

殷伦听了,闷闷无言良久,问道:“那倾月丫头该如何?若真逼急了,只怕……”

老族长殷公此刻说道:“照着原样定亲就是了和项家交好是一条后路,和虞家交好,难道不是后路吗?”

殷通笑着对殷通三弟道:“三弟啊,你带着三百人,去看看家中的水师陛下身体迟暮,前日去见时我便隐隐见行朝之中多有乱象你到时候,护着虞家娘子就好”

殷伦这会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迟疑道:“那倾月丫头要是逃了?”

殷通瞥了一眼,轻笑道:“谁都知道我殷家有个内郡守,本事大得很我一个小小外郡守,在家里哪里能看得住她嘛到时候,真有了大变你多带些细软族产,去追倾月”

殷伦这身子猛然一颤,懂了一干人眼中的深意的确,项家身后的楚国是一个后路可虞姬身后的蒙毅,难道就不是一条后路?

殷伦凛然受命,而此刻,虞家内部却是陷入了一片纷乱的场景

比起殷家,此次鱼家商议的实际上也就五个人族长虞父,以及鱼家三个辈分极高的人物再加上在虞家中身份特殊,也是掀起此次飓风关键人物的虞姬

众人竞相传阅着从虞姬手中得到的信件,比起上次堪称浩大的宗会此次的人数尽管要小得多可却加严谨,严肃

就如上次蒙毅的一封信件改变了虞家担惊受怕的命运,彻底扬眉吐气一般来的这封信件也让虞家的未来再次发生了逆转,但很难说清楚这个逆转是好是坏

或者说,在场内众人看来,这彻彻底底就是一个噩耗

大秦将要发生巨变,而蒙毅,很可能就要失势

这个消息,足以让五人彻底为之眩晕同时,也带来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

那便是,虞家该何去何从?

信件上隐隐指出始皇身体不支,病体欠佳而蒙毅,却在这个紧要关头被远放到北疆去找扶苏,要扶苏回去监国然而,这封至关重要的圣旨之中却丝毫没有提及到底谁来做这个皇太子,未来的皇帝到底是谁,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端倪

这似乎又是一出公子小白和公子纠间的争斗两个帝国继承人都在星夜奔赴帝国的权力核心:咸阳而从地理上看,看起来似乎扶苏离得近一些毕竟有直道,大秦的军用工程从来都不是虚假的

然而,此刻的蒙毅还在寿春没有去雁门寻找扶苏而胡亥显然逐步掌握住行朝的权力

这明显就是一次站队,是选择扶苏这边,还是选择胡亥这边?站对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虞家从此成为会稽郡真正的豪族,恢复了往日的声势甚至越殷家、项家都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错了,甚至局势坏只怕翻转之间,虞家所有的都要失去

虞家此次得到了蒙毅的支持,虞姬成了蒙毅的义女自然,虞家是在蒙毅的麾下庇佑的一旦蒙毅出事,蒙氏兄弟权势不在且不说寿春的几家隔着几百里未必能威胁到虞家就是项家,只怕也会磨刀霍霍敲打敲打

几个老人都是神色严峻,都是老于世故,见多识广的人物如何不知道此番是怎的凶险难料,看似扶苏能够占据大义、名分,甚至度回到京城登基为帝可实际上,看胡亥这架势,只怕已然有了咸阳众多贵戚的支持?

何况,扶苏远在边疆,只怕连消息都不知道,而蒙毅或许传了信去雁门,可这种事情他不亲自出马去北疆和扶苏蒙恬商议,留在寿春,难道想要借着楼船士单挑行朝?

一念及此,几个老人都是暗自摇头

虞公此次蹙眉想着,心中的念头却是和几个老人不一样率先开口道:“族老们蒙将军这信,大家也看了尽管将军没有明言,但此次,迁徙却是势必要做,其他念想,恐怕是由不得我们了”

虞除平素在虞家十分逞强,一见虞公这话,当下就要开口反驳虞公性子温和,实际上在宵小眼里就成了软弱好欺负有那不知规矩的平日多有越界,可虞公也是一笑而过

今日,虞除眉毛一挑,刚要开口顿时觉得衣角一扯顺着身后一个交好宗老的目光,赫然看到了虞姬眼中的不忿心中冷笑,那逞强的宗老名作虞除,平日便是掌握了虞家钱粮的底气着实足得很,心想蒙毅此番都要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照顾一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义女?

这族老往日对待族长虞公多有不屑,认为以他虞除的才干,族长当时他来当才是而且,他在寿春可是费了不少力气退让了不知多少才换得了几个仇敌对虞家的“不追究”可以说是个彻底的投降派,可虞姬摇身一变成了蒙毅义女,当下就差点没让虞除能下的来台

这让虞除如何甘心,当下阴阳怪气道:“蒙毅将军自然是要去找皇长子的,又与我们有和干系?”

虞公心中气闷,道:“怎么没有干系,若是胡亥追究了,我们虞家拿什么抵挡?”

虞除语气加怪异了,诧异道:“妙戈娘子不是聪慧无比么?让妙戈娘子去罢了”

虞姬目若赤焰,盯着虞除道:“我敬除公是长者,可也请除公言语干净一些不然……”

这厮竟然直接就想要让把虞姬丢出去,来换取投入胡亥门下的入场券虞除哪里听不出虞姬口中的讥讽,恍若不知道:“不然如何?”

一个俏丽的身影闪出,冷声道:“不然,我的妙戈姐姐可是不能让人欺辱的”

说罢,殷倾月一并飞刀直接扎在了虞除的面前骇得虞除当下面若金纸

第三十章:风起尘卷刀剑出(上)

九江郡和东海郡的交界(W)【这里补充一下,泗水是在寿春的北方,九江郡的北方出会稽郡北上应当是东海郡,而不是泗水郡而九江郡最盛的时候,管辖是淮河以南全部的这里各处文史略有混乱,暂不明晰以《中国历代疆域战争合图》1933年版所定之疆域为准】

交界处有一沙丘,这沙丘颇小周遭也并非是光秃秃的,多有丛林茂密之处若是如此,当不该有大风时常刮过可此处是东海郡联通泗水郡的大道,这江淮也颇为繁华,人来人往,久而久之这路面也是破烂,兼破坏了不少植被

于是东西的这条大道上,尽管路面不错,可有一段却是沙化严重树木都给砍伐光了,成了一个小沙丘这沙丘时常起风,平静时不显,一旦风起,颇有迷人视线之苦处

这沙丘北部,便是淮河有一大湖,方圆百里浩浩荡荡水产很是丰富此刻,数十艘大船昼伏夜出靠着本地人的导向终于到了两郡交接沙丘之处

船上走下一个个士卒,皆是故楚制式的铁甲若干其中,不少军官身上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纹路这些纹路,若是高明的人见了当是能够看出端倪来,那便是寿春几个占据高位大族家的纹饰

东南之地,天高皇帝远自然颇多蓄有私人部曲的豪族,这些豪族是配备甲具的自然,也有家族的印刻纹饰这些东西印刻之法本来是极其保密的东西可项家在寿春也不是毫无根基的,于是下了极大代价一番谋划,到真弄到了制作这些纹路的办法

到时候,便是那些豪族想要狡辩也根本无从摆脱了

一列列士卒排着齐整的队列下船,在金鼓指挥之下上了南岸不多时,将近五千兵丁便已然成功登陆,开始驻扎修筑营寨项羽没有去管这些,修筑营寨这些繁琐的事情他一概不喜

负责这些的是项伯和项庄而今项家军初创,要借助始皇的头颅来兴起复楚的烟火,不可谓不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事业两人都是干得热火朝天,忙碌了三日,一个营寨便已然初具规模

当然,其中也免不了继续染上寿春那几家豪族的印记

三日中,项羽遍览了周边的地形地貌而最为瞩目的,自然是那个沙丘

帅帐,此刻项家核心四人都是齐齐落座三人都将目光投注在项羽身上,项梁此刻问道:“伏击地点,选在沙丘?”

项羽很肯定地点头,道:“沙丘之处,看似不利于伏击实际上颇有突袭之真意若是常人,自然以为沙丘四处方圆十里光秃秃一有伏击举目可望,几乎是不可能伏击之地”

说到这里,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点头沙丘的地方几人也都是见过的,光秃秃一片,极目远望方圆数里都是平地如此自然不是伏击的好地点,毕竟,最好的突击需要有效的突袭,而其中最关键的当然是隐蔽了

数里之地,不能隐蔽就不能突袭,徒之奈何?

“但是这四周光秃一片,却也时常有大风卷动这种地方,一旦大风卷起,还怕没有突袭的时间?沙暴一起,举目四望可见之处不过数步到时候,无论是突袭,还是撤退谁能寻到那丝毫痕迹?”

项羽一番话,看得几人都是不由赞赏便是一向持重的项梁,也不由为之赞赏了这项家的嫡长子,果然继承了祖上的遗风虽说失之剑走偏锋,可有项羽此等万人敌在在沙暴之中,突袭而去,如何不能取了那嬴政的头颅?

“甚好”项梁又点出最后一个问题,道:“这沙丘之地,我们来了这么久,也未见有大风卷起等那行朝至此,又如何能确定恰好有那大风?而且行朝之中,不乏能人异士,只怕也能察觉这沙丘之地起了大风之后当是如何?”

丹阳

“会起大风?”虞妙戈疑惑的看向虞妙戈:“两郡交接那里起了大风,又会如何?”

此刻的虞妙戈正在和殷倾月推算着此次政变,虽说是女子可论起消息之便利,会稽郡恐怕没有一人能及得上两女而两女显然也不甘就这么干巴巴地去寻蒙毅于是一番思量,两女决定助扶苏一臂之力

比起虞除那等无能嫉贤之辈,虞妙戈可是知道扶苏就在东南之地的当然,首要就是要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苏扶云”以皇长子之尊,只身来到东南,化妆潜行撬动天倾之巨变,光是这份胆量和气势就让人心折

想找到扶苏,并不难,直接去找蒙毅便可而今虞姬可还挂着一个蒙毅义女的身份,但去了之后该如何,这就难解了

“出了会稽郡,北上便是东海郡行朝的路线,应当是走驰道毕竟数万人若走其他道路,根本不能承担而驰道之上,最为关键的点就是这处沙丘此处,是必经之地”殷倾月向虞妙戈解释道

虞妙戈点点头,又问:“此处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殷倾月美目一挑道:“怎么没关系?若而今陛下真的支撑不住了,只怕在此处就是归天的最好地方这地方,一旦起了风沙,天地茫茫视物难辨真要做了什么,谁能知道?那胡亥又不愚蠢,就算胡亥是个傻子其他人,赵高、李斯也会提醒他到时候,过了沙丘,恐怕第二日皇帝陛下就要一命呜呼,归天了”

虞妙戈惊呼一声,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行朝一定会等到沙丘起风的天气再行经过?”

殷倾月缓缓点头:“我们知道,是因为殷家、虞家在江东之地都是土著可这些,恐怕扶苏都是不知道的他尽管颇有远见,在泗水布局有了接应之人,又在山越有了盟友可在寿春,根基尚浅蒙毅也是如此,两人到最后,恐怕会错失良机”

虞妙戈眼中异彩涌动:“如此,我们将沙丘之地的情况告诉他们就是一份泼天的功劳,到时候便是两家迁徙过去也会受到重视”

“正解”殷倾月轻轻抚掌,看向了船舷外的碧波万顷,美眸流转.

第三十章:风起尘卷刀剑出(下)

有了蒙毅的帮忙,扶苏在九江郡的行动是越发便利了(W)一个钦差牌子在前面挡着,扶苏手下很快便汇聚了各处来的精锐山越人尽管给了扶苏一千精兵,可扶苏思虑再三,还是只精选了五百精锐之中的精锐将其他兵马留在了山越本部,毕竟,有了上次其他部落逼迫的前例尽管未必会发生政变,可扶苏却不想这么一个钉子被其他山越土著拔掉

于是,带着五百精锐的扶苏回到了寿春同时,还等着来自雁门的精锐

来自后世那个年代,扶苏自然也有痴迷特种部队的念头于是直接归属在郡守府下便设立了一个青龙营,限于情况,而今的只有一个青龙营不过五百人毕竟,按照扶苏那个高标准严要求这五百人已经是从两万人之中精选出来的精锐了

至于设想之中的其余三营:白虎、玄武、朱雀除非并了长城军团不然眼下根本找不到那么多实力强悍的兵王,须知,便是而今这个青龙营也有许多骨干是从扶苏三百宫骑宿卫中抽调进去的

实际上,除去百数贴身亲卫以后扶苏的近卫军团便会从这青龙营开始了

有了特科的帮助,五百精兵从各个渠道分批而来到达寿春就不成问题这年代对情报的忽视可以说给了扶苏极大便利,五百精兵很快便藏在了寿春城外的一个大庄子中

扶苏不比项家,在东南之地实际上是实打实的外来户不要小瞧古代的排外心理,以外来户想要扎根当地是极难的几乎“外地人”就是“可以欺负的人”的代名词扶苏若不是实力强横,有特科支持光是这份扎根就很是麻烦,好在有了苏家的外壳而今扶苏的保密情况又还算良好

但庇护一千人在成事之后,全须全尾退出已经是扶苏的极限了可以想象,当扶苏和胡亥矛盾爆发后蒙毅身上钦差的光环效力将会急剧下降,到时候比起拥有大义名分的行朝即便能够掌握一部分舆论,也难带着战果后退

除非扶苏全歼行朝,但这无异于让中央威信一举崩溃,几乎可以想象当行朝覆灭之后,全国各地那些隐藏不耐烦的六国遗族将会爆发出多大的复国狂潮

何况,而今帝国的情况并不轻松各个地方民不聊生的情况并不是虚假

“军士们,休息得如何?”扶苏问向李左车

李左车便是李行之子,李行死于其余叛乱豪族之手和扶苏实际上恩怨也不大,所以扶苏也没多大顾虑便收归李左车入了幕府让其负责军士的训练工作,而扶苏在雁门时,这个李左车表现堪称优异便是老兵痞孙杆子也是举起大拇指叹服

“军士们初到南地,多有不适属下有已经寻了药剂方子,正在给军士们煎服”李左车一板一眼说道,条例很是明晰他知道扶苏喜欢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对夸口空谈的人很是不屑于是这番工作很是用心

事实证明,这个李左车不愧是未来大汉帝师的奇才对于水土不服,扶苏的确是没有想到但李左车却早就安排做了下来,这点,扶苏很是满意

“其余,可还有问题?”扶苏随口问道

李左车心思一转,道:“有禀公子,山越人和青龙营的军士们,恐怕……会起冲突”

“为何?”扶苏本来是随口一问,不成想还真有问题

李左车道:“青龙营的军士们用度一向不低,而山越人的军士则……”

李左车说道这里,扶苏也算明白了山越人是山越部落联盟的人,军需虽说由扶苏这边负责了但难保手下人厚此薄彼,而青龙营又是扶苏麾下第一营这里,谁不会想想,掂量掂量谁重要?自然,军需官将补给向青龙营的人倾斜也不怪了

“走,去军营”扶苏听罢,提步就要去军营

山越人而今算起来,还不算正宗的秦人可以当做少数民族处理,扶苏当然不会在治下弄出等国民出来可这民族歧视却是绝对要不得的,越人桀骜不服,楚国、秦朝汉朝都是难以收服最重要的除了山越人经济自立外,恐怕各个朝代的民族政策也有错误

而今这个关键时刻,扶苏可不想弄出什么岔子

等到扶苏走到军营,尽管气氛依旧平静可扶苏好歹也在北疆军旅数月的,哪里看不出这异状

这时候,军营中人一见扶苏来了都是齐齐出迎,青龙营的军侯是羊牟,算是扶苏的嫡系子弟一脸自傲地站在一边,见了扶苏连连躬身行礼山越人那边则是施小陌的一个亲信,名作施卒

这两人齐齐都向扶苏行礼,礼毕,却是界限严明地分列左右互相暗自都是瞪眼起来,扶苏见此,不动声色入了帅帐

帅帐自然是扶苏自己的营帐,说来扶苏这个最高指挥官还真没多来过这里初来的一应繁琐事务都是羊牟和几个军中文官在处理,这么做,不偏袒青龙营才怪

“禀公子军士集结完毕,请公子训示”羊牟首当请示,扶苏来此当然是要见见军士情况的

一边的施卒也不敢落后,用生涩的官话道:“使君,山越的战士也已集结,请使君训话”

扶苏看着这几乎要明刀实枪干起来的架势,道:“走,出去看看”说完,扶苏忽然朝着李左车一点头,李左车先是一愣,接着恍然明白了什么连忙准备去了

扶苏去巡视,一个个士卒昂首挺胸等着扶苏训示尤其是青龙营的人,看着扶苏出来,一个个都有些傲然地看着一边看起来身材瘦小的山越战士

山越士卒也是不甘落后,挑衅地看向青龙营的军士这些山越士卒尽管也是离家百里,可多是熟悉本地气候的到了寿春,还是活蹦乱跳比起面色多有萎靡的北方士卒而言,这些人的精气神看着就要好上许多

而北方士卒,则初到此地,大多还没有适应过来若不是有着上好军需供应,这些人的面色恢复起来恐怕会还要慢些再加上两支部队文化不同,习俗不同挤到一起爆发的冲突还真是不少

而随着军需官,主官对青龙营的厚待,而轻慢山越战士这便使得这矛盾是隐隐激烈起来

扶苏巡视完,站在高台之上,心中想着应对的法子扶苏手中只有这么点兵力,可不能丧在内耗之中表面上看,是扶苏轻慢了山越人但实际上也给了扶苏一个警钟,似乎这些山越人并不是十分尊敬他尽管特科在山越内部一系列清洗弄得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只是增加了施小陌的权威

对于扶苏自己,处于保密扶苏一直多没有多加露面

而今,扶苏一介毛头小子成了这两支精兵的统帅恐怕五百山越精锐里面,并没有多少心服口服的若是寻常,扶苏倒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灌输什么叫上下尊卑,什么叫军法无情

但而今,却是不能了

刚刚从会稽郡丹阳接到的消息,行朝已经到了北岸,从东海郡以滨海道向九江郡寿春出发而项家,自从在长江上发现过一点不多的踪迹后便再无音讯

而蒙毅的官署力量也不能动用,而寿春本地豪族力量一向强大,最后查了也不了了之显然,项家这支规模不定的刺秦队伍已经准备就绪了这个关键时刻,扶苏不能在内部发生任何问题

扶苏收了一支精兵,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弄得自身权威有些受损一支属下都有些不听话了这让扶苏隐怒暗生,屈服,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改善山越人的伙食对扶苏而言并不是个问题

但扶苏绝不会如此

无论扶苏和施小陌如何关系亲密,山越人终究是外人不错,人人平等但扶苏手中的兵比起外系的,总该加平等一些不然,这内部的士气就要受创了

而且,桀骜不服的可不是青龙营见识过扶苏本事的青龙营可是心服得紧

站在高台之上,扶苏清咳一声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扶苏扫视全场,一千双眼睛注视着自己,这个压力对扶苏而言早已轻飘飘了

“本人便是扶苏雁门、代郡、云中三郡郡守在陇西杀了些反贼,又跑到雁门诛了几家前朝欲孽北疆的夷狄想要南下劫掠我的子民,我也杀了四万而今,我到江西【对应江东,指九江郡】来抛下在北疆数万袍泽,娇妻美妾到了寿春为的,诸位可知道是什么?”

看着一双双茫然的眼睛,扶苏提气想到了皇朝崩塌,无尽骨肉分离,百信离散,血流漂橹的场景:“为的,不是我一家一姓的荣华富贵而是对应我治下的百姓之福祉,是我大秦三千万臣民之安康尔等,食国俸,享暖衣不是到寿春远足踏青,往大了说,是来保护三千万大秦子民之福祉往小了说,是为你身边,父母,妻女,邻里,宗族之安康我扶苏,披星戴月,足迹踏遍大半个帝国,为的是大秦帝国之昌盛,百姓之安居乐业今,一人远行至此,未曾有过懈怠放眼万里,敢问诸公,可有为国家之荣辱、百姓之福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者?”

此刻,李左车高举着一面燃着鲜血的旗帜到了校场,高喝道:“殿下,我李左车远在先烈鲜血染就的赤旗上宣誓,追随殿下为我大秦,为我父母妻女,不惜此生,荡涤这乾坤大地”

【最近这状态不大好,若有不满意的,还请见谅……】

第三十一章:烽火烟起枪戟锐(上)

【最近几章写的很不带劲,呼……正在寻求改变这样状态】

“大秦的军人的血性,不应该埋没在一群迂腐官僚之下”

“大秦的家园,是大秦军人用刀枪剑斧一刀一枪砍下来的是大秦将士用鲜血浇灌下来,才有这般肥沃土地的每个人,无论曾经你是楚人,还是齐人、燕人、赵人甚至所谓的吴人而今,你们都应该抛却原先的身份记住一门唯一共有的名字:大秦人”

“你们是大秦帝国的臣民,是天下间最庞大,最强盛国家的百姓”

“我们而今还有许多困难,很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些,不是大秦这个国家造成的而是那些罔顾陛下恩典,鱼肉乡里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造成的而今,这群土豪劣绅支持着的贪官污吏将要窃夺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他们妄图以一人之私利鲸吞天下之公义我们,可否答应?”

扶苏昂扬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五百青龙营的将士一个个挺直胸膛,骄傲的头颅高高扬起而眼中,消磨了飞扬跋扈,多了一种名作军人荣誉感的东西

一边的李左车心中对扶苏简直佩服到了五体投地,这番话,一句句可谓是正耳发聩而一边的山越土著士兵,忽然间觉得自己比起青龙营的士卒真的弱小了许多这种增长,不在力量,而在荣誉之上

他们看着一个个原本因为水土不服面若土色的士卒猛然变得满面红光,还以为扶苏施了什么巫术直到懂秦话的土著头目翻译过来,每个人看向青龙营士卒的目光这才变得不同

“最近,我听说军营里面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扶苏严厉的目光一扫,顿时羊牟便觉得头皮一阵发炸

正当施卒心中窃喜的时候,却猛然感到扶苏一阵似笑非笑的目光看来,心中忽然感觉一阵不妙果然,接着扶苏雷霆怒喝响起:“既然这么有时间,也不能让你们太闲了即日起,进入战时状态后勤补给转为战时,全都给我保持战时状态青龙营为甲营,山越人为乙营谁战胜了,我麾下这血旗就给他拿去,当做营旗我钦封他为天下第一营”

哗……

全部哗然

每个军士目瞪口呆的同时,看向那面赤血染就的旗帜每个人都忽然觉得口中一阵口干舌燥这武人社会地位很高的年代,武夫们的素质还是蛮高的

至少,几乎每个军人胸中都有一种或者叫做荣誉感,或者叫做自尊自傲之心自然,在问第一武无第二的时候扶苏这天下第一的招牌丢下来,两个营的一千人之中哪里还敢留下半分懈怠?

正当有些士卒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上面一级一级压下来的早就开始驱赶士卒开始对战了这实兵演习,可不是好玩的刚才李左车不仅是去抗旗子了,是直接布置好了两军实兵演习的一应事务

呼啦啦一通紧张气氛下,两营互相暗藏的不满就此全都投注到了这演习之中青龙营将对山越人的不满压下,决意在等会的演习中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山越土著

而山越人是带着潜藏的越人不屈不挠的血性,要报这厚此薄彼之仇想要告诉这群北人,山越人的实力可不是吹嘘出来的,而是常年丛林战斗中厮杀出来的

看着原本紧张不满凝聚的军营一下子变得热火朝天,李左车也不由感叹扶苏之能这么短时间内,便让有些低落的士气猛然提高起来

扶苏不比其他,士卒心里方面一直是疏于建设的地方扶苏毕竟不是说神人,一两年的时间哪里能够面面俱到下来

但无论如何,直属扶苏麾下的士卒而今将要脱胎换骨是肯定的了一支有信仰,有战斗方向的军队是远远过那些暗藏私利上下不一军队的

演习很快便迅地开展起来

第二日,演习正式开始双方各五百人,在各种场景下,实兵对抗下来分外之激烈好在扶苏实现准备充足,倒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此次演练,不仅在平地、草丛、沙地、滩头、河流、丛林各种地方进行演练是两营时常被分拆成二十个小队,互相掺沙子打乱编制以五十人一个小队下,考验基层指挥官和军侯级别指挥官的指挥应变能力

两营演练,在第七日的时候差不多便完成落下了帷幕一直在一旁观看的李左车不由衷心佩服扶苏之能,潜移默化之间扶苏便将两翼的矛盾化解于悄然之间

首先,最后结果自然是青龙营胜利无论是编制不变的各个场景上的对抗,还是互相掺沙子扯乱编制青龙营总是最后取得胜利,而山越人则有些惨淡除了丛林战上山越人取得过优势后,各个场景的训练都是以最终青龙营胜利而告终而其中并不乏山越人占据先手胜利的情况

山越人经此,也算了解了为何人家青龙营能够吃好喝好人家实力强,能打,厉害自然有配得上的待遇,想通了这一点,山越人也不在闹了而山越营回味此次战时伙食,也算明白了扶苏一片爱护之心战时伙食,那水平可是高于平常的实际上扶苏就是拉平了两营之间的不平衡现象

而此刻的山越人感受到青龙营实力后,对扶苏自然是敬畏交加又看到了这战时伙食的优厚,哪里还不明白扶苏的爱护,于是一片感激发誓死战的心思

反观青龙营,昂扬挺胸的同时也知道了山越人这根硬骨头的实力自然,也没有那徒劳无益的骄横心里总之,两厢敲打之后,扶苏麾下经历一系列磨砺之后终于进入了最佳状态,随时可以拉出去,完美达成任务

而此刻,伏承忽然到军营禀告:行朝即将进入九江郡

而此刻的寿春南部一个小港口之上,也迎来了一批看起来即使彪悍的人外围环绕护卫的是数十劲装鼓鼓沉默无声的男子,而为首的,却是两个美眸皓齿的女子

第三十一章:烽火烟起枪戟锐(下)

行朝队伍走到了东海郡的边界,很快便进入了边界处的沙丘此刻,李斯忽然发布命令:就地驻扎

此刻的行朝显得有些混乱,东海郡的郡兵即将离开于是一片都是忙碌的样子,东海郡的郡兵需要办理交接手续而此刻暗流汹涌的行朝政务处理十分之缓慢,而偏生军权又是严控的东西,一般的官吏连碰都不敢,别提处理了

而今行朝的事务人员加上服侍皇帝的少府官吏上上下下非战斗人员便有六七千人,比起这六千余需要保护的战斗人员则稍显少些,不比动辄十数万大军环绕

而今的始皇在国内巡游,又是经验丰富根本用不着徒费钱粮于是护卫人员实际上并不多,固定的只有万二之数虽说平日看着兵戈满眼,延绵数里军士威武,军容齐整可那是有相当一部分的郡兵在充数,这些郡兵当然就是地方上的防卫部队

比如在会稽郡的时候,便有一万余郡兵负责外围防卫不过东海郡就少了些,只不过一部之兵力

行朝内

临时搭建的行宫此刻一点都显不出有任何简陋,反倒是金碧辉煌,十分之奢侈华美但赢忠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中,他负责的是内部防卫实际上禁卫负责的便是最后一层防线,两千禁卫其中五百都是贴身护卫着的

此刻,一名医官方诸刚刚出来脚步匆匆,神色颇为忧虑

啪……

这医官方诸走路有些失神,低着头看着地板却不想一下子便被一个英武的军官给拦了下来这医官方诸还未发言,那英武的军官中气十足道:“医官方诸先生,将军有请”

说着,这军官转身就去带路,根本没给医官方诸反对的时间

医官方诸左右一看那些甲士凶恶的眼神,心中一凛,见人家根本没给自己反对的机会心知这肯定是不能不去了,心中一紧连忙跟上

入了羽林禁卫军帅帐,赢忠见了医官方诸勉强换上一点笑容,道:“医官方诸,我是赢忠有些事情,请你务必如实回答”

这医官方诸一见竟然是行朝第四号权力人物,是禁卫军的统帅赢忠顿时大汗淋漓,道:“微臣,参见将军不知将军让小臣来此……所为何事……”

说着这医官方诸竟然左右环顾,一副屁股下面有火炭一般的情景

赢忠担任禁卫军统帅,靠的不单单是忠诚有一双锐眼,凝视道:“陛下而今的情况,如何了?”

医官方诸听了这个问题,腾得就要起身,不过左右一看年轻军官双眼灼灼的样子顿时讪讪一笑,道:“陛下的情况,将军去问府令公不就知道了?小臣……小臣委实不知”

赢忠起身围着医官方诸一看,突然怒喝道:“大胆庸医为陛下诊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留你这庸医有何用处,来人”

“喝”赢忠一声怒喝,顿时从外帐走出两个全副武装的甲士

“给我拿下这狂徒,斩首示众我倒要看看,这太医署,到底有多少庸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赢忠一发威,这天子近卫的威势猛然散发,一阵杀意萦绕

如此顿时让医官方诸跌坐在地,连声急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臣是太医署的医官方诸,不是禁卫军的军医啊”

“放肆陛下之健康,难道不是禁卫要保护的吗?”赢忠盯着医官方诸,眼放精光怒喝:“陛下的情况,你竟然一问三不知,还胆敢推搪诿过其心可诛,来人,给我拉出去,斩了”

医官方诸一听如此,顿时急的眼前一黑连忙一咬舌尖赶忙清醒过来,急惶道:“将军,我知道,我知道啊”

赢忠冷哼一声,身子背对医官方诸

那医官方诸见此赢忠有了反应,顿时如觉抓了一个救命稻草,急急道:“将军,我知道,我愿意说我愿意说,还请将军饶命啊”

说着,那医官方诸连忙挣脱身边的甲士可甲士力气极大,铁箍一般擒住医官方诸双臂那医官方诸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最后活命的希望,顿时双腿扒地,声音急惶

“慢着”赢忠心想火候已到,让甲士停手,道:“说罢,而今陛下到底是何情形?”

那医官方诸连声喘息,也不顾缓气道:“陛下身体已经到了病入膏肓之境,而今太医署所为也不过是缓缓图之……”

赢忠心火一起,冷声道:“何谓缓缓图之……”

医官方诸顿时冷汗湿了后背,艰难一笑,道:“就是……用些太平方子,陛下能撑几日则全凭陛下意志了”

赢忠眼中发出骇人的光芒,腰间悬挂的宝剑猛然抽出,只见一刀亮光闪来这医官方诸还来不及反应,全身吓得僵直动弹不了猛然回神过来,却见赢忠的宝剑早就收了回去一摸脖颈又摸摸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这条性命还在

面色煞白惨淡的医官方诸此刻一松口气,却猛然闻到一股子骚臭味道脖颈直至耳尖一阵通红,脑袋一动却是一缕缕发丝飘散下来刚才一剑,竟然削去了医官方诸的发髻

赢忠眼中一阵不屑,将手中的药方丢过去,道:“你说说,这药方,是何效用?就是你们所用的太平方?”

那医官方诸也顾不得屎尿失禁带来的难堪,连忙捡起药方这一见,赫然又是一阵面色煞白这面色又黑转白,又由白转红,再转回煞白看得人眼花缭乱,医官方诸却没顾得想这些,急声道:“将军明鉴,这不是太医署开的药方啊太医署的药方具是有严苛论证的,怎么可能出现这等草率之方?”

赢忠又命人拿来药渣,道:“你仔细看,这些是不是太医署给的药剂?”

那医官方诸过去验了,连道不是

命人将医官方诸待下去羁押,赢忠却是陷入了深思原本,赢忠只是负责防卫并不深入行宫内部毕竟那里是赵高的地盘,而今陛下犹在他们不能夺赢忠的兵权,可赢忠是动不了他们

可前些时日,几次探视赢忠都发现始皇的面色加差了于是赢忠小心让人收集药渣,终于在近日收集到了并且一举在隐蔽之处拿了一名医官方诸询问

这询问出来的东西让赢忠心中一阵冰寒,这胡亥和赵高……未免太过血冷了

这药渣和太医署赫然不是一个方子,而且药渣之中竟然有罂粟花果实的痕迹联想到前些时日蒙毅严肃的面容,赢忠忽然疾声道:“来人,亲卫队集合去行宫”

始皇四十年三月十二前往寿春沙丘的行朝

“准备的如何了?”胡亥一身戎装,面色代笑只可惜阴狠的眼角让胡亥的整体美感大为破坏

赵高也换了一身戎装,身后伺候的寺人竟也披甲持戈换了军士的甲衣面色恭敬的赵高道:“禀公子,京师兵已经整装待发了”

“出发”

行宫

“来者何人?”羽林禁卫军的一个屯长挂着佩剑,不疾不徐地在行宫外围巡逻着忽然见到行朝那便来了大队人马,急忙喝道

那来人也是一身戎装,隔着老远在阴影下传来声音道:“禁卫军的兄弟们,莫急莫急我们是岭南军的”

屯长面色冷峻,也不接话直接喝道:“岭南军?你们的防区在西边,到这里来作甚么?都给我停下,不然,可不要怪我长戟无情”说着菏泽屯长竟然举起长戟就要翻脸

那岭南军的小军团闻言一滞,眼中恨意一闪侧身让开,出了一个甲胄齐全面容严肃的军官只见这军官甲胄闪闪发光,各处装饰颇为艳丽看起来极是漂亮,便是比起岭南军带队的校尉也是不让

那岭南军小军官转身对屯长怒喝道:“放肆,这是京师卫戍军的张五百主是来见赢将军的,你们胆敢放肆”

屯长心中冷哼,一个小小的五百主,竟然也敢说来找天子近卫的赢忠将军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不过口中还是没有说出京师兵和禁卫军同属京师兵,可不是那些岭南六国余孽可以比拟的,而这人家千人主是扎扎实实的上官,于是躬身道:“小人见张五百主,不过还请张五百主拿出印信不然小的答应,军法也不答应”

军法的帽子一扣,那五百主冷哼一声,走了过去张五百主这一动,那狐假虎威的岭南小军官带着五十余人也走了过来身边赫然跟着五十余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

屯长见其余军士都没有带上武器,也就没管,检查了那五百主的文书便侧身一让,示意属下解除警戒

就在这屯长转身一让之时,那一向狐假虎威的岭南小军团却是猛然掀开大箱子,拿出里面的武器,举手便刺向禁卫军屯长禁卫军屯长只觉得脑后风声呼呼,连忙退避,正当此时,一柄短剑猛然刺向屯长,其主人赫然便是那全副漂亮甲具的京师兵军官一边进攻这京师兵军官一边怒喝道:“赢忠意图谋反,胡亥公子和丞相已经拿到证据随我去营救陛下啊”

五十余京师兵并着几个岭南兵以有心打无防,很快便攻下了这个小哨卡而此刻,数十个类似的场景陆续在行宫周围上演胡亥一身戎装,带着三千京师兵和五百岭南兵从各路突袭而下冲向羽林禁卫军防区

“秦人营地起了烟火”项庄视力极好,一眼便看到了行朝营地中的慌乱

项梁眼中带着兴奋,道:“是秦人内讧了”

第三十二章:兵锋突起纷纷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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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两千兵丁,直取行朝左侧”项梁点齐两千人马,开始布置任务:“项伯,你领两千人马,直奔行朝右侧我们一共四千人马,声势尽可能摆的大些,目标直击秦人核心尽量吸引秦人兵力”

“末将领命”项伯全身甲胄,此刻很是肃穆

项梁目光停留在项羽身上,沉声道:“项羽何在?”

“末将在”全军事化的行动上,项家内部每个人都以军人自居再无亲戚之分,项羽声音洪亮眉目之间自信满满,看着这副雄壮的身体配上那力能扛鼎的本事,众人看向项羽都是面带期许之色

项羽,可是此次行动最为紧要的部分啊而今始皇病体沉疴,行朝又争权夺利严重若是能过借此机会一举起事杀掉始皇,那项家定能威望直达全国一举掀起反秦狂潮

项链摸着手中一块镶金令箭,道:“你领五百虎贲,直插行宫,目标:嬴政”

“定不辱命”项羽几乎要吼出来一般,震得众人耳膜发颤

“出发”

行朝

不同与行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行朝的戒备就要松了许多没办法,几千号人蹲在这里就是管理起来也很是费劲,行朝里面机构众多丞相府的属官属吏加起来就有几百,再算上负责皇帝起居的少府,单单这两个就有两三千人了

何况,还有许多运送粮草,辎重,负责后勤的民夫?自然,想要严格也没有那么多人手给你去支配啊

行朝除去郡兵,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两千人其中两千禁卫军李斯动不了,又被胡亥赵高拿去五千人,最后行朝抢到的兵丁不过五千余人

吴老三便是这五千人之中的一个小小百将,手下也有百十号手下守护着左侧一个小哨卡,这会的吴老三紧了紧身上的冬衣尽管春意越发盎然,但这冷意在进了沙丘之后还是直往人的领口里钻,呼啦啦地,风若刮骨

“吴大哥,快看东边”一个小哨声音急促

东边就是行宫

吴老三顺着手下实现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东边竟然烟火漫起,很快,熟悉的嘶喊之声就猛然响了起来这竟然是有人在发号进攻,目标赫然便是守卫陛下寝宫的禁卫军

吴老三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时候,千人主带着亲卫队赶了过来死命地弹压

“胡亥公子正在镇压叛逆,任何人,不得妄动都给我老实点,别去看”说着,千人主的马鞭狠狠抽了下来吴老三动作快,立刻去收拢小兵

勉强刚好躲过这一顿皮鞭,见了千人主过来吴老三赶紧让手下一个个默声不动,齐齐站得如同标杆一般这千人主见了,点点头却又刚好听到吴老三发疯一般嚎叫道:“西边……西边起风沙了”

千人主顾不得训斥收下了,连忙急声道:“坚守哨位,不要乱跑违令者,斩杀不误”

吴老三也是连忙收拢手下人马,急急跑到下风口去躲避百十号人混乱之间竟然丢失了十多号人,这还算好的吴老三和那千人主都算反应不错,可其他两个没有反应过来的曲就不好过了

隐隐之中,吴老三还听见了刀兵之声吴老三心中骇人,他是个参加过大战的老兵原本东边突然起来的叛乱就让每个人心尖儿紧紧提了起来,而今又是风沙……一旦那胆子小的没憋住,混乱之中乱劈乱杀,这是要爆发营啸啊

营啸,实际上就是军士心理压力过大的一次集中性的爆发只不过这种方式是以所有人见人就杀,见人就砍的方式爆发的

一念及此,吴老三连忙收拢人进入营帐这风沙漫卷,虽说目不视人,但五步之内总是看得清晰的一百多号人紧张地跟着吴老三找到营帐,猛然间却是一道血箭在远处飞起

见到血红色的血液飞舞,吴老三猛然感觉血液加怒吼道:“敌袭,有人敌袭”

嘭……

一个栅栏在吴老三吼出敌袭的时候猛然被数百全身甲胄披挂的军士冲进,这些人,赫然都是楚人样式的甲胄数百重装材官脚步沉重,踏山破浪嘶吼着冲向只身不过十数护卫的千人主

显然,这一曲的千人主一身鲜艳甲胄忒是惹人注目了

项庄手中重剑挥舞,这柄重剑乃是越地名士所著劈砍之上,无往不利数百重创材官在项庄的带领下,化作刀锋直接劈开行朝的腹心一举,恰好击在反应有些失措的行朝护卫军腰上

吴老三见敌将凶悍,带着百多号兄弟也不硬拼,救了千人主便立刻退下

那千人主也不是废柴,这年头的秦军还没有经历过秦二世的糟蹋无论人心、装备、还是指挥官水平都还不错当下,开始组织起手下一千人余人布置防线

然而,项庄岂会是废柴?五百重装材官,如同一个刀锋狠狠一劈之后便顺着这个创口开始死死搅动下去让整个行朝的防线顿时出现了一个大破洞

“报行朝左前方来敌千数贼将凶猛,我军不得以退守营寨”

“报行朝右前方来敌数百,突袭而下,我部损失惨重,而今退守营寨”

“报,行朝后方来敌两千我部损失惨重,而今十失其三,正在死命坚守”

李斯端坐帅帐,作为丞相他是有军事发言权的一见此,也不废话立刻道:“让少府的人不要乱走乱动其余各署各安其事,敢有骚扰乱我军心者,拿我相印斩杀”

“诺”众将齐声应诺

主将不乱,各个将领自然是心中安稳

“去,向赵高求援”李斯看着风沙涌动的行朝,心中急剧想着而今的情形:“让所有人不要慌乱敌军稀少,定能击破”

说着,李斯披甲持戈:“卫队,随我巡营”

李斯这是要用己身去镇住那些慌乱失措的官吏

“各部坚守,莫要慌张郎中令定会来源,让各部坚守营寨,莫要孟浪行事”李斯稳住心神,带着一千后备队投入了战场作为丞相,他可是掌握着总预备队的可而今这事态紧急,逼不得已一上来就要投入预备队了

行宫行营

“什么?”赵高本以为行朝那不过是因为风沙故而起了营啸,谁知道竟然是有叛逆来袭:“楚人……该死的这关头怎么会来了楚人?”

赵高左顾右视,不知手中这一千五百援军该往何处投送

第三十二章:兵锋突起纷纷嚣(下)

【回秦已经大肥,吃了】

赵高的左边就是东边,胡亥带着三千京师兵和五百岭南兵一举偷袭羽林禁卫军而另一边,也就是西边则是楚人突袭而来的行朝一个是胡亥掌握权力的最紧要地方,一个则是大秦最为核心的地域

相比而言,自然是行朝最为重要一旦行朝被击破,便是最后诛杀了赢忠,肃清了反对派失去行朝的大秦就瞬间失去了大半行政官员这对于而今隐隐不稳的局势而言,几乎是天崩地裂般的境况

正当此时,胡亥的心腹桑诚带着几个护卫急急过来询问西边的情况行朝被突袭,这可不是胡亥预料到的情况尽管胡亥心急如火想要肃清干净所有异己,然而行朝的重要性他还是清楚的

“府令公,行朝而今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狼烟突起,嘶喊声天?”桑诚也顾不得尊卑,连声急问

赵高压抑住心中不快,将有不知名楚人军队进攻的情况说了又连忙问道:“行宫而今如何?公子可有击杀赢忠此獠?”

桑诚面色还算轻松,带着可惜道:“前锋直入,不过一刻钟公子高举圣旨玉玺便收编了数百而今羽林宿卫困守陛下寝宫,人数只余五百进展极快,只可惜赢忠此獠带着亲卫先期到了寝宫,故而未能击杀

赵高心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禁卫军本来就是终于皇室的军队,一见高举圣旨玉玺的是胡亥,大多心存畏惧此刻胡亥只要不太笨安抚人心,这些宿卫大多就能收用至于带着五百余残兵的赢忠,倒是不虞有事用三千打五百,就是头猪也能杀入进去了?

一念及此,赵高心想还好他没带兵不然这群心高气傲的宿卫一见到是个寺人,到时候莫说招抚数百宿卫搞不好死战之心越发炽热了

如此,赵高左思右想,下定决心道:“你去将情况禀告公子,我此刻立即带一千五百长城军骑卒救援行朝还请公子,不,还请陛下莫要惊慌”

桑诚一听赵高改了称呼,心下一跳转而一副了然的表情,躬身退下,快马急告胡亥去了

赵高见此也不耽搁,而今行朝危急,一旦出了事情就算政变能够成功,到时候也全然无用了

“全曲集结,去救援行朝”

项梁在前冲杀了一阵,见士气提了起来在众将的劝阻之下又退了回来,看着项庄冲的凶猛不由暗自点头道:“将各处的兵力收回,集中两处佯攻右侧,实击左侧以项庄此路为重”

初期的突袭成效很大,四千项家军狂奔突击之下风沙之中原本就迷了眼睛的秦军士卒很不适应突袭之后,便是损失惨重数路袭击之下,不过半个时辰至少便击杀击伤了千数秦军,而项家军伤亡不过六七百

而今眼见风沙过后突袭的突然性减去,而秦军果然不愧是天下强军这些尽管是京师兵和岭南兵杂糅起来的,可依旧反应迅先期没有攻破营寨,尽管杀伤不小可里面的人还是渐渐恢复过来固守营寨,防守反击

项家军总管就四千人分成数路突袭而下,虽说战果颇大,可各路人数都不多,也无一个能够突破营寨的李斯果断出动总预备队是短暂挽回了行朝营寨的防御形势,拥有一千生力军的李斯集中兵力斩杀了几个伸出来的小股项家军后,开始弥补那些被突进的缺漏

防线,在收拢之后有了反弹的趋势

见此,项庄果断下令将分散出去的五指在项链项伯的指挥下,开始渐渐收拢

十指收回,并成了两个拳头尽管声势小了不少,但先期杀伤了许多秦人的生力军已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见好就收的项梁却不是打算就此放弃,项庄三百重装材官先期突入,目标直指行朝的少府官署

少府是为皇帝服饰的综合性部门,人不少,战斗力却是渣渣大多都是宫女,寺人,以及大批杂役攻破了这里,驱赶里面惊慌失措的人员,少不得能让李斯一顿焦头烂额

而另一个拳头项庄却是让项伯带着不过千数不到的项家军攻向丞相府行朝之中论起机构人员之众,莫过于少府和丞相府行朝机构人员不少,大多就是聚集在丞相府一旦被项伯破了丞相府,行朝的存在效用便能打了一个五折

行朝护卫刚刚从各处混乱之中松了口气,一见两路贼兵来势汹涌竟然目标直指少府和丞相府一众都是慌张失措,急忙防守的同时又是急求救援倒是让李斯做了两难

“报丞相贼将猖狂,破了前门徐千人主战死,吴百将正在坚守待援少府大乱,末将斩了十数人,这才堪堪稳定了下来”一名五百主急急过来汇报

李斯还未发话,又是丞相府的护卫来报:“报丞相贼将来势汹涌,丞相府护卫稀松,还请丞相派兵救援啊”

李斯带着几乎所有预备队四处救火,临了却见自家都要被破了当下一干丞相府属官都是大哗,齐齐都是要李斯回援:“丞相,府中方为行朝之本若失丞相府,则行朝废矣丞相,回援”

“是啊丞相,再不会援丞相府若是破了,动摇国本啊”

…………

丞相府被贼军威胁,这如何不让人心动摇?府中不止是行朝的运转核心,有他们一路上接受到的金银钱帛,娇妻美妾藏匿其中啊可以说,丞相府不仅是行朝最为核心的机构,是营寨最大的机构防御起来,也是最为艰难的营寨

“聒噪”李斯神色沉重,一声断喝,顿时让身边众人齐齐安静了下来

“丞相府青壮近千,又有三百丞相府护卫在恻哪里那般容易被攻破?我观敌将虚张声势,根本不足畏惧,何须如此惊慌?”李斯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点危险还未放在心上此刻,却是恨透了胡亥和赵高你们早不政变晚不政变,偏偏挑在这种险地,还保密不当被那楚贼给抓了个正着,连累的行朝也要遭此大祸

安慰了众属官,李斯心中也是焦急而今最为危急的便是少府的营寨了,里面数千人一旦乱起来被驱赶过来的少府杂役、寺人、宫女冲击过来李斯手中兵丁总共也不过两三千,哪里还能抵挡?

当下,李斯决定不再犹豫,道:“救少府,丞相府,定然无碍”

斩钉截铁的话让众将士心中稍稍安稳,便是那些门客属官也提起宝剑长枪,准备作战正当此时,忽有一鲜衣怒马金甲银枪之辈纵马而来,见此人声音奸细,高喝道:“丞相,郎中令赵高带北疆长城军团骑卒一千五来也”

听了此言,众人哪里还有半分犹疑齐齐都是精神一振,这时候管他来的是太监还是宫女只要能带着援军救援丞相府便是直冲敌营……也可以商量

李斯面色一松,道:“府令公,还请发兵急救丞相府少府这边,我手中兵丁两千余,可保无忧请府令公断楚贼一臂,这首功当为府令公所获”

赵高听了,心下也是转悠起来围攻丞相府的楚贼虽说声势浩大,可赵高也是敏于事的干吏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大半掩在身后的兵丁多不为实于是高声应下,道:“丞相如此言重了,赵高此去定为陛下建此首功”

李斯心中有意讥笑赵高时时刻刻都不忘了功利,可还是按捺下来带着手下总预备队去救少府

项梁一见西边烟尘滚滚而来,顿时心中感到不妙果然,不多时行朝内传来的对话便被禀告了过来项梁心下担忧项伯的处境,以一千不到的寡兵进攻防御坚实的丞相府本就是掩人耳目的事情,而今又来了一千五百北疆骑卒,两相加起来兵力也就过有项伯的两倍了

“末将求战”正当项梁心忧的时候,项羽此刻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这支精兵,说是最重要的一路可开战已经有了两个时辰日头也已经高照,风沙吹得直入眼眸,他还是只能看着自己堂弟和长辈发威,自己却是沦为看客

项梁摆摆手,道:“秦人骑卒,不过马快弓强罢了不足为忧”生在南国的项梁没有见识过万骑进发的场面,对骑兵近战没有多少概念不然,要是让他知道青龙营换上战马时的威风恐怕早就让项伯退下了

好在赵高手下的骑卒可没有马镫马蹄铁,故而近战之上并无多少便利只是瞬息之间,两相已经缠斗起来

“项庄那边,现在如何?”项梁目光投向项庄这里,才是项家军此刻最紧要的部分随着项庄的深入,过不多久以重装材官为箭头的项家军便能攻破少府驻地,到时候,乱走一团的少府杂役、宫女、寺人为求一生肯定会反过去冲击秦人的营寨平白,便有了数千“友军”

此刻,突然一探马疾驰而来将到营帐之时骑士一勒缰绳,战马急停人立,马上骑士却是安稳地高高跳下,入账急报:“禀将军,秦丞相李斯带兵马两千,已经和项庄将军纠缠起来”

项梁不怒反笑,大笑道:“秦人兵马自陷内乱,而今仅有不多之精粹也陷于我手此大事之机莫过于此”

“项羽何在?”项梁沉声,目光神采涌动

项梁声若惊雷:“末将在”

第三十三章:重赏之下出勇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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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诚纵马狂奔到了行宫,这里,原本奢侈华美的临时御帐已经许多成了烟火飞灰血染的旗帜告诉了来人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而胡亥则阴沉着脸看着坚守在最后一道防线里的赢忠

前面骂阵的士卒此刻嘶喊得口干舌燥,却依旧没有勾引得里面有一人一马走出而旁边堆满的金银珠宝是惹得桑诚心馋不已,可里面依旧没有一人出来便是赢忠,似乎连回应都懒得做了

御帐外面有几具尸体,都是赵高在始皇身边服侍的寺人而高高的瞭望塔上,则是一个血迹未干的尸体在那里挂着那是刚刚胡亥派进去的使者

看着使者的尸体,胡亥几欲发狂,恨恨道:“赢忠,枉你为大秦宗室难道连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都不知道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为的实际上也是给两方一个退路,不至于一次性搞僵但赢忠显然没管这点,而是破天荒地嘲讽着道:“大秦本就是一国赢忠为大秦羽林禁卫军校尉,保卫陛下,不惧赴汤蹈火难道连一介贼子使者都杀不得?何况,我保护的是大秦皇帝陛下而胡亥,你又是什么身份?代表的是哪个国,竟然敢动用外郡边疆之军队,进攻御帐?”

胡亥这是意气之言,哪里想到赢忠的辩驳竟然如此犀利当下呐呐无言,愤恨地骂了一句对骂阵的百将怒喝道:“还杵在这里做甚,给我骂,狠狠的骂”

见了胡亥如此苛责,进攻的士卒也多是士气一挫大义名分上,尽管胡亥手握玉玺,拿着接管行宫防卫、捕盗缉拿的圣旨可毕竟没有虎符,用的兵马又不是负责行宫防卫的宿卫军,而只是负责京城外围的京师卫戍兵这大义之上本就难以自圆其说,加令胡亥无言的是他兵缺少,于是又拿了五百岭南兵进来

这京师卫戍兵还好说,防区毕竟是包括京城的有拱卫圣驾的职能,可岭南军呢?说好听点是和长城军团齐名的边军,可实际上就是六国遗民集中发配的地方要不是秦人,身份地位都会相差悬殊

而且,边军边军边疆守卫之军队,其敌人不是大秦的子民,须知,国防军是对付外敌的军队历来引边军入京师的何曾有过好的下场?汉有董卓,唐有安禄山,明有吴三桂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漏洞,这话一被赢忠点出来众将士的心中顿时士气为之一顿,哪里还有死战的心思?

胡亥自知说错了话,愤恨地继续骂阵以化解刚才的尴尬但随着骂声继续,却加坚定了里面士卒的坚守之心这又不是死敌,本是同袍,竟然连骂阵都用上了不是要死磕是什么?

胡亥还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失反而加剧了里面士卒坚守的信念,看到急忙跑来的桑诚胡亥丢下手头事物,让原本的主将接收看到了桑诚,胡亥便想到了行朝那里的烟火和嘶喊声

那里发生的战斗绝对不是胡亥安排的,自然,没有如扶苏那般强大情报能力的胡亥哪里会知道莫名其妙会跑出来一支战斗了强悍的楚人军队?秦楚恩怨纠葛已经有了数百年,其中恩恩怨怨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嫌少

但胡亥没有发现这些,作为口中喊着金勺子的皇家十八子,莫说这等大事就是一些寻常的挫折也没有经受过多少,若不是和扶苏的斗争让其涨了些本事,恐怕胡亥最终的本事也就吃吃喝喝,享乐沉迷美色酒肉

于是胡亥急忙派出了心腹桑诚去打探消息,甚至在进攻到御帐的时候停了下来希望能够用骂阵,劝降等非武力手段达成最后胜利但他显然小瞧了赢忠的信念,也没注意到自己失措下骂阵的计策反而加剧了对方坚守的信念

尽管费了泼天的力气可兵力差距达到五倍的赢忠却依旧如同一个茅坑里的石头一般,横在始皇和胡亥的道路上偏生,这个石头还有五百个手下,占据着御帐坚固的防御措施,硬生生让始皇丢下两三百具尸体后依旧横亘在那里,一点都不动弹

“桑诚,行朝那里,到底出了甚事?”胡亥的脸色不好看,劈头盖脸连表面功夫都不要了,直接喝问

桑诚知道自己主子的毛病,却是知道这时候丝毫规矩都不能轻慢莫要以为胡亥自己不顾表面功夫,就是真的让你不顾细节直接回答真要这么做了,桑诚只怕立马会遭到一顿训斥

这时候的胡亥,生气之下是格外敏感的盯着桑诚,让桑诚心中一阵晃悠连忙躬身行礼,又是一通好话姿态恭谨谦卑道了极点,这属下的身份摆的极正这才道:“回禀公子,是楚贼极可能是寿春的那几家……”

胡亥眉头皱得厉害,楚国在始皇时期也是天下大国其潜藏之实力,可不能小觑而寿春那几家,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反秦的迹象啊?

这些东西一想便让胡亥心头一阵恼火,撇去这些胡亥又问:“赵高,赵高去了哪里”

桑诚心中斟酌着措辞,显然现在的胡亥心情可不大好啊:“郎中令他……带着骑卒去救丞相府了贼将凶猛,而今已经进至丞相府,少府了”

胡亥面上的脸色黑了,当初被李斯分去一千人去做预备队的时候他就不大乐意而今,赵高竟然再次带着一千五百骑卒去九原,这就让胡亥心中不爽了虽说他看不起骑卒,可好歹下马也能当做步兵啊而今这攻坚战,最缺的就是兵力他手中总共就三千五百兵丁,还有数百不知可不可靠的降卒

拿这些投入攻坚战中,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折损大半在那

胡亥呼吸如同风箱,周边人每个都是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出声大气这时候,胡亥盯着御帐似乎想要看透那重重帷幕之下,那始皇、赢忠的面目一般

转而一想到这两人死后的皇帝位置,胡亥便觉得心口猛然一跳血液流动的度也突然加快起来,心跳越来越快而胡亥似乎也看到整座御帐被染为血色,怒喝道:“进攻,杀掉赢忠,诛杀贼子”

“喝……”

“咚咚咚……”场内所有鼓声徒然响起鼓声为进,金锣声为退

胡亥,这是要不顾后方危险强行攻坚啊

项羽看着鼓声响起,在风沙之中,握紧了手中的绳子,随时做好准备狠狠割断他这根绳子,是为了应对风沙之中不变传达消息之所用,一旦割断,便是全军突击的命令

第三十三章:重赏之下出勇夫(下)

“赢忠将军奋战不退,身披数创,犹大呼酣战虽只不过半千之数,犹振大秦军人血性,以寡兵迎叛众,死战不退者实忠烈可传千古……”————《帝国名将史》

用大秦帝国后来史书所描述,那便是赢忠在完全不知道会有援军的情况下,依旧独自带着不过五百余羽林禁卫军坚守御帐身披数创也一点没有言过其实,实际上当时的情况,是赢忠一直奋战在前线,带着兵丁一次次扑灭了胡亥的进攻

到底是宫廷宿卫,实力之精悍不是只负责外围的京师卫戍兵可以比拟的若不是岭南军一个个苦惯了死战不退,也许赢忠后来也不会打得那般艰苦

但而今,赢忠的确是苦苦坚守,并且一次次击退了胡亥的进攻宫廷宿卫大多是百战老兵精选出来的,其精锐自不言待战阵经验,是非常丰富五百余人,集合分散,小队变大队,围杀撤退在赢忠手中如行云流水一般

不仅是赢忠指挥得当,是手下兵马一个个都是精锐都能理解赢忠所下的指令,不然,换做其余军队哪里能够如此配合?也道是胡亥太过严苛,让宿卫们一个个都不选择后退靠着骨干,防御起来几乎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而偏生,御帐是顶尖的制作水准,其防御能力很是强悍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胡亥这会提着手中宝剑,在战场边缘游走看到一个后退的,先斩军官,再赶士卒硬生生用人命鲜血来逼迫士卒血战到底

见到后退是个死路,京师卫戍兵也不由心下发冷但而今,后退是不成了胡亥如同一只疯狗一般后面死死咬着,带着亲卫逮人那叫一逮一个准众将士都是心寒,可也激发了潜藏的力量

“后退也是个死,既然如此还不如向前冲锋,诺个军功万户侯”

最先吼出冲锋的,反而是个岭南军说来胡亥也和岭南军有旧,黄霖便是岭南军出身的将领自然,胡亥平日对待岭南军也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克扣什么

见了这个反应,胡亥如获至宝,大喝道:“冲,统统都给我冲啊击杀赢忠的,得封校尉,赏钱五万得击杀一甲士者,赏钱一千敢有最先突破御帐者,赏钱一万”

高额的赏格从胡亥口中喊出,一个个士卒顿时由原先的犹犹豫豫变成了粗气满鼻都是发出怪叫怒喝起来:“冲啊,喏个将军万户侯,杀了赢忠……”

“冲啊,最先冲进御帐折一万钱”

……

高昂的赏格让一个个军士状若风虎般冲向御帐,小小的营地成了血肉泥浆般的地方残酷的近身白刃战从来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鲜血飞溅的战场上,随着胡亥不要钱地疯狂投入终于有了进展

古代冷兵器时代说到底人海战术还是威力庞大的,当一个个不要命地士卒冲向御帐的时候赢忠所带领的羽林禁卫军终于出现了情况严重的窘境

兵甲损坏,兵力锐减

御帐就是皇帝的寝宫,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储备有兵器?古代尽管不是打后勤的时代,但后勤的重要依旧无与伦比地关键一场大战下来,兵器就极可能出现缺口甚至断裂崩碎而甲具也会在经过再三击打后崩坏,不能使用

而诸如箭支,短矛,标枪之内的东西是自不待言早就在一开始的遭遇战中使用一空,反观胡亥一方则是背靠行宫,拥有行朝五万人规模的兵器库根本不虞和你拼消耗

而在胡亥高昂的赏格下,士卒也都是疯虎一般冲上近身搏杀搏杀之上,尽管格斗技巧依旧重要但人海战术发挥效用的时候,任你腾挪转寰,我自一枪刺去三个丁就极可能这样拼掉一个有十数年战阵经验的老卒

五六倍的兵力优势终于在一个军士发疯地大笑中有了突破性的优势,围着御帐防护的寨门在疯狂的争夺之中终于易手不要钱投入军士的胡亥终于收到了一份大礼

当寨门打开,数百兵丁死命地涌入的御帐营寨的时候,胡亥笑了

胡亥非常开怀地笑了,寨门大开,任你赢忠有多大本事在数倍于己的情况下,难道还能有一线生路?胡亥分外开怀地笑了

就这般地,提着崭的宝剑胡亥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向营寨,幻想着龙袍加身之后的英姿模样当然,还有扶苏彻底败在他手上时应当有的如何快意的感觉

以及,这御帐之中那个他侍奉了十数年讨好,算计了数年的父亲那个寰宇之中最为强大的男人,而今也终于将成为过去而他,即将成为帝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一个的皇帝,帝国的主人

胡亥就这么走向御帐,脸上带着极开心的笑容

而此时,项羽也笑了他笑的分外开心,甚至带着些微的残忍

东海郡边界,沙丘南

数艘大秦楼船静静地停在一个不知名地小港口上,楼船高耸庞大,在这种地方并不能直接停驻

看着周边的楼船士控制了这个小渔村的所有人,扶苏也下来了

随后的,赫然便是五百神情坚毅的青龙营军士,还有五百山越营的军士自从扶苏实行战时补给,实兵演练后,两营的关系虽说没多亲昵互相敌视看不惯的情况确实再无发生了青龙营用实力获取了山越人的尊重,而大秦勇武的精神也得到了山越人的倾慕向往再加上扶苏对下处置颇为平等,山越人一众都是敬服用命

一千人换乘小船上了渔船,而一艘颇为漂亮的小楼船此刻也下来了两人扶苏有些无奈地看向两女,道:“战场可是刀兵闪耀,凶险难测之地两位娘子,何意苦追于此?你们的功劳,我定会上报扶苏公子,还望两位娘子先行去雁门到时候,定不相忘”

此刻的扶苏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被蒙毅透露了出去,所以还是以特科族长苏扶云的身份示人而蒙毅,此刻正在坐镇寿春,处理善后之事到时候,无论是扶苏成功拿到了遗诏,还是惨淡撤回他都能利用消息不对称的优势以钦差身份带着扶苏安全退出九江郡

虞妙戈和殷倾月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自窃笑便是一直以来对扶苏态度最为恶劣的殷倾月,此刻也是美目流转,看着扶苏似乎要看出什么花儿来

扶苏下意识间摸摸脸上,道:“我脸上……没长花?”

虞妙戈噗嗤一笑,以前的那些怨念此刻早就消融不知去了何处苏扶云显然就是扶苏,那么,是谁请动蒙毅救出殷倾月和虞姬也就不言而喻胡亥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可能的人就是扶苏了

看现在扶苏和蒙毅的关系,不难想象当时扶苏在得知自己不能出手后,定然是星夜兼程去了寿春请蒙毅出马纵然虞姬不懂当时的凶险,但后来听殷倾月对当时扶苏“苦处”的描述,也是心中感动

显然,扶苏此次远离老巢千里到东南之地,不是为了救他们两个女流的而是为了拨乱反正,挽帝国之天倾的如此,一想到当时扶苏明明有实力营救却不得不按捺不动,虞姬也就心中释怀,反而为扶苏冒着身份败露之危险毅然出手而感动了

殷倾月看向虞姬,似乎瞅到了吕雉的影子冷哼一声,道:“妙戈姐姐不畏艰辛,大老远跑过来给你送信,你竟然还不知好歹,硬生生要赶着人家走当咱姐妹稀罕么?哼,妙戈姐姐,我们走……”

说罢,殷倾月拉着虞妙戈就要往船上去扶苏脸上老大一阵无奈,连连解释:“小生并非此意,并非此意啊虞娘子,殷娘子能来此相送实在让苏某心中感怀,只是刀兵凶险,两位娘子,还请就此一别,去那安全之地我在其他地方的人,也好有所照应”

虞妙戈摇摇殷倾月的手,忽然羞答答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香囊道:“苏……将军此去,还请多加小心这是小女子所绣的一个香囊,不值得几钱还请将军收下……”

扶苏一阵愕然

见了扶苏发呆,殷倾月冷哼着作势就要去抢:“这可是妙戈解解亲自去山神庙上祈过福的,你不要,我可稀罕的紧”

扶苏讪讪一笑,手下却是不慢仗着功夫,先行接了过来触手之时,恰好接触到虞姬一双柔弱无骨地柔荑上,顿时心神摇曳,不由心醉那触感之美妙

见此,殷倾月恨恨地一瞪眼虞妙戈却是面色羞红,犹待三分我见犹怜之感一边的扶苏见好就收,端正态度解开身上狼毫大氅为虞妙戈披上,眼眸深邃,道:“大丈夫此生,但有所为,苏某此去,不知能否顺利归来这件大氅,是我的信物你到了雁门郡守府,只需身着这件大氅,便可直入虞娘子,就此一别,还望珍重”

第三十四章:两面夹击谁为难(上)

胡亥恨极了,有道是乐极生悲,胡亥以前还不知道现在确实真切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原本的春秋皇帝大梦还未做完可行宫行营的突然遭袭便宣告了他大梦告终,当五百余甲具满身,吴戈锋锐的甲士冲出的时候,胡亥懵了看着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他有些茫然失措

“敌袭”凄厉的惊吼在刚刚喊出不久的时候戛然而止,项羽一提手中长戟,划破了这名小军官的喉咙

项羽手中的长戟不知道换了几把,就这么所向披靡地冲向御帐只不过五百人,却如同五百只猛虎下山一般席卷而来,让后路遭受突袭的胡亥损失惨重

手中不过三千余人的胡亥此刻在攻坚之上已经损失了数百兵丁,而今又遭大敌顿时陷入两面为难之境

胡亥的窘境自然是项羽乐得的,状若杀神的项羽杀得起劲挑杀了一名敢来迎战的秦军军官,大喝道:“某家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贼将休要猖狂”一名军侯见此心下大怒,一紧手中长矛大喝而去

项羽也未停步,几步快走迎面劈头便是刺去这一刺,用力极猛,又是迅若闪电那秦将心中一骇,争锋之心顿起矛尖一挑略一偏转项羽长戟之锋,却不料项羽这竟然只是使了五分力气,又是一阵强力压下秦将一阵嘶吼,用尽了全力猛然集于一处却还是被项羽戟锋所指

当下哪里还敢拼这力气,手下一松,用劲弯曲下来的长矛顿时倒飞起来此刻,秦将抽戈一劈,长矛受力急射向项羽项羽凛然不惧,一声轻喝竟然徒手在长矛急射而来之际侧身一转,左手就这么擒住了矛尖

“秦将,不过如此”项羽这一手空手夺白刃顿时激得军心大振,五百精锐添勇猛那秦将见此,也不在逞强:“贼将莫要猖狂,待我换了兵器你与再战”

放下狠话,立时便撤退去了营寨此刻的御帐之内,外寨已破,只残余不过宿卫在赢忠的指挥下坚守到了后帐,那里便是始皇寝宫以及后门所在而恪守兵法围三缺一的胡亥并未派兵严守后门

见贼将遁走,项羽傲然挺立高喝道:“某家,便在此等你”

秦将心中窃喜,这楚贼真是愚笨自己不过义气一激,他竟然就如约站在那里不动只要此等猛将不动,那这股贼兵看起还如何猖狂

项羽一声冷笑,却不管秦将的小心思傲然取下被在身上的大弓,满弓如月,一支比寻常箭支要大上三成的箭支搭上瞄准了高挂寨中的赢字大旗

咻……

项羽一箭激射,寨上大旗应声而落此刻,项羽声若雷霆:“秦将何在,可还有敢与我一战之勇士?”

那遁走的秦将羞愧满面但众人都是对视一眼,齐齐转头

“无义之辈,不过如此”项羽一顿冷嘲热讽,喝道:“大楚男儿何在,随我取下秦人首级壮我楚人威势,杀啊”

项羽左手提剑,右手持戟近处则剑挥舞,血染之间头颅飞转远处则长戟直刺,简简单单最简洁的动作往往便伴随着项羽的长戟刺去,胸腔大破

项羽的大发虎威让秦军为之心中惊怒,但却无可奈何就在刚才,几名自持武艺高强的千人主已经被斩杀了干净,一路横冲直撞的项家军在此威风赫赫,让胡亥所部不得不连连后退

而今,胡亥全力以赴清洗御帐内所剩不多的宿卫,根本就腾不出多少兵力来做两面防卫

若不是留下的四百余岭南士卒奋不畏死,死命纠缠秦军的后阵此刻早就崩溃了

“还有哪个秦将敢来与我一战”在挑杀一名军侯之后,项羽又一次发出挑衅看着依旧纠缠在御帐之内厮杀的秦军,满是不屑尽管颇有些秦军死战不退,勇猛不屈但到了这时候依旧在内讧,让项羽对秦军指挥官的智商大为鄙夷

被鄙夷的胡亥此刻面上青红不定,而今,两面受到威胁的胡亥很是难堪到底是攘外必先安内,还是搁置内部矛盾解决外部威胁这让胡亥心中犹若滴血,攻坚御帐的时候就让胡亥心中不住地难受了付出数百兵丁的伤亡,以数千人的前赴后继人多欺负人少这才取得了进展破了寨门

原本以为能够顺利解决了御帐,就能擒杀了赢忠却想不到后路突然来了一批楚贼,这让胡亥心中突然地一阵无力感翻起转而扼杀掉这些的胡亥看着御帐,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攘外未必需要安内,比起这残存在里面的两百余残兵败将外面的五百楚贼精锐显然加致命,里面的赢忠在狭小的御帐内防御比起广阔的御寨加得力他需要费比刚才大的力气才能击破这里

然而,加可能的是外面的楚贼会趁着此刻胡亥最虚弱的时候,杀伤胡亥仅存不多的兵力胡亥而今手中可战之兵不过三千,两面都有一支单兵战斗力强悍的猛虎撕咬

想要战胜,显然需要先集中力量干掉其中一个

无疑,危险性大的楚贼要占有优先性

“大秦的将士们楚贼猖狂,竟然敢阴私谋反,实在罪无可恕事实证明,便是这群楚贼勾结叛贼想要刺杀陛下将士们,冲啊,杀光楚贼”桑诚一身崭的衣甲在满目尽是伤疮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目

然而,桑诚的话却激起了众人的士气

楚人谋反,终究是于大义不利的这时候的胡亥总算抓住了一个有力的关键点胡亥也驱动着胯下宝马,似乎有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心得,高喝着道:“诛杀楚贼一名,赏钱一千钱诛杀楚贼将百将者赏钱五千,诛杀楚贼将千人主者,封军侯,军功爵递升五级”

高昂的赏格让受到两面夹击之苦的秦军将士心中一个个都是热乎不已,而胡亥主动留守防止赢忠突袭是收了不少军心胡亥好歹也是皇室贵胄,兵法虽说不知甚解,可总还是知道些的想要改变而今劣势,必须改变两面作战的苦处

而胡亥亲自坐镇对抗兵丁不过两百余的赢忠显然很是个划算的买卖,毕竟,赢忠只是坚守始皇御帐,根本不会出来浪费兵力

第三十四章:两面夹击谁为难(下)

一名年轻军官身着便甲,带着手下兵丁行走在丛林密布的沙丘外围之上前方的探马已经得知外围大路上早就布满了楚人的侦骑,既然如此,手中兵力最弱的扶苏自然不会冒着暴露之苦去做收割残敌的苦差事

不错,这名年轻军官就是扶苏,堂堂手握兵马数万的北疆三郡郡守

“李左车”扶苏声音低喝,将出丛林前面也渐渐成了草地,风沙漫卷的沙丘即将到了

李左车听了扶苏的话,连忙跟上道:“末将在”

“而今到了何处?”扶苏看着丛林之中举目四望都是一片相同的模样都是树木,草丛根本分不清方向,自然,扶苏便要问问自己的参谋,李左车

而今作为郡尉府下辖属官的李左车,其正式的身份是雁门郡尉府军机参赞除了作训之外,实际工作就是扶苏的军事顾问

李左车听命,仔细去观察了一旁大树的枝叶发现左手边的枝叶比起来加繁茂一下见此,李左车暗自点头,此刻士卒已经组装起了一个指南车

一摆放好,再看,恰好左手边就是东方

又翻出地图,在上面一阵摸索李左车大喜道:“公子,这外面正是沙丘南面我们的方向没有偏离”

扶苏舒了口气,实际上他刚才也开始观察了一下不过得到了手下专业人员的确认,心中也算松个口气道:“让军士们做最后的休息,时间,半个时辰吃干粮,喝水”

扶苏一声令下,众将士纷纷拿出手中干粮,水壶开始休息而李左车,也带着手下的军令队开始维持军纪他的军机参赞是属于伏承管辖,是军法官的一员

羊牟默不作声地坐下,他作为扶苏贴身亲卫的什长,在本来的精锐部队也是百将的身份,放到一般寻常部队不消说弄个五百主是没问题的放后世,那就是一号兵王

其在陇西武陵地下的表现让扶苏颇为心喜,于是到了雁门之后,逐渐开始冒头最后,当扶苏特种兵情节爆发的时候顺理成章地便成了青龙营的第一任营长

营这个规模此刻还是头一遭成为正式规制,照例以伍长、什长、百将、五百主、千人主计算的话这好像是个和五百主差不多的职事,但作为侍卫官又是另外一个体系所以很多人对羊牟的身份都有些摸不准,

不过七级公大夫军功爵让所有人对这个不过三十岁左右到军官保持了极大的敬畏在大秦,军功爵是军人内部真正地位划分的关键要素一个最初级士兵,比如普通的弩兵,是第一级公士高一些的,能够拿起秦戟掌握阵法的材官则是第二级上造再高一些的,比如箭术好的弓手、掌握一门高技术能够驾车的御手,或者力气很大武艺不错全身披甲的重装材官这多是簪袅

簪袅一般而言就能成为伍长,甚至什长了但这些都是属于半官不官的士官,真正上一层勉强够上小军官的百将则大多是不,再上一层成为五百主的大夫那就厉害了,基本上就能够成为国家的中坚力量,能够统领五百人

而公大夫,则是第七级比大夫还要高上两级的军功爵,尽管以羊牟的军功而言,并不算破例但这个五百规模的军队却高挂两级,显然是表示重视了

的确,青龙营里最差劲的军士也是上造一般而言,多是簪袅担任骨干的,则多是不甚至大夫这些五百人,可以说是真正完全以杀人为目的的职业化军人,一身都是投入军队终生为军人的强悍兵王

不同一般的上造甚至簪袅,这些人一旦打完仗没有事情,就会卸甲归田到了不这一级,是可以免除轮流服军役的实际上就是脱产的职业军人

作为扶苏器重的军官,羊牟心中的压力不小故而也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青龙营的作训之中,几乎每时每刻都想着如何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默默吃完干粮,清水的羊牟巡视了一圈青龙营的临时营寨却看到了和李左车并肩走着的施卒,见此,羊牟沉默地拱手,表示见礼李左车见此连忙回礼,虽说李左车而今是扶苏身边的军机参赞,但本身的军功爵却是很低,只有大夫,比起羊牟这个公大夫中间还差了一个官大夫

另外一边的施卒对于羊牟的冷漠没有意外,而是友好道:“羊将军,施卒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羊牟心中暗道山越土著不识军律,将军和一个五百主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般大不过他也没摆脸色,这可是等会要生死相托的战友袍泽,不能伤了和气于是挤出一些笑容,道:“施先生不必客气,有什么问题,羊牟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施卒便趁机请教了一些关于中原地区打仗的问题山越人远离中原数百年,基本上擅长的就是这丛林作战对于堂堂正正的阵列对战,反而是一无所知

李左车在一边,见此,插嘴道:“此次作战,并不是堂堂正正而是见机行事,并不以杀敌为主务要,以保存自己保护目标为主”

羊牟也道:“青龙营此次千里而言,一来自然是承担杀敌任务,二来却是帮助公子破开重围到时候,山越营只要见机行事就好,莫要陷入其余无谓争斗,一切,以不为对方发现为好”

“到时候仗一打起来,数千双眼睛,想要潜入只怕很难到时候,还是要硬战”施卒说到这里,眼见两人的目光有些怪异连忙道:“山越营不怕硬战,这尸山血海也不是第一次爬出来了”

“咚咚咚……”

“是集合的鼓声”

三人连忙归位,迅集合

扶苏带着一千人悄无声息地从沙丘难免潜入,用一根根大绳子前后窜起来,进入了沙暴之中春夏之交,多风,这风一吹,沙子顿时漫天遍野若没有营地,只怕连个安生的时间都不会有

一根根绳子将一千人串了起来,而扶苏的青龙营果然不负众望,在沙暴之中并不见任何异常小心翼翼行动起来,避开远处嘶喊震天的地方,便是不时有迷路的军士出来,也会有前哨弩机发威,一箭毙命

千余人在沙暴之中,安安静静地行进而最前面,赫然便是扶苏和伏承、李左车三人伏承带着特科人员做前哨,不时修正着道路上的错误对于行朝,扶苏在文字、图形上都见了不少甚至还安排泥水匠做了一个模型,但真正了解却不敢说毕竟时间紧凑,对行朝、行宫的不算熟悉

若不是特科的人员时不时修正,南辕北辙可不是闹着玩的

“前线如何了?”扶苏看着风尘仆仆的伏承,连忙问道

伏承拍了拍沙子,躬身道:“禀公子,擒了两个舌头只知道项家主力正在攻打行朝,丞相李斯和郎中令赵高正在带兵反击而胡亥公子,正在进攻御帐”

“什么?”扶苏一声惊讶又怒又恨,这胡亥发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敢进攻行朝

“是赢忠将军拼死护住了陛下,陛下的寝宫一直以来都在赢忠将军的掌握之中胡亥公子和郎中令赵高都没有办法驱逐,故而胡亥下令进攻不过,现在正有一股楚人精锐,正在袭击胡亥公子胡亥公子围住了寝宫,正在反击楚人精锐”伏承迅将御帐情况道出

扶苏此刻的面色却是突变了,这股楚人精锐绝对不是那些在风暴中逃出士卒所说的寿春豪族肯定就是远渡而来的项家军啊

而那进攻的胡亥的优势何人,自然呼之欲出:项羽

项羽看着疯狂杀将过来的秦军将士,心中没有畏惧,反而是一片兴奋刚才的敌人,并没有让项羽感到有何挑战力而今,手中的长戟已经被鲜血染成一片赤色

而身上的衣甲也换了三次,一次次的突进,搏杀让项羽成了整个战场之中所有秦军将士的噩梦只要这个浑身浴血的楚人贼将一来,莫不是到一戟刺去,除了逃命再无他法

项羽见了秦将,只是一声怒喝,便能让秦将为之丧胆无他,这是项羽在战场之上斩杀至少十名百将,三名军侯得来的威慑力项羽力强技精,属下又是凶悍,竟然杀了个七出七入

到了此刻,胡亥已经是心下大骇再也不顾赢忠一面的防线,而是将所有兵丁疯狂地投入到了和项家军的进攻之中败于精锐成名百年的宿卫之中不要紧,可败于一群楚人贼寇之中却能将胡亥一辈子都戴上一顶不堪战的帽子

项羽凶悍无比,犹若凶神临世左手短戈右手长戟,不知换了多少,疯狂突进,硬生生一次次从血雨尸海之中杀进杀出骇得秦人一个个都是失了颜色

胡亥呆呆看着项羽汹涌而来,心中慌乱如麻而此刻,突兀地一阵人喧嚣之声响起

一群身着岭南边军服饰的秦军将士,人数不过两三百,竟然突兀地冲项家军后方进逼而来见此,胡亥猛然间又恢复了活力生机大喝道:“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哈哈,天佑我大秦,众将,擂鼓进逼所有人,给我冲啊杀光楚贼”

此刻,项羽集结了全部军队包括围堵御帐的军士也都齐齐集合到了一处,冲向后路受袭的项家军

第三十五章:帝王终有陨落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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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越人的突袭让项羽几乎为之吐血,眼看着就要冲破重重阻截杀进御帐,可后路又是徒然起了烟尘傻瓜也知道是秦军的援军跑了过来,不是全部军队都被项梁、项伯给吸引做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会突兀地跑出一只两三百人的小队?

若在平日,莫说两三百人便是三千人,项羽也敢冲一冲,杀他个干干净净,可而今,这紧要关头,怎的又来了一路援兵?

项羽心中的疑惑胡亥却没有给他时间来想清楚

胡亥已经怒极,原本唾手可得的御帐因为这群楚贼的突然袭击而不得不半路告终要知道,只要能够肃清最后的残敌,他就是无可非议的大秦皇帝啊

到时候,莫说被五百楚贼袭击便是来了五万,手握百万雄狮的秦皇只怕连眼睛都不会皱一下

可偏偏这个楚贼忒是可恶,竟然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兵锋直指胡亥的后心这一击老拳打得胡亥痛的直入骨髓,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胡亥差点都要被这群楚贼给击溃了

要知道,当时的情景下,胡亥几乎是脑袋都懵了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缺乏实战经验的胡亥对付对付熟门熟路的宿卫还好说对付一群怀着复国热忱,胸中死战轻解萦绕的项家军用危在旦夕并不为过

万幸来了一路援军,尽管只有两三百人,可具是岭南军士啊这会的胡亥可真是喜爱极了岭南的兵丁,这群人虽说人数很少,又多是六国遗民可一个个,彪悍不畏死却是真的若不是岭南军第一次死命进击,攻破了营寨,只怕此刻胡亥还在御寨外面和宿卫死磕呢

而今,又是两三百岭南军士救援而来,一举形成了对楚贼的两面夹击让楚贼能够尝尝昔日胡亥被两面夹击的滋味

见了楚贼两面为难的滋味,胡亥心中大为畅快这厮,从来就不是什么迎难而上的人说白了,那就是一个欺软怕硬偏生有特别记仇的人而今一见有了援军,而楚贼又是焦头烂额的情况,顿时心中起了凶念

有道是小人报仇不计朝夕,胡亥一见楚贼这么快就遭了霉运刚才差点深陷险境的恨念便油然而起,一双还算好看的眼睛吊起来便有了几分狠毒的模样:“所有人,随我杀上去,全歼了楚贼,莫要放走一个,不然统统都给我去骊山做苦工”

桑诚小心翼翼道:“那围堵御帐的人……”

“统统都给我去围杀楚贼,不要放过一人”胡亥横了一眼桑诚,桑诚连忙一缩脖子躬身应下布置去了

见了胡亥这般凶悍,一想到去骊山做苦工,都是齐齐加快了脚步骊山,那是修建始皇陵的地方啊京师兵有一部分便是守陵部队,很是了解那里的情况从始皇十三岁开始,这始皇陵便开始修建了可以说,里面不少工人修建始皇陵,有些人都到了三代这几十年过去了,怕是要一辈子累死在那里,可能子子孙孙都成为一群奴工

如此一想,众人连忙拿出手中残余的力气进逼向前,心中的恐惧此刻也渐渐化成了杀敌的残忍

项羽纵然勇猛,一个人悍勇非常但终归是初出茅庐,无论是经验还是心性都还不算成熟靠着一股子悍勇,的确成了战场杀神但秦军不愧是老练有素之师,打不过,牵制着你总是可以的

便是逼不得已要死战,一个个列阵待发,一人打不过,十人,百人五百人总是可以的

毕竟,而今受到两面夹击的可不是秦军了,项家军兵微将寡不过五百人,要时时刻刻堤防菊花不保,项羽一个人再如何凶悍杀得百人,没个得力的助手,还不是任人鱼肉

且不提项羽越杀越多的怨念

扶苏此刻轻兵直入,只带着百数贴身侍卫到了御寨后门,而其余四百青龙营的战士则在一旁随时策应给扶苏清出了一大片空间……至于那些围堵的京师兵……

看山越营派出去后前面大战纷飞的结果便知道了,不错,那两三百岭南军士就是扶苏派出去的山越人战士山越人本就是越人后裔,和南方人的模样大体相似,至于这些甲具,兵器则要说道刘季的功劳了

刘季卖给了扶苏一批兵甲,数量不多,只不过两三百件但在乱世,光是这点东西就能裹胁出一万青壮了扶苏当然不会那么浪费人力,但山越营却摇生一变成了岭南军的军士毕竟,这些就是从岭南军流出来的兵甲

两三百“岭南军士”盯着项羽的菊花,胡亥便看到了便宜要狠狠报会刚才的菊花之仇于是大手一挥,围堵着营寨的京师兵便统统投入到了和项羽的你死我活之中

而此刻,扶苏带着百余精锐轻装简行,在四百余青龙营将士的策应下进了寨内扶苏踏入,便是一枚羽箭激射而来,扶苏面色不变通通通的却是一堵堵盾墙在扶苏保护在其中

此刻,伏承高举一块虎符道:“扶苏公子在此,哪个敢拦”

扶苏曾经是指挥过宿卫的,而这军士对虎符的敬服是严格刻在心中尽管不是指挥自己的虎符,但当有宿卫认出扶苏的身份后,迅便被接应了下来

“是扶苏公子来了”一名宿卫大笑看着拨开盾墙的扶苏

当下便有宿卫兴奋地瘫软在地上,心中喃喃道:“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便是再如何铁打的战士在此刻,经历过十倍兵力围攻死战之下,此刻见到援军来了,也是徒然放松之余,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到了扶苏身上谁不知道,扶苏在陇西平了叛乱,在北疆诛了夷狄,而今到了沙丘,那些叛贼,难带还会有好下场?

随着其余五百余青龙营军士接管皇帐后方的防御,扶苏一身素装见到了甲胄浴血,虎威不倒的赢忠

两相见过,确认了扶苏身份的赢忠在深深的疲倦之后,忽然面色极其严肃,道:“陛下醒了”

第三十五章:帝王终有陨落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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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浑身一震

嬴政醒了?扶苏来不及多想,而今始皇身体几乎是虚弱到了极点而偏生皇帐又是这种刀兵厮杀的境况里,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保证对始皇的治疗

既然如此,那么唯一的解释,那便是回光返照了

扶苏快走几乎都要赶得上跑了,很快便在皇帐的寝宫之内见到了而今清叟削骨的嬴政

扶苏忽然一股子悲从中来的感觉,看着始皇缓缓转头过来看向自己,猛然冲过去却是大拜而下:“父皇……”扶苏忽然想到了后世自己祖父过世时的形容,当是何其相似的悲怆?

扶苏到了这个世界,并未有过几个长辈照顾那些皇兄皇妹扶苏看到的除了讨好,艳羡,嫉恨之外并没有看到多少感情的成分反倒是这个看似最为严苛的父皇,对扶苏实际上颇多爱护之意

作为扶苏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亲长辈,虽说每时想起嬴政对扶苏的“打压”扶苏说心中不忿,那是肯定的但仔细想想,扶苏却又感受到了嬴政对他的一番爱护

扶苏自从来到这个时间已经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了三年,从一个全无实权的皇长子成为帝国北疆的重要帅臣,帐下子民百万,兵马数万发展到这里,没有嬴政的暗自回护哪里会有?

光是一条大秦的军权的严防死守就不可能让扶苏拥有一支完全嫡系的军队,要知道,而今扶苏实际上掌握的兵马可是有三万之数的别提蒙恬蒙毅这对兄弟就是嬴政自己塞给扶苏留作的辅国大臣

蒙恬是当时第一帅臣,蒙毅是扶苏身边最为信任的侍卫官光是这一桩,扶苏就不该对嬴政怀有什么怨恨毕竟,胡亥也是他的孩子宠爱幼子,是父母之通病

而此刻,嬴政将要大行归天了扶苏心中还能对这个父亲有何怨恨吗?

看着始皇消瘦的面容,扶苏诺诺无言忍住了眼角的湿润,颤声道:“父皇……”

两次呼喊,终于让目光有些浑噩的嬴政凝眸看向了这个跪在床榻之下的扶苏看着扶苏英武挺拔的样子,嬴政笑了艰难地想要开口,此刻李左车忽然端出一碗药汤,扶苏心中感激,连忙给嬴政喂下

嬴政这才觉得喉咙舒爽了许多,开口也不那么艰涩了,看着扶苏的这样悲切的模样,微微摇头道:“你总是温文尔雅之姿,学坏了那群儒生今天,戎装甚佳,这才是我嬴政的儿子”

扶苏心中一片酸楚,用力点头有些颤音道:“父皇,我护您出去外面我还有兵马数千,等到了临淄,为父皇延请名医”

嬴政轻叹一口气,面上病态地呈现了一片潮红扶苏见此,心中猛然下沉嬴政却不觉得有何不妙,强自撑起身体,看着扶苏嘴唇动了动,又是笑笑:“我嬴政,自幼便杀过叛贼,诛过血亲原本以为对这生死也看得淡了,不想,还是和常人一样枉我寻那仙药害得朝政倾覆,兄弟睨墙……”

说了这么多,嬴政竟然不感觉有何苦累似乎还来了兴致,神采飞扬:“我嬴政生于赵,长于秦13岁诛嫪毐正朝纲,自亲政起远交近攻,合纵连横攻伐六国,至二十六年遂得天下一统开千古未有之伟业,遂至一代帝王,手创皇朝此生,于国事无憾矣”

这一刻,扶苏似乎也想到了这个老男人身上那一幕幕令人心颤的伟业大秦,这个西陲偏远小国,一步步成长为天下大国最终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完成了一统天下的使命,成为了万民顶礼膜拜的帝王

光是想一想,这该是怎样的伟业怎样令人心潮澎湃的事迹,而扶苏,却要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千古传扬的帝王陨落让扶苏心伤的,这名帝王是他的父亲

有感于嬴政那震慑古今的霸气,却要心伤无尽为他生命流逝感到一股股无力

“唯一无憾的,便是这皇位之传承”嬴政轻轻叹了一口气,扶苏却感觉到嬴政的生命正在飞快流逝

嬴政慈爱地看着扶苏,轻声道:“我看错了赵高,却还好有一个赢忠”说着,赢忠此刻高高捧起一卷明黄色锦帛

嬴政支起身子,扶苏连忙过去搀扶,却不想被嬴政打开:“过去”

帝王虽老,威势依旧无双

扶苏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地拜在嬴政榻前

嬴政扫了一眼在场的赢忠、伏承、李左车、羊牟,声音沉郁:“大秦皇帝嬴政,今日兹命赢扶苏为大秦皇太子,监国,禀军国大事”

赢忠轻声道:“皇太子殿下,接旨”

扶苏颤颤巍巍接下圣旨,忽然举手发誓道:“我,大秦皇太子扶苏今日在此盟誓,若为秦皇,但有一天在世,定兢兢业业,不负父皇所托否则,天弃之”

秦始皇嬴政满意地看了一眼,忽然间眼神一阵涣散当扶苏扑上去的时候,鼻息早已没了踪迹,而胸间也再无跳动

李左车在一旁提醒道:“殿下,帐外尚有千万兵”

意思就是扶苏此刻可不要犯傻啊

扶苏摆摆手,道:“羊牟何在?”

羊牟猛然立正,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标枪:“青龙营可堪用否?”

羊牟面色涨红,高喝道:“不惜死战”

扶苏抽出腰间寒芒锋锐的配件,冷声道:“全军集结,护着陛下灵柩,给我送到行朝去”

赢忠猛然色变,道:“陛下,前方正有楚贼”

扶苏冷哼一声:“那就击溃楚贼”

赢忠狠狠一咬牙,而今扶苏的身份再也不是一个轻飘飘的皇长子了他是大秦皇储皇太子殿下,是监国,禀军国大事的重臣一旦完成手续u,扶苏就能从皇储化身成为皇帝自然,赢忠这个宿卫统帅是不能违逆扶苏命令的

“来人,抬起陛下的灵柩为陛下,杀到行朝去”赢忠神色凝然,眼中带着的颜色似乎依然看透了身死

嘭……一根响箭,猛然从御帐之中升起

项羽杀得正是激烈,刚才,心中腻烦的项羽突然不顾前面秦军的重重“挽留”直回后阵,一干长戟划向这群岭南军士,当下便斩杀掉了几名冲得最猛的军士

然而,这群岭南军似乎也变了脾性竟然根本不合项羽“黏糊”,项羽一冲杀过去,来的不是齐齐围殴,反而是一沾就退,根本不和项羽硬来原本项羽也是有办法的,可手下四百余精锐都被胡亥死命拖住,根本没有帮手过来施展搞的项羽根本不能杀个痛快,杀个威风,精力却在两边来回打转之中逐渐消磨

施卒心中不住地高飞又猛然落回心中,只好项羽一冲过来,施卒心中便是惊骇非常小心地躲避着项羽的虎威而今,忽然看到御帐之中的响箭心中大松一口气,连忙高声道:“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桑诚张开惊讶无比,看着这群岭南军忽然之间冒出一口流利的土匪用语这撤退的套路,是和那群土匪强人别无二致难道,岭南军明里暗里还干着土匪的勾当?

桑诚还未反应过来,这坚守到底的两百余岭南军顷刻之间就扯了干净

“坑爹啊”若是胡亥知道这个词,肯定会这般说道

但胡亥来不及去想这些细枝末节了,吞了口唾沫,胡亥看到了项羽凶神恶煞能小儿止啼的面容,手中一紧身上的甲具看着失去菊花之忧的项羽用加疯狂的进攻冲了过来

而正当此时,胡亥身后的寨门忽然之间又是一声惊响数百彪汉护着一个棺木冲出,而当先,赫然便是孝服的扶苏以及身边清一色孝服的将士,赢忠、伏承、李左车、羊牟分出数路冲杀而来

胡亥面色一白,忽然翻身上了身边的一匹属于传令兵的骏马,怒喝道:“冲出去,快护着我冲出去”

战局在胡亥撤退的时候出现了重大转折扶苏亲冒箭矢,带着麾下精锐直冲项家精锐

而此刻,扶苏平日训练的小阵法发挥了重大的作用扶苏以一个个伍为作战单位,一人持矛,一人持戟,一人持弓或者拿狼牙大棒,一人居中持剑指挥,最后一人则全身重甲,披坚执锐充当主力

这样扶苏借鉴戚太保鸳鸯阵所成的小阵法在混战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在混乱的近战之中,将领的个人勇武得到了极大的发散因为项羽一人之勇武,只能算作丁嫩兵的五百项家精锐杀得行宫处血流成河,横冲直撞之下胡亥明明手握重兵,有至少四倍的精锐,却还是被打得苦苦维持直到扶苏奇兵突起,两三百山越营轮流上阵这才维持了胡亥不败的局面

但若是将胡亥换成扶苏,却绝不会如此扶苏近战武艺算不得高明,却绝对不畏战身边数十顶尖高手环绕的扶苏根本不虞战场凶险,有道是无畏之人才能勇往直前

扶苏若是瞻前顾后,根本就不会来东南之地

“击溃楚贼,护陛下灵柩至行朝”扶苏手中长枪飞舞,高喝之时顺手斩杀了两个漏进来的项家精锐

第三十六章:一言退绝世猛将(上)

【写点题外话,最近状态不好结果写得,委实差强人意这点,非常抱歉恢复状态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写得差、成绩差,这种恶性循环我也不想发现在我身上阿楼体谅,支持安排了一个分类大封这样,我得加油打算清明去逛逛,爬爬泰山什么的不会落下,会一直保持不过希望泰山之行能够好好休息下,放松放松委实,不能这样了这些字数不算收费请大家也一如既往支持下微言】

枪若游龙,在扶苏的挥舞之下迅迅地收割着生命而扶苏身后的五百青龙营军士也并未辜负扶苏的期望,这支重金打造的精锐在面对项家军时发挥了其应有的神勇

“杀光楚贼,大秦威武”扶苏声音如同龙吼,一枪洞穿一名项家军胸口之时血液飞溅到身上,一舔血液的腥咸扶苏没有畏惧只感到了胸腔之中深藏已久的狂暴在爆发

“大秦威武”青龙营见扶苏公子身居高位冲杀竟也如此凶猛,都是胸中战意勃发扶苏公子天潢贵胄尚且不畏死战,他们这群升斗小民,靠着扶苏公子的恩惠这才得以成为大夫军功爵,家中也因此成为四邻艳羡的对象如此,有何不能去死战搏杀的?

一念及此,众将士都是奋勇争先口中高吼着秦曲,挥舞着手中兵器,眼中全是狂热之色

“这群秦军,是何来头,为何如此难啃?”这样的念头瞬间传遍所有项家军的心中,但扶苏似乎并不准备给他的对手太多时间思考这时候,原本退却的“岭南军”将士忽然又冒了出来,目标,赫然便是杀得勇猛犀利的青龙营

胡亥呆呆看着,这群原本“忠勇”的岭南军突然又冒了出来心中兴奋不已,因为黄霖的原因,胡亥对岭南军总的来说还算不差故而,兴高采烈的胡亥连声道:“尔等是那一曲的,来护卫与我”

这样的命令没有一名山越营的士卒接受,一个个都是闷头冲过去隔着数步,却让胡亥好似隔了千山万水这样的无视是胡亥没有想到的,面皮一热,胡亥当场就要爆发了不过好歹还是知些轻重,知道这时候和这群大头兵根本没啥好商量的连忙驱动战马过去祭出自己的身份:“吾乃大秦胡亥公子,你们还不快来护卫我冲出去”

这时候的胡亥早就跑到了外围,没有什么危险可胆小的胡亥觉得身边就这百十骑也太寒颤了点,而且单骑走马一般来说都是逃跑用的配备他一直想收拢一支材官,装作力战而退,不然日后传出去是胡亥身先淘宝,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施卒看着在那个秦腔纯正的年轻秦人,瞥了一眼,冷哼道:“你要是胡亥公子,那我见过的扶苏公子算什么?走,别理这疯子……”

胡亥挥舞的手在空中顿时僵硬了,下去,看着这个领头“岭南军”军官竟然说出扶苏两字,顿时了然了什么眼中顿时露出惊骇的神色,快马加鞭,胡亥甚至连桑诚都不相顾了,一人快马,竟然先行朝着行朝方向跑了过去

施卒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一场军功,但他知道而今战场的局势要迅加入战斗四百余混杂着岭南军服和山越零散甲胄的山越营士卒挥舞着武器,也没有什么阵法,当下便冲了过去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施卒此刻光明正大地打起来,也不在留守嗷嗷叫道:“兄弟们,杀光项家走狗”

“杀光这帮楚贼”

“杀啊”

山越人疯起来比刚才的岭南军士还疯,这群常年战斗的山越人根本就没将生死看在眼里常年战斗,见惯了生死的山越人发起飙来便是和山越人交过手的项羽也是暗自心惊

施卒嚎叫着,一柄短戈将一寸险发挥到了挤出,贴身肉搏起来,根本就是生里去死回这副疯狂的模样,不仅让项家军的精英们为之心寒

山越人打起来毫无章法,便是死命地冲上去近身肉搏往往先期被项家军的小队长戟刺去倒下一片,然而山越人却不会撤退,即便是身上血涌不尽依旧往前冲去,直至将手中武器刺入对方身体

扶苏先前已经颁布好了抚恤条例,一条命死了,其妻子、子女一辈子包了,肯移民的来雁门,不肯的从土地到种子、铁器农具扶苏一一包办当做军属,每月都有粮米配发

蹦……

又是一柄长戟折断,频繁换武器的项羽在一击捅死了一名悍不畏死重来的山越重伤兵之后,发现手中的武器在抽出来的时候猛然崩断愤恨地看着棺木外,那名素衣亮甲的青年,项羽心中慢慢都是懊恼

他懊恼的不是手中武器的折断,杀了不知多少敌军的项羽从来多没有爱惜武器的习惯因为武器总会在迅血肉摩擦,骨渣飞舞的情况下发生磨损直至完全破坏到不能使用,而今,战场之中英姿勃发的项羽懊恼的是那个俊秀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子,这厮怎么来了?

扶苏

这竟然是原本该在北疆好生伺候夷狄的扶苏,隔着千里,竟然赶在了项家突袭之机先行到了御帐鬼才知道扶苏在御帐之内发生了什么,但无疑,此次项家的算盘完全落空了

无论此刻扮演着孝子角色的扶苏在帐内经历了怎样的悲痛,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是:始皇死了但他死于病魔,“长生不老”的毒药下,胡亥阴谋摄取权力的陷阱下但他没有死在项羽自己手中,这对心高气傲的项羽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然而,他不得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确打破了他所有的算计

项羽想要上前斩杀扶苏,但显然他的亲卫很尽职一百多个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将扶苏环绕护卫起来,项羽发现他要面对的除了一个武艺不错的扶苏外,还要面对一百余精悍的老卒

这群人手中长短兵器一个不缺,甚至还有重弩准备这些,让项羽心中不住地分析却不得不败退扶苏的小弟很多,但他的五百精锐损失得太大了

“扶苏,你可敢与我一战”项羽横眉执戟,正对着扶苏,眼神之中充满挑衅

扶苏笑笑,项羽这是无计可施了手中不过残兵三百余的项家军尽管依旧凶猛,可扶苏看出了其中力竭之象这种情况下,扶苏不信项羽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能够以一人之力翻转局势

而显然,项羽自持的这个翻转占据的,便是个人武力的

扶苏当然打不过项羽

于是扶苏取下了手中的雕花宝弓,道:“兀那项羽,你是要一个人对阵与我,还是全部一起上?”

说着,扶苏弹了弹弓弦,却一点要挪步的意思都没

第三十六章:一言退绝世猛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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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你忒是无耻”项羽气得心中恨意昂然

扶苏却是一脸令项羽厌恶的笑容:“想要单挑?也行,你说是我们单挑你一个,还是你单挑我们全部?”

项羽知道克制住胸中的气闷,忽然一人走到两军中间,一柄长戟猛然插在地上怒喝道:“既然你们秦人一个个都是孬种那我便站在此处,看那个敢杀过来?”

扶苏神色一阵凝重,挥手示意灵枢停下项羽的威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清楚那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诛佛胡亥手握三千军士,可项羽连给胡亥结阵的时间都没就以一人之力洞穿了胡亥的军阵

任谁都知道材官在混战之中是没有多少优势的,历来打仗,不是打群架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大家捉对厮杀那是春秋,不是大秦胡亥便是再笨,手下也有知兵之人

可任是如此,还是被项家军来回洞穿了数次直到胡亥出血,几次加大赏格,又眼见项家军也菊花不保这才发了狠抽调各路兵丁围杀项家军可最后,还是没有时间来结阵

数千人之间的生死对决不是开玩笑,不是过家家当十人对杀的时候,就要讲究进退有序了,当百人对杀的时候,那就要考虑策略当一千人对战,考验的就是指挥官的水平了

此刻扶苏没有结阵的时间,五人小组的形式虽说能拖住一时,却解决不了问题项羽,这个绝世猛将扶苏打不过几百人上去够呛,除非再来一千

“公子,弩机或者可以奏效”伏承在扶苏身边小声说着

扶苏听了心中一动,却忽然看到了项羽眼角的冷笑顿时心中一怒,不信小爷收拾不了你了此刻,扶苏却是不能在动用弩机了扶苏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住,堂堂大秦皇储,用弩机暗算一个东南小子,算得什么事?

而且,项羽的冷笑是摆明了瞧不上扶苏扶苏这般想着,心中转悠,这项羽看来是有后手啊

果然,只见项羽身后忽然来了两个甲士这些甲士背着成捆的标枪,项羽拿着手中的标枪颠了颠忽然用力一掷,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扎向了扶苏

伏承大喝道:“防御”

痛痛痛,百余亲卫之中迅出来十余持盾甲士,吼着号子一面沉重的盾墙就这么移了过来

扶苏背负双手,似乎对此全无戒备看着远远飞来的标枪,扶苏心中早就计算好了这抛物线到来的地点众人来不及感叹扶苏之镇定,咻咻的破空之声响起

哧……

标枪应声落地,恰好扎在了盾墙之前几乎贴着盾墙,离扶苏脚趾不过一步之遥而此刻,扶苏面色依旧不变神色淡然看着项羽:“项燕之后,果然不负勇武之名

项羽神色一变,心中却是沉重了起来这厮,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要知道,项家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上面花费的力气可是一点都不弱于前期的准备啊

项羽心中一寒,想到了对方这是在做要挟你项羽再是勇猛那又如何?而今项家反秦之心昭然若揭,可毕竟还有一层面皮在打着寿春几家豪族的牌子行事,虽说信的没几个但欺骗些小民还是足够的

何况,严格来说扶苏和项羽还要算是盟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胡亥虽说此刻两方敌视之心已经显露,但并不代表没有退路给两方留下

项羽不由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故作高深的皇长子,自己比起对方还是太过年轻了啊尽管项羽一直是战场之上的勇者,猛将一杆长戟下面挂着的性命说不定已然过两百,可在扶苏轻轻巧巧一句话下,却几乎将项羽忙碌数个时辰的努力轻轻抹消

杀得再多那又如何,此次任务已经失败刺杀秦始皇不成,就意味着项羽在此多留一刻钟都是浪费也意味着多一份暴露的危险,此刻,项羽想到了在会稽时议论失败之后的应对

那时的项梁神色凝重:“若是失败,那就只留下了两条路那便是趁着刺秦的威名,一举在吴城起事随后裹胁殷家一起反秦,先下山阴,再固会稽不过那时,未能刺秦成功恐怕声势不会有多大而且,我们若是顺风顺水拿着嬴政的人头起事,肯定能收的奇效,天下其余五国遗族说不得都能竞相反秦

然而,一旦刺秦失败莫说五国遗族会不会反秦,便是殷家只怕也会立即对我们举起屠刀殷通此等人物,就是一根墙头草风吹两边都会倒一旦见我们刺秦失败,依旧强势反秦,说不得还会起兵围剿而且,绝不留下余地”

项羽那时轻声道:“那另外一条路?”

“那便是周旋胡亥、扶苏两者之间始皇病重,无论我们去不去都会死,因为胡亥已经等不及了一旦嬴政身死,高层斗争就会突然白热化胡亥、扶苏两人都要上位到时候,无论是谁都不会分心来关注东南之地只要我们安心求稳,不惹事,老实留在庄头他们就不见得会大兵围剿,到时候,我们就有了舔伤口的时间……”

“只怕胡亥、扶苏两人分出高下之后就会收拾我们呐”

“所以……我们要尽量不得罪两方的任何一方交结东南豪族,固成一家到时候,我们便有了和他们讲价钱的资本”

项羽回想到了这些,看向扶苏的威胁,不由开始深思此刻,项家军的两名年长些的老军官道:“公子……不可逞强啊”

项羽看了一眼一个个眼中斗志犹存,却多死志的士卒心下一叹,缓声道:“我心中有数我在此镇住秦人,你收好兄弟们的尸骸,照顾好伤卒不要丢下一人”

两个两军官都是神色激动,刚要继续说话项羽却不让分辨,道:“事不宜迟,去”

项羽把玩着手中长剑,又一一插上了数柄长戟,不发一言,就这么杵在阵中,可扶苏却不得不买账,眼中暗骂什么时候也找个猛将,可兵微将寡的扶苏还真舍不得耗在项羽手中

心中恨恨,扶苏怒起拨弓,一箭激发,阻止了项羽继续插戟的举动

项羽心中微一沉,收敛了刚才放肆的举动因为扶苏一箭射下,入土深尺,竟然将他的长戟反倒给打了出来这功力,小瞧不得

看着项家军徐徐撤退,收敛死者残骸,又扶助伤兵,扶苏知道项家是要撤退了也不坚持,对李左车道:“收拢胡亥的兵马,让他们做些搬运尸骸,打扫战场的事情再设一伤兵营,到时候,随我一起去行朝”

短暂的冲突之后,战场回归平静

项羽,依旧独立战场中中央,冷对扶苏麾下千数兵马,昂扬不动扶苏心中腻歪,项羽这风头可算是出大了,可人家有本事扶苏有实力威胁,可要因为项羽一人而坏了扶苏立威行朝的大事,那就因小失大了

扶苏调试着弓弦,似乎在把玩着手中的羽箭但项羽却是知道扶苏是在示威,心中对扶苏的评判又是升了一级,但依旧是气势俨然,抚着一杆杆长戟,光是这些项羽一人,他就有胆子也有能力给扶苏来个七进七出

看着项家军收拢伤兵尸骸,扶苏的人马也没闲下也不住收拾残局,风沙越来越小,但御帐的情况已经残破无比,不过给伤兵当做伤兵营却是没问题的

见此,扶苏也沉住气,转身重重给始皇的灵枢一拜,依旧穿着孝服,把一派大孝子的模样做了个十足

见了扶苏如此姿态,一众军士都是抬头挺胸古人重孝,而孝子当然是受人尊敬的每个士卒自然也是为他们追随之人是一名孝子而感到高兴、骄傲

项羽死死看着始皇的灵枢,那本来应该是项家成名天下,掀起复楚狂潮的台阶然而,扶苏的出手彻底打破了这些不再犹疑,项羽提起一杆长戟,对身后三百余项家军精英道:“日后,我必再来此处”

再是深深凝视了扶苏数息时间,似乎是要将扶苏的面目记在心中这才徐徐后退,而断后的依旧是项羽一人

扶苏叹了口气:“可惜此子是楚人”

说着,扶苏已经上了一匹李左车不知从哪里牵来的战马换上了马中三宝,有了马镫马鞍马蹄铁,扶苏上马也不是什么难事翻身一上,握紧缰绳,轻轻一抖:“跟上”

山越营护住外围,青龙营护着灵枢一众人跟着项家军的步子紧随其后一直到项家军离开所有人的视线,消失在慢慢黄沙之中扶苏轻轻吐了一口气,转向另外一处嘶喊声天的地方:“去行朝”

“喝”

众将士齐呼,护着灵枢,走向行朝

此刻的行朝依旧喧嚣无比,但情势对秦军而言却是越来越有利了一开始靠着突袭项家军优势极大,但缺少优势兵力和重装器械的项家军并不能攻破丞相府驻地,别说有李斯坐镇的少府了

第三十七章:遗诏一出谁监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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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的确年轻锐利,五百重装材官死命突击,初始差点都攻破了少府,惹得里面寺人宫女惊叫连连但随着李斯的救援,项庄在少府取得的成果就越来越少了

而另一路项伯也是没有成事,本就是一路虚兵,只是吸引秦军来援分薄其兵力罢了当赵高一千五百骑卒来援的时候便已经代表项伯的任务完成,只需要尽可能多拖住赵高这支骑卒便可

别看行朝此处打得热火朝天,可实际上项家军的关键部分便不是这里整个项家来此,首要目标并不是全歼行朝大部,事实上项家完全没这实力项家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击杀始皇,为此,不惜代价让整个宗族除了项羽都在这里当做绿叶,配角

项家的努力似乎起了成效,因为项庄看到了行朝营内的混乱一个亡命突围进去的人看上去很是眼熟,项庄稍稍回想,便判断出了这个衣甲华丽的年轻军官是谁,胡亥

看着胡亥神色狰狞却是带着寥寥十数骑突围进去,项庄心中满是激动

“胡亥单骑走马,逃进了行朝营内”项庄立刻将这个消息传到了项梁耳中

听此,项梁顿时惊喜万分正要发号全军突击,却被张良泼了一头冷水:“就算是胡亥真的亡命逃走,但能确定项羽就真的击破了御帐,杀了嬴政?若真是如此,为何项羽没有先行快报而且还让胡亥有这时间逃到行朝来?”

不错,项羽那五百人并非没有快马,也有传令兵的配置一旦得手,就会尽快将消息传出来怎么可能胡亥都逃了,项羽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见此,项梁忍住心中的激动和些微的恍惚,没有下令全线进击

这个决定挽救了项家

行朝

尽管面色狰狞,但胡亥的形象只能用狼狈来形容朗朗跄跄跑到赵高所部的胡亥一脸强硬的口气道:“郎中令赵高何在,随我发兵打回去,杀了扶苏”

一声惊吼吓住了这一曲北疆骑卒赵高急急跑来,听了胡亥的话心中急下沉脸色一沉,赵高看着胡亥道:“公子……败了?”

胡亥的神色加狰狞:“赵高,给我去回援,我要杀了扶苏”

“扶苏来了……”赵高心中下沉得原来越快,恨不得一剑刺死这个金枪银杆蜡杆头什么德行,三千兵丁,围杀不过五百宿卫被打败了不说最关键的是,这厮,竟然敢吼我

赵高沉住气,冷声道:“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罢,赵高神色凛然,看得胡亥心中微微一跳不得不缓声道:“楚贼留了一手,有五百精兵突袭与我恰此时,扶苏带着一千人冲了出来……”

“废物啊”赵高心中吼着,但还是不敢说出来毕竟,而今可是正儿八经的未来皇帝:“那陛下呢……陛下现在如何了?”

胡亥面色通红,冷哼道:“我怎么知道,现场楚贼一片,扶苏又是猖狂……”

“够了”赵高终于忍不住了,牵来一匹骏马给了胡亥,抽出宝剑,对众将士道:“莫要与楚贼缠斗,丞相府不要管了,去救丞相”

胡亥也是反应了过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少府啊里面,除了李斯,还有行朝最后一支兵力,眼下这混乱时局,没有什么比兵力最让人安心的了

李斯在营内安抚了少府一众不济事的宫女寺人,听得营外兵马喧嚣,心知定是出了大事连忙出来,果不其然看到了神色凄惶,狼狈不堪的胡亥和赵高

北疆的一曲骑卒果然凶悍,强力突围之下,尽管折损不少,但依旧是护着胡亥和赵高冲进了少府中,甚至还打得这一部楚贼不敢过来追击,只是似有似无地围困着丞相府

胡亥和赵高下了马,齐齐多是面色悲戚胡亥是眼眶发红,李斯心中狠狠下沉刚要说话,忽然身边侍卫叫道:“后路突然来了一伙楚贼,极是彪悍”

胡亥面色一白:“那员楚贼骁将来了……”

项羽来了,带着手中残留不多的兵力冲进了行朝这片战场甚至一举在行朝的后营捅了一刀若不是秦军反应及时,李斯这边规矩俨然,没有混乱让项羽有机可趁,只怕此刻的项羽已经要给李斯的这仅存营地来一个对穿了

饶是如此,李斯、赵高和胡亥也是面色惨白

“如此骁将,如此凶猛”胡亥喃喃自语

李斯和赵高都是面色沉重此刻收拢了围攻宿卫残兵的桑诚回来了,累得瘫软如泥的桑诚面色极其严肃,用尽了仅剩不多的力气跑到了营内,对三人道:“公子,丞相,郎中令……陛下……驾崩了”

每个人的神色都是震动不已,胡亥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尽管面上做出极其悲伤的神色,但还是掩藏不住眉眼之中的喜气而赵高却是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胆子又是沉重了不少,看着胡亥轻佻的模样,心中不屑之余忽然生出一骨子激动的样子,火热的感觉熨烫心怀

而李斯,似乎沉浸在震惊和悲伤之中难以自拔但心中却早已极计较起来忽然,赵高和李斯对视一眼,两人齐齐都是点头稍待,李斯又着急了整个丞相府的属官属吏,又召集了没有溃逃的行朝官员尽管只数十人,寥寥寡少,但每个人似乎都猜到了什么

李斯沉了一口气,道:“天道不测,人命无常陛下巡游东海,途中为楚贼惊吓,致使陛下心中忧虑,病体沉疴之际,药石无救已然崩卒……”

李斯话说到一半,所有被召集而来还未从被袭击惊惧中缓过神的官员都是齐齐震惊每个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斯,但一见李斯严肃的模样,都不由开始仔细琢磨起了李斯所言

心中极尽猜测,每个人都不由竖起了双耳,细细听着,哗然之声刚刚起来,便又旋即沉寂

李斯似乎很满意这样的举动,从身边的寺人结果一卷黄帛,神色严肃道:“陛下驾崩,实乃沉痛悲愤之事然,天不可一日无阳,国不可一日无君遵陛下之遗诏,当取皇十八子胡亥为皇储,监国,反击楚贼,筹备陛下之丧事”

“吾等,恳请皇十八子接遗诏,筹丧事,行监国,为大秦皇帝陛下”

谁还能反应不过来,都是齐齐拜倒在地,对着上首空白之处道:“吾等,恳请皇十八子接遗诏,筹丧事,行监国,为大秦皇帝陛下”

“吾等,恳请皇十八子接遗诏,筹丧事,行监国,为大秦皇帝陛下”

此刻,神色恭谨的赵高带着缓过神来的胡亥,出现在上首的位置,看着一片臣服模样的众臣,胡亥心中一片恍惚之余,大的惊喜萦绕心怀

第三十七章:遗诏一出谁监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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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带着三百人一顿猛攻,打疼了行朝内的守兵,见事不可为,杀了两回便被几个老成持重的军官劝了回去见了自己退却,行朝营帐依旧不动,项羽心中缓了口气,带着人退了下去

行朝的守军被项羽打怕了,不知道哪里竟然冒出这么一个绝世猛将

于此,项羽这才带着人马回了项家军的营地一路上,行朝守军都未出营拦截,一切,有惊无险要道是项羽选的时间精妙,胡亥刚进去不久,李斯和赵高急急筹备起了接旨仪式,让胡亥短时间内确立登基为帝的合法性

这时候,自然不会愿意留下不多的兵力拿去和项家军硬拼

项羽回到了项家军的营中,神色有些沮丧见了项羽的表情,众人似乎都猜到了结果张良是一副可惜至极的模样,他是刺秦过的,知道始皇护卫之严密,自然叹息之余并未多想

但其余项家军的骨干们脸色就不大好看了项伯也撤了回来,一次拦截结果却因为轻视北疆骑卒,在北疆骑卒发狠后被打了个死伤两百余结果不得不回来休整,实际上短时间内只能用来吓唬人了

项梁心中哀叹:“去让项庄回来,缓缓退之,不要慌乱记住,一定要稳住,这不是败退”

项梁的再三嘱咐让众将士都是心中一阵沉重,项伯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那嬴政,是被扶苏救了出来?”事情太多,众人也没来得及仔细问问御帐那边的情况

项羽沉声道:“嬴政应当是死了,扶苏连嬴政的灵枢都弄了出来难道还会有假?”

呼……

一片松气的模样,便是项梁脸色也好看了些无他,始皇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了这天下,固然是大秦名将辈出,国家强盛才打下来的但若没有嬴政的雄才大略,短时间内也未必能鲸吞六国

始皇,实在是压在所有人胸中的一块大石即便是这块巨石已经沉睡,但他似乎还是随时能压垮众人

项梁缓声道:“扶苏竟然来了,的确出乎我们的预料此子,隐藏真是太深了一千精锐,便是我们这个地头蛇也要费劲诸般力气那扶苏来了东南之地,恐怕布局之时已经有了数月的时间实在……太大意了”

项羽面色一阵铁青,旋即迅恢复了过来他的确自傲,也很自信但败了就是败了,没得凭白惹那口舌之利他项羽,不是败不起的人他还年轻,手中的失去的东西还不算多失败与他而言并无多少损失,他还有时间,能够挽回这些损失,甚至加倍索取回来这点损失,尚不能压垮骄傲的项羽

项梁缓步帐中,看着奢华的行朝:“嬴政既然死了,尸体又在扶苏手中,可朝廷却掌握在了李斯、胡亥、赵高三人之手此等境况,实在令人瞠目不过也给了我们机会,至少,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走第二条路?”

项庄有些听不明白,将目光投给了项伯项伯笑笑,解释道:“嬴政死了,扶苏和行朝的关系那就微妙了再看扶苏此举,抬着嬴政灵枢去行朝,那不是逼宫是什么?只要扶苏、胡亥之间的斗争越发激烈,我们项家此次尴尬就能顺利化解因为,我们毕竟是这战场上的一大强者虽说我们实际上实力最弱,却可以顺利借助此次机会化解危局,安全脱困甚至,还能在这两家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项家几人都是拜服只是张良却皱皱眉,心中想到了那惊鸿一瞥他刚刚去了战场,只是一见一身素衣的扶苏便被发现了看着那个神态俨然的扶苏,他不信他会这么大意须知,无论是行朝还是扶苏,都是楚人的敌人,而楚人同样也都是他们的敌人

张良心中暗自思量,心中轻叹一声,项家内部宗族势力太强,恐怕不是良禽之乐土

扶苏一路收拢士卒,一边四派侦骑,将扶苏的身份以及事迹一一传了出去

“知道吗,陛下驾崩了,扶苏来了”

“什么,陛下驾崩了?等等,扶苏?皇长子扶苏?”

“就是那个去陇西不过旬月便平叛成功的扶苏,就是北疆一战抵定北疆十数年安息的皇长子啊”

“皇长子来了……陛下遗诏下令,皇长子要做皇帝啦”

消息迅扩散下去,不仅有扶苏的侦骑在扩散消息扶苏也放走了一些不可用的士卒发回了行朝,这些士卒,大多都被随行的特科人员“无意间”流露出去了扶苏的身份,以及而今的境况

扶苏来临的消息就如一个小石子丢入平静的湖面上,随着一波一波的涟漪迅扩散

而这内里沸腾,外表平静的火山泉上一身素衣孝服的扶苏显得格外耀眼,不仅是扶苏恭谦的孝子姿态,是扶苏即将以皇长子身份登基的光环

在扶苏一千精锐的护送之下,灵枢终于在沙尘将尽的情况下,缓缓出现在了行朝的视线内就这般,队列严整,一派精悍气息的扶苏成了东海郡和九江郡交界处这片沙丘上的第三强者

“丞相李斯、掌玺令赵高、皇十八子胡亥……少府令……何在?”李左车声音洪亮,一个个将行朝内的高级官员念了出来:“扶苏公子至此,遗诏将宣,还不来拜”

“喝”

“哈……”

“喝”

“哈……”青龙营和山越营的士卒一个个齐声高呼着,显示他们充沛的体力一千精悍之徒,让行朝内部齐齐都感受到了扶苏手下悍卒之精锐

哗……

行朝主帐内的这场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每个官员们都仔细注视着这一场景幻想着跟随胡亥之后将能掌握到多大的权力,却不想帐外猛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思绪

李左车可恶的声音还未响起,洪亮高亢的呼声顿时提醒了他们,扶苏手中是有强兵的

“混账”胡亥愤恨地在心中骂了一句,在公众场合之上却是没有骂了出来此刻怒极的胡亥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接受众臣的“请愿”了,难道还要再次被搅浑吗?

李斯没有胡亥那么沉不住气,右手轻轻在空中一压,无视帐外直呼自己姓名的李左车道:“继续”

众人齐齐一凛,感受到了这位丞相的威势胡亥和赵高却都感受到了一阵不舒服,不过念在此刻十分危急,都没有去细想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殿下,帐外群丑纷纷嚣嚣,实乃欺我大秦无人这龙无头不行,我大秦若没有一国之主,如何擒杀这帐外反贼还请殿下接遗诏,领军反击,振我大秦朝纲啊”

“此言大善”

“还请殿下接诏,领军反击,振我大秦朝纲啊”

“臣附议”

“臣,附议”端居胡亥左下首的李斯此刻也是躬身行礼,神态严肃

“臣附议”声音奸细的赵高也是躬身拜下,他可不敢只弯腰不拜,郎中令不过九卿,丞相却是位高权重是三公

胡亥背负着双手,面色沉静不知情的,还以为胡亥很是沉得住气看得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吏心中叹服,可背负在腰间颤抖的双手却是出卖了胡亥此刻的心情

他很激动,激动得难以自持

三年了,终于能够击败自己的大兄成为大秦皇帝这是何等的胜利?尽管他刚刚遭受了失败,便是回到咸阳也要面对一系列的苦难然而此刻的胡亥还是兴奋无比,皇帝……他将要成为皇帝了

“罢了……”胡亥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轻轻一挥手,道:“我接旨就是了”

说罢,胡亥从寺人高高举起的银盘上接下了黄帛圣旨看着众臣似乎眼中多了一份威严:“众位爱卿,平身”

“谨遵监国命”李斯丢出去了一根不大不小的软刺

胡亥笑容一阵勉强,不过还是很好地遮掩了过去:“众将,随我平叛去”

一句话,便将从头到尾都忽略掉的扶苏定性为叛贼胡亥此举,诛心直至

众臣躬身领命,赵高却是悄悄找到了胡亥道:“陛下……应当去联络楚人了……”

“什么?”胡亥的反应不是一般的激烈,不过念在胡亥这声突变的称呼上,他还是迅平静了心态:“为何?”

“扶苏汹涌而来,陛下若是不联络楚人恐怕以我们这点兵力,并不能……保住行朝全身而退!”两语便将楚贼中的贼摘去,一下子成了“义勇军”性质的楚人这其中意味,令人回味得紧

而赵高是悄然之间点醒了胡亥,别以为成了监国:准皇帝就万事大吉了一旦被扶苏抓住了,别以为谁能救你出来

胡亥也不是傻子,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紧要眉毛一齐都是皱成了一团:“罢了……此事,让丞相府派一属官去”

赵高心中一笑,躬身领命而去

扶苏看着闭门谨守的行朝,一阵冷笑

第三十八章:抬棺入朝凌众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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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朝的营门打开,呼啦啦走出数列神态威武的卫士(W)这些,是胡亥从御帐中招降过来的宿卫原本胡亥是不敢用的,但而今所有军士都参加过战斗根本拉不住一支身材威武,齐齐整整,还要兵甲鲜亮有范儿的侍卫队伍,不得以,胡亥便想到了这些被桑诚后来收拢过来的宿卫

而今,到也正好

宿卫环绕的,是一架步辇这是从少府之中弄出来的,是皇帝出行用的标准配备作为监国,一旦办完丧事就能成为皇帝的监国,胡亥用步辇代步都颇为合理

步辇之后,是姿态端庄,面容俊秀的宫女这些举着扇子,给皇帝摆着普的宫女显然有些惊吓动作之中,很是僵硬最后的,才是神情疲惫,兵甲缺漏,武器多有损坏的参战部队

这些,是在突袭之后坚持下来的老卒这行朝护所有护卫军中,原本三大派系京师兵、岭南兵、长城兵损失最大的是京师兵,这些在京师迷花了眼的将士并不是严苛到极点的宿卫,在京师的花花世界中士卒未必腐化,但将官已有无能慵懒之辈反观长城兵和岭南兵,战果最大,损失却不大若不是岭南兵被胡亥几次滥用,打得几乎残了,只怕此刻说话最硬气的就是岭南兵了

只是这些内部证过来争过去的将士此刻待遇并不多好,在胡亥宏大的排场下,这些看起来血污满面,衣甲不齐的将士自然而然便成了最不起眼的角色

然而,这些将士依旧要承担最为繁重的护卫任务此刻,行朝原本一万两千的护卫军回归一处之后,一清点只不过六七千人了其中,至少一两千是轻重伤兵

也就是说,这区区五千余兵丁不仅要保护好千数非战斗人员,还要应对可能的外敌:包括拥有千余精锐的扶苏,以及不知什么态度的楚人

看着胡亥摆着谱过来,扶苏眼中闪过锐芒,不过没有发作但扶苏这边也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模样,两营也都是保持战斗状态这让端坐在龙辇上的胡亥很是不满,这厮穿了一身龙袍过了瘾,匆匆又是换回了公服但面对扶苏已经没了当初狼狈的模样

“皇长子扶苏,见到陛下,为何不跪”一名掌管礼仪侍御史此刻媚上心切,神态庄严对扶苏怒喝道

扶苏此刻已经坐在了战马上,步辇很高,让胡亥看向扶苏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成了俯视这让扶苏很是不爽,不过他这可没一个少府能拉出来一辆龙辇,于是将自己的千里马拉了出来,坐在身高两米的千里马上,扶苏自然而然地有了平等的感觉

听了那侍御史的话,扶苏心中冷笑,李左车立刻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大胆,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陛下而今尸骨未寒,尔等就要谋朝篡位吗”

区区一个侍御史,还轮不到扶苏来对阵

果然,一顶谋朝篡位的帽子扣上去,那侍御史吞吞口水,退了下去

见对方只来了一个官大夫左右军功爵的年轻军官,李斯和赵高都没好意思去动齐齐目光停留在了桑诚身上,桑诚心中暗骂一句不过此刻作为监国殿下侍卫统领的他可不能退后,不然被当做意志不坚定不可靠分子那就哭都没地儿了

桑诚义正言辞,道:“陛下驾崩,实乃至悲至哀之事然楚贼就在咫尺,行朝危急必须尽快确立从属,自然,陛下监国代行国事,有何不可?待楚贼离去,自当为陛下风光大葬,殊荣无边”

面色有些苍白的赢忠踏着步子,目光冷冽对阵桑诚桑诚见了这个前任,心中一阵发虚,干笑一声却不料赢忠直接无视,道:“掌玺令何在?”

赵高心中暗骂,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赢忠将军……”

前时恨得要死,而今却要勉强挤出笑容而且还不得不把脸贴上去挨打,赵高心中能爽利起来才怪果然,赢忠高喝道:“你这无耻阉人,到底拿了胡亥甚么好处,竟然连玉玺都敢窃取你一介阉竖,是谁给的你胆子,竟然拿敢伪造圣旨,窃取虎符”

这一击,赵高躲都躲不去,只好铁青着脸生生挨着按照胡亥赵高李斯三人的算计,根本就不会给赢忠说话的机会如此,三人伪造圣旨擅动虎符的事情也就不会传出去

然而,谁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扶苏一举颠覆了局势,竟然将这个臭石头给搬了出来

赵高勉强挤出笑容,道:“赢忠将军多虑了,本官为郎中令,自然有统管大军之权这虎符,谈不上窃取再说,本官忝为掌玺令,为监国取玉玺行遗诏之旨意,此,并无不妥”

看着赵高偷换概念,赢忠却是看到了赵高的心虚刚要穷追猛打,李斯却忽然插嘴道:“而今监国代行国事,这一切,并不需要向赢忠将军汇报赢忠将军公忠体国,实乃我辈之楷模而今,楚贼猖狂,扶苏公子也千里迢迢派兵前来,擅出防区,擅移兵丁这是要无视陛下之法旨,陷朝廷之不义吗?”

赵高悚然一惊,深深看了一眼赢忠他的确是偷换了概念,却没想到赢忠一个武臣竟然那么深的心思差点将赵高绕进玉玺、虎符两事之中不得而出,却没有想到而今胡亥已经成了监国,这些事情只要胡亥回去一旨下发就能解决

赵高的思维没有转换过来,被赢忠一阵猛打差点理屈词穷好在李斯及时出手,一番犀利言辞,火力又集中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扶苏手中

扶苏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配上扶苏全身素衣以及儒雅的气度,很是令人产生好感此刻,却没有人觉得这个漂亮得应该去做兔子的皇长子又多纨绔,行朝一方都是神色凝重地看着扶苏

却见扶苏拿出一卷黄帛,单手高高举起:“赵高、胡亥、李斯你们阴谋调离蒙毅将军,为的不就是遣散其远遁,让你们伪造圣旨吗?我这也有一卷盖着玉玺的圣旨,你们,敢否认其乃作伪吗?”

扶苏举起这卷圣旨,赵高想起了这就是嬴政昏迷前写好的圣旨,却不想……

第三十八章:抬棺入朝凌众臣(下)

【今个儿估计就没在网上了,好好休息但愿感冒不会耽误爬山什么的】

就是傻子也知道这封遗诏落在扶苏手中后将是个什么情况当初李斯主张将这遗诏直接焚毁,但不知怎的胡亥和赵高都没有理会那会两人一个沉浸在独揽大权的快感之中,一个兴奋于分割军权的畅然下两人根本就没将这封遗诏有多看重,毕竟,以那会他们在行朝的实力,并不虞这封遗诏会流落到别人的身上

直到等他们稳固了在行朝的势力,逐步侵蚀宿卫,并且决定发起最后一击剿杀赢忠的时候,那封遗诏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赵高有过怀疑是被赢忠给藏了起来,但寝宫一直以来是不允许有侍卫带刀兵进去的

就算是当初荆轲要刺杀秦王的时候,殿外的侍卫也只是高呼“王负剑”,却不敢进去大秦以法度立国,只要大秦依在,就不会有侍卫敢于闯进寝宫

至于赢忠亲自去办,那就不可能了随便一个小侍卫可能还会躲过胡亥和赵高的视线,但作为头号敌人在行朝唯一可能对胡亥和赵高、李斯造成威胁的大头目,两人会不死死看住?

故而,唯一可能进入寝宫的赢忠应当是可以排除的

一念及此,当时赵高也就没继续去关注毕竟手握一万两千精锐,在大秦国土内,难道还怕被歹人坏事了?他们当然不会想到有项家这伙猛人,有扶苏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胎在

赢忠是如何帮助扶苏将遗诏隐藏下来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当扶苏举起这封遗诏的时候,胡亥和赵高的脸色就迅变得惨白李斯一见这两人的反应,心中一阵哀鸣:自己怎么就扯了这么两个白痴一般队友

看向胡亥,李斯知道这是胡亥和扶苏间的对决想到这里,李斯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胡亥盯着那卷黄帛,强硬道:“玉玺我一刻未有离开我手,何时来了这么一封遗诏”

胡亥决定硬抗下去,李斯则是眼前一黑,这厮上当了

扶苏轻轻一笑,嘲讽的意味十足:“胡亥,我的好弟弟据我所知,你似乎并没有成为阉人”

胡亥面色一阵涨红

扶苏却不放过:“掌玺令,历来可没有内官意外的人担任过赵高,你这职责收得可真是严谨竟然连自己的职事都不要了,把玉玺给了别人你们两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窃取玉玺伪造圣旨,伪造父皇的遗诏”

“李斯你担任过廷尉,那我便问你伪造遗诏,假传圣旨当局何罪?莫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今日,人证物证俱在,休得让任何人抵赖”扶苏此刻,高声训斥着胡亥和赵高还有李斯,犹若训斥两个做错事的低级官吏

所有行朝的官员此刻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待人谦和的皇长子吗?有些心思转得快的,一看到扶苏身边一列列雄伟的军士,心中感叹,三年的军旅生涯竟然让扶苏转变得如此之快从一个性子有些软弱的皇长子,一跃成了即将登顶的有力人选

胡亥、赵高和李斯都是面色齐齐一变扶苏,这是釜底抽薪啊谁不知道他们而今指使行朝用的是遗诏的威慑力,胡亥依靠这封三人“秘制”的遗诏成了监国,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赵高是华丽地从一介掌玺寺人成了位高权重的九卿郎中令,法理上掌握京都的内卫部队至于李斯,是避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惨状,保住了二世登基后不会面临被清洗反而会重用的境况

这些,追溯根底,还不是这一旨遗诏一旦遗诏被成功证实了是非法,三人手中拥有的权势将会短时间内徒然翻转

突然,赵高声音尖细道:“扶苏,你看着是什么?”

李斯和胡亥眼中齐齐一亮,这赵高竟然将玉玺就这么揣在怀上此刻拿出来高举头顶:“‘奉天承运,既寿永昌’这厮竟然直接将玉玺放在了怀中,眼下一下子拿出来,当场就震慑了全场

玉玺的威慑力是十足的,众臣将士似乎都在和氏璧的温和的光芒下臣服,那八个大字是让人心中发颤这便是大秦最高权力的象征啊

玉玺拿了出来,扶苏便是在纠结在遗诏的问题上似乎也没了什么作用无论遗诏是真是假,短时间内扶苏都不能再以此撬动胡亥的根基了

其余两人间赵高反应如此之迅猛,都是心中高兴李斯也不能再沉默了,上前一步,道:“大皇子,你而今贵为边将帅臣是大秦北疆之擎天柱石你一人来此,尚能以孝义来解释可而今,你带兵前来陈兵威吓于此,却不知所谓何事而今陛下丧,吾等也是心中感怀大皇子之孝义赤诚,故此一点众臣心中都是释怀的,并不想因此怪罪于大皇子若大皇子能带兵返北,不在插手此事,李斯在此可以保证大皇子不会因此受到诘难若不然……”

“若不然如何?”扶苏看着李斯,看不出任何表情神色淡然,依旧那本风轻云淡可几个熟悉扶苏的,怎么看都觉得扶苏是在嘲讽

李斯神色转为肃然,道:“若大皇子一意孤行,妄图以一己之私念,裹胁众将士攻击行朝自然是形同谋反,其罪证确凿还望大皇子为宗室计,为大秦计莫要再演公子小白与公子纠之故事,使大秦因宗室之争而伤及元气”

“丞相”扶苏还没开口制止,胡亥却是先行说出口了李斯这番表态,看似一字一句都在未扶苏辩驳,可仔细一想实际上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说扶苏因为一己之私,想要争夺皇位而置国家于不顾历来秦人爱国情怀都是很高的,因为一己私利而置国家于不顾,那绝对不会得到多少人的支持

这么说,实际上李斯是要将扶苏逼到墙角里头去可谓是字字珠心,杀伤力极大

但这一说出来,胡亥反而心中不悦李斯的确是一招杀伤力大,若真的日后成事了逼退了扶苏他李斯作为丞相保全了朝廷颜面,他李斯功莫大焉可黑水,却是皇室在背着了照李斯这么一说,岂不是因为宗室内斗,所以惹得这场政变,还让楚人有了可乘之机?

胡亥打断了李斯的发言,却是转而很是诚挚地对扶苏道:“大兄,此间事,罢了你切莫因为小人之言,而置我们兄弟感情于不顾啊而今,楚贼猖狂在外,内忧纷乱如斯我大秦,实在经不起一场大乱了大兄,莫若你此间鬼北而去,我胡亥,定然不会追究”

胡亥嘴上虽说诚挚如斯,可心中却是暗自加了一句:我不追究,可我手下千万将士却不会不追究

扶苏神色依旧淡然,声音清朗穿透奢华的步辇,衣甲鲜亮的宿卫,秀美的宫娥看着千万将士,那些神色惶恐的官吏扶苏心中暗道,大秦的确再也支撑不起多少混乱了,但就胡亥你,能止住我大秦之颓势吗?

舍去这些,众人看着眼神悲悯,胸怀天下的扶苏道:“我扶苏,没有你这个无君无父,阴险毒辣的弟弟我大秦,也不会让你这不忠不孝之徒执掌”

众人哗然震惊地看着完全撕破脸皮的扶苏,看着面皮徒然涨红的胡亥,以及面色凝重的李斯和赵高

扶苏却没有一点想要给他们多思考的时间,而是返身下马,走到灵柩前面,对众臣民将士道:“父皇尸骨未寒,尔等却竞相弹冠相庆鬼魅魍魉,皆出谋图一己之私尔等咸阳之时阴私手段我并未计较,却不料反使你嚣张赤焰,越发炽然尔等,蛊惑陛下寻那子虚乌有之长生不老仙药致使陛下沉迷长生,荒废朝政借此,是竞相媚上,以无谓之长生求官位、权势,竟使朝纲混乱,民不聊生鬼魅手段竟出,操纵朝纲,构陷忠良实乃国之蛀虫,我大秦之害,始于尔等矣”

扶苏一番毫不留情的责难撕破了所有伪装的面具胡亥、李斯、赵高都是收起了心中的小心思,他们终于意识到了,扶苏不再是那个风度偏僻温文尔雅的佳公子了,也不是那个性情温和看起来软弱可欺的皇长子了

他,是北疆重臣直接掌握数万虎贲的三郡太守,是间接影响大秦半数精锐,长城军团的监军是大秦的皇长子

“另外,还未自我介绍我,赢扶苏奉父皇之遗诏,即日起为皇太子,监国朝政,禀军国要务胡亥,我是皇子,是皇嫡子,嫡长子”扶苏说出这些,掷地有声,震慑天下

“不可能”胡亥双目血红,道:“那份遗诏你凭什么证明是真的?我有玉玺,有‘奉天承运,既寿永昌’之玉玺你有什么?你那定然是假的扶苏,你好大的贼胆”

扶苏身子一侧,将始皇的灵柩露出来看着众臣民将士道:“尔等可要知道这棺木之中是谁?”

众人隐隐猜到了什么胡亥是徒步走到了中央,和扶苏对立到了一起

“不错这是我的父皇”扶苏声音清朗,似乎传遍天下转而,却是低沉着道:“胡亥,你不忠不孝却不承认那我便告诉你,这是我的父皇,是你政变害死的大秦皇帝”

“今日,我抬父皇之灵柩归朝,哪个敢拦”扶苏不再看一眼胡亥,和众力士一起抬起灵柩,走向行朝

第三十九章:莫测风云莫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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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敢拦?”扶苏一声简简单单的反问,却是真的喝住了真正近万人的队伍行朝上千官吏杂役无数,将士千万,都是看着扶苏,看着扶苏身后的灵柩,一个个都是感怀不已,脚步都不由自己地挪开

民心如此,胡亥面上的表情是难堪起来

扶苏的光芒越是闪耀,他胡亥的光芒自然越是黯淡扶苏是大忠臣,大孝子是天下敬仰的皇长子,那他胡亥呢?还不是一个欺上瞒下,操纵朝纲,构陷忠良的阴险小人?

一念及此,众人哪里还分不出什么好恶来?

扶苏迈出一步,低喝的声音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令人心颤棺木沉重,数十个力士抬着都觉得吃力但扶苏一个人独自扛起,低沉的声音令人神伤

“喝……啊”扶苏运足力气,将全身力气奔涌而出,猛然间撬动了一丝沉重的棺木但数千斤的东西哪里会这般容易搬起,众人看着面目徒然涨红的扶苏,一阵心酸涌动

扶苏,当是真男子由此孝子,如何不令人催泪?

伏承见扶苏有了动弹,立马示意左右力士开动笑话,当真要让扶苏以皇长子之尊去做那苦力抬起灵柩入行朝吗?数十力士的加入缓解了扶苏的压力,棺木沉重,但在数十个力士的合力之下依旧是顺利地缓缓走向行朝

每个青龙营的战士都是高高挺胸,每个人都为自己的老大是一个孝义无双的人感到自豪一个品德高洁的人,哪怕只是一部分高洁的人,无论如何其人性的光辉总是能照耀的人双眼迷醉,甘愿为之倾服的

山越营的战士也是震撼不已,心中留下的是激动,感怀以及不断涌起的战意山越人在艰苦的山林中生活,所以他们和草原民族一样敬敬服强者,崇尚强者但他们不仅仅是一群不同开化的蛮夷,他们是曾经越国的贵族是知礼节,懂文明的山区居民

每个人,或许素质不高但在祖辈的教诲下,依旧懂得尊老爱幼对孝义、忠诚看得十分重要而对孝子,那是敬重

无疑,扶苏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不折不扣的忠臣,是帝国皇帝的孝子,是强悍无匹的勇士这些,都让山越人对能效忠这样一个人感到激动,迸发战意他们选择的人没错,他们为之赴死的人同样不会辜负他们的付出

无疑,扶苏就是以这样昂扬,无匹的姿态抬起了棺木抬起了他父皇的灵柩,抬向行朝在千数将士的护卫下,一步步逼近行朝护卫部队是逼近呆立中央,依然不动的胡亥

胡亥此刻脸上恢复了沉静,眼中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他想要拦住扶苏的队伍,但他不敢棺木里面躺着的不仅是他的父亲,是帝国的主人,即便是曾经的

但始皇的威信是没有人可以抗拒,他的荣誉和尊严是不能有人践踏的作为嬴政的十八子,作为一项自诩忠孝的皇十八子胡亥,他落后了在孝子贤孙的楷模上,他尽管在行宫内一直保持了下来然而,没有人比扶苏刚才做得加令人感动

数千斤的上好棺木在扶苏一人的全力以赴下扛了起来,这不仅仅是炫耀肌肉是表示扶苏对孝道的敬畏和实践,这是仅仅只会卖乖讨巧的胡亥所不及的

胡亥用权谋,用金钱,官位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为之效忠但扶苏则不同,他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强悍的实力以及表现出来的忠孝义让追随者为之敬服,为之效忠

而今天,扶苏是用出色地表演几乎征服了所有人

往日温文尔雅的皇长子不复存在,扶苏用强悍无匹的姿态抬着棺木,展示着肌肉,带着千余虎贲,昂扬走向行朝扶苏,无惧行朝近万双眼眸

无惧,胡亥几欲噬人的目光无惧,数千胡亥麾下军士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带着神圣的光坏,侵染了整片行朝的天空让每个人在灵柩接近之时,齐齐跪拜

不着武牟的大臣,宫娥,寺人,吏员甚至皇十八子胡亥,丞相李斯,郎中令赵高都是双手合一,大拜而下而身着铠甲,或染鲜血或夹尘土污垢,或数创不退申请坚毅之将士皆是单膝跪地,军官齐齐褪下头盔,用代表臣服的姿态,迎接始皇的到来,以及那个被视作神灵的皇长子……

胡亥李斯和赵高都是深色惨淡,齐齐看着远远离去的扶苏背影,以及装饰简洁的棺木默然不语此刻,一阵挫败感萦绕心头胡亥心中是止不住地悲哀,他今日被扶苏训孙子一般训孙子一般训得一头狗血心中能是什么滋味,不言而喻

而赵高,则是夹带着惶恐,静静看着那些雄壮的军士止不住地无力感在旋转,他知道依靠手中这点残兵败将根本挡不住扶苏的正面进攻何况,他们必须保留一部分兵力应对可能的,来自楚贼的进攻无论如何,他们是必须警惕的敌人

至于李斯,看向北方湖边方向的森林,默然不语凝视着扶苏的背影,神情坚毅却多显两鬓斑白

金黄色的夕阳洒下,耀得扶苏心中暖洋洋的,看着行进之中不断自动分开的人群以扶苏为箭头的两营徐徐步入,有若神剑出世,无人敢匹

一道夕阳照下,扶苏并着棺木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而扶苏,坚定的脸上带着微笑,闪烁着自信的光辉

始皇的光芒在褪色,而扶苏,一个帝国的主人开始正式登台似乎,老帝王的逝去带着令人感伤的夕阳斜晖而一轮的朝日,在并不多久的将来会徐徐升起

但胡亥并不甘心成为夕阳影子下惨淡的配角

他是“监国”即便是假传圣旨,但和氏璧这玉玺依旧代表了神圣的效力胡亥立在斜阳余晖之下,神色淡淡看着潮水般退却的人潮微讽一笑,道:“去楚人营中的进展如何了?你去盯着,条件,可以开得宽松一些攘外,终究是必先安内”

第三十九章:莫测风云莫测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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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可以宽松?”项羽沉稳的神情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嘲讽笑容但面上,终究是不好去惹怒这个大秦任监国代表的无疑,在始皇死后,大秦进入了短暂的权力真空时期

在原本历史上,这段时期唯一得利的就是秦二世胡亥阴谋篡位是杀死大兄的皇十八子成了赫赫有名的秦二世,而参与人员,当然只有大秦的高层如胡亥、李斯、赵高甚至连蒙毅都没有察觉

然而,到了这个时空扶苏的强力进入改变了世界的进程,历史的车轮在扶苏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尽管他竭力回到原来的道路上去,但无疑,的加入者带来了多的变故

最大的变故,当然是项家军这支原本蛰伏,一直到全国燃起反秦狂潮的时候才一举爆发的强大家族势力集团提前展现了项家的强壮肌肉

项家的参与带来了极大的变故,不说打乱了胡亥清洗异己的进程便是三千余战斗部队在这个关键时刻带来的威慑力,就足够让人好生遐想

项家军在沙暴中的突袭上表现出了符合项燕之后的名声,吸收了大量前楚军官的项家此刻即便面对大秦的正规军也绝不会怕而此刻,至少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是不会有军队发现这里的

九江郡和东海郡尽管都是大郡,可寿春在九江的西北,东海郡的郡治也在极北的地方自然,他们的军队也是远离沙丘这里的所以,项家有足够的实力在这里发挥三千兵丁带来的影响

于是,当扶苏出现在行朝面前的时候项家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隐忍此刻的局势十分微妙,可以说项家是绝对的大秦敌人可以说,只要项家露头,无论是扶苏还是胡亥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击打掉项家

无论如何,项家是大秦的敌人而无论是扶苏,还是赵高、李斯、胡亥都是大秦人,是大秦的既得利益阶层和统治阶级这样的情况让项家面临的境况十分危险,同时带着复杂的微妙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尽管项家面临的情况很危险但无论是长字辈项梁还是项伯还是小字辈的项庄,项羽都认为这是一个摄取惊人好处的时候

而今这个脆弱的三角形上,最强大的无疑是行朝,是代表大秦朝廷的势力也可以说是挂了胡亥牌子的皇帝派出机构,拥有一部分完整的行政权力而其次的,便是项家军了尽管项家是反贼,是叛乱分子但无疑,掌握项羽这个绝世猛将的项家拥有击败其余两个任意一个的实力

最次的,无疑是扶苏了人数只有一千人,在面对两个不怀好意的势力时,扶苏此刻显得很是弱小而危险但扶苏不惧,抬棺入行朝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也几乎压服了所有人

斜阳上的光辉让项羽将扶苏代表的威胁程度无限拔高

项家军无疑是害怕扶苏和胡亥联手灭掉他的,毕竟扶苏披着是大秦皇长子的外皮,而行朝也是大秦正统不会容忍一个故楚余孽的作祟但令项家众人心下松口气的却是扶苏和胡亥行朝的矛盾

他们俩的矛盾是水火不容的,这样的情况让无论是扶苏还是胡亥行朝都不会轻举妄动无论是谁抢先杀向项家军都不是什么好的注意,若是项家军主动冒头那便罢了,大义的牌子一举,两家都会清剿项家

然而,若是项家沉默也没得谁会费这力气冒着被偷袭的危险去进攻项家,不然,来一次风吹菊花残可就糗大了

这样的微妙情况顿时让项家成了一个香饽饽,扶苏的极度强势,强势到以一人压服万人,一举抵顶行朝的混乱情况这样的强势结果便是扶苏在众人的心中无限拔高,似乎披着一层神圣外衣的扶苏瞬间成了理所应当的监国,皇太子——未来的大秦皇帝陛下

这样的结果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至少胡亥不会同意

但胡亥行朝而今面临的境况不仅仅是扶苏的威胁,还是因为扶苏一出完美演出而带来的强烈感染力扶苏用一个人的魅力,以及始皇的威势、千余虎贲的强悍让行朝的众多官员、将士都产生了不与扶苏为敌的心思

胡亥除了身边那几百亲信,并不能保证在猝起发难的时候不会被扶苏来此反围剿所以,他需要一个盟友这个盟友不是别人,正是项家

桑诚的出马显示了胡亥的决心,对付自己大哥的决心所以项羽冷笑非常,但却没有拒绝胡亥伸出来的橄榄枝

“桑先生言之有理,然则……我项家郊游至此,路途上遇了山洪,致使粮草多有损坏……便是衣物……”一边的项伯此刻做出为难的样子道

项伯是此次谈判的主要领导,项羽,只是个参加学习经验的

桑先生心中暗骂楚贼贪婪无度,索求竟然索求到了行朝来了这胆子,忒肥了不过有求于人就要礼下于人,这点规矩桑诚还是知道的,大不了漫天开价坐地还钱罢了

于是作出一副斟酌再三的样子,这才道:“罢了行朝行进至此,说句不合适的话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项先生,我这就去一封书信给军需官却不知项先生……”

说着桑诚盯着项庄热乎劲十足地看着,意思是我都让人把粮草拨了出来你这会,难道连点表示都没有?

项伯出乎桑诚意料地很是爽快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移军靠近行朝,在侧背给行朝露出一条通道桑先生,你说如何?”

桑诚眨眨眼睛,似乎确认了项伯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过来虽说只是靠近过来,做质一般地将薄弱地点给行朝表示诚意但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表示了毕竟,桑诚可不认为难缠的项燕之后会这般好对付

“项先生真是爽快”桑诚故作豪爽地提起酒爵干了一杯:“如此,那我便回去复命了”

夕阳完全落下之前,项家军的军营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移动到了大秦行朝的左手边此刻,庞大营地外有多了一个颇大的营地而这个营寨的北边,不易防御的腹部也露出了一道口子,而在青龙营山越营惊疑的目光下,行朝竟然运粮到了项家军营寨

“秦奸啊”李左车最是年轻,此刻看着特科科员汇报回来的消息,也是惊讶地失态,整出了一个词儿

伏承看着这封情报,默然不语依着以前伏承的性情,少不得也要怒骂一通,不过此刻三年过后,已经学会了一些城府知道隐藏情绪,比起刚刚入了宦途的李左车要沉稳了许多

“行朝既然让步了,我们可要让步?”

扶苏此刻自己忍着发痛的双肩,心情有些不爽面对胡亥的让步倒是有过猜测,临了发生了,倒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挥挥手道:“一切正常,既然我们而今成了守陵部队,就做好本职再说其他占据了行朝这么一大片营寨,总不能一点意思表示都没有?来人”

扶苏一喝,顿时来了一名雄壮的传令兵:“末将在”

“传令两营,让他们做好战时准备,一级戒严”扶苏声音清冷,神色淡淡可伏承、李左车听了都是心中泛冷边是赢忠也听出了扶苏言语之中的阵阵杀气

“喏”传令兵可不管杀气不杀气的,直接将军令传到了两营

羊牟和施卒接了圣旨,都是心中泛冷施卒还不知道一级戒严代表的含义,但一听羊牟详细解释了一级戒严的内容顿时冷汗连连,一级戒严别的不算什么

无非是明哨暗哨加倍,随时做好战时准备罢了可那条发现可疑目标,警告后可立即击毙直接就是要将行朝内部变成战场啊扶苏,这可真是疯狂啊

不错,扶苏所部根本就没在外面另立一营而是直接占据了行朝最宽阔的营寨,直接拉成了而今陛下的临时奠堂,一副死守不退的模样

而今,胡亥自作主张去勾结楚贼想要引入外敌加入内斗,可扶苏是好相与的吗?直接将整个行朝变成炸药包,看你敢不敢引入外火毕竟,扶苏而今可算得是泡进温水里面的,靠着坚固的营寨,外面就算是炸了,也伤不到有坚固防御措施的扶苏多少

看着自成一营的营寨,桑诚心中真是一片坑爹的骂声本以为成了胡亥的从龙之臣能成为王侯将相,却不想被胡亥一脚提到楚人手中谈判不说,回来汇报之后,又把桑诚踢到了扶苏手中

看着扶苏营帐之森严,桑诚心道若是行进之中的行朝也能保持这个气度,如何会被楚贼所趁?累得本未来侯爷当了一回店小二跑腿了

心中无不怨念地带着几人凑向了扶苏的营寨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轻柔,不可谓不谦恭可当桑诚被几个卫士发现后还是受到了历喝:“不许动,警告一次,立即蹲下,所有人蹲下抱头,丢下所有武器”

这名百将喉咙够大,吼得桑诚一阵头皮发麻还未来得及反应,那百将见几人不动顿时道:“判断来意不明,不肯回答弩阵,齐射”

吱呀……

一阵阵弓弦绞动的声音响起,这会桑诚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趴在地上

嗡嗡嗡……

数十上百支弩箭极激射而来,扑通……箭雨过后,桑诚立马撒腿边跑,便是地上一片浇湿也不管了

第四十章:杀父仇上夺妻恨(上)

【说句题外话,爬完泰山了可惜天不如人愿,日观峰上日出前一小时下了场雨又冷又冻,哈哈,也算别有一番滋味爬完回来了,没理由不振作加油为回秦喝彩】

桑诚屁滚尿流地跑了回去,整个行朝的营寨顿时便炸锅了起来桑诚是社么人?胡亥手下头号亲信,竟然被扶苏手下的几个小兵给弩箭齐射,这是要下狠手啊

一见此,不少人心中都觉察到了扶苏的决心看来,扶苏撕破脸皮的本事可是不小众人敛声屏气观察着胡亥的反应

“陛下……那扶苏好生嚣张连见都不许,竟然直接放箭,着一小小百将竟放了数十弩箭若不是小人手脚伶俐,今日就要交代在那里了啊陛下,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桑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模样很是可怜

胡亥少不得又要安慰几句这才将哭哭啼啼的桑诚给安抚了下来,胡亥心中怒气勃发,对扶苏的反击他既是心惊,又觉得并不没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拉了楚人的兵马,收拾掉扶苏应当不成问题

然而,扶苏的警觉出了胡亥的预料他还没有出手,扶苏却已经防范了起来胡亥不知道一级戒备,但光看扶苏这架势就知道不会简单到哪儿去

“和楚人谈判,进展得如何了?”胡亥开口问向和楚人谈判的事情,但心中却极是不舒服就在刚才,不过一天前他还被楚人一员骁将打得差点交代在了那里又被扶苏和项羽联手夹击弄得战阵崩溃,害得他一人孤身逃亡,在混乱之中连桑诚这个手下都丢在了那里

他不知道桑诚心中会不会因此生了间隙,但胡亥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能猜到他在将士的心中地位已然大降这般一想,胡亥甚至连驱使这数千护卫军时也觉得心下多有不信之意

桑诚可不敢做出什么不耐烦,不悦的神色,恭恭敬敬道:“回禀陛下,楚人二头目已经答应了,天黑之前会将营寨移过来,靠近行朝并且,将一路侧翼薄弱给我们,用以表示诚意”

胡亥点点头,口头安抚了几句见桑诚神情狼狈,心中也有了些歉意轻咳一声,赏赐了些钱帛便打发了下去桑诚眼中深处流露出了一丝怨艾,躬身退下,默然不语

桑诚走后,堂中三人彼此对视都是沉默

许久,胡亥这才道:“丞相,府令公不知两位爱卿可有妙计退敌?扶苏这一扎营行朝正中,若是翌日若是起了歹意……”

下面的话两人都知道了,扶苏要是起了歹意来一个偷袭,只怕行朝都将为之不保李斯却是想也不想,摇头道:“扶苏不会这么做无论如何,行朝总是代表朝廷的若是扶苏袭击了朝廷,怎么都无法洗刷谋逆的帽子尽管他实力强劲,但对大义之上还是很有考虑的不会这般没脑子地进攻行朝,这对他,对大秦都没有好处”

赵高清咳一声,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扶苏而今进了行朝,怎么把他赶出去那才是第一要务而今我们情况窘迫,但也并非是没有优势”

听了赵高的话,胡亥也抛却掉呗李斯反驳的难堪提起精神,问道:“还请府令公详解”

“第一,自然是如丞相所言,那面大义的旗帜”听到这里,李斯面上神色好看了一些赵高继续道:“有了大义的旗帜,我们比起因为大义而束手束脚的扶苏,自然是轻快许多只可惜我们前阵子一对面,就没扶苏气势压上了一头,行朝的牌子都使不上劲,朝廷大义的帽子也扣不上去但无论如何,扶苏只是一个皇长子,并不具有抵抗中央的能力”

胡亥听得神采飞舞,李斯却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道:“郎中令怕是忘了前事扶苏不仅仅是一个皇长子,他手中握有遗诏,是大秦的‘监国’名义上,可是有执掌朝政之权的而今,一下子冒出了两个监国,这……当众臣是傻子吗?”

赵高没有被李斯驳斥的难堪,但胡亥却有些忍不住不过好歹修为也涨了点,不至于这么没眼色而是忍住怒气,静观其变

李斯没有止步,继续道:“想要击败扶苏,扭转颓势首当就是‘监国’问题把扶苏这监国的帽子给摘掉,若是不然,做什么都是无用功行朝的在大义上并无反制扶苏的能力”

李斯最后还有一段话也是忍了忍,没有说出来以李斯的资历,自然是心中看不起没有才能手腕的胡亥的,但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便是小节之上有所不查,谅胡亥也不会追究故而,李斯才敢狠狠地泼下冷水

不过最后一段,关于始皇的李斯还是没敢说出来始皇的问题太敏感了,极可能就是胡亥和赵高使了什么李斯不知道的法子,加了始皇的衰老,甚至病亡

这一点,恐怕将是禁忌般的话题,思量再三李斯没有说出,他摸不准这个任的主公是个什么套路会不会不顾大局地打压李斯,这是李斯不敢冒险的

尽管李斯没有抛出最劲爆的消息,但胡亥的脸色还是越发黑了起来稍待,这才缓过神来温言道:“丞相所言甚是府令公,敢问这第二点,是何?”

赵高对刚才的话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听了胡亥的提问,顿时道:“回陛下至于这第二点,自然便是拖时间”

“拖时间?”两人都是眼中一亮

赵高点头,道:“正是扶苏虽说强势,但终究不是大秦之主这天下,还是在朝廷掌握之下的何况,在遇袭之时我已经分批派了数十路快马精骑,为的就是将消息传到东海、九江两郡只要等熬过了两日……哼,到时候两郡大军齐发,不信这群宵小能济得甚事”

这点,两人都是赞同胡亥按下胸中的怨气,将刚才的难堪忘掉,和李斯讨论了一下有问向赵高道:“可还有第三点?”

说到第三点,赵高面上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沉声道:“楚贼虽说可恨,但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只怕挑动楚贼和扶苏对杀,并不容易”李斯摇头道

胡亥此刻忽然道:“却也未必”

两人都是惊喜地看着胡亥

第四十章:杀父仇上夺妻恨(下)

“范先生”在李斯和赵高惊愕的目光下,徐徐出来了一个老人

只见这老人看面相至少有七十许,鹤发童颜,很有精神的模样见了三位大人物,也并未有屈膝卑躬之态,神色很是从容眼中目光也很是沉稳,拱手朝三人行礼道:“草民范增,见过监国、丞相、郎中令”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这老人精气神极好,身体也是不错赫然便是听闻项家刺秦,主动献计的范增

范增(公元前277公元前204)汉族,秦末居鄛(今安徽巢湖市亚父乡,一说安徽桐城市练潭)人秦末农民战争中为项羽主要谋士,被项羽尊为“亚父”公元前206(汉元年)随项羽攻入关中,劝项羽消灭刘邦势力,未被采纳后在鸿门宴上多次示意项羽杀刘邦,又使项庄舞剑,意欲借机行刺,终未获成功汉三年,刘邦被困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用陈平计离间楚君臣关系,被项羽猜忌,范增辞官归里,途中病死苏轼曾经著《范增论》

上述材料自然是原本历史上的资料,但无疑,范增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刚才听了胡亥颇有把握的样子,李斯和赵高还有些不信但一见这范增出来,都是心中凛然这个监国,可不是想象中那般昏庸无能啊见此,两人都只是点点头,静观其变

胡亥有些得意洋洋,还亲自差人给范增赐座表示亲近不过看在两人眼里,就显得有些怪异了对付自己麾下的士人,这般表现的确称得上礼贤下士可你对一个本来的敌人这般亲热,怕是稍显做作,还带了奴颜卑膝的嫌疑

胡亥没有管别人的想法,而是笑道:“范先生,便是此次行动的关键范先生,你说有一妙计,可驱使项家倒向我们,进攻扶苏,可是真的?”

范增轻轻抚了抚胡须,微笑道:“确有其事”

胡亥面上带笑,姿态做了个十足,道:“还请范先生细说”

范增捻须一笑,神色自若,缓缓道:“若要说服项家军进攻扶苏也并不难,只不过此事嘛……”

李斯、赵高和胡亥都是心中一阵厌恶这摆明就是敲诈勒索啊,竟然连堂堂大秦顶级权贵都敢招惹,这货吃撑了?不过三人转眼都将这点心思飘去,道:“范先生想要甚么,只管明言罢了”

说罢,赵高拿出一张纸一支笔,给了范增说起来,这纸可是地地道道的雁纸,天下独一无二的书写材料在这方面,扶苏可是很是果断地选择了垄断天下就这独一号,想要扩散,等扶苏掌握天下了再说

故而,便是行朝备下的上好雁纸也是不多至于那毛笔,那也要和北疆扯上关系以前的笔,那是刀笔,刀笔吏刀笔吏,说的就是吏员们办公务的时候都是在竹简上刻画吏员们都是这样进行工作的

所以,毛笔除了寥寥地方用的并不多,制作也很是粗糙真正精细化的,是在蒙恬取了兔毫制作了毛笔之后也就是说,赵高买下的这支笔和一方纸,实际上间接地是一个资敌的行为

范增心中感叹扶苏手下能工巧匠之高深,竟然连这种奇物都能做出来但转而一笑,将这些抛之脑后,道:“府令公多虑了老夫并非为这一己之私而来”

“那是为何?”李斯也好奇了,这一把老骨头的,这般折腾作甚?

范增藏下心中那点没有露出来的爱国热忱,转而笑道:“身负有人所托,不敢不尽心用命只请到时候,让项家安然返回江东便可”

胡亥、赵高和李斯都是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真怕了这厮张口漫天要价,不过轮到人家放价码就这么点时候,几人却是心疑了,道:“就这些?”

范增点点头,道:“就这些”

胡亥大手一挥道:“好允了”

胡亥并不知道这一挥手,给大秦留下了多大的灾难

范增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掩饰得却是很好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继续道:“东南之地,尽管并非国防重地但任何人,想要运动一支军队过来,都是艰难扶苏尽管为北疆帅臣,大秦皇长子但并没有将兵马带到东南之地的权力,一路上小心翼翼运送过来,其中花费的力气一旦查出来恐怕是令人瞠目结舌的”

三人心中都是认同,但转而一想,你项家难道就不是这样?虽说披着寿春几家豪族的面皮,但谁不知道是找的替死鬼恐怕到时候不是投降了你们项家,就是在拒不认罪的时候被大秦朝廷当做泄愤的工具,剿了罢

范增没有留意三人的表情,继续道:“故而,据我所查扶苏至少在东南之地已经布局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才有的而今这幅局面将近千人的战斗力量摆放在东南之地,此子心机之深,令人心寒啊”

可不是心寒?三人暗道,却是一喜看来这项家对扶苏也是不喜欢嘛

项家当然不喜欢,但若不是扶苏一直没有派人去联络他们项家才不愿意来捧行朝,在他们看来行朝尽管势力庞大,但暮气已显,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若不是最后项梁认为选择无论是扶苏还是胡亥行朝,都是他们的敌人定下拉着臃肿的巨人拍死未来将会强盛的小壮汉的策略项家才不会来当这胡亥行朝的救世主

“据后来我所查,扶苏应当是隐匿了身份化身成了本地人,于是我又遍览东南各郡今日出了风头之人……目标便锁定在了苏扶云身上此人,紧随陛下东巡路线,曾经在沛县大大热闹了一番弄得蒙毅将军也出来为其收拾残局,当时我便想此子,若真的只是寿春一个残破世家之子,能厉害如斯?”

范增回忆起了当初追查的光景,年近七十的范增尽管胸中满腹谋略奇计,但却未必有人肯用他,于是范增便寻一投名状这个投名状,最好的目标便被项庄锁定了成了两人,一个是张良,一个是扶苏

不错,张良是范增介绍给项家的于是范增透过张良结交了项家的的下一代,项庄而后,他将投名状定格在了扶苏身上,彻查了苏扶云的事情最后得出了苏扶云极可能是扶苏的惊天猜测

这个猜测便是有证据他也不敢拿出来,无他,一个七十老人能够查出扶苏百般隐匿的身份,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所以范增等待时机,这个时机便是扶苏、项家的爆发

于是,范增这才迎来了此次对话对话大秦的最高层,三个而今大秦内最有权势的人当然,若是他们能够坚持到最后,掌握国家政权的话

“其以寿春一破落户隐忍在东南各郡,暗中集结北疆来的精锐动用其商路为幌子,暗中动作这才得了一千精锐而这其中,尽管苏扶云再三隐匿但老夫还是发现了一些破绽,尤其这厮到了会稽几乎亲身交接各方女儿,惹得……项家大郎两个妻子都跟着跑了呵呵,这于男子而言,有两大恨不可忘一为杀父之仇,一为夺妻之恨这扶苏,为大秦宗室背负了杀害项燕、项之仇又抢了虞家娘子,殷家娘子这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两个都有了三位……可明白了?”

说到这里,范增神色淡然,似乎刚才这番令人恍然大悟的话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

三人当然是恍然大悟,一直以来缺少情报的他们尽管直道拉拢项家对付苏扶,但一直都找不到关键而今这自荐而来的谋士一番长谈,顿时点出了这其中精要这如何不让三人大喜过望?

三人都是换上笑颜,引了范增坐了上首

胡亥是急切讨教到:“学生明白了,明白了只不过,虽说知道了项羽和扶苏之间有深仇大恨但项羽只不过项家一个后生小子,而项梁又不似激进之人恐怕,不大好做啊,若是换做范先生,怕也是难为啊”

胡亥可以说故意考校,有了收揽入朝当官的意思不过这故作姿态的嫌疑就大了,而且解开那所谓公心,不就是胡亥想不到什么精妙的主意反过来激将么?

范增也没管这些,眼中闪烁看了胡亥一眼,轻笑一声似乎是和蔼普通的笑容,又似讥讽,道:“明日不是要祭奠始皇么?到时候,当众人面前,丞相拟一圣旨,成全扶苏公子爱美之心罢了”

胡亥惊喜地一拍案,随即想到这样有些失态不过这会儿却没管他,而是高兴地大笑起来赵高和李斯也都是大笑起来,似乎是冲淡这丢脸的气氛范增还是那副装模作样的淡然模样,笑容也是淡淡

“只是这形式也莫要太过着了痕迹,莫若,遣一廷尉府中人提议让王翦将军配入陛下宗庙,享受香火供奉顺便歌功颂德一番王翦灭楚,杀项燕,诛项的功劳……呵呵,我可是记得,扶苏之正妻可是王家后人到时候,顺便一提少府中的虞家娘子赐给扶苏为妾……呵呵……”

范增依旧那般忠厚长者的模样,但看在胡亥眼里尽管心喜,已经有了心寒的滋味

第四十一章:大行皇帝新丧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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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范增的计策,胡亥便出人意料地忍下了扶苏一箭射退桑诚的仇恨反倒是下令让胡亥行朝的人马齐齐退避五十步,大有让扶苏自成一国的意思

反正,无论扶苏怎么试探,都不发火,不生气,笑呵呵应对这让众多骑墙派心中嘀咕,对胡亥大有冷落的心思连自己头号亲信被小兵逼退凌辱的事情都不计较,给他当手下,这风险也太大了

有道是千里为官只为财,没钱请我也不来这些骑墙派不少都是潜伏的腐败分子,或者是一心为官醉心仕途之人让他们跟着胡亥硬扛扶苏,除非胡亥表现出绝对的强势和强大实力

不然,这些骑墙派大多双脚绵软,一阵风就能吹到过去

于是,在这站队前夕,众人一见胡亥软了下去,笑呵呵地面对扶苏,挨打了也不还手都是心中起了后退之意,于是这行朝营地之上,东边扶苏的地方成了门庭喧嚣,车马繁华之所反倒是胡亥的西边营地,成了一片门庭冷落,燕雀为巢的地方

胡亥对此毫不在意

因为桑诚又一次去了楚人的营地,似乎这位胡亥的情报官而今又有了一项伟大却十分危险的活动:外交特使这次胡亥为了表彰对其“忠勇”的表现,和一贯的亲信,十分大方的给出了全权特使的名头但实际上里面的条款胡亥三人和范增交谈的时候已经谈妥,此次,不过是胡亥一方的主动罢了……

始皇四十年二月二十日

这一天的沙丘很是平静,看起来很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一天因为原本骇人的沙暴已经平息了下来,而老天也是很给面子,没有让值星官所说的黄道吉日恰逢阴雨

不错,二十号的天气很是令人心悦天朗气清,不远处的林荫也显现出了春天的和曦而明媚的阳光洒下来后,僵持了三日的行朝达成了一个重大的“和解”

与其说是和解,还不如说是在扶苏步步为营的压力下,胡亥不得不承认搁置一切争议,在扶苏的领导下举行丧礼

也就是说,二月二十号的这一天丧礼开始了

而这个丧礼的主导者,是扶苏刚刚放下刀枪的扶苏拿起了丧服,尽管一开始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扶苏已经穿好了白色孝衣

按照原定仪式始皇死后会在停殡宫中将近一个月,扶苏这会当然不会同意于是被特例缩短成了三天,也就是扶苏和胡亥谈判完毕的三天这时扶苏称呼嬴政改成了「大行皇帝」在停殡期间举行丧礼仪式,这个被扶苏给取得了主导权

丧丧礼其后一条便是:嗣皇帝、皇室成员、百官军民服丧服二十七日,停止娱乐、婚嫁活动

只可惜这点有些麻烦,在行朝这里,皇室成员有只有三人一是扶苏,一是胡亥,还有一个便是偏支旁系子弟赵高连嗣皇帝也没确定,一下子冒出的两个监国都还没有验证完毕不过看起来好像是决定好了,扶苏将会成为毫无疑问的嗣皇帝因为此次主持丧礼的将是扶苏胡亥则是出人意料地全场软弱到底

而举哀人员便由行朝的人来代替,咸阳的一干皇亲国戚不出意料地被抛弃了扶苏在这点上态度极为强硬,扶苏知道因为雁门的改革,他已经彻底得罪了咸阳的老贵族们咸阳的那群人,早就抛弃了这位看似“循规蹈矩”性子温和的皇长子

于是人员定格在了扶苏、胡亥、李斯、伏承、赵高、李左车、羊牟、施卒以及少府令、丞相府属官,廷尉府属官依旧其余九卿属官以及在行朝官秩五百石以上的所有人这些人有些可能一直都得不到出场的机会,但毫无疑问从扶苏到施卒都会成为核心人员,频频露面

这是一个极大的政治资本,几乎可以因此确定这些人在皇帝时代的道路之耀眼所以,当宣布人李斯念出第一个名字:扶苏的时候,全场哗然

灵柩中的大行皇帝并不知道外面的喧嚣但丧礼已经开始

扶苏带头在宫中备极哀崇地举行了丧礼仪式:发丧、宫中举哀、沐浴、饭含、入敛、发引在这过程中,以扶苏为首的举哀成员按礼仪官的指挥,高声哭、踊(顿足)

将沐浴时,负责此职的内廷侍从先在殿西廊下设灶,煮热水,准备好沐浴用的器具物件:盆、盘、瓶、鬲(形状似鼎的瓦瓶)、帛巾、沐巾、浴巾、栉、浴衣内掌事者端著盛以米潘(淘米水)和热开水的盘,授给沐者入内后,扶苏和胡亥、赵高,立在殿东楹间,向北痛哭沐浴完皇帝的遗体后,梳理头发内中有执事者六人抗衾,御者四人用浴巾拭大行皇帝身上的水分,再用浴衣擦拭;浴后,将皇帝安放在东侧的床上,该床上层是竹席(簟),下层是蒲草席(莞)《诗经》中说:「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上蒲席下竹席,这才睡得安稳)头下设枕,枕下有一小囊,盛著掉下的头发和剪下的指甲,准备在大敛时纳入棺中,有些朝代则是将这些东西焚化皇帝身上被裹以明衣、裳,明衣裳适合浴后穿然后以方巾覆面,以大敛之衾盖身沐浴仪式以内外的哭声为结束

第二步便是饭含饭含是在死者口中纳入实物,象徵死者生时的食物春秋时,周天子含珠,诸侯含玉汉代皇帝含珠始皇含的是东珠,提供这一物件的是扶苏这是扶苏清洗东胡王帐时的战利品其后的负责这一事务的内廷寺人,恭敬地端著水盘走上堂来,扶苏在帷外,用盘中水宽手,再在另外的盘中洗涤宛若贝肉的玉块,然后放在竹器中,执入帷内扶苏面向西,坐在大行皇帝的床前,揭开面巾,撤去枕头,由李斯操作亲纳粱饭,次含玉本来这是胡亥的事情,因为扶苏那位置本来是嗣皇帝做的,既然胡亥看起来已经和平退出了,你总得给点意思意思但扶苏态度坚决,就要李斯做自己的帮手

于是胡亥郁郁而退,李斯尴尬接手

第四十一章:大行皇帝新丧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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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完毕后,嗣皇帝扶苏回到原来站立的位置掌管服饰的人员抬过来装著袭衣十二称的箱篚,放在席上,摘去大行皇帝的面巾,换上面衣,再以玉塞耳,叫做「充耳」手上套以长一尺二寸,宽五寸的囊,叫做「握手」,再加上手衣脚上著舄十二套衣服,一层层穿上,之后覆以大敛之衾

开帷,内外哭声一片

皇帝的敛衣以西汉最为奢侈,叫做「珠襦玉匣」扶苏这会当然没有,于是扶苏便开创了历史先河用了「珠襦玉匣」

匣形如铠甲,连以金缕皇帝含珠后,周身缠以缇缯十二重将碎玉片做成细密的罗网,称为「襦」,很像铠甲,连缝以黄金为缕腰以下以玉为札,札的原意就是铠甲上的叶片,这一部分延至脚,形成匣状,中间缝以黄金缕汉武帝的珠襦玉匣上镂刻著蛟龙、鸾凤、龟鳞图案,世谓之「蛟龙玉匣」

下面就是小敛以及大敛了小敛在天明之时举行,备好太牢,做好一切装饰准备,各列武士明枪良家谱儿摆的十足,给大行皇帝摆足了面子随后再做的,便是扶苏、胡亥等举丧人员各就各位,然后……哭,狠狠的哭,大哭痛哭

扶苏倒是哭得出来,其麾下也各个都是实力派,一个个都能到痛苦流涕的程度但胡亥就不成了,这厮跟历史上的司马曜一般,表现得似乎很有理性,不管扶苏什么哭,他脸上挤出来的似乎除了汗水就没啥了司马曜还能干巴巴地说出:哀至则哭,何常之有最后死了也能落个晋孝武帝,就是不知道胡亥死后能弄个什么谥号

小敛之后便是大敛,但扶苏并没有准备去进行大敛的仪式小敛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是高潮的前预备,尽管还未完成,但实际上大敛就是小敛的翻版只不过小敛人员精简,像一次彩排

但大敛程序繁琐,人员众多整个大秦宗室几乎所有重要成员都要参加,扶苏倒是很想让这些宗室过来因为宗族内部,扶苏还有把握让这些基本没有实权的大秦宗室支持,毕竟扶苏的嫡长子身份在这里摆着

但咸阳离着九江郡何止千里,到了以后只怕整个东南的郡兵早就围起来诛杀扶苏了何况,尽管多数老辈宗室是支持扶苏的,支持皇嫡长子的但在咸阳,胡亥借着皇帝的急于求长生的念头,披着皇帝宠信的外衣已经结成了一个很大的联盟这其中,咸阳的贵戚大多进了去让他们来了,只怕反对扶苏的人会多

大敛之后就是发引,也就是出殡,送入陵墓

始皇陵在咸阳,扶苏对此无能为力所以大敛干脆就直接停止,扶苏要在大敛之前的小敛上完成对胡亥的夺权,最不济,扶苏也要分裂行朝,拥有另立中央的能力

想到这里,扶苏很是开心的笑了明媚的阳光似乎也映衬得扶苏心情十分愉快,一日复一日的接见官员让扶苏的脸上多了很多公式化的笑容亲切的扶苏似乎在行朝内一日之间传遍了,比起胡亥的阴冷这个昔日最为热门的皇子此刻又重回到了那个中所瞩目的皇储身份之上,对这个远配边疆的皇子,变脸极快的骑墙派门纷纷给与了最为热烈的阿谀

而在丧礼的进行之上,扶苏的权势和威望也随着这一步步的深入而加扩散从丧礼进行的一开始,似乎就已经决定了扶苏的必胜除了扶苏作为主持丧礼之人以外,治丧委员会出于安抚的原因也让胡亥、赵高、李斯参与了但扶苏不仅把伏承给拉了进来,就是施卒这个外族人也拉了进来

这让赵高、李斯心中隐怒,但胡亥忍了下来

扶苏的心情舒畅就是缘此,始皇在的时候,尽管支持过扶苏但对于胡亥,却总是让扶苏有种打击无力,做了也无用功的感觉便是扶苏一次次攻击到胡亥,也会被始皇将胡亥树起来

而今,抬棺入行朝的扶苏以无可抵抗的强势抢夺了治丧的主导权,让胡亥一次次不得不俯首低头这种感觉非常美妙,用大仇得报来形容并不为过

心情愉快的扶苏暗自警惕,他知道胡亥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真君子这是一个对内的真小人,对外的伪君子这种人,看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他对扶苏充满敌意,却总是竭力做出一副老实弟弟的样子,尽管口上大兄叫的十分亲切,但从来都是真刀实枪地对付扶苏

扶苏提出终止丧礼,将大行皇帝的灵柩运回咸阳在做打算并且提出处理一部分政务,这个提议,遭到了挑战

“不可,万万不可”赵高的态度十分坚决:“我不同意终止丧礼”

扶苏神色淡淡,心中却开始警觉了起来:“郎中令,何出此言?”

“陛下丧,实乃当下大秦最紧要之事怎可骤然终止?此等事,应当从一而终不然,半途之中,岂不是让天下臣民以为我等故意怠慢陛下之丧礼?让大行皇帝在九泉之下作何感想?”赵高一副先帝忠诚模样

扶苏心中的警觉甚,他一直以为胡亥示弱的原因就是在这里拖,拖到扶苏的援军到来尽管扶苏已经书信一封让蒙毅开始运作,但在处于大多观望的大秦,扶苏能够取得的支持者并不多陇西有,北疆有,川蜀有,咸阳也有但绝对比不上代表中央的行朝所以,扶苏认为胡亥等的就是九江、东海的援军

“郎中令言重了此言,恐怕无解了孤之意”扶苏神色微冷,看着赵高:“大敛尚需些时日准备,行朝之中人员物资都有缺少孤并无拖延之一,也无怠慢之心一切,当归咸阳在论其它”

李斯此刻出言,微笑道:“大公子,依臣下只见,大敛当是此时举行得好小敛本为大敛之前奏,小敛既举行了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扶苏听出了他们两人的步步紧逼,但没有动作,只是看着胡亥他知道,三人之中为主的并不是赵高和李斯只有胡亥,才会具有代表意义

扶苏觉得自己最近有些放松了警惕,这很不好,非常不好看来,顺境有时候的确会消磨一个人的斗志,降低自己的警惕

被扶苏盯着,胡亥没有了前些时日的畏缩,而是挺身而上,道:“大兄,本宫觉得,还是从一而终为好这小敛之后,自当是大敛继上谈何,中断之理?大兄是忠孝之人,自当为父皇着想本宫猜想,大兄应当是受了小人蒙蔽,这才做了这不智之事还请大兄收回成命,继续这大敛之礼”

扶苏不怒反笑,道:“胡亥……我记得你十三岁起就居于宫外什么时候,又是重进宫了?”

这话说得可谓尖酸,非未成年皇室子弟,是不允许入宫常住的能常驻的,当然是寺人了胡亥摆出了少见的冷冽神色,道:“本宫住的,当然会在太子东宫胡亥受了父皇的遗诏,而今为皇储,监国禀军政事自然是居东宫,有何不可?”

扶苏眯了眯眼,意识到自己被胡亥打了个突袭:“就是你那自己写的遗诏?我可不觉得你这未封爵的宗室子弟有何可以传给侄子的”

胡亥还要开口,扶苏却不给胡亥开口的机会,一挥手,众人神色都是齐齐看着扶苏这是扶苏长时间掌握话语权的习惯,但胡亥看了依旧觉得心中针扎般难受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恐怕会被扶苏一个转移话题消磨一空!

扶苏道:“你遗诏之伪,我自然会证明给众臣看但而今是父皇之丧礼,我并不想大生事端今日,大敛之礼难以成行若要顺利召集,势必离开此地那,我们就谈谈离开此地需要解决的最关键事情”

“何事?”胡亥吃了个闷亏,尽管他的突袭有了效用但显然扶苏及时转移了话题,让他一拳落在了空处但这并不要紧,他的致命一击还远远没有发出

扶苏轻笑一声,看向西南方道:“楚贼与我大秦有国仇,昔日战死之同袍不论,毕竟前朝旧事,不提也罢但而今,楚贼惊扰父皇,致使父皇本就沉疴欠安之体发病,以致身死此等国仇,如何能不报之?”

“今日要谈论的,就是杀出贼,复国仇”扶苏的话,一锤定音,敲在了胡亥并不厚实的心房之上

项家营寨

“什么,扶苏就是苏扶云”项羽怒目圆瞪,好不吓人

桑诚不为所动,连鬼门关他都闯过了项羽尽管威势不小,但还喝不住桑诚的胆子继续微笑道:“据我所查,苏扶云之所以到东南之地为的,就是这美色两字其人之风流,京师之地可是闻名的你随便遣人一打听,就知道扶苏公子和蒙家娘子,王家娘子的纠葛对,就是那个王翦的孙女儿唔……项将军?”

“何事?”项羽的声音有些低沉刚才的话听了让他有些恍惚,不熟悉的人还以为项羽在深思实际上,项羽此刻已经暴怒无比苏扶云接二连三抢去了他的两个妻子,这种事摊在谁身上都受不了自然,项羽对苏扶云的怨恨光是一想就是冲天

桑诚十分好意道:“我家监国转告项将军,不日,廷尉府中人恐怕因为王翦灭楚之功,提议将王翦配入大秦宗庙,享香火供奉所以,这合作之事,需要暂缓暂缓……”

“够了”项羽双目几欲血红,怒瞪桑诚此番,萦绕的杀气让桑诚浑身发冷,几欲当场再现扶苏营前旧事

第四十二章:鼓声连角营外嚣(上)

“诛杀楚贼为父皇报仇”扶苏此言一出,无人敢于反抗

但胡亥此番,却是急色了他和楚人已经达成了一致,为的就是一起袭杀了扶苏到时候成就帝位,不在话下然而,扶苏的反击不仅将他的突袭完全击破是一举杀到了他的腹心,让胡亥有些心神动摇

扶苏这厮,怎的如此妖孽?

亦或者,扶苏一开始就猜到了胡亥会丢弃大秦宗室的尊严,以堂堂皇子之尊和贼寇交易?若是这般,也忒是骇人了胡亥心中急剧转悠分析着扶苏的举动

这边,扶苏却早就发出了开战的音符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响起,打着赤膊的力士压着节奏奏响了第一道音符而此刻,盔甲鲜亮的卫士们簇拥着扶苏走向高台

另一边的胡亥也恰好在宿卫的簇拥下走入校场

两厢东西进入校场,中途交错,扶苏看了一眼胡亥,轻轻点头不待胡亥反应,便提步走上高台,看向校场上的将士

“喝……”

“喝……”

“喝……”似乎是为扶苏助威一般,当扶苏走向高台的时候扶苏麾下的山越营、青龙营将士都是齐齐高呼发出震耳的呼声,声音直入云霄震得校场上所有人都是一阵心颤

这样的呼声无疑是带有共振效果的,当两营将士高呼之后,旁边衣甲破陋,但阵列俨然的岭南军士和长城军团军士竟是随着这呼声一起高呼

似乎是想要将士们军人的威武一般,不多时,呼声越穿越广,直至连胡亥身边的宿卫都感染了这瘟疫一般的呼声,高喝着,高呼着,用最简单的音符发泄着这几日来的复杂情绪

而这一切,都是在扶苏走上高台在开始的

扶苏目光晶莹,看着这些淳朴的将士,心中感怀不已这些将士无疑都是抱着最朴素观念的人,他们看到了扶苏击破楚贼,抬棺入行朝的孝义和忠勇所以用这样简单的呼声表示他们这些微末之人的敬畏,和支持

他们看到了胡亥的怯懦,看到了行朝官吏的蝇营狗苟,为了一己之私陷家国不义所以他们依旧用这样简单地音符表达他们的不满,宣泄他们对胡亥行朝的愤怒,对扶苏这位几乎完美的皇储之尊敬

扶苏伸出左手,在空中轻轻一压

似有魔力一般,看着扶苏这个动作好似千百次淬炼一般,青龙营和山越营的将士都是齐齐停住每个人都是傲然挺立,看着台上的扶苏自豪的感觉萦绕,骄傲的心绪散发

这是属于他们的皇

一个帝国真正的王者

两营将士似乎成了整个校场上的代表,他们的一声一息都成了所有将士的表率停顿,只是扶苏的压手,数千将士为之倾服

只一压手,连胡亥都似乎感觉到了这轻轻一个动作带来的强大威慑力

走上高台的不仅有扶苏,陆续上去的还有胡亥、李斯、赵高、伏承、李左车、羊牟甚至施卒以及所有三公府,九卿署的头面官吏们扶苏的威势他们早就耳闻,有些也见识过

但不亲眼见,绝对想不到扶苏在军人心中竟然有这般大的威信这让一些尚未作出抉择的官吏都是心中掂量,这样的扶苏,胡亥可以战胜吗?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扶苏没有去想,这是复仇之战

杀父之仇,不仅项羽有他扶苏也有,加荒谬的是作为嬴政最宠爱的儿子,胡亥承担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扶苏召集众将,他要先杀尽楚贼,先报楚人谋反之罪

“帝国忠诚将士们”扶苏的声音似乎带有感染力,这一声称呼猛然间让每个士卒都不由自己地抬头挺胸这是来自大秦皇太子的肯定,即便是伤兵也不由忍着痛楚挺直脊梁,他们,帝国忠诚的战士

“你们辛苦了”扶苏声音平淡,却透露了无可置疑地评价:“你们是为大秦奋战的将士,是无可置疑的英雄你们,当之无愧这一称号”

“大秦万岁”不知是谁先吼出这一声高呼紧接着,青龙营和山越营都是毫不犹疑地跟着高呼:“大秦万岁”

扶苏感觉到了心中的鲜血在涌动,几乎在燃烧又是一压手,扶苏朗声高呼:“我大秦,近千年来独立西陲,奋战数百年无数先烈前仆后继,当得这来之不易之天下方成这有史以来,最为庞大之帝国你们,所有为帝国奋战的将士,当居此首功”

“今日我的父皇,所有大秦臣民的皇帝陛下横扫八荒并六合的千古雄主,驾崩了我的父皇,这天下最强大的人,大秦最伟大的王者带领百万大秦雄狮横扫天下的帝王,因为一介宵小,惊扰之后,旧病复发,遂得病亡何其哀哉?”

“将士们,告诉我,对付敌人,对付仇人,你们该怎么办?”扶苏似乎积蓄了胸中的怒火,高喝着,凌厉的目光扫向每一位大秦战士

“复仇,杀光楚贼复仇,杀光楚贼”没有人带头,似乎全然自觉每位大秦将士,无论是出身,无论是北疆长城军团的骑卒还是曾经岭南居于水上的楼船士,亦或者居于京师,条件最好后勤最佳的京师老爷兵也无论是雁门精锐无匹的青龙营,亦或者纵横莽原林海的山越战士每个人此刻都被扶苏的高喝惊醒了

他们,是大秦当之无愧的英雄是大秦最忠诚的战士,有宵小惊扰了陛下那就是他们的仇人,这个陛下,是他们效忠的皇帝是帝国所有人最值得尊敬的人是带领大秦成为天下最强国度的英雄,他们要复仇,杀光贼人恢复他们的荣光

“噌……”扶苏猛然间抽出腰间佩剑:“来人,给我把桑诚带上来”

胡亥猛然间感到一阵阵不妙,和赵高、李斯对视一眼还未动作,却发现几人已经被扶苏身边精悍的侍卫团齐齐盯住胡亥忍住不妙的感觉,低声道:“桑诚去了哪里,可有回来?”

赵高心中暗骂,桑诚难道不是给你扔到了项家军的军营里吗?竟然还装作不知,如此也实在令下属寒心赵高摇头,当扶苏下令军事戒严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会有不妙

果然,桑诚此次怕事惨了

“桑诚,你竟敢私通楚贼”扶苏声音冷冽,如彻骨寒冰:“实在罪大恶极,枉朝廷如此厚待今日,便拿你这国贼,一祭我战亡之英灵”

“开刀,祭旗”

第四十二章:鼓声连角营外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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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诚声嘶力竭的呼喊,到了临死前的最紧要关头,桑诚什么都不管了在青龙营将士的拖拽下不住对胡亥高呼道:“殿下,救我啊殿下,我不想死啊我勤勤恳恳为大秦,为殿下做牛做马数十年功劳不计数,苦劳如山海殿下救我……救我啊”

桑诚魂飞魄散,数十青龙营将士在桑诚偷偷回到行朝营寨的时候立刻便缉拿了下来当场,便搜出了和楚贼将领项羽的书信人赃俱获的桑诚根本没有多少反抗之力便被精悍的青龙营缉拿

桑诚竭尽全力,用最为无辜、委屈,又满怀希冀的目光看向胡亥

但胡亥不为所动:殿下,哼……这天下,那么多殿下却只有一个陛下想要成就帝业,区区一枚棋子,损失了也就失了岂能因此误了大事?

桑诚看出来胡亥的冷血,心中犹若滴血凄厉道:”殿下,这些事情到是你让我做的啊殿下,你不能见死不救”

噗嗤……

赵高猛然之间睁开双眼,结束了闭目养神的状态只隔着不过十数步,两枚牛毛短针激射而去桑诚似乎是喊累了,嘴大张着,几乎依旧保持着声嘶力竭呼喊的情况但声音却是一个都发不出来

并没有多少人关注着这一幕,将士们都为扶苏的宣告所热情澎湃而官员们都急剧思索着站队的场景,赵高的小动作并没有被多少人察觉但这一幕,没有逃过扶苏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扶苏冷冷一笑带着不屑,胡亥此等功利之人能留下几个忠勇义士?全都是蝇营狗苟之徒,能济得甚事?风光之时,尚能维持到了此刻,扶苏就要剥光胡亥所有外衣,看看胡亥手底下到底留了几分真功夫

鲜红色的血,染尽了胡亥的视线

桑诚临终前的哀嚎几乎敲碎了胡亥的心房好在,赵高的及时出手让桑诚住嘴了,这才没有让事态扩大

胡亥看了一眼高坐在上面的扶苏,心中呼吸一阵急促扶苏觉察到了胡亥的目光,转过来淡淡一笑,胡亥旋即低头,心跳一阵加,渐渐方才平息

“斩桑诚,祭旗”扶苏丢下一枚令箭,侩子手一口酒水喷在刀上目光漠然地扫过桑诚,高喝一声,一道落下,咔嚓……

一棵大好人头飞舞,飞舞的血液溅在旗上

见了血,将士们的兴奋加炽热齐声高喝,青龙营和山越营都是齐声高呼:“扶苏太子万岁,扶苏太子万岁”

“太子……”丞相府和九卿各署的管理都是暗自交汇着目光,而李斯、赵高是冷冷盯着,未发一言胡亥淡然看着,但眼尖的却看到了胡亥紧握着,青筋暴起的双手

“扶苏太子万岁,扶苏太子万岁”

轰然响起的高呼声瞬间传染到了整个校场之上,扶苏就这么屹然独立,享受着校场上数千将士的高呼

“出征,复仇”扶苏抽剑傲立,剑指苍天

吱呀……营门大开,当先走出去的是骑着汗血宝马的扶苏其后左边是青龙营,右边便是山越营再在其后便是京师兵以及岭南将卒共计三千余就连一些负伤的伤卒此次也坚持要求参战不然,遭受过项家军突袭的行朝护卫军并没有多少可战之兵

胡亥深吸一口气,看着胡亥声势震天的模样一股子深藏的恨意闪过,对李斯和赵高道:“丞相、府令公出发”一扯缰绳,一千五百北疆骑卒轰隆随后却不得不掉在一群步卒的后面

项家军寨

项家军本来已经打算回去了,这是一部分守成之人的提议毕竟,而今始皇身死行朝又在扶苏的强力手段之下被强行弥补过来,不管扶苏和胡亥矛盾多大项家都极可能成为第一打击目标

这时候再留下来,风险大不说,收益也小的可怜

但项羽坚持留下,项梁、项伯也默认项庄一如既往地支持这位大兄最终,项家军在项羽的坚持下留了下来谁都知道秦廷来人之后,项羽对扶苏的仇恨就越发炽热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何况,扶苏不仅身上沾染了项羽的夺妻之恨,来连着来了两次这仇恨,可就玩大发了

“军中,尚有几日粮草兵甲储备?”项梁目光转向项伯自从项伯的手下被北疆骑卒一阵发狠打了个两败俱伤后,项伯便转任后勤,负责后勤补给

项伯回道:“粮草尚可支撑七日,兵甲大多缺漏,已经没有多余的可换了箭支、投枪之类的东西已经消耗一空”

项梁看向项羽,沉声道:“我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三日内没有作为,那便回师有了此次配合胡亥的行动,回到会稽可够我们安心发展的了”

项梁和胡亥合作,敲诈了一大笔军资,还留下了可以安然回到会稽的条件对于项家而言,空留此处实际利益已经不大了

但毕竟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对项家而言,此刻退却并不是理想的选择项羽雄壮的身体昂然立起,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军礼,道:“是”

“报……”一名斥候此刻飞来报:“秦军已经出营,赫然朝着我营到来扶苏为此次主将”

“报秦军骑卒已经将我营围困”

“……”

雪花片般的消息迅传入帅帐之中项家军此刻突然忙碌起来,四面八方地,都是一片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整个项家军迅转入战时,休整三日的项家军重恢复了最佳状态

项羽领着手中补充好的五百精锐重返回了战斗序列,而项家军此刻主力却只有区区不到三千余了

“可是北疆骑卒?”见了飞驰的战马,项羽目光有些垂涎南地并非没有战马,但东南之地的湿润气候对让北方的骏马到了这边就如瘟鸡一般没了精神故而,在东南之地见到优秀战马的机会是很少的,就连项羽都没有一匹优秀的坐骑别提成建制的骑军了

项庄此刻整理了一下衣甲,项梁亲自上阵,他便被带着所部精悍之人补充道了项庄旗下听了项羽的话,回道:“正是赵高所统领之北疆骑卒”

说着,又低声道:“正是那支隐藏了实力,打了小叔一个措手不及的北疆骑卒”

项羽点点头,项伯所部被敌人打退不会有什么意外但在那时,被打残就有些难以理解了现在看来,显然是北疆骑卒原本就有相当精悍的实力,但一直隐藏,最后逼不得已打了项伯一个措手不及,打残了项伯手下不过千数的材官

“材官竟然被骑卒打残了……”这样的情况改变了项羽对骑卒的认识,一直以来材官都是战场的主导者骑卒,从最早“单骑走马”逃跑的故事上说起到而今,最多不过是战场的支援力量和运输力量除了据说北疆喜欢用骑卒做弩阵外,骑卒的作用在会稽郡郡兵、九江郡兵上几乎没有份额

“秦军,出来了”项羽一双虎目盯着远方缓缓而来的大秦军阵,目光之中复仇之光汹涌激荡

“列阵”扶苏高举左手,传令兵顿时将命令传下一级级下传,不多时,一个以扶苏的青龙营、山越营为核心的军阵便转换完毕

而此刻,项家军也已经列阵而出三千余军士,列阵对视,毫不退缩

大战将起,没有任何赘言扶苏也没有选择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宣言,而是目光扫视众将,道:“首战,谁敢为先”

“末将愿为先锋”扶苏话音刚落,羊牟挺身而出毫无半点犹疑

扶苏赞赏地点头,却是看向众将,目光落在悍勇的岭南军上,又在京师的老爷兵上转悠几圈道:“尔等,可有敢战者?”

岭南军军侯牛天照被扶苏这么一扫视,顿时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这行朝护卫军中,论敢战死战者,谁能胜过岭南军?顿时,牛天照目光一沉,无视胡亥的异样高声道:“末将愿求一死战”

“好”扶苏赞赏地点点头

扶苏无视掉京师兵,对羊牟道:“羊牟,莫要丢了我扶苏的脸去,给我杀一杀楚贼的威风”

羊牟双手抱拳,撤拳右手握紧,紧紧锤在左胸之上,躬身道:“定为太子效死”

这是青龙营的军礼

“牛天照,你领你部一千材官过去策应而今,我将你们岭南军全部凑齐了兵甲也都配齐了,好生打,莫要堕了任将军的威风”扶苏声音依旧平淡,但听在众人眼中,对牛天照都是齐齐投过去复杂的目光

既是艳羡,因为扶苏而今是正儿八经被数千将士承认效忠的大秦皇太子、嗣皇帝被扶苏看中了,岂不是未来一片坦途?有了艳羡,自然少不了嫉恨的目光

但同时,胡亥门下之人,自然对牛天照大为不屑这种脑袋如榆木疙瘩般的大秦军人,根本就不懂政治,这种时候,竟然还玩劈腿?等胡亥上位了,牛天照只怕凄惨之日可待矣

无论如何,当五百青龙营将士列阵上场,一千岭南材官凛然上阵策应后大战,帷幕拉开

“我去会会,倒要看看扶苏有何本事”项庄一提长剑,领五百先锋,针尖对麦芒,毫不退缩

第四十三章:男儿何曾惜惧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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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是一门艺术,是一门高技术水准的活计故而,对军官的要求对统帅的要求也是相当大的羊牟从小卒做起,一步步从公士爬到公大夫,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但在扶苏麾下,却算不得出众只是因为羊牟在陇西武陵地下的优异表现,故而进入扶苏的视线所以对于此战,羊牟决意定要战胜

“喝……”羊牟没有上马,而是披甲走在了最前他不是帅,是将将为兵之胆,统帅居于后方统筹但将军,当有披荆斩棘,亲冒箭矢之雄心

扶苏眼中透着赞赏,羊牟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青龙营,必胜”羊牟一声高喝,五百青龙营将士齐声高呼

“整队”此刻两军隔着近千步,远远看着自然能够看到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平原,光是看着这千步的距离就要废掉不少功夫而一支军队,又不是机械,一个人走了数十步,便有些歪歪扭扭何况数百人一起走?

但青龙营走了二百三十余步,这才需要重停止,重整理队列见了这样的场景在北疆打老了仗的骑卒军侯林威此刻也是心惊,初始,对于这支组建不过半年不到的军,他是不屑的

尽管他知道青龙营是扶苏麾下的精锐,是汇集各方精悍老卒的悍勇之师但林威以一个老卒的经验来判断,一支强军永远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一支军无论开始的时候投入再如何打,没有经历过生死大战是不会有精悍雄狮模样的

而百战雄狮的一个特点,那便是战阵严整,如臂挥指只有头口舔过鲜血的人才知道,到了战场上,数百数千甚至十万数十万的大战上,任你武艺再如何高强若是没有纪律,没有身边袍泽之互相依靠,绝难有生还之路,遑论杀敌立功了

无论如何,战阵严整的锐之师都胜过一支百战老兵拼凑起来的军队

原本以为青龙营五百精锐,尽管是各路悍卒汇集,但只能算作是散兵游勇,一支拼凑起来的所谓强军但而今光看这羊牟指挥起来如臂挥指的模样,看着整列验证的风采分明就是一支规矩严明,气度俨然的雄师啊

而且,难得的是,这青龙营具是百战老卒而今百战老卒的兵痞气息被清洗一空,配上了严明的军纪法度这样如臂挥指,如何不是一支强军?

林威看向一边神色淡淡,气度俨然的扶苏这皇太子,当真是威武得紧,不过数月的时间就弄出这么一支强军

“林威”胡亥驱动战马过来,看向这个胡子拉碴,目光游离的北疆骑卒军侯

“末将在”林威连忙回过神来,恭敬朝着胡亥行礼

胡亥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声音压低看向战场,目光涌动,竟是危险的含义

“前进”羊牟高喝,整齐的步伐让所有人为之侧目这就是扶苏定下训练军姿,行进的好处了整齐划一的动作带来的震撼力是强大的

严整的队列代表的是青龙营高的军事素养而熟练的阵列变幻,是表示了扶苏麾下这支强军拥有的实力

这是一支水准高的强军

看到这一场景的牛天朝添添有些干裂的嘴唇,几日高强度的作战让这个在岭南湿润地域常年生活的老卒也有些脱水的症状但这不是牛天照关心的东西,看着青龙营表演一般的严谨动作牛天照起了好奇之心,他对扶苏能修炼出这样一支强军感到好奇

但作为一个老兵,他也认为没有经过战斗的军队训练再如何优秀,也未必能够代表战斗力:“恐怕,到时候要顶上去的还是我们岭南人”

想到这里,牛天照起了争强好胜之心转身对千余岭南将士,高喝道:“岭南的男儿们,青龙营的将卒步子走得好不好?”

“好”士卒纷纷迎合:“走得跟娘们似地好看顶个屁用”

牛天照咧嘴大笑:“岭南的将士们,可有敢战者?”

“何惧死战?”千声齐呼

“走,跟上去”牛天照紧握长戟:“整队,前进杀他娘的”

“喝”

领军五百上阵的项庄脸上没了刚出发时的轻松表情从刚才的观察上来看,这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恐怕会远远出他的想象他面临的战斗,恐怕会数倍艰苦于上次

但他不惧

项家男儿何惧死?何曾惜死?

“大楚男儿们?”项庄深吸一口气,高喝:“为了复国为了国仇诛暴秦,伐无道,济苍生,复兴大楚”

“复兴大楚,复兴大楚”

整个项家军也挑衅一般齐声高呼,对着对面的秦军,毫不畏惧

“我们,战”

“整队,前进”项庄拔剑,走在最前,步伐严整麾下士卒,未有慌乱失措之人不愧是名家将门之子这打仗,是天下间最残酷血腥的事情也是最需要计算的事情

显然,两军统帅都不是菜鸟彼此间试探着,计算着保存着体力,等待爆发战斗那一刻的残酷

距离越来越近了,即使淡定如扶苏,也拿出了千里镜,不住地看着注视着战场上一丝一毫的踪迹,而紧握着镜筒的手也显得有些颤抖项梁也是端坐在高台之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成了帅帐,高高垒砌的土堆上,登高临望看着战场

两军徐徐接近,当距离接近到不过百步的时候羊牟一声爆喝,道:“大秦,必胜”

“战”

“喝”众将士齐声高呼

扶苏瞳孔一阵收缩,项梁站直身体盯着

羊牟取下背上的标枪,手指上的手势迅变幻传令兵顿时高高挥舞起了一道蓝色旗帜

“标枪队,一刻钟急投”羊牟声若惊雷

霎时间,一百余人分出阵列,迅取下背上标枪数百拇指粗大小,半丈长短的标枪短矛如暴风聚雨般地掷入了项家军的阵列便是没有扎到的,也无形之中扰乱了项家军的队型

项庄沉住气:“前列蹲下,举盾”

呼啦啦,数十面牛皮大盾举起嗡嗡嗡举盾的声音接连不断,恰此时,风声夹带,投枪来临了

“啊”一名项家军将士来不及举盾,没投枪洞穿了身体惨叫着倒在地上,随后叫声越加虚弱后队随即跟上辅兵迅清理着战友的尸体

项家军战士没有顾这一个,因为陆陆续续的惨叫告诉他们……

战争,开始了

第四十三章:男儿何曾惜惧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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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响起(W)

但项庄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撼动:“跟上”

数百支投枪的冲击没有让项家军的阵型发生混乱,见此,羊牟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归阵”

塔塔塔……脚步声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代表着阵型的变换一直到距离接近在了三十步时,羊牟徒然打破了沉寂:“冲锋”

“青龙营,必胜”嘶吼的声音响起这是羊牟吼出青龙营的战斗的音符

“青龙营必胜”

“大秦必胜”

五百青龙营战卒的度突然变快,在短短三十步的距离上五百人的青龙营犹如一个蛰伏的荒古巨兽,带着劈山破浪的力量冲锋而来令项庄神色凝重的是,这五百人集体冲锋,青龙营的阵列竟然依旧不断

这,就是曾经先祖项燕麾下的亲卫营才有的水平啊要知道,这是五百人站起来,横宽都有数丈长的人群竟然在冲锋之时,依旧阵列不乱

项庄的神情分外凝重,低喝道:“收紧,防御”

“起矛”项庄眼见着青龙营战卒冲锋而来,在即将到来之前这个站立在圆阵最中心的军侯发出了第一道战斗命令

“喝”

嗞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带着矛尖入肉的噗嗤声充斥了所有人的大脑站在最外围的盾兵竭尽全力互相依靠着,守护者抬着丈许高的大盾死死盯在最前,不使敌人穿透

同时也防备着来此青龙营战卒的秦戟刺入,不断响起的噗嗤入肉声代表着一个个盾兵的倒下一个有一个前后接下而后面,长矛兵不断抽刺着,向汹涌而来的青龙营战卒发起进攻

羊牟很快便发现了项家军的坚韧,见盾卫牢不可破羊牟迅调整:“以盾克盾,冲撞,勾脚”

“喝”一队青龙营战卒迅进入战场,听了羊牟的命令一名身材雄壮,八尺壮汉全身披着重甲,又低喝一声拿起一面牛皮大盾在什长的招呼下,数个或持长戈,或持铁剑,或举长矛的人都是纷纷换上秦戟在八尺壮汉的身后,这一小队,在传令兵的指引下,直接冲向一个项家军的盾墙薄弱点

“咦啊”八尺壮汉低吼着听不清楚的音符,持着蒙皮大盾,快步小跑,猛然冲上项家军的盾墙而此刻,阵列俨然的青龙营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八尺壮汉在重装?

轰隆……

犹若地震一般,身披百斤重甲的壮汉带上蒙皮大盾,发出令人颤抖的音符高喝着,踏着步伐在羊牟的统领下,一举撞上了项家军的盾墙

便是一座铁山,在这样的撞击下也该有一丝颤抖了?

项家军的盾墙发生了细微的混乱,尽管项庄已经竭力呼唤但这些力士都是北疆各军中的翘楚,再加上北方人在力量上本来就比南方人大一些尽管项家军竭力维持,但还是有些地方的盾墙发生摇晃

当撞击一起,便有那承受不住地盾兵摇摇欲坠,死命维持有甚者,喷血倒地后方急忙填补

然而,羊牟其实易于的?

“戟兵,长戟,刺勾杀”羊牟的命令简短而又有力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当力士们皮甲持盾撞散盾墙之后青龙营战卒迅上,秦戟纷纷盯准缝隙刺进秦戟的倒钩旋转,带起一片血雨惨叫连连,盾墙的松动也越发厉害了

吃了一个闷亏的项家军很快便做出了改变,项庄并非死板之人见此,下令解散盾兵

“收紧后退,换长矛”项庄试图用长矛兵顶住青龙营的压力

听到命令,盾兵来不及收拾遗落在地上的盾牌纷纷后退,后列项家军战卒拿起长矛纷纷集合靠拢,丈许长矛林立,如同一个庞大刺猬一般林立的矛尖放出慑人的寒光,损失百数将卒后,项家军终于在青龙营初始凶猛的进攻下支撑了下来

但被动的项家军噩梦并未终止

损失轻微的青龙营迅即跟上,羊牟喊了策略长矛兵不好惹,尤其是集成一处的长矛兵,是不好惹数百根长矛林立,便是青龙营想要硬生生啃下,也会损伤元气

扶苏呼了一口气,他笑了

羊牟回到阵中,有些急促的呼吸表示他刚才也一直奋战在前线,并未松懈看到长矛兵,羊牟握紧秦戟:“转起来打其侧翼”

青龙营的将士都是了然,在羊牟的命令下青龙营保持着和项家军的距离,利用轻便的阵列移动到项家军的侧翼这一动,却是苦了项庄他知道自己碰上了经验丰富的老手

但长矛兵的确是此刻不多的反制手段了,他必须咬牙硬抗

“转起来”刚刚绕到项家军的左手边,但项庄也并非易于之辈带着不弱之兵,竟然跟着也变幻阵列重和青龙营对阵起来

见此,羊牟下令再转又是重回到中间,迅即,再移动到右翼,向项家军的右边转去项庄急了眼,急忙也跟上去

但项家军毕竟不是正规军,尽管阵法演变是日常训练的科目但此刻,依旧让项家军感到吃力青龙营便不同了,扶苏在北疆训练不仅频率,内容,量都是远寻常军队便是将士,也都是底子雄厚的精干将卒

这样的青龙营,在阵法变幻之上怎么可能逊于任何一人?

几次移动,项庄也看出了羊牟的打算人家就是仗着青龙营阵法素质远自己,尽管此刻看似项家军应对及时并没有出现破绽但项庄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一旦再多折腾几次保不齐就有项家军军士跟不上变化而产生混乱,到时候……

项庄要改变

“前进不要管他”几次折腾,项庄决定不再管青龙营这么多虚的花招,领军直接冲去

看着千里镜中项庄的表现,扶苏笑了他知道,项庄没有沉住气

羊牟也笑了,他给了项庄一个十分蔑视的笑容带着青龙营,退了

他这一退,岭南军的牛天照也十分如意地跟了上来一千材官,敢死打死战的岭南军士一旦陷入重围,便是项羽来了也难以脱身

项庄急忙停步

这一停步,却是出了岔子项家军被羊牟几次折腾,尽管看似上了步伐并没有落下阵仗,但实际上已经被羊牟掌握住了节奏到了此时此刻,主动权已经易手,项庄再难夺回

羊牟带着青龙营一退,这项家军便跟着一进但项庄的急停却让项家军有些反应不过来顺着羊牟的节奏,他们此刻应当是跟着进逼的但上官的指令却是明确地停步两相产生的冲突让项家军发生了混乱,

一部分继续前进,一部分遵循命令停止不动,另一部分则是游移不定

羊牟不是傻子

所以他抓住了此次千辛万苦制造出来的机会:“青龙营,前进,冲锋”

“进攻青龙营必胜”

“必胜必胜”

“大秦万岁”

在各式高呼的口号中,羊牟领着青龙营向项家军发起第二次进攻第一次他打乱了项家军的节奏,用投枪迫使项家军进入防御第二次,羊牟要捅破项家军的军阵

项庄面上猛然变色,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名不虚转这就是扶苏,这就是扶苏麾下将卒的实力?

稍许的混乱并未动摇项庄的意志,他收敛刚才的浮躁沉住心气,他知道此刻,狭路相逢勇者胜项庄抽剑而上,推开身边侍卫的簇拥:“狭路相逢勇者胜大楚的男儿们,随我诛杀暴秦,复兴大楚为了国家,冲啊”

“诛暴秦,复兴大楚”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国的男儿何曾忘却过南国妖娆?而今竟成国仇秦国的郡县,如何不让所有大楚男儿为之血泪满衣裳?

“杀啊”

当先冲出的项庄提剑而上,一剑力若千钧一名前来迎击的青龙营将士长戈崩断,项庄得理不饶人,紧跟其上身子猛然凑近,剑柄锤击这名青龙营将士胸口,剑锋顺势而上,一剑抹喉

扑通……

倒下的青龙营将士让项家军士气为之一振大发神威的项庄给了项家军胜利的希望将为兵之胆,项庄的勇猛激起了项家军战士的战斗热血

徒然白热哈的战斗让死亡的人数迅开始攀升脚下的土地开始泥泞,鲜血的沾染似乎让道路也变得有些粘稠而惨叫连连的战场似乎瞬间成了修罗地狱

突然的白热化战斗让战局成了僵持,但这个僵持并未维持多久羊牟并着几名特科科员悄然向项庄围杀而去,羊牟身着普通士卒所穿的铠甲手持秦戟,小心翼翼地装作艰难杀掉一名项家军的军士终于突破了大发神威时项庄身边的侍卫圈,而此刻,几名同样不惹人注意的特科科员也已经潜入进项庄身边不过数步的距离

“三、二、一……”羊牟默默念着数字,和几名特科科员齐齐一点头:“杀啊”

熟人猛然冲过去,正当项猝不及防的时候,齐齐发出手中必杀之击掐此刻,一声惊天大吼:“庄弟小心”

一枚破空而来的短戟带着骇人的风声激射而来,羊牟心中大恨,却不得不侧身闪避

第四十四章:青龙首秀如磐石(上)

【周末的话,首有时候会晚点咳咳,抱歉了,不过不用担心回秦会欠到这会儿,回秦还没断过】

扶苏轻叹了一口:“可惜了这一击必杀”

扶苏一直用千里镜看着,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为何又冒出了一个必杀之计但战场之上的进展的确如扶苏所言那般,项羽百步外的一枚飞戟打破了羊牟围杀项庄的打算

“干”羊牟愤恨地骂了一句:“贼将休走,可敢与我大战一场”

抽剑而上的羊牟尽管势若猛虎,但反应过来的项庄已经避开了两名特科科员的凶猛进攻身边的侍卫也都反应了过来,齐齐发动,作势竟要将羊牟围杀在此

恰此时,又一队加精悍的青龙营战卒奔涌而来这是羊牟的亲卫队,按照大秦军中成规,百将以上的军官一般都有直属于自己的亲卫队羊牟作为公大夫,位比军侯按规矩是可以拥有一支百人规模的卫队的

在青龙营中,也有三队三十人的卫队只不过这卫队,似教导队都是军中精悍种子精选而入的,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投入生死之战而今,围杀项庄必要之机,羊牟也顾不得爱惜这支精锐了

羊牟的亲卫队在外围牵制住了项庄的卫队而此刻,羊牟也是挥剑而上,狠狠地与项庄战到了一处而几个特科科员,也毫不顾惜战场之上的俗约,时不时偷袭一下羊牟根本就没有以多欺寡的不好意思,见此,项庄心中加沉郁

“项羽”项梁喝住了将要领军上前救援的项羽:“莫要让人感情左右了你的脑子,此刻,不是你逞强的时候”

项羽面色阴沉,反诘道:“那是我的部署,我身为上官,难道没有救援的权力吗?”

项梁心想这个侄子的义气之心也太大了,摇摇头道:“你在军中,就没有父母兄弟之情退下,我自有谋划不然,休怪我军法无情”

项羽紧握铁戟的右手握得青筋暴起,但领军上前救援的意思却没有一点退却昂扬就要踏步而去,项梁心中一叹,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但这是军中,你面对的是战争听从军令,莫要违抗记住,你是一个军人………何况,那是我的儿子”

项羽听到最后一句,面上缓和了一些看向战场,神色依旧凝重

羊牟手头功夫极好,但手中的活计对付项庄的时候却有些犯难作为扶苏的亲卫,第一要务绝对不是杀敌因为敌人可能如沙如海,你怎么杀都杀不完作为亲卫,第一要务是保护好扶苏的安全,一切以扶苏的安全为重

故而,羊牟这手功夫尽管极是精妙但没了初始的必杀之计,总是不能围杀成功眼下,尽管羊牟的亲卫牵制了项庄的人但毕竟是在敌人的内圈,再打下去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般想着,羊牟似乎也是手头一慢,因为失神而慢了一拍这战场之上,慢了一拍往往就是一条性命的代价项庄出身将门,是系统学习过战技的,一见此,哪里肯放过

兜头就是一剑刺去,迅即似光电身上的动作也徒然之间快了起来,敢情,刚才他一直都压住了手中的水平,被羊牟打得步步后退都是假装的

见此,羊牟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似乎也是慌乱了起来,稍微不查竟然被项庄欺身而上,近身搏杀了起来慌乱之间,羊牟只好横剑格挡但项庄的步法快,欺身而上绕了半圈,一见削去竟然极其精妙地要给羊牟来个抹喉

神色慌乱的羊牟忽然之间诡秘一笑,脚下的动作竟然也是徒然一块,铁剑猛地插在地上,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竟然借着这铁剑支撑横空翻转而此刻,数名神色冷冽的特科科员已经悄然保卫过来

项庄心中一冷:“你竟然保存了实力”

羊牟轻笑一声:“彼此彼此……”

项庄独自面对至少四人围攻,依旧未有乱了阵脚而此刻,失去项庄这个勇猛先锋的项家军已经因为项庄被围而发生了混乱经验丰富又是训练严谨的青龙营并不古板,当项庄被围后,青龙营已经全力猛攻项家军迫不得已苦苦维持,但失去了项庄的项家军能够撑多久却是自不言待

“杀”羊牟没有给项庄多少思考的时间,手中铁剑轻灵地在手中一个翻转,提步上前,猛然刺向项庄

项庄又从腰间抽出一剑,双剑在手,似乎项庄也多了几分信心以一敌四犹自未有气馁,剑光飞舞,数息之间已经交手十数个回合但任谁都看得出来,项庄尽管剑法精妙,但在羊牟的车轮战下即便短暂不会败下,但迟早就因为精力不济而被羊牟擒杀

项梁目光转向已经环山武牟甲胄的项伯,点点头轻声道:“拜托了”

项伯知道兄长眼神中的意思,重重一点头

此刻,传令兵嘹亮的声音响起:“项伯将军出战”

塔塔塔……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一千三百余材官步卒排着队列走入了战场,手持铁戟,轻轻控着战马的项伯走在了阵列的中央:“前进”

哗啦……见项家军增兵,行朝众臣众将都是齐齐侧目,议论纷纷青龙营的进展顺利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不过能够击败敌人,总是件好事看向扶苏,自然也多了几分敬畏

而今敌人增兵,实力强了不止一分这青龙营,看起来就要危险啦青龙营是扶苏的嫡系精锐,而今身边只有百十侍卫,以及五百山越营这时候,扶苏该如何作为?

扶苏默不动声,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行朝众人的议论纷纷

见援军来了,项庄麾下的项家军顿时士气提升有了帮手,到时候三个大一个便是青龙营再如何厉害,能济得甚事?

然而羊牟却是横眉冷笑:“全军进击,不留余力大秦必胜”

“大秦必胜”

高吼一声,羊牟手下动作突然加快几个特科科员也是袖弩一指,似乎扶苏用了袖弩以后就成了特科高级成员的标配数道疾风射来,项庄心中大骇,侧身想要闪躲

但又见羊牟一击必杀而来,顿时只好先躲羊牟然而,三枚弩箭角度刁钻,尽管事先有了闪避但依旧中招

噗嗤……鲜血飚起,项庄心中大恨,回身数剑绝招犹若剑光飞舞,见逼退了羊牟,连忙回到阵中

然而……

第四十四章:青龙首秀如磐石(下)

【有读者说最近写得太深奥了摊手,无奈啊打仗什么的,我也是丁,写得不如意的还请见谅】

有道是将为兵之胆,项庄勇猛无敌的时候项家军士气狂飙,竟然压着实力强横的青龙营打得白热化,互相损伤飙升然而,当羊牟联合特科伏杀项庄之后

战局又重回到了青龙营的掌控之中,一层一层削掉项家军实力的羊牟尽管被项羽一戟打飞了阵前斩将的大功却依旧击伤项庄,迫得项家军士气大衰

原本就是靠着项庄威武这才反击得逞的项家军而今见主将仓皇而退,百数侍卫也是凄惨而归士气哪里有不跌的道理?

羊牟抓住时机,放声高喝:“擒杀楚贼,莫要放走一人”

“大秦必胜”

“扶苏太子万岁”

各式口号的高吼中,青龙营爆发出了最大的战力再不掩饰实力,凶猛犹若猛虎下山一个个配合娴熟,战技熟稔冲杀而去,顺畅无比此刻的项家军没了几分抵挡的力气,混战一爆发就让两军失去了战阵的完整

零零散散,不断维持的战阵让青龙营的小范围配合冲击得支零破碎,七零八落眼见就要被尽数覆灭在此的青龙营终于迎来了援军,

项伯一声令下,一千材官顿时涌入有些混乱的战场保持着验证战阵的项家军战斗力显然不低,一个个排着验证队列方阵凛然前行前面的盾兵抬着牛皮大盾踏着鼓点的步子走向战场中央

两军冲撞在一起,而进入混战的青龙营显然难以对付这伙阵列俨然的项家援军

“整队”羊牟带着亲卫重冲入战场,他要尽可能多收割一些处在混乱状态的项庄所部材官与此同时,青龙营也渐渐收拢,开始合并阵列

项伯并非易于之辈,这个用兵规规矩矩的项家老二手段不凡竟在一边行进,一边将项庄所部收拢了起来一面面延绵而成一堵盾墙,盾墙之后,突出的秦戟、长矛不断散发着寒光

犹若一个移动的钢铁巨兽,项伯领军一千余想要打破僵局,挽回落在下风的项家军这一出手,根本就不给青龙营冲散阵列的机会而此刻,让羊牟瞳孔为之一缩的是:项家又派援军了

项梁亲领大军跟随其后,在距离战场不过两百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整个项家军,除去项羽手中的三百余可战精锐,就只余下项梁手中这一千战兵了

项梁,要亲自上阵?

扶苏脑海之中也闪过这个念头,但并未持续多久停留在两百步外的项梁没有再继续前进,扶苏心中缓了口气的同时脸上也感觉到了一些火辣这是项梁在用和自己相同的办法来对战场上的羊牟、牛天照施压

扶苏看向京师兵军侯李浪,目光之中满是打量的意味李浪讨好地谄笑,但许是因为以前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原因,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反倒是比哭还难看身上因为被偷袭而弄得比较难堪,京师兵一向是装备最为精良的部分,故而对军容也看的极为重要

但面子活精细的京师兵遇到偷袭时,也是损失最重的一部一共将三四千的京师兵,最后留下的不过只有一千余还有一个军侯也在被偷袭之中战死,最后只余下这个李浪留守尽管最后京师兵打得颇为勇猛,或许是袍泽的身死激发了京师兵根骨里的热血故而,最后的京师兵还是留下了齐整的编制

但此刻的情况,显然是没有那么多好甲胄给力量整理军容了当扶苏的目光游离在李浪的身上时,李浪心中的惊喜和惶恐是难言的惊喜自然是希望能够抱上扶苏的大腿以后公侯万代,富贵无边

惶恐的,就是而今京师兵这个状况再打下去恐怕并不能支撑多久了似乎并不能作为李浪上升倚仗的资本,而且,扶苏到底能不能击败楚贼再击败胡亥也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作为基层小军头,李浪对最上层的事情了解并不多

但至少,胡亥拥有而今行朝机动力最强的北疆骑卒而且还是唯一的,尽管而今相比材官骑卒的战斗力不高,但跑来跑去,谁也抓不着不是?

扶苏心中微微摇头:“噤声楚贼不过如此,何须惊慌?”

众人看向稳如泰山的扶苏,心中不由微微羞愧扶苏年纪不过二十余,就有了这份气度果然是天子之像啊,有扶苏的坐镇行朝内的议论声很快就平息了起来

项梁的进军,并未影响到行朝给行朝造成恐慌此刻,胡亥骑着高头大马,护着丞相府的一众属官看着这个场景胡亥微微冷笑,并未言语,转而继续去和李斯、赵高谈论去了

山越营未动,牛天照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轻哼一声:“岭南的战士,可有敢战者?”

“何惧死战?”又是众将士齐声高呼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秦军将士似乎都忘却了恐惧牛天照高举秦戟,斜指苍天:“前进”

“喝”众将齐呼

岭南将士阵法不甚严整,但绝对不是混乱法度俨然的岭南将士整体之上都透着一股子悍勇的气息,短短不过百余步的距离却是让项家军的将士心中压力不断加大

“进攻”项伯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为了大楚,为了国家,进攻”

“诛暴秦,伐无道”

高吼着口号的项家军将士无惧了,为了复国,每个将士都抛却了心中的畏惧将潜藏的勇气激发,并着袍泽,提着秦戟长矛踏着步伐在激越鼓声的指引下,向秦军进击

“岭南将士,死战”

“死战”牛天照的高呼让岭南将士血脉喷张,在岭南厮杀十数年的勇者再次无畏地面对敌人

羊牟双眼发光地看着岭南军毅然地面对项家军的进攻,胸中的豪情被点燃,身为军人的战斗热情爆发了用染着鲜血的宝剑指着苍天,羊牟高喝道:“青龙营,可曾记得公子颁发的旗帜?”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用什么来证明?”羊牟反问

“鲜血,胜利”

“胜利”

“青龙营”羊牟深吸一口气,呼出高喝:“必胜”

“喝”四百余青龙营将士迅整理好军阵,用最为严整有序的军阵迎击项家军的进击

人挤人,人挨人的军阵之中一面面或者鲜亮,或者鲜血沾染,或者残破的大盾举起令人血脉喷张的嘶吼不断响起又徒然陷入沉寂,战斗爆发前的短暂宁静让所有人几乎为之窒息

从高空往下看,青色战袍的青龙营并称一个方阵占据了战场中央一处略微隆起的地域而这片地图,恰好是将项家军和秦军分割的中心点东方看去,身着红色战袍甲胄的项家军用俨然的阵列开始向面积小上许多的青龙营进逼

只不过四百余人的青龙营面对至少一千五百材官的项家军毫无惧色,而青龙营后面,一千脸上带着令人心颤战意的岭南军士冷静地移动军阵至少三千人的战场,此刻悄然无声,只余下脚步声和风声在踏踏作响,猎猎风声也似乎展示着残肢断臂的战场上,起残酷和无情

夹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腥味夹杂着风中细微的草香项家军在距离二十余步的时候发起冲锋,犹若一撞大山,冲击而来的项家军试图撼动青龙营的阵地

彼此依靠的青龙营战卒没有让扶苏失望,死死撑住的青龙营战卒用铁戟支撑着,前后死死抵住在剧烈的冲撞之下迅反应了过来盾兵后面的长矛兵、戟兵都迅反应过来

如林而起的长达丈许的秦戟和长矛迅在战场之上向项家军抽刺过去,不时响起的惨叫声和噗嗤的入肉声显示着战场的残酷血肉飞舞间带来令人作呕的腥味

而此刻,两军近身肉搏,毫无任何花哨地对刺、搏杀,格挡,刺杀来回交织用进攻、防御完成最简单的对话,而青龙营也果然不愧扶苏的期望战至良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后退的迹象每一个军士都牢牢完成自己的使命,用鲜血捍卫军人的尊严,争夺胜利

贴身的肉搏是残酷的,没有经历过的兵在面对血肉飞舞之场景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什么风花雪月,而是令人作呕的腥味以及挑战视觉的恶心、恐惧

面对三倍的敌人,青龙营毫无后退长矛铁戟挥舞,竭力地杀死眼前的敌人前进,用盾牌抵着往前挤压用脚下不断流淌的鲜血铸就辉煌

“杀”牛天照粗狂的音符带着千数岭南将士加入了战斗羊牟听着牛天照粗狂的声线,重重地松了口气

而项伯脸上的神色加阴沉了

千数岭南将士的加入无疑为青龙营分担了极大的压力,当悍不畏死地岭南将士融合到了一起,齐齐进发,向项家军发起反冲锋的时候项伯犹豫了

的确,他犹豫了项家军不是岭南军,常年和岭南百越在丛林、深山老林进行殊死搏杀莫说两军硬抗着厮杀,就是在艰苦十倍的环境岭南军也不会退缩而青龙营,这支集合扶苏麾下精粹的精锐是不会畏惧这点压力

所以,论起耐力扶苏麾下的这两支人马都是极强但项家军不同,无论项家启用了多少故楚老军官,也无论事先训练如何艰苦但兵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比不上有过战阵经验的老卒

项伯看向和青龙营死战的项家军,眼中瞳孔猛然一阵收缩

第四十五章:陷队之士破阵时(上)

【周末的晚些,周一到周五我会第一时间设置好第二天的】

项伯看向远处胡亥的地方,又想到了临行前项梁的嘱咐,不由苦笑一声:“收缩防御”

这道命令让项家军将士心中都是松了口气,收缩防御总好过继续和这群疯子一般的大秦将士来回拉锯厮杀两军的对战是血腥残酷的,秦戟和长矛来来回回的对刺长剑短戈的近身肉搏,考验的,已经不是人数的多寡

而是将士的心理承受能力,谁能咬牙抗住,谁就能在搏杀之中多一份活下去的机会

牛天照的岭南兵冲的最为勇猛,一千人如同一千个凶兽一般嗷嗷叫着冲向项家军一个个手中秦戟长矛飞快抽刺,对飞舞的血肉毫无畏惧

欧阳竹紧握住手中的秦戟,听着身边老乡的教导:“秦戟一定要握稳,不要慌,狠狠扎下去,不要跑那些血你要是怕了,流血的就是你了”

丈许长的秦戟用起来并不是那么如意,长长的秦戟挥舞起来颇为沉重,掌握不好,还可能被人拨开白白废了一次机会欧阳竹胸中的血热在涌动,但手上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慌乱

岭南军将士并不畏惧,但此刻面对面看着那些神色狰狞的项家军欧阳竹心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带着淡淡的恐惧和大的渴望,他看着项家军的首级,如同一个个美味的午餐

大秦崇尚军功,作为一个最低级的公士欧阳竹只能在军中只能勉强填饱肚子,他需要军功,和所有将士一样渴望战斗大秦铁军的百万将士都渴望战斗,因为战斗能带来首级而首级,是军功和富贵的代名词

欧阳竹听着老乡伍长的教导,稳住下盘,站稳脚跟,沉住心神狠狠地诈降前方的项家军将士忽然地,一阵温热的液体喷向欧阳竹地身上欧阳竹只感觉他浑身一阵僵硬和反胃,作为军中少见的兵,他一直没有感受过鲜血的味道

但而今,近在咫尺的血腥味令欧阳竹几乎将早上吃下的东西几乎要吐了出来但欧阳竹死死忍住,老乡伍长的话犹在耳边:“血腥味有什么反胃的,等你见惯了残肢断臂,见惯了血肉飞舞那也就都是寻常了,吃这刀口舔血的饭,就别想着吐出来看前面,杀敌”

“首级”欧阳竹忍住恶心反胃,死死盯着前面的项家军将士用恐惧带来的力量狠狠盯准了一名项家军的什长,那名什长显然身手不错抽戈横档,欧阳竹扎向那什长脖颈的秦戟偏了个方向,却被欧阳竹顺势一带,扎向了什长身边一名小卒的胸腹

这一扎极为结实,霎时间那小卒便捂着腹部喷涌的鲜血渐渐无力倒在地上而此刻,几支凶猛的矛锋也朝着欧阳竹飞舞而来

欧阳竹刚刚沉浸杀敌成功的兴奋之上,有些来不及躲避长矛恰此时,一枚铁盾横亘而来牛天照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欧阳竹,道:“小兵蛋子,发愣是要丢命的举起你的铁戟,继续杀”

牛天照对救回一个小兵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指挥着麾下将士,不断向前压向前冲杀,前面提盾持戈的刀盾兵近身和项家军的刀盾兵鏖战后面的长矛兵,戟兵也不断地抽刺

欧阳竹感激地看着老大离去,身边的老乡伍长拍了拍欧阳竹的肩膀道:“阿竹,你好生照顾自己让军侯救你一命的福气不会常有等会……我会参加陷阵之士”

欧阳竹双眼一等,眼中闪过热火:“伍长,我也要去”

胡子拉碴面容沧桑的伍长笑着看了一眼,点头笑道:“不愧是我岭南男儿”

牛天照在战场最前方转了一圈,终于觉察到了战场突破的时机他找到了青龙营的羊牟,将项家军的缺漏指出来:“项家军看似凶猛,鏖战日久,定不能维持但这种惨胜,我绝不想要”

羊牟点点头,很是赞同:“不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刚才尽管胜了第一仗,但青龙营也损失了三十余人”

牛天照在地上用树枝花了一个简易的地图,用树枝点向和青龙营接触的项家军所部:“这里,是项家军的薄弱之处”

羊牟眼中精光频闪,道:“何出此言?据我所观,此处是贼将护着最为紧要之处”

牛天照手中树枝重重落在地上:“正是因为此处紧要,所有贼将才会不惜兵力防守据我所想,从羊将军手中逃脱的那名贼将应当就在此处,起所部残缺,故而才需要这么多援军来帮忙”

羊牟和牛天照对视一眼,齐齐都是了然:“陷阵之士”

陷阵之士就是所谓陷队之士这种临时组织起来的敢死队,每队若能斩获五颗首级,便赐每人爵位一级如果战死,其爵位可由家人继承若有人畏缩不前,就在千人围观之下,处以黥面、劓鼻的重刑

大秦偏居西陲,在物资之上并不如东方六国富饶故而,早期的大秦军士可谓是七国之重最为寒颤的一个便是大秦富强之后,军士的披甲率也不高这不仅是因为大秦之惯例,是大秦将士血性的一种体现

大秦将士不畏死,敢不着甲一齐冲锋陷阵而大秦将士的勇猛,敢死战,使得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都有敢于脱甲轻装,直面陷队之人便是后来大秦统一天下,完成了由青铜器兵器向铁骑兵器进化的过程也并未给每支军队配备甲具,若不是行朝护卫军各个都是精粹,军中优先补给也做不到人手一甲

“征招陷队之士,敢有入者,只要一队斩获五个首级便可升爵位一级越高,爵位升的越多战死者,爵位可传承家人胜者,厚奖亡者,家人承袭”

欧阳竹听着军侯嘹亮的话语,胸中热血涌动:“我去”

“我参加”

牛天照话应刚落,应征者便接连响起陷阵之士,虽说奖励丰厚,但往往死者五不存一陷队之士,可以直接说成敢死队

“我大秦陷队之士,可有敢战者?”

欧阳竹饮了满满一大碗酒,高喝道:“何惧死战?”

项伯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两百余秦军,约莫四队分批都齐齐向项庄所部冲杀而去而看向这些秦军将卒一个个身披轻甲,或者干脆不皮甲的时候,瞳孔猛然一阵收缩的项伯喃喃道:“秦人,陷队之士”

第四十五章:陷队之士破阵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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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竹脱下沉重的甲胄,跳了跳,似乎是觉得脱去束缚的感觉颇为美妙换上一柄短戈,铁剑的欧阳竹没有着甲,一身轻装,神色冷峻地盯着对面的项家军

有性急的,打着赤膊,脱光上衣,迅吃着军中发下的酒肉一个个眼中神采冷漠,此刻,牛天照洪亮的声音响起:“战前检查兵甲,你们还有一刻钟”

一刻钟后……

欧阳竹此刻站在排列整齐的陷队之士中,站在牛天照前面牛天照抱拳给所有人行了一礼

“大秦必胜”不知是谁抢先吼出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两百余陷队之士齐齐高吼

欧阳竹此刻只觉得胸中热血奔涌,急欲冲上去杀光所有楚贼

“进攻”

两百陷队之士分外四队,一队五十人,冲向青龙营对面的项家军两百余人,不着甲,轻装上阵,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地冲向了项庄所部见此,项庄心情徒然沉重下来

“放开我”项庄挣扎着拿起一柄长戟:“能动的,随我杀敌”

一众伤卒面面相觑,几个沉默无声地战士拿起武器,默不动声地穿上甲胄上接着,多的轻伤士卒跟上项庄

两百陷队之士冲入青龙营和项家军的结合部悍不畏死地进攻让项家军几乎为之胆寒,对付抱着必死之心战斗的陷队之士,项家军损失惨重便是项庄领军而上,带着剩余的伤卒去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项家军的军阵面临极大的威胁,一次次的撼动尽管在项伯的指挥下平定下来但项伯手中的预备队越来越少了,这意味着很可能下一次他面对的进攻他将没有后手应付

欧阳竹此刻爽快极了,在军阵之中死死缠斗尽管战斗激烈但没有比这种轻装上阵后的肆意厮杀来得加令人热血沸腾了,欧阳竹提起熟悉的短戈,似乎找回了苦练数年剑法得来的感觉

一戈一剑刺去,剑剑入肉的感觉让欧阳竹整个人如同凶神再现一般,悍勇无比

“啊”欧阳竹用短戈反身斩下一个楚贼偷袭者的头颅,狞笑着看向前面的一名楚军小军官:“杀”

简洁的词汇伴随着犀利的剑光,欧阳竹将首级栓在腰上,他手中已经有了两颗首级此次,他至少能够升为一名什长,军功爵到簪袅这意味着他在军中能够吃上比较精致地东西,能够吃到没有杂乱东西的精米,白面

比起欧阳竹的凶悍,他的老乡伍长也不逊色此刻,这名伍长腰间已经挂着三枚首级为这,他差点和一个同乡的什长发生冲突但无论如何,作为一名小领队,他只要能活下去,至少能当一个百将了军功爵,也能到了不有了不的爵位,他可以免除每年一月戍守的徭役或者做一名职业军人,或者成为一个不用服役地自由民

欧阳竹艳羡地看了一眼老乡伍长,转而加凶悍地冲向项家军越发凶猛地攻势让项家军有些承受不住,陷阵之士地亡命进攻和岭南军的全军进击让项家军的军阵越发动荡

“我受不了了我不要死”终于,在这样恐怖的攻势之下,一名项家军卒承受不了,当下丢了武器,向后逃跑而去

项庄见此,双目突然发红起来,捡起地上遗落的一枚断戟,猛然投掷过去抽剑对所有人道:“逃跑者死,家属也不能免难”

“谁敢逃跑,我定杀不饶”

逃兵潮因为项庄的带队杀戮有了停止,一些心中生了逃跑念头的项家军将士见此悄然止步项庄如此狠辣,谁也不想再去当做立威的牺牲品

项庄亲自做军法队的结果是让项家军加疯狂了一阵,既然后路断绝,逃跑已经成了绝路那便只有向前冲杀,杀出一条血路

欧阳竹肆意展现着个人勇武,手中的铁剑早就因为在搏杀之中过于频繁而断裂,换成一杆不甚趁手的铁戟欧阳竹见项家军有了逃兵,心中一喜,手下动作也快乐一分无论如何,在人背后追杀逃兵总是一件收拣首级的最佳时刻

他的老乡伍长也是兴奋地冲在最前,然而世界上有一种事情叫做乐极生悲项庄的狠辣出手让项家军反而出现了病态地反击,欧阳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乡伍长在几名疯狂地项家军战士地突击之下身中数创,最后被一杆长矛洞穿心胸扑通倒地

“啊!”欧阳竹顿时双目血红,一股子复仇的狂虐在心中燃起快步冲上前去的欧阳竹一击冲向那项家军战士,凶狠地招式一击一击过去全然不要性命一般

牛天照见到了这名小卒的疯狂,心中稍稍感叹一挥手:“让青龙营的兄弟们出手”

羊牟收到牛天照的消息,酣畅一笑没,看着项家军的阵地高吼:“全军突击”

“大秦必胜”

数百青龙营将士高声吼着,冲锋着,将原本积累下来的力气用在进攻之上每个青龙营将士不在保留,全力进攻,原本摇摇欲坠的项家军军阵此刻已经游走在了崩溃的边缘

悍勇冲锋的青龙营将士并着两百余岭南将卒的陷阵之士,竭力撕扯着项家军的军阵而项庄转身成为执法队是让自己一边的防线有了松动,细微的缺口不断被青龙营将士和陷队之士撕扯拉大

涌入的青龙营将士将缺口不断扩大,而项伯,此刻已经投入了手中所有的兵力

项伯痛苦地看着不断消融的项家军将士,这些,都是复楚大业的种子啊秦军的凶悍,竟然如斯

项庄支起受伤身体,不断挥舞着手中利刃斩杀逃跑的将士但扩散的不稳让整个项家军陷入险地,项庄不甘,悲愤地嚎叫着却无法阻止这一趋势的蔓延

项梁看着崩溃趋势越发明显的战阵,吞了一口唾沫,手中长剑举起,猛然高举:“全军准备”

项羽目光灼灼看着项梁,项链看到了项羽眼中的战意思路在三,他知道而今这样将项羽留下来只能陷入添油战术的黑洞只上点点头:“项羽,你给我直插敌阵”

项羽高喝道:“末将定不负众望”

“大楚的男儿们今日,莫要忘了秦军进来时的悲惨,记住我们所有人共同的身份我们是楚人,是大楚的子民而今,国破家亡的大楚男儿,是时候向秦人复仇了冲上去,诛暴秦,伐无道复兴大楚”

“复兴大楚”

“复兴大楚”

余下的两千项家军一齐冲上,项梁亲帅一曲材官进击

一曲材官的加入让项伯手下的项家军稳住了场面,任凭青龙营和岭南军如何进攻都无法再继续深入扩展一见此,羊牟和牛天照都果断选择了维持眼下局面,消化手头战果

但当羊牟看到项羽的时候,顿时心中一惊

记得项羽勇猛的不止有羊牟一个,扶苏身边众将都记得这个项家骁将是如何凶悍以一人之力给当初胡亥麾下京师兵来了个洞穿,不然,以京师兵之战力,也不至于损失惨重只余下一千余人

“殿下,快快增兵”李浪怎么能忘记项羽这等猛人当下连忙提议增兵

但转而一想,而今扶苏麾下的除了营不就只有岭南一个曲的骑卒和京师兵一个曲吗?自己这么积极提议增兵,岂不是把自己给坑了?如此一想,李浪顿时作了两难,既怕到时候兵败如山的被区区反贼大败行朝颜面尽失,又怕自己会直面这个楚人中的绝世猛将他的斤两,可不如那个被项羽杀掉的军侯强悍

李浪犯了两难,但只要长了眼睛就知道战场之上敌众我寡到时候极可能被反贼击败于是,众人齐声道:“殿下,还请增兵啊”

“贼将势大,还请殿下增兵不然局势危矣”

“是啊殿下,那员贼将忒是凶猛还请陛下增兵,不然羊大夫和牛大夫只怕不保啊”

扶苏神色不动,颇有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众人说得多了,知道扶苏心中有了决断静等扶苏开口,果然,扶苏沉声道:“不急贼将计止于此,何须惊慌?”

众将互相看了看,都是默然但战局的发展似乎并未如扶苏之意,项羽入了战场后顿时如神人临世,凶悍无比一人带着麾下三百精锐,直插青龙营所部

两相杀得,青龙营上下竟然没有一合之敌直到最后羊牟亲临教导队,三十余人联手设阵,这才拦住了项羽但局势进展到此,尽管岭南军和青龙营都是精悍可面对项家三倍之敌,渐渐已经有了不支的气象

“项羽”扶苏深吸一口气,道:“众将何在?”

赢忠、施卒、李浪和林威都是齐齐上前高举双手:“末将在”

扶苏拨转马头,对众将道:“全军突击务必一举克敌”

“大秦,必胜”

“喝”众将士齐声高呼

第四十六章:倒行逆施穷匕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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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似乎孤注一掷了,全军下令押上,全军突击的样子做了个十足而冲在最前的,赫然便是扶苏自己的嫡系山越营,亲卫,以及赢忠麾下还余下的两百余宿卫一共约莫一千人在扶苏亲自带领下,冲向项梁的援军

反倒是作为机动力最强的北疆骑卒,似乎是因为拥堵而留在了最后,没有出击

扶苏决心极大,山越营最先冲出去

山越人历来就是东南之地悍勇敢战之人,作为越人的后代,这群山越战士十分勇猛方和项家军战在了一处,就让对方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两营精锐齐出,有了扶苏嫡系的带队,众将士都齐齐爆发了强大战力压得项家军的援军也有些吃不消,连连后退

但项家军并不是没有进展,项羽的神威大发让青龙营进展艰难羊牟带着青龙营中最为精锐悍勇的三十余军官齐齐围杀项羽,但结果却只是纠缠住了项羽

长短兵器配合有度的青龙营用上了围杀高手的架势,但项羽依旧凶猛,颇有万人敌的模样见此,扶苏知道,尽管而今缠住了项羽但若是没有能够对阵的高手在,只怕项羽迟早会挣脱开青龙营的束缚,到时候,扶苏的麻烦就大了

“此员骁将,但是楚贼所倚仗之人,谁敢破之?军功爵,连升三级”扶苏下了赏格军功爵连升三级,换句话说,公士能一跃成为不服役的不一名寻常的不百将,能够一跃成为公大夫,当个军侯而军侯,是能够成为拥有独立指挥权的校尉

李浪、林威甚至伏承和李左车都齐齐动心了赢忠只是忠诚地领着宿卫和扶苏贴身亲卫保护着扶苏,但这些大夫、公大夫都是心动不已

但扶苏一语成谶了

“呀……啊”项羽一声惊天怒喝,手中长矛来了个横扫千军,应声而断的长矛也击伤了数个从后方偷袭而来的青龙营军官,而此刻,涌入的项家军战士终于和项羽汇合了起来

不再单打独斗的项羽发挥了勇将最大的效用:鼓舞士气

有了项羽的带头,士气爆棚的项家军凶猛地冲击着青龙营的军阵任谁都知道,青龙营此番危急了

扶苏的目光扫过李浪、林威和李左车鼓励的意味不言而喻

“末将愿为殿下拿下此贼”林威和李左车似乎齐齐商量好了一般,上前听命而李浪,畏畏缩缩之后,也是上:“末将愿为殿下效死”

扶苏神色颇为欣慰:“李左车你领五百材官助羊牟擒杀此员骁将,林威,你领所部骑卒侧翼骚扰”

扶苏一声令下,众将齐声应诺李浪见此,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扶苏接下来神色淡然道:“李左车你先在李浪麾下任一五百主”

大夫的军功爵,配一五百主差不多刚刚好但听到这句话,李浪几乎吐血扶苏这时明目张胆地夺权啊,但好在扶苏也是给他留了份面子没有直接让这员小将夺了他的军权,只是拿了五百可战之人但显然,扶苏对京师兵的境况是一目了然啊

知道李浪这首鼠两端的心态,干脆直接让人拿了李浪麾下的兵丁但好歹,还是给李浪留了面子,没有做绝毕竟,李左车为其下属,李浪若是不乱做手脚,还是有他一份领导有功的

李浪闷闷不乐下去,李左车和林威都是领命出击其余兵丁,则留守扶苏身边作为总预备队说是全军出击,但此刻显然还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刻

李左车武艺不凡,在雁门时便是四大豪族之中有数的强者但到了战场之上,能否对付项羽却还是未知之数一袭赤色骏马青色甲的李左车上了战场

有了山越营的加入,缓和了项家军带来的强大压力而等到北疆骑卒和扶苏麾下小将李左车出击的时候,战场之上项家军的兵力优势被大幅度扳回

而今,战场之上除却先期被羊牟、牛天照打得差点大败的项庄、项伯所部就只有项梁麾下一曲战力完整的材官,以及项羽这员猛将扶苏这边,尚有青龙营三四百余,牛天照麾下一曲也尚有千人之数

再加上山越营五百精锐,李左车五百材官的支援战场之上属于扶苏的力量已经有了两千三百余,而项家一方,总共不过兵丁三千余其中不少已经化为尸骸,被羊牟、牛天照先期击杀

战场之上,项家军的兵力优势被彻底挽回

但项家并非没有希望

挣脱了青龙营束缚的项羽凶悍无比,领着三百项家精锐,直扑牛天照所部

扶苏心想还好项羽没有骑兵,而今项家实力寡微,还没这本事组建骑兵不然,光是以项羽如此之强悍有了骑兵的高机动力,自己就要吃大亏了

李左车提剑而上,在项羽扑向牛天照所部之前给截了下来两相战了数个回合,李左车一面暗自心惊项羽招式之威猛,力量之巨大一面也动了后撤之心,这厮单人武力值实在太过变态

一念及此,李左车也不在固执招呼着羊牟、牛天照和林威群殴起来

四将对一人,四人都是深色凝重四人都是骑马,呼啸而去,一击不成迅后撤刀枪斧戟用了个遍,竭力将项羽控制住

项羽也是不惧,豪情大放独对四人,一杆长戟挥舞,即便是四人借助马力冲杀而上,也好几次都被项羽掀落马下力量强横,令人瞠目

项羽独对四人,心中对一匹爱马的心情也是越发渴望起来南地并非无马,但好马却是极少那种如扶苏胯下的汗血千里宝马,是几乎没有即使以项家之财力,对一支骑兵也是心多希冀,却无实力

而频频换的武器也让项羽越发有了选支趁手武器的渴望,独对四人看似威风,可项羽却知道此情此景不能继续了

脚步一沉,项羽忽然高喝一声,看着实力最弱的林威冲杀而来,猛然一拉对方战马的缰绳,按住马头翻身而上,竟然舍弃兵器,一个肘击击在林威的胸间

正是杀意昂然,那林威却忽然低声道:“项将军,我奉胡亥公子命,到时候见机行事,反戈一击”

项羽双眼猛然一亮,手头力气减了三分,朝着要害部位偏了一寸,击飞林威翻身上马,看着羊牟、李左车、牛天照怒喝:“秦将不过如此,让尔等三对一又如何?”

第四十六章:倒行逆施穷匕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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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深深看了一眼大发神威地项羽,忽地对赢忠、伏承道:“让小字辈打会儿该我们了”

伏承和赢忠对视一下笑:“殿下英明”

“出发”

扶苏压阵,行朝护卫军加上扶苏的军队,约莫共计一千余人全部冲向项梁所部

“趁着此员骁将被缠住,众将,与我击破楚贼报我国仇”扶苏声音清朗,听在众人眼里,都是一阵亢奋扶苏公子要亲自出手了,这是否意味着胜利即将来临?

没有人多嘴,扶苏亲自领着京师兵一千人并着自己三百余的卫队和特科科员,冲向了战场

轰隆的马蹄声起,扶苏胯下汗血宝马神骏无比,如离弦之箭而出的扶苏此刻英姿飒爽好不神采飞扬而其后,赢忠伏承领着宿卫、亲卫齐齐跟随马蹄如雷,迅疾若电

不错,这是一支骑兵

是扶苏集中了所有战马而得的一支三百人规模的骑军,是战场之上除了胡亥所部北疆骑卒外的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骑卒与胡亥所部不同的是,这些原本和北疆骑卒一摸一样的骑卒而今多了两样东西

马蹄铁因为材质特殊没有配备,但马鞍马镫却是一个不少而扶苏麾下亲卫和宿卫使用的武器也并不是寻常的弓箭和长剑,这两种武器前一种只是单纯的远程而后一种,也并不是合适的马上近战武器

扶苏使用的是矛,却完全不同于寻常材官所用的矛而扶苏身边的亲卫,是一个个配备了一种近似剑,却带着弧度,刀背宽厚的武器扶苏麾下,亲卫使用的正是马刀而宿卫,用的赫然便是在北疆震慑匈奴东胡的马槊

这种矛杆有弹性,利于马上作战的马槊至今也不过生产了数百杆光是这,已经达到了扶苏供养的极限而今三百人,两百马槊,一百柄马刀完全不同的式武器霎时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但接着,这些看似稀奇的武器便给了所有人额外的震撼

扶苏手中依旧是将作少府特制的那杆一银白色长枪,白马银枪,扶苏一袭白袍此刻显得格外俊逸对于众将士而言,这自然也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事情但对于项家军士而言,扶苏这副装扮下代表着的战力就让人几欲疯狂了

三百骑士,带着庞大动能冲击在了项家军阵之中被再三动摇的项家军阵终于在扶苏银枪飙血的进攻之下有了缺口,扶苏居先,众将士紧跟其后

缺口越来越大,直至完全被三百骑士冲破

扶苏下令让北疆骑卒紧随其后,迅扩大战果但不知怎的,似乎是因为主将林威被打落马下,北疆骑卒并没有紧跟其上扶苏没来得及管这些,手上动作不满的扶苏肆意地收割着生命

这些天来对楚贼的愤恨在此一举得意发泄,手中银枪挥舞,只见枪花朵朵飞舞,而数颗大号人头就此落下

扶苏的心情似乎也因为不断突进地而变得好了起来,三百骑士马刀犀利,马槊强悍一路突进,有马镫能够有效利用马力的骑士很是轻易地收割着材官的性命

而扶苏身边的两员悍将,赢忠、伏承也发挥出了手头的精妙武艺护在扶苏左右,帮扶苏过滤着每一个危险因子而三百骑士身后,京师兵和岭南军都已经反应过来,迅跟上

骑士突进,材官协助扩大战果整个战场一下子变得十分利于秦军下来,扶苏的悍然出手立马便显现出了强大的实力被划开军阵的项家军很快便陷入了难堪之中,被洞穿的军阵让整个项家军的局势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而被视作反叛希望的项羽则陷入在扶苏人海战术之中,青龙营和山越营地联合让项伯根本腾不出手来帮助项羽拜托这种境况而被纠缠的项羽也难以拜托这种境况,如此一来,被分割成数个小块的项家军败亡之日已然可待

大秦护卫军将士似乎已经可以预见楚贼被击杀于此时的消息,一念及此,众将士如何不士气高昂?

大秦这边士气高昂,项家军那般却又一次沦为苦苦维持的境地尽管复国的烈焰在每个项家军将士的胸中燃烧,但难堪的局势依旧让人呼吸艰难,似乎喘不过气来

项羽依旧在奋勇,但狡猾的秦将根本不和项羽硬碰硬青龙营和山越营的结合让项羽纵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也难以突破,而扶苏骑卒之强悍,是让项家众人目眦欲裂

扶苏的悍勇,远远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噩梦似乎没有终结

“败了,败了大楚又一次败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逃兵出现了

任何时候,即便是再是强悍的军队也有可能出现逃兵何况项家军这支成军不过一年,只是靠着故楚军官以高昂之士气和强横之将领搭起来的军队?

这次,项庄的动作再快也无法挽回了因为扶苏领着三百骑士,不断搅乱项家军的阵脚此刻,莫说是项庄挽回局面,就是项羽来了,也未必有用

逃兵潮越来越多,项家军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

但项梁的脸上却并没有绝望的神色,他看着数百步外的胡亥,似乎穿透了地域一般的战场,直达了胡亥的心房

胡亥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原本以为能够两败俱伤的局面成了扶苏独占鳌头从头到尾,项家军都没有几次能够占据优势若不是项羽一力支撑,牵扯住了扶苏麾下最为精锐的青龙营和山越营,只怕而今项家军已然崩溃了

这对胡亥的打击是极大的,他想不到这个大兄在边疆历练一年,竟然就有了如此之高度大秦崇尚军功,怪不得扶苏能够接连取得军方重将:王贲、蒙恬蒙毅地青睐如此之凌厉,实在让胡亥心肝儿有些发颤

但胡亥心中除了吃惊之外,还有着深深的兴奋和期待他吃惊扶苏之强悍,但他加兴奋,加期待当扶苏发现一切烟消云散,他败亡的一无所有之后将是如何个情形

“林威”胡亥声音低沉,带着丝丝复仇地恨意:“北疆骑卒可有待命?”

身高七尺,男子气概十足的林威此刻似乎徒然之间有些沧桑:“末将……领所部骑卒已然待命”

赵高整理了一下身上漂亮的甲具,小指轻翘,尖细的声音响起:“真是太期待了,扶苏不是能耐?倒是要看看,腹背被狠狠捅了一刀之后还能如何能耐?”

说着,赵高盯着扶苏英姿飒爽的模样,分外阴狠

李斯神色不动,他是文官,只需要在战后稳住行朝官员即刻但对于胡亥如此倒行逆施,李斯心中是带有一些恐惧的这是对正朔的否定,是对大秦正统的挑战

前面,无论扶苏和胡亥怎么争,胡亥都能代表行朝对扶苏进行大义之上的压制,形成某种优势可以说,在前面,胡亥在面皮上的功夫保持地是不错的

不然,扶苏用抬棺入行朝这种强悍的方式夺取行朝权力,扩大自身影响力,而胡亥却不敢有过激的动作这不仅是胡亥和扶苏都互相没有把我一举干掉对方,也都是在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功夫

两人对外宣称的是正统,是正朔,是大秦真正的监国,皇太子一个拿出了大行皇帝的遗诏,这封遗诏行朝上上下下无人敢否认,可以确认是真的而一个呢,同样也拿出了遗诏,尽管扶苏再三表示这是假的,但玉玺却是结结实实地在胡亥的手中

所以,暂且按下监国之争的两人都明白,监国之争并未结束而今,名义上的东西需要大家维持扶苏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悍然偷袭胡亥就是因为扶苏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胡亥的监国是假的,也没有充足把我能够灭杀胡亥

毕竟,那会胡亥掌握了岭南军、京师兵和一直都是嫡系的北疆骑卒而且,那会扶苏并没有在行朝扩散影响力也并没有通过举行丧礼来间接完成对行朝的渗透

而今,扶苏逐步通过丧礼,伐楚贼的方式掌握住了行朝的大部分官员用战争控制了行朝的军权,用无双的军功,无双的孝义和对外形象取得了强大的威望

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胡亥需要的,因为胡亥面临的情况是扶苏随时都可以吞噬掉他即便是道义上的反噬也压不住扶苏

故而,胡亥决定铤而走险……

这样的行动是李斯默许的,也由不得他反对胡亥的情况到了最危急的地步,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弑兄,勾结楚贼近似叛国的代价换取了联合楚贼……

“北疆骑卒,众将士预备”胡亥放声高喝:“扶苏阴谋作乱,伪造圣旨,实乃罪大恶极众将士,随我,诛杀叛国之贼,扶苏”

“杀啊”林威、赵高、李斯和一千五百材官猛然地,冲向了扶苏的腹背而此刻,扶苏领着三百骑士正在突进项家军的军阵,全军根本没有防备后方会突然杀出一路“敌军”

第四十七章: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上)

行朝文武百官齐齐震惊了,眼看着这楚贼即将被清剿干净扶苏也一马当先,冲锋陷阵亲冒箭矢,领着行朝护卫军一雪国耻,只差一点点,任谁都看得出楚贼气数已尽

只差这么一点点,大秦就能挽回被楚贼弄得灰头土脸的耻辱也只差这么一点点,楚贼就要被击溃越来越多的逃兵让项家军的军阵变得越发虚弱,而越来越凶猛的扶苏以及秦军是让楚军胆寒

便是有了项羽这么一号猛人,在扶苏近千嫡系精锐不要命地纠缠之下,也只能徒之奈何

楚贼气数已尽,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的事情每个人都是盼望着击败楚贼,能够好生雪耻,以报被楚贼突袭之下难堪之仇何况,行朝文武百官在大义之上还是分得清的

楚贼惊扰了陛下,害得陛下驾崩在了行朝之中回去,便是没有楚贼继续袭扰,也少不得一番斥责,负首要责任的可能会丢官罢职,好一番严惩可以说,行朝文武百官对楚人的愤恨,是不言而喻的而今扶苏顺天行事,剿杀楚贼,任谁都是欢喜,都是支持自然,也是好生期待能够剿了楚贼,回头即便是受到训斥也能出了这一口怨气

没成想,眼看着一切都是美好楚贼也即将完蛋,胜负毫无疑问地只是时间问题但转折点来了,这时候的转折,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楚人,果然不是没有后手

竟然有内贼勾结,这个内贼,是来头大的吓人也大的令人难以置信,堂堂皇十八子,言之凿凿的大秦监国竟然勾结身负国仇之贼反过来对同样遗诏在身的监国、皇太子扶苏

这等刀兵相向,若是在平日,阴谋爆发政变杀得血雨腥风众人都有猜度,隐隐地,也能带一份理解毕竟,两人看似身份都是正统,争斗就争斗,哪怕血染皇宫都成

但而今这是何处?是雪耻之紧要关头,是报国仇之紧要关头莫说胡亥以弟弑兄是大大的违反伦理,不义,是天下人听了都会为之唾弃的事情就说而今是为了国家荣誉在战,是为了胡亥、扶苏父皇大行皇帝嬴政复仇,也不该有任何内部之人去阻挠

这是不孝,完全可以没商量地给胡亥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文武百官,大秦众将士的震惊和彻底失望无疑让胡亥胸中翻腾不已但事已至此,胡亥既然做绝了要给扶苏背后捅这么一刀,他就想好了因此会带来的影响

毫无疑问,之前胡亥苦心经营的光辉形象就此会完全崩塌如果失败,他将一无所有,扶苏会穷究下去,让胡亥彻底踩死在地,碾压成泥到时候,将是如何苦难便是用脚趾头想想都会令人发颤

而此时此刻给扶苏腹背来一刀子的副作用将使得胡亥即便是此次胜了,勾结外贼,陷害忠良的帽子也不会洗脱尽管胡亥在杀了扶苏之后将会毫无难度地成功登顶,但这名头,却是彻底臭掉了

反作用是巨大的,但胡亥对此毫无畏惧世人说法那是甚么,只要能够除掉大敌,成就登顶,这点污言秽语哪又算得什么?胡亥对身外之言置之度外了,一心只想着除掉大敌的胡亥真的孤注一掷了

一千五百骑卒,在胡亥的带领下真刀实枪地杀向了昔日的同袍

完全没有料到危险会来自战友防线的李浪对此挥泪无言,自家事情自家清他手中只不过兵丁千数,又多是在突袭战后幸存下来的战力且不说,战斗意志就很是值得怀疑

故此,李浪慢腾腾地就想着将本部兵马弄到最后这才出发扶苏尽管察觉了,到也没有多说,李左车已经将京师兵最精悍的五百兵丁带了过去这李浪,且放着

谁曾想,扶苏这一心善,反倒是成全了李浪于是当一千五百骑卒呼啸而来的时候,首当其冲地京师兵当下就遭殃了来此前方的危险还好说,用心抵挡便是

这来此后心的偷袭就忒是令人心冷了,混乱自不用说背后朝着心口一刀子捅来,

京师兵菊花被捅得分外忧桑,发怒的京师兵众将士却在高机动的骑卒之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狂奔突进地北疆骑卒完全爆发了手中实力,尽管手中长戟短戈并不适合马上作战,但学着扶苏的风范,依旧取得了不俗战绩

至少,在袍泽们还为反应过来之前这些老练的军人已然收割了不少性命,而另一边,林威早就带着旗下骑卒冲向了青龙、山越两营

突然陷入两面为难的扶苏让项家军得到了解脱,失去后继之力的扶苏尽管依旧勇猛地冲向项家军军阵,但军士们的心中已经没了战斗之心腹心被捅了一刀,而且还是大秦的皇十八子,行朝曾经的当家掌门人这让人情何以堪?

提前做过思想工作北疆骑卒很是麻利地砍向了这群京师兵,但京师兵、岭南兵和扶苏麾下嫡系都是不知道啊刚才还是好好的,并肩战斗的袍泽而今突然就成了腹背捅黑刀子的强敌这都叫什么事啊

毕竟胡亥身上是披着一层皇子面皮的,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岭南军和京师兵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到底谁是友,谁是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扶苏麾下的嫡系精锐,这些人本来就没将行朝的军队列为盟友故而,陷入两线作战之后很快便转变了过来青龙营十分果断地放弃了围困项羽,和青龙营一齐冲到项梁所部,目的,赫然便是接应扶苏

扶苏当然不是需要救援,死命向前冲的扶苏成功地将项梁本阵来了个对穿若是胡亥下手在晚一刻钟,或许战局已经改写

但历史没有如果,青龙营和山越营过来接应之后,扶苏被迫陷入防御得到解脱的项羽也大发神威,李左车和牛天照尽管分外努力,但本阵还是给来了个对穿

此刻,陷入岌岌可危的成了扶苏

杀了个来回的扶苏远远看到了面容狰狞的胡亥,叹息道:“卿本兄弟,奈何从贼”

第四十七章: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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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

听了这话,众人愣了愣胡亥是脑袋有些当机,他曾经幻想过这位让他咬牙切齿的兄长当发现是自己这个“弟弟”坏了他好事的时候,他当是怎么个狰狞的表情

千想万想,甚至YY扶苏如何流泪满面悔不该当初,就是没有想到扶苏竟然会如此淡然地面对风轻云淡地道了一句:“卿本兄弟,奈何从贼”

此为何意?就是咱俩本来是兄弟,感情很好的,但为嘛你要去从贼呢?这岂不是丢了体面,唉,简单点说,胡亥你混的也太惨了

风轻云淡地一句点评,全然击碎了胡亥心中千想万想猜测出来的扶苏的反应以及所有复仇之心,一拳落在空出处的感觉是很不好的任谁摊上了都有些受不了

胡亥当然也受不了:“扶苏,你而今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装模作样做什么?而今,我与项家义军已经将你合围九江、东海两郡郡兵也将在明天落日之前赶到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我不念兄弟情义”

扶苏看了看广阔的沙丘,远处辽阔的茂密丛林,朗声依旧,清淡依旧:“需要畏惧的大秦军队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你这个勾结外贼的国贼,你这个欺上瞒下,伪造圣旨的宗室败类胡亥,我本来看在兄弟情义之上,放你一马,让你带着些许权力和金钱安度你的余年也算对得住父皇对你的宠爱但想不到,我的宽容没有换回你的感恩,反倒是助涨了你的狼子野心,竟然勾结外贼,置国家大义与不顾胡亥,你其心可诛”

胡亥面色微微涨红,若是熟悉的人,自当知道此刻胡亥已经是爆发的前奏了

“扶苏你休要装模作样,你带着假面的伪装骗得聊得了天下人,骗不过我今日,我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你不是自诩军功卓著吗?我倒要看看,在此境地,你还能猖狂得了几时?”胡亥的咆哮骇得所有人都是相顾失色

每个人看着这世界完全撕破脸的人间丑剧,默默地思虑着,做着抉择见此,扶苏似乎也被胡亥的臭脸嘴脸给弄得无言了

“扶苏,你可敢与我一战”此刻声若雷霆的不是别人,正是项家最为杰出的项羽项羽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眼中带着的不仅是坚毅是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盯着扶苏,似能吞噬天地

扶苏再一次见到这位后来名垂青史的人物,感叹道:好一个自信自傲的人

只可惜,他遇到了自己扶苏摇摇头道:“你很出色,但仅此而已这是我大秦的家事,你这故楚余孽既不好好安顿自己的亲族,也不修身齐家以图报国大秦反倒是拿了一套愚忠执念固守,妄图分裂天下,再陷黎民苍生与战火之中此次,你们悄声离去那便罢了,若在坚持留在这里那便罔顾我一番垂怜之心了,项羽,我念你也是一名臣猛将之资质,可莫要作出违逆天道之事早些归去,项家在东南之地安心做一名流士绅”

项羽目光越发深沉,摸着胯下从林威那抢夺而来的战马,一边分辨着扶苏话语的含义扶苏,竟然比他还自信

项庄此刻虚弱地纵马而来,刚才他费尽心力维持军阵,斩杀逃亡的军士一直到扶苏止住这边的攻势,全力防御北疆骑卒的进攻这才得以得空看着扶苏丝毫不将项家看在眼里的模样,项庄一阵子愤懑,但转而一想,却又不由怅然

项家千般算计,在这扶苏眼里难道就只能算作小孩子家家地胡闹参合?

胡亥怒了,他被彻底地蔑视了

项家也怒了,他们千般算计,崇高的复国大业也被扶苏很是轻易地无视掉了

两家都怒了,于是两家都向扶苏发起了进攻很简单的道理,口头上,有大义名分笼罩的扶苏根本就不是他们俩骂得过的骂不过,怎么办?

流氓办法,也是最实用的办法,骂不过,打

两面夹击,项家军一反先前颓势,在而今这兵力优势重加持,又对大秦扶苏形成有力夹击的形势下,凶猛进攻而项羽是疯狂,一个人领着三百精悍之卒直冲扶苏本阵,惹得两营齐出一起拦截这才作罢

而胡亥那边,是阴险,这厮拉起了玉玺的大旗,圣旨一封,直接让扶苏麾下将卒投降扶苏的嫡系自然是管都不管,岭南军牛天照似乎也是吃了秤砣死要跟着扶苏猛干,只有京师兵有了动摇

但随着一千余北疆骑卒爆发了强大战力,直接汹涌冲向扶苏麾下将卒阵列的时候大家明白了,甭管人家圣旨是不是真的,胡亥和扶苏谁说的又是真的这胡亥,是真的勾结了反贼,要图谋皇太子啦

当下,除却少许因为圣旨和胡亥身份而心神动摇的人战斗意志薄弱外大部分大秦将卒都是义愤填膺,死死反击起来两相似乎都憋了口气,狠狠打了起来,当真是你死我活,好不想让

仗打到这份上,似乎扶苏已经沦落成了当初楚贼的地步当初,扶苏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将楚贼陷入了绝境,兵力之上扶苏精锐一出就完成了反,至于猛将,两营齐上项羽也歇菜被拖住

而扶苏隐藏一手,拿着三百精悍骑士猛冲打破项家军本阵的时候似乎那会,项家军败亡的时间已经指日可待

而今,这场景是何其相似深深地教训了每一个人,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按说,扶苏当初是该击垮楚贼了但按说、应该这样的词汇总是文人墨客喜欢玩弄的,因为其后往往跟上一个但是

但是,扶苏被自己同父异母地弟弟狠狠摆了一道,这位扶苏大发慈悲放过的亲弟弟领着一千五百北疆骑卒在扶苏的腹背薄弱之处狠狠扎了一刀即便是胡亥丢光了所有名声,但似乎,扶苏应该步入刚才的困境败亡,指日可待了

文人墨客总是喜欢耍弄文字的,此次,扶苏沦入险境之后似乎也应该败亡了

但扶苏的反应太过奇怪,奇怪到将胡亥、项羽这两人气得齐齐暴走扶苏的神情是平淡的,似乎并未被这副景象惊讶到一般盯着而今这个场景,忽然又是清声道:“一切腌臜鬼怪,丑恶嘴脸,当是结束了”

英勇奋战地众将士还未从扶苏这声奇怪话语中反应过来,但伏承却已经听出了扶苏话语之中的意思当下神色激动,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了一个精细玩意

而随着伏承的动作,跟在扶苏身边的几个特科科员也都是拿出和伏承手中那个长筒型机关相似的东西,这是为了防止出现差错而多多预备下来的

特科中人取出火捻子,轻轻一吹,火星一燃,凑近打开长筒型机关地底盖,够过去猛然地,一个闪亮的东西带着尖啸,飞向高空接着,又是数个颜色不一地闪亮光点飞向天空,数声尖啸过后数夺烟花爆炸在了天空

不错,这就是扶苏命令特科秘制的烟花作用,并不是为了观赏……

而是……

传令

尖啸声让战场之上有了些微地安静,胡亥这位仁兄似乎充分发挥了危险预感的能力而项羽,也从各种怪异情况之中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当光点爆炸开来之后,便是李斯、赵高、胡亥以及项家众人都是似乎明白了什么

忽然地,沙丘边缘冒出了一层黑影

这层黑影是那般熟悉,因为大秦尚黑,民众服饰大多着墨色这些黑影,恰就是掩面而来的人潮而在此厮杀大半天过后的下午,尽管太阳已经不那么毒辣但依旧有眼尖地人看到了这人潮之中的反光:“是武器的反光,那是军队”

行朝文武百官兴奋了,李斯、赵高和胡亥的表情都是怪异说不出开心还恐惧但胡亥却是猛然掏出了玉玺:“是大秦的军队,是皇帝的军队,是我的军队”

说着,胡亥死命地和赵高、李斯打眼色

赵高和李斯也都反应了过来,齐声高呼迎合无论如何,大秦终究是在胡亥、李斯、赵高为首的领导班子下运转九江郡和东海郡都是不知道沙丘上发生的政变,他们,最多会认一下玉玺

行朝文武百官才不管这军队到底是哪家的,到时候会听命于谁总之,这次,大秦总算是能够挽回颜面了而今援军一来,大秦百万雄狮可待任你什么项家什么虞家,亦或者寿春全部世家都摆出来,难道能够战胜大秦帝国?

项家这边众人都是神色冷峻,尽管项家是大楚复国的旗帜,可他们却不会相信有什么故楚世家有这魄力出兵这下,几人都看向胡亥,面色不善

扶苏这边依旧神色淡然,但恐慌的情绪在京师兵心中最先蔓延,将士们的士气也有些低落得难以挽回

牛天照来告急,李浪来告急,李左车来告急,扶苏都只是淡然一笑,并无任何异色众人忽然想到了扶苏之前的那个举动,看向伏承,见人家一脸淡定模样,终于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兵马难道是……

人潮终于露出了一个清晰的面孔此中年男子国字脸,透着成熟的英俊气度俨然,一举一动皆是大将风度其后兵马数千,一个甲胄在身却显得有些别扭的中年男子有些神态扭捏地整理了一下

不错,成熟英俊男就是蒙毅,那神态扭捏之人,赫然便是刘季

第四十八章:功亏一篑冢中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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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面露微笑,静静看着数千人从远处逐渐走来这些人衣甲并不齐整,许多人甚至连甲胄都不全但一个个都是精气神十足,尤其是刘季麾下数百人和蒙恬麾下的近千人,都是纪律俨然,不似寻常流寇

在蒙毅身后,并非空无一人,而是一个中年大汉跟随这大汉身后三百骑卒悍勇,一看上去就不像是练的兵马,具是老练模样蒙毅为当世第一名将的弟弟,自然,有一武将兄追随并无异样

但这武将身侧,却是两个唇红齿白,眼波风流,模样俊俏的女公子.着这甲,骑着马,分外飒爽不错,那中年大汉并不是蒙氏兄弟的旧部,而是会稽殷倾月的族叔其麾下三百悍卒,也是一路跟随出来的悍勇老兵殷家尽管非是走武将门路的,但东南偏远之地,殷家这方面也做了监守自盗的活计,编练了五百骑卒,而今大半精锐都是给了殷倾月调派

到似有嫁妆的模样,自然,这番言语,是任谁也不会说出来的谁不知道殷家小娘子好生难缠,那叫一个伶牙俐齿,又是聪慧刁蛮

在殷倾月身边的另一俊俏女公子自然就是虞姬了,虞姬也着了甲,提了剑,飒爽模样自不言待这扮相也是格外诧异地美感,本身这娇弱的外表在甲胄的遮掩去后,那股子外柔内刚的性子便显现了出来眼波流转,颇多坚毅之态

蒙毅身侧后退一步的,那就是刘季了刘季先是由沛县泗水亭一小小亭长被迫落草成了贼寇,又忽然得蒙贵人相助,一跃而上成了官军这身份变幻可着实有些惊人

身上武将模样没那几分,披着甲提着以前从未想能提上的好剑【剑是君子之器,是有身份的人才能拿的】,好似有那没反应过来,神态颇多扭捏,少不得叫人道是几分沐冠而猴的模样刘季身后,粗狂不变的樊哙一副猛将兄的模样,提着盾,拿着长戈,背负铁戟,一副随时战斗的模样

便是曹参、周勃、卢绾这几个平日自诩文人墨客的,也具是换了武服,着了兵甲安静地站在刘季身后,各自带着自家小弟,维持着队伍,杀向了胡亥所在

这人数约莫两千余的队伍,赫然便是扶苏在泗水郡布局下来的人马

“卿本兄弟,奈何从贼?”扶苏又一次提了起来,看在众人眼里,已经全然变了滋味

项家军后退的模样越发坚定了,项梁看向扶苏,是感到一股子彻骨地心寒此子,算计也太深了

隐藏在人群之中,扮作一小兵模样的张良不禁叹了口气:“扶苏此子,算计之深,城府之深委实恐怖项将军,依我看,还是暂退江东之地,趁着两龙相争,恢复元气,再图其他”

项伯不甘心地恨恨看了一眼胡亥,道:“我看胡亥此子,愚笨如斯,到时候,他若身死在此哪里还有什么两龙想争?哼,大不了身死此处,临死,多杀一个都是赚了”

精神不错的范增眯着眼睛看着胡亥,忽然道:“我看胡亥,没这么不济事安心撤,扶苏在如何厉害,也追不到两只撒腿狂奔的兔子”

项家众人合着张良都是齐齐眼睛一亮

项家军后退了

见此,扶苏心头既是松了口气也是压上了一座山而今的项家军最为虚弱,是歼灭的最好时机但扶苏此刻的头号目标却绝不是项羽,只要能够清理了内贼,还怕对付不了外敌?就如后世大明,若不是内患不熄让整个大明都被流寇惹得没了元气,建奴哪里容得猖狂?大明之国力,没了内贼,并非不能复辽成功

扶苏收回思绪,目光落在了胡亥身上:“胡亥,我看你今日,还能落得如何境地”

“冲上去,给我擒了此子”扶苏一声令下,麾下众将士再无迟疑,青龙营保护扶苏,山越营、京师兵、岭南军齐齐发动反击

而此刻,蒙毅也稳稳当当地摆出了包围的架子蒙毅麾下的兵力并不多,战力也有很大折扣但无疑,拖住胡亥却是没有问题的

胡亥的面色变了数回,本是惊喜万分的场景瞬间成了炼狱般的魔窟毫无义气撤退的项家军是让胡亥胸中好生憋闷,一个劲想要发泄的胡亥面对的却是两面夹击,兵力数倍的扶苏

两军围上去,图的当真是不疾不徐,一个劲地逼迫胡亥收缩能够活动的范围尽管胡亥手下是机动力很高的骑卒,但北疆骑卒再是彪悍也没有马镫,没有马鞍,近战之上并无多大优势

便是爆发了全部战力,也并无把握冲出重围只是一个劲地试探,但任谁也知道找不到出路的胡亥最后只会被紧紧勒住,最后窒息而死胡亥感到了这样的气氛,似乎周遭的空气都全部变得稀薄起来,让胡亥肺部如同风箱一般,呼哧呼哧,一种难以描摹的窒息感让胡亥神情分外可怖

赵高此刻面色阴沉,原本狠辣的表情成了彷徨无助地可怜模样但没有人对这个死人妖抱有一点好感,除了几十个亲卫护着赵高左冲右突外,再无一点安慰传来赵高求助地看向胡亥,却发现胡亥同样没个注意

终于,两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丞相李斯身上李斯,这个大秦的丞相,百官之首此刻在众丞相府属官的簇拥之下不知做着什么,唧唧咋咋的属官劝言显得分外纷乱

凑近了,胡亥和赵高才明白了丞相府的属官在做什么胡亥麾下可用之人,除了赵高以及北疆骑卒之外,就只有丞相府的属官了原本以为掌握了丞相府,就能遥控行朝谁承想,扶苏斧头挖下去,再加上胡亥自毁形象,整个行朝差点没被人家搬了过去而今,唧唧咋咋的文官们一个劲地劝言

有说投降的,毕竟李斯算是独立的政治人物,大不了倒打一耙把胡亥给供出来最后也不求高官显宦了,能活命就成无论如何,总比这边死在乱军之中要好

有说死战到底的,神态那叫一个激扬但却没多少人附和

也有胡说八道的,但无论如何,说来说去,就是让李斯拿个主意众人也注意到了李斯的表情,纷纷将目光落在了李斯身上,只见大秦丞相李斯此刻盯着扶苏麾下一名将领,目光深沉

第四十八章:功亏一篑冢中骨(下)

李浪被李斯目光深沉的目光弄得有些受不了,牛天照、李左车等人见了,也并未觉得如何这李浪虽说有些吝惜兵力,贪图享受但于牛天照而言,算得上一个不拉后腿的袍泽于李左车而言,算得上一个好说话,性子好的上司

至于在李斯的目光之下有些受不了,也是正常人家是丞相,那是如何厉害的人物,正常见了,扶苏也要好生地,客客气气地说话那气场摆着,顶你一眼就能头皮发炸

但李浪并不因为这个原因才感觉到头皮发麻,而是李浪心虚了

没有人觉察到这点,蒙毅的出场已经震慑了不知多少人行朝的文武百官高声欢呼着,无论如何,蒙毅是大秦上卿带来的,自然也是大秦一方的援军

反贼们面如死灰了,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末日到来

大秦将士已经将胡亥团团围住,尽管拥有机动力强悍的北疆骑卒,但胡亥的处境却没有得到一点改善青龙营随时盯着项家军的反扑,而山越营已经当先冲了上去表现得最为抢眼的还是京师兵,这群京师的老爷兵似乎惯于欺软怕硬,面对项家军凶猛反扑的时候畏畏缩缩,面对处境艰难的北疆骑卒时却高调亮相

这样的行为让人很是不齿,但这时候,每一分力量都要好生使用竟然京师的老爷兵们破天荒地要表现表现,不给他们机会,似乎太过对不住人家了毕竟,到时候胡亥若是死命反扑,损失也会相当大的

众将看着李浪这个平日小心谨慎的军侯突然反常进取,也并未想到哪里去京师兵的精悍之辈已经被李左车控制住了,人家想要立功,总要给点机会不然,对待属下是不是会太过苛责了

大局已定,数千人已经将一千余北疆骑卒团团围住,被局限在一个狭隘范围内的胡亥面临的情况越发困顿几次试探突围被强力打回的胡亥似乎在积蓄力量,寻找突破口

扶苏知道胡亥没有放弃,他知道这个弟弟的有时候钻起牛角尖来也是颇为可怖的扶苏小心翼翼,保留着三百亲卫骑卒和青龙营按住不动,一方面除了防卫几乎被打残的项家军外,也有留作预备队的意思

合围已经完成,各个死角都被扶苏防住,而胡亥麾下的北疆骑卒也越发安静便是那些丞相府的重要属官也纷纷上了马背,无数怨骂声的响起尽皆是那些被抛弃的无用之人

重要人物上了本就不多的备马,而胡亥也一改常态,竟然破天荒地站在了最前面皇十八子敢于亲冒箭矢的行为还是激励了不少人的,这些王离的亲信兵马转交给了胡亥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要付出全力的心思

而此刻,冲在最前面的京师兵也差不多准备就绪小心谨慎的京师兵守住了胡亥逃向西方最紧要的道路,生怕到时候错了岔子,京师兵只不过八百人,却是一层一层又一层,尽管宽度小了,但厚度却是足够

八百余京师兵将士都是沉心静气准备着最为艰辛的战斗,而李浪,带着十数骑亲兵有些烦躁地在阵前视察来视察去

“砰砰砰……”激越昂扬的鼓声响起,这是总攻的信号

此刻,胡亥麾下的将卒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千余北疆骑卒准备就绪,要做出最后突围的努力所有人都知道最残酷的大战将要来临,而此刻,扶苏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浪

一挥手,扶苏道:“青龙营,随我上”

羊牟愣了下,伏承摆摆手:“项家军不用担心”

项家军的确退了,安安稳稳,阵列俨然地退到了四百步外,这个距离再次发起进攻除非是骑卒,不然根本不会扶苏造成任何突袭的效果兵力少也有兵力少的好处,扶苏麾下尽是精兵想要拨转马头,带着几百号精锐就能拦住,到时候重兵一上,项家军灰飞烟灭矣

羊牟很是顺从地实施了扶苏的命令,但似乎突变有些过了扶苏的预计

“冲啊”胡亥猛然打破沉默,一拔精致的配件,低喝一声,众将士齐声高呼:“必胜”

千余北疆骑卒疯狂地冲向京师兵的阵列

前面的将卒严阵以待,死命地握住盾牌的把手身子死死稳住下盘,等待着激烈疯狂地冲击

正是此刻,作为京师兵的最高领袖李浪军侯竟然分外“勇猛”地冲向了北疆骑卒其身后,惊呆了的亲卫扈骑连连高呼:“将军危险,将军”

材官移动靠腿,此刻的作战任务是静静等着敌军进攻再防守反击对面不是匈奴甲骑,是大秦骑军京师兵想用蒙恬的手段对付匈奴人一般对付北疆骑卒根本就是妄想……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李浪疯了

但李浪没疯,依旧手持铁戟高声尖叫着冲向北疆骑卒十数亲卫扈骑也都知道了自家主将不是发疯,沉默一阵,齐齐都是加快原先战马的脚力毫不爱惜战马地疯狂跟上,十数扈骑,默然跟在李浪身侧一个薄弱的扇面,对准了如同一层乌云一般的北疆骑卒

李斯眼神之中一阵黯淡,他看着李浪沉默却坚定的目光,久久无言:“冲出去,回咸阳”

轰隆……

马蹄声起,李浪瞬间被淹没在北疆骑卒的骑兵海中数不尽地刀枪斧戟地向李浪身上攻击而去,李浪生生忍受,拼死还击十数扈骑毫不退缩,拼死护主

这样的场面只不过是一瞬,汹涌而过的北疆骑卒迅淹没了这寥寥十数骑甚至都没有大将出手,如扑火飞蛾般的李浪便浑身浴血,身上数十创口,犹自大呼酣战,冲锋过后,一回合的厮杀不知给他身上添加了多少致命的伤创

直挺挺地,李浪挨过冲锋,奇迹般地屹立不动,坐在战马身上其身后,跟随的扈骑已经尽殁这些亲卫死在了拼死保护的反冲锋中,而李浪,众将士久久凝视,终究倒在地上,战死

很快就没有人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千数北疆骑卒汹涌冲向了京师兵的阵列,但失去主将的京师兵犹如喝醉酒的醉汉一般摇摇晃晃,抗击打能力大降的京师兵军阵在没有统一协调之际很快崩溃

兵力弱于对手,主力被抽调一空,战斗意志又被层层削弱,就连最后主心骨一般的主将都莫名其妙地发起赴死一般的反冲锋整个京师兵将士都似乎懵了,鲜少有人能够在北疆骑卒疯狂地进攻之下屹立下来

凶猛只求突围求生的北疆骑卒丝毫留守,发挥出了倍于平常的实力但失去主将的京师兵却连原本正常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恍然如醉汉的京师兵支撑不过十数息便出现了缺口

没人后退,主将尚且敢英勇奋战冲锋死战不倒,小卒有何畏惧?但失去协调,失去组织的京师兵成了一盘散沙散兵游勇是斗不过组~织的,京师兵和北疆骑卒的战斗雄辩地再一次证明了这个问题

而此刻,周遭的援军尚未反应过来

扶苏的青龙营倒是离得最近,但李浪冲得太快,快到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快到京师兵先前挑选了这么个重要位置却根本来不填补

扶苏做出了补救,在青龙营崩溃的那一刻,山越营和青龙营便迅疾冲过去填补缺口但胡亥、李斯、赵高这三个最为紧要的人物都是冲的最先,冲的最快尽管青龙营和山越营两相合围,迅挤压缺口

但无可奈何的扶苏在愤然发动雷霆般追击后,无奈收手

北疆骑卒逃得很快,扶苏尽管拦截下了将近一半的北疆骑卒也擒获了几个丞相府的重要属官,但此刻,扶苏不得不承认,胡亥逃了尽管扶苏已经将麾下三百骑卒,并着殷家三百骑卒亡命追击但直追五十里的并未让赢忠对其报以希望,最多,杀得胡亥单骑走马

扶苏见到了蒙毅,两人见面没有任何寒暄来的生力军补充了扶苏久战之疲师,限令一天时间打扫战场的扶苏让刘季当了一会清洁工当扶苏看到虞姬殷切关注的目光时,温和一笑,摸上了腰间挂着的香囊

万语之在一凝神,扶苏还有太多的事情至少,行朝文武百官需要扶苏尽管安稳下来,掌握下来

带着丞相府逃跑的胡亥显然走了高层路线,但扶苏知道实际施行政令永远都是那些不起眼的小角色扶苏以前也只是个小角色,显然他成了最大的赢家

尽管白玉微瑕,但胡亥,已经成了扶苏眼中的冢中枯骨

扶苏首先整顿了武将,本以为逃脱胡亥会让扶苏雷霆大发但扶苏似乎根本就没提起此事,对于离去的那位大敌,扶苏表现得很平和似乎逃掉的……只是一只虫子

得到抚慰的文武百官很是温顺地表示了臣服,无与伦比的实力让扶苏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扶苏让羊牟象征性地追杀了项家军三十里,但显然,项家军撤退的度比想象中快

视线之中,项家军已经成了一个黑影

蒙毅还是提出了胡亥得以逃脱的问题,这是在两人见到装殓好的李浪尸体后的对话

蒙毅:“公子似乎猜到了此子有异常?”

“他会破坏我杀胡亥的大计”扶苏平静回答,但脸上还是不自觉抽搐了一下城府再好,架不住这坏事的虫子

蒙毅疑惑:“那公子为何不先行斩杀?”

扶苏摇摇头:“我没有确凿证据……他的确是一名勇敢的将领,无愧军人之身份”

说着,扶苏指了指东边此刻伏承轻声道:“事先接到情报,东海郡的援军离此处……不过百里东海郡的郡尉是个死脑子,只认玉玺唉,不然……”

伏承可惜地看了一眼李浪:“难为他如此作难了”

第四十九章:归得晋阳纳人杰(上)

沙丘一战落下了帷幕,扶苏的围剿大计最终坏在了李浪手中但扶苏还是以一名军人的规格安葬了李浪,这名特科最后侦查得知的李斯侄子,实话说,扶苏也想不到李斯安排如此之隐秘竟然在京师兵中安插了自己的族人,而这个所谓侄子,根本就没有在李家的宗谱之上

自然,尽管扶苏让特科给李斯专门弄了一个小组,却依旧没有发现,李浪安插亲信隐秘如斯

后来有人说李浪根本就不是李斯的侄子,而是他自己的私生子是李斯一开始就打算埋在扶苏身边的棋子,这么一来,最后关头李斯让李浪倒戈一击也就成了合理的推断

扶苏没有因为两人的关系而来个鞭尸,这位李浪或许胆子小了点,没甚但当但这反戈一击,倒行逆施的事情却做不出来纠结的李浪军侯最后带着亲卫扈骑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他既没有辜负大秦军人的身份,因为他勇敢地去战死了尽管作为一个指挥官,这样做十分不合理最终导致了围剿胡亥等人的失败

而若真如那传言所说……扶苏眯了眯眼睛,那到真是一曲人伦悲歌

撇去这些,当蒙毅领着援军而来后,扶苏彻底成了这片土地之上的胜者此次东南沙丘之变,无疑,让扶苏成了名符其实的监国、皇太子也许胡亥能够回到咸阳,单骑走马狼狈逃到咸阳,但无疑,但于扶苏而言,不过冢中枯骨罢了

至少,战略上,扶苏是表现出充足自信,蔑视胡亥的

如平地一声惊雷般冒出来的扶苏戳破了东南之地所有人的阴谋,扶苏见到了父皇的最后一面,拿到了遗诏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帝国继承人身份

皇太子,监国禀军国政事

这块牌子,大的不要太吓人随后,扶苏借助楚贼和行朝互相厮杀,弄得两败俱伤之后以抬棺入行朝之强势震慑了行朝文武百官,让行朝这个胡亥最有力的架子成了摆设最后领军平楚贼,一步步将胡亥逼迫到了墙角

直至胡亥抛却所言颜面,放弃了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倒行逆施,勾结楚贼,谋害兄长所有的光鲜外表在他悍然发动腹背一击的时候成了过去

露出真实丑陋面目的胡亥成了行朝的丧家之犬,无论如何,掌握大义的扶苏能够让胡亥一辈子处在如此阴影之下

扶苏取得了这一阶段的成功,掌握庞大优势的胡亥遭遇了人生来最强大的挫折回到咸阳将面对万般磨难的胡亥不知将做何感,但扶苏,却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了

扶苏接管了行朝,在行朝文武百官以及蒙毅、刘季等人的注目下完成了大敛的仪式这个被中断的丧礼在扶苏胜利的号角之下得到了继续

讽刺的是这样悲哀的仪式洋溢的却是胜利的欢呼,在万众注目的目光下,扶苏完成了大敛,按照古代的丧礼仪式,大敛之后,梓宫还要停置宫中一段时日,在殿下设二丈九尺长的铭旌,题曰:某尊号皇帝之柩

宫中治丧活动结束,大行皇帝的灵柩被发引出宫,送往墓地送往墓地当然是送往咸阳的始皇陵,但扶苏却对咸阳盘根纠错的贵族圈势力充满忌惮胡亥在始皇痴迷丹药时期积累的优势不是轻易能够摆平的,京师兵接二连三出的岔子让扶苏对京师兵也充满了忌惮

十万京师卫戍军,到底有多少还听命咸阳?在扶苏离去之后,咸阳究竟还有多少是扶苏能够影响到的?里面还留存着几个支持扶苏上位的老贵族?扶苏尽管强势取得了行朝,但咸阳毕竟还留有一个完整的朝廷而十万京师卫戍军将是扶苏一个难以跨越的栏杆,扶苏知道章邯和胡亥的勾结

在扶苏出陇西平鱼家的时候,章邯便暗中和胡亥眉来眼去这个始皇陵护卫军统帅的大秦大将实际上是京师诸军中威望最高的人,而北疆骑卒居然会死命追随胡亥,加加剧了扶苏对王离的担忧王家,似乎也有了脚踏两只船的意思

这让扶苏对咸阳充满忧虑尽管文有廷尉许谨,汉中郡郡守周校,武有王家老爷子王贲但咸阳的情况,不可知的太多了扶苏的支持者不多,明面上的反对者倒是不少而不知态度底细的是千千万

何况,大秦最为富庶,强大且靠着函谷关的三川郡就是扶苏一个难以逾越的难关三川郡的郡守是李由……而李由,是李斯的长子也就是说,扶苏想要回咸阳,第一个就要搞定李由行朝在手,但玉玺却不在扶苏手中扶苏能够搞定有胡亥、李斯支撑的李由,实在难说

扶苏发了一纸公文让李由来行朝述职,又侦骑频发明令天下百官斋戒三日因为,大行皇帝要发引了发引之前,百官斋戒三日,遣官以葬期告天地、宗庙、社稷

总之该拜的一个都不能少,但这些却不是在咸阳了被扶苏改成了在晋阳晋阳是北疆名城,相比边塞小城九原、善无、代县等地而言强了许多于扶苏而言,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同时,一路北行,扶苏也要利用丧礼繁琐的工作来试探天下郡县的态度而今扶苏成了监国殿下,成了东宫太子,帝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到底还有哪些人胆敢反对扶苏的政令?

一路上,有多少人来拜,来表示对大行皇帝的哀思那就知道了

程序上的功夫扶苏忙碌了一大堆,若不是因为此刻是办丧事的时候,不能来个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论功行赏,只怕扶苏要忙碌的事情还会多

清理战场,安抚人心,发公文,召集李由……一大堆事忙完了,扶苏这才有空见了熟人蒙毅麾下的将卒大多成了劳力,什么力气活都有他们做的

而刘季、樊哙、曹参、周勃、卢绾也得以见到扶苏,而今大秦帝国的皇太子,监国当几人见到扶苏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地不敢相信,毕竟,原先可以拍肩拉背的好友忽然间成了帝国的皇太子,这小说话本上也没这么突兀的

直到真切见了扶苏的威势,见了扶苏挥手之间楚贼败退,被追杀三十里反贼胡亥死伤枕籍单骑而逃,这样帝国主人的威势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几人见了扶苏,都是心中感叹不已,而曹参,周勃两人对视一眼,或多或少都有了复杂的眼神

第四十九章:归得晋阳纳人杰(下)

【呼唤众书友们进群啊(W)另外,龙骸的作者死翼同学的书开始了,是《黑权杖》,西幻很彪悍的一个作者西幻的朋友不妨去看看】

“叔父,刘兄”扶苏此刻一身简装,退了礼服换了简装的扶苏显然是不打算以官职相称呼了和蒙毅刘季打了招呼,又朝着两人身后的樊哙,曹参等人拱手:“樊兄,曹兄……”

扶苏和樊哙、曹参、周勃、卢绾等人一一见礼皇太子的架子当真是一点都无,平和得紧几人见了,也都悄然松了口气再加上扶苏也是个伶俐性子,一天到晚的严肃公文都腻味了,而今见这些帮忙的老友,还有长辈,自然不想继续摆那严肃的架子实在无趣得紧

扶苏口才极好,主动提起了在沛县的事情:“那时候,若不是得了刘兄的帮助,这还真没办法将两位娘子给救出来”

提起了往事,这尊卑的官位也自然就渐渐淡化毕竟,扶苏而今为监国是当今唯一的正国级干部,是走向终身制岗位:皇帝的唯一候选人这身份,若不淡化起来只怕一套套礼仪摆下来,那就忒是无趣了就是蒙毅,也是堂堂九卿官位,正部级、准副国级的大官儿

而刘季,尽管此次一举定鼎多亏了刘季带着几百号得用的弟兄助阵,又是劳力驱使,鞍前马后功劳苦劳不计数但终究是个民,还是个落草为寇过的民身份悬殊,这官面的身份要不淡化,没什么话说得

这气氛一转变,蒙毅自然也是笑呵呵地来了场年轻态,看着几人的谈话而刘季等人也都放轻松了,拿着扶苏当了以前那个苏扶云说话,也就轻松了许多

听了扶苏这话,刘季当下便笑道:“当不得当不得若不是苏兄斑斑大才,我们哪有这本事能救得出来,至多,也就一苦力驱使罢了苏兄才是高人,谋定后动,弹指间,那黄霖便灰飞烟灭,去了陇西吹风”

众人都是轻笑

蒙毅也是微微一乐,当时扶苏可真有点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意思尽管最后没有出什么纰漏【范增的调查蒙毅可不知道】,但蒙毅还是为扶苏捏了一把汗直到而今,这才放松了下来拿这个做话题,也是夸奖扶苏有情有义

樊哙老老实实吃着案上的美食,说是一起说说话,可实际上就是扶苏请客吃酒罢了而今不是军营,在行朝之中,找一干净体面的大帐,不是难事

于是,扶苏端居上首蒙毅坐西面东,居第二紧要的位置,而刘季坐在蒙毅对面,做东面西樊哙、曹参、周勃、卢绾这是依次在下面坐了他们的排名并不紧要,但将刘季抬到蒙毅对面,算是给了刘季一个极大的面子也算得是扶苏对刘季的酬答

酒肉上了,话题也颇为热烈一时间,帐内气氛当真是不错

气氛好了,扶苏斟酌了一下,觉得火候到了开口提出了正是:“不知刘兄觉得,这晋阳风物如何?”

晋阳是扶苏下一个去的目的地,尽管此刻扶苏还驻扎在九江郡内但实际上南地的局面差不多已经为扶苏所掌握,远的不说,最先得到消息的九江郡已经完全做好了后勤工作

什么粮米军械,帐篷衣物,九江郡有的,立马都呼啦啦地送到了行朝而三府,郡守府,郡尉府,监察御史府主官都是呼啦啦地求见扶苏九江郡的大族是猜到了项家的打算,于是一个个殷勤无比,竭力洗脱嫌疑而讨好扶苏的几个郡官是索拿了几个平日复楚心思急切的豪族,一时间,九江郡为扶苏马首是瞻

若不是在南地扶苏的根基实在太浅,扶苏都有立足南地的打算了而东海郡那支看起来忠诚胡亥的郡兵也知道了扶苏成功打跑胡亥的消息,于是几个有复楚嫌疑的军官被绑起来看了脑袋送到了行朝,借此乞求扶苏的宽恕

若不是扶苏已经出了东海郡进了会稽郡,那东海郡的三府郡官们都巴不得立马把扶苏请过去好生洗脱嫌疑总之,扶苏这番逆夺权势,又成功在大义、名分上取得优势已经让扶苏回到了大权在握的感觉

远的郡县且不管,反正周遭的几个郡县都眼巴巴地赶了过来比如刘季袖中就藏着泗水郡郡守的拜表,而曹参袖中极可能也藏着一封意思截然不同的拜表至于会稽郡的殷通,谁动作能有他快?

连女儿加三百骑卒都送了过来,这份礼,可算是让殷家得了个领先

行朝权威在东南之地得到了淋漓精致的展现,当然,这个是以扶苏之威信加朝廷固有之权威得到的而扶苏也早先告知了文武百官,下一站不去咸阳,去晋阳

两个地名都有一个阳字,两个都是在黄河支流的阳面可这距离,差的就不单单是千里了咸阳在秦陇之地,按照天下九州划分,是在最西边的雍州,而今的大秦首都,也就是今天西安西边的咸阳至于扶苏说的这个晋阳,并不是春秋霸主晋国时期赵氏筑造的晋阳城而是当今太原郡的首善之地,郡治晋阳城,是冀州一个在西,一个在北这距离,何止千里

何况,中间上郡和太原郡还隔着吕梁山、黄河这俩天险扶苏这,根本就是拿着行朝分裂大秦啊这心思一猜出来,哪个不是颜色大变但转而一想,又觉得合理人家是皇太子,是监国是正儿八经的嗣皇帝,在这儒家礼法还未恢复的大秦,扶苏定下的事情,谁能拦得住?

咸阳扶苏不敢去,因为京师卫戍军还有些精锐底子在那里,而函谷关也不在扶苏手中,三川郡郡守李由是个什么态度是不知道扶苏先立根基,再解决胡亥这个妖孽,谁也挑不出错来

不然,你去让胡亥束手就擒,你让京师的那群胡亥支持者偃旗息鼓?反正,胡亥大义上,名分上都是错漏百出,根本站不住脚扶苏真的在晋阳另立中央,错的,也只是胡亥既然如此,你反对扶苏把行在立在晋阳作甚?

故而,扶苏提出这个晋阳两字当下乐坏了太原郡的三府官吏,人家要担惊受怕生怕扶苏把他们当做胡亥一党的人给处理掉而他们呢,只要真没和胡亥勾搭上,就不用担心到时候扶苏到了晋阳,皇帝行宫立驻于此,还怕没有洗干净的时候?

可乐坏了一部分,愁的也不少了至少刘季就觉得有些愁人,扶苏点名问晋阳风物如何他一个没去过晋阳的人当然不知道,可前太子就是说,你觉得晋阳如何?

这么问当然不是说,诶,你说晋阳立为行在好不好而是问你,问刘季去不去?

去做什么,当然是给扶苏打下手

刘季愁坏了,按说给嗣皇帝打工有啥不好的,宠臣啊前途光明,前景远大什么样的好词儿你都能给套上去,可刘季的确愁坏了他立志不是给人打工的,一打工的,再怎么威风也是别人的人没自主权啊

扶苏想收了你的一切,呼啦啦全没了这是大秦,不是大晋,三家分晋的故事绝不会出现在大秦身上大秦的中央集权,那是开历史之先河的

而且,刘季从头到尾看到了胡亥的亡命逃走而这些时日也接触到了帝国的上层,了解了而今是个什么情势别看扶苏威风,周遭的三郡三府长官莫不前来洗脱胡党嫌疑,可并不表示扶苏已经坐稳了位子

胡亥曾经执掌行朝,在秦陇之地是除了陇西一郡根基已成,还取得了老贵族勋戚那群人的帮助扶苏还并未取得决定性的优势……说来说去,这些都只是刘季心中安慰自己的言辞说到底,刘季尽管已经年岁四十多了,可依旧坚持要自己当老大至于给人装孙子,他不干

心中这般想着,刘季面上是没有发作的笑笑想要摇头,却不料扶苏此刻开口对樊哙、周勃、曹参、卢绾道:“不知樊兄,周兄,曹兄,卢兄可看得起扶苏,愿入扶苏之幕府?”

刘季愣了,心中顿时破口大骂:CNMLGB啊敢情,盯着我手下啊

扶苏的确是在敷衍刘季,对刘季这号流氓,欣赏或许有些但刘季显然是个城府深,功利心强,又表演水平影帝级的未来级大佬扶苏是知道刘季本事的,可不想这厮化作孙悟空钻到了扶苏的腹心之地里

胡亥的那一次成功地背刺或许是扶苏估计放过的,但扶苏显然不想给刘季机会所以,对刘季那话实际上只是敷衍可对刘季麾下的四人,却完全不同了

扶苏对刘季说的,那叫婉约,透出了邀请的意思随后扶苏立马又问向樊哙、曹参,周勃,卢绾实际上主要目标赫然就是这几位啊

樊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傻眼怎么,扶苏不是和自己老大谈得好好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樊哙粗狂的外表下实则有一颗细腻的心,外表上依旧酣畅吃着美味,心中早就飞计算了起来曹参也是凝神不动,周勃就有点稳不住,看看刘季,又偷偷瞧了瞧扶苏至于卢绾,干咳一声,瞅着装饰淡雅舒适的大帐,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刘季心中骂娘,可还是迅反应过来,开口道:“扶云兄弟,我们兄弟几个都是闲云野鹤闲惯了的人生性洒脱,怕是受不得官署中那般严苛,到时候辱了浮云兄弟的颜面,我们也过意不去啊“

扶苏眼中锐芒一闪,笑着摆摆手:“这自家事情,还是自家清楚不习惯,可以适应嘛曹兄,你道是如何啊?”

刘季心中激动得再一次骂娘

第五十章:谋才忽闻间隙生(上)

按说扶苏对刘季而言,应当是有很大帮助的就是以而今扶苏的身份,皇太子监国,嗣皇帝摆出来不要太吓人,大秦子民三千万,想要靠上去的能过围着地球来几圈扶苏这般主动提出来,哪个不是欣喜万分?

但刘季不能,刘季知道自己的本事他的确是交游广阔,也性子伶俐交际手段十分高强,是演戏水平十分之高总之,这样的人,做别人的手下有意思吗?

当个外交官似乎不错,但刘季心中的独立思想很是严重尽管十分圆滑,但刘季一直保持独立不愿意依附别人有道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刘季就是这般在沛县,或者过得不甚舒服,但至少他也是体面人物一呼百应,是一个系统里的头头,自己当老大

但到了扶苏的幕府,那就不同了,作为一个人,他知道想要融入一个圈子是十分艰难的何况,刘季的本事并不适合给人低三下四当小弟或许扶苏会全一下他的颜面,但扶苏麾下这个圈子,是潜邸的圈子,未来将会接触到大秦最高权力这个圈子,想要进入千难万难,想要融入进去,是千难万难

让刘季装孙子,低三下四熬资历,委实有些难为人

所以,刘季几乎没想多久便下定决心要自己单飞毕竟,刘季在沛县时候,就听说了天下各郡不稳,反秦复国的势力喧嚣不已而今扶苏和胡亥已经势成分裂之态,到时候六国欲孽来凑热闹,保不齐就是一个天下大乱的架势这些,都是隐藏在刘季装傻的表面下的思量

但刘季却没想到扶苏根本就是在敷衍他,实际上目光就盯在了他的手下心中直欲骂娘的刘季恨不得当初翻脸,你嗣皇帝坐拥天下,军功无双,天下士子竞相投靠,怎么还贪图我手下这几个铁杆?

扶苏是皇太子,他却不过一个郡的地下世界老大这差距,天壤之别不为过可您老怎么就盯上了我的手下,来挖我刘老三的跟脚呢?

刘季是又气又怒,可好歹也是闯荡了二三十年的人物,加上这枭雄天赋,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翻脸是爽了,可保不齐这帐外就是五百刀斧手预备着

想到这里,刘季心中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被扶苏驳斥了反倒是笑呵呵不以为意,装孙子的火候十分之深厚

扶苏看刘季忍了下来,深深看了眼,转了过去刘季既然这么老实,暂且不收拾罢毕竟,你要收服人家手下的能臣猛将,却把人家老大给暗算了便是到时候樊哙,曹参,周勃,卢绾决定投靠你你敢收吗?

保不齐就有那二愣子来复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亏大了

一念及此,扶苏笑呵呵看向曹参,提出了邀请

曹参被刘季和扶苏盯着,额上的大汗立马就出来了前者是大秦的皇太子,监国,嗣皇帝,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想要收拾谁,勾勾小指头的事情天下间所谓名士高人排着队想要进扶苏的幕府,那可不是一般朝廷将领的幕府,那可是潜邸,是扶苏当皇帝之前的班底啊未来,不说恭候万代,富贵无边那是肯定的

而另一边呢,则是昔日的老大相处数年的带头大哥,尽管只是个沛县地下世界的混子头头但无疑,这情面上,刘季是占了天大的优势尽管给不了你富贵无边,但依着刘季那想要趁乱世而起的心思,保不齐也能有番事业

在两人灼热的目光之下,一向自诩镇定的曹参也被弄得头疼无比支支吾吾道:“出仕固我所愿,然,曹参已经任职沛县县署已经是殿下之臣子在沛县,曹参也能为殿下尽心竭力”

刘季松了口气,暗自抹了把汗扶苏也笑笑,不以为意要真能够一次突袭就惹得曹参为扶苏投效,那也未免节操掉了一地了扶苏又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点点头:“今日没有君臣,只有朋友诸位,喝酒,吃菜”

见到扶苏没有继续提起这个话题,几人都是齐齐松了口气曹参有官身,能有两不得罪的话来含糊掉可他们都是个民,樊哙是个杀狗的屠夫,周勃是个吹鼓手,是个乐工贱业,卢绾是刘季的贴身跟班,勉强算作读书人,兼职了账房和狗头军师都是拿不出台面的身份,纵然因为带了几百号兄弟帮了扶苏围剿了胡亥,可也不能如曹参那般弄得两不得罪

扶苏不说,他们也识趣都没提起一时间,帐内的气氛又恢复到了那欢乐祥和之中但一直没有说话的蒙毅却是觉察到了这期间的异味,抿了口酒,蒙毅提了几个话题,让气氛继续和谐了起来

待众人散去了,婢女们收拾了这杯盆狼藉蒙毅默不作声留了下来,扶苏揉着醉了发痛的额头,没有说话一直到婢女们都走了,扶苏这才睁开眼睛,道了声:“叔父”

扶苏和蒙月芷谈过对象,蒙毅又是嬴政最为倚重的参谋,扶苏这么喊,正是得体就如后来项羽尊称范增为亚父一般

蒙毅笑着道:“想不到殿下在沛县周游如此广博”

扶苏轻笑一声,想到了蒙毅在沛县的出手时间间隔不过数月,但两人的关系已经从那会的同盟关系转变成了而今加亲密的从属关系扶苏成了嗣皇帝,是君蒙毅也有望上一步做副国级干部,如三公,当辅国大臣,不过依旧是臣

“刘季此子,城府之深令人胆寒,我这么光明正大地挖墙脚就是想要逼迫他狗急跳墙打草惊蛇了,这条蛇还是忍住了呵,有些棋差一招啊”扶苏叹了口气,此次试探的结果并不让扶苏满意

蒙毅继续将扶苏的思路发散下去:“这条蛇如此隐忍,城府如此可怖显然,并不是感念殿下的恩德这隐忍得越深,只怕反击起来,就越是可怖殿下,我去除了他?”

“不”扶苏缓缓摇头:“而今,尽管行朝这些人能够用一用但其间关系盘根纠错,并不能全心全意为我所用总要斟酌斟酌,分辨分辨所以,我还是缺人啊,缺人才得用,用的安心的人才我看上了樊哙、曹参、周勃那个卢绾也不错,就是和刘季靠的太近了只可惜,这几人不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刘季笼络人心极为高明用感情,恩义,金钱我想挖,难呐”

第五十章:谋才忽闻间隙生(下)

扶苏想要挖墙脚,和蒙毅来了一阵倾述这当然不是图什么发发牢骚,而是打算把事情丢给蒙毅

蒙毅而今也有五十余了,摊上了这么个事情,也未推诿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但丑话撂在了前头,并不敢保证能够全部拉进来但曹参此人,却是蒙毅欣赏的,觉得成功的把握在八成之上

扶苏顿时笑颜展露,一个大礼谢过毕竟,让蒙毅这个名满天下的大秦上卿去请几个小字辈的后生小子,若是脾气大的,说不定就直接摆脸色了扶苏尽管是皇的继承人,但尊重老人,尊重帝国的功臣老将还是清楚的便是王贲、蒙毅兄弟这些人给扶苏摆脸色,扶苏也只有苦笑着受了

皇帝是一国之首,但毕竟不是神仙汉唐明的皇帝,被臣下喷的愁眉苦脸的不是一群两群了

蒙毅将事情接了下来便着人去了解几人的情况,分析来分析去,别的没看出来,却发现了刘季等人的营帐竟然多了个人出来

刘季营帐

笑容满面地刘季迎接着两个意外而来的人,两个女人吕雉以及吕雉的妹妹吕嬃

跟随而来的,还有一帮子吕家的卫队这年头过活不下去的人不少,路上安全也成问题吕家还特意找了几个功夫不错的给俩妹子当护卫吕雉倒不是来旅游的,而是被吕文逼着来探亲的

而吕嬃,却是缠着姐姐要出来透气先秦风气开放,大秦跟战国风气并不差多少女儿家抛头露面并不稀奇,故此,吕雉也便答应了下来

见了貌美如花的吕雉,刘季自然是要大献殷勤在扶苏面前惹得那些不愉快统统抛诸脑后,老老实实当起了护花使者但过不多久,刘季就发现了人家对他不感冒

一摸鼻子,刘季对扶苏的怨念和恨意又是加深了一层尽管刘季面上对扶苏的尊敬、敬畏一点都不差但城府极深的刘季都没有表达出来,还是那副豪爽带头大哥的模样也一点都没有被人盯上的恐惧不安

带着吕雉游览了一番,九江郡的风物也见了几个一路上跟着行朝行进,这个大队伍算是又多了几个额外成员

但很快,刘季就发现不对味了因为吕雉竟然拐弯抹角地提出了去见好姐妹殷倾月,这家伙知道了殷家来人了,却不知道虞姬也来了看了殷家的骑士,便提出了要看好姐妹

吕雉这番请求一点都不突兀,见闺蜜嘛,很是正常但刘季又不是傻子,这厮比寻常人都要聪明又是敏感性子,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令刘季大为恶心的猜测

吕雉这个傻女孩,竟然还念着扶苏?

扶苏在九江郡、会稽郡乔装落魄世家子借此营救始皇,揭破逆贼窃国之事的故事已经传遍了淮河两岸家家户户都知道了扶苏这英勇无比,智谋跌出,还孝义无双的事迹总之,在特科的助长下,扶苏的好名声在民间算是穿了个遍

自然,吕雉能不知道扶苏就是那个风流俊逸的寿春世家子?

而吕雉所提出要见的殷倾月也的确在行朝营地,但行朝营地何其庞大在接收了几支地方驻军,以及扶苏整编的军队后光是军营就不知多少,再加上行朝文武百官整个营地横宽千步可不是夸张的

而刘季,就是在外围的一个小角落里而今的刘季成了大秦的官大夫,破天荒有了个沛县驻军五百主的军官身份算是扶苏酬答他们,樊哙曹参以下也多有军功爵赏赐,金银也都下发了,很是惹得人眼热觉得扶苏对这些小兵实在很看得起

刘季知道扶苏的心思,默然不语

同时,刘季也知道另一位功臣殷家的殷倾月娘子,和他的地位就有如云泥之别了只可惜人家殷倾月是云,他刘季是泥光是看住的地方,人家殷倾月因为很是顺从地给了三百精锐骑卒于是得以入住核心圈的营帐,那可是很可能抬头转弯就看到扶苏的地方啊

这吕雉难道旧情复发,想给自己带顶绿帽子?

刘季无不心寒地猜了才

尽管如此,但刘季毕竟空想无凭,在吕雉几次请求下还是答应带着吕雉去见殷倾月吕嬃一见姐姐又有好玩的事情,缠着要跟着去刘季有些定神地看着吕嬃远去的背影,突然高喝道:“樊哙”

一个皮甲的粗壮汉子走了出来,面容粗狂地樊哙用油腻的袖子抹了抹嘴,应道:“大兄,小弟这厢来了”

刘季苦笑地摇头:“一股子酸气跟那些读书人学什么”

樊哙不以为意地憨笑

刘季没有纠缠在这里,而是赶紧道:“你带几个伶俐的兄弟,随我带着吕家姐妹去见殷家娘子”

樊哙一愣,吕家姐妹来了他有耳闻但刘季对吕雉的念想可是谁都知道的,叫上他这个粗人干嘛?难道嫌火把不够敞亮?樊哙摸着脑袋有些不明白,那边的刘季却是对樊哙朝着吕嬃挤了挤眼睛

两相对视一眼,都是你懂的的笑意樊哙哪里还不明白,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樊哙跟着刘季,尽管没刘季年岁大但也绝对不小,跟着刘季尽管女人没缺过但正经的良善人家却是不肯把女儿嫁给他,有那愿意的,樊哙也瞧不上眼于是一大把年岁的樊哙还是跟着打了光棍,也就曹参好点,人家是官身

而今刘季有心思把吕嬃配给樊哙,樊哙自然是乐得找不着北了吕家是什么,那是书香门第,清华世家是和县令张九融相善的人物,和人家的女儿结亲,那可是樊哙从未想过的再说了,吕雉这般貌美,纯纯地模样极是惹人怜惜那吕嬃,也是不差,尽管年岁小了点,但极是清秀可人,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樊哙看了第一眼,就觉得心中痒痒的厉害

可惜他就一杀狗的屠夫有点钱,社会地位却很低以前不敢想,现在有了机会,还不拼命地使劲?

两人远去不久,营帐内就多了俩人一个是仪表堂堂的曹参,他负责的是几百号兄弟的吃穿用度,后勤的重任就压在他肩上了另一个就是披甲执锐的周勃,周勃手头功夫也不错,对武艺的悟性极好这段时间和扶苏麾下青龙营的高手过了招,尽管没赢过,却是提升很大于是对青龙营的那些人很是佩服,若不是刘季对周勃有恩,说不得周勃就去了青龙营了

两人来到刘季营帐,却没找到人找了看门的侍卫也是不知道,因为是私事,刘季和吕雉说话时候就屏退了侍卫见此,曹参和周勃只好去了隔壁一个营帐找到了刚刚睡醒的卢绾

卢绾是给刘季这个小团体记账的,因为是仅有识字、会算数的知识分子尽管也算得武将,可而今他的主要职责是管账,是刘季钱袋子的掌管人

见了曹参和周勃,卢绾尴尬一笑,昨晚喝多的几人就数他酒量最差,却喝得最多于是一大早睡得也是很晚,这衣衫不整地见人,可是有些失礼

好在都是熟悉的,摆摆手,也就过去了曹参和周勃都没管这茬,提起了刘季的去向

卢绾不知道,但他找了自己的属下,也就是刚才那看门侍卫的老大他卢绾实际上就是刘季的亲兵头子,差不多那意思,在身兼几职

这么问了,哦,是去见殷家娘子了

听了这回答,帐内一阵寂静卢绾这残留的酒意和刚睡醒的迷迷糊糊徒然间就清醒了,干咳一声,道:“想必是几个侍卫不晓事,未曾见过两位哥哥……”

这越说越是尴尬,他卢绾是几人中排名最后的因为论起胆大心细武艺高,他不如樊哙论起个人武艺,悟性他不如周勃论起急智,政务,管理能力他不如曹参总之,就他水平最低

可刚才如何?两位哥哥去问老大刘季的下落,看门的侍卫,也就是卢绾的下属竟然一问三不知实际上根本就是瞒着两人,结果卢绾来找,见主管来了,立马竹筒倒豆子说了

尼玛,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

当下周勃就有些恼恨了曹参倒是有城府,扯了扯周勃的衣袖可分明和卢绾就有了亲疏了

卢绾也知道这事尴尬,好在看起来人家没在意,于是提起话题冲淡尴尬气氛道:“两位哥哥此来,是为何事?”

曹参拿出了一把批文,都是后期补给要钱的满满一大条子,项目很是不少因为扶苏把刘季带来的人算作官家队伍,也一并发了钱粮但内部,批下去却是要找卢绾的

卢绾看了这常常的款项,下意识就是一皱眉开口就想砍去一部分,但话未出口就打住了看了看曹参平静自若的表情和周勃不自然打量着四周的样子,卢绾当下爽快地批了条子

这间隙生了,得找时间弥补,若是卢绾拿乔,少不得间隙就加扩大了卢绾也不笨,这会子,可敏感得紧

于是卢绾便提起话头,冲淡尴尬气氛道:“听说县尊有意为曹哥哥牵桥搭线?”

都是亲密的同志,一说起女人姻亲,这话头就亲近了曹参面上显然有了笑意,点头道:“是吕家四娘子”

吕家四个子女,老三吕四,老死,姓吕名嬃

卷终章:营门狗眼看人低(一)

【今天是回秦读者,青龙营群成员:凝视的生日鼓掌,生日快乐】

樊哙尽管面上粗狂不已,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心思却很是细腻再加上外出晃荡十数年,见多识广,又是对上自己喜欢的女子于是破天荒地使出了全部劲头,这知冷知热且不说,就差点没学周幽王来个烽火天下博一笑了

再加上刘季心中本来就打算拉着吕嬃弄个拉郎配,借此拉拢樊哙,当然上前蹑窜,这一唱一和,弄得小姑娘面红带羞渐渐的,被樊哙的俏皮话弄得是心花怒放

一边的吕雉当然猜出了刘季的心思,但也没有点破在外人看来,他吕雉是刘季的未婚妻子人家撮合吕嬃和樊哙,实际上就是来个亲上加亲再说,谁都知道吕家翁吕文极其看重刘季,说不定还真能让樊哙勾得吕嬃上手,成就好事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的来,没验证过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刘季这般做,谁都挑不出错吕雉呢,也无从反对于是看着,脚步快了些,只希望早些能够到达殷倾月的营帐

刘季熟门熟路,却路上故意缓了几步于是两刻钟的事情愣是走了一个多时辰,吕雉心中恼怒,却也没法,还要温婉地笑着谢过刘季的带路

刘季当下便是客客气气地行礼,这表面功夫做得很是得体

殷倾月的营帐很是广阔,实际上这些营帐大部分时间是用不上的只要不是东南那两郡交接之处,大多都能找到人烟居所,到时候借用占了,也不劳再搭建营帐

但扶苏嫌扰民,一路上除非大城有接待能力的,一律都是搭建营帐

尽管扶苏拿去了殷家的三百骑士,接受了殷家的投献,但念在两女的份上也留了几个侍卫营门口,也有俩看守殷煜吕雉要进营门,却当下就被俩看守殷煜给拦住了

看着横在身前的长戟,上面锋锐的寒光,实在有些渗人

“两位校尉,这是作何?”刘季似乎已经走远,在远处也没见到但走三步回头两步的樊哙也没走远,当下便怒了,但也知道人在屋檐下,压抑着怒气

那看守殷煜是殷家供奉的剑术高手,吴越多剑手,当这劳什子门卫就很是不满这心气也不大顺,阴阳怪气道:“此处往来公卿,恕不接待外客”

殷家往来的当然都是有身份的人,人家可是第一个投献上去的地方官,这热乎劲可不小说往来具是公卿也不过但这话,忒是气人好似在说,我殷家往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你们这些平民还是快快走远

樊哙眼睛一瞪就要动手,吕雉此刻却开口了,于是吕嬃连忙拉住

吕雉道:“你与你家殷娘子道,沛县吕氏有故人来访”

那看守殷煜斜睨了一眼樊哙,气得樊哙差点爆发看向美貌如花,皮肤白皙笑容纯纯的吕雉,知道这女子不是寻常家庭能出的话语之中也就客气了一分,心中就有了放行的意思

但贼眉鼠眼地盯着吕雉狠狠看了几眼,这才作罢,欲要侧身让开

但偏生,樊哙误以为这看守殷煜相貌猥琐,眼光淫邪,盯着吕家娘子很是猥亵处于对这未来妻姐的保护,当下怒喝道:“那营门狗,你看甚么信不信我挖了你这对脏眼珠子”

声若雷霆,当真不假

这怒喝一吼出来,接着风声猎猎碗钵大的拳头凶悍地就打了过去,除了杀狗,樊哙还是地下世界为刘季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

这看守殷煜也是个风流性子,这当然是好听的说法就如后世文人墨客自许风流一般,这时候的武艺高手也喜欢弄几段风流韵事就是耍几个妹子,于是殷煜还真带了几分不轨的心思

殷煜能做殷家的供奉剑客,当然也有水平的剑匣一提就要过去格挡,但一个他快,有人比他快

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的吕雉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回过去,这动作极快,力量也是不小,看起来也是个会家子因为是隐蔽,又是女人下意识被忽略两相被攻的殷煜躲过了樊哙的拳头,却是被吕雉一巴掌正正好好拍上



一个血红的五指印印在了殷煜的脸上,吕雉看也不看一眼,转身欲走

竟然是半分留恋都没有

殷煜面似滴血,被女人抽耳光的耻辱让殷煜几乎要发狂了但犹如凶神般屹立的樊哙低低笑了一声,右手按腰上面的短戈尽管连个剑鞘也没有就这般配着,寒酸得紧可那锋锐,却让殷煜心中一冷

他是没有沾过血的,但今天三十三岁的樊哙手上染的人命可不是一桩两桩了这煞气,委实吓人得紧殷煜顿时觉得脚下有些软,剑匣似乎粘紧了宝剑,怎么都抽不出来

樊哙耍了威风,也知道殷家不是好惹的得了便宜,狠狠瞪了一眼殷煜,却是没有再动手了

一边的吕嬃双眼一个劲地闪着小星星,看着樊哙,登时觉得樊哙这实在是太帅了一拳挥过去,把欺负姐姐的看门狗打了个稀巴烂武艺这般高强,还是如此强壮实在是太帅了

那威风的一拳,打得殷煜双腿发软,也打得吕嬃心中满满都是樊哙的威风这十四五岁的年纪,恰是叛逆期的孩子很是有点追星族的风范便是原本觉得樊哙粗鲁的地方,此刻琢磨着也觉得很是个性,豪放

一下子,小小的心儿填满了刚才樊哙的影子

吕雉却没管那么许多,转身径直就走了樊哙连忙带着身边的小美人跟上去,可忽地,耳根一动,樊哙眼神顿时警惕了起来

“咳咳……”扶苏清咳,一声,从不惹人主意的角落之中走了出来

接着,扶苏身后也跟着出来了一人

刘季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扶苏千百卫队死死盯着的恐惧、不安他是扶苏青睐的客,扶苏和胡亥争夺的关键时刻,怎么可能自坏名声?刘季也不简单,这么点时间算是将扶苏的性子给摸透了

说好听的,是扶苏讲究风度难点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为了点名声,迟疑软弱,那根骨里面的优柔寡断还没除去当然,这会的刘季是不知道扶苏已经让特科盯上他的

卷终章:营门狗眼看人低(二)

扶苏是围观刘季偷看殷家营地所以来看看情况的

批阅了一天公文的扶苏难得放松放松,出来逛逛嗣皇帝要走动,那排场是很大的光是护卫工作就需要人数数百,于是很快就发现了殷家营地里的异常

得了信的扶苏心中一动,也就走出来看看结果一看就看到了故人,刘季、樊哙以及两个女子那年有些的扶苏是不认识,但身边那个吕雉却是扶苏一眼就认了出来

扶苏心中纳闷,不知吕雉是怎么到了这里的这般想着,扶苏也就没去惊动却不想,这一没惊动,还真就看到刘季送了两人道殷家营地之后,就跑到疙瘩角落里藏了起来,偷偷瞅着吕雉的行迹

于是扶苏悄悄地进村,轻轻地拍了拍刘季的肩膀,然后……

然后刘季就如同做贼一般,心虚地跟在了扶苏身边做起了小跟班两个各有城府,心思迥异的两人都是面色寻常

扶苏神色自若,带着见到故人的欣喜道:“吕雉娘子”

扶苏做了一辑,行了一礼又朝着其他两人行礼,但这档次就只是拱拱手了事樊哙知道扶苏的身份,很是兴奋地大礼还了回去,大拜而下这礼节就是这般,扶苏很是遵从,给你拱拱手那就是消受不起的大礼了,你要懂点礼节,就要用重的礼节换回去原本不懂的樊哙被曹参耳提面命了十数次后,可算是记在了心里

吕嬃给扶苏福了一礼:“公子万福”

这声寻常的见礼倒是说了个正准一边的刘季和樊哙都齐齐为吕嬃捏了一把汗古代尊位下移,就如后来唐朝官人是所有当官之人的称呼,到了宋明,却成了男子普遍的尊称这时候的大秦已经有人称呼富贵人家青年小伙子为公子了,这也是一种对男子普遍的尊称其后千百年加普遍

但恐怕谁也想不到会真正碰到了正主天下间仅有的几十号公子,他却碰到了一位

扶苏笑笑,对这略微的失礼没有在意

吕雉甜甜一笑:“扶苏公子万福”

一边的刘季嫉恨到了骨子里

扶苏甘之如饴道:“吕雉娘子怎么来了行在也不和我道一声,故人来访,我却不知不觉,实在有些失礼”说着,扶苏看了一眼刘季,轻笑了一声

刘季恨得骂娘面上有些僵硬,藏在宽袖里的五指捏了又松,捏紧再松尼玛,我的媳妇来了难道还要和你报备?

吕雉恍然未闻,心中觉得酸涩凝聚,轻声道:“公子日理万机,小女子不敢打扰”

这当然是客套话,但扶苏却没觉得这大庭广众要一个女儿家能说出怎么贴心话就这,说不定是人家小女儿做了千百思想工作才舍得说出来的了

扶苏礼数做了周全,道:“怎能如此既是故人相见,怎好怠慢也罢,今日我正好拜访殷家长辈,恰巧就与你一起同行也好带你去见见昔日姐妹”

扶苏这话说得扯淡了,扶苏皇太子、监国、嗣皇帝天下哪个人要见不是自己屁颠屁颠拜访的,扶苏要去拜访,光是长辈哪里解释的通?

但吕雉偏偏就信了

刘季的怒气加积累,五指捏的发白

那门子殷煜一脸惨淡,瑟瑟发抖地站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扶苏公子的故旧给得罪了

这下,殷煜的双腿可就不是发软了,而是一点都没有力气一般跪在了地上

扶苏没去理,也没人去理他一众人直接走了过去,只有刘季叹了口气道:“起来罢,以殿下之度量,想来也不会苛责与你”

门子殷煜千恩万谢地拜了,一大堆好话不要钱地泼了出来

扶苏心中暗自警惕,这刘季,这笼络人心的功夫可不浅但扶苏没管,殷伦早就领着一众人在门外迎接了起来

又是一通繁琐,众人没觉得吕家姐妹却是深切感受到了扶苏的威势,殷家他们不是没听说过那是比张九融所在张家高了几个档次的大族,在扶苏面前,却是骨头这般稀软

吕雉感受得深切,吕嬃却填满了樊哙的英姿后就装不下扶苏的形象了

此次见扶苏,别往日不同了往日,扶苏是一介世家子,便是家世再如何清华贵气的世家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百姓便是有爵位,也一样是臣民但扶苏不同,皇室不同

按照那些桀骜不驯之诸子百家所言,皇帝就是图谋天下,将天下由天下人之天下变成朕一己之天下将天下人之公产变为皇帝一人之私产,用后世九十年代一句话来说那就是天下天字第一号的国有资产流失案

扶苏是君,他们是臣便是扶苏变现得亲切,也不过还是君这鸿沟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让众人在交谈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子距离感

感觉到这距离感后,扶苏的表情也就淡漠了许多不似刚才那般亲热,场内的玲珑人们都看到了扶苏心情的变化,吓得还以为是怎么一个个都是低眉顺眼至极,唯恐惹了这位大爷生气

场内之中神态最为自若的要数两个妹子了,殷倾月便是扶苏当了皇太子、监国、嗣皇帝,也依旧是那本横眉冷对的模样而吕雉,则是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安静听着,本分守得极好,实际上这种公共场合女子并没有多少插足的能力

便是他们都是扶苏的故旧,也没得插话的权力

扶苏本来是看望老朋友的,结果因为身份上的差距弄得一个个如同带了七八层面具那般可恶的紧,偏生你还没发说什么总不能扶苏拍案离去,搞不好一大堆副作用就能出来

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啊

装模作样说了几句,又和殷倾月、吕雉说了几句话众星拱月之中,扶苏走了,很是干脆地回了自己营地

众人瞩目之下,扶苏就是想老朋友会面,也没得机会何况,扶苏若是提出这点话头,只怕立马朋友就能变成爱妃了扶苏倒是想,就怕回了善无麻烦就有点大了,扶苏不怕麻烦却怕后院不稳一把大火烧起

一念及此,扶苏也不禁有些讪讪当然,扶苏要真纳了几个妾,王芙也未必会说什么但心底里,不爽是肯定的要纳妾,总得和王芙说和说和,做好思想工作不然,内宅一片血雨腥风的宫斗,扶苏想想就觉得头大后世那什么宫斗片盛行,还不就是一片争权夺利?

这般想着,扶苏看了俩姑娘,眼神可就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了

扶苏这目光倒是隐秘,自衬没谁能看到但架不住盯着扶苏的人多,尤其一直惴惴不安的殷伦殷伦是殷家派来给殷倾月护驾的,除了投献扶苏外,还有一项人人皆知,但人人皆不说的事情那就是送女人

不错,就是想要把殷倾月送给扶苏

这殷倾月多可人的娘子啊,东南那地界,敢说第三就没有人敢说第二除了第一的虞家娘子,说是东南头号大家闺秀也不过分今个儿趁着虞家娘子随着蒙毅去那久住,好不容易让这么一朵抢关注率的顶级牡丹跑了,殷倾月这朵百合小清可不能再不抓住机会

送女人,也未必送的出去啊

殷伦挠头不已,可谓是头疼得紧在会稽,家主都把话说的十分明白了,项家要谋反,所以咱们捏着这婚约还没答应也没拒绝就是为了等项家成功了,咱在继续婚约,什么,你说我们没答应?啊,我们拒绝了么,没拒绝就是答应

当然,要是项家失败了扶苏逆流而上成功登顶少不得,这快人一步的殷家在人家刚刚成功的时候就把女儿,哦,不,是三百骑卒送了过来怎么,我殷家够意思?

怎么的,也能给我家女儿弄个贵妃让殷家成为皇亲国戚

就是这么现实,就是这么美妙但显然殷家的算盘前面准了,后面却因为殷倾月的不抵抗,不投降,不往来的政策弄得一头乱麻再加上那会儿殷伦见蒙毅的干女儿虞姬就在那杵着,也不敢提这话头于是一直就这么耽搁了下去

虞姬的念头,谁不知道

虞姬的背景,谁不清楚?

而今虞姬终于走了,殷倾月也能守得云开见日出了甚至老天开眼,扶苏主动来了殷家这边尽管身边多了个相貌顶尖的妹子,但终归是主动来了不是?

殷伦怎么会不尽心用力,哄开心了,然后把殷家的权势送到扶苏的枕头边上?

结果扶苏不乐意了,这可吓坏了殷伦于是紧紧盯着扶苏,竟然真就获得了意外之喜扶苏看着两女那眼神叫一个哀怨啊,这一眼神立马就让殷伦捕捉到了

一拍手,殷伦看向吕雉的表情就有那么些不大对头了这厮刚才看到扶苏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扶苏这并不是嫌弃他家殷倾月,而是想带着这个女子一起进宫啊

众人退散,殷倾月和吕雉倒是有了机会互相对坐交谈至于内容嘛,不外是殷倾月一个劲地劝说吕雉要拜托扶苏此子的魔爪一定不能让这个大色狼落网

但说来说起,吕雉最终提出了一个令殷倾月大感人生失败的请求

“吕雉想见见苏郎”吕雉神情郑重

卷终章:吕家有女要当官(一)

【求订阅啦,第一章没订阅的,赶紧去订阅订阅啊】

说出了这个请求,吕雉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看着殷倾月,等待她的反应

殷倾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心里却是高兴极了当下拍手道:“吕雉姐姐这么说,倾月怎么能不帮忙?”

看着两女这般亲热的样子,殷伦见此也是开怀笑了起来等到扶苏登基了,殷倾月也入宫了,那当然是殷家瞩目的事情可后宫之中,单靠皇帝的宠爱是没用的再说依殷倾月这横眉冷对的性子,弄得殷伦几次想要放弃

故而,若是能在后宫之中找到一个助力那当然是好了,吕家,恰恰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帮手吕文尽管有才华有些名气,但影响力不过齐地一隅,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大点的财主

靠山呢,也不过县令这一级别的张九融若是有殷家和他搞个合作互助联盟,只怕乐得能够笑起来于是,当殷倾月找到殷伦说要带着吕雉去见扶苏的时候殷伦眉开眼笑地看着一下子懂事的殷倾月,很是兴奋地答应了

殷家娘子开了窍,能去主动找扶苏,多大的一个进步啊至于带一个吕雉,那也好说,殷伦又不是没见扶苏那眼神

于是,殷伦赶忙到了少府,提上了求见的条子

“殷倾月和吕雉要见我?”扶苏看着李左车,失笑道:“刚刚见了,这会还能有什么事情罢了,准安排两刻钟”

说着,扶苏便继续批复公文了

李左车躬身领命,下去办了回来的时候,等扶苏批复完了这一条,便开口道:“殿下,卢绾那边的探子把消息传了过来”

李左车是而今扶苏这边的侍从顾问,简单的说,就是后世领导的秘书大事说不上话,小事琐事却是这群人在办也算是扶苏幕府中核心的几个人,众人对李左车是无不艳羡

“怎么说?”扶苏饶有兴趣

李左车便简洁,明了地将刘季营门处、卢绾、周勃、曹参三人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没有一点议论的词汇,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说完,便停住嘴巴,一字不露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该他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闭嘴言多往往有失,这点李左车很是明白

对于曹参和卢绾之间的小冲突,扶苏没有放在心上但对于吕嬃和曹参将会谈婚论嫁,却是让扶苏有点意外众所周知,刘邦和樊哙不仅是最为要好的兄弟,是连襟,这关系是亲上带亲的

可曹参这突然草参合了进去,算是什么情况?

扶苏指尖瞧着桌案,陷入了沉思说起来,樊哙和吕嬃当然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若是换成曹参,的确是正经毕竟,曹参是官身,放到后世,那就是沛县的公安局局长兼政法委书记人又是长得英俊,风度礼仪很是不错,可以说是年轻有为的代表再加上曹参自己的本事,可以说是顶尖的金龟婿吕嬃和他谈婚论嫁,正是合适

可樊哙这……

难道是刘季不知道?扶苏眼睛一亮,笑道:“将这些卷终送与蒙将军”

这事交给了蒙毅,扶苏就不要继续插手了说着,对李左车道:“让特科的人盯紧刘季,人员再加一倍”

扶苏眼光透着锐芒,刘季绝对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良善君子若不是几个贤才在手中让扶苏忌惮没出手,只怕现在立马就给他来个万箭穿心了而今扶苏有惹上了人家的媳妇,这对于男人而言可谓是绝顶的仇恨了

有道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刘季在扶苏身边伪装得再好扶苏也捕捉到了痕迹

如此,扶苏怎么会放松警惕?

一炷香后

两女亭亭玉立,一个青春靓丽活力四射,一个温文淑雅,笑容纯净,明媚善睐齐齐都是道了一声万福:“殿下万福”

看着两女并立,一美色盈室的样子扶苏莫名地心情大好,笑道:“故人相见,何须如此大礼请坐请坐”

说着,扶苏也起身回礼两相见礼完毕,扶苏也没多话,直接道:“李左车说你们求见,所谓何事?”

殷倾月破天荒地淑女起来,笑不露出行不露履,娉娉婷婷道:“是吕家姐姐有话要与扶苏殿下说”

说着,殷倾月又道:“哎呀,我和虞家姐姐约好要去南山踏青呢,殿下,我先行一步好么?”

扶苏哭笑不得,这小丫头显然不乐意当这巨型灯泡这么一想,扶苏对吕雉来的目的就加好奇了于是对殷倾月道:“去去你们姐妹去踏青,我可不敢阻拦”

殷倾月蹦蹦跳跳走了,只余下面带红晕的吕雉

吕雉而今年方双八,正是花一般的年岁此刻含羞带笑在那里坐着,光是那羞羞怯怯的样子就能让所有男人心中大男子主义无限膨胀一股子保护欲止不住地勃发,这小丫头,年岁幼,已倾城

吕雉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抬头看向笑容温和,端坐着认真批改奏章的扶苏,心中不住地闪过了和扶苏第一次相识的时候说来,扶苏和吕雉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应该没什么感情才是,但世间情愫又哪里能用常理来解释的通?

扶苏这等人物,天下间也少有比肩而立的如此,这般俊秀人儿便是不露风华,也能倾倒沛县上上下下的大姑娘小媳妇自然,这般惊艳人物被吕雉见了,又发生那般巧合的事情,如何不心中异样涌动?

对于这第一次这般亲近地见面,吕雉心中竭力平复心绪她此次来,的确不是为了感情的

当初扶苏还只是一世家破落户的时候,吕雉便觉得两人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而今,扶苏成了天下间闻名的人物,成了大秦的皇太子、监国、嗣皇帝她哪里还觉得自己能有幸得扶苏之青睐?

说起来,她也不过一平凡人家小女儿罢了这般一想,吕雉心中的那个想法就越发坚定了

盯着扶苏的目光,吕雉打破了平静:“殿下,小女子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扶苏用心地写下了一段批复,抬头和吕雉对视了一眼吕雉鼓起所有勇气,勇敢对视

扶苏看着眼前这个纯美可爱的女孩子,笑道:“说罢”

“我要当官”

卷终章:吕家有女要当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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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蒙毅听着扶苏说到这里的时候,胸中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连摆手表示失礼的蒙毅有点呛着了

扶苏苦闷地摇头苦笑:“真是出乎预料”

蒙毅和扶苏相交日厚,在咸阳时便和扶苏有了交情而今是和扶苏走到了一条战线之上,关系亲近了,扶苏也拿蒙毅当忘年交来处理实际上,依着蒙家兄弟的性子,是个很值得尊敬和交往的朋友故而,扶苏这些话,和蒙毅也多有倾述

蒙毅看了扶苏的表情,道:“说来说去,这吕家姑娘还是个来跑官要官的是个小官迷?”

说着,蒙毅字迹也笑了起来大秦除了女官,哪里有什么女子可当官的这小丫头,怎么出了这么个念头

扶苏想到了吕雉纯美柔和却很是坚定的眼眸,摇头道:“应该不是个小官迷”

“那是为何?难不成她想入行宫做殿下你的女子卫队?”蒙毅这话似调笑

扶苏点头:“我倒是提议过但人家不肯,想做地方官”

蒙毅脸上的表情变了,认真起来,道:“地方官可不似中央这里,那是直接掌握权力的”

扶苏的表情也有些怪异:“对吕雉想掌握权力”

蒙毅笑眯眯地看着扶苏:“他付出的代价呢?”

扶苏破天荒地有些脸色发红,清咳一声道:“过去的交情”

【有句话我临时擦在文中间,对于看,我没话说事实如此,百度一搜就有很无奈,希望能来看正版,毕竟这才能支持到作者继续创作没有读者的支持,作者就如无根之水,难以为继

看的书友,烦请能来纵横收藏一个…………咩哈哈,至于不收藏的……哼哼,不收短三寸】

蒙毅笑而不语

吕雉来找扶苏,目的竟然是来要官这在所有人眼里看来都是令人瞠目结舌不能相信,但扶苏还是很适应的,很有些觉得吕雉是女权觉醒当然,扶苏对这玩意是不感冒的

不过再三确认,扶苏还算是明白了人家真是来要当官的,而且还是要那种掌握住地方实际权力的官员,最好还能够军政一把抓扶苏这下愣神了,很有些荒谬的感觉

这般想着,扶苏的思绪不由飘到了那天见面的时候

牛油大烛碧波碧波地燃着,帐内一派暖色光芒充斥,扶苏就这样一直和吕雉交谈到了晚上期间,扶苏还留了人家吃饭为此一天的政务都没批复

对于吕雉想要当官,扶苏心中是想反对的但对这小姑娘,扶苏心中当然藏了些旖旎感觉故而,言语之上也要斟酌斟酌这理由也要想清楚,如此一来,扶苏想借用考校来迫使吕雉后退

于是,扶苏将大秦的律法、典章都拿出来考了

“夫盗千钱,妻所匿三百,何以论妻?”扶苏拿出来的这个是日常的案例,意思就是说老公在外面盗取了一千个大钱,做老婆的藏了三百钱如此,应该怎么给案中的老婆定罪呢?

扶苏提出了问题,按理应该能够难住吕雉的毕竟,古代识字率低,懂得律法的是稀松有时候,地方官要是笨了点,在具体行政事务上都可能被那些胥吏给糊弄过去,形成了事实上的架空

于是扶苏便安然继续去瞅他的奏章了,这东西太多,都是天下各郡地方官送来的投效文书,私信,甚至明目张胆地用公文写的投效扶苏之所以不进取咸阳,反而一路上安然地往中原行去除了行朝大部队赶不上轻骑快马的胡亥,也有等待各方郡县地方官反应的意思扶苏需要让行朝先一步咸阳发出政令,架空咸阳的朝廷,让行朝代替朝廷

到时候,政令不出城门的咸阳朝廷也只不过是一座空城至于轻骑快马进驻咸阳什么的,那就让扶苏有些难办了扶苏麾下只有三百骑士,北疆军团扶苏调动不了此刻先一步去咸阳,只不过是加复杂多变的情况,在咸阳里,扶苏没有优势,反而可能被胡亥以及那批胡亥的既得利益群体给暗算了

所以,扶苏干脆先行架空咸阳朝廷,反过来逼迫咸阳的人抛弃胡亥,不然,就彻底用整个天下的实力来逼迫咸阳上下投诚

扶苏这般想着,却没想到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吕雉就开口了,声音轻柔,好不舒心却让扶苏一片愕然:“妻知夫而匿之,当以三百论为;不知,为收”

吕雉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这当老婆的如果知道他男人是盗取的来的钱,那就按照盗取三百钱计算如果不知道,那就无罪

扶苏愕然了,想不到这吕家女儿这般厉害心中想着,还有点不服气这般一想,清咳一声,扶苏道:“好,稚娘子如此大才,实在让男儿汗颜既然如此,我便正式出题”

看到扶苏终于正视了自己,吕雉心中一片熨帖有些激动,看着扶苏星目剑眉,拱手作揖郑重道:“小女子定当全力以赴”

扶苏道:“甲杀人,不觉,今甲病死已葬,人乃后告甲,甲杀人审,问甲当论及收不当?”

这是一道判断题,意思是甲杀了人,没有被发现,现在甲因病死已埋葬,之后才有人告发甲,杀人系属实,问应否对甲论罪并没收其家属?

吕雉的判断很是果决,道:“告不听”

你告了我不接受

扶苏抚掌,吕雉的表现很是令人满意啊首先,这反应就很快姑且不说她判断对不对,就是人家这副果决的性子,也是叫人满意的有道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吕雉能够这般快刀斩乱麻地下了决断,那证明这性子首先不错

至于答案,当然是吕雉对了这里,就要说吕雉这判断很是明智了在后世的中国,现代化的中国打官司依旧是一个成本不低的事情不说浪费时间,甚至期间各方面打点就够你受了当然,如果你那地方海晏河清,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古代官府黑暗,这不是假的大秦尽管严刑峻法,治下也高效,廉洁但天下版图扩大数倍后,这官府中原本不大的黑暗也就此成倍扩大六国之中的糟粕也接着秦并天下这契机留了下来

扯远了,古代打官司,不仅百姓不乐意,因为要打点关系,要贿赂要浪费时间,要耽搁生产生活而且官署也不乐意,古代朝廷普遍认为好打官司是个不好的现象,海晏河清有个啥标准,治下没有诉讼当然,南方有地方喜欢打官司,比如王安石的故乡吉安,南方人思维灵活什么的,比北方很大不同但大秦这会,不打官司是官署推崇的

所以,对待治政不要自以为自己本事多大,务从简要,别给百姓添麻烦那就是大善有道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显然吕雉由此古贤者遗风矣

扶苏很高兴,将这里间的道理掰开了,碾碎了一一说了出来看得吕雉双眼闪闪,很是有点为之倾倒的样子.

说完了,扶苏便严肃道:“我本来是不想你做官的首先,女子从政,天下纷扰光是那些士子就能把你烦的没办法人言纷扰,便是我也有些无奈其次,那就是怕你做不好反而别人抨击,因为你面对的压力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成倍增加而且官场之中,黑油油一片,我不希望你如此赤诚洁净之心被玷污今天所见,看来我对你了解还是不够至少,想来你能应对那些外界的麻烦”

说到这里,扶苏原本严肃的面容渐渐多了笑颜

吕雉心中自觉砰砰跳着,被扶苏这热烈的目光弄得小鹿乱撞

扶苏接着道:“还有最后一题如果你能通过那我便让你入仕”

吕雉深吸一口气,娇俏的鼻头狠狠皱了皱,好似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秦律繁复详细,严谨认真故而,你此次回答,需要说到最为详细的部分请问,我大秦徭役,当是如何运作的?惩处如何,褒奖如何?”扶苏此次的问题是徭役,这个执政者很是头疼的事情

但说起来头疼,实际上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并不是因为大秦的官员都很聪明,而是因为大秦律已经将如何做都详细地写了上去可以说大秦是将法制化和规范化都落在了实处的,如此,大秦的朝廷是非常高效、自律的

而且,大秦的律法并不如后世人人所想那般,苛责到死,暴虐无道实际上这些都是后世胜利者站在大秦尸骸下的反攻倒算罢了比如陈胜吴广,造反的理由根本就是在骗人的,不为实

不信,不信你听吕雉怎么说

吕雉将答案在脑袋中过了一圈,思虑清楚了,这才道:“御中发徵,乏弗行,赀二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其也,及诣水雨,除兴兴徒以为邑中之功者,嫴堵卒岁未卒堵坏,司空将功及君子主堵者有罪,令其徒复垣之,勿计为徭”

吕雉这说得正是繁复严谨大秦律的原文,意思呢,就是为朝廷征发徭役,如耽搁不加征发,应罚二甲,迟到三天到五天,斥责;六天到十天,罚一盾;过十天,罚一甲所征发人数已足,应尽送抵服役处所降雨不能动工,可免除本次征发征发徒作城邑的工程,要对所筑的墙担保一年不满一年而墙坏,主持工程的司空和负责该墙的君子有罪,令原来修墙的徒重修筑,不得算入服徭役的时间

陈胜吴广所谓“到期不至,斩”的说法根本就是扯淡

扶苏这回服了,彻底服了

正当其时,忽然帐外脚步匆匆扶苏神色一变,帐外这边是行朝纪律最为严谨的地方,脚步为何会如此匆匆?

卷终章:奇耻大辱夺妻恨(上)

【说点事,是卷终章的实际上应该是卷终的最后一个小段,是关于几个女孩子的阶段性问题嗯,卷终章可能会有点长原本估计不足,干脆就这样了】

【第二呢,就是云天的贡士鼓掌欢迎云天成为粉丝榜第一成为回秦第一粉丝鉴于云天对微言的支持,咳咳,微言是爷们,纯的和帧儿在一起的时候另算……】

【推荐一本书《黑权杖》作者是有过《龙骸》完本创作的死翼耐萨里奥末尾有链接这些不收费】

“正是吕家四娘子,吕嬃”曹参面色带笑,显然对这个未来的妻子十分满意实际上曹参也有点倒霉,原先给吕家接风洗尘的时候,张九融就安排好了,是给曹参和吕雉安排相亲去了

可谁承想,吕文竟然会力挺刘季,弄了这么一个小小亭长还给捧成了什么顶尖的人物让人吃惊的是,竟然连当朝皇太子都能冒出来结果勾得人家吕家三娘子吕雉魂儿都丢了一半,一颗小小心肝,全都绕在了扶苏身上

于是曹参悲苦了,原本好好的媳妇还没安排好就飞了当然,曹参也没埋怨谁毕竟,那会儿实际上就是机会公开,谁都能抢可事后,不管怎么说,曹参和刘季的关系就有些疏远了

毕竟,曹参和刘季是有过情敌关系的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大家也都撇开掀过去了张九融对曹参呢,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觉得好好的,一个大美人就这么跑了虽说谁都没错,只能怪扶苏来的时机太巧可张九融也过意不去,琢磨着,那吕家不是还有个四娘子么?

于是就撮合撮合,带着曹参拜见了吕文吕文对曹参这个小伙子还是满意的,觉得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刘季手下最年轻的小伙子成就可不低

年纪轻轻以贫寒之家在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就成了一县之主簿,主官刑名诉讼之物,三班捕役快手都是他手下相当于而今的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加公安局局长

二十多岁,就这么出彩了吕文怎么不乐意?于是当下拍板,好,你们谈恋爱

实际上就是在准备两家的婚事了,但因为天子丧,谁敢举办婚事啊文武百官都需要表态,又是焚香沐浴又是致哀,罢礼乐婚嫁人家曹参前途正茂,可不能犯错误于是就先让两个孩子多多亲近,等过了时间,就准备婚事

谁承想,吕嬃竟然跟着吕雉一路跑到了行朝好在曹参也跟了上去,应该无碍

卢绾、周勃、曹参三人相谈正欢因为扯到了女人身上,这谈话就渐渐热烈了起来至少那尴尬就没了,似乎刚刚产生的间隙都消失了很是令卢绾高兴

正此时,门外有人来报:刘季回来了

“大兄回来了”卢绾高兴道他一直还是觉得大兄是主心骨,而今回来了,可要好生说说这兄弟胜了间隙的事情毕竟,扶苏的邀请可能会让小团体一下子就风崩离析了

几人也都是面上露出笑容,齐齐都出去迎接刘季了

刘季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但却是一个人独自走着的,身边樊哙和吕嬃奸情正热,小俩口一个劲地热乎着说着话刚才在外面还不敢如何,进了自己的地盘,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于是吕雉走后的刘季便一个人孤零零地有些萧瑟的味道

但三人来迎接后刘季身边顿时就有了人气:“大兄好”

“大兄回来啦”

“大兄”

……

但当吕嬃和樊哙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三人立马就哑火了卢绾最为明显,犹如一个被卡住喉咙的鸭子一般:“樊……”

说了开头,后面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看着这奸情正热的一男一女,卢绾心中的震惊是难以掩饰的

刚要开口解释,但咯吱咯吱的声音突然间就想了起来横眉冷对的曹参盯着吕嬃狠狠看了一眼,五指捏得发响,忽道:“樊哙,你个杀狗的屠夫,我与你势不两立”

当下,曹参欺身而上不由分说便一拳打去迅疾有力,曹参身上的功夫显然有了火候

曹参功夫不错,樊哙也不是吃软饭的当下推开吕嬃,身子一退,解释道:“曹参兄弟,这是为何?”

这厮一点情况都没搞清楚

但曹参此刻已经怒极,杀父之仇曹参没有,夺妻之恨却发生在了他的身上整个沛县官署谁人不知曹参若不是因为大行皇帝丧,故而没结婚不然,此刻的吕嬃早就成了曹参妻子了

曹参根本不容分辩,一点余力也没留下度当下便快乐三分,欺身之后手刀一砍,朝着樊哙关节过去就要卸了樊哙的战力

樊哙也感觉到了曹参勃勃而来的杀气,尽管不知道为何,但也不能不还手了经验丰富的樊哙也不退了,雄壮的身躯整个人用肩膀朝着曹参便撞了过去

此刻按照过去两人较量的路数,曹参是知道这威力的,当会侧身闪避可曹参竟然红了眼睛,不进反退,恰接近之时,转身一个扫腿,朝着樊哙膝关节就打了过去

樊哙被无心打了个有意,预料失措之下当下便被击中曹参力量不小,又是顺着关节,樊哙当下便脸色涨红

噗通

樊哙单膝跪地,但反过来单手撑地,一个旋转双腿扫向曹参

曹参如同疯狂了一般,双手硬接下来,砰砰……狠狠退了两步的曹参在力气上终究差了点

欺身再上的时候,樊哙终于有时间反驳了,怒喝道:“曹参,你到底要做什么?一上来就要如此侮辱与我”尽管古代跪只是一种坐下的姿势,一种寻常的;礼节但被人强迫跪地,绝对不会是什么尊重的表现

何况,从头到尾樊哙就是让着曹参

曹参刚要厉声反驳,此刻刘季终于从卢绾身边明白自己坐下了什么蠢事,他尽管消息灵通,但一直都在忙碌着蒙毅的命令,尽心用力地坐着召集小弟,南下九江的事情

根本就不知道这件在官署人尽皆知的事情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刘季连忙阻止曹参将事情给说破,道:“曹参兄弟住手,樊哙,你给我退下,到一边呆着去”

曹参此刻已经冷静了过来,尽管被好兄弟抢了女人个感觉很是窝火,但曹参依旧迅冷静了下来冷冷看了一眼刘季,让樊哙走开,实际上是封住他的嘴巴,同时也保护樊哙别被暴走的曹参给弄伤了

一见樊哙可怜兮兮地退了下去,吕嬃竟然十分关心地跑了过去,曹参眼角一抽刘季心中哀叹,这会,补救越发艰难了

忽然地,场内走上一人,蒙毅高声道:“曹参,走,随我下棋去”

卷终章:奇耻大辱夺妻恨(下)

【云天成为粉丝第一,怎么说也要加一章但最近实在是没有存稿,所以,算我欠着一旦有了,立马出来】

刘季一愣,心下猛地下沉蒙毅为何要到这里来?

虽说摄于蒙毅权势,但刘季知道此刻不去挽回曹参,只怕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就再无机会了当下硬着头皮对蒙毅道:“还望蒙将军恕罪……”

蒙毅似乎知道刘季要说什么一般,很是蛮狠地打断了刘季的话:“你清清白白,有什么罪行要我宽恕的曹参,走,好久没与你对弈了今日得空,怎么说也要对弈一局”

曹参对樊哙已经恨到了极点,他一直忙着几百兄弟的衣食住行,并不知道吕家姐妹已经千里迢迢跟了过来而吕家姐妹来到行朝,第一个见的自然就是刘季

尽管大家心中猜测吕雉对扶苏可能情根深种,但谁都没说,明面上,刘季和吕雉还是约定婚姻的如此,接待吕家姐妹的当然就是刘季至于为何吕嬃会和樊哙搅合到了一起,聪明如斯的曹参只心神一过便猜到了

刘季恐怕并不知道吕嬃和自己谈婚论嫁,是想和樊哙做成连襟,加深和樊哙的关系故而,刘季才会在吕家姐妹来了之后,就亟不可待地做了月老,搞了一个拉郎配

这般可恨,让曹参对刘季大为不爽,若不是往日恩情在此,他都想朝刘季动手了而今蒙毅邀他去下棋,曹参自然乐得随去,当下便朝着刘季以拱手,道:“刘兄弟,长者相邀,不得不去,抱歉”

说罢,转身随着蒙毅离去被打断话语的刘季面红耳赤,愤恨地一拂袖此刻,卢绾和樊哙又聚了上来樊哙也知道刚才刘季那般是保护他,可这样做就让他纳闷了

他什么时候的得罪了曹参?

“大兄曹参兄弟这是怎么回事?”樊哙很是挠头:“我又没得罪与他?”

刘季看向卢绾,道:“你找他问去”

卢绾尴尬了,这实际上是刘季做错了事但没奈何,这黑锅他还是背下便道:“吕公和张县尊已经为曹参兄弟约定了婚姻,只是因为大行皇帝丧,婚嫁之事皆罢故而,这才没有成行这……也是小弟思虑不周,未有告诉诸位哥哥”

樊哙当下便明白了,怔怔看着抿着嘴扭捏不已的吕嬃道:“卢绾兄弟说得……可是属实?”

吕嬃别过身子,不悦道:“爹爹是有说过要把握许给一个门前小吏,我自然不喜欢便跑了出来……不然……不然哪里会遇到樊哙哥哥”

樊哙愣神了,众人都是无言一旁的周勃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感叹刘季这功利性也太强了,好生生的,把自家兄弟的感情内耗得一空只怕,樊哙和曹参再也无法也好了

周勃这般想着,忽然道:“诸位兄弟,周勃近日觉得,为何出入我们营帐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周勃这么一提,卢绾也赞同道:“我也觉得近日多了不少眼线,尽管没有看到,却总是觉得有人盯着我们”

这么一说,众人的心下都是一寒忽然,一声惊吼响起:“哪里来的小贼”

接着便是刘季提着短戈追上了一个黑影,此刻黄昏将近,竟然有小贼潜入还给刘季碰上了一个照面恐怕那小贼也不知道刘季为何会和几人说的好好的,立马又回了营帐

当下便被抓了个先行,众人连忙追了过去但那小贼很是犀利,战力虽说稀松,可跑得极快记下便消失在了行朝之中

刘季黑着脸,一举手拦住众人道:“罢了不必追了”

樊哙极是惊讶:“我们此处穷的叮当响,怎么还会有盗贼光顾?”

卢绾也道:“我刚才检查了,并无值钱的物件丢失”

周勃闷声没有说话,但看着那小贼,皱眉有了念头

刘季尽管没有头绪,但却看见了周勃脸上的异样,道:“周勃兄弟,你可是有了发现?”

被点了名,周勃也将心中的猜想说出:“我看那盗贼的步法很是熟悉只不过……”

说着周勃看了看四周,樊哙有些不耐烦道:“都是兄弟,难道会有走漏消息?”

周勃讪讪一笑,心想这厮连女人的手怕是都没牵上就这么护着了当下也不留话,道:“我在看扶苏公子帐下亲卫时变觉得很是奇异,那日扶苏公子帐下亲卫上马马战骁勇,下马步战犀利用的步法,似乎就和那贼寇相似”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是猛然沉寂了下来刘季挥挥手,道:“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议”

说罢,便独自进了帐内众人一愣愣对视一眼,都是各自离去

刘季独坐帐中,忽然对身边侍卫道:“去看看吕家三娘子可有回来”

三娘子就是吕雉,此刻去见殷倾月一直都没有归来而且,便是留饭也早就该吃完了这般一想,刘季心中的不安感觉就甚了果然,不多时那侍卫回报:“吕家娘子尚在内营没有回来”

内营便是靠近核心的营帐,哪里是行朝诸多衙门的驻地,再进去一层,就是扶苏的营帐而殷家的营帐便是在内营之中

至于刘季,就是在外营了吕雉是吕文光明正大说了要给他做妻子的女人,而今他却连自己的未婚妻子在哪里都不知道这让刘季情何以堪,若是在殷家那便罢了若是她又进了一层……

刘季说的没错,此刻的吕雉正在和扶苏挑灯夜战,严格来说,是扶苏考校着吕雉进行着大秦第一次公务员考试……

一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女人却极可能在别人的怀抱里,刘季胸中的妒火就此熊熊燃烧起来但紧接着,一想到此刻发现的那个哨探,刘季心中所有火焰都就此熄灭

“扶苏……难道对自己起了杀心?”这个论断莫名其妙,但迅占据了刘季的所有心房对于那个小贼的了解,他是最深刻的那并不是什么盗贼,而是窃听自己的一双耳朵而且,其身手让刘季找到了青龙营的影子

对此,周勃的了解恐怕最是清楚

一念及此,刘季胸中原本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他一直觉得扶苏的卫队对自己有敌意,似乎随时都能将他格杀当场原来,这个敌意并不是属于扶苏麾下哪个强力人物的授意,而是扶苏自己的意思

这般一想,刘季脑海之中忽然急旋转了起来

“卢绾,樊哙”刘季叫来了自己的亲信,道:“让两位兄弟小心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刘季没有提到周勃,周勃对青龙营的熟悉和亲近让刘季有些忌惮

行宫,内书房

“想不到吕娘子对大秦律法竟然如此熟悉”扶苏对吕雉的确刮目相待了,谁也想不到吕雉竟然这般厉害大秦律法可以说是官员执政必修的课程,但一个官员很少能够通读,通晓很多时候具体内容上不是依靠幕僚就是需要十数年的积累才能明白

但吕雉呢,竟然只不过用了数月的时间就完成了通晓大秦律的功课这种神,便是让扶苏也大为汗颜

吕雉温婉一笑,笑容干净纯美,不带任何杂质,很是令人怦然心动:“殿下言重了小女子学的杂,也喜好这法家之学故而,对这些律法之文多有涉猎但所知驳杂,算不得什么”

扶苏起身,长长呼了口气,道:“坐了一天,也怪累的随我出去逛逛”

说着,扶苏捶打了一下双腿尽管有些失礼,却显得很真实,对吕雉而言很是亲近吕雉心中一阵感动,也站起身来但扶苏所说的坐了一天可不是假的,盘膝坐做,少说也有四个时辰了

这般一坐,血液不畅,神经麻木下来顿时让吕雉秀眉一皱,竟然有些站不稳,晃悠悠地倒了下去扶苏眼疾手快,一跨步过去,恰好将吕雉扶起

吕雉脸上顿时霞飞双颊,扶苏一手搂着吕雉的腰间,一手按住吕雉的肩膀这姿态,忒是暧昧

看到人家站稳了,扶苏刚欲收回手,却不料吕雉竟然反过来靠在了扶苏的肩膀之上扶苏能感觉到旁边这个可人儿身子徒然的僵硬这是吕雉极其紧张的表现

有美人投怀送抱,还是自己有好感的美人儿扶苏也没假惺惺地婉拒,笑道:“稚娘子,你还没说为何要去当官这天下,女子当官也许百年仅有你这一例了”

吕雉见扶苏没有拒绝,心中砰砰跳着渐渐安静了下来整个身子似乎都靠了上去,道:“我想要自立,能够决断自己的幸福张家叔叔是沛县县令,所以她能影响我的婚姻我想入仕,做一名能够决断自己婚姻的女子”

扶苏和吕雉静静走着,听着吕雉的话,有些了然吕雉果然不愧是后世那个大汉皇太后,执掌帝国十数年的无冕之王光是这些胆色就令男儿汗颜了但转而一想,扶苏忽然感觉到一阵期望,道:“稚娘子想如何决断自己的婚姻?”

吕雉忽然间挣脱了扶苏的双手,走到了扶苏的身前,呼吸沉重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星眸凝视,睫毛颤动,却神情格外地坚毅高声道:“殿下难道要让我剥去女儿家所有的尊严,来换取哪怕些微的主动?”

时空似乎再次凝滞.

忽地

扶苏将吕雉揽入怀中,手臂修长有力,让两个身子猛然间贴得紧紧,似揉成一团,不分你我

卷终章:黑衫齐地不善客(上)

到了这里,扶苏要还是听不明白就白白活了大半辈子

看着吕雉迷离的双眼,以及霞飞双颊的面容,扶苏只为这个女子之勇敢而感动非常在这个时代,尽管风气也算开放但一个女子,主动表白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极其少见,需要庞大勇气的

无疑,吕雉便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勇敢的女孩子

扶苏将吕雉揽入怀中,忽然觉得肩上有些湿润低低的抽泣声音让扶苏一阵阵泛酸:“稚儿,做我的女人”

吕雉抽泣的声音加厉害了,刚才扶苏将他揽入怀中表示了答应的意思而今,这千思万想的话语终于从扶苏的口中冒了出来,如何不让吕雉开心的难以自制?

吕雉狠狠地点头,蹭着扶苏的锦袍,让扶苏看的越发歉疚柔声道:“做我扶苏的女人,就高兴起来不要哭,我想要一个开心的稚儿”

说着,扶苏牵起吕雉软软柔柔的小手,走进了帷帐之中而此刻,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扶苏拖着吕雉走进了帐内

帐内宽阔,装饰淡雅清暖色调的大量应用和扶苏温馨的布置让人感觉到了一阵阵舒心,欢悦的感觉这是扶苏的寝宫,也就是此刻吕雉见到的画面

星星点点的灯烛在扶苏火捻子的火光下点燃,挥去了寺人宫娥的扶苏今日亲自为吕雉布置了场景无数蜡烛的光芒让整个帐内充满了令人心暖的气氛,一点一点的甜蜜感觉让吕雉的心儿如同泡在了蜜罐之中

诸多火烛的环绕中,一个小小桌案正中摆着,两边各有一个床榻,上面放着低矮的胡凳

扶苏拉着吕雉走到了场内中央,看着高高低低,如同星光幻海般闪烁的烛光,道:“稚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喜欢吗?”扶苏这般说着,略带了歉疚这其实是扶苏为下一个美人准备的,吕雉只是一个候选者但不管怎么说,扶苏总没有说谎

吕雉双颊如同熟透的红苹果一般,迷醉的眼眸看着这些,甜甜笑道:“殿下布置的,无论怎样我都喜欢”

扶苏拉着吕雉在床榻下坐了下来,笑道:“以后,私下场合就不要叫我殿下了嗯,叫我夫君、官人都可以”

吕雉心中砰砰跳着,眼角一阵湿润古代的婚姻制度严格来说只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吕雉而今不过是妾,即便成了妃子,也是在皇后威严的笼罩之下甚至有些严苛的正妻,并不会答应让妾喊丈夫为夫君夫君,只是属于妻的称呼罢了

这般一想,吕雉哪里不知道这是扶苏的爱护之心双眼盈泪,剥去了强硬外壳后的吕雉此刻柔柔弱弱,纯美无暇地只是一个小女人,渴望幸福哪怕只有一天的小女人带着哽咽,吕雉道:“夫君,吕雉生是夫君的人,死,也要做夫君的鬼”

扶苏感受到了这女子话语之中绝强的倔强,胸中也是一片温情涌动,看着桌子上满桌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小菜,道:“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扶苏的女人了永远,永远”

说着,扶苏挑了一块薄如蝉翼地肉片给了吕雉:“别愣着,今天你说了一个下午,可都没有吃点东西早就饿了”

“咕……”说时巧,吕雉还真就肚子有了咕咕的响声,扶苏笑笑,又给吕雉填了一碗米饭:“既然成了我的女人,那么,也别想着我是多么高贵的人皇子也不过是凡身肉胎,也就是个普通人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吕雉笑容温和地坚持地接过了扶苏下面的工作,扶苏一笑,也没在意成了嗣皇帝,扶苏反而戴上了很多面具若是有心爱的人在身边,扶苏或许可以倾述但虞姬似乎怕了,成天四处游逛月芷至今下落未明,王芙在善无为扶苏源源不断坐着后勤准备而今,终于有了吕雉可以一尝倾述,如何不让扶苏感怀

“我不想像我的父亲那样,沉迷权力不能自拔这是天下有史以来最有权力的位置,也是加冷血的地方我只想保留一点点温情,比如现在”扶苏接过端过来的米饭,就如同一堆小夫妻一般

温馨,以及涌动着甜蜜地烛光晚餐

“我,不想去当官了”吕雉忽然道

扶苏看到了吕雉眼中的挣扎:“你就是一只青鸾,飞入了我的世界青色、清的颜色那样的干净、纯美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就让人心醉我不想你这只青鸾被困在你不喜欢的世界”

吕雉迷离的目光渐渐坚定

嘭……

晚餐结束小桌案被飞快丢弃了

两个床榻合成了一个大床,柔软舒适的锦被不及吕雉身上肌肤半分丝滑娇笑着的吕雉忽然离身,怯怯道:“夫君,妾身还未沐浴呢……”

扶苏笑着追了上去,一把将吕雉横着抱了起来:“那我们就去洗鸳鸯浴”

寝宫的另一侧此刻四个秀美宫娥给浴池添着热水,扶苏也不管四女如何惊愕的目光,抱着吕雉便跳了下去猝然接触到热水的吕雉惊叫着有些没反应过来,反接着,便在扶苏火热的湿吻攻势下落败

嘤嘤地声音让人血脉喷张,数件飞舞的衣裳让宫娥们脸颊绯红很快,在扶苏的努力下被剥成小白羊一般的吕雉便落入了扶苏的魔爪之中而扶苏,也在宫娥的帮助下褪去了所有衣饰

吕雉目光沉入了迷离之中,在浴池之中如同一个八爪鱼一般缠住扶苏修长秀丽的五指紧紧地在扶苏身后落下一条条红痕,胸前两团跳动的小白兔是让扶苏迷醉

一把含住蓓蕾的扶苏双手游离在吕雉嫩白的娇躯上,两相纠缠的人儿在池中不时地沉浮着

不断泛起的红晕在入羊脂白玉般吕雉的身躯上显得格外诱人,剑指幽深的扶苏此刻忽然停顿,吕雉低声嘤嘤道:“夫君……妾身要留下……初红”

哗啦

“请……夫君怜惜”

扶苏横抱起吕雉,两相一齐扑在了床榻之上,红纱幔帐,两个陷入情欲的人儿疯狂地搅动着只余下吕雉忍着痛楚的低哼,以及扶苏沉重的呼吸声

【题外话,尼玛啊床戏写的我好辛苦有木有】

卷终章:黑衫齐地不善客(下)

“……之后,扶苏便牵着她走入了帷帐”樊哙小心翼翼地说完这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季他生怕刘季此刻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尽管这个绿帽子让樊哙也为刘季感到心伤,但又不是没女人,他可不想刘季因为一个女子而惹上天下间最强大的人

“大兄……”樊哙的声音透着担心

刘季出人意料地忍了下来,低声笑道:“呵呵,樊哙兄弟我还用得着你担心吗?外出闯荡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有见过……”

尽管刘季笑的轻松,但樊哙依旧很是担忧越是和刘季接触的近,就知道刘季爽朗大气的外表下实际上是无底的城府,谁也不知道刘季在想着什么

刘季似乎感觉到了樊哙的担忧,笑道:“一个女人罢了,难道我会本末倒置?”

说罢刘季便看向身后的一副的刀剑,见此,樊哙也知道多说无益担忧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待樊哙走后,数个笼罩在黑影下的人突然冒了出来为侧一人,嘿嘿低笑道:“刘季,现在,你可信了我的话?”

刘季眼角一阵抽搐:“哼,你们田家难道又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破落的王族,见不得光的东西,难道也敢威胁与我?莫要忘了,而今,我可是大秦军官”

“啪啪啪”田横笑着拍手:“果然不愧是扶苏的好兄弟,刘季你的表演可算是出神入化了若不是俺知道了今夜你的女人已经在扶苏身下婉转承欢,想必俺也以为你会是刘季的忠臣孝子”

咯吱咯吱……

刘季五指捏的发响,怒视几人,道:“难道你不怕我将你们的行迹透露给扶苏,据我所知,扶苏在陇西诛了故楚的贼子,在北疆杀了故赵的豪族,在九江连项家的都给杀了不知几千不知道你们田家,是不是想重蹈覆辙?”

田家,赫然便是曾经齐国的国姓,王族而田横,便是田儋的弟弟,田氏隐藏下来的分支掌握着曾经天下头等富庶王族庞大力量的隐藏豪族

此刻,隐在黑幕之中的一人拍了拍田横的肩膀,道:“横弟,怎么能对刘先生如此无礼刘先生得扶苏那伪善小人如此欺辱,我等当尽心帮助才是怎可出言不逊,还不给我道歉!”

刘季一发狠,田儋也知道收手,笑着让田横道歉田儋身材不高不大,中等人才,模样也算不得俊秀但站咋那里,却是气场十足

田横是个身子粗壮的莽汉,一见大哥发话,冷哼了一声,有些不乐意地冲刘季抱拳道:“田横性子莽撞,不会说话,刚才的俺我说错话了请刘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俺当个屁放了”

刘季这才面色缓和,拱拱手表示放过却是没看田横,对田儋道:“田先生不远千里,抛下战情正热的齐家,来行朝作甚?难道,就不怕营外守兵将田先生一并抓了,给扶苏殿下祭旗助威吗?”

田儋笑了笑道:“刘先生此言差矣,江湖中人谁不知刘先生义薄云天,既然见了我等,又岂会将我等当做投名状丢了出去”

这番江湖气十足的话倒是让刘季心中警惕放了些扶苏是刘季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但田家尽管实力雄厚,却还不能让刘季俯首帖耳若不是刘季决心自立后自立兵马被田家发现了痕迹,刘季如何会对田家如此忌惮?

而今田家竟然阴魂不散追到了行朝,甚至还揭出了刘季被带绿帽子的这等奇耻大辱,这让刘季心中惊疑不定

即使愤怒,又是忌惮!

“田先生,请坐”刘季这是发出了何解的信号

田儋很是大气地做了下来,甚至还挥手让田横几人走了出去

看着田横走了出去,刘季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为什么?”

田儋又忍不住抚掌大笑,只不过刚才田横是嘲讽,而田儋却是赞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因为共同的敌人”田儋的目光一阵锐利:“我相信,你对此次合作会很满意”

说着,田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盛放着一枚翠绿色的药丸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与你合作?”刘季神态自若,在装范儿上,没人能过这厮

田儋笑了笑:“因为扶苏已经不会再容你下去他眼馋你手下的能人,而今曹参与你裂痕难解,蒙毅那边已经请了喝茶周勃向来敬重曹参……而且”

下面的话田儋没有说,因为他看到了刘季眼中骇人的目光被人带了绿帽子,还要委曲求全,这份耻辱刘季怎么能忘

“扶苏身份尊贵,他不会容许他的女人还有牵扯”田儋笑容收敛,盯着刘季

刘季闭眼沉思,许久许久,睁开双眼,道:“我需要付出什么?”

“这是三味还魂丸没有起死回生的效用,却可以在两刻钟后让你陷入假死的状态过了两刻钟,你就会气息全无,身体发冷,如同死人三味还魂丸的药效有三个时辰,你过了三个时辰便可以重回归人世”

刘季带着卢绾以及数十亲信走出了行朝营寨,脑海之中回想着昨日田家送过来的消息

“据我所知,虞妙戈正在此处五十里外的五虎山上乘凉,其深得了扶苏的喜爱依照扶苏的风流性子,八成会去找迎接虞妙戈此刻,是你夺回自己女人的最佳时刻”

塔塔塔……

脚步声起,甲胄碰撞着武器发出的声音让刘季的心弦绷得紧紧

“营中空虚,你有机会带回自己的女人但你若真的想自立,想要摆脱扶苏的影响就必须杀了扶苏,埋伏路途之中,是你唯一的希望”

刘季忽然停止住步伐,目光紧紧盯在卢绾的身上声音沙哑低声:“卢绾兄弟,刘季有一事关性命之事相托”

“大兄看得起卢绾,小弟自当效死”卢绾神色严肃

田儋的话又重浮现在刘季的脑海之中:“我不能保证你可以将扶苏刺杀成功,也不能保证你能成功救出吕雉你最好能在两者之中选出一者,不然,你这三味还魂丸也许就能派上用场了”

“拜托卢绾兄弟了”

……

行朝

明媚的阳光洒下,吕雉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时,看着枕边扶苏熟睡时的面容,一阵心满意足的笑容就这般看着扶苏,直到突然间扶苏睁开眼,在吕雉额上亲了亲:“该起了”

吕雉羞涩地蒙住被子,但还是很快又起身给扶苏穿衣起来

梳洗,刷牙,净面吕雉如同一个贤惠的小媳妇般给扶苏伺候起来,扶苏也很是惬意地享受着吕雉地服饰

当扶苏转入内书房的时候,一名寺人提醒道:“殿下,今天殿下要去接虞家娘子了”

吕雉心里忽然间感到一阵刺痛,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温婉地低下头,没有看扶苏

扶苏挥退那名寺人,拉着吕雉坐在榻上,道:“我本来打算让你做地方官,但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否决了”

吕雉认真地听着扶苏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就褪去

“大秦郡县,看似民政权力很大实际上涉及军事,无一能够担起重任的一旦东南有变,必须等到咸阳反应过来,这才能平定”扶苏谈起郡县制,也有些无奈:“故而,你若在郡县任职若是能够安安稳稳从事宦途那便罢了,可东南不稳,已经成了事实我在九江,自然平静无比行朝一旦离去,而西边咸阳再生事端极可能东南动荡,一旦有事……不堪设想”

吕雉心中一片熨帖,这是扶苏在为他设身处地着想,这如何不想她心中欢喜看着扶苏,恍然有些失神

扶苏捏紧了下吕雉的柔荑,笑道:“不要走神了”

“妾身错了”吕雉委委屈屈可怜可爱得紧,但心中之坚毅只怕出任何人的想象

扶苏刮了刮吕雉的小琼鼻,笑道:“故而,我打算任你为特科会稽行动组组长官秩五百石,军功爵至官大夫”

吕雉双眼瞪圆,有些难以置信!

“特科是我麾下的一支重要力量,以后,你就会明白此次,我会给你皇帝特使的名义,而你的驻地……”扶苏的手指在地图上游离着,最终落在了会稽郡的西北角,也就是山越人施部的旁边,后来三国筑石头城的地方:“在秣陵”

扶苏的目光似乎穿透万里,看到了项家仓皇撤退后的情形但无论如何,金陵这个地方地理位置是极其紧要的

秣陵,便是后世的南京春秋战国时期,南京地处“吴头楚尾”,为吴国置冶城于此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灭吴后,令越相范蠡修筑“越城”于秦淮河畔公元前306年,楚威王筑城于石头山,置金陵邑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改金陵为秣陵

“秣陵将会从会稽郡中脱离而出,成为朝廷直辖的地域你的直属上司不再是殷通,而是我当然,你的地域依旧只有一个县的范围在秣陵,我会将丹阳县、江乘县的一部分合归一处成为中央直辖的州,由施小陌担任知州,而你,为皇帝特使,任职长史山越营我也会给你放在秣陵,你可以将他扩充到三千人”

卷终章:反目成仇贼寇兵(上)

【今天三,到时候不定时,一个个手动发】

吕雉安安静静地坐着,手中捧着一本线状《吕氏春秋》纸质书籍,天下基本上也就扶苏能够大规模拥有了其余的,便是而今的皇室也做不到

扶苏派吕雉去秣陵当这个皇帝特使,除了遥制山越人外,也有稳定东南局势的意思所以,扶苏对吕雉的培养可以算得上倾心而《吕氏春秋》便是一本不错的书籍

《吕氏春秋》共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共二十六卷,一百六十篇,二十余万字内容驳杂,有儒、道、墨、法、兵、农、纵横、阴阳家等各家思想,所以后来的《汉书?艺文志》等将其列入杂家

这本书并没有什么系统性,如该书《用众》篇所说:“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众白也”《吕氏春秋》的编著目的显然也是为了集各家之精华,成一家之思想,那就是以道家思想为主干,融合各家学说据吕不韦说,此书对各家思想的去取完全是从客观出发,对各家都抱公正的态度,并一视同仁的因为“私视使目盲,私听使耳聋,私虑使心狂三者皆私没精,则智无由公智不公,则福日衰,灾日隆”

可以说,这是一本了解天下诸子百家思想的重要著作也是大秦在文化上少有的成就,东方六国为何瞧不起大秦?文化上的优势让人对偏居西陲只知勇武的大秦下意识有了蔑视心里

而《吕氏春秋》则弥补了大秦在文化上的一部分缺失

此刻吕雉住的地方并不是在扶苏的寝宫之中,行朝一切从简,寝宫之内并没有多余的房间而扶苏公务繁忙,各方面人物都要借鉴在路上尚且看不出来,但一旦出了九江郡,进入了陈郡铺天盖地的郡县官员们就会蜂拥过来拜访,那些在本地有影响力的大族,以及退休致仕的士绅都会过来求见

扶苏当然不会全部接待,但有些人还是要见的到了哪个时候,吕雉没名没分便不适合在居住在扶苏的身边至于名分,此刻的扶苏还有些头疼大行皇帝刚刚丧,扶苏显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册封妃

至少需要等到皇帝入土之后再行考虑

阳光斜照下的吕雉此刻显得很是文静,雅致犹如一幅唯美的捧书仕女图,很是令人心醉这个营帐是属于殷家的,比较掩人耳目并不为寻常人所知

而扶苏也派了特科女科员供吕雉使唤

营帐外

“你确定是这里?”声音低声的刘季盯着四处都有特科女科员巡逻的营帐

田横有些不耐烦道:“当然是此处,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去截杀扶苏”

说着两人都朝着行朝正中的那条道路上看去,人影憧憧,场面浩大的车队赫然便是扶苏出行的仪仗而最里层的那个步辇之上,重重纱帐之中的便是而今的皇太子,嗣皇帝——扶苏

刘季朝着身后一招手,樊哙并着数十或者黑衣,或者褐衣的精悍之辈小心跟了上来

“我自己冲杀进去,你带着你的人在外面盯住,不要让人发现这里的异动”刘季朝着田横吩咐了几句,带着樊哙悄悄潜行了进去

田横摆摆手,吩咐麾下黑衣武士都隐藏起来,尽管他并不喜欢刘季这个老狐狸但自从和樊哙切磋一顿被严严实实教训之后,便不再吱声此次任务十分重要,他可不想让大兄在上面难做

正当此时,刘季已经悄悄潜入了营帐的外围只见刘季四十余岁依旧矫健的身形迅即冲入,手中利刃手气戈落,当下便放到两名看守接着,樊哙一反常态默不作声,带着十数人兜头便冲向那些特科科员

那特科科员倒也是有本事,一发现进攻立马朝着天上丢下一个圆筒状物体接着,接了几招,立马退向帐中

刘季和樊哙对视一眼,齐齐都是朝着几名特科科员的方向冲了过去扶苏布下的特科女科员一个个都是伶俐之辈,首要的人物自然不是逞强好胜和贼寇厮杀

故而,刘季和樊哙有些了解之后都是齐齐跟上去,顺藤摸瓜,抓住潜藏在此的吕雉

咻……

田横双耳微微颤动,猛然间觉察到了一枚羽箭激射而来田横有些发愣,看着架势,那箭根本就射不到自己啊田横侧身一让,伸手将度不快的羽箭抓在了手中

那羽箭之上穿着一方锦帛田横心中想到了什么,迅打开

“走”

田横心中止不住地惊慌,厉声低喝道:“走,走”

数十息后

伏承看着已经逃了一会儿的田横等人,大恨道:“贼子竟然如此迅”伏承恨恨地下令弩手射了几箭,见中了几人,消了些火气,还想再追杀

此刻一个平缓的声音响起:“内部泄密了,先不要管这条小鱼”

伏承凛然受命

营帐内

刘季威风凛凛地带着数十人围杀了所有能动的人口,团团将特科科员保护的营帐围了起来而此时,吕雉也早已放下了手中的《吕氏春秋》在六名特科女科员的保护之下出现在了刘季的眼前

再次出现在刘季眼前的吕雉让刘季有些不甘相信此刻的吕雉面色白里透红,眼眸似水,依旧那般清纯,但神采胜昔日甚至,刘季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此刻被扶苏滋润过的吕雉,有着怎样令人惊讶的变化

此刻,那个原先柔柔弱弱的女子完全换了模样冷静地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毫无畏惧昂然抬头,正对刘季,没有任何愧疚,没有任何感情用最恰当的词……就是看着一个死人

刘季破天荒地面对吕雉时有些惊慌,他难以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接着,刘季厉声道:“吕雉,你个贱人,竟然,你若是跪在我面前给我添沟子,那我便还能考虑考虑饶你一条性命,你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辣手摧花”

污言秽语不要钱地从刘季的口中喷了出来,但接着,靠的太近的刘季再一次验证了一个道理

啪……

特科女科员凶悍的一耳光打懵了刘季但接着,加令刘季心寒的却是分开众特科女科员,出现在刘季面前的这个俊秀男人

卷终章:反目成仇贼寇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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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胆”扶苏目光冷冰,厉喝道

呼啦啦,扶苏这平地惊雷般的历喝伴随之后的是在营寨墙门之上无数的箭手、弩手数百张强弓硬弩冷冷对着刘季,一个个锋锐闪着冷光的箭头直直对着刘季,令人心神战栗

保护大哥

樊哙怒喝,带头举着十数斤重的牛皮大盾防御起来其后,这些刘季蓄养数年的亲信却显得有些畏缩,竟然当下便跑了熟人

直到弩箭毫不留情射穿他们身躯绽放一朵朵血花的时候,这些人才反应过来提盾防御在刘季四周

没有人能在数百张强弓硬弩下依旧岿然如泰山,死亡的阴影让刘季心中猛然沉到幽冥底岸:“田家……竟然先行跑了”

连他自己的亲信在大秦弓弩手的压力下都心理崩溃,遑论首鼠两端的田横?

“三味还魂丸绝对是天下间无人知道的,食用之后,能助涨你的战力这是我田家的诚意,也希望能换回你死战的勇气”

被人团团爹爹保护起来的刘季整个人都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迅从袖中取出个小瓶,倒出一枚药丸急吞咽下去后,刘季整个人都似乎充满了勇气

推开众人,刘季着着薄薄的甲胄,剑指扶苏,道:“扶苏,你可敢与我一战”

伏承提步上来,冷笑道:“就凭你,也配与殿下一战?今日,我出手便可了结了你”

“伏承,退下”扶苏的声音依旧清朗,却是让伏承大为吃惊难道,监国殿下要屈尊去和一个卑贱之人决斗?

这也太失身份了

一念及此,伏承连忙过去劝阻:“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刘季不过一田舍卑贱之人,如何能配与殿下决斗末将这便为殿下杀了这厮”

说罢伏承提剑便要上前

扶苏拍了拍伏承的肩膀,示意他知道情况,侧身一让,却是走来两名神态僵硬之人

“曹参,周勃”扶苏面上带笑,但态度极是严肃:“你们一个是大秦官员,沛县县署主簿一个是青龙营教习,大秦军官而今,有人犯上作乱,违反大秦律例你们食国之薪俸,享君之恩典知道怎么做了吗?”扶苏看着两人,似乎看出了两人纠结难堪之处

曹参在发现刘季帮着樊哙抢了自己未婚媳妇之后就闷闷不乐,对刘季和樊哙也大生龌龊而周勃,见到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之后对刘季几人也冷淡了起来,他是尊敬曹参的,若不是曹参他少不得几次都会被官署差役抓去服徭役了

可以说,以而今大秦徭役之沉重极可能他这个家中独子就要交代在了长城、岭南、咸阳阿房宫等处

故而,周勃对曹参的建议是十分看重的

再加上蒙毅对两人的极力劝说,两人都是决定投效扶苏,以报蒙毅的知遇之恩要知道,蒙毅可是大秦上卿,是皇帝陛下的侍从顾问不知决断了大秦多少有影响力的条文,而他的哥哥蒙恬将军是现在大秦军人上上下下敬畏崇拜的对象

蒙恬能文能武,入能为相出能为将,是天下武人的偶像而蒙毅,也是成就不凡,地位崇高能得蒙毅几次劝说,曹参和周勃已经下定决心,投效扶苏,和过去说再见

如此,在曹参看来,不去找刘季的麻烦那就是报答以前的情义了可而今,刘季、樊哙、曹参竟然犯上作乱,带兵械闯入内营,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这已经严重违反了大秦的律法在曹参这个沛县法官的眼中,任何犯罪行为都需要得到惩处

但刘季和曹参已经是几十年的关系了,而今,难道要刀兵相向?

曹参有了犹豫

扶苏完全将刘季晾在了一边,全然不顾,但他不敢轻举妄动扶苏显然是在拿他来验证的手下的忠诚度,尽管这让刘季心中一肚子愤恨,却不能有一丝表露

他严正以待,似乎等待着扶苏挑选出他的敌人

这对刘季而言无疑是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耻辱

两个宫娥婷婷而来,每人手上放置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是一柄已经开了锋的宝刀扶苏好剑,但这玩意在实战之中并不如刀好使而且剑法难学,让一个军士在剑术上拥有战斗力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

刀法便好学一些,战场之上没剑术那么多花哨直着来横着去,劈砍挥舞,霸道杀人

就好比剑如兵中君子,而刀是兵中霸王

“曹参授刀”扶苏接过托盘,看着反身过来拜在身前的曹参,道:“你虽未文臣,兵法韬略亦是熟知今日,我授天罡刀第三十六号与你,望你能在外为大秦开疆扩土,扬威于域外在内能涤荡奸邪,护国朝君上”

曹参此刻胸中熨帖一片,滚热如同八月的火炉一般怔怔看着这锋锐无比的天罡刀以及这代表着的无上荣誉,哪里还有什么犹豫之情?刘季既然成了罪犯,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那他身为大秦官员,怎么能徇私枉法

再一想那扬威域外,护君上国朝这荣誉感立马让曹参的忠诚度蹭蹭地往上涨,停不住

“微臣定不辱命,此生,献于殿下鞠躬尽瘁”

接着,扶苏取下了另一把天罡刀,温和一笑对周勃道:“你也是大秦的子民,每个人大秦人都有为国家效力的义务有道是宝刀赠英豪,这把天罡刀我送与你,是第三十五号希望你能用这把刀斩尽帝国的敌人,以及,记住你军人的身份”

“末将得此宝刀,岂敢辱命,定当效死竭尽全力”周勃激动地颤颤巍巍地接下这柄宝刀,和曹参对视一眼齐齐都是看到了眼中的坚定

刘季此番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沉默着,死死盯着曹参和周勃看着焕发了春的曾经兄弟,刘季心中怎一个哀默了得?

樊哙此刻再也忍不住嘲讽了,怒喝道:“曹参,周勃我们兄弟五人曾经何等亲密,互为倚助,相互依守义气可感天地,现如今,你却要因为一个误会,一个女人陷我等兄弟于不义、手足残杀你,心中可还有一丝羞耻?”

“周勃原本我敬重你自律严谨,是人所众知的值得信赖之人可而今,你竟然将兄弟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你们两人,当真是狼心狗肺啊”

曹参将天罡刀从刀鞘之中抽出,冷声道:“原本我并不想刀兵相向,但现在,你们竟敢刺杀殿下,阴谋造反兄弟私情,如何及得家国大义?”

“我周勃,自命大秦臣民可从未想要做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刘季提着剑,四十余岁依旧甲胄在身的刘季此刻已经完全掩去了面上的表情冷漠地盯着两人,如同路人:“闲话少说,曹参,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属意的接班人选而今,却如此作态今日,我要亲自清理门户”

扶苏示意众人后退,给四人留下空间而此刻,冲出来的吕雉紧紧抱着扶苏的臂膀,死死抱住不动,唯恐丢失了半分

刘季冷冷看着,一口腥咸涌上喉头忍住不适,刘季高喝一声拔剑冲向曹参而樊哙,也是咆哮着冲向周勃

刘季当先冲去,一道斜刺杀向曹参肩头看似轻飘无力,曹参却警惕躲过果然,刘季手中忽然加,刺棱棱滑向曹参胸口

他身上着甲,曹参却是拒绝甲胄影响度

曹参不得不再退,可手中天罡刀却已经准备好了反击横身格挡,厚实的刀背给与了他强大的信心

但一击不成的刘季却不贪功,脚下一停不再进击曹参按捺住胸中的激进,两人一进一退,绕着圈子互相试探

刘季看到了曹参的稳健,又感受到了胸中几欲喷血的境况,知道此刻不能再等下去了身子猛然发力,脚下如离弦奔去

刘季提剑指着曹参,整个人如同一支锐利的弩箭一般,直刺前进

曹参以静制动,手中天罡刀迅疾精准地打在了刘季的剑身上刘季似乎早就料到,身子旋转着一剑剑划向曹参

可惜左冲右突的刘季身前是稳健的曹参,天罡刀坚硬锋利,左右挥舞之下刘季的所有进攻都被阻拦

只闻叮叮叮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刘季欺身进击曹参一步步后退,却没有让刘季占到一点便宜

见毫无进展,刘季心中已经有了急切他人到中年体力到底是不及年轻人,两相对招两百余,却依旧没有取得进展若是继续,他的体力定然会出现问题

但天无绝人之路,曹参似乎并不习惯天罡刀这样大开大合的的武器

刘季体力不济,想要退步缓口气如此一来,气势之上顿时落了下风,见此,曹参哪里肯绕,脚下一快,就要进击追杀

可此刻两相体力都是到了节点,曹参手中天罡刀并不是自己适合的武器这一追杀,竟然出了问题

反手想要削向刘季手腕,却成了砍向刘季刀柄破绽一露,曹参默不作声抽身想要离开

可刘季此刻忽然没了一丝疲倦,忍着嘴角的一丝鲜血,忽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度一剑迅疾若光电刺向曹参的胸口

“叮当”

卷末章:战亦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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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疾闪,曹参身形猛然加快,天罡刀化作光电,徒然劈下

“终究……是你棋高一着”刘季手中利剑忽然崩碎,尽管爆发了身体极限侧身避过了要害但冲击力透过甲胄加身到刘季身上之后依旧让刘季长长喷了一口鲜血,说完这句话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大兄”樊哙哀声大嚎,一阵疯魔般的进攻逼退周勃之后冲到了刘季身前而此刻,再无一名手下愿意保护刘季身前呼啦啦想要逃跑的刘季溃卒一个个被潜藏着的大秦弓弩手射成一个个刺猬,成为弓弩手的军功首级

樊哙扑在刘季身上,放声大嚎无尽哀思尽皆付与此处,令人不得不感叹樊哙这么一条真性情的好汉子曹参看着天罡刀上的斑斑血迹,这是震退刘季后,刘季一口喷在刀上的鲜血

尽管曹参在最后关头留手,只用刀背拍击在了刘季的甲胄之上但刘季显然年岁已大,经不起太大的伤害前面接二连三的受伤和透支体力让刘季成了陌路上的强者,最终倒在曹参天罡刀的手下

周勃也默默走到曹参身前,看着刘季,一阵不忍和纠结闪过但转而一想是刘季主动犯法,冲击内营,阴谋刺杀殿下,旋即又是释然和曹参一点头,转身离去

曹参重重叹了口气,十数年的兄弟情义最后是两方一个成了兵,一个成了贼成了互相厮杀的死对头,这让曹参如何不感伤但曹参的心理素质并不低,朝着曹参拜了一拜,转身离去,毫无留恋

两人齐齐来到扶苏身前,大声道:“幸不辱命,请殿下验功”

扶苏连连扶起两人,笑道:“两位爱卿何必多礼,快快请起今日得诛奸贼,实乃幸事你们二人,都记首功今日,且待我为尔等设庆功宴”

“拜谢殿下”

“拜谢殿下”

说着,扶苏已经走到了刘季尸身的五步之外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距离了,樊哙并非没有战力,匹夫一怒,血溅十步扶苏这五步,对于樊哙而言可以说是一个能够威胁到的距离

但扶苏依旧是走进了五步,看着刘季血染锦袍的模样,一阵感怀这汉高祖竟然在自己略施小计之下,就挂了

尽管刘邦的崛起有一部分是运气使然,但这的确是一个能够掀起风云,卷起大浪的人物扶苏没有来个鞭尸,这是对扶苏自己度量的不尊重

樊哙站起身来,凝视扶苏这一举动,让扶苏身边齐齐都是弩箭上弦,吱呀吱呀的声音接连响起看着众人紧张的举动,樊哙轻笑一声,带着蔑视,看着众人:“放心,你们的主子我不会动”

樊哙目光落在曹参和周勃身上,尤为渗人

“樊哙你也是一个豪杰,跟随刘季,出生入死也算得一条汉子,我很敬佩有勇气,有担当的人”扶苏看着樊哙,目光平静,樊哙是条汉子,鸿门宴中的叙述是让人印象深刻对于这个刘季的死忠,扶苏还是颇为喜欢的:“你若愿意效忠朝廷,我可以免去你所有的罪行让你重做人,为大秦效力”

扶苏目光诚挚,樊哙看向扶苏也不得不佩服这是一个个人魅力十分高的人物怪不得连曹参和周勃都能投效了过去,但他是刘季的一手带出来的刘季是他的大兄,手足兄弟他不能如曹参那般不计恩义,樊哙摇摇头,郑重一拜:“谢殿下不杀之恩,日后若能有用到樊哙的地方樊哙再报恩情,但此次,樊哙却是要护送大兄尸骸回归家乡,人死如灯灭还望殿下能够宽恕死者……让樊哙带大兄的尸骸埋葬大兄出生之处”

扶苏摆摆手,道:“罢了全你一番恩义”

樊哙一人背着刘季沉重的尸骸,尽管樊哙力气颇大,可刘季也不轻樊哙一路颠簸,带着刘季的尸身独自走在军士密布,守卫森严的行朝之中无数军士、官员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当樊哙走出行朝之后,卢绾带着数个亲信兄弟连忙帮着樊哙抬起刘季尸身,一路仓皇退却,消失在了莽原之上

扶苏看着几人越行越远,拍拍手,道:“走了,走了”

扶苏又看了看曹参和周勃,心中感叹项羽的好命刘季丧命在自己的手中,而项羽却在那样混乱的形势上得以保存己身,留下足够复起的实力这不得不让人感叹

不过,无论如何这两个浮起来的葫芦都已经被扶苏按了下来若是鲜花满锦的大秦不能改变下面烈火烹油的场景最终这些按下的葫芦都会重浮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行朝拔营起行,扶苏纵马走在中间,看到了远处的一座界碑:“到了陈郡了”

扶苏点点头,道:“让特科将情报送过来”

特科此刻已经初步完成了由雁门铺向秣陵的情报线路,一路上,都有了扶苏的眼线扶苏说不上能够掌握天下的所有消息,但一路上相关的重要情报却是很少落下

就在扶苏带着庞大行朝行走在九江郡到陈郡的滨海道驰道上时,胡亥的消息也再一次出现在了扶苏的眼前这个被扶苏打落得只余下数百人的凄凉队伍一路上在陈郡、颍川郡停留都不敢近千匹马儿星夜驰骋,带着仅剩的干粮在野外艰难求存一路上披星戴月,苦苦支撑躲过了陈郡、颍川郡两郡郡县官员的视线,终于到了三川郡

作为大秦最为富庶的郡,掌握在李家手中的三川郡成了胡亥唯一可以算作安全的地方得到消息的李由打破了郡守不带兵的规矩,亲自带着三千余材官将几百人接了过来

终于回到安全地带的胡亥似乎成熟了许多,但匆匆安歇的这些胡党中人似乎并不好运一夜好觉后面对的却是各处传来的坏消息

陈郡、颍川郡宣布服从行朝命令九江郡、会稽郡、东海郡宣布支持行朝就连泗水郡、临淄郡、琅琊郡甚至远一些的邯郸郡、钜鹿郡、太原郡也纷纷宣布支持行朝,服从扶苏为首的行朝班子实际上宣布了对扶苏上位的支持

好在三川郡掌握在李由手中,大规模侵权的李由架空了监察御史李泽辉、郡尉夷陵掌握了函谷关封锁了一切进入秦陇之地的消息渠道,安稳住了在咸阳的胡党分子

到了这里,才算得松了口气

但坏的消息出现了,扶苏驾龄陈郡,即将进入颍川郡召集李由过去开会……

扶苏还是李由?

战,还是和?

成了拜在李由案头纠结的问题

【全卷完,下一卷:天下崩乱即将开始】

第一章:徒然崩乱国纷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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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不可信”赵高气急败坏地下了决断,对于这个刚刚帮了胡亥和赵高两人大忙的恩人,赵高却十分敌视

胡亥安静地听着赵高的论断,并没有说话自从吃了败仗,大败于扶苏后胡亥不再急躁轻狂,反倒是有了些沉稳,只是加贪图享受起来

对于这些军国大事,心中竟然有了反感抱着得过一日且过一日心态的胡亥对能够战胜扶苏已经没了信心,他只想着自己能够苟延残喘长时间为此,别的后果他已经不去想了

对于赵高和李家的间隙,胡亥是乐于看到的

没有那个上位者希望自己手下所有人会是一个团结紧密的模样,太祖就曾经说过,党内无派,奇奇怪怪当然,胡亥是不知道毛太祖的

但不让自己手下威胁到自己,却是乐于看到的胡亥屈居三川郡,尽管手中玉玺让胡亥在三川郡监国的帽子戴的稳稳当当,可谁知道扶苏甚么时候会打过来?

何况,扶苏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暴力男这厮竟然联合了周边郡县一齐向三川郡施压很有些逼迫李由站队,交出胡亥的意思

尽管胡亥而今依旧盘踞在三川郡,又临时依靠丞相府的班底组建了监国班子,可实际上这套东西在三川郡并没有用处

民政有郡守府,军政有郡尉府,监察有监察御史府而这三家的权力实际上都在李由手上,对扶苏保持极大警惕的李家父子在胡亥等人进入三川郡的第一时间便接管了这些权力实际上将三川郡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对于李家父子的强势,胡亥心中保持了极大的警惕而赵高,情况是不好过赵高原本的职位是掌玺令,郎中令,以及分管少府

而今,玉玺在胡亥怀中睡觉都不离身禁卫军是早早被赢忠给拐带到了扶苏手中,至于少府,服侍的主子早就换成了扶苏,在行朝那里呆的好好的

可以说,一日无权的赵高顿时觉得度日如年偏生,胡亥的级别极高,是官秩万石的九卿作为监国殿下的第一亲信,几乎是名副其实的准副国级干部实际上和丞相李斯不相上下,而今权力却没人家儿子多

作为生理上有缺陷的公公,赵高是敏感的,思维是令人难以捉摸的于是,一个无权偏生级别高的吓人的赵高行走在洛阳的时候,就有些恼人了

尽管李斯李由父子并不想和赵高起了冲突,但两家还是很快在待遇问题上打了骂仗赵高要求一座符合他身份的住宅,而郡守府的人却以钱粮不足为名拒绝支付多的钱粮

于是这官司一路上打到郡守府,郡守府怎么干参合赵高的案子,于是又上了丞相府,丞相府一见是赵高,而李斯又要避嫌,顿时没奈何一直打到了胡亥案下,这才有人接手

最后的结果是两边都挨了板子,赵高只是一顿申斥,但郡守府这边却是严厉惩戒后又要求改换住宅这里头偏向谁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面子里子都得了的赵高自此越发跋扈,一直到李由撑不住负责了监国殿下一万人禁卫军训练的钱粮,这才让赵高收敛了心思,全身心投入到了训练兵马的事物之中

而今扶苏将要停驻颍川郡,于颍川郡郡治阳翟召集李由其意,不言而喻

扶苏已经将橄榄枝递了出来,在颍川郡等你李由过来,那就是给你一个改过自,弃暗投明的机会当然,至于离间李家父子和胡亥的关系,那是明眼人都看到了的

李由若是去颍川,那当然就意味着和胡亥彻底分裂,成了彻底的叛徒在道义上,这将是收到极大谴责的

但而今扶苏声势滔天,尽管胡亥手中还有不少好牌,却未必能够翻转局势故而,若是李由反转把自己卖了给扶苏,那也说不得能够保住自己位子的

故而,扶苏的这一纸诏书来了洛阳,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据传,赵高手下兵丁操练的时间也多了三成

这让洛阳城内城外顿时紧张万分

“罢了赵高,去请丞相进来,另宣三川郡郡守李由,三川郡郡尉夷陵,三川郡监察御史李泽辉觐见”胡亥的话语让赵高眼前一亮,顿时躬身应诺,并没有在意胡亥对赵高称呼的变化

不多时,李斯、李由、夷陵、李泽辉齐齐都是到了监国府监国府实际上是本地一个富商的府邸,这年头强悍的富商位必王侯也不是没有故而,这府邸修得富丽堂皇兼则气派宏大,立马便被征收了

那富商一见是监国殿下要住,立马高高兴兴地搬了出去,以图最后能够结点善缘什么的

不多时,李斯、李由以及意外被请过来的夷陵和李泽辉都到了监国府其中,来得最早的是夷陵和李泽辉,收到消息的时候,这两人还有些不信,毕竟,他们可是被胡亥的亲信给排挤出了权力圈的

尽管摸不着头脑,两人还是迅过来拜见

后面来的李斯和李由见到两人的时候,对视一眼,都猜到了些什么默不作声,入了正堂

“殿下,都来齐了”赵高在胡亥身边轻声道

原本闭目养神的胡亥此刻睁开眼睛,一身光鲜华服的胡亥此刻显得很是形象光辉再也没了初始在扶苏手下逃脱时的狼狈

“丞相来了”胡亥破天荒地姿态放低,一伸手,示意请坐

李斯有些摸不着胡亥的头脑,但心中却是升起了警惕,带着几人齐齐拜下行礼:“微臣拜见监国殿下”

胡亥给他李斯面子,李斯却不敢废了礼数

见了李斯的动作,胡亥脸上的笑容多了点,道:“此次请诸位来议事,正是为了苏贼之事”

扶苏给胡亥扣上了一个叛国弑父的罪名,而胡亥也不含糊,直接喊扶苏苏贼

一听来了戏肉,几人都是聚精会神起来但李由心中却突然感到一阵子心悸,他看到赵高带着奇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果然

胡亥一展笑颜,亲切对李斯道:“行朝停驻在洛阳,已经不少时日了是时候启程回京了罢,孤欲拜李由为上将军,领函谷守军入咸阳,以镇宵小”

第一章:徒然崩乱国纷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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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此言一出,众人心中莫不是掀起惊涛骇浪(W)

李由可是三川郡名副其实的一哥,也是胡亥手下头等精兵强将,怎的,难道胡亥要自掘坟墓吗?

几人脑海之中都是闪过这个念头

李由若是一走,三川郡极可能因此不稳要是胡亥他们前脚一走,扶苏带着行朝和军队哗啦啦威逼三川郡,谁能挡住他们?

李斯想到了在陈郡虎视眈眈的扶苏,心中对李由抽调回去表示了相当大的忧虑尽管直接反对可能触怒胡亥,也引起猜疑,但一心为公,李斯还是坚持道:“殿下,若是李郡守随殿下回京,谁能驻守函谷,挡住苏贼?”

这个问题很尖锐实际上就是直指胡亥手中无人可用,无大将可用

胡亥看向李斯,起身走到堂中,郑重一拜:“三川郡即日升格为陪都,还请丞相多多用心”

说着,胡亥又执着李由的手道:“孤之社稷,尽付丞相父子三人李将军,史腾老大人已经年近古稀,精力疲乏孤欲请李将军拜内史,助胡亥稳定咸阳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

这下,胡亥连让李由反对的机会都没了把李斯这个副国级中最强悍的丞相留在函谷之外对抗扶苏,自然是为了确保三川郡不失

而将洛阳升格为陪都,是表示对李斯的敬重实际上里子面子都给了,只不过是将李斯排斥在了咸阳之外

毕竟,以咸阳而今的情况,一旦李斯参与进去,胡亥最后极可能被李斯这尊大能给架空到时候反倒是让李斯成了一代权臣,威胁得胡亥成了虚位君主

而胡亥在三川郡支持赵高为难李家便是由此,李家在京师为丞相,在京师外掌握住胡亥生死的咽喉这对胡亥而言,未免危险太大即便是李斯没有反意,忠心耿耿可但凡懂些政治的又怎么会让自己处在别人的威胁之下?

故而,胡亥一招乾坤大挪移将李由这个三川郡的地头蛇从三川郡挪开,将函谷以及三川郡抛给级别最高,在朝中威望最大的李斯

同时,保留住李斯的丞相虚位又给李由升官,大升特升要知道,以前李由即便是三川郡的郡守,也只不过是一个官秩两千石的中高级官员,差不多和省会城市市长的级别相当相当于后世正厅级和副部级之间

但胡亥出手的手面就大了,直接从两千石噌噌噌升到了官秩万石也就是说从省会城市市长,立马成了京师的一号首长从正厅级一下次就飞到了正部级,这个提升,可谓是惊人

而胡亥,也正是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告诉李斯别以为我不重用你们李家,你看你儿子都被我从一个普通的郡守擢升到了内史的高官用这样的代价来换取李斯的退步,你识趣一些,老老实实在外面帮我抵挡扶苏,收取财赋

李斯默然了,看向胡亥,当真算得上是刮目相待

“犬子久居关外,也是时候回京任职,奉养亲人了”李斯说完这句话,场内紧张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松

胡亥脸上的笑容顿时加热情起来,李由从郡守的位置上撤了下来换上了李斯来当这个陪都留守,意味着李由成功从他父亲那里接过接力棒由此,即便是日后李斯没能去咸阳,依靠李由,他照样能够支使得动李家庞大的政治势力

看着胡亥得意的表情,李斯一阵心寒,难道你就回自己窝里横吗?对付自己的队友,倒是手段不俗,对付扶苏,又成了废物点心

这般一想,李斯不得不提醒道:“陛下,尽管犬子进京颇有故旧照应,但京师并无一定鼎之人啊”

李斯这是在给胡亥泼冷水

胡亥笑容不变,心道:难道这点小事还需要你来教训我么?

虽说如此,他却不能驳了李斯的面子御下之道,单靠威势是不管用的,得保留一定的尊敬这是几次失败之后胡亥总结的一点教训,故此,胡亥连连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李斯看胡亥没有放在心上,知道人家只是面上尊敬罢了不由一阵心灰意冷

但接着,胡亥的举动让李斯心冷了

“夷陵,即日起,我命你为洛阳陪都都尉,助丞相抵御贼寇”胡亥此次没有执手对夷陵说话了而是在上首盯着夷陵

夷陵惊喜得大拜而下,道:“末将谢殿下大恩,定为殿下效死”

胡亥又看向李泽辉,笑道:“李泽辉,即日起,我命你为洛阳陪都御史,纠察百官,有弹劾奏报之权”

李泽辉也迅疾大拜而下:“微臣谢过殿下隆恩”

这个文人倒是冷静得多,没有夷陵那般兴奋李斯可是当朝丞相,别看被发配到了三川郡手头的本事可一点都没落下,就他们两个,未必能够分薄住李斯在三川郡的权力

接着,胡亥又是连下数道任命,将整个陪都的班子选得差不多了,这才作罢

但胡亥似乎精神很足,又下了一条政令,道:“三川郡税赋,是如何收取的?”

之所以有此一问,实在是扶苏在雁门高了政之后,尽管没有扩散,却让天下人都知道了而今扶苏又成了嗣皇帝,于是天下蜂拥而上都是上奏要求实行政的

前头,扶苏在雁门大胜后,三川郡也有过动意要行政作为大秦第二号官二代,李由在施政上并不需要注意别人太多的目光在宦途之中,可以有多的主见和想法

李由此刻已经成了内史地区长官,故而,大家将目光都投注在了监察御史李泽辉身上李泽辉对庶务颇为了解,朗声道:“丁税依旧如前例,一丁一百二十钱田赋则十税一,去年丁税共计九千余万钱田赋共计六百余万石……”

见到李泽辉侃侃而谈,将税赋一一倒数,显然很是熟稔如此,李由和李斯的脸色不由就有些不好看了

但胡亥却是越看越喜欢,很快便大手一挥:“寡人心中甚慰,如此,你便协助丞相做这财赋之事另,丁税加十钱,田赋加一成,用作额外军费”

李斯和李由都是齐齐大惊失色,但看到胡亥猛然转身盯着两人,都是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胡亥是下了决心了

两人都是默然,不再反对却乐坏了赵高、夷陵以及李泽辉这三人俨然已经以胡亥亲信自居

始皇四十年,四月十九日扶苏诏李由不至,遂陈兵与颍川,初战小胜,斩三千余又李斯坚守,行文天下号洛阳为陪都,执兵马数万以抗扶苏

始皇四十年,四月二十六日见攻势难取,扶苏遂行文天下,要求内史缚国贼胡亥于颍川,未果,扶苏便发胡亥之大罪十八条于大秦四十八郡

始皇四十年,四月天下哗然,胡亥为之若道途之鼠,天下共愤,声讨之声沸鼎

始皇四十年,五月一日扶苏归得晋阳,以晋阳为行在,视咸阳为遗都,又以监国印,号召天下郡县讨伐国之叛贼胡亥,以安大行皇帝在天之灵

时始皇四十年,五月十日除偏远边郡桂林、南海、零陵、闽中、长沙、黔中、巴郡、蜀郡、辽东、右北平、辽西、上谷、渔阳等边郡往来文书不便,未有通传

有雁门、云中、代郡、河东、上党、邯郸、颍川、陈郡、九江、会稽、东海、泗水、巨鹿十四郡共举文书,尊晋阳之行在为大秦正统所在尊大秦皇太子、监国扶苏为嗣皇帝

大秦,徒然分裂

太原郡,大秦行在,晋阳

“可惜了,只有十四个郡”扶苏看着以晋阳为中心,涂抹了一大片红色的地图,有些可惜道

萧何在一边笑道:“殿下富有四海,怎么会为区区十四个郡而着恼?何况,那国贼胡亥不也困顿内史,只三川、上郡、北地郡、九原郡、南阳郡、南郡这区区七地支持吗?”

扶苏坐拥行朝,大肆开展舆论攻势,发布公文宣布胡亥是国贼,是弑父之奸臣逆子一瞬间,胡亥以前苦心经营的形象被占据大义名分的扶苏打落云端,捏落成泥

而搞臭了胡亥的名声后,扶苏是直接要求天下郡县,从今以后以晋阳行在为大秦正朔,宣布咸阳为国贼胡亥窃据之地并且,发展兵备,扩充军队,宣布要讨伐胡亥

一时间,天下风起云卷,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晋阳和咸阳两阳之地

以至于到了五月份的时候,扶苏已经取得了十四郡的宣布支持,实际上掌握住了大秦三分之一以上的国力而胡亥,还在忙于掌握住咸阳,伺机发起反击最后,却只不过获得了咸阳周边数郡的支持但舆论上的大肆抨击让胡亥的咸阳朝廷失去了往日的高效

咸阳的低级官员们搞不清楚状况,秦陇之地的百姓也对这个弑父的皇十八子没有好感失去民心的胡亥只能依靠不断加强的威权

对此,他肆意扩充权力在把李由推上内史这个位置之后,又得到了章邯的支持或者说合作,甚至还取得了王家【王贲】的默认大规模清洗异己,施展高压手段

一时间,天下纷乱

第二章:咸阳初掌急政苛(上)

广阔宏伟的大殿上,空荡荡地没有一点人气这是阿房宫的前殿,在胡亥带着函谷守军回到咸阳后,第一个想到接管的地方

胡亥端坐在上首,高高的王座让胡亥以俯视的姿态看着这大殿

胡亥回到了咸阳,却没有让动荡的帝国恢复平静反而掀起了一轮血雨腥风,失去行朝的朝廷,人员大降,锐减到以前不过一半之数,只能堪堪维持运转但胡亥显然不满意而今的成果,事先得到消息的扶苏支持者早就转移到了扶苏掌握的十四郡中留下的,不是胡亥的支持者就是那些数量庞大的中间派

以及帝国底层的低级官吏,这些人几乎和顶层皇子之间的斗争毫无关系

先发却被人制的胡亥回到咸阳的日子并不好过,尽管带着函谷守军的胡亥顺利进入了咸阳城也封官许愿让章邯进入了他的阵营,是让王贲对他的行为也作出了默认

可胡亥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在咸阳的帝国权贵们支持胡亥不外是为了争取利益,获得大的权力或者财富但胡亥回来,只是一味地加赋,加派徭役,加征摊派并没有为这些支持者争取到多的利益,这让许多人心中不满

但这并不是主要,毕竟这些人终究是支持者胡亥的

多的,则是当朝中扶苏支持者在胡亥进入咸阳之前大规模撤到了晋阳摇身一变,不少人都成了晋阳行在的官员这让胡亥颜面大失,朝中也人心不稳

缺乏治政手段的胡亥对对付人心难定时并没有多大进展,反而是恼羞成怒株连了那些撤退之人的亲友这样的行为只能让朝中众臣加慌乱,不少官员入朝之前都和自家妻妾子女郑重拜别后才去相见,每次入朝反而弄得如同生死诀别一般

人心惶惶的咸阳朝廷越发动荡,始皇时期的老臣纷纷直言进谏,弄得胡亥灰头土脸最后不得不拉出赵高收拾残局

赵高一面安抚朝臣,另一面却严厉打击老臣的影响力安抚朝臣使得朝廷人心惶惶的情况得到缓解,而打击老臣的影响力却全了胡亥的面子,也为的权贵阶层腾出了位置两得其所的赵高在朝中威望顿时大增

蛮干的胡亥尽管窝里横的手段不凡,却在治政之上大失颜面不得不依靠赵高治政手段的胡亥似乎找到了解决的途径,为了应对难缠的朝臣和繁琐难解的细节庶务,胡亥大力提拔宦官,加强赵高的威势

一时间,赵高成了朝中的级红人呼喝朝臣,便连冯劫父子也多受其扰要知道,他们俩一个是右丞相,一个是御史大夫位高权重

而这个红人上台的第一手便是加派徭役以支持阿房宫和始皇陵的建设同时,为了应对北方扶苏的威胁,胡亥在扩建原有京师卫戍军的基础上又增兵十万,因此也带来了极大的财政压力故而,在加派徭役之后便是加派税赋,也就是丁税和田赋,还有各色杂税,摊牌

阿房宫在始皇时期就是举国之力建设的一个大工程,而秦国近千年以来国王都有一个爱好,那就是修建宫室似乎秦王秦皇一代代都是遇见到了两千年后的境况,极是喜爱建造属于自己的宫室

当然,阿房宫这个大工程胡亥是不会放弃的这么好的庞大宫廷建筑群,建了得多有面子,得多能享受

有了皇帝的支持,这件事情在一应程序下畅通无阻,数十万民夫在咸阳齐聚,为阿房宫的后续完工做着努力

自然,修建期间之险恶、艰苦、人命若草菅的事情就自不待言了

至于始皇陵,那就是政治任务了什么事情一旦上升到政治任务的高度上,那就变得复杂起来,莫说有条件有理由要继续修,就是没有条件,没有理由,就要创造条件创造理由来修建

胡亥在和晋阳行在的口水战上可谓狼狈非常,吃了苦头的胡亥有了经验教训于是便大修特修,用以表示胡亥对孝道的重视

你不是说我弑父吗?可你把父皇的尸体遗落在外,我却为父皇身后极尽哀荣一对比,谁高谁低总有了结论?

至于扩军和加税,也是十分必须的事情尽管胡亥对繁琐的政务很是厌倦,但知道想要保住而今的威势,非强权高压不可

那强权高压的最有利武器是什么?

自然是军队于是胡亥不断给章邯加官进爵,一路上给王家诸多特权,给王氏子弟封官许愿如此,才获得了京畿地区的军队的效忠

要知道,在陇西之乱爆发前,京畿是十分空虚的朝廷的军队两个拳头都在外面,五十万大军在岭南开疆扩土扫清夷族三十万大秦精锐雄狮在北疆把北狄杀得谈秦色变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京师中兵力极其空虚,而秦陇之地急剧增加的人口是让内史的管理压力变得空前巨大若不是史腾下了大力气整治了物价,秦陇之地的境况还会加艰难

到胡亥重回到咸阳的时候,秦陇之地拢共能用到的兵马就只有十余万了其中在陇西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有两万余,那是应对西边月氏人的对于这个比匈奴加强盛的异族,大秦并没有放松警惕

而且陇西是扶苏的地盘,其中陇西郡守是李信的儿子李而李和扶苏的关系在扶苏平鱼家之乱的时候就已经铸就了,这两万兵马是不能指望的还得防着人家反过来给内史捅上一刀

最后算来算去,加上京师卫戍军、禁卫军、宿卫秦陇数郡郡兵只有十万战力实际上能够出战的不过半数

尽管胡亥似乎一直都捏着一张王牌,可谁都没准于是,扩军是必须的不扩军十万,胡亥根本就没办法对抗扶苏

要知道,扶苏坐拥十四郡之地将胡亥完全锁在内圈之中,若是时局久久在扶苏的掌握之中,到时候外围的那些郡县,恐怕会在半年之内一个个投入到扶苏的怀抱之中

这是胡亥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最后一条加税,是必须前面的修阿房宫要不要钱?深山巨木,民夫粮米各种建筑材料这些都是要钱的始皇陵要不要钱?从始皇13岁开始修建,这工程之庞大是难以想象的

而后面的扩军是一项耗钱的活计

没奈何,胡亥便是再爱惜百姓也得搜刮搜刮,搞先军政治啊何况,胡亥何曾爱民如子过

第二章:咸阳初掌急政苛(下)

丁税由原先的每丁一百二十钱上涨到了一百三十钱,田赋也增加了一成丁税还好说,看起来十钱并不是很大的数字

可后面的田赋就要命了这个一成,并不是说增加百分之十的意思而是直接由十税一改成了十税二也就是说,实际上是增加了一倍之多

看胡亥这场景,来势汹汹,只怕这税赋增加还不会停止在这里

咸阳,崇义坊

蒲鑫退了衣甲,出了官署,骑着战马带着亲信随从到了崇义坊蒲鑫的宅子不在崇义坊,在这里有个别人住着的别院

这别院住着的不是蒲鑫的外宅,而是蒲鑫兄嫂所居之处蒲鑫而今是中尉署的左中候,比起原先的右中侯算是升了一级大秦尊左,以左为首

就如左丞相李斯排名比右丞相冯去疾高一些蒲鑫没有因为自己从右升到左而去感伤左丞相和右丞相

他是咸阳这座城池内有数的消息灵通之人,也算得是大秦的高层之一便是官秩,也有两千石位一般的郡守,相当于后世中央警备团的副团长故此,对高层的事情也有耳闻,知道左右丞相的日子都不好过

今日的蒲鑫却显得有些烦躁,纵马狂奔,也有些不注意,差点没撞飞一个路人好在那人也是市井奸猾眼力劲足的人,看着蒲鑫胯下骏马毛色就知道来者不是普通显宦可比,闷声暗骂了一句,便匆匆离去

蒲鑫此次来是找兄嫂的,他的侄子刚才急匆匆跑到了蒲鑫家中求救,眼角带红,身上带伤,显得很是可怜

蒲鑫哪里能不去管,接到老家人的通报带着十几号亲卫便纵马来了崇义坊

果然,尚未接近,蒲鑫便听到了崇义坊震天的吵闹声孩童的哭闹,女子的嚎叫,差役的大喝,围观者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甚至,还有乒乒乓乓,东西砸在地上发出的闷声

蒲鑫黑着脸,走到崇义坊一个个雄壮如熊虎的亲卫在前面开道,秦戟高耸犹若旗杆见到兵丁来访,围观的人都是感觉到了不妙却一个个加兴奋起来,有热闹看,不看白不看

走进了宅院,蒲鑫便看到了凶神恶煞的差役

“活该去青楼妓寨的婊子,竟然敢撕老子的衣裳”凶神恶煞面容的差役名作王仲,人称王二麻子是内史衙门下面的一个捕快,穿着一身黑色的公服可褂子上却懒了一边,看起来颇为狼狈

一个青皮无赖模样的人在一旁谄笑道:“可不是,那小贱人敢撕王哥哥的褂子,可当真是要丢去卖到妓寨的”

王二麻子冷哼了一声,看着被几个青皮手下打砸得不成样子的蒲家院子,满是得意这可是王二麻子好不容易从内史一个捕快头头上拿下来的职事

收税,可不仅仅是繁琐的工作是大捞油水的伙计,试想,当上面宣布加税的时候,便是小民再如何苦脸色说异议,可能拗得过朝廷吗?

到时候,吃拿卡要,剥皮敲髓还不是任着来?上面官老爷在如何厉害,也管不到每一个下面具体施政的人说是收丁税一口一百三十钱,等到了小吏手中去收,指不定便有了一百六十钱,两百钱说是年及十四收税,说不得尚在襁褓便得交这丁税

何况又是胡亥初掌大权,急性施政,指不定天下因为这一纸增税令群魔乱舞成了什么模样

这王二麻子原本便是街头混的出彩些的一个青皮,因为攀上了内史官署一个本家捕头这才成了官署公人

说来这王二麻子一脸麻子长相很是对不住观众,却有个生得俊俏,风流滋味入骨三分的寡居姐姐于是又把自家有些姿色寡居的姐姐献了过去,顿时便得了重用成了一个在编制的官署捕役、快手,也就是所谓的捕快

本来这收税的事情他未必管得着,但王仲姐姐枕头风了得,硬是吹得他那本家捕头给谋到了收税的职事,还暗示说这事情,也是有上面高大人一份孝敬的

王二麻子知道,这高大人便是那个相貌高古,脸色难看,恨不得叫所有人都晓得他是清廉的那个内史主簿也就是王仲姐夫的靠山

便是最后收刮到的油水,也得分上一半给人家送过去

初出茅庐的王仲很有自信,带着几十号青皮手下便成了收税大军的一员自以为仗着捕快官皮,朝廷权威,能够顺理成章大捞油水,却没成想在这崇义坊第一站便吃了挂落,被几个悍妇联合骂了出去

没有见识过人民群众力量的王仲在整个崇义坊百姓的大潮中迅败退,吃了大亏的王仲开动脑筋了

收税实际上就是从人家口袋里强制掏钱,是个人就不会乐意故而,你强收上来,就得有手段得让人畏惧你,怎么让人畏惧?

立威罢

于是王仲王二麻子便盯上了蒲轩蒲轩是侨居过来的,换句话说是搬家过来的京师嘛,大地方,繁华得紧别的地方想进来的多了去了,没谁会以为这个小商人家庭出身的蒲轩会有一个当中尉署左中候的弟弟

因为是同父异母,原本蒲轩也是不喜欢这个哥哥的出身小商人家庭的两人名字都取得不错,可道路却千差万别一个成了京师的小老百姓,靠着在市中卖些东西为生,艰难维持一个成了中尉署的第三把手,威风赫赫

那做哥哥的也是个傲气的主,弟弟没发达前欺负说不上,却是有些爱理不理也就做嫂嫂的日常照顾,全了亲情不然,蒲鑫十有八九还不乐意来了

这傲气的蒲轩自然是没什么朋友,初到京师想闯出番事业,但在权贵满地走,官员多如狗的京师,连续遭到敲诈勒索的蒲轩最后只落得个苦苦维持

便是住在崇义坊后得知弟弟得势了,也未有去腆着脸求什么,身份一点都没露也就蒲鑫从兄嫂得知大哥处境后,补贴了些银钱过去

但蒲轩终究是个商人,还是那种没权没势,刚来不久没根基的外来商人一系列的形容词按上了,不欺负你欺负谁?

王二麻子带了几十个青皮无赖,呼啸着入了崇义坊看见谁没颜色挡路的,一顿毒打,用的还是打击抗税的名义

蒲轩见王二麻子来势汹汹,连忙关了门,移了大缸子过来顶门又让自家独子从后门小道之中跑了出去报信,也是抱着给后人留条路的意思

蒲轩夫妇前日收到了这交税的消息,知道时,莫不愁眉惨淡为何,这一丁一百三十钱的丁税,到了这税差手中,少不得得多出几十钱可要命的还在后头,咸阳西市市长也下了通知,市易的商人都要交税,三十税一的商税徒然增加到了十税一,翻了足足有三倍

庞大政权从上往下传达时,总是容易出现偏漏的鬼知道如狼似虎的税差到时候会不会私下巴拉走多少东西

如此,蒲轩夫妇怎会甘心?于是动了心的俩夫妇串联了不少人,一起闹事抗税

但王二麻子也算得上青皮里面老子活络的,竟然一下子就捉到了一个参加串联的商户最后顺藤摸瓜,数十商户统统被抓了个正着

串联的核心,蒲轩夫妇是被堵在了崇义坊数十青皮翻墙的翻墙,撞门的撞门,好好一个院子,却被砸成稀巴烂的贫民窟

面容凶恶的王二麻子哪里会心慈手软,见东西就砸,就人就打蒲轩被十数壮汉齐齐围殴,打得鼻青脸肿蒲轩妻子疯狂阻拦,扯了王仲衣服就要还个公道,却被一脚揣在地上,登时哼哼哈哈,脸色煞白

此刻崇义坊的街坊邻居早就没了看热闹的兴奋尽头,看着凄凄惨惨的蒲家,谁敢说这不是自己下场的提前预兆?

沉默的气氛之中,加凸显了王二麻子的残暴

吊眉眼斜睨着众人,王仲手里拿着一根皮鞭,没事在空中这么一甩一个爆响吓唬百姓看着畏畏缩缩的众人,王仲清了清嗓子,高喝道:“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瞧清楚了这就是抗税的下场,这就是违抗王命的下场你们之中,谁要是敢不交税的就都给我睁开眼睛瞧瞧,莫要到时候吃了苦头再来告饶”

“今天只是给蒲家一点教训,不杀生沾血若是敢有下次”说着,王仲冷冷看了一眼围城庞大圈子的崇义坊居民,冷笑一声手中鞭子猛然又甩了一个花儿这次,却是没有在空中打了个响声,而是狠狠抽在了蒲轩身上



啊……

响亮的抽打声加上蒲轩的惨叫声构成了寂静院中唯一单调的声音

单调到每个人都莫名地一紧身上的衣裳,都是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谁敢抗税,就小心着家里的妻儿不要做出违抗王命的事情”王二麻子用鞭子做了最后的总结看着瑟瑟发抖地崇义坊居民,对这群咸阳的贫民充满俯视感

忽地,人群之中猛然一阵骚动

王仲双眼一瞪,凶恶地盯着骚动的人群,顿时感觉到丢了颜面,怒喝道:“那个龟孙敢拂我的面子,不想活了”

“是我”叮当叮当盔甲碰撞的悦耳响动声带着甲胄在身后沉重的步伐声传入众人的耳朵,一个压抑着怒气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

接着,数十个雄壮若熊虎的壮汉出现,当众,簇拥着一个金甲银盔的将军,满眼都是压抑地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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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快意复仇锁奸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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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蒲鑫大步踏入,完全无视王仲以及数十号青皮无赖,一眼看到了在院子中央痛苦低声哼着的蒲轩

快步冲过去,蒲鑫连连扶起蒲轩,只见原先相貌颇为俊秀的蒲轩此刻已经青痕便脸,身上衣衫都被抽的没了完整露出的,一片片都是血肉模糊的场景看着令人分外可怖,此刻的蒲鑫呼吸粗重,压抑着愤怒看着蒲轩的伤口

“还不快拿伤药来”蒲鑫对自己的亲卫怒喝,他是高级将领,帐中的精致伤药自然是必备的东西

领头的亲卫满头大汗,他也不知道这个血肉模糊的人竟然是左中候的大兄心道:将军啊,你也隐藏得太深了擦了擦汗,亲卫头领熟练地给蒲轩抹药起来

许是蒲鑫熟悉的声调刺激了蒲轩,原本只能低声哼哼的蒲轩竟然悠悠转醒了起来睁眼看到满脸焦急的兄弟,蒲轩心中所有的芥蒂全都消散了,惶急道:“快去看你大嫂”

他昏死之前可是看到自己妻子被一脚踹倒在地时凄苦的场景,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这如何不让蒲轩心中愤懑之余大恨自己没本事

蒲鑫连连点头正要去找兄嫂,此刻被无视良久的王仲终于反应了过来敢情,自己成了彻底被无视的小角色了?

初出茅庐又年轻气盛的王仲顿时不干了,大哥气场发作却换来的是人家彻底的无视,这让王仲情何以堪?

“你是这汉子的弟弟?”王仲鼻孔看人:“那贱人,就是你的兄嫂了?”

众人莫不是为这王仲捏了把汗,人家衣甲威武,亲卫雄壮如熊虎,哪里会是寻常百姓竟然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实在耽误了青皮无赖这个职业的光荣

王仲犹自不知,眼大如匡的王仲双眼朝天,斜睨着了一眼蒲鑫道:“那贱人竟敢撕了我的衣裳,活该拿去卖到妓寨”

“你若是识趣的,奉上百金,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放还回来不然,哼哼”临了,王仲总算正眼看了一眼蒲鑫,这还是看在人家可能给赎金的份上至于那蒲鑫兄嫂,实际上打完了就没管了,哪里会带出崇义坊?

但蒲鑫信了

不仅如此,蒲鑫已经出离了愤怒他可是堂堂中尉署的第三把手,是京师中数得着的权势人物,结果连自己的兄嫂都保护不了?

这面子,哪里还有什么面子连面皮简直都快成了人家擦鞋的玩意了,这如何不让蒲鑫羞愧兼愤怒?

中尉署是京师相当有实权的一个部门,只不过以前因为老臣史腾兼领了中尉署的主官,一人肩挑内史官署和中尉署,强势无匹地整顿内史故而,这才让中尉署一度成了内史下属部门,变得有些不那么有存感

但而今内史换了主官,原先的三川郡郡守李斯转任位比九卿的内史,史腾年老正式告退致仕自此,中尉署的主官由以前的署丞递升,而蒲鑫也成了左中候中尉署也在史腾卸下中尉官衔后和内史没了关系

内史继续负责民政,而京师治安防卫的重任再次回归中尉署

而恰巧恰巧,这阵子实际上是中尉和内史交接职权的时候以前史腾一肩挑担任两大衙门的主官,自然,两大衙门在运行之中难免有职权交叉不明的情况而今渐渐明晰分开了,就要互相分开不能越界了

而过不了多久,南城崇义坊这里就将重回到蒲鑫的治下也就是说,蒲鑫在自己的治下竟然连自己的兄嫂都护不住

这让蒲鑫情何以堪?羞愧得自杀的心都有了,而今王二麻子不知好歹还来挑拨,蒲鑫哪里还要什么修养气度

当下雷霆咆哮:“来人,给我把这贪赃枉法,欺压良善的奸吏给我锁了”

“谁敢”王仲也是要脸不要命的人,一见对方竟然直接撕了面皮,指着自己鼻子说自己是贪赃枉法的奸吏,这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赤裸裸的打脸啊

“我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王仲咆哮着,给自己壮足了胆气:“兄弟们,别给这群丘八瞧扁了”

王仲咆哮着威风不小,这一吼,身边的一群青皮无赖也都鼓了胆气拿铁尺,拿木枪地都站在了王仲的身后

王仲没瞧见手下的怯懦,鼻孔朝天对着蒲鑫,道:“这可是内史官署的事情,你们这群丘八谁给的职权,敢来管官署的事情?这可是主簿古蔺老爷的意思”

王仲也不全是没脑子,知道青皮无赖的身份压不住这群丘八,干脆直接把内史官署给推了出来民怕官,那官呢?和军人之间也是有冲突的,文官看不惯武将一旦武将冲突强入民政的事情,文官还真可能极力反对

而且,内史的主官李由可是监国殿下的亲信尽管有人说胡亥监国是冒牌的,可总能大过几个丘八

王仲这脑子转的不错,思虑的也有些道理可生怕万一的王仲千不该万不该把内史主簿给扯了进来

果然,蒲鑫眯着眼睛,最后一丝忌惮也没了:“李内史与我所言,这南城的治安之务已经尽数交给中尉署了哪里还有你们内史什么事情,来人,把这挑唆上司的贼子给我拿了敢有阻拦,杀无赦”

说着,蒲鑫带着数个亲卫连忙去了后院,寻找自己的兄嫂了

王仲眼睛瞪得老大,想不到这群丘八不仅连内史都不怕,连官秩五百石的主簿老爷竟然也一点没有畏惧要知道,五百石那是左庶长级别的军官才有的待遇啊

王仲也是个金枪银杆蜡杆头,一见对方来了狠的,哆哆嗦嗦地拿出了长剑,指着几名亲卫:“不要过来,我是内史的捕快啊”

“就你这尖嘴猴腮,也配做官署公人?”中尉署也是京城里横着走的单位,今日被几个小角色喷的,可着实郁闷就好似后世中央警备团的尉官被几个小流氓给骂了一顿,这憋屈劲,别提了

“左右”那领头的亲卫双手合十噼里啪啦地一阵响,突然怒喝:“给我狠狠打”

十数如下山猛虎的中尉署精锐汉子一个个如入羊群,几下,便打得数十青皮鸟作兽散,一个个鼻青脸肿地撒丫子跑了

而当头的王仲和几个靠的近的是凄惨,猪头般臃肿的大头连他妈来了都瞧不出自己的儿子

哭爹喊娘的王仲并着几个青皮凄惨地躺在地上,静候携兄寻嫂的蒲鑫归来

第三章:快意复仇锁奸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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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扶苏看着咸阳特科分部传来的消息,笑着道:“想不到胡亥连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都解决不了”

同样是税制改革,扶苏一路上尽管磕磕绊绊,最终进展却还是很顺利的而胡亥,却是连滚带爬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出现了问题

当然,一个是减税,一个是增税这期间差别是不小的,但扶苏可不是单纯地减税扶苏是大幅度降低了丁税,降低了农业税使国家之本能够得到休养生息,同时,将税收的压力推向工商业别的不提,扶苏可是知道这年头商人是如何彪悍,富可敌国可不是妄想商人在秦时的势力是绝不可小觑的

故而,扶苏尽管降低丁税降低田赋,最终却在商业税收、山林雨泽的税费上得到了不少补偿而简化行政成本,降低贪腐,顺畅政务之上,扶苏也是颇有建树的这样最终的结果,是扶苏在降低了税率之后,依旧获得了过税收之前的财政收入

这方面,是扶苏极其骄傲的

只可惜,扶苏麾下真正能够施行的政只有在雁门、云中、代郡三郡之中算得上政贯彻其余入手的十一郡尽管名义上尊行朝,施政,但多的只是当做一个表态罢了真正施行了政的,顶多把晋阳算上

不然,扶苏何必只扩军五万?还不是困于财政压力?但还好,长城军团的蒙毅是扶苏绝对的铁杆支持者,有了大秦最为精锐的三十万野战军团,扶苏还怕不能收拾这胡亥?

三十万大秦最精锐的野战军就是扶苏最为倚仗的利器,有了蒙恬的支持,扶苏不信胡亥能翻得了天

“后来呢?”此刻已经是下了早朝,扶苏漫步晋阳行宫中的御花园中一边陪同的是特科科首伏承,侍郎李左车

扶苏这话问向的是特科,在咸阳的情报消息当然是由伏承来汇报

“回禀殿下,那蒲鑫倒是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兄嫂并未有碍,只不过是那青皮夸大之词”伏承回道

扶苏漫步御花园中,看着这景色迷人的场景,扶苏却要想着阴谋诡计忽然,扶苏凝神不动,看着蝴蝶漫舞的场景,忽然转向池中游动的鱼儿

“浮出一条深海鱼,接触蒲鑫,把此人争取过来”

咸阳

“大嫂”蒲鑫在后院找到了藏在柴房隐秘之处的蒲轩妻子,一番撒泼撕扯后的蒲鑫大嫂也颇有些机灵,昏厥过去醒来后在青皮的目光外跑到柴房藏了起来,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兄嫂具是无碍,侄子也未有损伤这无疑是不幸中的大幸,蒲鑫见此,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带着兄嫂两人,待回到了院中,蒲鑫的亲卫已经将几个青皮和王仲王二麻子困得齐整,等待蒲鑫发话

“中侯,奸吏,贼寇已经擒获”亲卫高声汇报

蒲鑫点点头,看着王仲鼻青脸肿,完全变异的模样即便是养了不少城府的蒲鑫也有种复仇的快意:“把几人给我锁了,发回中尉署我倒是要看看,是谁给的胆子,竟敢在我的治下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无视律法”

亲卫们都是齐齐应诺

蒲鑫说完,看着依旧在围观看热闹的众多街坊邻居,一拱手道:“本将名作蒲鑫,是中尉署中人今日,又奸吏驱使奸邪,欺压良善,敲诈勒索实乃人神共愤,此番,非为私情,实乃公义各位,可有要随我去中尉署作证的?”

蒲鑫前头的话,所有围观众都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有起哄叫好之人可后面那一个去官署作证的话说出来,顿时一个个鸟作兽散

这年头,便是京师百姓也不乐意入官署没事,跑哪里去作证作甚,又非亲非故,平白得罪了人家

那王仲不是说了么,人家可是内史主簿的后台官秩五百石啊

得罪了谁都不是好相与的,为了点乐子就这般陷进去,那可不是美事

“呜呜……”王仲怨毒地盯着蒲鑫,口中不知含糊说着什么,因为被打得狠了,连话都说不好,但一想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蒲鑫冷冷看了一眼,挥手:“带回去,把他知道的全都给我吐出来”

说完,蒲鑫这才对兄嫂大拜:“小弟让兄嫂受委屈了”

身上伤痕泛疼的蒲轩连连过去搀扶,道:“兄弟这般说,那就真是见外了,你我兄弟,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蒲鑫和蒲轩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所有芥蒂,都是烟消云散了

内史官署

王仲本家捕头王雄此刻姿态放得极低,小心地将王仲被抓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当然,期间夸大多少就不必提了变着法子,蒲鑫平白多了不少谩骂主簿老爷的话语

“混账东西”内史主簿是个相貌高古,极其严厉的人此刻听闻王雄过来却给了这么一个坏消息,顿时大骂起来

“你那混账小舅子不是东西,没个眼力劲你难道脑袋也给驴踢了吗?中尉署左中候,也是你一个小小捕头惹得起的?”这主簿名作古蔺,手头处理庶务的本事不错,故而一直都算得到重用在外头那是一副清高表现,对自己人也是极其苛刻

听了古蔺的喝骂,王雄反倒是彻底松了口气侍奉这位大爷这么久,也算是摸到了性子他要是客客气气和你说:没事,安心回去好好工作

得,你别安心了洗了脑袋吃顿好的

若是像这般,对着你大胜喝骂不留情面

哎哟,恭喜恭喜这说明古主簿还没放弃你不然,骂你作甚,浪费感情怎的?

古蔺的确没有放弃王雄的意思,别看对下人苛责,但古蔺的确有一手驭下的本事这王雄手段不错,也极是听话,就这般放弃了实在可惜

但一想到王雄那混账小舅子的胆大行为,古蔺也是胸中一跳便是在史腾担任内史时期,他一个小小的主簿也惹不上人家中尉署的中侯的,管他是左还是右,那都是高级将领

他一主簿,尽管处理庶务能力突出,也算重用可绝对不是什么厉害的官儿,就内史里属官可不止他一个排前头的,是都水长,都水长下面还有都水丞,这是水利的

都水长后头,是铁官长,其下面有铁官丞这是管冶炼和制作农器的

这俩完了,后面还有廪牺令,廪牺令下面还有一佐官,廪牺丞排完了,这才有他的位置说白了,实际上就一个高级秘书,官吏文案的属官能量大不大,得看内史主官的安排,和你亲近,那就权势滔天,和你不对付,得嘞,你还是自己辞职

转悠来转悠去,古蔺想了很多,不由想到了自己而今的处境

他是史腾时期的主簿,并不是李由的亲信便是史腾,和李斯的关系也亲近不到哪里去日后若是不出意外,他被排挤出内史是必然的时期想要坐稳位置,就得开动脑筋

这般一想,古蔺忽然眼睛一亮

“那左中候蒲鑫,不过是因为三关口一战而得以幸进罢了在朝中,并无根基而李内史若要牢牢掌握内史,必得中尉署之臂助方可而今蒲鑫一番冲突,未必不是好事”古蔺脑中急剧转悠,他是知道史腾时期辉煌的,那会儿史腾之所能能弄得京师上下权贵无法奈何,那是有中尉署在手才得以成功的

而今监国殿下想要执掌天下,必然要稳住咸阳要稳住咸阳,就得让李由掌握住内史而掌握住内史,中尉署又是一个关键眼下两相爆发了一个冲突,若是我此刻将这些关节一一道来,岂不是?

古蔺忽然感觉眼前一亮,前方一片坦途通透好大一个光明前景在里头,若是能够帮助李由内史掌握住了中尉署,还怕不受重用?何况,李由初入京师,也是缺人的时候啊

越想,古蔺越是觉得一片呼吸粗重

这般,是再也沉不住气了三步并作两步,古蔺极是迅地求见到了而今内史李由

李由是个身材欣长,面容俊美的男子看年岁不过四十左右,正是壮年此刻却头疼于如何在内史打开局面

赵高执政催得很紧,始皇陵、阿房宫、扩军十万、大举增税、大举摊牌、大举开增徭役一个个弄得朝臣是焦头烂额,一时间反倒是没人去烦胡亥享乐了胡亥见赵高“治政突出,能力不凡”竟然越发重用,除了扩军和阿房宫十分关注,其他也都爱理不理丢给了赵高

一时间,赵高权压冯去疾父子,很是煊赫但越是煊赫,给李由的压力越大因为政令下达,内史就是第一个要施行的

但李由初到内史,连局面都没打开啊

也算是李由运气好,正想着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古蔺来了,极是郑重地将胸中的想法和盘托出想要将内史管理好,抓在手中,就不能少了中尉署的支持最好,能如史腾那般强悍,把中尉给兼职了有了中尉在手,对付内史地区的政务那就要顺手得许多

古蔺口才不说,说得唾沫横飞兴奋无比,将其中利害关键一点点掰开了碾碎了说了出来末了,这又是道了一句:中尉署左中候蒲鑫,今日大闹崇义坊,阻拦税差收税,现今把内史税差王仲给锁到了中尉署

李由眼睛一眯,似乎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第四章:敲山震虎慑群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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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李由求见”轻纱幔帐之中,两具一丝不挂的酮体就这么袒露着胡亥手头不老实地游动,那具诱人女体是发出诱惑的轻哼声

此刻赵高的消息着实让胡亥有些不高兴,自己玩女人正高兴着,你扯这些事情过来作甚?

不过胡亥还是爬了起来,在宫娥寺人的服饰下洗漱,着了正装

“咕咕……”胡亥漱口刷牙完毕,含糊声道:“宣”

赵高躬身退下,经历过沙丘之败后,似乎因为同患难的关系胡亥和赵高的关系加亲密了,胡亥很多大事之上都很是信任赵高

而赵高似乎也褪去了心中的野心,在胡亥面前恭顺至极这也让胡亥很是欢喜

至于这个要来求见的李由,胡亥就不是那本心喜了但他知道李由和赵高一般,是而今不可缺少的肱骨之臣,当下换上了笑颜,走出了寝宫

“去御书房召见”胡亥没有选择去正殿,那里太远了,一去那里朝臣诸如冯去疾、冯劫就会烦死他

尤其是冯去疾,仗着有个右丞相的老爹又身为御史大夫,天天搞一套什么谏臣本分这也挑刺那也挑刺,胡亥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差点没被烦死

这般一想,胡亥也就有些心焦了北边还有一个扶苏监国呢,我这皇帝到底是要先做呢,还是装孙子继续等机会呢?

抛却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很快胡亥便到了御书房,召见了内史李由

“微臣见过殿下”李由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地行了大礼

胡亥摆摆手,还有些睡意,看到了内史李由亲切道:“爱卿免礼,来人,给李爱卿上座”

此刻还不是明清,当臣子的都是坐着秦汉唐,哪一朝那都是臣子和皇帝坐着说话的故而,胡亥用的是上,而不是赐

“微臣谢过殿下”李由的礼法很是周到

胡亥摆摆手,切入正题,道:“李爱卿此番求见,所谓何事啊?”

李由掩了笑容,神色严肃道:“微臣要参一人”

胡亥先是一愣,接着反应了过来,和赵高一起都是换了正色:“李爱卿说罢”

“微臣参中尉署左中候蒲鑫,越权枉法,阻挠收税,殴打税差……”李由洋洋洒洒弄了数百文的奏章,中途甚至连背都没有便念了出来

越说,胡亥和赵高的颜色都是变化了起来两人都是仔细想着李由此番所谓,到底是要做什么

胡亥皱着眉头,心思落在了那阻挠收税之上他扩军想要保住位置,甚至干掉北方的那个强敌;他修建始皇陵是要用来在舆论之上抵抗扶苏;他还要继续修建阿房宫来满足自己的享受这些事情尽管不一,却都逃不开一个字:钱

大秦再如何强盛,也不能没钱便能运作这么多庞大工程而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需要海量钱财、粮米这东西故而,胡亥对税收是很上心的

今日一听那有人阻挠收税,胡亥心中的那根弦立马就提了起来

至于赵高,着入点却不同赵高而今初入朝廷,首当重任,大权在握的兴奋和爽快之后面对的是混乱的朝局以及如山般的压力此外,还有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明争暗斗

故而,他首先想到的,却是中尉署和内史的矛盾对权力有着天然敏感的赵高很快便想清楚了内史和中尉署的关系,这李由,果真好手段,竟然想一人肩扛内史和中尉两职

顺便,还要敲打咸阳众多老臣来立威李由啊李由,不愧是李斯的长子

赵高看着李由,对胡亥打了个眼色,表示同意弹劾

见赵高对此持赞同意见,两大肱骨之臣都同意,又是暗合心思胡亥对此不再犹豫,大笔一挥,便将对此事的批复写了下来

“着内史李由严查此事”写完这些,胡亥又加上一句:“内史之税收事物,当由中尉署协调,特命李由入职中尉署,暂代中尉之职原中尉沈舍迁军将军,负责军编练事宜”

咸阳,中尉署

来势汹汹的古蔺此刻不只再是柔弱文官,带着数十卫士的古蔺似乎有了一种带兵纵横驰骋的感觉,数十人冲入中尉署,声势浩大

中尉署,掌京师治安、兼管消防,其主官是是京城的卫戍长官这样一个官署,换了主官那是轻易会引起动荡的

蒲鑫静静看着闯入中尉署的古蔺以及这些衣甲鲜亮的侍卫,默不作声,心中却有了不安的感觉

此刻,一名朱服寺人在禁卫的簇拥下到了中尉署堂前此刻,中尉沈舍还有些不知所措地在那里迎接

“圣旨到”带着寺人特有的尖声高喝,来人气势滔滔的到了沈舍面前

沈舍恭敬领着众臣拜下:“吾等,拜见天使”

“……中尉署无端阻挠税收,实乃不当……故,着内史李由严查此事……特命李由入职中尉署,暂代中尉之职原中尉沈舍迁军将军,负责军编练事宜钦此”来人笑眯眯地看着沈舍,声道:“沈中尉,接旨”

可怜的沈舍根本就没摸着头脑,屁股底下的中尉官衔还没坐热就被李由给兼了他平素也自诩是靠近胡亥的一批亲信,而今却被毫无风声地给拿下成了训练兵蛋子的临时将军

迷迷糊糊的沈舍摸着还有一天期限的官印,不晓得为何突然就被调任成了训练兵蛋子的临时将军尽管他知道训练兵是一个不错的差事,做好了能够在军界发展顺畅但谁愿意从堂堂京师当权权贵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没多少油水的教官?

思虑良久,沈舍终于知道想到了前些时日蒲鑫和内史的冲突猛然一瞪眼,沈舍召来蒲鑫,劈头一顿大骂,接着便是冷冷下令:“还不快给我把那些差役送走”

蒲鑫双眼圆瞪,响起了那日兄嫂所受的委屈,压抑心绪平静地将那日的场景一五一十不加点缀地说了出来,末了,来了一句:“此子,我不杀他已经是天大的慈悲想要我放人,休想”

听了蒲鑫的话,沈舍只觉得天雷滚滚尼玛啊,神仙找蚂蚁打架,怎么就把我这凡人给牵扯到了

他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李由是拿中尉署立威,要找到执掌内史地区的突破口

第四章:敲山震虎慑群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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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鑫,念在你我也同事两载,我劝你一句,还是早些把那泼皮放了看此次,李由是要借此生事啊”沈舍这番离别之言可谓算得上是一番诚挚苦心了

但蒲鑫听了,当下就脸黑了我兄嫂被打成了那番模样,不休息个三俩月,那根本连出去见人的模样都恢复不了

怎的,还没过了几天呢,就要让我过去巴巴地求饶

“不放”蒲鑫脸色愤怒地涨红:“那厮打了我兄嫂,砸了我兄嫂之宅院,嚣张跋扈何其猖狂如此草菅人命难道还要我去给以泼皮屈服?只要我尚在左中候一日,那泼皮就别想出去”

沈舍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这话尽管是暴风前唯一的解决办法却根本没法实践起来,人总是要脸皮的,连自己兄嫂被欺负了都不能报仇,那还算得什么汉子?

不用说作为世间最爱面子的官员了,若是被人知道蒲鑫连自己兄嫂都护不住,被个泼皮白白欺凌了那还有谁肯为蒲鑫卖命?

想到了这一节,蒲鑫也只有拍拍蒲鑫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公房之中

蒲鑫拜别了中尉沈舍,快步到了中尉署狱中作为京师的治安单位,中尉署也是有类似监狱之类的东西咸阳作为天下头等大都市,数十万人拥挤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城市之中治安也是十分繁重的,自然每日也都有关进来的人犯

原本蒲鑫只是将王仲关押在一般的牢房之中,可意识到此事不妙之后,连夜蒲鑫便将王仲关押进了地底密牢之下

守卫其中的,都是蒲鑫的亲信,十分可靠而今关押过去了三四日,却是不知道那王仲吐出了多少东西

蒲鑫直入地牢入口,又受到了中尉署密卫的严格检查,看了腰牌,对了画像,这才得以放行进入

走入地牢,蒲鑫迎面便感到了地底世界一股子森寒的味道心中一颤,不由一紧衣裳,踏步走入他的几名亲卫都留在了外面,地牢机关密布,防卫森严,是关押重犯的所在除了少数人有权限的,其余人等均不得入内

除非是中尉发话

塔塔的脚步声让蒲鑫此刻显得分外孤独,面对万石高官李由的来势汹汹,以及李由身后想想就令人发颤的庞大力量蒲鑫犹若一个孤独的行者,在对抗一个邪恶却强大的组织

蒲鑫走了六十步,停了下来,在一个灯座之上扭了一圈,静看左方

吱呀……

机关运转的摩擦声有些让蒲鑫压根发酸,几次如是,蒲鑫来到了关押王仲的地方

见到此情此景,蒲鑫也有些感到好笑关在此处的,莫不是杀人盈野的江洋大盗亦或者武艺高强却用心不正作孽滔天的江湖高手,甚至那些曾经地位尊崇的六国遗族,政变之中失败的高官显宦这些,才有资格被蒲鑫如此珍重对待,移交到防卫森严的地底密牢

一个泼皮,仗着卖姐求荣得了官皮的税差竟然有如此机遇能享受这般高规格待遇,也是王二麻子祖上修来的福分了

走入密牢,蒲鑫看到了挂在刑房之中衣衫褴褛,却未见血痕的王仲对于行刑的场景蒲鑫已经见怪不怪,别看王仲身上一点被行刑的痕迹都找不出实际上,技术高的老手行刑的时候都是刻意注意过的,只要他们想,可以让你身上血痕满身,实际上休息几天就能好同样,也可以让你被抽打得痛不欲生,却在面皮之上都看不出伤患

“说了多少?”蒲鑫劈头便问

领头行刑的是一个模样文雅的中年男子,名作童孟,是中尉署了得的行刑好手好似一个书生模样实际上却是密牢中赫赫有名的血手阎罗只要他出手就没有不开口招的

童孟不急不缓地行了一礼,道:“回中侯,都招出来了”

说着,这文雅男子拿出一张供词,下面,一个刺眼的血指印按着

看到王仲在供词上一五一十将所犯过的罪行都交代了出来,甚至连几岁偷看个别大婶洗澡这样的事情都说了蒲鑫大石落地,显然,这王仲一个小泼皮根本经受不起这般刑讯

刚刚松了口气的蒲鑫冷漠看了一眼悠悠转醒的王仲,眼中冷意刺人,让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王仲心中一惊,心中一痛之下又是昏死了过去

正当蒲鑫因为拿到供词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刑房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蒲鑫脸色大变

“戒备”蒲鑫低声尖喝,手中短剑尚未抽出,却猛然感到脖子上一股子凉意

双眼圆瞪,蒲鑫怒喝:“畜生,你竟敢背叛我”

童孟略带红斑的手中一把铁剑赫然架在蒲鑫脖颈之间,只要这文静男子乐意,反手之间便能抹去蒲鑫的性命

这时候,原本只是若影若约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

轰隆……

石门升起,一队队铁甲在身,威严非常的铁甲材官进入刑房,迅占领了各个进攻的有利位置而房内,却因为童孟的背叛而毫无动静

蒲鑫无惧脖颈之间的生命威胁,转过身来盯着童孟,满是质询

“我只是忠诚中尉署,并不忠于任何一人”童孟声音清越,好似女人一般但谁都不怀疑童孟会有妇人之仁

铁甲材官之中,簇拥着的一名文官模样之人此刻走了出来,笑着和童孟道:“童先生果然英武,将此獠翻手之间便收拾了下来”

童孟扭头看了一眼,又扭头回来,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来人余下的话顿时一阵滞然,想不到童孟来了个彻底无视心中破口大骂的古蔺没有了那副相貌高古的古人谦和风度,记下一仇,拿出袖中一方锦帛,嘿嘿笑了一声盯着被一剑制住的蒲鑫

古蔺惬意道:“蒲鑫……你,被免职了”

说着,古蔺一挥手,高声道:“将王仲给我放了”

如此,古蔺挑衅地看了一眼蒲鑫却只见蒲鑫面容平静,眼神古井无波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内容古蔺心中莫名一跳,心虚地哼一声,不再说话

蒲鑫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处瞬间局势翻转的场景,尽管心中有了准备,此刻依旧被惊得有些难受但蒲鑫却出人意料地承受了下来,神情不变,淡然看着

虽说到此刻,蒲鑫依旧为此次敌人的强大而感到惊讶和不解,但既然做了,就不去后悔即便是倒霉地被有监国支持的李由当做了鸡来吓唬猴子,蒲鑫此刻也不觉有什么倒霉透顶怨天尤人的意思

此刻,被一桶水又泼醒的王仲终于从最初的惊慌之中反应了过来大喜过望的王仲很是没有风度欢喜地哭嚎起来

经行蒲鑫身边的时候,王仲是快意地看着蒲鑫被卸了甲胄,取了刀剑王仲胸中只觉得六月含冰一般舒爽,凑近过去,嘲讽道:“啧,左中候老爷,竟然也只能穿身亵衣,连把剑都没有怎么,这般看着我,是不是恨我没有把你嫂子妻女卖去妓寨?”

王仲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料一阵闷响发出

嘭……

啪……

咚……

童孟一拳击在王仲胸腹之间,把毫无还手之力的王仲打得如同熟虾一般弓了身子又是一耳光,王仲身子一阵飞转,摔在地上,半边脸庞肿了一截咚一声掉在地上,又是昏死了过去

没人去管他,这个可怜的又自以为是的家伙如同一个被厌恶的蚊子一般,拍死也就拍死罢了

童孟眯了一眼,用他那特有似女声般的腔调道:“这是中尉署,轮不到内史的人来发话谁也不行”

古蔺郁闷的不行,对于一个王仲,不过蝼蚁般的东西罢了,他毫不在意只是厌恶地一摆手,让人拖出去了事可对于童孟的言辞,他却是头疼得紧童孟不仅是中尉署一干中层的代表人物,是中尉署丞的侄子,这让古蔺既是大恨,又感觉惹不起非常无奈

撇去这些,古蔺一干人回到了中尉署地上而此刻,李由已经浩浩荡荡带着亲信前来接管中尉署了

前任内史史腾便是不用坐在中尉署,也能让一干人俯首帖耳因为史腾德高望重,资历很老,威望很高没谁敢不听招呼

但李由却不得不自己亲自来,亲自和沈舍交割政务

而到了此处中尉署第一天的理由便下达了对蒲鑫“阻挠税收”“殴打税差”“横行跋扈”……等等各色罪名的处罚

免去中尉署左中候,戴罪归家,非明旨不得入朝

被一撸到底的蒲鑫被官秩万石的李由抬手之间免去了左中候的职位,堂堂官秩两千石位比郡守的蒲鑫跌落云端

整个京师震惊了,每个人都不由捏了捏胆子,自己究竟能不能战胜李由每个京师的权贵,那些数量庞大的中间派被李由这雷霆手段惊凉了心思

影响最大的,自然是中尉署和内史官署的一众人了无论是那些自持资格老人负重望的属官,还是自持手中处理政务能力离不开的奸猾老吏每个人都是掂量起了李由的能量,一时间,胡亥以及胡亥麾下赵高、李由等人风光无量

胡亥,似乎正式掌握住了朝政而此刻,咸阳宫外也走出了一人,目标,赫然便是处在西城王侯将相聚集区的蒲府

第五章:营啸一发内争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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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行宫

秦陇之地胡亥控制区闹得欢天喜地,扶苏的这个五月却是安静无比用这个词说来,也的确是恰当

安安稳稳将政落实下去的扶苏除了稳固实力之外就再也没有做出什么挑衅的举动,因为有北疆三十万大秦最精锐的军团支持,扶苏对咸阳那个弟弟穷兵黩武的行为分外看不上眼自然,扶苏此刻也不想拼着两败俱伤弄得大秦国力内耗

致力于自己增长实力的扶苏没有开战,安心搞内政的扶苏尽管对繁琐的政务有些劳神,却并未不耐烦如果要说唯一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和女人有关了

一个女主人从善无回来,而另一个女人则带着五百山越精兵去了秣陵来到晋阳的是太子妃王芙,去秣陵的,便是秣陵长史吕雉,这个在扶苏手下开创女子做官第一例的奇女子

来了一人走去一人的扶苏并没有在后宫上取得什么杰出成果,尽管王芙依旧那本舒雅的模样,可扶苏却瞧出了王芙的不满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温存良久,小别胜欢的小俩口这次才消去了那些芥蒂

但扶苏却是再也不敢见虞姬和殷倾月了

两个如花解语的女子似乎猜到了扶苏的心思,一个个请求回家,却是先一步被赶到晋阳的殷家、虞家长辈断然回绝

没奈何,僵在那里

控制住了大半壁天下的扶苏大体忙碌的就是两件事情一个,施行政,谋划的行政体制还有一个,那便是扩军五万,备战南下

扶苏不可能太过依靠北疆军团,尽管三十万大军十分精锐,而蒙恬也不会有异心但中央弱于地方绝对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扶苏扩军五万,用的军费却过了咸阳的扩军十万两倍的军费差距早就的当然要是一个精兵,故而,扶苏对此十分上心

扶苏知道原先那个时空再过不多久天下就将大乱,扶苏不知道自己来了以后有了多大的变动,但手中实力雄厚总是能够控制住场面的

这五万大军一出来,扶苏便将手头的将领统统下方,青龙营除了留着护卫架子,好的军官种子尽数下放尽管如此,扶苏还是缺少有实战经验的军官

弄得扶苏都有开设军官学校的念头,但扶苏也只能想想罢了,一想到那令人头疼的财政开支,扶苏心下就不由一颤况且,扶苏现在连下百将五百主的军官都没有,到哪里去弄那么多教官?

“走,去城外军营看看”扶苏发了话,轻装简行出城直奔军营

晋阳军营极是庞大,故而,扶苏也没打算全部弄在一起而是分设在了各个地方其中规模最大的,就是原先太原郡郡兵所在的军营

扶苏将晋阳升格为行在,意思就是行朝所在驻地,临时首都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晋阳的行政级别都已经达到了首都层次那么,原先的郡兵自然就没法在设立

见此,扶苏干脆将这里弄成了东大营,将城东这个原先郡兵的营地扩充成了训练军士两万余的兵营

骤然扩军五万,十分考验扶苏的执政能力好在,扶苏文有萧何、曹参、蒯彻武有期泽、李左车、羊牟、伏承、孙甘一干人这些尽管起点很低,以前最高的官位也不过是军侯但一个个都胜在值得信任,天赋极好一应政务上手之后扶苏的压力就大为减轻了下来

此次扩军五万,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花费了扶苏极大的心思不比在雁门时扩军一万,那会扶苏坐拥三郡,尽管看起来实力不大可对三郡的掌握力度都是很强,扶苏的政令能够完整有效地传达到村庄一级

政令贯彻的效果就是征兵招兵工作非常顺利,因为待遇好,他郡都有千里迢迢而来者那次招兵,也是扶苏检验手下立三班六曹的一次大集合

事实证明,有了一套完整有效行政班子后,扶苏招兵扩军的效率远远过前时

此次扶苏地盘扩大,从三郡转为天下尽管实际愿意服从晋阳行在政令的只有十四郡,可急剧扩大的版图依旧带给了扶苏许多问题

其中,雁门政和帝国原版旧体制的冲突尤为明显

此次扶苏扩军,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南征需要同时,也有检验扶苏雁门政和帝国旧体制磨合效果的一次尝试

这一试,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扶苏去了城东大营,而城东大营却出来了一名校尉模样的人,目标直奔晋阳行在

这名校尉浓眉大眼,相貌粗狂生得也是粗壮,可语调却带有南国味道赫然便是孙甘,也就是军编练后由军侯升官成了校尉的孙二杆子

孙甘此番从城东大营出来,不是为了打马游街,而是为军需去了若是在雁门时,这点小事并不能难住孙甘

为何?

雁门善无是扶苏所在,扶苏直辖的三班六曹自然也在有形无形之中高出那么半格故而,善无那次扩军,六曹都能管住军中但有需求,报上去就是了

但此番在晋阳,却是没有三班六曹了而扶苏的行朝之中,也没有六曹,只有三公九卿你便是去要军粮,找谁去?

孙甘倒是想去找萧何,可萧何而今忙得脚不沾地,几次扑上去都没找到

按照国朝规制,军中事物,自然是由太尉府管辖的但行朝班子里,三公九卿实际上是不完整的丞相府随着李斯一并跑到三川郡了,御史大夫府却在咸阳至于太尉府,有是有,可自始皇以降,这都是虚设的

六曹没有,太尉也没有孙甘只好去找扶苏,找监国殿下的幕僚班子处理

于是名义上的朝廷反而不如扶苏的幕僚班子管用,晋阳的各个官署是沦落到了尴尬境地

如此怪异的现象让人瞠目,思维灵敏的人都预测着,晋阳只怕要掀起一场变革了

入城之后的孙甘到了监国府,却依旧没有见到扶苏,一问,却是去了军营

第五章:营啸一发内争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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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东大营

扶苏是轻装简行,也没有提前通知,一路数十人就这般出了城,直奔城东大营

此刻城外,寨墙高耸,环绕数里,警卫严密的便是城东大营了扶苏没有搞步辇那一套,直接骑着胯下骏马便呼啦啦地冲向大门

却不料,因为没有预告,这般冲过去的结果便是营门前一桩桩拒马立起来时远观不显,带突发时,一队队军士推出拒马,持枪列队拦了下来

扶苏对护卫身边的伏承点点头,一边也放缓了马

“营门官是何人,来见我”伏承气势不小,宝马亮甲立于营门前,对着营门高喝

不多时,一个个子颇为矮小,眉清目秀的军官按剑走下来一见来人,顿时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此人,竟然是桑梓寻

桑梓寻一见是伏承,连连对营门军士道:“快快放行,来人是监国哥哥”

扶苏一边看着,也想不到在营门这边值守的竟然会是一个女军官纵马而来,带凑近了,扶苏也不在马上摆酷,而是翻身下马,将缰绳给了身旁亲卫,对桑梓寻道:“你不是在训练你的骑军吗?怎么又发配成了营门官?”

四大豪族覆灭后,扶苏对这个在事件中扮演着特别角色的桑梓寻颇为欣赏于是便钦点入了军中,因为这小丫头骑术绝,驯马之上手段非凡扶苏便让其做了一个百将挂官大夫军功爵,同时负责军中骑军的训练课程

而平常,对这个身世凄惨的也颇为照顾便认作了干妹妹,以兄妹相称

桑梓寻一听这话,顿时苦了脸:“梓寻倒是想继续训练,可今日营中有急,我也不得不带着骑军在营门值守”

扶苏闻言,脸色一变,道:“怎么回事?营中有急,连你们训练之中的骑军都要拿出来看门?”

桑梓寻性子聪慧,当下便详细解释起来

原来,兵训练,又是人数众多达五万之巨的军训练每日需要的粮米、果蔬、军服,铠甲以及每日训练磨损的甲胄,兵器都是耗费巨大

故而,这军训练实际上是一个砸钱的活计扶苏当然不会压着军费不给,那是自己给自己打脸

但当扶苏雁门政和帝国旧制冲突后,引发的混乱让军营的补给竟然找不到地方了前期在兵还未召集完全的时候,这种情况尚未凸显出来,一切也都在控制之中

但随着人数的越来越多,直至五万人完全召集时,问题爆发了

昨日深夜,有士卒因为受不了军训练的严苛残酷,生出了想要逃走的念头结果,却被领头的伍长给发现了伍长自然不许,于是一番劝诫告诉他要珍惜这个机会

但那士卒竟是个消息颇为灵通的,说军中补给已经跟不上了而且咸阳的大军打了过来,扶苏灭亡就在咫尺之间

那伍长当然是瞬时变色,就要过去擒拿可那士卒竟然是隐藏了武艺的,反倒是制服了伍长打斗的动作吸引了同一伍的士卒,为了逃走,这士卒在营中大叫大喝,一面喊着咸阳杀过来了,一面想要杀出去

因为他们这一营就是在军营最外围,逃脱并不是不可能这般大叫大喝,又是军营之中深夜寂静之处

发生这种状况,自然让其余营帐中军士受到了惊吓大叫大喝如同传染病一般迅蔓延起来,如此情境,霎时间就爆发了营啸

古代军队,军营之中规矩森严,军纪十分严格莫说高声叫喊,便是说话造谣生事都会被立马带出去斩掉那伍长还算心性好的,劝了,若是碰上严苛的,当场斩杀都可能

军营是肃杀之地,传统军规有“十七条五十四斩”别以为从军是怎的诗情画意的玩意,当兵,实际上干的就是拿钱拼命的活计,可以说是提心吊胆活着

故而,积年累月下来,期间军士的心理压力该有多大?如在明时,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种情况下,爆发营啸只要一个火种点燃即可

扶苏的军当然没有那么多黑暗面,老兵欺负兵或许有,但拉帮结派明争暗斗却是被扶苏严查死办的事情

但扶苏的军纪,绝对是十分严苛的故而,军入伍,有不少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心理压力一直都是压抑着,并没能得到有效的释放

再说,大秦以前训练军队就是这般扶苏想要改革,也没个入手的法子只能沿用以前的办法,以大秦严苛的律法,军中法度自然只有加严苛

这样的情况下,扶苏来时,恰巧遇到的是刚刚平定下来的营啸

“为何没有人通知我?”扶苏盯着伏承,眼神凌厉

伏承顿时大拜而下,额上流汗,道:“殿下,特科并未收到消息”

一边的桑梓寻十分伶俐,此刻道:“监国哥哥,军营一直处在封锁之中及至此时,也刚刚平静下来,想必军报已经发到了监国府中”

扶苏脸色好了一点,果然,不多久马蹄声急便有监国府的卫士将急报给了扶苏

扶苏也未拆开急报,而是直接进入了军营内

此刻,匆匆来迟的李左车带着一干将佐老老实实走过来,迎接

“末将李左车,拜见监国殿下”李左车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将近一天不眠不休高强度地处理营啸,这让李左车的精神头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末将拜见监国殿下……”又是一众将佐行礼

扶苏摆摆手,不想在这虚礼上浪费时间:“免礼,进大帐,我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扶苏扬起手中那封没有拆开的急报

东大营帅帐

扶苏端坐正中,自李左车以降都是恭敬坐在下首

“此次营啸,究竟所谓何事?”扶苏目光扫视众将佐

众将佐闷声不言,李左车的神情有些尴尬这些将佐对扶苏当然是服气的,扶苏南征北战尽管三十不到却已经功勋卓著但对李左车,就不那么客气了

李左车尽管是东大营训练军的主官,但因为资历太浅,以至于一直以来威望不高

“回禀殿下,是咸阳细作所为,现已招供其一应罪行”李左车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众将佐,还是站出来回答了

此刻的扶苏显然火气不小,第一个出来回话,只怕会挨一顿大骂这祸事,李左车决断自己承担他是主官,有这权力,就当有此担当

接着,李左车便将那小卒散步谣言动摇军心,最终被发现相争斗,最后引发营啸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好在,这两万人都是近编练的并没有什么固有顽疾,军中关系也相对单纯营啸爆发后,尽管发生了不小骚乱,却万幸没有爆发自己人砍自己的人惨剧,也就损失了些许器材最后,一清点,死伤的人倒是不多,只百余人

“细作”扶苏没有发怒李左车和桑梓寻的话语有些差别,但大体都是一样的至于那员细作,倒不是主要这年头细作并不是个有前途的事情,除了扶苏各方都不重视

此次的关键,是在那小卒挑动的事情之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真有其事营啸哪里这么容易爆发?

“军需供给,是谁负责?”扶苏一句话问到了核心之上

李左车脸上有些尴尬,道:“是孙二杆子”

扶苏脸上一愣,下意识道:“怎么是他?”

的确,孙甘勇武出名,是个实打实的武夫你说这样的人是一个训练重甲材官,或者重甲骑军的人都相信可一想到孙甘成了脑肥肠满大腹便便的军需官,扶苏一想想就觉得搞笑

这谁出的馊主意?

李左车面上尴尬,但心中却是爽快这可不是他的主意,是迫于将佐压力才不得已将军需官的事情丢到孙甘身上的众将佐看不上李左车这么个毛孩子,于是一致蹑窜着孙甘去当军需官实际上就是想分权

扶苏一拍桌案:“胡闹”

这下,扶苏算是明白了为何东大营会成这副模样让莽撞的孙二杆子和一干奸猾老吏打交道,这哪里行得通?只怕说着说着孙甘就能打起来,那炮筒子脾气,根本就不是做这种繁琐、复杂事情的料子

“谁提出来的,谁滚蛋”扶苏破天荒地出了脏话,顺着李左车视线,一名公大夫模样的军官面色苍白地走出了军营

“孙甘到哪里去了?”扶苏目光扫视全场,哪里有孙二杆子那副粗狂面孔在?

李左车这却是惊奇了,道:“殿下,孙甘将军是去找殿下汇报军情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应刚落,帐外脚步声起,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殿下,俺老孙来迟了快放俺老孙进来罢”

说着,还有孙甘对门口亲卫的解释声

“放他进来”扶苏敲敲桌案,下了命令

不多时,面容粗狂带着憨笑的孙甘便走了进来一路上,恰好看到那名面色苍白的将佐见此,面粗心细的孙甘加老实起来

孙甘一进帅帐,登时大拜而下,憨憨道:“殿下,末将有罪”

扶苏闻言一滞然,原本满腔的话语凝在胸间,吐露不得闷闷看着老实伏地的孙甘,人家自己一上来就这么低姿态,自己总不好再打下板子了

烦闷地一摆手,扶苏道:“说罢,此次为何会出现断粮的谣言?”

说着,扶苏丢出一封材料上面特科,绝密四字

李左车和孙甘凑到一起打开这封文件,越看,越是冷汗淋漓里面,赫然是特科人员收集到的,关于军中不稳,流言四起的情报

第六章:营啸始由兵将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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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你们能够处理好(W)”扶苏表情透着失望:“却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李左车和孙甘等人齐齐伏在地上:“末将知罪”

扶苏心中有些沉重,不知道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敌人蓄意而为在朝政交替的关键时刻,竟然有人能在军营之中引发一场营啸

好在军结构单纯,没有那些军中陋习,不然,一旦平日积累的矛盾和怒火在一瞬间爆发只怕扶苏到时候损失就得用惨重来形容了

“损失了哪些,说罢”扶苏这般一想,也不禁兴趣索然起来,一挥手,转到损失的问题之上

“营啸之中,伤者六十七人,亡者四十七人因为发现及时,军中并未爆发大规模的自相残杀,故而,损失并不大其余钱粮损毁,约莫在三十余万钱左右”李左车将数字一一道出,显然对此十分了解

扶苏也松了口气,这损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扶苏又详细问了此次营啸的其余情况,得到回答后,扶苏留下了李左车、孙甘、伏承三人

“此次营啸,我有一部分责任”扶苏前头骂了人,此刻却是坦诚地承认了错误

伏承、李左车以及孙甘听了却是颜色大变,齐齐拜倒在地:“君辱臣死,殿下无错,是臣下没有用心,这才惹了如此大祸”

扶苏挥挥手,不可置否也没有反对,道:“以后,孙甘你安心在校场上做你的训练之事至于李左车,你统揽全局,将后勤做好”

扶苏这话,算是再一次立顶了李左车毕竟,李左车在东大营没干好,让扶苏脸上也不大好感此刻给与强力支持,也等于是再给李左车一次机会,也是借机敲打那些将佐当然,要是李左车还不行,扶苏就要彻底换将细查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李左车礼数周全又是大拜而下,感恩的话说了一堆

扶苏淡然应下,道:“去校场”

校场便是军中训练使用最频繁的场地,占地极其广阔横竖近千步,莫说两万人,便是五万人也能顺利训练

扶苏轻装简行,带着一干将佐以及凑过来的小丫头桑梓寻去了校场许是得了李左车授意,一路上桑梓寻叽叽喳喳说了不少军营之中的趣事

勾得扶苏也是笑声连连,心情好了不少

到了校场,扶苏没有来什么盛大仪式,而是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军中演练阻止了李左车和孙甘的跟随,挥退了一干将佐,扶苏在校场边缘走着,仔细观看军中演练的情况

较扶苏上次而言,这些兵丁自然是演练比往常熟悉了不少但因为作业一场营啸,军士大多浑浑噩噩,惊吓过后状态很是糟糕

扶苏看的直皱眉头,对伏承道:“你去挑几个寻常军士,问问他们一天都是怎么过的”

“梓寻,你去帮忙把”扶苏支应开了周遭几人,着了一身寻常甲胄,步入了军中

扶苏假意装作寻常小军官,走到了一堆休息的士卒中间此刻,恰好一个身材雄壮的士卒抬了一桶水过来,扶苏一路行来,忙的也未有喝口水,见这水质清洌,顿时起了馋心

戎煜是千里迢迢从雁门郡跑到晋阳来当的兵,也非是汉人,而是楼烦人但作为马背民族精于骑射的楼烦人,戎煜却喜欢上了万骑难撼千人之阵的材官

故而,当第一次招兵没选上时,听闻此次晋阳扩军五万戎煜便拜别了族中长辈,骑着胯下心爱的骏马到了晋阳,又狠心将自家的骏马献给了军,自己却成了一名材官

按照扶苏军中待遇,骑卒因为技术含量和作战成本要远高出材官,所以对骑卒的重视是很大的在待遇上,也优先向骑卒倾斜

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有人明明资质优秀却放着骑卒不当去当两条腿走路的材官这不由引起了孙甘的注意

最后,孙甘认为戎煜是个诚挚孩子,于是便将那马原物放还,还特地给戎煜办了入伍手续

戎煜这草原来的勇士着实对人际关系没啥天赋,除了笑呵呵地接下骏马,郑重道了谢就将此事忘了不然,若是一个善于攀附之人得了这关系,少不得已经有了五百主之职

但而今的戎煜,依旧是一个什长

戎煜见这一袭教官服饰的年轻人盯着水发愣,知道许是走迷了的教官渴了对此,他也有过经验这校场宽广千步,人员数万走迷的事情也有过不少,毕竟两万人在哪里站着,你进去转悠一圈说不得就晕了

但最后随着对校场越来越熟悉,这事情也就少了

今日见了,戎煜也没得置之不理的意思脸上起了和善的笑容,戎煜取了一个干净的陶碗,勺了一碗水,起身递了过去:“教官,渴了?要是不嫌弃,这可有碗水”

扶苏认真看了一眼戎煜的面容,道了声谢,接了这水也没觉得什么脏不脏的,许是渴极了,一饮而尽

扶苏喝了这水,也觉得不那么渴了,一拱手道:“谢了,这走了半天,可算是喝上一碗水了”

戎煜爽气地摆摆手,道:“这还有些吃食,教官可要来点?”

扶苏笑着点头,也觉得这会是个接地气的好时候,点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这十人的小圈子顿时扩大了一点,让了个位置,给扶苏做了下来这校场地上都是青石铺就,工程质量很是良好大秦以法度强国,在建筑工程之上表现很是优异

扶苏坐在地上,摸着青石板砖,感受着凉意,道:“在下姓苏名扶,是西面大营过来交流的敢问校尉贵姓?”

戎煜一摸脑袋,显得有些腼腆,道:“不敢不敢小的一个什长,哪里是什么校尉咱们校尉,可是孙甘孙将军小人蒙教官看得起,可不敢托大免贵姓戎,单名一个煜字这还是当初来的齐地大先生给去的名字”

姓戎?当初倒是有个犬戎族,这看起来,还是个异族人扶苏心中些微有点涟漪,不过稍带便释然大唐盛极而衰固然是安禄山之变失了元气,可究其根底,也是大唐对胡人过度信任,以及中央衰微而得来的这三晋之地,原本还不是大秦的,现在不也都是秦人吗?

扶苏这般一想,便道:“戎什长是楼烦人,楼烦人为国征战北疆多有功勋而今一并入了大秦治下,也就是秦人可莫要有什么隔阂”

第六章:营啸始由兵将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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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这番话顿时让戎煜腰杆一阵挺直,一直以来,尽管曾经有过校尉孙甘的青睐但生性憨直的戎煜却只是闷头苦练,尽管手下第七什是所在曲成绩最优秀的一个却一直因为自己是楼烦人,担心被歧视,这才弄得既是骄傲又是敏感自卑

扶苏没说这话之前,谁也没有从这里点拨过戎煜经了扶苏这么一说,戎煜顿时就有了道理通透,腰杆挺直的感觉

扶苏的身份是教官,头上的发结和甲胄的样式也显示这是至少公大夫才有的军功爵大秦崇尚军功爵,不仅因为这是财富、权力的象征,也因为军功爵在扶苏阵营之中是被当做军衔使用的低阶军功爵对高阶军功爵的将士要保持尊敬,这是被众将士集体认可的事情

故而,扶苏这话,那权威性是很有保障的这可是至少公大夫的人说的话啊,公大夫,就是军侯级别的人了他一个上造什长,有什么理由不信服扶苏说的话?

至于周遭的将士,是一副赞同的模样

这年头的知识分子绝对是国宝级的人物,一千个人里头,都未必能找到一个知识分子故而,扶苏这番见识深刻的话一说出来再加上扶苏不自然流露的气势,以及那份子气度,谁敢不信服?

众人看向扶苏的模样都是变了颜色,这自然是尊敬敬服的意思心中对戎煜的观感,也由此大变,这却是减弱了不少民族歧视的意味了

“坐,都坐今日我游逛至此,能够见到诸位也是一番缘分坐,莫要拘束说来,还是我有求于你们呢”扶苏这话一出,众人也纷纷是轻松了不少

的确,扶苏这么说,有求于他们自然,这原本仰视的心态就要浅了一些,神态也自然平和了不少

戎煜当即应下,道:“有甚么求不求的,苏教官你是大夫的功爵,如此了得人物,肯与我们小兵说话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戎煜这么说即是表达心意,也有敲打那些小兵崽子的意思莫要真以为扶苏说有求于他们就尾巴翘了起来,人家可是至少公大夫军功爵的了得人物

扶苏摆摆手,示意戎煜不要继续说下去

戎煜十分顺从地重做了下来,对这个初识不久的教官表现得很是敬服

扶苏脸上神情拿捏非常,既不叫你觉得不受重视,也不会认为这笑容气度损了风度偏生见了,还是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模样

看着众将士,扶苏道:“在下苏扶,是西大营来交流的教官近日,听闻你们昨夜都发了营啸为了找出一套预防的法子,故而,苏某有些话,想问问众位”

众将士齐声道:“请苏教官训示”

扶苏笑着摆摆手,道:“不用这么正式,我可是求问与诸位,何必这般生分了”

军人都是血性爽直的汉子,见此,也纷纷轻笑,一时间,原本有些生硬的气氛顿时由凝滞走向流动,非常顺畅

“教官有甚要问的,我们定然掏心窝子都说出来”戎煜的话代表了所有人的意思,众人都是纷纷点头

“苏某第一个问题,诸位,为何要来从军?”说到这个问题,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发闷

戎煜见此,率先道:“戎煜从军,就是想要看看万骑撼动不得的材官是怎么个威武模样”

“还有”戎煜摸摸脑袋,憨笑道:“在雁门时,小人便听说了扶苏殿下对当兵的,厚道平日军饷,从未克扣便是战死了,不仅管烧埋,也管一家子老小碰上这么好的殿下,当然要赶紧来了不然……”

说着,后面戎煜嘿嘿一笑帝国的财政一直以来都是困难,百万大军看似风光,可不少不重要的军队黑暗面已经迅扩大,军饷被贪墨,被克扣甚至不发的事情时有发生若不是扶苏强力整顿,只怕也会迅败坏下去

扶苏一笑,目光扫视向其余人

说来也让众将士心中纳闷,这个苏教官和和气气,待人如沐春风的样子怎么面对他时,却是下意识感到一座山压过来一般,说话都不利索

好在,有了带头的戎煜开口第二个开口的压力就要小了许多,道:“苏教官,小人是云中人家中有个堂哥,便是从军到了殿下麾下小的这才知道了殿下军饷丰厚,待将士好,小人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便也来殿下军中,图个封侯军功”

说着,这个小兵一副憧憬的模样

封侯军功,其他人听了,轻轻笑了起来这小兵顿时面色涨红,呐呐说不出话

此刻扶苏摆摆手,周遭顿时一静小兵还以为扶苏也要嘲弄,顿时羞愧得头脑埋在地上

扶苏却是轻轻抚掌,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着封侯拜相的大秦男儿,不是合格的大秦男儿”

“我且问你,你可是大秦士兵可是大秦男儿?”扶苏目光投注到这小兵身上

空气似乎徒然凝滞,那小兵胸口如风箱一般,面色憋红,高声大喝道:“是”

扶苏拍拍这小卒的肩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翳”王翳大声回答

扶苏看着眼前这个身体稍显单薄,带着秦地口音的将士,骇了一跳难道这厮就是最后领着汉军骑军追杀项羽的那人?

扶苏不由看了看这厮这副单薄的小身板,心中嘀嘀咕咕,这就是历史上追杀项羽,直到项羽乌江自刎的那员汉将?

能追杀了项羽,也算是历史上留名的一号就是不知道自己这小蝴蝶来了,他还能不能由一个小兵成长为追杀项羽的汉将

心中嘀咕,扶苏面上如常,很是勉励了一番

此刻,扶苏又问了周遭将士的日常训练情况扶苏居于九重之内,对基层军士的情况只能通过模式化的案牍来了解但欺上不瞒下是中国几千年来的顽疾,扶苏不认为大秦就没有这玩意对军士的情况,总要有第一手资料才好

扶苏麾下的军纪极是严厉,按说平日若是有人问,未必会说可昨夜一场营啸让众将士心中积压情绪都急剧地想倾述出来

而今有了一个倾听的人,又是军中中高级将领不违反军纪可以倾述,当然要好生说说

扶苏安静地听着,此番沟通很是顺畅,扶苏了解的情况十分直观,也很是真实当然,少不得有军士们的个人主观情绪在内但这些情绪何尝不是第一手材料?

通过此次倾听,扶苏也算是了解到了为何营啸会发生,而营啸发生后又没有酿成惨烈灾祸心中十足庆幸,同时也下定决心改变而今这种混乱情况

说起营啸,便不得不说起军中严苛的军纪扶苏按照后世兵训练的程序,从营房到队列,站姿,长跑,甚至半夜紧急集合这些都是一股脑搬到了军营之中

除了半夜紧急集合因为古代营养普遍缺乏因此搁浅外,其他的作训效果都是不差而这次军召集的苗子都还不错,可塑性也是蛮好故而,军训练一月之后,初步的军人模样也都出来了

但这样的代价就是显得十分压抑的军营气氛早晨起来,以最快的度穿好衣服,洗好脸,整理好营房将被子,鞋子以及盔甲,武器一个个都是摆放齐整

因为随时都有军法官会来严查,尽管一开始大部分将佐对此不以为然,可扶苏一力坚持之下,也的确让军中有了一股子清之风,最后渐渐变成了成规

出了营房,便是以百将为单位迅集合训练最后一个个曲训练阵列,两万余人,十余个曲三个部,互相之间的竞争若是输了,可是会影响官位的

故而,训练是十分严格的可以说,军中基本上,吃了以后就是短时间的休息,然后训练,训练完毕再吃饭,休息过后再训练一日两练,三次休息,一晚上的睡眠然后,便是一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

这样严苛又不近人情的训练让不少将佐对此是心中惴惴,毕竟大秦军队严苛,也不是这么死命地操练啊但扶苏是发话了的,军中两倍于咸阳的军费,不是用来养一群米虫的训练,不死命地练,难道要他在战场上送死?

故而,对军士而言,单调严苛的训练任务之后,最值得开怀的就是这厚道充足的补给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精米、细面,这个管够能吃多少吃多少,而且菜也是咸的,军中盐是不缺的

至于菜,或许不丰盛,但比起一般的小老百姓是不错的了,重要的是,扶苏全力保证这五万大军,三五天能够吃上一顿荤腥

士卒剧烈运动后面就是大额的体力消耗,这需要充足的食物保证光吃米饭,光吃几个绿色的菜,那是不够的时常有荤腥,那才能有力气

故而,尽管单调严苛的训练任务很是磨人,很是让人难以忍受,甚至产生了当逃兵的可耻想法但一想到这么好的伙食,还是压抑住胸中所有的情绪,罢了,忍忍

但没想到,五万人的补给似乎压垮朝廷了谣言的四处传播在一个无名小卒胆大妄为的行动上得到了点燃,瞬间,点爆了此次军中所有挤压的负面情绪

说到底,此次营啸是军中全体将士负面情绪的一次爆发

到了此时,扶苏才算真正明白了营啸的始终因果,而此刻,伏承和桑梓寻也已经带着几个小卒过来了

一眼看到扶苏坐在小兵之中,惊奇的瞪圆了双眼

第七章:蹴鞠图得军国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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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摆摆手手示意伏承和桑梓寻不要声张,又一挥手,让两人带着一队士卒一起围着做了下来

没有理会两个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担心的人,扶苏的目光又停留在了被伏承挑选而来的十名普通士卒伏承久居扶苏身边,当然很能理会扶苏的意思

故而,在得了桑梓寻指引后拿着青龙营标识的特科科员便寻来了十名很是普通的士卒

初始,来的小兵看着扶苏的发结,盔甲上的样式,以及言语谈吐知道这是一个高级军官都很是紧张,小心翼翼

但在扶苏出色的口才和控制谈话节奏的强能力上,十来个兵丁都是渐渐放松了起来见几人放下了小心,扶苏便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很琐细,比如为什么当兵觉得军营之中如何,军营的伙食如何,还有,能不能忍得住军营之中的枯燥烦闷甚至具体详细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干些什么

扶苏这些问话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随着扶苏抽丝剥茧地寻出了那些有价值的消息伏承和桑梓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多谢诸位了,苏某今日问了这么多问题,能得以解惑,委实有劳诸位梓寻,去杀十头羊,备足酒肉我要犒赏这些军士”扶苏看向桑梓寻

这时候,原本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桑梓寻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模样隽秀的桑梓寻一袭甲胄在身,没了那年幼柔弱的模样,反倒是在甲胄相衬之下有了几分英武之姿看起来,颇为干练爽利很有些女中豪杰的模样

扶苏心中大为感叹萝莉养成不易,笑眯眯地让桑梓寻过去准备了

一众将卒看着桑梓寻离去的背影,都是愣愣看着有道是军中呆一年,母猪赛貂蝉何况是桑梓寻这般可爱隽秀的小萝莉?但这些大头兵都是知道这桑梓寻背景极深,而且一身好武艺,寻常四五人近不得身马战之上,是彪悍是军中有名的小母虎,就是不知道这名教官是何人物,竟然连校尉都指使不动的桑百将对其如此服帖

“来人,与我寻一猪尿泡来”扶苏将这任务丢给了戎煜

又对王翳道:“给我寻一处草地校场,我要炮制一处作训之地”

王翳有些发懵,校场这种训练场地,莫说他一个小兵,便是军侯来了也不能指着这一块校场就变用途啊伏承走了过来,拍拍王翳的肩膀,道:“你就说是桑娘子说的,便是孙甘来了,也无事”

王翳心中晃悠,将信将疑地照着扶苏的指示找到了一处空的草地,一路上,伏承押后跟着,他们征用了草地之后,竟然真的没有军中执法官来驱逐王翳心中惴惴,看着扶苏的举动,莫名地安心起来

扶苏带着人到了草地,走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不错,扶苏就是要复制后世令男儿沸腾的足球

在扶苏的印象中,足球的历史很是悠久,在中国,便有蹴鞠而早在中世纪以前的罗马,这项运动便已经有了雏形听说希腊人和罗马人在中世纪以前就已经从事一种足球游戏了他们在一个长方形场地上,将球放在中间的白线上,用脚把球踢滚到对方场地上,当时称这种游戏为“哈巴斯托姆”

后世现代比赛场地是长方形的,长度90—120米,宽度45—90米,球门高2.44米,宽7.32米,足球用皮革或其他适料制成,圆周不长于70厘米不短于68厘米,比赛时间为上下半场,每半场45分钟(计:90分钟)中场休息不过15分钟,三名裁判员和场地第四官员

扶苏当然没有公制在秦朝推广这些标准,所谓规则,实际上也是人来定的扶苏而今穿越到了大秦,总不能再去亦步亦趋转了一圈,扶苏便将足球场的规制设定下来

首先球场是长方形,长八十步,宽五十步按照秦制,一尺为0.232米,一秦步为六秦尺=1.392米,一秦里为三百步=417.6米也就是说,扶苏的球场换算成公制,便是长约莫112米,宽约莫七十米

“梓寻,你用石灰粉,将这此处给我花一个长八十步,宽五十步的方形场地来”扶苏如是对桑梓寻道

桑梓寻听了扶苏说的,立马便找了几桶石灰粉,上了胯下胭脂马,一溜烟地朝着扶苏所指的场地撒欢地跑了起来

胭脂马极有灵性,加上桑梓寻是个天生的骑手故而,稍待,一个长八十步,宽五十步的足球场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而此刻,戎煜已经找了十来个猪尿泡过来扶苏又现场找了几个军中匠人过来,寻了一些马毛牛毛等动物毛发填充进去不多时,老匠人也来来

几人老匠人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对扶苏道:“这位将军,可是要制作鞠?”

“鞠?”扶苏一愣神,心想蹴鞠不是唐宋才流行起来的吗?怎么这会就有人知道了,点点头,扶苏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工匠,道:”不错,苏某想要做一个皮球,以供军中所用三位老先生会做?”

听了扶苏这老先生三字,三名老匠人都是既激动,又惶恐,连声道了不敢,扶苏又事摆手几人这才一齐推出了一名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老匠人,道:“田老曾是临淄的匠人”

这老匠人身材颇为高大,见了扶苏,竟然颇有礼数地行了礼,脸上流露出缅怀的色彩,道:“小老儿年少曾经痴迷蹴鞠,也学了一手做鞠的手艺将军若是想要,小老儿随时都能做出来”

说着,指着那猪尿泡做成的球骄傲道:“比这个好”

扶苏笑笑,对此并未在意,而是道:“你们若能做出我喜用的,头功者赏金百斤,其余每人,钱一千如此,可有信心?”

三名老工匠头一次觉得受到了重视,颤颤巍巍大拜而下,道:“吾等,定能做出好的鞠”

扶苏看着这猪尿泡做成的足球,在一边颠了起来这猪尿泡做的球尽管是实心的,颇为沉重,没有多少弹力但在扶苏脚下,却犹如有了生命

两脚飞舞,皮球在脚上跳跃如鱼龙身前身后,皮球流转,竟然如有了灵气一般,一点也没有停滞掉落稍待,扶苏将皮球颠上一个合适的高度,右脚猛然用力,一个大力抽射,皮球如巨型弩箭一般激射而去,嘭一声,孙甘双手接下皮球,脚下一顿,身子退了三步看着扶苏摆弄足球,心中怪异无比

第七章:蹴鞠图得军国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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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南宫嫣然V5(W)回秦又来一了一个茂才公】

扶苏竟然有如此一手好的蹴鞠技艺?但这可是军中严肃之地,扶苏是知兵之人,怎么会将如此嬉戏之艺带到军中来?

扶苏或许不知道蹴鞠在先秦已经有了,但对此,孙甘却是和李左车闲谈之时有过了解知道临淄那富庶之地曾经蹴鞠兴盛

说来,蹴鞠两字在苏秦口下已经有了记载

蹴最早载于《史记?苏秦列传》,苏秦游说齐宣王时形容临苗:“临苗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竿、鼓瑟、蹋鞠者”蹴鞠又名“蹋鞠”、“蹴球”、“蹴圆”、“筑球”、“踢圆”等,“蹴”即用脚踢,“鞠”系皮制的球,“蹴鞠”就是用脚踢球,它是中国一项古老的体育运动,有直接对抗、间接对抗和白打三种形式

秦统一六国后,蹴鞠运动一度沉寂西汉建立后,又复兴盛汉朝人把蹴鞠视为“治国习武”之道,不仅在军队中广泛展开,而且在宫廷贵族中普遍流行

说来,这事情还和刘季有关泗水郡地靠齐地,蹴鞠之风也有盛行刘季的老子刘太公在刘邦发家成了皇帝之后,便被接到了长安,锦衣华服,美色美酒要什么好吃好玩的便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但刘太公对此并不乐意,最后刘邦想了个法子,将蹴鞠之艺带入宫廷,让一干宫廷侍卫陪同刘太公玩耍最后刘太公乐此不疲,极是满意

而到了最后,在汉朝蹴鞠便成了军中技艺

扶苏对足球了解不多,只知道唐宋时期这玩意十分盛行却不知道蹴鞠在汉军之中已经有了应用当然,这汉军要数十数百年后了

扶苏一球打得孙甘后退三步,众将士都是目瞪口呆对扶苏手底下的功夫就此多了一份敬畏,扶苏这本事,可当真了得得紧啊须知这孙甘在军营之中,便是以武艺高强,厮杀悍勇威名的勇将便是这么一个人,在扶苏一个蹴鞠的疾射之下竟然退了三步

孙甘一脸地讨好地看着扶苏,但旋即又看到了伏承和桑梓寻的眼色心想扶苏这显然是不想说破自己的身份,如此,孙甘便换上了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道:“将军的蹴鞠之艺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才那若是换成一干长枪,孙甘许是就要败亡在此罢”

扶苏不管这个奸猾老卒,而是转过身,对身边聚集的军士道:“你们可会这蹴鞠?”

孙甘笑着站在扶苏身后,一点也没有被无视的恼怒心中却是嘀咕,扶苏这难道是要腐蚀军营吗?尽管他对蹴鞠不甚了解,可也知道这是富家子弟,王子皇孙喜好的东西

扶苏这么做,难道想打造一批纨绔子弟不成?

众将士可没管孙甘这校尉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是摇头

此刻,扶苏已经桑梓寻口中得知了临淄曾经有过蹴鞠这项民间运动于是让桑梓寻演绎了一番,但众将士看着桑梓寻花哨灵巧的动作,都是摸不着头脑戎煜是直言,道:“这东西舞起来倒是好看得紧,可小人从军杀敌,要这好看无用之物作甚?”

扶苏摆摆手,此刻那三个匠人已经将制作好的皮球送了过来扶苏摸了摸这皮革缝制,内部鼓鼓的皮球,倒是比猪尿泡多了弹性道:“戎煜,你领十人上那片草地去”

戎煜躬身领命,带着所部什余下九人上了校场

扶苏对左右亲卫扫视一眼,算上他自己和伏承、桑梓寻以及六名亲卫,显然不够十人扶苏目光在孙甘身上扫视一阵,道:“你可会蹴鞠?”

孙甘拼命点头

“好,就你了我看你那一球接的不错,便去当守门员”扶苏淡然下了分配

孙甘面上发红,呼哧呼哧地哼着,随即颓然去了足球场的门上扶苏那一球踢得尽管势大力沉,可孙甘又不是泥捏的,哪里那么娇弱会被踢得连退三步脚下明明先是一顿,后来见了扶苏,以为扶苏要彰显武力,故而十分配合地连退了三步

却不想,扶苏一早就看破,于是孙甘马匹拍在了马蹄上,被迫去继续发扬接球精神

扶苏对自己一方有了详细分配,前锋、中锋、中卫、后卫、守门员虽说少了两人,却是条理分明,显然很是有过研究而另一边,戎煜带着麾下士卒,竟然十分严肃地摆了一个军中阵列,密密实实地,全都挤到了一块

扶苏顿时连连摇头,所幸将原本记着的长篇大乱略去,只说了一条:球在脚下,自由传递,手不得触,进门者得分

戎煜听明白了,却依旧严严实实地摆着军阵

扶苏笑笑,脚下一动,带球飞向前跑去明着冲向戎煜阵列,戎煜顿时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

扶苏冲的越近,站着不动的戎煜也越是严肃对待,十个人严严实实地将扶苏的路子封住但将近时,扶苏却是脚下一动,也不带球过人,脚下朝着右方一个横传,桑梓寻高兴地接了下来戎煜顿时傻眼了,急急忙忙带着余下九人过去围堵桑梓寻

可扶苏此刻已经将近禁区,在戎煜阵列一散之下便冲到了禁区左近桑梓寻见十人围堵而来,大叫着一脚传向左边伏承脚下伏承何其伶俐,又是飞快传向扶苏

扶苏一脚踩住停滞在脚下的皮球,对着毫不气馁冲过来的一干将卒,道:“蹴鞠第一课,记住,要懂得动脑子,要懂得配合队友”

说着,踩着皮球一颠,求到中空,横身飞踢,飞入球门而去,不知所踪

重摆放的时候,戎煜显然聪明了许多十人分开,也派了一人去当那个守门员学着扶苏,将十人散在球场各处,不再死板地集聚在一起

但扶苏麾下显然水平高,尽管以前并未玩过蹴鞠,可在扶苏的指点之下,水平上升颇为迅不多时,左晃右突,传接配合密切的扶苏带领下又入一球

再一次开始,扶苏却突然选择离去,顺带还把桑梓寻给扯了下来余下的八人靠着自己了解到的技巧,向不屈不挠的戎煜发起进攻此次,戎煜一队人的技巧已经好了许多而且当兵的,靠的就是武力热血一来,大吼着冲锋突进,带球过人配合着一球进门打得十足爽意可扶苏和桑梓寻在时,所有人都压抑着胸中热血,这两人可都是不能碰着摔着的

而今扶苏和桑梓寻一退,球场之上的对攻迅变得激烈起来你来我往,十足热血冲撞也是非常凶猛,而两队人的头领也都不是白痴于戎煜一队,王翳的脑子就转的极快,不多时便将队中的配合变得和谐了许多

而伏承也是随扶苏良久,是对蹴鞠了解最多的一人尽管只有八人,但配合却比戎煜一队加融洽,便是比起冲撞也不逊色

看着打得热火朝天的绿茵场,扶苏不由笑了起来一边的桑梓寻还有些不过瘾,但此刻看到冲撞如此激烈,也不由睁大着可爱的凤眼,很是娇俏道:“苏哥哥,这蹴鞠,打得好生激烈啊梓寻好喜欢啊”

扶苏怜爱地看了一眼,不由想这么一个娇俏的小萝莉怎么会喜欢上这么暴力的游戏回道:“回头,我教你马球,精彩绝对不输蹴鞠不过,这蹴鞠以后的名字就要改了改成足球,在军中推广此技艺,于军中裨益良多啊李左车,你道如何?”

一边的李左车已经偷偷过来听了良久,此刻行了军礼,笑道:“监国殿下深谋远虑我等心愁此营啸难解之时,殿下便已经有了破解之法实在令末将心中叹服”

“马屁精”桑梓寻嘟哝一句

扶苏拍拍桑梓寻的肩膀,上了自己的那匹汗血宝马桑梓寻见了汗血宝马之高峻,顿时心中痒痒,缠着做到了扶苏前头,扶苏拿着缰绳,怀中的桑梓寻却一个劲地动来动去,旖旎徒生

一边的李左车此刻也翻身上马,策马跟在扶苏身后半个马身

扶苏看着绿茵场,道:“对足球,你有何看法?”

“看似荒嬉之戏,却暗藏兵家至理殿下改良之足球,去了那市井游戏之成分,使两队对抗加激烈这十人对战,非是一人窜上跳下,腾挪转和,乃是十人互相配合,互相接应,此暗合兵家之阵法之精髓况且,此本来就是市井之游戏尽管而今已经衰微,可军士大多都是喜欢的殿下不过领着玩了两局,这军中围观之人已经有了数百人之多若不是军法约束,只怕两万人尽围此处观艺了”李左车看着扶苏,一副敬服的模样,这并不是做出来的,而是真心佩服扶苏的本事

“足球改良于蹴鞠,使军中将士习之,在训练之余能有一放松舒缓压力的通道军中平日紧张严苛,这是必然,但如何将将士们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就是一门学问了这足球之戏,便是一门法子既能让将士舒心,又能有助军中训练殿下,诚天纵之才啊”李左车滔滔一番佩服之言

扶苏却只是淡然,道:“四营五万大军,数你压力最大,也荣耀最大此足球之戏,寡人会着许廷尉统揽你们四营,负具体施行之务李左车,莫要让寡人失望”

李左车大拜而下,心中感激不已,暗自下了决心,便是死也要报答扶苏知遇之恩啊

第八章:君意难测四营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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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退出了校场,直至此时,众将士也未有知道这个平易近人却莫名带着威压的男子竟然是堂堂扶苏殿下扶苏又视察了军中训练进度,呆了三日,便回了晋阳行宫

此次去东大营,扶苏的任务基本圆满完成

除了东营,还有扶苏训练军的其他三营其中北方有期泽主持,那里兵力少却是扶苏最为精锐的骑军所在是聚集了扶苏所有骑军精粹的地方尽管人数只不过四千余,却是老兵比例最多的一个营便是扩军五万后军官种子急剧缺乏,这个骑军的基层军官也没有担心过

而后来在楚汉之争,北伐匈奴中大放异彩的楼烦骑也在北大营中一千五百楼烦骑,被大规模稀释,彻底掌握在了扶苏手中

北大营不仅是最为精粹的骑军训练营,也是扶苏最为省心的地方,其主将期泽也是扶苏最初的武将班底,和伏承一起是扶苏的心腹亲信而期泽也不负扶苏所望,其部训练成就,为四营之冠

和北大营相对的南大营是人数最少的一营,也是扶苏去的次数最多的一营无他,这里是扶苏亲卫队训练所在扶苏所在军中,十有八九便在南营南营因为是训练青龙营的所在,故而也名作青龙营

但只要进入过南营的人,也许都会对此摇头因为除了青龙营,扶苏已经开始组建朱雀营扶苏亲卫四营,具是军中最为矫健精锐之辈战时,也是扶苏极重要的底牌,常常成一举抵定之势在东南行朝一战时,扶苏的青龙营便经历了战场的考验,成为扶苏的一大利器

而今诸军渐成,青龙营也不会时时刻刻投入战斗但重要性,却是有增无减五百青龙营被扩充到了一千五百人,成为一曲,故而又被称为青龙曲而今扶苏又建朱雀营,却因为出色的军官种子和老兵太少,不得以搁浅

虽说旗号没有打出来,但一千五百的朱雀营还是建立了起来默默训练,随时都有各军中发现的好种子被填充进来

南营的主官是羊牟,是扶苏亲卫出身,而今依旧为扶苏训练亲卫,专业对口做的颇为出色若不是扶苏常驻南营,将羊牟的光彩给掩盖了过去,这羊牟的能力也是颇为出彩的

至于最后一营西营,在其他三营之中光彩就要黯淡许多西营人数也不少,有万余人但这其中训练的却不是主战兵种,除了弩兵,砲兵以及工匠营外,最受到重视的或许就只有弓手了除了这些外,还有数量多的专业辎重兵

可以说,西大营是除了主战兵种外的辅助兵种除了弩兵、砲兵和弓手外,其余的并不具有战斗力弓弩兵还好理解,大秦重弩,后世《墨攻》里面,秦弩力透城墙,强悍无匹数千弩兵扣动扳机,犹如一座大山一般飞向天空咂向敌军所在

而弓手,尽管比起弩手看似要黯淡一些但实际上重要性高,尽管秦弩威武,发射简单,一个小老百姓训练个把月便能熟练使用但弩存在着损坏率高,装填繁琐等弊端故而,往往打了一阵,就得哑火但弓手不同,长弓尽管在秦军中比重不多,可军中勇将,那是个个都学的长弓命中率高,射程也过弩,而且装填比起弩要简单许多,强悍的能把长弓玩成机关枪当然,人力有穷时,数十箭射完就必须歇息了不然,手臂都给射你废喽

至于另外一个砲兵,诶,没错,就是砲兵但此砲非彼炮前者是石砲,也就是投石机,后者是火炮,粗大的铁管子这会的砲兵,是攻城必备兵种大秦在军用技术上是颇为强悍的,而墨家内附大秦,一代巨子都服务大秦,造就了大秦在军用技术水颇为强悍

数十弩炮架起攻城,尽管准确率低的令人发指,可那巨石呼啸,光是想想也令人头皮发麻扶苏要进攻的是秦陇腹地,尽管扶苏占用大义名分,未必会城城都是死战,可难保不会出现个对胡亥死忠的到时候攻城战没石砲,还真玩不转

这西大营除了各种技术兵种,弩兵、弓手、砲兵还有的就是纯粹的辅助兵种了比如工匠营,是扶苏以部的架子设立的编制这在当初,是令众将佐极为不解的士农工商,尽管大秦这玩意还未成形但古代工人的地位一直都不高,扶苏抬高工匠营的级别,就是抬高工匠的社会地位这让很多人都觉得不解

但在扶苏的授意下,李左车一力坚持,力陈匠艺之用,还举出了三关口外萧何拿出墨家连弩车得以战胜匈奴人之旧例秦人功利,说好听的也是务实而在军中,是要不得那种华而不实,故而务实的秦军将佐这才同意,工匠营以部之级别设立,这才通过

至于最后一个辎重兵,通过倒是没什么异议古代行军打仗,辎重神马的,都是民夫转运的每战时,都会征招民夫这军役可不单单指上战场打仗,多的,是服务于军中后勤故而每每论战,都会有大臣觉得打仗是扰民困民之举故而,成立职业的辎重兵大家反而都觉得很有必要纷纷说扶苏深谋远虑、高瞻远瞩

东大营和西大营分别为军中人数破万的大营,两营的主官扶苏也都是慎重地量才而用且不提东大营,西大营的主官任命通过无人反对因为这个拥有三部编制的西大营主官是庆倪,庆倪是长城军团这个野战军出身的军团,扶苏初到北疆时便收用的老资格军官为人极是严谨,一直以来都是扶苏麾下的军法官,此次出任技术兵种加辅助兵种大集合的西大营主官,谁都没有意义

只不过有些知晓内情的就嘀咕了,扶苏和王家关系日远,据说前些时日扶苏和太子妃因为秣陵吕雉之事弄得颇为不愉快这庆倪身为王贲王家一系将领,却从位高权重的军法官转任技术兵种加辅助兵种大集合的西大营主官,这到底是扶苏和王贲越行越远,还是真的给庆倪提级别?毕竟,以前庆倪不过是大庶长的军法官,而今转任西大营主官,不管怎么说,手下已经有了三个部,管理三个校尉级别就提了一级至少成了左

扶苏的心意,委实难测光是此次东大营,扶苏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推广蹴鞠、马球?

第八章:君意难测四营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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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

东大营是四营之中人数最多的,尽管论起重要性可能介于第二第三之间,但训练的却是未来的主站部队两万四千余人,一共四个部怎么会不重要?

故而,东大营可谓是扶苏用心极多的一营了主官有后世闻名的兵法大家李左车,又有军中闻名的勇将坐镇应当无误了?可让扶苏无奈的却是李左车的资历

循资续进是各种体制中最常见的东西,排资论辈是被约定俗成的规矩而今李左车以一个五大夫的军功爵,骤然主政有四个主战部曲的东大营,谁会心服?

何况,在东南一战之前,李左车不过是个官大夫的军功爵再怎么升,在一干军功爵至少五大夫的人面前,也会感到一种人到来的滋味

换后世的说法,那就是李左车这个当兵不过一两年的家伙以中校军衔,任职集团军司令员而这集团军下面,光是大校师长就一大堆了……

可以说,李左车到东大营是鸭梨一大堆的便是再如何努力,而今又不打仗,没有军功的李左车极难折服麾下四个部的将佐故而,扶苏必须想办法给李左车加砝码,给李左车鼓气加油,力顶李左车

毕竟,除了李左车扶苏麾下已经没有多少得用的人物去主持了

经过了此次营啸,想来在扶苏的帮助下以李左车的资质,应当能够借助推广蹴鞠,执掌后勤在东大营站稳脚跟,做好东大营主官之职若不然,也太让扶苏失望了

至此,军中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后续,却不会这么轻易消融最为直接的,便是此次军中流传的后勤补给跟不上的问题

扶苏知道自己推行政会和帝国旧体制产生相当大的冲突,但也想不到这个冲突竟然会影响到军中的供给这是扶苏始料未及的,好在营啸的后果并不严重,不然扶苏就要悔的肠子都青了

回到行朝,扶苏第一件事便是将许谨、萧何、蒯彻、曹参等一干人找了过来扶苏麾下,文臣武将无数但得用能独当一面的却不多,许谨、萧何、蒯彻、曹参都算其余的,都缺乏独当一面的能力

而今许谨在扶苏体制中依旧为廷尉,却代掌丞相事,实际上是扶苏麾下的百官之首对于这位一直以来支持着扶苏的老臣,扶苏保持了极大的尊敬但许谨年岁不小,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身体也不大好尽管代掌丞相事物,可对于纷芜繁杂的政务多是有心无力

故而,许谨大多时候只是作为定海神针般的作用,在哪里,为扶苏镇住场子毕竟,身为廷尉,许谨在朝中的威望是极高的而具体的庶务,则多由萧何主持

而今的萧何,官秩不显,却是丞相府的主簿实际上诸多政务多由萧何主持,只有重大事情才会找扶苏、许谨拍板

至于另外扶苏麾下可独当一面的文臣,蒯彻主要是担任外交事务而曹参,则因为刚来不久,在各处官署熟悉政务,还未及重用

这,便是而今扶苏的文官系统可以说,颇为混乱行朝在扶苏手中,因为缺失太多,实际上并未如何运转起来以至于朝政尽出丞相府,其余官署,如同虚设

“东大营的营啸,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扶苏目光平淡,看不出喜怒

萧何首先请罪:“臣下不查,请殿下降罪”

其余人也都是出声请罪

扶苏摆摆手,道:“此开创建业之时,我不想过多追究责任我问你们,可知道此次究竟为何会发生营啸?”

许谨刚才已经接到了扶苏让其主持推广蹴鞠,当四营监军的事情故而,许谨首先开口,声道:“据老臣所知,一为军中士卒心忧彷徨,日积月累一朝爆发二为谣言四散,军中反应滞后,使奸徒得逞,煽动营啸”

“确如廷尉所言”扶苏缓缓点头:“第一点,我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此次,还请廷尉多多用心”

“此老臣本分”廷尉起身道

扶苏拱手致意,两相落座扶苏目光投向其余人等,道:“那第二点,尔等可知解决之法?”

萧何、蒯彻、曹参都是心思灵敏之辈如何看不出扶苏的深意?行朝归来,尽管给扶苏的中央带来了大批有经验的基层官吏,也带来了大义名分的支持可实际上残缺的行朝并没有有效运转,政务尽由丞相府施行

这样的情况下,不仅扶苏有大权旁落的感觉,也让晋阳政局混乱,处理政务的效率颇为低下

如此情况,彻底施行政将成为必然了

“吾等愚钝,谨遵殿下法旨”萧何带头道

“微臣谨遵殿下法旨”

“谨遵殿下法旨”几人这般说,意思很是明了,支持扶苏所做的一切

扶苏满意地点点头,道:“政改革,我将直接入手”

许谨、萧何、蒯彻、曹参齐齐拜服正当扶苏继续开口时,伏承匆匆走来,在扶苏耳边一语扶苏眉头一蹙,对几人道:“你们拿出一个条陈,明日,我要细观”

匆匆离去的扶苏不得不暂且搁浅了晋阳的改革,转而让臣子们拿出一些条陈非是扶苏不重视此次改革,而是咸阳传来消息了蒲鑫,被免职了而扶苏在咸阳的深海鱼此次也得以上浮一条,为救蒲鑫此人

扶苏直觉咸阳将有大事发生

咸阳,内史大牢

“蒲鑫”阴暗的牢房里,一名凶面狱卒高声喝道

蒲鑫默然不动,听着脚步声渐渐临近他非是高官显宦之班底,也不是世家豪族之子弟一个人辛辛苦苦从边关边疆厮杀血战,积累军功成了富贵在三关口外一场大战得了大行皇帝的青睐,一朝青云,入中尉署显宦

而今,落入深渊,无意陷入高层争斗,一朝被免权势转眼成空但他并未放弃,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狱卒凶神恶煞,冷漠的眼神让囚犯们畏如蛇蝎,不敢查探

狱卒低身解锁,用细微只两人能听的声音道:“谢谢惠顾”

“再来一瓶”蒲鑫双眼徒然睁大,接着,用低沉只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出

狱卒悄然松了口气,道:“待会儿,会有人给你帮助让你脱困离开,记住你的身份,也切记,不要暴露身份另外,我所能做的,便是让你在去大堂受审时得以脱困”

说着,一枚钥匙悄然飞向蒲鑫手中蒲鑫袖子一卷,毫无痕迹地,钥匙入手

狱卒将锁打开,高声道:“主簿老爷提审,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蒲鑫起身跟随,两人神色不变,一路走出内室大牢

将出牢时,几个狱卒拿了一副大枷给蒲鑫拷上十数斤重的枷锁带在蒲鑫身上,让蒲鑫走动一阵摇晃捏了捏手心的钥匙,蒲鑫忍住没有出声

一路无话,那狱卒走到半路便借口内急,让几人先走

官人们认为牢狱是不祥之地,觉得里间脏乱阴暗,颇为不喜于是内史大牢并不和内史官署合在一处,期间提审,也颇为麻烦此次提审蒲鑫,便要押上牢车,走上一段距离

好在,这官署所在之地,是咸阳各官署驻地豪族府邸聚集之所寻常也没那小民敢过来,不虞有失

牢车吱呀吱呀走着,几个看守的狱卒还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眼角瞥到蒲鑫,也颇多嘲讽之言这蒲鑫,并无背景也非名家豪族一步步从草根爬上来,并没有豪奢人物照应

不然,被免职下狱,怎么会这般凄惨?连个营救之人也没得

蒲鑫默然坐在牢车之中,不发一言,好似已经心死便是周遭之人再如何嘲讽,也是默然,连眼睛都不睁开

牢车行到中途,吱呀吱呀的声音在静谧的路中显得十分突兀这是官署聚集的区域,寻常没有车马人流来往,而今,这条路上竟一人都没有出现只一车一囚,十数卒行驰

蒲鑫忽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路边的屋檐上

这一路上两边都是院墙,却无一人

蒲鑫钥匙入手,听着身后的声音,心中冷笑

“动手”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两边院墙隐秘之处徒然露出数把弩机,而话应刚落,数道弩箭便激射而去

另一边,十数黑衣武士徒然从高高的院墙上落下迅驰而来,手中剑光闪烁

噗嗤……

弩箭精准,三名狱卒被六道弩箭齐齐钉死飞舞的血箭惊起狱卒的呼声,连连举起长戟背对背依靠,防御着汹涌而来的莫名刺客

嘭……

蒲鑫脖颈之间的重枷突然间大开,蒲鑫手持断枷,当做流星锤呼啸砸去

“啊囚犯跑了出来”一名狱卒惊呼

另一名狱卒呐呐无言,疑惑不解:“他怎么可能挣脱重枷”

“聒噪”黑衣武士声音低沉,长剑倚身,步伐灵动转瞬欺身而上,十数黑衣武士如群狼扑食,瞬间将狱卒歼灭血流一地,煞气萦绕

踏踏踏……

蒲鑫尚未来得及和黑衣武士道谢,耳边徒然响起重装材官特有的沉重脚步声

神色大变的蒲鑫凌厉盯着黑衣武士头领

武士头领淡然一笑,对两边院墙道:“你可知此处是谁家院落?”

蒲鑫摇头声道不知

头领领着众黑衣武士,转身离去,临走,道:“这整条街都姓一人:王”

黑衣武士尽散,带着百余武士围杀而来的古蔺放生高喝:“蒲鑫,你胆敢勾结反贼杀害狱卒今日,还不束手就擒”

“王家”蒲鑫看着院墙,眼中精光涌动

第九章:越狱逢劫得机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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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鑫在三关口为守将时,便是军中有数的高手,武功极是不俗或许比起刚才那黑衣武士头领有些不如,可也很是了得的面对数百人浩浩荡荡追杀而来,偏生周遭连个战友都无,手中也没个兵器

见此,蒲鑫神色如常看着远处越发接近的内史捕役,一声不屑的轻笑,隐匿身迹,翻身一跃,几下轻点,轻松越过了高达丈许的王氏府邸

呼哧呼哧跑过来的古蔺毕竟不是武将,身为文人,能想出千百灭杀绝户之念,真要过去与人对战,那立马就歇菜了便是而今,带着百数内史捕役浩浩荡荡围杀而来,跑了没多少,便累得身体发虚

古蔺对蒲鑫是极憎恨的,尽管那王仲和他没有多少关系可那次在中尉署的事情却是让古蔺把蒲鑫给恨上了,若是蒲鑫为中尉署左中候,便是给蒲鑫百十个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惹

可而今蒲鑫刚一被免职,便被投下大狱,任人鱼肉到了内史的地盘里,古蔺如何不想给蒲鑫一个教训?

于是特地将蒲鑫所在的监牢防卫放的松懈,便是护卫的狱卒,也只那么十数人原本,古蔺也并不觉得蒲鑫会有后手营救自己没承想,竟然真的有强人劫了大牢,十数狱卒死伤感觉

见此,古蔺哪里肯放过这机会带着百余捕役,呼啦啦地便追杀过来

看着蒲鑫傻愣愣地站着,古蔺心中喜极,这厮实在忒是不知好歹了若是老老实实等着提审便也罢了,到时候顶多借你人头一用来震慑老臣而今,你竟然自己勾结悍匪,袭击狱卒逃狱,那罪过可就大了

到时候,只怕受蒲鑫牵扯的咸阳老臣将迅扩大

而古蔺,将在这事件扩大化后获得极大政治利益至少,借此大批人头,他少说也能官秩千石

但此刻老天似乎对古蔺并不青睐了,当心中欢喜难以抑制的古蔺跑到牢车所在时,除了一地狱卒尸体外,已经没了一人古蔺气喘吁吁,盯着空旷的大街,怒视身边的捕役道:“混账东西,你们怎么给我放跑了贼子”

两个领头的捕快齐齐拜倒在地,一人心中却是嘀咕,要不是你这老胳膊老腿要来抢功,何至于最后连人家影子都看不见了?

另一人倒是务实了些,开口道:“小人委实不知那贼子如何逃了,按说这大路通透,一眼望去便可见了详细哪里有什么藏人的所在?”

古蔺也回过神来了,胡乱发脾气并不能解决问题扫视四周,见这根本就是一条通透的大道,一望过去,哪里有什么人影前后既然没有贼子踪迹,那左右呢?

古蔺反应了过来,命人仔细搜索

果然,百余捕快追根究底地细查后,竟然真的在旁边院墙之上发现了细微的痕迹古蔺闻言大喜,连忙过去院墙高耸,上面却有几处攀登的痕迹

古蔺抓住线索,带着百余捕快浩浩荡荡杀向此处院墙的正门

但走着走着,古蔺便觉察到了不妙走了一刻钟,他竟然还没穿越过人家的正门这样的感觉,顿时让古蔺心中有些不妙然而,这会半途而废只会让手下人瞧不起,顿时,古蔺只有继续浩浩荡荡威风无边地带着百余人杀向这户人家的正门

又走了两刻钟,脚程加过的古蔺这才走到了这户人家的正门这户人家正门极广阔,两个雕工精细的石狮子就这般摆在门口两列武士挺直胸膛站在门前,一见这边浩浩荡荡来了百十人,且都是带枪带棒,全副武装顿时一个个戒备起来,刀枪出鞘,阵列森然

见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一名衣裳华丽,气度俨然的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看了门口来人,顿时微微蹙眉隔着侍卫道:“古蔺,你这是要抄家锁人吗?”

古蔺此刻刚刚僵硬地将目光从牌匾之上移开,愣愣地看着前方这个中年人,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连声道:“不是,岂敢岂敢啊”

那中年华服男子顿时沉声道:“持枪带棒,我还以为你内史官署得了殿下旨意,要来抄家啊古蔺,你好大的狗胆”

古蔺如闻惊雷,双腿登时一软,噗通一声,拜倒在地:“二管家,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侯府,小人真的没有恶意……小人岂敢有恶意啊”

古蔺如魂飞魄散,见了此人又见府邸上的牌匾,哪里还不晓得他冲撞的是哪个地方一边嘴上求饶,手上动作是不慢,狠狠抽着双颊直打得如同发酵的馒头一般,红肿不已

那二管家冷哼一声道:“那还不给我滚,杵在这里莫挡了道路”

古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逃离了此处百余捕快是鸟作兽散,一溜烟地消散无踪

区区一个侯府二管家,竟然有如此威势

然此刻,一队骑士纵马而来度迅疾,领头之人年岁不大,约莫三十许身姿伟岸,面容英武胯下骏马是神骏高大,一骑当先,莫敢争锋身后武士也各个威武不凡,这对骑士的战斗力之精悍,远刚才那堆如杂兵一般的内史差役

原本威风凛凛的二管家一见来人,顿时神色一震,连忙过去迎接姿态摆的极低,神情谄媚,阿谀不已

来人一个个都是带着斗笠,面容看不真切只见领头之人对那二管家一点头,将坐骑交给身边亲兵,提步走入府中,其后的二管家亦步亦趋,神态恭谨无比

再看正门牌匾,恰是通武侯府

通武侯府,就是王贲王家府邸大秦而今军中两大巨头之一的王贲王家父子两人,灭六国之中五国的王翦王贲父子

从骏马上下来的男子看了一眼古蔺离去的方向,微一皱眉,道:“来者何人?”

二管家此刻恭谨无比,不敢有一丝马虎,道:“回禀少主,是内史主簿古蔺”

“李由的人?”被称作少主的青中年男子心中一动,大步走向府中他已经有了决断,却需要父亲的大力支持看来,有人比他们还要急切或许通武侯府的支持

第九章:越狱逢劫得机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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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鑫刚一入了通武侯府,便被一个双眼烁烁有神的老人给盯住了。这是通武侯府的校场,是老爷子王贲最喜欢来的地方。老爷子尽管年纪大了,却依旧是身康体健,身体很是硬朗。时常锻炼,身上武艺,不输年轻之辈。

一见府中竟然进了外人,王老爷子身边的老家人们顿时齐齐将蒲鑫围了起来。这些老家人都是当年随王贲征战天下,得以归来的老人。而今老了,却依旧强悍,瞬间便堵住了蒲鑫离开的方向。

蒲鑫心中一叹,他知道而今,能否救得一命,就看他下面的表现了。此时,蒲鑫先是躬身一拜,再便是站立如松,对几个王家老家人道:“后生蒲鑫,误入贵宅,心中实无恶意,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说着,蒲鑫站立如松,一动不动,却暗含警惕之意,并未放松对这些老军人的戒备。这些老卒,一个个在战场之上厮杀数十年,手中染血能够满上几个池塘。尽管岁月不饶人,可这么多人对付他一个,并不是难事。

老家人们戒备非常,蒲鑫却是神态自如。

王贲眯着眼睛,赞了声道:“有意思。”

蒲鑫心中一松,道:“多谢老爷子赞赏,小生这厢,可是能走了?”

王贲摇摇头:“别家后生来了这里,都是舍不得走,一个个粘着不想离开。你倒是好,一来见了老头子我,就要离去。怎的,我这老头子就这般惹人生厌?”

蒲鑫连道不敢,道:“小生此番冒犯,着实没有颜面在留下去了!”

“冒没冒犯,你接我几招便知道了!”王贲这下是对这陌生后生来了兴致,脚步飞快,几步跳跃便冲近了身前。

几个王家老家人面面相觑,看着这突然化敌为友的一老一小两人,心中无言,对蒲鑫的警惕却是一点都没变。

蒲鑫也没料到王贲这般高龄,竟然说动手便动手,只见掌风疾疾,虽然躲过,却刮的蒲鑫面颊生疼。蒲鑫退身侧避,左闪右躲,委实有些摸不准该不该还手。

结果心中一个犹豫,便让王贲瞅准了机会。并掌为拳,一击打在蒲鑫胸间,闷声响起。却是没有用下多少力气,打得蒲鑫几个退步,胸中一阵气闷。

王贲一阵鄙视眼神看着,连连摇头。王贲此刻也知道分神惹了人家轻视,面上发胀。神色郑重拱手,长身如虎欺身而上攻向王贲。见来了真章,王贲神色一喜,你来我往,振奋迎击。

蒲鑫身手不错,本就是军中高手,只不过而今入了京师,却有些怠慢了武艺的联系。但如此,依旧是一个武艺高手。战场杀伐之术,也是精深。然而王贲哪里是好惹的,此老父子一共灭掉了六国的五个。

在灭国的功夫上,王贲甚至强过他老子。而大秦将领,从来都不缺勇战的。将领若不能做到勇敢,不能带兵冲锋,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而王贲,早年更是披坚执锐,锋勇无比,杀伐悍勇,一往无前,。

而今便是老年,力气有些乏了,可依旧经验丰富,对攻下来,根本就没缺漏。反倒是利用丰富的经验,几次让蒲鑫陷入危局。若不是靠着年轻力大,体力也好,蒲鑫只怕已经倒在了地上。

打了良久,两边都是各种招数尽出。虽说蒲鑫一直都是进攻,却多是被王贲见招拆招,面对拥有极丰富见识的王贲,蒲鑫只能是徒费力气。

对攻日久,蒲鑫的招数都是用老了,进攻渐渐滞涩起来。王贲年老成精,沉稳无比,几次出手,让蒲鑫额上大汗淋漓。至此最后,两边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蒲鑫一套拳法打得锋锐悍勇,勇往无前逼得王贲连退数步。而王贲也不落后,掌法延绵不绝,带动蒲鑫拳意扭曲,数次进攻皆是失败。最终,蒲鑫犯了年轻人常有的毛病,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被王贲一掌再中胸腹,又是一脚接上踢退数步。几次运气,蒲鑫这才压住胸中气血涌动。

“小生败了!”蒲鑫一脸惭愧。

王贲脸上笑容更甚,红光满面,显然此次打得很是爽意,非常痛快。听了蒲鑫这话,眯着眼睛看着蒲鑫,道:“小滑头,耍这些把戏当我看不出?罢了,念你也是迫不得已。此次,看在你陪老夫我打得这么爽快,便帮你免了此次灾祸!”

蒲鑫脸上惊色难以掩饰,这才明白,感情人家一直就看破了他压抑着实力。惊讶过后,涌上心头的便是无尽喜悦,一屁股坐在地上,蒲鑫狠狠吸了口气,看着那院墙,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此时已入黄昏,几个下人请了蒲鑫入客房歇息。蒲鑫此刻也是许久没有过的这么舒爽了,洗漱完,又吃了一顿精致的晚餐,上床蒙头便睡。他知道,而今便是举城搜拿,他也必定无碍。

侯府书房。

身为通武侯,堂堂侯爷,当然不能没有书房。尽管王贲平日本不大来这里,可但凡有非正式的要紧事情,他都喜欢到这里来商议。书房防卫森严,在此不虞外人泄露了机密。

“离儿,什么时候回来的?”王贲一脸慈爱看着王离,身为王贲诸多子嗣中最为出色的一人,王离可谓继承了王家历代名将的基因,在军中成就不凡。是北疆长城军团的第二把手,在北疆军团中根基颇深,便是蒙恬,也对这位副手颇为赞赏。

王家和蒙家都是大秦将门世家,可以说是而今大秦军中的两根擎天柱。故旧遍布军中,势力极大。

便是而今局势,也是蒙家支持着扶苏上位。而王家,伫立在咸阳一力帮助胡亥稳住了咸阳局势。

而王离在这个时候回到咸阳,不可谓不敏感。王离看着父亲,心中原本的惴惴此刻都是没了,轻声道:“刚刚回来,原本驻军肤施,我隐秘化妆,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王贲看着儿子,心中一叹。一边是女儿女婿,一边却是自己的亲子。如何抉择,委实难受。虽如此,但王贲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下便做出了分辨,力挺在咸阳的胡亥。只是女儿那边,据传也出了乱子。

而今王离回来,只怕又将掀起一场风暴。

“你是我儿子,是王家的继承人。为父而今身体还算不错,但究竟撑不住多久,王家的庞大基业终究是要靠你来继承的。你如何做,我都支持!只望你莫要堕了门楣!”王贲一番话语重深长,看着王离,真情流露。

王离眼中晶莹涌动,便是七尺男儿而今听了父亲这番感人至深的话语,也是感动非常。站直身子,重重三叩首,这才作罢。

“父亲,那李由今日派人来了!”王离初入京师,对京城的情况只停留在往来情报之上。如何做出抉择,需要详细全面的消息来做参考。说着,王离便将李由带着百数差役汹涌而来,最后狼狈而去的情况说了出来。

王贲凝神不语,最后道:“或许只是意外,今日我收留了一个你麾下出身的小将。想来,内史来人应当是为此。”

说着,王贲也将蒲鑫的事情从头到尾简要说了出来。

王离听了,心中一动,看着父亲闭眼沉思的模样,知道这是父亲在考验自己。如此,王离心思急转,判断这而今的朝局。此时距离胡亥狼狈入咸阳已经过了数月,旬月时间弹指而过。胡亥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急需支持,甚至不得不屈尊求援的伪造监国了。

而今,胡亥文有赵高、李由。也说服了一匹老臣支持他上位,可以说在文政之上,已经站稳了脚跟。便是在军队之上,也获得了始皇陵守陵大将章邯的支持。

章邯是咸阳城中数得着的名将,是生前始皇信任的大将。在西平陇西之乱时有过战功,而且,守陵军也是章邯倾心的一支强军。而今被胡亥掌握在了手中,可以说让胡亥摆脱了军中无所托的尴尬。

再加上胡亥大手笔扩军十万,在军事上对王家的依赖性是越来越少了。当然,无论如何王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和重要性都是没有减少的。如果没有王家的支持,胡亥根本不可能抵抗的住有蒙家支持的扶苏。

而此次蒲鑫之案,看似是税务之争。实际上是胡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更替,是新进得势一派对朝中老臣的打压和夺权。也是胡亥稳住政权的一盘大棋。

再看而今进度,随着蒲鑫被下狱,李由执掌中尉署。各个强力尽管被胡亥的嫡系掌握,老臣们逐渐退出舞台。原本可以和李斯并列的冯去疾被不断边缘化,强势的赵高打压着父子为三公的冯去疾和冯劫。除了冯劫依旧留在御史大夫的位上,冯去疾已经连上两道奏疏要致仕了!

而王家,又是如何?

尽管王家是军中柱石,故旧遍布全军,威望难及。可王家说到底也是始皇那个时代的老臣,并非是胡亥的嫡系。怎么算,也逃脱不了被打压清洗的结局。

而今,这蒲鑫案又发作了起来。须知,蒲鑫所在的三关口可是当初王离的防区啊!就算蒲鑫不是王离的嫡系,可也是王离的老部下。难道,胡亥这厮吃了雄心豹子胆,想要清洗王家在军中的威望?

亦或者,只是在逼着王家表态?

王离越想越是心惊,看着父亲闭目沉思的模样。下了决心,轻声道:“父亲救下蒲鑫,孩儿着实佩服。”

“决定了?”

“决定了!”

第十章:王门贵阀任一人

【快放假了,回秦的YY活动也即将开始定于五月一日晚上,妹子多多,大家要来啊!】

王离在通武侯府并未休息多久,次日一早便纵马北归。此次王离回来,实属机密,一旦被外人得知,只怕将会掀起惊天骇浪。毕竟,王离是北方长城军团的二把手,是军中王系的领军人物,其一举一动,都会被衍生出各种猜测。

而且,在而今南北对峙,气氛紧张的情况下。王离回到咸阳,将会发生怎样的猜想就不言而喻了。

王离的匆匆回归并未有惊动这个院落除王贲、二管家以外人。

当然,吃饱喝足又安慰睡了一觉的蒲鑫更是不会知道王离的匆匆归来,又匆匆北去。

原本以为能够得王家庇佑就是天之大幸,却没想到,次日一早,便有仆人在外躬身请蒲鑫过去用餐。若说,有客人入了府邸,主人自然是要宴请的。可蒲鑫不过是一个逃犯,并非是王家的亲友。而王贲身份尊崇,和蒲鑫完全不对等,怎会请蒲鑫过去就餐?

蒲鑫甩了甩头,将这些年头甩出脑后,匆匆到了厅堂,见到了等待用餐的几人。

这是一顿非正式的宴请,参与人也只是王贲以及几个王家的子侄辈人物。当然,还有蒲鑫的前逃犯,而今的王家座上客。

“这是你们三哥以前的老部下,昨日事急投奔王家,故而,未有宴请。招待不周,怠慢了。”坐在王贲下首的一个中年人王弼朝着众人介绍,他是王贲的长子,却非嫡长子,但在王家身份也是举足轻重。

蒲鑫受宠若惊,连声道不敢,一番见面礼节,众人落座。

整场宴席让蒲鑫小心肝一个劲地发颤,他的期望不高,只要王家能够保住他就够了。尽管还有其他心思,可也不认为骤然之间就能得到王家的信任。可没想到,原本默默无闻的他却一朝之间就成了王家的座上宾,这让蒲鑫很是惊讶,心中急剧思索。

王贲在上首吃得不多,寥寥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退了下去。

老爷子走后,气氛很快便热络起来。

此刻,蒲鑫也是渐渐放松了下来。神态自若,相谈欢颜,应对很是得体。不多时,场上的气氛越发热烈。再加上酒精作用,蒲鑫和王弼几人的关系也就近了许多。

“蒲兄,你此番,可着实让兄弟难做啊。在三关口,为三弟部下,到了京师,却连王家的门都不入。昨日落了大狱,也不来寻王家臂助,你这是……”说着,王弼看向蒲鑫的目光满是埋怨。

蒲鑫听到王弼提起三哥,顿时明白这是王家嫡系长子王离。怪不得,怪不得王家能够收留他。蒲鑫此刻心思急转,脑海之中瞬间闪过诸般念头。在三关口时的记忆也瞬间熟悉起来,他在三关口时,不过是一个小小边将。而当时,王离已经成为了北疆军团的第二把手。只不过于三关口那个方向,正是王离曾经负责的防区。

此刻,蒲鑫也迅速回忆起了当初他还是百将的时候,远远隔着见到校尉王离时的场景。那时的王离英姿勃发,朝气万千,如同一柄锐利锋芒的宝剑在北疆绽放。而说起来,蒲鑫从当兵到做三关口守将,一直都是王离所部。但那会的蒲鑫并无什么出色的才华,也无勾搭巴结上官的本事。只是一个分外单纯的小兵将,故而,便是想结识王离,也没得门路。

而今落入大狱得救,原来一切都是因为王家的恩德?

蒲鑫不禁感动非常,深情道:“蒲鑫在边关,不过一微末小将,哪里敢攀附将军,自命王家英杰?而今落入大狱,自身难保,也不想再连累将军。毕竟,蒲鑫得罪的是当朝内史,其身后……”

蒲鑫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话语,接着,更是义愤填膺道:“只可惜那奸猾恶吏,竟敢欺辱我兄嫂,坏我兄嫂宅院,如何横行跋扈,违法乱纪。又为我中尉署治下,此朗朗乾坤,吾岂能漠视不理,若不能报此大仇,我蒲鑫非人矣!”

“好!”王弼看着义愤填膺的蒲鑫,狠狠赞了一声:“好汉子,不愧是三弟的部下。我大秦男儿,就当有此血性。此爵,当为蒲兄饮!”

众人齐声应和,一片欢腾。

角落中,透过帷幕隐秘观察此处的王贲暗自点头:“这蒲鑫,或可担此重任!”

王贲转身回到书房,脑海之中一边思虑着而今局势。别看王贲喜动好武,但绝不是一个四肢发达的莽夫。能够成就灭**功,王贲的智慧绝对能令人大吃一惊的。身为大秦军中柱石,王贲的政治智慧自当是久经考验,能够屹立朝中,引领一个将门世家成为而今显赫地位,岂是易于?

王贲目光看向北方,又落向东南方向的宫阙,心中一时有些恍惚。北方有两个他放不下的人,一个是最宠爱的女儿王芙,这个而今北方最强者扶苏之妻子。一个,便是继承王家庞大政治势力,军事人脉的王离,而今北疆军团的副将,为三十万帝国精粹之二把手。

两个,都是王贲放不下的人。可这两人偏生要自相残杀,王离早在扶苏伐匈奴、东胡的时候已经暗投胡亥。那三万精兵若是没有王离授意,岂能那般容易给了胡亥拿去抢功?

而且,在东南那一战,尽管消息封锁颇为隐秘。可身为军中顶级人物,王贲对那一连串的战斗和事情,了解极是详细。在扶苏鬼斧神工般的手段之下,若不是扶苏一直拥有一支极其强悍的北疆骑卒,只怕早就葬身东南,成为一缕幽魂了。

如此,实际上王离早就和扶苏貌合神离,而暗投胡亥,谋取到了惊人的政治权益,让王家也借此腾飞了一个台阶,压住了曾经最为显赫的蒙家。

但时不于王离,胡亥在取得章邯的支持后,在军中对王家的依赖性逐渐减少。或许王家的实力没有发生改变,但于胡亥而言,却不再那般至关重要。自然,王家能够在胡亥身上取得的利益也会越来越少。

这对王家而言,是必须要改变的。果然,王离下了决断,决定彻底割裂扶苏,不再暗投,而是直接投靠胡亥!

为此,他决定放出更大的一个底牌!

第十章:王门贵阀任一人(下)

【二更完毕】

【以后首更送达和二更完毕就不发在标题上了。【网友分享】标题太长也不大好。】

但这些,都需要一人来运作。而这个人的身份要求还是极为严苛,首先,他不能是和王家有关的人。扶苏的细作强悍,这是胡亥都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故而,王家说不定上下已经被扶苏给盯上了。

故而,王家的人甚至和王家有关联的人都不适合。如此,王离身边的属下也同样不适合。因为,在长城军团,有一个比扶苏细作更加恐怖的人:蒙恬。

一旦被蒙恬发现,那么看似强大的王离可能将要面对蒙家的雷霆怒火。无论他王离私下小动作如何激烈,说归到底,他并不能抵抗得了蒙毅的雷霆出击。就算想要对蒙家出手,也得王家发挥出所有实力,和蒙家一战。

但而今这政局,两家相争,实际上就是扶苏和胡亥相争,不然,并不能决出什么胜负。

王家的人不能当做使者,王离的部将属下也不能当做使者。那谁能去?王贲军中故旧万千,可适合的人寻来寻去都没能让王贲满意。然上苍不负王家,竟然突兀地在咸阳发生了蒲鑫之案。

蒲鑫此人出身很正,是王离的部将,无论如何若是王家有意接纳,蒲鑫肯定能成为王系一派将领。而且,蒲鑫和李由一系爆发了极其剧烈的冲突。当然,结果是李由毫不费劲地将蒲鑫碾压成泥,免职下狱,悲苦若斯,蒲鑫对李由的憎恶将不会有一点减少。

而恰好的,李由是代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新进派。至于王家,无论如何说,他都是老臣一派。是那些拥有强大实力的老臣!而蒲鑫呢,无需分辨,他就是老臣。大行皇帝时代的臣子,是始皇念三关口一战有功超擢起来的将领。也就是说,蒲鑫和王家有天然的政治亲和关系。

说来说去,都证明了蒲鑫值得王家信任。值得王家将使者的担子压在蒲鑫的肩上!

接着,王贲又举行了此次宴会。名义上,当然是打着接风的旗号。实际上,却是在观察着蒲鑫的表现。毕竟,担任这种使者任务的,都需要极好的心理素质。显然,蒲鑫的表现令王贲颇为满意。

正当王贲思虑完毕,走到书房的时候,一名褐衣老者走入了书房之中。那些王家精锐的卫士都是目不斜视,对这老者一点怀疑都无。此老者,面容苍老,须发皆白,一双眼睛看似浑浊,却时有精光闪现。

王贲在书房之中,见到老者进来,欣喜道:“老家伙,你来了!”

老者在王贲心中显然地位极高,但却依旧坚持行了大礼,道:“老爷,老奴一日是王家管家,一日便当为王家计。怎可半途而废?”

王贲连连摆手,让木姓老者坐在自己对面,道:“好,好,好。你来帮我,我自然喜欢。你这老管家一做就是几十年,为王家奔波数十载,功劳苦劳我都记在心里。你既然来了,那想必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老者从袖中拿出一卷文书,对王贲道:“这是蒲鑫案从头到尾的经过,以及蒲鑫的详细卷宗。有了这些,想必老爷可以下决心了。”

王贲结果卷宗,开始仔细查看起来。这卷宗之中,详细记录了蒲鑫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成长到中尉署左中候的经历,也详细描述了蒲鑫案始发到终结的经过。详细无比,甚至还有当时闲汉的叙述评论。

可以说,蒲鑫此人背景十分干净。并没有胡亥、扶苏两系任何一人的标记。是一个幸运靠着军功升上来的实干派,这样一个人,于王家而言,的确可以安心收用。

而从蒲鑫案看,蒲鑫此人应当是极重感情的一人。便是后来知道了自己引起李由的敌视,也敢于顶住压力掏出王仲的供词,可以说,是个有血性的汉子。重感情,有血性说明此人品格不差,也容易为王家所用。

而敢于硬顶李由,说明蒲鑫此人有决断,有坚持。这样的一个人,能够但当大任。而且,见此次宴会上蒲鑫的表现,也并不像一个虚伪的人。这般一想,王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翌日午时刚过,蒲鑫便收到了王贲的召见。

匆匆赶过来的蒲鑫很是惊讶,昨天是宴会,今日又是王贲召见。王家为何对蒲鑫如此亲近?这让蒲鑫心中激动之余,又有些忐忑。他想到了自己昨天对朝局做的分析,以及隐秘渠道的来的情报。

王家急于摆脱受到老臣打压的身份,想要依靠军中巨大威望在胡亥手中换取更大的政治利益。而蒲鑫,身为此次李由这类新晋权贵打压的目标,恰是老臣代表。王家救他,不仅是因为他是王离的老部下,想必也因为王家另有图谋!

蒲鑫心中跳的极快,他隐约想到,自己已经被王家视为可以信赖的人。而且,极可能即将受到重要。激动之余,蒲鑫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暗自屏息,入了王贲的书房。

“蒲鑫见过通武侯!”蒲鑫的身份摆的很低,也很正。

王贲面上带着和蔼,声音中气十足,道:“坐!”

“蒲鑫谢过侯爷!”蒲鑫的动作一板一眼,很有些职业军人的味道。

见此,王贲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起来。看着蒲鑫,道:“罢了,你也是我家小子的老部下。不必如此生分,如若不然,前日也不会救你。”

蒲鑫不由想到了那日彷徨逃入通武侯府的场景,又是郑重一拜,道:“蒲鑫入伍数十载,都是将军的兵。而今又得侯府相救,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王贲点点头,笑道:“好!”

由此,王贲心中对蒲鑫的感觉也不免好了一层。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所谓何事?”王贲盯着蒲鑫,缓缓出声。

蒲鑫回答毫不迟疑:“侯爷救得蒲鑫性命,但有差遣,便是刀山火海也定去得!”

王贲盯着蒲鑫,一时沉默。

蒲鑫站立如松,直视王贲的目光,毫无畏惧。

良久,王贲才道:“你也是我王家出身的将领,可一味做事,却忘记了如何与人相处。至此,连得王家宅门都不得一入。也惹得李由敢出手对你,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朝中无一奥援,欺你有冤无处投报?”

蒲鑫大感惭愧,道:“蒲鑫愚钝,惹得老将军伤神,实在罪过。”

“罪过不罪过的,就此打住。你也是我二王离的部下,你遭人欺负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给你一个面见监国殿下的机会,到时候,你把握好此次难得良机吧。”王贲说完,转身离去。

蒲鑫重重一拜,回到自己房中。

“老家伙,你看着小子如何?”王贲坐在书房之中,对着角落幽暗之处道。

王贲话应刚落,老管家悄声走出,道:“老爷子是想试一试他?”

“此等重事,怎能轻决?”王贲轻叹一声:“离儿在北疆身份太过特殊,一旦被蒙毅察觉,恐怕会先下手为强。到时候,我王家倚之为根本的长城军团将消融在蒙恬手中。”

王家和蒙家具是大秦将门世家,如此强大,连始皇也觉得有必要互相牵制一下。于是当蒙恬在外领帝国三十万精粹的时候,便派了王离跟随,为蒙恬副将。名为助手,实际上是牵制蒙恬坐大。

而今大秦精锐,首当长城军团。其余咸阳日渐空虚,京师卫戍军空有其名,南岭五十万大军又太过遥远。故而,王家和蒙家的实力体现,实际上都在长城军团之上。

两家的根子,就是这三十万精粹。王家投效胡亥,支持胡亥,除了军中庞大的威望外,也就是王离手下掌握的十数万大军。当然,这些都是在暗处。谁也不知道王离已经下定决心要选择胡亥,而不是和王家有姻亲关系的扶苏。

一旦被扶苏知道,只怕瞬间,王离就将面对蒙恬的雷霆打击,王家辛辛苦苦在长城军团中投入的资源将要付之一空。

事情这般重要,蒲鑫的身份便是再干净,王贲也不能骤然将事情告诉他。

翌日一早,蒲鑫便在老管家的指引下出了通武侯府。

老管家看着蒲鑫,道:“此次带你去见的,是掌玺令,赵高。”

“赵高?一个寺人……”蒲鑫对此人当然十分熟悉,在特殊渠道的情报和指引下,赵高被列为比李由还要关键的人物。可蒲鑫不过一中尉署左中候,怎么会对赵高如此熟悉?故而,蒲鑫一副有些看不起赵高的样子。

老管家神色肃然,道:“你莫要轻视此人,而今朝堂,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已经不得殿下之信任。朝政明以冯去疾为首,可实际上主持者是赵高。此人之权势,当居我大秦历代丞相之首。你此次求见,可以向两人透露是王家在帮你。一为胡亥殿下,二为赵高!”

蒲鑫一脸正色,道:“蒲鑫定然不会向其他人泄露此次消息,纵死,也不会连累将军!”

老管家神色欣慰,将蒲鑫送入赵高府后,盯着蒲鑫的后背,轻轻点头。

第十一章:号钟古琴得失间(上)

【首送达】

【咬牙切齿的表情:大哥大妹子……收藏个】

晋阳,北城特科官署

特科也有官署,是以前城内的一个小军营,不甚大,横竖两三百步但再过十数年,这里已经成为所有大秦敌人梦魇般的地方

而今的特科不起眼,至少比起监国府,丞相府而言十分不起眼只是一个普通的院落群,门口一块特科总署的牌子立着,除了名字有点怪异外,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但当扶苏来到特科之后,这个地方变得骤然之间热闹了起来

扶苏抛下体制改革,直接来了特科,许多人顿时对这个微不起眼的小地方来的兴趣此刻,许多人才顿时明悟特科的老大伏承,那可是扶苏的第一任亲卫统领啊,这样亲信的人,其所领导的部门怎么可能会微不足道呢?

且不提闲言碎语,当扶苏来到特科之后,便发现特科的气氛十分压抑这不是扶苏脸上不悦的神色带来的,自从咸阳传来消息之后,特科的气氛便一直很是压抑

而一直以来雷霆于前,面不改色的扶苏也是脸上带着沉郁,显现出了极其明显的情绪倾向

扶苏走到特科大厅上的沙盘上,此刻,通武侯府旁边的沙盘已经制作完毕

“将现场情况重演一遍”扶苏手中拿着一支细木棒,对着沙盘放出了这么一句话

几名特科科员手中拿出十数个小泥人出来,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蒲鑫模样的小泥人其后便是着公服带兵械的狱卒,再次,就是清一色黑衣黑袍的黑衣武士了至于最后,是古蔺带着的衙门差役

扶苏一声令下,特科科员便开始重演当时的场景

蒲鑫在特科内应的接应下,走出了内史旧牢,手中也拿起了内应丢给他的钥匙

然后,一路行驰到王家府邸的时候出了状况十数名武艺高强器械精良的黑衣武士冲出来杀光了狱卒,蒲鑫也配合着全歼了反抗的狱卒而不久过后,却出来了古蔺带领着的内史差役

“停”扶苏扫视着众人,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古蔺会出现在这里”

特科一众人低头垂发,默然无言

“古蔺为什么能知道我们要劫囚,连时间都把我得如此精准?”扶苏目光直视伏承:“内史官署距离旧牢的距离想必不用我再重复,这么远的距离,为何古蔺能够提前至少半个时辰,埋伏了百数内史差役?”

“我需要一个解释”扶苏手中细木棒猛然摔在沙盘之上,转身离去,神色冷漠

伏承拜倒在地,一众特科科员莫不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看着扶苏渐行渐远,伏承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让咸阳联络处的负责人过来,不……去带他的人头过来告诉他,我会将他记载烈士的名单之中,其妻儿子女特科都会照顾好”

扶苏要一个解释,解释什么?还不是此次……叛变

不错,特科出现了叛变差点让扶苏此次任务彻底失败的叛变

作为扶苏当初一力拿出私房钱来瞅见的情报机构,扶苏对特科的重视可谓是不留余力,在东南一战扶苏能够迅站稳脚跟逆而夺取行朝,占据大义名分,还不是特科帮助隐匿了身份,故而得以突然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今,特科竟然出现了叛变出现了内鬼,这如何不让扶苏发怒?

扶苏一怒,那是要流血的

“蒲鑫那边不要管了,他的身份,我都摸不准断绝和其联系,彻底清洗秦陇之地所有特科主要人员此次核心人物,一律调回敬仰,一一彻查”伏承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令人发颤的寒冷

“是”特科众人齐声应和,莫不心中发颤

回到行宫时已经入夜,扶苏挥退了伺候的寺人宫娥,一个人在花园之中揉着太阳穴若是以前扶苏是一个闲散皇子的时候,扶苏有大把的时间来骑马遛狗,泡妞逗乐而今,只差一步就能登顶,却是一点自己的私人时间都没有

顺风顺水这四个字和扶苏几乎没有关系,每一步踏过来,几乎是在尸山血海之上扶苏能够成就而今权势,那可谓是呕心沥血得来的

但没有那次打击,能让扶苏如此心伤,让扶苏感到危机感特科,作为扶苏倾心设立的情报组织,可以说是扶苏最为嫡系的部队但就是这么一支部队,却发生了第一起叛变

迄今为止,扶苏麾下重要部门还未出现过改旗易帜的事情但而今,特科麾下却发生了这等令扶苏震怒的事情

蒲鑫的身份很是特殊,也很单纯在三关口时,蒲鑫便受扶苏赠书之恩,而其后能够成为中尉署右中侯,除了其固有的军功外,也并不像外人所言那般,是一个彻底的幸运儿

期间,扶苏花费了数倍的力气,才在毫无声息之间让蒲鑫成了中尉署的右中侯可以说,蒲鑫就是扶苏埋在咸阳的一条深海鱼而此次的作用,是十分关键

将恼人的事情抛开,扶苏漫步走着,不时便走到了行宫后花园旁

“烟雨蒙兮,花又开……”

扶苏在花园之中走了几步,却骤然之间听到了熟悉的琴声

以及,婉转美妙胜往昔的歌喉

“……春风吹上小楼台”虞姬的歌喉还是那般美妙动听,令人浑身觉得舒畅不已

扶苏脚步轻点轻放,拨开两边遮住视线的花枝,看到了独坐亭中奏唱的虞姬这一刻,让扶苏如坠梦中夜色唯美,满月洒下,银光点点好不令人心醉

花园之中,一小池盈水,芙蓉盛开,纯美无暇池中一小亭,一方琴,一女子如梦,一琴声似幻,一琴音歌喉如梦幻般唯美动人

虞姬一袭素色长裙,朴素而淡雅,手中琴弦拨转,音色伴着歌喉,婉转而出

“我的家,如世外,总有雨伞等着你……”扶苏开口清唱,步入园中

长身如松,迈步而来,看着亭中女子

“回来……”扶苏和虞姬一同唱起最后一句歌词

【ps,这首歌是《鸿门宴》中的《烟雨蒙兮》,很赞,建议去听听】

第十一章:号钟古琴得失间(下)

【二完毕】

【做咬牙切齿的表情:推还是不推?】

“娘娘……”昭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王芙的裙角,道:“娘娘此刻若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呐”

王芙深吸一口气,看着唯美如画的场景,心中却是沉重无比虞姬当然不住在行宫之中,虽说白日能时常进来走动,可夜晚如禁哪里能得进宫?

这自然是王芙请进来的,天下女子就没有不妒的,王芙持有大妇形象,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他需要为夫君着想,也不能让外人觉得他的夫君找了一个善妒的女子做了大妇他要表现出母仪天下的风度,自然,他必须得忍受多的女子来分享他的丈夫

而今看着这么一个动人心弦的女子走入了扶苏的视线,王芙心中自然是不愉快的可她还是要做出太子妃的形象,甚至张罗着把虞姬给纳入宫中可近日从咸阳传来的消息却打断了他的这个想法

王家对胡亥的态度着实暧昧,胡亥入城,王家既没有公开表示支持,也不见有任何反对的动作似乎全然就没看见一样,但王芙知道这绝不会是这么简单王家可能想踩钢丝,想要最稳妥完成君主替之间的变局甚至,王家可能已经和胡亥达成了某称协议,直至最后投入胡亥的怀抱

这让王芙心中哀鸣不已,谁都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王家不反对胡亥入主咸阳就是默许胡亥入主咸阳一旦王家做出其他动作,受创最大的就是这个外表坚强的女儿家无论王芙为扶苏做出了多少努力,为扶苏在默默之中付出了多少

一旦娘家叛变,王芙的处境将变得极其难看起来这个时候再让王芙提出纳虞姬入宫,不是表示王芙的大度,那将引起大范围的对王芙失势的猜测甚至,会有那好做惊世之言之子上书请废王芙太子妃的奏章

王芙是个坚强的人,也是个自傲的人她的性格,决定王芙绝不会这般轻易退后

“烟雨蒙兮,花又开,梦回走上小楼台,我的心,在云外,每当明月爬上来,尽是故乡风采,狂雨催我离家千里外,岁月把我容颜改,故乡回忆永远在心怀,恰似烟雨化不开……”

扶苏独立亭外,和虞姬依旧在一起合唱《烟雨蒙兮》,唯美的夜色配上水池莲花衬托的风景,让此刻两人的身影显得浪漫非常,虞姬奏着曲子,扶苏在一旁应和

“烟雨蒙兮,花又开,叫我怎忘怀……”

一曲终了,扶苏依旧站在厅外,对视亭内唯美无暇如诗如画的美人,轻声道:“今日能闻虞娘子一曲,怕是要让扶苏绕梁三月,不识肉味了”

虞姬起身福了一礼,微笑道:“能得扶苏公子相助应和,只怕艳煞了天下女儿家如此,可是小女子一大荣幸”

扶苏连道不敢,又道:“不过歌声发于内心所感罢了,哪里那般能惹旁人艳羡”

“小女子奏此曲,是在此北地见了南国风情触景伤情,不由想到了东南家乡,故而这才奏了一曲,若有打扰,还望公子莫要怪罪”虞姬盈盈一福,姿态万妍,令人赏心悦目

扶苏摇头:“能得此佳乐实属幸事,谈何打扰虞娘子触景生情,是直抒本心之意,我怎会怪罪?此思乡奏楚曲,本便是应有之事”

虞姬抿嘴轻声一笑,娇态万千,道:“扶苏公子是秦人,却如此熟悉楚曲可让小女子好生意外”

“秦楚之分在数十年前已经成为过去,你我具是大秦人天下再无秦楚燕赵之分,具是大秦一家之人此楚曲自然是秦人,我一大秦人,如何不能熟悉《烟雨蒙兮》?”扶苏一板一眼,解释道

虞姬莲步轻易,身子走出亭中,月光洒下,虞姬妖娆身姿,秀美容颜尽现于扶苏身前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三步之外,两人甚至都能在寂静的空间上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

虞姬凝眸看着扶苏,红唇轻启,带着别样清纯的魅惑:“公子为何总是这般正正经经的,让我觉得,你我尽管五步可至,却犹若相隔千里”

说完,虞姬微微一侧身,看着扶苏眼眸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这一刻,也许是虞姬平生最大的勇气了:“公子却连亭子都不肯入么?”

扶苏直视虞姬的眼眸,看到了其深处的情感,一阵愧疚,却感受到了背后两道炽热的视线再看向虞姬的眼睛,倒映出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妙戈娘子,千错万错,都是我扶苏的错”扶苏轻声细语,只用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在此间事情尚未解决的情况下,我不能再犯错了前面,我已经负了一人”

说完这句话,浮现在扶苏眼前的便是扶苏大婚之时,那个毅然一掌扫尽扶苏颜面的女儿家那声决绝的话语,让扶苏至今心中作痛那个女子,而今到底身在何处?

虞妙戈闭上眼眸,呼吸一阵沉重,良久,直视扶苏身后的两道声影,声影不疾不徐,清晰平缓,道:“请……公子你离我近一些……”

“虞娘子……你醉了”大步走来的王芙犹若一只高傲的孔雀,雍容华贵地走到了两人中间,笑对虞妙戈道:“虞娘子,你今天是我的错,竟然让你多饮了酒……”

“罢了……”虞妙戈深深看了扶苏一眼,转身离去,在扶苏看不到的视线里,眼角逐渐湿润

扶苏看着离去的背影,心中恍若看到了蒙月芷的影子看到亭中拜访的古琴,扶苏重重握了一下王芙的手进了亭中,抱起古琴大不走去:“且慢”

王芙独坐亭中,一边的昭儿静静地看着,生怕王芙出了意外

感受着手中扶苏的余温,王芙看着月色,道:“今夜夫君会归来吗?”

昭儿低眉颔首,不敢吱声

扶苏抱着琴,尽管身康体健,却追了许久却依旧没有追上反倒是累得宫中侍卫一个个如临大敌,还以为来了什么此刻让扶苏如此追击直到扶苏连连摆手,侍卫们这才作罢,转为为扶苏提供线索起来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很快,扶苏便从侍卫的空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虞妙戈并未出宫

“没有出宫?”扶苏喃喃自语,看着横竖千步的行宫,心想行宫这么大,丫的谁知道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啊

若是出了宫,扶苏还好找些,宫门侍卫那么多,一个命令便能拦下追上但论起躲猫猫,那就无言了行宫中宫阙亭台无数,假山绿水万千,花园草丛不计数这样的一个地方,要藏猫猫起来,扶苏还不得拉上军队进来地毯式搜查啊

挥退了闻讯而来的侍卫宫人,扶苏让老总管理在一边给他拦架,他却是回到了后花园中那个小亭等扶苏回来时,只闻到此处若有若无三个女子的余香摇摇头,空只一人的扶苏将古琴放好,坐在了刚才虞妙戈和王芙做过的地方,拨转琴弦……

噔……

琴声咋起,扶苏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周遭有了一丝异动扶苏起身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伊人身影

重坐下,扶苏抚着琴,轻声道:“这把琴竟然是齐桓之号钟古书有云:齐桓公有鸣琴曰号钟,楚庄有鸣琴曰绕梁此天下名琴之首贰,想不到,今日还能见古之名琴只可惜空留此琴,却不知佳人何处”

扶苏的声音传到四周,只余下幽幽回响,毫无一丝反应

扶苏也不以为意,拨转琴弦,奏曲之前,犹自道:“昔年伯牙奏高山流水于楚地,失一琴弦却得一高山流水之知音今日号钟犹在,却不知道我之红颜知己何在?”

扶苏说完之后拨转琴弦,心神一片空灵似乎回到了当日初见沛县时之惊艳那时的扶苏身份是一个破落世家的子弟,隐在浩浩人海之中,宛若浊世佳公子而扶苏也在那时,见到了让人心神沉醉的虞姬之舞蹈,一朵红尘中无暇的清莲

琴声清灵,在幽静的夜晚,似乎将人代入了当时的场景一个浊世佳公子见到了一朵无暇青莲

此刻琴音突转,原本舒缓清逸的琴声徒然之间急转当虞姬求门于扶苏府上时,扶苏毅然冒着暴露的危险去求援蒙毅,得了蒙毅的帮助诛杀大恶黄霖然而扶苏的突然离去却让虞姬误以为扶苏退缩软弱,心伤忧神,一夜之后的虞姬以决死之心去见黄霖

扶苏琴声似乎包容一切,将扶苏当时那红受到误解,做了好事却被不被知道反而怪罪的伤心,愤怒,释然,无奈,哭笑不得的心境一一在琴音之中表达出来

终于,当琴曲结尾时,扶苏在琴音之中似乎勾勒出来了一个香囊,用一笑了然,相逢相知的感觉做了结尾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扶苏的手中落下结尾时扶苏抬首看去,虞姬笑靥如花

嘣……

扶苏失神之下,用力过度,号钟上一根琴弦崩断扶苏轻轻呼了一口气,笑道:“昔年伯牙断一弦故得一高山流水之知音妙戈娘子,我今日失一琴弦而得什么呢?”

“红颜知己可否?”

“未足我心……”

第十二章:妾身拟将身相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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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想要如何?”虞姬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心中砰砰跳得太过快了些

扶苏盯着这副美若天成的笑靥,道:“你说呢?”

“明知故问”虞姬抬起头,有些要强地盯着扶苏但转而,便在扶苏炽热的目光之下弄得有些受不住这一般想,忽然有些怯懦,道:“夜深人静,公子难道不怕他人非议吗?”

扶苏走了一步,十分缓慢,靠近了一些,闻到虞姬身上幽幽处子清香,笑道:“这天下都是我的我又怕谁非议?”

虞姬心中一颤,他面前的这个男子可是天下间最强大的人啊女儿家的心底里终究是柔弱的,无论再怎么坚强的女儿家究其内心,都是柔弱的何况,是在自己喜爱的男儿面前?

虞姬看着扶苏走进,心跳越来越快感受到扶苏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反而没了刚才奏曲时的勇气反而生了退却的心思,道:“公子……妙戈要回家了……”

说着,虞姬便要逃离此处

但扶苏又是一步踏入,轻声道:“妙戈娘子,你刚才就在我这里问我,为何不入亭中而今,我在此处,你为何又要仓皇而走?”

虞姬脚下犹若生根一般,立下动不了了

扶苏单手伸出,食指抵住虞姬的下巴,将若桃花般妍态极尽的面容呈现在扶苏的面前:“抬起头,看着我”

虞姬心中跳的越发快了起来,砰砰的似乎要跳出心中

但在扶苏抬起虞姬下巴,看到扶苏双眼时,忽地渐渐平静下来就这般看着,好似外部陷入空灵,这世间就只两人

“公子……”虞姬抿着唇,诱惑极尽吐出两字后面颊绯红

扶苏笑着摇头:“你应当换一个称呼”

虞姬的思绪忽然飘到当初沛县,脸上绯红甚,道:“苏郎……”

扶苏抵着虞姬下颔,两人的距离伸手可至在虞姬刚刚吐出这两字的时候,扶苏另一手忽然抱在虞姬的腰上

触手一片腻滑,用力一揽虞姬一声惊呼:“啊”

整个身子就此入了扶苏怀中还未及反应,扶苏下面的动作让虞姬脑海之中陷入一片空白

“嘤……”扶苏的目标早就定在了那诱惑极尽的红唇上,以迅雷之,吻上了虞姬轻轻微张的红唇

两人的身子帖子在了一处,紧紧的,让双方都能感受到此的心跳扶苏犹若灵蛇地探入虞姬的唇中,似乎是含住了天下间最美味的东西而虞姬,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虞姬微微反抗后便宣告投降,任由扶苏品尝,只是被动地坐着迎合

脑海之中猛然炸开后的虞姬终于意识到了这样羞人的场景,有些挣扎地锤在扶苏肩上,但扶苏勤习武艺,何惧这些,屹然不惧将虞姬揽得紧紧,一点也不松

渐渐的,虞姬也认命一般,感受着这难得的亲近自年初于沛县相视,到而今终于能够彼此贴近,时间过了数月,却好似一瞬终于能够贴近扶苏,感受扶苏胸膛的温暖,这让虞姬心中开心得好似醉了一般,化了一般,甜成了蜜一般

闭着眼睛,虞姬羞得不敢看扶苏心中感受这滋味,当真是让虞姬欢喜得好像要飞起来一般

良久良久,好似过了一个甲子一般虞姬被吻得呼吸急促,面若桃花,两人这才分开此刻,扶苏背靠亭中廊柱,虞姬安静地伏在扶苏的怀中两人静默依偎,彼此不分,贴近地心肝好似一起沉浮

扶苏看着此间场景,心中只觉得好似事件最为宁静的所在于情感而言,扶苏无疑并不是成功的尽管他身边的女儿家无一不是天姿国色,五一不是冰雪聪慧,惹人怜惜,知冷知暖可扶苏真正能够感受让心中你宁静的时光却不多

在王芙身上,扶苏感受过这种场景初入北疆大青山时,初识王芙时,两人生死相依,又熟练地一起共同烹制红烧鱼那种心有灵犀,彼此相知相依的场景让扶苏好不怀念那时的扶苏,是无比欢喜的便是后来成婚,也是相濡以沫,王芙在扶苏身后默默支持,将一大架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扶苏有了一个政务之外的闲暇放松之地而王芙的付出也是极多的,比如那次移交账目时,王芙的付出……

但这些,统统都在王家发生异动时成了过去扶苏和王家的逐渐敌对让王芙十分难堪,两人相处之间似乎也隔了一层,相敬如宾,却再无亲近

当然……

有一个女子,是扶苏刮骨难忘的已经铭记心中的名字,哪里能忘?

但那个女子又在何处呢?

扶苏曾经发动了特科的所有力量,彻查了墨家的所有据点,甚至冒险深处神农大山,却依旧一无所得而今,扶苏静静抚摸着虞姬身上的三千青丝,似乎感受到了初在神农大山时见到的惊人靓影,那一抹掀去面纱时的惊艳,以及暗河窒息时的清空气……

扶苏忽然一紧身中的人儿,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月芷,如何能再失去一个虞姬?

虞姬环抱扶苏的腰身,却猛然感到扶苏的右手松开,忽一彷徨却见扶苏用力猛然将虞姬横抱起来

虞姬闷声不动,双手勾住扶苏的脖颈

扶苏大步走向寝宫,度极快,暗自运气脚步几个轻点回到宫中,身边场景如浮光掠影一般,迅即闪烁如同梦幻之中,让虞姬有一种美得不真切的感觉

嘭……

寝宫门前上栓,沐浴过后,扶苏爬上床榻,分开帷帐,一个笑靥如花的美人儿闭着眼眸,红唇微启地等待着扶苏的到来

扶苏跨坐而上,整个人压在虞姬身上,感受身下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扶苏抚着虞姬俏脸,道:“可后悔了?”

虞姬声音低颤:“妾以身相许,愿君怜惜”

扶苏双手四处游探,感受身下娇躯清香入鼻,诱惑极尽直至虞姬脸颊红嫩似血,嘤咛连绵扶苏分开双腿,直入龙潭……

“嘤……”

梅花点点,两具人儿红帐纠缠,不分你我,直好似神仙境地

寅时,扶苏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寝宫匆匆着了衣裳,入了未央宫雪肤耀目,看着扶苏离去的背影,熟睡的虞姬睁开双眼,一声轻叹

吱呀……扶苏轻轻挥退值守的宫娥寺人,打开殿门,悄悄爬上床榻,看着尤带泪痕的王芙,摇摇头,沉沉睡了过去

稍待,王芙眼眸微睁,脸上笑靥如花

第十二章:妾身拟将身相许(下)

【今天忙着YY,让回秦第一届书友会落下了帷幕呼,非常开心的事情啊,也是很劳神的事情今天晚了点,抱歉,依旧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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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谁都没有提起行宫中发生的事情,但饶是如此,依旧有不少人看出了端倪

且不提殷倾月如何追究虞姬昨夜失踪的事情,就说行宫之中,众人也看出来笼罩在宫阙之上的阴云扶苏和王芙的关系重归如初,自然是每个宫娥寺人喜欢的谁都不上上头时不时来个大发雷霆,然后自己战战兢兢过着日子

七日后,始皇三十年六月十日

扶苏这几天睡得不甚好,至于原因嘛,估计夜御两女也并不是那般好受的打着呵欠入了御书房旋即,便又寺人进来,道:“伏承求见”

实际上,伏承是有自己叩门求见的权力的,但此次,却十分规矩透过宫人地递话,求见扶苏扶苏知道原因,前些日子扶苏的发怒估计吓坏了不少人,也让不少人前程担忧,甚至人头落地

此次伏承求见,规规矩矩就是为了试探扶苏是否还信任他

扶苏摆摆手:“直接进来便是”

扶苏若是没有事先让人在外拦着,实际上伏承是可以直接进入的当然,后宫除外行宫御书房这里,是扶苏的工作区域

稍待,伏承便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十分得体

扶苏坐在御书房上,也不理伏承,便是这般看着萧何、蒯彻、曹参等人递交上来的奏章里面是几个朝臣对此次体制改革提出的意见,扶苏看得很是认真,以至于似乎根本就没瞧见伏承进来

扶苏不以为意,站立如松,就这般站着,一动不动,神情也没有丝毫不耐

约莫过了两刻钟,扶苏这才合上奏章,啪一声,丢在桌案之上看了伏承一眼,道:“坐”

那团蒲一直都在,但伏承却看都不看,此刻坐过去,却是十分精准

“事情查的如何?”扶苏也没抬眼,而是继续批阅着奏章

事情自然就是指特科出现叛徒之事

伏承也未有拿出文件,开口直言,毫无阻塞说了起来按照特科的调查,首先伏承便将秦陇之地的特科机构全部冷冻一切业务暂且收敛,转入地下所有和此次行动有过接触的特科人员,无论级别,无论亲疏,一律严格控制起来,严令带回晋阳审查

所有文字卷宗,来往交流印记,即刻带回

至于咸阳联络处的负责人王纪一,下场基本上就只有一个死字当然,死之前他需要配合好交代一切问题若是能够查出来还好,若是不能,只怕还会波及妻儿

“就是这些?”扶苏此次抬头看了一眼伏承

伏承回答简洁:“回禀殿下,目前只有这些”



一杆笔扶苏放在桌上,用力有些重了,发出的声音响彻了御书房:“用了七天,这就是你给出的答案?我要的不是你们追究责任,也不是要你们自己先自相残杀起来我要的是拿出此次泄密案的所有解释,而非是责任处罚决定”

伏承伏倒在地,连声道:“伏承愚钝,只是……只是……”

扶苏手上的笔一下子甩到了伏承脸上:“畏畏缩缩,难道还有谁逼迫你了吗?”

伏承急忙摇头,连声道:“臣下不敢,只是……此事可能涉及一些重要之人……”

扶苏下面的动作徒然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挥退殿上宫娥寺人,让理在外拦架等众人离去,扶苏依旧神色平淡,目光却徒然锐利了许多盯着伏承,道:“涉及到谁了?”

伏承壮了壮胆,看着桌案上那支短笔,呼吸有些沉重,道:“事情极可能与庆倪将军有关,甚至……可能和太子妃娘娘有关”

扶苏目光平静,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倾向但这样的平静,却让伏承感觉到了暴风雨前的来临

御书房徒然寂静了起来,良久良久,都是无一人说话也没有任何声响发出,如果将行宫里的鸟鸣算上的话,这才能证明这不是空旷寂静的外太空

扶苏的思绪没有飘到那么晚,但总算是打破了此间寂静,道:“你沿着王纪一这条线索查下去,王家是王家,庆倪是庆倪,至于太子妃那是我的妻子,绝无此间可能涉及到她的地方,你别管,我会细查,”

伏承徒然松口气,躬身应下,退出了御书房

此次泄密案,便是伏承也想不到竟然会牵连到庆倪和太子妃身上这两人,动了任何一个都可能让晋阳发生震动的啊太子妃自不待言,便是庆倪,作为扶苏的核心班底,西大营的主官,其身份和地位都是军中有数的几人

一旦动了,只怕牵连起来就能让扶苏麾下军官下狱数十

扶苏将思绪转到了此次体制改革上,无论泄密案多么重要,只怕现今一时半会是查不出头绪的了与其空自乏神,还不如把雁门政给推行下去

雁门政从北方云中、雁门、代郡三郡扩散到扶苏治下所有十四郡,首要的自然是在晋阳把一切都给做好连扶苏的行政中心都没有做好变革,下面如何适从?

毕竟,大秦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中央集权的体制唯上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当然,中央集权也不用改

扶苏完善了郡县一级别的三班六曹制度,却没有在郡县上一层留下着笔这也是雁门政和帝国旧体制爆发冲突后造成混乱的最主要成因扶苏推行政务,以三班六曹为主郡县具有这个体制,故而眼下扶苏十四郡郡县一层并无问题只需要慢慢建立的班子罢了,县一层设立三班六曹,随后报请郡署批复,最后行在一并任命

而郡署三班六曹自己提出名单后,报请行在审核,扶苏做出决定后,以行在名义下发任命

但到了行在这一层,却是任何人都不敢擅专做出什么决定了,那一字一句都是再三斟酌,不敢妄动的

如果要和地方上的三班六曹对应的话,三班是军职暂且不计六曹,那便是吏曹,兵曹,礼曹,刑曹,工曹,仓曹六曹六曹具有司曹吏领导,其下有书办,文吏协办实际上按照扶苏的印象,后来的六部基本上就是从六曹的扩大版本

扶苏也想弄个六部出来,但按照大秦而今这情况,却未必能行三省六部是隋唐时候的事情,放在此刻未必合适照搬明朝六部,极可能弄出一堆岔子来用两千年后的政体来运行而今的大秦,极可能因为太过激进而出现消化不良的事情

毕竟,从魏晋时期出现六曹一直到唐朝隋唐六部成形,中间经过的时间可绝对不少

如此一来,扶苏试图让九卿官署彻底成形来化解眼下困局

大秦官制,三公九卿以丞相为首,御史大夫、太尉居次的三公其后九卿,即:卫尉,郎中令,太仆,廷尉,典客,奉常,宗正,少府,治粟内史九卿各司其职,在丞相府领导下各司其职,将大秦三千万子民治理起来

可以说,这套体制是颇为完善的在当时看来,也是得体可扶苏手中的行朝是残缺的,三公九卿实际上因为丞相府随胡亥去了,大半都是难以运转刚才说了,三公是核心九卿是丞相府的下属机构

若是扶苏将九卿官署固化,加强权力,实际上就是加强丞相府的权力这么一搞,还要扶苏的监国府做什么?若是弄六部,就要面临废中书的情况,也就是说废丞相大秦这会还没弄内阁的条件,扶苏也不想让六部直接面对扶苏那样扶苏要面对的是海量的政务

而且没有丞相的朝廷,实际上是残缺的朝廷朱元璋裁中书,废丞相,就是为了设立这么一个残缺的政体,设立一个依靠皇帝才能运转的政体但最后,却造成了内阁首辅实同丞相,却无丞相之名

“好强大的相权啊”扶苏不得不感叹,怪不得说古代封建社会,实际上纵观是地方分权和中央集权之争而在中枢,则是君权和相权之争相权如此强大,实际上运行一个庞大国家哪个君主能不忌惮?

“纵观历代,还是三省六部合适一些三省六部,,三省即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分别负责起草诏书、审核诏书和执行政令至于六部……”扶苏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挠头

按照明代那般做,当然是不成的可按照魏晋这般,就真的可行?

九卿职司:卫尉【掌皇宫诸门屯兵,禁卫军统领如赢忠】、郎中令【掌殿中议论、宾赞、受奏事、宫廷宿卫之事如周校、赵高】、太仆【赵高曾任职,掌皇家车马】、廷尉【最高司法官,掌司法讼狱,如许谨】、典客【掌诸侯与少数民族部族首领朝觐事务】、奉常【掌宗庙祭祀礼仪,有银印青绶、秩中二千石】、宗正【掌皇族亲属及登记宗室谱牒】、少府【少府,掌皇帝私产,照料皇帝日常生活起居,相当于后世市府办,市委办】、治粟内史【治粟内史,掌诸谷物、金玉之贮,相当于国库司库】

第十三章:一朝得入中相府(上)

【月初来了求月票,月票】

咸阳

蒲鑫此刻还不知道因为他的事情,晋阳已经掀起一番惊天骇浪但想想,也是合理王家不可能将这种关系家族兴亡的事情放在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身上,一旦王家动用了潜藏在扶苏身边的人,无论如何,被钉上一个叛逃的帽子是免不去的

王家或许并没有策动最初的特科中人叛逃,但无疑,蒲鑫被迫逃入王府,其中王家发挥的作用当是最为紧要的了

这些东西进入赵高府邸的蒲鑫当然是不知道的,他需要为自己翻案,需要让自己重屹立在朝堂之上进而报仇雪恨,当然,还有他那未完成的任务这些事情催动着蒲鑫此次任务必须完成,而且还要拿到完美级别

姿态恭敬的蒲鑫递上了求见的折子,当然,还有给门房的十斤金

蒲鑫的动作欠缺熟练,却很是自然得体没有让人看出丝毫端倪原本神情冷漠的门房见了蒲鑫是如路人,但在见到折子上的绣虎印记的时候便多了一些郑重,再摸到蒲鑫递来的黄铜时,这门房已经可以用得上和蔼可亲来形容

年岁四十余,面相老成的门房很亲切地对蒲鑫道:“小伙子很有前途,你且等着,我去为你通传,唔,估摸着,你今日能够有幸见到老爷”

一边同样在等候的路人甲乙丙丁都是投来十分艳羡的神情,当然,不乏闪烁着嫉恨之火的旁人

蒲鑫一一无视

“这小子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惹得那棺材脸门房如此和蔼?”

“还能是什么来头,他别以为自己动作隐秘,那至少百斤黄铜,可不砸烂了门房的天灵盖?”

“哦,原来是个富家子怪不得这般嚣张”

“哼……莫要以为钱能通神府令公可是比神仙帝君还要难缠的人物,一身铜臭,府令公会喜欢?”

……

蒲鑫心中连连冷笑,百斤黄铜,你自己拿着试试,那个体积,我袖中能放得下?蒲鑫对这些嫉恨的言语熟视无睹,既没有反唇相讥,也未有出现恼怒的神色

不多时,见人家根本没反应大多也都熄了乐趣,之所以嘲讽,还不是因为心中不平衡,想要找会点好受?可人家不还话,继续咄咄逼人也是没趣也就那性子骄横的,见蒲鑫没了反应,还以为他怕了,顿时声音大,动作加明显,好似大家没有看见一般

“就是不知道府令公听闻有贱业之子来求见,会不会一顿乱棍轰了出去也不只是哪里来的乡下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得见府令公图谋一朝腾达……”

这人的话还未说完,刚才那通传的门子便已经回到了门中不仅如此,门子身后还有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这老者一出来,所有赵府众人无不屏息以待这可是赵高家中的老仆,是赵府的大管家

见赵府的大管家来了,那喋喋不休的人顿时存了看好戏的心思,一把盯着蒲鑫,显然是要等着看蒲鑫出丑后的乐趣

大管家却是略一皱眉,不悦道:“老夫远远隔着,便听见门前喧嚣,怎的,难道赵府门前,也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等着求见的吗?”

那骄横喋喋不休之人顿时满脸欣喜可稍待,便完全变了意味

之间数个赵府健仆大步走向那人,几个擒拿,揪着衣领抬着腿,扑通一声丢在门外,一番好打,这才罢休

众人瞠目结舌

蒲鑫犹自低头颔首,未有言语,那老管家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对着蒲鑫道:“你的拜帖老爷已经看了,走,随我见老爷去”

众人艳羡地眼珠子都要蹦了出来

蒲鑫心中大喜,快步跟上,并没有理会那一堆堆艳羡嫉恨的目光

门子重骄横地拦着其余人,蒲鑫却在老管家的引领下入了赵高的书房按说,赵高一个太监,当然没这么大的排场毕竟,而今朝政是右丞相为首的可明其真相的,都是知道,冯家父子这两个大秦政坛的不倒翁有大麻烦了别看他们父子二人俱为大秦三公,但极可能在短时间内被赵高这个死太监踩在脚下

朝政,不再出于丞相府,而是出于赵高府谁都知道,眼下监国殿下除了军务,阿房宫、始皇陵等务颇为关心外,其余都已经到了漠视的地步朝政大部脱手于赵高,而赵高呢,也不负胡亥所望,打理得颇为不错,执政很是干练最少,赵高除了重大问题外,从来都不麻烦胡亥也不让胡亥自己从私库里出钱,一句话,赵高在位,胡亥甚么都好,吃好睡好,自己玩自己的,自己乐自己的

而冯去疾父子呢,朝中人望极高,门生故旧一大片大秦在文官系统内,能与冯氏父子一战的,除了在三川郡的李斯外,也就北边的胡亥、蒙恬有这本事了但问题是,胡亥放心李斯来的话还会让李斯在三川郡发配?至于蒙恬,那是武将,一旦挑起文武之争,那绝对不是好相与的当初赵国将相和方得以抗秦,若是赵国文武大战,早就败亡了

至于胡亥让扶苏帮他收拾冯氏父子……啊哈,胡亥抬头望天:今天天气真好……

赵高在朝政的表现让胡亥很是高兴,十分大方地将权力下放给了赵高让赵高对付老臣,对付那让他忌惮不已的冯氏父子甚至,有传言,胡亥也想学着北边那个大兄来一个改革当然,是改左右丞相为单一丞相,中丞相

这个权柄大得吓人,一时间,赵高在朝堂之中炙手可热

蒲鑫在赵高书房之中等了许久,这才见到一个身材适中,面目俊秀多似阴柔的男子走了进来此男子年岁四五十余,气势临渊岳峙很是气场强大

此男子一来,蒲鑫和老管家都是齐齐行礼老管家是躬身侧避,而蒲鑫而是大拜与堂中,道:“草民蒲鑫,拜见府令公大人”

“大人……”赵高笑了笑,声音显得颇为尖锐,道:“后生倒是很机灵,来人,赐坐”

第十三章:一朝得入中相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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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的确是一个不好乱说的词在元以后的明清,大人你说说没事随便遇到一个地位颇高的,值得你仰视的人都可以这么喊但你在秦汉,在大秦这么喊,绝对是让人侧目的

无他,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耳这词,在此时那是用来称呼长辈的,而且是关系亲近长辈的

太监无根,如此,当然是没法传宗接代的可只要算个男人,就算曾经是个男人,那也是心中希望能有个传宗接代之人的赵高是十分偏支的大秦宗室,但他却没有后代故而,对大人两字,感觉可谓是十分遥远了

乍一听,赵高心中既是惊喜又是怅惘但对蒲鑫的好感,却是蹭蹭上涨了起来

蒲鑫当然知道自己为何能得此礼遇,这可是那位通过秘密渠道送过来的专门指点,是专门研究过赵高的高人的出来的法子对于接下来的任务,蒲鑫十分重视,决心放下一切包袱

老管家很是赞赏地看了眼蒲鑫,将在门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赵高听了,顿时觉得蒲鑫心理素质极佳,是个可造之材点点头,赵高道:“你的拜帖,我也看了不错,我欠王家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来换一次觐见监国殿下并不为过但咱家却好奇了,你和王家任何一人都不笨,此等事情,我便能为你化解了危局可为何要去见殿下,须知,殿下之脾性,我可摸不准极可能,你最后落下的结局是午门斩首,到时候,便是王家来求,我也不能出手帮衬了”

蒲鑫顿时一副十分感动的神色:“府令公如此为蒲鑫着想,蒲鑫感激涕零但蒲鑫所作所为,并无过错上可昭日月,下可鉴黄泉如此,让我屈身宵小,蒲鑫为大秦男儿,当有血性,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何能为此等腌臜之事”

蒲鑫说得极是义正言辞,便是赵高和老管家听了,都是对视一眼,心中极是赞赏又是叹息

但蒲鑫说完这句话,却是满脸可惜道:“只是到时候蒲鑫爬连累了府令公,为小人谋次觐见,白费了心思”

这话一听,赵高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弯了起来脸上的阴柔甚,笑道:“难得你有心,罢了,领你去觐见殿下,原本并非难事但近来北疆军情传来,长城军团先锋驻扎肤施,异动大变故而,累的宫中警卫也是森严你过些时日,我便安排你去见陛下这些时日,你还是在府中陪我这老头子,说说话”

蒲鑫脸上顿时浮现失望之极的颜色,大拜而下,蒲鑫神色恭谦,道:“蒲鑫自然是想和府令公亲近的,但蒲鑫而今身为戴罪之身,满城索拿今日立于门外,想必已经传入内史府中那古蔺小人嫉我恨我,又在将军府外蒙受大耻,岂能放过蒲鑫?一旦得知蒲鑫身在此处,少不得蹑窜内史为难于府令公……”

后面的话,蒲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但看在赵高眼里,却哪里读不懂这意思心想王家倒是送来个秒人,怪不得会收纳此人此人不仅忠心,还十分识趣可惜,如此琳琅之才,我赵高却不能先入手中

随即,赵高脑海之中搜索着关于蒲鑫的资料作为而今朝政实际上的执掌者,赵高可不似单单几个奸臣佞宦之词可以概括的至少,治政本事或者说整人本事他是有一手的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赵高对各色人物的了解也是功夫很足的至少,对名噪一时的蒲鑫案的主角蒲鑫就有过了解

越是了解,赵高对此人的好感也是加深了不少如果真像王家那般描述,蒲鑫此人知恩图报,而且得恩不挟报,那还真是一个极其不错的苗子

这般一想,赵高对此子莫名其妙毁在李由手中又觉得有些可惜

一般的老管家对蒲鑫眨了眨眼睛,又道:“老爷,殿下前日不是说要老爷择一子侄为殿下守阿房宫甲宫左殿?”

赵高脸色徒然一沉,老管家这是怎的了,竟然专门在一个小辈面前戳他的伤疤?

但赵高还未发言,那边的蒲鑫顿时明了了老管家的意思,大拜而下,道:“府令公大人,长辈在上,小辈蒲鑫愿为府令公解此困惑”

赵高眯着眼睛,越眯越细,盯着蒲鑫一言不发,场内顿时沉寂起来,老管家没有出声他知道此刻是赵高最为入神的时候,是思虑事情的关键时候,决不能打扰至于蒲鑫能不能入得赵高法眼,那就要看蒲鑫的本事了

良久良久,赵高终于出声开口打破了凝滞的空气,道:“你的意思是,你愿为我的子侄,去守宫阙?”

说着,赵高还恶趣味地盯了一眼蒲鑫的下身

蒲鑫顿时觉得下面一凉,吞了口唾沫,道:“蒲鑫不是这意思……”

赵高“嘿嘿”笑了起来,声音颇为干涩盯着蒲鑫,一边的老管家顿时出言道:“后生小子,还愣着做什么?”

蒲鑫顿时明了,大拜而下,道:“义父大人在上,小子蒲鑫,拜见义父大人”

“好,好”赵高点点头,脸上笑容不断,显然很是开心,道:“你既然有如此孝心,罢了,今日就随我入宫”

蒲鑫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大拜而下,躬身谢过

阿房宫

不多时,阿房宫便出现了一队人为首的,赫然是朝中鼎鼎大名的大红人赵高,其后,几个小太监亦步亦趋跟着,唯有一人,颇为不自在左顾右探被赵高训斥一声,这才凛然收神

那不自在的自然就是蒲鑫了尽管小老弟还在,但冒充寺人,这还是头一回,十分让蒲鑫很是无言

踏步而入,蒲鑫看着雄伟壮丽,又极尽奢华精美的阿房宫心中感叹,身在此中宫阙,有哪人能够不受其诱惑?来不及感想这些,蒲鑫谨遵赵高吩咐,走入了阿房宫中

在秦时,中官也就是寺人这种内官,和外朝外官的分别是不大的也就是说,赵高作为太监,可以两面兼职而且,宫内实际上是他的大本营,宫内的那位是他权力的来源此刻的赵高势力未成,宫中权势在胡亥牢牢掌握之中,宫外文官系统被李斯、冯氏父子把持,军中被蒙家、王家把持可以说,想要出人头地,还真是困难

故而,赵高想要实现自己权势滔天的目的,首要还是稳住根基说来,赵高也是一个风发向上的好同学啊,当然,赵高的奋发的目的从未纯良过

走入宫中,作为旁观者,蒲鑫切实感受到了赵高的权势心中感叹,计算着自己一会要提交的详细情报分析怕是要费神不少了略去这些别的头绪,他很快便到了所谓的宫甲左殿

这是阿房宫中标记为甲的宫殿群中,左方的那个房间而他蒲鑫,将作为此片宫阙所有寺人的老大,负责这里的事情换句话说,就是太监头子……

一想到这里,蒲鑫便是一阵无言

但等他听完赵高对此的关键性介绍时,顿时神情一震:“此处的徐美人是殿下最近极是喜爱的一人……”

说着,赵高压低声音:“此处都是殿下亲信,也是我的亲信那徐美人……是先皇之后妃……”

蒲鑫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摸摸颔上光溜溜的,顿时无言,这胡亥,竟然连自己老爹的小老婆都搞蒲鑫顿时连声道谨记,赵高又提点了几句,见蒲鑫神态认真,也就放心了下来,带着人撤了出去

不多时,胡亥果然简装轻行到了此处这阿房宫是始皇后来居住的地方,宫娥妃嫔尽在此处严格说,胡亥是不够资格进来住的,毕竟他还未登基还没有权力进行继承遗产这项活动而一旦提出登基事宜,他就有一个无法绕过的坎儿,那就是北疆的那位

但胡亥御极咸阳,又有谁能阻止他呢?

胡亥走到殿门口,看到一身太监服侍,低眉顺眼的蒲鑫,点点头道:“你便是赵高的义子?”

蒲鑫十分臣服地拜在地上,捏着嗓子尖声道:“奴婢正是”

胡亥左右看了几眼,点点头道:“很好,去在外给我守着,莫要让闲杂人等进来”

蒲鑫躬身称是,看着胡亥,不由心下感叹,这龙生九子……

不多时,殿内便传来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蒲鑫好歹也是一气血方刚的男儿,并非是穿了寺人服饰便成了个寺人,当下悲苦得无法,带着几个小内侍跑到了外头

但接着,接着,一阵嘈杂的声音顿时让蒲鑫心中所有埋怨一扫而空警戒起来

一个年老沧桑的声音响起,来人大步踏入,声音不疾不徐,却是充满威严蒲鑫连忙带人过去看情况,一见来人,顿时心中一惊:怎么是他?

来人神态威严,显然是久居上位之人一举一动,莫不是气场强大令人屏息而待便是蒲鑫见惯了京师豪贵,也不由为此老心折此人赫然便是大秦文臣第二,父子俱为三公的右丞相冯去疾

只见冯去疾步履沉重,怒视一众内侍,怒喝道:“我为右相,有相国辅君之职,尔等阉竖,胆敢阻挠国务,都不要命了吗?”

右相发威,蒲鑫便知道要糟,顿时连连尖声高喝,道:“所有内侍,齐齐过来,快随我围成一圈,莫要让闲杂人等惊扰了殿下休息”

冯去疾沉声盯着蒲鑫,道:“右相持军国大事,要面见监国殿下,也是闲杂人等吗?”

蒲鑫头皮一阵炸响发麻,背上冷汗一片,不敢直视冯去疾,直视死死拉着一圈围起来的内侍,默然不语

第十四章:晋阳新政焕然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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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四十年,六月二十日

关于特科的泄密案已经到了尾声,事情进展并未如最糟糕的情况那般惨淡特科并未发生重要人物泄密,造成的损失尚在控制之中这一点,让扶苏颇为庆幸

同时自此后,特科反间谍反叛的工作被上升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步而相应的,特科也渐渐消失在了寻常人的眼前

此次调查的结果显示并非是敌对势力有预谋,有策划地进行策动而是最底层执行者,也就是那名叫做孟保的狱卒发生了泄密严格来说,也与扶苏并未及时进驻秦陇有关因为扶苏忌惮在咸阳的不确定势力,故而,在胡亥稳住咸阳后,身在敌营从事高危职业的孟保心中惶惶

按说特科对属下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毕竟原本细作并非是什么有前途的伙计,特科能给出原高寻常的待遇便是大幸可偏生孟保身在咸阳,在大都会想要过得潇洒那当然是要足够金钱的

于是孟保便想向咸阳联络处负责人王纪一索要钱财,对于这种一线人员,王纪一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很快便见了他,但很快,王纪一便琢磨出了孟保的意思敢情,组织上选到的人才竟然是这么一个贪鄙的人

尽管孟保的借口找了很多,也弄了一套说法自圆其说但根据档案,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钱财王纪一很是爽快地……否决了他的请求孟保呐呐无言,走出了联络处

最后,口袋光光的孟保便接到了上级的指令这个绝密的指令便是让孟保去接应蒲鑫越狱,对于一般的特科特工而言这是个好活计,毕竟,一线谍报工作,是有相当大危险性的而此次指令,只不过是借助明面上的身份,给人家送把钥匙,吱一声甚至孟保都不需要知道蒲鑫的真实身份

要知道,对于任务完成后的奖励,特科是从来都不会小气的

但孟保却不同,身为监狱的一个基层小狱卒孟保却有幸结识了差役王仲,从其中,得知了蒲鑫和古蔺的恩怨知道了这个倒霉蛋和内史李由是有间隙的

知道了这一层消息,孟保便琢磨了给组织上干活,似乎并没多大收益看着那扶苏殿下远遁晋阳,虽说厉兵秣马想要杀回来,可瞅着胡亥加厉害一些这般一想,孟保便觉得给胡亥这边干活加有钱途

脑子一转,就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古蔺私下放的狠话,如果能狠狠教训一顿蒲鑫,便是花费一百斤金也是值得一百斤金,也就是一百斤黄铜是老大一笔钱了,孟保一动心立马便把此次行动的消息给泄露给了古蔺,随后把蒲鑫放出了牢狱,拿着金子便跑得没了影子

却不想,蒲鑫之案在咸阳影响如此之广博,也惹得特科因此大受震动

此次特科的查获并未这些,还有加细节的东西,让伏承很是心惊胆跳比如身为特科咸阳联络处主官的王纪一,竟然一直和王家偶断丝连而王家竟然十分隐秘地从王纪一处查了蒲鑫的资料,当然,并未从王纪一处找到蒲鑫和扶苏有何关联

而当初王纪一之所以能担任内史地区特科负责人,却是庆倪将军的推荐至于庆倪将军身后的人,那自然就是太子妃娘娘了王家和王纪一过于隐秘的关系让晋阳为之警惕,但却没有查出庆倪和太子妃在此次叛逃之中动用了影响力

这也许是此次彻查后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晋阳方面无人知道王家的异动,但对于此次王家和王纪一的关系,却是感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第一时间拿住内史地区所有嫌疑人的特科很快便查出了不少问题,比如贪污,比如徇私,但并未查出王纪一有叛变的嫌疑

而当其后扶苏麾下玄字特工队出马将孟保抓捕归案后,也证明了这只是一线人员自己贪婪而叛变,并未有哪个势力在策动

当所有消息上报到扶苏口中的时候,扶苏撤销了王纪一内史地区特科负责人的任命,带回晋阳,最终结果是秘密处决而名义上,则以遭受胡亥之人刺杀入档案以烈士待遇赡养其亲属

对于这点,特科上下都是心服事实上,后来也证明扶苏这一点十分果断,及时震慑了那些心中不稳的分子加切断了大损失的发生随后,扶苏便调高了一线人员的待遇,同时对二线三线,处于安全岗位特科人员待遇的调低将人员,多往一线倾斜,同时分岗位调整待遇扶苏一系列手段,直接促使特科迅稳定

而的内史地区主官也火热出炉,石姜原特科三室室首,扶苏的第二层甲衣自此,也宣布了特科内部一惯例得以确立:任何地区分部主官都需要有总部资历才能得以派任,而任何总部各室主官,也都需要分布基层资历放得以担任

特科的事情暂不细表,咸阳内斗轰轰烈烈的时候扶苏军中军训练,以及内政重组也进展的如火如荼

军事一块,自从扶苏将许谨调派专门主管军中后勤,以及一应足球、马球运动推广后,已经军中大稳有了代丞相职的许谨亲自坐镇,军中补给自此流畅非常,再无阻塞

而内政一块,当各主要辅臣上了奏表后,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咸阳,行宫勤政殿

勤政殿是扶苏亲自立下的牌匾,也是扶苏正式处理政务的地方与胡亥所不同,扶苏在行宫之中尽管俨然主人,却并未坐上那理所应当的第一把手,而是空了出来,在臣僚队伍最前立下一座位,如此议论朝政

扶苏在对待先帝的态度上,十分让臣下心服

“诸位臣工,今日,便将此次改制,议一议”扶苏目视众臣扫了一眼,坐下,一挥手,群臣领命

此次殿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毕竟朝政改制,在秦国上上,也就商鞅时有过此举措了扶苏亲自执行,比起商鞅时可谓好了许多毕竟此非常之时,扶苏行事并不需拘泥太多

众人目光游离,最终官职最为卑微的曹参首先开口,道:“回禀殿下先帝一统天下,成帝秦霸业始创三公九卿之制臣以为,当以恢复三公九卿补充各大员要职,使朝政各司其职,吾等臣工,方得不知所从”

第十四章:晋阳新政焕然新(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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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暗自点头,这曹参,虽说无甚建设性建议可光从这番进言上,可以看出其腹中还是很有本事的萧规曹随,倒是得体只是我若属意恢复完善三公九卿,还会让群臣商议吗?随便找你们首倡出来,我再一个个填补好行朝缺漏即可

扶苏这般想法,众臣工却多是满意毕竟,若是能够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做,何必再另外多麻烦一趟?

一时间,倒是不少人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但接着,便有人提出了反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蒯彻虽说论起资历蒯彻比起萧何差了许多,但也是入扶苏麾下很早的一人只见蒯彻大步出列,手持笏板道:“臣下反对”

扶苏眼中闪过惊喜,道:“爱卿请言”

这一态度让众人为之惊讶,心中顿时琢磨起来

蒯彻没有实现得过扶苏的嘱咐,但对扶苏的意思揣摩却有其自己的成法,道:“所谓破而后立,晋阳行在虽说而今机构缺漏,权责不明,多有弊端可何尝不是一改革自之良机?大秦因丧师辱地于东方之国军前,故得以重用商鞅,一力变法,遂得渐强于天下,望西不敢不畏而今我大秦内乱渐生,流弊日显,徭赋苛责,民生维艰此时机,如何能因循守旧,亦步亦趋?先帝之法固然可取,但朝渐立,此去已有二十余年世易时移,当有所继承,当有所摒弃臣虽不才,但有一点,愿抛砖于殿前”

扶苏脸上赞赏的神色越发多了,这蒯彻,给了扶苏不少惊喜啊此人在原本历史上,是以外交文明,曾经传檄而定十数县,一张巧舌,胜过十万雄师

当扶苏收得此人麾下时,并不知道其原本历史上发挥的才华但当蒯彻鹤立鸡群于众人之中时,便被扶苏桥上了眼,最后派去陇西,主持西行商路之事而今扶苏麾下御用商人季福,大商家齐玉雪都在这条黄金商路上获取了极大的收益,当然,这两人收益再多,也多是为扶苏打工,收益实际上大多都被扶苏收入囊中尽管如此,季福和齐玉雪都成功摆脱了以前的窘境,一跃成为天下有名的大商巨贾

而陇西时,为扶苏打理西行商路的便是蒯彻

此惊艳之才,扶苏当然不会长期丢在外面故而,扶苏在边疆立足了脚跟,便调回蒯彻到了善无,最后辗转到了晋阳而今蒯彻主持的工作主要是外交以及监察

实际上,按照扶苏的想法,便是想将这个中年书生模样的外交部长当监察部长使

而今见蒯彻这般积极,自然是非常欣喜的

果然,蒯彻神色严肃,道:“臣请先立御史大夫,纠察百官,勿使百官倦怠,或增徇私舞弊之事”

扶苏点点头,对蒯彻的做法表示赞同御史大夫的职位十分重要,不仅是帮助皇帝牵制相权的重要成员在朝政庶务上,也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其负责监察百官,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管理国家重要图册、典籍,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蒯彻的这个建议,十分及时

虽说很是夸奖,但扶苏心中不禁有些无奈,蒯彻这些人,果然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也迎合不到扶苏想要创建三省六部啊最后,扶苏的目光落在了萧何身上

而今的萧何可谓是扶苏手下实际上的文官首领,仅仅屈居寥寥数人之下其中,左丞相许谨,就在行在另外几个,右丞相周校远在汉中,是扶苏牵制胡亥的一大重要措施可以说,稳住汉中,就能让胡亥的影响力断绝在秦陇不能往南传递而且,扶苏让周校身挂右丞相相印,实际上也是有让其代掌川蜀事宜的意思而今扶苏和胡亥大战一触即发,谁有那时间来管这些?

萧何终于起身了,恭谨一拜,道:“臣请分拆丞相之权”

短短数字,却升起惊天骇浪之力群臣看向这位丞相府的二当家,都是惊骇莫名,这位难道要自己给自己削权?

扶苏起身走下,扶起萧何双手,道:“得卿之助,天幸寡人”

分拆相权,赫然便是扶苏此次改制的一大目的

自始皇六月末,晋阳行在开始改制,首先,便是蒙毅被任命为御史大夫,银印青绶,位比右丞相官秩一万石,而正常的御史大夫,官秩是中两千石的蒯彻被任命为蒙毅的副手,为御史中丞官秩一千石

如此,以蒙毅和蒯彻为主要领导的御史台便建立了起来扶苏又亲自在行宫办公区中选了一个兰花盛开的地方作为御史台的办公区,使其能够靠近皇帝,随时面奏议事

其次,扶苏改组丞相按照扶苏记忆中的模块,将丞相府彻底分拆成为三省其中,中书省居决策之职门下省居审核之职,尚书省居执行之职

中书省设:中书令二人,官秩五千石掌佐天子执大政,而总判省事侍郎二人,官秩二千石掌贰令之职,朝廷大政参议焉舍人六人,官秩五百石掌侍进奏,参议表章又设主书、主事、令史、书令史、能书、、乘驿、传制、亭长、掌固、装制敕匠,脩补制敕匠,掌函、掌案各职皆有职司,分司其务,使中书运转

门下省设:侍中二人,官秩五千石掌出纳帝命,相礼仪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而颛判省事左散骑常侍二人,官秩两千石掌规讽过失,侍从顾问又设左谏议大夫、给事中、录事、主事有令史、书令史、甲库令史、能书、传制、亭长、掌固、脩补制敕匠、装潢起居郎领令史、赞者左补阙六、左拾遗、典仪

又有城门郎:掌京城、皇城、官殿诸门开阖之节,奉管钥而出纳之开则先外后内,阖则先内后外;启闭有时,不以时则诣閤覆奏有令史、书令史

有符宝郎四人:掌天子八宝及国之符节有事则请于内,既事则奉而藏之大朝会,则奉宝进于御座;行幸,则奉以从焉大事出符,则藏其左而班其右,以合中外之契,兼以敕书;小事则降符函封,使合而行之凡命将、遣使,皆请旌、节,旌以颛赏,节以颛杀有令史、书令史、主宝、主符、主节

除中书、门下省外最为令人熟悉的恐怕就是尚书省了

尚书省设:尚书令一人,官秩五千石,掌典领百官左右仆射各一人,官秩比五千石,掌统理六官,为令之贰,令阙则总省事,劾御史纠不当者

此外,设左丞一人,官秩比两千石;右丞一人,官秩比两千石掌辩六官之仪,纠正省内,劾御史举不当者吏部、户部、礼部,左丞总焉;兵部、刑部、工部,右丞总焉郎中各一人,从五品上,辅佐左、右丞;员外郎各一人,从六品上

其属官又有属官都事、主事其中吏部考功、礼部主书皆如之有令史、书令史、亭长、掌固

其中,尚书省最为主要核心的架构便是六部二十四司书六部二十四司

其中吏部有吏部司、主爵司、司勋司、考功司

户部有户部司、度支司、金部司、仓部司

礼部有礼部司、祠部司、膳部司、主客司

兵部有兵部司、职方司、驾部司、库部司

刑部有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门司

工部有工部司、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

三省主要长官俱为丞相,以入职丞相时间长短为计,排列出首相、次相等等一旦遇战事、天灾、人祸等重大失误,则首相总领其事,统管全局

在扶苏此次改制中,尚书令权柄最重,为原左相许谨任次为中书令,原本有二,但扶苏只设其一事实上再设一个也牵制不了此人因为扶苏以蒙恬任职中书令,以原太原郡郡守,先中书侍郎莫离担任其副手而门下省侍中,则以遥遥身在汉中郡的周校担任,具体庶务又原来代郡监察御史连皋担任

至于扶苏班底中才能最为出众的萧何,则以尚书左丞任之分管吏部,户部,礼部而尚书右丞,为原先雁门郡监察御史何辜担任,其分管兵部、刑部、工部

至于扶苏的另一得力文臣曹参,则为吏部郎中,统管吏部尽管而今人事任命基本上不会在吏部上,但无疑这依旧是一个极其紧要炙手可热的职位

其余五部郎中、员外郎、都事、主事自不细表无论如何,经过此次变动,原本行朝大批低级官吏,都有了有用之处在扶苏未变革之前,这些人一个个基本上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行在的行朝也运转不了,下面的基层官吏自然是没有事情可做于是不仅政务过多倚仗丞相府,而行朝却又闲的蛋疼

现在扶苏将行朝改制改组,完善御史台,分拆丞相府,一把通过重洗牌将整个行朝重抓入了手中而这个行朝,将不再作为一个面子活计因为,其彻底有了应有的职能和权限开始大迈步地运转起来

PS:三省六部附身到秦朝,实话说,会不会适合哪个时空,我无从判断毕竟,两个时空两个历史条件但微言还是想将这套班子搬进来,思来想去,扶苏就是想要收归权力到自己手中换句话说,扶苏就是在朝廷之中弱化相权,加强军权在全国,加强中央集权,弱化地方自主权当然,放在秦朝后一点可能有点意义毕竟,秦朝的中央集权是很达标的

但扶苏就是这么个意思,通过改组中央,获得比原先加有秩序,有合理性的权力让中央能够在扶苏手中有效地运转起来,同时,通过改组中央,加强中央集权来抓紧地方,对抗即将到来的乱局……

最近有书友对回秦的BUG提出了很多看法,微言一一回了,也很遗憾很多错漏之处并非是我想刻意这么做,至于这些错漏的细节的答复,在书评区里微言已经一一回答了这里不再反复,以后微言经历避免出现错误也请大家能够继续指正

嗯,这四百字不算收费

第十五章:喧嚣咸阳惊天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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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九卿,首先三公丞相、御史大夫、太尉被扶苏强化了御史台,分拆了权柄极重的丞相,但一直以来大秦虚设的太尉之职,扶苏又当如何做出决断?

扶苏直接让监国府兼并了太尉的职能不错,扶苏自己主抓军权一点都不放松,便是天下名将,扶苏最重要的支持者蒙恬,扶苏也未有过多地让其参与到中枢军权的掌握之中蒙恬是带兵的统帅,却不会成为抓全国军权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扶苏监国府行使太尉职能,当然不会太过自己冲上前去而是另外设立了一个部门,名为枢密院,又称太尉府其中,扶苏亲领其事反正扶苏现在还只是监国,并不是皇帝,故而,亲自兼职并不为过

又因为这枢密院实际上只是太尉府换了个名字,所以不少人还喜欢称之为太尉府

太尉府从一个人的职位变成一个官署,扶苏自然不会孤身奋战而是将四大营的主官、期泽、庆倪、羊牟李左车;北疆长城军团各个主要将领王离、苏角;京师卫戍军的章邯,岭南军团的主官任嚣、赵佗一个个都拉入了枢密院

其中,枢密院被扶苏划分为四个主要部门参谋部门主管部队调动,作为枢密院的核心部分;后勤部门主管后勤补给,一击军资军械的制造,军法部门则负责部队纪律,对违纪违法军官军士进行惩处,也拥有宪兵部队;以及人事部门,其主管军队人员调动,管理文书档案

至于军制,则实行战时和平时两套体制战时设上将军,以及前后左右四将军将军其下,各领其部,以部曲体制为基础一部设立一校尉,一曲设立一军侯一军侯约莫一千五百人,一部则为六千人根据战时需要,再设置上将军所统领的兵力多寡

实际上战时体制扶苏并未动多少,基本上和秦朝以前的并未有变化扶苏所了解的,秦汉基本上没多大差别至于平时体制,则有了变化

和平时期,军队有枢密院执掌尽管依旧有部曲体制,但军队之中领军之人最高为校尉职各军部曲回归防区,以枢密院派员统领各部曲事物

当然,也有枢密院管不到的军队比如扶苏身边的亲卫四营,已经成熟战力彪悍的青龙营,以及在建依旧在训练的朱雀营一共四营一万两千人的军队将是扶苏守卫宫城的军队,其后,还会有行在戍卫军,这些而今扶苏身在枢密院,故归属会在枢密院一旦扶苏登基为帝,卸任枢密院的职司,那么这些禁卫系统的军队将会直属皇帝,不听命于其他人

忙忙碌碌的扶苏在晋阳处理着改制后的事宜,改制带来频繁的人事调动以及相当程度剧烈的权力交接这其中,恐怕比晋阳旧体制的冲突加剧烈,扶苏必须全力以赴,务使之不出问题

但咸阳的事情,扶苏却不会丢下不管特科作为此次改制中波动最轻的部门,一直都在想着雪耻在秦陇如此经营之深的地方竟然出现叛徒,这让特科上下灰头土脸便是伏承,一时间在各路旧友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故而,特科上下都盯紧咸阳,瞅准时机打一个翻身仗,以雪耻辱

咸阳

阿房宫甲宫左殿

蒲鑫背上冷汗直流,在这位位极人臣的右丞相面前,蒲鑫感到了如山般压来的压力再者,蒲鑫为右相,和李由是旧势力冲突的代表可以说,是蒲鑫敌人的敌人如果能够争取的话,是头等需要蒲鑫去争取的人物打心底里,蒲鑫是不想和冯去疾起冲突的

但出狱后第一次见到冯去疾,却是这么个情况,这让蒲鑫心中大感纠结一旦被冯去疾发现蒲鑫的身份,恐怕蒲鑫在咸阳是必死无疑了

虽说如此,但蒲鑫知道,一旦他放冯去疾进去……

一想到冯去疾正好将胡亥和太妃抓住现行的场景,蒲鑫便汗如雨下,当下,脚下生根那是再也挪不动了其他寺人原本都是张煌无措,故而被冯去疾从宫外一路冲进此处,却是一步都拦不住

而今见到蒲鑫如此强项,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当下齐齐过去,一起帮助蒲鑫将冯去疾给拦在了外头

冯去疾手持笏板,官步走得极是威严,却不想被一个小小寺人给挡在了外头当下动了怒气,声音发冷,道:“大胆阉竖,你竟敢阻拦相邦面见殿下,阻拦国事,违碍君臣之系难道,是宫内有了不轨,想要作乱吗?”

蒲鑫原本头就不敢太高唯恐被冯去疾认了出来,而今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了上来,蒲鑫哪里还敢应对当下噗通一声,摆在地上,道:“奴婢不敢”

嘴上认孬,却是一点都没有移动的迹象

冯去疾手持笏板,当下就朝着蒲鑫头上砸去:“贼子,竟敢阻挠朝政,还不给我让开”

笏板就是大臣的记事本,大臣也不是一个个脑袋如电脑一下子都能记住,故而发生了大事都需要迅记下若是寻常大臣的笏板便也罢了,了不起你拍一下可冯去疾是右相,笏板可不和一般的小臣子一样随意制作就了事那用工,用料都是精致、极品就说这笏板,那也是上等材木制作的十足地够分量,手持着,也是不小的重量

这一麾下来,顿时打懵了蒲鑫一板子下去,顿时头破血流,就要拍晕歪倒在一边

蒲鑫原本也不觉得一笏板能如何厉害,但等承受了那才知道这不是好相与的当下,受了以后就是一晕接着,才感受到彻骨地疼痛觉来了,反倒是刺激的蒲鑫惊醒了过来一咬牙,知道此刻一旦让了那就惨了蒲鑫也不愧是边军出身,狠得下心,舌尖一咬,剧痛袭来,一阵清醒当下直挺挺拦了下来

众人见蒲鑫如此硬气,都是侧目,但多的,却是一众寺人对冯去疾的畏惧悄然地,大半四人都是齐齐跑开,退到了一边去

蒲鑫犹自硬顶,晕乎乎地拦着

却见此刻,冯去疾敛身行礼,神色严肃,竟然朝着蒲鑫这便大拜而下,蒲鑫骇了一跳,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第十五章:喧嚣咸阳惊天案(下)

【二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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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冯去疾神色严肃,大拜而下,声音洪亮,震得蒲鑫心中发跳,道:“微臣,拜见监国殿下!”

蒲鑫脑子晕乎乎地,手在空中虚摸着,有点找不着头脑的样子。一边的寺人却没被打晕,一个个齐声反过身去,大拜而下道:“奴婢拜见殿下。”

蒲鑫被这嘈杂的声音弄得晕呼不已,一点也没反应过来,头上一晕,竟然昏倒了过去。

胡亥眼带赞许地看了一眼晕倒的蒲鑫,清咳一声,对冯去疾道:“右相,你此番私入寝宫,当欲何为啊?”

寝宫是皇帝的私人领地,大臣是禁止入内的,当然,个别被允许的就另说了。无疑,冯去疾是没那特殊权力的。胡亥正视冯去疾,打算一开头便压下冯去疾的气势。

却不料,冯去疾是何等斗争经验丰富的老臣。当下反唇道:“殿下当居东宫,为何来此甲宫左殿巡视?老臣求见殿下,四处推诿,欲报国事,阿房无门。敢问殿下,当置军国大事何为?”

胡亥面上讪讪,他虽说和扶苏对阵上过上风,但实际上比起根深蒂固,在文官系统威望强大的冯氏父子依旧不够看。冯家是秦赵大战前韩国上党郡郡守,也就是此人,将韩国在赵之飞地一举投献给了赵国。而后,引起秦赵韩剧烈冲突。其后,更是直接让秦赵发生剧烈的军事冲突。至于结果,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长平大战。

不仅一举造就了纸上谈兵的赵括,也让秦武安君名传后世。坑杀赵四十万降卒,成就人屠之名。此战,也彻底让当时世界上两大军事强国决出了胜负,秦大胜成就帝业预备,而当时在军事上唯一能够抗衡秦国的赵国一蹶不振,最后被大秦出北地郡、云中入赵灭国。

这么一家彪悍人物,胡亥如何不忌惮?

当下,胡亥便转移话头,道:“右相请去前殿,再商议国事吧。”

说着,胡亥看了倒在地上的蒲鑫一眼,对左右道:“赵高到哪里去了?他的子侄成了这副模样,还不过来看看?”

冯去疾看着倒在地上的蒲鑫,心中徒然一寒。难道,这蒲鑫在此并非是偶然?心中带着压抑的冯去疾随着胡亥去了前殿,并未有去追查胡亥和太妃的奸情。这种事情,本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之所以来势汹汹,就是想借助此次胡亥的错误对胡亥造成某种压力。没成想,此次事情看起来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如此一来,冯去疾心中的阴影徒然浓重了起来。

稍待,赵高便出现在了甲宫左殿,看着被医官救醒过来的蒲鑫,赞许地点头,道:“小子做的不错。”

蒲鑫连连起身,道:“孩儿不敢居功,只是就怕耽误义父和殿下的事情。”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敏锐地发现了蒲鑫称呼他和胡亥时的区别。他将赵高放在了前面,却将胡亥放在了后面。若是为外人得知,只怕少不得让蒲鑫吃一番苦头。可赵高细查一看,却发现蒲鑫神态自然并不是故意。

脸上神色越发和蔼,赵高对蒲鑫道:“你且放心,义父很快便帮你料理了这个老头子。不要以为这厮权倾朝野,在老夫和殿下手中,也不过翻手之事!”

说着,赵高脸上显现出了森寒的表情。

蒲鑫见此,心中一寒,似乎觉得四周的空气也冷了许多。顿时连连应是。

赵高看着蒲鑫此次表现,颇为赞许,道:“待会儿,你再见殿下,尽快将真实身份说出……借着此次忠心护主的功劳,你有一次机会可以将冤屈说给殿下。须知,殿下放心的人只有老夫……”

说着,赵高眼中似有似无地瞟向南方那片宫阙。蒲鑫心思灵敏,对那个地方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不就是中尉署的办公区域吗?只是这地方,是中尉署在阿房宫的办公区,他赵高并没那幸运得以享受。中尉署在此负责的,是中尉署的二把手,中尉丞!

现在的中尉署主官,便是蒲鑫刻骨难忘的李由!赵高这意思……

蒲鑫不由心中砰砰跳了起来,难道是说,殿下对李由也并不是全心全意信任?

这般一想,蒲鑫顿时加速,一股子惊喜凝聚心怀。但蒲鑫知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关键时刻,越是谨守细节,老实呆在一边。头顶上顶着一个白纱布,“忠心耿耿”地当值着。

不多时,蒲鑫便听到了殿内压抑却剧烈的争论声。胡亥和冯去疾剧烈争执,别看冯去疾七老八十的模样,可一争起来,竟然把年轻力壮的胡亥给压了下去。原本两相齐鼓的争论变成了冯去疾主持的训斥会。

蒲鑫压抑住心中紧张激动的心情,十分恭顺地拜在殿前,头伏地,似乎不敢去听那些争论之声。

良久,冯去疾神色阴霾地走了出来。而胡亥而是冷冷盯着冯去疾离去,稍待,这才看到了一直伏地的蒲鑫。见蒲鑫竟然做出如此个动作。胡亥纵然心中不爽,此刻对这个中心的奴仆还是颇为满意的,道:“你这是作甚?”

蒲鑫恭谨无比:“此举,是向殿下请罪!”

胡亥眯着眼睛,盯着蒲鑫,神态渐趋冷淡:“说!”

蒲鑫看着神情捉摸不定的胡亥,一狠心,道:“罪臣蒲鑫,欺骗殿下,冒充寺人。此罪该万死,请殿下降罪。微臣纵玩死难辞其咎,只求殿下赐我临死前能容我禀一件冤屈。”

蒲鑫没有迎来意想之中的暴怒,反而是胡亥饶有兴趣的神色,道:“哦?那说说你的冤屈!”

蒲鑫心中惊喜若狂,但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眼前这个殿下喜怒不定,心情根本无从捉摸。谁知道一点点神情变化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当下,蒲鑫便迅速将兄嫂遭到欺负,到自己挺身而出敢去救援,依法将所有涉案人等全部缉拿,再到最后因此遭到李由一党人的陷害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出来。其间,并未添油加醋,而是客观详实地说了出来。

看到蒲鑫并未加上辅料,胡亥脸上的表情显然颇为惊奇。饶有兴趣地看着蒲鑫,道:“罢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蒲鑫一愣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怎的,原本满脸阴郁的胡亥竟然这般好说话?一个知道了,下去吧,就打发了?既没有把胡亥下狱,也并没有发话帮蒲鑫翻案。好似听了一件趣事,没有丝毫波动。

如此一想,蒲鑫便有些发愣地没动。

胡亥脸色一沉,盯着蒲鑫。

如此目光,顿时让蒲鑫一骇,连忙起身,一溜烟地撤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中年模样,相貌阴柔的寺人便走了出来。赫然便是被槽内风传将担任中丞相的赵高!

看着蒲鑫离去的背影,胡亥玩味地看了一眼赵高,道:“此子和冯去疾有关系?”

赵高知道胡亥问的是哪方面,恭敬道:“蒲鑫和冯去疾并无直接关系。但奴婢所知,冯去疾之孙女,嫁给了史腾之孙。”

胡亥为之驻足,淡然道:“高官宦达互相通婚,并无甚稀奇。便是那位,不也栽在了这里吗?”

“冯劫之女,原本是要嫁给李复的。其后,丞相嫁女,满城喧嚣。众人耀目,花费钱财近亿计……”赵高的叙述平淡无奇,但听在胡亥耳中却是如平地惊雷。见胡亥神情,赵高接着道:“据传,史腾之孙与蒯彻相交甚密。大笔钱财,流转两人之间……近来,西行商路几成黄金之路,陇西、三关口俱为西行商路之始。而蒲鑫前任官职,便是三关口守将。”

“好!便着李复挂帅,蒲鑫协助。让其负责彻查西行商路之时!”胡亥满眼具是狠厉:“西行商路富得流油,可惜却不是吾之彀中。既然如此,留之何益?一并彻查,不出结果永封此路!”

扶苏在陇西布局得好深,让胡亥根本不能从西边得到巨额商税收入。既然如此,大不了谁都别想要!胡亥愤恨地想,冷哼一声,继续道:“西行商路能开办如此之顺利,顺利到我都插手不进去。我不信一个退下去的史家老头就能做到这般地步,一定还有其他人在!”

说着,胡亥脑中浮现出了那个大步踏来,声音洪亮,神态威严的大秦三公!

七日后。咸阳震动。

由李复挂帅为御史中丞,蒲鑫为其副的队伍查出惊天大案。前内史长官史腾之孙史禄私通月氏人,谋取巨利,查获确实。冯去疾之孙据传也深陷其中,岌岌可危。最后,冯去疾致仕。胡亥竟然也未挽留,直接批准。其后,冯劫险险居三公之位,看起来也是岌岌可危。

冯氏父子势力大挫,一时间,朝野震动,每个人看着这场喧嚣大戏。也看到了胡亥之撕破颜面后的真面目!

通武侯府。

“时候不多了……咳咳……”王贲幽幽看着灯火:“蒲鑫此人可用。老家伙,将消息传过去。送他一份……咳咳,惊世功劳!!!”

第十六章:惊天富贵一言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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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北城集贤坊。

北城是咸阳城皇宫所在,虽说阿房宫迁出了咸阳,但咸阳依旧是一等一的天下头号大都会。故而,以原北城宫阙为中心的居住区便是咸阳最为高档的居住区。

这个不大的小院子甚是大气舒适,二三十口子人住着,也极是恰当多有空余。原本蒲鑫也是住在靠近北城的坊里,可那会是中尉署左中候的时候的事情了。距那时已经过了旬月,他和兄嫂家的孩子都不记得当时惊恐难安的境况了。

有道是孩子的眼睛最是纯净不过。当初惊慌万分,呐呐不言的几个孩子此刻开开心心地在一边玩闹。眼睛神采十足,极是欢心。

安静舒逸,又是富贵荣华的生活似乎静静地重新回到蒲鑫的家中。连带着,兄嫂两人也入住了蒲鑫的小宅子。按说,蒲鑫是没这福分在北城如此寸土寸金之地留下一宅之地的。可而今的蒲鑫不再是一个落魄的囚犯,从左中候高位跌落下来的蒲鑫重新在赵高的扶持下成了咸阳一等一豪奢的人物。

这个豪奢,是指蒲鑫的名气,当然以及其背后赵高的能量。蒲鑫一介死灰之囚,骤然之间被撤销了通缉布告,迅速堂而皇之地成了清查陇西通敌案的佐贰之人。还是正儿八经地御史大夫府属官,这让所有知道蒲鑫的人目瞪口呆。

至于这小宅子,也是赵高送的。都道是太监没了下根,故而太监就没不爱财的。可唯独到了蒲鑫这边,竟然有太监往外送东西。渐渐的,声名传出来,让蒲鑫一跃成了咸阳头号阉党。还有,那传闻之中有板有眼,蒲鑫跪立中相府前三天三夜求一朝腾达的故事。

一时间,中相府门庭车马喧哗,犹若闹市。

不错,在冯去疾引咎辞职后,赵高被从一介少府令超擢为中丞相。右丞相得废,而赵高独领丞相之事,朝政之务,为赵高马首是瞻。当然,也并非是无人可以和赵高对抗。毕竟,赵高一个阉竖,被人臣看不起,被老臣敌视,被军中漠视虽说超擢中相看似权势滔天,实则根基不深。一切权势,尽在中宫维持。

偏生,胡亥对赵高就是极其亲信。

但也只是这些罢了。

冯氏父子尽管因为冯去疾去职而声名大落,便是冯劫御史大夫之位也岌岌可危,甚至风传冯劫仓皇见殿下,欲挂冠而去以求宽恕,如此情景有板有眼让冯氏势力名声大落。虽此,尤道搜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冯劫不倒,冯家便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至于另一显赫世家李家,那就更不消说了。因为忌惮自己的属下,胡亥费尽心思把李斯贬出三川郡,任职一个所谓陪都留守。让李家势力因此分裂成为两个中心,这才堪堪让胡亥放心了点。毕竟,作为曾经的当朝首相,李家的势力在失去始皇制衡之后,将是如何庞大,不言而喻。而且,他胡亥全无始皇的才能、威望。

故而,胡亥极力提拔赵高。让一个无根之人制衡朝政,因为寺人是天子家奴,权势来源尽在皇帝手中。只要胡亥不至于太过无能让赵高扎足了根基,那么让赵高失势也许只是一张小纸片的事情。

赵高的势力扩充得极其迅速,急速到迅即便压制住了烜赫一时的冯氏派系。而下一个被制衡的目标,又当是谁?

胡亥独自立于内室,安安静静地看着一张白纸上一个醒目的大字:李!

“蒲鑫!”欢乐祥和的蒲府在这一声尖锐的呼喝声中打破了宁静,一瞬间,所有人迅速各自预备好位置,齐齐整理好衣服大拜而下。蒲鑫更是神色严肃,道:“蒲鑫拜见义父!”

刚才那声尖锐呼喝,赫然便是赵高身边门徒所谓。而来者,竟然是秦陇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丞相赵高,即便是赵高只是明面上的人臣第一号。可谁会轻视这个死老太监?那可是翻手泯灭一代右相的人物啊!

胡亥看着蒲鑫,点点头道:“小子孝心足够。哈哈,来人,奉上圣旨印玺!”

说着,一个寺人十分严谨地宣读了一份圣旨。言辞花团锦簇,饶的人云里雾里,最后总算说了句明白话:升官发财。

蒲鑫欢欢喜喜地收了下来,临了,还封了一份十分分量的小包包。收到这玩意的寺人很是和善地笑了笑,最后很是老实地站回了赵高身后。赵高大步而走,去了蒲鑫的书房。

蒲鑫心中一动,见到只有寥寥几人跟随赵高,心知这怕是有机密事情了。于是着几个老成会武艺的可靠家人去拦住这片地方,连忙跟了进去。

赵高显然对此颇为熟悉,一个人走在前头,也没有出了岔子。不多时,便到了那书房之中。挥退了两个劲装武士,书房之中只余下三人。赵高立于上首,一斗篷蒙面老者居其后,蒲鑫躬身其前。

赵高环视一眼书房,笑道:“小子平日多习书籍,可有所得啊。”

蒲鑫回道:“蒲鑫愚钝,读诸子百家之言,唯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赵高满意地点点头,对那斗篷蒙面老者道:“老先生,是时候露出自己的身份了吧!”

那斗篷老者闻言呵呵一笑,取下斗篷看着有些茫然的蒲鑫道:“王氏一老奴,今日来见小哥。”

赵高声音颇为尖细的哈哈一笑,道:“此处小院,许久没来。竟是颇为想念,我去外面逛逛。”

蒲鑫心中骇然,此老人倒地什么豪奢人物竟然如此大面子,连中丞相都为之退避?一念及此,蒲鑫对老者顿时客客气气起来:“小子见过老人家。”

王家老管家笑呵呵将所有伪装撤去,对蒲鑫道:“罢了,说来,你与咱们王家也不算外人。这么客气作甚?”

蒲鑫连道失言,的确,他能得此机缘还不都是因为王家的臂助?不然,以他一介囚犯,如何能与当朝显宦对话?这般一想,蒲鑫心中猛然一热。难道……王家终于对他放下了戒心,信任了起来?

王氏老人左右一看,道:“此处可信否?”

“万无一失!”蒲鑫连道,他是警卫部队的曾经三把手,自然,书房保密措施万无一失!

果然,王氏老人盯着蒲鑫,道:“我欲送你一场惊天富贵!”

说着,一字一句道:“你可愿为将军特使,面见殿下?”

第十六章:惊天富贵一言中(下)

【今天更新晚了点,抱歉。近日事物缠身,十分歉意。也感谢火柴大叔、妖猪大的月票打赏,非常感谢。】

【还有几位读者提出的问题,我也在想着如何改好,希望能够对回秦多谢宽容。】

阿房宫极是奢华,胡亥的寝宫更为其中之最。金砖铺就的地板上光可鉴人,绚丽的金砖在人走动之中发出塔塔塔的脚步声,传遍整个大殿。大殿之上一个个数丈高的包金立柱下是一队队手捧各色瓜果点心的寺人,以及,那秀色可餐低头颔首,柔顺可人的宫娥。

但这些并未夺走胡亥一分视线。这位靠着各种不光彩手段上位,至今权势不稳的监国殿下显得极是激动。饶是这种自诩沉稳的性子也被拨转得有些难以自持。

赵高刚才透来的消息让胡亥惊喜难抑,若一会蒲鑫真的能够带来如愿的好消息。那么,他将获得一个史无前例的大胜利!

紫檀烟绕,帷帐轻抚。阿房宫的这座大殿之上轻轻的脚步声旋即响起,一个年轻寺人领着一个中年文官到了赵高的寝宫。在自己的寝宫接见外臣,这在胡亥看来并不是什么失礼的举动,而是一种表达自己亲近的恩宠。

至少,在蒲鑫脸上,他看到的是受宠若惊。

蒲鑫的确很惊讶,看着紫檀清香萦绕犹在仙宫的胡亥寝宫,那一个个富丽堂华之极装饰,那一个个材料做工莫不价值连城宫灯,桌案,床榻,各色玩物,各色饰品,甚至酒爵。蒲鑫对胡亥的极尽奢华惊讶到了极点。

这胡亥,实在太难花钱了。可惜,他花钱的地方,却是在自己的穷奢极欲之上。

“蒲爱卿求见于寡人,何事啊?”胡亥此刻的表情颇为温和,似乎完全和那暴戾难测的声名挂不上钩。

蒲鑫听得此话,不由想起昨日被惊喜冲破的感觉。回过神来,恭敬道:“微臣回禀殿下,臣下此来,有一要事,要面见君上。”

胡亥微微一笑,大袖一挥,淡淡道:“都给我去外面守着,莫要放一人进来。”

说完,胡亥看着蒲鑫,态度好到了极点,眼神之中透着淡淡的渴望:“爱卿你看,如此可好?”

蒲鑫也被胡亥如此好的表情吓了一跳,但到了如今,蒲鑫的城府也有是不浅了。连道不敢,这才回道:“微臣代王离将军,面见君上,以献上奏表!”

说着,蒲鑫从袖中取出这方奏表。实话说,以蒲鑫这稳重不少的性子,也不由对这奏表里的消息感到好奇了。要知道,便是王家这个军中的庞然大物表明了对蒲鑫的信任后,依旧时时刻刻派了个人盯着蒲鑫。不仅明令,更是暗访不让任何人看到此奏表里的信息。

甚至,就连那老管家都说了,他没有权力打开。这奏表,只有王家老爷子能够看。

对于那个老人的话,蒲鑫还是很尊崇的。毕竟,人家可是救了他一命。以怨报德的事,蒲鑫做不出来。

这般一想,蒲鑫便看着那奏表到了胡亥手中。细细翻开,胡亥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深沉转换到了难以抑制的喜悦,这般一看,蒲鑫心中顿时一片喜色。看来,此番他谋到的,极可能真如王家老管家所言,是一场惊天富贵!

啪!

胡亥突兀地一掌拍在作案之上,似乎拍在了众人的心中,一起发颤。蒲鑫更是惊骇莫名,暗自瞅着胡亥的表情。发现胡亥此刻,竟然是欢喜欲狂的神色。

“哈哈!王离,果然好胆色。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通武侯的嫡长子,哈哈!天佑胡亥,祖宗有灵啊!”胡亥惊喜难抑,大笑道:“蒙恬一死,我看你还如何张狂!”

“来人,给我赏。我要重重的赏!”胡亥看着蒲鑫,笑道:“爱卿,尔心甚慰。今擢尔军功爵左更,令东门校尉,驻守东门,领军一部!”

蒲鑫面上极是欢喜,连声谢恩,心中却是猛然下沉。

没有人注意蒲鑫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当蒲鑫一众人离去时。赵高回到殿上,此刻胡亥看向赵高的神情已经是信任无比,笑道:“哈哈,王离所言。果然如卿所料,今日,卿当居一大功!”

赵高连道不敢居功,心中却是对胡亥如此没点城府表示鄙夷。虽如此,可赵高也有些为胡亥感到默哀,北疆那两位着实太过恐怖。若不是有王家在北疆制肘,便是当初始皇,恐怕也是不安心的吧。

毕竟,当初始皇立直道至九原,为的是抗击匈奴。而今匈奴没了,三十万帝国精锐依旧在北疆驻扎。一旦这支军队不再属于咸阳,那么,沿着直道,骑军三天三夜便能直达咸阳城下。

如此凶险,哪个在咸阳的当权者会心中安定?

这般一想,赵高不由对王家的及时举动感到一阵放松。

胡亥看着赵高,道:“章邯那边,最近奏章不断。赵高,你多多注意下治粟内史,虽说新军编练刻不容缓,但也要多多给章邯一下支持。”

说着,胡亥眼中顿时浮现了一个神情坚毅,面容方正似铁的武将模样。章邯,这个胡亥当初花费了极大力气,甚至折节求援这才争取到的奥援。而今,一旦王离带着帝国三十万精粹归了咸阳,看章邯还拿什么跋扈!

说着,这封红色加急奏章被胡亥投入到了火盆之中。火焰燃起,里面,是章邯再三加急要求粮饷拨付的奏章!

赵高躬身应是。又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让东方诸郡行动了?”

胡亥拿起大秦地图全貌,一根精致小棒在地图上游离,最终定在了燕之故地渔阳郡上:“扶苏再如何贤名天下传那又如何?父皇历次巡游,未曾有他一席之地。这东方诸郡,有几个郡县长官是他熟悉的?当初我尚且只是皇十八子时便能让这些郡县长官俯首贴地,而今,我倒要看看,那扶苏发现周遭所有郡县齐举反旗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

说着,胡亥的神色渐趋狠厉!

“颁诏,着东方诸郡发戍卒至渔阳、上谷、广阳边关!”胡亥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勾起,似乎看到了扶苏发现周遭尽是敌人时的惊惧。

九原郡。

若说九原郡的核心地域,恐怕不会是位于九原南城的郡守府,而是位于九原北城的军营。严格来说,九原郡本来就是一个为了军事而存在的郡城。若不是蒙恬在打下的大片河南地下大力推行军屯,施展民政,大力移民,开发河南地。九原郡并没有多少需要民政机构的。

九原的北方是匈奴大敌,当然,而今这个匈奴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了。但原先,军营设立在北城依旧是没有变的。

九原军营,延绵而起的军营矗立的是一个个或者帐篷,或者秦砖营房。延绵数里的壮观带来的当然是其震撼人心的强大,这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简朴的军营中,铺就狼毫大氅的帅位上,蒙恬显得有些疲惫。作为大秦的中书令,北疆军团的统帅,这位天下间男儿心中的军神般人物。他并非没有弱点,看似强大不可匹敌的蒙恬有一个难以述说的弱点。

那便是蒙月芷!

“樊篱!”蒙恬声音有些嘶哑,但依旧中气十足。气势犹存,这是三十万强军大帅的气势。但此刻,这个不可战胜的男人却显得有些疲惫,眼中温情犹存:“月芷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回大帅……”作为曾经墨家事实上的头号首脑,樊篱对此很是尴尬,摇了摇头,道:“自从月芷娘子去了神农山,末将也无法约束他了。毕竟,而今月芷娘子主持墨家事宜。末将也鲜少插手!”

蒙恬摆摆手,看着西城,眼中精光闪过,起身背负双手,虎威一升,让人不敢对视:“哼,小辈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大了!他而今现在何处?”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王离,此外在无二人。

“大帅,王副将在肤施大营巡视!”蒙恬可以蔑视,但樊篱却还没有这个资格。尽管,樊篱已经升职裨将,麾下步骑万余。

肤施大营长城军团的后勤转运中心,也是一处重要军镇。而自从匈奴和东胡人的威胁几乎消失之后,先帝在时朝中呼应回撤长城军团的声音便是日炽。故而,便在肤施设立了前线大营,一方面,是为了转运方便,另一方面,也有坐着撤离准备的意思。

没成想,后来扶苏和胡亥大战,弄得帝国事实上分裂两半。这肤施大营的地位便变得不尴不尬起来,谁都知道长城军团主将蒙恬和扶苏是什么关系。这会提议长城军团回师咸阳,还不如说请着屠刀来杀自己!

“报!”一名亲卫此刻忽然来报:“大帅,副将有信来报!”

说着,一名王离亲卫手持一封书信进来。蒙恬阅后,再好的涵养也不禁当场爆发:“卑劣贼子,敢尔!”

肤施城,郡尉府。

北地郡的郡尉当然不是王离,但却十分激动地献了宅子给王离。王离却不过,便收了下来。但自己却没住下,反而拨了一大堆女仆在此伺候一人。

此人美貌无比,身态亦是天然佳成,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笑容温和,举止亲切。令人见此便生好感,实在是一个天下独一份的倾城女子。但王离见此女,却如避蛇蝎。

似乎他以病人求医设局诱使入彀的这个女子,是怎生的可怕。

此女,名作蒙月芷。

第十七章:一朝翻起风云荡(上)

【首送达】

【大汗啊,抱歉抱歉……今天一发晚了还以为昨天定时了,昏聩昏聩大家以后要是瞅见不对,在书评区批评微言嗯,比如此次晚发首】

晋阳行宫,寅时

扶苏睡得正想,却听闻外面塔塔塔的脚步声好不扰人一双玉臂伸出,虞姬体贴地拨开帷帐,扶苏伸出头看着跑来的宫娥,打着哈欠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宫娥行了礼,道:“回禀殿下,伏承科首急欲求见,说……是墨家出了事情”

扶苏原本还晕乎乎地有些没睡醒,猛然听见墨家还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接着腾是起了身:“着衣,备马”一时间,虞姬所在的这个宫殿顿时忙碌一片,看着扶苏严肃的神情,一众人都是敛神屏息,不敢异动

至于虞姬,是十分体贴地帮着扶苏穿衣起来深夜之中,此宫顿时灯火漫夜

扶苏没用摆谱的步辇,纵马上了胯下心爱的踏雪汗血宝马,一勒缰绳,纵马直入特科总署再一次来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扶苏的心情也再次极度恶劣了起来

无他,一路上,伏承便不断地用隐语简要叙述了此次事件

墨家出事,本来并不会引起扶苏的如此重视但根据特科近的准确的情报,墨家而今的主持者并不是樊篱这个堂而皇之成为北疆军团裨将的军官已经脱离了墨家的事务,而的主持者,竟然是扶苏分外熟悉久久未曾听到消息的蒙月芷

加震撼的消息不在这里,而是特科收到确切情报:蒙月芷极可能遭遇不测

今年五月份末,特科精兵强将在扶苏的授意下进入神农山希望能够得到有用消息但还真的让他们得到了,可惜,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扶苏如此重视蒙月芷,除了大部分是因为那难以割舍的感情外,还有扶苏对蒙恬的了解

蒙恬年纪不小了,五十余,因为爱妻早亡虽说续弦了一个可人的姨太太,但这么多年依旧仅余下这一独女,其余的,大多夭折故而,可以想象蒙月芷对蒙毅的重要性若不是蒙毅儿孙满堂,扶苏都要为蒙恬着急传宗接代之事

蒙恬是大秦一代军神,当一代代名将王贲、李信渐渐落下帷幕后蒙恬几乎成为大秦头号大帅的代名词,在军中威望空前似乎,这文武双全,忠孝无双的男儿是无敌一般

但扶苏知道他不是,因为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蒙月芷

当然,这何尝又不是扶苏的一个死穴?

故而,当一线人员发现蒙月芷突兀消失踪迹,极可能发生不测的时候,顿时便紧急传消息到了总署而伏承是冒着大不敬,冲到了扶苏的寝宫之中求见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扶苏死死盯着伏承,回到了特科总署,扶苏再也没有顾忌,当堂咆哮

“微臣死罪”伏承知道此刻扶苏的心情,根本就没硬顶,大拜而下:“前线人员发现神农山内月芷娘子已经七日没有出现,几番查探,发现神农山内也多有忙碌慌张,最终查实,月芷娘子极可能被掳走了”

“谁”扶苏一字吐出,重若万斤

“极可能在肤施”

扶苏胸中如同风箱一般,也有些反应了过来,这般毫无形象地大发雷霆,这些年来扶苏也是仅有了冷静了下来,扶苏不由觉得好似老天在和自己作对一般

而今特科这消息显然不会是错的,月芷消失,又极可能在肤施扶苏如何不知道其中关联?

月芷医术精湛,人也聪慧,但于政治上的敏感性,却是一点都不突出这个一直想着逃避感情上失败的女子让扶苏简直爱惜到了极点,刚刚才得到消息的扶苏却发现人又失踪,这让扶苏如何不差点暴走?

天下间除了皇室,能和蒙家比肩的,就只有王家了王家蒙家即便是再不对付,两家还是来往走动的长辈们的事情,并未有过多影响到小辈的友谊而其中,王离和蒙月芷便有不浅的交情

再说,肤施大营的设立,扶苏岂会不知情?可以说,那就是专门为王离设立的大本营这个关键时刻,扶苏在全力以赴转变治下的体制,扭转混乱政局,完善行政职能,一举准备南征就是这么一个关键时刻,王离来了这么一出,到底是要何为?

他王家,到底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怎的竟然要反扶苏出奔胡亥?

扶苏有些想不明白,但扶苏决定无视这些管他什么王家在想什么,既然王家要动他的女人,想必就已经准备好了扶苏报复的准备忽然深宫之中的一个身影闪过扶苏的脑海之中,心中一软,忽然想到身在肤施的那个女子,顿时又下定了决心:既然王芙加入了我皇室门中,就是我赢家的人,若还念着王家……

扶苏一想到身在肤施的那个女子,便是再也对王家没了任何念想

至于朝政的转变的紧要关头,扶苏捏紧拳头,而今这情况扶苏辛辛苦苦鼓捣出来的三省六部可不是拿来做样子,互相牵制属下权力的扶苏完善朝廷班子,捋顺这期间混乱,那是为了扶苏日后南征,为了扶苏治理天下用的小心翼翼呵护着,难道是个盆栽拿来观赏的吗?

扶苏深吸一口气,道:“召集三省主官,枢院众将,晋阳宫议事”

晋阳宫,是扶苏于晋阳行宫一处正式议事之所,每有朝政大事,扶苏都会在此颁布

扶苏仔细在特科总署看完了所有资料,这才正式启程,入了晋阳宫,也不管黎明前黑暗处的忙乱,直接提步写起了圣旨他作为监国,代行天子之事虽说始皇已经在晋阳外一处气派大墓入驻,但终究是要返回咸阳的

扶苏此番,决定提前开始这个进程

“四大营五万大秦军士,寡人亿万钱粮倾注于此,尔等,可堪用否可堪一战否?三省六部,寡人心血倾注为之,不是官职封赏而是抵定我大秦之乱局,尔等,可堪用否?”

扶苏寥寥数句,震慑人心,难以描摹

四大营主官期泽、庆倪、羊牟、李左车以及佐官等十数位武将尽数到来三省六部,以许谨、蒙毅为首的各省相国,也一一到来

扶苏开篇头句,凝视众人,声音不急不缓,却充满力量:“即日起,我宣布大秦处于紧急状态许谨为首相,蒙毅为次相尔等全力准备进入战争状态即日起,军队转入战时,组元帅府,我赢扶苏,此次亲任元帅”

第十七章:一朝翻起风云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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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

“大兄!”蒲鑫郑重一拜礼:“往日小弟多有照顾不周,还望大兄能够原谅!”

蒲轩连连扶起蒲鑫,摇头道:“你能为我和你嫂嫂甘冒如此风险来救,我纵然原本有些埋怨,又哪里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你我兄弟,血浓于水。何必如此?来来来,兄弟之间,哪里要得这么许多俗礼?”

蒲鑫神色感动,但下一面句话脸色却越发严肃起来:“小弟有一桩性命相托之事,不能假手外人之中,望大兄能够帮小弟一把!”

蒲轩面色肃然:“兄弟之间,直言便可!大兄能去做的,定然为你去做!”

“请大兄见此方锦盒速速传递至西市墨轩纸店掌柜手中。”蒲轩神色郑重:“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你点名只见一人:石姜!”

“请大兄谨记,此是暗语对句:君恩一书赠繁华,小臣未忘定效死。若对方说的是临兵斗者皆阵在前,那便是了。若是其他,须即刻销毁!否则,你我皆有大患”说着,蒲鑫郑重一拜:“小弟身份特殊,不能有任何异动。此性命攸关之事,还望大兄能帮小弟一把!”

蒲轩缓缓点头,手中锦盒如万斤重,沉声道:“小弟,照顾好你大嫂和侄子!”

说罢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蒲鑫遥遥一拜。

西市墨轩纸店,石姜正在头疼地处理着咸阳联络处的事务。他的前任已经走上了黄泉古路,留下的却是一大个烂摊子。虽说石姜也是能力不凡,但梳理起来依旧让人头疼。好在石姜有扶苏的大力支持,一应钱粮人手都是不缺。

毕竟,这个特科的据点是直接插在敌人心脏处的。其重要性,仅次于晋阳总署。日后扶苏重回咸阳,特科在此的分部便会变得更加重要。故而,这位曾经的三室室首对这份职司十分重视。

此处特科在咸阳的分部不同于其他地区,内史作为曾经特科的预定总部,其无论是级别上还是重要性上都高于其他地方。故而,石姜的在特科内部的地位实际上只是低于伏承半级的。

而石姜来到此处后,直接将原先的房产变卖,人手潜藏,摇身一变几乎重新开始设立。作为专门保护扶苏的特科部门,石姜对扶苏的心意揣摩还是有些火候的。尽管王家是扶苏的外戚,可对此扶苏却一直有些忌惮和不信任。也许是扶苏后世对王离一生路程引来的怀疑,但石姜却是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点。

于是石姜即刻动手,加强了对王家谍报的派出,也切断了王家伸出来的所有爪子。若非如此,依照王家在咸阳的力量,掀翻特科的一艘小船没有丝毫困难。

也是石姜这个果断的决定挽救了特科,或者说挽救了一次即将发生的灾难。

当蒲轩装作若无其事寻到墨轩纸店掌柜时,便直接隐秘地点出要见东家石姜。几乎天下纸店都是出自雁门,可以说,几乎每一个卖纸的地方都和雁门有着这样那样的牵扯。

墨轩纸店作为咸阳纸张质量最好的地方,可以说是特科搜集情报的一个重要据点。那掌柜的巧了,恰是总署下来的人员,识得这新来的上司。故而,先是警惕带着蒲轩到了一安全地方,再三斟酌,墨轩决定请出石姜。

“什么?”石姜皱着眉头:“咸阳有人要见我?”

石姜非是咸阳人,虽说是扶苏的老班底,却和咸阳之中纠葛不多。而在咸阳的扶苏班底,除去特科一系,并无谁知道石姜的名字。事实上,除非级别到了一定程度,不然特科的主要负责人名字都是机密的。外人查探不得,更不用说咸阳一个看起来十分寻常的小商人了。

石姜略微皱眉,心中急剧思索。猛然一愣,道:“那人姓蒲?其兄是不是新任城门校尉?”

掌柜点头称是,石姜顿时大喜:“此次当记你一首功!”

说着,大部踏去只身见蒲轩。那蒲轩见到了石姜,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君恩一书赠繁华。小臣未忘定效死!”

石姜反应迅疾,几乎毫无犹疑道:“临兵斗者皆阵在前!”

蒲轩大大松了一口气,取出锦盒交给了石姜。石姜握着锦盒,神色严肃,对蒲轩道:“蒲鑫一生之中,殿下只给了一次递送情报的机会。此次,定然是极重要的事情。稍待,恐怕我们也要发生大变故,蒲轩,我即日安排你离开咸阳,你的妻儿子女,我也会尽快安排到晋阳!”

蒲轩拱手谢过。

石姜结果锦盒,心中如觉千斤之中。石姜在来之前,还身负扶苏的一项重要任命。那便是就近照顾那些扶苏布下的深海鱼,而此次浮出来的蒲鑫,便是扶苏苦心经营的一条。还有几个,莫不是重要无比。

此次蒲鑫浮出水面,那究竟是什么惊天骇人的情报传出来?

石姜打开锦盒,他是有这个权限的。

锦盒极尽精巧,四处浑然一体好似没有盖子一般。但石姜对此早有预料,锦盒置于手掌上,上下覆之,左右稍稍一动,赫然便感觉到了变化。

这锦盒,竟然是有密码设置的。

只不过这个密码,是要靠着扭动来达到的。石姜扭转锦盒,先是逆时针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又是顺时针旋转了六十度。上下一拉,嘎吱一声,锦盒上下分开,里面一方锦帛显现。

“王离欲计杀蒙帅!”

石姜瞳孔猛然扩大,迅速盖上,登时咆哮:“来人,十路信鸽,急传晋阳!”

肤施。

“病人呢?”蒙月芷在郡尉府走了一圈,却只发现一圈圈都是恭顺的女仆。莫说一个病人,便是一个看起来气色不好的人都没有。

无人回话,这让蒙月芷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墨家各处传道之所自从大秦统一之后便呈现了萎缩的趋势,而在因为坑术案发生之后,更是加速了这一趋势。墨家的教义尽管美好,但在大秦严厉的管制之下难有发展。故而,蒙月芷决心先行医术,以己身带动墨家医谷子弟行医天下,在救死扶伤之中传扬墨家教义。

果然,随着蒙月芷这一想法的推行。墨家的情况得到了好转,数个原先脱离联系的墨家小团体都有回归的趋势。

此番蒙月芷之所以出神农山到肤施,就是因为王离之亲子求见蒙月芷,说肤施之地有一急病之人求医问药,若能行,可使秦地北方墨家之名传扬四方。

这话本身错漏不少,但偏生蒙月芷对朝中局势并无察觉,再加上王离一力请求便答应了下来。又因王离亲子说那急病之人和王离关系亲近,十分急切,于是便匆匆带着行囊包裹远走肤施。

刚刚到了肤施,蒙月芷却并未看到病人,便是要见王离,也被再三推脱。只是殷勤让蒙月芷先行休息,治病救人之事,暂缓推行。如此一来,蒙月芷心中便升了警惕,几次要求见病人,却答复越发冷淡。

到了此时,蒙月芷哪里还听不出来对方是在推脱?

当下,便想要离去。但诱骗成功的王离怎么可能答应,数百军士,登时从四处冒出,弩箭上弦,弓弦紧绷一副紧张局势。蒙月芷明白了,无论如何,她此番,陷入困局了!

泗水郡蕲县大泽乡。

此刻去往渔阳的道路上,数百人在道路上行走,烟尘滚滚,各色叫喊声起,各色细语声杂,褐衣粗布,尽是穷苦人家。一个五百主的公大夫皱着眉头看着行走的戍卒,摇头道:“便是这么个走法,何时才能到渔阳?”

一个百将模样的军官看了看道路,道:“按照眼下这个脚程,去渔阳不成问题。”

五百主点点头,似乎放松了下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两名军官这话说了,隐藏行走道路中的两人却注意了下来。首当一人,脸型颇长,面色紫红,发散披肩,只是简单一挽。看着不似个循规蹈矩之人,此人容貌不显,多有傲气。腰间挂着一柄短剑,只是粗布衣裳,偏生天气甚惹图着爽快打了赤膊,活似半边袒胸露乳的半掩门子。

后面那句调侃陈胜是不在意的,他自持有风度有气魄,说这是叫大气。便是他的好友吴广,也调侃说他日后上阵杀敌了,光为这赤膊厮杀的劲头,也当是个以一当百的勇将,

至于另外一人留意五百主说话的,就是陈胜的好友吴广了。

吴广字叔,是阳夏人。和陈胜在这戍卒之中相识后,便引为知己彼此交情极好。吴广不同于陈胜那般,披头散发引人注目。如寻常屯长一般,吴广至多披了件披风,很是气派。头上一个蓝巾扎着挽头发,身上甲胄武器都是披带整齐。炎炎热夏,也是如此。

只是眼睛一吊,眼神一凝,看起人来,极是摄人。

“吴叔,你如何看?”陈涉领先麾下戍卒几步,走到了一旁的不远处的吴广身边。

吴广面色多有沉郁,道:“陈涉,你我都是楚人。此处将近的大泽乡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会不知道?”

陈涉轻哼了一声,道:“当然知道,此间六月末了。再过不久,便是雨季。一旦来临,大雨难行,还谈何按期抵达?”

“咸阳的胡亥殿下发的这劳什子戍令也太恼人了,这种时节发兵,也亏他想得出来。哼,按期不至,难道要斩了我等吗?”吴广面多不忿,对那个权势滔天的人物毫不在意,这个面上严谨的老实人显然心多桀骜。

“这是自然。我大秦律法严谨,戍卒刻期不至,那可是要斩头的!”陈胜忽然眼镜一亮,语气略变。

吴广先是一愣,接着对视一眼,皆是轻笑一声。

第十八章:官人来做偷儿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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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再次深夜入寝宫,此次扶苏没有休息,通宵在朝伏承直入晋阳宫便见到了正在伏案批复的扶苏,尽管扶苏将一部分权力下发到了三省长官之中,但光是枢密院的职司便让扶苏忙得脚不沾地

此次见了伏承到来,下意识便是眼皮一跳

伏承也是个伶俐人,见此,尴尬一笑却是不得不神色凝重道:“殿下,咸阳急信”

扶苏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石姜,心中一跳……难道……如此一想,顿时急切道:“爱卿快说,咸阳发生了何事?”

伏承只说了聊聊七字,却再次将即将御驾亲征的扶苏打击得够呛:“王离欲计杀蒙帅”

啪…

一直兔毫毛笔掉在地上,这是蒙恬当做御用品上供到宫中的精致兔毫而兔毫笔的改良,便是出自蒙恬手中天道如此循环,让扶苏不仅头上一晕

“提前出征时日,召集秦青龙、朱雀两营发北营骑卒,目标……”扶苏深吸一口气,吐出几字,凝重得如同压城烟云

“肤施”

肤施城

“听说郡尉府来了一绝色女子,堪称天下第一的美人儿?”一闲汉远远瞧着军汉环绕的郡尉府,好奇地琢磨道

“正是,听说还是大将军请来的女子,尊贵的不得了”有一高瘦闲汉消息灵通者,卖弄着道

这般一说,顿时激起了几人的兴趣连声道:“是大将军请来的女子?那当是如何尊贵,可有使君老爷家的娘子尊贵?”

“去去去……使君家的娘子能如何?这王离大将军,可是连郡尉府都奉承不已的人物啊”……

闲汉话头一扯,却也扯乱了朱林的思绪这位曾经的小捕快,而今的北地郡狱掾,也就是俗称的监狱长,兼领一些治安事务因为扶苏在北地郡时的突出表现,时任郡守对其颇为关照一并便给了一个小官儿,也就是狱掾这个监狱长的职司顺便,来管理了一下官署附近的治安,相当于市委市府旁边的监狱长兼派出所所长

这位曾经靠拢扶苏而获利不小的小小捕头尽管已经成了一个高级吏员,但朱林心中是感伤无比的当初扶苏北去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跟随他舍不得这家小老母,舍不得这家乡之草木于是一时心软,便自己留了下来若是他提出跟随扶苏,扶苏是不会拒绝的

试看,当今跟随扶苏过去的一个个都成了三公九卿,当时只不过一个吏员的萧何都成了尚书省的左丞,第二把手堂堂官制两千石的人物,用后世一句话,差不多就是部级领导了

这般一想,朱林便是心热起来盯着府内的那个人,心中记忆不住地翻起

不错,当郡守、郡尉、监察御史都换了以后许就只有他朱林还认得这个女子,知晓她和扶苏的关系了这个女子,尽管并未在人前暴露出和扶苏的关系但朱林却还是极其巧合地得知了,此女是一路追随扶苏而来的

期间暧昧,自不待言

朱林想要重回到扶苏的阵营,想要抓住机会用力向上攀登那么,无疑,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机会扶苏的敌人都知道这个对扶苏至关重要的女子被王离扣押在了手中,扶苏的友人和部下却一个都无法来营救

那么,显然,他朱林若是能够救下此女……

朱林看着这郡尉府的门楣,心中火热无比但一声震天冷喝,却打断了朱林的遐想:“呔,你在这里东张西望作什么?”

一个全副武装的青年军官横眉冷对朱林,手中秦戟所指,很有些一旦不轨,当场格杀的意思

朱林也是胆色不错的,但在这秦戟锋锐之下,也不禁有些双脚发颤但一想到这郡尉府里间的富贵,顿时心中一振,道:“朱某忝为北地郡狱橼,监管此路治安是官署公人,怎么,这郡尉府周遭不是北地郡治下何事我堂堂郡署官吏,也不得入内了?”

那青年军官闻言顿时一愣,毕竟他是纯粹的军人并不了解情况只是刚才看那许多闲汉围观,行迹可疑故而出来驱逐却不想,竟然惹出了如此一个正牌子衙门官吏虽说有些想不通,但手中的秦戟还是放了下来

一拱手,道:“既然是官署中人,那便随我去驱逐这周遭闲汉每日都来,当这清净地方是他们可玷污的吗?”

青年军官神色俨然,朱林也不由佩服这个做事认真的人拱手称是,道:“定不让小将军心烦”

那青年军官点点头,转身离去

朱林看着此间郡尉府,心中计上心来,招来身边一名差役,道:“去将此处最厉害的偷儿都给我喊过来”

“头……这是要大干一场?”那差役竟然是个正义感破强的人,顿时惊喜起来

朱林点点头心想自己的确要大干一场,但却不是这么个干法

那差役欢天喜地去了,临了朱林却有加了一句:“都给我礼貌点,给我好生请来,我有大用”

那差役顿时一阵颓丧,但依旧迅将那些偷儿给喊了过来

朱林是北地郡的监狱长,按照后世体制算,也大小也是正处级干部要喊一群偷儿过来,那还不是得乖乖领命的份儿?这年头,搞治安的多多少少在黑道里有些眼线

当然,你也可以不来但要真惹恼了那些官官头头们,觉得失了面子,只怕那就惨了毕竟,你来还未必是坏事不来,却肯定是坏事

不一会儿,肤施城内大大小小的偷儿都集聚到了朱林的密室内

“到时候,你们这般这般……”朱林双眼发亮,盯着众人道:“到时候我会让一群闲汉在外吸引那些军卒的注意力,你们只要引开众人即可其余的事情,我会办妥”

一众偷儿都是目瞪口呆,这监狱长来了,竟然要喊他们去偷盗

但监狱长发话了,那等于是给官家干买卖,好像很是靠谱的样子啊一众人都是心动,但惊喜得有些难以相信

“嗨到时候,我只要三成”朱林哪里猜不透这些人的心思,便加了这么一句

“干了”众偷儿齐声应下

第十八章:蒙家精骑锐无匹(下)

【首送达,今天多了五百字哦,亲求月票,有木有,有木有哇】

【嗯,十八章我决定用两个不同的名字……实在是上下内容差距很大】

九原军镇

“苏角,樊篱”蒙恬白发不减英姿,凛然而立,目视左右道:“亲卫部随我南下,其余在九原停留”

“末将领命”苏角和樊篱齐齐出列,挺立的身姿展现十足的军人英武之姿

“上官牟何在?”蒙恬又将目光落向帐中地位最高的一人,此人,赫然便是曾经在三关口外击败匈奴的那名智将

“末将在”上官牟缓步而出,神色凝重,向蒙恬行礼

蒙恬看着上官牟,将一装着方印玺的盒子递过去,道:“上官,此帅印我给你除了西北方向十万大军需要防范零散的游牧民族和月氏人,这十万大军的调动,尽在你手中了”

大秦北疆长城军团有帝国最为精粹的三十万精锐,是大秦而今最能够打仗的部队在原本历史上,若不是这支真正精粹的军队因为扶苏和蒙恬的先后死去,而军魂溃散,战意无存,致使这支军队战力几乎全部崩碎到最后王离也只能苦苦维持,在钜鹿之战中跑了个龙套便宣布落幕,再无后来

要是换做蒙恬帐下的精兵,莫说三十万,便是十万,也足可扫荡天下所有反秦势力这样一支大秦精粹,有什么敌人不能战胜?就算是扶苏在北疆的辉煌大胜,那也是建立在蒙恬北击匈奴打得两胡元气大伤这才得逞的

而今,三十万大军几乎分裂成为两个部分一个,自然是在主帅蒙恬帐下,以上官牟、苏角、樊篱等将佐为核心的十万精锐以及十万不能动的驻防军这二十万大军,主要分布在漫长的北方以及西北边防区上,最为集中的,也只有九原一块有数万大军其余十数万,漫步四处难以集结,但谁都无法否认其强悍战力甚至,这贰拾万大军,几乎能够扫荡全国

而另外,便是以肤施大营为核心的十万大军,这部分大军的主将便是北疆长城军团的副将王离这个王系将领的领军人物拥有难以述说的潜在势力,王家的关系网遍布军中,数不尽的故旧维持了这么一个庞大的军阀体系一旦失去中央王朝的钳制,其必然发展成真正的军阀就如原本历史上的王家那般,在帝国崩溃前,王家维持了一个中央朝廷干涉不到的重镇军阀

这部分的十万大军虽说比不得蒙恬一系的强兵干将,但也都是经历过战斗的老兵精悍之军战斗力绝不可小觑,掌握在王离手中,是有一个蒙恬比不得的优势那边是兵力集中

蒙恬强大,但迟迟不能对王离动手清洗其原因就是军队内部一旦斗争起来,都是赤裸裸的刀枪剑斧,谁干得赢就是谁老大蒙恬无疑能够击败王离,因为他有贰拾万大军

但想要在不使帝国发生动荡,不使内忧外患在这剧烈震动之中集体爆发摧垮大秦,那就需要蒙恬能够快刀斩乱麻地收拾好北疆乱局以一种强横无匹同时又迅疾若电的情况下完成对王离一系的清洗

这样的战力蒙恬拥有,但他却不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对十数万大军的调动如此,想要击败拥有集中了十万大军的王离,可以但想要快刀斩乱麻,迅疾完成,却是我妄想

可以说王离极其卑劣地以要挟全国的架势使得蒙恬不能轻举妄动

但此番,蒙恬决意不在耽搁,他决意南下,亲自解决这个问题他究竟是老帅,倒是要看看谁敢背离大秦

“樊篱你领轻骑一部六千,为先锋先行伺机,寻找毙敌之法”蒙恬熟悉老练地分发任务又看向苏角,道:“你领我部亲卫,南下在我左右”

“末将为大帅效死”樊篱高声应下

苏角是军容整肃:“末将为大帅效死”

上郡阳周

六千余人奔涌南下,六千骑卒,一人至少两马,奔驰向南,换人不换马,终于到了上郡地界此处,便是阳周古城

樊篱勒马停止,看着远方的阳周古城,忽然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左手竖起,前军六千骑卒停止

“斥候可有归来?”樊篱目视斥候主官张义

张义是个身材瘦小,眼神机灵之人,见此目多忧色,道:“回将军,前军斥候分出七路,除了最近的一路,其余都未回来”

樊篱心中阴霾徒生,历喝道:“再派斥候,全军斥候,全部派出去”

“全军停止休息,集结预备”樊篱又下一到军令顿时,六千骑卒人马具甲,一个个从辅马上取出长剑长枪,披甲挂戈,全副武装预备起来

骑军一部四曲开始运动,各曲在军侯呼喝下开始集结准备战斗

樊篱的预测没有错误,不多时,当张义染血而归时,樊篱不详的预感终于应验了

这是一处平原,十分广阔的平原在陕北之地草木茂盛时,也极少能够见到如此广阔的地方一处陡坡上,数十快马精骑一边朝着身后放箭,一边纵马奔驰而来

最后的,赫然便是那看起来干瘦的军侯竹竿张义只见张义浑身浴血,带着亲卫断后截杀追敌身上纵是伤痕累累,依旧大呼酣战,让快马先回报信

当张义等人出现在樊篱的视线前时,那前方的追敌面目也尽皆显现了出来

来敌黑衣墨甲,武器制式几乎和樊篱所部骑卒别无二致只是一个个胸甲胸背之上都有一个斗大的王字赫然竟是王家的亲卫军

樊篱瞳孔猛然收缩起来,目视左右,赫然见到四处地平线尽头掀起一道道黑线不错,正是黑线,一个个掩面令人恐怖的黑线正是骑卒模样的王离麾下肤施大营的军队

看着四处围杀而来的肤施大营军队,樊篱高声怒喝:“王离你这叛国贼子,竟敢围杀友军,难道想要株连九族,入黄泉地狱吗?”

怒喝声回荡在广阔的平原之上,原本因为四周尽冒敌军而骚动不已的四曲骑军也都是反应了过来,渐趋平静

樊篱目视前方被人潮淹没的斥候军侯张义,道:“全军预备,前方贼子阻拦,竟敢火并友军,叛出大秦将士们,随我,诛杀贼子,全军冲锋”

“杀啊”

樊篱当先怒吼,最关键时,一丝不愧是大秦将官将官有胆,六百亲卫紧随其后呼声震天喊杀之声令人可怖,四曲长城军团骑军本来就是大秦精粹一个个莫不是悍勇老练之辈,只是骤见敌军竟是原先友军,故而失了分寸

一见主将如此,都是提起心气

其余五千余骑军一个个面色激扬,喊声震天,抽剑举戟,奔马跟上主将队伍

六千樊篱麾下骑军,如同一个坚实厚重的尖坠一般冲向前方被追杀的斥候友军那员被重重敌将围杀的斥候军侯是心喜,大呼酣战之余为全军果断突击大感振奋

但接着一幕,却让张义心中猛然沉到海底

一团团,一团团的步卒度平缓,却绝不缓慢一团,赫然便是一个一千五百余的步卒阵列这个不过十数米高的陡坡,隔绝了这源源材官出现在樊篱眼前的视线

一团材官,便是一曲至少一千五百人的整编战斗部队一团一团的阵列充斥了张义的眼睛,瞬间细数,竟然至少有二十个阵列而来王家不善骑军,虽说王离亲卫军几乎尽皆骑军,强悍无匹,却只有四千余对上樊篱的六千蒙家精骑,绝无战胜的可能

但这四千骑军若是换了一个战斗目标,只要拖住樊篱一时半会,那绝对是可以办到的事情

再加上四周弥漫的黑线,那平铺起来至少两万人的步骑围杀,为了对付樊篱王离精锐动用了几乎全部的肤施大营主力

樊篱目眦欲裂,带着六千骑卒,手中秦戟猛然捅穿一名敌将,手上极富技巧性地一抖,顺着冲击力拔出秦戟,身子一旋,双手紧握的秦戟冲出之后猛然划向王离所部亲卫骑军的将官

那名小将对樊篱如此凶悍预料不足,横剑一档,却是剑身碎裂,樊篱秦戟击碎剑身在那小将脖颈之间几乎斩断但此时,樊篱手上的秦戟也是应声断裂

“马槊来”樊篱一声低喝,身边亲卫迅取出一柄马槊这是扶苏从晋阳拨付过来给高级将领使用的马战武器整个天下,除了扶苏麾下的亲卫四营,以及极少数的精锐骑卒外,再无配备至于其他战斗序列,也就蒙恬麾下将领有扶苏分发的马槊

这马槊杆身柔韧坚实,材质极佳,矛尖是百炼钢制成锋锐无比寒光闪烁,霎时间,樊篱冲杀凶猛五千骑军从樊篱冲杀扩大的缺口上迅涌入

四千王离亲卫军被樊篱不要命的凶悍进攻打得一上来便苦苦维持,随着樊篱不断死命冲杀,加大兵力进攻,谁都不怀疑,这四千几乎和蒙恬骑军一般模样的骑军会崩溃自散

王离坐镇中央,胯下骏马踢踏踢踏地平缓走着身边,是二十曲材官阵列,威武无比看着骑军的劣势,叹口气道:“让他们扯下来除了这四万余本阵,其他的并无心和蒙恬所部激战”

王离能叛附胡亥,却不能控制麾下十万大军真正愿意和蒙恬打仗的只有这四万,其余延绵不尽围杀的步骑,只要樊篱不去打,绝不会主动挑衅

王离亲卫骑军一有了撤退,樊篱便如同一条锲而不舍的毒蛇一般追杀着还未死亡的敌人死死咬住借着陡坡带来阻滞敌人的作用,六千北疆精锐骑卒发挥了最大的战力,凶悍无匹,一时间,这陡坡地下血流成河,杀声震天

四千王离亲卫军抛尸千数,死命脱离这才离开了这死亡区一般的陡坡而当樊篱亲上陡坡,赫然便见到了二十团俨然军阵,见到这至少三万精悍材官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太阳穴顿时急跳,猛然历喝:“张义,快给我带上所有斥候和精骑,急脱离,报元帅:王离意不在月芷娘子,而是要诱杀大帅”

【抱歉,前文记忆错误肤施城是上郡的郡治】

第十九章:原来乾坤尽掌中(上)

【首送达】

【撒泼打滚貌似求不到月票了咕,改求订阅和红票大爱哦,我的可亲可爱的读者们】

一夜之间,郡尉府竟然被偷儿给光顾了

虽说人没什么事,可因为都是女仆,也没个精悍强干的汉子坚守故而惊吓得还真是不轻,一众守护在外的数百军士是羞燥得搁不下脸面也道是难为他们这群战斗序列的军士了,人家是大战杀敌,上阵卫国的,又不是缉拿盗贼,追捕强匪的这守卫,自然不会想到有那偷儿,敢在数百军士的注视下进入郡尉府偷东西

但被偷了,又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领头的将官便不得不追查了,毕竟,里头关着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是不得有一丁点的轻忽的要是人家觉得受辱了来个上吊自杀,得嘞,莫说王家,便是这数百军士咸阳满朝文武,都能激怒得东北那两位再无顾虑,一举爆发盛怒,血洗而来

领头的将官不是别人,赫然便是王离的亲子王逄王离年岁三十余,老大的这个嫡长子便是去神农山骗得蒙月芷而来的那位这口绽莲花的本事他不会,都是别人教的可责任心倒是满强,也知道厉害

顿时便唤来了那主官治安的官员,也就是郡尉文泽

而今这文泽郡尉可算是倒了个大霉,前任刚退不久,可因为得了扶苏的善缘,也在晋阳得了个养老的差事听说年景不错,每日供养都是极好算得上携娇妻美妾不枉走了世间一遭,但他文泽呢?

他一来就是朝中设立南大营在肤施,这十万大军一来,原本主管上郡军事的郡尉立马亚历山大北疆军团如此之重要,帝国三十万精锐尽在其中别的不说,随便来了哪个头头脑脑都是和文泽比肩的

就别说蒙恬和王离了,便是来了个裨将,那文泽也得客客气气和人家说话的故而,这肤施大营一设立,等若是给文泽找了几十个后妈后爸还特么都特牛气的那种

平日间郡尉的威风摆不出来,又因为南大营几乎囊括了肤施城的防区,故而,他的治安工作也等于没什么做的于是一并都甩手不干,便是有事也叫一个名作朱林的小狱橼过去顶上到了文泽这里,这个朱林简直成了专业顶缸的

一听而今自己的郡尉府别院都给偷了,哎呀喂,得嘞,这回恼火了文泽就想着去和那守卫的主官一顿埋怨,但见了来人,却顿时心中想要骂娘这么多头头脑脑,怎么随便来了一个人自己就得罪不起啊

来人赫然便是王逄,王离的亲子,肤施大营赫赫有名的少帅别说发脾气了,当初主动献宅子的王逄立刻就把朱林给喊了过来,神色严肃,十分正色地下达了任务约定,刻期三日破案

当场几人脸色就变了,王逄是满意的笑容这小将武艺军略都是不错,可实在不懂地方事务便脸色缓和气色不错地走了而朱林呢,那叫一个冰火两重天啊

在文泽面前,朱林当然是脸色煞白,双眼无神地接了下来那伙贼子的确不难抓,人本来就是他喊来的,想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按照正常的,他自然是应当脸色煞白,身子瘫软的

毕竟,肤施城这么大方圆千万步,上郡是广袤藏下几个贼子,哪里是百十号捕役能够捉到的?

朱林神情惨白地离去了,一走远到了安全区域,顿时换了颜色,欣喜无比差点就没来个大跳一下,吼一声:YES!

且不说肤施各人面皮的颜色,当这第三日将近入夜,也就是朱林刻期的最后一天这伙贼人又来光顾郡尉府了,似乎是觉察到了这个地方十分好欺负那群军汉又是侦缉一行的门外行,顿时数个手艺高的偷儿伺机入内,竟然还真的躲过了军汉的守卫

不过,正当偷窃成功要出去的时候不巧便被警惕的王逄给发现了,一声惊喝,肤施大营的少帅肺活量不少,数百军士连连着衣执锐,齐齐跑出营门,冲过去追杀一干慌忙逃窜的偷儿

若是在第一次,想必王家少帅王逄便也罢了毕竟他是个知晓好歹的,知道而今这里头的那位十分重要,任是来了什么大案子,也不及里面那位的一分一毫

可今次,却是惹毛了王逄王逄是个标准的军二代,那傲气,自不待言就看王离对王逄的任命将此重大任务给他,那也是认可王逄的这样一个本来就有傲气,还被周围人惯出傲气的人,如何能受得了几个小毛贼的再次折辱?

堂堂十万大军的少帅,大秦顶级门阀的嫡系长孙这么多显赫的身份加持一身,然后再让此子去保护一个宅院,却发现竟然被几个不入流的小毛贼接连光顾这如何让王逄能够咽下这口气?

当下,点齐兵马,带着数十扈骑便追了过去,只余下二三十人留守大营

恰此时,原本也被小毛贼惹毛了的狱橼朱林也发飙了,没几个小毛贼逼到这程度,朱林也是怒气冲天,带着数十个差役便追向了另一个方向的偷儿

忽然几个人影闪动,一个眼尖的差役顿时高声道:“里面还有贼寇没有跑掉,快去追啊”

朱林的责任心顿时暴起,无视一边发呆的军士,高喝地拿起短戈便冲向那些偷儿过去可这郡尉府是军士环绕“保护着”的,人家翻墙逃窜,你要去追,就得进屋

几个军士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拦,那朱林也是个伶俐人,高声道:“诸位将军,莫要走了贼人,你们快去那边拦截,莫要让贼人跑了,否则,到时候你我都担待不起”

那几个军士恍然大悟,大秦的基层士卒在听从命令这一点上,十分出色见人家是个有主意的,顿时慌忙照办,几个看门的军士提戟挂戈便冲了过去,截住偷儿逃窜的路线

可这偷儿对地形极是了解,几个起落,竟然往着宅院深处逃窜去了

朱林眼睛一亮,暗自点头,顿时正义俨然地冲了进去,身边,只余下两三个忠心可靠的亲信

四人冲进混乱不堪郡尉府,身上郡署差服格外显眼也道是扶苏在时让郡署的威信很是高涨了一段时间,见了差役来捉贼,这些没尽力过如此混乱局势的丫鬟女仆们顿时好似有了主心骨,叽叽喳喳,都是说了起来

“王少帅送来的那位娘子便在后院,两个忠心女仆正在护着呢,也不让人过去帮衬”

朱林心中猛然大笑,惊喜瞬间弥漫

第十九章:原来乾坤尽掌中(下)

【二完毕】

【好累,感觉特别累……呼,不知道最近是不是休息没够求月票……额,打顺手了不过对微言来说,月票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月票榜,几乎是微言唯一能够多加月票的地方了】

“快带我过去”朱林惊喜得有些控制不住,刚说完,顿时瞅见了众人奇怪的眼神心中暗道不妙,连声道:“若是让贼人惊扰伤害了那尊贵娘子,谁能担待得起?”

几个年龄大些知晓好歹的丫鬟婆子顿时侧身让开,有了带头,女仆们顿时顺从地让出了道路

几个忠勇些的丫鬟,还想跟上去

朱林反身怒喝:“女儿辈能济得甚事,难道要我抽出人手来保护你吗?”

丫鬟婆子们顿时散去,朱林这借势发威的本事在官署中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一众人顿时不敢忤逆

朱林快步走去,三个忠心纳言的亲信赶紧跟去,目视左右,似乎是在防备那偷儿会过来袭击朱林倒是无视了那些偷儿的威胁,一路大步走去很快见到了蒙月芷的最后防线

一个小院里,全副武装的芷珉和芷伊警惕地盯着四周,一身便装的蒙月芷呆呆望着月亮很是无神,对那可能来袭扰的偷儿一点都不担心

见来了官署的公人,芷伊和芷珉顿时警惕起来其中一个,手弩上弩箭寒光闪烁,看得朱林心中暗跳王离倒是不敢对蒙月芷不敬,连这武器都没有搜去

见这弩箭厉害,朱林顿时暗叫不妙,看来这三个大娘子对生人警惕性极高啊

诸般念头脑海之中一过,朱林顿时纳头便拜:“末将得奉帅令,前来营救娘……娘子……”

也不知朱林发了什么疯,看到眼前这个倾城绝色时,竟然舌头一阵打颤,临时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原本的娘子竟然生生给说成了娘娘心中大跳放下所有戒备和防御的朱林就是这般恭顺地拜在蒙月芷身前

三个亲信连连躬身退下,跑到外边当其了护卫,却是表明了一个人都不放进去于是留下朱林再次任人鱼肉,一旦芷伊芷珉的手弩激射而去,朱林便是有八条命也不够射杀的

“女儿在这里并无什么不好的,忙忙碌碌数年许,原来曾经想要忘却的东西还是刻在骨子里这里帮了一场,却又错过了一场女儿在这里想清楚了那些事情父亲大人不必为女儿这般忙碌,便是从了胡亥又如何?”蒙月芷幽幽看着西北,那圆月洒下的银光好似将蒙月芷整个人都弄得宛若神仙中人了一般

但这般清幽的话语却是听得朱林汗毛倒竖,整个人伏在地上,一点都不敢抬起来,似乎什么话都不要听,不想听一般

蒙月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月芷离去数年,不能一尽孝道,实在是做女儿的不孝以前做了那么多任性的事情,此次,却是再如何也不能让父亲为难了扶苏那般薄幸,而今又陷入父亲做这如此为难之事,女儿我……”

“娘娘……”朱林整个人都在发颤,这些秘辛,全天下几个人能听到他朱林听到了,却绝不是什么福分,搞不好,到时候追究起来极可能带来泼天的灾祸想到这里,朱林猛然响起曾经扶苏丢给他的那枚龙形玉佩,疾声道:“娘娘,小的不是蒙帅派来的小的,小的是殿下的人,是扶苏殿下从细作之中精选出来的强兵干将前来营救娘娘的”

听了朱林这番话,月芷原本温和柔弱的一个女子徒然起身,双眼猛然绽放起了光芒,盯着朱林的话,似有羞怒气势冷到了极点,盯着朱林,堂堂当世墨家领袖的威势猛然绽放出来

直让朱林匍匐在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蒙月芷气势尽放,让朱林毫不怀疑,若是蒙月芷自己想出去定能有千百种法子蒙月芷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声调放缓,但依旧让朱林感觉冷撤根骨:“你刚才称呼我为什么?”

朱林心中暗叫想要骂娘,这本来就是他气场不够被吓得故而这才喊错了随后是将错就错,而今想要圆谎,可不是为难人家?

但一想到去了晋阳将能带来的富贵,想到自己若是成全了这位蒙帅女儿和扶苏殿下的姻缘,其中将带来的惊天富贵朱林顿时只觉得胸中冒出一团惹火,气也不喘了道:“这是殿下临行前的称呼,让小人称呼娘娘为娘娘……便是殿下对其余人,也是这般称呼”

这纯粹是胡扯了,但朱林演技天分极佳竟然连蒙带猜还给圆了起来,至于蒙月芷若要追究,得,您老回了晋阳,我就已经大功告成了管你怎么追究?

蒙月芷平复了气息,好似又是那个毫无危险的小女儿一般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久久未曾说话但旁边两个秀丽的侍女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朱林,两只母老虎拿着如此精巧强悍的机弩让朱林好一阵害怕

朱林左顾右探听着院外的声音,心中暗叫:小祖宗啊,你就快点让我救了你

似乎蒙月芷也听到了他的祈祷,终于打破沉寂,带着不信质疑道:“据我所知,扶苏麾下的细作都是特科中人而每个特科科员都是精挑细选到极致,其身份鉴定,也具是严苛无比我不信你是他带来的人,你若是不能说出理由,交出凭信,那就莫怪我将你当场格杀”

说着,最后几句猛然让整个空气都是冷冻起来朱林也感到了蒙月芷中那死亡的威胁,手上动作也显得也未颤颤巍巍起来,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朱林躬身地上,道:“当年殿下北去在肤施经过时,小人便得蒙殿下大恩,荣升了一介狱橼之职也曾经为殿下帮过几件差事,其中,便有殿下要小人持此枚玉佩去见郡守使君,小人一一照办,终得见到郡守使君也便是此时,小人入了殿下门下于殿下特科之中谋了一隐秘职司,此龙形玉佩,便是小人的凭信”

心细的芷伊朝芷珉点点头,让芷珉盯着朱林一旦有异动当场格杀芷珉点头示意明白

芷伊接下此枚龙形玉佩,确认上面没有迷药没有陷阱这才交给了月芷凛然如凌尘仙子的蒙月芷接下玉佩,看着这枚精贵的羊脂白玉制成的玉佩,明白一个小小狱橼是不可能拥有如此贵重之物的

又仔细查探,揉捏对月,终于在以隐秘之处发现了将作少府的痕迹将作少府是天下间匠作水平最高的地方,里面流传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精粹这枚玉佩,因是给堂堂大皇子当配饰的,自然是做工、用料无一不是精选,是上上之作而这样的作品,往往都会被匠人留下痕迹,或者是刻印,或者是其余什么东西

恰好,蒙月芷得扶苏的那柄佩剑,便是将作少府制作的顶级作品其中留下的印记,被聪慧的蒙月芷一一勘破到了而今,要检验这枚龙形玉佩是不是给皇室大皇子使用的,于蒙月芷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结果玉佩,蒙月芷看了又看终于在龙尾之处发现了极其细小的,对光而照能够看到的一个篆体嬴字

“真是他的命令?”蒙月芷确认了这是扶苏的玉佩,看着朱林,目光好不摄人

朱林不敢对视,连连称是

手握玉佩,蒙月芷似乎感受到了期间数年前那人的温度叹息道:“罢罢罢,我们出去,芷珉,让墨卫出来”

朱林双眼瞪得发圆,只见芷珉手中一个圆形小筒点燃后抛上天空顿时,一个闪亮的信号在空中绽放出五彩光华隐隐约约,数十上百名动作精炼,武艺强悍地黑衣亮甲之人进占了郡尉府的所有要道

这些精悍之辈,便是比起当初扶苏身边的亲卫也是丝毫不弱朱林深深感叹这些龙子凤女果然无一不是简单人物,感叹一声,连忙带路送蒙月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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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想要从晋阳去肤施,那道路可不是一般的困难当初六国未灭,长平未战的时候赵国可是仅次强秦,唯一能在军事上与大秦相抗衡的国家便是最富的齐国,地域最广人员最多的楚国也是不及的

若是从晋阳进秦陇的道路这般好走,那大秦的北疆岂不是处处有了危险?有黄河天险在此处,数万人马连带后勤辎重,那动起来,耗费的东西莫不是以亿兆计当然,扶苏可以先进驻九原毕竟那是蒙恬的老本营,也是扶苏自家的后花园

当想要绕过去,那就是一个翻倍的路程了扶苏现在讲究的是度,肤施一局分外关键一旦失去了长城军团,失去了蒙恬这个军中的灵魂人物对扶苏的打击,恐怕将是巨大无比的

于是青龙营朱雀营两营三千人护在扶苏以一人三马的状态奔行而去,而另外的北营期泽所部五千骑军则是一人双马快奔去晋南诸渡,打定主意不让咸阳往北放出一人一马的援军而其余两营,并着扶苏麾下所有能调动的军队,齐齐都是朝着云中运动过去,便是绕远路,扶苏也要抢回北疆长城军团

至于扶苏自己,却没有去安全的晋南诸渡而是直接到了龙门渡

黄河自北而南下,河水沿峡谷奔腾而下,东西两山夹河,悬崖绝壁,相对而立,形状似门相传每年春季农历三月,江河湖海诸川的鲤鱼逆水而上,成千上万,游到此处,跳跃行进,跃登河门,跃人者可以化为龙,人们把鲤鱼跳跃的地方,称为“龙门”一年中能登上龙门的鲤鱼不过72条,登上龙门之后,有云雨相随,天火烧掉鱼的尾巴化成龙有人以为黄河流经此地,自高而下,奔放倾泻,涛声如雷,似龙吼叫,故称“龙门”相传远古大禹治水时,曾开凿龙门,疏导河流后来人们为纪念大禹治水的功德,将龙门称为“禹门”因这里地处秦晋交通要道,又将龙门口称为“禹门口”

此禹门口浪高水急,扶苏选择此路,一旦行船出错,后果难以想象

第二十章:一语误帅咸阳客(上)

【大家对回秦的看法,微言看到了呼,很伤神有空再一一回复,近来赶稿都没时间昨天飚了一会儿,今天就感觉胸闷气短最近得多休息、多运动了】

上郡阳周

刚刚踏上陡坡的樊篱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神色凝重,他麾下只有六千骑军这年头,在骑军近战能力偏弱的情况下想要靠着六千骑军突围,很难达到便是刚才两支骑军厮杀,也是因为双方都不擅长近战,这才能让樊篱仗着兵力多,战力强故而强硬击退

但而今,他要面对的是二十曲材官至少三万主力的材官来收拾六千骑军,这让樊篱感到了亚历山大这年头的骑军还未成熟,战力方面,材官依旧是老大便是在骑军引以为傲的机动力上,若是单马,骑军被步兵追上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虽如此,但这些顾虑阻挠不了樊篱的担忧

他的担心,是王离分明针对的是蒙帅,是借此诱杀蒙恬的陷阱

六千骑军,迂回试探着王离包围圈的错漏在六千个远程进攻的打击下,广阔的平原似乎成了樊篱带着骑军远程射杀的狩猎场但谁都知道,一旦等各部材官陆续毕竟围了结实,那樊篱的末日就将到来

王离看着眼前这个场景,嘴角微勾,对樊篱,他没有在意一个小小的裨将,还够不上什么威胁尤其是在治军上推行材官王道的王离身上,对于骑军的认识,并不以为意至多,也是将骑军当做一种高的移动箭阵罢了

他留下了一部材官,六千人配合着围剿他的目的在北方,他的真正敌人也在北方

但决斗爆发之前,他还需要先放些小作料

尽管对于用诡计阴谋来换取敌人理智的下降让王离有些遗憾,但在权力这美味面前,战胜大秦军神的荣耀并不值得多么重视

“让里面的细作突围”王离神色淡淡,发出了指令

张义亲领斥候部队开始突围,而樊篱为了策应这位得力的部下,确保此次至关重要的消息能够发出,决定用整部骑军来掩护六千骑军分成四曲,四处开始突击

其中樊篱亲领的一曲甚至极其胆大地冲击王离的本阵,在二十曲阵列俨然气势滔天的材官下,一次次发出如乌云升天般的箭雨,用告诉的机动力挑逗着缓慢的材官阵列

漫天的数千数万的箭雨并没能造成材官的重大伤亡,当箭雨升起,王离麾下各曲军侯都会及时地发布举盾的命令因为最高长官偏好材官,故而,二十曲材官莫不是装备齐全一个个抽出大盾顶起,即便是箭雨密布,实际上造成的伤亡远低于摄人的声势

至于其余三曲,是利用一人双马、换马不换人的高机动力极力挑逗着各围剿敌军部曲的忍耐力

王离似乎忍不住了,被一个小小裨将肆意妄为的挑逗激起了肝火稍稍得到修正的亲卫骑军配合着两部材官攻击一万五千人发起了围剿,至少八个曲充斥了蒙家骑军的视线,漫长似乎充斥视线的材官昭示着材官在地面上的强大控制力

而刚刚补充完毕还未得到完全恢复的王离亲卫骑军似乎也有些一雪前耻的味道,三千骑军不住地边界徘徊,谨防蒙家骑军瞅到了空子发起突围

但樊篱笑了:“张义,就在此时”

张义身上浴血,激烈的战斗之中也只是用战袍擦洗了面上的血迹不使遮掩视线得奉如此重要的军令,张义严肃无比:“末将誓死为之”

他不知道有个词叫一语成谶

一万五千人的围剿让蒙家精骑遭到了最大的险境,但此番,出动了两部材官以及王离亲卫骑军的王离围剿线也露出了破绽这个破绽,是在这一万五千人出击时显露的,尽管王离及时命令其余材官迅填补,但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空隙,也足够张义去突围了

张义领着百数精悍骑卒选了最好的战马,这百数人的精骑具是军中极好的骑手,在樊篱调动出两部八曲材官出击时便已经准备好了突围当樊篱命令下达时,张义一夹马腹,百数骑卒如同百支劲弩利箭离弦而出,分向各个方向

而最主要的,赫然便是刚才那两部八曲露出来的空洞

越来越近了,百数精骑如离弦之箭再王离两部八曲长官惊讶的目光之中瞅着这极细微的空隙,在万人之中突围而去尽管两部校尉都是竭力拦截,但正处交接的这个空隙却让张义抓住了难得的机会

在死伤十数人后,终于冲出了八曲材官的围杀,两条腿再突围时终究是难以拦住四条腿的骑军而此刻,樊篱已经集合了四曲材官,竭力开始干扰两部材官对那斥候的拦截

终于,当张义斩杀了一名拦截的步卒军官后,终于看见了北去道路上的森林

“分散,突围”张义声色俱厉,集合冲击是为了杀伤力,分散突围传递消息则是为了保证安全

王离一马独立,缓缓走出森林,看着眼前数十个孤零零的身影,道:“分散突围倒是好办法,但谁告诉你们,我王离只有这么一支骑军?”

近千人的骑士跟随着王离走出森林

看着这数十孤零零的身影王离的命令加森然:“给我尽皆杀了”

千数骑军追剿数十骑士可以用翻掌可为来形容,当一名浑身染血,伤痕密布的骑将带着张义的头颅被端详在王离面前时,王离对那这名骑将道:“胡森,你换上他染血的战袍,你身上的伤痕也可以作证去告诉蒙恬,我王离出猎阳周,身遭只有千余骑士随而今,樊篱阻截我的援军,我王离正在艰难逃命”

这名骑将名作胡森,竟是那数十骑卒中唯一未死之人

胡森躬身应命,用染血的战袍擦了擦脸,似乎血痕衬托了他刚才战斗的激烈

看着骑将胡森孤零零地离去,王离轻叹一声:“可惜他不会告诉蒙恬,除了千余骑士,我身边还有十二曲材官”

又看一眼茂森的森林,王离轻笑一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直透云霄

当胡森瘫软倒在蒙恬身前时,这位已经衰老后又忧女心切的大秦军神并不有疑对于这支亲手调教的蒙家骑军,他十分信任为了擒获王离救下女儿,王离决定不等各路主力南下,身带亲卫军以及苏角所部步骑,即刻南下阳周

第二十章:一语误帅咸阳客(下)

【二完毕】

【红票在哪儿呢】

蒙恬原本的计划是上官牟坐镇九原,防备着空虚的边界毕竟,长城军团两位领导人几乎半公开地内斗,半数军队几乎都参与了进去若是边界不安分的月氏人再来插一手,失去领导的那十万边疆驻防军极可能陷入各自为战,混乱无序的状态

但其后,从晋阳来的扶苏主力则让蒙恬对后方的忧虑少了许多扶苏改组成功后便即刻宣布南征,亲组元帅府,以期泽、庆倪、羊牟、李左车为前后左右四将军以许谨、蒙毅、萧何、曹参、蒯彻等人暂代晋阳政务

扶苏毅然决绝让蒙恬心中欣喜而其中扶苏的主力,以东大营右将军李左车为主的两万余材官将组四部材官,北出太原郡经云中郡入九原两万晋阳师将配合着稳定住九原空虚的后方,并且随时准备跟随南下

这样一来,蒙恬便改变了原定计划打算集合漫长边关上南下的长城军团主力部队,即便是冒着举国动荡的局势,也要将王离如此险恶小人伏诛

故而,当樊篱先锋入上郡的时候,蒙恬便短暂脱离了和樊篱的近距离尾随毕竟,先锋在战斗之中的自主性是颇高的而中军拥有三千亲卫,六千精骑的蒙恬并不担心谁能挑战他的力量

但此次樊篱带回来的消息着实打动了蒙恬

原本只是试探的樊篱竟然带回了如此重要的情报,无论王离处于什么心思竟敢在阳周出猎,但而今被樊篱为围住,于蒙恬而言,是一个惊天的喜讯

帝国的北疆发生如此乱局,究其根源当然是扶苏和胡亥的权力正统之争而落在实处,便是王离掀起了军中的惊天骇浪,数十万军队的调动和十万级别军队的直接冲突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王离对上位的强烈欲望让其竟敢诱骗月芷到肤施,这让蒙恬出离愤怒,决定以雷霆之罚来教训这个小辈但说到底,这个蒙恬的致命弱点让蒙恬对王离抱有极大的忌惮不然,不会出樊篱为前锋入上郡,这样一个看似无用的招式

而今王离在上郡出猎被樊篱发现,围困在了阳周,这如何不让王离高兴?只要抓住甚至直接杀死王离,那么蒙月芷的问题就不用再担心了,至于帝国的乱局,也将迎刃而解

一旦长城军团完成了清洗门户,拥有帝国最精锐军队的扶苏南征胜利将再无怀疑如此,也不会再出现什么举国动荡的事情,一切影响将降低到极点

思虑再三,蒙恬决定冒险作为一个一直以来战略思想都是步步为营的统帅,做出如此决定实属有些草率

但为了期间惊人的收益,蒙恬毅然领军南下,直扑阳周

停留在九原郡边界的蒙恬中军开始南下,看到这一切的胡森秘密记录了下来王离对长城军团的渗透谁也不知道有多深,至少,胡森就知道蒙恬身边还有王离的人,情报写好了,如何传递出去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期泽领着的南路军带着扶苏最精锐的骑军到了三川郡,从晋南诸渡分路而下的南路军秉承扶苏定下的袭扰战略分行数路,多则千数,少则百数、百数依靠枢密院调集的楼船士提供补充支援,在三川郡中搅得天翻地覆

李由主持的陪都留守还在忙着收税,一看扶苏来势汹涌,顿时急报咸阳,请求援军而函谷守军原本是打算支援肤施,给王离打下手的见此,赵高急发数道命令加强函谷防御

一旦函谷被扶苏击破,那么原本依靠着黄河天险阻拦着防线就将就此崩溃此刻的咸阳还无一人知道扶苏已经冒险冲龙门渡强渡入肤施,而晋南的南路军的强悍让咸阳内一众人都是倒吸凉气

尽管以前大秦也是天下诸国之中骑军保有量最高的一国,但实际上骑兵在实战上大量发挥主要作用还是在楚汉之争时得到闪现便是曾经匈奴尽出三十万甲骑迎战蒙恬,大秦也未有以骑军对骑军反制

在此前农耕民族对抗草原民族的战斗之中,也就李牧大用骑兵这种昂贵的兵种北上伏杀十万匈奴甲骑,使北疆安宁蒙恬打得匈奴人不敢南下牧马,用的法子不是骑军对骑军,而是依靠材官和车兵的强悍战斗力吹枯拉朽地杀溃了一代雄主头曼治下的匈奴

以车兵摧锋,以材官为主力跟上进击,最后以骑军袭扰拦截这便是蒙恬血战匈奴所用的战法

用车兵和材官能够赢得如此辉煌的大胜,那大秦朝中对骑兵这个兵种的重视自然不会到哪里去尽管骑军一直都在发展,却依旧够不上主力而今,全面实现马鞍、马镫、马蹄铁装备的南路军如此凶猛地打得三川郡毫无防守之路,这如何不让咸阳震动?

李斯也并非是没有反击,数次组织郡兵围剿的李斯也道是沉稳持重,几次也抓到了期泽的尾巴但当骑军远可箭雨侵袭,近可冲锋强杀时,李斯就无言了在李斯的固有思路之中,骑军近战的能力是很糟糕的,此刻没有马镫马上用力不方便,刀枪剑戟是没有一个适合马战的故而,当期泽发动千数马军冲锋的时候,尽管李斯再三维持,但依旧是被打得不得不退师百里,直至到了洛阳依靠坚城这才没有给期泽生擒

李斯的大败顿时让咸阳紧张到了极点秦陇之地并不富庶,而庞大的军费和胡亥近乎穷奢极欲的享乐让咸阳的财政压力极大原本大秦纵然再如何财政困难也是可以维持下来,但被扶苏圈在秦陇坐待困死的胡亥却没有多少可靠的财赋收入

山东诸郡自然是财赋的大头,大秦在对待先秦地区和帝秦地区那差别并非没有至少财赋上的倾重再次就能体现,而当初始皇为了削弱山东六国故地的经济实力,直接迁徙了三万富户到了咸阳

帝国的主要财赋来源,秦陇本地是一个,三川郡等故魏之地是一个,川蜀富庶之地是一个,故齐临淄等地也是一个这几个,川蜀富庶之地直接被周校给拦截了下来,故齐临淄之地便是连扶苏都觉得太过遥远,鞭长莫及能切实控制在胡亥手中的,也就秦陇之地罢了但秦陇非富庶之地,八百里秦川虽说富庶,但想要负担起如此庞大的财政压力,并不现实

而天下间最富庶的中原地区,三川郡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承担其了这个责任赵高是十分欢喜地将财政压力大幅倾斜向三川郡,虽说赵高丢包袱一般丢开了这个税收压力

但李斯也不愧是一代名相,文治之上比起可以用横征暴敛的胡亥和赵高而言,就要温和顺畅且加有效起来故而,三川郡在咸阳财政一环之上的地位日益重要

而今正是税收的关键时刻,但扶苏的南路军却是直接下来将三川郡搅得天翻地覆如此情景,如何让胡亥不心痛如绞?顿时,连北上增援王离的意思都没有了,连忙将训练了半年之久的军掺入老军之中,旧搭配的这支军队交由李斯去平定乱局

正当咸阳和晋阳的目光都停留在中原这场乱战之上时,冒险带着两营亲军进入上郡的扶苏也终于渡过了龙门渡

猛然收束的龙门渡上河水湍急,并非是合适的渡口但扶苏执意由此进入,是将枢密院中最为强干的楼船士都调集了过来,又是准备精密这才强渡龙门

虽如此,但最后清点人数依旧有百余人喂了河鱼,至于楼船士能救起多少人,实在难说

便是这,还是本地土人说扶苏殿下龙气镇住了河神,故而没有翻船酿成大损失三千人渡了过去,但扶苏的青龙、朱雀两营却是没了战马河水湍急,便是渡人过去都没有把握,何况体积大的战马?

无论如何,扶苏已经渡过了黄河,进入了上郡地界

龙门渡在晋阳的西南,在后世的河津市内想要去肤施,也就是后世的延安则还有不短的距离肤施在龙门渡的西北,相距三百里以扶苏身边精锐赶路的度,全力强行军三日可以到达但那时候,便是到了肤施也没有战力,而且后续休息也是必须正常,行进七日便是正好

但扶苏不打算如此,因为青龙营和朱雀营一开始就不是拿来当纯步兵使的两营都是骑军,马鞍马镫马蹄铁具是运载了过来,扶苏先行联络上了特科,找到了上郡特科内的负责人

对于进入上郡后的第一步,扶苏看得很清楚,直取上郡内肤施大营的养马场里面战马近万,尽管王离不重骑军,但秦人养马的传统却是保留着军中用马是不少

至于这养马场的位置,则早已被特科侦查完善,一应资料尽入扶苏手中

高奴县外军马场

月芷带着墨卫瞅着高奴军马场一马平川的地貌,摇摇头道:“里面的官儿就没想着会有人来偷?”

“国中的马不值钱,而且肤施大营每日都有巡骑看护,便是有贼人,都是按照军法砍杀了十几个脑袋挂着,也就无甚贼人敢来光顾了”听了月芷询问,朱林赶忙回答

月芷看着防卫空虚的高奴马场,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心悸

她此次来,是为取几百匹快马用的尽管墨卫强悍,但肤施大营十万大军可不是好相与的,若能有数百匹快马,自然再无难题

第二十一章:剥落处尽是柔情(上)

【首送达】

高奴马场内合格战马万数,自然,也是有一支颇为精锐的巡骑在护着

但此番,却是突然地少了许多巡逻的次数明显发生下降,关注到这一消息的特科科员很快便综合前面的情报得出了一个惊天的结论:肤施大营空虚,王离可能已经对蒙恬动手了

这个猜测让扶苏心中沉重,旋即,便派朱雀营军侯牛天照出击高奴马场

朱雀营是扶苏第二个建立的亲卫营,人员编制和装备器械都是和青龙营相若但实战经验却是极少,组建的朱雀营士卒精悍,组建之后却还未经历过战斗

而牛天照便是那个在东南行朝一战之中让扶苏刮目相待的岭南军官牛天照非是秦人,却能够如黄霖一般积累军功成为军侯级别的中级军官其努力自不待言,扶苏对这种踏踏实实成长起来的军官颇为欣赏提拔岭南一系军官成为自己的亲卫营官,期间也未尝没有落下日后收拾岭南的闲子

“牛天照何在?”扶苏远眺了一眼高奴马场,此刻将要入夜,黄昏之时的晚霞红赤如火远处绿草青青的高奴马场上矫健的马儿悠闲地吃着草儿,而扶苏,则在一处高地上隐秘地看着此处

听了扶苏的召唤

从高地灌木里钻出来的牛天照凛然行礼:“末将在”

他隐隐感觉到了即将迎接的任务

果然,扶苏看着高奴马场道:“高奴马场,里面有合格战马至少一万匹巡逻骑卒一千人,我要你攻占此处,勿使一人逃脱你能用多少时间做到?”

扶苏压根没提牛天照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若是连这点小任务都完成不了,那牛天照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去何况,实际上扶苏并未将高奴马场可能被抽调大半兵力的事情告诉他

牛天照心中一番思虑,看着红霞下的高奴马场,脑海之中无数念头分析这高奴马场内的抵抗力自然是没多大的,一千五百朱雀营,看似兵力优势不大可对付一干二三流的巡逻护卫军,根本就是玩一样不然,这朱雀营也太对不住自己的营号了

关键的是时间以及不放跑一人朱雀营虽强,可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这计划,还得思虑周详一下

牛天照万千念头闪过,忽而对上扶苏的眼神,顿时一阵凛然一咬牙道:“一个时辰,末将愿立军令状”

一个时辰,算是一个小惊喜的答案原以为牛天照会要一个晚上的时间,那样定然万无一失可扶苏却不想再耽搁了,若能拿下高奴马场内的合格战马以一人三马的度,三百里,昼夜兼程最多不过三天

扶苏满意点头

一千五百朱雀营的军士悄悄走出灌木,三百余神射手开始埋伏各处其余一千余人,跟随着牛天照进入高奴马场

马场的战斗乎牛天照预料的顺利,巡逻骑卒战斗力不强,战斗意志是脆弱,被朱雀营步卒结阵对抗后几次反击便打得狼狈而逃一路冲到营房,却发现高奴马场留守的人出奇的少,主事之人不在,只一些军中管理马场的老弱军官在此

便是巡逻骑卒,也尽皆是些老弱病残这让扶苏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一番查探,果然坐实了先前的猜测

蒙恬虽说是用车兵摧锋,材官进击击溃的战法打败匈奴但也领略到了骑军的高机动力的强悍,于是麾下一直以来具是重视骑军此次南下最先带来的赫然便是一万五千余骑军,两部骑卒,三千上马骑军冲锋掠阵下马步战结阵的亲卫军

王离不可能复制蒙恬当初对付匈奴人的办法来对付蒙家精骑,故而对付蒙家精骑,要么是占尽天时地利用倍数的兵力纠缠住围杀要么便是以骑军反制骑军,故而,高奴马场的主要人员都调配到了肤施大营去了

好在最初扶苏在意的战马具是齐全,肤施大营那战马无数,缺的只是能够照看使用战马的人高奴马场本来便是个临时存放战马的地方,并不是重要的马场

“羊牟,你领青龙营过去维持马场秩序,将战马都管好了牛天照,你领所部朱雀营先行配备战马,一人三马不过战马需要注意了,上郡非是久待之地,后续补给跟进不上军中现在只有五千套马具,你们两人,自己去看着办”扶苏下了命令,心中有些发闷

高奴马场的抵抗力比预想之中要低很多,这让扶苏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现在,有一种亟不可待的感觉在扶苏心中晃来晃去虽说王离带着主力出了老本营有利于自己去救月芷,可这么说来王离的动作显然出了扶苏的预料一旦蒙恬栽在王离手中,扶苏最大的倚仗将要失去,一切,都需要扶苏自己来完成

扶苏眼下师五万,加上原先编练和原有的军队约莫有主力六万其中,扶苏需要留下两万防守各个地方扶苏做不到清空自己大本营去打仗,扶苏知道东方诸国故地一直以来都不安稳赵家和项家的事例不止一次提醒扶苏六国遗族的复国运动从未停歇

扶苏思虑得出神也未觉得这广袤的草原之上他已经走出了些许,周遭都是亲卫环绕,扶苏要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欣赏起了高奴马场的夜色

这马场地方选的的确不错,绿草如茵,圆月银光倾洒,极是令人醉心夜风吹拂,长势颇高的绿色微微拂动,扶苏却猛然感觉到一股子让扶苏心跳停滞的气息正在靠近

徒然转身,扶苏瞪大了双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蒙月芷,心中惊喜难制:“月芷……”

朱林拼命晃着手中的玉佩,手指上指指点点不知说着什么扶苏脑海之中思绪万千,根本没有去想朱林的动作怔怔看着眼前的蒙月芷,时空好像就此停滞,陇西一别,扶苏终于能够重见到此女

看着韶华未改,颜容依旧倾城的蒙月芷扶苏感觉自己所有外表上的坚硬一阵阵剥落,所有人都十分识趣地退开,将空间留给这一男一女

第二十一章:剥落处尽是柔情(下)

【二完毕】

【恭喜血染的风情晋升举人,拱手大赞有爱啊恭喜七季稻晋升书生,支持大爱恭喜:水郁森点亮掉图标,多谢多谢】

【没说的,这一周肯定爆发一章出来微言写作状态一直不高,若是存稿多些,也就多爆几章了而今维持两不变】

“近来……可好?”扶苏一声轻语,打破了良久的沉默

月芷看着扶苏脸上有些消瘦的面容,长久的军旅生活让这个曾经雍容富贵的皇长子多干练武艺也在一日日勤习中迅增长,再也回不去的雍容闲适,而今的扶苏,已然是一个万众瞩目帝国继承人,皇太子,监国殿下,当之无愧的嗣皇帝

“在药谷呆的久了,行医天下,救了不少人,感悟了不少无甚好不好的,过得值当活的也算安心”月芷笑容清淡,看着扶苏有些清减的脸颊,道:“你瘦了,没了以前那份雍容华贵的闲适模样初见你,可是一副贪玩的贵公子”

扶苏也不由想到了当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不安、好奇当然还有身披皇长子马甲闯世界时的莽撞、无惧以及这副身体骨子里透着的那股子皇家气度,只是后来所谓皇家气度渐渐消磨,扶苏也由当初那个初入此间世界的陌生来客成了这个时空帝国的继承人

“一起走走?”扶苏发出了邀请,他初来此时间时表现的气度实际上多是后世那个时空的气息,而今再见月芷扶苏心境无比平和,似乎也恢复到了当初那时的模样

蒙月芷有些发愣,本以为见到扶苏会是怎么个难料场景许是酷酷地一剑刺去,使慧剑斩情丝许是如路人陌客,擦肩而过再无留恋许是扑上去追问为何扶苏如此狠心,如此毫无但当,任由一个女儿家在天下间行走行医,担负起一个当世显学求存的担子,揭下她同样强悍坚硬却如鸡蛋壳般脆弱的外表

但真正重站到了一起,彼此看到那眼神,体味那气息蒙月芷这才感受到了真正属于他们两人的感觉,无论曾经说了怎样的气话实际上她依旧如陇西武陵地下那般,也许只需要他的一个眼神,她就会跟上这熟悉的脚步

悄悄看了眼扶苏的侧脸,月芷轻声应下,跟上了扶苏的脚步,处在身侧,步默契统一,毫无阻滞

“神农山的近况如何?”扶苏当然要居于主动

月芷没有冷漠拒绝,轻声道:“比以前好了些咸阳这些年很乱,对墨家的抵制力度也下降了很多,四处都有逃亡来的墨家遗人收容了很多,但真正的墨者也少了太多不过靠着药谷,墨家的元气也在恢复,最近打算组织些墨家元老重修教义不然,墨家难以容于世间”

“我或许可以有帮得上忙的晋阳的将作少府广征奇人,主要是匠作之艺当然,我的意思并非是制造战争兵器”扶苏稍稍解释了一下,眼角留意着月芷的表情

月芷心中有些怅然,摇摇头:“不必”

被拒绝了的扶苏没有感到沮丧:“我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月芷的回答很简洁

“我……也担心你”扶苏笑容微涩

月芷感觉到扶苏的话题正在逐渐探触敏感:“我……也知道的”

“神农山我难以进入,墨卫对神农山的控制很强若不是此次你出事,特科未必能潜入进去我一直想找到你,从我到雁门开始就是”扶苏重复了这一点

月芷忽然蹲下身子拨开草丛在地上寻了一颗甘草,夜里湿寒,露珠在甘草叶上滑动转着,最后被月芷微微抿着,扶苏还以为月芷是要奏曲却不料月芷竟然是嚼了起来

扶苏以为月芷饿了,连忙在身上翻着,找出了个御厨做的,用油纸包着的果脯点心

“我不饿”月芷垂首,在地上又翻了翻,道:“甘草也是一味药,时常行走在外,也学了学神农氏尝百草,知药性觉得比其他的事情有意思,有意义很多”

月芷拒绝了扶苏的好意,却从怀中翻出了一个饭团:“果脯点心不耐饿,吃这个”

扶苏的默然接过,两人就这般席地而坐吃着东西,最后月芷还是没能拒绝扶苏的果脯点心

“我以前,很不成熟”扶苏自嘲了一声:“像个孩子,一点都不像是阴谋丛生,斗争激烈中生存下来的皇长子”的确,扶苏真正的灵魂只是一个后世的普通人,即便是拥有两千年前的思维和两千年对历史的斑驳了解在你死我活难以捉摸的斗争之中水平并不高到哪里去

“出来咸阳,我见到了另一个世界遇到了你……在神农山,在上郡肤施城,在陇西……”扶苏回忆着那些记忆,最后打断:“可我违逆不了父皇的意志……”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蒙月芷重复了这一点:“你没有成熟起来,担当不起来也无法违抗陛下的旨意,所以我喜欢尝百草,医百姓的日子月芷不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即便是做到再如何出色的位置,也改变不了那些本心我……真的不懂……感情这样的东西我好像一个懵懂的女孩子,任性的时候为了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当众在婚礼上让你难堪”

“过去了这么久,以为我应该消失在你和芙姐姐的世界里但当我在武陵再次见到你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斩不断这些情丝青丝易断,我躲来躲去,只是让这些情丝一直增长……越来越扰乱我的心境”蒙月芷忽然觉得心里头好过多了,积累数年的东西一朝说出来,让这个已经成为大姑娘的女子舒畅了好多

扶苏看着月芷,道:“以前听闻有句话叫做灯下黑,灯光之光明下,最近的地方却是黑暗的我执掌千万人生死,一言可定人一生却总是忽略身边的人,尤其是和你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一场戏,觉得,这世间那些最好的事情除了掌控这个世界外便是找到一个人,互相喜欢着我不是因为你蒙帅女儿的身份,你也不是因为我披着一层皇室外衣爱着你,你爱着我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散发光明,但我却发现我总是习惯忽略这些光明之下,我对你应该承担的责任有那样一个父亲,有我这样一个孱弱的心灵,曾经的扶苏瘦弱地担不起两个人坚持下去的幸福”

“都过去了……”月芷声音轻柔,微拂心灵

扶苏轻颤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中让人发慌,良久终是苦涩一笑:“是啊,都过去了”

“朱林并不是我派来的人”扶苏吐出这句话,他不想在蒙月芷面前欺骗什么

月芷美眸流转,有些神采黯淡,但心中却是莫名好受了许多

“我来了,亲自来,不会假手于他人我亲自来带着你离开此处,随我离开父皇故去了,我也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承担不起责任的赢扶苏了,我会带你走……我的爱人”扶苏炯炯有神地看着月芷,眼中光芒跳动

月芷退了一步,悄悄摇头,轻叹一声:“可那些都过去了……”

似乎觉察到了扶苏侵略性的目光,月芷身上那小女儿的气息逐渐脱落,淡然道:“我已经不再讨厌你,我也不会喜欢咸阳里的那个人得势我突围出来,是不想让父亲大人担心我会回到九原,侍奉父母,以尽孝心,至于其他的,我实在不想去想”

扶苏前进一步,月芷坚定的目光对视扶苏

扶苏眼角一瞥草原上四处疯长着的野草,蹲下身子,连根拔起一株去了泥土露珠,扶苏声音平缓道:“我听闻极西之地,以铁环于手指之上,类印章,是权力的象征后来男儿若是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儿家,便做一个精美的戒指,套在两人的手指上,约定婚姻我国也有这样的习俗,这本是宫中习俗印记后来戒指制作越发精美,仕女民妇于是纷纷效仿”

“扶苏此来征战为主,不想蒙家叔父也追来弹劾,一应享受用度都没有带来”扶苏清理出了一根一尺长的不知名杂草根茎一边说着,一边将这尺长的根茎绕指系成扣子模样

一次次绕,一次次系,直至将两头多出来的根茎紧紧绕住圆圈:“但我想着,我不能再错过了”

“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爱人从未有过改变,过去的事情让我悔恨,可我不能再给悔恨一次机会了”扶苏摘下一朵野花,将其别再草编戒指之上,凝视蒙月芷,说道:“戒指仓促,但我的心意从未仓促三年了,我对你的感情无可否认,也再难掩藏这世间,也再无那可以逼迫我的意志”

“我,赢扶苏,以赢氏之名,向蒙月芷求婚”扶苏手捧草编戒指,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迎着洒下的月光,扶苏单膝跪地,看着渐渐双目湿润的蒙月芷:“月芷,嫁给我,以妻之名义”

蒙月芷没有想到扶苏竟然会跪下求婚,一个帝国的主人,用这样的姿态为他喜爱的女子表示爱意,发出婚姻的请求她该接受吗?蒙月芷心中乱糟糟的,只觉得眼前一片湿润,心中涌上的百般滋味萦绕难分

看着眼前这个单膝跪地的男子,看着扶苏脸上渐生的沧桑蒙月芷声音哽咽,一层层伪装的坚硬终于在此刻完全击破:“我……答……”

“殿下,肤施大营人走营空,王离十万大军尽数北上,已去伏击蒙帅”一名侦骑声音凄厉,虽说被拦了下来,却依旧准去无误地将军情传达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风云激荡卷兵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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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王离此举,着实疑啊”兵马刚入上郡,莫名的,苏角心中赶到一阵不安想了想,对蒙恬如此道

蒙恬看了眼苏角,道:“便是有疑又能如何?战场之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十成十的事情,便是再如何优势尽占的战局,也可能会因为一个细微不起眼的错误发生逆转从军入伍这么多年了,伤疮也不知有多少从来都是今朝起不知晚夕睡的情况,我辈行伍之人,抓住时机,尽每一分希望便是了”

“末将谢将军教诲”苏角神色严肃

蒙恬摆摆手,这些东西寻常个几年十几年厮杀的老卒也能说出一二只不过他是堂堂长城军团大帅,自然,无论说什么这权威性就要强上几分这些话语,并不值当什么

实际上,就是蒙恬,当九千将士南下入上郡的时候,也是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墨家未曾信鬼神,蒙恬也从未信过神鬼之说故而哑然一笑便是了之但对于王离竟然如此不小心到阳周去出猎,在蒙恬看来也是疑点颇多的不过毕竟是最信任的属下樊篱递上来的奏报,如此时机,因为一些未经证实的猜测而贸然放弃,实在非智者所为

“没什么教诲的,此战之后,恐怕以后我天天教诲你们,你们都要厌烦了”蒙恬不由想到扶苏上次和蒙恬提议的那个职位中央军校常务副校长

大秦名将代出,但一个个都是经历战火鲜血考验成长起来的战时自然可以如此,但到了和平时期,失去战争机会检校和锻炼的军队如何保持下战斗力便成为了一个问题

扶苏提出设立军校,将军权收归中央有自己亲任军校正印校长,通过军校来扩大自己在中低级军官身上的影响稳固抓牢军中军权,同时提高军官水平如此蒙恬自然是别无毫无反对意见的而扶苏将此显赫职位给他,也是对蒙恬交出军权的安慰

三十万大军统帅的位置,恐怕任何人做了在生起一股子傲视天下雄心的时候,也要想想坐在都城上的那位,会不会每日每夜盯着此人,唯恐此人生了贰心?

蒙恬自然是没有贰心的,本来就是始皇钦点的支持扶苏的助力若不是王离的叛离让蒙恬不能随同扶苏入主咸阳,只怕扶苏早就进了阿房宫主持朝政了

但帝王之心嘛……蒙恬淡然一笑,到了他这个位置上,很多东西也都看得透彻

蒙恬想着扶苏设立中央军校的心思有些入神,以至于九千蒙家骑军进入阳周境内后也没有发现直至苏角来了,蒙恬这才明白了下来

“去召那传令小卒过来”蒙恬召见一个小卒子,自然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不多时,那小卒胡森便走了过来,神态沉稳

蒙恬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过还是温和道:“你说王离失陷在了哪里?”

“王离出猎阳周郊外,恰逢被张义将军所部细作查探樊篱将军闻讯,顿时前去追捕只可惜被敌将领骑军四千拦了下来,现而今王离围困于阳周城北森林之中,只余下数百亲信跟随护卫将军告诉小人,若是大帅此时缉拿,定可擒获王离,若是晚了,只怕阳周城的守军发现了,肤施大营尽发援军就迟了”胡森条理分明,神态很是沉稳

蒙恬时不时点头,看起来对此子颇为满意的样子,点点头道:”不错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都是将军教得好”胡森十分谦逊

却不料蒙恬神色一寒,冷声道:“斩了”

无人表示异议,几个亲卫拖着发愣的胡森消失在了蒙恬的视线之中那胡森见蒙恬毫无作伪,连连叫屈道:“大帅为何要斩我,我披星戴月为大帅传递军情,乃是有功之人,无过斩有功之人,大帅就是如此行事吗?”

“休得聒噪”蒙恬看着阳周城外郁郁森森的模样,看着延绵窄长的军阵,立刻对苏角道:“各曲散开,此森林之中恐怕有问题”

苏角凛然受命

九千蒙家精骑将令既下,顿时娴熟地变幻阵列起来九千骑卒,不多时便做好了防御准备蒙恬迷了一眼看着这拦路森林,以及森林中间,一条黄土坋实,极是宽阔的官道

“可有看出了什么?”蒙恬没有问是那胡森的小卒,还是这隐藏杀机的森林苏角是蒙恬简拔于军中看重的年青一代将领,也是蒙恬有过将胸中韬略传承下去的对象

如此问,显然有了考校之心

但众将佐的神情都是轻松了起来

实话说,王离这等角色,也就蒙恬能够如此淡然对待其余将佐,莫不是心理压力极大毕竟是对方的地盘,又是兵力寡薄

苏角如何不知道蒙恬的心思,想了想那小卒的作态,道:“那细作太过镇定虽说辨认是樊篱军中士卒无疑,可此次表现如此沉稳,丝毫不见寻常将卒见到大帅时的模样,此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其二,竟然称呼张义是将军,又直呼王离姓名,真是不和常理须知,军中法度森严,军侯是军侯,裨将是裨将怎能如此混淆?其三……大帅先前已经说了,他知道的太多了”

“一个小卒,竟然敢游说我进坑给他们埋,实在有些想当然了”蒙恬冷哼一声,道:“看来樊篱那边已经出了差错,不然,不至于到现在才让我看出端倪”

苏角一阵沉默,虽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眼下……

“大帅,那退下去?”苏角提出这个建议

出于军人的理性,无疑,眼下退军是极好的办法但这样就意味着要抛弃樊篱,蒙恬并非是做不到抛弃前锋的事情,审时度势,孤军深入被包了饺子他也不能蛮干

但一想到月芷……

蒙恬沉默了

“父帅……”王逄神色羞愧,在他手中蒙月芷竟然给跑了出去而且暗中伏兵百数,具是以一当五的好手,这如何不让王逄羞燥得钻进地里去?

“无碍”王离对蒙月芷的出逃毫不在意:“蒙恬已经南下了,距离而今不过一天的路程便是有神仙之能,我也不相信谁能绕过我的拦截,将消息传到蒙恬手中他,一定来”

说罢,王离盯准此处森林路口,目不转睛

第二十二章:风云激荡卷兵锋(下)

【二完毕】

【呼呼……周末加一章】

蕲县,大泽乡

疾风骤雨,这一场大雨来的真是不巧泼天的大雨在这七月天里下得当真是延绵不绝,如泼水一般洒下,叫人莫说行军,便是来往沟通也是极其不便

领头的都尉名作赢锐,名字叫着颇有英气家风也是极好,而今晋阳行在留守将军赢忠便是他的父亲赢忠在东南行朝一战护先帝功勋卓著,是个老成持重又忠心耿耿的老将扶苏很是钦佩,也十分看重于是命赢忠为行在留守将军,统领各路兵马,为扶苏守护着大本营

毕竟,而今大本营六万兵马尽数倾出,只余下不过区区两万人分属在十四郡的地盘上便是晋阳,也只有区区数千人在守卫若是没有一个老成持重,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将留守扶苏可不安心,而且赢忠东南一战,坚守最后也是身上暗伤颇多,需要安心休养,故而扶苏一石数鸟,都给安排了下来

至于这赢锐,那就倒霉了些赢家是宗室,但而今大秦内斗的就是两个宗室的领头人故而,下面的宗室做事就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的而赢锐,那就是尴尬加上倒霉透顶了始皇在时,赢忠是持中立场合的,本着两不相并的原则谁都不去找他麻烦也不去讨好他

而赢锐,这个赢忠排行中间不大不小的孩子便是历任军中,在一个叫阳城的地方郡尉府上担任了一个公大夫的军职,本来赢忠是想打算让赢锐摆脱秦陇魏晋之地这场血雨腥风的,可谁承想,最终的结果却是赢锐领了军职,要去渔阳戍守

渔阳戍守摆明了就是要威胁扶苏的后背,而谁守卫着晋阳,赢忠……好嘛,儿子打老子……

都尉赢锐心情烦闷,十分不爽摊上这么一个职司,谁都会不爽于是一见不能行军,所幸便搭建了硬盘,九百人住在里头,自己择了条件最好的便就此自顾自饮酒吃肉等雨停再走顺带,还请了那名叫做徐宇百将来陪着营救作乐,至于其余几个屯长,多不是秦人,在都尉眼中看来那终究不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去请来浪费酒肉

赢锐这所谓都尉,实际上也只是个军功爵公大夫左右的五百主因是独领五百人过去,故而,众戍卒也多讨好地称呼为都尉可这都尉比起真正的都尉,那就千差万别了军中实职的都尉,那就是领四曲六千将士的校尉,又称都尉一个小小的五百主,在校尉眼中恐怕连名儿都记不住哪里当得上所谓都尉?

但东方六国故地虽说大秦严加防范,可终究不是重用之地,便是称之都尉也没那御史会去谈何最低的御史,那也是一郡大吏的待遇一个小小的五百主,值得什么?

没有人去想着九百人的头儿脑袋上的称呼会有这么多故事

但陈胜和吴广却都没有睡下,都尉赢锐和副手百将徐守都去饮酒吃肉作乐了留给他们的,却是一摊子烂事九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大雨之中的一摊子问题,埋锅造饭、损耗报批、营房修建维护还有一大堆鸡毛蒜皮的小时这些,可都需要头头脑脑来解决

九百人之中的领导结构,实际上就是嘴上的都尉五百主,其下做副手的百将在后面,便是几个屯长屯长在军职之中是带领五十个小兵的基层武官,连军官都算不得至多是有个簪袅或者不的军功爵

在这戍卒之中,几个屯长军中职能还没用上多少,一摊子烦人的问题却要他们处理实际上干着的事情极多,几乎成了后勤军官都尉和百将都不想管事,下面八九个屯长便也没了决断的

最后还是陈胜生生挨了一顿骂,靠着平日积累声望,暂领职司做起了这些恼人、无尽、一摊子麻烦的事情

暴雨之中做事不易,走几步都要泥浆溅在身上,用不多久,便能成为泥人好不容易修好了营帐,有了多余的地方,已经肚饿难耐,草草吃了粗粮杂饼,还未安心,便传来外面戍卒喧闹

这喧闹,自然是担忧前景的

大秦重法,此刻官署的执行力度还是有些保证的

而胡亥出人意料地能指使得动齐鲁诸郡,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睛当然,而今胡亥已经麻烦一大堆中原之中几乎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了扶苏南路军在三川郡折腾得如何凶悍的故事不用说,大头还在上郡的巅峰之战两大将门世家的斗争和两个自立正统的战争,每个人都是拭目以待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野心凝聚,赤焰滔天的

比如眼前的这位,陈胜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走出身来,一身泥浆弄得陈胜不仅下本书成了土色,便是脸上,发间也多是泥浆看起来很是狼狈,但此刻的陈胜面无表情,板着脸,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加上平日处事的气势,一路走过去,原本喧闹争论不休的士卒顿时齐齐敛神屏息,不敢说话,老实吃着比石头还硬的干粮

不多时,巡视一圈多泥浆染身的陈胜便回来了只不过多了一位,便是陈胜在戍卒之中的好友吴广,吴广也是一身泥浆大雨天的,基本上都是这么回事,谁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尤其是要做事的

两人相对而做,都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包住的热食大雨滔天的,雨水泥水都不会暖和,能有热的东西吃,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美事

当然,似宗室赢锐那样的都尉和站了赢锐光的徐宇那就另说了

这热食也就两个粗糙的面饼,两人吃了,却是十分满意

“这大雨下的,只怕没十天半月停不下来”看着营外破天的大雨,陈胜摇摇头好在大秦的工程质量历来闻名,不然营内都要叫雨水给淹了这大泽乡,果然如其名字所示

吴广点头迎合,提起了刚才士卒喧闹的事情:“也不知是谁传了出去,失期当斩,眼下将士们都心里乱哄哄的,十分担忧”

“连宗室子都不敢否认了,都尉不带头分辨,大家自然是心中担忧”陈胜冷笑一声,这事情,实际上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胡亥心急这些士卒早些能够威胁到扶苏后背,故而两个军官都是声色俱厉要求众人及时赶到的

而今“失期当斩”这样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两名军官自然是不会站出来辟谣,那不是自己扇自己脸吗?

吴广对陈胜如此胆略极是佩服,但毕竟是造反的活计,这等事业,光是一想就让人心惊胆跳

看到了吴广脸上有些恍惚忧虑的神色,陈胜道:“天下受到秦朝压迫而辛苦很久了,二世胡亥无道,聚天下之财为私用,营造宫室不计数,掠天下美女不知止鱼肉百姓,残苛天下扶苏在晋阳,立政救百姓,泽被苍生吾等可以扶苏麾下之名义,反胡亥而逐秦吏而项燕当楚将之时,功勋卓著,爱惜百姓,楚人至今对项燕十分尊敬吾等若假以扶苏、项燕之名义,自然从者众知”

听了陈胜这番谋划,吴广顿时佩服地深深行了一礼陈胜端坐不动受用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吴广在表明主从立场这个时刻,没什么客气之说

一等吴广做完了,陈胜这才大笑着扶起吴广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苟富贵,无相忘”

这是陈胜在乡间给别人务农打工时说过的话,有一老农十分照顾陈胜故而,当时的陈胜十分感激,便说了一句苟富贵、无相忘的话结果一众人都哄笑起来,说你给人打工务农的,能有什么富贵

陈胜燥的不行,牛皮哄哄地来了一句:“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大意就是MLGB的,你们这群小燕雀,怎么可能知道我这条鸿鹄的志向

吴广也知道陈胜这条往事,笑笑没有在意

“大兄此举已经让众将士都紧张了起来,可若是有人拆穿,却唯恐麻烦啊”吴广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虽说胡亥十分期待,下了重刑要督促他们早些到北疆给扶苏增加压力但的确没说“失期当斩”的话一旦被戳穿,他们辛苦经营的威望将一朝散去

说到正事,陈胜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自当早日决断”

随后,陈胜又提出了自己关于“立国”,“举大计”的决定自然,无一不得到吴广的支持两人最后商定,不断积累两人在戍卒之中的威望他们虽说是屯长,麾下几十个兵丁可九百戍卒之中,还有七八个屯长的

这也是赢锐和徐守无视他们的一个原因,力量太分散,成不了事

“罢了,若能得山神河伯相助就好了”陈胜无意间说了一句

吴广双眼却顿时由亮了起来

这个雨季,一点都不平静

而此刻的上郡阳周北,也是一点都不平静雨季翻越山川到这里还有点距离,但蒙恬最终没有选择退走九千蒙家精骑,昂扬南下

第二十三章:以快打快惊草蛇(上)

【首更送达】

【码字码字码字……好多欠账,这周加更和正常更新绝不耽误!】

蒙恬毅然前进,九千蒙家精骑挺进森林,昂扬无惧森林内绿油油一片究竟掩藏着多少杀机。

九千蒙家精骑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森林内的伏杀,走多不甚多长的官道却好似度日如年一般。小心翼翼地防备没有等来森林内发起的进攻。反而让蒙家精骑的速度拖延了不少。

等到将出森林时,蒙恬似乎预知到了什么。突然下令:“苏角,你派三千骑军直接冲杀出去。出官道直接冲!”

最高统帅直接部署将令,这让苏角有些发愣,但迅速传下命令。

三千人轰隆的马蹄声徒然响起,秉承了蒙恬的将领,在官道之上便开始冲锋。三千骑军,好似一团乌云重山一般滚滚压去。此刻的骑军普遍不善冲杀,但和匈奴人、月氏人、林胡人常年厮杀的蒙家精骑岂会和普通骑军一般?

虽说扶苏的马刀没有列装到蒙家精骑上,但便是靠着长剑、短戟,蒙家精骑的战斗力也是强悍。

近战,不弱于人!

三千骑卒冲出,竟然当头就遇见了四曲材官阵列俨然慢慢地走了过来。显然,对方并没有想到蒙恬会直接派两曲骑军直接冲杀上来,而且还撞破了打算埋伏的这一部材官!

领军的将官名作石洲,见此,心中一紧。年岁不大,三十余的石洲而今已经成了蒙恬身边亲卫军的一曲军侯。须知,蒙恬身边的将官,那一个个外放出去就是能提一级的。领了两个曲,还碰上了两倍于己敌人,石洲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运气好。

不过跟随蒙帅出来的人物,眼界自然是高的。石洲凝眉一笑,道:“走,不与这些材官纠缠!”

不纠缠,当然不是逃跑,这从来不是蒙家军的风格!当初进取河南地,血战匈奴人的时候,蒙帅可为退过!

三千蒙家精骑远远绕着四曲材官打着擦边,箭如雨下,侵袭着王家材官。一股股箭雨,斜着冲向材官的侧边。但很快,王家的反击也开始奏响。

从军阵中心中发出的命令一层一层如同波纹一般传下去,将整个四曲材官笼罩在内。数个声量大的壮汉齐声高吼:“校尉有命,箭阵御敌!”

材官部校尉发出命令,壮汉高喊当扩声器,命令传下,广阔的军阵开始有序地动作起来。弓弩手们纷纷卸下背在身上的弓、弩。各个弓手纷纷调试弓弦,各路弩具发出吱呀弩箭上弦的声音。

六千材官,至少一千枚箭头开始对准这三千余蒙家骑军。

见此,石洲不得不感叹这路曾经的友军果然不是弱手。剑柄上戴着红缨的佩剑在石洲手上格外耀眼,伴随着的,是石洲的军令,佩剑指向西北方。三千骑军一边泼洒着箭雨向王家军材官侵袭,一边绕路开始躲避这场箭雨。

王家军材官此刻举盾的举盾防御着石洲三千骑军的箭雨,另一边,弓弩手的准备也差不多快要就绪。

“预备!”弓弩手所在的军侯开始直接指挥,壮汉们齐声高喊,坐着扩音器的工作。

吱呀……

弓弦搅动,弩机发出颤声。

“放!”

咻……

一千余支羽箭朝着天空之上飞去,这是抛射,数千支犹如一团乌云压山般砸向蒙家精骑。

“预备!”

吱呀……

“放!”

…………

弓弩手们在第一次齐射之后便开始展现自个的射击节奏,弩具的高损耗率和装填不便使得他发言的机会在逐步减少,但始终稳定。而弓手迅疾的装填效率和打击速度则让弩手们艳羡,不过弓手的训练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入的。

只是公士的弩手们眨巴眨巴眼睛,这些王家的嫡系并未觉得朝着自己的友军射箭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只有一些老兵心中感叹。

石洲没有去想王家军材官的心思是如何,看着箭雨袭来,不用石洲说话,身边的千人主门便纷纷开始行动。

“举盾!”千人主的提醒有些多余,但臂盾的确帮了蒙家骑军不少小忙。或者用长剑拨开羽箭,或者直接闪躲,或者用小盾架在胳膊上抵挡着箭雨的侵袭。

开始飞舞上天时密集的箭雨落下之后的空地给了这些精悍老卒游走的余地,只不过接下来的箭雨让老卒们吃了些苦头,但也仅此而已。

谁都没想过光是射箭就能取得多大的战果,这只是开始。

石洲捉摸不到对方主帅的在哪里,王离孤身在此显然是个误导吸引蒙帅来的假情报。石洲心中暗恨,但眼光却从未放弃过寻找。可除了这一部材官,在这阳周北并不平坦一望无际的山地上,隐藏在哪个不晓得的山坳里的王离让石洲并未能有幸目睹。

没有看到王离,眼下的麻烦还是要处理。

石洲带着三千精锐和对方跳起了探戈,当然两方都不知道探戈是什么。

石洲麾下的蒙家健儿都是马术绝顶的高手,数千人绕着两三千步大小的战场兜起圈子。石洲找着王家军材官的弱点,打算盯准王家军材官后路的弓弩手做突破口。

三千精锐呼啸而去,但此路被放来围堵蒙家大军的材官显然不是浪得之辈,几次闪躲都未成功。干脆直接将麾下不多的披甲材官给围成了一个圆阵,将弓弩手围在了里间。

六千材官被逼得死死结阵守护,见此,刚刚占了点上风的石洲眉头深皱,对方不会这么容易屈服。

果然,放弃围堵的材官咬上了石洲。结阵而来的材官又是兵力占优,打死石洲也不会正面挑衅。步步后退的石洲带着三千材官一边放箭玩一边瞅着王家军的漏洞。

而此刻,蒙家军的全部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余下六千补齐,出现在了这片森林外的空地之上。看了眼两边竭力试探的兜圈子,蒙恬直接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山坳。

“王离对此处山川了解,找了个藏兵的好地方!”蒙恬下了决断,知道对方想打个突袭,可他岂会让人如愿?

“苏角,去给我将王离逼出来!”

苏角躬身领命。两千材官骑马材官下马结阵,阵列俨然走向这一部王家精锐。

看着蒙恬这个动作,藏在山坳之中的王离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终究是被他看了出来,先出精锐竟然猜到了我的埋伏!”

蒙恬的动作很快,快到王离连在森林之中布置好伏兵的机会都没给!

第二十三章:以快打快惊草蛇(下)

【二更完毕】

【加油加油码字码字……不多说,去也】

苏角领材官两千下马列阵,两个千人队踏步而去。苏角下达命令,千人主高声呵斥麾下将卒。而底层的百将、屯长、什长、伍长们纷纷调整着手下的位置,保持阵列的严整。

两千人踏步而去,很快便让领骑卒四处躲避寻找材官破绽的石洲看到了机会。

石洲不再避实就虚,反而主动开始撩拨起这六千材官的火气。

这一部材官名作柳毅的校尉颇为稳重,不和石洲纠缠,反而打算开始后退。虽说兵力占优,但兵力质量上却让这名校尉心中存疑,他本来是王离派上来打伏击的先头部队,若是有时间,最好还能去森林内部打埋伏。

但显然,蒙恬识破细作后的果决让王离的算盘得意落空。刚刚过来的柳毅所部材官半路被快速冲出的骑军碰了个正着,失去突然性的伏兵自然发挥不了原先奇兵的作用。

于是柳毅思虑再三决定稳妥后退,稳固战阵。

石洲却不愿意让他如愿!

“咬上去,管他圆阵还是方阵。骑军,冲锋!”石洲高声怒喝,手中佩剑抽出指天。当先带着三百亲戚冲向这部材官的侧面。

三千骑卒,分为两步,左右冲向这一部王家军材官。材官部中传来轻笑,撼步卒军阵,便是蒙家军再如何彪悍也没这本事吧?

但石洲的亲卫们却扬起了手中的马刀!

不错,正是马刀。这些被扶苏少量供应的马刀是骑军进展厮杀的利器,也是阻拦长城军团骑军近战锋锐的一大拦路虎。但三百亲卫具是佩戴马刀的石洲决定以亲卫为锋,撕开这一部材官的口子。

而且,两千材官已经跟了上来!

两曲骑卒,一分为二,阵列俨然,冲锋而去,势若奔虎。石洲带着三百亲卫咬上材官左翼,另一曲骑卒则是咬上材官右翼。

三千骑卒纷纷将长弓弩具放在马上袋中,或是背在身上。转而取下马上放着的长剑、弯刀甚至秦戟、长矛。一个个身子低低伏在马背之上,手上紧握武器,一夹马腹,马力开始加速,直到渐渐提到最高,带着奔雷般的马蹄声冲向柳毅所部材官。

石洲一刀劈开当先一名材官的头颅,失去生命的材官无力地倒在身侧,带着庞大撞击力的石洲撞开了材官的阵列。其后材官如潮水一般迅速补上,一个个王家军士卒倒下,一个个王家军士卒跟上。

残酷的战斗在血雨纷飞间徒然爆发。

石洲斩杀数名材官,一开始便让左翼陷入极大压力。只见手下得逞,立马拨转马头回撤,将道路让给身后的袍泽。一溜烟带着人跑到后面,又是短程加速,冲向王家军材官阵列,一次次撼动,让这六千材官不得不停下来,陷入防守反击的境地。

而此刻,苏角已经带着两千材官进入战场。

和王家军材官一般,阵列俨然的蒙家军更加严整。从苏角到最下面的士卒,一个个在军令面前严整有序。不多时便追上了停下来被石洲咬住的王家军材官,但显然,面对阵列不乱的材官,石洲麾下将卒也是受创不轻。

苏角没有耽搁,重装材官披甲持戈当先冲出,六百甲胄严密,脚步沉重的材官冲上前去。凶悍好战的秦人爆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而精锐悍勇的蒙家军更是青出于蓝,六百重装材官,竟敢正面冲上防御森严的王家军材官阵列。

一个个多披重甲,多持钝器的重装材官嚎叫着发出最大的力气敲上了王家军材官的最外面的外壳。轰隆的声音不断响起,无视王家军伸出来刺杀的秦戟长矛,也无视一个个劈砍无力的刀剑。重装材官依靠着重甲,仗着大力,一个个悍勇无比,瞬间便破来可一个不小的缺口。

余下一千余材官摆成一个宽度极其宽,长度极其短的阵列。四排四百列的轻装材官们或者手持秦戟,或者手持长矛,排着整齐的队列,步速均匀,气度萧杀地冲向王家军材官宽阔、略带弧度的圆阵。

一排排秦戟竖起的是一千余柄寒光锋锐的长戟,至少丈许的长戟高高举起,又猛然坠落砸向王家军的材官。

王家军并非没有反抗,但三面受到进攻的王家军应对显然有些迟缓,当前面苦苦维持良久时,后面的校尉终于没有选择继续后退。反而是调整阵列,强力反击。

一架架弩箭竖起,箭雨滂沱,进攻一方的蒙家军并未在近战时动用弩机。

兵力虽然占优,却不大遭受打击的王家军开始试图用弩箭延缓后面蒙家军进攻的连贯。

箭雨滂沱,石洲和苏角麻烦不小,但咬牙加大压力进攻的两人凶悍无比,连番进攻下王家军的缺漏越发大了起来。

眼见对方不吃这手,王家材官部也开始发飙起来。箭雨延绵如雨,统一前对付东方诸国可是**宝。但对上自己军队,却效果不大。于是一个重装材官千人主从中央出来,一口咬上兜头就冲的蒙家军重装材官。

这时,石洲忽然呼啸而退,三千骑卒重新集合起来,竟然放弃了左翼越来越大的缺口。

缺口在石洲退出的第一时间堵了起来。

但接着,在中央的材官校尉立马变色了。

兜转马头,三千骑卒呼啦啦地转向材官后阵。那里,防御脆弱的弓弩手防御力十分勉强。而刚刚保护他们的重装材官正打算一举吞下两千蒙家军的材官。

柳毅显然也不是庸才,顿时便发现了石洲的意图。立马便要抽调兵力回护这脆弱的两千弓弩手。

但苏角岂是这般好脱离的?

六百重装材官冲上去和兵力大幅占优的王家军材官死死黏在一处,被上头命令弄得有些失措的重装材官在强力厮杀下难以脱离,最终杀得难分难解。而一千四百余轻装材官更是阵列严整,战力彪悍,四百余秦戟长矛扎得两边血流成河,但多数,则是王家军军士的鲜血。

山头上居高临下的王离看见这一幕,知道下面是坚持不住了,道:“森林后路埋伏得如何?”

一名校尉级别的军将高声回道:“将军,六个曲九千人已经将蒙恬的后路围了起来!只是……”

“既然上了战场,遇到樊篱还好说,遇到蒙恬,他可不会容忍一群别有二心的军队!”王离神色镇定,但心中却悄悄有了嘀咕。他的嫡系精锐是二十曲精锐材官,麾下十万大军,十数个部。可真正能够如臂挥指的就这五个部了。

至于围住蒙恬后路的,是他迫于兵力短缺,不得不将这任务给了那些立场并不坚定的军队。

好在长城军团三十万大军半数都在边关以及漫长的边界线上,真正能给蒙恬所用的,不超过五万。而好在,此次蒙恬终于被他给骗了过来。只身带着九千悍卒!

看了山下只五千人便将六千结阵迎敌的王家军材官打得如此凄惨,王离心中暗恨,蒙家军的确厉害啊。

“该收官了!”转眼一看山谷延绵,尽是王家门徒的麾下十曲材官,王离心中激涌不已。十曲材官,除了两曲亲卫,他一共有两个部的材官。光是重装材官,一共三千人便能硬撼车兵冲击!

当然,阳周北如此山地,车兵根本就上不来。这种兵种,对上步兵尚可,对上骑军,就未必管用了。除非正面冲锋,不然车兵奈何不了骑军。但骑军从来都不会正面硬战,和弱一等的材官都是侧击背后袭扰,怎么可能和主战坦克般的车兵硬对面?

山谷之中,千旗尽展。无数兵卒走下山谷,满眼都是军士的将官们满怀信心走下山去。一万五千材官蜂拥而去,秩序不乱,王离麾下嫡系,一眼看去,战力极是不俗。

当森林外这支材官被蒙恬麾下五千步骑打得凄惨凌乱时,漫山遍野的材官终于给了他们无尽的信心。开始在强悍凌厉的进攻下维持阵列,抛尸千数之后向着王离本阵回归。

蒙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削肉的机会,九千精骑,尽数尾随衔杀,直到一部材官上来接应,蒙恬这才收手。而此刻,第一战用来打埋伏的王离麾下材官部已经被王离打残,短时间内再无战斗可能。

对此,王离面无表情,这局部战争的胜利并不能帮助蒙恬扭转战略的颓势。数万强军围杀,又是彼此知根底的敌人,再如何精巧的计谋在实力的悬殊下再无可能。

“王家小子,这一手,做的不错!”蒙恬纵马上前,身边只余下区区数十精骑护卫。

王离当然不会这般没风度,带着数十扈骑跟上,一拱手,道:“蒙帅还是这般老练!”面上和曦,心中却是把刚刚狠狠啃了一口的蒙恬骂了个遍。

蒙恬看着周遭将卒,摇头道:“刀锋指向友军,当初入伍,我可有这么教诲你们?”

一个个都尽是低头不敢直视,王离再如何渗透,都改变不了蒙帅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精神支柱、强大领袖的事实。只可惜,蒙恬没有那个时间去一一策反。

死死盯着王离,蒙恬道:“月芷在哪里?”

王离毫无畏惧地对视:“蒙帅若安心南下,王离自然不会苛待!”

“做梦!”蒙恬心中抽搐,拨转马头,对麾下将卒道:“来人,把这片森林烧了!”

王离瞳孔猛然一缩!

第二十四章:追得伊人凌坚城(上)

【首送达,第一】

【贺机机一贡士,还有两】

高奴

肤施大营空无一人,骑卒的消息打乱了扶苏所有的准备也让扶苏草编戒指上的野花光彩瞬间凋零,月芷双眼之中满是震惊,他被王逄带兵追击,根本就不知道肤施大营已经人去营空,不然,便是拼了命也要孤身去北疆告诉父亲,她已经安然无恙

回过神来的蒙月芷翻身上马,默然看了一眼那枚草编戒指,忽然一夹马腹,纵马而走,经过有些呆滞的扶苏身边时,猛然身下一探,那枚草编戒指旋即被蒙月芷收入手中

蒙月芷一言未发,扶苏求婚之后一言未发,但这个动作也惊醒了扶苏,让扶苏从极的思虑之中回过神来

看到月芷奔马而去,扶苏就知道要坏事连忙翻身上马,一扯缰绳,迅跟上

蒙月芷可谓是心焦不已,蒙帅一生战场之上独步无双,可晚年却遭受小人如此下作之举,要是真让王离得逞,恐怕月芷就真的要悔恨难解了故而,蒙月芷自然横不得身插双翅,奔马北上告诉蒙恬,告诉那个小人,实际上她蒙月芷从头到尾就不会被区区奸计锁住

但偏生,因为私情,因为蒙月芷对扶苏埋怨恨念,故而她第一时间没有逃去,反而使得父亲南下救援,造就了如此令蒙月芷悔恨交加的事情

月芷再难保持冷静,只是匆匆将草编戒指收入怀中,立刻便纵马而去什么平日的镇定和睿智都散去了,只是想着最快北上去见父亲就此,连爱惜马力都做不到了

这会是夏天,战马本身就不适合大规模出动都道是秋高马肥,夏天的马状态并不适合长途远行,何况这还不是什么一等一的汗血宝马,只是一匹优良些的骏马

蒙月芷不仅抽打着马身,试图让战马迸发出多的潜力

后头的扶苏连连追赶:“月芷,不要冲动”

“给我冷静下来,你现在去,根本于事无补一个人去,可认得道路,可能自保,可能保证不再落入王离手中?”

“蒙月芷,你给我停下来”

扶苏喊得声嘶力竭,但蒙月芷双耳不闻只想着逃离扶苏,就是因为和他的感情惹得蒙月芷也想着一并不再支持他算了,故而他才没有自己出逃

而今扶苏这般说得再多,蒙月芷也只有心中加悔恨

扶苏见此,也不在浪费口舌一夹马腹,尽情催动战马度,许是扶苏继承了赢氏血脉,天生就是一个骑手原本马蹄铁、高桥马鞍、马镫齐全的扶苏本来度就要快上一线,而今以扶苏的身份战马本身就是不俗,再加上扶苏技巧到位

不多时,扶苏便逐渐靠近了下来

蒙月芷没有回身来看,此刻的蒙月芷整个人都陷入了对自己的自责之中也许冷风能让他冷静下来,但绝不是现在

扶苏心中焦急万分,双腿忽然脱离马镫,控制着战马逐渐靠近月芷越来越近,只是两边已经并缰而行,扶苏忽然侧身一跳,双腿猛然发力,动若狡兔,在两匹高行驰的战马之上完成了这一惊险的举动

刚一落上马背,扶苏便被战马裸露的马背震得一阵菊花紧马鞍不大,蒙月芷一个人却自己占了,扶苏也顾不得了,不能忍受蒙月芷这般激动过后的乱弹琴

当下,身下蹭了过去,从后将蒙月芷整个人环抱上去高疾行的战马上,夏夜冷风猎猎,吹得扶苏大袖纷舞扶苏没那精神去分心,一手环住蒙月芷腰间,一手握住缰绳

扶苏整个人似乎都要将蒙月芷揉入身中一般,双腿提着蒙月芷双腿,慢慢抚着战马马腹,安抚着有些狂躁的战马

许是赢氏血脉之中天生地对战马的亲和力,在扶苏百般手段之下,扶苏终于让被蒙月芷催动的发狂的战马平静了下来度越来越慢,直至终于小走漫步

扶苏也是满身大汗,身上的人儿却忽然转过身来,盯着扶苏脸上猛看

扶苏这边正累得不行,用大袖擦擦额上的大汗

冷不丁地看着蒙月芷转头看了过来,扶苏好生不习惯,心中下意识就是一跳,不仅为蒙月芷美绝人寰的颜容,也是为蒙月芷这双失去神采后的眼神

扶苏曾经有见过,那是一个人绝望后的眼眸当下,扶苏感觉似乎都要失去了那个鲜活的月芷一般手下一紧,扶苏死死泪珠蒙月芷盈盈一握的腰上

月芷似乎回过神来,看着扶苏,苦涩一笑道:“我父生死未卜,你就觊觎臣子的家女……你扶苏,可真是风流皇子”

扶苏讪讪地松了松左手,但死活就是不放看到蒙月芷说话,扶苏也似乎松了口气:“娘子,别意气用事万事皆有我在,你单枪匹马去了北边,能找到蒙帅么?我收到消息时蒙帅已经南下,此刻说不定已经和王离打了起来”

“难道要我做事父亲安危不管,来和你卿卿我我吗?”蒙月芷也是出离愤怒了,恨恨一瞪眼,却让扶苏找到了久违的身材

心中松了一口气,连连赔笑:“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你还笑?那你倒是给我说出个名堂,若不然,今日,我便把你刺死在此,然后我在自裁”蒙月芷也是气急,连这话都说了出来

扶苏浑然不在意,要真有敌意,扶苏身上千儿八百个洞都有了连道:“若真如此,岂不是叫人真就坐实了你我夫妻名义?我那求婚,说不定还真有人记挂起了我一介男儿,自然是无碍,可若是惹得月芷娘子清白不保,岂不是冤枉?”

蒙月芷又是一瞪眼,扶苏看的欢喜不已,觉得当真是令人目眩神离

但蒙月芷的确快要爆发了,扶苏立刻正色道:“蒙帅行军入伍数十年,北疆血战连篇,克匈奴,安社稷如何了得人物,怎么会被一介小人所欺?而今月芷娘子在我身侧,我扶苏自然要保我女人安危便是天下雄狮来了,我也能保住你我性命自然,蒙帅若未见到真人,岂会为小人所逞?”

“那要怎么做?”蒙月芷连声急问

扶苏忽然手下不老实起来,刚要说话,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手上细皮嫩肉已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第二十四章:追得伊人凌坚城(中)

【二送达,还有一】

扶苏手上细皮嫩肉做了个高难度动作,但面上还要强忍住不变,正色地到:“先去肤施,打听好情况肤施大营虽说人去营空,但终究能够得知几分消息”

“就依你”蒙月芷窃笑一声,猛然把扶苏一推

扶苏这也是手上疼得无法,无力抵抗落地,连忙揉捏着好生无言但接着,便是郁闷地跺脚吐血了:“月芷娘子,莫走啊”

蒙月芷竟然纵马就走了,虽说扶苏心中估摸着月芷不会再做傻事但也是心中存了担心啊,而且,而且……这荒郊野外的,月芷竟然把他给抛下了

扶苏无言语对苍天,这不就是沾了点小便宜么,迟早都是哥的人了,竟然还这般傲娇……

扶苏无奈了,只要一边掏出怀中的干粮,一边走着,朝着回家的路途行走反正,麾下羊牟、牛天照都不是傻子,估计自己和月芷刚一纵马出去的时候,他俩就带着精骑赶了过来了

但走着走着,扶苏便听着地上声音不对劲了

马蹄声不甚大,估摸着就两三人的模样扶苏十分敏锐,当下便独立戒备这年头,骑军战斗方式简单,可对付单人,也并非是没有办法扶苏不得不正色对待

不多时,两匹马儿便跑了过来

扶苏一见来人,顿时大喜过望:“月芷月芷”

蒙月芷去而复返只不过比去的时候,多了一个东西,或者说一匹骏马这是扶苏并马而行的时候,那匹自己最后停留下来的战马这战马竟然颇有灵性,就在那里,也不动,好像知道有人过去把它找回来

月芷嫣然一笑,百媚横生,看着扶苏道:“给你的坐骑找回来了……可不要……”

说着,月芷倒是脸上红晕两朵升起

扶苏看得一阵呆了,笑呵呵地翻身上马,两人并马慢行,好似一对散步的小情侣一般但不多久,轰隆的马蹄声传来,扶苏不得不无奈地盯着这群骑卒

打扰扶苏谈对象的自然不会是别人,赫然便是一脸焦急神色的青龙营羊牟以及朱雀营牛天照

扶苏无力地挥手,道:“没事,回营”

回营之后扶苏便召集了几人,查阅了地图,检阅了补给和军容,一行三千两百零四人人踏上了北上的征程两营扶苏麾下最精锐强悍的骑军,配备了各色强悍战斗武器和配备的骑卒奔行向北,一路上也遇到了几波肤施大营派出来的兵丁,两三千人的规模一个冲杀便被杀溃

这些兵丁能留下来,自然不会是王离的亲信,亲信都给他带去围剿他最大的敌人去了当然也不会是主力,主力也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这些是上郡的郡兵,被抽调一空精锐之后只余下一干老弱病残

扶苏只是杀溃便不再管他,怎么说都是秦人,只要不来给自己拦路,扶苏就不会痛下毒手

三千人呼啸到了肤施城,这座曾经扶苏落下颇多足迹和付出的坚固城池成了扶苏敌人的大本营扶苏不由感到一阵哭笑不得,这座城池无疑是坚固的也是赫赫有名的坚城,当初蒙恬三十万大军北上就是在肤施立下帅帐,而今王离借助此处也成了一个庞大的军营,后世宋夏大战,这座坚城再次屹立不知击退了多少敌人,就是后来宋金大战金军进攻肤施,也是多次无功而返

至于近代,延安在此的名声已经不必多说

扶苏神晕目眩,不由看着,对朱林道:“去让郡尉出来问话”

朱林躬身领命,毫无惧城门紧闭,满脸局势警惕之色的肤施城门卫看到上面全副武装的模样,顿时历喝道:“放肆,这是当今扶苏监国殿下,尔等难道是要造反吗?竟敢将武器对准监国殿下?”

朱林正气凛然,加上又是熟悉,不少人都是认了出来,此言一出,顿时群情喧哗

“竟然是朱林”

“他投靠了东北那位”

“看城下军容,必是殿下无疑啊”

“是当初那位救了肤施满城百姓的监国殿下,我记得,我记得我曾经为殿下扫过街……”

…………

喧哗之声延绵不绝,城门卫士都一个个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确认了来人是扶苏,那么都不说话了静静等待城内回应

文泽听闻差役的叙述,顿时只觉得头顶一凉这不是盛夏难得的清凉,而是一股子骇人的,令人头晕目眩心悸如斯的心凉扶苏啊,竟然是扶苏

竟然是东方那位天下闻名,强悍无比的监国太子扶苏作为堂堂一郡之佐贰,位比郡守的郡尉文泽对朝堂之上的事情也是颇为清楚,知道而今外头这位的发家史胡亥如何厉害的一个人物,当初尽取陛下之欢心,在朝中几乎说一不二,连九卿级别的高官人选决定都有十足的影响力又有堂堂左丞相李斯的支持,如此彪悍的一个人如此政治实力强悍的一个人,最后如何?

被扶苏竟然生生的,一点一滴地完全给扭转了过来扶苏从一个北逐皇子,东走北逐,西杀动进,天南地北闯了过来,竟然生生地将胡亥所有优势给打了回来一举碾落,围困在了秦陇

如此彪悍的人物,竟然让他文泽给闯见了,还点名要郡尉出去问话

文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承受不了这压力干脆一死了之仔细想想,文泽还是不得不叹息一声,荣华富贵他还未舍得这么死了,可不成

不就是见见嘛……文泽心中安慰自己

至于攻击什么的,若是王逄在,他可能会假意奉承但对于一干把自己权利侵蚀一空的肤施大营将校,他可是没有什么好感而今郡兵精华不再,一个个又被郡守拿去守城他可不会自讨苦吃去对付扶苏

扶苏和胡亥说到底是宗室内地争斗,他去招惹这么多作甚?

文泽一边安慰着自己,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去见的理由这才鼓足了胆气,到了城门口至于郡守和监察御史,此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换了一茬的郡守和监察御史,就是为了清洗扶苏在此的影响力当然,最后成果如何就不知道了

至少,一干城门卫就没有保持敌对

文泽十分老实地坐着吊起来的箩筐下了城墙,数丈高的城墙让人看着就发憷扶苏没有足够材官和军械,当然不会自讨苦吃见自己威信得用,扶苏得意地点点头

一边的月芷见了,不由暗自嘀咕:“没想到他在这里威信还蛮高的”

扶苏悄悄凑过去,笑道:“为夫还有多本事……”

月芷狠狠一瞪

扶苏不由揉揉鼻子,他多纯洁的一个人啊竟然表错了意思,这下好不尴尬扶苏连忙道:“当然,一切都以救老泰山为先”

月芷这才神情缓和

文泽一溜烟地骑着一青龙营小骑战马跑了过来,远远见了扶苏,便是恭敬地行礼,一路过来,姿态摆的十分低

扶苏当然不会为难,嗯,过多地为难开头第一句话便道:“王离去了何处,十万大军现在何处?蒙帅可有消息,城内情况如何?”

文泽连连记住,也不打算藏私,道:“回禀殿下王副将去了何处,臣下只知道约莫去了阳周北,十万大军并非尽去约莫去了六七万的样子至于蒙帅,小人前日收到消息,说蒙帅在九原和上郡边境停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又继续南下了至于城余下的三万大军尽在此处,并无异状”

看着文泽一一回答,扶苏也颇为满意,挥挥手,示意完毕

听了扶苏和文泽的问答,月芷十分着急道:“他说的对不对?父亲现在到底如何了?”

“前面的,想来都是不差和特科收到的情报大抵差不多,至于蒙帅的消息……特科也未有收到,就是不知道他的消息准不准确还有肤施城内,恐怕就不对劲了前期特科收到的消息,十万大军基本上已经北上去了,余下的三万并非是在城内,而是在负责转运军需物资此子是怕我们攻城”扶苏摇摇头:“若是我攻城,他再如何也不能罔顾就要选择是日后站在我这边还是胡亥那边,这个滑头……”

“你们男人,真是麻烦”月芷很是无言,得出了这么一句评论同时对文泽也不由觉得可怜起来,扶苏若真要攻城,依照在民间的声望,恐怕也就振臂一呼的事情光是替换掉官署官员,不也有朱林这小吏跑了么?

“还是快北上”月芷催促

扶苏提到正事,神色凝重了起来:“一人三马,再让城内提供好草药和医官全军北上,目标阳周”

扶苏对战场的了解并不如他对月芷说的那般简单,他实在是不想月芷太过担心同时,也是对此次能否击败十万帝国精锐救出蒙恬并无信心但路一步步走,第一步,他决定找到樊篱

这支下落不明的北疆蒙家军前锋

第二十五章:孤师困战夕阳下(上)

【三完毕】

【本来打算在第二十四章的时候来个上中下后来一想,觉得不大妙有拖拉的嫌疑,而且的确不大合适故而,第二十四章就是上中,下么,就是原来的中篇】

【若有造成误解,微言非常抱歉】

阳周

樊篱麾下六千蒙家精骑不住地突围,但在六曲材官的撕咬下却显得很是无力一边休整待发,四处游荡袭扰的王离亲卫骑军是死死堵死了樊篱逃离的所有缺口

樊篱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战场之上战事已经激烈无比趋于劣势的蒙家精骑几次冲锋都是效果不大,六曲材官结阵围杀,数个方向围杀而来这样的情况让樊篱心中泛起一阵阵的无力感,战死他不怕,怕的,却是蒙恬最后中了王离的奸计

“集合”樊篱右手握拳,麾下精骑齐齐聚拢六千精骑若是分散,战力递减下的蒙家精骑迟早会被各个击破

何况,战至此时,六千精骑已经折损千数

集合起来,樊篱约莫一清点,心中疼的滴血四个曲的骑军,厮杀到现在,便是骑卒四条腿机动力高,也是抛尸千数大多数人,身上带伤的人是不少指不定回去倒在伤患上的会有多少

樊篱焦急地看着北方,一员军侯策马而来道:“将军蒙帅若是来了,我们还有救援,要是没来,我们该何去何从?”

“我心中有数”樊篱心情沉重:“蒙帅若是来了,我们便再次为他牵制敌军,若是没来,岂不好?”

军侯眼神一阵黯淡

樊篱摆摆手,让军侯不要再继续说了这是一支孤军,得不到救援的孤军孤军死战,没有谁会愿意真正到了,也会拼死想要摆脱但眼下,樊篱所部六千先锋骑军就要面临孤军死战的境地说得再多,不过是动摇军心罢了

“不要和将士们说”樊篱盯着这名军侯:“只有坚持下去,才会有胜利蒙帅可不止身边那些亲军亲骑,长城军团尚有二十万大军其余各部南下踪总计数万大军迟早都会南下你不必担心”

军侯眼中燃起一些希望,孤军死战最是伤士气没有谁会希望自己打的是一场打不赢没有结果的战争,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会让人燃起战斗的热情

军侯离去,但樊篱心中的沉重一点都没有减少

“大秦,必胜”樊篱声嘶力竭余下四千骑军并成了三个曲,全师凝聚成一个锥形阵列,冲向王家军的六曲材官

没有马刀,没有马镫,甚至没有马鞍蒙家精骑依靠着高的马上技巧和强悍的控马技术在马背之上挥舞厮杀,看下一个个材官的头颅,厮杀着

血液飞舞的战场之上满是可怖的嘶喊之声,轰隆的马蹄声和将官的命令奏成一曲壮丽的合奏

金鼓鸣奏的王家军材官悍勇地杀向蒙家精骑,一个个高耸的秦戟刺向蒙家军将士的躯体一个个短戈划破蒙家军将士的喉咙,腹心一枚枚弩箭羽箭箭头射向蒙家军的将士的任何一个部位箭如雨下,侵袭而来

战场之上没有温情,一幕幕尽是血腥的厮杀冷兵器的格斗考验着每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个个提着敌人头颅的勇者们肆意地挥舞着手上的兵器,摄取着军功

而战场,在蒙家军初始凶悍的冲杀凿击后开始变化稳定的材官阵列是没有强力近战兵器骑军的梦魇,一个个稳固的阵列和林起的秦戟长矛构成了坚固的防线

一次次劈开阵列的蒙家军精锐不得不面对一层又一层盾墙、矛阵以及秦戟的刺杀再次丢下数百伤亡的樊篱黯然拨转马头,四千余骑军回到那片小陡坡上

没能凿穿这六曲材官的阵列,便意味着他们将永远困死在这片小陡坡上

王家军材官的指挥官显然颇为稳重,在围困住樊篱先锋骑军后,并未急于一举击破,而是不断撩拨着樊篱的极限,剿杀着樊篱每一个能够突破的可能

便是此次再次让樊篱受创,也并未过分追击

而实际上,王家军在蒙家精骑一次次冲韩的冲杀之中也已经伤亡千余,失去战斗力的达到三千人蒙家军的强悍不是说说的,战场上的血腥厮杀不会因为曾经是友军而留手

作为围堵防守一方的王家军,死伤比起是骑军的进攻一方,自然是要高出五成

两边都在歇一口气,六曲材官残了三分之一,士气犹在的王家军慢步走去,不断缩减着蒙家精骑的活动范围见此,谁都无法阻挡,蒙家军只余下三个曲了,樊篱心忧地看着正在休息整理的部下作为骑军,他们可以悠然地休息等待下一次冲锋,而材官们却不得不小心地围堵过来,生怕走了蒙家军

但这路是有限的,迟早会被围堵干净,一旦王家军完成围堵,就是蒙家精骑覆灭的时候无论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亡,都将成为过去樊篱心中这般想着,忽然有一名小将道:“他们停下了”

樊篱没有意外,看着西边的晚霞道:“安营扎寨,休息”

将要日落了,两边总计两万余人的厮杀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分出胜负但显然,对方的时间比起樊篱而言要充分得多而且,兵力优势也会将决战的日子快推前

两边都老老实实安营扎寨,在古代,营养不良缺乏动物肝脏摄入的普通士兵极少能黑夜视物的而满月的阳周却是乌云遮蔽,让人升不起夜袭的兴趣

樊篱不知道,北方的蒙帅会被一个细作给吸引了南下,虽说狠狠教训了连两顿,但谁都知道,王离麾下的数万大军过去,蒙恬的局势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南边,樊篱曾经的小同事蒙月芷几乎被自己的悔恨冲昏了头脑,单骑走马便要北上寻找蒙毅而扶苏,将在明日一人凌城,救援而来

樊篱想的有些迷糊,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声响,接着,凄厉的声音响起:“敌袭”

营帐内一片混乱,樊篱想也不想也未披甲持戈便走出营外,历喝道:“各曲长官,迅找到自己部下,亲卫队,随我杀敌”

刀光剑影,火光之中人影颇为混乱

蒙家军不愧是精锐,樊篱亲身带领亲卫击退了来袭之敌,各曲也迅稳定下来一场乱战,让樊篱神色沉重:“那不是王离的亲信”

那些墙头草竟也都参与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孤师困战夕阳下(下)

王离所作所为自然是令人愤怒的.背叛者,永远是令人不耻的

但这个世上也永远不缺乏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的人很显然,长城军团内并不缺乏那些敢于冒险一搏,求得富贵的人物此次夜袭,规模不大,袭击的人战斗意志也并不是十分坚定

几次强硬反击便让夜袭之人悻悻而退,但樊篱知道,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翌日清晨,当扶苏刚刚离开肤施城,带兵北上的时候,这个距离肤施不过百里的小城外已经战火连天

身为骑兵部队,樊篱很是干脆地放弃了营地所有轻伤兵带伤继续战斗,不能移动的伤兵则被樊篱交给了一部一支拦截樊篱后路,却并不进攻的部队具是长城军团共根同源,对方并未拒绝,实际上说不定他属下就有亲友在这些伤兵之中

至于死者,那是战后的事情了

四千余骑士列阵出营,从天空上往下看一片黑色的人头涌动,樊篱的背后也就是东方,远远环绕的黑线严正以待而正西方以及西北西南几个方向,万余人徐徐走来

还余下四曲战力的王家军材官步履稳健,阵列不乱,冲向王离其后,是三千余满眼仇恨的王离亲卫军,王离不喜骑军,觉得这只能当做一个移动箭阵来使用,至多,也就拦截,袭扰上作用大些

故而,便是亲卫军中有四千编制的骑军,也是并不大看上眼

军人都是骄傲的,被选入亲卫军的精锐自然也是骄傲的这些骄傲的将卒们要证明自己的勇武,这些,最好的办法就是敌人的头颅

阵列最前方的军官拔出了手上的宝剑,这名军官很用勇气,也级别不低当先走向前方,阵列在行走之中不断被基层军团调整,万余精悍之辈围向樊篱这支残军,还有数万蠢蠢欲动,想要摄取战功的墙头草

樊篱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无论如何,他为蒙恬牵制了至少三万人的敌军

看着前方的涌来的军阵,樊篱抽出佩剑,剑指天:“将士们”

“我们随同大帅,北征数年,披荆斩棘,无惧艰险最终,克匈奴夷狄,杀西贼无数终成如此大功,我辈,为大秦男儿无愧”樊篱声音高亢,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瞬间,所有蒙家军精骑挺直脊梁

“今天这群叛徒,曾经与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的叛徒投降了那些帝国的奸人他们背叛了我们战斗的信仰,他们抛弃了作为军人的荣誉告诉我,将士们,你们要怎么做?”樊篱此声,带着冲天的煞气,穿想四周,传向三万涌来的敌人

“杀,杀,杀”简单的词汇,从四千余蒙家军将士口中发出,战斗的信仰,军人的荣誉对国家的忠诚,对大秦男儿自傲让每一个人吼出这几字,都似乎能爆发出冲天的杀气

“让我们,用剑与戟,为帝国,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樊篱抽出宝剑,噌的声音传向四周,每一个将士都抽出手中的武器,指向苍天:“杀啊”

“冲啊”

……

四千骑军,用他们不熟悉,却充满激情,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方式冲向他们的敌人

王家军的将官们神色严肃,每一个王家军士卒都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六千余材官稳住阵列,一个个盾牌林立起来,一个个力士顶住盾牌,紧握短戈一个个将士手持秦戟,架在前面战士的肩上,抵住秦戟,准备迎接最先到来的风暴

数不尽的弩机开始上弦,无数的箭支开始搭在弓弦之上,一个个箭头,直指苍穹,最后将要射杀他们前方的敌人

四千余骑,分列在苍茫的草原之上,横着摆开数千步的蒙家骑军开始加短短不过千步的战场距离上,大地开始咆哮地上传来的颤抖声告诉每一个人,大战,即将来临

“战”大战来临,王家军材官裨将看着樊篱,冷冷的目光似乎要将樊篱钉死在旗帜之上

地面的颤抖展示着四千余骑士尽情冲锋后带来的威力,庞大的冲击力带着无力伦比的力量将材官阵列几乎砸碎得四分五裂最前方一片血雾飞舞,口吐鲜血的材官们被蒙家骑士尽情斩杀,后来不断涌入的士卒弥补着缺口

但樊篱已经决定决死一搏

“投枪放”樊篱抢了传令兵的职司,数千余一直舍不得用的投枪将要投放到王家军的阵列上

手指粗大的头像不似箭支那般轻易躲避,即使能够用盾牌防御,但体积大的投枪带着锋锐往往能够在强大的动能下击碎盾牌,杀死敌人

数百柄投枪嗡嗡地投向敌阵,誓死冲上材官阵列的蒙家军再无保留,一个个凶悍地骑士不要命地斩杀地上的材官无视林立刺杀而来的秦戟,无视一个个危险

无数地材官拼了命地想要去补上缺口,但疯狂的蒙家军再无保留之下,无情地被撕裂越大

终于,疯狂的蒙家军在最后一波投枪的射杀下破开了防线

整个被洞穿的材官阵列上缺口越来越大,四千余蒙家骑军不要命地涌入进去,不断地撕裂材官的阵列即便是王家军奋勇地试图弥补缺口,但在蒙家军悍勇地斩杀下依旧成了徒劳

“还不快上去,难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懦夫,身为骑士,不敢和同为骑士的蒙家军战斗吗?”材官裨将愤怒地指责王家军的亲卫

被骂的面红耳赤的骑军校尉狠狠对视了一眼,起身高喝:“亲卫军骑士,战斗”

三千骑军终于投入了战场,这支一直以来在外面游走拦截的骑军自从初战大败后终于有了雪耻的机会三千骑军,重杀向了曾经失败过的敌人

但樊篱根本无惧

王离不喜骑军,是没有在骑军之上下过大工夫拼死近战的王家军根本就不能适应这样疯狂的冲锋、斩杀两边来回厮杀,来回冲锋不住地借着骑军的高动能将武器的锋锐加在敌人的身体之上

这样的战斗方式让三千亲卫骑军投入之后并未挽回败局

樊篱喜色甚

塔塔塔……

均匀延绵的脚步声让所有人相继失色,原本一直按捺不动在四周徘徊的一部材官开始向这边进军而来区区不过三百步,加跑步不到一刻钟便能到来

又是一个材官部的夹击

樊篱面色大变,昨夜袭击而来的墙头草,竟然又杀了过来樊篱怒视那群墙头草,看着整齐的阵列,悲愤不已:“杀”

蒙家军的死命厮杀在这一部材官的投入下似乎成为终曲

王家军的材官裨将神色大松,面上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杀,冲过去,围杀过去他们不行了,杀了樊篱,我为王帅报功”

“喝……”

墙头草的加入让王家军材官士气大涨,便是被近战打得勉强维持的亲卫军骑军似乎也适应了下来,开始小幅度地反击樊篱麾下只余下四千左右的骑军劣势难挽

再如何强硬的冲杀似乎也只成了一支悲色终曲

“苍天,难道要我大秦六千大好男儿,葬于奸贼手中吗?”樊篱双眼血泪奔涌,不知是杀了多少个回合身边的将卒越来越少,已经只余下三千余了又是一个千人队消失在冲杀之上樊篱看着左近,叹息道:“将士们,是我樊篱无能,不能带你们回去了”

“亲卫队”樊篱高声大喝,稀稀落落,原本六百人编制的主将亲卫队只站出来了两百余人战损率中,亲卫队居首:“我带亲卫殿后,所有将士自行突围”

连樊篱自己,都对战胜没了把握

“将军,末将行军入伍十数年,败则败矣,如何能抛下将帅士卒去苟活?末将麾下一千五百儿郎,而今存余不过八百,七百男儿生死不明我如何能苟活,宁战死,勿偷生”

“正是将军,吾等大秦男儿,何曾惜死,宁战死,勿偷生”

“宁战死,勿偷生”

“宁战死,勿偷生”

看着众将士齐声呼喝,樊篱鬓角霜白似乎也激动得要立了起来看着这些可敬的战士,樊篱紧握手上缺口无数的宝剑,高举大喝:“宁战死”

“勿偷生”

“冲”

三千余将士,一个个整理了一下身上残破脏乱的衣裳抹了一把脸上遮掩了视线的鲜血,手持着秦戟,紧握住长矛一个个低低伏在马背之上,看着已经逼近不过百步的,延绵数十层的敌军

“大秦”樊篱驱动战马,他即将发出冲锋的最终命令

轰隆……轰隆……

轰隆的马蹄声忽然让战场之上平静了起来,这至少上万战马踏在地上带来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是双眼瞪圆樊篱以及樊篱麾下的蒙家精骑无喜无悲,他们面对的是极可能全军覆灭的战斗

但王家军便不同了,每个人都在看着四处,每个人脑海之中划过数个名字,寻找着一个个友军但不擅长骑军的王离军团何曾还有这个规模的骑军?

当所有人发愣时,满眼数百步的黑线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白衣亮甲,背负雕花宝弓,银枪摄人的扶苏当先跃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起身侧,三千余将士骑着马掌、马镫、高桥马鞍俱全的战马冲锋而来,原本慢腾腾的度在见到如此多敌人之中渐渐提升

而樊篱,将所有喜色迸发,高喝:“必胜”

第二十六章:此天下苦秦久矣(上)

【二更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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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锐举杯求醉,看着徐宇道:“大雨滂沱,此次戍守,恐怕是不成了!”

徐宇对饮而尽,朝着外秒看了一眼:“时候不对啊。若是冬天,这地面冻得硬邦邦的,怎么走都没事。眼下盛夏,又是大雨,泥浆稀烂。就是驰道,也不好走!”

驰道也是黄土压实的,想要石头路,几乎没那可能。成本太大,也就城内能有青石板砖的道路。

赢锐皱着眉头:“罢了,上头再如何风云变幻,难道能牵连带我们几个小卒不成?”

徐宇点头称是,心中却不是这么想。此次赢锐也着实倒霉,亲生父亲当了扶苏的守城大将。而他,却要带着戍卒去抄自己老父的后路,这让人如何会脾气好起来?

徐宇又说了几句安慰话,让赢锐躁动的脾气渐渐平复了下来,此刻酒劲上脑,呼呼地就睡了过去。徐宇摇摇头,退了出去。看到营外混乱的士卒,皱了皱眉头:“陈胜!”

陈胜昂首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陈胜见过周百将!”

徐宇点点头,指着混乱的士卒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胜面上讪讪,道:“士卒们又饥又渴,没有力气,又没有精气神。于是都四处乱躺着,陈胜立刻就去整治!”

徐宇看了看四周,摇头道:“等雨停歇了些,你去寻些鱼肉,让士卒们吃好点。还有,莫要担心到期不至会有处罚,你们且安心就是。把我的命令下发出去,不要让军心摇动!”

陈胜应下,看向徐宇却有些目露凶光。那赢锐,顶多是个空有勇武的宗室子,并不值得什么重视的。但这徐宇,却难得保持冷静,为士卒着想。若是不能扭转秦将在戍卒中的威望,他陈胜想要摆脱戍卒的身份,直接扯旗造反,难度就要翻倍了。

而且,徐宇最后一句话直接让陈胜最大的倚仗面临戳破的危险。他和吴广都想摆脱而今这样困顿的处境,获取荣华富贵,博得公侯万代。而不是眼下这般,一个破产的自由农,一个被迫从军曾经的中产阶级。就算是造反,也无惧去为之!

故而,陈胜刻意没有去说破秦律对于到期不至的惩罚。而是让军官们因为先前的话语不能辩驳,让军心摇晃,让所有人被逼的站在大秦的反面上。

到期不至者斩,依照秦律严苛的名声,恐怕这群闾左贫民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法令。而在假法令的逼迫下,每个人都被逼到墙角。他们会觉得,一旦到时候不能到渔阳郡戍守,每个人都将面临斩刑。死亡的威胁会让所有人疯狂,他们会撕破法律的绳索,让他们冲破大秦的约束。跟随他陈胜去开疆扩土!

陈胜一时想的有些入迷,轻轻呼了口气,感受天上低落雨水的冰冷。陈胜恢复了冷静,想到昨夜想到办法,陈胜点点头,心中有了算计。

“唉……”

“呼……唉……”

陈胜巡视了一边自己所部亲信,却只是听到一堆唉声叹气的声音。和陈胜所部想靠近的吴广所部屯,也是如此。吴广看了一眼,一屁股在干草之上做了下来,道:“这里距渔阳郡还有几千里的路途,到时候要是到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吴广说的声音没有压制,很是清楚明白。一时间,原本唉声叹气的人都是隐隐约约将目光投掷了过来。

远处的徐宇看到唉声叹气的声音,心中一动,想要过去解释,但转而陈胜忽然走了过去。徐宇了然,这是陈胜的部署,自然该他去解释。这般一想,徐宇也没那心思去解释了。打算回去蒙头大睡,陪着一个世家子聊天,也够累的。

陈胜和吴广只觉得没有看到。陈胜看过去,道:“刚才徐宇百将已经和我说了,这到期不至的问题。”

这时候,便是再迷糊的人都竖起耳朵,静静盯着陈胜和吴广了。

吴广十分配合,道:“百将怎么说?”

陈胜神色晦暗,叹气道:“百将说让我们不要担心,到时候及时赶到就是了。要是谁敢拖延,就斩杀了示众,让你所如此去做。”

吴广瞪圆了双眼,道:“百将怎么能这样?”

尽管陈胜刚才稍稍压低了声音,但那话还是传了出去。顿时,所部将卒都是齐齐喧哗起来。吴广和陈胜装作惊讶慌乱的样子,慌张地让属下不要乱不要议论,良久这才安静了些许。

看到一双双探求的眼睛,陈胜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都是我陈胜的袍泽,我怎么能去陷害?这几千里地,便是全杀光了,也不会到啊!”

吴广神色为难,提议道:“不若,我们逃了吧!”

士卒中一双双眼睛亮了起来。

“普天之下,哪里不是秦土。楚国早就亡了,我们逃到哪里去?”陈胜叹息一声,又接着道:“逃跑了,肯定会被秦人抓到杀死。还不如我们反了,自己做主,复兴大楚。反正,到期不至要被斩杀,逃跑也会被杀掉。还不如造反求个九死一生,便是死了,我也满足了!”

吴广连连道慎言,可眼角却是注意着听到这番话众人的反应。

之间一干人都似乎全被说服了,并没有谁眼中露出闪烁要告发的意思。吴广安心了,这才道:“这些话还是别说了,就是造反,会有人去做吗?”

陈胜神情坚定,道:“当然会有!天下苦秦久矣,咸阳胡亥不惜民力,让数十万人为阿房宫修建而不要性命。咸阳为了交纳数倍于前的税赋已经唉声载道,胡亥治下,一个个都恨不得吃了胡亥的肉,喝了胡亥的血。我们反的,是胡亥,兴的,是大楚。我听说,扶苏贤明,想要行古制让楚王的后人在楚地立国,我们造反,是帮助扶苏。而且,我也并不是一个小小的狱卒,我是扶苏殿下的人。更何况项家的人过不久就要来了,项燕是楚国的大将,为了抵抗秦国十分有名。是楚人的,莫不思念他。项家之人不久就会来军中支持我们!我们若是造反起事,一定会胜利!”

吴广作握拳状:“一定会!”

吴广陈胜所部一百余人,齐齐看着两人,眼中闪亮。

第二十六章:此天下苦秦久矣(下)

【三更完毕】

【呼……累啊。没有存稿的好伤,总是存不起来……啊啊啊,求各种支援激励微言】

暮色将近,谁也无法在黑灯瞎火的时候打一场谁也没有必胜把握的仗。

王离不是软脚虾,虽说此次用的计策很是卑劣,但不代表他就没有真材实货。原本这一部材官先行埋伏,就算是蒙恬发飙一举想要吞食掉这六千材官,最后也会在夜色的帮助下,让蒙恬最终不得不回去安营扎寨。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王离没有预料到蒙恬会这么快识破他的计策,而且还如此果断地冲杀出来,结果半路将没有准备完全的柳毅一部材官打得凄惨无比。

无论是樊篱所部六千精骑还是蒙恬本部九千步骑,那都是长城军团之中顶尖的精锐。便是樊篱领着六千骑卒,也能在完全爆发之下凿穿九千材官和三千骑军配合的步骑方阵。

而今樊篱的六千蒙家精骑换成了石洲统领的三千精骑,虽说兵力少了,但额外又多了一个上马能马战冲阵射箭,下马能结阵厮杀斩将的两千亲卫步骑。这战力可以说是不升反降的,蒙恬的三千亲卫,可谓是三十万大军之中最为顶尖的,比起蒙家精骑,那还要胜过一筹。

五千步骑结合,对上王家军先锋埋伏的柳毅所部材官。只有一千人的兵力差距,柳毅最多不过能做到不让对方尽快突破。

于是王离的算盘全盘落空,第一击便被蒙恬强势反击回去,差点还没反震成了内伤。接着,蒙恬有下达了焚毁森林的命令,这登时让王离双眼瞪圆。

蒙恬视若无睹,带着亲卫,回到了营地。

官道当然不会刻意修在森林之中,故而,这片森林实际上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扩大了修筑的。也并未和野外广袤的其他森林地区连在一起,但便是如此,也足够让那些埋伏唉森林之外的非嫡系王家军心惊胆战。

蒙恬本身便是长城军团的大帅,其威望不是一个副手能够比拟得了的。

不然,最后数来数去王离也不会只余下四万左右敢于主动围杀蒙恬的军队。当然,若是换一个人换了王贲来和蒙恬对阵,那当然是不一样。王翦王贲父子是拥有灭五国之功的大秦名将,其根基底蕴,远远不是尚未正式结果家族大棒的王离可以比拟的。要是王贲来了,不说一半,十万大军也能尽数揉捏尽在手心。

六千材官被对方五千步骑打得凄惨,王离看着暮色,却不能继续进攻了。只好看着人家防火烧林子,然后叫那些非嫡系的肤施大营军队小心火烛。

蒙恬带着小胜过后的军队在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平地上修筑其了营寨。

当然,蒙恬也一刻没有放松对王离的警惕。三千人轮流干活,其余六千却是紧紧盯着王离,生怕王离入夜将近的时候来个突袭。毕竟,夏日的白天可要长于其余季节。

王离郁闷回了帅帐,心中琢磨着蒙恬真正的态度。

两人见面,王离提出蒙月芷的事情,却见蒙恬一点松动的痕迹多没有。根本就没有担心爱女惊慌失措南下的模样,这等大秦名将,军神般的人物,怎么会被他三言两语便骗了过去?

对此,王离没有多想。蒙恬不是笨人,一旦露出马脚,被人抓住了痛楚,那价码还不是飞天地乱丢。

王离的试探被原封打回,什么痕迹也没捉到。这让王离心中有些小郁闷,但并未多想。便开始琢磨蒙恬的意图,如此快速南下,到底图谋为何?

蒙家是大秦的将门世家,论起底蕴,根本不差王家分毫。蒙家祖上,蒙骜蒙武,可以说百年下来都是忠诚大秦的将门世家。其威望甚至还在王家之上,但有一样,王家比起蒙家要深厚得多。

那便是在军中真正掩藏的实力。蒙恬蒙毅虽说兄弟二人俱为帝国上卿,一个掌握帝国最精锐军团,一个随侍先帝左右位列上卿。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泼天权势,不得不让蒙氏兄弟死命低调、老实。哪怕是装的,也必须这么做。

不然,文武两途都在蒙家强大的影响之下,哪个皇帝会放心?故而,长城军团才会被王家轻易分裂出十万大军和蒙家唱对台戏。而且还抓住了蒙月芷这个痛楚逼得蒙恬先期只领一万五千精锐步骑南下。

等等……

王离猛然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始皇时期,蒙家如此兢兢业业,不敢显露强大威望带来的派系之争,也不敢自己树立派系。就是为了不引起最高领导人的忌惮。

而今到了扶苏这里,可是一个在才略双全,帝王心术极有潜力的扶苏麾下。

如此肆无忌惮地将长城军团当做私军一般驱使,为了一个女儿,竟然要冒着被上位者猜忌的风险来南下。蒙恬,当真是这么想的吗?忽然,王离只觉得所有猜测最后齐齐都将矛头对准他自己。

一时间,冷汗淋漓。

是了,蒙恬为的,就是要他王离的人头啊!

只要杀了王离,任何祸患都会平息下去。无论是他女儿的安危,还是上位者的猜忌,都会在此时全部被掩藏,不复痕迹。也只有王离的人头,才能让蒙恬在长城军团大帅的任上功成身退,而不是最后落下一个君臣猜忌的结果。

王离不由看了一眼帐外那烟火未熄的营寨,蒙恬此次的确是在豪赌了。赌的,就是能够拿下他王离的人头。一旦赢了,蒙恬将会功成身退。甚至将蒙月芷替换掉他女儿的位置,如此好算计,怎么不让心寒。

但接着,便是王离幽幽一声冷哼:“再如何算计精深又是如何,还不是让我给围困到了此处!”

的确,眼下王离已经调集了余下六万军队围困住了蒙恬麾下的九千步骑。其中最是心腹的,也有一万五千余。其余未必靠谱的军队,只要看见王离占了上风,不信他们不会觊觎这泼天大功。

翌日一早。

清晨薄雾飘去,王离麾下便列阵而出,一名骑士奔去挑飞免战牌,鼓金齐鸣,战事一触即发。

“大帅,守寨吧。”一名将校提议。

苏角摇头,并不赞同:“我们有步骑九千,便是先期折损了些,也尚有八千余精悍之士。而更重要的是,我们上下一心,并无任何人会怠慢战事。但王离不同,王离除了这麾下十四曲心腹外,其余将卒面对大帅,不免都是迟疑,王离也会担心他们来个阵前倒戈,故而他实际上能用的只有十四曲材官!”

“王离就不会以十四曲心腹弹压那些不稳之人,趋势为先驱,与我们两败俱伤?”那名将校又是提议。

苏角这下只是轻轻一笑,道:“这是战时!”

不错,现在是在打仗。而且敌人还不是随便什么夷狄外贼,而是在长城军团内德高望重的蒙恬大帅!有这么一位在这里,还去弹压逼迫,难道嫌弃他们在肤施大营吃的白米饭太多了吗?”

没有人是傻子,也没有人是白痴。蒙恬不是,王离不是,那些当墙头草的都不是。这样波谲云诡的局势下,除了心腹,谁都没把握确定那些墙头草会不会临阵给自己捅一刀。

“只要堂堂正正打出威风,才能弹压住那些墙头草的蠢蠢欲动。当然,暂时不要先管他们!”蒙恬如此说道。却没有指出说的是谁。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形容两方都是这般。

王离开始进攻,十四曲材官背倚山地,走下山坡,披甲持戈走入战场。

十四个曲,一曲一千五百人,横竖下来差不多便是横竖三四十人的方阵。除去一开始被打得元气大伤柳毅所部,四个方阵多有稀落的模样,瞅着,怎么看都比其他两部小上许多。

其余两部八曲材官八个方阵走得严整非常。余下两个王离亲卫军的材官曲更是一步一步走起来几乎分毫不差。

将近两万精锐,十余个方阵黑压压地逼来。战场之上肃杀的气氛让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尽数掩去,下马列阵的三千材官圆阵布置得结实无比,但在数百于己的敌军下,让每个人脸上都是冷汗不减。

“来了!”蒙恬看着王离的方阵,面不改色,光是这份养气的功夫便叫人赞叹。

而除了正面王离所部心腹,其余几个方向影影约约四万余人更是叫人心神颤动。

“西北来了一部!”石洲看着西北面徐徐走来的一部材官,顿时大骂:“这群墙头草,当初若不是咸阳那边安插过来,大帅怎么会留用。此刻,竟然横插一刀!”

“东北方又来了一部!”苏角连连惊呼:“是陇西鱼家的余孽!扶苏殿下当初剿灭鱼家叛逆,鱼家别支虽未死却尽是销声匿迹。没想到,胡亥竟然惨了沙子在此,一力保了下来!”

两部材官,一万两千余人。加上王离麾下至少一万八千人,便是三万人围杀向蒙恬而来。

蒙恬看着苏角,道:“三千材官,上马做骑军。留在地上,只能让对方死命咬住!”

苏角、石洲躬身领命,每个人都是心情沉重。

第二十七章:王师此去大秦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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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郡。

上官牟手中紧握住一方薄纸,看着来人,有些焦躁:“大帅实在太草率了!”

带着九千人,结果陷入了对方六万余人的围杀。这不叫草率是什么,若是能够依靠坚城,以蒙帅的能力莫说九千人,便是三千人也能守到援军到达。可这是野外,是野战,双方对攻!

被六万人围住,突围的可能只怕是微乎其微了。

上官牟不由重重叹息一声,如此大好局势,只可惜王离如此一招卑劣之举,让大帅失去了冷静。

转而一想,上官牟高喝道:“涉间!”

上官牟刚刚说完,门外便急急来了一人。此人面目硬朗,目光灼灼,显然是个性情坚毅之辈。此刻见了上官牟,面带喜色道:“援军来了,上官将军,东方来了援军!”

上官牟天腾的一下起身,一行人迅速出城见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晋阳北路军。

北路军的主将是原来东大营的李左车,这名资历浅薄的主将在得到扶苏的器重之中便迅速成了军中新一代的智将。此次从晋阳急行军入雁门经云中到九原,一路上若不是李左车操持,只怕任何人也难以将军队完整给带到九原过来。

一见身着高级将领甲胄的李左车,便是心性坚毅见多了风浪的上官牟也不由心中微起波澜,在扶苏麾下还真是好做事啊。就是这么个年轻的小字辈,只要努力做事得了扶苏认可,便能一跃而上统领三部材官!要知道,在三关口一战之前,上官牟也不过是一员裨将!

“上官将军!”李左车见到上官牟,没有多少寒暄便直言道:“肤施情况危急,殿下已经从龙门渡冒险入了上郡。而今蒙帅在肤施情况不利,诸事危急,还请上官将军与我派兵南下救援!”

上官牟见到浩浩荡荡至少三万人,也是松了一口气,道:“这是自然,上官本来也想派军南下。只可惜近日月氏人蠢蠢欲动,触角隐隐有向东北探出的架势。蒙帅留下的十万大军在漫长边关滞留,而今汇集而来,九原城内不过兵丁三万人,其余零散城池、堡垒驻地,烽火台,长城驻点零散在九原郡内的,也不过两万人。若是南下想要抵抗王离,除非全部带出去,不然根本无济于事。而今李将军来了,还请代为留守九原!”

李左车一听,顿时愣神了。

结着,一股子泻火就要冒出。但虽说年轻,可李左车也快要三十了。没了那热血青年的意气用事,迅速便冷静了起来。仔细一想,李左车便知道了这根结所在。

蒙帅麾下三十万大军,怎么算都是帝国的精粹。天下如此之强军,其中任何一人,恐怕心中满满都是自豪之心。军人的荣誉,让每一个人自觉地为这个团体骄傲。

这样的情况下,上官牟当然觉得南下救援当然是非他们再无人选。原本只是担忧没有人留守,怕被人抄了老窝。在蒙恬没有急于南下的时候,还能慢悠悠地等着各路边关汇聚过来的蒙家军南下。可蒙帅突然南下,顿时打破了上官牟的计划。

如此一见一溜烟地来了晋阳的王师,如何不心下放心。连忙将防守的任务丢给他们,在他们看来,这群新兵蛋子出来溜一圈,积累了临战的气氛,慢慢磨练出来,自然会成为精悍之辈。至于营救蒙帅的事情,当然怎么也出不了上官牟之手。

毕竟,而今这员老将,论起实力和名气都才是最该南下的。

但李左车怎么能答应!

他们急吼吼过来,不是为了替人家防守的。要是这事情让人传出去了,那晋阳行在让人看了,会是留给别人什么印象。急吼吼跑过来,原来是叫人去看守城池去了。在临战之前,竟然缩进了城内。难道扶苏用了两倍于咸阳军费的秦半两全都打了水漂吗?

自此之后,恐怕北路军每个人见了长城军团的人都要矮半头了!

李左车当下便反驳,道:“军中辎重部和工匠部的确劳累,如此,就放在九原郡休整吧。三部材官具是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南下。有劳上官将军如此热心,就请为北路军补齐补给!”

上官牟微微一愣,仔细看着李左车,似乎要重新打量一般。在最初发现最佳守军的惊喜之后,上官牟也反应了过来。知道北路军毕竟是代表晋阳行在的王师,他们边军这么急吼吼地要去平叛,虽说因为失陷的是他们统帅情有可原。但这么明晃晃地将王师给排斥在外,恐怕到时候蒙毅一个奏章,他这身甲胄就要告老了!

当下,上官牟也不再分辨。叫来涉间,道:“涉间何在?”

“末将在!”涉间昂扬行礼。

上官牟满意地点点头,朝着李左车道;“即日起,你归属李左车将军麾下领命。领一部材官,两曲精骑,一曲弩兵一曲弓兵南下。”

涉间高声应下,临阵受命,面对即将开展的战斗,涉间满是期待。大秦军人,一听要大战,具是高兴地跳脚。一个个首级军功,代表的都是荣华富贵啊!面对即将来的战斗,涉间如何不期待。

但忽地,涉间却反应了过来:“将军。上官泰可要跟随过去?”

上官牟神色有些阴沉,因为儿子那代生下的,至今只剩下女儿,几个儿子一个未能存活,故而其母每日都是唠叨着要卸甲归田为上官家传宗接代。可大秦男儿,战死光荣,以死于女子手为耻。上官泰和上官牟爷俩,如何能答应?

眼下,上官泰便在涉间麾下听差。见此,上官泰恶狠狠道:“大秦男儿,难道要临阵而退吗?去,如何不去!”

李左车三部材官,加上长城军团一部材官以及一部混合联军。五部三万人开拨南下,迅速救援。

而此刻,樊篱也终于熬出了头。

“冲杀过去!”扶苏冲了一会,便被一旁的月芷死死给拉了下去。不过瘾地扶苏只要抽出雕花宝弓,看着两千七百余亲卫军上去厮杀,他自己却要带着三百贴身亲卫一边放冷箭玩着。

扶苏箭法精妙,其部下也一个个具是精英之辈。可以说盯准一个便能射中一个,标准的瞪谁谁死。

但令人数万将卒瞠目结舌的绝不是这些。

第二十七章:王师此去大秦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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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牟冷静地握着手中马槊,这种形似长矛更加弹性的长兵器是专门为将领和精锐之士制作的,十分强悍。羊牟身子低低伏着,两千七百余人具是加速冲击。盯着前方惊讶的材官,羊牟手中马槊盯准一名百将,借着马上势能,他要格杀此人,做个开门红!

这百将也是个老卒了,隐在人群之中,对冲锋而来的骑军并不畏惧。蒙家精骑强悍吧,只要手上技巧足够,依旧能在骑军冲杀的时候一把将骑卒带下来。

没有马镫的骑军,根本难以利用战马冲锋而来的动能。搞不好,被人在打飞武器人也得带下来。就算是能够杀敌的,一不小心武器卡在敌人骨头里,手上不被反震得伤了,也是整个人飞出去瞬间被数不尽地秦戟刺死。

百将身上甲胄满身,明显是从哪个重装材官那要过来的甲胄。对付骑卒,百将牢牢记住马上骑士坐不稳的道理。待羊牟将要冲杀过来时,秦戟猛然扫过去。

不错,不是扎,而是横着扫过去。

秦戟很长,约莫有丈许多。这样长过人身高三四倍的秦戟扫过去根本没有多少杀伤力。但就是这般,百将配合着袍泽不知杀落了多少蒙家军精骑。

没有马镫就意味着在马上不好着力,不好着力还有挥动武器杀敌,那便意味着容易坐不稳。一旦坐不稳,就极容易被人打下去,最后任人鱼肉。

百将眼中满是兴奋,羊牟这左庶长高配的军功爵让人垂涎欲滴。在战场之上,在军中,军功永远是第一位的。有了军功,便有了军功爵,便有了荣华富贵。

一想到秦戟扫过去能够杀死一名左庶长级别的军官,百将便兴奋不已。

“呀……”百将奋勇地扫过去。

羊牟眼皮子头没抬,马槊依旧稳稳握着,看着秦戟回来,顺着战马的动能,竟然硬碰硬地也是一扫过去。

百将惊讶瞪圆的双眼之中徒然被血色蔓延,马槊扫飞了这一杆秦戟,以更快的速度刁钻地抹向有些发愣地那名百将。

时光只是一瞬,羊牟毫不吃力借着战马的冲锋的速度带走了一名基层军团的首级,几乎是牛刀入黄油一般,在数名五百主手持马槊带领两千余马刀在手砍杀凶猛的骑士下,王家军材官的阵列瞬间被洞穿。

震惊,难以置信。

所有王家军的将士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此处发生的战斗,蒙家军那般精悍勇猛的将士费了多少精力,才将一个个材官阵列凿穿。可以说,在秦军稳重如山的阵列之上,除了车兵,再也不该有什么兵种能够劈开阵列。

对。

就是劈开。

一个个头带狰狞面具,马挂坚甲手持奇怪带有弧度之剑的敌骑凶猛地冲来。用毫不费力的动作拨开了一杆刺杀过来的秦戟长矛,用锋锐的刀锋撕开了一个个王家军材官的皮肤,让血液飞舞,让一个个材官倒地毙命。

高效迅速的杀伤让每一个人为之震惊,难以置信。惊恐的目光投注在这一支奇怪的军队之上,没有人相信他们稳固的阵列竟然被敌骑轻易地撕开了裂口。

一个个高速放血的创口让王家军的材官信心崩溃,混乱的阵列让王家军将士无所适从。原本倚仗为泰山的阵列在青龙营和朱雀营凶悍犀利的凿击下难以为继,创口密布。

终于,当朱雀营凿穿了一个材官部的阵列,重新拨转马头再次冲锋强杀的时候,这个部的材官崩溃了。

每个材官如同痴呆一般失神地四散离去,几个高级将领丢下去解下甲胄仓皇地走向扶苏,表示投降的诚意。这一支墙头草部队在扶苏凶悍的进攻之下第一个崩溃,而承担压力最重的心腹材官已经被青龙营配合着誓死发出最后一击的樊篱击溃。

留在远处并未受到进攻和波及的余部材官惊慌失措地连忙撤军,丢下一地的辎重。扶苏没有理会,只是下令让羊牟和牛天照冲杀那些依旧敢于反抗的王家军。

一个个方阵被击破,数个合起来的方正在强横无匹的进攻之下被洞穿。失去战斗意志的溃兵一次次在军官的聚集之后被一次次击溃,渐渐死光的军官让整个战场之上呈现一片血色修罗般的场景。

扶苏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带着三百亲卫,扶苏直奔樊篱所部骑军。

樊篱下马呆呆地看着战场,麾下骑士配合着扶苏青龙营和朱雀营打扫战场。轻伤兵驱使着俘虏打扫战场,扶苏麾下数十个医护兵整治那些不能移动的伤兵。不能存活下去的重伤兵便直接一刀了结下去,让其不再受到折磨。

呆立的樊篱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能够胜利,在三万人的围攻下,他麾下这六千人竟然能够胜利!

而这一切,都是在那将近三部材官骑军逼近过来后,这莫名而来的三千精悍骑军。这支完全不同于他们那般的骑军近战强悍,冲锋过后,竟然能够轻易洞穿这些坚实的材官阵列。

也道是王家军的材官只有简单的方阵,并无后世专门应对骑军冲锋的阵法。须知,在后来丧失养马地的宋时。禁军步卒列阵而出,便是天下最精锐的辽国骑军,无论是皮室军开始宫帐军,都未必敢正面撩拨宋人的阵列

而此刻的王家军材官,只有单一的方阵,即便是面对曾经骑军再如何出色,在装备了马中三宝和马刀马槊的青龙营和朱雀营进攻下,尽是不堪。

扶苏走到这位曾经墨家墨首的面前,扶起樊篱,道:“樊篱将军,我们胜了!”

樊篱游离的视线重新聚集起来,看着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壮年将军,轻声重复不敢确认道:“胜了?”

“大秦必胜!”扶苏猛然抽剑指天。

六千余人齐齐用武器指天:”大秦必胜!”

胜利的欢呼响彻了战场,俘虏们看着这些胜利者尽情宣泄着他们激动的情绪,低头不语。而樊篱,也终于在双耳发跳的情况下,反应了过来:“胜了……胜了!”

大秦必胜,自从扶苏最初在军中吼出之后,便迅速传遍了扶苏麾下的每一支军队。就在刚才,便是樊篱吼出了这个音符,打算发动生前最后一次冲锋。大喜过望,他还能够活下来享受胜利的欢呼!

“末将,拜见监国殿下!”樊篱忽然神色严肃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身后只余下不到两百人的亲卫队齐齐跟着主将的动作。一百余人,齐齐下拜。

扶苏没有拒绝,这是臣子的臣服。若是不能在长城军团树立属于他的威信,建立起扶苏在长城军团内军功无双的印记,只怕并不能由衷取得这群骄兵悍将的效忠。

余下三千余人,这些战斗良久,几乎个个带伤的军人都是齐齐下拜:“吾等,拜见监国殿下!”

“监国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俘虏们也是齐声拜倒在地,匍匐不敢妄动。

扶苏连连扶起几个主要将领:“免礼,战时紧急,不必拘于俗礼。”

“众将士平身吧!”扶苏虚空一扶,三千余将士都是起身。

扶苏转身看向一个个甲胄残缺,形象不整,目光空洞,头发披散的俘虏。高声道:“所有大秦子民,平身!”

扶苏这一声,中气十足,根本不用大嗓门的力士代为述说便让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在耳边。

“你们以前是大秦的将士,大秦最精粹的三十万大军中的一员。你们为之骄傲的帝国精锐,你们这支镇守北疆十数年的荣誉之军。曾经,你们所有人都值得帝国的子民为你们骄傲。因为,你们是为帝国防御边疆,浴血奋战的英勇将士!”扶苏目光灼灼看着所有俘虏,一眼望去,这些曾经的长城军团将士都是激动非常,显然扶苏一眼说到了他们的心窝子里面。

但转而,所有人都是神色黯淡。扶苏更是双眼冰冷看着所有人:“而今,你们却追随小人,追随一群忘记君上,忘记帝国忠诚的小人。你们将自己的刀枪斧戟指向了自己的袍泽,你们将箭支对准了一个个帝国英勇的将士。你们,让寡人失望,让帝国失望!”

噗通……

只要但凡有些军人荣誉感的将士都无颜站立,跪倒在地,甚至有那将卒弟弟啜泣。

扶苏不为所动。

看着所有人,高喝道:“现在,我正式宣判,你们每一个人都犯有追随叛乱者的罪名。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所有人将目光汇聚在扶苏身上,扶苏神色不乱。

“做苦工,你们将面临最低一年的刑期。罪恶滔天者将会当场处死!”扶苏看着所有人,目光带着嘲讽。

说到另一条,扶苏则是面色肃然:“或者,拿起武器。你们没有坚实甲具,没有锋锐的武器。只有每人一杆长戟或者长矛长枪。跟随我,北上,去诛杀叛乱者。我将根据你们所有人的功绩,减免你们的罪行!”

说着,扶苏转身看向身后三千精悍的青龙营和朱雀营步骑,又看向尽管重创却依旧士气昂扬的樊篱所部蒙家军:“帝国的将士们,我们今天胜利。我带领你们,北上,获取我们下一个胜利!”

“北上,大秦必胜!”

“北上,大秦必胜!”

“北上,大秦必胜!”

第二十八章:底牌尽出杀伐现(上)

【首更送达】

“击鼓,进攻!”王离佩剑抽出,直指苍穹。数十力士用力敲击打鼓,震耳发聩的声音传遍四周。三万王家军阵列俨然,从四周各个防线围杀向九千蒙家军步骑。

王离没有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墙头草上,直接让麾下嫡系发出进攻。

十四个曲,高声吼着秦曲,披挂完整,阵列俨然走向蒙恬所部。十四个曲,便是十四个方阵。一个个横竖四十列的方阵将大地铺满,两万余王家军材官迈步走向蒙恬,两万人,将要围杀被困这片土地上的蒙家骑军。

而两外两部,则是走得稍微慢一些。但也并未迟疑围杀向蒙恬所部九千人的身后,其余两万人,死死将蒙恬突围的所有缺口堵住。

蒙恬没有废话,此次中计落入了王离的算计,唯一的胜算就是击杀王离。只要王离的首级在手,便能乾坤逆转!九千人排好阵列,远比步卒阵列更加宽阔庞大的骑军集合在了一起要向王离发起进攻。

“石洲何在?”蒙恬十分冷静,开始下达命令。

身量不甚高大魁梧的石洲在战马之上躬身行礼:“末将在!”

“我与你骑军四千,进攻王离左翼腹背。”蒙恬看向石洲,这名蒙家军骑军校尉,满是期许之色。

石洲放声高喝:“末将领命!”

“苏角何在?”蒙恬看向另外一名年轻将领,此人相貌平凡,收敛起来气势凝然,蒙恬对这名好看的后起之秀十分赞赏。也知道此人每每临阵决断,都能做到冷静果决。

苏角感受到了大战来临的气氛,看着围杀过来的材官,他知道,唯有死命杀溃王离所部,才能求得那一线之中微弱的生机。虽如此,但到时候,这九千人又能存活多少?

苏角不由看向蒙恬,却见这位帝国大帅鬓角飞霜,眼中的神光平和不失智睿。苏角并未看到有必胜之心,心中猛然一颤,苏角忽然想到一个猜测。难道,蒙帅所图,就只是将王离击杀?便是自身性命,也不去顾他吗?

苏角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他知道,蒙恬一旦身死。帝国的两大将门蒙家的领军人物就将面对后继乏力的情况,蒙家后代并未有一个出色的如王离般的领军人物。尽管蒙毅兄弟风光无限,却刻意压制了后辈人在军中的发展,似乎并不像门阀发展的趋势落在自己家中。而蒙恬,更是只有一女而今生死不知。蒙毅的几个孙子,也尽是习文习武,在中书省内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似乎决心要走文官路途。

苏角不知道蒙恬心中所做何想,却是意外地猜对了蒙氏兄弟的意思。

如此,苏角纵马过来,甲胄在身未行全礼,道:“末将,拜见大帅。”

“你领其余四千骑军,进攻王家骑军右翼腹背。伺机而待,进攻王离后路弓弩兵所在。”蒙恬沉稳下令,一众人躬身领命。

却见苏角神色未动,提议道:“大帅,您身边只余下一千人,如何能保证安危?末将请留一千人,随护大帅左右!若大帅此中枢有变,末将便是凿穿了王离材官军阵,也毫无裨益!”

石洲也反应了过来,连道:“正是,末将领三千兵马去,以刀骑撼阵,多一千骑军不如在大帅身边保护。如此,吾等也好有个安心!”

“你们也太小瞧我了!”蒙恬自嘲一声,众人连声不敢:“我一千骑军,纵横驰骋,难道会在一处和王离死缠烂打?”

蒙恬摇摇头,道:“你们做去你们的事便罢!”

众人面面相觑,蒙恬是主帅,如此说,便是下了军令。众人不敢违逆,八千骑军分出两边冲向王离所部。

王离无惧迎敌,三部材官除去柳毅所部休整,留在最后参战,其余两部材官两曲王离亲卫,齐齐杀向蒙恬。在离着王离两百步外遭遇迎接了蒙家精骑的第一次冲锋。

此战,王离虽说重视,却在惯性下以寻常应对骑军之法对阵。材官最先两排以盾墙林立,前后彼此相依顶住。第三四排后,便是竖立如林的秦戟长矛,一个方阵除去长弓硬弩远程射杀的弩兵、以及披甲持盾在最先列阵迎敌的重装材官,至少有九百柄林立起来的秦戟长矛列阵。

最先是迎敌防御冲击的重装材官,其后是长戟林立列阵相依的轻装材官,最中间或者最后的则是长弓硬弩的弓弩兵。

标准的材官阵列应对。

却在石洲和苏角相继拿出配备马槊的骑军后遭遇头阵凄凉。最先发动进攻的是石洲,所部四千人并未直接和十数个刺猬一般的材官阵列硬碰硬。而是寻找着十余个方阵的衔接处,当约莫百步时举长弓抛射,数千箭雨飞舞如乌云盖日,抛射而去,待进入百步之内后,则放弓入袋,举起事先装填好的弩具齐发射击,王家军顶盾防御依旧有百数死伤。

老招数完毕后,石洲趁着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投枪齐备,毫不怜惜军械的石洲用破甲能力更加强悍的投枪立威。一**地远程进攻让最先烈的材官无从适应,当其反应过来时,石洲则已经领军贴近开始肌肤相亲。

一通完备的组合拳打得一个个方阵内的士卒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当近战来临时依旧反应了过来。石洲没有强攻,数千人贴着王家军一个个曲的横面开始削杀,直至寻找到衔接处后猛然冲锋强入。

而另一边,苏角更是一眼瞅见了呗打残的老朋友柳毅。用远程袭杀左晃右晃迷人视线后突然兵锋一转,四千余骑军凶悍地杀向柳毅所部,尚未恢复元气的柳毅仓促迎战,有过失败阴影的柳毅所部在一套完整的组合拳后被打得晕头转向,差点就要被横着一刀捅破阵列。

两处受袭,中军无碍的王离顿时发飙。催战的命令一道道下过去,鼓声越发激扬。战斗在此迅速进入白热化!

心中恼怒手下无能时,王离便发现了来自两侧的进攻超常地凶悍。仔细一查探,至少七千余骑军在进攻其左右两翼。王离急令麾下斥候查探蒙恬防卫。

损失数十斥候后,方发现在烟尘之中,身为主帅的蒙恬身边竟然只有一千骑卒游荡!

第二十八章:底牌尽出杀伐现(下)

【二更完毕】

王离被苏角石洲的进攻打得有些发懵,一上来就如此凶悍让王离发展了一些痕迹。迅速找到正在掩藏的蒙恬王离心中大喜后便是浓浓的警惕。

尽管蒙恬在战场之上掩藏身际不似作假,可王离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去扑上这个看似惊天丰厚且无多大风险的蛋糕。警惕扫视左右,十四曲财官在苏角石洲的犀利进攻下有些难以支撑,尤其是先期被蒙恬先行打得元气大伤的柳毅所部,更是成了木桶之中最短的那块,大半局势为之败坏。

整个王离所部嫡系为之停滞,见此,便是其余西北和东北方向的两部材官也具是整理阵列的次数多了起来。王离知这些军头不少都是投效了胡亥,并不为他掌握的。当下,也没指望他们。

苏角和石洲咬的很死,一口一口咬的不多,借助骑军优势损失并不是很大。想要解决他们王离并不是没有把握,但眼下却没有这个时间。蒙恬不是傻子,敢如此嚣张地只带着一千人在数万人围杀的境地下,定然有他自己的倚仗。

此刻显然是蒙恬最虚弱的时候,便是再如何强悍的地盘,王离也有把我在十倍的兵力优势下将其碾压成泥。可惜而今嫡系精锐被八千蒙家精骑纠缠住不得寸动,这让王离心中焦急。

见此,王离也下定了决心,对身边亲卫道:“两曲亲卫随我出击,让西北廖柯和东北方向席品那两部立刻给我加紧过来。别以为在咸阳有了些根基我就不敢动他!”

王离声音发寒,他身为王氏将门的继承人,掌握军中庞大的势力。真要收拾几个人,根本不成问题。

传令兵奔马而去,不多时,原本磨磨蹭蹭借助着休整阵列借口的两部材官向苏角和石洲所部杀过去。

王离心中这才稍稍放心了下来,看向依旧优哉游哉的蒙恬所部千余人,顿时眼中火热:“换上战马!”

身为肤施大营主将,王离可以调动的战马达到数万匹。虽说他不待见骑军,但对于骑马步兵这个概念却是颇为欣赏。三千材官,齐齐翻身上马。学着蒙恬的亲卫军,这些材官尽管战马之上战力不大,但借助战马的告诉机动力,配合着材官陆战几乎无敌的特性,王离相信胜利不出五指之内!

三千材官上马,纵马而去,身为十万大军主将的王离十分显眼。猩红大氅,王字大旗,一切一切让战场之内的所有人对此莫不是连声屏息。

王离,竟然要赤膊上阵去杀敌?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离竟然也和蒙恬犯了一个错误,要亲身上阵?

王离没法不亲身上阵,蒙家精骑的强悍他此番可谓是亲身领教了。以前对付外敌不觉得如何,但此次对于蒙家精骑凿穿阵列的能力,王离是心中发寒的。

若是让其留在本阵之中,失去了两曲亲卫的护卫,面对随时可能突破防护杀进来的蒙家精骑。王离宁愿留在三千亲卫后面,看着其围杀蒙恬。

“传令全军,蒙恬正被我缠住。能斩杀蒙恬首级者我保举其军功爵连升七级,能生擒蒙恬者,我保举其封侯!”王离看着孤师深陷重重敌阵之中的蒙恬,忽然心中一阵心悸。

猛然间也没了那去亲自带兵杀敌的兴致,三千人亲卫材官在靠近王离所部之后便下马结阵,训练有素精锐悍勇的王离亲卫在战场之中结阵迅速。迅速间,便将身边只余下千余人的蒙恬逼到了墙角。

王离没有露出欢喜的颜色,而是神色沉重。

三千材官列阵,两曲方阵严整而去。三千人,最先的是数百重装材官,一个个身披重甲,手持重剑大斧的军士。其后便是秦戟长矛如林而立的轻装材官,以及同样数百长弓硬弩在手的弓弩兵。

三千人,将千余人逼到这样小小的角落之中。仿佛见到了擒杀蒙恬,封侯拜相的幸福场景。

每个人都是双眼烁烁地盯着神色镇静的蒙恬,似乎四面被围的蒙恬已经落入手中。王离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他根本不信蒙恬是这般好欺负的。身边是带着百余侍卫,王离悄悄退了几步。

三千列阵的材官已经逼近到了百步之内,这是长弓抛射下威力最大的地方。

蒙恬所部的骑军似乎放弃了进攻,一个个将战马圈起来,数千匹战马围成了一个供蒙恬所部防御的场所。似乎能够靠着这些战马的防护能够抵抗这三倍于己的精悍士卒。

近了,最先的重装材官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能够传遍蒙恬麾下每一个将卒的耳尖。

但蒙恬所部依旧没有一点反应,每个人都是凝神看着。苏角和石洲更是已经陷入疯狂,蒙恬陷入危急的场景他们每个人都是看的真切,两路进展颇大的骑军此刻拼命地想要从王家军材官的纠缠之中解脱。

尚且余下七千悍勇蒙家骑军的苏角和石洲一次次冲锋凿穿,却在西北东北两路材官的前后夹击中根本不得脱离。风水轮流转的苏角和石洲都不得不面对两面夹击的困境,死命想要突围而出去袭杀王离和蒙恬,却不得不一次次失败后几欲疯狂。

蒙恬神色淡然,数千匹略微有些躁动的战马之中,一片忙碌的神色。

外面那一层不动的士卒遮掩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一片机弦绞动的声音让人腮帮子一阵发酸。蒙恬看着王离所部亲卫军,眼中神光涌动。

近了,越发近了。两边距离远近不过五十余步,这般近的距离甚至能够看清楚一个个人王家军将士的面容。蒙恬对这些面容不感兴趣,双眼不尽地扫视着这三千王离亲卫军中的那个身影。

扫视良久,蒙恬的眉头渐渐皱起:“竟然……跑了!”

蒙恬心中叹息,身边一名小将请命:“大帅,已经全部组装完毕!

蒙恬没有说话,无人敢去催促蒙恬。良久,直至蒙恬依旧没有寻到那张年轻熟悉的面容,不得不叹息一声,道:“发射!”

“遵命!”小将高声应下。

顿时,一千余人纷纷推动出一百六十余架马车大小,模样繁琐精细的东西。这一百六十余架不知名的机械在阵中四面分布,八个防线具有至少二十家不知名机械分布。

这样奇形怪状的东西没有人去解释。

但在三关口一战中见识过人的都会记得一个名字:连弩车!

《墨子?备城门》以及《《墨子?备高临》中均有记载连弩车以及转射机之物,身为墨家巨子的蒙恬,若说墨家机关术上没有应有军事,只怕叫人牙都得笑掉。

连弩车,这种集合了连弩车和转射机优点的马车大小的攻城守城武器,便是蒙恬兼备墨家精巧之机关术,以及军中匠人费数年之功才勉强制作出的物件。这种性价比极低,但极其强悍的弩车可以在短时间内,一次性将十六支弩箭射出。只要在机关上一转,便能将旧的凹槽取出,将换上了弩箭的新凹槽置入,随后便能继续射击。

这种强悍无比,装填迅速,威力极大还一次性群攻的霸道武器若不是因为用材太过苛刻,一个个材料莫不是昂贵难寻的东西,蒙恬早就建造个千儿八百,给了晋阳行在,即刻便能将王离打得丢盔卸甲了。

然而,这样的武器除了材料难得性价比太低外,还有着易损坏的缺点。

蒙恬神色凝重地看着一百六十余架转弩车装填完毕,在五十步的距离外,小将一声高喝:“装填完毕,发射!”

每个方向至少二十架转弩车,便是每个方向有三百余投枪长短粗细的弩箭预备。在小将一声高喝之下,一个个军士猛然拉动一根根麻绳,在一连窜刺耳的机关响动声后,四面八方千数弩箭奔涌而去。

战马尽数为之惊得躁动,一个个骑士连忙过去抚慰。其余将士加紧转动机关,将旧的凹槽拿出放上弩箭,将新的凹槽推进机关。一组三人,配合默契的蒙恬亲卫军十分熟练地操作着一架架连弩车。

一轮两千支弩箭激射而去,三千余王家亲卫军将卒顿时为之几乎崩溃。这些弩箭不是寻常手持弩机那般,不甚粗大,至多不过叫人洞穿。这样的弩箭,一个个都是成人拇指粗大,一个个如同骑军用的投枪一般,穿透力惊人。

激射而去的弩箭射死一人之后往往还不停歇,撞过去似要窜成一个个葫芦一般。一次两千余支强悍士卒的弩箭,如是往复数次,一个个窜成葫芦的前例下,所有王家亲卫军心神摇曳,不敢相信。

震惊过后便是士气的崩溃。

三千余王家亲卫军材官,具是披甲精锐,每个人都非是战场之上的新嫩。但就是这样的强军,在暴风般洗礼的弩箭箭雨下,便死亡两千,完好无存者不过三分之一。

古代打仗,寻常军队承受能力是死亡的十分之一。便是如大秦强军中的精锐,在一半的死亡率下,也就随时崩溃。而此刻,至少死亡过半伤亡三分之二的情况下,没有人再敢向蒙恬发起进攻。

当最后一架转弩车停止转动,咔嚓一声内部零件崩坏后。蒙恬麾下这千数将士完成了无伤损击杀千余王家军精锐,击败三千王离亲卫军的事实。

当血雾飘散,王离神色难堪无比,盯着覆灭的亲卫军阵地,看向左右两人,道:“该你们出战了!”

王离声音平缓,但透着傻子都感觉到了冰冷。接着,王离更是直白地看向身后数位将官:“我麾下不是两万人,是十万大军。尔等为肤施大营将卒,就别想着能够脱身事外。更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们!”

“廖珂,你领所部六千材官三千骑军拖住苏角!”

“席品,你领所部六千材官三千弓弩手拖住石洲!”

“其余,文冬,你领所部材官从北面围杀逼近,孙昼你领所部材官从南面围杀逼近。其余所有直领军,随我杀向蒙恬!”

第二十九章:倾伏众将陷蒙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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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弩车强悍无比,几刻钟不到的时间便将王离亲卫军的战斗意志击溃,近两千人的死伤完全击垮了这三千亲卫军的士气。蒙恬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麾下将卒将已经高强度发射后损坏的转弩车统统砸烂,完毕之后迅速上马,一千余骑浩浩荡荡杀向王离。

失去了亲卫军防护的王离只带着百余骑士拼命逃窜,好不容于找到了从西北方匆匆赶来的廖柯和从东北方向赶来的席品。一番激战,蒙恬轻松退却,带着突围而出的苏角和石洲回到映在。而王离一退再退后也终于有了依靠,心中恨不得立刻覆灭蒙恬,却知道眼下转弩车之强悍已经让众将士士气低落非常,于是将麾下还剩下的五万大军全部集合。

又付出三千余死伤拦住了凶悍突围的蒙家精骑。让苏角石洲一番夸功后不得不继续围困。这,才有了王离召集众军将一通咆哮,发布军令的场景。

最后王离拿出仅剩的骑军配合着材官顺着蒙恬退却到了那转弩车布置的场所,除了一地零碎的零件,再也没法拿到。又被苏角一番大砍大杀弄得匆匆后退,只能围而不攻。

且说王家军内部,廖柯是投效了胡亥的非王家嫡系军将,而席品也是曾经陇西鱼家的余孽,若不是胡亥为了存住底牌力保此人,根本不可能在肤施大营得领近万兵马。其余文冬、孙昼则是彻头彻尾的墙头草。王离不能倚重,也不能逼迫太甚。

蒙恬在长城军团中的威望让王离即便是扯了咸阳大旗也不能将这些人如臂挥指!

“可听明白了?”王离目光扫视众人,阴冷非常。一日激战,两军归营,看着蒙恬重新回到营中。王离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召集了众将,布置好了各军围堵的策略后,王离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初战受挫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是面对蒙恬如此天下名将。故而,发现包围圈并无差错后,王离便放下了心。只要没让蒙恬逃脱,便是损失一半兵力,也并不是不能忍受的。

“末将得令!”廖柯和席品实际上和王离是休戚相关的,见此,都是高声应下。他们俩虽说有了胡亥做靠山,但瞧着王离这冉冉升起的将星,均是知道不能不出力了,不然王离一通狠的告到胡亥那里,胡亥也不会为了他俩而放弃王离如此得力属下,于是连声应下。

王离脸色稍霁。

又看向文冬和孙昼,目光灼灼。

文冬和孙昼都是年岁五十余的老将,可以说从小从军,一辈子在行伍行事,都是资历极老的将官。这老年方得一裨将的老人,对王离如此年轻就切居高位,自然是心中不喜的。

虽说最后两人都把宝压在了胡亥身上,可并不代表着这些墙头草会喜欢王离这个年轻的顶头上司。

而王离对这些墙头草虽说不敢硬来,但软刀子也不是没下过。比如军中墙头草的部分有三四万之中,王离一刀砍下来,将领头羊文冬和孙昼呆在身上,但其主力,却是丢在了围剿樊篱的身上。

文冬和孙昼合起来约莫有六部军力,此刻身边能带着的加上亲卫队也就两万人,其余的,都赶过去围剿王离去了。如此一来,墙头草对军中影响力自然是小了,但也越发让文冬和孙昼不待见王离起来。

此刻见王离终于按捺不住要这些人冲锋在线当炮灰,两人不禁为之色变。

文冬闷声不说话,只是躬身,墙头草对暴风前的预兆是颇为敏感的。而且对身边这位性子也是了解。孙昼是个炮筒子脾气,一见王离气焰嚣张盯着他,顿时冒火,道:“末将自会围住蒙恬,不让其逃脱!”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顿时让场内落针可闻。

文冬悄然推开了一步。孙昼也是猜到了这文冬想让自己试水,当下,心中暗骂。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总不好再吞回去。顿时只好硬着头皮对着王离。

王离此刻火冒三丈,双眼死死盯着孙昼,低喝道:“是吗?难道本帅的军令就只有这些吗?”

孙昼咽了口唾沫,一开始王离对两人并不倚重。却也发布军令,让其伺机歼灭。最后临战之时,更让两部择良机进攻蒙恬营寨。毕竟那会儿蒙恬所部骑卒都给王离吸引了过去,是进攻的最佳机会。

孙昼心中打鼓,却也没想着王离能奈他何,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军中士气低下,末将不得不缓缓图之。”

王离看着这张倚老卖老的嘴脸,杀机涌现:“不是这个意思,缓缓图之?军中难道能有戏言吗?军令如山,我令你伺机歼灭敌军,你却推诿不动。我令你进攻蒙恬营寨,你还是拒不奉命。当这军中是戏院吗?来人,给我拿下此獠!斩杀辕门外!”

“以正军法!”王离冷冷吐出这些话,双眼扫视全场,低喝道:“文冬?”

“末将得令,定为大帅效死!”文冬当下拜服,恰此时,营外惨叫声响起。

王离悄悄点头,看向廖柯和席品,下令:“廖柯席品,你二人去孙昼所部安抚将卒。叫他们安心为国效力,孙昼干犯军规,他是自己的事情。罪不及部下!”

廖柯和席品顿时大喜过望,什么安慰,在他们两人看来,不过就是让他们去将以前孙昼的部队给分了。摊上王离这么一个拥兵自重,拥兵自威的上司,其属下自然是军阀思想萌动。

文冬嗫喏了几声,却终究没敢说出来。

廖柯眼尖,盯着其人满是垂涎,连道:“文冬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文冬哪里敢应下,连道不敢。王离却是突然含笑着看着文冬,道:“文将军可是担忧王某所为,与律法不合,有所干犯?”

文冬惊骇莫名。

王离召集众将,一拍手,一名面白无须和和气气的红袍人走进众人眼前。此人面色白净,相貌颇为俊秀,笑呵呵地和王离打了个召唤。待香案摆上,众将伏地,这才取出一盒中锦帛,道:“奉天承运……北伐兹事体大,命王离统揽其事,有相机处决之权。前线将官敢有违令者,可先斩后奏!钦此……”

王离神色淡然,看向这名宦官,心中厌恶至极。若不是为了压服这群墙头草,他才不愿意让这张底牌翻出来。

第二十九章:倾伏众将陷蒙营(下)

【二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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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王离召集众将,五万余大军出营列阵。此次,没有任何一个部曲屯敢于违抗王离的命令,除了王离麾下两万余人外,其余三万大军齐齐出阵。

“席品!”王离看向身材微胖,实力大增的席品:“苏角交给你,拿不到他的人头,我拿你的人头!”

席品身子一阵发颤,顿时高喝:“末将遵命!”

“廖柯!”王离看向站立如松的廖柯,道;“石洲交给你,不要让我失望!”

廖柯一步走出,高声应下:“末将定当效死!”

王离对这句话颇为满意,点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一名裨将文冬的身上:“你封锁住蒙恬的后路,只要蒙恬不得逃脱,我便记上你的军功。若是蒙恬得以成功突围了,那你也不必活着回来了!”

文冬一咬牙,大拜而下:“末将领命,阵在人在,阵亡人亡!”

王离脸色稍霁,看向身边新一任亲卫官亲子王逄道:“击鼓,进击!”

咚咚咚……

鼓声响彻整个战场,震天的声势配合着集合起来的数万大军让王家军的士气得以缓解。原先孤军独战的感觉让王家军的嫡系十分不妙,而今有了友军,至少三十个曲的加入让每个王家军将卒都是鼓舞。

三十个曲,对付仅仅兵力残缺损伤两千余的蒙家军,似乎胜利已经在握。

鼓声响起,最先出战的是席品所部。这个微胖的肤施大营前将军是曾经鱼家的姑爷,靠着胡亥力保留下来的将官对此战的热情是仅次王离的,但保存实力的心里作祟,并未在开战之初出力。

此刻面对被王家军挫败过一次的蒙家军,席品信心爆棚。

蒙恬以身相诱,若不是王离诡异地离开亲卫军没有进逼,恐怕覆灭的除了这三千王离亲卫军外,还有肤施大营全部。主帅身死,各将佐又具是各有鬼谋之人,这肤施大营不尽数覆灭在蒙恬手中就怪了。至少,此刻带着麾下六千余人封死蒙恬后路的文冬就是这般想的。他知道,已经化作死鬼的孙昼就对蒙恬十分信服。

战局没有因为文冬感叹孙昼而发生改变。

先期出战的席品带着麾下两部材官出战,一万两千人,八个方阵在已经烧成白地原森林地上摆开。一名小将单骑走马挑飞立在蒙家军营寨前的免战牌。

席品的挑衅没有得到回应,坚守不出的蒙恬似乎因为底牌尽现决定死守营寨。

见此,席品倒是有些心疑了起来。八曲材官围向营寨,箭雨侵袭,掩面发射了数轮,却得到营内一封谢箭相送的旗帜。

脸色涨红成了猪肝的席品当下暴走,四曲材官冲向蒙家军营寨。

本以为骑军不善守战的席品很快就发现了他小瞧了蒙恬麾下的这部精锐,蒙恬敢于只带着九千精锐南下,自然是有其自持的。除了三千亲卫允骑允步,其余六千骑军也具是精悍之士,在步战之上也不马虎。

怒极攻营的席品六千材官死命冲杀过去,却反被守战熟稔的蒙家军击退。机关、陷阱、箭雨、守战巨弩,虽说蒙家军没有带上重型守战武器。可席品也并非是久谋攻营,一番草草进攻,最后苏角一曲精锐骑军趁着席品力竭前后接应不及,凶悍冲杀,得斩千数而归。

席品灰头土脸地战了一上午,除了摧毁了一些蒙家军营寨的陷阱机关、寨墙营壁外,再无可观收获。

王离对此并未动怒,而是好生安慰之后以廖柯出战。

比起盛怒之下没有理智出战的席品,廖柯此番就要认真许多。营寨的壁垒营门并不高耸,只是陷阱机关众多。让没有防护的席品为之损失颇重。有了经验的廖柯针对此役,抬出了军中的投石机、又用大军掩护,辅兵填坑慢腾腾细磨到了蒙家军的营寨之中。

慢腾腾的廖柯比起一通乱打的席品显然有了进步,逼近寨墙后的廖柯带着两部材官围三缺一之后便开始猛打。恰此刻,十余家投石机也已经架了起来。若不是没有时间让王家军仔细攻打,不然,数万人的人力资源,数百家投石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投石机架上,王家军也拖出了军中已经制成了的巨弩。拥有精巧工艺的不仅是蒙恬,虽说没有那种高超的匠艺,但巨弩也是强悍。投石机巨石砸去,人亡墙毁。巨弩激射而入,营墙为之颤动破碎,一个个军士若是碰上,沾之必死,要是碰巧几个人在一起,更是一连能够串起来死在一块儿。

此刻的廖柯两部材官,扩充后一万出头的兵力和蒙家军兵力上并无劣势,还尚有优势。这样的局面顿时让王家军士气鼓舞,蒙家军显然不会答应。

但蒙恬尚未出手,有人却帮了蒙恬的大忙。急吼吼进攻,惨淡淡回归的席品还未从战场内红眼的状态回归下来,一见廖柯如此迅疾就有了功绩。顿时大为眼红,连着几番都求王离自己出兵攻打。

王离当然没那么眼皮子浅,看似蒙家军居于劣势,实际上蒙家军实力犹在,核心未损,此刻根本不是摘桃子的机会。几次请求出军,也就允了。

于是乎,席品带着麾下两部材官可战之力约莫一万人出战攻营。

前头说,席品和廖柯具是前后左右将军,这些等级相同的军将。两人级别相同,又是彼此眼红军功。自然没有什么协同合作的意思,王离当然可以出手让两人协调。

但王离坐视不管,整顿自己嫡系。

初始,廖柯虽然见席品摘桃子有些不满。但碍于军功就在眼前,也没有去多管。只是加紧让麾下攻营,一万余人,轮番从中午战到黄昏。到了次日,更是威风不减。

到次日中午,蒙家军不支,抛尸数百退却。战损千余,伤不计的廖柯根本没顾伤亡。急兵突进,霎时间,似乎蒙恬首级在我,侯爵可期。而此刻,兵力折损已经总计三千余的席品哪里会不眼红,顿时也跟着急兵突进想要抢下此等功勋。

这样的情况下,上面一个劲要求下面突进突击。组织能力自然不会高超到哪里去,一个个只是要求下面人前进前进,突击突击,哪里顾得上要怎么组织阵列,怎么防备突袭?

说突袭,突袭就来了。

席品和廖柯都忘记了一个事实。

蒙家军是骑军,蒙家骑军,精悍无比。

轰隆……

尽管在军营之中没有缓冲距离给蒙家军加速冲刺,但当尚且余下七千左右可战之力的蒙家军突袭而出的时候,混乱的席品和廖柯都被打懵了。原本以为蒙家军已经衰弱,已经可以随便欺负,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可以随时采摘的桃子。

但蒙恬岂是易于之人?所有伤员,只要能动的轻伤员,具是忍着伤患,持戈带甲,跨马冲锋而来。

原本掩藏起来,似乎尽是伤患衰弱的蒙家军徒然之间恢复了凶悍的气息。在阵列混乱,两将相疑的情况下。苏角、石洲奋勇无比,七千人砍杀而去,来回凿穿,霎时间,王家军士气为之一滞。

七千蒙家精骑,将原本冲杀而来的席品廖柯所部反倒是重新给冲溃。阵列混乱,逃兵显现,一个个将卒茫然失措。而原本眼红军功的席品廖柯两人更是欲哭无泪。

但有一人却是心中激奋!

“蒙恬,还想要故计重施吗?”王离目光灼灼,看着整装待发,阵列俨然的嫡系精锐:“全军进攻!”

“杀!”

“杀了蒙恬,封侯拜将,三代富贵可期!”

”杀啊!杀一个封侯拜相,杀一个富贵无边!”

一个个高吼的将卒冲向蒙恬军阵,王离更是当先冲出,带着亲子王逄以及亲卫千数,见到一个被蒙家军冲散的逃兵就是砍杀:“全军进击,进击!任何逃兵立斩不饶,军功爵全部剥夺。杀过去,逃兵立斩!”

“杀,王帅带兵救援来了。杀啊!”

嫡系一万七八的三部材官十余方阵迅速涌向蒙家军的营寨。这些一个个透着精悍气息的将卒并不是无序的,一个个在军侯、千人主、五百主、屯长、什长、伍长的组织下冲杀向蒙家军。

抓住时机全力一掷的王离疯狂了,带着亲卫队,一个个砍杀逃兵,甚至连斩一名校尉,三名军侯,千人主十数后也同时让数万人疯狂起来。一人疯狂,三人避退,十分疯狂,百人避退。

当五万军队开始在王离的驱使下,疯狂进攻的时候,便是天下名将蒙恬,率领久战坚守,强悍若斯不乏的蒙家军。也见此难以招架。六万大军,折损近万才让蒙家军折损了三千不到。

而今,五万大军,却是疯狂不计代价,再无隔阂间隙地冲向蒙家军,杀向蒙恬。

蒙家军的营寨崩碎了,蒙家军的第一波冲锋便被打回来。再强悍,再持久死战的蒙家军也在如此疯狂的进攻之中被逼退。失去转圜和冲锋余地的蒙家军遭遇了灭顶之灾。

蒙恬当机立断,全军向后突围。自立领保存完整卫队断后的蒙恬被亲卫将苏角抱起退后,甘愿断后的石洲组织所部三千死士断后。然而,三千人,横竖展开数百步的蒙家军精骑悍勇冲向数万人的汪洋过后,却也同样瞬间消失在了这一幕之中。

血肉飞舞的战场之上蒙家军一次次的断后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吞噬,抢了战马追杀的王家军甚至数次逼近苏角蒙恬,一个个英勇护卫的蒙家军将士被秦戟刺穿身死,一个个被追杀的箭雨密集射杀,然蒙家军五一人背面受死!

蒙恬含泪北逃,王离骑在一匹大红胭脂马上,手中一柄绚丽大弓打开,搭上羽箭,瞄准七十余步前的蒙恬,无视一个个狠厉冲杀而来的蒙家军将士。

弓弦松开,羽箭激射而去……

苏角惊骇瞪目的视线中,一团血雾飞舞,高大的身影猛然一仰。

第三十章:挥师北上生一计(上)

“北边有厮杀声”前锋哨探回报,扶苏神色凝重,看着蒙月芷心中一叹

“加快行军”

“是”

扶苏麾下本阵正在往北疾行,身后,除了一千五百青龙营以及一千五百朱雀营外便是只余下四千不到的樊篱所部扶苏这边还好说,三千人一战大战过后,本来就是胜利者,损伤不多,便是有伤兵也多被医护兵有效救治

扶苏有过在肤施高医护的旧例,也知道军中医疗水平低的令人发指故而,扶苏在辎重营中也是设立了医护兵这个兵种的这些军医,大多是以前跟随过扶苏在肤施救治的大夫后来,等扶苏在晋阳设立了行在,有了根据地,牢牢掌控了一个政权便将这项措施推广了下去

除了军中,寻常地方也有医官这个设置

这些自然略去不提,毕竟就算扶苏没有医护兵,有蒙月芷这个墨家医术大家在,有一干墨家药谷中人在,扶苏并不担心麾下将士得不到救治对于樊篱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樊篱原本编制六千人,但此次一战,以伤损最严重的樊篱的亲卫队例这六百人最后一清点就只余下百三十四人了,见此场景,墨家众人莫不哀恸,其中很多,都是墨家子弟和药谷之人具是熟识

就是这一百三十四个樊篱亲卫,也仅仅只是活了下来其中受伤轻微的不过数人,戟刺剑刺这类刺伤,是无数最后一番救治,以后能够重回战场的也只有六七十人不少缺胳膊断腿的就有四五十人,余下重伤不治的也有十余个

六千余人编制的蒙家军精骑,一番惨烈大战,还能战斗的不过只有三千人这还是撇下那些重伤患的情况下,算上可以战斗的轻伤兵才有的最后扶苏给出的选择是全部撤离,或者只留精锐跟随

樊篱带着尚且能战的精骑两千人听命到了扶苏手下,又让余下能动的将士带着伤患一路东行扶苏在此间承诺,伤兵都能得到安置,伤残军人官署予以安排,以军功爵享受军人待遇

扶苏以监国殿下之尊这么说,自然是众人信服,军心稳定扶苏最后也分派了朱雀三百人过去带着俘虏和伤患东去黄河龙门渡

于是,扶苏麾下的这队伍急剧扩增原本三千骑军多了两千余老兵精锐,扶苏并未打乱编制,直接让樊篱依旧统领而其后的俘虏,也被扶苏武装起来

这些曾经的王家军材官在扶苏胡萝卜加大棒之下,一个劲地都归入了扶苏的阵营一统计,发现王家军嫡系不多,倒是一开始并未打过的部队多看其领军之人,竟然不在此处

扶苏心中纳闷,这些降军归卒原先的将领一个叫文冬,一个叫孙昼这俩扶苏都知道,是北疆军团之中的老将,资历很高,实力基础也很是雄厚许是年龄大了,有些拥兵自重的迹象

但依着两人的性子,怎么会让自己的军队脱离自己的掌控去围剿一个自己不想动手的偏师?

扶苏有些纳闷,于是着特科之人好生查探最后一番结论得出,这一切都是王离的手笔王离虽说是个后起之秀,军中的起将星,可实际上论起威望、资历这些都不是顶尖的,压不住那些老将,压不服那些宿将又因为扶苏在东南西北一通敲敲打打,军功不知不觉之间连这个三十万大军的副帅都给压了过去

实际上这也是王离对扶苏恶向胆边生的一个缘由,扶苏压过了其军功,又支持蒙恬对内威望扩张实际上侵害王离所属利益于是和王离间隙大生是因为扶苏的冉冉升起,众便将、宿将、老将不管什么领兵的将领,对扶苏都是拜服一下子盖过了王离的所有风头和威望,间接等于让王离终生再难迈出一步

挡人财路和断人前程,那都是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

故而,对于军中不听自己招呼的王离这般做,显然是可以理解的了

看了这些降卒,扶苏忽然招来一名降将,道:“你,过来”

“小人……拜见殿下……”这降将猝然得了扶苏召见,也不知是喜事还是祸事,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扶苏温言道:“不必紧张,我此来,是问你一些事情你与我说说,王离军帐之中,彼此都是个什么关系你可知道期间风声的,还有,这些将卒都是那一军将麾下的?为何又脱离其部到了此处,又这般迅投降?”

许是扶苏天潢贵胄的身份和自己独特的亲和力,这名降将说话也顿时利索了起来

听了扶苏的问话,竟然也都记了下来一一回答起来对于王离军帐之中那些高级将领的龌龊他一个小军侯当然不清楚,却也知道孙昼文冬和王离不对付而这些军将,多数都是文冬所部的

至于孙昼的,则多数逃了,余下的也是做苦工居多,敢和扶苏去搏一把的反倒是没几个

扶苏眼中一眯,对这名降将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有一任务,你可敢接?”

这降将顿时双眼放光,投降了的降将不如人家一个小卒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为了保险就给你杀了,就算体面点,让你当了炮灰去战死,人家最多也就给你多来些时候追功

而今,扶苏突然来了一任务对于降将而言,自然是天上掉下来的纯金馅饼,顿时恭恭敬敬地五体投地道:“降将李才,只求能以余生报国救赎罪孽,愿为殿下效死不辞”

扶苏对李才的态度颇为满意,道:“好……等到了那时巴拉巴拉巴拉,你就如此巴拉巴拉巴……”

“可听明白了?”扶苏看着李才

李才这小将显然记忆力不错,连连点头

扶苏抚掌一笑,拨了三千降卒过来,让李才带着人走在最前头,这些人甲胄不全,又具是扶苏着特科精干之人挑选出信得过的俘虏,都是文冬麾下老卒,不虞认出假冒

扶苏又是巴拉巴拉巴拉一通布置完毕,看着麾下近万儿郎,不由大笑一声,下令道:“全军北上,为了胜利”

阳周北,文冬看着那团血雾,猛然提起的心徒然放下,不知道自己这番作态到底算是哪个阵营该有的但不管怎么说,看着疯狂突围过来的蒙家军,他必须坚守

第三十章:挥师北上生一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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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苏角声音凄厉,整个人猛然扑了过去,蒙恬年老已经闪避不及眼看必死无疑的这一箭激射而来,力若穿石纵使征战天下从未畏惧,此刻也不由伤神,感受着死亡的临近

苏角动作迅猛,但终究只是后发先至,肩胛骨被这凶猛一箭射穿,箭力犹在,虽慢了一分,但依旧直直朝着蒙恬射去

蒙恬是何等人物,一代名将自身武艺自然是顶尖的若不是年岁不饶人,又在被追杀之中消耗了体力,早就躲避开了虽如此,但这一分只差依旧让蒙恬险之又险地躲避开了要害

血雾飞起,王离这费了全身心神凝聚而发的惊天一箭击穿了苏角的肩膀,透过去,又一箭射在王离的右胸上,险之又险避开了心脏要害只是蒙恬身上甲胄碎片飞舞,赃物刺入肌肤,深入胸内

蒙恬心中猛然下沉,却是按捺住谁也没有说身上长弓抽出,全身心精气神合一,用掉身上仅余的大部分力气,一箭惊雷,逼得王离不得不举盾退避,但那一箭几乎可以说是蒙恬此生发挥最好的一箭,人在最危急的时刻李广可以箭入石虎,蒙恬这一箭,是绝境之地的爆发一箭

似乎将全身所有精气神汇集到了这一箭之中,弓是好弓,箭是利箭人是天下名将,绝顶强人又是如此险境之中反击之作,一箭过去,神鬼皆惊,顿时让王离心十足警惕

却说蒙恬这一箭射去,当真是让王离为之色变,举盾连退这柔韧非常的牛皮臂盾竟然在碰触之中瞬间崩碎,王离脸色一白手上一动就要偏转这一箭的方向

但箭过百步,其力不减,猛然间一阵叫人压根发酸的声音响起……吱呀……

又是迅疾而过,最后只闻一声崩碎之音王离胸上一箭直挺挺地插着,王离面色发白,身边一干亲卫将领是齐齐变色所有将士看到和他们主将一起冲锋的王离竟然被蒙恬一击回马箭弄得左胸正中一箭,是恍然失措

每个人都是大惊之色,似乎天崩地裂一般的确,主帅身死,便是不败而败了到时候失去组织的王家军极可能被蒙恬反身一击给打溃掉

蒙恬见自己一击得手,却根本不做停留,趁着所有人发愣之时,连忙对苏角示意苏角见蒙恬终于暂时脱离了危险,匆匆给肩膀上一包,耷拉着肩膀会意着蒙恬的意思,带着聚集起来的千数兵马趁此时机连忙突围

蒙恬不是没想过趁着王离身死反身一击,但他一来根本不信王离会挂掉,二来没兵力,若是他手中尚且有个一两万可用的兵马,他此刻早就力挽狂澜反击了,可身边不过千数将卒跟随,余下蒙家将士,多是身陨,这让蒙恬哪里有底气敢去打

王离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见周遭兵将看着自己发愣竟然不知道去追击,顿时咆哮怒喝:“本帅没事,还不快去追击蠢货,愚钝”

王家军材官顿时为之惊喝,王离竟然正中胸口都不死,难道是老天冥冥之中保佑着王家军吗?众将士来不及细想便被王离催促着去追击去了,刚才慢了一分,现在就要用十分的力气去弥补

每个人都唯恐走脱了蒙恬,到时候落下天大的干系

王离持有臂盾的右手轻轻发颤,不自觉地鲜血滴落,而左胸那直挺挺挂着的箭支是被他用左手悄悄取下,最外面是一层铁甲,一层一层连续三层但尽皆破碎,不成样子,令人看了直觉发颤,最里面,一层柔软轻薄的丝绸缠住了箭头

王离大口喘气,只差一点点,他就将身陨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青铜箭头带来的冰冷滋味这样的滋味,加让他发狂,让数万大军全力追杀蒙恬这个底牌令人恐惧的老匹夫

“走走,不要停,不要乱”石洲怒声高喝,领着只余下千数断后的蒙家军将士死命拦截

石洲以性命相博争取生机令混乱的蒙家军将士稍稍有序起来这支骄傲的帝国精粹在各个陌生的军官组织下,以军功爵为准迅完成建制

依靠蒙恬一箭逼退王离和石洲的誓死断后,蒙家军开始有序撤退,一支两千人的冲阵队伍开始组织完毕苏角大呼酣战,数万大军的追击下,区区千数蒙家军拦截不了全部,一支支为军功疯狂的精锐小队截杀而来

见终于挽回了一点局势,苏角连忙护住蒙恬入了突围军中突击突击,护住大帅回营帝国精粹的大秦雄狮在初始的混乱之后在苏角的指挥下发起进攻

蒙恬死死抿着嘴,压住胸腹血气刚才王离一箭尽管在精良铠甲的防护中没有穿个通透,却也伤了右胸,有污秽甲片刺入没有人注意到蒙恬的异样,所有人都在拼命突围

然而文冬的材官部却如大山一般横亘期间,这支毫无损伤养精蓄锐的边军战力彪悍不弱余部,若不是因为主将保存实力主帅又是猜忌,使得战力不能尽情释放不然,说不定这文冬都主动开始拦截追杀蒙恬,得如此惊天大功了

文冬指挥若定,身为中间派的墙头草,也并非是人人都可以做的若是没有实力,只怕早就被王离一口吃掉

王离死死盯着,怒声高喝:“都看着我做什么,追杀,追杀不要让蒙恬走了,若是有差,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死”

王离死命赶着麾下将士追击,他需要蒙恬的和首级,不然蒙恬的报复绝对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这个和他父亲一个级别的大秦军神般的帅臣一旦报复,他王离甚至都没有几分反抗之力

只有眼下趁着蒙恬最虚弱的时候才能取得这一必杀之机,一旦让北疆余下二十万军团完成了集结,南下一击,王离必死无疑

为了蒙恬死,王离几乎都要疯狂了一波一波的督战队在最后催促,一个个稍有怠慢的将卒被督战队斩杀数万大军,几乎要将石洲的断后部队彻底淹没,然而石洲如一次次翻腾起了浪花,微微拖延了其进攻进程

一支支精悍小队从中军之中发去,为的就是能够截杀住蒙恬

然而,蒙家军的强悍和骄傲让其即便是惨败也坚守住了最后的元气,两千余人在混乱之中奇迹般地组合了起来成建制地突围让王离心中大为焦急,放声怒喝:“文冬,你给我拦住蒙恬,要是走了一人,我唯你是问”

王离这军令一发似乎觉得还不够保险,又道:“若是蒙恬走了,让他给提头来见”

“决不食言”

传令兵凛然而去,王离的杀气四溢,让人地发颤

“诛得石洲首级”一道血箭飞舞,数十个将士围在一起,最中间,一个幸运儿满脸是血地托起一枚首级石洲怒瞪的双眼似乎犹在死战,一个个被冲溃杀落马下的断后将卒消失在了数万大军的人潮之中

见冲破了这最后一道薄薄的大门,王离是催促道;“进击,擒得蒙恬者封侯,杀蒙恬者拜将,军功爵连升七级”

“杀”王离麾下四万大军终于齐齐涌向被文冬死命拦住的两千余蒙家军残部

数万人,杀向不过两千人的残部,苏角眼中含泪,仅存能用的左手死命砍杀,却依旧被一个个填补下来的文冬所部材官一次次拦住苏角心中悲愤:“苍天,难道要坐视忠臣义士赴死,却让小人得志吗?”

蒙恬看着这场景,胸中压下的血气又是一阵翻腾眼前差点一黑昏死过去,死死咬牙蒙恬犹自冷静道:“冲过去,我们还有机会”

蒙恬的话让众人升起了一点信心,然而,身后刚刚摆脱一会的追兵已经越发近了,每个将士都能感觉懂啊身后阵阵的喧嚣声

“石洲死了”一将士悲声高呼,众将士死死抿住唇,胸中悲愤难解

文冬部

一个个森严的阵列其后是文冬亲卫队组成的督战队,死死拦截住蒙恬决死突围的文冬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在蒙家军强悍的突围之中,尽管一次次反击成功,但在平地之上对付天下最精锐的骑军,文冬的损失足以让文冬心中滴血

而此刻,王离帅帐的传令兵正好传令过来:“大帅有令,‘文冬,你给我拦住蒙恬,要是走了一人,我唯你是问’”

文冬眉头一皱,淡然说了一声知道,便继续去上前线督促去了对于王离的强硬文冬心中惧怕,对于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却毫不尊敬军功卓著的老将,是如此轻易地擅杀军中宿将孙昼文冬恐惧之余也不免有了兔死狗烹,物伤其类之感

而今又是如此严厉的军令传来,文冬是难掩地悲愤交加这根本就是要消耗异己的实力,而自己却只是用威权欺压部将啊

有道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文冬心中萧索,此刻却又是一波传令兵到来:“大帅有令‘若是蒙恬走了,让文将军……让……”

文冬心中悲愤燃起,犹自压住,道:“叫我如何?”

“提头而去……”那传令兵咽了口唾沫,一咬牙道

文冬看着一次次死命拦截蒙恬突围的将士,看着一个个倒下的部将士卒,强压住升起的怒火,冷冷道了一声知道……手中狠狠攥紧……刚要松开,忽然后阵哗然升起

“将军救我……”

第三十一章:峰回路转临阵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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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文冬正在前线弹压逃卒,督促拦截外,其后阵突然想起一阵哗然

但凡军中出现哗然的,肯定不是好事一声响亮的“将军救我”是让文冬起了疑惑之心连忙将前线弹压督促事宜交给了副将,迅到了后阵,却见一群群丢盔卸甲的王家军材官亡命跑来,人数稍稍一看,竟然有一两千人,其后面,是烟尘滚滚,看人数,至少三千

文冬心中猛然下沉,连忙打马过去,他分明就使得这群叫花子模样般的将士根本就是他所部发去围剿樊篱的兵丁

“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啊”李才逃得狼狈万分,原本威武的军侯甲胄穿在身上短短缺缺,犹如叫花子一般让人无言

文冬怒喝:“给我停下来,不许动难道你要把我的阵列冲散吗?”

文冬一语成谶,千数将近两千溃卒前面的三百余降卒都是特科精选值得信任的将卒,一个个见了军中同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请求保护一个个追去旧友,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哭诉什么王离设计坑杀他们,借助他们当做炮灰一个个去当先消耗甚至主将被王离陷害杀死一同乱吹,惹得整个文冬的后阵一阵摇晃

不仅在千余自己人的冲击下,在这些降卒说出的话,让一个个原本就被主帅猜忌敏感的心肝儿悬了起来,这么一弄,哪里还有心思去打仗阵列顿时松散混乱起来

文冬火冒三丈,抽剑就要斩杀了这些乞丐一般的部下

可前阵拦截蒙恬的将士在后方突然出现这等怪事的情况下,也是频频回望,虽说没有听个完全,但后阵混乱的情况一个都落在眼里顿时,前阵厮杀的将士们都是心慌了起来

前阵不稳,蒙恬和苏角顿时一眼瞅见了这个时机猛然发力,只差一点就要突破过去一个个厮杀声天的蒙家军将士震彻云霄,只要一点点,只要前阵不稳再加一分,便能突破了,然而,文冬副手的狠辣斩杀式督促顿时让这混乱止住

而此刻,四万余王家军已经越来越近了,不过数刻钟的时间,蒙家军就将宣告覆灭

文冬看到前阵的情况,心中发寒,对这慌慌张张害得差点失守的部将是怒火冲天:“混账,你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差点就误了军机大事”

文冬一边对这名部将愤怒不已,是对王离如此逼迫感到悲愤交加一同发泄出来,是气势震天

李才丢了兵器,不为文冬怒火冲天所动,申请哀恸,一下子便拜了下来:“将军救我我们啊,将军,王离的部将杀了樊篱,竟然一并要将我等给坑杀了军侯以上的军官尽皆被陷害,就是我,也差点见不到将军了将军就我,将军就我等袍泽啊”

文冬原本愤怒不止的心火被李才一通话狠狠一浇,猛然间全部熄灭心中犹若掉落万丈冰川一边,冻得浑身冒寒气

“你……你说什么?”文冬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惧,手上发颤指着李才道:“说,你们六千人到底怎么了?”

文冬在军中统领两部材官,两曲骑军而今身边却只有一部材官,两曲骑军在自己驻地并未带出来,可另一部材官却是交给了王离去剿杀樊篱的而今……这一部六千人竟然仓皇只余下了一千多人……

难道……王离真的要对异己如此狠辣下手吗?光是一想就让文冬不寒而栗,而今加于身边是令人心底打颤

李才连连将视线准备好的话简要说出,王离借樊篱所部消耗异己兵力,而孙昼发过去的那部是被直接逃亡:“将军,后面那三千人,就是逃亡过来的孙昼所部啊”

说谎不带眨眼的李才指着后面的烟尘滚滚,就差点没指天发誓了

“王离……”文冬悲愤无比,抽中佩剑抽出,愤恨地就要看向那些传令兵可传令兵早就觉得到了不对头,翻身上马就跑了去文冬的骑军部队不在这里,身上一点追击力量都没有

此刻也猛然惊醒了过来,看着那些逃去的传令兵,阴沉无比

“李才……”文冬转身看向这名浑身邋遢,却眼中眸光涌动的军侯道:“后面到底是谁……”

文冬这是试探

李才直接噗通一声拜倒在地:“是将军的生路”

文冬手上佩剑缓缓抽入剑鞘,下面的话,他已经不用问了眼下,无论那传令兵回去有没有告发他要杀传令兵,他都不想在继续侍奉王离这个只会阴谋诡计耍威权的小字辈了

“后阵全部给我列阵,全体向后,列阵防御”文冬让后阵转身,目标对准蒙家军又从中间辟开了一条道路:“让这些兄弟进来”

“将军英明……”李才等降卒连声拜服

文冬走到副手旁边,拍拍其肩膀道:“不错,你刚才冷静拦截,做得很好”

副将顿时神色欣喜,连道不敢居功

文冬笑容满面,又道:“当然你有王离做靠山,谁敢贪你军功”

噗嗤……副将神色僵硬,满眼不敢置信,捂着脖颈,喉管声道切断之后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前阵退开,不要伤了蒙帅”文冬带着亲卫队,指挥着麾下挪开道路原本防御得艰辛无比的将卒们过了初始的不敢置信后,看见了副将的尸体,脑子活络的基层军官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大胜高呼着,迅挪开地方

便是那些王离一系的,在蒙家军的冲锋之后,也是迅被斩杀成肉泥失去身边战友的守护,没有阵列集合力量,单个的材官并不能对骑兵造成多大伤害

此刻,王离先锋主力距离蒙家军的背后只有两百步不到的距离了

文冬拜在地上,对隐在蒙家军将士中的蒙恬道:“末将奉晋阳行在为主,迎蒙帅回归,蒙帅走,吾等断后一阵再退”

蒙恬心中惊喜万分,似乎胸闷也好了三分,连连赞赏:“汝为忠君之将,好自保重”

文冬应命道:“末将尊令”

又看向麾下聚集起来的七千余将士,道:“且战且退,后面,就是我们的援军”

“喝……”

扶苏看着返身回来的降卒,大大松了口气:“好了走,随我去迎接蒙帅”

化身男装的蒙月芷泪眼涟涟,激动不已

第三十一章:峰回路转临阵归(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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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县,大泽乡

九百戍卒在简陋的营寨上歇息些,气氛越发凝重,而主事之人,竟然没有发现这一情况郁闷无比将要陷入父子对战的赢锐巴不得这九百戍卒不要北上,让他难做于是遣了心腹从蕲县弄了些女色歌舞来

毕竟大雨连天,除了在高地山林上的营寨,外面水泽成国,连走路都不好走,军营又只有这么点大,什么乐子都没难不成天天睡大觉?

弄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子,赢锐的郁闷稍减,便开始歌舞消磨时间当然,一个人看歌舞是很没意思的难不成每日每夜和舞姬叉叉哦哦?当然不成,弄来弄去也就那么几个花样,而且小地方的舞姬也没甚水平,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姿势,便是再好玩的事情,一旦次数多了,也会变作平常

故而,赢锐分了个女子给了徐宇,让徐宇和自己一起来欣赏歌舞,以歌舞酒肉作乐徐宇一开始还比较抵触,觉得帐外庶务繁多,需要管管可赢锐执意不许,徐宇拗不过,最后看了看在陈涉管理下,也没有问题,渐渐的,也就将事情甩给了陈涉

于是,陈涉便在九百戍卒之中成了名义上的三把手,实际上的主事人

看着营中气氛一日凝重过一日,时间已经到了七月份上旬按照当初的日期,在七月中旬赶到渔阳是肯定不成的了若是艳阳高照,地面干燥易走,或者天寒地冻道路结结实实那便是拼着不要命来个强行军,也勉强可以到达毕竟蕲县到渔阳放后世,那高铁三个钟头的事情急行军,十五天不要命地跑,也能赶到

但偏生这些大多是楚地楚人,领头的几个是对气候熟悉这恰逢雨季,看起来又是大雨倾盆,便是眼下停了,十天半月也容不得他们急行军,道路泥泞,走个毛线啊

到期不至者斩

这六个字如同催命鬼符一般贴在所有人的额头之上,一想到十余天后,他们一个个就要被因为到期不至斩掉,性命报销,每个人都是心有戚戚,悲愤无比

好在,并不是没有希望尤其是在陈奢吴广麾下的那些将卒,自从陈胜和吴广悄悄将风声透出来,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之后这些人原本中积蓄的愤怒,悲哀以及狂野的想要毁灭一切,重塑未来的信念都渐渐萌发出来

陈胜一一看在眼里,和吴广几次密议终于见而今气氛越发凝重,时机已经成熟,决定动手

动手当然不是立刻造反,这无疑是鲁莽之举

“请”陈涉态度少有的温和,将这个干瘪半老头子迎进了营房

这干瘪半老头子被九百戍卒头领如此敬遇并无动容,很是应该地受了下来,两人对坐,一边的吴广则坐在两人身侧

干瘪半老头子声音干涩,道:“屯长请我所来,可是为了失期之事?”

陈涉没有打马虎眼,道:“卜者,陈涉所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我一干瘪老头子,能有什么用?”干瘪半老头子是个卜者,也兼职半吊子军医,作用么,顶多算个心里安慰但便是徐宇,也不会难为他在这个年代,占卜和医术无疑是让外行人敬畏的

陈涉一听卜者这般说,脸色有些挂不住缓了缓,装作哀痛神色道:“为了九百兄弟之安危,还望卜者能够助我”

卜者一听,脸色也是一变他身份再如何值得尊敬,可如到期不至者斩那条,他也是要被斩的见此,卜者神色一变,笑道:“屯长还有什么妙计能脱身,难道……”

卜者脸色一变,吴广却是安抚道:“正是反秦众志一心,有何事不可为?再者,秦人无道,残害苍生我等所作所为,局势顺应天命,乃是顺行事卜者之业,想必已经知道了?”

这般一说,陈胜盯着卜者,凶光一闪而过

卜者神色变换数次,终于道:“罢了,如两位尊者言”

“你们的事业能够成功,且能为百姓立下大功最好,还是问卜一下”卜者所言在后世看来自然难以理解,可这个时代确实十分正确殷商统治天下,依靠的不是礼法,而是神鬼之道,将问卜掌握在王室手中,将和上苍沟通的权力把握在手假借上天神鬼的意志来巩固王权

卜者所言,就是让陈胜吴广借助神鬼的意志

陈胜和吴广相视一笑,又重谢了卜者,将其礼送出门,两人关上门,都是松了口气

两人说了几句对未来的规划,转到起事的大事上,陈胜便道:“上次徐宇百将嘱咐我为戍卒们买鱼肉改善将卒的生活,你可知道?”

吴广微微一蹙眉:“徐宇此人,必杀之一起事,必杀此人,一成事,必杀卜者”

陈胜点头,杀徐宇是因为徐宇在戍卒中威望很高,若是让其稳住了局面,他们可就要身首异处了至于卜者,是因为作为不稳分子,他一旦将秘密泄出,陈胜和吴广的基业将会在基础上染上污点无论卜者答应得如何好,都不会如一种人那般死守秘密……死人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可准备好了?”陈胜这话问的没头没脑

吴广却反应了过来:“诸事完备矣”

军营厨房

何半是个火头军,也就是给军中煮饭的厨子九百戍卒,大多是闾左之人自然是没有大厨的何半也只是懂了些摆弄食材,便被擢升成了火头军的管事

“还是陈胜屯长恩德啊,这军中十天半月瞅不见一点荤腥大雨下得,人阴寒湿冷,光是干粮哪里有点力气”何半感叹着说,几个从军中抽调过来机灵的帮厨也都是齐声附和

“正是啊若不是屯长给要了这鱼,只怕又要叫都尉给糟蹋了”一个小卒显然对都尉大酒大肉还美色歌舞十分不满,如此道

何半一眼蹬去,不用找都知道是房外那些馋嘴了的兵丁自从陈胜将几筐子鱼送入之后,在火头外围观等待吃鱼的将士就不曾减少过众人都理解这荤腥不见的岁月对此的渴望,连喜好巡逻的吴广都对此不管

何半一瞪眼,加上数百条鱼在手颇有底气,指着人道:“都在这休要乱说,要是惹了麻烦,就不要想着吃鱼了”

那小卒说了也是后怕,连道不敢但围过来看的人却是多了

何半也不管,推开几个帮厨,从箩筐之中倒出鱼来也没看,随便捡了一尾就要切开,噗嗤……菜刀切开了鱼腹却感觉到了阻隔何半心中纳闷难道买鱼还能附带石头不成?

心中纳闷的何半仔细将鱼剖开,而此刻,几个好奇的帮厨都围过来想杀鱼的手艺何半没管,只是剖开后在里面一抹,何半一愣神,整个人石化了一般愣住不动了

众人都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中邪了一个胆大的使劲摇晃何半,何半却是突然反应了过来,猛然从鱼里头抽出了一条白绸子

众人都是惊骇莫名:“这……这鱼里面怎么有快破布啊?”

一个胆子大的连忙否定道:“这哪里是破布,是一块白绸啊鱼腹藏书,难道上天是有事兆应吗?”

众人心中顿时浮现出了自己想象中天帝的模样,几个胆大的是连连催促要看着鱼腹藏书里面写的是些什么?

何半也被吓得不行,有些哆嗦地打开了这鱼腹藏书:“陈胜王……”

哗……

“是‘陈胜王’啊”【读(wang)第四声,意思是陈胜要当王】

“竟然……是‘陈胜王’难道这就是上天的法旨?”

“这,陈涉难道是天帝指定之人?”

…………

一片纷繁的争论声瞬间充斥了何半的耳朵,旋即一声高喝道:“住口”

毕竟是火头军的头头,加上这次鱼腹藏书让众人一时失神有些没能回归理智,一声高喝的何半瞬间让众人冷静了下来

“拆开……全都给我拆开”何半有些神经质地指挥起来

本以为是个理智的,没成想何半自己差点被这灵异的事情给弄得精神失常了

“有……这框里有一条有”

“这里也有,鱼腹藏书‘陈胜王’”

“也有,每个框子里都有”

“这是天帝的旨意啊”胆子大的人直接开始预测

胆小的人则是捧着鱼腹藏书的白绸条直接打哆嗦

最后还是何半有些冷静,道:“今天之事,不要传出去一定不要传到都尉和百将那里去,不然……你们和我一个都别想活下来……去做鱼肉,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不要乱想……”

得,何半自己先乱想了起来

何半的一番话众人只遵守了一半,每个人都带着惊惧、期待各种情愫交织的状态和身边每一个自以为信得过的人谈论着今天诡异的事情鱼腹藏书、陈胜王、一个个完好无损的鱼里面竟然藏有白纸条,这让这些老实巴交的贫民们很自然地往上天的意志上去猜测而陈胜,一瞬间披上了一层天帝指定人的神圣外衣

一时间,陈胜在营中的威望空前高涨,每个人都期待着陈胜能够让他们摆脱眼下这种令人恐惧的状态到期不至是肯定的了,但斩,没人会乐意接受

虽如此,但依旧有一大批人,以何半为例的老成之人感到不可思议不管是出于懦弱,还是出于谨慎,这些人对背叛大秦感到深深的恐惧这个位于极西之地,强大无匹的军事强国实在是太强大了人口、经济、兵力、兵甲……远远出他数倍的六国倒在了大秦的铁蹄之下背叛这样一个强盛的国家,让人光是想想就感到颤抖

而此刻,吴广消失了

第三十二章:篝火狐鸣振臂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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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切的说,吴广并非是消失,而是短暂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但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谁都知道,陈胜和吴广是至交好友,两人时常在军帐之中闲聊打发时间

这些时日,大雨滂沱,行走不便,也就军营之中能够挪动几步吴广便是消失在了普通士卒的视线之中,也不是什么事情指不定他和陈涉说着什么呢

在公元前210七月上旬的这一天,历经了一天的喧嚣和各种复杂情绪交杂的小声讨论之后,黑夜的帷幕落下,戍卒们归营入睡只有最豪华舒适的那间营帐内还有些灯光,但也仅仅只是灯光,都尉赢锐搂着一名艳丽女子在酒劲之中昏睡了过去,而另一名百将则也在一名舞姬的搀扶下倒在了床榻之上,死死沉睡

但这个夜晚并不是有那么多人能够安然入睡的

夜里和身边交好袍泽小声讨论的占据了大多数,几乎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每个人都在说着陈胜的事情,说着鱼腹藏书的诡异,说着那一个个完好无缺的鱼里面会突然发现一张纸字迹一模一样的白绸条,上面写着的陈胜王三个字让人觉得神秘无比

“牛七,那鱼里头真的藏了白绸写着字?”一个憨厚的士卒忍不住发问

牛七是今日何半的一个帮厨,亲眼见证了这些事情对于每个提起此事的,他都热心无比这是一种掌握了信息优势后众目仰视的成就感:“那还能有假,我可是琴燕看着何半头领剖开的鱼,里面明明白白地白绸条,里面写着三个打字‘陈胜王’怎么会有假?”

“切,你牛七也能识得字?”一个士卒对此表示不信:“你要是识得字,也能去县署里做事了,还会在这里等着丢了脑袋?”

牛七闻言,脸色涨的通红,他的确不认得字:“我不认得字,可卜者却认得字他明明白白地说着,就是‘陈胜王’三个字意思就是陈涉屯长是要做王的贵人啊,你不信贵人,难道也不信沟通天帝旨意的卜者吗?”

那士卒听了卜者确认,讪讪不敢还嘴

一时间,每个人都听起牛七一遍遍重复那令人惊奇诡异的事情,鱼里头怎么会突然冒出白绸条呢?

“会不会是有人塞进去的?”人名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有亲眼看见,这年头并不缺乏质疑权威的人

牛七立马驳斥:“那可是卜者确认下来的就是‘陈胜王’难道会有假?”

众人撇撇嘴,牛七也知道卜者压不住所有人,冷哼道:“这肯定是天帝的旨意,卜者说了你们都不信,天帝以后肯定会有旨意再下来鱼腹藏书,这等异象出来,难道不是昭示出了贵人?”

牛七彰显着自己信息优势带来的骄傲

此刻,营内的什长也看不下去了清咳一声,道:“睡,陈胜是贵人,可我们的屯长可不是他就算你们想要跟过去,今天睡好,明天看看再说”

众人旋即不在说话

但刚一入睡,却忽然帐外幽幽的不似人声的声音响起

“大楚兴,陈胜王……”

什长耳朵最灵,翻身起来看着四周:“这是什么声音?”

一个士卒面色苍白,惊道:“这是狐狸的声音……我曾经猎杀过狐狸,就是这种声音”

营内将士们都齐齐竖起耳朵,静静听着,此刻,帐外篝火正燃,火光不禁翻腾让胆小的人见此发出一阵阵打颤的声音最为胆大的是什长,死死盯着营外的野林而牛七则是一副高傲的模样,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众人,撇嘴道:“上天的旨意来了”

“大楚兴,陈胜王……”

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次,似乎距离近让人听得加清楚了帐内众戍卒面面相觑,牛七兴奋地念叨:“大楚兴,陈胜王楚国要兴起了吗?陈胜要做大王,我们岂不是不用去做秦国的奴隶,可以不用去服戍守徭役了?不用死了”

这句话惊醒了众人,每个人眼中燃起光芒,似乎是发现摆脱这种必死之局方法的兴奋彼此看着,每个人都再难入睡,听着那篝火狐鸣处萦绕的六个字,久久环在每个人的心头

如这帐内十人的情况还有很多,几乎每一个营帐都是这般,在白天鱼腹藏书的惊讶之后,每个人已经对陈胜将要发达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当晚上篝火狐鸣的事情再次发生后,每个人的心理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何半是如此,一晚上辗转反侧,忽然想到要给未来的大王做饭,不由兴奋不已

翌日一早,陈胜吴广巡逻营帐每个人看向这两人的目光都是不同,严格的说,是看向陈胜的表现很是不同没有人注意到吴广微微有的黑眼圈,每个人看向陈胜不羁的气质和雄武的身材,小声地轻轻赞叹

而吴广,也很是配合地落后了陈胜半步,同样身为屯长,吴广十分默契地以自己屯长的身份迎合着陈涉在这军中,以秦朝体制内计算,九百戍卒内能高过屯长的也就正在酣睡的两个军官,都尉赢锐、百将徐宇了

“这就是天帝指定的人呐……”众将士不由将陈胜在心中的地位无限拔高

而陈胜呢,则堂而皇之的居于主角,将所有人,哪怕是和他平级的屯长也俯视对待没有人对此有任何怀疑,昨天的鱼腹藏书和篝火狐鸣让陈胜身上笼罩了一层强大的神圣光环,似乎鬼神的意志加在了此人的身上

陈胜第一次在“鱼腹藏书”和“篝火狐鸣”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路走去,所有人,无论是陈胜的部下还是吴广的部下亦或是其余屯的将士,每个人都是看着陈胜,目光复杂

“将士们”终于,当陈胜走到营寨的中心出,这个广阔用来集结将士的小校场,陈胜立在中间,所有人因为陈胜鬼神光环都过来聚集,想要看着这个所谓天帝指定者到底是个什么风采模样

这一声呼喊,在陈胜王大楚兴六字的呼喊下,带了层层威严,让所有人看向陈胜似乎都带了一分敬畏

“到期不至者将斩,尔等愿意吗?”

第三十二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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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牛七率先喊出:“凭什么我们要被敌国的人斩杀,暴秦无道,不因大雨不行于路让我们枉死,怎可答应?”

“对,不答应”

……

陈胜这一声爆喝点燃了所有人心中隐藏下来,因为“到期不至者斩”而积蓄的怒火那些往日间被官吏欺压,被无赖土豪剥削的愤怒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强大的力量几乎能摧毁一切

“可是……要是被都尉发现了,要杀我们怎么办?”

吴广此刻起身,环视众人:“吴广愿入帐内,求见都尉,让众人逃散,不然,难道要我们统统都死去吗?”

众人神色动容,这九百戍卒里面,敢于和陈胜吴广那般狠心有泼天胆色反秦的不是没有,可大秦如此强横的积威下,即便是心中在如何想推翻这个所谓暴秦也没有那么多有胆色的敢于做出来

故而,逃亡实际上成了主流思想鱼腹藏书和篝火狐鸣也不过是让每个人都坚定了不留下来,选择逃亡或者反秦罢了而今吴广顺时应势,提出逃亡主张,就是原本对反秦不愿意的人,也都是赞同起来

陈胜使了个眼色,吴广悄悄点头,数百人目送吴广走入帐中最豪华舒适的那个营帐之中陈胜没有进去,悄悄使了眼色让麾下最忠心的手下控制了要紧的地方

吴广深吸一口气,掀开了营帐,故意大声道:“都尉,小人有要事相告”

赢锐搂着艳丽女子睡得正好,挥挥手让其出去

吴广哪里肯走,是大声道:“都尉,小人确有要事,要告知都尉啊”

“混账”赢锐起身,怒视吴广,春秋大美梦被吵醒,十足恼怒着,瞪着吴广倒是气势十足:“大清早,有个什么要紧事难道天能塌下来不成?”

虽如此,赢锐还是起身挥退了姬妾一边的徐宇也起来了,默默让舞姬离开,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看着吴广,目光中带着惊疑

吴广硬着头皮对着两人,道:“赢都尉,徐百将军中喧哗,因到期不至者将斩,故人心思归请都尉大人让吾等回乡里”

没有人说话了,一时间,帐内冷的能够滴水成冰赢锐怒视吴广,恼火甚,徐宇则是凝神盯着,手上摸到了佩剑

气氛越发僵硬,赢锐虽说心中有动过这念头,但心念一转,和徐宇商议已经决定要带着兵马回晋阳投靠老爹了这下,怎么可能接受心中怒火蚀心,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不悦道:“到期不至未必会斩首,但逃兵,却是定斩不误莫要有这个念头了,回去”

徐宇也是搭腔道:“你让陈胜进来,我让他安抚众将士,他是怎么做的?让将士们不必心慌,我等自有决断”

吴广心中咯噔一声大叫不好,见此,一咬牙,大拜高声传遍营外,道:“都尉、拜将将士们人心思定,不想北去,请都尉和百将宽容,让我等归去此等恩等,定谨记在心,不然,众将士那里不好交代啊”

前面一句吴广言辞谦卑,赢锐徐宇便是怒气冲天也并未发作可后面吴广自以为是的一句话,却骤然点燃了赢锐的怒火,徐宇是眼睛细细眯起

“混账东西,我赢锐的话你也要忤逆军中无戏言,我既然下了命令,你就给我老实执行竟敢忤逆我的话,你胆子也太肥了”赢锐咆哮如雷霆,转身对徐宇道;“鞭刑五十,徐宇,你亲自给我监刑我倒要看看,这军中谁敢再多嘴”

吴广暴起大喝:“暴秦无道,如此不仁既然到期不至是死,我还不如反抗,搏一条生路”

赢锐徐宇登时变色,徐宇是立刻抽剑而起然而,此刻帐外准备良久的陈胜立马冲了进来,手上秦戟直刺,目光直指赢锐赢锐措不及防,急求徐宇救他

然徐宇手中佩剑刚刚抽出,一边的的吴广以有心打无心,快步走去,欺两人酒醉无力,劈手夺去宝剑,反身一剑给行动迟缓的徐宇抹喉而赢锐也因为酒醉乏力,两面夹击下,被陈胜一戟正中心脏刺死

陈胜和吴广齐齐松了口气,此刻两人的忠心部下听见帐内的声音,已经尽数将都尉和百将的亲信诛杀两人见大事可期,连忙将营内九百戍卒召集了起来

陈胜立在环视众人,道:“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似乎令天地为之变色,所有人心潮澎湃,心中激扬不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让所有居于底层的人们心灵的枷锁似乎全部打破,一种摧毁现行秩序,攀上顶峰做人上人的感觉瞬间充斥心头

众将士齐声下拜:“敬受命”

陈胜吴广神色激愤,于是让众人将右臂露出来,作为起义的标志又假借是西北晋阳行在扶苏公子的部下,以及取得了东南项燕族人的支持,让众人士气稳定

又砍下了原先秦国的标志和旗帜,换上了小篆体的楚字大旗

吴广则指挥着九百戍卒筑起了一个泥土做的石台,陈胜带着都尉和百将的头颅到了石台之上,在楚字大旗之下,以都尉和百将的头颅作为祭品,陈胜吴广和宣誓复楚

陈胜自立将军,吴广称为都尉,两人领九百戍卒第一战攻向蕲县,以友军名义进城,成功诓骗之后,斩蕲县令,传起义号角于各处

“伐无道,诛暴秦”的口号一时间传遍四周,占领蕲县,陈胜令麾下符离人葛婴领军向东方进攻,陈胜则亲率主力沿着睢水攻打打铚、酇、苦、柘、谯等地不过十余天,便尽数攻下

防御空虚的江淮地区没有强悍的军队,被晋阳行在和咸阳都城抽空一空的诸县城兵力空虚,除了官署之中的官差外,并无专业军人便是地方郡兵,也大多空虚缺乏战力,晋阳行在和咸阳朝廷的斗争波及到了地方郡县,本来就缺乏自主权和足够实力的郡县一级衙门被担忧地方自立的晋阳、咸阳抽去了精血

没有军事自主权的县令、县尉以及郡府三公在陈胜亲率主力,快进攻的策略下,应对失措泗水郡上层对此尚未反应过来,陈胜吴广便以高的号召力和强大的士气攻下了铚、酇、苦、柘、谯五地

当陈胜带着主力进攻到中原陈郡首县,郡治陈县的时候其部兵力便如滚雪球一般迅扩张,无数贫苦人家因为对咸阳中央高额赋税频繁徭役的难以忍受加入到了起义军中,无数活不下去,吃不上饭的百姓削去竹竿,拿起木棒加入到了陈胜吴广这支草根歧义句中

数地县中士子豪族,因为陈胜“张楚”的国号心情激动复兴楚国的口号让所有人为之神晕目眩,故楚掩藏下来,实力依旧雄厚的楚地老贵族豪贵们纷纷出钱出粮表示支持

故此,当陈胜领军到陈县城下时已经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一千多骑,士卒数万无从去考校其终究有多少精锐老练之战卒,但这数万人的士气极其高昂复兴楚国的旗帜如同带有魔力一般,将那些不曾得志,备受打压的故楚豪贵们吸引过来故国的引领让无数贫苦百姓拿上仅有的东西加入到了起义军中,让陈胜实力急剧扩充不过半月时间,便由九百戍卒的将军成为数万将士的统领

起义军在陈县故楚豪贵的指引下,挑准了郡府县署长官不在的时机一举向陈郡郡治陈县发起进攻怀着复国热忱和摆脱贫苦生活念头的将士士气极高简陋的攻城器具之下,陈胜大军发起了第一次对大城的攻城战斗

大城的防御和城内大秦势力的稳固不是一群失意故楚贵族可以轻易撼动的即便是郡守和县令都不在,城门官依旧忠于值守,在城门董拦住了进攻的起义军将士

双方激战良久,陈胜几次进攻都未胜利,战局僵持的时候,郡守和县令都回到城中开始主持防御然而,再强大的堡垒总是容易被从内部攻破的

张楚的旗帜实在太有号召力了陈郡内所有潜藏的故国势力在此全部爆发,一举斩杀了郡署县署长官,杀掉了所有忠诚大秦的主要将官打开了城门,迎接了陈胜吴广麾下数万起义军将士

大秦最高一级的地方政权被反秦武装势力攻占了,咸阳的胡亥正在歌舞升平地享受着安乐,对王离的信任让他知道蒙恬难逃一死失去北边那座厚重大山的压抑,胡亥兴奋无比除了三川郡上期泽南路军的坏消息外,胡亥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被其信任的赵高没有辜负胡亥的期望,成功压制住了那群自以为是的老贵族,咸阳的一切掌握在了胡亥手中山东诸郡一封接一封的效忠信拜在了胡亥的桌案之上,只有故晋之地被扶苏占据但也被胡亥全面包围,胜利的天平似乎再度倾斜向了胡亥

而此刻,胡亥不知道的是,东方曾经大秦最强大的敌人,再度站起来了

第三十三章:气魄倾服皆用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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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后退!”文冬看着数万人马疯狂突击,心中也有些发颤。但好歹,他还能借助一点曾经友军的光环稍稍阻碍一下对方的进程。

王离看着文冬所部突然崩溃,护着蒙恬撤退的蒙家军精骑竟然这般生生地带着蒙恬突围而出。王离几欲吐血,大喝:“文冬,给我去斩了他的首级。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必须拦住蒙恬。他是干什么吃的,我要杀了他!”

王离心中郁闷的几欲吐血,再三出现的意外让王离每每离着杀掉蒙恬只差了最后一步,然而,便是此次的最后一步,让蒙家军精骑的最后一丝元气留了下来。

而蒙恬,更是成功逃亡!

此刻,十数骑全力奔来,正是那十数逃亡的传令兵:“王帅,文冬反了!是他主动撤退!”

王离如遭雷击,顿时怒视文冬所部。只见这些文冬所部的“友军”一个个追击完全不成样子,文冬所部的亲卫军,更是在文冬的指挥下明目张胆地阻拦着后面的追击,虽说没有动刀兵,却也让追击的进程大大延缓。

其余数千将士,更是乱七八糟地“追击”蒙恬,一个个毫无章法,阵列松散。与其说是追击蒙恬,不如说是给蒙恬明着暗着阻拦后面的王家军材官。

而王离所部,忌惮自己的友军,并未火并开杀。又因为文冬所部至少看起来是追杀蒙恬的,故而便是心中犹疑,也不能因为一点猜测而坏了军中士气。

见此,王离气得肺都要炸了:“杀过去,文冬叛将,谁能得其首级,我保举他一个前将军,领三部材官!”

怒喝的王离下了极高的赏格,前锋各部在这样的消息下,顿时各个惊讶无比难以想象。然而,也终于肯痛下狠手,直接开杀过去。四万余大军的冲击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文冬见王离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后,顿时疯狂后撤,数千人再也不复且战且退的模样,最后七千余军士只余下不过四千余人完好逃脱了王离的追杀。一路上,死伤千数,逃亡不计。

“让他们从另一侧离去,牛天照何在?”扶苏分拨军令。

轻甲披挂的牛天照高声回应:“末将在!”

“你领所部千五骑军,去接应文冬所部,不要让他们乱了建制,到时候徒然无用。”扶苏神清气爽,能够接应蒙恬脱离险境,自然是神清气爽无比。

牛天照挺胸应命:“末将得令!”

扶苏点点头,又对羊牟道:“你领所部骑军加上樊篱将军所部两千余骑军,冲阵一回,让王离知道我扶苏的厉害。不用留情!”

扶苏最后一句话语有些沉重,不过极是坚定。羊牟神色凛然,带着一千五百所部骑军和樊篱所部两千可战之力准备突击。

扶苏又看向樊篱,拱手道:“扶苏身边只余下这区区百数亲卫,周遭安危,尽托于将军手中了!”

樊篱感动无比,身边一个个降卒更是抬头挺胸似乎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樊篱是蒙家军这个脱离于中央的庞大军镇体系,其文官系统齐全,武将尽数为蒙恬、王离这两大派系执掌,一个个交通中央大员,连扶苏和胡亥都奈何不了。也就生前的始皇能够镇住。扶苏将自己的安慰拜托在一个并不一定值得信任的边将手中,这个魄力,了不得。

其身边的降卒,更是士气突然大增。扶苏用自己的嫡系精锐去为麾下将卒救命。这看在众人眼里,都是欣喜无比。毕竟,很多都是他们的袍泽。可扶苏不仅将三千强悍的嫡系亲卫派去救援,做最危险的任务,还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这数千降卒。这等气度,如何不让人叹为观止。

“吾等定为殿下效死!”

“吾等为殿下效死不辞!”

一时间,樊篱等众将士齐齐拜服。扶苏淡然地一挥手,心中却是稍稍得意。这一招,扶苏是学朱和尚的,人家敢在刚刚受降的八百将士里睡觉。扶苏如何不敢在一群本来就是大秦军队的将士中行走?

这时候,防范这些人会暴起伤己,还不如好生表示坦荡。用气度倾服这群降卒,毕竟,人家也是很缺安全感的。扶苏如此大气,众人自然是感激效死,没有二话。

“冲啊!”牛天照带着一千五百朱雀营将士撇开文冬退下来的所部材官。

一千五百人冲杀向四万余人的大军,这无疑是如同蜉蝣撼大树般的举动。然而,牛天照偏生带着一千五百骑军勇猛地冲杀了过去。一千五百骑,散步开来连对方的正面兵锋都不及,却强悍如斯地冲杀上去。

如石洲那般的惨烈局面没有出现,并没有如雨般的弩箭弓矢,只是一个个举起马刀或者马槊冲杀过去的悍勇骑卒。完全没有这世界上其他军队那般冲杀的别扭,顺畅的马上进攻和用力的自然让每一个王家军将士感受到了扶苏麾下骑军的强悍。

这一个个马具齐全的精锐悍卒几乎瞬间便绞碎了王家军先锋的冲锋,瞬间死亡百数的王家军叫苦不迭。面对松散的王家军追杀阵列,让一千五百人尽管如雨水落海般消失无踪,却不尽地翻腾其了浪花,吞没了一条条或大或小的王家军鱼群。

“整顿队列,围杀这曲骑军!”王离很快便看了出来,急令后阵稳住阵型围杀过去。

在强大的人海战术之上,牛天照迅速败退。在强杀了千数王家军士卒后,伤损百数后,牛天照十分果断地退了过去,转个弯,千五骑军潇潇洒洒地脱离了王家军的追击。

而此刻,已经掩护好退到了扶苏本部身后的文冬所部已经安然。而羊牟领着的青龙营和樊篱所部也已经准备妥当!

“侧着回去,让他们交给青龙营,走!”牛天照带着千三四朱雀营将士迅速回撤。

“兄弟们,让王离瞧瞧青龙营的厉害!”羊牟举起马槊,战马猛然一扬,看到牛天照领着的朱雀营侧身离开后,羊牟马槊下化:“青龙营,冲锋!”

“大秦,必胜!”

第三十三章:气魄倾服皆用命(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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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牟一声令下,三千余骑军接替了牛天照的任务向王离发起了进攻三千余人,以青龙营本部为剑锋,刺向了王家军四万余大军疯狂的进攻让所有人为之惊叹,而羊牟所部三千余人的锋锐,是让人叹为观止

继牛天照三千余人狂飙突进一路斩杀千数,让王家军四万余人为之一滞后,狂猛冲锋的羊牟所部带着三千人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后也让王家军的冲击为之一滞

三千余人,当然杀不了多少士卒面对四万大军,十倍的差距在对方的人海战术下将毫无胜算

但扶苏给的任务可不是为了击败,一个个来回凿穿进击的青龙营以及蒙家精骑将整个王家军先锋打得错乱无比冲在最先的廖柯和席品所部是被几次打得指挥失灵

扶苏给出的任务,是以青龙营配备马镫、马鞍、马掌以及马刀后强悍的凿穿能力,以破坏对方组织指挥结构,打乱对方阵列为目的三千余人,一顿猛冲猛打,并不追求杀敌,以骑军高的机动力和冲锋后厮杀的能力打击对方的组织结构,杀军官,杀有组织集合到一块儿的军队

以如此方略进攻,自然由不得王家军愿不愿意,在三千余骑军的进攻之下,近万将卒被打得还手无力

见此,王离也知道光靠着如此松散的追击根本打不死这一路突然冒出来的骑军见此,也不在痛恨没有抓到蒙恬,开始让自己本部停下,整顿军阵,两万余嫡系收拢合并,让廖柯和席品艰难狙杀羊牟所部

羊牟冲杀了一阵,杀了十个回合,便感觉到了王离主力缩回重整的意图顿时见好就收,当王离派出嫡系再次进逼的时候,迅撤离

成功完成拦截反击的羊牟回来并未看到扶苏,扶苏看到了双眼泛红的芷珉,心中猛然一沉的扶苏快步走去,目标赫然便是蒙月芷刚刚过去的蒙家军营寨

或许不能称之为营寨,简陋的条件让蒙恬只能让蒙恬躺在一处较为柔软的地方,一边的蒙月芷神色凄然地陪护着蒙恬而此刻,蒙恬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牙关紧闭,这副场景令扶苏心神悸然

“大帅……”扶苏吐出两字,蹲下来看着蒙恬,神色沉重无比

蒙恬看着扶苏摇摇头,道:“我没事,此次我擅自出兵,事情急促,还望殿下恕罪”

扶苏连连摆手:“这里只有翁婿,不谈公务何况,岳丈临机决断,这是小婿佩服的,何曾会怪罪只是岳丈的身体……”

蒙恬看着面色发白又泛红的月芷,又看看一脸自然的扶苏,笑笑:“我还能撑几天,具体么,你问……月芷”

蒙月芷双眼泛红,抽了抽鼻子,带着鼻音道:“是七日风,父亲右胸甲片刺入胸肺,伤口大坏又未能及时清洗,再加上甲片不洁……”

扶苏神色黯淡,感染,还是破伤风这让扶苏顿时生出了一股子绝望的感觉,没有抗生素,抗毒素的秦代,破伤风等于是绝症扶苏跪坐在蒙恬面前,道:“岳丈不必担心的,月芷是天下第一的名医……”

扶苏说了半截,却见蒙恬看着扶苏目光温和,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噎在喉中,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如何说起

“我蒙恬打了一辈子仗,生生死死也看得淡了只是担心月芷……她有时候太任性了,我担心,怕月芷再也无法找到自己的归宿……”蒙恬看着月芷,目光之中藏着歉然

眼下的月芷已经二十出头了,在十二岁就定亲十四岁就谈论生子的年代二十岁,可以说是老姑娘,蹉跎一生的老姑娘了

扶苏跪在地上,又抽出了一枚草编戒指,一把攥紧月芷的左手不容反抗对蒙恬道:“岳丈,扶苏在此,定不负月芷她已经答应我了……她的一生我都会负责,他的归宿就是我所在的地方”

蒙恬点点头,忽然弓起身子咳血,咳了良久扶苏都怀疑会不会把肺都咳出来这才好了,但地上鲜血令扶苏感到刺眼无比,心思飘到不知何处,只是手里攥紧蒙月芷,不知该怎么办

“父亲需要静养”月芷看着扶苏,目光复杂

扶苏点点头,对一边的医护兵道:“给蒙帅创造最好的条件,抓住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不惜代价”

扶苏的话显得很是苍白,天下医术居最先列的蒙月芷就在此处,若是她都拿不出办法扶苏强如何强求这些普通医生又能如何?

“殿下,羊牟回来了”一名亲卫对扶苏道

扶苏大步迈去,临走看向蒙月芷离去的地方,重重叹息一声,若是蒙恬身死,扶苏即便是依靠在蒙帅面前如此承诺,也难以弥补此次蒙月芷受到的伤害了整件事,扶苏并无过错然而,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因为扶苏而起伤到蒙恬的尽管是扶苏的敌人,但也是扶苏的大舅子而之所以蒙月芷会被劫持,蒙恬会冒险南下,一切因果都维系在扶苏身上……

这笔账,太过糊涂,扶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开看着月芷那个眼神,扶苏的心思越来越乱,直到羊牟向扶苏行礼这才回过神来

“前线如何?”扶苏看着重整阵列后,大举杀来的王家军,面带忧色眼下扶苏背五坚城依靠,也无长久经营之营寨防护野战之上,即便是五千余骑军再如何彪悍,也对付不了四万余大军浩荡杀来的王离

“斩杀两千余,杀溃不计虽有阻拦,但收效甚微”羊牟说话很简介,看着敌军,脸色有些不好看

扶苏看向樊篱,道:“看看这些材官的表现,你和牛天照去照应一下若是有差,你们两部出击,应当能挽回局面”

“末将遵命”

王离挥师杀来,四万余大军并未一举投入反而是让麾下嫡系率先进攻,最为熟悉骑军战法的柳毅再次被推上前台因为屡次遭到蒙恬、扶苏骑军吃的大亏,王离也不得不重视这种兵种反而也不让廖柯席品去磨兵力了,直接调拨了两个曲给了柳毅,让其领军再战

熟悉蒙家精骑的柳毅的确胸中藏了一套抵抗骑军的办法,但藏在樊篱麾下材官身后的牛天照和羊牟却是没有首先迎敌只有简单轻甲的降卒共计有五千余人,扶苏编练了三曲,让其抵抗

樊篱也不亏是曾经墨家墨首,布置防御颇有见地三曲材官五千余人配置起来,密密麻麻的抢林让人看着渗人,简单的措施指挥起来也颇为简单一时间,倒是和柳毅打了个旗鼓相当

但时间一久,柳毅也琢磨出了办法,以重装材官撼阵,以箭雨侵袭,很快便让应对手段单一的樊篱所部损失不轻没奈何,扶苏只能将缴获的兵甲尽数发放,又让牛天照和羊牟轮流带着骑军出阵挽回,这才没有让防御阵列崩溃

“走,王离不会继续在这里盘桓了”扶苏看着王离余部主力并未动,而是派出柳毅试探之后就没出动,心中有了猜度,道:“去榆中县,我们需要一个据点”

“若是王离继续进攻?”牛天照听到这句话,有些担忧:“撤退之时只怕难以抵挡”

扶苏拿出一封情报,道:“李左车和涉间来了”

牛天照闻言明悟

“来的,还有北路军材官两万,辎重兵辅兵一万涉间也带了一万余人南下”扶苏此言一出,顿时稳住了军心四万援军将不日南下,这对众人来说无疑是极具振奋的消息

还有一些话扶苏没有说,而是这些事情的发生已经不是他可以扭转的蒙恬破伤风感染,扶苏得悉之后便赶紧道了绝望的滋味谁也想不到扶苏付出了这么多巨大的努力之后,依旧是没有挽回这位千古名将的生命

也极可能,难以挽回月芷那颗受伤的心灵了

蒙恬一旦身死,原本凝聚成一团的长城军团主力贰拾万大军就将松散如沙蒙恬在时,可以安然完成这军力的转移余下贰拾万大军,即便是再如何天遥地远,也依旧能够归属到晋阳行在麾下

然而,一旦蒙恬身死扶苏将失去这支帝国精锐之军团的掌握,没有蒙恬,扶苏对这支军团的威信并不强大也许靠着蒙恬的遗威以及监国殿下的军功,扶苏可以顺利收编下来

但扶苏从来不会认为王离会在这个时候老老实实地在肤施大营舔伤口,天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惊世的事情敢于突发强力陷杀蒙恬,就证明此子绝不是凡人

而依靠军中副帅的威信,扶苏相信,至少处于西北边疆和月氏人对峙的那十万大军极可能归属到王离麾下而已经转移到西北的西行商路就在这里,扶苏绝不会坐视这里的丢失

因为,供应了扶苏海量钱财的西行商路的利益太巨大了丝绸之路,不仅是文化沟通的要道,也是巨额金钱流动的黄金之道这样的地方,对于而今因为实行轻徭薄赋政策,以及扩军备战政策的晋阳行在来说,是不可丢失的地方

一旦失去占据而今扶苏财政收入十分之一的西行商路,巨额的财政缺口将逼迫得扶苏不得不收拢兵力

而且,西北边疆,十万大军的归属也是牵动人心的问题……

同样,王离绝不会坐视这样一支军队飞出手心

第三十四章:烽烟四起陈胜王(上)

【首送达】

【我打算爆发酱紫,大家能够给力起来么?】

如扶苏所想,这个六月到七月的日子,扶苏不得不将大部分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秦北地区,便是特科的主要精干人员,也向秦陇地区倾斜而特科对泗水郡蕲县大泽乡爆发起义的关注则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即便是历史上看,这次起义再如何具有重要意义,也不会被除扶苏以外其余人所重视而偏生,扶苏的大部分精力被迫牵扯在了上郡,长城军团三十万大军的归属将决定扶苏和胡亥之间的天平倾斜

西北边疆的银川平原是扶苏必争之地,这个水草丰盛,后来早就宋朝西北大患的地方,扶苏绝不容让与他人同样,从固原到九原的漫长长城上驻扎的十万大军也是扶苏必须争取的地方

扶苏在第一时间派蒯彻以全权特使身份到了三关口,同时,扶苏也竭力以弱势兵力希望将王离的精力牵扯在此处

被扶苏异常强大的骑军吸引到注意力的王离果然被拖住了好些时日,不知道李左车以及涉间北路军即将南下的王离希望加把劲能够击破这位妹夫,以图一劳永逸

扶苏和王离激战数日,双方抛尸数千,最终扶苏退守榆中县城,依靠矮小的城墙保持住了守势

得势进逼,挟击败蒙恬大胜之威的王离得势不手软,重聚集起孙昼残部和余下肤施大营军队的王离汇集了七万左右的大军,想要一举将扶苏埋葬在榆中县城

然而,扶苏早已联系上了李左车和涉间这两大历史上有名的秦将不负扶苏所望,埋伏许久,三万主战材官部队一举捅在了王离的菊花上因为攻城忽视侧翼、背部防御的王离吃此大亏,一退再退,直至到了肤施坚城这才止住颓势,一清点,王离损失数千兵马,不得不重审视这个被他所仇视的妹夫

而此刻,从西北三关口传回来的消息也终于点醒了王离

扶苏一直以来的纠缠并不是真的以为能够击败根基已固的王离,而是盯准了在三关口的西北边防军这支王离和蒙恬都不敢调离的边防军担负着对月氏人的防御任务,西北这漫长的边关上,藏着月氏人这个曾经匈奴人的大敌比匈奴人加强盛,而且并未接触大秦兵锋的月氏人实力强横,再加上有西行商路的通过,故而实力比起闭塞的匈奴人和东胡人都要墙上许多,再加上距离咸阳都城最近,故而防御任务十分重要

回过神来的肤施不在纠结与和扶苏的对峙,双方以榆中、肤施两城为据点对峙而实际上主要的精力都已经投入到了西北长城

九原,郡守府

“殿下,蒯彻回来了”扶苏正在处理长城军团一应庶务,此刻一名亲卫在门外轻声道

扶苏揉了揉写得有些发酸的手腕,道:“快请”

看着作案上如山的文书,扶苏摇摇头,光是在文书上并不能看出什么长城军团三十万大军,在九原周边的约莫有五六万,而后来被扶苏要过去转为地方守备军的也有一万余,其主要驻扎在北疆大战后归化中原的慕容部所在郡城

不驻军,就不能表现出中央帝国在草原地区的威严这是扶苏认的死理,扶苏治下不是人口密集区,虽说一直想着将中原的户口往北方迁徙,但一直以来收效不大,也就雁门、云中、代郡三郡迁徙的民户多些,北的地方,并无多少人愿意去

自从在榆中肤施一战后,扶苏便回了九原郡这里的医疗水平高,但扶苏对蒙恬的身体几乎不保希望了虽然在扶苏不要钱的投入下,各类名贵药材在月芷的手下吊住了蒙恬的性命,但私下里,扶苏从一个名医上得出的结论是:蒙恬的性命就在这三天内

三天内,并不是熬过去就能活下去,而是三天后必死

这几乎让扶苏抓狂,扶苏不断加收服长城军团的度第一时间取得了上官牟的支持,在榆中涉间和肤施大营对峙后,便将李左车抽调回来,随行的,有两部材官

而扶苏一路北上带来的嫡系一个不少,樊篱所部是成了扶苏的死忠

至于在晋阳分管兵部的曹参和枢密院主要司署都是尽数调到了九原,扶苏需要全力消化长城军团这支边疆雄狮若不然,一个不好,扶苏就将受到其强大的反噬

“微臣,拜见殿下”蒯彻风尘仆仆进入了九原郡的临时行宫

扶苏摆摆手,伸手一指,道:“坐快与我说说西北一行的事情”

蒯彻躬身坐下:“回殿下,微臣此行,还算顺利只是后来王离强行插手,这才使得多了许多波折……巴拉巴拉……”

说着,蒯彻便将始末简要说了出来可以说,扶苏万幸地吊住了蒙恬的性命,尽管蒙恬不能理事可这个名头之下加上监国殿下也是军功卓著故而西北的那群边将并未有反抗,都是很顺从地归服了蒯彻代表的晋阳行在

原本一切都是顺利,三关口到九原这一线都无人反抗,可当蒯彻南下固原长城据点的时候,便差点没被万箭穿心射成了渣渣从扶苏纠缠之中回过神的王离很迅地带兵到了固原,以胡亥圣旨和王离本人威望开道,很快就将固原一线五万余兵力全部收入麾下

碰到蒯彻之中,是差点调兵想要直接驱逐了蒯彻,收服三关口一部

但好歹,扶苏和萧何等人也是在三关口呆过,众将士颇为爱戴扶苏再加上上官牟一封盖着蒙帅大印的公文传到了三关口,这才让三关口的守将冯江下定了决心,强硬反击王离,抱住了这麾下四万余将士成功带着名册和将领的文书到了九原

“爱卿如此大功,寡人当为你起贺宴”扶苏起身一躬,蒯彻忙不失重重回礼

扶苏扶起蒯彻,道:“顺便,也让冯江以及三关口其部将领到九原来寡人也想见见这些忠国忠君的老将不能厚此薄彼啊”

蒯彻很快便明白过来:“微臣谨遵法旨”

“嗯,随后,让樊篱去三关口驻守其部也带过去,以后,和平时期军队将定期换防”扶苏下发完这道命令,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刻,脸色看不出表情的伏承走入行宫,没了往日的淡然,匆匆入内

“陈郡被破”

第三十四章:烽烟四起陈胜王(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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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郡治,原郡守府

公元前209年扶苏监国元年,或者说始皇三十八年这一年的七月在陈胜起义于大泽乡后,用闪电般的度以不到十余日的时间从泗水郡的蕲县大泽乡,沿着睢水一路向西杀到了陈郡郡治,攻破了陈县城

其时,战车已经有六百余辆,骑军千数,步卒数万以“伐无道”“诛暴秦”的口号传遍了江淮地区,迅朝着中原地区传播以张楚的名义号召了故楚之地所有思念故国,以及楚国的老贵族,以及那些在大秦现行体制下各种原因不得志的人群

几乎如彗星般崛起的陈胜一时间威风无量,似乎天下尽数可期大秦的孱弱乎了陈胜的预料,除了少数死战的官吏外,那些骤然爆发的反秦力量让陈胜为之鼓舞,同时也振奋不已

为了下一步反秦大业,陈胜决定好生吸取这些反秦的力量让这些地方上渴望楚国复国的老豪贵们出一把血,为张楚大业添砖加瓦故而,陈胜将军夺取陈郡郡城之后,便传令各县乡,召集各个县乡的乡老、豪杰议事

实际上,就是召集那些地方上的实权人物,以及对反秦复楚十足渴望的人加以招揽

果然,陈胜此诏令一出,不仅六国遗族遗老为之弹冠相庆,欣喜不已就是那些渴望秩序破裂后迅上位的各类人士,也是鼓舞非常一时间,应诏着纷纷攘攘,似乎天下士子尽来陈县

陈胜见此也十分得意,便在郡守府主持招待

作为城中最为奢华的地方,郡守府自然而然在郡守县令死后成了陈胜的驻地,而吴广,也住进了同样华美舒适的县令府

此刻,郡守府外有两人有些驻足不前陈馀看着高朋满座的郡守府,嘀咕道;“陈涉刚得一郡之地,便如此贪图享受……”

张耳打住陈馀的话,道:“不要去想陈涉如何了,他能旬月得一大郡,定有常人所不及的地方而今你我处境不妙,赵歇虽说安安静静,但其暗地里的动作我也有耳闻越是安静,其后反噬越加强大而今你我侥幸脱身,尚可全身而退一旦赵歇一举反击,只怕你我就有身死之忧了”

这两人,便是曾经的魏国名士,赵国王族家臣陈馀、张耳两人这两个想要反客为主摄取故赵王族大权的家臣越发感受到了桑乾县内的暗波涌动赵歇隐忍不发,竟然勾搭上了桑乾县县令夫蒙骨,想要彻底将两人从肉体上消灭

得了消息的陈馀张耳连忙找了个机会逃脱出来,一路南下,最后道了邯郸郡靠着两人以前的消息渠道,竟然得知了陈胜在大泽乡起事的事情消息敏感的两人决定从陈胜之上找到一个机会重崛起

于是一路南下,参加了此次陈胜吴广举办的宴席因为两人魏国名士的身份,很快便被陈胜得知,极力要求

“进去”张耳扯了扯陈馀的衣袖,两人入了郡守府

一顿繁文缛节和歌舞美酒自不言表,然则陈胜待众人歌舞酒肉趁兴时,开口提到:“本将毅举义旗,蒙苍生不弃,得克大郡,救一郡之百姓于暴秦水火近日思来想去,多有彷徨,不知诸位遗贤,可有何策,教于陈胜?”

一众乡老互相对视交流眼神,都是起身齐声道:“将军身被坚执锐,率士卒以诛暴秦,复立楚社稷,存亡继绝,功德宜为王且夫监临天下诸将,不为王不可,愿将军立为楚王也”

意思大体就是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这么大的功劳,不给当个楚王说不过去

一众人是附和

“正是,将军大功,若不封王何以救济苍生?”

“楚国当兴,将军以此公义,自当封王”

…………

众人讨论热烈,实际上就是为陈胜歌功颂德,极力劝陈胜称王陈胜心中暗自大乐,实际上他先前已经表露了许多意思在大泽乡时,便有“大楚兴,陈胜王”的篝火狐鸣传出不同于那些愚夫愚妇所想是天地旨意,这一郡之中能来参加宴席的,哪一个会是笨人都知道那篝火狐鸣怕是有人做的鬼怪,其嫌疑,端坐佐贰之座的吴广最大

可这些人都是聪明人,知道是搞怪,也知道其来由,前后一想都是明白可他们就是不说,陈胜而今威风无量,声势滔天这些人支持其复楚,也想着在政权之中大捞一笔,获得利益自然,真心实意为陈胜吴广考虑或许有,但绝对不多无论怎么说,顺着陈胜的意思,歌功颂德让其封王便是了

风险让当了“王”的陈胜担着,就算日后秦军杀来,只需要斩了陈胜麾下的守将,打开城门便可便是数十年前秦军王翦、蒙武举国之兵杀来的时候,不也是这般处理?

一众人说得热烈,陈胜吴广也皆是面有得色,其部将是兴高采烈,但两人岿然不动,赫然便是魏国名士陈馀、张耳

这自古,就少不了闲人有人见陈馀、张耳不说话似乎是在装比,心中不爽,出言道:“将军,陈馀、张耳两个先生乃魏国名士何不,请两位先生畅谈一番?议日后策略?”

陈馀张耳齐齐看过去,面色都是一变

陈胜这会正起劲,也没仔细分辨,看过去见陈馀张耳果然都不说话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心想老子这么好酒好肉还好态度供着你们,怎的,一言不发,可是不赞同我称王?

虽如此,陈胜领军数万后也有了城府笑道:“陈先生,张先生既然如此,还请两位先生教我”

张耳和陈馀对视一眼,起身正视陈胜,道:“夫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世,罢百姓之力,尽百姓之财将军瞋目张胆,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除残也今始至陈而王之,示天下私愿将军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国后,自为树党,为秦益敌也敌多则力分,与众则兵彊如此野无交兵,县无守城,诛暴秦,据咸阳以令诸侯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则帝业成矣今独王陈,恐天下解也”

大体意思就是,将军你做的事情很好,很对,非常强大,功劳很多但不应该这么急吼吼地自己当王眼下大秦还是很厉害的,你应该多给他树立敌人将那些六国的遗族遗老推出去当炮灰,自己在后面看他们自相残杀,等占据了咸阳,天下就你一个人强大了,就可以成就皇帝的事业了现在就一个人反秦,实在力量太小,天下也不满了

张耳这番话很有见地,当然,有些露骨的意思没有明说,但具是委婉表达出来了可以说是切中其弊的金玉良言,只可惜是谓忠言逆耳陈胜听了,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陈涉素闻两先生贤名,张先生此言果然精妙啊,不知陈先生所谓如何?”

陈馀被点了名,也看到了陈胜坚决率先称王的念头心中大感失望,不过依旧起身,心中一转悠已经有了说法:“大王举梁、楚而西,务在入关,未及收河北也臣尝游赵,知其豪桀及地形,愿请奇兵北略赵地”

陈胜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张耳直言他不应该称王陈胜心中当然不喜欢,但这两位名气可是大得很人家巴巴地来投,不能因为几句不对付你的话巴拉巴拉地就赶人家走故而,陈胜虽说下定决心要称王,可也怕这两名气大的家伙给自己捣乱

眼下,陈馀这话可就让陈胜心中一松召来不起眼小将,名作武臣令其以将军之职领军三千,又以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北渡黄河攻略赵地

等武臣、张耳、陈馀北上之后这已经是秦始皇三十九年八月了,也就是公元前209年的八月,陈胜正式自己称王国号,从空口白话的张楚立为实字以陈县为都城,开始一波反秦高峰

立了政权,建立了国家,也当了大王陈胜当然要实现自己当初的口号“伐无道,诛暴秦”想要推翻眼下这个强大的国家,自然不会因为张楚两字就传檄而定

故而,在武臣北渡黄河攻略赵地后陈胜大举四处进攻,以“主力西征,偏师略地”为方略

主力是谁?

自然是大名鼎鼎的的吴广,这个成事之后让陈胜觉得稍微碍眼的副手也就是陈胜称王后,不知道如何奖赏的人当然不能也给吴广来个封王,不然岂不是乱套?当然也不能给低了这封赏,封侯上柱国什么的都不成,不然人心就会动摇了

最后,头疼的陈胜在头号文臣蔡赐的提示下,以假王拜吴广,令起领主力西击荥阳,取道函谷关,直捣秦都咸阳同时“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关”,进而迂回攻关中

随后又任命武臣、邓宗、周市、召平等为将军

武臣自然是北渡黄河,进攻原赵国地区(今山西北部、河北西南部)

以邓宗向南攻取九江郡,深入淮南地区

以周市进攻广陵(今江苏扬州市北)、魏国旧地(今河南东北部接连山西西南部)

以召平攻取长江下游、黄河以南大梁(今河南开封)等地区最值得说的赫然便是召平了,这位不仅南下攻略了开封等地,还迎接了一为强大的反秦特别支队

第三十五章:先发制人虎狼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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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县,项家庄

遭到九江郡那次打击后,项家便陷入了沉寂全面撤回了在城中的店铺、主要精英,也开始闭门谢客似乎在乡野之外自己成了一国之地,严密防范,唯恐遭到会稽郡的打击

殷通倒是想打击项家来着,可项家军已经图穷匕见,数千兵丁环伺,殷通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反制几次联系秣陵,想要请求派兵可恰巧,南部诸山越人北上侵袭那些觉得施小陌归秦是背叛的山越人表现得十分愤怒和义正言辞,极力斥责施小陌的行为是不应该的,需要惩罚

于是山越内部便开始乱战一同,尽管有扶苏的支持,名义上也是和一郡长官平息平座,尤其还拥有军队调动指使的能力但只三千山越营可用的吕雉自然无心再去管殷通的事情了

秣陵被扶苏设立为一个军镇,文治由施小陌负责,军事由吕雉执掌一个堂堂郡一级的重要地区,竟然由两个妇人掌管这几乎让舆论一片哗然,但扶苏一力推行,又兵甲、钱粮尽数拨付支持,众人见此,也不都再去费力声讨

而今南部山越人大举袭来,众人幸灾乐祸,可不会有什么支持故此,秣陵镇实际上和周边郡县关系颇为紧张此次殷通求到秣陵镇手里头,尽管殷通给的手面足,可秣陵镇却是有心无力,只能说会在侧面牵制一下

殷通又致信在山阴的会稽尉治,希望郡尉能够提供军事支援可瓯越王【温州一带】击败赵佗之后,军威大发,四处扩张,惹得山阴一片紧张之色尽管郡尉也想北上派兵,可最后眼见人家也没动手,只好解决眼前之患了

见此,四面八方都无军力可用殷通只好置海舟图后路,将亲族带到海边过去,一边摸着项家的意思

眼见大半年过去了,项家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虽说山越人越发闹腾,瓯越王也成了南夷一大强者,可项家就是半点闹腾的意思都没有渐渐的,大家也都对项羽安了心

再加上,殷通也并不想抛下一切失去会稽一郡老大的地位故而便对项家放出橄榄枝,明知道殷通将女儿和三弟弄到晋阳的项梁毫不犹豫给接了下来

顿时,会稽似乎恢复了一片安稳的气氛

“郡守使君宴请项氏宗主?”一个布置着场面的小吏摇摇头:“咄咄怪事,项家小宗主能受得了夺妻之恨,虽说府君并无多大过错,可免不得人家怪罪到了府君身上……”

“管他那么多呢,要项氏安安稳稳的,谁会喜欢惹出血光之灾?”另一小吏打住话题

“也是……”

项家庄

“赴宴?”项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此次宴席,并不是殷通提议的而是项梁提出来的,为了避免殷通担忧,还特地提议在郡守府上举行

可项梁会这般善罢甘休,让项氏一族沉沦下去为一庶人?

项羽不由想过那情报上刺眼的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好一个王侯将相一个小小的戍卒都能略一郡地,还冒充项燕的名号,自命楚王这让项氏一族上下如何不义愤填膺?

项燕之后,如何闪耀的光环而今却被一凡夫俗子给压了过去,楚王的头衔竟然让一区区戍卒戴上了这如何让项家上下不气郁不已?

而今,沉寂大半年的项家再度发出声音态度谦卑地向郡守使君表示和解的姿态,还特地在对方的地盘举行宴会真只是为了给对方贺礼?项羽冷哼一声,手上一杆陨铁打造的楚戟落入手中,这柄数月铸就的霸气的武器似乎如项家一般,将要展示积蓄了大半年的力量

喧嚣的郡守府里,人来人往,整个会稽郡北部的士绅名流尽皆来此赴宴堂堂一郡长官,是东南名族,设宴请客,谁不以能进殷家之门为荣?

便是自命清高,傍了个监国殿下侧妃的虞家也有重要人物二宗主到场除了虞家宗主声称身体不适,不能赴宴外,整个郡城的士绅名流尽皆到场

“见过郡城老爷……小人给您带路……”

“虞二宗主来了,请进请进,这边您请……”

“……”

一个个殷家管事在门口迎接重要人物,郡丞和监察御史都先后到来,便是虞家的二宗主也前来捧场但时间将近,左等右等却唯独不见项家来人

一时间,这郡守府的气氛有些凝滞

时间将近的时候,数辆马车终于到来

为首一人,神态威严,正是项氏宗主项梁见项梁终于到了,府内空虚为之一松在大管家的引领下,项梁随同入内不多时,便引领到了正厅

此刻,时辰尚早,宴席开始还需要一段时间项梁闭目不言,但大管家此刻却道;“项宗主,老爷有请”

项梁身边几个身材魁梧的卫士皆是披甲持戈,警惕地看着大管家大管家在这些亡命凶徒的注视下额上大汗,但硬着头皮问道:”项宗主这是为何?”

项梁摆摆手:“唉,此次宴席是我提议为殷公贺寿,殷公难道还有加害于我?”

侍卫这才罢手,项梁此番前来,毕竟和郡府长官是有嫌的,故而侍卫们都是全副武装,唯恐害了自家宗主

项梁和殷通见面的地点在书房,一点烟火气息都见不到的书房内布置雅致殷通笑着和项梁见礼,一番客套,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项梁:“请项宗主细观”

项梁拆开书信,也未有害怕藏毒直接打开赫然便是大泽乡起义,陈胜攻占陈郡,主力西进,四处用兵的迹象其中,提及最为详细的便是召平所部一路南下,已经打到了东海郡

“郡守这是……”项梁有些摸不准殷通的想法,试探着问

殷通目光灼灼,对着项梁道:“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时也吾闻先即制人,后则为人所制吾欲发兵,使公及桓楚将”

项梁心中惊涛骇浪掀起,殷通的话不难理解翻译起来就是:大江以西全都造反了,这也是上天要灭亡秦朝的时候啊我听说,做事情占先一步就能控制别人,落后一步就要被人控制我打算起兵反秦,让您和桓楚统领军队实际上就是想要和项家合作,先发制人,在乱世之中图谋自保

第三十五章:先发制人虎狼入(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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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一介草民,能够攻占大郡项梁是项燕后人,负楚人期许,却连会稽郡都走不出去这自然说不过去,故而,此番,项梁可谓是打算彻底解决此次危局的

但殷通竟然也想着造反……

项梁这下有点懵了,殷通,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看着殷通目光灼灼的眼神,项梁心中一紧掌握了国家机器,而且还是地方大族的殷家比起项家实际上并不居弱只是军事上项家暗中招募故楚军老卒,这才得以压倒殷通,使其忌惮不已

而今,若是能够和殷家合作,那转眼控制会稽全郡,将江东掌握在手,参与中原大战复兴楚国这一切都将加顺利,有了殷家的帮助,所有的困难都将大幅度降低难度,这对于项家而言,可谓是裨益极大

但……项梁忽然想到宗祠之中项燕的灵位,顿时从激动之中恢复过来,冷静了之后,笑着回应:“桓楚亡,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耳”

不管怎么说,稳住对手再说

殷通听了,却是觉得项梁已经松动,愿意结盟这番去做,难道不是迎合殷通,去找恒楚就是要和殷通联盟嘛不然,找一个可能会有祸患的人做什么?至于去找项籍,或许是因为这个下一任宗主继承人的看法对项家的决定很重要

一瞬间,殷通便想到了这些念头

不错,此番,殷通的确是真的要和项家结盟了殷倾月在晋阳的身份越加尴尬,对嫁人的抗拒让殷家上下头疼不已为了能够在大乱之世立足东南,殷通一方面做好退路,一方面也是决定和项家结盟,自立东南

而今,眼见就要成了,自然无不答应

项梁出了书房,迅找到了项籍使了个眼色,道:“项籍,你在书房外等我,你殷伯父要问你一些事情”

项羽躬身立下,那杆霸气无比的楚戟此刻不知道了哪里去,手中提剑,立于书房外

项梁又进了书房,对殷通道;“项籍已经来了,请使君让项籍进来与您面谈,发布任务”

殷通捻须一笑,道:“自当如此”

此刻的殷通心中松了一口气,桀骜的项家能够答应合作,他心中担忧的大石自然就可以放下了

殷通答应了下来,项梁便提声道:“项籍,还不快进来拜见使君”

英武的项羽按剑入内,见了殷通,刚要行礼的时候低头见到了项梁的颜色顿时会意,拔剑而出,一剑若惊雷砍去殷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这才想起腰间佩剑,横剑格挡,却被力大无穷的项羽一剑劈断,身首异处

项梁神色淡淡,看着怒目圆瞪死不瞑目的殷通,道:“殷通想要和我们合作,但会稽郡内不能有两个中心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和当初楚国灭亡的时候那样,反戈一击我拒绝了他,按照原计划行事”

项羽双目一阵发红:“叔父所言,正是畅快我去为叔父斩尽殷家卫士”

说罢,项梁仗剑而出,另一手提着殷通的首级,高举在上,腰间是取了会稽郡守的大印挂着出了郡守府书房,便看到已经被部下格杀的殷通卫士

项梁和项伯对视一眼,道:“控制郡守府,敢有不从者,格杀勿论郡中豪杰,务必使其屈服,桀骜者立杀不饶将士们,为了大楚”

“喝”项伯领着项家精英高声应下

这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郡守府卫队的注意,很快脚步声便频繁起来

披甲执锐的项羽此刻终于能够用上那杆霸气楚戟,这杆楚戟原本矛的部分被改成了月牙刃仗戟于身,项羽大步踏向殷家侍卫来的方向,只见拐角之处刚刚冒出几个侍卫,见了项羽杀来齐齐举戟刺来,却被项羽统统无视,只是简单横着一扫过去,巨力使上,一个个兵甲碎裂的声音响起

血雾弥漫,项羽勇不可挡,锋锐若芒,领着十数项家精英便直接往郡守府殷家卫队的密集区杀去原本在会稽郡中赫赫有名的殷家卫队此刻被接连项羽不可抵挡地连斩数十人,人称血人,兵甲血浴如绝世凶神一般

被这般凶悍的项羽如此摧毁性的进攻,再加上项梁一路走去高高举起的殷通首级刺目无比整个殷家卫队顿时没了士气,至少五百余人的卫队被项羽连斩百人不可抵挡后,又被余下冲入郡守府的项家精兵击溃百数人

士气崩溃的殷通卫队在侍卫长出战被项羽一戟砍飞武器掀起首级后,再无士气齐齐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余下三百卫士尽皆受降

而此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项家军精英齐齐控制住了郡守府各处进出通道一个个公卿名流在项家军兵锋之下战战兢兢,谁也想不到如此安乐祥和的气氛会突然被项家军如此暴烈突袭,迅控制

“殷通已经授首,郡府之中,尽皆受降尔等,从者免死,逆着斩不饶”杀神一般的项羽护着项梁冲入郡守府堂内,一众等待宴席开始的公卿名流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么个境况

具是惊惧的会稽名流们彼此交流着眼神,齐声道:“自当尊公之命令”

项梁神色缓和,道:“项某此番所谓,并非为一己之私怨乃是为天下之公义,故此为之众公不知,泗水郡大泽乡有一豪杰名陈胜,龇目张胆毅举义旗,‘伐无道、诛暴秦’建国名张楚,以复兴大楚为己念而今据陈郡,西伐秦都,四处略地,声势滔滔此诚复楚兴业之良机,项某不才为项燕后人,以反秦复楚为夙愿今之良机,当为吾辈所取众公,若有愿共聚义旗反秦复楚正者,项某愿以上卿相待”

项梁如此一说,这些平日的公卿名流哪里还听不出项梁的意思顿时拜服,这些人且不说有些本来就有怀念故国的意思,就凭着项家如此强势以顺者昌逆者亡的架势,谁敢不从?

当下,无论是郡中豪族名流,还是高官显宦,具是拜伏在地,共尊项羽,愿反秦复楚

项梁当然知道许多名流公卿只是畏于自己的威势,这才拜服故而,项梁丝毫没有客气拣选出那些和项家亲近熟悉的官吏,让他们迅恢复官署职能整顿郡内秩序

同时分拨兵马,控制四城门,项家军主力四处,占领郡县

又召集会稽郡那些心中渴望复国反秦的故楚势力,让其居郡内要职,校尉、候、司马一个个发派出去同时为了安顿这些秦国体制下的世家豪族,纷纷给予地位高却无多少实权的官位,以此,根据这些人的合作程度来分派官位

项梁生性豪爽,在郡中名望很高,对这些头头脑脑的本事和性情都了解得很清楚于是一番任命,每个人都得到了相应的官位众人这下原本之中因为惊惧产生的抗拒也都渐渐消融了下来,除了死忠被斩杀的官吏外,都拜服项梁

有一人却不乐意了,这自然就是虞家二宗主却说,项家一朝在郡守府发威,九月雨中带咸,数百忠臣将士殒命于是殷通给自己家族留下的后路还真给用上了,在项家军的追击下,虽说损失颇大,可殷家却也留下了一脉种子,没有给杀了干净只是百数人乘桴浮于海上,北上去找在晋阳的殷倾月小姐去了

二宗主十分没有眼力劲,自持以前和项梁有旧,于是捏攒着借助项家的威势下克上成为虞家宗主,顺便还讨要官职而此刻,虞姬的老爹早就回了乡下庄园,一副不知山外事的模样见此,项梁自然不好再去欺负人家一把年纪但对于这两面三刀的二宗主很是厌恶,直接回复道:“前时某丧使公主某事,不能办,以此不任用公”

意思就是“前些日子某家办丧事,我让你去做一件事,你没有办成,所以不能任用你”众人都是听出了项梁的豪爽外表上的强势,不敢生出贰心

话说会稽郡有三大家,任职郡守的殷家,还有实力强横威望极高的项家,以及家里出了金凤凰一朝飞起的虞家项家得势,一朝尽数从会稽诸县得了精兵八千,其中四千余,是项伯、项庄领军破腹背受敌的山阴郡兵,陷会稽郡治所得

而此刻,当项家军攻陷山阴这个会稽郡郡治后恰逢赵佗北上再次攻打瓯越王,本部受袭的瓯越王不得不收缩兵力,会稽郡南部于是尽数为之解除戒严

项家军极其好运地在旬月时间尽收吴中八千子弟兵,威风无量,以项梁为会稽郡郡守,以项籍为裨将,聚集八千吴中子弟兵积极谋划渡江北上

大秦的天下,在陈胜四处征伐的兵锋下,露出了强大外表下,虚弱不堪的外衣庞大兵力的拖累加上高额税赋欺压使得百姓怨艾和地方的弱权和六国遗族活动的频繁彰显了其虚弱,也给了反秦势力的最好舞台

帝国精粹在北疆的厮杀让陈胜竖子得势……

掀开了帝国虚弱的外衣后,一个个六国的遗族开始张牙舞爪地登上舞台,陈胜的成功给了所有人鼓舞……天下崩乱矣

第三十六章:金蝉脱壳起白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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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樊哙推开大门,喊了亭中练剑的一名中年男子

宅院之中,夏日炎炎下,薄衫铁剑,一人舞动如风

此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假死逃脱重归沛县的小沛公刘季

刘季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将近五十的年纪,依旧能够勤学苦练武艺,如此着实不易刘季一套剑法打完,收剑完毕,转身看着樊哙,温言道:“是樊哙兄弟啊,蕲县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樊哙点头,道:“陈胜果真了得,只用九百人便占了蕲县,一路向西去打,连陈郡都成了他的地盘大兄,我们动手”

刘季皱了皱眉头,虽说胸中渴望涌动,分外想要建功立业成就王侯,但这般一想,却猛然闪过那个年轻得令他嫉妒发狂的男子忍了忍,刘季道:“不眼下还不是时候”

“大兄”樊哙双眼瞪圆:“陈胜七月初起,八月便得克大郡,周边秦兵一个都不敢去攻打收复就是那个什么三川郡的李斯丞相,也不敢出三川一步现在这大好时机,难道还不是时候?”

刘季叹息一声道:“张耳先生将北渡黄河跟随武臣将军北收赵地,我与张耳先生相交甚厚,却不能帮他一二眼下陈胜虽说首倡义事,可我观此人难容贤者,张耳、陈馀便是一例而且,沛县于陈郡太近,周市大军又将去齐地,必将临近与我,若是此时起事,只怕将成他人附庸啊”

樊哙虽然明白刘季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一阵头疼,最后只是道:“大兄说得是,罢了,都听大兄所言既然如此,我去于任敖、卢绾、灌婴、夏侯婴、周苛、周昌他们分说且慢着行事”

刘季又是一摇头:“岂可,而今八月时节只你我兄弟只有百数战卒可信,如何能降伏一县之地?听闻咸阳诏令下到县署,要征犯人西去骊山服刑此是一良机,我离开沛县,吸引张九融视线,到时候兄弟们在城内助我,大事可期”

樊哙郑重点头

刘季归得沛县之后,改头换面,不露人前,浑然成了沛县大盗但虽说落草为寇,却依旧没有丢掉手头的事业,一众兄弟情分依在而今那些青皮无赖听了陈胜起于大泽乡,自力称王的消息都是心中涌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在这个皇帝的儿子是皇帝,王侯的儿子是王侯的年代这句话一出,便激起了几乎所有底层百姓的共鸣,没有科举的古代,想要往上爬实在太难了社会的阶层之间,几乎是凝固不动的这也是为何秦朝军功爵一出,便让大秦士气为之鼓舞秦朝放开了社会阶层流动的机会,开辟了军功爵的这个通道让社会的阶层流动,给了底层一个向上攀升的机会,也让百姓的积极性为之鼓舞大涨

而今,陈胜这一句同样喊出,对百姓的震动有多大,对其鼓舞有多深,想想就知道了

青皮无赖作为城中浪荡子,当然也不是想一辈子靠着坑蒙拐骗来为生能够王侯将相,自然是极度情愿的故而,城中那些自幼和刘季相熟的人,如任敖、灌婴、夏侯婴、周苛、周昌等人都是积极性倍儿高,激励鼓舞刘季也来个起事

但自从自家骨干被扶苏拐走之后,刘季就知道自己身边没了那种王佐之人萧何、曹参加上惯于冷静的周勃,这三者都接连离去让刘季的队伍中缺乏安静稳定的力量,刘季不会被部下的情绪太过左右思想,但也担心他们发生不智之举,让自己刚一起事就被周市给摘了桃子于是出城押送赴骊山的囚徒,这是樊哙的差事,萧何、曹参、周勃三人认为刘季已经死了,就想着帮照着几个兄弟便让樊哙做了个亭长,其余如任敖当了个狱吏,卢绾灌婴等人也都有了职司

刘季要去,樊哙自然没法反对便让刘季假托名号,带人出去了

好比后世劳改一般,各郡县的刑徒也一并发往骊山去阿房宫和始皇陵只不过这比起劳改而言,死亡率就要高上许多于是传来传去,就成了去之必死的传言实际上当然不会这么夸张,但一想到要去骊山服刑,囚徒们自然心中战战,于是逃亡者众

刘季刚一接了差事,便有人报信县令张九融,说刘季死而复生

张九融听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确认了刘季确实金蝉脱壳没死,顿时心中大惊,连忙发出心腹干练之辈去追杀刘季一时间,县内快手捕役尽数出城,前往西方的驰道,追捕刘季去了

得到消息的樊哙不敢大意,这个消息,可是刘季的意思主动透露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连忙召集了任敖、卢绾、灌婴、夏侯婴、周苛、周昌五人,说明意思,分配任务,临了,都是兴奋无比

待临走,卢绾忽然反应过来:“就你我兄弟几人起事,只怕人少太少不如,我们去求见吕公,看能否取得沛县名流支持?”

樊哙一拍头:“卢兄弟所言甚是”

这一点,樊哙的确没想到一干都是武将,对于这些精细的事情难免没有想到说罢,樊哙连夜赶到吕府见到了已经预感到大乱将至的吕公吕文

吕文听了樊哙来意,顿时起了精神,道:“今日我夜观星象,见紫薇有彗星闪过,当是大乱之世将至的表现我给你书信一封,你交与各世家豪族,他们见了,虽不会助你,却定不会拦你”

“至于张九融……”吕文叹气一声,道:“各安其命”

是夜,樊哙迅拜访沛县名流,一众士绅见了吕文的书信,果然不与之为难其中数人,是颇为积极

翌日一早,沛县之中暗潮涌动,张九融却犹自不知身边狱吏任敖是提议:“眼下陈胜吴广起事,声势浩大唯恐波及沛县,县尊当有多防范,不如将那些分派出去的人手召回来,这样,沛县的力量就能大一分便是有了苦难,也可以应对”

张九融觉得很有道理,心中首先便想到了那些追杀出去的捕役快手,便书信一封这些捕役快手将刑徒都带回来这些死囚临战编练成兵丁,让其以军功爵恕罪,士气上会远远高于普通士卒

张九融也是个干练之人,但却想不到无尽的危险已经环伺而来

第三十六章:金蝉脱壳起白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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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亭长这要走多久才能到骊山啊”一名死囚瘫软在地,对骊山的印象全来于那些囚徒之中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只是在路上,不去做那辛苦之事

炎炎烈日,刘季抹了额上一把汗,道:“休息照着眼下这般走,只怕还有走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谢亭长”一众刑徒纷纷大榭

刘季摆摆手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一边让一个小吏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身边这个政府部门临时雇员说是小吏,实际上是刘季身边发展起来的亲信小弟

此刻这小弟悄声道:“亭长,那数十人悄悄跟上来了只怕图谋不轨啊”

刘季一笑,不说话图谋不轨,说的是刘季才对反秦朝,自己成就王侯将相,这份心思,恐怕谁也不敢想

忽然,一小吏急急过来报信:“亭长,又有一人逃了”

刘季面色淡然,但那小吏却是变色了这是逃亡的第十七人次的囚徒了虽说一次次都抓了回来,但刘季却没有当场处死,只是鞭打一顿了事于是一众人都胆子大了起来,逃亡的次数也越发多了

“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刘季起了身,让两小吏去喊人

不多时,黑压压百多号带着脚镣珈拷的刑徒走了过来见了这场面,对大秦律法有些了解的刘季不由感叹,虽说大秦律法是一套完善有序的律法,但难免失之苛刻只一个县,几个月便有了百多号人去行刑难道真的只是犯罪率太高?

“服刑逃脱,你们一个个可都是死罪啊”刘季看着黑压压的刑徒,飙出这样一句话

众刑徒面色大变,难道一直表现得很和善的亭长竟然骨子里是个酷吏?顿时,接连都是面色凄惶

“求……亭长……”一个死囚说出这话,但最后,却是惶然失措不知该说什么亭长可没那权力恕罪啊

正当一众人悲哀的心思流转的时候,刘季做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再加上这厮本来就看起来富态和善,具有亲和力的面容一众人都将目光落在刘季身上,刘季清咳一声,道:“你们都逃了这么多次,我不敢保证每次都抓回来一旦逃了,我也要受罪罢了,都走,你们走了,我也要逃亡了”

说着,两个小吏都去接了众刑徒的枷锁囚徒们茫然着四处看着,良久才反应过来,拔腿便是跑,根本不管其他但并非所有人都是这般,仗义每多屠狗辈顿时便有十多个囚徒拜在刘季身前,齐声愿意跟随刘季

刘季也没谦让,一一收下

到了夜晚,刘季便不继续向西走,而是向东回去夜宿野外时,刘季让选了人轮流值守,到了半夜的时候,一亲信来报:“那群沛县追杀过来的人来了”

刘季顿时起身,目光灼灼,一点也没有入睡的痕迹

淡薄的月光之中,刘季走在野外之上,一点也不见吃力忽地,刘季停下脚步,道:“想不到张九融用心如此之深”

说罢,刘季抽剑横在那小吏身上:“只怕,你来时也不知道我还活着,又成了我的手下”

这名小吏双眼惊得瞪起;“大兄……”

“你不配……”刘季一剑抹喉:“百里之地,难寻十人我都走了这么久,七抹八拐就是不想让你们看到痕迹却每次都被缠上,你这奸细,张九融倒是用了功夫”

“哼……出来,不知诸位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刘季说着,看向黑夜之中

“不愧是小沛公,我们兄弟如此行迹竟然还是被你看了出来”黑夜之中走出数十人,为首一人目光锐利,显然不是常人

“啪啪……身为县署走狗,你们也不弱”刘季神色淡淡,虽说有了层官皮,但刘季在官署之中也并非没有敌人眼前这位任狱橼就颇为痛恨刘季,恨不得一剑刺死,但每每都有人拦住,或者使得刘季得信走脱最后刘季假死,也就罢了,眼下竟然复出江湖,这位狱橼就登时追杀了过来

“还是手底下见真招……噌……什么”狱橼话音刚落,耳边忽然劲风传来

由不得狱橼咒骂,身边几个狱吏竟然腾地临阵倒戈杀向狱橼

噗嗤……

刘季手下动作是不慢,并不去参合狱橼的围杀,反而是杀向那些心中动摇茫然失措的差役因为有十数个卧底帮忙,再加上刘季和身边两个强悍小弟加入,顿时占据扭转,似乎四处卧底的狱吏顿时被杀得溃逃

刘季恰到好处地一声高喝:“我乃刘季,尔等降者免死”

似乎真有光环笼罩一般,被杀得茫然失措的官差们竟然真的丢下了武器或者逃跑或者投降,此刻,刘季挥剑而去,强杀狱橼,在狱橼临死前冷笑一声,道:“萧何、曹参、任敖三任都做了狱吏当真以为,前两人走了,我的亲信就不在么?”

狱橼缓缓闭眼死去

“明日让那群死囚好生安静些,不要说杀官差此刻还不是时候暴露,一旦被提前察觉了,悔之晚矣”刘季吩咐着几个卧底的亲信,让其去管理那些死囚

狱卒管理死囚,自然是专业对口期间如何炮制,自不多言

翌日,便有人传言

说昨夜刘季喝酒,乘着酒意,夜里抄小路通过沼泽地,让一个在前边先走走在前边的人回来报告说:“前边有条大蛇挡在路上,还是回去罢”刘邦已醉,说:“大丈夫走路,有什么可怕的”于是赶到前面,拔剑去斩大蛇大蛇被斩成两截,道路打开了,继续往前走了几里,醉得厉害了,就躺倒在地上,后边的人来到斩蛇的地方,看见有一老妇在暗夜中哭泣有人问她为什么哭,老妇人说:“有人杀了我的孩子,我在哭他”有人问:“你的孩子为什么被杀呢?”老妇说:“我的孩子是白帝之子,变化成蛇,挡在道路中间,如今被赤帝之子杀了,我就是为这个哭啊”众囚犯以为老妇人是在说谎,正要打她,老妇人却忽然不见了

一早,身边亲信便来将这故事说给刘季听刘季当然知道这是为了掩饰昨夜斩杀官差的战绩,故而一笑纳之听着这来事的狱吏将自己说成是赤帝之子,也是心中暗自得意

那狱吏将这一套事情暗自传开,不多时,所有人包括哪些刚刚受降的官差都对刘季敬服起来平民百姓,可没那“敬鬼神而远之”的思想,对神鬼之说十分相信顿时,刘季身威大涨,众人莫不敬服

八月末时,刘季领着心腹亲信,以及投降过来的狱卒和死囚,到了沛县城门外

此刻的沛县已经乱了套,周市攻略魏地,就在泗水郡不远的地方似乎随时都可能杀过来,沛县城中人心惶惶,而张九融是心中不安因为他的得力人手都被派了出去,而张家虽是高门,却没有那么强悍的实力布置卫队

于是连夜召见看起来比较可靠的任敖,结果被任敖一刀斩杀,落了个人头落地任敖杀人倒是果断,但料理其收尾却没那工夫有这工夫的人不是没有,萧何、曹参都可以料理起来

可任敖不成,于是弄得沛县城内乱象四起那些不听招呼的青皮无赖肆意破坏秩序,打砸抢烧,奸淫掳掠似乎起义军还没来呢,沛县就好像遭了兵灾一般

和名流大族交流完毕的樊哙见了这副模样,顿时恼火不已,却也无法责怪任敖只是领着自个的家丁卫队在城中整顿秩序,可又因为群龙无首分不出主次,又差点乱套

后来得了刘季赶到城门的消息,一众县绅乡豪顿时如同见了主心骨,立马让刘季来收拾残局

的确是残局了,刘季走后沛县的地痞流氓便是越发放肆了起来,许多被刘季带着到参与了行朝一战的人最后并没落下什么差事,只是钱粮奖励了事于是沛县一干浪荡子极多,此番县令身死,沛县秩序崩溃,樊哙任敖一干人又收拾不了县绅乡豪都是勾心斗角分不出主次,结果沛县城内起义军还没打来呢,就乱套残破了起来

沛县的实权人物一来看,顿时抓瞎,眼下沛县那些造反的骨干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八个字鼓舞得冷静不下来,眼高手低残局一地县绅乡豪倒是机会主义者,可见此也不敢冒头眼下杀了县令这朝廷命官,基本上和秦朝也就彻底对立面了,再加上楚地人心本来就不安分,故而造反的念头倒是确立了起来,再一想,也怕周市分兵取沛县最后让士绅们受损,最后众人左思右想,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樊哙、任敖、卢绾、灌婴、夏侯婴、周苛、周昌这几个造反骨干的头头上

刘季金蝉脱壳的事情已经被士绅们所了解,一见沛县城内残破一地,得,齐齐到了城门,先将这烂摊子丢给刘季这沛公的名头可不是好戴的,先在大秦、起义军、山贼匪寇的环伺下顶缸

第三十七章:旬月复魏河内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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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领着数十人马到了城门,看着刘季一回来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手,县绅乡豪们不由对刘季高看了一眼,齐声道:“此存亡危急之秋,吾等共尊刘先生为沛公,让我等存于这乱世之地”

樊哙、任敖、卢绾、灌婴、夏侯婴、周苛、周昌这些刘季铁杆此刻是彪悍,百多号精壮汉子齐齐拜在地上:“请大兄入城,干他娘的一个王侯将相”

刘季一一收纳,扶起县绅乡豪和一干兄弟,将斩白蛇为赤帝之子的故事说了出来又使了个眼色拖出了一条白色巨蟒,在城中设立了祭坛,把白蛇给祭拜了,立红色赤旗,自称赤帝,以樊哙等人为骨干,尽收县绅乡豪之私兵,又遣任敖为使者,求见周市大军,共表义旗

刘季本来基础就不错,为人处世很是出色,笼络了一批铁杆,若不是倒霉催的遇上了扶苏,给抢了三个强力属下,只怕这会沛县早就完完全全入了刘季手中,不至于这般残破

虽如此,但刘季还是前前后后有两三百号亲信死忠的有了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县内第一武装势力了现如今有顶了沛公的名头,刘季不玩些花招那就不是他刘季了

于是刘季在吕文的提议下,起了表字邦有了表字,自觉成为上流人物的刘季哦,应该说刘邦,领着一帮子兄弟披甲执锐入了各世家豪族的大门,连软带硬地将这些豪族的私兵收了过去

于是刘季再次出城的时候,兵马就过了千数刘季再令麾下卢绾、灌婴、夏侯婴、周苛、周昌等人领着兵马去占领乡下,又收了钱粮兵马人数扩充到了三千,有了三千人,刘季这才让任敖带着钱财去求见周市,意思呢,就是打算让沛县算入反秦势力

县绅乡豪的打得主意刘季门清,不就是拉出个顶岗的么?只不过一没看清楚,引入了一头控制能力不错的饿虎,结果私兵尽数被收纳,好在刘季大事不糊涂,虽然没扯什么私有财产神圣,但做事都有规矩章法也维护秩序,是个王者之才

刘季心甘情愿来顶岗,当然是有实力和信心的县绅乡豪目光短浅,怕起义军入了沛县会侵害他们利益故而想先发制人弄个自保之力最后又怕到时候秦军杀来追究他们,于是拉着刘季来顶缸

刘季呢,对时局颇为清楚刘季和张耳有旧,书信来往也有些时日通过张耳的书信,刘季对而今中原大局有了了解陈胜从江淮蕲县大泽乡起义后迅攻占大郡,又极快的时间扩张出了数万的兵马眼下主力由假王吴广带领向西进攻目标秦都咸阳,又四处发大大将扩展地盘

这扩张之中,因为陈胜本来就是个小富农出身的小军官,本钱不多一路上从九百人发展成数万人,那靠的就是兼并对旧有势力体系,也并不清洗

故而,刘季并不觉得自己会被吞并当然,若是他知道陈胜死后的场景,刘季肯定不会再这么想了

眼下,刘季却是十分胆大敢于开疆扩土当下,为了对付大秦这个庞然大物,先将名头假托在陈胜这“诛暴秦、伐无道”的队伍中先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刘季对这种将风险推出去,自己不声不色开拓疆土的事情已经颇有见地

于是任敖带着一应钱财和文书去求见周市,刘季则开始往砀郡方向开疆扩土去了,这厮和陈胜差不离,放着泗水相城不打,转而往其他地方开疆扩土只不过,陈胜占了先手,十余日便攻克大郡,得陈县地盘四处打去了刘季占了后手却是似乎脱离陈郡中心一般,找了砀郡这么个偏僻角落安心发展砀郡,郡治砀县,约莫在后世商丘永城市左近

“将军,沛县有人求见”一名瞅着动作生涩的亲卫拜在一名甲胄在身,神色威严的中年将官身前

这中年将官,神色专注看着桌案上的魏国地图这地图很旧,还是魏国时期的和而今大秦的行政规划也并不相同,但周市看得很认真,一边还在虚空上划着什么见亲卫来了,对这生涩的面孔不以为意

陈胜总计六路大军攻伐天下,看似声势滔天,但实际上困难极多许是天佑陈胜,帝国的体制在山东之地虚弱到了极点,又因为内乱延绵而造反又太过迅,让帝国没有反应过来故而,滔滔大军,好似一瞬间就能灭亡大秦一般

周市没有陈胜那么乐观,在陈郡之中广置宫阙的大王当然不会想到手底下人带着几千人攻打大郡有多困难但比起加倒霉的武臣,周市眼下这点困难就不显得那么紧要了

周市的目标是魏国故地,约莫是后世的山西南部、河南北部和陕西、河北的部分地区虽说一切草创艰难,但周市见眼下反秦事业红红火火,士气高涨,也是心情不错便是身边将卒青涩,也觉得无甚紧要了

“宣”周市对于眼下到访的所谓沛县义军并没什么期待,陈胜起兵,消息传到大秦各个角落的时候,不仅项梁动心了还动手,就是各处人数在千人以下的,统计起来数都数不清便是周市攻魏,接待的义军也不下数十起

这些起义军,大多都会选择背靠大树好乘凉,随后被陈王吞并,就算伶俐的不跑过来,也容易被其他大股起义军吃掉,或者亡于秦军

周市起身,见了自称沛县狱橼的县尉的任敖,接过了钱财,看了文书,便让身边幕僚写了一篇花团锦簇的表状,意思就是嘉奖刘季造反的决心和跟着陈王干事业的热情巴拉巴拉……

最后写下周市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便端茶送客,示意这活计已经完了

“大王这一举义旗,可真是四处烽烟起啊”周市看了眼消失在视线中的任什么敖,用一个红色泥人按在了沛县的地图上

此刻,又有一人来报:“将军,公子求见”

周市眉头一皱,这公子,可不是皇室皇子,而是正儿八经的魏王之后,魏国公子甯陵君,秦灭魏后被贬为平民的魏咎

第三十七章:旬月复魏河内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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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9年九月,邺,周市所部军营

被贬为平民的魏咎侥幸用了二十年时间让秦朝淡忘了这些遗族产生的威胁,于是在魏咎在陈胜起义占领陈郡之后便跑过去拜在陈胜门下对于这些故国公子,光是猎奇心理就让陈胜十分开心地收了下来

许是出于攻占魏国声望和名义上的需要,当周市领军进攻魏国故地的时候,陈胜便让魏咎跟随了过去却也不点明魏咎的身份和其用意,只是让周市为将军,一应事务都是周市决断

而魏咎呢,则只是成了一个好看还不给别人用的花瓶兼职人形图章

魏咎似乎也对于这被高高捧起的身份十分受用,或者说,这个年近五十的老公子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并不和周市主动争权

“公子要见我?”周市暗自纳闷,有些猜不透魏咎的意图虽如此,但周市心思灵敏,知道他的老板陈胜派魏咎随同军营可不是单纯给他弄个人形图章的故而,立刻起身喝道:“放肆,公子位尊于市应当是我求见于公子咎才是,怎能让尊者立于门庭之外?”

青涩的亲卫呐呐不知该怎么回话,周市挥退亲卫,亲自出营领着众部将迎接魏咎

魏咎却没这么大的架子,连连扶起众将道:“众位将军披荆斩棘,呕心沥血得复魏国旧地,皆是功臣,无需如此大礼反倒是魏咎,一事无成当是咎在此,拜谢诸位”

说罢,年近五十白发苍苍可以当他们爹的魏咎竟然真的九十度大拜而下周市冷眼看着,心中感叹陈胜给他派了个难缠的对手一边看着这群战场上年青骁勇的勇士此刻慌乱失措,不知如何应对

魏咎在军中根基浅薄,陈胜虽说是大王,四处派兵攻城略地又让副手吴广进攻中原名城荥阳取道函谷关进逼关中,但其余五路兵将并非全部是陈胜的忠臣,或许眼下将军们都还是忠于陈胜的,但其部将却未必会对陈胜这个陈王有多大忠诚度了

魏咎作为依靠陈胜乘势而起的故国公子,尽管有些名声,但绝对不能和军中占据绝对实力的周市比周市不仅有一大票兵将,同时个人也不输智慧

草创不久,便攻下了魏国名城邺在秦国各部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将河内郡攻占了个七七八八就这份创业的成绩,足以比你他的老大陈胜了但也就是因此,周市感受到了来此陈胜的猜忌对于太过能干的部下,上位者往往不会太过喜欢

不然……

周市看着魏咎的表现,心中忽然一软罢了,想那么多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作甚若是陈胜不明,大不了把魏咎顶上去,陈胜不是喜欢魏咎么……那我倒要看看,最终的权柄到底在水手上

反正,无论如何魏咎此人周市是佩服的这位靠着出身、资历上位的魏公子不仅有出身和资历,最为主要的,还是这位老先生的一片公心为复国而战,多么令人热情燃烧,热血沸腾的字眼啊

周市看着魏咎,忽然笑道:“矫情什么,公子仁厚,你们别给脸不要脸,都给我回礼过去”

众部将顿时神色凛然,齐齐回礼:“谢公子大礼,微薄功绩,都是公子仁厚”

魏咎丝毫没有因为周市大出风头生出异色,看着众将士,道:“复兴魏国,最后关头,靠的是诸位的火里来,雪里去啊说多的的确矫情,将士们,为魏国战,为复国而战,我为你们而骄傲”

“喝”

众将士齐声高喝,似乎要宣泄胜利的骄傲的确,这支只用了一月时间便攻占河内郡的军队值得为这样的成绩而骄傲,魏咎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忙着去安抚河内官吏豪族去了

打仗不仅要将士们用命死战,还需要后勤辎重都要跟得上去要说起来,这就是文治的事情了周市虽说文治的功夫也有几手,却最后都尽皆让给了魏咎

周市主动提议让魏咎署理政务,监督军粮输送魏咎不知道因为他的一片公心获得了周市的敬重,但这个晚年一生投入到复国兴国的老人不负期待,用了不过一旬的时间便让河内秩序渐渐平定因此成绩,还引得一个名作陈平的彪悍人物出仕魏国太仆

两周后周市帅帐

“敢有再提此议者,本将定不饶他”周市死死盯着站成一堂的部将

看着这些年轻却眼中放着光芒的部将,周市恨铁不成钢道:“皇欣,申徒武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的小心思,你们如此热心把我推上魏王的宝座,还不是指望着我能做王,你们一个个候、将、相如何不可期待?但你们长点脑子行不行”

周市说得气急,不由停下来喘喘气

此刻五大夫将傅宽张张嘴想要辩驳,却被周市冷冷顶住,历喝道:“傅宽,从今日起,你给我去任河内郡郡尉,老老实实帮着魏咎编练兵此次攻伐齐地,你不用参加了”

皇欣、申徒武蒲以及骑将傅宽,都是周市的亲信是帮着周市打下河内郡的重要功臣眼下,却因为极力提议劝说周市自立为魏王而惹得周市雷霆大发痛斥的痛斥,贬谪的贬谪,毫不含糊

几人神色凛然,心中却是不忿

周市摆摆手,心烦地让几分走开神色有些凝重,这并不是他部将的第一次提议要他自立为魏王了眼下九月中旬,刚刚攻下河内郡的周市兵锋四处初探,虽说刚一出手便将魏国领土恢复了三分之一,可周市并不因此骄傲也并不因此自满,很是稳重地挑选着扩张的方向

南面,那是别想了虽说那里才是魏国故地的精华之地,但吴广带着主力进攻荥阳,兵锋直面秦陪都洛阳,对阵的人物大名鼎鼎是陪都留守李斯,曾经的大秦丞相周市当然不会朝着这边杀过去,不然就不可避免地面对一大堆头疼的问题,首先谁指挥谁,周市、周文、武臣、召平、邓宗一个个都是位列将军的,看起来地位崇高但人家吴广是假王,是陈胜的副手这不是高半级了,是高了N加半级名义上说自然是要服从吴广,但一个个都是自立一方攻城略地事业有成的大佬,谁会喜欢听命吴广啊

再说了,打下来的地盘,给谁?这些人,军阀思想不要太浓厚

周市眼下对陈胜忠心不改,但一个个部将都是起来架秧子起哄要将周市抬到魏王的位置上根本不将魏公子咎放在眼里,自立魏王,一下子和陈胜平级这念头划过周市内心的时候是十分激动的,但转眼,就冷静下来……决不可跳这个火炉啊

“将他们三个都给我叫回来”周市让亲卫喊人

见了复返的三人,周市缓声道:“安心用兵,皇欣、申徒武蒲随我攻略齐地傅宽,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为我好,但不要自以为是此次贬谪你,是让你清醒清醒,对公子咎给我放尊敬,对我一样尊敬他是一心为公的人,便是挡了我的路也不会与我为敌这样的人,你们都应该敬重”

这些小年轻,哪里有老人的沉稳虽是忠于周市,但处于的是私心,而非公义魏咎这个一心复国,脚踏实地的谦和甯陵君那才是秉承公义的人啊

“末将……遵命”皇欣有些不大情愿,但对周市的军令是遵从的对于即将到来的伐齐大战十分期待,故而很快就将这些事情抛了下来

申徒武蒲见周市动了真火,不由为身边的老兄傅宽默哀了下,心中也是期待伐齐大战,又道:“末将遵将军令但……就任由魏咎王百代?”

傅宽也是有点心哀了,再次提出自立称王的问题,道:“末将自然是遵守将军命令的只是,将军如此心血付出,难道就全部给了魏咎?还有陈王对将军……将……军……”

傅宽说着说着便对上了周市摄人的目光,吞了口唾沫,呐呐不敢再说话

周市此次却是没有发火,而是眸光清澈,道:“陈王对我猜忌,何尝不是因为尔等对我死忠而非忠于他……就算是明面上的也好啊可你们倒好,一个个蠢笨如驴,竟然蹑窜着我去犯这忌讳”

“哼,好在你们还不敢乱来罢了,你们不是想看看我自力称王的后果吗?有人会如你们愿的,且静等着罢”周市说完,让这些尽捣乱的部将统统滚蛋,稍待,不由想起了武臣前日和他的通信,一阵痛心:“陈馀张耳私心太重,武臣你竟然也如此不智”

周市一封书信丢在桌案之上,上面写着武臣将要自力称王的事情

武臣并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跟随陈胜到了陈郡之后便立即被外派扩大事业的悲催将军为何悲催?因为那会陈胜本钱小,只给了三千人人马不足,却要攻占曾经一个国家的地盘这的确有点那啥……

但武臣做到了

厉害么?太厉害了,陈胜七月中旬起义八月初攻占陈郡,然后没几天就把武臣踢出陈郡因为两个名士赵歇、张耳太过恼人结果呢,八月初开始,这厮用了不过二十余天的时间竟然就北渡黄河,只用了二十余天的时间几乎复了整个赵地

赵国啊,曾经唯一能和大秦相抗衡的军事强国竟然被用二十余天的时间就复了大半地盘,真的只是因为张耳、陈馀将故赵王族的力量都给了武臣的缘故吗?

肯定不是,不管怎么说,武臣够厉害不仅如此,八月末的时候他还做了一件让陈胜吐血想杀人解气的事情,也许正是因此此子太强,终于将扶苏的目光从西线引到了东线

第三十八章:千古名将驭宾天(上)

【三更了,凌晨还有一更。收藏在哪来啊啊啊啊】

【杀手修仙:一本很不错的仙侠文,蛮有可读性的】

正文开始

始皇三十九年九月,九原郡临时行宫。

“武臣?”扶苏披麻戴孝,依旧继续执政,此刻收到了七月后山东之地纷繁复杂到让人头疼,失地之巨令人心中流血,败亡之速令人瞠目,民心之背向令人心伤神损的陈胜吴广起义。

严格来说,将山东之地爆发的所有起义都归结到陈胜吴广头上完全没问题。

就是这两个人带头掀起了整个山东之地反秦复国的狂潮,无数秦人恨之入骨的分裂分子!因为这厮极其侥幸或者说有其必然地成功起义得占大郡,给天下人带了一个坏头。让整个山东之地的局势为之崩坏,帝国的大半疆土让这群乱臣贼子给扯得七零八碎,地方上并无多大自主权和强大能量的地方官在这样迅疾、狂猛的起义狂潮之中陨落无数。

六国遗族的尽情高歌狂欢以及帝国现行体制下各种各样失意者的投机行动,让中原、江淮、齐鲁、燕赵之地整个都呈现一片混乱的情况。郡一级上,因为郡守、郡尉、监察御史三方面的牵扯,使得郡官并不能对此作出迅速的应对。缺乏军事自主权和足够军力的山东之地成了造反者的热土,成了投机者的乐园。

当扶苏从和王贲对峙之中缓过神时,中原、江淮、齐鲁、燕赵各个地区局势之糜烂,让扶苏几欲吐血。

历史的车轮终究是在这一刻再次爆发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反秦狂潮再度掀起。咸阳数不尽的加赋、加徭役、加钱粮征收摊牌的政令下发到东方诸郡的后果显现了,本来扶苏全力平抑,这才稍稍缓解的民生状况彻底崩坏。

一个比始皇帝在时更加贪婪,更加残暴,更加不知节制的王让帝国再次沦陷到了危急关头。因为胡亥的不智,除了扶苏的直接控制区外,帝国的吏治、民生几乎为之败坏一空。

大秦的体制尽管老旧,但依旧运转良好,秦陇本土都还过得下去,即便是在胡亥再三的加赋加派加徭役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勉强维持。这除了因为扶苏的压力外,还有的就是吏治良好。

东方之地却不是这般,究其根源,甚至要数到帝国东征兼并天下那时起。军事上为了征服一个地区,有时候采取的策略并不是全部自己攻打。妥协和合作,接受对方投降,伙同那些投机者的策应这些都是有的。

这样的情况下,尽管大秦派出了高级官员,比如郡守、郡尉、监察御史、县令、县尉等等这些主要官员都是中央派出。可基层呢,那些胥吏几乎纹丝不动。除了倒霉触及兵锋的,几乎都继续成为政府工作人员,只不过换了个东家。再基层,比如那些三老,更是一个没动。陈县坚城轻而易举被草台班子陈胜攻占,除了陈胜意外,那些三老“功不可没”。

古代胥吏的贪腐情况无需赘言,这群人总体的素质更是完全不必指望。在这样的情况下,咸阳努力征收赋税,加征加赋,加徭役摊牌可以说完全给了贪官污吏们一个狂欢的机会。

是贪污**,敲剥民髓,扩大灰色地带的机会。咸阳或许因此征收到了更多的钱粮投入到对扶苏的进攻之中,但也让东方之地的民心为之败坏了干净。让帝国官吏们的操守下降到了极点,让这些人忠于帝国的心思被金钱腐化,让这些人忠于职守的热忱为之消融。

所以,扶苏收到这些情报后,横不得直接唾胡亥一脸。败坏国事,动摇国本,这个弟弟简直就是给他来败家的!

扶苏恨不得提兵直入阿房宫,诛杀了这个兄弟。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扶苏虽然恨不得杀过去,却终究是因为各种苦难而不得徐徐图之。

好在,两月来。扶苏并非一事无成!

时间推到两月前。

九原郡,蒙府。

柳娘一身素衣,拉着蒙月芷的手,双眼泛红。两人走到门前,一个戎装未解风尘仆仆的英俊年轻人直接马未停下便翻身而来。一见两人模样,心中猛然下沉:“柳姨娘,月芷。岳丈……”

“父亲……要见你一面!”月芷双眼通红,看到扶苏坚毅的面容,忽然双眼泛泪。

扶苏心中柔软被猛然触动,狠狠将月芷揽入怀中,死死抱住吻上月芷双眼上的泪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似乎是终于感受到了一个依靠,月芷哭着哭着便不动了,入睡了下去。柳娘看着扶苏,道:“月芷照顾老爷……七日未有好生入睡了!”

扶苏心中又是一疼,将月芷小心交给柳娘,大步踏去入了蒙恬府内。终于,在蒙恬的房间内,满堂的名臣将星低头垂脸,一个个神色伤感。见到扶苏终于进来,许谨、蒙毅看了一眼没力气地行了一礼。萧何却是急忙过来,一边走着一边将蒙恬的情况说了出来。

蒙恬这并没有那个福气熬住三天,在扶苏刚刚出去巡视各大营,安慰将士的时候,便在第一天晚上情况危急。顿时,探骑急忙来报扶苏,扶苏也是仅仅带着卫队连夜赶回了九原,终于侥幸能够见到回光返照的蒙恬。

“岳丈!”扶苏抓住蒙恬无力的手,蒙恬的破伤风尽管在月芷使出浑身医术下算是好了大半,可余症并发,各种问题一并冒出来,月芷也是无法最后徒自伤神。眼下回光返照,扶苏好在赶到了!

而岳丈这个称呼,扶苏十分坚决地喊了出来。尽管月芷对此不发一言,可满堂蒙恬部将都是承认,蒙恬虽碍于月芷的抵触没有明说,可昏死前那番话差不多就将月芷托付给了扶苏了!

“殿下来了。”蒙恬目光无神,脸色本来四处一片苍白,此时却是诡异地双颊发红:“蒙恬惜不能为殿下征战啊!”

蒙恬看着扶苏,极是惋惜。扶苏听出其中的渴望,他也知道,蒙恬的意思实际上就是没能将部下完整地托付给扶苏,以至于几乎差点成为王离那般自成中央体系外的军阀!

扶苏摆摆手:“岳丈三代忠秦时,国之重臣干股无疑。扶苏只恨不能让你见证我大秦更加之强盛,只恨不能早一步救下岳丈。至于岳丈的过错,什么时候有过呢?”

第三十八章:千古名将驭宾天(下)

【四完毕……】

【嗯你懂的】

蒙恬目光闪动,似乎是对扶苏的如此为他定论感到欣慰,道:“微臣侥幸得了北伐之功,为国家复疆土千里,立万里之长城树边疆离百姓生息之地这些,微臣不敢贪天之功将士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微臣恨不能使他们功成身退,结果为殿下……惹了这么麻烦”

扶苏握住蒙恬的双手,稍稍用力,表示这些他都清楚,都明白蒙恬指的是王离叛逃之事,眼下王离成了扶苏南下入秦都登基的最大障碍而这个障碍,就是因为帝国三十万精粹催生出了王离这么一个军阀,而且还有十万大军跟随眼下,在三关口银川平原那里的十万驻军是成了扶苏和王离大打出手的关键

蒙恬,是在为这个感到担忧啊

蒙恬目光欣慰,看着扶苏,嘴巴嗫嚅了一声,扶苏倾着身子凑过去蒙恬小声道:“蒙恬死前有一言,唯恐惹起轩然大波今日奏于殿下眼前,望殿下……能……够施行”

扶苏目光微动,忽然一怔,回过神来道:“岳丈……是说裁军?”

蒙恬目光终于柔和起来,看着扶苏,满是欣慰放心的样子轻声笑着,道:“殿下如此胸襟,如此谋划微臣……死也能明目了”

扶苏双眼微微瞪起,道:“怎么会,岳丈……”

蒙恬缓缓摇头,略过扶苏的面容,看向屋内一干国之将相,道:“蒙恬临死前有一策,望众位同袍同僚能为之见证”

扶苏呆立着,他知道蒙恬这是要为他背负其罪名,也是想在临死前,为扶苏努力扫清一个他要费时费力极其巨大的障碍扶苏心中满是酸醋萦绕,这位帝国的大帅,国之干城一生都是忠于公义,为国家呕心沥血啊,便是临死了,也还想着为国事劳神

这样可敬的人物而今却要死去,一代大秦军神将要陨落,扶苏心中各种情绪交杂,看着一干重臣名将齐聚屋内

身边几位侍女扶起蒙恬,嘴唇干涩蒙恬看着堂内一干部将、同僚道:“今日我有一言,望能述于各位,行此利国利民之策”

“中书令请说,中书令一生忠于国事吾等皆是敬重,但有可行,定为之努力”身份最高的许谨出言了,他是改制前的左相,也是现在权柄最终的尚书令于同为三省长官的中书令蒙恬一起皆为相邦,此刻出言,算是给蒙恬的话加砝码

扶苏悄悄示意,场内几个重臣都是察觉这是表示扶苏已经知道了,并且表示了赞同的意见

晋阳行在三省长官,能过来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许谨,一个是蒙恬,还有一个门下省侍中周校远在汉中,不仅年纪大了不良于行而且负责对关中拦截巴蜀的重担,不能前来余下文官之中的重臣,如御史大夫蒙毅,中书侍郎莫离,左散骑常侍连皋,御史中丞蒯彻,尚书左丞萧何,尚书右丞何辜,吏部兼兵部郎中曹参,以及九原郡郡尉、郡守和监察御史满朝文臣几乎尽数到来,挤满了一屋子

除了列在右侧的文臣,还有一干人数多的武将

十五万大军,总计过三十个部也就是意味着三十个校尉级别的将领,至少五个裨将和前后左右中将军眼下,以九原守将上官牟为首,一排排列下来,打着纱布绷带的前将军苏角,从榆中急忙敢来的左将军涉间,以及面色凝重即将赴任三关口任职军镇银川镇守将樊篱,还有被扶苏宴请过后神色复杂的原三关口主将冯江,以及一干神色紧张不知所措的各部校尉级别的将领

一干人神色各异地看着蒙恬,唯一共同的都是夹杂着不忍、敬重、沉重目光看着蒙恬

蒙恬此次说了那么多话,面色依旧诡异地红润,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疲倦盯着这满堂熟悉或者不熟悉的文臣,看着一个个相处数年十年的部将,道:“蒙恬北伐匈奴,勾连长城杀夷狄无数,诛奸人不计只可惜,北疆重镇,兵将三十余万,分列各处镇守,又有屯兵兼济钱粮,故使此地成尾大不掉之势”

蒙恬短短一句话,将满堂诸公具是勃然变色

蒙恬冷冷看着,一干文臣自然是警惕地盯着上官牟为首的武将而一干武将则是大多冷静,敬重地看着蒙恬,年老沉稳地将领身处其境,自然是最了解事情的人此刻,他们已经知道,或多或少,这长城军团一大重镇将要发生巨变了那些年轻些,不解其意的将领们则是满脸通红,似乎是要表示自己绝无二心的意思

无论任何人,只要触及到了蒙恬的目光,都是老老实实冷静了下来,一言不发,静静瞪着蒙恬说话

蒙恬没有让他们久等,而是直接道:“蒙恬有一遗愿:裁军我领军三十万戍守此处早就了帝国最强大的兵团,我一人赢得名望,赢得嘉誉但这些都应该不仅仅属于我一人,而是属于全体三十万大秦的将士,我或许已经功成身退,得了如此富贵,如此声名但我不希望在我死后,三十万子弟却因为猜忌而遭到不公的待遇,这不该是他们应有的待遇”

“解决这个局的办法,便是裁军具体应对之法,自当殿下圣裁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冷静下来,遵守我的遗愿,若是殿下裁退你们,不要担心,殿下之资质,定然已经想好安置之法你们以国事为重,也莫要忘了计较下身后长远之事三十万大军,太过沉重了即便是王离分了十万去,也依旧沉重得让大秦有些难以负担而且还是在远离膏腴之地的边疆”蒙恬原本越说越精神的话头此刻渐渐变了

看着众人,蒙恬忽然死死抓住身边上官牟的手,轻声道:“上官,你也年纪大了和我一起入伍到如今,为儿孙计裁军,便是十万,也是应该的”

说着蒙恬有抓过扶苏的手,眼中神采忽然黯淡又忽然升起,似乎将要用尽了全部的生命精华,道:“照顾好……月芷”

扶苏坚定地点头,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定不负公所望”

蒙恬轻笑一声,缓缓闭目,神色安详

没有人带头也没有人示意,所有人自发其朝着蒙恬郑重一拜扶苏长拜于地,真正切切感受到了一股子伤神的味道就这样,一位国之干城去了,蒙恬也失去了一位他尊敬的长辈

帝国的老一辈人物渐渐老去,尽管依旧发挥着力量,但逝去的,似乎除了旧体制外,也有这群忠诚着这个国家的老臣们

扶苏最终还是在蒙毅的搀扶下起来了,看了一眼月芷,安静地离开了蒙府

蒙恬的葬礼极尽哀荣,扶苏下发诏令,以国葬予之满朝重要官员,都参加了蒙恬的葬礼

扶苏沉默许久,整个七月份到八月初的这段时间,扶苏几乎都是在沉默和疯狂的工作之中度过月芷似乎也和扶苏离得越来越远,扶苏看得出月芷眼中对自己的情感,却也看出了蒙恬的死给两人划下了一个巨大的鸿沟

扶苏能去怪谁呢?上天给了他这么一位善良美好的爱人,同时也将这肮脏的尔虞我诈附着在了扶苏皇长子的身份上

也许只能怪命运弄人,让扶苏只能用时间来化解两人的距离

七月中旬的时候,晋阳行在的正宫娘娘也到了九原对于这位太子妃,月芷没有什么可怪罪的,王家在胡亥的压力下申明将王芙逐出了门庭,似乎是为了表示和扶苏的划清界限

但扶苏却是明文过去,以“血脉宗亲岂因阴谋己私之利益纠葛割裂”为由,拒绝了王家的申明甚至还表示,王离以一己之私陷忠诚良将之家割裂血亲,十分可恶,非常不可取王家中忠于国家大义的人不应该受到这种乱臣贼子宗法的约束,表示王家忠诚的帝国子民应该分家,另立堂号

扶苏的一系列良苦用心不仅反击了国内对于扶苏自己妻子的攻讦,也安抚了在扶苏统治区域内,王氏一袭的文臣将领顺便,扶苏还给在咸阳的王氏本家来了一场分家大行动,不少对王离不满的别系产生了他想,连分家的堂号都已经想好了

整个七月到八月,王离都不得不放下前线的事情,回到咸阳,不仅要面对胡亥这个败家监国,还要面对频阳王氏内部越来越厉害的分裂浪潮

这,也是扶苏为何敢于安稳处理内部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

陪同王芙去看望月芷不仅是他这个正宫娘娘,还有侧妃虞姬,身份尴尬的殷倾月随同出行的,还有王芙卫队的女将桑梓寻,女官柳杏、昭儿等一干人

这些人的到来不仅让扶苏解脱了“饥渴”问题,也让扶苏和月芷的关系不再那么僵硬至少,很多话题女人们提起来就方便的多王芙保持大妇风范,很是隐晦地表达了欢迎姐妹的意思虽说这个问题尴尬,但王芙也有对月芷歉意的成分在,故而对此倒不抗拒其余虞姬、桑梓寻、柳杏、昭儿倒是有点凑热闹的意思,热热闹闹地让月芷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内院问题解决后,扶苏就要解决军国大事了头等拜在案上的,就是八月初已经规划好的裁军方案,以及山东之地混乱之局势的处理问题

第三十九章:攘外安内声东西(上)

【首送达,前头那是爆发的第四】

【四啊亲,我爆发了一共八啊亲收藏给力了木?给力起来亲】

在没有山东之地的时候,秦国以一国之力吞并其余六国在这方面上来说,经济粮饷应当是可以负担得起庞大军费开支的但扶苏在位后,因为始皇当年连绵的大工程大建设,故而不得不一再削减财政开支到了胡亥这里,又进一步削弱了百姓的负担上限扶苏又不得不再次削减,还要继续图谋开源

财政问题要解决好,不外是开源节流

扶苏要开源,那只能在商业商税和山泽盐铁上做功夫但开源一时间并不能扩大到哪里去,可战时开支那又极是庞大无奈,各种因素,包括财政因素下,扶苏决定将刀子砍向裁军

军费开支是大秦头等的财政开支项目,北方长城军团三十万帝国精粹,京师卫戍军十万散布在各个关口,城门,宫门,岭南五十万戍卒戍守帝国的领土还有零散在各内地郡,边郡的郡兵又是十数万这百万大军,开支的确惊人

同时,扶苏决定裁军,也不仅仅是为了应对财政问题而是从深层次考虑,首先是实边

扶苏空得了北方数千里方圆的地盘,但除了外族人,秦人不多农耕民族在辽阔的草原上,真心比例太少故而,扶苏一直以来都嘱咐地方官署要多多移民,将中原显得拥挤的人口迁徙到北方草原上去

毕竟,光是一个西套一个东套两个河套平原就能装下两个中原大郡的人口了扶苏以前看过一篇讲述王朝兴衰的文章,从人口学的角度十分残酷地揭露了帝国周而复始从兴起到灭亡的原因

人口,成了这其中的关键因素

当人口远低于当时社会条件下能够容纳的人口上线时,皇朝内部一片安稳,只要当政者不太白痴,就能做到安居乐业,国富民丰但一旦皇朝的人口到了警戒线,那么各种问题便会层出不穷

比如明末,小冰河让整个明末几乎就是一部天灾引起一系列人祸的狂想曲两万万人口在一个皇朝末世的管理下,能够做到安居乐业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眼下大秦的人口约莫在三千万左右,这是经历过大秦兼并战争后十余年不动刀兵的结果汉朝的高峰期是汉武帝时期五千六百万左右的人口,自汉武帝时期后,汉朝整体走势走向下坡路,到了王莽奋力执行政试图解决人口快增长带来的各方面问题失败后,战争的到来,让人口锐减,也正是此一点让东汉得以短暂中兴

大秦人口大半在山东之地,撇去那些隐瞒了的黑户,山东之地人口最多的又在中原这片开发程度最高的地方人口容纳上限也是最高的,但眼下,越发增长的人口不可避免地让其爆发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中原之地人口最多,扶苏一开始实边移民的最大目标也就是中原数郡然而,与扶苏预测之中相反的是自愿移民的人数不多,可以说收效甚微扶苏道理明白,但显然不可能将这套人口论抛出来,何况平民百姓也不会懂那么多大道理

但此次,陈胜吴广起义给了扶苏一个机会古代移民的路线大体可以说是由北往南移民的,而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战乱战乱给了安静的村庄巨大的威胁,而逃避,是弱者面对战乱做合适的选择

扶苏此时推出移民,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且此次扶苏的移民政策是和裁军联系在一起,打包附送的

扶苏裁军,为的是什么?不仅是减少财政开始,若单单为这一点,那是极其不明智的等于是自废武功,扶苏绝不会这般去做

究其深层次的,是扶苏担忧眼下晋阳政权压不住长城军团这个军事上的庞然大物即便是被王离拉拢过去十余万将士,散落在扶苏各个地盘上的至少十五万大军依旧是扶苏极其谨慎面对的对象始皇在时,本来是打算让扶苏过去安然继承这个庞大军事遗产的事实上最主要的阻力蒙恬是支持扶苏继承的,只可惜这些年过去,扶苏被迫在东南西北征战却并没有及时将长城军团继承下来

如此,不可避免地催生了长城军团内军阀思想的生长和蔓延,其中王离就是最好的例子

扶苏有理由担心这个军力三倍于中央的边军体系会反噬中央,不然,扶苏为何自西渡黄河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晋阳而是扎根九原一般?实在是长城军团这样一个巨大的,自成体系的军事组织让扶苏太过担忧了

所幸,扶苏东征西战虽说错过了继承长城军团,但也获取了军事上的人望故而,只要扶苏在九原坐镇,再怎么军阀思想浓重的人也会被压住可扶苏不是一个帅臣,他是一个人主用两月的时间几乎将中枢搬过来的例子势必不可长久,扶苏迟早要回到晋阳,甚至回到咸阳到时候,谁能保证长城军团不会依旧独立于中央外,依旧对中央产生威胁?

显然,裁军势在必行

一旦裁军,原本长城军团的就要被迫打散,扶苏可以尽情地掺沙子,让保持其军队军魂的同时不成为一个利益集团的军阀同时,裁军最直观的效果便是将长城军团的威胁降到最低当然,扶苏惧怕的是一个成长起来了的,内部利益交错威胁中央的长城军团而不是一个人数众多会多中央造成威胁的军团,扶苏以后还会组织军团,将军权下放到帅臣手中,并不表示因此因噎废食

最后一点,也就是扶苏认为的最为关键的一代那便是实边如果扶苏裁军五万,而且这五万大兵一个个都是成家了的单身汉那扶苏就能落实边疆民屯的计划,就能让边疆多出五万民户甚至可以十分合适地在这里实行府兵制,实行完整版的租庸调制

天幸,扶苏此刻中原战乱百姓人心思动,扶苏只要加大投入,便能顺利地将中原的移民安置在边疆广袤的土地上同时,扶苏又能大规模给军中光棍汉娶媳妇,让边疆尽快安稳起来

故而,扶苏在整个八月份几乎都在忙着这件大事将长城军团裁军,将其吞入扶苏的体系之下,同时大规模移民扩充扶苏的实力,充实边疆而整个行动之中,最大的困难甚至所有的骂名,扶苏都不需要承担因为,有一个所有人都不敢骂的人在顶替了,那边是蒙恬

裁军,是蒙恬的遗愿谁敢说个不是?就算有,也全部是蒙恬背负了过去蒙恬,一手将所有的阻力化解了出去,让扶苏这才得以顺顺利利化解裁军的难题

同时,也才能得以顺利将长城军团的精华消化下来

第三十九章:攘外安内声东西(下)

【二更完毕】

【写完这些。。。。微言累的腰酸背痛,亲们,订阅给力起来吧】

九原行宫会议室。

“开始吧!”扶苏端坐会议室内,满堂文武尽皆坐于其中。这个会议室,实际上是扶苏的一个机密书房,一应重要文书、地图、资料、卷宗都在此处。

是书房内的一个隐蔽房间,门一关上,就如同两个隔绝的空间。

在长方形的大桌案上,扶苏坐在上首,文武分列左右,扶苏对面的地方则是空缺。每个人都有一个椅子,这是将作少府御制的东西,风俗也渐渐风靡晋阳。

扶苏的话音刚落,一个个动作干练的文吏便将一份份资料发了出去。这是特科整理出来的,用秘制雕版小额度印刷出来的内部绝密资料。内容,则是内史地区、陈郡地区、三川地区、吴郡地区、泗水地区、邯郸地区、渔阳地区近期主要人物的,主要事件的资料。

在扶苏精准的指导下,此次特科的情报收集异常准确。在山东之地,这张薄薄的小册子将整个张楚政权的主要人物,架构,军力,粮饷一一都分列了出来,其中,还有关于刘季金蝉脱壳,项梁强势占会稽的情报,十分详尽。

在秦陇之地,则是此刻咸阳内部发生的情况。自从赵高担任中丞相之后,冯劫的地位越发岌岌可危,便是李由,在担任了内史之后似乎也陷入到了困顿之地。李斯在三川郡若不是一直以来钱粮输送无误,光以李斯的累累败绩,胡亥杀掉李斯的心思都有了。

老臣一系在赵高的压制下喘不过气来,胡亥的权势尽情得到了抒发。而最近,当蒙恬的死讯传到咸阳之后。胡亥已经在思虑什么时候称帝了!

不错,在还有一个月就要新年的大秦,胡亥不再拖延,干掉蒙恬之后决意登基称帝。

而张楚政权那里,这支反贼四处攻略,在吴广进攻荥阳受挫后,便派周文偏师直入南阳,绕过荥阳了,目前情报不知。其余,武臣旬月至赵地,克邯郸,燕赵旧地似乎仅余下范阳未有投降。周市克河内,西略薛地,刘季克沛县,项羽起会稽郡。

“是西线,还是东线?”扶苏将问题抛了出来,目视众位臣僚。

西线,那便是集中力量将王离收拾掉,然后南下入咸阳,李唐就是这么做的。东线,就是扫清群丑,收复失地,再进攻关中。

一众人看着眼下的资料,都是齐皱眉头。最后还是许谨起头,道:“臣以为当以西线,尽早收复咸阳为要。殿下并不欠缺实力,而是欠缺名分。殿下若收复都城,自然可以关中、川蜀为根基,再出关扫荡群丑!”

扶苏缓缓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此刻蒙毅清咳一声,道:“关中虽然紧要,但莫要忘了。眼下不是大行皇帝在时了……若是困顿于关中再也无法出来……”

众人沉默了。蒙毅则是继续道:“大秦国力衰退,这是不争的事实。眼下陷于内乱,大秦国力为之困顿于内斗,不能争雄与天下却要在同胞身上分出一二,这实在不该。西线复国都,自然是攘外必先安内之主张。若东线扫荡群丑,趁着大秦忠臣干将犹在,贼寇亦实力不强之时一举扫荡。则大行皇帝再时之盛况犹能复得,更何况,若是占了天下之地,又据守秦陇北部,川蜀汉中之要道。如何不能复秦都?殿下甚至可以直接在洛阳或者晋阳称帝!”

众人眼睛一亮。扶苏还是缓缓点头,没有说话,目光滑落在其余人的身上。中书侍郎莫离,左散骑常侍连皋,御史中丞蒯彻,尚书左丞萧何,尚书右丞何辜,特许入列的兵部郎中曹参。以及从长城军团副将退下来的新任中书侍郎上官牟,从三关口守将上退下来的现枢密院后勤部主官的冯江。

除了路途遥远的银川镇守将樊篱外,就连原本在前线的苏角、涉间、期泽也都赶了回来。其余跟随扶苏左近的庆倪、李左车、羊牟、牛天照、孙甘以及新任第三亲卫营玄武营主官上官泰都列席了此次会议。

扶苏目光落在众人面前,萧何起身建言:“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不靖,则随时可能腹背一刀让你防不胜防。我们一心一意为国事着想,想必李斯、赵高、李由、冯劫都是知道。可他们会如何做?胡亥绝不可能放任这次机会,王离也不会。当我们主力东去攻伐天下,收复失地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做?我想只怕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进攻九原郡,从三川郡北上进攻河东、太原!”

“正是。末将认同左丞所言!”苏角也起身,他对原副将苏角了解颇深:“以末将对王离此人的习性,定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光以此人分裂长城兵团,陷大秦内乱兵祸之中便可看出。此人绝不会注重什么大局大义,极可能在殿下收复失地之时北上插上一刀!”

“末将却不以为攘外就要安内。有本事,和外人斗去,和自己逞威风又是什么意思?”孙甘出人意料地起来拍桌子,只不过被扶苏轻轻一瞥,顿时神色严肃起来,道:“攘……内……先举着大义的旗帜,把反贼都给杀光了。他胡亥不是先期都在山东各郡埋下了棋子,只等着一朝反复围攻我们吗?那我们就趁着此次机会,将山东富裕的地方够给占了。有了钱粮,有了人口,有了地盘。那就能征兵,到时候胡亥困顿关内,还不是死局?”

“如孙将军所言。眼下裁军进行得红红火火,尽管边地渐渐安宁充实。可要是我们所占之地域有三十个郡,那莫说三十万大军。便是五十万,养起来也不成问题。也能制住一干骁将,故而,山东之地眼下反贼势弱,胡亥在山东之地的布局也已经尽数被清洗。恰好是我们进入的最佳时刻,当先占山东之地。再进逼西线!”

“山东之地再怎么美好,你们也总是绕过一个话题。如何对付王离的腹背一击?”上官牟毫不留情,一举撕破了希望东线进逼之人的美好外衣:“蒙大夫,你是知兵之人。敢问,若是王离尽率十五万大军,我等该如何对付?”

蒙毅皱着眉头,有些犯难道:“当遣一帅臣领军,兵将十万或可御之,兵将二十万可胜之。”

冯江此刻也是开口道:“本部初任后勤部,虽说部务尚未熟悉。可也知道而今裁军裁军完全退下来的有三万余人,置于府兵之中的有两万七千余人。转任地方守军的有两万一千余人。余部整合完毕,共计兵十三万。就算将府兵和地方守军全部算上,一共兵不过十八万如何对抗王离全师北上?”

长城军团一系的回答完全击碎了这群年轻将领的东进方案,至于蒙毅,就连上官牟也觉得诧异,不觉得蒙毅会支持东进啊!

“都说完了?”说着,扶苏看向了涉间、期泽、庆倪、李左车、羊牟、牛天照以及上官泰等人。

这些人不出意料地低头不语,这些人比起扶苏刚才提到的年轻将领还要年轻。是来学习的,没有把我并不说话。

扶苏干咳一声,起来看了一眼地图,手持一干细木棒,在地图上滑来滑去,最后点在了邯郸这个地方上:“以后行在各部门,以东进为要务准备!”

“殿下……”许谨、萧何等一干老成之人都是起身,就连上官牟和冯江也是诧异地看着扶苏。

蒙毅此时开口了,道:“诸公且听殿下把话说完。”

众人连道失礼请罪,扶苏一笑了之,道:“的确,各部门,明面上宣传上,都以东进为要务。首要,将武臣这个第二大王给打掉!”

“其后嘛,主力,迎敌王离。偏师,由三关口南下入固原,一定要给我打掉王离一支主力!”扶苏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之上!

众人恍然大悟,对扶苏的方案都是赞叹。声东击西,而且还如此大手笔!

咸阳,阿房宫。

“陛下……晋阳奏报!”赵高手持一封情报,急忙跑到了阿房宫中,给了正在和妃子嬉戏的胡亥。

身体虚胖,眼眶略微陷下的胡亥劈手结果奏报,身为秦陇之地的主人,他自然是有一支情报部队的。虽然在特科的交手之中屡屡落败,但也并非没有成绩。

眼下,这封确切的奏报顿时给了胡亥一顿惊喜:“哈哈!扶苏,你真是太天真了!”

“扶苏东进复赵地,樊篱收缩防线,疑似两部材官一部骑兵动进入九原,榆中坚守,九原兵力调动频繁。扶苏三省枢密院齐备东征!”奏报之上的消息给了胡亥巨大的欢喜。

“快令王离将军北上给我杀过去,给我取了扶苏人头!”胡亥大笑着将奏章丢上去,忽然又道;“慢!”

胡亥一咬牙,猛然开口道:“将训练好的五万大军也给他!此次,必须给我成事,至于章邯,你去敷衍他!!”

赵高拜在地上:“谨遵陛下圣命!这是天佑陛下啊,此次,一定能够取扶苏首级!”

第四十章:一将难求偏师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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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送到了?”扶苏看着伏承。

伏承自信满满确认送到,此次可是他亲自督办的事情,若是还做不到,也就枉论扶苏堆在特科之上的那么多资源了。

扶苏点点头:“那就好。”

“特科各部,要及时将信息传递给各军。军情紧急,重于水火,务必谨记!”扶苏嘱咐伏承。

伏承神色凝重应下。

“伏承,来随我做一次兵棋推演!”扶苏走到了一个沙盘之中。这是特科集结全部大部精英制作出来的高水平沙盘,十分详尽精确。可以说,同时,其投入的资源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也十分巨大。

以至于尽管东西虽好,扶苏却只能留在枢密院官署之中,而不想着去在做第二个。

“眼下我手中有编练好的四营兵将五万余,此次和王离对攻尽管损失数千。可眼下晋阳四营大多可用!还有融合进来的原先长城军团的兵将二十四个部,守城之卒不计!”说着,扶苏从篓子里拿出一共约莫四十个小泥人,顺便插在沙盘之上。这是泥匠精心制作的模拟兵将。一个兵将,则代表一部战卒。

其中,按剑凝立的黑甲小人表示的是材官。骑马负刀着轻甲的小泥人则代表的是骑军将卒,最后还有寥寥一两个驾驶战车的小泥人扶苏干脆直接放在行在。这些战车兵扶苏大多淘汰,并不打算使用这种昂贵,且适用性差的兵种。

扶苏将三个黑甲小泥人插在了榆中县城:“榆中格局还是太小了,一个县城,勉强扩大也只能驻扎三部材官。不过涉间稳住经验丰富忠诚可嘉,不虞担心。又有孙甘这个悍将在,可以抵挡住王离一段时日,到时候只要援兵赶到便可,若是可以日后还是要在沿线修筑一些堡垒、小城啊!”

“虽然小,但战斗主要还是在榆中打响,九原有期泽在整合蒙家精骑加上晋阳北营骑卒,一万八千骑完全可以让王离吃不消。还有庆倪,他负责辎重转运,我不必担心。又有苏角领材官策应,对阵廖柯、席品一类也无须担心。云中此处,是掩藏兵力的关键,这个任务交给李左车,我可以放心!”扶苏又将三个代表骑卒的泥人泥马插在九原郡,再将七个黑甲黑甲小泥人跟着插上。手在沙盘上空抚一阵,又将六个红人插在云中郡。

“三关口啊,不能有失的地方啊!樊篱在这里,我还是不安心!”扶苏想着:“只可惜期泽在九原领骑军,不能轻动。”

扶苏手中捏着余下的二十一个小红人,一边想着,一边将五个小红人插在和月氏人相接的地盘之中。月氏人,始终是眼下大秦西边最强大的敌人。

“主力正面示弱于王离,诱其深入在上郡北方的广大战场与其分聚合击,牵扯在北。一部偏师南下,破固原袭肤施,如此方能破王离大军啊。”扶苏琢磨着沙盘:“如何引诱王离且不说,这偏师,谁能担当?”

眼下扶苏手中只有十六个小红人了,在晋阳填下了三个,在太原郡南部晋南诸渡又是放下四个。扶苏又在代郡放下三个,如此十个没了。可扶苏还没有停手,在广袤的北方又放下了三个小红人。

只有三个部了,扶苏又将一个半丢在了晋阳的宫城之中:“一部半,青龙营、朱雀营、玄武营都我身边肯定不能出。还有一部半九千人,要攻下有五万大军环伺,至少两万强兵在侧的固原。谁能做到?”

扶苏不住地将麾下一个个将佐的名字划过,期泽、庆倪、李左车、孙甘、苏角、樊篱、涉间扶苏一一扫过不是太过年轻沉稳不足,就是太过保守进取稍逊。看了良久,甚至将自己的亲卫将也拿了出来比划,羊牟、牛天照、上官泰。

羊牟不能动,青龙营的主将都上了战场,让人如何去想?牛天照都是可以,但在岭南没有指挥骑兵的经验也没看出有骑兵战术的天赋,此次可是有三千骑兵的啊。至于最后上官泰?

扶苏摇摇头:“勇猛是可以的,护卫的干活倒是不错。此次高智商还是缓缓,而且身份太过敏感……”

此刻的伏承早就跑到了外面去,这是避嫌啊。扶苏的评价,要是一不小心露了出去,最大的嫌疑就是他了。此刻见扶苏终于说完了,顿时将所有校尉和重要军侯一级的军官名单给了扶苏,特科可是扶苏最大的信息部门,这就是他们的本职。

“周勃?”扶苏目光在名单上滑来滑去,终于在最后一段中找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名字:“着啊,我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来人,宣周勃来见!”

周勃是扶苏连同曹参一起从刘季手中挖墙脚挖出来的,而今曹参位至吏部郎中兼并不郎中,长官六部之中两个极其机要的部门。其权柄和扶苏的器重不可谓不高,可以说初入扶苏体系就能得大用,那是非常幸运的了。

但反观周勃,就有那么点倒霉。尽管可以说扶苏对其不错,让其领了一个曲在李左车任下老老实实打仗,王离围榆中,李左车、涉间破其后的时候,周勃就打得不错。但也仅仅只是这样,算不上太过出色。

周勃此人,刘邦后来曾经评价,说其“厚重少文”。这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周勃这人啊,稳重敦厚,质朴平实。故而,在原来的时空之中,周勃的结局可以说是很不错的。刘邦这厮死后更是说“安刘氏天下者必勃也”这是什么意思:“以后啊,我老刘家的天下能够帮忙安定下来的就是这周勃了!”

可以说,周勃此人性格上,是让上位者很放心的一个人。这也是扶苏瞅着挖过来的很大一个原因,能干的手下往往让上位者头疼,这种老实又能干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周勃厚重少文,那证明扶苏将九千偏师托付给他可以放心,至少不会给拐跑了。毕竟,这一路偏师是扶苏十分期待看重的。而历史上的周勃,也是十分出色的名将,军事才华并不有疑。在扶苏麾下任职军后的时候便颇为出彩,扶苏担心的,只是别出了拔苗助长的事情。

不多时,周勃来了!

第四十章:一将难求偏师去(下)

【二更完毕】

【这段时间看下书评……唔,微言如下回复:

一开始写的时候,很多考虑不周的地方。毕竟那会纯新嫩,粉嫩粉嫩。很多地方前期已经硬伤了,但后期不敢说没错,但好了很多是真的。写文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微言也不是刚入网文就大神的……希望大家能对微言多谢宽容,谢谢。微言一直在努力将回秦写好!!!】

周勃早年是个吹鼓手,到了扶苏手中从军之后,一手强弓很快便在属下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一身墨色铠甲,周勃有些局促地进入了行宫之中。觐见监国,这对于十余万大军之中不过领一千五百兵马的军侯而言,是极为重大难得的事情了。以至于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年岁三十一的周勃依旧有些紧张。

周勃面相忠厚,是个上庭长下庭短的脸型,也就是所谓的由字脸。此刻觐见扶苏,尽管再三想着沉住气,但依旧有些动作发飘。不过扶苏见了却不在意,周勃瞅着是个老实人,面相也瞅着忠厚,这点小小的失仪,扶苏可不会去在意。

“末将,拜见殿下!”周勃不是亲卫体系,却着甲上殿,可以说是有点犯忌讳了。但扶苏喊得急,对此表示特许,也就无碍了。

扶苏看着周勃,颇为满意,伸手虚扶,道:“爱卿轻起。”

“末将遵命!”周勃声音敦厚,老实人也有大力量啊。至少声量不小,此刻从那被召见令人眩晕的幸福感过后,周勃很快回过神来,殿下找他干嘛来了?脑子急转,周勃生性老实却绝不糊涂。

扶苏没有让周勃多想,直接问道:“我问你,若是你为枢密院将官。是东进扫平贼寇呢,还是西南复咸阳,光复国都?”

周勃大吃一惊,他只是个军侯,在那种级别的会议上。连扶苏亲信的亲卫营三将都没资格说话,自然,周勃更是别想了。

但此次扶苏提出问题,显然不是让他来敷衍的。

心思急转,周勃不由想起了前日和曹参聊起而今局势。两人都是坚持西进先复国都的,可而今扶苏大张旗鼓一副兵出东南扫平天下贼寇的意思,御令指示三省枢密院整军备战,就是御史台,也安稳了许多,不再弹劾某某,而是盯准那些军需转运之人,瞅准了以后再说。

虽说有点唱反调的意思,但周勃已经决定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意思给说出来,道:“末将以为当以西线为主,眼下山东之地群丑喧哗,不过只是疥癣之疾。然王离麾下百战精兵,虽无名将,但王离一人在,则九原顷刻有覆灭之危。况且,今日殿下之局势,与昔日蒙帅北伐匈奴时,多有相……似……”

说完这里,周勃突然下拜,道:“末将有罪。”

扶苏哑然,失笑道:“你既未叛国又未叛君,岂会因言治罪?起来,把我比为匈奴人怎了,王离可没蒙帅的本事。南边伪朝也非父皇在时之境况。大惊小怪!”

周勃汗颜,站住不动。

“照你这么说,你研究过蒙帅北伐之故事?”扶苏问道。

周勃抬起头,回道:“正是。”

“那你就给寡人说说。”扶苏正色以待,打算做个合格的听众。

周勃心中暖流涌动,光是扶苏这副态度,虽说不起眼,可于周勃而言也是知遇之恩啊。君待我以国士,臣自当以国士报之:“先皇三十二年,命蒙帅北伐匈奴。其时,蒙帅所面要务,是将侵入陇西河套地区及原赵国边境的匈奴甲骑击破,并驱逐其至贺兰山脉及狼山山脉以西,以及原赵国所建长城以北。”

“故,蒙帅以主力军从上郡入河套北,而偏师由北地郡固原萧关出,入河套南今银川镇,以扫荡河套地区的匈奴甲骑。待扫清河套地区之敌后,再分兵两支,主力军由河套西北渡黄河,进攻高阙陶山。另一部由河套西南渡黄河,攻占贺兰山脉高地,以侧应主力军……”

说起周勃的本职,周勃神色也不紧张了,侃侃而谈,言语顺畅显得颇为自信。

其后面的故事扶苏也已经了解了,秦始皇三十三年初春,蒙帅主力军由九原渡过黄河,攻击高阙与陶山【狼山山脉】,一部军西渡黄河进入贺兰山脉。匈奴震于秦之兵威,向北远遁。于是秦赵原被匈奴侵占之地全部恢复。其后匈奴不甘,几次大战都被击溃。

最终才成就了”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报怨”的威名。再后来朝廷实边,经营河南地,河套地又勾连原先各国长城,蒙恬这才兼职了亲民官和监工大总管。

“你是说,王离可能同样会主力由上郡北渡进攻九原,偏师出固原萧关,进逼银川镇进而策应攻伐九原?”扶苏看着周勃,目光看不出情绪喜怒。

周勃说完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侃侃而谈的目的不是军中交好的同袍,也不是朝廷的同僚。而是堂堂帝国的太子爷,监国殿下。顿时,讪讪一下,道:“臣不敢断言,是有着这种可能。但王离并不会倚重偏师,因为他需要集中兵力复当年蒙帅之路线,迅速在殿下空虚的九原……”

下面的话,周勃有点不敢说。但扶苏却是明白,人家是在提醒他说可能扶苏主力东征天下之后,王离会集中全部力量在他腹背捅一刀,当然不会去费那么多力气再来个偏师迂回策应。

当初蒙恬面对的是游牧民族,居所不定,故而广撒网来个偏师策应也没问题。可眼下王离面对的是同出一脉的扶苏,策应用不着,因为主要目标不在银川镇,在更东边的晋阳去了。主力复蒙帅当年路线即可,偏师那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扶苏没有说话,周勃说出这些“胆大包天”的话后却是有些害怕地坐立不安。秦汉一直到唐朝,低级官吏且不说,宰执和亲信官员都是有座位的。

扶苏的细木棒在地图上划来划去,最后笑道:“周勃,不错不错。难为你一片公心了,伏承,将资料给他。”

一边侍奉的伏承从怀中摸出了一份百余页满满图文相兼的资料,这是此次战略行动主要将领人手一份的绝密资料。扶苏既然有了特科,也不会局限于一个单纯刺杀、情报侦察的机构。于是让其和兵部联系,又搭上了枢密院的一干参赞军机一起弄了这么一份资料。

其中包括其部的作战任务,当地的风俗人情,敌手的情报,其余友军配合作战的细节部分,等等颇为详细。此次周勃接手的,那就是其部银川镇偏师南下固原,破萧关入肤施,袭王离大军粮道,捅王离菊花的任务资料。

一应细节资料全部在册,周勃看了,一方面是倾服不已,暗自赞叹策划出这些东西的人之智慧高深。同时也暗自可惜自己一介军侯只怕没这资格任职。在大秦军中,作战部队,五人一伍之长为伍长;十人一什之长为之长,五十人一屯之长为屯长,百人一百之长为百将,五百人之长为五百主,千人之长为千人主。子上面,才是部曲体系之中的军侯,领一千五百人。军侯的上面是领四曲一部的校尉,眼下的周勃就是军侯,他的老大是校尉孙甘。

而此次偏师呢,九千人,六个曲,一个半部。差不多一个加强部的意思,但加强部也不是校尉可以领的。任务如此之重要,得是个裨将才成啊。他周勃,一个军侯,差了两个档次呢。

周勃看完,长叹一声:“计划周详,情报完善。却又谋划之处并无制肘,用兵者裨益大增却无多大妨碍。实乃惊艳才绝之作啊!”

伏承也不由抿嘴一笑了,这周勃,还真是老实,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扶苏也是哈哈一笑,道:“很赞叹?”

“末将对其是心服口服。”

“很羡慕这次任务的实施者?”

“这是自然,兵者谁不渴望立此奇功?”

“罢了,不逗了。你这么赞叹,这么羡慕。就你吧!”扶苏忍住笑,得保持威严,不过最后一句话出来,怎么说有点揶揄的味道。

周勃愣了,有些无礼地看着扶苏,发傻持续中。得,当机了。

伏承也不由笑道:“你以为殿下召集你到此处是来逗乐的?还不快接下军令,军中无戏言,周校尉可别忘了?”

“末将遵命,定誓死报陛下知遇之恩!”周勃神色严肃无比,认认真真地把礼节昨晚,又郑重谢过伏承。因为伏承此刻手中拿着一份枢密院的调令,特科是分属枢密院的,算是和枢密院后勤部装备部一个级别。此次特科大佬当一次枢密院的传令兵,也算是伏承的际遇了。

“这周勃,是个可用之才!”扶苏笑笑,拣选好了合适的将领。扶苏此次计划差不多前期工作都是完备了,只是欠缺最后的实施。

伏承不管答话,扶苏无论是点评了多少人,又和他关系多么相近。但伏承全都得烂到肚子里,不可说啊不可说。

“武臣,哦,‘伪赵王’眼下如何了?”扶苏的细木棒点在了邯郸郡的郡治邯郸城中。这个中原名城,故赵京都而今被起义军中的奇才旬月攻下,扶苏之所以将目光重新着落到东面,大半都赖此人之功!

武臣,陈郡本地人,自立称赵王之前是陈胜的部将。陈胜或者是出于攻略赵地的意思,或者是为了赶走两个讨人厌的名士,便将刚刚当了将军的武臣外派艰苦创业去了。谁知道这武臣也是一个比上司还牛叉的人物,上司七月创业八月就得了陈郡大郡当了陈王,这厮更厉害。八月初才刚刚出去呢,也只是十几二十天便北渡黄河在八月末的时候占了邯郸,而且自立心思严重,刚一得势便反了他丫的,自己当了赵王。

第四十一章:以下克上说打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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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区的问题微言提一下,议论小说没事,聊天八卦水贴都没事。骂人,越线。见者立杀!】

这个反他丫的不仅是反了秦朝,因为这厮占了大秦的地盘,和大秦算是你死我活投降也不成了的。不仅反了大秦,连着陈胜也有点要自立门庭的意思。虽说没有明面上反了陈胜,可你想啊,陈胜是陈王。陈,是什么?

一个郡的名号罢了。

武臣呢,赵王。哟呵,没有来个邯郸王,直接一个赵王在河北地得瑟起来了。咱不提武臣究竟有没有在邯郸故赵宫阙之中骄色满脸,就说这武臣自立赵王,也足够陈胜发飙了。

我辛辛苦苦创业搞了个陈王爽爽,还没多久,你丫一个属下就啪啪啪地给你上司甩了三耳光。啊,赵,是诸侯国的名号啊。你老大我陈胜的陈王还只是一个郡的名号。而且也是二十多天便干下了天大的基业。

当场,陈胜听到的这消息就甩了锅碗瓢盆,咳咳,也就是那一个个玉盆银碗,这厮得色在陈郡里广置宫阙,很是奢华。

“武臣,你好大的胆子,赵王,也亏你有连敢喊出口啊!”陈胜收到消息,一把就将身前的美酒佳肴四季果蔬点心砸了个干净,本以为这样能解点气的陈胜火的不得了。摔光了东西依旧觉得胸口堵得慌,丫的,被一属下憋得这么难受,也难为他陈胜不舒坦了。

实在是太他么的憋火啊!被属下给如此啪啪啪的打脸,这如何让自命反秦第一人,兴楚大功臣,天上地下很强大的陈胜如何受得了。

“来人,给我锁了武臣家眷,全给我推出午门斩首,我要让武臣瞧瞧厉害!”陈胜怒极,此刻想要发火。当下想到了武臣、周市、葛婴、召平这些人大多家眷都在陈郡。于是立马就让亲卫去锁了武臣的家眷,既然你给老子如此丢脸,今天不让你痛心死我还混个毛线啊。

“末将遵命!”几个亲信的亲卫将官此刻根本不敢去触陈胜的冒头,当下就要点齐兵马杀了武臣全家。

但此刻,却忽地“蹬噔噔噔”的响起,这是木屐走在宫阙精致的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随着响声而来的人也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只见一个侍卫见了来人,高声道:“上柱国到。”

上柱国,便是楚国之中类似丞相的职位,是文臣之中顶级的臣僚。此人,是由陈郡之中真正有才华被陈胜运气好给请出来的有识之士,不比那些投机主义者一般的县乡三老,是真正有本事的名士。而且处事颇富技巧性,算是张楚政权在庞大后勤压力和文治压力下运转起来的关键人物。

此人年纪五十上下,面目清瘦,眼睛炯炯有神,赫然便是张楚政权的上柱国,蔡赐!

此刻蔡赐拦下几名亲卫将官,道:“慢。你们且站着,我去劝大王!”

几位亲卫将官也悄悄松了口气,虽说此次武臣干的事情很不地道,也着实惹人腹诽。可毕竟是跟随大王披荆斩棘创下这份基业的老兄弟了,可谓是张楚的大功臣。而今自立赵王不假,给你陈胜打脸啪啪的很响亮也不假。可人家是旬月便攻下赵地的大大的功臣,对付功臣,不能因为嫉妒人家功勋超过了你,震住了老大,你就杀了人家妻女家眷啊!

不厚道,很不厚道。还特让人心寒!便是不和武臣熟的,也会心寒啊!

故而,几名将官很是顺从地停了下来,等着蔡赐进了陈胜的房间。

“大王可是要杀武臣?”蔡赐进来,草草行礼便劈头一句问起。

陈胜怒气在去杀武臣之后便平复了些,此刻被蔡赐提起,又是一阵郁闷。不悦地看着蔡赐,态度却还算良好。这个蔡赐是陈胜认可的强大文人,因为蔡赐一样是名士每每婉转进言总能搔到他的痒处。不同于张耳陈馀那般,名士风骨,扛着让你下不来台。

“寡人若有余力,自然要杀了武臣这厮。我方才自立陈王多久,这厮竟然也敢自力称王,还赵王。简直是狼心狗肺,兼着还熊心豹胆了!巴拉巴拉……”陈胜一肚子郁气,这可喷薄出来好不让蔡赐口水满脸。

“那微臣这就去尉殿下杀了周市家眷,因为微臣收到密信,说其部将皇欣、申徒武蒲、傅宽齐劝周市自立魏王。不仅如此,微臣还得去将假王亲眷杀了,因为假王部将也是如此说了。微臣还必须将葛婴亲眷杀了,征南将军‘熊心豹胆’攻略九江之余竟然敢寻楚王后裔襄强为楚王。如此行迹,更甚武臣。大王若是属意,微臣这就去杀了这些人的亲眷!”说着,蔡赐明明五十多岁了,腿脚竟然活络得很,起身就大喊大叫让那几个亲信将官去随他杀人。

陈胜虽说满腹怒气,但发泄之后也好多了,对着蔡赐说了一通又好多了。此刻心中已经平复了冷静,也不由觉得刚才的决定太过鲁莽。只是眼下依旧有一口气憋着,不想去收回成命自己再次打脸罢了。

眼下蔡赐这般一说,顿时由噎得陈胜说不出话来。蔡赐不比张耳陈馀,他俩名气再大没根基也没有得到陈胜认可。蔡赐噎他,他心中感觉自然不一样,得回过神来,迅速冷静下来。

果然,被蔡赐这么一说。陈胜就觉得自己这个草率的决定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周市、吴广两人都是陈胜亲信,可其部将有自立之心蹑窜着他俩自立。他要真斩杀了武臣的家眷,难道想给周市、吴广的部将劝两人自立加砝码么?

逼着人家造反也没这么主动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让陈胜更加觉得不舒服的葛婴,那可是一个比武臣还会抢上司风头,比武臣还会建功立业的强大武将啊!

顿时,陈胜也知道不能再胡乱发脾气了,起身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先生且慢!”

蔡赐很听话,转身过来,道:“大王可还有嘱咐?微臣有一计,可转武臣之害为大利,可助大王大业更进一步!”

陈胜恨不得拍桌表示庆幸啊,这才是真人才啊。陈胜想反悔不就是来个台阶下么,蔡赐都好似陈胜的肚中虫一般,了然如斯。顿时,陈胜双眼发光,道:“请先生示下!”

第四十一章:以下克上说打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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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赐松了口气,有点想要抚额表示无奈的意思,摊上这么个自以为是偏生还真有些本事的王上,不好对付啊:“贺武臣北上,将太原、河东、代郡、上党郡的地盘给他!”

“先生此策,甚妙甚妙!”陈胜看着蔡赐,大大松了口气。这法子,着啊。眼下陈胜四处出兵,主力吴广领着攻打荥阳,其余其部攻略四处。看似声势滔天,可要对付武臣这个半自立的手下,还真是有心无力。

眼下将太原郡、河东郡、代郡给武臣,岂不是妙计么?眼下大秦依旧强大,秦陇之地秦都核心在胡亥手中。而扶苏呢,川蜀、太原、河东、代郡、云中、上党、雁门、九原、河套以及广袤的北方草原都在扶苏手中。尽管扶苏的地盘被三川郡和函谷割裂了,但依旧是强大的。

故而,将武臣推过去和扶苏去干。不正是妙计么?你武臣能耐,去对付扶苏啊。到时候,倒是看你能不能拿下代郡,别把牙给磕坏喽!

陈胜快意地一笑,很有些间接报仇得逞的味道。

“那武臣、周市、吴广的亲眷?”蔡赐稍稍提起。

“哈哈,蔡卿还是与我同饮一杯吧!”陈胜打过,算是不再提起此事。

蔡赐松了口气,饮下一杯酒。不过稍待,陈胜却是拉下脸,道:“前日葛婴提出要回陈郡,你是如何回他的?”

心中咯噔一声,蔡赐试探着道:“蔡赐诚意十足,显然是想和大王解释清楚。”

“嗯,我会近期见他。”陈胜说出这话,看不出喜怒。蔡赐心中深深叹息一声,继续附和着陈胜的酒肉,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晋阳行在,行宫兵演室。

说到这里,伏承也不由叹息一声:“这些草寇,不简单啊!”

“永远不要忽视你的敌人,你可以蔑视他,但依旧要重视他。不然,特科只怕也没有作用了!”扶苏笑着看向伏承,有些戏谑。

的确,当初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的时候,特科对此并不十分注意。若不是扶苏特意嘱咐,根本不会想到一个区区戍卒的屯长竟然会掀起如此狂澜。

“微臣知罪!”伏承低首。

扶苏拍拍肩膀,道:“外面对特科多有排斥,你们不仅要立身正,更要做出成绩。造纸坊以后会固定有一笔钱粮拨付给特科,渠道也暂时维持不变。但以后,还是挂上皇家的牌子吧。特科操持暴利,唉……”

伏承神色感激,目光之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细作之务,本来就不是什么让那些正人君子看得起的事情。尽管扶苏抬高特科,但朝臣对这个机构可不大喜欢。也许是文官天然地对特务十分厌恶,故而扶苏对此也有些无力。只能维持其中的平衡。

眼下,特科如此强大的一个机构。又掌握着造纸坊如此巨大的财源,已经引起了御史台的关注。一些年轻的御史已经将这个问题摆上了扶苏的御案之上。

此次扶苏将造纸坊剥离出去,也可以说是对特科的一个敲打和对朝臣的安抚。特科是扶苏心血主持创立的不错,但一个太过强大而且能够自给自足的机构显然不是扶苏乐意看见的,故而,扶苏首先便将造纸坊剥离。

造纸坊是扶苏和王芙创办的,以前扶苏一人之力创立出来,虽有王芙的支持,但格局不过只是一个小作坊罢了。后来扶苏将造纸坊交给特科操办,因为特科之中不仅有精明强干的战斗人员,还有扶苏全国搜罗过来的能工巧匠。这些人在晋阳、九原都是有军籍的,一个个都有至少不更的军功爵。奖励上扶苏能下功夫,故而造纸坊扩张的速度迅速扩大。

特科的技术力量到了,又有扶苏的人力、财力支持。造纸坊迅速扩大倾销全国也就顺理成章了,加上是独家买卖,又有特科这样一个强大机构借用外皮,故而造纸坊每日的利润可以说都是滔天的,惊人的。

而特科能够迅速扩充起来,将情报网络布局到全国,单单支持晋阳行在的支持是完全不够的。造纸坊的惊人利润是无可替代的关键要素,但也正是如此。因为有了钱粮自给,特科之中很有些嚣张跋扈的意思。

特务政治,超脱于正常的规则之外。本来就受到别人的额外关注,又是因为一些个别人物的跋扈行进,难免就让人盯上了狠狠咬一口。扶苏此次出手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伏承心中也只能哀叹手下一群手下不知收敛。

“去做事吧。钱粮定然不会少了,安心做就是。还有,尽快将特科的规章条例细节做出来!”扶苏说,伏承恭谨应下。

扶苏忽然一皱眉,道:“胡亥可是要称帝了?”

伏承心中狠狠一跳,道:“正是。殿下暗中调集各部大军北撤,被胡亥以为抓住了时机。要趁此机会称帝继位!”

扶苏冷哼一声:“大秦的疆土在他手上沦落到了眼下十数郡接连失守,也亏得他还有脸称帝继位!”

伏承连声附和。

扶苏看着地图上,道:“明日早朝,是非怕是要多了!”

翌日一早,五日一次的早朝便在晋阳行宫举行。三省、枢密院的各个文武大员齐齐参加,所有公卿尽皆列为。眼下的早朝并非是电视上所演的,一桩一件事情拿出来,大家分说一二,然后端坐上首的君王乾坤独断。

若真的是大家讨论议事,那一天到晚开早朝也不能解决完。毕竟,满朝文武公卿何止数百,便是只限于高级官员,那每人说一句这早朝也没法开下去。

眼下的早朝的意义,礼仪方面的内容显然更加重于实用。拿出来议事的,也大多是事先已经敲定好的事情。便真是没有敲定的,那也指挥室**不离十的事情。

“微臣奏请迁长城军团副将上官牟为中书侍郎,请殿下决断!”

“准奏!”

“微臣请议迁三关口主将冯江为枢密院后勤部部长,请殿下决断!”

“准奏!”

……

一项项事先已经敲定好的重要人事变动,重要事务最后的决断都在早朝宣布。其真正的意义,只不过是将这些事情敲定公布,宣布开来罢了。

“臣请伐伪赵王武臣,灭其部将臣子,以正国威,以匡扶社稷!”掌管决策的中书侍郎莫离忽然出列,满朝文武百官公卿大夫尽皆为之惊讶。

扶苏神色依旧那般淡然,道:“准奏,着许谨、蒙毅、莫离、上官牟、冯江、萧何、连皋、何辜以及枢密院众军机参赞,兵部部务机要文吏参议其事。”

“微臣遵命!”

“殿下!臣有本请奏!”老迈的许谨忽然出列,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全部落在这位曾经廷尉,眼下为人臣之首的首相身上。

扶苏眯着眼睛,不由想到了前日召见这些老臣时几人透出来的风声,淡淡道:“首相请说。”

“微臣,请殿下准备登基之事!”许谨气息不变,说出来的话却比刚才那些要务更加引起狂澜。无论是几个将相的人事变动,还是出师伐伪赵王武臣,伪陈王陈胜,在朝臣眼中斗不过是疥癣小事。可这登基那就不同了。

眼下扶苏御极已经有大半年之久了,对朝堂的掌握也远远要超出胡亥,尽管偶有波折,但都是颇为顺利。毕竟胡亥只是一个继承老一辈资源的败家子,而扶苏却是开创基业,自己创立政权机构的开创者。对朝政的掌握完全不一个级别。

可扶苏和胡亥在一点上,却一直相同。那便是,监国之位!

监国,不过是在皇帝不在时,代行天子之务罢了。这样的位置,在后来不仅有宗室做,连臣子也做得。并不算得上是皇位,可扶苏就是按住登基的意思。于是谁都没法说,于是咸阳那边比扶苏做得还要差的,也没脸提及。毕竟那会老臣的实力还很强盛,胡亥要敢无耻之尤提及这个,可能会掀起老臣们的集体反感,其收服朝堂的难度会因此大增。

但眼下许谨提出登基之事,又是为何?

扶苏没有说话,许谨程序上虽说有些问题,将这样重大的事情在没有取得扶苏命令首肯的情况下,冒然提出来,的确会引起扶苏的不满不悦。但出于公义,扶苏却要表态支持。

扶苏当然是预料到山东之地终究会爆发起义的,故而一直都没有提及登基。他可不想自己刚刚登基没多久,治下就发生了起义,疆土为之失去大半。那简直是红果果的打脸啊,而且会对扶苏的声望发生巨大的打击。

绝大多数的人不会究根问底问这其中是不是有巧合,绝大多数人的只会说扶苏没本事,一登基就起义爆发,失地连连。那简直是自己对自己的统治根基会锄头啊!

故而扶苏刻意将这些丢给了咸阳,果然,咸阳的胡亥在赵高的隐瞒下,还不知道已经丢地十数郡。便是胡亥问起,赵高竟然只是说有些盗匪太高嚣张罢了,然后巴拉巴拉的糊弄了过去。

以胡亥对赵高的信任,竟然不加细问。而胡亥见了扶苏东征,竟然欢喜地直接要登基。赵高苦了脸,知道那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埋,但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

于是在公元209年,伪秦二世元年八月的时候,胡亥登基了,称帝!

第四十二章:皇者风范惜良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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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一登基,那自然是笑声一片,然后是更大的骂声响起。

东方十数郡的地盘接连丢失,数十万的义军在那蜂拥过来。李斯在三川郡苦苦坚守,荥阳好不容易将义军的兵锋拦截下来。才不过两月的时间,已经接连有三个王出现。就这,咸阳竟然还敢称帝。

这如何不成掉落一地的笑柄?

胡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但赵高绝对是笑不起来的。他连哭都来不及了,为此,他不得不进一步寻求更大的权位。不是他贪权,而是赵高感到了威胁。他要借此扩大权势,保住眼下的位置,如此,才能让他不再汹涌而来的浪潮之中被扑死在沙滩之上。

可以想象,这个时候胡亥不智的登基,老臣之中的反弹将让赵高为之心焦。为此,便是东方的局势也不能不去做了。只是苦了赵高,因为胡亥会盯着王离的动作……他赵高不仅要面对内外可能的攻讦,还要给可能的十余万大军准备军需辎重。

胡亥在九月的时候登基自称皇帝,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如潮的贺表。而是请求胡亥下罪己诏的奏章……顺带,还有各种含沙射影对赵高的攻讦。整整一个九月,当扶苏准备发动东征的时候,胡亥陷入了暴怒之中。

咸阳的事情暂不细表,回到晋阳行在朝堂。

当咸阳的风波传到晋阳的时候自然是发生了另一番变化,列为臣工自然是对此欢欣鼓舞不已。你的对手在犯傻那自然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然后呢?

然后,晋阳的朝臣们如何应对,便成了一个问题。

咸阳自己给自己打脸是真的,可胡亥登基称帝了,也的确是真的。称帝了,那就是表明咸阳和晋阳的冲突已经到了白热化,双方实际上已经可以开始贴身肉搏了。

胡亥称帝表示正统,晋阳该如何作答?

一样过去称帝?那当然是不行的,虽说受到的压力和指责会小一些,但无疑也是一个不合适的举动。难不成让御史台一帮子人重新跳出来,指责刚当上皇帝的扶苏下罪己诏?

且不论如何纠结,经验最为丰富老道的许谨到了此次早朝,还真是给了一个合理的解决方式。但同时,也将最终选择和主动权都给了扶苏。

看吧,我提出来你该准备登基称帝继承皇位了,那你呢,是选择称帝下罪己诏,还是如何?

“寡人何德何能,如何能于非京都以外之地称帝?伪朝胡亥祸乱大秦,我自当挥师剿灭。”扶苏看着众人,道:“而今山东之地除太原郡、上党郡、代郡、云中、雁门等地,还有多少坚守的?寡人若不能剿灭这些乱臣贼子,如何有颜面见列祖列宗?诸相,寡人位列监国之职已经将近一年。一年之后依旧为监国,自然实属不该。既然如此,寡人便继承大秦王位,若不能恢复山东大秦之地,此秦王便不为秦皇!”

“王上圣明!”扶苏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所有臣子纷纷神色激动,这是明主啊!

扶苏这番话,和胡亥恬不知耻的强行称帝差别何止万里。对比起来,扶苏这简直就是对民心民意的疯狂大扫荡啊。这些话语只要经过哪些博士润色出来,当不知能掀起多少百姓对扶苏的敬畏尊崇之意。

这才是大秦应有的皇者风范,而不是强撑着不要脸地称帝!

公元前209年,九月。当是时,伪朝胡亥于咸阳称帝,消息传到晋阳,首相许谨提议扶苏称帝。扶苏慷慨拒之,曰:不扫群丑不得称帝。

于是扶苏移师代郡,数万大军齐聚代县,晋阳行在昭告天下,将挥师南下,收复失地,诛伪赵王武臣,伪陈王陈胜。晋阳行在的公文刚一下发到诸郡,天下为之哗然。

无论山东各地起义军再如何闹腾,再如何成就辉煌。一个无法绕过去的问题便是如何击败大秦,看似山东之地尽数为之复国。诸侯割据之势已成必然,可实际上,起义方才两月,谁也无法确认这些轰轰烈烈的起义军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两个月,之所以能有各路起义军如此欢乐,终究只是大秦没有出手罢了。一旦出手,谁知道会是怎么个场景?

而今,大秦终于出手了。扶苏,这个当之无愧的皇太子,监国殿下而今将要出师南下。

肤施大营。

王离帅帐。

“扶苏,终究不过如此!”王离手里捏着一封情报,轻轻一笑:“这个时候去东征一个土贼,不就是想积累些军功声望么?而今我二十万大军在此,倒是要看你扶苏敢不敢挥师南下!”

“大帅!咸阳圣旨传到!”一名亲卫传令。

王离迈步过去,很快便接了圣旨。圣旨内容很简单,还给王离加了一道强心剂:“咸阳编练好的十万大军不日将要北上,到时候,王帅便接应下来。至于此次作战任务,一应都在这里头了!”

说着,内侍给了王离一个秘匣。

“北伐晋阳,泼天军功与你。若成,不吝封公爵!”胡亥的话顿时让王离双眼瞪圆,呼吸一阵急促。

公爵!公侯伯子男,可是比通武侯还高一等的公爵啊!

“本帅定不负陛下所托!”王离捏着这封圣旨,心中激动难抑:“本想十万大军便可建功立业,而今看来。手中至少有贰拾万大军可用,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扶苏如何应对!”

王离折损在扶苏手下的约莫就有三四万,尽管收拢了固原驻军,可也只是让王离手中兵力达到了十一二万左右。十一万余大军,想要北伐,除非王离下定决心要冒险一搏。不然,必须留下三到四万的守军。

至少,固原、肤施这两个重镇不可丢失。如此一来,带出去八万大军并不能给晋阳造成多大的压力,只要他们能够及时回师,并非不能解决孤师深入粮道延长的王离大军。

而今胡亥如此彪悍,将咸阳编练的十万大军给了王离。如此一来,王离手中的兵力瞬间膨胀到了二十一万余。就算在肤施驻守三万,在固原驻守一万,能够带出去的也有十七万。

十七万大军,到时候能够攻破晋阳都有可能!

如此一想,王离如何不心中燥热。泼天的大功啊!

第四十二章:皇者风范惜良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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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驻军到了代县,竟然到了代县!”赵歇看着桑乾县县署一片忙碌的模样,心中知道夫蒙骨这个蠢材恐怕根本不能成事了。

扶苏一来,那么故赵王族赵歇便是准备再如何充足,也不可能在扶苏的眼皮子底下掀起多大的事情,扶苏的能力,没有人去质疑。就算有人质疑,也要想想扶苏身边的数万大军。

那一个个大兵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恐怕到时候还要流亡出去,见那两个不臣贼子!”赵歇痛苦地想着。

“不会,至少眼下赵王之后的名头能够保住我的地位!”赵歇忽然又这般想到,尽管眼下各个实权人物纷纷自己自立为王。可赵歇却看出了期间的隐患,有道是枪打出头鸟。

武臣才能倒是极其出色的,只可惜太过功利一上来就想着自立赵王。这不,一下子就把扶苏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数万大军,都是强兵悍将,武臣有几个脑袋能够扛得住?

赵歇这般想着,心中被那陈馀、张耳气得不顺的心气也就顺了起来。

“只要武臣一死,张耳、陈馀不还得乖乖过来求我过去?”赵歇笑眯眯地看着东方,这些草台班子。便是自身实力再如何强大,也终究抵不过各个王族有数代的人望。在故国之地,这些人能有什么人望,真正取得士族的支持,还得让王族之后出马。

这一点,周市极是聪明。根本不想着自立为魏王,反而是将德行甚好的魏咎给推上了魏王的地位。

说起来,陈王陈涉和武臣的事情也差不多。而今两人皆为王上,同样都是草根出身,都想着将故国王族抛去自己当王上。这样尽管干起来爽,可实际上实用性远不及找那些古国王祖顶缸来得强。

说起来,陈胜手下的葛婴比起陈胜就要强的许多,只可惜……

陈县县城官道上,一辆马车行驰向北,目标便是陈县县城。这个而今陈王张楚证券的王都!而这辆马车左右,十余个骑士都有些垂头丧气地骑马跟着马车,虽然没精气神,却一个个动作干练,一看就是精悍之卒。

“将军,很快就能到陈郡。”马车夫看着车内的人,道。

马车内一人正襟危坐,神色严肃,看着陈县一股子激动的神色产生。此人国字脸,剑眉英目,是个极其阳刚的男儿。而起身份,也是极其强大。是张楚政权陈胜吴广下第一将军,征南将军:葛婴。

葛婴是陈胜麾下第一名将,其军事才能远胜周遭其余人。也是陈胜麾下自主权相当大的一个将领,当初陈胜占领了陈郡。还没有想着四处攻城略地来着,但作为名义上喊着张楚的陈胜。就不能不做出一副张楚的姿态,这个楚,不是他的楚,是熊家的楚。

故而,陈胜便派葛婴徇楚地。也就是说将葛婴派去南下,一方面征伐九江郡,一方面就是代表张楚政权解放九江郡巴拉巴拉……

葛婴干得极是出色,差不多武臣刚刚攻下邯郸自立赵王的时候葛婴就攻下了寿春,而且还找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人。强大到什么程度呢?极可能就是葛婴掀开了对陈胜的打脸狂潮……

葛婴攻破寿春,刚刚准备全面扩张九江郡的时候,十分幸运或者悲催地寻到了故楚王族的襄强。葛婴身为陈胜麾下第一名将,其名头不是自封的。自然,十分清楚这年头枪打出头鸟的意思。

于是拥有自主权,代替陈胜徇九江的葛婴便拜襄强为楚王。

好吧,消息不畅的葛婴十分悲催。因为他刚刚将事情奏报给陈胜,结果陈胜在陈郡陈王的消息就传到了葛婴耳中。其后,葛婴便是长叹一声:“大王不智啊!”

其中千言万语,恐怕葛婴也无奈的不行。于是挥泪擦干,一剑把襄强给杀了。

做了这些的葛婴很快便收到了武臣称王,陈胜暴怒的消息。

葛婴和武臣的事情给部下带了一个极坏的头。尽管葛婴不是无意的,但陈胜却急需要一个解释。

葛婴心中还不知道陈胜已经对其动了恶念,想要回陈郡解释清楚的葛婴尽管军事才华出色,却在政治斗争之上显得有些稚嫩。当下,便只带了寥寥人马回去陈郡。

对陈胜放下所有防备的葛婴得到了允许接见的机会,在城外,蔡赐接见了这才征南将军。

“葛婴将军!”蔡赐行了一礼。

葛婴面对蔡赐不敢无礼,回礼道:“上柱国!”

“陈王颇为迫切想要见你!”蔡赐看着葛婴,深深看了一眼道:“葛婴将军好自为之!”

葛婴忽然心中有些不宁的感觉,跟随蔡赐入了陈王王府。满眼阴鹫的陈胜看着葛婴走入了府内,忽然将手中杯子摔破,杀机密布。

狄县城外。

魏军大营。

“葛婴死了!”皇欣叹了口气。

申徒武蒲满脸抑郁:“陈胜这是在警告我们这种人,拥戴自己主将称王,陈胜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武臣他鞭长莫及,傻呆呆的葛婴便成了他杀鸡儆猴的祭品!”

“只可惜葛婴将军……”皇欣满脸惋惜:“葛婴将军乃是张楚第一名将,其才华绝世,如此可惜!”

“九江郡是故楚核心之地,眼下南阳荆楚不可期。可将故楚王都寿春收回恰是极好,而今陈王杀了葛婴,让谁去经略九江郡?只怕再过不多久,九江郡就要易手了!”申徒武蒲满脸感慨。

“莫要想了,只怕,眼下将军都要想着回师了!”皇欣忽然打岔话题。

“你们两个也别猜了。”此刻忽然周市做出营中,插入了两人的对话:“城中守将,你们就不觉得已经换了一批么?”

皇欣和申徒武蒲面面相觑,这点,不熟悉的谁知道狄县负责城防的是阿猫阿狗啊。

周市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前时只怕是秦官在防守,于是大军进攻时顺利。不多时便取得了较大的成绩,可其后呢?难道你们没觉得城中守军战意越来越昂扬了?”

皇欣和申徒武蒲这才恍然:“将军明察秋毫,无悲不及。”

“少拍马屁!”周市笑骂,道:“等吧,此处齐地,恐怕不为我手中矣。而且,若是能顺利攻下齐地倒也罢了,可而今齐地如此坚强。若将军力浪费此处,只怕河内郡顾虑不及。更何况……武臣又难,难道我们能独善其身?”

狄县城内。

“大哥!”田荣身披坚甲,手持长戈,昂然站立,道:“城中,老弱做饭,烧柴做沸汤。青壮都有三弟田横组织在城头准备,妇幼尽皆为医护。诸事齐备,请大哥示下!”

田荣是个壮实的汉子,此刻沉稳有度,调拨完毕之后看向他最为佩服的大哥田儋,等待回应。

田儋却是没有一身戎装,而是曲裾深衣,儒雅沉着处理着政务。听了弟弟的话,田儋面上闪过欣慰之色,道:“荣弟如此,让我放心大半。有横弟防守城墙,我也暂时无忧了。”

田荣问向田儋,道:“大哥,周市真的会退兵吗?”

田儋点点头:“眼下我已经抚慰好了县署众吏员,城中大户已经在田氏旗帜下臣服。眼下狄县上下一心,周市在这里占不到便宜。只要占不到便宜,除非他想将兵力折损在这里,而不顾河内安危,不然就定然会退兵!”

田荣脸色一松,道:“我这就将大哥的话传给众位将校。”

田儋赞同,心中却是忧虑。这周市张楚政权之中极其难缠的一人,虽说田儋还有底牌。可要真是和周市浪费在这里,那自己复齐地的任务可不就都荒废了?

“荣弟,安排我去见一次周市。有些事情,不该徒然浪费了!”田儋心中下定决定,忽然闪过刘季的脸庞,心中暗道:或许,只有祸水西引了!

魏军大营。

“田儋要来见我?”周市看着皇欣,道:“你确定?田儋,田氏三兄弟。怪不得,此三人在狄县活动频繁,除了他们三兄弟狄县也没有其他人能够拦住我了!”

皇欣又加了一句道:“田儋只身来见,将军这……”

周市神情肯定,道:“见,怎么不见。不仅如此,我还要亲自出营去见!”

周市说完,出营见到了儒雅清逸的田儋,笑道:“果然是齐国王族之后,如此风采,令周某倾心啊!”

田儋连道谬赞,称赞起周市之功勋,道:“将军旬月便得复魏国大部,又品高趣洁,迎公子咎为魏王。如此功勋品德,令我这山野小民也是钦慕啊!”

“哈哈,罢了。田先生此来,当不是为了彼此吹捧的吧!”周市哈哈一笑,话锋一转,开门见山直指核心。

田儋和周市两相落座,正色道:“如将军所言,田儋此来,是请求退军的!”

“哦?不知田先生这是要投诚,还是要拜表?”周市毫不退缩。

田儋摇头,道:“田儋愿使魏、齐两国共结盟友。以抗外敌,更何况,田儋与相邦有共同的朋友,也有共同的敌人!若将军愿意,齐国、赵国愿共尊将军为魏王!”

“且不说我愿不愿意。就是我愿意,可我麾下部将也是陈王的将卒。我若答应了,叫陈王如何看待?”周市摇头,如此道。

田儋神色轻松,道:“无他,假溃耳!”

第四十三章:函谷一破震天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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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荥阳。【网友分享】

“坚城难克,只怕陈王大业也要就此停歇啊!”田臧担忧地看着坚城荥阳。身为陈胜的亲信,在武臣之事被陈胜记恨在心后。陈胜便对强力手下多了许多堤防,虽说杀了一个葛婴让陈胜做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但同时,也未免让部下中多了许多怨言。听到这些怨言的陈胜十分恼怒,但也无法应对。只是更加加深了对部下的警惕,而田臧这类陈胜的亲信动作也多了起来。无他,监视耳。

而今陈胜麾下几名大将,一个个都是麾下有地有兵将的。要是再冒出一个自力称王的手下,陈胜还真没脸去混了。而其中嫌疑最大的,能对陈胜为之造成最大威胁的,自然是莫过于吴广。

吴广是张楚政权的副手,在古代封建政权之中,一字并肩王实际上只能存于武侠演义之中。从没有上位者会希望自己多出一个副手来,吴广算是开了个先河,但显然,吴广也对自己的身份敏感十分清楚。

地位高,手下还有一帮拥簇。若真的让引起了陈胜的猜忌,那就坏事了。陈胜担忧的不仅是自己的个人荣辱,还有张楚的国家大计。反秦复楚,内斗内患那是做不到的。若不是靠着将领们披荆斩棘,陈胜如何能安然在陈郡里享福?

若是陈胜猜忌越甚,只要张楚各大将军就要离心离德了。武臣之所以自立赵王,何尝没有陈胜猜忌手下的原因在?

吴广虽然知道,但也无奈,只能让自己的部将收敛起来。同时死命地扣城,希望能够攻破荥阳。

荥阳是中原名城要地,东有鸿沟连接淮河、泗水,北依邙山毗邻黄河,南临索河连嵩山,西过虎牢关接洛阳、长安,地势险要,交通便利,在历史上是郡治要地: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全国建立秦朝后,在荥阳设置三川郡,辖荥阳、巩、京等县。

而今大秦曾经的左相,为了儿子上位保住家族的李斯便在三川郡担任的劳什子的陪都留守。陪都被胡亥设立在了洛阳,而且还弄了两个副职打算给李斯做牵制。

李斯当然不惧这些,身为左相,什么政治斗争没见过。还会怕两个小小的地方官员?收拾起来服帖得很。

但自陈胜吴广起义之后,李斯便敏锐地发觉了这股贼寇的不同凡响之处。相比咸阳的老臣,李斯尽管从丞相大位上跌落下去,但手中的权力却是没见减了多少。

至少,在山东之地那些郡县,一直以来服从李斯领导的就不少。而大起义爆发过后,反应最快的也就是李斯。整军备战的李斯于是不仅要面对北边河东地区扶苏的侵袭,还有面对西面海量的起义军进攻。

而当起义军进攻到三川郡要地荥阳之后,李斯更是将丢下陪都给了两个副手,抛去制肘,亲自到了荥阳坚守。

李斯面对新式骑兵的确不利,但面对这些只是靠着一股子血气和人数的起义军,却是十分利落。尽管吴广带领的是张楚政权最为强大的主力大军,可面对大秦的丞相,依旧是毫无办法。

无论怎么样的扣城战术,在李斯面前,总能轻轻巧巧化解与无形。反而让吴广麾下的起义军损失严重,面对这个情况,吴广十分无奈,只好原样传给陈县陈胜。

陈胜当然不会放弃西进灭亡大秦,但陈郡此刻尽管外表威风,可内中苦楚也只有高层知晓清楚。这个张楚的草台班子尽管在各路心思复国的人马下渐渐丰富充实起来,可依旧是底蕴太浅。一个刚刚成立两个月的国家,怎么可能有深厚的底蕴。

这首先体现出来的,就是大秦的粮饷、后勤补给。张楚起义军尽管成立的政权,但其军队形势依旧未有摆脱多少农名起义军的窠臼。这些拿起锄头就是兵士的军队之中,缺乏训练,兵甲缺乏,没有完善的奖惩体系,士气只能凭借一股子血气。粮饷几乎只是吃饱就够,细处的划分几乎没有。军饷的概念也尚未落到实处。

这样一支草创的军队,经过最初的锐气之后,在面对荥阳坚城以及坚城之内手段老辣的大秦丞相李斯后,各种各样的矛盾集中爆发了出来。十数万大军于是在荥阳城下久攻不下,尽管围城的是起义军,却也拖住了张楚政权的主力。

而陈胜给吴广的消息之中,更是点出了吴广必胜无法退的话。张楚政权底蕴太浅,连粮饷都不成体系。可再不成体系,人吃马嚼依旧是要钱粮的。而且陈胜修筑宫殿已经将陈郡的府库搬了个精光,各处掠夺的东西也并非全部上缴,大半都扣了下来,上缴的部分根本不能维持一个数十万大军的张楚政权。

面对这样的情况,攻下荥阳就成了必要。

前文提及,胡亥扩军备战,始皇陵、阿房宫各种奢侈项目强硬开工,大规模的财政支出要求其必须有足够的财政收入。而作为大秦最为富庶的郡,三川郡就陈的那了咸阳税赋的重要来源。

而三川郡中,荥阳又是其中除了洛阳最为紧要的地方。而最最让陈胜眼馋的还是荥阳的粮仓,这个存粮几乎是大秦第一的城市里,有着陈胜必须得到的粮食、钱财。

而眼下陈胜最缺的又是这些东西。陈胜已经没有多少兵将可派了,最后能做的,只有勉励勉励再勉励。当然,还有陈郡的财政压力,传递到了吴广手中。

也许吴广不知道的是,为了防止吴广最后承受不住压力,担心进攻荥阳不下投降秦朝。其部将田臧,李归已经收到了陈胜含糊不清的诡异命令。

“荥阳久攻不下,诸位可有办法?”陈胜召集了麾下一干文臣武将,面色沉重。

蔡赐借此,提议道:“王上可遣一员骁将,绕过荥阳,偏师直入三川郡破函谷。由此,函谷震动,关中震动,李斯自然也必须为荥阳分心。当是时,假王借此可破荥阳,为王上解除压力!”

“谁为本王负此重望?”陈胜看向一干文武。

最后,性格沉着不乏决断的周文出身道:“末将愿为王上解忧!”

第四十三章:函谷一破震天下(下)

【二完毕】

【另外,话说,欢迎云天回来(W)嗯,回来的孩子多是好孩子】

周文,字章也就是周章,陈县人战国末年,曾为项燕军视日,推算时辰吉凶侍奉过春申君黄歇,自称懂得兵法此次荥阳难破,陈胜召集众位将军,没有人对这个偏师有兴趣最后在此之前没有丝毫名气的周文挺身而出,接过这方将印

有道是田野藏麒麟,好运的陈胜或许是命运使然,或者是名气好到爆这个挺身而出的周文彪悍非常,领着极少的兵马,三千人

西出偏师攻秦,用了同样不过旬月的时间便一路招兵买马到了函谷关

函谷关是哪儿呢,是东方六国为之仰望的地方,一个拒百万大军使秦人安息的雄关

就是这样一座雄关,这样一座让无数六国名将日日夜夜渴望攻破的强大关城,让一个人攻破了,非常轻松此人,便是刚刚领了将军印,一路招兵买马的周文

周文可以说是个极其出色的将领,尽管一路上硬战不多,但其招纳能力和统筹能力强大无比来的时候多少人呢?

三千人

到了打函谷关的时候,已经有几十万人当然,这几十万人之中不可例外带着农民起义军的特色:带家属你要是人家府上蹭饭,莫说带家属,把全家族带上,那也是看得过去的

可这是去打仗,竟然带了家属这无疑就让人十分无言了

但就是这么一支看起来毫无战力,毫无章法的军队在旬月的时候,竟然十分顺利,毫无压力地攻破了函谷关

函谷关在三川郡的西边,也就是三川郡的腹地其失守,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偶然的话,是谁也想不到陈胜手下竟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强大非常的将领

用了不过三千人的兵马,一路滚雪球般的滚到了数十万人,天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水分但无论如何,数十万人中,五人抽一青壮来算,十万大军那是有了的

十万大军,撇过了荥阳坚城,绕路绕过了秦兵聚集之地一举捅到了兵力空虚没有防范的函谷关

这是偶然,因为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突然数十万大军就跑了过来估计随便换一个人,看到突然之间过了数十万人马到了城下咆哮,当下也得吓得心惊胆战去了,何况,还是眼下胡亥麾下忠心严重欠缺,对职守极其无爱的时期

说是必然,就是因为眼下胡亥强行称帝弄得麾下一片骂声,群情汹涌让胡亥下一个罪己诏来挽回民心这个时候,是臣子们和胡亥关系最差的时候,同时,也是函谷关兵力最少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函谷关这么重要的地方,这么险要的地方会面临失守的危险故而,当胡亥顶着强大压力的时候将函谷关外对阵扶苏南路军骑军的数万兵马调给了王离

同样,为了应对吴广主力大军的进攻,在李斯去了荥阳坚守后留守在洛阳的李泽辉和夷陵又再次抽调了兵马集中到了洛阳,防备吴广来个偏师进攻洛阳

在这样的情况下,函谷关的失守似乎成了必然

无论如何,即便是扶苏在晋阳再如何感叹,再如震怒,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挟着数十万大军之威的周文,带着千余辆战车攻克了函谷关,停兵戏地【今陕西临潼东】强大非常的周文终于停了下来,这位猛人在数十万人的管理压力下,需要重组兵力,整顿精华了

无论这位猛人兄之前怎么默默无名,在此次极其惊艳的进攻之中他展现了当世名将的强大力量,以无与伦比的统筹能力将数十万大军进攻到了戏

这是历史上,隔了数百年后,大秦再一次在国都左近遭受到了强大的威胁

谁也无法否认,这个如彗星般崛起的猛人拥有了威胁咸阳的能力也第一次让天下所有人对灭亡帝国的可能抱有了信心

一瞬间,似乎全世界的目光都集结到了此处只要周文整理好了麾下的将卒,将数十万大军之中真正的精粹之辈集合到了一起,将千余辆战车成为其真正拥有的力量

那么,历史上将刻下这位名将的绝世风采这位以近乎白手起家,旬月的时间逼近且威胁到敌国国都的将军,将真正拥有攻克帝国国都的能力

一时间,咸阳震动,晋阳震惊,天下群起汹涌

咸阳

阿房宫,此刻奢侈华美的阿房宫也失去了颜色,艳丽的装饰风情款款的美人都不能让胡亥多去一分吸引力

在胡亥极少去的书房里,权倾天下只手遮天的权阉赵高跪拜在殿上,战战兢兢,颤抖不已那位将所有精力投入到艳丽美人,华美宫室中的天子此刻神色阴沉无比,盯着赵高,眼中几乎能将赵高切成几十万片

“赵高,你这丞相做的可真是出色啊”胡亥一句话似乎让赵高没了精神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走下殿来,胡亥死死盯着赵高:“枉论朕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让朕成了满城的笑柄,你赵高,好大的狗胆”

赵高战战兢兢,死死抱住胡亥的大腿,道:“陛下,奴婢这是不想那些疥癣之疾惹了陛下登基的兴致啊”

胡亥心中恼怒不已,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赵高,狠狠一脚踹飞了赵高:“狗奴才,十余郡的丢失难道也是疥癣之疾吗?难道数十万大军杀过来到快到了咸阳,还是疥癣之疾?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朕,在接连丢地失民的情况下登基称帝,让天下人,看我的笑柄吗?让史书,将我写成一个亡国之君吗?”

说着,似乎还不解气,胡亥一脚脚死死踹向赵高

赵高心中可真是悲哀到了极点,说来也算是这位倒霉才能不弱的赵高辛辛苦苦打点着这个残破的国家,可头上却有一个好大喜功,残暴不仁偏生还花钱大手大脚的国君

摊上这么一个国君,便是将扶苏麾下全套班子过来治理,也根本弥补不了胡亥贪天的胃口赵高能够在如此庞大的财政压力下,依旧维持了和扶苏的对战和包围,还压制住了老臣的反击,已经算得不错了

毕竟所谓大奸大恶,必有其过人之处方能做得大奸大恶之事而赵高行此大奸大恶之事,究其根底还不是为了胡亥?若是胡亥是个明君,也不会惹得国家崩溃,惹得天怒人怨

赵高此刻的心境可谓是哀莫大于心死,原本对胡亥限量的忠心也渐渐在胡亥的拳打脚踢之下一点点化为乌有只不过,尽管赵高对胡亥心中咒怨,可依旧表现得乖巧无比

阉竖终究只是阉竖,是皇家的家奴,其本身并没有根基,所有权势来源都在皇帝一人身上便是权倾天下的刘瑾,不也只是被正德一个小纸条就鼓捣得灰飞烟灭么?

故而,只要赵高没有建立自己属于自己的根基,就不可能对抗他依赖的皇权

“狗奴才,贱婢……”胡亥依旧在尽情得宣泄着自己的怒气,良久,看起来凄惨无比的赵高终究平复了胡亥的怒气

眼疾手快的赵高很快便发现了胡亥平复了心境,道:“陛下,无论那些盗匪如何嚣张,终究只是疥癣之疾啊便是打进了函谷关,也是因为李斯抽调了函谷关的守兵,而且函谷关是李斯的亲信,对陛下……如此看来,函谷关失守并不代表什么只要避嫌拣选一员精炼干将,便可击破那扶苏不也是要剿灭这些盗匪来助涨声望吗?须知,扶苏才是陛下的心腹大患啊”

赵高丝毫没有提及挨打挨骂的事情,看起来奴性十足,在权势已成的胡亥手下似乎揉捏随意胡亥没有察觉到赵高眼中极深不可捉摸的怨艾,脸色严肃了起来

扶苏,终究才是他的大敌而且,眼下若是把赵高给收拾了或者砍了脑袋出气,谁来给他收拾这乱摊子?

李由?不成,从郡守提拔成内史已经是擢,再来主持如此危局,不是他可以应付的

至于李斯倒是有可能,但荥阳重要无比,一旦荥阳被破,盗匪蜂拥将会入关何况,如赵高说的那般,函谷的失守让胡亥对老臣们的期望再一次降低

至于冯去疾那些老臣,一想到他们,胡亥就先到这些老臣和扶苏眉来眼去的样子,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子烦躁

国事,的确离开不了赵高啊

赵高察觉到了胡亥态度的变化,道:“陛下,何不问问太尉府,看看扶苏是否已经出兵南下?”

胡亥看着赵高,眼睛细细眯起,终究是神色缓和了下来:“狗奴才,可知道自己错了?”

赵高忙不失磕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胡亥倨傲地冷哼一声,道:“那朕就该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此次扶苏南下用兵你还是不能给我拿下晋阳,你自己与我提头来见”

赵高忙不失磕头

胡亥厌恶地一摆手:“磕头要是有用,让我去宗庙给列祖列宗磕头都可以还不快给我拿出办法来

赵高连忙道:“是是,奴婢这就说只是,奴婢请用一人”

“谁”胡亥眼中多了份期待

赵高吞了口唾沫,道:“奴婢请用章邯为少府,领军击周文贼寇”

第四十四章:帝国余晖骊山徒(上)

【首送达】

【微言最近有点心力憔悴,呼,好,我继续坚持】

章邯,字少荣秦朝大将,一直以来,大秦尽管文官系统几乎是靠着全天下的人才来满足大秦需要但武将,却是大秦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一个项目

而章邯,便是大秦除了将门子弟外的一名大将大秦军队体系内,自然是蒙家一系和王家一系出尽风头但除了这两系的将领,也并非没有其余将领的活路

毕竟,大秦的军权一直以来是由王上或者皇帝掌握着的历史上看,也并没有哪个武将能够完全把持住军权故而,除了王贲、蒙恬两个代表性人物代表的一系外

如赵佗、文冬、孙昼这类人也是存在的,就如当初在王翦王贲、蒙武蒙恬大出风头的时候,也有如李信这样的年轻将领闪耀夺目而章邯,便是除了两大将门体系外这个时代最为耀眼的一名将星

但显然,尽管军事上出色,可章邯政治上的处境和军事上的才华并不对应始皇时代,有蒙恬、王贲撑场子的时候,章邯还只是一个守陵大将尽管职位重要,但实际上并不掌握重要部队,等若是闲差

到了扶苏在陇西平乱的时候,章邯依靠胡亥的举荐这才得了机会领军出战但因为面对的是扶苏,尽管最后胜了,但名誉几乎尽数为扶苏拿去故而扶苏和章邯之间的关系并不算良好

于是等扶苏挟大胜之威回到咸阳后,章邯又重去当了守陵大将,尽管军功爵有所递升,但等若还是被雪藏了起来一直到扶苏一举赶得胡亥仓皇如狗逃入了咸阳,章邯这才重得到了机会

那时的胡亥急需一个在军队上有巨大声望的人来支持胡亥在咸阳站稳脚跟,故而,当时胡亥几乎毫无体面地用重重许诺得到了章邯的支持

对政治并无多少敏感性的章邯满心欢喜地重出掌军权,帮助胡亥训练大军,又依靠章邯在京师卫戍军中的威望稳住了胡亥的脚跟其后,为了帮助胡亥稳住地位章邯放弃了自己和老臣们良好的关系,帮助赵高、李由将刀子开向了老臣一系于是冯去疾从右相致仕,冯劫堪堪在御史大夫的位置上艰难成行

等到胡亥彻底稳住咸阳的权位时,满心欢喜期待兑现承诺的章邯受到了有生来最强大的打击

胡亥增加了守陵部队的人数,再度将章邯投入了冷宫

一直到章邯再次走进骊山始皇陵区,他依旧没有明白,为何胡亥会以怨报德,竟然将大功臣章邯给再次打入了守陵部队去做了监工

实际上其中前后,知晓最清楚的就是眼下提出复起章邯的赵高胡亥仓皇入咸阳的境况赵高实在太明白了为了逃避扶苏的追杀,依靠函谷关拦住扶苏胡亥入咸阳的方式可以说仓皇如狗一般,为了取得支持,胡亥那会根本就是不要体面了

当然,胡亥不要体面争取的求支持最后效果自然是很不错至少就成功将章邯给拉到了自己的阵营内,但同样也就是因此,胡亥将那时的情景视如耻辱那会的卑辞谦言眼下胡亥只要回想起来就犹如背上火红的烙铁印,实在太他么的丢脸了

胡亥也丢不起那人啊

故而,一挨王离投怀送抱了过来,胡亥便将章邯从训练十万大军的职司之中踢了出去,转而换上了巴巴投靠自己的沈舍

此番,赵高再次提出要将章邯请出来去打起义军胡亥顿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潮红,尽管称帝了,可那会胡亥还是为自己的丢脸感到脸红

毕竟,人家章邯也不是路人甲乙丙你看人家不爽踢了就踢了,可一遇到麻烦又要把人喊过来,这就有些太不要脸了尽管胡亥也算不要脸之中的奇葩,可毕竟不带这么玩人家的,指不定人家怎么想呢

赵高也知道胡亥有顾虑,顿时起身,道:“陛下,不如,奴婢去问问章邯将军的意思?”

胡亥似乎也想到了那次去章邯府上的情况,顿时脸色一凝,转而缓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章邯难道就不是我的臣子了?国家有事,岂能由得他谈条件?”

说罢,胡亥似乎也觉得这话说得太是过了真要这么做了,只怕就是那些胡亥的亲信死忠也不免心冷了顿时又缓了缓道:“若是他有什么需要支持的,朝廷自然不会吝啬”

赵高见此,也松了口气忽地,庭外脚步声急切响起

“陛下,扶苏移师五万,进驻代郡余部银川镇,九原镇军队频繁东调”门外忽然有太尉府负责细作之务的官员禀报,见此,赵高最后一个提起来的心思也松了下来

就该如此啊

扶苏要不南下,王离怎么会北伐进攻晋阳没了将领在外策应赵高的重要性,胡亥怎么会这么紧着他将权柄放给他?

果然,听了太尉府如此说,胡亥也不得不压抑住怒火眼下,好大喜功的胡亥显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但现在被说为是疥癣之疾的大敌已经杀到了门前,这时候依旧执拗于内战,显然是会让老臣们集体反弹,民众们集体怒火对准胡亥的

对于那些黔首,胡亥自然是不对付的,他们的声音基本就是无视但对于老臣,这些人看似没了权势,可影响力实在太大了,胡亥尽管让他们成了过去式,可也不敢不小心对付

故而,周文在戏地的兵马必须对付,而且还得快刀斩乱麻地对付了眼下,能够干这伙计的胡亥手下并不是没有人选一个是王离,一个是章邯

王离要是动了,北伐大计那就没法施行了故而,思来想去,能够解开这个死结的就只有章邯一人了

“罢了”胡亥愤愤地看着赵高,都是这个不成材的狗奴才没能将朝政打理好啊:“拜章邯为少府,余下的事情你去处理余下的事情,你自己也清楚”

“是,是,是奴婢清楚”赵高奴颜婢膝,不敢一丝不满

胡亥愤愤地处理完了这些事情,这才离开了书房,去找自己的美人

当是时,年九月,楚将周文帅数十万大军兵至戏,咸阳惊恐,急遣大将章邯领少府衔,以军籍释骊山刑徒,聚其及人奴产子为军,迎战周文

第四十四章:帝国余晖骊山徒(下)

【二完毕】

【继续……坚持】

“终于再次能够走出这个鬼地方了”看着奢华的骊山陵墓,章邯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将军,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司马欣看着感叹的章邯,也是心有戚戚焉,如是道

章邯点点头,转身看向身后兴高采烈的将士们,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在此处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唯有军功免刑让他们能够逃离此处了”

章邯几番起落,可以说人生之中一大半时间都在此处坚守陪同的,除了几千守陵军外,就是每日都见增多的刑徒大秦律法严苛,本来刑徒的数量就不少眼下,不少地方官为了应付差事,减少徭役之苦,也只好增加冤假错案,来应付骊山需要的徭役

如此一来,章邯也知道他麾下的这些刑徒们大多是平白无辜之辈故而,对待这些刑徒,章邯心中还是有几分怜悯的最后等章邯走出此处的时候,其中声望,已经到了顶点

而章邯,对这些刑徒也是有几分感情的故而最后赵高和章邯谈判,章邯便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么,将我训练的十万大军拨付给我至少五万;要么,就给我处置这些刑徒的权力,让陛下赦免他们的罪行

五万大军调回来,那差不多能将北伐成功的几率降低三成甚至多于是胡亥面对这个条件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下来,他要能放弃北伐,还不如继续冷藏章邯,让王离去对付周文呢

王离,可是胡亥手下极度强悍的将领麾下十万兵,莫说数十万的起义军,便是百万也不过土鸡瓦狗耳

故而,胡亥心中嘀咕地赦免了这些刑徒将其处置权给了章邯,意思就是说,兵甲可以,府库里面有的是,钱粮也能挤出来,但要练好的兵马,没门

于是章邯在骊山陵生活了数十年的章邯迅拣选了那些凶悍,忠诚的骊山刑徒武装起来,编练成了高达二十万的大军

这个在原定历史上,由中央掌握的大秦最后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由此出炉提及章邯的骊山军,那就不得不提这些骊山刑徒骊山,就是始皇陵区,也就是从始皇十三岁开始修建的陵墓由程序李斯负责设计,由大将章邯负责监督施工

在这样强大的阵容下,骊山陵区还有七十万名刑徒若说大运河是隋滥用民力灭国之成因,那么始皇陵和阿房宫的过度使用民力致使民不聊生也是秦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刑徒,意思就是犯了法在骊山陵服刑修建陵墓的囚犯按说,这囚犯劳动服刑就是在后世,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在古代封建时期,囚徒的生存状况并不好,尤其是七十万人规模的囚犯队伍

那一个词说起来,可谓是空前绝后如此庞大的刑徒队伍,莫说拿去打仗,就是先组织指挥起来也是非常吃力的好在,章邯是对于这些刑徒日夜相对最为熟悉的人

这些刑徒大多是没有所谓有期徒刑的,基本上,就是活到哪一天就干到哪一天当然,有一个不大的期望就是陵墓完工以后,这些人不会被全部坑埋了,而是放他们走但实际上始皇还真有这心思,等干完了,全给活埋了让以后世界上谁也无法找到他的陵墓当然,这货要是知道孙殿英的事迹,那绝对不会干这伤阴德的事情

好在,周文兵数十万至戏,让整个咸阳震动惊慌,这才给了刑徒们一条生路原本来说,在骊山陵服刑左右都是一个死,只不过苟活一天是一天了甚至,最初到骊山陵服刑的刑徒,眼下连孩子多有了

不要惊慌不要怀疑,从始皇十三岁开始到死后第二年,已经过去了三十七个年头几乎两代人的时间,让骊山陵存在大批已经成年却依旧要服刑的刑徒章邯对此,最为清楚

也知道这些刑徒对自由的渴望,也知道这些人心中被压抑了三十七年的怨气只要章邯利用得当,完全可以将这股子渴望,这股子怨气化作冲天的力量,让帝国在这些罪恶最初惊现一丝奇异的光芒

于是,章邯在七十万骊山刑徒面前,说:“我,可以让你们重获自由让你们的儿子不必在这里劳作死去,让你们的儿子女儿亲人能够再次走出这片陵区,好好活着,正常的活着而且,我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将你们的性命交给我随我上战场,去战胜那些敌人用他们的首级来换取你们的自由和富贵”

当章邯说完之后,死一般的寂静后是冲天的欢呼,前所未有的欢喜情绪让所有骊山刑徒充满了力量

这个时候,章邯这才提出编练军队,重组精英将这些原本有了一定组织能力的骊山刑徒武装成了一支能够战斗的力量

章邯领二十万刑徒出骊山陵,迎战周文

而此刻,周文也恰好正在重组编练军队相比章邯,周文的运气似乎用到了尽头章邯麾下的刑徒一个个是历经了三十七年的劳工,这些人一个个要经历的是繁重的建筑任务故而,若是没有组织起来,散乱的进行施工,肯定是不成的如此一来,有过这样经历的骊山刑徒实际上是最好的军人苗子

一组织起来,章邯的过程就要顺利许多

而周文,面对的是一支支散乱的起义军,惊人的吞噬之后尽管让周文拥有了数十万大军这样强大的力量但这样一个力量,实际上只是一个怪异的巨人周文并不能掌握住这支力量,因为他胡乱散发,没有组织,毫无章法,统筹艰难,指挥传递严重阻滞

故而,周文不得不在戏地停下来,在威震天下的时候,争取得到后方的支持同时,将这数十万的大军好好吸收起来而周文也有这个自信,咸阳无兵马,最后一支编练起来的大军刚刚去了上郡、北地郡内史地区内最强大的力量就是他周文

故而,周文在经历了连绵的胜利,和克函谷声名天下的成绩后,不可避免地骄傲了起来

面有得色,骄傲自满的周文慢条斯理地整顿着麾下的数十万大军

但一个跌跌撞撞的哨将给了周文一盆彻骨的冷水

九月中旬,负责哨位侦查的将官满脸惊恐地冲进了周文的帅帐,惊呼道:“大帅,数十万秦军来攻,大帅,数十万秦军杀过来了啊”

哗……

帐内一片哗然,哨将跌跌撞撞冲入帅帐的时候,周文正在部署着整编重组工作满帐都是一干心思各异的起义军军将,而周文,面上的骄色似乎显示了他刚才已经掌握住了帐内谈话的节奏,整编即将全面展开,他将拥有一支真正的有效的力量

然而,哨将的情报顿时将原本静谧的帐内倒入了一盆沸水

“大秦主力杀了过来数十万,比我们的兵力还要多?”

“为什么,大秦不是没有兵马了吗?我从小姨子的二叔口中得知的,最后一支五万人的兵马已经去了肤施”

“肯定是王离回来了,王离,北方的大军回来了”

“大秦杀了过来,怎么办?”

…………

一个个喧嚣的军将似乎要将周文的帅帐吵破天一般,周文面上原本红润的得色此刻彻底成了一片铁青,盯着哨将,目光似要噬人又看向满帐惊慌失措的军将,周文眼中满是无奈的失望

若不是周文殚精竭虑将这些乌合之众糅合在了一起,如何能成就这兵破函谷的功业?

一群烂泥啊

周文心中下了评判,但面对帐外秦朝大军的来袭,他必须做出决断:“都给我住口”

毕竟是经营了许久,又带领本部嫡系攻入了函谷的主将周文一声怒喝,帐内重平复了安静

“从陈县出发,不过旬月,一路杀守将,破大军,攻陷函谷天下险关如此成绩,难道就不能让你们这群鼠辈长长胆子?”周文的嘲讽印在每一个人的眸子中,刻出一道道痕迹,也激起了这些人心中被恐惧压倒后仅剩的信心

每个人都竭力在周文的目光下抬起头,齐声道:“大楚必胜”

“那就是了”周文目光坚定,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心悸,道:“出兵,迎战秦军此战,必胜”

似乎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周文心中再次说了一句

“开营门,列阵出战,杀秦军,破咸阳大军索掠三日不禁”周文又加了一道砝码,总算是激起了所有将官心中的贪婪的欲望

周文千辛万苦总算是激起了麾下将斗的信念,然而,当五颜六色杂七杂八毫无章法的周文大军列阵而出的时候,周文心中不好的预感再次加深

关中平原平坦的土地上,西方,一袭黑压压的,如同沉重的大山一般,秦军,出来了

几乎搬空了少府的武库,章邯这才凑齐了二十万套兵甲而被章邯拣选而出的,最前列的悍勇将卒,是清一色黑甲黑戟每个将卒都是头戴红缨黑盔,身上墨甲如漆,清一色的阵列首先给了将卒们无限的信心

而良好的组织和三十七年来刻下的纪律让当先一部骊山军是凝然如山,真正的,如山一般,压过来的感觉瞬间,让每个起义军将士瞠目结舌,心中重重一沉

第四十五章:周文败仗李良辱(上)

【首完毕】

董翳领着骊山刑徒军中最为强悍的将卒列阵在前,这些一个个目光闪烁着噬人光芒的刑徒都是刑徒之中真正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在刑徒之中服役,也是最为桀骜不驯的

眼下,身高体壮武艺高强的董翳满脸凶色对着这些凶徒,道:“告诉我,是谁给了你们自由摆脱骊山的机会”

“是少府,少府”刑徒们并非是良知泯灭之人,至少,这些人往往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卫道士多恩义之念

“关在骊山陵数年,想必那个滋味,不必我在叙说今天,少府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冲杀在前,给你们一个自由和富贵的机会你们前面,不是将咸阳贵人们吓得战战兢兢的盗匪”董翳横枪指着周文大军

说到最后一句,所有他刑徒们都是哈哈大笑这些人对咸阳,绝无什么忠心之念只不过骊山就在他们身后,这些人在骊山生活了十数年后,大多已经不是一人孑然在身当初章邯为了让这群刑徒安安稳稳做事,很是大方批准了这些人带了家属

故而,这些人可以说是最初的职业工人

眼下,他们不仅为了自由而战,也为了身后的亲人子女在战

“前面,是一个个首级杀溃他们,追杀他们,取得首级,夸功游街,让你们的家人为你们骄傲让军功爵,让你们所有人富贵”董翳极尽鼓噪,道:“告诉我,大秦男儿,所向何处?”

“战场,杀,杀,杀”

董翳立在阵前,抽剑而出:“那好,将士们,随我杀过去大秦必胜”

“喝”

一群群面色凶恶的骊山刑徒军举起武器,疯狂冲向周文大军这些刑徒们毫无畏惧,在数年数十年的服刑之中,已经让这群人每个都积累了极大的怨气

每个人都恨不得能过酣畅地战上一场,将武器刺入敌人的身体,让飞舞的血液释放狂躁的怨气

凶悍冲锋的骊山刑徒军看似没有什么章法,董翳也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着这些人冲锋但实际上,这些被人在数年的劳役之中已经被刻入了组织观念大方向的组织结构已经被打散,然而,五个人一小组,十个人一小队之间的距离却是暗藏配合

在几乎侵入根骨的小队配合之中,一个个骊山刑徒披甲执锐毫无畏惧,杀向了周文大军

周文大军也丝毫不退缩,当下一个个斜立的秦戟齐齐放下每个人都是用力刺向杀过来的骊山刑徒军

然而,刑徒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老实人,一个个凶悍无比,也多有武艺在身再加上董翳所部,是其中最为凶恶悍勇之人,战场之中,血气迸发悍勇杀入,根本无惧如林的矛阵

一个个或者持盾撞击进去,或者就是直愣愣凶悍地朝着矛林杀了过去,只求在用最快的度干掉敌人,然后贴身肉搏,谋取首级一个个悍勇不要命的进攻顿时让一众农民起义军为之有些防御不稳

见此,周文也是吃惊这群秦军与他们遇到的秦军显然不同,在山东之地的秦军根本不是大秦的主力部队吞并天下时大秦六十万强军此刻唯一能够重现的,也只有扶苏麾下的那数万精锐以及在王离手下的十万原长城军团

故而,周文一路上遇到的秦军根本算不上什么精锐士气衰弱的那些守将在锐气无匹的起义军面前,自然是接连败仗然而,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却又是两说

章邯首战用董翳,又让董翳领其部最为凶恶的刑徒,为的,当然不是来玩联谊赛的一个个刑徒在初获自由之后无比珍惜,自然,面对此战都是士气极高

此刻,只要主将不退缩,随便吼一嗓子都能激起骊山刑徒军的士气一个个嗷嗷叫的刑徒冲向起义军军阵,一个个无视起义军列好的军阵,死命地冲击,死命地动摇起义军军阵

便是受伤了,也不过扯布抹一把伤口,继续向着首级奋斗无论是敌人的鲜血还是自己的鲜血都无法将这群刑徒军的士气打弱,这些人本来就是见过血的凶悍之辈,在这高强度的激战之中根本没有什么受不了的意思

反而是拼命地厮杀,拼命地强攻

仿佛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个将山东六国数百年仰望的函谷攻破的强大盗匪,而是一个个长着军功的移动标靶每一个人都拼命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在这样毫无畏惧,死命厮杀的战斗之中前列的起义军军将迅承受不了,这些人一路打杀过来,哪里有过什么硬的战斗也就函谷关的时候爬关城险要吃过一些苦头,其后,根本没有强硬死战的秦军和他们战斗

而关外最为强大的秦军荥阳,是一开始就被周文绕过去,而洛阳的一干将官,是死守坚城,不敢略这数十万起义军的兵锋故而,这数十万大军看似威风无比,一个个傲得二五八万似的

可真正打起来,顿时就抓瞎了

而董翳也是十分干练,一门心思盯着这一部攻打,其余的起义军,便是围杀了过来也不去管他

董翳的这一手击中了起义军的暗门

周文的确发现了董翳这一部秦军格外强大,故而迅开始调集余部大军准备用人海战术堆死董翳然而,当周文拿出手下最强大的车兵时候,一个让周文目瞪口呆的情况发生了

“快让开,快让开,周帅的车兵来了,都让开”

“快让开,周帅的车兵来了,都快让开”

“快给我让开,军中无戏言,大帅的命令,难道你们敢不听?”

“我的兵在哪里,都让开,大帅的车兵来了,都让开”

“我没有让你让,你们是哪一部的,快去抵御,快去防御住董翳”

“只要让开一部即刻,其他的不要动”

周文呆呆地看着只不过一个命令就让前面混乱起来的情况:“这群白痴,竟然将那些杂兵在前面抵挡”

“这群杂兵,根本没有编制如何指挥调动起来”周文悲哀地发现,前面这些看起来抵抗的不错的军士竟然是各军将的那些杂兵,这些人并不是各部军将的嫡系,而是刚刚收拢过来没有尽管编练的杂牌军,指挥调动起来,异常艰难

如此,周文的车兵根本无法去反击董翳

而董翳,立马抓住这个机会,抽剑高喝:“进攻,全军进攻,斩杀周文军功爵连升五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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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周文败仗李良辱(下)

【二完毕】

周文的混乱被董翳抓住了机会,一举投入全部兵力的董翳全力进攻向了周文所部而后方的章邯也毫不犹豫,立刻增兵进击,压上了指挥失灵的周文大军

不错,正是指挥失灵各个拥兵自重的军将对周文并不服帖,而各个将领也在将近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有了吃独食的想法,于是周文数十万大军在没有整编成功之前只能是一个臃肿的巨人,空有力气,却无法使出来

“不要慌,不要乱”周文领着嫡系死命弹压:“敢有混乱者,直接杀无赦”

周文提剑一把揪住一个司马级别的军将,一剑就是斩杀:“敢有擅离职守退后的军将,这就是榜样”

周文的果断让其部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然而,他的对手却丝毫没有放弃这个机会

“秦人大军全部杀过来了”一名军将惊呼:“二十万大军,全部杀了过来”

周文双目圆瞪:“那是谁,敢误传军情,咆哮扰乱军心,给我斩杀此獠”

“大帅,西面洪远跑了”一名血满衣襟的将官忽然跪在周文身前,哭丧道:“不仅如此,章邯的大军追着洪远过来,一路上将我们增援的将士都给冲散了”

周文如遭雷击,踉跄一下,在左右亲卫的搀扶下这才稳住身形:“让车兵冲锋,不要顾虑友军,直接冲杀过去”

“报,大帅,有一秦将名作司马欣绕路突袭车兵,御手损失惨重,已经不能使用了啊”一名车兵的将校纵马来报,神情沮丧

周文此刻已经有些木然,看着惊慌失措的将卒,心中哀叹一路的顺利不仅将周文的警惕心完全打掉,也让麾下的将卒骄傲自满完全没有看到自己的短处,此刻,所有的短处一朝爆发

这些没有进过训练,指挥僵硬滞涩,参差不齐的将卒面对大秦军队敢战之士竟然没了十七,胡乱地被人杀得如土鸡瓦狗而且各部离心,拥兵自重是让周文心中哀嚎:“左右将官随我……撤退”

“一群杂糅起来的农夫罢了”章邯看着混乱的周文大军,如此点评道

此刻,一名将官纵马而来,对章邯道:“将军,贼将的车兵已经被我部所破”

章邯看着司马欣,笑道:“不错,想不到司马你除了组织后勤辎重运输外,组织突袭也有一手”

司马欣笑道:“只是在骊山里窝了那么久,早就腻歪了也想着上阵厮杀一场出处怨气论起斩将夺旗,末将还是不如董翳将军,看董翳将军这架势,万夫不当啊”

司马欣和章邯都是在高台之上看着董翳厮杀,放眼望去,果然看到董翳冲杀在前,清一色黑衣黑甲的刑徒凶悍地冲杀过去,尽管人数劣势相当大,可依旧还是被冲杀得七零八落,层层后退

“你和董翳都在骊山憋得够呛,当比起来,你们是监工还好哪里有这些将卒们这般凶悍,怨气冲天,还好转化成了杀气让他们将这些怨气发在这些盗匪身上也好,不然,在骊山闹起来,吃挂落的还是你我啊”章邯看着一个个如同见了杀父仇人般的刑徒,如是感叹

司马欣也是深有同感,心中还加了一句心说我和董翳的确憋得厉害,刑徒们是憋得厉害,但说起来,谁有章邯委屈那可是胡亥上位稳住跟脚最大的功臣,可却突然被莫名其妙再度打回骊山陵,谁遇上了,估计都得难受得想自杀

心中这般腹诽,司马欣却不敢表露出来,看着战场,忽然眼睛一亮:“贼将中军后撤了”

章邯连忙望过去,见果然周文中军果然后撤,顿时笑道:“此役,胜了”

年九月,章邯携骊山刑徒二十万战周文一战溃之,独周文所部得逃,仓皇溃至函谷章邯穷追不舍,复函谷,逐周文于关外当是时,咸阳解禁

年九月末,丹阳

“北面大战连连啊”项梁看着茫茫江水,道:“秣陵攻打得如何了?”

回答的是项伯,提到秣陵,项伯叹了口气:“那两娘们十分坚韧,八千吴中子弟吃亏良多而且山越人对林中的环境实在太熟悉了,数次进攻都被打退便是平原对攻,山越营也颇为强悍,几次不分你我,在秣陵挨着,只能是我们吃亏”

项梁为之沉默扶苏在秣陵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在不服王化的东南之地扎下一枚钉子而且,扶苏在东南之地选人十分诡异竟然用了两个女人,谁都知道这两个女人和扶苏关系十分亲近一个施小陌,传说是施小陌女儿的干爹,这么一算,他和施小陌是什么关系?

而另一个吕雉,则谁都知道那是扶苏的女人好好的,一个擅长文治的女子,硬是被扶苏按在了执掌山越营的位置上而施小陌,这个实际上山越人族长实权领军的人物,却被排斥在军务之中,而是对付那些文治之事

为让项伯觉得诡异的是,这两个女人竟然相处良好将秣陵那一块经营的稳固无比,再加上长江水道秣陵一段有大秦楼船士的主力在,故而,水道几乎成了反秦势力的噩梦

至少,一心想要渡江建功立业的项家不得不徘徊在江东和施小陌缠斗

“南部山越不是和施小陌斗得很凶吗?怎么,一个个都退缩了?”项梁纳闷问道

项伯也是纳闷:“他们的靠山,瓯越王被赵佗打败了结果这群山越人盯上了瓯越王的地盘,再加上施小陌用盐铁等硬通货说服了几个部落归附结果南部山越打了没多久,便都退缩了下去”

“联系他们,务必缠住秣陵”项梁浓眉深皱:“而且长江水道也有早日夺回来,大秦的楼船士实在太难缠了”

项伯点点头,心中却对此把握不大,楼船士是蒙毅掌握的一支铁杆力量只要蒙毅不生出贰心,至少眼下楼船士对大秦的中心就绝不会改变

“若是能在江北联系到有一定实力的人牵扯住楼船士,那就好了”项伯说完,又道:“大兄,我看眼下会稽守的称号并不适合了会稽已经尽数为大兄所获,若是继续以会稽守相称,日后出战外地,难免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

项梁点点头:“伯弟你说如何?”

“不若,就用武信君”项伯脑子一转,如是道

项梁点头称是,目光看着茫茫长江,道:“只可惜中原风云激荡,我辈却要为大江所隔”

“这样的困局不会长久的”项伯如是说,又坚定道:“一定”

赵国,邯郸郡

“王上,微臣有事要奏”张良走上邯郸王宫,见了眼下的赵王武臣

武臣闻言,微微闪过不悦的神色,挥退内侍,刚才他还想白日宣淫来着眼下大臣来奏事,却显然不能得逞了,干咳一声,武臣道:“是右相啊来人,赐坐,请右相奏事”

张耳端坐其下,道:“扶苏已经移师代郡,大将军陈馀请奏网上增兵援救”

武臣闻言,顿时显得有些不耐烦,道:“前日,左相邵骚不是刚刚发了一万兵马过去援助吗?眼下,他手下都有兵将五万了难道还不能守住代郡扶苏?”

张耳神色凝重,道:“扶苏已经增兵代郡至少六万人,余部又有增兵的趋势”

武臣腾一下起身,目光一沉,道:“韩广和李良现在所在何处,其部如何了?”

张耳闻言,有了明悟,道:“韩广眼下攻略燕地颇为顺利,燕地豪杰听闻十分欣喜而韩广眼下也已经取得了燕地豪贵的支持,攻城略地颇为顺畅至于李良将军……”

韩广,原六国中赵国上谷小吏一个模仿上司非常出名的人……

当然,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武臣提到了李良,顿时也是面色发黑这李良,前日刚刚和张耳、武臣吵了一架无他,因为李良想要去攻略常山郡,可武臣就是不肯将兵力派给他援助故而,李良对此是十分不满

虽说因为是防御扶苏,可李良心中这刺那是已经按了下来

“罢了,李良暂且不论,让韩广出兵威胁一下代郡”武臣思虑良久,也只好如是道

张耳躬身退下,然而,宫殿外却是传来了争吵声

“放肆,哪里来的粗鄙武夫,连夫人的车驾也敢冲撞,是不想活了吗?”一名尖锐女声响起,话语刻薄尖锐,十分可恶

而被这女子斥责的,则是一名脸色稍黑,身上甲胄未除,血污不减的中年军人这军人原本就脸色颇黑,再加上战场之上下来血污未去,所以这粗鄙勉强也能套上去

但显然,这是一名从战场上下来的勇士因为其身上几处创口扎着,显然是受伤下了火线

“哼……不要挡着我去王上”这军人显然颇为克制,也没有和女子争吵的心情,挪步就要走开

但接着,一个满身都是珍贵珠宝的中年妇人走下了车驾,这中年妇人嘴唇浅薄,眼睛微微吊起看着颇为凶恶刻薄,见这粗鄙武夫竟然把自己无视了,顿时怒喝道:“哪里来的丘八,给我丢出去,我弟弟的王宫,也是随便哪个腌臜可以进去的吗?”

说着,这中年妇人身上金银珠玉摇得满身响,几个粗壮的侍卫是真的狞笑要拿这受伤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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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自毁长城入范阳(上)

【首送达】

“敢尔”这中年军人双目圆瞪,又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气势十足,杀气腾腾,怒喝道:“尔等男儿,不思战场上去军功封侯,却要随一泼妇逞威风,不觉得羞愧吗?”

这中年军人正是李良,此刻刚刚从常山郡的战场上风尘仆仆回到邯郸,再次请求援兵却没想到一回来,就被一个泼妇缠上

几个凶恶侍卫顿时为李良的气势惊住,竟然不敢动作那嚣张贵妇见此,气得胸前一起一伏,肥胖的身子也是发颤,肥肉一颤一颤的一双粗大的五指指着几个侍卫,一个巴掌忽然朝着侍卫头领扇去,留下一个五指红印,临了,犹自高声道:“老娘我还没被人如此羞辱过,你们几个,还不与我拿下这粗鄙丘八,要不然,我让你们全都去死”

侍卫头领面色青红,他好歹也是原本武臣的亲卫,却极其悲哀地成了武臣姐姐的侍卫头领此刻见武臣姐姐如此凶悍,也知道不能发愣了,按下心中的羞耻,道:“所有人预备,冲上去,拿下此人”

说着,侍卫头领刀剑按住没有出鞘,存了不伤人的心思,冲过去就要制服李良

李良见此情景,心中气得发颤,怒喝一声,也不争辩拳风猎猎,一拳将一名冲的最前的小卒撂倒,又是身子一侧不退反进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又是干翻一人

贵妇眼见李良如此凶悍,顿时高声尖叫,道:“行刺啊行刺啊,你竟然敢在宫门前行刺我,宫门侍卫,还不快给来护驾”

李良此刻已经和那侍卫头领斗在了一处,全面占了上风,那侍卫本来就存了让一步的心思,眼下被李良出其意料一番抢攻,顿时接连失手,终于在李良一个膝击下捂着腹部倒在地上

那贵妇一见李良如此凶悍,顿时尖叫连连,大声喊着呼叫,在数十个跑过来的卫士之中发颤不已

李良咬牙地看了贵妇一见,踏步进入宫门,那些侍卫倒是认得李良,侧身就要让开

肥胖贵妇所在人群之中,突然有了信心,见到这些宫门侍卫竟然不去拦截,顿时恶从胆边生,张牙舞爪就要抓向李良

李良只闻扑鼻而来一股子浓重的香粉气过来,顿时机敏地闪过身躯,怒喝贵妇,道:“泼妇,难道你想让大王的体面都丢在宫门前前吗?”

说罢,李良作势凶恶模样想要吓走此肥胖贵妇,抬手就要打过去

然此刻,一声威严透着惊怒的声音响起:“李良,给我住手”

李良闻言,身子一滞那贵妇见了说话之人,顿时如见了救星一般高喝起来,看着李良只觉得分外可恶,又是有了靠山,顿时尖声抓向李良

李良在听到李良声音的时候一阵分神,又是近在咫尺,没反应过来竟然被凶狠地一抓破了面向,几道血痕就此在贵妇尖利的指甲上升起

武臣见此,顿时心中暗道不妙,连声道:“姐姐,快住手”

那贵妇便是武臣姐姐武媒,此刻见了靠山,还要想着继续得寸进尺去挠力量然,反应过来的力量面红似火,手中一再紧握放松,盯着武媒似乎要瞪出火来

武媒毕竟是个女子,看到力量这战场之上留下来的狠厉眼神,顿时也是心中有些惧怕但转而见了自己弟弟,有了大靠山,又有了胆气连忙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好生告了一番

武臣自然是想向着自己姐姐的,然而他也清楚自己姐姐的真是脾性心中琢磨着妩媚那番话八成添油加醋失真了数成,何况,身边还有张耳这等聪明人,要是偏过火了,只怕会惹起反弹

顿时,武臣也没理会武媒急吼吼要惩罚李良的话

连忙看向李良:“李卿”

从来都是只有手下先和领导打招呼的,故而,李良咬牙切齿咬得格格作响,一闭眼拜下道:“末将,拜见大王”

这一闪而逝的行礼之中,睁开眼,李良却是看到肥胖贵妇李梅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在武臣身后摇来摇去,心中大感作呕的李良悲从中来,却不知如何散发

武臣也有些尴尬,却是没有看到身后自家姐姐的德行于是连连扶起李良,道:“李卿何必多礼,日后入宫,直接挂名入内便是”

给了个免通传的特权,武臣琢磨着觉得能对得住李良了,又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丞相,李卿,还是,入宫议事”

“一个粗鄙的丘八,弟弟你那么客气作甚敢买把子力气的人多了去了,刘智”说着,武媒喊出自己的侍卫头领:“刘智的功夫就不错,弟弟觉得如何?”

武臣干咳一声,也为自己姐姐如此不识好歹有些恼火干咳一声,道:“是不错,刘智,日后你就去马监里监事”

武媒双手插住腰间,那架势就是想要发表却被武臣一瞪眼压了下去,连忙让几个宫女服侍到后宫,这才作罢

武臣尴尬地看向一言不发的张耳、李良干咳一声,道:“两位爱卿,随我去书房议事”

说着,转身就要先行走去,毕竟这地方十足尴尬

李良此刻兴趣索然,心中怒火勃发,没死死压住这才没有发作起来此刻见武臣袒护意味十足,是心中悲哀此刻也顾不得尊卑,高声道:“大王,末将是来求援的常山郡守李毅死硬,末将麾下儿郎死伤惨重若是再没有援军,只怕就要被常山郡守李毅联通范阳徐原迁联合,到时候末将只怕连眼下攻得的城池都要拱手让人”

听了李良如此说,武臣转身看着李良,心中满是暗骂你有事情,在宫门前说什么难道就连这点礼仪也不懂吗?这武臣却是转眼就忘了刚才李良受辱的事情

故而,武臣声音也显得有些声生硬,道:“眼下扶苏就要南下,哪里还有援兵来?既然常山郡攻之不下,那还回师,防守就是”

说罢,武臣转身离去张耳看着李良,目光之中带着怜悯的神色,轻声道:“李良将军好自为之,这段时间,大王可是恼火得紧”

李良五指捏得咯咯作响,闷声离去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几乎全身都隐在阴影中的中年男子看着李良,暗道殿下果然是神机妙算,对左右道:“盯准李良此人,全力接触"

第四十六章:自毁长城入范阳(下)

【二完毕】

【感谢冷忍者同学的捧场以后捧场的同学俺都得写上来】

“大王,白龙鱼服,此次无论如何是再也不能去了”萧何神色严肃,看着扶苏

扶苏无奈一笑,道:“眼下事业已成,部下们也多能独当一面了我自然不会再去前线,此次,不过就是走在前面看看不亲眼看到实处,从纸面上得来的消息,终究还是不成啊”

萧何狠狠摇头:“王上历次深入险地,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刻,殿下万金之躯,如何能再赴凶险谁又知道,前线敌军会不会遣来一名勇将,领军直入,突袭王上?”

扶苏连连摆手:“罢了,此次在代郡我不出战但西线,我需要亲自主持”

西线,才是扶苏最为重视的地方那里,是扶苏和咸阳政权决战的地方

提及西线,萧何也势能干瞪眼扶苏麾下虽说将校无数,但真正能够主持一面的,却是几乎没有而汉初三大名将,韩信、英布、彭越扶苏是一个都没寻得,此三人特科虽说辗转希望能够收纳可成效甚微,故而,到最后扶苏对此也是没有了多大兴致

扶苏手中,能够组织一场高达三十余万人大会战的,几乎没有或许李左车、周勃、涉间、苏角这些历史上的名将有这功夫可以但他们的威望无疑是不行的

到最后,唯一合适的,只有扶苏

“王上,伏承密保”此刻,一名特科内卫人员到了扶苏身边躬身地上一封文件,扶苏接过来,打开一览笑道:“此次东线,可以好好打一场了,而且其顺利恐怕将会过你我的想象”

扶苏大笑一声,将密保递给萧何

萧何一目十行看完,顿时惊讶无比,连声道:“自毁长城,自毁长城啊”

伏承已经和李良接触完毕,除此外,还有李良和武媒冲突前后的叙述

“此战,让蒯彻负责以亲卫三营为主力”扶苏说罢,看着城内,道:“至于我的护卫问题,无须担心代县城内,可是有‘数万大军’的”

扶苏说完,萧何也不禁为之一笑

扶苏说的数万大军,实际上就是掩人耳目一切,都是为了将王离大军调离北上,用东线的进攻来让咸鱼相信扶苏腹背空虚同时,用源源不断的调兵来吸引王离

谁都知道扶苏敢于身处前线激励士气,故而,扶苏要是来个御驾亲征,还真没有谁会觉得以外而一旦御驾亲征,其规模肯定不会小了且不说扶苏身边亲卫三营,青龙营、朱雀营、玄武营三营一营三千人,一共九千人身为此次出征的精锐

这九千亲卫,具是扶苏从军中精选而出的强兵悍将此次被扶苏拉出来当做先锋,磨砺锋刃顿时就将全天下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连扶苏的亲卫营都出动了其余兵马,难道会少了去

而确有不少细作在边境发现了各部军队频繁调动,大体,都是从西往调

如此一来,咸阳、肤施一众人都是提神提气

但实际上,亲卫三营全体出动不假,扶苏坐镇代郡也不假但代郡的六万兵马,实际上只是六千人轮流进城十次罢了白天进城,到了晚上就出城如是往复十次,全城百姓都知道这里来了大军了

至于东方往西方轮流调兵,那其实也不过是晋阳六千兵营和从长城军团退下来的府兵组成,一起轮流在路上进行训练罢了只是往北在草原上绕了一个大圈子,到了草原,就有鲜卑人和匈奴人的走马可以调用,实际上全程都是在扶苏身边这个儒雅年轻大臣主持进行的欺骗天之举罢了

“也多亏了萧何啊,不然只怕咸阳太尉府的人也不会这么激动了”扶苏酣畅一笑,道:“王离所部,可动了?”

“秋高马肥,骑兵倒是动了只是步卒,还没有眼下正是农时,到了冬日,才是真正大战之日”萧何解释道

扶苏点点头:“不知周勃在银川镇准备得如何,罢了,还是静候蒯彻的消息”

蒯彻是文官,是监察系统之中二号人物实打实的实权职位,但听闻战事,蒯彻却主动要求能够调换岗位扶苏也正瞅着东线没有主线人选,估摸着一个个能用的将帅都有了位置,一听蒯彻请缨便考校了蒯彻对此次东线经略之要义

这一问,竟然还真让扶苏颇多欣喜之感蒯彻认为,攻赵之关键,不在攻城伐地,毕竟他这个还真不擅长而在分化人心,武臣自立赵王不过两月时间尚短,民心未附且燕赵之地民风彪悍,硬攻不为上上之选

而赵国之局势,关键两点,一在范阳,一在常山常山郡眼下在朝廷的掌握之中,赵将李良几次攻打损兵折将,可以从李良身上入手若愿意投降,则使其分化赵国君臣若不能,则其部最为孱弱,可先行攻打对邯郸以居高临下之势

另一要点范阳,同样是在起义军大潮之中坚守下来的坚城援救范阳,对付大军在握的陈馀则赵国强枝尽数被剪除,弱干之邯郸一地便不足为虑

至于燕地韩广,多有自立之心且险关尽数为扶苏掌握,自己不去找他麻烦都欢喜不已了何况还来主动挑衅扶苏?

对于韩广,扶苏是知道的这货,学了自己上司自立为王他的上司武臣在陈王手下自立自己做了赵王,而这货,取得了燕地故国勋贵的支持后,竟然也自立成了燕王

听了蒯彻的分析,扶苏闻之大喜,当下拍板此次东线副帅,就是蒯彻了

而主帅,自然是挂名的扶苏不是扶苏揽权,而是扶苏此次的确要在东线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不然王离要不北上,扶苏岂不是亏大了

当是时,秦王扶苏元年十月,亲征伪赵王武臣,王师伐赵,以蒯彻为副帅,余部将羊牟、牛天照、上官泰三人,领军三千出代郡入燕地

当是时,燕地震慑

韩广闻言,领一万两千军攻蒯彻青龙营主官羊牟出战,一战溃韩广前锋,骑军冲杀,悍勇无比使韩广连退百里,至广阳郡坚城蓟县方得喘息

羊牟夸功阵前,三营御林军为之鼓舞

范阳城外,南路军帅帐

“御林军副帅,说的倒是好听”蒯彻对着地图,心中满是无奈扶苏身边亲卫三营,青龙营、朱雀营、玄武营三个看名字就知道是扶苏身边的御林军,寻常人看起来,能够统领御林军怎么也是见天大的荣誉

可临了到了自己身上,蒯彻才知道这是个好看不好摸的差事

虽说蒯彻是文官,在带兵上颇多优势,可面对这群货真价实的强兵悍将,蒯彻也是无奈他是文官不假,是他们的副帅不假可底下这些军将面上尊敬,却架不住人家实际上并不把你当回事

蒯彻没有带过兵,虽说说服冯江归顺晋阳行在是一桩大功,可也只是在扶苏身前得了好彩罢了一群军将面前,蒯彻那真是一个彻底的生面孔

就说那韩广来袭,蒯彻命令众将迎敌,刚刚下令让羊牟进攻结果羊牟得了将令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三千人硬是将对方一万两千材官打得退到坚城这才罢休,斩首千数,夸功阵前,威风无比

可也让蒯彻十分无奈,他拦不住人家撒欢地打到蓟县城啊

思来想去,蒯彻也知道想要镇住这群强兵悍将,那只有军功或者过人的成绩才能办得到的

“来人,去召羊牟校尉、牛天照校尉、以及上官泰校尉过来”蒯彻说罢,目光落向了范阳上

不多时,三名黑甲英武的将官便入了蒯彻帅帐

“末将,见过将军”蒯彻此番是副帅,但在军中拥有了自主权后,却是将军领校尉单独行动故而,三人都叫蒯彻将军

蒯彻伸手一指,道:“众校尉请落座蒯某此番也不赘言,范阳坚城,虽说挡住了陈馀的大军,可范阳令徐原迁是个刻板死硬的家伙摆出了一副忠贞咸阳,绝无二心的架势我等便是见了,也是难办我们攻城倒是可以,可一来人言可畏,二来毕竟这是忠秦的”

蒯彻前面一番话三人都是有些不屑,以为蒯彻没个决断,瞻前顾后,但最后一句一出,众人便神色严肃起来了山东之地的糜烂,几人都是知晓的那叫一个迅疾,可以说让人没有反应过来,那个郡失了,这个郡守死了,然后哪个县令又降了,哪个郡守县令什么的又自立了

这个范阳令徐原迁,再如何对扶苏的军队不感冒,也毕竟是大秦的人在这山东之地,比不得秦陇总不能把忠秦的臣子也给杀了了事

“诸位校尉,可有应对之法?”蒯彻看着三人

三人这下面面相觑了,一番商量,都是些没用的法子,最后苦笑,还是羊牟道:“想必是将军已经有了应对之法,要我等遵从罢了将军请说,网上临走前,可是严令不得违抗军令的,只要将军说了,我们三人,定会照办”

“范阳令自称为咸阳忠臣,可在我看来,并不会这么简单我欲入城,持王上给予之节,入城说降徐原迁”蒯彻一字一句说完,神色严肃

第四十七章:君臣猜忌离间计(上)

“将军”三人都是大惊,你一言我一句惊惧不已:“孤身入险,岂是帅者所为?”

“将军,不可啊”

“正是,若是将军有了差池,大军如何应对?”

三人纷纷攘攘,尽管话语都是关心但却触动了身为文人敏感的心灵,这些人话语倒是真诚,可对我却明显没有敬畏之心扶苏在此,自然谁也不敢喧哗

可他在,却难以差遣住这些悍将如此,也越发坚定了蒯彻要进范阳说降的信心起身正色,看着三人,严肃道:“三位校尉莫要再说了,本将既然已经下了这个决定,那便是军令至于危险,本将自然也是有过考虑的再怎么说,范阳令也是大秦的官员难道还会在外敌面前,加害于我吗?”

“何况,眼下周遭数十城池虽说已经为陈馀所夺可据我所知,范阳令徐原迁在本地威望甚高一旦能够说降范阳一城那其余数十城,蒯某只需要王上一檄文入手,便传檄可定”蒯彻也是个有决断的人,说完也带了斩钉截铁的架势

再加上蒯彻毕竟是军中副帅,扶苏不在,他就是军队的最高长官在最终阶级之分的军中,三位校尉最终还是没有反抗的信念,只要齐声道:“吾等,谨遵将军令”

“好那本将就布下军令了”蒯彻下定了决心要身入险地,那么对待几个天子悍将也少了三分忌惮,肃然道:“羊牟校尉”

“末将在”羊牟出列,抱拳行礼

“本将不在之时,你代行统领之事进攻蓟县,若时机可趁,那边不妨攻入蓟县震慑广阳郡若是不可,那便袭扰周遭数郡,复伺机复渔阳、上古、右北平同时派人去联系辽西、辽东之地”蒯彻杀气腾腾,发布军令

羊牟高声应下,毫不迟疑,事实上这也是他所期待的军令:“喏”

“牛天照、上官泰”蒯彻看向余下两人

“末将在”两人齐齐起身抱拳

“本将命尔等在本将不在之时遵从羊牟校尉之命令,协助其伺机进攻蓟县袭扰周遭数郡”蒯彻道

“喏”

“诸将去”蒯彻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一股子豪迈的感觉油然而起

“韩广,特科说你有自立之心此番三员虎将一去,只怕张耳邵骚都要巴不得你能有自利之心”蒯彻眯着眼睛,如是猜想

蓟县

“报将军,那羊牟又领军杀来了”冀县广阳郡郡守府中,奔波操劳刚刚安静下来的韩广徒然又被惊了起来,一问,竟然又是那该死的羊牟杀了过来

“兵丁全部都给我上城防守,组织青壮,死守,死守”韩广突然爆发着吼出这么一句

在那谒者惊愕的目光之中,韩广忽然反应了过来:“罢了,让将士们在城上,莫要放松了警惕”

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这些前所未见的骑兵野战的确厉害比起车兵加厉害,车兵冲锋的确锋锐,可说起来,车兵横冲直撞不好拐弯操控,难免多了些臃肿但骑兵就要灵动了许多,杀将过来,侵袭骚扰,正面冲锋,怎么让你头疼他就怎么能耍起来

便是东胡人的骑卒,十个也没扶苏麾下的这些骑卒一个厉害

但眼下,是蓟县啊

“呼……也是本将自己吓了自己战马再厉害,能冲上城墙不成?”韩广回过神来,自嘲一笑,道:“眼下我算是复了广阳原本右北平已经快被我说服将要归降,其余上古、渔阳功夫都做足了十之八九可叫羊牟、牛天照、上官泰这么一顿猛冲猛打眼下,精悍之卒不多的燕地如何去反击?”

谒者本来也只是个清客的干活,做些传令,搬东西的伙计眼下听了韩广的牢骚,闷闷不敢回话良久,韩广也冷静了下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去将各个世家豪族的族长宗长都请过来有些事情,恐怕要再议了”

“还有,连发侦骑探马告急邯郸要是赵王不来救,只怕……燕地迟早都要陷落”韩广神色沉重,越发让那小小谒者头带低低的不敢插话

这事情一个个都是大条无比,他可不敢胡乱插话最后把自己给拐带进去

看到谒者这德行,韩广烦闷地一摆手,等着一干燕地“豪杰”也就是那些故国贵族过来商议了他韩广,之所以能过这么迅占领蓟县,将势力范围扩充到广阳郡当先的,可不是他原本一个广阳小吏的作用而是这位成功扮演其了燕地豪族们的利益保护者,同时也取得了燕地豪族对他的支持

甚至,眼看着燕地数郡广阳郡、右北平郡、渔阳郡、上谷郡就将要落入手中这厮自信心膨胀,想要学起上司来个自立为王

当然,这丫心思还没涨起来就悲哀地遇见了想要拿亲卫出来练兵的扶苏,结果羊牟、牛天照、上官泰三人就粮于敌,愣是将燕地搅得天翻地覆韩广的野心还没涨起来,就给一碰冷水浇灭了

邯郸郡

“这个韩广,简直就是废物麾下一万余大军,被三千人追杀百里他还有脸要让我给他援军?”武臣捏着一封奏报,愤恨不已

邵骚是个儒雅文弱的中年男子,看着颇多书卷气,皮肤白皙身材微胖,很有些老好人的样子接过这封奏章,看着上面的字迹,感叹一声,道:“眼下燕地分外重要邯郸一郡,钱粮要供给十万大军已经吃力而且常山郡久攻不下,一旦被反攻邯郸郡便要面临战地,若是过了秋收尚可但一旦挨不过,这邯郸郡的牵连便要顷刻间有兵祸灰飞的危险到时候,大王十万兵,如何供养?”

“故而,这燕地,不得不救啊”邵骚最后一句,声音沉重

武臣看着邵骚,心中有火也发作不出来,只要闷闷来了一句:“既然如此,范阳先别管了眼下王离已经兵临榆中,扶苏恐怕自保都来不及主力赶着要回防行在,陈馀五万大军也别窝着了去救援蓟县,不要拖沓”

说罢,武臣拂袖离去将一应政务丢给了邵骚和张耳

第四十七章:君臣猜忌离间计(下)

“乱弹琴”陈馀丢下诏书,闷声道:“要我抛下范阳不去攻取,放着这周勃数十唾手可得的城市不去攻取去远赴数百里外,救一个被九千人围攻的蓟县?什么时候堂堂燕国王都,连九千人都的进攻都守不住了?”

看着这封让他去起兵救援冀县的诏书,陈馀心中一股子荒诞的感觉升起:“邯郸里面,都是些干什么吃的?眼下范阳令自称忠贞胡亥,扶苏都不会去救他这个时候不去攻取了,难道要等里面的官吏反了他徐原迁,投了扶苏,我再去攻取吗?”

“大将军说的是可是眼下,这诏书,却是不得不奉行啊”陈馀在帅帐之中发着牢骚,一名的谒者,也就是负责传达跑腿的亲信门客这般附和这些门客,大多是陈馀招募的客卿有本事的给他整理军机文书,没办事的,就只能端茶倒水了

“不可”陈馀斩钉截铁,他也是个有决断的人:“这是乱命,我不能接受若真是去了,不仅丢失了范阳周边数十城池,还要将李良给得罪死了一旦李良投了常山郡李毅,只怕赵国倾覆就要眼前”

“大将军……”几个幕僚还要劝说

陈馀却是直接挥手,道:“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尔等就不必再说了”

说罢,陈馀就要闭目沉思

众人面面相觑,只好下拜出外

陈馀死死按住不援军蓟县,韩广也不知吃素的知道眼下凭借着嫡系力量,莫说反击扶苏强悍的亲卫三营,就是将城内那些意见不一的故燕国豪贵压住也是不能故而,死死扣住赵国君臣的帽子,拼着得罪燕国豪贵的代价连发数十道救援文书要邯郸援军

邯郸这里,李良自从宫门受辱之中便不再出现在赵国君臣的视线之中草草一封奏章给了武臣,便将家中门客全数钱财全部带到了前线上去,算作是微薄之力当然,武臣是不知道李良连他亲眷都带走了的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武臣开了自立为王下克上的坏头,他一干属下,就算没有不臣之心,也有了这样的顾虑之意

且说,蓟县的奏表一挨到了宫门,便立刻迅递交了上去与李良层层受阻完全两样,似乎武媒对韩广的孝敬极是满意,几番施加了影响

武臣一看到蓟县的告急文书,顿时大怒:“这陈馀是怎么回事君令下发,明文黑字难道他还要否认吗?”

一边的张耳见了,也是面上变色他是赵国的左相,可排位却只是老二赵国尊右,不尊左若不是陈馀这个在外面为大将的老兄弟彼此关照,只怕他连左相的位置都坐不稳

眼下陈馀出了这样的事情,张耳自然是面上变色心中有些惴惴

此刻邵骚出言道:“王上,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将军在外征战,军机稍纵即逝,自然是有顾虑,不肯去救援数百里外的冀县的”

“混账东西”武臣此刻勃然变色,听了邵骚的话,没有按下怒火,反倒是加高涨

邵骚见此,乖巧地拜倒在地,一言不发

武臣立刻便是死死盯住张耳,道:“左相,你与陈馀交好倒是为我解说解说,范阳城外他驻兵数十天,除了开头打了几仗外为何眼下既不攻打范阳,又不驰援蓟县啊”

张耳心中牢骚一堆,范阳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城池那可是一等的坚城,何况范阳令徐原迁声望极高,范阳上下一心用命要保家卫国你让陈馀拿着一堆刚刚组建了不过一个多月的农夫如何去攻打一座上下一心的坚城?

眼下刚刚训练了一个月不到,难道就能成为百战雄师?精锐可都在您老手里捏着啊

至于蓟县,张耳是想对邵骚这个外表温和内里阴暗的右相骂娘我是一堆破事琐事管着每日每夜干活,尼玛掌管着钱袋子也不肯给我一点支持,就是陈馀想要驰援数百里去救蓟县,你倒是把钱粮给拿出来啊

数百里驰援,那用的银子和粮草可绝对不少眼下维持将近十万大军就上下头疼了,哪里还有额外粮饷

韩广,也忒不识好歹了

张耳心中一顿吐槽,可临了开口了却不得不是另外一番话:“大王莫急想必是陈馀将军顾虑粮草不济,又唯恐来无影去无踪的扶苏亲骑截杀,断了粮道故而,这才迁延不前不如,等邯郸筹措了钱粮,微臣这再催促出兵?”

武臣面色稍缓,张耳这名士的名望终究是让武臣听进去了不少

然而,此刻邵骚却又是拿出一张奏表,道:“刚才微臣入宫时,蓟县传来急信是韩广愿意供养五万大军所需辎重的奏表”

张耳面色剧变,心中暗骂:尼玛老家伙坑爹啊

武臣脸色先是一喜,又是半笑不笑地看着张耳

却不料,邵骚这还没罢休又是接着道:“奏表上说,韩广数日前已经私信到了陈馀大将军手中,愿意供养大军粮草”

邵骚继续装死人但张耳的脸色已经是爆发快要到了前奏了,接连深呼吸,这才按捺住了没有冲上去把邵骚一把掐死的心思这邵骚,分明就是想将张耳、陈馀这两个互为表里的将相给打落马下啊

而且看武臣的脸色,邵骚一干辛苦,并未白费

武臣面色变来变去,终究还是看着张耳,分不出喜怒,道:“有劳左相,去一趟范阳陈馀大营”

张耳一言不发,礼数做得极是周全,拜下,道:“尊王上命”

范阳陈馀大营

陈馀在范阳外安安稳稳操练兵马的日子很快便终止了下来,此刻,一名亲卫快步走进帐内,拜倒在地道:“将军,左相来了”

“什么?”陈馀闻言失声,反应过来,神色徒然凝重,道:“除了你外,可还有人知道?”

“王上的内侍也来了”陈馀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奸臣误国啊”

“罢了,我去迎他”陈馀快步走出,见了张耳,见礼之后便入了帅帐又是一堆金银贿赂撇开了那内侍,两人对坐帅帐内,相对无言

“陈馀,为何不去派兵驰援蓟县?”张耳开门见山,目光深沉,看着陈馀

陈馀呼吸有些沉重,显得有些不耐烦,道:“张耳,此事无需我再多言驰援蓟县,不过是给一竖子助威罢了眼下扶苏主力未出,只是用九千精骑出来练兵若是之因此,便让我五万大军过去大张旗鼓九原,那等代郡主力尽出之时,大王邯郸之主力,可愿出来?”

张耳摆摆手,道:“这些事情,我知道这五万大军是陈兄贤弟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大军,可你想过没有大王见此,会是如何表情?”

“嘿嘿,罢了就算我为咸阳、王离做一番好事愿意出兵,那钱粮呢?”陈馀看着张耳,目光之中带着怨恨:“粮草之事,一直以来都是由右相邵骚秉持他愿意将贪污的钱粮给将士们?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张耳忽然换了一种眼神盯着陈馀,如同初见陌生人一般:“韩广将愿意提供粮草的奏表给了邵骚,之前,我一点消息都没有”

“于是你被阴了?”陈馀一阵愕然,有些了然的模样

张耳的眼神加陌生了,道:“但韩广说这封书信,提早了七日给了范阳你陈馀大将军的大营”

陈馀腾一下地起身,看着张耳怪异的目光,瞠目压抑着声音,低喝道:“你是说,我联合韩广、邵骚阴了你?”

张耳有些木然,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陈馀健壮的身躯上此刻着了一声华丽坚固的银甲,将甲脱了,又将佩剑丢到案上,道:“你若能在帅帐之中找到韩广的书信,那便一剑将我刺死罢”

张耳摇摇头

陈馀越发烦躁起来,高喝一声,道:“来人,将这些时日,我所有收到的书信公文军令,全部给我搜出来”

一个个动作矫健的亲卫在莫名其妙的命令下将整个帅帐翻得乱七八糟,一封封书信、公文、军令被翻了出来此刻,忽然一名谒者急吼吼跑过来,拜在陈馀面前,道:“大将军可是在寻那些未有翻看的书信?”

陈馀点头,一双眼睛摄人地看着那谒者,道:“你知道?”

这谒者被陈馀看得头皮发麻,拜首,道:“小人不知只是大将军命小人将家中书信置于大将军斯床榻之上,小人这才有此一言”

陈馀目光似乎要噬人地看了这谒者一眼,挥退帐内亲卫和谒者,看向陈馀,道:“我的床榻就在你身后,你自己去寻”

张耳一番搜索,两人是至交,彼此也有过同榻夜饮,同榻夜谈之举故而张耳一番搜拿,忽然身子略显僵硬,果然在一封家书之中翻出一封韩广署名的书信

此刻,陈馀也没有暴怒发作了,而是冷冷地看着张耳

张耳默然一言不发,将书信丢在桌案中央

“我以为你会将这书信烧掉”陈馀目光森冷,指着桌案上一盏油灯:“我说这封书信,我从未看过,不知你信与不信?”

张耳又是缓缓摇头:“或许未看

“一贯的口是心非”陈馀忽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罢了”

“这将印,你拿去”陈馀在怀中摸索出了一方将印,丢在桌案之上:“你不是想要吗?拿去啊,五万大军的将印,尽可拿去”

说着,兴趣极是索然无味的走出帐外

第四十八章:旌旗招展话北伐(上)

【首送达,亲们,订阅不给力,微言很伤心啊】

肤施城

此刻的上郡首善之地,旌旗招展,迎风鼓舞之下,各色大小各异的旗帜在王字帅旗下,众星拱之十余万大军,将整个肤施大营填的满满,好在王离有过统领十万大军的经验,不然这十余万大军组织起来,将是分外艰难

王离原本有军力十万,嫡系三四万后来借助胡亥的圣旨,强行收纳了廖柯席品所部的指挥权,最后加上被王离抬举成为裨将的柳毅王离直接控制的军力达到了六万,几乎将全部长城军团一系掌握在了手中其余的不是在偏僻关城要隘坚守,就是已经叛逃了扶苏,比如文冬,或者就是已经战死在沙场之上

其战场之上本事不见得独步天下,然权谋却是独树一帜

剩下六万的王离和扶苏在榆中、肤施一线对攻,双方都是损失惨重扶苏军力有了增加,战损比不高,自己损伤不过万数,却俘获伤亡王离会下的大军三万余

但扶苏一方却是损失了一位顶天柱般的大秦军神

蒙恬的损失几乎可以说让扶苏觉得犹如丢了十万精兵一般,失去了这位带去哪军神般的支持扶苏短期之内,再也不能南下了

而王离,也是因为丢失了三万余精锐,元气大伤虽说最后得知蒙恬必死无疑,然也弄得士气大跌,不能为继故而两方暂且在榆中、肤施一线僵持反而让王离脱手去争夺固原、银川三关口一线长城的驻军

落后扶苏一手的王离强势无比,带着胡亥的圣旨和数万大军,连拉带打得到了固原一线的四万余驻军最后想要进逼银川的时候,却被冯江逼退,自此形成了银川—固原对峙榆中肤施对峙的局面

但王离也在固原上得到了军力的补充,和月氏人的对峙让大秦在固原到银川一线布置了十万大军王离甘冒月氏人入内的风险,硬是抽调了固原一线驻军的大部

最后,整个肤施大营又有了七万余精锐大军等到此次南方胡亥编练好的十万大军北上时,王离在肤施大营掌握的兵力已经到了十七万之巨

当然,这对军需后勤的压力也同样到了变态的程度

若是贰拾万大军在肤施大营不动,也不去训练,不去打仗那么压力还会小点,毕竟当初大秦支持蒙恬三十万大军北上,一路上都是毫无支持的草原但依旧强势无比地打赢了过去,没道理此次十余万大军最后落个一事无成

故而,王离十分强硬地让咸阳全力支持北伐军需后勤供应至于章邯,再一次被胡亥选择成了抛弃的目标二十万骊山刑徒军需要靠三川郡来供应供养,好在荥阳拥有天下首屈一指的粮仓,这才让李斯有这信心给他接受下来

“大帅,柳毅将军和沈舍将军又冲突起来了”一名亲卫过来报告,王离揉揉脑袋:“走,过去看看”

“将军,您这样布置大营,是有问题的一旦到时候敌军冲过来,这样的营寨根本不能坚守何况,您如此布置,我们如何进出?”柳毅压抑住火气地解释

一个中年将领不耐烦道:“本将布置,自有他的道理你们要出去,我不是给你们布置了一条路吗,从哪里过去便是了”

“如此一条羊肠小道,怎么可行?”柳毅惊呼,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不爽,道:“大军出入,一旦堵塞那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请沈舍将军不要如此……”

“本将行事,无需你来干涉”沈舍此刻也是脸色发黑,他这胡乱指挥,只是想增加以下存在感和威信罢了胡乱改一下布置营寨,结果却被一个认真做事的柳毅给指责了出来,还当面指出了这错误

当下,沈舍也挂不住脸了虎着脸,蛮横地呵斥一句

柳毅闻言,顿时就要爆发了也顾不得这是上官,就要张口反驳但此刻一声淡淡威严的话响起:“柳毅,身为部将,岂可和上官顶撞?”

王离步子不疾不徐走来,低喝一声让柳毅完全清醒了过来,对这个在军中拥有强大威信的男子,柳毅不敢轻慢,脸色难看地躬身道:“末将鲁莽,还望沈副将恕罪”

沈舍故作大方地摆摆手,道:“年轻人做事难免冲动,嗯……一会,我让营中部将再将此处营寨整修一下咳咳,王帅觉得,如何?”

“沈舍将军如此,自然是大善”王离不失风度地回复,心中却是不屑的冷笑胡亥以为派一个当过中尉的沈舍就能来牵制住他王离?至多,不过只是多了一个眼睛到了这肤施大营罢了

听了王离如此说,沈舍干笑一声,在王离强大的气场下有些没了底气,找了个借口便溜之大吉

总计贰拾万大军的副将,岂是一个只知道在京都钻营的曾经中尉可以胜任的?

虽如此,但王离还是不喜欢被人盯着找错的日子可为了不让胡亥派一个加强悍的副手来制肘他,王离也只有对此忍了至于沈舍还要再找这存在感,那也就由不得他自取其辱了

“等会沈舍就会派人俩将营寨重修修好,你无须担心”王离安慰着这个颇有悟性的手下,又道:“好生去训练麾下的兵马,到时候,你们出头的日子到了”

说着,王离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作为材官王道的推行者,在原定历史上败于骑军强悍的反秦联盟军,虽然是面对绝世猛将项羽可同样也与王离拒绝骑兵有不少关联

而在这个时空中,王离又再一次败于拥有式骑兵的扶苏拥有了革命性变化的骑兵在近战上的犀利让王离一遇到骑兵就皱眉感到头疼,故而,对于柳毅这种应对骑兵颇有经验和悟性的将领,王离也不得不提拔,同时,也加紧训练自己的骑兵部队

如柳毅,王离麾下五部凑齐的骑兵军团的统领

柳毅双眼闪亮,道:“末将谨遵大帅命令只是,末将斗胆一问,可是要……北伐了?”

王离神色淡然,听得出这些军将心中的渴望军功啊,每个军人日日夜夜渴望的东西轻笑一声,王离负手看向北方,道:“快了,快了”

第四十八章:旌旗招展话北伐(下)

【二完毕,亲们,周末愉快呐】

“报”王离和柳毅这般说着,一骑快马来报直入帅帐,王离目光之中带着期待

果然,来者高声道:“大帅,扶苏先锋亲卫三营已经入了燕地,击溃赵将韩广,围广阳蓟县武臣急遣国中精锐发去营救”

王离目光灼灼,心中恨不得大叫一声,高声厉喝道:“再探,给我死死盯住常山郡和燕地的情报”

“喏”那执掌情报的细作头目高声应下

王离转身看向帐下满满一屋子高级将领:沈舍、廖柯、席品、柳毅,道:“加紧训练,同时准备好战备,一旦扶苏和武臣大打出手,那便是我们北伐之日”

“末将领命”众人齐声高呼

秦王扶苏元年十月初,常山郡,郡守府

“伏承科首,本官李毅,有礼了”李毅在这位地方大员在伏承这位扶苏身边头等亲信面前不敢怠慢,久战之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伏承也没有托大,这年头不过三月的时间天下就变幻了模样常山郡能够忠于大秦,这李毅功不可没至少,寻常人就没有敢在战前斩杀了和故赵王族赵家多有牵连的郡尉当然,这擅杀郡尉的后果就是李毅在抵挡住李良凶猛的进攻后,永远失去了进入中央,入三省枢院的可能

伏承笑吟吟回礼,开门见山点出自己的目的:“伏承见过使君伏承此来,一来是王上嘉许常山守李毅使君于国危之时的忠贞表现二来,也是为使君解危来了”

说着,伏承手中拿出了一方黄色锦帛

见到这方黄色锦帛,原本表情僵硬的李毅顿时神色激动了起来这可是扶苏的嘉奖啊,能够在最高领导人面前得到好的印象,这可是天大的际遇

顿时,李毅好一番繁文缛节地接受圣旨嘉奖,手中抱着扶苏的亲笔,面上的肌肉不住地因为激动发颤

伏承对此有了准备,笑吟吟结果之后,李毅对其态度已经好了许多

两人落座,李毅脸上的笑容生动了许多,道:“伏承科首先前说奉命来为常山解危,可是真的?”

“诚非戏言”伏承肯定着说道,又从怀中拿出一份关于李良的详细情报,交给了李毅,道:“这是特科之中非常机密的情报,是王上亲自允许让使君观看的,关于李良的所有奏报”

这份档案之上,将李良和武臣之间的冲突明明白白写了出来非常直白地显露了特科在邯郸王宫内的情报力量,除此外,关于李良在常山郡的详细兵力,其部将的姓名,背景,以及主要关系都简明写了下来

看了这份情报,李毅心中不由将特科的分量蹭蹭加了两层:“公之功劳,胜十万雄兵矣”

“此王上之谋划,伏承不敢居功”伏承笑着摇头:“郡守可明白了,伏承此解危之妙计?”

“明白了”李毅目光复杂,看了看情报,又看了看残缺的城楼,以及一个个疲惫的将卒这些天,李良日子不好过要接连去邯郸求援兵相助原因还不是就是李毅性格坚毅,死守常山郡,几番让李良无功而返

两方彼此厮杀,短短旬月便让常山抛尸数千,损失惨重的又何止是李良身处受到进攻的一方,常山郡的损失也不小

伏承看着李毅目光复杂,开解道:“常山郡身处战地,一朝不能解脱与战火之中,一朝便不能休养生息这战事,生生死死本就平常眼下天下乱象将起,只王上治下方的安息使君,可要分清楚厉害啊”

李毅缓缓点头:“本官晓得”

“但本官也有一个担忧”李毅凝视伏承:“常山郡和李良之间互相的死仇不少,谁又能知道李良不是想借此诈入东垣县?”

“使君的意思?”伏承眼睛眯起,这个问题他当然有了察觉,可和李良接触时日尚短,这类深入性的问题现在还不适合谈及

李毅冷哼一声,道:“江湖之中,常有一物名作‘投名状’他李良想要改过自,自然也要拿出诚意不然,单单只是倒戈一击,还不如多等一会,王师南下,赵国君臣,也不过只是土鸡瓦狗”

伏承心中哑然,对李毅的办法他倒是认同可后面那李毅自持的底气他却感到有些底气不足,李毅虽然是常山郡郡守,两千石官秩的大员可扶苏这种顶级机密,也就那么十几个人知道,李毅还不在内,不知道眼下扶苏麾下大部军力都会云集西线

叹息一声,伏承心道,自己眼下也算得创造历史了灭一国,虽说是乱贼所立之国但只用万把人……

“如使君所言,此计甚好”伏承赞同:“李良在国内造下累累血债,自当以功勋弥补罪孽”

东垣县,李良军大营

李良拖着疲惫的身子入了伤兵营,见到的,却是一个个同样疲惫的身影以及数不清的哀嚎,低声的呻吟,甚至加冰冷的死躯走过其中,李良一次次重复宽慰的言语

“放心,你不会死去的”李良看着一位身上伤痕累累,一条大腿半耷拉着的将士

又对另外一个半边胳膊断掉的人道:“你们的家属,军中都有钱粮供给李某虽说不能带你们开疆扩土,但照顾尔等妻儿,还是足够的”

“将军恩典,只是小人却不能跟随了”一名重伤病奄奄一息地模样,强撑着,含泪道

一名年龄大些的老卒却是悲愤道:“将军莫要安慰我等了,邯郸恶了我们,当初将我赶出来攻打常山,本来就没存好心思常山虽非坚城,可地势崎岖,险关要隘难下眼下,将军连自己的家属都只能一日两餐,勉强过活,我们又……岂敢奢望”

李良看着这名老卒,眼中神采忽明忽暗,这名老卒是他的亲卫队一个什长,知道的事情多一些所说的也并没错,连亲卫队都要上阵可想而知,面对常山,若不是李毅兵力缺少,不能多杀伤只怕眼下李良麾下不过五千兵力都要被杀溃了

“住口”李良怒喝一声,道:“尔等既然抛下家小,随我李良去建功立业我岂会吝惜钱粮,尔等家小,我定会竭力奉养不负所托”

安慰了人心士气,李良重回到自己的帐内,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深深叹息眼下,李良的处境的确艰难到了极点

李良尽管在赵国体系内挂了将军名头,可他原本并不是武臣的嫡系自身只是常山郡内小县之中的乡豪,因对人意气相托,又兼武艺出色故而乱象一起,便领着一帮子乡里男儿击退了进犯乡里的盗匪,最后县城无兵,便占了县城等到武臣自立为赵王的时候,乡豪便支持李良,于是李良又投了武臣,被武臣任命成了将军

李良去攻略常山郡,是武臣考虑李良是本地人熟门熟路应该好办事些但常山易守难攻,又有李毅这样的良吏最后李良只是无功而返这李良平素对治下并无恶性,也无敲剥之状最后军粮无所依托,只能困顿于东垣内,等待后方救援

“救援……”李良凄然一笑:“韩广攻略燕地如此之顺畅,兵马粮草何曾短缺过竟然让陈馀去救援韩广,而抛下在东垣苦守的我等还不是武媒那”

李良眼中徒然闪过一丝厉色:“眼下军中人心,都是我用最后的存蓄在苦苦维持一旦救援不至的消息传出军心定将崩溃,到时候,天下之大,李良哪里还有栖身之所?”

想到这里,李良胸中涌起无尽杀意,最后一想到军中无数伤卒,以及短缺的军粮和数不尽需要供养的军属,顿时让李良如同没了骨头一般软了下来

“若我说有呢?”一个黑影突然在李良的大帐内出现,幽幽的声音让李良翻身而起

“是谁?”李良眼中忽然闪过一个个身影,全身徒然绷紧,对这名陌生来客的潜伏手段忌惮到了极点他进入帐中这么久,身边也具是亲信的卫士五千人的军营,却被对方如此轻易地潜入这让李良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若是对方真要下毒手杀他,他可能闪过去:“明人不做暗事,这位英雄若是有话,何不对坐细谈,在暗处,鬼鬼祟祟岂是男儿所为?”

“李良将军倒是男儿,只可惜武臣不臣,先是反了大秦后是反了陈王眼下,又对李良将军如此不公让李良将军对自己家乡人下手不说,还累的三军将士面临断粮之危陈馀大军不来救最近的你,却跑去数百里外救了已经有自立之心的韩广李良将军,亏得你如此赤诚之心,竟然被人接二连三抛弃……”

“到底是谁”李良双目忽然泛红:“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的?”

“还有,你说韩广……有自立之心?”李良又是一阵愤怒看着在帐中阴暗角落闪烁不定的黑影,忽然背上一凉,道:“你是在邯郸特科的人?”

“严格来说……”伏承走出黑影,看着李良道:“是王上的特科当然,眼下我兼职一个副业……救将军与水火之中”

第四十九章:三尺不烂图坚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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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彻立于范阳城前,看着戒备森严的城墙,以及城墙上人影憧憧,冒戟林立的寒光一股子豪情突然涌起

“范阳令何在?”蒯彻带着十数个艺高胆大的扈从,纵马立于范阳城前无视北门上,一个个寒光闪烁的箭头声音嘹亮,百步清晰

城头之上一阵骚动,很快,一个百将模样的军官走出来,看着城下蒯彻,道:“城下是谁?求见县尊何时?”

“求见?”蒯彻冷哼一声,气势不减,道:“蒯某乃晋阳行在,代郡行营副使,官秩两千石乃是朝廷命官,今日宣召范阳令徐原迁尔等,还不快去通传,若是误了军国大事,你们谁能吃罪得起?”

蒯彻一番话,又是让城头上的将卒一番骚动扶苏在代郡设立行营,负责收复失地的军事行动扶苏身为主官,在代郡、晋阳、九原三弟跑来跑去,有时候还去一趟河东郡

但一应日常事务,都是蒯彻这个副使在负责当然,他这个副使也不好当代郡三部兵马,有两部是跟随扶苏到处乱跑的只有一部是留给他做最后应急手段,当然还有亲卫三月在燕地搅得天翻地覆,但那三营蒯彻自持还不能驱使得动

且不论这些让蒯彻恼人的事情,总之蒯彻对外的名头,那是非常响亮的行营副使,官秩两千石哪一个都是能砸晕城头上一干小兵小将的毕竟,这些人不似范阳令徐原迁那般,自称忠贞咸阳,对扶苏的晋阳行在不屑一顾

至少,范阳内一干百姓都是知道西边扶苏治下,不说大治,可在扶苏的恢复性治理下,已经有了安居乐业的景象

而重要的是,这货是蒯彻

“蒯彻,可是范阳固城的那个蒯彻?”那百将高声问起

蒯彻昂扬而立,笑道:“正是”

“竟然是固城蒯家的小子?”

“就是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小子”

“听说他在外面发达了,我还不信原来,竟然是在晋阳当了大官”

“行营副使,多大的官儿领着几万人的大军,可不是的大官儿?”

百将HOID不住了,确认了来人,顿时高声回道:“请副使稍待,小将这就去请示县尊”

“放肆”身边一个扈从忽然纵马到了城前,喝道:“我家使君乃是王上钦命之朝廷命官,权责覆盖范阳周边城池数十,今进范阳,难道还要下属来允许不成?“

百将呐呐无言,干咳一声道:“此事,小将不能擅专,再说,小将一名百将也不能匹配行营副使长官,还是请我家县尊来和副使使君对话”

小将心思聪慧,竟然一个转弯将话语搁到一边,换了一种方式让那扈从无言以对实际上小将也是无奈,这个徐原迁的族人任职城门小将,心中对族叔的想法也是知道一些的总不能说咱徐原迁就是不想服晋阳行在的这个王化

这般说着,小将迅转身跑下城墙,但稍待,便又是重回到了北门城门楼上而身边,一个中年文弱男子身着墨色县令官服,踏步走上,虽文弱却有虎虎生风之息

“县尊”一应守卒见此,都未有动作,只有几个领头的百将拜见

徐原迁对此稍稍点头,看向城下来人,见一身紫色公服的蒯彻气度威严,目视左右,道:“你们之中,可有见过蒯彻的?”

那小将出列,道:“族叔,小侄曾经见过确实此人,只是代郡行营副使是不是蒯彻,小侄就不知道了”

徐原迁点点头,看向城下凝然岳峙的蒯彻,道:“来者是客,何况,又是远出故乡的贵客只是眼下战时,徐某就不能出来迎接蒯先生了来人,放箩筐”

说着徐原迁看着这蒯彻,既然你想用气势来压过我,让我出来请你进去可我压根就不提你的官位,到看你接不接招徐原迁就是范阳县令,也是本地大族范家的宗长可以说是本地十足成色的老大,故此,徐原迁也有这胆色敢抵制扶苏的威严

蒯彻是范阳固城人,对此,自然是清楚心中一笑,一夹马腹,纵马到了城墙前几个箩筐吊着,一路升了上去

蒯彻头一回做这直升机一般的待遇,左摇右晃之下,依旧气度沉稳,便是翻上了城墙,也是不疾不徐和左右见礼看向眼前这名文弱的中年男子,见其颔下胡须蓄起,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徐公了”

“乡野村夫,些许薄名,见笑了”徐原迁回礼:“今日一见先生,方知天下名士风采翩翩,一老奴,朽木矣”

“哈哈”蒯彻大笑:“若是蒯某只此风度,便可折服陈馀五万兵马,那便是让蒯某去赵营走上十圈也可”

“果然是名士风度”徐原迁侧身一让,道:“请”

看着蒯彻毫无身陷敌营的自觉,徐原迁心中异样的感觉升起这蒯彻,不寻常啊他徐原迁,作为这方圆数百里真正的掌控者,拉起胡亥的虎皮并非是想要真的效忠胡亥,只是为了一个自立的名目罢了

而今,这蒯彻一入城,只怕范阳风云将起了

两人入府议事,相对而坐

只见蒯彻身边僮仆拿出一套茶具,一通赏心悦目的功夫茶下来,清香诱人的茶香飘起蒯彻依旧只是和徐原迁品茶,时间似乎就在这样毫无烟火气息的过程之中流逝

徐原迁心中不尽地揣摩着蒯彻的目的,徐原迁身为范阳令,能在周遭群狼环伺的环境下生存下来,除了实力外就是徐原迁的多谋然而此刻,徐原迁的多谋却给了他无尽的烦恼

不尽地揣摩,徐原迁也在想着蒯彻此行的目的但蒯彻就是一言不发,徐原迁也不知道其来意,几番揣摩,自己都快疯了去

良久,徐原迁终于熬不住了,笑道:“这功夫茶果然是赏心悦目,蒯先生此来,不若锦衣回乡,见见那些老友?”

“不必了”蒯彻看着徐原迁,忽然道:“难道徐公不知,大祸已经来临了吗?”

第四十九章:三尺不烂图坚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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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先生,这是何意?”徐原迁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看着蒯彻,目光渐渐锐利(W)

蒯彻神色淡淡,道:“自然是为救徐公而来”

“哦?”徐原迁眯着眼睛,轻笑一声,道:“徐某可不觉得能当副使如此厚爱”

“范阳令大人眼下终于想起了蒯彻的本职?”蒯彻看着徐原迁,目光戏谑

徐原迁心中隐隐动怒,啪一下趴在桌案之上,道:“想必使君来范阳,不是为了来戏弄徐某?”

“哈哈徐公勿怒,小子莽撞,无礼之处还望海涵”蒯彻见徐原迁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知道徐原迁还是隐隐对晋阳行在并不存在抗拒的,当下笑道:“蒯彻此来,一来是为了军务二来,自然是为徐公分说厉害的毕竟,这范阳也是蒯彻幼时生息长大之所不然其因战火崩坏啊”

蒯彻提出了乡情,徐原迁也不在抗拒,心中对蒯彻如此放下姿态也是有些得意人家官秩两千石的行营副使,眼下还不是得对他这个官秩不过六百石的县令客客气气?

满足了下虚荣心,徐原迁忽然想起了蒯彻刚才所提的大祸,心中一紧,拐弯抹角提了出来,道:“眼下范阳一切安好,城中守军数千,皆是上下一心,又得坚城可倚想必蒯先生所担忧,是多虑了”

蒯彻笑眯眯看着徐原迁,道:“蒯彻也希望如此但小子斗胆,敢问徐公所倚为何?”

“小子再斗胆猜测,莫过是官署职司,或者是大族宅田民众”蒯彻开始掰着指头分说:“若是官署职司,则徐公所倚仗的咸阳自身难保一旦王上一诏书之内,满城黎庶,可真愿意抵抗王师?所不愿者,不过是徐公一片公心罢了至于大族田宅民众,则眼下战乱不平,生产难安,百姓难息一旦日久,则范阳之地成白地,与徐公而言,岂不是大祸?”

“先生所言,自然是有理的”徐原迁见蒯彻将这些厉害说出,知道眼下算是开门见山做出一搏之姿态这是要一局定胜负啊,心中琢磨着蒯彻还有什么绝招没有拿出来

斟酌着词汇,道:“只是一来,这县令之职,徐某便是不为朝廷,也得为满城数万户百姓着想故而,便是朝廷要免去,在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当下去至于王师,徐某自然是欢迎的军需辎重,一有所求,莫不相许只是范阳城小兵寡,难以驻扎大军,又难以背负出征之责如此,确实有心无力而先生所言之生息,徐某倒是不觉得邯郸武臣,有那底蕴可驻兵百里外半年之期”

蒯彻仔细听着徐原迁一一回应明白了徐原迁的底气,他说徐原迁能够统治范阳依靠的有两点一是县令的职位,这样他可以通过国家机器来巩固对这片土地的掌握,在大义上享有优先权

其二,便是徐家大族的能力有人,有钱,有粮有人则可以安插要位,有钱则可以维持机构运转,立于乱世,有粮则可存余乱世有立身之基

而蒯彻认为徐原迁面临大祸,就是因为县令之职咸阳顾忌不到,扶苏可以通过就近强大的影响力免去徐原迁的官职,而战争则会让徐原迁的大族天地不能生产人员不能得到生息安稳,百姓会因为持续的战争对徐原迁产生埋怨,同样,因为战争会让徐家的物质财富迅缩水

故而,这便是大祸

蒯彻这么一说,徐原迁也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第一,官职的问题就算朝廷要免去,可县里一干“民众”也不会答应,会硬是将其推举上县令的位置至于扶苏军队的威胁,他也表达出了退缩的态度合作可以,要钱要粮要犒劳军队也可以,但在范阳驻兵不可以,让范阳协同出兵也不可以至于徐家会持续的战争物质财富缩水,徐原迁十分肯定地认为赵国打不下去,因为底蕴浅薄的武臣支撑不了五万大军的供应

可以说,蒯彻和徐原迁的初步交锋就是这样了蒯彻点出厉害,让徐原迁生出了一些妥协的条件可以说,至少范阳短时间内是不会成为扶苏一方的敌人了

看似的成功,蒯彻却不接受

而是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徐公可知,伪赵丞相张耳,已经到了南城陈馀大军的营帐?”蒯彻终于抛出了手中的重磅炸弹

“什么?”徐原迁听此,顿时惊讶得站了起来,目光凝视蒯彻眼下,他终于等到了蒯彻手中那个可以扭转眼下谈判局势的手段,然而,这封情报却让徐原迁有些吃不消

“陈馀驻军五万于范阳城前,除了初始和范阳交战试探外,便再无动作每日一方面催促邯郸钱粮辎重,一方面便是勤练兵丁倒是让陈馀麾下兵马精锐了几分,可眼下,张耳来了,徐公可知为何?”

“张耳来了,那又如何”徐原迁从初始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重盘膝而坐,目视蒯彻,神色平静:“某家又何曾畏惧过这群乱臣贼子眼下范阳上下一心,不惧任何外敌”

后面几字,徐原迁盯着蒯彻,神色坚定

蒯彻品了品茶,笑道:“看来徐公的情报,也不弱嘛对邯郸的情报,了解的不错”

徐原迁面上稍稍有些得色,他也是知道扶苏麾下有个极厉害的细作机构,一群探子,似乎天下事情都再难逃出扶苏的手心,故此,听到蒯彻如此称赞,也不免有些得意:“不敢不敢,沾了些地利故此,才得知了一些事情”

蒯彻忽然起身:“或许,再过些时日,徐公的耳目加清晰一些,那说话才好加方便今天能得徐公盛请,蒯某十分荣幸,只是眼下天色将暗,就不打扰徐公休息了”

蒯彻干净利落地走了,只留下徐原迁一个人坐在这里发愣

看着蒯彻挺直的背影,徐原迁心中不好的感觉徒然浓重了起来蒯彻此人,徐原迁也有听说过弃文从军,而且还是官秩两千石的御史中丞之中弃文从军,这份胆色,寻常人是谁也不敢奢望的

但徐原迁也对这名范阳出身的强大官员有过揣摩,御史中丞,看似显赫的官职头顶大佬蒙毅,是扶苏体系内监察系统名副其实的第二号人物

看起来,当真是显赫的紧可实际上,在战争时期或者说战乱时期,监察系统的权力已经被几度弱化便是扶苏不说,蒙毅也会刻意压制一下不让御史闹得太凶,战争时期,一切都要为军事上做出让步

若是在国内掀起大狱,一下子倒下几个大官,反腐倡廉倒是蛮好,可让军队怎么能安心打仗,国内政治不稳,军事行动就无从谈起

故而,监察系统之中蒙毅自然是无碍,人家有那本事在哪儿都能安然发挥影响力但蒯彻就不成,御史中丞再如何显赫,一旦蒯彻不能立下大功,可能一辈子就只能停留在这个职位,最好也不过致仕的时候挂上一个九卿级别的虚位了

故而,蒯彻决心弃文从武,在军事上取得重大功勋图谋进步而显然,范阳成了蒯彻的最好地点这是他熟门熟路的地方,没道理不来这里取得功勋

如此一来,蒯彻无论如何也不想只是单纯衣锦还乡索赞誉的

“一定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徐原迁好谋,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多疑顿时几番猜想,立刻将麾下的探子全部发出去

到了第二天,探子还没回来,情报却是自己飞上门了

“宗长”掌管细作的一名年轻族人急急来报,道:“陈馀大军……打过来了”

“什么?”徐原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能,张耳不是过来催促陈馀发兵救援蓟县的吗?怎么可能会此刻起兵进攻?”

无论徐原迁再如何不相信,然而,此刻陈馀的大军的确是开始扣城了

蚁附攻城,各色攻城器械也开始推向城墙五万人,围起来足够将整个范阳围困,典型的围三缺一后,便是正面南门的凶猛进攻

也不知是谁在主持攻城,陈馀五万大军,明显分为五个批次,一个作为总预备队四个轮流攻城,一万人的攻城队伍中,南门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至少六千余人的兵力让满城兵丁青壮加起来不过破万的范阳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攻城了”蒯彻身着坚甲,在城墙之上看着,身边扈从一边注意着箭雨投石,也防备着蚁附攻城下的敌军军士

“敌将是个难缠的对手”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将卒有条不紊的攻城,还有一个个庞大的攻城器械被组装起来,蒯彻也不得不感叹,如是道

“护城河或许派不是多大用场了,敌将准备很充足啊”旁边一个扈从惊呼

果然,城下一波军士开始推着一个用两根长圆木为基地,上面钉上木板,下面安上两个木轮的攻城器械开始进发这是飞桥,也叫壕桥

只见这些飞桥过来,护城河以及那些壕沟迅被填平,军士快通过,根本无惧一个个陷阱和并不算宽敞湍急的护城河

“吕公车来了”忽然身边传来惊慌的声音,只见两个数丈高,完全和城墙齐平甚至高的庞大攻城器被数十力士推了过来

第五十章:天予弗取受其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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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攻城器械车高数丈,长数十丈,车内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车中可载几百名武士,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进攻时众人将车推到城脚,车顶可与城墙齐,兵士们通过天桥冲到城上与敌人拼杀,车下面用撞木等工具破坏城墙这种庞然大物似的兵车在战斗中并不常见,它形体笨重,受地形限制,很难发挥威力,但它的突然出现,往往对守城兵士有一种巨大的威慑力,从而乱其阵脚

如此庞然大物,两个一来,顿时让范阳城中一片惊慌

范阳令徐原迁是神色凝重,看着吕公车,道;“准备火石,投石机,火油,迅泼上去,烧了他”

指挥一下,城内的投石机也开始发言徐原迁的准备不可谓不少,十数投石机齐发,在城内,倚靠城池,让对方看不见也无法摧毁不多时,数十巨大的石头便开始砸在吕公车上

然而,陈馀准备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尤其是只为了勾心斗角?

这吕公车,造的颇为坚固通通通的石头砸上去,也并未让这吕公车有何异状而吕公车也在数十壮汉的吆喝声下,齐声开始大喝,推挪向范阳坚城

范阳坚城高大三丈,换今天的话就是有十米高,而这吕公车,却足足约莫将近四丈居高临下,又有数百兵士藏于其中顿时,吕公车一处,攻城一方的信心高涨起来

数不尽的云梯开始搭上城墙,数百将士蚁附登城,一个个尽数开始攀登

“不要慌,不要慌”徐原迁的族侄徐古高声呼喝,作为被加强到南门的百将军官,领着百余人的徐古喊着号子,将一根根檑木抬了出来:“一二,一二,扔下去”

“喝”众力士齐声高呼,喊着号子在徐古的指挥下将一根根巨大的檑木丢下城墙

嘭……

“啊……”巨木砸下,三丈高的城墙上,一旦攀登不成掉在地上,不死也要残废

“弩箭准备”徐原迁坚守一线,一个个训练不过十余天的民壮拿起弩箭,在军官的组织下开始装填弩箭,准备齐射:“射击”

嗡……数百支弩箭奔向城下,一个个在赵军将士被弩箭射到,侥幸没击中要害的爬起来再上,不幸的则在艰难后退,在人群之中退到一侧,防止不被大军给冲垮

而此刻,吕公车也终于靠上了城墙

张耳族侄,部将张魇见此,高喝道:“吕公车已经靠上了范阳城墙,范阳徐原迁死定了,众将士,杀啊”

一众将士顿时齐声高呼,数千将士齐齐涌上城头如同蚂蚁一般将整个城池上慢慢填塞,而吕公车上,两部数百将士是死死将城头上的秦军压制住

徐原迁看着城头之上越来越多涌上的赵军将卒,冷静盯准一架吕公车,这吕公车上五层都是可以伸出武器的洞孔,一个个长矛秦戟死死压住城头穿刺进击,而城头上的秦军却难以反击

徐原迁秘密准备好了火油,见两部吕公车已经靠上了城墙,将目标锁定在一架完好不多大损伤的临冲吕公车上,一声高呼:“火油齐备?”

徐原迁一声令下,数十力士抬着一个个坛坛罐罐从掩体中冲出,奔向徐原迁身边卫士令旗所指之方向,目标赫然便是那台死死压制住城头难得反击的林冲吕公车

“投放”徐原迁高喝,又道:“火把,火把迅都给我丢过去”

数十个装满火油的陶罐投上去,顿时将临冲吕公车上浇了个通透,见此,又是数十火把投上去

腾一下,火苗窜起大火纷飞下,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吕公车内响起五层,数百将士在烈火之中纷纷寻求生路,最高处慌不择路的赵军将士是根本来不及退下,在混乱之中跳下数丈高的吕公车,最后活活摔死

一声声惨叫让城头上范阳守军的气势又是高涨了一些

然另外一边,徐古的厮杀搏斗的声音也是激烈无比再另一家临冲吕公车上的压制下,越来越多的赵军将士快要登上城头带着精锐战卒过来补缺的徐古很快就感觉自己有些不够用了

而此刻,徐原迁快步过来,高喝道:“都愣着做什么,准备拍杆,狼牙拍”

徐原迁一声令下,不多时,便有力士将狼牙拍拿出放置于城墙之上

这狼牙拍用榆槐木枋造,长五尺,阔四尺五寸,厚三寸以狼牙铁钉数百个,皆长五寸,重六两,布钉於拍上,出木三寸,四面嵌一刃刀,四角钉环,以绳滑绞於滑车,钩於城上原本是用来对付蚁附攻城的,眼下,徐原迁重多多架上数个,两面齐齐拍向吕公车

竟然震得吕公车内一干赵军将士晕呼不语,便有武器,也尽数被扫罗,不多久,便有城头上守军用大锤敲破吕公车,箭雨齐射,火油投入焚烧,不多时,又是一个吕公车告破

城头之上一阵欢腾响起,击破两家吕公车,让城头之上的守军大为欢呼士气也为之高涨,但城下的攻城赵军却不见有何士气低落

见此,徐原迁心中一沉

果不多久,城门之下,一阵阵有节律的号子响起数十家喷轒辒车护着几架破城锤推向城前

百数力士喊着号子将破城锤砸向城池,一次次撼动之下,城墙之上每个将卒都是神色沉重迅将一个个大石砸下,一根根檑木丢下试图撞毁

但在数十轒辒车的守护之下,巨石砸坏这些拥有牛皮顶棚良好防护的战车效率太低,便是拼着损失如此,最后只怕城墙迟早也被对方砸坏

徐原迁目光阴沉,不知对方主将为何会发疯似地将往日根本不多见的攻城器具一窝蜂地拿出来使用他知道陈馀的底蕴,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一瞬间就能拿出来的毕竟此地不是什么中原的繁华名城,能够造上好质量攻城器具的,不是在官府手中,就是在大城里头陈馀攒出这么多资本,根本不该如此荒废

若是对方还有多的攻城器具消耗,只怕,范阳坚城根本不能守多久

“砸坏了”城头之上的将士又是一阵高呼,就在刚才,徐古带着守卒短处一盆盆沸油丢下,将一个个赵军将卒击溃,随后一个个巨石砸下,拼着损失,终于将这一批攻城器具打坏

但此刻,徐原迁一清点战损,喉中腥咸涌上,一阵眩晕

第五十章:天予弗取受其咎(下)

【二完毕】

【要么掉一两个收藏……这是要闹哪样咩】

“火油总共搜拿不过千余斤,今日只不过对付两个吕公车就用了总计四百余斤”

“只不过一日,檑木,巨石就用去了千数,积累数年一日用去七分之一若是找这么打下去,檑木巨石在七日之后就会告罄”

“还有箭支,弩箭齐发看起来好看,但第一天已经用掉了三万支羽箭,这还是蒯彻一旁提醒,这才省着用了”

“还有军士死伤,今天战死者已经有了一百余,轻重伤两百余药材,热水,还有照顾伤员的人手都是不足了”

“又是兵甲、器械的损伤十七架投石机,已经是倾范阳之力做出来的极限了但今日,就有三架投石机损坏不可修复,其余用得多了,也恐有损坏难以修复之象”

“又有甲胄损坏攻击六百余副,兵器需要修复的长矛、秦戟千余柄当然,这些坚持一下也是能用的,但效用嘛……”

此刻的徐原迁端坐正中,看了损耗的清单他只是对损耗大体有了一个印象,但真正听到各个部门负责人的叙述,顿时又有了一层直观的印象打仗真是一个……败家的活计啊,这才多久,就让他积蓄的物资损耗了七七八八

他当然也知道,他是在以一县之力面对一国之力无论对面那个刚刚复起的赵国如何底蕴浅薄,但终究是有数郡之力,兵士十万的势力集团也就范阳上下一心抵抗了下来,不然,陈馀真是全力攻打,拼着损失重一些也能攻下范阳

而今,范阳苦心准备的物资在此时耗费如此之巨,就由不得范阳令徐原迁再次重衡量他手中的资本了

“都出去,还有……去请蒯彻,不,蒯副使过来”徐原迁这话一说,语气也显得有些无力他主动去请,那自然是表明自己居于了弱势

细细想想,徐原迁也不由懊悔昨日自己的自傲显然让他对自己的实力估摸有了偏差,也对自己在乱世之中自立的资本有了夸大自以为能够在各方之中转圜做到游刃有余,但此次蒯彻一来,就撕开了徐原迁意图自立的倚仗

而徐原迁对张耳自以为是的猜测,也让徐原迁在一日的攻城战中损失颇多显然,徐原迁对局势的判断出现了谬误

徐原迁认为张耳来陈馀的范阳大营是想要让陈馀出兵去救援蓟县,故而对范阳而言,肯定是百利无一害的消息大军走了,徐原迁也不用保持战备,秋收也自然不会因此耽误太多

然而,翌日的进攻打碎了范阳城内一地的眼睛

城外五万赵军竟然发动了进攻

五万人,除了一万当做预备队,竟然四万人轮流投入到了对范阳的扣城之中如此大的手笔,令徐原迁心神摇曳他不仅判断错了赵军的动向,还判断错了赵军统帅的信心

显然,张耳不是单纯来范阳出催促陈馀出兵救援的,至少,张耳的目的一定有徐原迁不知道的,比如对范阳的扣城

思来想去,徐原迁都有些没琢磨明白张耳的心思说到底,徐原迁对张耳、陈馀、武臣、邵骚、韩广甚至武媒这些人的了解并不多了解不多,单凭片面,自然就对此判断会出现谬误

不多时,去请蒯彻的人又回来了过来

然而,来人却是神色铁青此人,赫然便是徐原迁的族侄徐古徐古面色铁青,拜下到:“宗主,小侄无能,没有请来蒯副使”

“哦?”徐原迁眉毛一皱,眯起眼睛,道:“到底是怎了,你一一给我说来”

“小侄在门外,便被蒯副使的扈从给挡了下来说了请蒯副使来商议大事,却被那扈从说,蒯副使乃是上官,岂有上官来见下官之礼”徐古忍住怒气,也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而是直接将这些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而不是添油加醋,借机报复

徐原迁踱着步子,心中腹诽,眼下我尊的咸阳的大秦政权,又不是服从晋阳行在的领导你到我面前来装什么上官,竟然要我堂堂数百里方圆的大佬去见你一个领军不过万数的所谓副使,何况,我还是老人啊

心中腹诽,但这也只是徐原迁发发牢骚发泄抑郁罢了毕竟,徐原迁总是存了一条后路,不想和晋阳闹翻的

心中烦闷,徐原迁问向徐古,道:“细作的人都收回来了没有?谁能告诉我,陈馀大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馀大营

陈馀怒气勃发,将大印摔在桌案之上,转身出去生气的不想见到张耳

张耳也端坐在帅帐内,一言不发此刻的张耳无疑被架到了火上烤一般,十分难办显然,两人的政治理念以及政治互信在这一刻找到了强大的危急

张耳对陈馀的信任因为两人的地位变化而产生了变化,再加上一系列外因的发酵,让张耳对陈馀的信任产生了动摇而同样,性格刚愎自用的陈馀对张耳的摇摆极其愤怒,直接用激烈的手段对抗下来,把将军印给丢了过去

将军印,那是陈馀用来证明自己法统的证物是身为将军的信物,而今暴怒之下,陈馀将将军印丢给自己,其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对两人关系的最大危机

一直以来,陈馀和张耳都是极好的朋友数十年的交情,彼此的相互帮助,那是传为美谈的事迹名士名士,光是有才能没名气,那是不会称为名士的而陈馀、张耳两人之中的名气,有一部分就是两人的友谊到了令人传扬的地步

而今,因为陈馀五万大军驰援蓟县的问题,竟然造成了这其中两人的信任危急张耳面对这个情况,顿时感到了极为棘手

首先,这将军印要不要接

要是不接,那自然是追出去缓和陈馀的关系,当然少不了低声细语可这并不符合张耳的风格,眼下他可是堂堂赵国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这么丢分的事情,张耳很久没干了而且,他犯错了吗?

在朝中尽心竭力保持着张耳陈馀的地位,这功劳难道陈馀就不想想?要是没有他张耳在朝中为其稳定后方,他军需只怕早就断绝了那邵骚,会给他什么辎重?

何况,是你陈馀涉嫌背叛了我们的友谊凭什么我去低声下气来缓和矛盾,就因为你会强硬?

这般想着,张耳心中顿时就不爽了起来

你小子陈馀成了大将军了,竟然脾气比以前加厉害了还让不让我这座大兄的做事了

当下,张耳心中顿时不满涌动但这还不足以让张耳选择断交,割袍断义,哪一个不是心中郁闷到死的故而,张耳思来想去,都有些下不了决断

毕竟,这将军印说得好听能够拿着执掌五万大军,可接了以后,和陈馀的关系那必定是降到了冰点的差不多也就和割袍断义没啥两样了

张耳心中有些不舍,几十年的交情真要因为一点嫌疑就因此割舍掉?

哗啦

帐外的帘子被掀起,陈馀部将张魇走入帅帐之中,见到张耳对着将军印发呆,呼吸顿时为之粗重起来

张魇一直在外面守护,刚才的争吵,除了张耳、陈馀外,唯一知情的,就是这位张魇将军了见到这方代表五万大军掌握权的将军印,张魇可没有张耳那么多顾虑

他是张耳的人,不是陈馀的人这年头,部将的部将虽然是你的属下,却未必会忠诚于你乱世,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真真假假?

“叔父,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张魇没有说其他多的,直接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意思很简单,叔父啊,这可是老天给与的机会让你执掌五万大军,做到名副其实掌握兵权,你这时候不去接受他,那肯定会受到老天惩罚的

张耳神色微微动容,这句话他不是没听说过越王勾践的典故之中,便有这么一句话“天予弗取反受其咎”眼下用到自己身上,张耳心中顿时百味杂陈

这数十年的交情,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终究是比一张苏氏纸都要凉薄啊

“接了”也不知是老天爷的恐吓起了作用还是那利益起了作用,张耳结果将印,看着张魇,道:“你可能掌握住这五万大军?”

“陈大将军再时,末将自然不能眼下叔父来了,小侄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张魇抬头挺胸,昂扬而起

张耳面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随后又是神情坚毅,道:“那就是锁了陈馀、陈泽,此子敢不尊王上命令,骄横跋扈,暂且收押明日,我会取王上命令,以及将印,召集众军校尉其后,攻伐范阳”

陈馀大军起了巨变

而当第一天的攻城战后,拼着细作损失惨重的徐原迁也终于收到了陈馀大军内的剧烈变动的消息

张耳,竟然将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最好的支持者给锁了起来,还将陈馀一系的大将陈泽给免职看押了下来而且,还不知怎的,得到了陈馀的将军印,拿着王上的命令,直接命令进攻范阳听到这里,徐原迁心口绞痛一口鲜血喷出,连忙道:“备马,我要去求见蒯彻使君”

第五十一章:风云变幻燕赵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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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用不多久,范阳令就会哭着跑过来,求你收纳了喽?”一名黑衣男子笑着看向蒯彻,颇为佩服

蒯彻矜持一笑,道:“或许,范阳令想要自立自守,又多谋多疑想必,不多时就已经能够弄清楚陈馀大营的事情了只不过是我代王上收纳一个投降的县令罢了”

“哈哈,徐原迁此次要自取其辱了”这名黑衣男子,竟然是从常山郡过来的伏承:“说来,张耳和陈馀竟然会反目令人想不到啊,此次,东线看来能够顺利收复不少郡县了”

“如伏承科首所言,张耳和陈馀反目武臣手下真正的强干之士已经不多了,就是有,只怕伏承科首出手,伏承就要面临无将可用的地步了”蒯彻看向伏承,目光之中隐含忌惮蒯彻原先是当御史中丞的,对手下攻讦伏承的事情也听闻不少

他倒是没有出手,但对这些,也颇为认同无他,实在是特科的力量太大了扶苏用数千万钱堆出来的这个遍布全国的情报网络尽管在陈胜吴广大起义后受损不少,但留存的力量,恐怖的令晋阳不少人都感觉到森冷

扶苏的这柄利器太过犀利的,以至于许多人对此极其感到担忧其中,就包括蒯彻

这样的纷扰,一直到扶苏下令将特科的财政系统掐死,将原先大笔钱财供应源的造纸坊收归皇室,这才平息了议论但无疑,特科也正是登上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此番,蒯彻也算是亲眼见证了特科的力量

在五万大军环伺的情况下,这个特科的大佬头子,竟然悄然之间进入了徐原迁层层给蒯彻保护的院子,若不是伏承为了给蒯彻尊重敲门,只怕突然出现在蒯彻眼前的伏承就会蒯彻吓出个什么毛病来

这样的潜伏能力,无疑,是让人恐惧的因为刚才,蒯彻换个角度想,一旦伏承对其有敌意,只怕已经能够将其格杀了

“侥幸,侥幸”伏承谦逊,但气势之中透露的却是无可比拟的自傲

的确,依照李良的分量,恐怕真的能够成就一段万余兵士灭一国的功勋一想到这里,伏承也不由想起和那次李良的对话

李良大营

“严格来说……”伏承走出黑影,看着李良道:“是王上的特科当然,眼下我兼职一个副业……救将军与水火之中”

“非亲非故,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是真心实意来帮我的?”李良神色嘲讽,在邯郸时,他已经和特科的人接触过那时的李良虽说有过心动,但也只不过想着万一会用得到,故而这才接纳,却并未想过要去投降

而此番,武臣让陈馀驰援远在数百里外的蓟县消息已经传入了李良的耳中对于这个消息,李良捂得死死,因为一旦传出,那绝对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对李良的军心士气,将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也正是如此,让李良对武臣算是彻底死了心说起来,东垣县和范阳并不算太远只是东垣县离着邯郸近了一些,常山郡的正南面是邯郸郡,其东南则是后世闻名的巨鹿郡,其正北面,是代郡,东北面,是广阳郡

贴着常山郡和广元郡的,就是范阳也就是说,范阳其实是广阳郡的地盘

按说,眼下将广阳郡和邯郸分割的常山郡应该优先攻占下来,毕竟这样一来就能将威胁到扶苏的太原郡虽说扶苏眼下四十余部踪迹二十四万余大军强悍无比,可晋阳和咸阳的不合敌对几乎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让扶苏多一份烦劳,应该是非常应该的

可武臣就是不给李良援军

于是常山郡就只有李良苦苦进攻,一直到最后一等李良拿下了常山郡,得了常山郡内数万兵马,回师邯郸就灭了武臣他丫的

眼下的这个历史上,李良拿下常山郡几乎是没可能了毕竟,在巨鹿为武臣占领的情况下,似乎常山郡也并不是什么必须攻占的地方何况,广阳郡显然比贫瘠的常山郡好处多

得知了这些消息的李良可以说对武臣是恩断义绝了,故而,脱离武臣对李良而言是确定的事情但,李良对晋阳颇为警惕毕竟,他在常山郡打生打死,彼此之间的血仇可不是几句话可以抹消的

“李良将军难道觉得武臣如此无道,会是你建功立业的良主?”伏承笑道:“张耳已经入了陈馀帐内,放着不过百里之遥的东垣不来相助,反而要去那遥远不切实际的蓟县而且,这一切,还是武媒推波助澜的事情将军堂堂七尺男儿,竟要被一妇人屡次折辱吗?”

“自然不是,但我怕到了晋阳,便是落入狱中再无出头之日”李良神情悲愤:“我麾下部曲,和常山郡郡兵死战,已经成了生死之仇谁手中,不是藏着对方数百数千的死仇人命谁知道,我若是落入你们手中之后,不会被李毅打击报复?”

“哈哈”伏承突然欢颜一笑:“若是如此,那将军完全不必为此担心”

“此前,李毅使君已经与我有过深谈你们的血仇,并非不可按下”伏承目光凝视着李良,道:“李毅使君是个注重公事的人,故而,于此战场之上的生死之仇,还是看得清楚的何况,常山郡的郡兵死伤,自有王上让国库抚恤他们是为国战死,是死于公义岂是私仇可以耽误的事情?至于李良将军部下的安全……”

李良此刻已经恢复了冷静,刚才的情绪暴露实际上是被逼到角落之后的反应他不是个阴谋诡谲之人,也不是喜好勾心斗角之辈这个李良,可以说是那种大丈夫当快意恩仇之辈的人

故而,眼下能对伏承这般说出担心,显然是有了极大的真诚:“伏承科首,这是何意?”

伏承从怀中掏出一幅地图,在李良惊愕的目光下,伸手一点,按在邯郸城下:“李良将军想要保护自己部曲的安全,自然不能光凭空口白牙便是王上下发诏书,让地方官吏和枢密院对降将降卒正常对待,但你们也未必会安心故而……”

“将军需要一份功勋,一份足够保护自己和部曲的滔天功勋”

第五十一章:风云变幻燕赵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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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已经行动了”伏承将思绪拉回来,看着蒯彻,道:“眼下赵国主力,却在范阳范阳是燕地咽喉,是大军南下邯郸的要所将范阳堵住,陈馀大军就会被牵扯在范阳而且,张耳也急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其对军队的掌控”

“伏承科首的意思是……”蒯彻琢磨起来,忽然道:“羊牟三位校尉,可是已经离开了广阳郡?”

“蒯副使果然心思灵巧正是如此,从广阳郡南下过常山郡攻打邯郸的确不易,毕竟中间还有陈馀的五万大军若是绕道巨鹿,依着武臣搜刮的性子,只怕巨鹿的存粮已经不多,就粮于敌势必难成,最后便有粮道断绝的危险故而,王上已经下令,令羊牟、牛天照、上官泰入太原郡,向东进攻配合李良直取邯郸”伏承正色,道:“而代郡一部六千材官已经东南而下,其主将名作卢井然,将配合蒯彻副使在广阳郡的行动”

“呼……”蒯彻听闻九千亲卫三营离去,先是心中一紧稍后又有些释然,这九千强兵悍将虽说厉害,可毕竟不能如臂挥指而代郡的这六千材官毕竟又不同了那是朝廷正经的大军,只要蒯彻身上背着这副帅的职位,就别想抗拒军令故而,虽说人数少了三千,但蒯彻竟然有些解脱的感觉九千大爷,可不容易伺候啊

“如此正好一旦邯郸成事,蒯彻在范阳,定然会策应当然,在此之前,还是需要解决范阳问题”蒯彻回到正题

“哦,蒯副使可有妙策?”伏承正色转为严肃

蒯彻心中一阵酝酿,道:“眼下张耳需要直接掌握住军权,最直接的办法,除了依靠武臣的权威接管将印任命亲信外,便是打仗,用胜仗里铺平权力的道路故而,最好的目标便是攻下范阳攻下前任没有打下的地方,踩着自己兄弟的肩膀上位,虽说可耻,但也有效面对五万大军,范阳的确有一抗之力,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范阳不是郡城,也不是曾经一国的国都虽说地位重要城池颇为坚固,但在依着今日我看张耳的手笔,若无外力,攻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自然,这时候,范阳令徐原迁若是不想范阳成为焦土一片,就必须寻求外力支持这个外力,别人给不了他效忠的咸阳不可能有这力气来救援,便是章邯再如何厉害,张楚的主力在荥阳那里堵着,他没个半年是别想进入河北地区了而此刻,便是收编广阳郡南部的最好时机一旦范阳令徐原迁投降,余下周遭数十城池,只需王上与我一纸檄文,微臣便可传檄定之”

“到时,有了六千兵丁入援,策应邯郸之事,而失去了邯郸大后方的张耳,便是夺取了军权也不过只是一个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蒯彻侃侃而谈,令伏承眼中露出钦佩之色

不过待其说完,伏承又道:“蒯彻副使谋划周详,倒是让我没了用武之地了”

蒯彻心中暗道还巴不得这特务没了用武之地,但话可不能这么说,转眼一想,蒯彻不由想起了伏承前来范阳的目的光他一个代郡行营副使,即便是麾下有万余精锐,也不值得他这个特科大佬来入险地见面顿时心中一凛,心想自己还是小觑了眼前此人,道:“想来伏承科首还有大的手笔,是蒯彻所看不出来的?”

伏承轻轻一笑,忽然耳朵一动,笑道:“手笔的确有,只不过是微末小道蒯彻副使,一会儿,就是公所用武之地了,伏承此番先行暂避,告辞”

“后会有期”蒯彻心中一叹,又提起心气来果然,待伏承消失在黑夜之后,便有亲随过来报告:“老爷,范阳令徐原迁正装来见”

“正装来见?”蒯彻琢磨了和两词,冷笑一声,这正装还不就是官服,眼下倒是一副下属的礼节做了足够想必此刻的徐原迁,已经知道了他城外陈馀大营的惊变,倒是手脚不慢

“去告诉徐公,就说蒯某已经入睡,而今又是午夜,非是见客之时”蒯彻说罢,到真是躺到了床上去

亲随在屋外听了如此说,顿时登登噔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去和那徐原迁说去了

“徐公,我家老爷已经入睡而且先前已有吩咐,说入夜之后,非是见客之时还请徐公见谅”亲随神色木然,没有亲近也没有厌恶,如是回复

见此,跟随徐原迁的几个徐家子弟一阵聒噪

“蒯彻也太是无礼了,宗长来见,他一个固城小子,竟然也敢拒见?”

“正是,便是做了大官难道也没学得礼仪,竟然要拒尊者于门外”

原本神色木然的蒯彻亲随此刻面色有些难看了,看着几人,目光之中隐隐带着令人恐惧的神色这亲随,也是蒯彻的亲卫,杀过人见过血,这般望过去,顿时让几人有些发颤

但一想到徐原迁高大的身影,顿时就要发作

但此刻徐原迁却是一生咆哮,怒喝道:“聒噪,尔等在宗学之中,学的就是这些嚣张无礼之举吗?从今日起,你们都给我发回学堂,给后辈子弟教学,不满三年,不准在入仕”

几名徐家子弟被徐原迁如此咆哮,吓得惊如寒蝉不敢说话,一个个神色沮丧地悄悄离开

徐原迁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亲随,道:“族中管教无方,见笑徐某今日求见上官,非为私事,而是公义还请老弟多多通融”说罢,徐原迁手下递出一个锦帛小包,动作生硬地给了蒯彻的那名亲随,

“不敢老爷有令,今晚确实不能见客”亲随躬身退避,此刻的徐原迁脸上神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中也是烦躁无比

刚才他已经接到了细作拼死传出来的消息,张耳夺取了陈馀五万大军的指挥权,依靠族侄部将张魇的支持,囚禁了陈馀、陈泽又拿着武臣的命令,强行接管了大军

显然,张耳是在夺权夺取军权,同时,刚一得手,就急于洗清陈馀的印记而在军中树立自己印记和威望的办法,一是杀人,二是立功杀人也可以立威,但副作用显然很明显张耳也没那手段能够迅稳定住五万大军,故而,立功成了最好的选择

一旦攻下范阳,张耳的威望势必会因此大涨,最后便可顺利清洗掉陈馀的印记,树立起自己的权威最后这五万大军自然也能掌握在手中,

摸清楚了眼下真正的情况,徐原迁自然是神色难堪无比,也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大错一开始估计错误让他在和蒯彻对阵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时刻,最佳卖身的时刻

不错,就是卖身

在陈馀失去军权的那一刻起,徐原迁就已经被迫沦入到了一个卖身的选择在范阳自立的可能成为泡影,只要蒯彻身后的晋阳行在放弃对范阳的支持,那范阳肯定会沦入武臣之手

至于所谓投降,徐原迁可没想过他是大秦臣子,无论是忠于咸阳还是晋阳,都是大秦臣子哪怕是装出来的忠诚,可一旦必须要从头到尾装下去,那也就和真的没两样了

所以,算来算去便是想着两头讨好,浑水摸鱼也早就没了这机会最后,只能去投靠蒯彻

于是,而今这蒯彻便成了范阳唯一的生路无论如何,蒯彻是代郡行营的副使这正使,那可是秦王扶苏

数万大军在蒯彻手中调度,而今为了能够传檄而定博取军功,蒯彻冒着天大的风险入了范阳,可是为了能够兵不血刃获得范阳这个坚城要隘的

可惜,徐原迁因为情报误差加自以为弄得判断失误最后平白失去了最好的投靠机会

以至于,而今竟然要被一个门吏给羞辱

他堂堂范阳令,官秩六百石的任务,数十万人仰望的大佬而今向一个门吏行贿却被拒绝这让徐原迁如何不面色惨白愤怒不已

但这门吏显然话还没说完,缓缓说话,要死不死接了一句,道:“当然了,老爷也说过若是真正重要的事情,关乎数万乡亲的公事那便是务必要将老爷喊醒的敢问徐公,可真是为了此等大事?”

“便是不时此等大事,也不该让尊者立于门庭之外不得入嘛”此刻,蒯彻简装便行,笑容温和,午夜之时,正门大开看着蒯彻,侧身一让,道:“请”

徐原迁心中百味杂陈,刚才被一个区区门吏拦在外面,徐原迁是悲愤不已的也知道眼下局势逼人,无论如何今晚他都要见到蒯彻,拖得越久,范阳的损失就越大没了范阳,就算最后万一之中守住,残破的范阳只会让徐原迁失去在各方群雄之中周游的实力

何况,眼下他早就没了这个资本去自立若不趁着眼下蒯彻在范阳,将范阳投效过去,只怕最好的效果就是宗族衰败而非灭亡了

故而,徐原迁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次无论如何受辱都要忍下去然而,此刻,蒯彻竟然中门大开,以大礼迎接他徐原迁这不是前倨后恭,而是风度,是代表晋阳胸怀天下的风度也代表了此次,他恐怕将被眼下这个不过三旬的男子吃得渣都不剩

第五十二章:邯郸城中腌臜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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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有命,令尔等即日回师,休整待命”丞相府兵掾陈天明看着李良,冷漠道:“李良,接旨”

“末将李良……接旨”李良面无表情,也没有注意兵掾陈天明不屑的眼神心中没有对这封及时的命令感到丝毫感觉,对武臣,李良心中已经存了恩断义绝的念头

“大军回师邯郸,兄弟们,这常山郡,我们不打了”李良看着东垣不甚巍峨的城墙,重重叹了口气似是放松,又是不甘

前来宣旨的人没有理会李良的感叹,而是监视着李良麾下大军的行动,一个个邯郸的宫卫军目光冷漠,看着这些为赵国出生入死的杂牌军如同路人

李良心硬似铁,对这些统统无视,高喝道:“出发”

说罢,李良走在前头五千余相互搀扶相互并肩的大军走向南方,李良从家乡投靠武臣到邯郸的时候,人数是三千人,到达邯郸一路招兵买马后,人数已经有了五千人

在邯郸,李良又通过各种途径,训练锐士,招募将卒最后得兵七千余人

而今七千余人跟随李良到常山郡,一番恶战,最后包括大小重伤轻伤兵再去去邯郸的时候,只有五千余人

李良忍着心中滴血的感觉,看着邯郸,心中一片冰冷

东垣

“羊牟校尉,这李良,真就可信?”上官泰纵马到了杨某身边,看着这个青龙营的主将扶苏规划之中,谁都知道是设立了四营的其中最先设立的是青龙营,这是扶苏最为嫡系的组成,也是战力最为强悍的亲卫营

其次,便是朱雀营这是扶苏掌握住了雁门三郡根据地后进行精选,编练的第二个亲卫营其战力,也是仅次于青龙营的强大亲卫

而其后的两个,便还有玄武营和白虎营玄武营是扶苏在长城军团庞大的基数上选出来的亲卫精锐,又将贴身亲卫下放到玄武营担任军团故而,这玄武营虽说成立最晚,但战力不可小觑虽说因为没有适应扶苏体系下骑军的战法而显得有些落后,但假以时日,过朱雀营和青龙营都有可能

除去没有成立的白虎营,三营之中青龙营攻防俱全,朱雀营则进攻彪悍,作风强硬至于玄武营,因为成军尚短,不敢尝试什么彪悍的作风只是老老实实做着扶苏的亲卫,编练阵法也是以保护扶苏为主用这三千人给扶苏做防卫,便是三部材官杀过来也可以在野战之上坚守住

“不管可不可信,此次是王上让我等去练兵的若是不能将邯郸一役打得漂漂亮亮,只怕各军聒噪,就要质疑我们占去的资源了”一直有些闷声的牛天照此时也是控马到了两人身边,如是道

“李良可信,那自然能为我们省却众多功夫便是李良不可信,便冲杀过去,将他部曲砍杀,诛杀他全族便是了邯郸,还是要拿下”羊牟开口了,声若铁石,透着无可比拟的强硬

“正当如此”其余两人都是点头

的确,此战,于亲卫三营而言,是必须要胜利的这天下,愿意为扶苏当做亲卫的海了去了凭什么让几个金枪银杆蜡杆头占据了如此好的位置自从扶苏的亲卫两营在行朝一战过后,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之久了

短短一年之内,天下风云激荡原本只是外患的大秦一晃眼竟然内患如此之严重,军事力量的重要性再次升格

而扶苏麾下的军中,真正是扶苏一手创立起来的并不算多当然,扶苏没什么区别对待的意思但架不住派系纠葛下,对扶苏体系的内耗

扶苏没那么多精力去一一捋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扶苏麾下的嫡系力量壮大到一个让人仰视的地方

于是,在蒙恬的遗嘱下,扶苏强硬裁军,同时又吸收了长城军团的精粹编练成了自己的亲卫营无论曾经的印记如何,到了扶苏眼皮子底下,成了扶苏的亲卫再怎么浓厚的印记扶苏也有本事给他清洗干净,何况人家老大蒙恬本来就是想将长城军团完成继承到自己手上

通过扶苏一系列的手段,这军队内的派系之争并未燃起烟火但其下,各个军队的良性竞争也是不少的

而扶苏的军队投入,又是从来都不吝惜资源其中,资源耗费最高的,首推亲卫三营不过九千人的部队,投入的资源却足够组装五个材官部了而自傲扶苏的体系之中,照比咸阳投入的资源,那基本上是倍数计算的

咸阳能够训练十个军士的钱粮、兵甲以及福利在扶苏这边只能堪堪够五个那还不算如亲卫营,直属骑军这类的军队骑军的训练成本,那一个个算是仅次于扶苏麾下亲卫营将士的

除了扶苏麾下的兵士吃得饱,经常能吃得好外扶苏下了死力气构建了军队的福利体系,什么退伍军人安排工作、战死烈士军属厚待,高风险作战兵种高额补贴还有进入军队以后,军饷、被服、甲胄、兵械、伙食什么都是军队负责,而且由扶苏下令御史台严厉监视,严打严防喝兵血,贪墨军饷军粮之事

于是,在扶苏大力的推进下大量资源投入到了军队之中,也好在扶苏将长城军团推行了裁军,将这些年龄到点实行退伍安置,父子同军父退父,兄弟同军弟退伍,独子退伍的实行退伍裁军裁退了七八万,这才没让庞大的军费投入拖垮政府

大量资源投入之中,扶苏自然不会来那一套排排坐分果果的法子而是默许军队内的派系之分进行良性竞争,这样一来,耗费最高的亲卫营首当感受到了压力

而扶苏为了防止身边的亲卫成了一群老爷兵,也有意将这群亲卫派到东方来解决赵国问题

“眼下,兄弟们的局势想必不必多说了走,各自领军,兵发邯郸”羊牟目光锐利,扫过两人,回营领军而出

“出发”牛天照和上官泰纵马回营,九千扶苏亲卫军从太原郡悄悄出关塞入邯郸

当九千亲卫军踏入邯郸地界的时候,李良麾下伤兵杂陈的残军也出了邯郸郡,朝着邯郸城进发一路上,李良已经得知了自己的任命

“城门校尉……”李良目光眯起

第五十二章:邯郸城中腌臜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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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所部,入营歇息(W)但将军,请随我去见右相”兵掾陈天明神色冷淡,目光冷漠,看着李良毫无感情生硬刻板,对于自己被分派到给李良宣召,兵掾陈天明可是满心不情愿

在丞相府那么多好差事,怎么一外派竟然遇到这么一桩毫无油水的事情谁不知道李良为了攻下常山郡,自己的家财都给散了干净,眼下过去,那真是石头里抠油

“是”李良将头盔放下,身着残破的盔甲,看着巍峨的邯郸城深吸一口吸气,踏入其中

不多时,李良便到了丞相府身为赵国大将,却因为攻略常山郡失败并未引起别人的关注一听是李良要求见右相邵骚,那门吏斜着看了一眼,没力气道:“等着”

两字,没了

李良五指紧捏,心中不住给自己打气良久,这才将心里的恶念给压了下来

“请小哥劳烦则个,通传一声”李良挤出一丝笑容

却不料,那门吏瞥了一眼,道:“别了这会我可不敢去打扰,武夫人正在和右相讨论军国大事,这会去通传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那门吏好歹没苛责到了极点,算是漏了点风

却不料,这加让李良心中憋气李良是个自尊自傲的人,当下,也不在去见右相了,大步踏出刚走没多远,却见一群人对峙,一边的是鲜衣怒马金甲银枪的军士,看起来像是哪个豪门的私兵护卫,而另一边,却是衣衫褴褛,神色萎靡却是神情愤怒的老卒,正是随同扶苏撤下来的老部下

李良见此,快步走入其中,高喝道:“住手”

说罢,李良横在这群伤卒身前,怒视这些鲜衣怒马之士,高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欺辱前线这些和敌人生死搏杀的勇士你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李良是从尸山血海跑出来的勇将,这煞气一方,顿时这些鲜衣怒马的军士都有些怯懦后退

但忽然,一声粗声粗气响起:“当然不会这群粗鲁武夫,竟敢惊扰了我的车马难道不该受到惩处吗?”

一个金玉满身,锦衣华服的中年贵妇走出,正是目光闪着不屑的武媒盯着李良,神色厌恶,道:“又是你上次是你在宫门之地放肆,今日,又是你在丞相府前让自己部曲惊扰我的车马看来,你的粗鄙武夫就是学不会礼仪啊”

“总不似不守妇道,四处乱跑得好”李良憋出这么一个字来,顿时让武媒浑身气得发抖,神色羞红

武媒怒喝:“来人,给我拿下这群无礼之徒”

“喝”尽管不愿,但毕竟是吃人家的饭,一干金甲银枪的侍卫顿时抄着武器就上去了

“将军,不要为我等而耽误了前程啊”李良刚要动手,却被一个破着脚的将士阻拦,神色凄惨

李良怒目圆瞪,却又是一名伤卒拦住,道:“将军眼下过得好,才是救我等最好的方式若是将军没了前程,我等便是侥幸逃窜,那又如何?那么多将士缺衣少食,眼下要是没了将军,我等便是死了,也无法瞑目啊”

说着,这些伤残军卒发现这贵妇难以匹敌之后,主动自投罗网

李良愣愣立于邯郸丞相府前,看着这宫阙亭台,看着锦衣华服的贵妇不屑厌恶的眼神,又看看一个个哀莫大于心死只将最后一丝期望挂在李良身上的老兄弟这些,可都是跟随他从家乡出来打生打死的一千多个老兄弟啊而今,伤残大半,真正身子好的又还有几个?

李良不禁悲从中来,忽然又想到了扶苏体系下对伤残军卒的安排

“正如伏承所言,我不是为我个人富贵打下一片功勋而是要为老兄弟们,这一千多随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打下一个泼天的功勋只要这功勋,才能让他们这些将卒也能进入扶苏的军队福利体系”李良心中下了决断,转过了念头,只要忍声吞气地闪过,对那些老兄弟期望的目光悄然一点头

这才又是大步走向丞相府,至于武媒,看了一眼李良,却是怕了李良真逼急了给她当场难看顿时驾车回了自己府邸

李良求见邵骚的过程极其没有营养,这李良,原本和邵骚也算有段交情毕竟投靠过来,当初也是邵骚主持的只不过当时的邵骚一点功勋都没有,只是靠着武臣的亲信和一番诡谲手段,这才立足

最后得了李良的部曲,顿时树立了威望这其中,邵骚和李良也算有些交情

只是后来邵骚得了一个加得信重的大将,那便是韩广韩广本来只是广阳郡一个微末小吏,又得罪了当地一个大族于是流亡到了邯郸结果刚到了不久,便被武臣的大军攻陷这韩广也是一个狠角色,不知怎的竟然勾搭上了邵骚

最后邵骚便举荐韩广去收复燕地,这韩广靠着在广阳郡的见识和积累下来的人脉,竟然真的迅占领了广阳郡又大肆联络燕地曾经的旧贵族,靠着这些燕国遗族,十分迅地理清了燕国的脉络而韩广是十分大胆地以将燕地自立为理念赢得了燕地这些豪贵的支持,若不是代郡三营精锐出马一举击溃了领军出击的韩广,只怕眼下韩广已经自立为燕王,和武臣一个级别了

但,历史没有如果

所以,依靠着韩广经略燕地迅获得一郡之地的强大功劳邵骚十分强势地在朝堂之中取得了优势,迅地压倒了原本声望卓著的张耳

国中,文武相济才能站下脚跟邵骚依靠韩广的军功以及开疆扩土的功劳,坐稳了位置,并且压倒了张耳而同时,韩广在未取得燕地豪贵支持前,也是不得不反过来支持邵骚在国内的权势,因为他需要一个稳定支持的后方

而陈馀张耳,本来是这样模式之中最杰出的典范因为如邵骚和韩广这般,在信任基础之上是十分脆弱的,两人只是利益相连这才勾结到了一起一旦韩广自立,韩广倒是爽了,邵骚定会因为韩广之事而声望大降,进而被武臣抛弃而张耳也将因为和陈馀的互信进一步取得对朝廷的控制

当然,张耳和陈馀眼下已经再也不复那种情况了陈馀被囚禁,其在忠心的部将陈泽不知所踪

因为张耳得知了韩广想要自立,故而各种心思下,张耳接管了军权觉得文武一肩挑而话说回来,也就是除非武将能够如蒙恬一般文武一肩挑,不然,没有文臣在朝廷的支持,武将在外并不能稳固

同样,没有军功作为倚仗的武将,也并不会得到文臣的亲睐

于李良而言,原先他们两个那点情分和交情在李良攻略常山郡彻底失败之后也就烟消云散没有利用价值,于邵骚而言,自然是如废物一般,不屑一顾

虽如此,但邵骚不能这么凉薄毕竟划分队伍起来,人家李良是你邵骚的人这么对付自己人,太让人心寒了

于是邵骚一手毒辣,直接将李良的兵马吞没,将李良丢到西城门去当一个城门校尉从将军调职到了城门做校尉,级别倒是没怎么变可这城里头,都是武臣的亲信,李良那一个都是调不动的

故而,李良此次拜见,也是无趣得紧一番硬邦邦的谦词被李良说出来,全无恭谦之意

好在,邵骚也没在意,拿起一份黄色锦帛,道:“这是你的调令,城门校尉领军三千嗯,你们那些部曲,许多已经不合军中规范故而,大多将会裁撤将会在其中择优而选,喏,拿着”

“是”李良结果这张轻薄丝滑的诏书,心中五味杂陈,忽然凝视李良,道:“右相,末将有一事相求”

“哦?”邵骚眉头一皱,看着李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他当然是没想到李良会和伏承已经有了见面虽说对这冒昧的请求有些不悦,但还是开口道:“嗯,说罢”

也没说是否答应

李良没有察觉到这字里行间的变化,而是欠了欠身子,道:“末将这些老兄弟而今过的都不容易,趁着此次聚集,李良希望请右相能够……为那些伤残将士拨一些抚恤”

“唔”邵骚久久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李良,继续去看自己的公文似乎是在思考,似乎又是已经沉浸到了自己批阅公文的思路之中似乎又是只当李良刚才放了个屁,一言不发

李良心中揪成一团,他对邵骚也是了解一些了知道若是不拿出实料,他根本不会鸟他神情悲愤,李良缓缓大拜在地,道:“末将愿意放弃麾下这五千将卒的指挥权,这五千将卒都是精锐敢战之辈,尽管颇多伤卒,但只要救治好了,一个个定然是龙精虎猛”

“哈哈”邵骚脸上笑成一团雏菊,看着李良道:“罢了看你一片公心,我便着人拨三万石军粮给你,再给你一百,嗯,两百万钱拿去抚恤将卒,莫使这些将卒寒心”

李良默然拜地,道:“遵右相所言,末将明日便召见旧部,将军权转交给右相指定之人”

“好,好”邵骚脸上笑容灿烂,这些所谓“不合规范”本来就是托词,那实际上就是一支强军,而对这支精锐,他可是觊觎良久啊今日得逞,如何不欢喜?

“如此,明日,我派丞相府兵掾陈天明随你去接收将士哈哈”

第五十三章:里应外合复邯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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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扶苏元年十月下旬,二十六日,翌日一早

邯郸城西,丛台大营

这丛台原本是赵武灵王时期建立的校场,也是城中仅有空旷的地方李良大军从前线撤退下来,五千人想要寻个驻扎的地方,左右都没有找到

邯郸城内一干权贵都已经知道李良恶了武臣的姐姐武媒,又屡次因为援军的事情冲撞了武臣这八成是没得前程了,就是这城门校尉之职也肯定会被架空,至多看在邵骚的面上给个面子好看故而,一干实权人物对待李良也不免拿捏了起来

于是直到李良从丞相府出来,这才在邵骚的批复下找到了丛台

丛台大营是曾经赵武灵王用来检校大军的地方,是故赵时期紧要的地方但曾经的赵国在大秦的兵锋下早就成为过去待到武臣入主邯郸后,这丛台早已落寞,一片瓦砾几乎成了废墟不过因为地理重要,简单修复后倒也成了一处驻兵的地方

而今挑拨过来,因为这五千人最终是要落到邵骚手里,倒是得了邵骚罕见的大方

五千伤卒入住丛台大营,但军中士气却是低落到了极点倒不是因为攻略常山郡失败,而是就在刚才,他们得知了军中几名伤残将士被武媒羞辱的事情

“牛大多憨直的一个人,怎么会去招惹那刁钻泼妇?”

“是啊前些时日就听说是这武臣的姐姐主动要羞辱将军,结果被将军一顿教训,最后还添油加醋恶人先告状到了赵王那里这才让将军几次求援没有着落”

“哼,什么赵王一个陈郡小子,要不是陈馀将军和张耳丞相,还有咱们将军的鼎力支持,哪里有他做大王的一个忘恩负义的恶徒罢了”

“噤声难道牛大他们几个事情还不够教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噤个屁声,牛大敢为将军挺身而出难道,我们这五千血性汉子,就不能帮将军一把?”

“莫要说了”这群将卒中一个卓有声望的老卒忽然开口,摇头道:“刚才我从几个千人主口中得了消息,只怕,那邵骚已经把将军的兵权给夺了日后,再也不能跟随将军了”

“什么?”众将士齐声哗然,纷纷议论

“那邵骚狗贼,胆敢如此?”

“唉,若不是将军想要从邵骚那老狗手中拿到钱粮,用来抚恤伤残,怎么会放弃这兵权这战乱之时……”

所有人都沉默了,每个人心中都是悲愤交加将军为了能够抚恤自己的兄弟,连自家前程都不要了这如何不让人感动,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心中不觉悲愤

此刻,又一声高喝道:“将军来了”

刚才这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丛台大营,每个人都是起身看向眼下这个甲胄未除,神色疲倦的长官默默看着,为这样重情重义的上官而感到自豪同时也是悲愤

李良看着这些老兄弟,看着这些一个个望向自己付出了全部忠诚的属下心中只觉得好像背叛了他们一般,若是没有后手,他真的只能在邯郸诸多黑手下覆灭了

这般想着,李良下令将五千将卒集合起来丛台大营一听李良下令,一个个将卒顿时没了显露出来的懒散,各个神色严肃动作干练集合起来尽管在常山郡的厮杀最后没有将常山郡给打了下来,但最后得到的收获也是不少,至少这些将卒一个个已经有了相当的纪律性可以说,其精锐程度甚至可以说比你扶苏军中一些精悍之辈

不然,也不会惹得邵骚如此垂涎

“全军集合”李良正在丛台之上,身子挺立看向台下将近五千将卒其中,还有许多在伤兵营里面躺着,也不知能不能继续在沙场驰骋

“全体都有”李良声若雷霆,整个丛台大营,鸦雀无声:“各郡军侯、司马检校自己所部将卒”

说完,李良看向身边神情高傲,带着垂涎神色的丞相府兵掾陈天明,道:“陈兵掾,请检校将士”

“哦?”陈天明看着麾下一个个神情彪悍的将卒,一想到自己凭空就能得到如此一支精悍兵马,心中那个火热,自不待言:“如此,倒是多谢李良将军了”

说着,陈天明嘴角划过一道微微得意的笑容,虽说自以为藏得隐秘,但李良却一眼就看到,心中杀机隐现

陈天明走上高台,李良跟随其后这样的举动顿时让将卒齐声喧哗

“难道,就是此人要取代将军,以后统领我们?”

“听说这陈天明就是那武媒的姘头,靠着女子裙底的货色,竟然也敢陷害将军?”

这样的言论一出,顿时传遍五千将卒所有人的耳中陈天明犹自不知,没有见识过这阵仗的还以为下面是在说什么好话但李良此刻已经按剑跟上,陈天明以为李良是要和麾下将卒说一通场面话,将军权交出

于是微笑看着李良,李良也极其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道:“辛苦陈兵掾了”

“哪里哪里”陈天明矜持回道

李良又是笑道:“辛苦陈兵掾,借你项上人头一用与我众将士祭旗”

说罢,李良腰间佩剑猛然冲出,陈天明只见眼前一道银光飞洒,血箭飚起后一声高亢,李良抓起陈天明的首级,看着五千部曲,道:“今日,武臣反秦谋逆,十恶不赦德行不守,百姓不抚,奸贼不诛,将卒不恤惹天怒人怨,我李良,决意反赵归秦杀他一个朗朗乾坤,众将士,可有欲跟随李良,杀武臣,诛邵骚的?”

“小人愿随将军”一名军士出列,正是刚才为牛大叫屈的那人,道:“那武臣无道,还不如在大秦过活”

“对”又是不少军士出列高声应和:“吾等既是将军部曲,将军又待我等如同手足天下,有何处不可去?”

“好”李良使了个眼色,麾下亲卫顿时拉过来一架准备好的马车,翻出里面的一个个大箱子,正是邵骚给的抚恤两百万钱:“若是胜了,这些钱粮,全部给有功将士尔等只要敢死战,所有人的身后事,尽有我李良担着”

“全军将士,夺西门”李良剑指苍穹,怒声高喝

“喝,杀啊”

第五十三章:里应外合复邯郸(下)

【二完毕,订阅在哪里】

“特科传来消息,李良将在明日一早起事”羊牟收到探骑回复,见此,对身边两名英武将领,道:“两位,建功立勋之日,就在此时了”

“定克此城”牛天照和上官泰齐声回复

“出发”羊牟命令一下,九千亲卫军拔营齐发,风云卷动一般,冲向邯郸城头

邯郸城西门的守将是武臣的亲信将领冷服,也是武臣打算接替李良攻略常山郡的人选冷服今日兴致颇好,在西门城门楼上喝着小酒,但不多时,却听闻隔着不多远的丛台大营喧嚣不已

五千余人竟然出营就朝着西门过来

首当的,赫然便是李良李良命人告诉冷服,说是李良要换防,遵从右相邵骚的命令

冷服当然不信,心中奇怪也没想到李良竟然会带着人过来要夺门于是带着几十个亲卫过来,就要质问李良如此喧嚣,是欲何为还让李良交出右相邵骚的手信检验

李良艺高人胆大,借给邵骚印信的机会近身格杀了冷服

冷服一死,西门卫军顿时成了一盘散沙又恰逢遇上的是怒火积蓄,各种愤懑堆积的李良大军五千余人,只要是能动的哪怕是伤兵也都赶了上来一股脑地冲杀上了西门城楼

五千余人占领了西门城楼,格杀了守军的主要将领,迅控制了城门而李良控制城门之后,迅向城中邯郸王宫进发

西门的事情发生只在瞬间,丛台大营又隔着西门近,于是发生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发现李良谋反当李良带着精悍锐士冲向王宫的时候,这才被发觉不当的宫卫军拦在宫城外

宫城连着丞相府不远,李良分了一拨人去进攻丞相府丞相府虽然闭门自守,但一队守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愤怒的李良部曲砍杀溃散,随后竟然捉到了两个赤条条在一起厮混的武媒和邵骚

而此刻,发觉李良造反的武臣反应也是迅一面让宫卫军严密防守,一面又要调集四门守军过来围剿李良

李良所期待的,正是如此一面将赤条条的邵骚和武媒以及丞相府一干幕僚吏目全部压在宫门之前,当场腰斩示众在一众将卒的欢呼下,李良领军进攻武臣亲军

武臣的亲军最初的组成部分就是从陈郡带出来的那三千兵丁,这三千兵丁一路从陈郡北上征伐,创下了诺大的基业之后,便在邯郸城内成了锦衣怒马的老爷兵

于是,一碰上士气高昂,满怀怨艾的李良大军顿时被打得还手之力欠奉

武臣见此,急忙调遣四门守军供给两万余人过来围剿只不过三千余人的李良李良见此,前见宫卫军严守邯郸宫城,后见四门守军人多势众,于是带兵入了丞相府,依靠丞相府以及一应官署打起了巷战

这李良领的部曲本来就是在常山郡那种崎岖地形里打出来的老卒,且不说战斗经验和战阵经验远胜这群老爷兵,就是这在狭隘距离里作战,那也是经验老到

于是区区三千人,竟然将总计两万余人的武臣秦军给拦截在了外面

见如此情形,急怒攻心的武臣不顾反对,调集宫卫军从宫城进发围剿李良部曲这宫卫军的确有些实力,一加入战团,顿时便取得了不少优势一路压着,依靠宫墙高耸,弩箭羽箭齐飞,还真将李良的势头给层层推进到了丞相府中心地区

而此刻,困守丞相府的李良全无颓丧之意反而是拿出一个特科伏承嫁给他的信号烟花,起了火捻子,一点,当一朵彩花飞上天空的时候

四面而来的嘶喊声也徒然响起,从西门突然涌进的九千精悍骑军扛着秦军大旗,风起云卷杀了过来

羊牟首当其勇,一路斩将夺旗,麾下三千青龙营将士直扑宫卫军主力,显然想着抢到宫门控制权而另外,朱雀营牛天照也领着麾下三千精锐下马做了材官,在丞相府等官署巷战地区厮杀了起来这些扶苏麾下的精锐,受到的训练十分完备,小范围的配合作战是堪称典范一个个将卒的武艺,都是精湛

于是巷战之内,原本就吃亏不利的四门守军被打得丢盔卸甲,明明占据兵力优势却发挥不起来的武臣亲军在牛天照和李良的里应外合之下被斩杀数千,生俘万余

最后便是上官泰,领着由长城军团精悍将卒组成的玄武营,一反保守风格,在拥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上官泰冲杀下,竟先一步杀溃一部宫卫军,抢占了宫城东门,领军直入,强杀数十名武臣身边强悍侍卫,最后斩杀武臣于王宫殿上

至此,邯郸光复,城内武臣亲军不是溃散就是生俘,邵骚是生死宫门前刚刚复起得占数郡之地的赵国在两个月内覆灭

当是时,扶苏命李良为邯郸郡尉,命原常山郡郡守李毅加御史中丞衔为邯郸郡主邯郸事而羊牟、牛天照、上官泰接了嘉奖赏赐之后提兵北上,兵发范阳

秦王扶苏元年十月中旬,十六日,范阳

此刻的范阳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安宁祥和的广阳郡门户,而是一处犹若人间惨剧一般的战场

攻城六日,张耳尽管每日都有进展但对于坚城范阳,却依旧没有攻下五万大军,虽是初练之兵,但在张耳的指挥下依旧颇有章法可一向吝啬的徐原迁却犹如吃了春药一般,每次都坚守城头,领着范阳兵壮守住了城池

“在过不多久,只怕王上的命令就要传过来了”张耳看着范阳高耸的城墙,心中莫名烦躁:“虽说武臣是个混账性子,可毕竟眼下还难以脱离他的体系这赵国臣子的帽子,我必须得戴着张魇,攻城进展如何你嘴清楚,给我一个准确的数目,还要多久?”

张魇便是张耳的族侄,是曾经陈馀的部将,结果最后却反而将自己曾经的上司陈馀和同僚陈泽给绑了起来于是便成了而今五万大军的副帅,实际上指挥着攻城

“请大帅给末将半月之期,再过半月,末将定能攻克范阳”张魇一咬牙,爆出了这么一个数字

然而听了这,张耳却没有丝毫喜色若是寻常的攻城战,莫说半月能够攻克,就是一月能打下一座坚城那也是十分高兴的事情了比如荥阳,从一开始吴广领着主力,一直到现在快十一月了,小半年过去了依旧没有进展

可这是范阳,又是张耳初战用来立威的却想不到如此难啃,还差点崩碎了牙而今范阳城内守军虽然数目估算有万人左右,可实际上大部都是没有经过系统军事训练的青壮

但就是这些青壮,因为大秦的兵制,是全民每年需要军训一月的,故而在范阳令徐原迁的死硬坚守之下熬到了现在

看着城楼之上的静谧,张耳只能深深叹息一声此刻,忽然有一亲卫掀开帷帐,道:“将军,桑乾县有故人求见”

“桑乾县,故人?”张耳神色惊讶,忽然脸上显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笑道:“哈哈,立刻将其带到我帅帐里,除你之外,任何人不得见到他”

范阳城内,神色疲倦的徐原迁跟随着一名三旬男子给一人送行

这名三旬男子,自然就是范阳的太上县令蒯彻这位代郡行营副使自前日收服了徐原迁后,便正式接管了这座城池,而熟门熟路的徐原迁则成了类似县丞的人物当然,表面上,谁也不知道这范阳城已经换了主人

不过,在蒯彻告知徐原迁会有六千正规军材官救援后,对范阳陷落的担忧已经没了赵国五万大军看似人多势众,但对上北边精悍的正规军,谁胜谁败尚在两可

这一部六千人或许不能击退张耳,但进驻范阳,抵抗张耳却是没有问题

然而此刻,身为范阳的太上县令,对这位即将离开范阳的神秘男子,一点也不敢怠慢看起来,似乎两人的关系那神秘男子还要居于上风

“伏公此去,还望保重若是事不可为,范阳或可出军策应”蒯彻对伏承道,目光之中隐隐有钦佩之意虽说担忧特科力量太过强大,但对特科的作用,是无可反驳的

徐原迁也跟上道:“徐某已经让族中男儿尽力帮衬,还望伏公此去,马到功成”

伏承神色淡淡,朝着两人回礼,道:“借两位吉言,伏某去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伏承悄然消失在城头,也不知这位是怎样神鬼莫测的功夫,三丈高的城墙,竟然一人便飘然下去让人看着惊骇不已,但消失在黑夜中侯伏承似乎加如鱼得水,很快,竟然潜入进了赵军森严的大营

而伏承似乎对赵军的营帐也是熟门熟路,几番周转,竟然摸清楚了赵军营帐其中两个看守最为严密的所在一个,自然是张耳所在的帅帐但另一个,竟然也有千数将卒不断巡逻,严防死守,似乎有惊天秘密

但饶是防守如此严密,可依旧让伏承悄然潜入,无人得知

当伏承刚刚进入这神秘帐内之时,一声极其隐秘刀剑出鞘声响起,接着,伏承颇富磁性的声音响起:“陈将军,难道不想重获自由,报仇雪恨了吗?”

第五十四章:叛者诛之范阳胜(上)

【首送达,这几天通宵码字,一点才睡,苦逼么……】

秦王扶苏元年十一月初,稍事休整的羊牟、牛天照以及上官泰所部受命将北上进入常山郡,越东垣进攻广阳郡门户范阳赵军大营

而此前,赵国因为李良后撤而失去在常山郡军事存在,故而,一时间,范阳大营的消息就需要绕道巨鹿传递过去于是,当武臣身死,邯郸城破之后半月张耳这才晓得消息

接到消息的张耳震惊无比,同时却也越发加紧了进攻范阳的投入一日日下了血本的进攻自然让范阳为之动摇,几次都是徐原迁拿出宗族护卫这才得以击退强敌

“蒯彻使君,据实已经至此,难道还要我徐家为之继续流血吗?若是再继续,只怕我徐家满门上下合着旁支也要尽数折在此处了”徐原迁神色疲倦,身上也是显得有些邋遢,张耳十数日的强攻让徐原迁身上压力极大尽管他明明知道蒯彻身上有底牌可以翻转局势,可每每看到自己族中子弟死伤,那简直就是心地流血一般

蒯彻神色凝重,目光深沉看着门外城墙,道:“我非是存着借刀杀人之意,而是眼下徐公以为,我翻出底牌,可以反败为胜?”

“难道不是?”徐原迁此刻也顾不得蒯彻身上的忌惮了,被逼到墙角的徐原迁若不是知道这可以翻盘,早就崩溃了脸上冷笑,显然是对蒯彻这借刀杀人感到愤怒

“徐公,遇事若是情绪参入其中,难免会有失公正”蒯彻心情平静,底牌在他手上,再不济也能保全己身:“难道徐公没有看出来,赵家自扣城之日起,前十日都是分作四队,存蓄体力,轮流扣城?”

在蒯彻的提醒下,徐原迁也努力克制起来,稍稍清醒,一想,不正是如蒯彻所言么?于是道:“的确如此,但这又如何?”

蒯彻闻言失笑,看着徐原迁,道:“自然是有用的因为自前日起,赵军想必是得知邯郸已经失陷,故而想要做最后的疯狂于是四万大军不在轮扣城,而是以张耳一万嫡系作为预备队和督军,四万齐齐扣城故而,这才惹得徐公族中护卫上城防护不然,徐公的子弟可不是这么好折损的”

蒯彻的调笑和目光彻底让徐原迁冷静了下来邯郸陷落,证明了西边晋阳行在强大的军力和诡谲的计谋,同样,也让范阳的局势难堪到了极点

“下官明白了”徐原迁默然了良久,毅然起身,领着一应将官再上城墙

见此,蒯彻目光之中多有赞许虽说此人宗族主义心思太强,可不管怎么说,其本事还是值得赞叹的至少,在手里只有三流军队不过三千的情况下,带着六千民壮能够抵御五万大军,这本事,值得蒯彻在给扶苏的信中多加赞语了

自前日邯郸陷落的消息传到张耳耳中,张耳便已经下定决定三天定要攻克范阳只有将范阳坚城攻入手中,才能往西堵住从代郡源源不断过来的大军,往南,也是一颗镶在扶苏肉中的铁刺

于是张耳以一万人为预备队和督战队,强压着四万大军死命进攻范阳

此时的范阳城头之上的战斗已经惨烈无比,两军的辎重也在前些时日你来我往的交锋之中消耗一空而其中劣势最为明显的,自然就是范阳手中尽管守城一方在防御之上享受城池带来的防御便利,但同样如此,作为进攻一方的陈馀大军可以在外面获得相当足够的攻城器械

至少,只要有足够的木材和工匠,假以时日吕公车便能将三丈高的范阳坚城弄得如履平地

于是城头之上,在四万大军投入进攻之后,战斗迅进入白热化檑木、巨石几乎用光的范阳守军用沸油热汤,甚至金汁御敌城中居民,青壮男儿每户抽丁上城墙守御便是妇孺,也被组织起来洗衣做饭,烧制沸油热汤,金汁御敌

而作为城中首屈一指的大户,徐家此次出力十分巨大上下旁支别系加起来约有千人的徐家立了家法,组织族人上城头御敌家中私兵部曲也全数投放,徐家如此,其余豪族是出力

一时间,这才让范阳一县之地能够抵抗五万大军

虽如此,但在高强度,大规模的战事之中资源,人力,辎重,器械依旧迅消耗一空

到十一月六日的时候,城头依旧彻底陷入了白热化的近身战沸油热汤已经耗费一空,就算有金汁可用,但城中柴禾甚少,甚至到了需要拆房子来烧火的地步

至于箭支,是大部弓弩损坏,箭支也早消耗一空城中全力维持,只是将损坏的甲胄、长戟长矛尽力修复

便是蚁附攻城反制的利器狼牙拍也在合用的木材消耗一空之后,只能省着用,最后聊胜于无

城头之上一次次的拉锯反攻让城头一片成了血河般的场景,秦戟捅入,长剑横戈刺杀,一队队预备队从城中藏兵洞出来,一个个带着惊恐和毅然表情的范阳人拿起长戟披着老旧的铠甲走上城头

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范阳也不缺有血性男儿之辈在外敌的入侵之下,为了背后的家乡,为了背后的家园一个个男儿提起长戟挎着刀弓入了城头,投入了你死我活的城头争夺之中

而徐原迁,也一次次带着宗族组成的护卫队作为总预备队,四处救火,四处补缺

城头之上的范阳众人已经将全部都压上了,每个范阳男儿都拿着武器上城头保卫家园在古代,巷战是不可能倚靠的只有在城头之上将敌人打落下去,才能让后背有一份安全

而此刻范阳城外,张耳的目光带着深沉,身后排列整齐,带着疲倦和兴奋的一干张魇嫡系准备随时投入扣城之战

张魇披甲执锐,神情振奋,道:“大帅,范阳城上一干秦贼已经陌路,请大帅发兵,末将愿为大帅取下那徐原迁的狗头”

张耳神情沉静,终于能够攻克如此坚城了,他自然是振奋但一想到邯郸陷落,就不由心中一慌,好在,前日的那个来人……

似乎是为了以防不变,张耳凝视众将士,高声道;“诸君,取范阳令徐原迁首级者,为军侯范阳一破,三日不封刀”

“喝”张魇神情狰狞,抽刀而出:“全军,进击克范阳,三日不封刀满城酒色与众将士”

“喝”在三日不封刀的鼓舞下,赵军将士一个个心中火热,高声齐呼震荡元宵,而听闻这声音,一直沉默的蒯彻睁开眼眸,看着血色般的城头:“发信号”

第五十四章:叛者诛之范阳胜(下)

【二完毕】

【罪过……罪过,通宵码字头晕颠倒的】

最后一万赵军精锐在张耳“三日不封刀”的口号下激动不已,士气为之鼓舞,尽皆大喝向前,扣城而去

三日不封刀,自然不是说打下城池之中还需要军训三天什么的而是三天之内,范阳不禁止抢劫,财货任由尔等取,女子任由尔等抢,城中刀兵不封,军律不管可以想象,对于军中而言,三日不封刀,可谓是极好的福利了完全将所有赵军心中的暴戾激发了出来,全军进击,一举压向了范阳城

城头之上,看着张耳将最后一支军力投入,面色凄惨,道:“范阳男儿,今日,不胜既死听见了没有,城破,定三日不封刀城中百姓,将无一活路你们的妻儿子女将倒在这群禽兽的刀兵之前,一旦你们生死,所有范阳人的妻女将任由淫辱,所有范阳人的家产将付之一空或者成为这群强盗的财产”

“范阳男儿,不胜即死”

“不胜即死”

……

一声声高喝让徐原迁心中犹若刀削一般痛苦,若是徐原迁没有蒯彻这个后手,只怕范阳已经沦落无数范阳人无论军民都是拿着武器在城墙之上准备战斗,战至此时,双方的辎重早就消耗一空而今,无数的赵军将卒通过云梯开始朝着城头之上涌上,真正的如同蚂蚁一般疯狂地朝着城头上挤进去,每个赵军将士神色狰狞,似乎看到了城中一个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和数不尽的金银钱财

而无数的范阳男儿,都是手握着武器,紧紧握着,所有人都在准备着战死此处他们,不胜即死

徐原迁看向县令府深处,目光隐隐带着绝望难道,里面的那个人觉得此刻还不是翻盘的最佳时机吗?真的,要范阳的最后一鲜血流干?

徐原迁终于看到了他所想要的

一朵绚丽多彩的菜色花朵在天空之中绽放,徐原迁笑容极其干净纯粹,他似乎看到了范阳的生

“杀”看着这朵彩色花朵升起,忽然地,在范阳城外卷起无数尘土六千秦兵在代郡行营校尉卢井然的指挥下,向赵军腹背发起进攻,六千大秦将士,披坚执锐,以锋矢阵悍然冲向人数多达四万余的赵军腹背

后方卷起的尘土昭示了战局的逆转,六千从烟尘之中怒喝冲出的大秦将士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杀向了赵军的后背

如牛刀入油一般,锋矢阵的箭头刺入了赵军的胸腹划破的军阵让一个个赵军将士目眦欲裂,他们即将胜利,然而此刻却要极其仓促其组织防御腹背突然冒出来的这一支精悍秦军

仓促的阵列终究是无法抵达凶悍的秦军,锋矢阵的强势突入让人措手不及

腹背受袭的赵军一瞬间失去了对范阳城的控制,爆发出然战斗力的范阳守军一瞬间爆发了强大的战力,每一个范阳人似乎都要用手中兵器沾染的鲜血为他们战死的亲友报仇

徒然之间的逆转让人难以忍受,张耳是如此

但张耳绝对没有认输,尤其是在自己万余嫡系丝毫未有受损的情况下,张魇是咆哮着要反击

不错,突然的进攻的确让赵军的士气大降六千秦军正规军的进攻不大不小地让赵军失去了继续强攻范阳的可能,但赵军的死伤绝不严重

刚才受到的突袭之中,混乱远远大于赵军的死伤

对此,张耳瞬间稳定住了心性他还没有失败,他还没有输即便是此次在最终的扣城之中失去了攻克范阳的可能,但他依旧还有嫡系可以围歼了这股秦军

他还有亲信在巨鹿维持局面,他还有一郡之地,还有一张可以自立中原的底牌没有翻出

“整军备战,张魇,我与你先斩后奏之权整顿军队,反击秦贼”张耳与宝剑张魇,高声怒喝身边众将齐声凛然

张魇接过宝剑,领着亲信很快便在斩杀了一个司马,数个五百主后稳住了军队随后聚拢将卒,正是准备稳住阵列迎战秦军可以说,张魇此举及时妥当

但正当张魇将麾下没有收到多少损害,却已经混乱成一团的将卒重聚拢的时候

混乱之中的赵军竟然又有一个数千规模,聚成一起的部曲出来张魇正待大喜,持剑就要过去接管这支军队的指挥权张魇身为副将,权责极大,又临时有了斩将之权,谁敢忤逆?

然而,当张魇凑近之时竟然十数箭雨扑面而来,这辎重匮乏之时,竟然有人藏着这箭支伏杀自己

这是张魇心中惊疑之处,随后,当张魇看到进攻自己所部的将官时,登时双眼圆瞪:“陈泽,竟然是你你不是在大营里我的亲军看守吗,难道?”

这部数千人的聚拢散兵竟然是前任陈馀部将陈泽,这也是陈馀最得力的部将和族侄,在张耳夺权之后念及旧情没有杀了,却是严厉到极点的看押

而今,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这陈泽竟然死灰复燃,不仅悄无声息进入了战场,是在混乱之中聚拢了自己的亲信

“张魇狗贼,若不是叔父念你武艺军略不错,多加任用你何来如此独领一军之军职,而今忘恩负义,反倒是刀兵相向将我和叔父看押今日,看我不拿了你的狗命”陈泽怒声高喝,手持一柄长剑灵动如银蛇,调转诡异,连去数人性命,领着将卒杀奔过来让张魇一阵心惊胆战

而此刻,又是一人走出手持画戟,面目带着少见的戾气正是被囚禁已久的原先赵军主将陈馀,只见此刻陈馀胯下马,掌中戟威风赫赫冲杀而来,十数将卒尽去黄泉

一路杀来,也不高声呼喝,竟然凭着这声望就收拢将卒数千这陈馀、陈泽一处几万大军倒戈一击,陈馀经营大军日久,亲信何止数十上百,若是张耳拼着军中动荡狠心杀了陈馀便也罢了

但张耳忌惮动荡,自以为是能压服住大军,又贪婪军功留了陈馀性命,而今陈馀出来,哪里有手软的道理?

一顿冲杀,张耳倚仗的嫡系主力,张魇所部顿时成了苦苦维持之状而其余三万余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赵军是被秦军和范阳守军的夹击下,加混乱,

张耳一个劲地斩杀混乱之将卒,领着不过数百的亲卫死命地收拢将卒但依旧是难以缓解而今赵军乱局

张耳目眦欲裂,帐下众将全部发下去稳定各部然而陈馀的出现已经击碎了张耳的威信,眼下的张耳威望甚至还没有张魇高在陈泽道出真相之中,甚至有那忠于陈馀的部将企图领军取了张耳的首级

就在这样的混乱之中,陈馀和张耳终于在乱军之中见了面一声雷霆咆哮,陈馀止住所部,掌中戟划破一段衣角,冷冷对视张耳:“张耳,今日本你死期但念在你我数十年情分,今日我不在追杀与你但你能否在秦军将卒下活命,就看你造化了”

张耳心中绞痛,道:“原来你是投降了秦贼,哈,那看守之围也是所谓特科给你解的也罢,我曾经悔不曾杀你,眼下你放我走数十年情分,就此一并烟消云散”

“张魇,随我突围”张耳高声大喊,领着聚拢过来的五千余将卒奋力突围,好在此刻的秦军在混乱的赵军之中并没有找到张耳的位置,而范阳守军也已经没有足够实力再去厮杀

见此,张耳哪里还不抓住机会奋力突围

陈馀目光一片冷冰,放声咆哮,道:“休要走了张魇,此等背主之人,天下之人共诛之”

陈泽回应了陈馀的动作,领着数千聚拢过来的亲信迅即围上了张魇而此刻,真相大白于众人的情况下,鼓噪着张耳夺取军权的张魇自然众叛亲离

身边近万军队,得知如此情况之中,竟然十停去了三停如此又面临陈馀、陈泽围杀尽管张魇奋力无比,手中兵器舞得犹若流光一般,但在军心已经失去,将士士气低落的情况下身边六千余将卒迅被秦军材官、范阳守军、陈馀陈泽围杀,兵力圈也迅被不断剥削,消融

最终,在陈馀陈泽领着精锐一路突击之下,一干掌中画戟看下,大好一颗人头飞起,张魇身死乱军之中,尸首无存

“喝”陈馀怒声大喝,似乎要将这些天来收到的委屈一并发泄干净他既然答应了此次不去追杀张耳,划清两人情分,自然是不会去追杀但这怒气怨气,也就散发在张魇身上

“大胜啊”徐原迁在城楼之上,目光迷离,心中满是激动击破五万大军,招降赵军大将这当是如何煊赫的功勋啊

如此功勋,如此荣耀他徐原迁,竟然能够参与其中,分薄军功这是何等让人激动的事情?

然而,无论徐原迁这老家伙激动,身边的代郡行营副使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激动的神色而是眉头紧皱,看着城下逃去的张耳,嘀咕道:“王上喜好精锐,尤好骑卒麾下三营亲卫军都是步骑精通,九千精锐不是已经从邯郸北上围杀张耳大军了吗?怎的,精锐到此刻依旧都没有来?”

按照预定计划,自然是范阳城下里应外合蒯彻、徐原迁在赵军最为疲弱的时候出伏兵进攻,而隐藏的狠招,也就是特科科首伏承说降陈馀分裂赵军五万兵,最后配合着南边过来的三营骑军彻底围歼赵军

但此刻,羊牟、牛天照、上官泰竟然没来

蒯彻心中一阵心悸,身边一名亲随忽然神色严肃地上一个纸条,赫然说是伏承所传蒯彻急忙于隐秘之所打开,见上面寥寥数字,大惊失色

第五十五章:初师克城降旧将(上)

【首送达】

“王离北伐”

且不提收到这条消息后一干人如何惊讶的表情,的确,王离北伐,这是再重大不过的事情了麾下贰拾万大军,提兵直取晋阳,九原如此重大的事情,如何不让人震惊?

王离北伐了,咸阳方面自从扶苏调军东线的时候便是一直在沉默即便是代郡、常山郡时常有大量兵马调动训练痕迹,咸阳依旧没有动静就当所有人都快要遗忘咸阳的时候,当扶苏在东方取得最大战果,收复邯郸诛伪赵王武臣的时候,肤施一动,天下震惊

扶苏元年十月八日,王离誓师北伐,前将军廖柯扣城榆中

扶苏心血浇灌的桥头堡不是范阳这种县城可以比拟的,原本不过只是一个寻常边地县城的榆中在扶苏的大力修筑下,已经成了军事化的军镇大量钱粮投入之下,榆中城池虽说下,却小也有小的好处

两万守军,将榆中填的满满当当的同时,也让小城防御起来犹如上下镶嵌了钢牙一般,王离啃了一口上去却差点没有崩碎了牙

虽如此,但好景不长依靠着贰拾万大军强横的兵力优势,例行的围三缺一之后三门齐攻折损近万之后攻入榆中内城,外城陷落的榆中只来得及将烽火点燃,告警九原、晋阳随后便再无音信

榆中非是后世位于甘肃的兰州左近的榆中,根据扶苏记忆,是在后世明朝九边军镇之一的榆林镇【原名延绥镇成化年间后统称榆林镇】也就是榆林,榆林和肤施对峙被王离的扣城打破

面对牛刀小试的榆中,王离并未掉以轻心,而是寻来了和涉间有旧的一干长城军团旧将书信入城,试图招降当然,这些一个都未有成功

于是在几番强攻之后,廖柯攻破了榆中的外城榆中分外外城和内城,内外城郭,以内城为重,是城中各出积蓄堆积之所

当涉间、孙甘在面对廖柯前锋大军日夜不休,损伤不计的强攻之后,涉间和孙甘果断选择退守内城内城是扶苏在时修筑的防御建筑,坚固实用,在一万三千余将卒退守内城之后,廖柯进攻榆中的境况非但没有因此得到改善,反而是陷入了加残酷的攻城战中

相比粗制的外城城郭,内城的防御显然加完善,青砖垒砌的城墙上,墙体、女墙、垛口、城楼、角楼、城门和瓮城完善而坚实而且榆中城中大部分辎重、营房,县署仓库都在内城之中

于是当廖柯兴高采烈攻破外城之中,却不得不面对内城如此坚守之局势

“该死的”廖柯金盔银甲,立于榆中城门前,口中咒骂,实在是这内城太过艰难,一口一口啃下去差点没将廖柯的牙全给崩碎了

“这是谁修建的,竟然如此难攻不过一万多人,死死守着,竟然折了我近万将卒”一想到这里,廖柯就是心中滴血,这些,都是他在军中立足的根基啊

从咸阳中北调上来训练的十万大军,这些都是编练出来的兵虽说比起长城军团的一干老卒肯定比不得,甚至战力也颇为堪忧但再怎么说,也是正规军,是大秦经制的军队,一个个再怎么算也是和吴广麾下精锐将卒比你的

故而,刚一北调入了肤施大营便引起了各军阀的瓜分

当然,这是难听的说法

好听的说,就是当王离分掉一半之后,便在冷眼看着这些胡亥一系的将官将其余的兵丁带回自己的营房这些训练好的兵丁一个个身上还没有印记,也就是说,高级将领这些人是没有的调兵十万到了肤施,就可以融入到肤施这个体系之中,以便迅凝聚出战斗力

可以说,这支经历章邯心血投入以及沈舍每日苦寻的大军,其本事还是有一定水准的

于是,最后王离分去了五万大军用来充实自己的嫡系实力,以便于在大战之中通过强大的嫡系实力来压制其他将官其余的,沈舍领着自己带过来的三万兵马,最后两万则分到了廖柯和席品两人手中

得到实力补充的廖柯尝到了甜头,带着整编完毕一共三万余的部曲为先锋,意欲先立功勋的廖柯撞上的却是铜墙铁壁

战死两千余,伤损七千余的廖柯用了十天的时间这才攻破了榆中外城等到廖柯想要继续进攻的时候,看着内城坚固的工事,心中一阵胆寒

先锋攻城的任务而今已经不是什么值得争抢的热窝窝了,而是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廖柯看着城头,心中想着的,除了小半怎么攻下榆中外,大半已经成了如何转移祸患,将这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

榆中内城,同样也是响起一片纠结的声音

对于而今局势,城中两员战将的分析显然出现了分岔

“而今战局非生即死如何能生?求变,敢战,敢死战主动进攻廖柯所部方是正经,若是不能击破廖柯所部,打破王离大军的包围圈那么榆中便失去了转圜的余地,眼下通过舍弃外城城郭,我们已经将对方近万将卒打残,短时间内已经失去战斗力”主战派是孙甘,这个字雁门便性格桀骜,强硬的骑将此刻神情激扬,一干多为骑军将领的年轻将官脸色通红,目光激动

孙甘,也就是孙二杆子此刻继续道:“可以说,此刻榆中面对的外敌是最为虚弱的时候此刻不去偷营,不打破包围,在城外建立起榆中守军的存在,那榆中面临的,将只有一死吾等骑军眼下还有五千六百四十六名骑军,每个人,都敢死战,敢为榆中打出一条活命的血路”

“将军,末将请军偷营击破大敌”孙甘此刻神色严肃,一干骑军将领神色严肃穆看着涉间,尽皆满怀期待

“都坐下”涉间的神情有些疲惫,虽说用外城城郭换取了敌军的近万伤亡,但此次,他们也损伤不轻一万八千将卒,死伤近四千余而且大部都是材官,此次议事,比起上次涉间的部将已经少了一个位置

“偷营的想法不错但如此冒险的举动,在此刻,吾决不为之”涉间看着几人,目光灼灼

第五十五章:初师克城降旧将(下)

【二完毕】

“王上令吾等过来坚守榆中,非是为了逞强好胜,也不求多做杀伤榆中之责,在预紧,在坚守若是我等打得如此凶悍,让骑军放出倒是可能真把廖柯的军阵给打穿了,但那又如何?”涉间看着孙甘等一干骑将,道:“廖柯走了,席品还在而且比起焦躁的廖柯,席品加难以对付”

“何况,我军之责不是多做杀伤,而是为后方调兵遣将争取时间,不然,一旦王离突破榆中,进犯河南地,入九原郡、云中郡甚至直接突入太原郡我等该如何应对?”涉间目光之中透着冷意,隐隐含带煞气:“一旦因为榆中而导致王离兵锋掠太原郡,那堂上诸君还是与我自裁去”

此言一出,众将莫不是噤若寒蝉计议已定,涉间便开始布置人马麾下近万材官轮流防守反倒是拥有五千精兵强将的骑军却没有可用之地,除了在放弃外城城郭让骑军出动断后之外,这支被寄予厚望的骑军在此战之中光芒黯淡,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气应有的战力

便是几番防守,也并没有这些骑军出力的地方

身处大战之中,却是基本上没了战斗的机会这如何不让孙甘心中不甘,但再是不甘,军令如山也必须遵守

于是只好忍着怨艾,带着一干骑将伺机寻找出动的机会

城楼之上,箭雨巨石纷飞,各色攻城器械齐齐登场有五层,上下铁甲覆盖,五层各有军士藏身其中,又有密密麻麻洞孔用作刺杀的林冲吕公车

至少四架上场的林冲吕公车一来就让战场上王家军的士气为之一震无数将卒在轒辒车的遮蔽下躲避着箭雨,向着城头偷取一个个攻城锤在一个个轒辒车的掩护下冲向城墙

扛着云梯冲向城头的勇士是无数,蚁附攻城之下,到处都是涌动的人头各色飞舞的血色让战场之上多了鲜血,宏大的战争场面让一个个将官为之澎湃

鼓声激越,将官们的历喝是让一个个王家军将士在各自长官指挥下有序扣城

而城头之上的秦军也是不若,从军十数年的涉间调度有序,临阵不乱,沉稳分派任务于是麾下不过万余将卒竟然将整个城池守得固若金汤一般

城墙之上箭如雨下,靠着城头见优势的箭雨让一个个王家军将卒大吃苦头一个个投石机砸向吕公车让包裹铁皮的吕公车也是难受,而让城下廖柯部将们神色凝重的是城头之上的各色强弩

这些晋阳行在拨付过来的巨弩弩箭极大极长,犹如长枪一般在巨弩激射而去过后,动辄碎木裂石,强悍无比

其后,守军反击的常规手段是一个都不少,檑木,巨石且不说狼牙拍同样也是不少,纷乱的城头之上,呐喊声和惨叫之声接连响成一片城头之上,一个个冷静的秦军将官指挥着麾下将卒展开反击

有序的防守让敌军并不能占据多少优势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并不能让城中一干人持续多久

“箭雨,石砲,那就看看谁加多些”王离已经带着大军过来,二十万人在榆中城外开阔地上安营扎寨:“席品,既然廖柯打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那你就去给我进攻东门,谁能先破一门,我就记谁的首功”

“喏”席品高声应下

王离来了,而且还带着庞大的辎重和攻城器械以及大量的工匠不过五日,在如海一般的压力下,榆中的局势越发难言王离担忧扶苏会迅将兵锋调转过来回防九原、晋阳让他最后所有谋划落得一场空

故而,榆中是必须要拔出的钉子

好在,事先找有定策的王离并非没有底牌

“走水了”

“走水了”榆中入夜的守卫越发森严,然而此刻滔天而起的大火让整个城中为之震动

当侍卫将消息告知涉间的时候,来不及穿衣服,身着里衣的涉间便跑了出来,目视官仓之中滔天的大火,涉间心都在滴血尽管他知道这些天王离的沉默可能迎来的是一个爆发,但却想不到这个爆发竟然是在榆中内城爆发出来的

官仓之中存放的是两万大军足够一年之用的军粮,而今大火一起,涉间再也没了风度,怒喝道:“还不快去给我救火,骑军,度救火其余将官,组织将卒稳住士气,不要动乱,莫要让王离钻了空子”

涉间如此一吼,将官们纷纷开始动作救火的救火,加强城头警戒的加强城头警戒

然而,将骑军拿来当救火队员的行径却引发了军中骑将的集体不满但而今大火之下,一切都以救出粮食为要务故而,五千余骑军,倒也不分贰心,齐齐开始救火

榆中官署,神情疲惫的涉间环视众将,稳住心神,看向军需官,道:“抢救出了多少粮食?”

“不过,三千石”这数字一说出来,场内顿时落针可闻涉间眼中的沉重甚,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挥退众将官,独留下孙甘

看着孙甘,涉间道:“想不到王离竟然如此阴毒,两万大军一年之用总计二十万石的军粮竟然只给我留下了三千石也就是说,眼下,只可以供养三千将卒一月之用”

“将军,事已至此,还是谋划如何撤退”孙甘看着涉间,目光闪烁

涉间摇摇头,忽然想到了自己怀中那个特科的字条,苦涩一笑,道:“你只是部将,着眼只在榆中故而,看不到全局可眼下,王上所谋你可有清楚?而今王上腹背空虚,九原、银川、晋阳的兵力大部都是往东调集此刻我一旦撤退,那便是主动给王离让出障碍我再坚守三天,这三日之中,我希望你能弹压住麾下的五千将卒他们,不必随同榆中同存亡”

“何况,而今王离如此强势贰拾万大军,北伐而上王上压力定然空前,我想王上会非常乐意看见一只骑军在袭扰王离的粮道,他既然将我榆中的军粮烧了一空,那我怎能放过他?”涉间恨恨道

孙甘神色动容,也怪不得他眼界放不到全局他不过一校尉,领着五千余精悍的骑军想着立下不是功勋,扶苏派他过来,并非是用于死守城池的而是想要榆中一路坚守下去,最好能够在王离抛下他们背上之时,突出一路骑军,最后将王离的粮道断绝当然,光凭一个孙甘当然不成,可若是再加一个周勃呢?

“去”涉间让孙甘退下,自己确实又见了一人

从黑影之中走出的伏承看了一眼离去的孙甘,道:“此次王上之计策,托我带话说:‘涉间辛苦了,你之功劳寡人看在心中’”

涉间神色激动,道:“王上如此贤明,末将岂敢不效死?而今长城军团旧将,多遭受怀疑叵测之心若是能够让此次涉间真正揪出那些心怀不轨之辈,也当是为我长城军团旧将洗刷其中清白”

“涉间将军,此去,好自为之”说罢,伏承拿出一个黑色竹筒,这里头,有极其绝密的公文

三日后,听闻王离调兵扶苏惊恐,急忙调遣东方数路大军准备回师迎战王离,然而,王离的动作又岂会这么慢腾腾的?

在扶苏刚刚下达了调兵的命令之后,榆中内城已经陷入最后纠缠之时军粮告罄的结果就是在扶苏元年十一月十三日的时候,孙甘领骑军杀出重围,养精蓄锐的孙甘领着的五千骑军悍勇无比

这些时日,骑军受够了白眼,也忍够了看着一个个同袍死在身前却不得救援的酸楚于是一当孙甘下令领骑军突围,一个个骑卒顿时嗷嗷叫如同饿虎一般

当榆中城门打开的时候,得逞的不是那些一个个神色疲惫旧攻疲乏的廖柯、席品所部将卒而是五千饿虎般的孙甘骑军,领着骑军咆哮如虎的孙甘杀得畅快无比

当真是实现了当初的诺言,数千将卒如狼似虎一条血路被生生撕开

而正当孙甘回眸远望,打算催促涉间快快跟上突围的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一杆白旗竟然在城头升旗,内城,在城门打开之后竟然升旗了白旗,这无疑是投降的意思

孙甘暴怒不已,却被身边的亲信死死拦住,满怀怨气的孙甘骑军折损不轻之后终于摆脱了柳毅骑军所部的追击而贰拾万大军的目光也再一次落到了榆中城

开战初胜,竟然有敌军大将投降,这让王离以及麾下一干文武将校振奋不已

“本帅,要去亲自受降”王离力排众议,亲自参加了受降仪式果然,一见王离亲自现身城中一干原先长城军团旧将纷纷激动不已,要求归顺

涉间只是一一将这些名字记住,按住不提,躬身拜见王离,道:“愿王帅不辱受降之士”

“定然”王离笑容浓厚:“尽皆是一军同袍,哪里会如那小子乱搞,折辱大将,猜忌同袍,如此行事如何不让忠义之士离去?”

【状态低迷……就这样】

第五十六章:降将旧识天下棋(上)

【首送达】

“涉间投降了”扶苏神色淡然地看着这封奏报,轻声叹了口气目光之中不由浮现出涉间那张年轻坚毅的脸庞,扶苏对长城军团庞大实力的忌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同样,蒙恬的过早离去也让不少长城军团的旧将心思不定

依着那会老卒不过万余,总兵力不过六万的扶苏,搞不好还真会被长城军团内不轨分子给反噬掉故而,这裁军才会在扶苏的强硬推行下进行了下去

饶是如此,扶苏依旧不确定军方到底还有那些将官和王离偶断丝俩,和南边又有多少消息连结

于是,当扶苏的嫡系主力尽数东调,各处一片告急的时候,扶苏却不急于将那些藏好的兵力给拿出来而是静静看着,倒要知道自己麾下有多少潜伏着的叛逆

“九原,一切终究还是在九原啊”扶苏看着沙盘,忽然想到一个人:“但愿不是你”

九原,上官府

而今的上官牟从长城军团第三把手退下来担任中书侍郎后,算是真正成了出将入相的典范

按说,如此经历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但上官牟却知道自己一直对一些事情难以介怀

“将军,扶苏如此猜忌长城军团旧将大肆安插自己亲信门人,使一干竖子成名而今,就连苏角都不知去向这位曾经蒙帅的亲传弟子不知所踪,恐怕已经遭遇不测而今长城军团旧将人心自危,如此境况老将军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眼前这位侃侃而谈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名作孙铺,一身儒衫,神色凝重,看着上官牟,似乎发生了什么滔天大事一般

“慌张什么”上官牟皱皱眉头,他自然是知道其中关节的,但同时也恶趣味地想着自己家里是不是已经布满了特科的人手至少,此次计划实施后伏承提议每个知晓的人家中都有一名坐探已经得到了实施,门前坐着的一位正襟危坐的特科科员就是明摆着的

“涉间降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王上是明君,自然知道此刻该是如何去做你让他们莫要慌张,此等事,莫要胡乱去想”上官牟又接着道:“纪机在九原安心做事即可,军中的事情,就让年轻一辈去奋斗”

说着,上官牟又闭上了眼睛这名中年文士在听闻上官牟说出纪机这两字的时候,顿时神色一凛,躬身退下

“这是一个局啊”上官牟轻轻念叨一声,道:“如此泼天的大局,以天下为棋盘,以天下人为棋子王上此举,还真是大气魄”

说罢,有失闭上眼睛他虽说是中书侍郎,为相邦级别的人物,但一个武将临老哪里会怎么政务一应都是丢给幕僚,自己潇潇洒洒去四处游山玩水,或者在九原老宅逗弄孙子孙女这些纷乱,他是真的不想去理了

至于那纪机,也是长城军团的旧将算是九原郡内地位仅此他上官牟的人物曾经领军也有数部将官,扶苏未有扫清北疆边患的时候,就是此人驻军震慑匈奴人

上官牟也有过风声说此人和王离接触过密,最后惹得扶苏猜忌,从后将军调职到了九原当位比两千石的郡守

虽说这九原郡守颇为风光,可一个武将调到了文职,在武贵的大秦,可不是什么嘉奖

九原郡守府

“老匹夫”纪机,也就是九原郡郡守,此刻听闻上官牟竟然不为所动,心中也是无奈:“你有没有和他提九原郡的驻军?”

纪机看着这名中年文士,这是他纪家的家臣,名作孙铺,倒也有几分急智,遇事颇为沉稳深得纪机喜欢,闻言,叹息道:“晚生倒是想提来着,但刚一开口,老将军好像是知道晚生要说什么一般,眼神锐利,晚生不得不闭嘴不言”

“哼”纪机冷哼一声:“本郡为一郡上官,却连自己境内有多少驻军都搞不清楚他身为中书侍郎,难道也会搞不清楚我看,他是根本不想为我们这些老部下出头了将一个个长城军团的军中要员调离武职,他上官牟成了中书侍郎,在西疆的冯老头子也成了枢密院的后勤部长就连我,也不得不困顿到这郡守之职上去这分明就是要猜忌啊”

纪机重重叹了口气:“我等打了一辈子仗,摸了一辈子刀兵眼下竟然要提的是刀笔,这……希望那王离,到时候真的不会让我失望”

孙铺听此急忙道:“使君,噤声啊”

“哼我又不是中枢要员,难不成特科还敢到我府上偷听?”纪机不耐烦一摆手,不过还是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而是手头摸着一封未开启的书信,斟酌再三却不知道该不该启封

“分我兵权,夺我部曲,又将我安置到一文官案牍之处看似安逸,却随时都有受一刀兵之祸而今涉间投降,只怕日后我等蒙帅旧将……”一想到此处,原本就有叛出之心的纪机咬牙启封书信,一目十行看下去,眼睛渐渐眯起

占领榆中之后,王离四处法派侦骑,查探扶苏的虚实又发动自己在长城军团之中的门生故吏,在蒙帅麾下的将官也并不见得全部都是蒙恬的人就算大部是蒙恬的人,又不一定是扶苏的人

于是,王离侦查手段四处很快就摸清楚了扶苏的部署

自王离北伐之后,兵力集结在上党、常山、河东、代郡一线的扶苏的确是吓了一跳自然装模做戏的扶苏的确没想到咸阳竟然如此大手笔,贰拾万大军啊,扶苏总共也就这么多兵力能够调动的,连一半都未必有

于是在河东郡的军队立刻严防死守各个渡口,晋南诸渡立马全线戒严,水师在黄河之上不断巡视,以防王离直接渡河攻打太原郡、河东郡同时,扶苏匆匆召回在东线的各个军队,试图迅回防

然而十数万的军队调动显然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于是扶苏选择了弃卒保车,将大军向晋阳、雁门一线集结毕竟,晋阳而今是行在,扶苏也在这里

反倒是九原,因为兵力大部被抽调,而显得十分空虚

“空虚?”王离闭眼沉思:“纪机身为郡守,却连自己境内的驻军都不知道,这空虚又是谁得出的结论?”

第五十六章:降将旧识天下棋(下)

【二完毕】【推荐一本河图的书,仙傲九霄,很赞的文哦】

“亦或者,这是扶苏做出的疑兵之计?”王离思绪有些乱:“根据刚刚接到的消息,扶苏已经攻克了邯郸,兵力大举东调,自己的亲卫到了常山郡余下主力云集代郡,上党正准备对反贼韩广、周市、魏咎、田儋等人发起进攻”

“若不是肤施这一动让天下震惊,只怕扶苏小儿已经赞誉满天下,博取了一地的名望”王离此言透着不屑,但对扶苏还是不敢放松:“这小儿诡计频出,那特科手段是诡谲而且上党郡、代郡的兵力集结都不是假的如此,那九原郡的兵力就算有不少,也可以是比起以前空虚了不少”

“这纪机眼下是扶苏的臣子,官至太守职,谁知道他说的是否确实”王离这疑心病犯了起来,自己嘀嘀咕咕,终于下了决断:“罢了,眼下晋阳不可取,晋南诸渡扶苏又是重兵云集,而且河洛之地眼下章邯所在,我去碰只怕就要内乱了”

“九原”王离看着地图上两个小篆体的九原两字,目光灼灼

为了解决咸阳头顶上的那柄利剑,王离心中已经下定决意,贰拾万大军北上,目标直指九原至于晋阳,隔着滔滔大河没有强横水师的王离根本不想去碰而晋南诸渡又被扶苏重兵驻守,东线兵力重回防到河南地自然是不可能了,但想要驰援晋南诸渡,那确实十分容易到时候真要渡河过去,只怕过了河就别想再回来了

计议已定,王离领着稍事休整便提兵北上

榆中一片喧嚣,各军开始收拾拔营,二十万大军延绵如山峦,汇聚起来,方圆数里不可绝而今拔营一起,诸军延绵拉长前后十数里相连壮观非常,也展示着大秦强横的军力

看着这蔓延无边际一般的军队,王离不自觉地挺起胸膛

这是属于他的大军,而今,王离终于摆脱了父辈的阴影,将要越自己的上司,成为天下敬仰的人物而一旦攻破晋阳,他是会成为大秦帝国内第一个封公爵的将领

如此煊赫,如何不让王离为之鲜血沸腾?

蔓延似乎没有边际的大军最后,一支灰扑扑的军队吊在了大军的末尾

涉间,这位曾经榆中城的主将此刻毫无表情带着自己的降卒跟了上去王离为了表示自己大方,并没有丝毫为难他们而长城军团军中旧将,也对他们颇多照顾至少,席品就传了话去,问涉间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衬的

涉间自归降之后非常低调,极力将自己淡化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于王离而言,也有心想要得此人的重用,故而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便让其依旧领着自己所部

而涉间呢,则带着自己带榆中城还留下的七千余兵丁吊在最后,似乎和一名寻常兵将一般

大军行驰四十里便开始扎营休息,贰拾万大军,行军本来就不快,几路前锋都已经开播了过去,也就中军就要慢腾腾的走着

此刻,日近黄昏,斜阳洒下,吊在大军最末尾的涉间所在营地

“将军”几名涉间亲卫簇拥着一人入了帐内,将一名中年模样神情沉稳的将卒带到了帐中,对涉间说了一句,在涉间点头的示意下躬身退下

涉间看着眼前这位装束熟悉,而容貌陌生的小卒,道:“又是席品将军的使者?”

这些天,涉间接触到的长城军团旧将已经不少了,而今涉间身为王离身边的降将,是王离策反扶苏麾下长城军团旧将的最佳利器故而,王离一面让席品等人不断加深涉间对胡亥、王离的好感,一面又秘密联系扶苏麾下的那些长城军团旧将,试图能够兵不血刃入主九原

“非也”说着,来人笑着坐下,解去衣甲里面竟然是一身儒衫只不过因为裹了一身甲胄之后,这儒衫显得有些皱巴巴的但在此人的身上,竟也有几分儒雅风度,此人,开口道:“晚生孙铺自北方来,为将军以故人来探望将军”

“北方故人?”涉间眼中极其隐秘地锐芒闪现,苦涩一笑,道:“我一个叛乱背主之将,只怕北方思念的是我的首级去换取军功”

“将军此言谬矣”这名儒衫中年男子正是孙铺,此刻听了涉间这心灰意冷的话,顿时心中一喜他乔装打扮千里而来,为的,可不是来搅基的他身为纪机的谋主,此番重大事情,纪机信不过别人就全权交给了孙铺,道:“那扶苏不分是非,猜忌忠诚良将又大肆排挤长城军团旧将,若不是如此,那扶苏为何要让将军在榆中死战?”

“而同样是在榆中的另一位部将孙甘又是不同,此人领着骑军,突围可能颇大可将军呢,却是领着材官步卒要死守城池这分明就是要置将军于死地啊”孙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极是为涉间鸣不平

涉间温言,似乎也是面有悲色:“天幸王帅未有刁难我等,还让这些老卒在我身边使唤若不然,满城一万两千材官,能存得几人?”

孙铺神情激扬,起身激动道:“正是而今扶苏排斥异己,大肆打压长城军团的老将将一个个迁的迁,贬的贬而今仅有的两个在军中任职的,苏角不知所踪,最后一个,将军你……”

“又面临扶苏小儿借刀杀人之祸”孙铺说到这里,似乎极是愤慨,却又无力反抗强权,这副模样,若是换了一个人早就跳起来抒发一通共鸣了

涉间也是如此,莫不是真的有了心理准备只怕凭着这孙铺三尺不烂之舌,还真能让他说服,但眼下么?

涉间眼睛眯起,怒喝道:“住嘴王上纵然千般不是,难道是你可以指责的吗?身为人臣,岂有议论君上之过之德?”

孙铺躬身表示抱歉,此刻眼睛住嘴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眼下,就是要看涉间最后如何抉择了

涉间心中不由感叹,扶苏的这一盘棋实在宏大的令人心颤眼睛细细眯起,似乎实在思考,但涉间却是在想着如何在王离的营帐里获得进一步的自由别看王离好似真的对涉间信任无比,可身为左将军,掌管骑军主力的柳毅竟然在他身边,这就由不得涉间不心中谨慎

思虑良久,涉间无奈长叹,道:“而今我身为一降将,日后能得一安稳日子便足矣哪里还去想什么其他多余的,烦请你回去禀告那些老友,多谢他们探访的好意,只是其他的,却非我再敢奢望”

涉间此言看似退让,可其中隐秘含义却是点出自己根本不足以翻腾出浪花孙铺听了,却是大笑,道::“将军若是忧患于此,却是不必晚生孙铺,正要代我家官人为将军奉上一封泼天大的功劳”

“泼天的功劳?”涉间眼睛徒然眯起,道:“我一降将,若真能得一泼天大功,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我却看不住你家主子有多大的好心?何况,到了如今,我依旧不知你家主子姓甚名谁,真的能让我信他?”

“这个嘛……”孙铺心中感叹这涉间果然不愧是长城军团之中极其出色的生代,接下话头,道:“的确,彼此互信,这才能成事若涉间将军真愿意答应我家老爷一个小小的请求,晚生自然愿意和盘托出若是不能,也请将军理解,原谅则个”

“的确是这么个理”涉间不再眯眼,凝视孙铺,一股子莫名的压力扑向孙铺此刻涉间才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条件?”

“自然是希望涉间将军能够在王帅面前,为一策应”涉间轻笑一声,道:“我一降将,不杀我已是恩德,我有何可策应的?”

“自然是有的”孙铺看着涉间,目光火热:“吾等身为长城军团旧将,本出同门,奈何扶苏为祸,致使大好局势为之崩坏而今便是想要反正,也苦于没有途径便是我家老爷拼着被发现的危险,主动拜表来降也未必能够顺利成事若是涉间将军这同为长城军团旧将的老人代为引荐,自然能够事半功倍再者,想必王离如此礼敬将军,该不是为了真的让将军真心实意归降与他?”

“王帅帐下十万兵,将官数十员……”涉间果然神色一阵黯淡,他被招降下来,本来就是王离趁着榆中已经陷入绝境,故而让那些和涉间有交情的故交去说降

而今将涉间说降了下来,如何不去想着让涉间去多的招降那些同袍?如此一来,既可以分化瓦解扶苏麾下精锐将卒,又可以让涉间上一份投名状,如此两得之举,哪里去寻?

听了这些,涉间缓缓点头:“这的确是一桩泼天功劳涉某便答应了这些,再算我欠你家主子一个人情罢了,说罢,你家主子是谁?”

“九原郡,纪机”孙铺说出这几个字,涉间登时双目圆瞪:“那上官将军?”

第五十七章:府兵老卒夜袭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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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远堡,这处原本是抵御匈奴入侵的堡垒而今已经渐渐成了一个集市,在扶苏接受这里之后,是将这里规划成了推行府兵折冲府的治所,同时,也有丝绸之路中继点的意思

驻远堡有驻军,平日数十人负责周遭治安,若是战时,府兵集合可以凑齐一千五百由府兵组成的军队

十一月下来,秋收已经结束,农闲已经开始而折冲府都尉已经开始召集府兵们进行军事训练,南方发生的战争被驻远堡的折冲府都尉杨文牢牢按住,但驻远堡的妇孺都被要求带着家财钱粮进驻府内

杨文驻刀而力,在边墙之上,看着茫茫河南地,这草原肥沃而广袤,不仅是匈奴人艳羡不已的天赐之地,也是大秦在北疆的未来杨文是长城军团的老人,原本在军中也有个军侯的军职,但这年纪大了,也有四十多了

家里孩子都给他抱了孙子,但却时常难得一见,父子关系冷淡得让他心痛也就这些年,他退下来了,带着家人迁居到了驻远堡后父子关系缓和了许多

有个折冲府都尉的差事,也算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军官虽说不负往日一线将领能够金戈铁马,但这也算是事业有成,家庭圆满了

而杨文也带着一干老兄弟退役,哦,这个词是王上的发明当初王上担忧地方官府对退伍老卒会淡漠苛待,于是便立下了退役这个词,意思就是,尽管退了军役,却依旧是朝廷的军士,这情分,王上是念着的

王上是个念旧的人,还是个厚待属下的人至少,比起被解除军职转文阶的不少高级军官,底层军士包括军侯一级军官对扶苏的安置非常满意似杨文这种经验丰富,军略有成被安放到折冲府做都尉的自不言待,那是军官依旧,只是转成了二线罢了

就是那些千人主,五百主的军官军功爵的待遇都还是保留的,扶苏虽说修改了军功爵中的待遇,可事实上一干老兄弟们的日子并未难过,反倒是好了许多盖因为有御史台盯着,故而一干贪污克扣也有减少,大部分都能落到军士手中

似一个五百主,约莫着公大夫的军功爵有350石一年的军饷以及赐予的耕田8顷【秦制】,大小40亩的宅子按照始皇末期和胡亥治下那朝廷,支付能力严重欠缺

且不说那临时征发的骊山刑徒军,就是在咸阳编练的十万大军,也大多没有实现兑付但扶苏不一样,扶苏占有河南地,占有河套东套西套都在手中,占有广袤的北疆草原【内外蒙古】这些,算算空白的地方,莫说麾下二十四万大军,就是两百四十万大军也能安置下来

故而,长城军团的大部分军官们对扶苏是感恩戴德的去军队之中,挣扎生死,每日枯燥军律,还有生死危险说什么爱国情怀的确有,但绝对不是主要,参军入伍还不就是想着改变自身命运,在军队之中攀升上社会的高层么?

扶苏眼下实打实的对付了军功爵的赏赐,又给了伤残军人,退伍军人良好的安置便是裁军十万又是如何?打了一辈子仗,还不准人家卸甲归田了?

长城军团虽蒙恬北上征伐,三十万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守下了河南地,守下了东套西套,守下了这大秦西北最为肥沃的土壤可同样抛下的,是三十万男儿在北疆的六年岁月

六年的事情,三十万男儿驻扎北疆日日夜夜面对的是枯燥的军旅,面对的是极可能抛尸边疆的处境,多少深闺梦里中,夫君抛骨黄河北眼下扶苏能够给一个体面的结局,让他们有尊严,有收入地回归平民生活,这对那些高龄老兵而言几乎是绝杀级别的利器

不然,光靠蒙恬的威望和扶苏的手段,裁军不可能如此迅的实施下来而今杨文麾下一千五百折冲府府兵,数千户的居民散居在还未成为风沙依旧肥沃的河南地上,无数在中原没有刚耕地没有恒产的百姓在官署的帮助下定居下来,成为扶苏实边之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一个从军六年老兵,只要没死没退缩,退役下来好歹也能解决一个不的军功爵在职时候一年能两百石的军饷,便是退役了也有5顷耕田,有25亩宅子”杨文轻轻念叨:“这就是未从军前,一个老财积蓄数代才有的家产啊虽说这西北边塞比不得中原,可这土地肥沃,那是一个个大族打得头破血流才有的膏腴之地而今若不是王上,这两百多老兄弟,哪里能有如此基业”

杨文思绪飘得很远,也不由想到了老长官涉间的投降一想到这里,杨文便苦涩道:“老校尉啊,那胡亥有什么值得效忠的那一个个军功爵该有的赏赐,胡亥可能拨付下一半?真是糊涂啊”

“爹爹”此刻一声雄浑的声音响起,一名普通军士着装的壮实的男儿带着一个墨色官府模样的人找了过来,这壮实男儿名作杨虎,是杨文的儿子,而今折冲府中一个领着一什的小军头:“这位官人说是九原郡来的,要找爹爹”

看着这墨色官服,神情严谨的人,杨文脑海之中忽然划破出两个字:“特科?”

这官服和大部分官服一般,主色调都是墨色也就是黑色只不过区别胸口之中的胸章,特科的标志是一头展翅的海东青绣在胸章之上,又以金色、银色、铜色三色其别三级特科科员

这名过来要见杨文的,赫然便是墨色官服上,胸口绣了一个铜色的展翅海东青

“可是驻远堡折冲府,杨文都尉?”这名特科科员一板一眼地走到了杨文身前,态度端正不骄不躁看着杨文,十分认真:“我是特科九原郡分部六室科员乔廖,这是我的证件”

杨文接过证件,看着上面九原郡郡尉府以及九原郡特科分部的大印,确认无误心中满脸苦涩,因为他的老上司涉间,一代长城军团将领的代表反叛,他已经猜到来自上面的清洗即将展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祸及亲儿,说着看向一边站岗的杨龙,重重一叹:“确认无误,我可以束手,只是希望此次迁延不要祸及家人”

乔廖神情错愕无比,但迅即反应了过来,神色严肃道:“此次是枢密院的命令,因此次事发突击,请杨文都尉听令”

第五十七章:府兵老卒夜袭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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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驻远堡折冲府都尉,杨文,听令”闻言,虽说心中隐隐感到一种猛然放松的激动,但长期以来军律的纪律性让杨文即可昂首挺胸,右手握拳按胸,高声回应

乔廖也是抬头挺胸,对着一张洁白细滑的枢密院命令,念叨:“兹王离逆贼领军北上侵犯,查已经将至驻远堡,特令驻远堡折冲府都尉为河南地诸路折冲府临时统领,持统领印,领周遭两路次等折冲府伏兵,共三府府兵三千五百人,拦截、迟缓前来侵犯之敌此紧要时节,他务勿纠,以战事为要”

念完这道枢密院的的调令,乔廖神色也缓和了起来,笑着看向乔廖,道:“乔廖,此次特科派员,将给与杨文都尉特科情报支持身为派员,战时乔廖将服从杨文都尉统领,请都尉接收”

说着,乔廖双腿并拢,右手握拳按胸,一个标准的军礼行来,杨文心中愉悦得想要放声高喝,死死忍住下来,高声道:“临时统领杨文,准予入队”

杨文心中所有的担心都没有了,尽管他的老上司,在长城军团旧将中威望颇高的涉间投降了王离可杨文却不用在担心来此高层的清洗

身为扶苏身边的嫡系力量,特科,在此次过来见杨文的时候,态度十分端正,也没有那种盯着敌人的警惕和防范那就说明扶苏已经按下了晋阳行在对这些长城军团旧将的猜忌,就连他杨文这涉间的老部下,亲信将官都没有动那还要当心什么猜忌?

显然,扶苏是个明君,十分理智,并没有受到涉间投降带来的打击和对军方的震动

“驻远堡府兵,全体集合”杨文放声大喝,这一刻,河南地上上下下所有折冲府府兵全部转入战时一个个根据远近,全部在各自折冲府都尉的带领下集结起来,进入战争状态

身为上等折冲府的驻远堡有府兵一千五百,汇集来自周遭两个次等折冲府的府兵,一共集结了三千五百人组成两曲战兵之后,迅南下,根据各个特科派员的情报支援之中,和河南地三十六个堡开始进行对王离前锋大军的迟滞、拦截

乔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特科快马飞报而来的情报,神色凝重,道:“科中情报传来,王离命大将席品前来,麾下三万余大军兵锋直指九原枢密院令各部府兵予以迟滞”

“好”杨文听此,神色沉静,看向身后三千余将卒,道:“白日在营中好好休息,明日,让席品看看我们长城军团老卒们的厉害”

“喝”三千五百人齐声高喝,其三千五百府兵是扶苏兵制改革之中的关键,而今第一批府兵大多数都是曾经的长城军团老卒而其余,则是从中原、燕赵战乱迁徙北上的移民

总之,这三千五百府兵,论起战斗力,并不逊扶苏集中训练的正规军而今扶苏体制内兵制中,福利体系统一又精炼中央军,以募兵为主而在边塞,则以府兵为主,以中央募兵为要点串联其各个散落的府兵

而今河南地还是那个水草丰茂,土地肥沃的河南地西北过去,并非是只有冬日的寒冷北风而是一片茂绿青葱,后世的沙漠、戈壁在此刻范围并不大整个河南地,只要水土保育得当,并不逾会成为沙漠故而,扶苏三十六个府兵折冲府安置下来,并无压力

三十六个折冲府,约莫有六个上等府,三十个次等府这样算起来,扶苏不启用中央军的情况下,在河南地就有三万九千的兵力

而今,这些平时为民,战士为兵的府兵拿起熟悉的武器在一个个老长官的指挥下,用特科的精确情报开始对王离的大军开始迟滞

红水淖,这是一处在河南地难得的大湖大湖广阔,周遭土地也是平坦广阔而此刻,大湖旁边,就驻扎起了数千顶营帐赫然便是席品领着的先锋大军

席品是得胡亥亲信的将领,此次因为廖柯在榆中城损失颇重,虽说得了个破城头功,却无力在继续为先锋大将于是王离顺理成章,将加听话一些的席品推上了先锋大将的位置

席品领着三万余将近四万的大军一路北上,几乎将上郡榆中以北数县全部攻下,顺风顺水,一路上依着三万余无边无际的军阵就将那些县令吓得闭门自守,最后再城中一干士绅的带领下打开城门,几乎可以用传檄而定来形容

但自从进入了河南地后,席品便有些睡不着了将近四万大军非是挤成一团,故而许多小部队先期深入前置,可刚一进入河南地,席品的那些小分队就大多被伏击,歼灭

营帐之中一片寂静,巡逻的军士来往不绝,篝火燃起,将大帐映得火红如白昼到了点,席品看完了最后一卷兵书,着人熄了灯火,这才有些心神不宁地睡了下去

营寨依旧寂静,除了由巡逻卫兵走路发出的甲胄碰撞声外,营内似乎全部没了人声营中夜间,是禁止发声的,若是惹了营啸,那就令人崩溃了

席品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之中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帐外突然丢进数百火把一个个手持刀盾的大汉大叫突进,而哨位却早就被暗中格杀了干净只见这些带头的大汉们披甲执锐,悍勇非常阵列之间,配合娴熟,杀伐之中,熟悉果断

而一个个看年岁,竟然都是三四十的老卒这些老卒虽说精力不及壮年,却杀伐之下,很快就将席品的大营杀成了混乱一片

而席品这边,却是周遭嗡嗡乱成一团席品正要怒起反击,他的帅帐却是突然被人闯入,来者正是席品的族侄,他的亲卫队长官席联

席联神色沉重,道:“将军,不好了,有人劫营了”

席品徒然之间反应了过来,迅穿上衣甲:“都给我不要慌,席联,带着亲卫队,给我上前弹压,谁敢慌乱冲撞当即斩杀”

“胡江何在?”席品说的是他身边一员虎将,勇力非常,可当要务

胡江急忙披甲身边领着同样甲胄不全刚刚起来的将卒,道:“带着你的兵,随我去平定乱局”

“末将尊令”胡江大声应下,转身咆哮:“帐下男儿可在,今夜,随我建功立业,杀”

领头偷袭的中年男子带着身边精锐,一路并不猛追猛打,而是对这大帐颇为熟悉一般,竟然摸透了各营寨的安置穿插来回,竟然将一干席品部将耍的团团转

“喝”偷营的头领一招华山力劈,砍翻了一名席品部曲小头领,带着身后儿郎在营中乱转看着混乱,连忙道:“丢火把,纵火不要恋战”

此人,赫然便是驻远堡折冲府都尉杨文

“喏”其身边一人,高声应下,行事之间颇有章法很快就指挥起了纵火正是那特科派员乔廖,而其身边为其护驾的一名年轻壮实左突右杀,好不勇猛正是杨文之子杨虎

“哪家的叛匪,竟敢从我手中偷营,还不过来受死”一声惊天咆哮,胡江领着一干着甲不全,却气势威猛的将卒冲杀而来一路上,驻远堡折冲府府兵被此人枪挑剑去,竟无其一合之敌

“不好,是席品老贼的麾下大将胡江”见了此人,杨文也是为之惊喝,高喝道:“不要与其硬拼,退今日劫营,在此为止众将士,将所有火把丢过去,随我突围”

“喝”中间将卒奋力将手中火把丢去,一个个将卒紧随杨文其后而乔廖杨虎是领着精锐断后

不多时,追杀而来的胡江愤恨地看着逃去的这部偷营将官的背影,愤恨怒喝道:“有胆色,就与我打上一场”

杨文却是头也不回,道:“老虎你若是有本事,便去找涉间将军莫来欺负一干小卒”

胡江双目圆瞪,看着乱成一团的营帐,追上去杀了几个没来得及逃跑的府兵,这才愤恨地收兵归营

席品帅帐

一干神情各异的将官分列堂下,端坐上首的席品身上染血,闭目沉思

不多时,最后一名将官席联入内,将营帐封死见此,众人都齐齐将目光投入到席品身上

席品却是看向席联,道:“说罢,统计下,一共有多少损失?”

“将卒损伤倒是不多,战死者不过四百余,轻重伤约莫千数但临阵乱营者,却是不少”席联老老实实禀报:“还有营帐焚毁有三百余顶,兵甲损坏两千余幅其余倒是损失轻微”

“废物”席品再次睁开眼睛,盯着帐内一干将卒:“难道你们也和那廖柯老儿一般,只会逞意气之勇吗?”

“区区三千余府兵,竟然就让你们这些自诩天兵天将折损这么多?”席品怒起拍案:“一群废物”

“不要以为你们真是输在了一群老卒身上,扶苏的府兵,没那么多是长城军团的老卒这些大多,都是一干移民过来的丁你们,竟然让一干丁给击败”席品冷嘲热讽:“不愧是一堆废物那廖柯老儿麾下的将官至少还有些血性,榆中坚城如何,还是他们给攻克了眼下,河南地若是让你们慢了一份进程,后果,我不想重复”

“末将,定血洗河南地,让那群泥腿子看看,什么是大秦雄师”胡江出列高声请战

一干席品将官是气血上涌,齐声出列:“定血洗河南地,为将军贺表”

第五十八章:河南血地大河赤(上)

【首送达】

驻远堡

大胜过后的驻远堡显得十分欢乐,带回的首级以及战场上的军功在枢密院检验人员检查完毕后,当场便记录了下来

而杨文,也是有意鼓舞士气,于是搬出府库之中的酒肉,大大的犒赏了一次全军三千余将士此次偷营,虽说没有给席品造成重大损失但其战果,却是绝对不可否认的

斩首夺级四百余,这样的功勋,就意味着至少军中一千多只是公士的小家伙最多有四百人可以成为高一级的簪袅

故而,驻远堡中,尽管满满当当都是挤进来的府兵家眷,一应平民可依旧是气氛欢腾,满城都是喜悦之色

“此次一战,不仅完成了枢密院下达的命令,迟滞了席品的行进,夺取了四百级的军功这下,我们驻远堡算是可以扬名了诸君,共饮此杯”杨文没有拿精致的酒爵,而是直接端起大碗敬向众人,一饮而尽

众人见上官如此豪爽,也纷纷开怀,起身端起大碗齐声道:“喏,共饮此杯”

一群大老爷们齐齐举杯畅饮,酒肉入口,一干人都是关系亲近了许多

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又是经历了生死战场的并肩,这关系顿时几乎成了好兄弟一般

说了一会儿,杨文又是端起大碗,看威远堡的折冲府都尉李臻,道:“这碗酒,我敬你威远堡一千将士”

说罢,杨文端起酒碗就是一饮而尽

如此豪爽,身高体长面向憨厚的李臻自然也不甘落后,满上大碗,端起来,道:“不值得杨文大哥如此夸赞,这些时日,也劳烦杨文大哥如此照顾这碗酒,也敬我三千五百余将士”

说罢,李臻一口闷住,大碗酒水一饮而尽

“好,爽气”一屋子顿时齐齐起哄,大赞一声

杨文又是端起一碗酒,看向场中一位沉默寡言的中级将领,此人,名作商无念颇知军略,是镇远堡的折冲府都尉:“商无念,这碗酒,我敬你镇远堡一千将士”

这看似沉静的都尉见了酒水,竟然也激动起来,端起大碗,先是一饮而尽,待面色发红,这才嘿嘿笑道:“劳得杨文大哥如此说,小弟再敬我王必胜”

“好”杨文拍案,看向城中众人,道:“诸位,大王在东线诛武臣邵骚,逐敌于常山之地,复邯郸之地扬我大秦军威,如此贤明勇威之王上我等臣子,自当酒水相敬”

“敬吾王”众人齐齐具备,面色肃然向东齐齐一饮而尽

众人满饮此杯,正是兴致开怀之时,却门外忽然闯入一人,神色匆匆,身上带血,面色苍白,扑向李臻,道:“都尉,都尉那席品老儿,着席联小贼领军六千,攻克了威远堡而今威远堡上下……四千口人,存着不过十一啊都尉,一定要为那三千多条性命报仇啊”

来者神色凄惨,这番话一说出来,满堂顿时哗然,几个威远堡的将官,是当场脸色惨白

当是时,又一面容凄惨之人冲进堂内,拜向商无念,道:“都尉,那席品老二着悍将胡江屠了镇远堡……而今,只吾等恰逢外出,这才得以幸免都尉,你要为我那刚刚满月的女儿报仇啊”

腾……

李臻和商无念齐齐起身,目光惊愕不已,看着这来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帐内,听闻这一消息的,甚至当场就有一名小将瘫软在地,喃喃自语着:“金娘,鹿儿……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啊”

杨文此刻也是心中震惊,是感到一种止不住的冷意萦绕

看着眼前这场景,目光凌厉地看向特科派员齐廖齐廖苦笑,道:“特科也不是万能的,此次显然是对方的突然报复……”

说完,杨文双拳紧握显然,此次偷袭成功虽说达到了阻滞对方的作用,但同时也激怒了对方这个杀神没有选择离开河南地,那么这三十六府就要面对持续下去的战争,以及对方滔天的怒火将近一万人,竟然就这么地给屠杀了

杨文心中为对手的狠辣感到心悸,但也一股子怒火充斥,看向面色极其难看,悲戚之色难掩的李臻和商无念,但多的,却是那即将点燃的怒火,道:“李臻,商无念”

“末将在”两人看向杨文,神色隐含期待

“敌军如此凶残,难道两位就怕了吗?”杨文看着两人,暴喝道:“我大秦男儿,就没有敢为自己妻女复仇的吗?”

“喝”李臻怒喝:“如何不敢,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便敢带兵直入,纵战死,也能见我妻儿长辈于地府”

“若战,某定死战”商无念蹦出六个字,似咬金断玉

“留守一千人,其余随我,立刻去镇远堡、威远堡”杨文将令一发,刚刚获得胜利的驻远堡立刻喧嚣起来,一个个将卒集结,三千余将官中至少一半人都是胸中燃火,又带着不敢置信的心理朝着镇远堡驶去

杨文带着两千兵丁,全副武装东行走向镇远堡驻地这镇远堡也是属于长城边缘的一个堡垒,与驻远堡一般,都是折冲府的驻地只不过,商无念显然没有杨文那般警醒,整个折冲府的将卒虽说集结了起来,但大多数平民、府兵家属却没有进驻堡内防备袭击

以至于整个堡内没有商无念带着的主力之后,顿时便空虚非常,尽管留守的三百余府兵十分努力防守,却依旧在一干席品部将的滔滔怒火和不计代价的强攻之中迅陷落

当杨文带着两千府兵赶到镇远堡的时候,看到城头之上的景象,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胆小的悄悄后退了一部,胆大的仔细看过去,待见到竟然是往昔的故人甚至亲人之后,顿时放声大悲

城头之上,悬挂着一具具尸体,整个镇远堡墙壁残破,血流满地残肢断臂是散播四处,看着如此修罗景象便是如商无念这等铮铮铁骨,也不由高喝悲声,跪在地上,似尖喝似哀嚎是悲歌:“云锦,奴儿我商无念若此生不能为你们报仇,誓不为人”

第五十八章:河南血地大河赤(下)

【二完毕】

“河南地三十六兵府,到现在,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扶苏看着城内众文武,道:“已经有六个折冲府被攻破,数千户百姓被血腥屠戮,有数万人为他们的亲人在悲嚎同为一国,同为一国人胡亥如此残暴不仁,竟将屠刀举向大秦的臣民我欲即可移师九原,众卿有何要说?”

“胡亥如此残暴,人神共愤,但殿下,而今兵马未至,粮草未备不过一席品为前驱陷于河南地,此时发兵,似乎有些为之过早了”说这话的是许谨,他是扶苏此次行动最直接的参与者因为文管系统里面,主持工作的就是他

但扶苏此刻的确是愤怒了:“河南地六个折冲府,有三个被屠杀了满城其余三个,那是收到了消息,这才得以逃亡一些但仅河南地一地,便死伤无辜百姓数万此刻,难道害还要我忍吗?而今九原郡、云中郡、太原郡虽说兵力未至但也有朝廷经制之师近十万,这些大军,而今谁能告诉我身在何处?”

有御史大夫衔任枢密院作战部部长的蒙毅此刻不得不出列说话了,道:“回禀王上,朝中大军此刻云集晋南诸渡,常山郡、上党郡、代郡需要随时出征,收服中原地啊此刻,九原郡、云中郡、太原郡的兵力不过勉强自保而且都隔着一条大河,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扶苏看着两人,缓缓摇头

他知道他们两人的意思,眼下还不到掀开底牌的时候虽然河南地被席品领着大军上下攻伐,残破一片,可依旧还不是扶苏掀开底牌的时候知道这张底牌的就有他们两个,什么兵力都在东线调动不及根本就是在隐晦的提醒扶苏,眼下,还不到出兵的时候,这张底牌掀开用来对付一个区区席品太不值得

扶苏没有说话,看着一干臣僚,希望能有一人站出来迎合他的意思

可惜,两大重臣如是说,本就是有理有据其余不知内情的官员是纷纷建言,让扶苏不要轻举妄动

只有一干分量太轻的御史言官神情激扬要出兵攻伐,却也只是寥寥几人

扶苏看着满堂众臣,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但一想到这些从中原辛辛苦苦移民西北边疆的百姓而今精要受到如此兵祸,满城屠戮,如此血腥让扶苏心中愤怒得在发颤

银川镇城外一处隐秘军营

希律律……

一匹毛发无杂俊逸无比的骏马人立而起,一名年轻英武,气度严谨的将官在战马身上展现着极其高的控马技术,借助马镫之力左右摇晃紧握缰绳,不多时,无可奈何的战马不得不低着头在这将领的安抚下小步跑了起来

见驯服了战马,周勃也不由松个口气,翻身下马,摸了摸战马头上的毛发,笑了笑,道:“这匹草原马王,着人送至晋阳行在,这等千里马中王者,不是人臣可以享用的啊”

“将军驯马的本事,可真是令人佩服”一名小校过来,这是周勃的亲卫队统领,名作王贺,道:“想必大王见了这等骏马,定然非常喜欢”

“王上心思,我等哪里能去猜度”周勃轻笑了一声,道:“只是银川镇这里每日无事,又有严格禁令不住显露人前给王上捉一匹千里马王,就当敬敬孝心”

周勃自从外放银川镇后,才能渐渐得以施展隐隐有了大将风度,又是武艺精湛韬略娴熟,很快便赢得了军中将卒的认同

但作为一支隐藏的兵马,周勃却要面对消失在众人视线内的任务九千人,出入严格,军粮军需都有专人负责,死死在军营里除了训练演练外便不得在做他事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一举南下

听了周勃这般说,身边这名小将王贺也不由神色黯然,但转而,就转为热烈这里熬得越久,当青锋出鞘时,那光芒就越发璀璨

“报”此刻,一匹快马驰来,那快马身上骑士利落地翻身下来,拜在周勃身前:“报将军,樊篱将军有请”

“樊篱将军?”周勃微微一愣是,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王贺道:“你去安排将这千里马王安排运送给王上,我去见樊篱将军”

王贺应是,周勃则是重选了一匹战马,在这快马探骑的引路下,抄着一条小路进了银川镇将军府

樊篱是银川镇守将,麾下摆在明面上的兵力就有五个部一共三万人,兵力不少,却要对付西方和南方的两大强敌而周勃在原则上也是属于樊篱麾下的周勃纵马疾驰,心中思虑着樊篱见他所谓何事,要说这银川镇中除了他外,唯一知道王上计划的就是这樊篱了

难不成,肤施大军刚刚北上,王上就按捺不住性子要掀开底牌?

这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以扶苏和朝廷诸公之能并不该如此这样的话,那就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逼得决策层要做出谋划?周勃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说得通的理由了

若是不然的话,他也想不出在周勃需要保密的情况下,樊篱为何会要见他

不多时,樊篱进了在军营左近的将军府这一片地区满满都是军士巡视,作为生面孔,周勃不需要担忧被人认出的危急

在将军府后门中下了马,门口一亲将模样的军人过来朝着周勃一行礼,道:“末将忝为将军亲将,樊凡,奉命迎接周勃将军”

“有劳”周勃回礼,随后沉默地入了樊篱的将军府银川镇身为西线重地,尽管王离没有学蒙恬主力越黄河击东套,但这西套重镇银川镇说不定细作就在这里尽管可能性小,但周勃该谨慎的时候绝不含糊

穿廊过院,周勃很快见到了在演武堂内对着沙盘发呆的樊篱

这副沙盘比起扶苏在特科的那副沙盘显然要简陋许多,但长城军团毕竟是这片地头的熟人,这山川水路,各色要点都颇为齐全,比军图,加直观

见送了周勃进入此处,那亲将樊凡躬身退下自觉在外面站岗了起来

樊篱研究的颇为入神,一时也没有发现这些轻微的响动良久,这才叹了口气,起来看到周勃进来了,笑道:“周勃来了啊,坐,不要拘礼”

樊篱说得祥和,毫无架子,举止就如一个慈祥的长辈一般但周勃可不敢小视此人,领着六千没有齐全马具的蒙家精骑在将近三万材官的环伺下,竟然能够坚持到扶苏救援,最后一举反击成功,这其中,固然有扶苏雷霆一击的缘故,可若是寻常人,能够在骑卒孱弱的时代对抗数倍于己的材官?

周勃老老实实的双腿并拢,右手按胸,啪一声,行了礼,道:“周勃,见过樊篱将军”

说罢,这才在樊篱的收拾下走到了沙盘旁边

“晋阳来人了”樊篱看了一眼沙盘,看向东方,如是道:“王上有意提前行动,诸公不允飞鸽传报,估计这几日就能收到消息了今日叫你来,是王上的意思,枢密院有派员具体行动,你可以询问他”

周勃神色震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陛下如此震怒?”

樊篱赞赏地看了一眼周勃,能够瞧出这些,至少说明此子不是寻常之辈:“想必你还不知道王离提兵北上,进展极是顺利在上郡投注王上诸多心血的榆中城坚持不过半月便宣告失守,副将骑军校尉孙甘突围而出,至今所部不知所踪而主将涉间……投敌”

说到这里,樊篱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扶苏麾下军将,长城军团旧将占的比例很大,也就自裁军之后才有变化而旧将之中,唯一能够留下来的,便只有涉间、苏角以及樊篱

樊篱虽说在西部银川镇任职大将,可谁都知道这地方尽管重要,却远离中枢而且面对月氏人的强压,很难有太多的表现至于苏角,自从蒙恬遗命裁军之后,谁都不知道这位昔日蒙恬信重的大将去了何处,不少人都猜测是不是被扶苏暗杀了

而今最后一个担任要职的涉间投敌,等若是长城军团在军方大幅失势尽管蒙恬的副手上官牟官至中书侍郎位列执宰,就是冯江也为枢密院重臣可军中统领大将,已经越来越少长城军团旧将了

樊篱没有去看周勃脸上震惊无比的神色,而是继续道:“若是如此,并不能让朝中如此喧哗王上的裁军虽说外人都道是蒙帅遗命,可蒙帅最后说到底只是给扶苏担了骂名,一应都是王上着一干重臣推行光以王上对九万退伍老卒的关照,就不存在这猜忌之嫌疑”

“河南地被屠了,迄今为止已经有四座折冲府被席品所部屠杀”樊篱说到这里,手上罕见地一阵发颤:“平民军属死伤数万,大河为之赤色王上在河南地要不容易维持的安稳局面被完全打破,府兵制动摇了”

樊篱说到这里,重重叹息了一声,看向周勃,目光凝重:“至少三万平民妇孺,以及军属的死亡让王上震怒无比尽管许相,蒙大夫竭力阻拦,但很可能……你的计划……”

晋阳

扶苏看向满堂众臣,目光明灭之中,叫人难以判断

第五十九章:中原纷乱砀郡殇(上)

【首送达】

当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上郡的时候,秦王扶苏十月、十一月时,山东之地的砀郡,一中年男子披甲仗马,看着平原远处兵甲寒光闪烁,武器冷芒锋锐的秦军,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显露(W)

秦王扶苏元年,十月初

砀郡郡界胡陵,两处兵马对峙,一边,是阵列稀疏却兵甲齐备的秦军,一边则是混乱不堪,却士气昂然的起义军

“大兄,哦不,沛公”樊哙仗马而出,道:“秦军来袭,末将樊哙请战,定为沛公取下敌将首级”

“唉,樊哙兄弟莫要着急”刘季,或者说在吕公的提议下改名成为刘邦的这个中年男子止住了樊哙道:“众将,去整顿自己的部曲莫要在秦军面前折了我沛县儿郎的威风”

“喏”樊哙,任敖,卢绾,灌婴,夏侯婴,周苛以及周昌都是齐声应命

做完,刘季远眺看向秦军,却见秦军在千步之外,也开始整理阵列

刘季着一力士,上前高声呼喝:“来将通名,我家将军不杀无名之人”

“砀郡郡尉方与在此,休得聒噪”说着,方与取下背上大弓,一箭飞至那力士脚趾头前,顿时技惊四座,力士仓皇而逃而秦军的将士也士气稍微鼓起

秦军阵列砀郡郡尉方与看着麾下的将卒,一阵忧心他的将卒实在是一群名副其实的老爷兵,身处中原,已经二十年不问战事的郡兵此刻骤然听见要去作战,第一个反应不过是老秦人那般欢呼雀跃,跳脚呼喝,而是鼓噪撤退,竟然一门心思地想着避战

如此局面,让方与心中痛恨无比于是在监察御史安平的支持下,不顾郡守的反对,强硬杀了十数名胆敢喧哗阻挠出战的兵痞这才压服住了三千郡兵,最后拖拖拉拉到了胡陵时,一路上竟然逃散了数十

如此景象让方与心中痛恨莫名,砀郡是大秦的砀郡,可不是某些人,某些世家豪族的砀郡也不是曾经诸侯国的砀郡

方与如是念叨数次,脑海中却浮现了砀郡郡守毕辉的影子

“想要用砀郡来换取你投降楚地贵族的资本,某可不让”方与如是一想,不由怒喝麾下将卒:“都给我愣着作死,还不快排阵布列一个个酒廊饭袋,大秦的军功爵不是用来养废人的想要功名,想要厚禄,就不要怕死”

“全军都有”方与纵马围着两千四百余将卒绕着圈子,大喝:“方阵整顿”

咚咚咚……连绵的脚步声响起,尽管这群兵卒已经太久没有上战场,一个个披甲执锐的双手也显得有些发颤,但在方与的呵斥下,依旧开始阵列逐渐整顿完毕

“徐沛何在?”方与看向阵中一重甲在身,最快将将卒整顿完毕的五百主,道:“你部去最前面,只要此战胜利,我给你记双倍战功”

徐沛甲胄在身,只是微微一躬身表示行礼,瓮声应下;“末将尊令”

说完,眼中却是诡异色彩涌过

方与没有去想这些,而是下了马,走到阵列最先,和一干亲卫当了尖兵,目视一别的鼓手高声咆哮:“击鼓进军,众将,何在,随我诛叛逆,立男儿不世军功”

“喝”尽管有气无力,但方与还是鼓舞起了不少人的士气

咚咚咚……

鼓声激越响起,一干将卒踏着鼓点,吼着号子,在方与带领下杀向刘季麾下两千余起义军将士

刘邦此刻看向身边诸将,道:“哪位将军与我去取这秦将首级,为我夸功砀山?”

“末将愿往”樊哙当下踏步而出

另一边,卢绾虽说慢了一步却也高声应下:“末将愿为沛公取那贼儿首级”

任敖在一边也想出手来着,但见这场景,眼睛一眯,没有再出手对这樊哙高看了一眼,对卢绾却是心中有些鄙夷大秦还是正统,这贼儿用在他自己身上还算合适,扣到人家正儿八经的朝廷经制大将,两千石的大官,这贼儿的脏水扣上去可显不出你的气度

刘邦点点头,道:“樊哙舍人,我与你五百兵,可敢与我斩将夺旗?”

“有何不敢?”樊哙出列,重甲在身却丝毫不影响行动,点齐五百兵马,仗剑而去,便是带着一干起义军将卒杀向方与

“卢绾何在?”刘邦又是下令

卢绾顿时同样昂首挺胸,神色肃穆立于刘邦身前,道:“末将在”

“我与你三百将卒,攻秦军左侧为樊哙分担压力”刘季如是道

“末将遵命”卢绾点齐三百兵马,迅跟在樊哙身后

刘季如此分派,让身后一干将卒都是看不懂名堂任敖是谏言道:“沛公,如此分派军力恐怕有添油之嫌啊”

“哦?”刘季看向敌军阵中一名五百主模样的将卒,见这名作徐沛的小军官悄然之间手中迅结了一个繁复的印记如此,刘季顿时神秘一笑,道:“刘邦自有决断众将士,随我上前,为两位将军掠阵”

刘季如此大刺刺说,任敖也是无奈看向两位“将军”目光多了一份期盼,这将军可是至少统兵过万的高级军官才有的称呼,这两人加起来可都没有一千人……

刘季如此说,众起义军将士却不觉得有何不妥,在刘邦的鼓动之下,一齐都是躁动起来齐声高呼,比起秦军混乱且士气低下,起义军将卒尽管阵列松散,却别有一股子悍勇的味道

樊哙是勇猛,一手仗盾,一手持重剑,高喝一声领军之上,顿时便和秦军将卒战到一处

只见樊哙当先臂盾一挥,勇力而上十数秦戟顿时被击飞一地樊哙在这受力之上退了一小步,但前列秦军将卒却是熟人一步大退见此良机,樊哙欺身而上,以臂盾为护,重剑砍上,当下在秦军将卒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喝”樊哙咆哮杀入,身后五百起义军将卒也是勇猛如虎,这群起义军将士尽管不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士兵,却有陈腐郡兵所没有的锐气

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干兵,混乱冲杀下,竟然将人数数倍的郡兵杀了人仰马翻

郡尉方与见此,顿时怒声大喝:“贼将放肆,看本将方与来取你项上人头”

第五十九章:中原纷乱砀郡殇(下)

【二完毕】

【这几天情绪不佳,状态低迷呼,酱紫了】

方与说罢,转身连忙对唯一没有收到损伤的徐沛道:“徐沛,你给我主持军阵不要让众将士慌乱”

“末将领命”徐沛高声应下,手上吴戈也没有停手,却是领着身边十数个将卒悄然跟上方与

樊哙见方与来战,屹然不惧,手中重剑劈砍而来,虎虎生风,方与沉稳迎战,仗着一身精妙剑法游走樊哙身边,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樊哙勇力非常,一身武艺,虽说粗糙,却仗着力大反而让方与忌惮无比

两方杀得难分难解,而失去了樊哙这么猛将冲阵之后,起义军的将卒也渐渐陷入了对方的人海战术下难有进展

方与身边几个亲卫,是将樊哙身边的亲卫杀得大溃,眼见就要将樊哙合围起来,方与也颇为兴奋能斩杀如此一员贼匪猛将,也是一件大功啊

如此,方与是朝着身后怒喝:“徐沛,快领军进击我去杀了此獠”

方与手上剑招顿时加,一番强攻,竟然真的将樊哙杀得连连后退

正待方与要最后一剑盯准樊哙一个破绽全力刺去之时,方与身后突然风声乍起方与整个人如徒然触电一般,用尽全身力气变招身子一凝身子在空中侧翻而去,就势在地上一滚,让开身边周遭数次袭击正要起身反击,忽闻一道剑光迅猛此来,剑锋直指方与

樊哙重剑在方与鼻尖一寸之外停留住,谁也没法否认刚才樊哙能够一剑将这秦将的头领击碎打得脑浆横飞

方与脸色惨白,目光看向阵前倒戈一击的徐沛,目光森冷:“叛徒”

徐沛身子一颤,却是用加大的声音喝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砀郡郡兵:“投诚,毕辉郡守已经决定反秦,所有的暴政都会得到取消最关键的,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战死了投诚”

“投诚”又是一声咆哮

樊哙声若狮吼:“投降免死,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刘季此刻是挥剑前指:“全军突击”

任敖,卢绾,灌婴,夏侯婴,周苛和周昌在刘季命令下,齐齐领兵冲杀而去这时候,正是一举功成之时,起义军将卒兴奋不已高声呼喝下,都是高声呼喝着,声势震天

“喝,喝,喝”

数千人齐声高呼,顿时将这群失去长官,徐沛叛变的郡兵最后一丝战斗的意志击溃而此刻,徐沛也带着一干亲信到刘邦身前,道:“这是我家老爷给沛公之书信”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毕辉落款的书信刘邦一干人看了,都是齐声惊呼,连书信都有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谋反叛乱,若是口口相传还好,若是有了书信为证,那便是你想反悔都不成了

而今中原糜烂,各地郡守少不得有那自立之心的狂徒当然,大秦的忠贞臣子也不少,可如此糜烂之局势已经让砀郡的郡守决定要换一个东家

“好”刘邦此刻兴奋得大叫:“众将士,随我进攻砀郡,克砀山建功立业,图一王侯将相”

“喝”众将士齐声应诺

砀郡郡治,砀山县

“郡尉此去,若是不能击破贼寇,砀郡局势,将危矣”一名谒者模样的人在一老者旁边担忧道

这老者衣着简朴,身子却颇为雄壮,面目儒雅清逸年轻时想来定是一个丰姿少年此人,正是砀郡监察御史安平大秦官制,地方有郡守、郡尉、监察御史之分其中,郡守掌庶务政事,为一郡长官郡尉掌军事,治安为军事长官至于监察御史,则是御史大夫下属派员,分驻天下各郡,监察贪赃枉法,也有为天子耳目之意

故而,监察御史在地方上实权颇大,拥有制衡郡守郡尉之意

砀郡监察御史安平,汉中人,在大秦扶苏、胡亥之争中明智的保持了中立面对陈郡反贼之时,是警惕与郡尉方与达成共识,一面压制城中那些和故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豪贵,一面则加紧厉兵秣马

在砀郡如此局势之中,保持诡异态度的就要数郡守毕辉了

毕辉虽是其余微末的草根阶层,但平素好附庸风雅,每年官俸大半花在上头就连安平也几次盯紧,试图找出毕辉贪污腐败的证据最后一番查探草草了结,其后安平不再谈及此事

但安平自己却是暗自对毕辉加大了警惕

“何止是危险”安平看向灯火辉煌的郡守府:“颠覆砀郡的,恐怕不在城外贼寇,而是在城内啊”

安平如此感叹,身边亲信幕僚都是呐呐不敢言

忽然,门外一声响起:“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老爷见了这封信便肯见他”

安平眉头一皱,道:“将文书给我”

那老仆将一信封递来,安平掂量一下信封,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最后还是利索拆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张小纸片,之间上面一个惟妙惟肖的海东青图片跃然纸上

安平见此脸色大变,目光凌厉地看向左右挥退众人,道:“知道那人的,还有谁?”

“只有小人一人在在后门见了他其他人,都没看到他”那老仆老实回道

安平松了口气:“你去迎那人进来,此事,所有人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老仆连声称是,很快那持信之人便走了进来

安平没有去见此人,而是将目光看向通传的奴仆,历喝道:“给我拿下此人,严厉看管不准任何人与他说话,今日发生之事,任何人都许过问”

门外忽然进来几人虽说神情惊愕,但都是闭口不言,拿下了这名老仆,那老仆是连声告屈道:“老爷,我忠心耿耿,可没有犯什么家规啊老爷,我冤枉啊”

安平没有去管他,而是看向这名送信人,道:“你到底是谁?”

送信人神情自如,从怀中拿出一张制作精致考究的纸片只见上面海东青图案栩栩如生,而海东青图案下面,则写有此人在特科内的职务,以及名字

“小人名温志强,东南行动区特科五室派员,见过安平御史”温志强左手按胸,行的,是一个军礼

安平结果这张精致的小纸片,见上面的确有六室温志强五字,除外,还有枢密院和特科的大印可以确认无误,心中琢磨,问道:“特科我有听闻,却不知五室又是何意?”

“回安平御史,五室负责对各地官署的联系活动,在紧急情况时,寻求地方官署帮助,对叛乱,谋逆等重大案件予以处置”温志强没有面对千石大官时的慌乱,款款而谈,说到后面几个字,是隐含杀气

“什么?”安平此刻淡定不了了,惊愕地看着温志强,道:“你是说?”

“我们有确凿证据表明,在胡陵发生的失败和砀郡郡守毕辉有关”温志强一板一眼回复,却是爆出了加令安平震惊的消息

“你是说?”安平老迈的身体此刻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抓住温志强的双臂,摇摆着问道:“郡尉方与领军在胡陵败给了那群贼寇?”

郡尉方与带出去的不仅是击败贼寇,恢复治安的希望,还是将砀郡内部蠢蠢欲动压制住的力量一旦胜了,那毫无疑问,挟大胜之威,砀郡内大秦的力量将自此稳固下来,形成对反秦力量的有效压制,甚至根本铲除

可一旦败了,同样毫无疑问大秦的力量在此将受到重大损伤,失去郡尉方与的支持和三千郡兵的压制那些蠢蠢欲动和故楚力量千丝万缕勾结的豪贵会乘势而起

而态度诡异的郡守毕辉是可能会反出大秦,自此砀郡的局势将完全崩坏

一想到这里,对大秦忠心耿耿的安平如何不震惊?

温志强心中叹息,一板一眼回复道:“在砀郡和泗水郡的边界胡陵,方与带领的三千郡兵因为五百主徐沛的反叛而全军溃散,方与被贼将樊哙生擒”

啪……

安平身子微微一震摇晃,猛然拜在桌案之上,神情悲沧:“特科是何决意?”

“杀毕辉”温志强目光灼灼,看向安平:“若是毕辉谋反、叛逆没有被特科抓住现行那么在仅仅只是怀疑的情况下,特科无权对毕辉作出强制行动然而,特科不行,御史台却可以”

安平看向温志强,目光深邃监察御史有何职权?还不就是监察百官,本意只是监察贪污腐败可一旦到了战事,那权力就会扩大在有相当证据针对毕辉可能谋反的时候,他安平的确可以进行强制措施

然而,一旦不能抓到确凿证据他安平,就要为此付出包括官位甚至生命的代价

“为国家计,此个人前程又有何惜?”安平神色徒然坚定

“监察御史府办案,闲杂人等全部退避”安平一身戎装,身边温志强是冲在前头,身后一干监察御史府干员火急火燎,全部都是神色严肃

大街上一片喧嚣,纷纷退避

“郡守府要地,谁敢喧哗?”此刻郡守府门吏领着一干恶徒恶狠狠地盯一把胡子的安平

安平却是神色坚定,看着郡守府,喝道:“冲进去,郡守毕辉涉嫌谋反叛乱,敢有武装反抗者,格杀勿论”

“喝”

第六十章:英雄末路苟富贵(上)

【首送达】

【兄弟姐妹们……订阅给力起来,期末了,也预祝还在学校的孩子考试顺利】

秦地北疆风云激荡,中原各处也好不消停

乱世激荡,各色英雄人物也乘势而起一团乱糟糟的帝国下,也不知是胡亥人品突然逆天自扶苏席卷天下人望,攻破赵国杀伪赵王武臣,复邯郸数郡后

胡亥的麾下也终于闪现出了帝国余晖的辉煌

自九月周文势如破竹破函谷之咸阳城外戏地后,胡亥终于启用了被莫名其妙冷藏的大将章邯拜九卿少府衔的章邯解放了骊山刑徒,二十万大军略尽咸阳武库,用无双的锐气刺破了看似强大的周文大军

数十万席卷而来的周文大军如同一个臃肿的巨人被精壮的骊山刑徒壮汉击倒在地,各怀心思的周文大军指挥失灵,各自为战的大军最后在戏地一败涂地

只得精选精悍之辈撤退的周文先退函谷,却被秦军降卒反戈一击后迅失守章邯是状态全发,麾下大将董翳领精锐先锋一路追杀,悍勇无比

于是周文再也顾不得那些散乱的大军,数十万大军最后只余下数万人跟随,千余辆战车是损失殆尽

退函谷后,周文军次曹阳,试图在崛起的地方抵挡住章邯锋锐的兵锋

然而章邯麾下大将在数次胜利下,士气鼓舞,又兼统帅强力于是双方大战一场兵力毫无优势,又士气低落的起义军在曹阳大败

不得以,周文不得不再次领军退守渑池此时已经是秦王扶苏元年十月,一败再败的周文起义军尽管终于得以喘息,但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若不是周文勉力维持,只怕渑池的大军已经完全溃散

神情疲惫的周文巡视完了营帐,看着留存不过两万出头的义军,不由悲从中来

但他不能露出丝毫气馁的神色,他是大帅,是军中一举一动都备受重视的第一人一旦周文露出颓废,大军的士气无疑将士雪上加霜

于是周文显露出一副轻松的姿态,一次次重复着勉励的话语,鼓励着士气,安抚着军队终于,渑池的士气平缓了起来他也终于可以放松一点,看着东方目光带着期待,却多是绝望

一阵闭眼沉思,周文不敢让自己刚才的绝望让军士知晓尽管他已经的希望已经几乎断绝

走入简陋的大帐,周文提笔就要书写几次刚要动笔,却又是一阵无奈感伤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写这样的求援书了然而,无论是荥阳大营还是陈郡陈地的王宫都没有给出救援的回复

败军之将无以言勇,数次战败让丝毫没有根基的周文在陈郡受到了难言的冷落而吴广尽管有心,可面对昔日大秦丞相的李斯,他亦不敢丝毫轻乎,最后也只是一纸勉励再无其他

“也许……”周文看向西方漫漫黑幕,似乎看到了二十万骊山刑徒军那清一色的黑甲墨枪,周文重提笔:“如此溃败之,周文始料未及如此败局,周文亦无以面对大王戏地一战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曹阳一战,大军士气为之尽墨,无缘无助,最后生气为之散退微臣周文于此,有不可推卸之责后来几番思量,有精诚之言不可不书大秦之强横,尚有生息不可轻忽而我军之混乱,亦亟待解决军中草创虽锐气无匹但终有用尽之时且义军发展之,虽看似强横,然则内部纷争无数,空得内耗无所凭依如此之局,望大王谨记”

“而微臣……也许只一死战,方可报效大王之识人之恩”最后一字写完,周文似乎放下了什么担子一般将这封书信交给身边一名亲信,道:“你将此书信交与王上手中,言,我军虽败,尤荣”

“是”亲信神色肃穆接下,脸上的荣耀感不言而喻

的确,周文虽败犹荣大秦强横数百年,便是其余六国在时,何曾有过大军长驱攻入函谷,进犯咸阳者?

他周文做到了,而且是以一人之力,独领三千草创之卒,从陈郡出发,以逆天般的能力席卷数十万大军入函谷如果再给周文一个月,甚至半个月的时间或许这天下的局势已经改写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咸阳一朝发力,千年的王朝底蕴尽出,二十万骊山刑徒军在大将章邯的带领下,以无匹的姿态让周文一月之力尽数为之消散

而今勉力坚持将近三月,以不过两万左右的将卒抵挡了二十万的刑徒军,他周文,虽败犹荣

秦王扶苏元年,十一月,陈郡陈县,陈王王宫外

心烦意乱的陈胜今天没有呆在宫里,往日觉得金碧辉煌,奢侈华美的宫殿此刻在心中烦闷的陈胜眼中却犹如一个囚牢一般自七月起陈胜于大泽乡起义之后,陈胜从来没有如此烦闷过

自陈胜迅猛克陈县后,张楚的发展就好似滚雪球一般迅扩大只瞬间,就将河南地占了个大半,一路上任何敢于挡在张楚战车前面的人都被碾压成飞灰

然而,自从吴广领着张楚主力在荥阳受挫之后,陈胜似乎就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停滞期北边被派出去攻略赵地的武臣竟然自立成了赵王,尽管随后扶苏雷霆出兵一举剿灭了武臣,可陈胜心中依旧十分不舒服

而且北方不舒服的事情还不止这一桩,去攻略魏国旧地的周市竟然也不老实,在九月份十月份的时候,武臣和田儋先后想要上表支持周市为魏王这气得陈胜想要杀人,好在周市懂事拦了下来,最后没给陈胜来甩上一耳光

可饶是如此,陈胜还是直接召回了公子咎,让魏地庶务无人接手

除了北边的事情,南方也让陈胜不顺心葛婴竟然胆敢在九江郡曾经故楚王都寿春立襄强为楚王于陈胜而言,这是直接威胁他屁股下位置的事情了于是立马不含糊,召回葛婴,直接格杀在了陈郡王宫

一代张楚头号大将,竟如此身死

其后消了消气,也并非没有什么大胜比如陈胜根本没记住名字的周什么,哦,周文带着三千兵将,竟然绕过了荥阳一路上滚雪球一般,直接攻破了函谷,进犯戏地

多大的胜利啊,陈胜又一次习惯性嫉妒了……

第六十章:英雄末路苟富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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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归嫉妒,陈胜还是十分开心的

一面勉励让周文继续开疆扩土,一面却加紧了对周文亲眷的监视等周文手握数十万大军问陈胜要支援,要兵甲钱粮的时候陈胜终于又不开心了

尼玛不过借了我陈胜的威望于是席卷有了数十万大军,眼下竟然威胁我要钱要粮?陈郡都没有啊

陈胜不开心,于是就搁那,不管了

就连蔡赐劝说,也蛮横地说给不出钱粮让吴广赶紧打下荥阳,就近支援去

蔡赐对此也傻眼了,这法子好像看起来不不错可镇守荥阳的不是阿猫阿狗,那是大秦的丞相,而且还是中原头等名城,能打下吴广早就打下了

于是周文春风得意时候的求援,被陈胜一言扼杀

最后当陈胜逢人便炫耀自己麾下将官攻破函谷的时候,周文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数十万大军在戏地和章邯的刑徒军激战不过一天便宣告失败周文带着嫡系退守函谷再败,退守曹阳又败一直到周文好不容易在渑池稳住阵脚的时候,陈郡的报急文书和求援信件几乎堆满了陈胜的案头

陈胜的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

心情极度郁闷的陈胜想要散散心,于是便携了十余个卫士,便装作富家公子哥在陈郡闲逛

一路走来走去,身边卫士开道,左右莫不敬畏地让开这顿时便让陈胜心情好了许多,看来当纨绔也是一份十分有前途的事业嘛

这般想着,陈胜嘴上哼着小曲,眼睛微眯着横冲直撞,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转了一圈,陈胜终究是没敢多跑远扶苏的特科强悍无比,谁知道这陈郡里面会不会有那强力的刺客把他干掉,爱惜小命的陈胜只是在宫城旁边的街道绕了几圈便缩进了马车中

“庄贾,驾车回宫”逛了一圈的陈胜没有在城外久留,而是选择返回了宫城

陈王宫

此刻的陈王宫外,除了一干鲜衣亮甲的宫门卫士外,十数个神情闪烁,衣衫简陋的老农一边看着王宫,一边低声互相说着什么

“何人,胆敢窥视王宫?”满身横肉的王宫宫门卫士长翟说,见此,凶眼一瞪,这十数个老农顿时齐齐一阵退步

“要我说……还是别去了这可是陈王,手下兵士百万这辉煌的宫殿,简直就是神人的住所一般,咱们去,人家能认吗?”一名老农有些怯弱

但几个年轻些的农夫却是双眼闪烁着艳羡,道:“怎么不能去他陈涉当初怎么说的,苟富贵,勿相忘一个唾沫一个钉,这说出来的话还能收回去不成?”

“是啊是啊”其余几个农夫看着这金碧辉煌,都是心中艳羡:“这亲戚故友的,难道还能把我们赶出去了?”

“就是当了王上的,金银钱财数不胜数便是接济下老友,又有何不可?”

这十数个农夫就是当初和陈胜一起种田的老乡,在登封阳城活不下去,又听说昔日一起给人打工的佃农陈胜而今成了大王便想着过来寻求帮助,于是十几个带齐了家当,一路千里迢迢来陈县见陈胜

可这十数个乡里的农夫,哪里有什么人面关系费尽周折倒是进了陈县,可这陈县本就是郡治,是一等一的大城,而今又成了王都,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深

最后几番询问,这才问着了陈王的住所这住所可不是他们想象的乡里老财那般几个大屋子便是豪宅,这可是陈王王宫那金碧辉煌,那气势恢宏,顿时惊呆了一干人

而今十几人瞅着这王宫,左右推举出了一个衣着干净些的老农,让其壮了胆气,走到了高大雄壮面色不善的卫士长翟说眼前:“这位,老爷小的几个……”

“嗯?王宫重地,闲杂人等让开”翟说有些不耐烦,又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来这王宫这里晃悠要是寻常倒也罢了,可最近听闻王上的脾气十分不好,要是见了,自己可得吃了挂落

于是翟说双眼一等,凶神勃发:“还不快让开,不然,小心我将尔等全部拿下大牢”

几个登封阳城的农夫哪里见过这声势,胆小些的立马都要吓得腿都软了但为首一名圆滑些的农夫却没有退后,反而是鼓足了勇气,道:“俺们是登封阳城来的,是陈胜的老乡哩你不能拦着我,我要去见陈胜,家里都活不下去了陈胜要是不帮忙,我们都要饿死了”

翟说见此,顿时双眼眯起,这是他要爆发的前兆

“呵呵……”翟说忽然平复起了心境,轻笑一声,正当几个农夫也是跟着轻笑的时候翟说突然暴起发难,道:“来人,给我将这群狗胆包天的混账东西全部拿下大牢”

“喝”翟说身后的一干宫门卫士可不知道这群人是货真价实的陈奢老乡,还以为是来了不知死活骗钱财的顿时齐齐下了重手,一番擒拿,十数个农夫全都到了下来

行进到此的陈胜骤然听闻喧哗,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刺客顿时吓得立马钻进了马车,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之中,陈胜定睛一看这才明白是十余个农夫被宫门卫士擒拿,面上燥红的陈胜所有的好心情顿时坏了个干净

看着左右,对车夫庒贾道:“你,去给我看看宫门乃是王都重地,谁人胆敢冲撞”

得了命令的庒贾不敢怠慢,急忙快步走向宫门

宫门卫士长翟说也是个伶俐人,知道这庒贾是陈胜面前的亲近人,顿时极其配合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翟说倒是没有隐瞒,以为是一群招摇撞骗的骗子,故而不想王上坏了心情,就拿下这些人

庒贾一面点头,对这处置也不可置否看了一眼,转身就要回去禀报

然此刻,一群农夫之中一人挣扎而起,看向庄贾,道:“大哥大哥救我啊,我是庄史,是二叔家的三子啊”

这一声,顿时将一干人等全部惊喝得呆住了庄贾也是一阵惊怒,心想这群骗子胆子还真够肥的但转而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双目瞪圆,竟是激动地立马冲过去抱住了庄史此人:“堂弟,你怎么会在此处?”

宫门卫士长翟说此刻也吓住了,心中一个劲地打鼓,难道,这群农夫还真是王上曾经的故人?不是一群骗子?

要知道,这庄贾可是一开始就跟随陈胜起义的老人,是从老家一起干起义买卖到现在的老人竟然真的有他的堂弟……

翟说冷汗连连,道:“还不快将这群人给我松开,这都是一群大爷啊”

庄贾认出了自己的堂弟,一干人见此,心中都是确认无疑这就是王上的旧友了,连忙一顿好生伺候

一干农夫也不是笨蛋,都是齐齐推举庄史成了首领,以他为主

庄贾着人干净拿了一套干净些的衣服给自己堂弟穿上,随后到了马车上见了正襟危坐,一派肃然的陈胜

陈胜见了庄史等一干人,也是一阵发愣但陈胜的记忆力显然不算很差,一双手对着一干人在虚空划了许久,正当所有人将期许的目光投向陈胜的时候陈胜终于反应了过来,打了个哈哈,道:“哦……你,是你啊哈哈,你们来了陈县,都来了哈”

庄贾兄弟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身边的庄史却是咧嘴大笑,道:“是啊是啊想不到啊,陈胜你还真富贵起来了当日说的,还真让你成真了厉害啊,厉害啊”

陈胜呵呵一笑,称王数月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他的名字陈胜心中有些不悦,不过当了大王的,这城府也是修炼了起来呵呵笑了几声,便躺了进去假寐

庄贾是个伶俐人,推搡了一下自己弟弟,对一干人道:“王上处理政务乏了,诸位的食宿和一应问题我都会解决”

“陈胜这老小子……”庄史咕哝了一声,领着一干老乡跟随庄贾去了

第二日,陈胜处理了一堆政务,又在爱妃莫熙的服侍下泄了一干无名怒火后,这才想起了一干曾经说过“苟富贵,勿相忘”的老乡

“罢了,总要见见,到时候赐些金银便是了”陈胜如是想着,便在莫熙的服侍下着了衣裳,又命人带了些金银过去

不多时,陈胜便回了王宫,原本就不乐意的脸上此刻是如同黑锅底一般在王宫之中暴怒地砸了一堆东西

“大王何故如此震怒?”莫熙在一旁可惜地看着一干地上精美的陶器、漆器以及各色精美装饰:“妾身这就去尉王上取些绿豆汤过来,王上可不要气坏了身子”

“嚣张小儿”陈胜气呼呼地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感觉稍稍好过起来,但依旧脸色难看道:“仗着昔日一点情分,竟敢对我指手画脚直呼我姓名那便罢了,念在昔日情分,我便不计较可我一王者之尊,他竟敢将我昔日……昔日之事全部说出当他是御史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正是气煞我也,呀啊啊”陈胜又是一阵摔东西,感觉好了一点,看着爱妃莫熙鼓鼓的双峰,心中一阵色念蠢动,怒火夹杂着欲火,当下便动手动脚起来

莫熙美眸一转,见此娇笑着坐在陈胜竖起的那话儿上心中却是想着小弟位列谏官却不得重用,如此时机……

第六十一章:奇谋用间乱张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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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几个同乡老友奚落虽说心中烦闷,可出于当世议论,陈胜不得作出这冷落之事,于是只好捏着鼻子让庄贾给这几个老乡关照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陈胜又是一顿怒气勃发

“报王上,周市将军使者求见”正当陈胜在爱妃身上稍稍平息了愤怒之后,忽然卫士长翟说来报

看着翟说,陈胜心中也是有些恶趣味对于这个殴打了自己那群不识相老乡的卫士长,陈胜是刻意提拔到了自己身边的意思嘛,在自然不过,虽然没法明面上对这群得寸进尺的故人如何处分,可提拔一下他们的恶人,恶心恶心也不错

且不提这点恶趣味,待陈胜听了翟说的报告,心中忽然警惕了起来,道:“传”

这周市,自然就是几乎收复魏地的那位陈胜大将

时间过去了两月,陈胜当初定计四分八方攻略天下于是便正西有吴广,东南有召平,西南有周文,西北有武臣,周市这些大将为其开疆扩土

这周市,便和武臣一般十分不安分的一员大将

就在前些时日,陈胜还收得消息,那会还没死的武臣以及而今齐地风生水起的田儋,一起联名要让陈胜捏着鼻子让周市当魏王

这兼职就是啪啪啪的要给陈胜打脸啊

好在后来扶苏给陈胜出了气,麾下谋士蒯彻,大将羊牟、牛天照,上官泰联合降将李良,一举收复邯郸,斩武臣于王宫殿上

也就是扶苏的兵锋东南而下,直指魏地,齐地这才让田儋和周市急忙收手,并没有来刺激陈胜不过陈胜为了防周市,特地召魏咎回陈县述职,明面上是要听听魏地发展的状况,可实际上就是要试探试探周市

想到这里,陈胜心中还是存了几分不悦,如同扎了一根刺一般

这般想着,那名作荣华的使者已经上了王宫殿上,大礼参拜,一番礼节,谦恭非常见此,陈胜心中舒心了几分,面色挤出一点笑容,道:“周市命你前来,所谓何事啊?”

“微臣荣华,拜见大王将军命我前来,是为立魏王之事”这荣华有礼有节,神态自如

但就是这模样,却让陈胜心中烦躁不已而其中意思,是让陈胜一顿恼火魏地不是楚地,陈胜打着张楚的旗号,聚拢的是楚国的士气民心人家若是举起魏国复立魏王的名义,他陈胜还真不好阻拦

果然,一边的上柱国蔡赐此刻出列发言了,道:“周市将军果然明智而今顺势应心,推举立魏王,正可以使天下诸侯得以复立共伐暴秦”

“柱国所言,颇为有理”陈胜看着蔡赐,心中的不耐烦压了下来

蔡赐却是瞥了一眼荣华,要他继续说话

荣华也不是傻子,顿时感受到了蔡赐的好感连忙继续道:“将军常闻流言,多有中伤之语故非常惶恐,严令军中诸将不得外出,又政务尽托于太仆陈平而今特遣小臣,有奏表上交”

“哦?”陈胜对这些话自然不会全信,于是点头翻看了奏表只见上面言辞恳切,什么周公犹恐流言,自己而今赤诚一片却受到中伤说自己一点都没有自立之心,忠心日月可鉴

最后临了,点出了此次的主张

“将军之意,是共举公子咎为魏王公子咎为上魏王之子,于国中亦威望足够如此,请大王允诺”荣华这般说完,姿态依旧谦恭

陈胜看向蔡赐,这次蔡赐没有闭口不言,而是道:“臣以为可而今暴秦实力犹存,带甲之兵共有百万武臣虽叛逆无道,却也不是常人,军略武艺具是一流可依旧被扶苏大军进犯,不过旬月便宣告败亡而章邯二十万刑徒军强悍无比,周文将军困顿渑池,为今之计当共连诸侯之后,复立六国,共举反秦大旗以抗暴秦如此,立魏王之后魏咎为魏王,可号召魏地民心如此,河南河内之地,为大王善矣”

蔡赐这番话说出来,陈胜心中虽说还是有些疙瘩但蔡赐的确击中了陈胜的要害,陈胜而今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可能要被斩杀的戍卒了他是带甲之兵数十万的王上,是方圆千里之国的国主

一大帮子的事业在他身上,再多的行险之心也要被磨灭了

而那怕死的心思甚,如此,叫陈胜如何不想有个肉盾在大秦军队面前顶着?

既然如此,让周市拉着魏咎去立魏王,不正是恰好?

“如此,善哉”陈胜点了头,道:“来人,为我赠贺礼于魏公子咎命周市为魏国大将军”

荣华嘴角一抽,躬身应下看来陈胜对魏国依旧还是不放心啊,不然,这大将军怎么是陈胜去命令的,应当是魏咎命令的才是显然,陈胜也不是一个莽夫,这谋略人心之术,并不寻常啊

这一招,弄不好,周市和魏咎之间就要互相猜忌了

得了陈胜的许可,蔡赐便去帮着处理这些事情这可是陈王第一个去恭贺的诸侯王,一堆麻烦,可不能轻忽

蔡赐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宫殿,周市这一番立魏王,如此顺利,还真是让他放下了心思但刚走出宫殿,忽得前方风风火火快步走来一身影,竟然横冲直撞连得蔡赐也没看在眼里,好似要直接撞过去一般

还好蔡赐身子骨康健,侧身连忙让了过去看着这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蔡赐皱眉一摇头,心道,这难道是哪个不成器的王孙公子,竟然如此莽撞

叹息一声,蔡赐刚要做

却见刚才那男子大嘴咧咧道:“陈胜,陈胜在哪里混账东西,你翟说一个看门狗,难道要挡我去见老友的路?滚开,陈胜,上次我说的要去当将军,你可想好了,让我领多少兵将啊”

“啪”陈胜原本有些小郁闷的心情此刻已经乌云盖天了,脸色又是难看如锅底一般

“大王,微臣要弹劾一人”蔡赐身边又是跑过一身着谏官官府的男子,拜在大殿之上,高声道

第六十一章:奇谋用间乱张楚(下)

陈胜脸色如墨,看着毫无眼色,依旧在那里直呼陈胜姓名,胡诌的庄史

此刻的庄史看着陈胜不说话,顿时不悦,道:“陈胜,当初你可是说了的,‘苟富贵,勿相忘’怎了,眼下问你要一支兵马去给让我们这些老兄弟去打江山就这般小意?”

此刻殿上众人都是惊若寒蝉,眼下就是傻瓜也都知道陈胜本来就不好的脾气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心中暗自感叹庄史这厮毫无颜色一边的蔡赐、荣华早就退避一方,看着另一个官服模样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便是神色义愤,声称要弹劾的谏官莫复这莫复是陈胜的小舅子,也就是陈胜爱妃莫熙的弟弟人到中年而立,依旧没有寻到一份职司,干啥都不成

后来陈胜索性让其当了自己的亲随谏官,名义上是监督殿上众臣失礼之举可实际上就是给他一个职位让他去自己玩自己的

但此番,看这厮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蔡赐心中忽然一跳

只见此刻莫复高声道:“大王,臣要死劾一人,望王上允诺”

众人都是吓了一跳,蔡赐是暗自警惕,看着莫复,心想是谁得罪了此人,竟然要莫复拼着性命去死搞啊还是这货成了一个二百五,要被谁当做枪来使?

陈胜也是有些惊讶,看着莫复,无视在一边吃着宫中点心果品的庄史,道:“哦?莫复,你要弹劾谁啊,连自己的性命都要压上?”

一边的庄史咔嚓咬了一口梨子,也是笑道:“就是,好好的,犯得着说死说活的?”

“微臣,弹劾庄史无礼至极,违犯宫禁一无官无职之人,又非宫内寺人女婢,竟敢冲撞宫内,胆敢窥伺内宫且言行无忌,妄言朝政王上,如此冒犯大王威严,实乃罪大恶极微臣请诛庄史,以匡扶朝政,以卫王上威严”一贯言行放荡的莫复此刻神色严肃无比,一字一句,却如敲打在众人心间一般

蔡赐此刻看向莫复,心中却是担忧地看向陈胜

至于荣华,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点都不参合这陈县之事至于当事人庄史,却是腾地了站了起来,怒喝地咆哮面对莫复,道:“你,你血口喷人吾乃陈胜当初发小,这陈胜住的地方,有甚么不能进出的至于甚么劳什子内宫,我的媳妇他还看过他的媳妇,我就看不得?你……”

“放肆”陈胜终于说话了,面色黑如锅底的陈胜看了一眼蔡赐和荣华,两人都是恭顺地退下,又看向莫复,一挥手莫复叩首拜退

见此,庄史还以为自己真说服了陈胜,正要嘻嘻哈哈地说什么,却见一个彪形大汉披甲执锐过来,正是当日揍了庄史一顿的卫士长翟说,陈胜冷眼看着庄史,道:“如此逆贼,不杀不足以解吾心头只恨”

“来人,把这庄史给我拉出去斩杀了其余老农,赐金放还”陈胜怒气勃发,一声爆喝,翟说狞笑一声,一把擒住了庄史任凭庄史如何污言秽语,最后又是求饶,依旧不改颜色

直至王宫门前,一道血箭喷起,庄史大好人头落地

整个陈郡此刻,都似乎冷却了一般

“王上此举,谬矣”蔡赐重重叹了口气:“如此意气用事,却是将陈王好不容易积累的士心一举击溃了那庄史再如何无礼放肆,一番责罚甚至下狱都可以但如此斩杀,却让军民寒心啊”

“如蔡公所言庄史之死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旦传扬出去,那定然会损伤民心士气”一边对坐的中年将官也是感叹,道:“若是再加上有心之人的利用,这陈县,将不安矣”

“罢了想必这别有用心之人就是那特科了”蔡赐摇摇头:“一会,我行文与你你这城防将军,可要多多用心”

“吕臣全力以赴”吕臣苦笑一声:“上柱国既然知晓,我也敢自夸这特科难缠诡异,我并无几分信心何况,砀郡之事,不知上柱国可有知晓”

“砀郡?”蔡赐疑惑道:“最近收到消息,倒是提及有一支义军冲击到了砀郡,而且还勾结到了砀郡郡守毕辉,只可惜最后叫监察御史安平果断搜查,逮住了真凭实据,毕辉满门下狱,其人是当场自缢吕臣将军说的可是此事?”

“正是此事”吕臣便是陈县的守将,不仅是陈胜的嫡系,还负责细作反间之事:“砀郡监察御史安平我也有听闻,此人忠于大秦,忠心不改,而且才能颇具但并无这胆色敢直接抄了郡守府,这可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能不能查抄成功本就两两说,一旦查无实据,那安平必死无疑”

“你是说?”蔡赐也反应了过来,惊讶道:“特科”

“正是”

陈郡一处寻常小院里,正是陈胜车大夫庄贾的住所庄贾虽然是陈胜近臣,但无甚贪心,是个安于家小之人平素对亲友十分关照,对亲情看得极重不然,也不至于堂弟找来,便义不容辞地上下照料

十余个乡亲,也一一安排了下来便是庄史几次冒犯,庄贾也一一为之疏通

但此刻,庄贾呆坐在书房之中,目光呆滞,神色悲戚

庄贾家境不好,是靠着一干亲友接济这才养成长大到了现在而其中,他二叔便是最为用心的一个长辈

故而,自幼父母双亡庄贾将一干叔伯视若亲父而一干叔伯,也的确很对得起庄贾这样的幼年环境,也造成了庄贾十分重视亲情的性格

然此刻,庄贾却心情悲戚,愤怒无以言表

一边庄贾妻牛氏小声地安慰着自己的夫君,庄贾听了良久,叹了口气,让爱妻回房休息自己却出外在庭院之中走了走,呼吸了一下鲜空气,庄贾自觉心情好了点

看向陈王宫,双拳紧握,良久才放开忽然,庄贾看向自己院中一处黑暗角落,袖中忽然冒出一柄短戈,道:“谁,胆敢闯入民居,目无王法吗?”

“呵呵……目无王法自然是有”一个黑衣人走到庄贾近前,道:“可若是这王法,让你连自己亲友都无法保全,让你视若兄弟的亲人无辜枉死不知你还要不要这王法……要不要这王……”

“放肆”庄贾神情转冷,执戈对准这黑衣客,道:“来者何意,若是无事,还请远走你所言,我一个都听不懂”

“你以为……”黑衣客声音幽幽,又道:“光凭这一短戈,就成专诸荆轲之事?”

庄贾瞳孔猛然一阵收缩

砀郡郡治,砀山县

“城下贼寇给我听着,尔等若不早些束手就擒,一挨大秦王师来剿,定叫尔等灰飞烟灭,九族株连”砀山县城头忽然丢下一枚首级,安平神色清朗,看向城内一眼,指着城头上挂着的那句尸骸,道:“胆敢里通外贼,窃谋大秦疆土者,这就是榜样”

“喝”

“喝”

“喝”城内欢呼声猛然响起,依着安平往日之威望,再加上当场拿获毕辉勾结逆贼,图谋叛乱的证据顿时让安平在砀郡内威望大涨,便是真有谋逆之心的,也齐齐都是被安平此等狠辣之举震慑

昔日城中第一大族,却因为毕辉谋反而全部下狱,首恶已经诛杀干净,其余妇孺只怕以后就只是为奴为婢的下场如此前车之鉴,如何不叫城内一干人心中惊惧?

刘邦脸色难看,看着城头之上的那具尸体,叹息一声:“罢了,眼下砀郡难下诸将,随我回师丰县”

刘邦虽说确立了要在砀郡依靠砀山据险自守的意思,但眼下依旧是以沛县、丰县两县之地为根基

正当刘邦想着消化战果,回守丰县之时,忽然身边一快马探骑来报:“报沛公,降将方与挣脱守卒,于丰县叛乱,而今丰县告急”

刘邦以及樊哙、任敖一干人齐齐震惊,正当他们还没消化这则消息的时候不多久,又是一快马探骑来报:“报沛公,沛县危急,泗水守将赵壮领军来袭,吕公告危,请沛公回援”

刘邦以及诸将又是一阵喧哗,任敖是急忙问道:“那赵壮不是被周市缠着,不敢妄动吗?难道,他的相城就不想要了?”

“只怕……”刘邦此刻已经从诸多情报之中分清了思路,道:“前日陈郡传来消息,陈王同意放还魏咎,又命周市为魏国大将军如此看来,周市于张楚中的信任危机已经得到解除自然,他就不会将兵锋对准泗水郡,转而去谋夺薛郡西部得了空隙的赵壮,自然有了时间来剿灭叛贼”

刘邦冷静分析,立马分派兵马,道:“任敖,你领灌婴,夏侯婴所部回防丰县”

“喏”任敖,灌婴以及夏侯婴齐声应下

刘邦又是看向任敖,道:“樊哙,你领卢绾、周苛所部,与我迎击回防沛县”

“喏”樊哙,卢绾以及周苛高声应下

“周昌我与你一千五百人,为我军断后可敢应命?”刘邦又是看向周昌,目光灼灼

“末将定当效死”周昌屹然不惧,凛然应命

第六十二章:河南风卷曹参入(上)

【首送达,歉意非常今天因为要考四级,所以昨天早早休息没有定时抱歉抱歉,现在回来,送到】

“寡人已有决意”扶苏看向满堂朝臣,道:“胡亥残暴,残害大秦数万臣民寡人却不能无动于衷,此番,众卿无须再劝”

“曹参何在?”扶苏一声令下,众臣相望,莫不惊骇

此刻,朝臣之中,一年轻英气,风度儒雅的男子走出众人看向此人,目光之中惊疑不定,扶苏这是要为何?

“我命你为河南地府兵都督,领三十六府都督事,统领军阵,对阵席品务必将席品的嚣张气焰给我打下来”扶苏声音透着冷意,传向大殿之上,许谨和蒙毅却是相视松了口气

扶苏又看向许谨、萧何道:“即日起,大秦进入紧急状态诸相并立列政事堂,以许爱卿为首相,寡人不再时,军国重事许爱卿可以负责萧爱卿你与庆倪将军负责军需后勤事宜”

“微臣,定不辱命”许谨和萧何先后领旨应命,神色肃穆

扶苏又看向蒙毅,道:“枢密院随我北上,蒙爱卿请做好准备”

“微臣领命”蒙毅躬身应命

扶苏又看向中书侍郎莫离,左散骑常侍连皋,道:“政事堂首相为许谨许爱卿,次相摇拜汉中太守周校周爱卿,其余众相拜莫离莫爱卿以连皋连爱卿、尚书左丞萧何、尚书右丞何辜并列为执政,为丞相分担政务诸卿,大秦之兴亡,拜托诸位了”

“此臣等本分,不敢当王上如此大礼”众人齐齐大礼回拜,又道:“王上放心,后方定为前线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扶苏松了口气,挥退群臣,独留曹参奏对

扶苏假寐一会儿,待众臣退避,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曹参,道:“你的那道奏疏,我看了,很不错”

“王上圣明,洞察秋毫”曹参躬身回道

扶苏摆摆手,道:“有些事情,你可以知道了”

说罢,一名内侍将一份紫金色的小本本递给曹参曹参看着上面绝密两字,心中莫名骇了一跳他还只是尚书省六部的一个郎中,级别尚在萧何之下就是萧何,对扶苏此次整个任务也并不是完全了解

朝中知道扶苏整个计划的,文官序列不过许谨、蒙毅两个,萧何算半个武将之中知道完全的,是没有也就那些涉及自己任务范围,扶苏会将一部分计划透露出去,所以上官牟知道九原郡的驻军不像表面上那么少,而冯江也知道枢密院供应的军粮重点并不在东部,同样,期泽、李左车、庆倪、涉间、羊牟三人以及樊篱周勃,都透过自己的任务了解到了扶苏计划之庞大

而今,曹参也即将成为这个计划了解中的一人

曹参仔细地看着这本紫金色小本里面的计划,越看,越是额上大汉淋漓前不久,曹参得知席品在河南地屠杀掠民,杀害百姓的时候,就义愤填膺地上了一份河南地军略疏

而目的呢,就是督促朝廷对席品如此挑衅,如此蔑视晋阳的兽性做出强硬反击同时,晋阳城中得闻河南地状况的一干清流御史,都是极力上书,言辞激烈义愤,数目是几乎堆满了扶苏的案头

扶苏当时受到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而扶苏之所以第一次在朝廷之上强硬发话,也未免没有发发牢骚,转移压力的意思果然,其后压力都丢在了尚书省、许谨、莫离,连皋几人身上

“你对府兵制,看来了解颇多”扶苏看着曹参,目光之中带着奇异的光芒对于历史上的曹参,扶苏说实话名头倒是了解了很多,知道这是个大名人也知道是汉朝的开国功臣,那成语萧规曹随是世间闻名

可实际上,大约就只有萧规曹随这一条

但就萧规曹随而言,就可以看出曹参此人之明辨的本事萧何和曹参本来是不合的,彼此都是有些矛盾可等曹参上台之后,却并未去动萧何立下的规矩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萧何立下的那些规矩是对的,是有利于国家的

所以曹参身上,极其克制地没有上演人亡政息的事例

对这一点,扶苏自然是赞叹的于是一开始扶苏就把这厮按在了文官阵列上

到这里,扶苏实际上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那就是曹参虽说继承萧何为相国后很出色,可实际上这厮是一个很强大的武将是汉朝开国功臣之中战功极多的一个人,汉朝开国功臣评定功劳,第二的就是曹参至于第一,那是萧何

曹参战功再多,依旧没有及上后勤内政强大的萧何

若不是此次曹参上表论河南地战事,扶苏还真没发现曹参身上的军事才能

曹参上河南地军略疏,就不得不提河南地

河南地就是黄河以南的地方,就是黄河几字形中包裹的那个部分,地域十分广袤,在后世,从唐代起河南地的毛乌素沙漠迅扩大,到明清时候成为一片茫茫大漠

但在此刻,河南地依旧是水草丰茂,是难得的肥沃之地便是后世毛乌素沙漠所在,也是一片水草丰茂之地

于是曹参在奏表删最先写的,就是对扶苏的好一番夸赞,说扶苏在河南地部署府兵制十分高明,这河南地是对抗西北异族的桥头堡,但同时因为有大河环抱,防御便利,实际上是一片休养生息的地方

在这样的边郡实行府兵,既有利于实边,又可让边界拥有较为强大的武装力量,便于对抗异族府兵制说白了就是并农合一,农时种田,农闲训练养兵可以打仗实际上这玩意就非常省钱,扶苏甚至可以一分钱都不花就养上三万九千将士

如此地方,扶苏又是花了极大的心血来巩固府兵制实行而今竟然被王离、席品这等逆贼如此残害,百姓被如此血腥屠戮扶苏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

问题提出了,曹参自然不算完,于是自己又提出了解决办法说除了调动中央军,朝廷并非没有他法那就是用三十六府府兵,将分散的府兵集合起来这样,一共三十六府府兵共计三万九千人,可以让席品在河南地在栽一个大跟头

第六十二章:河南风卷曹参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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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兵制是帝国未来军制极重要的部分,河南地是我倾心血灌注的地方河南地不似东西两套,需要直面夷狄的进攻可以休养生息,又可直接兵锋扫向酋虏”扶苏说着,又道:“此次席品的狠辣出乎我的预料,而今府兵制在河南地形势危急,你去,第一件务必要建立起河南地府兵户对朝廷的信心,此后不能再有一处府堡陷落”

“你,可敢接下?”扶苏目光凝视曹参

曹参神色肃然,回望扶苏,道:“敢微臣定不辱命”

“嗯,特科会给你必要的情报援助粮饷,晋阳也可以为你补齐但一条”扶苏吁了一口气,道:“此战火因我而起,再多伤一个,都是不该战前战后,一定要将府兵制的信心挽回,民众的信心,对大秦的信心,比黄金还要宝贵”

“微臣,明白了”曹参为之动容

“去”扶苏看着曹参离去,目光复杂

“伏承”扶苏空旷的大殿上,似乎没有一人,但在扶苏呼唤后,原本在墙角形同无物的伏承却是走了出来扶苏又道:“河南地数万百姓因我而死,若是为了崇高的目的,而让这么多人死伤,这算不算一种邪恶?”

“微臣,不敢评说”伏承回复木讷

扶苏轻轻呼了口气,道:“王离麾下也并非没有能人,至少,此次我的计划并不像想象之中那么完美河南地是此次布局之中的一个错漏,席品敏锐地感觉到了河南地,用血腥屠刀激怒我只可惜,我不会让他们如愿”

“国家机器全面动起来除了朝廷的讨伐檄文,特科在敌占区,给我做好宣传声势将王离大军在河南地的一应兽性全部揭露出来此战,我不想再有任何杂碎留下”扶苏看着天际的一抹蓝色,道:“山东之地的混乱已经让帝国再也经不起一次内耗了”

“微臣这就去办”伏承说罢,渐渐消失在黑暗之处,似乎这殿堂之内重来就没有此人

“战争爆发了”晋阳城内,郭坊户们看着一队队在城中巡逻的军士,都是齐齐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看,那不是郡署的宋押司么,怎么被军士给抓了起来?”忽然有人指着街上被关在囚车里的一名囚犯,如是道

一个看起来消息灵通些,衣着绫罗之辈开口道:“这是刑部、特科的联合侦缉战争一旦爆发,城中早就被盯准的密探尽数被捉拿归案,此次,将要在菜市口斩首啊”

“斩首?走,快去看看,如此场面,可不多见啊”围观众们仿佛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齐齐跟了上去

只有这衣着绫罗之人不以为意:“以后死人的事情只怕要多起来了,死几个细作,有什么可看的?”

当晋阳行在的檄文传遍天下,一个个郡城,县城的布告之上贴满朝廷对咸阳义正言辞的控告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紧张气息的临近贰拾万大军在河西地区云集,而九原郡,云中郡甚至太原郡都传说总兵力不过十万

面对如此危局,各个郡县难免骚动起来

然而,当扶苏檄文传下枢密院和政事堂联手布告,甚至军队巡城后,所有的混乱被强硬压下粮食价格开始受到管制,官署开始组织民夫运送军粮,辎重

而枢密院,也开始征兆其余部分的府兵入伍,分派大员统领各个郡县的豪贵开始被郡县官署,特科召集谈话所有人都能清晰感觉到,扶苏此次战胜敌人的决心

一车车物资从太原郡开始送向九原郡,黄河之上一道道枢密院的军令开始传送,水师楼船士开始在大河之上戒严

当整个国家机器发出令人震耳的咆哮时,扶苏,领着在东线云集的军队到了雁门,开始向云中进发

而先期一步的曹参,已经赶到了九原郡,南下进入了河南地面对河南地之情况,曹参并没有在九原久留,而是直接到了朔方城

朔方城是扶苏立之城,取意,则是后来汉朝在此的规划,汉朝在河南地和九原郡设立五原郡和朔方刺史部五原郡便是九原郡,属朔方刺史部

这朔方城的位置是在后世鄂尔多斯所在,城池以军事职能为要是河南地三十六折冲府中朔方府的驻地

此刻的河南地已经成了一片危局,各个折冲府因为镇远堡和威远堡的先例而纷纷退守不出枢密院之令被或明或暗抵制,谁都怕自己的亲眷在自己外出作战的时候被屠戮,自然,各个折冲府也不再想着主动出击

唯一例外的,就只有镇远堡和威远堡的府兵,这两府府兵在驻远堡折冲府都尉杨文的统领下,算是糅合到了一起,又因为和席品大军有生死血仇,故而待杨文领着三千余府兵找到藏起来的那些府兵亲眷之后,便开始寻求报仇

三千府兵,埋伏,偷袭,夜晚偷营,白天游击,对席品大军进行坚壁清野,水中投毒,放火袭营几乎能做的,都给做了

杨文这针对席品大军几番作战,靠着一股子血仇血勇,愣是斩获首级千数于是在中枢还没有命曹参南下之时,驻远堡的袭击很是鼓舞了众府兵的士气

然而好运不长久,待席品找到驻远堡驻地后,便让麾下秦将席联练兵直接杀向驻远堡,意图将这一部直接吃掉

河南地三十六府而今被席品攻破的已经达到了六个,唯一依旧敢于在外主动向席品大军出击的就是这三千余府兵其余府兵,尽管在接到枢密院令后有过迟滞席品大军的行动,然而席品的狠辣显然让人心颤,除了有生死大仇的府兵外,再无出动出击

曹参带着三百亲兵一路疾驰到了朔方,待城门官几番查验确系无误后,这才战战兢兢地接了下来朔方府和驻远堡一样是个上等折冲府,此刻城中兵民聚集,城头之上一派紧张之色

一挨听闻中枢来了支援,朔方折冲府都尉赵天牛兴奋无比地跑去迎接,然而一见这来援竟然只有区区三百人,顿时大失所望

赵天牛看向曹参,神色沉重地将驻远堡之事说了,出来:“我等亦是想要出兵救援,可朔方城虽然之三十六府之中最大的,府兵却只有一千五百之数便是云集青壮,也不过三千之数”

曹参看着城头之上一个个警惕的府兵,心中一片沉重将希望寄托在防守之中,如此消极的战术早晚会被席品大军一个个击破

河南地三十六府,尽管集聚起来有三万余大军,完全可以抵抗席品但在此之前,朝廷并无在河南地有设立军事主官而席品的狠辣出击,十分果决地打断了如此联合的可能

“赵都尉,城中斥候有多少?”曹参并没有为此难道,一路前来,这样的境况他不知已经模拟了多少次:“斥候的警戒距离,又有多少?”

“回曹参都督”赵天牛听问起这个,也不由神色一震,盖因朔方骑卒颇为强悍,是朔方府一大精锐:“城中尚有斥候七十二名,斥候远放,可以达到一百里”

曹参听闻,喜上眉梢,又问:“那城中步卒急行军一百里,保护数千百姓行驰而来,要用多久?”

赵天牛若有所思,道:“河南地本就为草原,战马充足以一人双马计,百里之地,半天便可只是民户行驰,太过缓慢一旦为敌军所逞只怕难以照应”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赵都尉难道畏战了么?”曹参眉毛一挑,突然一句反讽

赵天牛愤然起身,道:“末将非是畏战,然身后妻儿老小尽在,如何能不担忧而今逆贼侵犯,我辈男儿,自当守卫家国可若是连自己妻儿都不能守护,这家国,还有何可去守卫?”

“一个次等折冲府,兵有一千,民约五千之数以最近的抚远堡计,将抚远堡之民迁到朔方府,两千之兵可能守护得住?”曹参终于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又是看向赵天牛:“河南地当初之打算,是抵御外贼之设立,故而并未想到危险会来自国内而榆中又陷落太快,以至于河南地并未能有反应过来为今之计,将次等府云集到上等府中,集结优势兵力于朔方如此才能打破席品之恐吓,一旦众折冲府不能将力量集合到一处,早晚会陷落敌手纵然席品不再屠戮,可十数万百姓,再不复为正统之民矣”

“赵都尉,你可愿自己部曲妻儿,沦为二等民吗?”曹参一言,令赵天牛重坐下,不得不深思起来

毫无疑问,眼下河南地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唯一还在抗争的驻远堡折冲府眼下被席品麾下亲将席联领军围攻,而其余二十余府,都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若是没有变化,到最后只会被各个击破,沦为他人砧板鱼肉

除非眼下朝廷大军能够下来,不然,河南地就是一盘死局

眼下,扶苏出手了这位曾经的兵部郎中只身带着三百亲兵来到朔方,如他之法,真能解开河南地之危局?

赵天牛目光之中忽然燃起希望之火:“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末将,干了”赵天牛一声低喝,似要吼出连日来的彷徨苦闷

第六十三章:振鼓一战逆阴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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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参带着七百骑卒并着自己三百亲卫,连夜赶到了距离朔方最近的抚远堡抚远堡是一个次等府,本来也热热闹闹想要带着府兵南下去迟滞席品的大军

但军队尚未出发,就听闻驻远堡、镇远堡、威远堡联手干了一件大事区区三千人,在杨文的带领下,竟然把席品的老营给偷了而且还夜袭成功,虽说没有给敌军造成太大损失,可三万人的大营,竟然被三千人给袭击了,而且还一把火把席品大营的帐篷给焚毁了一小半

颜面大失的席品不得不停留红水淖休整,整个河南地府兵的任务被杨文一人完成了个大半

于是杨文以及三堡府军名声大涨,谁都知道,这番杨文以及李臻,商无念肯定是发达了

就当所有人蠢蠢欲动的时候,席联和胡江的出击一举攻破了威远堡,是屠杀了镇远堡两堡近万人被暴怒的席品部将几乎屠杀一空,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又是接连四个想要出击的府堡因为兵力外出府堡空虚被击破,因为堡内多为军属,刚烈死战,民众于是死伤枕籍

此后,再无一人提及出兵,去迟滞席品的大军

便是杨文此番驻远堡被席联围攻,也无人再敢出兵援救席品虽是材官三万余,可并非没有骑军至少,胡江麾下就有三千由异族蛮人组成的骑军据说这是胡江最为强悍的力量,比起蒙家精骑也是不遑多让

深夜入得抚远堡,曹参没有耽搁就直接对驻远堡的都尉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曹参冷眼看向抚远堡折冲府都尉,道:“本官河南地府兵都督曹参,此次所来,希望都尉能够忠于王事”

“此次朔方府已经拿出了七百骑兵,为的,就是帮抚远堡将民众撤到加安全的朔方城想必,你也知道朔方的防护要远远好过抚远堡,何况,而今王师振作,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事”一边的赵天牛也跟着帮腔,两方压力堆向抚远堡折冲府都尉,双眉紧蹙,久久不语

驻远堡

“西城门,西城门跟我来一百人”杨虎声音嘶哑,身上战袍破损,甲胄血污一片,却是带着百十号集结起来的轻装奔赴到了西门:“抬起来,将檑木抬起来一,二,三”

“丢”杨虎一声高喝,数个轻装一起抬起一根檑木任下城头:“喝”

轰隆……

啊……

十数声惨叫响起,城下正在攀登的席联所部将卒登时被砸落下去,而此刻,杨虎巨斧看下,云梯为之崩碎,丢向一边一阵烟尘响起

“锐士营,随我斩杀上城头之敌”杨虎提起巨斧,带着数名守军冲向未有被拦截住,冲上城头的攻城军士:“杀啊”

“喝”两军一片嘶喊声,血肉飞舞,城头上城头之下,双方剿杀在了城头

而此刻,城门楼上,杨文看着战场局势,心中一阵心力交瘁的感觉油然而起:“城中将卒,还有多少未有伤损,可以参战的?”

一边的特科派员此刻身上也是血迹斑斑,显然也是遇到了对方的强悍战卒此刻听闻,苦笑道:“城中战卒有完整体力的,不过三百人算上城中青壮,也不过一千人可用”

“那就全部派上去”杨文一咬牙,抽剑站在城楼之上,看向城内百姓,道:“驻远堡此刻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若是你们不想和镇远堡、威远堡那般被场外那群杂碎烧杀抢掠,成为别人的奴隶那你们之中,可以拿得起兵器的男儿随我上城去战斗”

“大秦的男儿们,给我拿起你们的武器”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矛戈”

“众将士,卫我家乡,保我妻女”此刻,威远堡都尉也站起身来,带着麾下一干将卒无论完好伤否走上城头:“杀啊”

“今日,一旦城破,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去和这群畜生报仇了”商无念提起长戟,对身后一干眼中燃着惹火的伤卒道:“既然如此,那便轰轰烈烈杀一场,反正,之前,我们每个人手里头之上捏了一个席品的将卒的性命”

“杀”商无念长戟猛然举起,一干镇远堡伤卒是用兵器撑着身子走向城头

城中一干青壮看着这些伤卒都拖着伤体上城御敌,几个青壮忽然拿起一柄长戟,看向身后伸手虚探的老父老母,道:“爹,娘孩儿不孝,此番若是战死,有劳金娘为我尽孝我为大秦男儿,若不能守御乡里,耻为男儿”

“上城头,卫我乡里”越来越多的青壮走上城头,一个个年轻的脸庞提起武器用稚嫩的武艺杀向城头之上一个个爬上来的将卒

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够坚守几时,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坚守能不能起到效果所有人拼着一股子血勇,以保家卫国的热忱驱动着身体上不多的力量

城头之上几乎尽为赤地,一个个高级将官也领着身边的卫士坚守城头,身为折冲府都尉,杨文是带着儿子死死扼守各个要点,身上伤口无数,若不是甲胄防护,只怕早就战死当场

城头之下,一干将领拍着位列中央的年轻将领的马屁

“少将军指挥若定,叫这些贼军无路可逃,最后一举围杀在了此处如此军功,定叫大帅开颜啊”

“少将军如此英勇,将士是倾服少将军只怕此次军功报上去,少将军就能位列裨将了”

“正是正是不过三旬年纪,便成为裨将,如此功勋,可真是一代英才啊”

这少将军,正是席品的族侄,盛传是席品私生子的席联席联的确十分年轻,三旬年纪,便已经独领一军是将上次偷营的罪魁祸首一举擒拿,而今看着一个个奋勇的将卒攀登上了城头

稍稍有些眼力劲的人,也知道攻克此处,近在咫尺

“哪里哪里,三千棵首级,还不够让本将升任裨将啊”席联意气奋发,看向东北道:“待我他日马踏晋阳城头,定让尔等与我一同富贵”

“少将军英明……”

……

一干杂音之中,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低颤席联皱眉看向左右,忽然,一干将佐齐齐回望,双目皆是圆瞪

第六十三章:振鼓一战逆阴潮(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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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必胜”曹参振臂一呼,三军将士,身后四千骑卒齐齐高喝:“大秦必胜”

曹参跨上骏马,掌中画戟,一身亮甲军中夺目无比怒声高喝,曹参整个人低低伏在战马之上,画戟平稳防着,待到冲入敌阵只是,猛然画戟撩起只见一颗颗大好头颅飞起,在无数将卒的呼喝之中,曹参勇猛非常,领着亲卫杀入其中

将军如此勇猛,将卒又如何敢不死战?

随着曹参杀入,身边四府府兵好似要放开在心中的压抑一般,都是咆哮着,高吼着,一个个奋勇争先,齐齐挥动着武器杀向震惊不已的席联所部战卒

席联此次身为一军校尉,独领七千将卒将杨文所部在草原之上追杀,一路杀到驻远堡,又尽起兵械攻城,意气风发,身边一个个阿谀奉承的将官是以为胜利已经在手中稳稳握住

谁都看到,城头之上一个个青涩的面孔用不熟练的战技和一个个大秦训练有素的战卒在厮杀这样的场面,席联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每一次用优势兵力攻破一个个兵力短缺的府兵堡内时,席联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一个个高呼着死战的青壮在城头之上杀向远远强于自己的大敌,而席联,在一个个甲胄鲜亮,骏马飘逸的护卫簇拥下,以战胜者的姿态进入一个个残破的堡内

而其下一个个将卒,是在席联的故意甚至纵容之下将一个个扶苏辛苦设立的府兵堡内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不封刀的战后城池一幕幕如同人间惨剧的画面在席联战胜者的身份下一次次展开,杀戮,抢劫,强奸,焚烧在胜利者厮杀后的发泄之中一个个堡内由此被毁去

而今,原本以为同样将会成为下一个人间地狱的府兵堡内,竟然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援兵

席联想不明白,为何那些早就被震慑起来府兵怎么有了胆子,竟然敢集结兵力,一起杀了过来

但无论席联如何想不明白,当四千余装备了式马具的骑军冲杀来后,后背毫无防护的部曲在犀利的冲杀之中如牛刀入黄油一般,迅将整个阵列冲的大溃

一个个被席品招揽起来,花费不菲代价聚集的异族蛮兵在式骑军的冲击之下,哭爹喊娘地乱成一团

一个个失去章法,没有组织的反抗被强大的骑军冲散,在马刀的砍杀之下,一道道血色飞舞后,是一个个首级被挂在马鞍之上

装备犀利的士卒不惜死站,用命冲杀而曹参在鼓励起了士气之后,也并非鲁莽,指挥着一个个将卒不断将席联所部分割切散

曹参从晋阳行在将作监带来的式马具此刻发挥了强大的威力,一队队骑军在各自百将的带领之下杀向被不断分割,不断围杀的席联所部将卒

在冷漠的砍杀之中,城头之上,无尽的欢呼响起一个个身上带伤,浑身浴血的守军将卒用力地嘶吼,似乎是要将这连日来的郁闷挥发干净

城内无数的百姓听闻胜利之后,是欢呼雀跃不已每一个人互相拥抱着,发出肆意的呐喊来发泄连日来的恐惧,憋屈和压抑

每一个人都攀登上了城头,用欢呼,用泪水,用拥抱来表达他们的情绪

杨文、乔廖、李臻、商无念一个个或者用武器支起身子,或者互相支撑着,看向城头下,迅溃败的将卒,每个人都真心地感激着这几乎从天而降的援军

此刻,乔廖首先高呼,用自己的长戟挑起了刚才他斩杀的一名五百主的首级,喝道:“大秦必胜,吾王万岁”

“大秦必胜,吾王万岁”杨文、李臻以及商无念和一干部将都是奋力呐喊

紧接着,所有军民,哪怕是在矮小屋内祈祷着的一干老弱,都是发出呐喊,对着这似乎染了血色的天空高呼:“大秦必胜,吾王万岁”

城外曹参领着的大军此刻也是受到感染一般,每个将卒都用力将武器刺入敌人的身体,一波一波的进攻和追逐让城下席联的部曲不断被削弱,被瓦解

士气遭到重大损伤的席联部曲战斗力发挥不足十一,被数百亲卫扈骑死死保着的席联总算没有十足胆气来个决一死战而是见势不妙,在数百扈骑的突围之下冲了出去

不敢回首相望的席联眼见着自己的部曲被一个个分割包围之中消融殆尽,却只能仓皇如狗连忙逃窜

曹参有心要领兵去追击,但城下还余下六千的席联部曲尽管战力不多,却依旧还有抵抗,无数异族蛮兵再失去组织之后依旧向曹参麾下府兵发起反击

这些异族蛮兵席品招募的一支精锐,也是屠戮府堡,杀掠强奸府堡最大的凶手这些人一副勇力冲杀任先,而造下的罪孽也是排名最首

而今见自己已经被抛弃,自知此次在劫难逃便是投降,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故而也再无他念,一心想着在这死战之中谋求最后一丝机会

曹参所部四千余府兵尽管凶悍,却也不敢托大,毕竟是用式马具,尽管知晓起战力增幅颇大,却也有些不得其法

在一干凶悍蛮兵的反击之中,曹参按下分兵追击席联的心思,用心指挥起麾下将卒冲杀蛮兵

而此刻,城头之上被砖石堵住的城门也终于打开得到喘息时间组织组织起精干力量的杨文领着不到千数的带着伤患的府兵吼着“大秦必胜,吾王万岁”的口号杀将过来

尽管城池这面的杀伤力并不强悍,但两面受到袭击,处处为难的这六千将卒已经难为到了极点

何况,若不是一干蛮兵死命反击,整个部曲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决心在主将见势不妙率先带着嫡系逃窜之后,整个部队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而今,一见两面夹击之势已经成功而曹参又是如此凶悍,成功将整个部曲军阵完全切割开来

终于,一名秦兵悲吼了一声,丧气地曲了膝盖,丢下了兵器,解了甲胄

有了带头的,自然就不在缺乏效仿者一个个秦兵弯下了膝盖,在翻过身来以胜利者姿态降临的守军,曹参部曲监督之下成为俘虏

当曹参领着骑卒将最后一名死战不退的蛮兵斩杀之后,终于,驻远堡之围得到缓解

看着一个个黑压压,跪下来双手放在脑后的俘虏,曹参提枪跃马,在良久的沉默之后,高吼一声:“大秦,必胜”

“大秦必胜”

“喝”

每个人都肆意地高呼起来,他们胜利了在一次次坚守,甚至组织起青壮平民参战之后,驻远堡胜利了

同样,河南地的府兵终于抵挡住了这一群屠夫的屠刀笼罩在河南地数日的阴云在曹参这一生高吼之后,烟消云散

河南地的硝烟和胜利只慢了一步传到银川镇中,当樊篱正要令周勃准备好即刻南下准备之后,忽然满脸笑颜的樊凡闯入了演武堂

看着满脸愕然的樊篱,樊凡压抑着欢呼,道:“将军,胜了,我们胜了”

“什么?”樊篱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知道,樊凡绝不敢打诳语因为他刚刚宣布,除非紧急军情,不然,任何事情都不得打扰他在演武堂见周勃:“哪里胜了?快说来,道来”

“河南地大胜,席品亲将席联领蛮兵两千材官五千围驻远堡、镇远堡、威远堡府兵三千于驻远堡城在即将破城之际,中枢派员曹参以河南地府兵都督职星夜入援,四千骑卒,大溃席联蛮兵尽数覆灭,生俘敌军三千余,得首级千数大胜,这是西线第一次大胜啊”樊凡神色激动,也怪不得他这么激动

榆中守军两万结果在二十万大军的压力下坚守不过半月便宣告破城,而今河南地一路上三十六府又尽数被席品压制便是谁,也有浓厚的心理压力

而今,大胜消息传来整个笼罩在晋阳行在旗帜下的阴云也自然烟消云散

樊凡禀报完军情便悄然退下

而樊篱看着周勃,轻轻松了口气,旋即又道:“大战真正开始了,周勃将军,可准备好了?”

“随时可用”周勃眼中兴奋涌动:“用则必胜”

红水淖,席品大帐

“啪”想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席品此次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冷眼看着背负荆条,利于众将眼前的族侄,眼中怒火交织:“好大的威风,好大的出息七千精锐,让你一朝为之覆灭”

“见势不妙,便独自带着亲卫逃窜”席品声音不大,却钻入骨头之中,令人发颤:“你好大的勇气来人……”

席品作势要斩杀席联,帐下众将却是你一言我一句齐声求情,道:“将军不可啊,如此一战,的确非战之罪那曹参小儿狡猾,怪不得少将军年幼啊”

“正是,念在少将军此前战功的份上,功过相抵”

“是极是极,莫若让少将军戴罪立功岂不正好?”

席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便借驴下坡,道:“也罢,来人,剥去起军职军功爵发为小卒,戴罪立功”

众将称喏,忽然,席品亲卫入帐道:“禀告将军,中军王帅有帅令传来”

席品猛然惊起

第六十四章:死中博生军情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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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驻远堡的失败让王帅十分震怒,也让我感到十分羞耻”席品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所有的部将全都噤若寒蝉起来(W)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看起来和蔼的上司绝不似表面那么和善一旦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席品的暴怒将让每一个人为之恐惧而且,损失如此之重,已经触及到了席品的底线

所有人都知道,席品此次决意发飙了

十一月末的寒风冷冽,尽管秦时天气较后世要暖和一些,但朔风的冷冽依旧让每个人都是紧紧裹着衣服,抵御着冬季的寒冷而此刻,尽管一个个火盆碧波碧波响着散发着热量,但席品的帅帐内却是比帐外还要寒冷一般

“北上,目标朔方”假寐良久的席品看着一干将官,目光之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计议已定,席品开始分派各个将官的任务席品麾下八部材官在朔朔寒风之中开始北上,红水淖的营帐热闹一片,有条不紊的行动之中,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即将开始的大战

各个材官部,骑兵部在席品的命令下奔赴前线,沉寂良久的红水淖此次一举突然爆发便要展现三万战卒的强悍实力

但席品做出全力以赴进击之后,却发现一个个蓄力良久的拳头好像碰上了一团空气在河南地上密集扎着的三十六府府兵堡在被毁去六个之后还有三十个,但就是这三十个府兵堡,却让一个个憋字一口气的席品部曲所有力气都用在了空气之上,没有受力之处

一个个府兵堡此刻早就人去堡空,只有那些藏在险关要隘之处的府兵堡上还有军人在坚守

而奉行坚壁清垒策略的曹参并没有将所有兵力全面缩回,却是将六个上等府兵、十三处险关要隘以及处在中央的朔方城连成了一副平面图形成了一个彼此相依,相互守望的堡垒群

整个河南地将近十万户百姓,即便是朔方城再如何修建得广阔也不可能塞下这么多人所以,当曹参盘活兵力,收缩起来,将各个上等府兵堡当做卫星城填人之后,整个河南地的死局终于得到解开

上等折冲府的建造都是按照县城建造的,尽管这么多人挤进去有些拥挤,可总好过战乱之中死去的好便是不死,那也就成为一群苦力便如曹参生俘的那三千余人,一个个全部成为了苦工,或许扶苏入主咸阳后会得到赦免,不然,至少五年的徒刑是免不了了

整个河南地的府兵尚有三万余人,待曹参击败席联声望大涨,顺利将余下三十余府府兵集合起来后,便在朔方拥兵一万八千余其余一万两千人,具是在各个易守难攻的上等府中

便如驻远堡,不过两千余半职业军人坚守,便将七千席品精锐部曲抵抗住了

其余六个主堡,只要不遭遇席品主力围攻便不会出现太大问题再说,集结重兵在朔方的曹参又不是吃干饭的

战争一触即发,而此刻,朔方城外一队探马正在朔方城外一百二十里的地方百无聊赖地跨马仗弓

特科毕竟不是万能的,尽管扶苏已经指示特科尽可能在此次至关重要的战役之中发挥最大的效用可吃过特科情报之亏的席品不会再一次上当,出兵之事保密极其严厉,一队队探马游骑放出,遇到非己方人便立即逮捕,稍有反抗便立即格杀,对细作的防范简直到了极点

几次吃亏,特科在席品红水淖获得的消息已经越来越少

特科的情报渠道难以奏效,对席品一直保持警惕的曹参便接连派发探骑,一队队游骑探马活跃在红水淖到朔方的地域之上每每都有两方爆发接触,彼此死伤,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然而此次单珲却琢磨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单珲是一名百将级别的低级武官,身边带着十来个兄弟,一个个都是府中精选的好汉子一个个肌肉鼓鼓,眼神锐利,手上家伙也极是凌厉

不凌厉不成,这战场之上不是过家家,都是从北疆六年生死线上创下来的老卒,对阵这些老兄弟,一点都不含糊

硝烟味道没有闻到,单珲却是敏锐地发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最近这几天,是不是安静过头了?”单珲看了一眼身边的副手,道:“若是以往,南边的那群牲口可不得嗷嗷叫地打上几场,今日你我都到了这一百里外了,竟然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似河南地广博,可实际上榆中城的丢失已久让战火直接燃烧到了河南地而红水淖距离朔方城是只有区区一百五十里路程,如此相近,着实是一有火花就能点燃爆炸的距离

可而今单珲斥候外放这么远,竟然没有捞着几个动刀子的机会,这不由让人纳闷了

这般想着,单珲忽然对身后的一探骑道:“小七,将我们发现的情况一一传回朔方,这行进了百里,快接近了对方军营三十里,不该一点敌军的斥候影子都没有”

那名作小七属下心思灵巧,应了一声,纵马狂奔便朝着朔方城跑去

单珲副手此刻看向自己的老大,神色凝重:“小七骑术最好,若是寻常根本不必这么紧张难道?”

“没错,席品的斥候绝不会都歇菜了此刻肯定正在布网”单珲一咬牙,朝着身后的探骑们,道:“兄弟们,想建功立业便跟老子走”

“喝”一干斥候齐声应和,十数骑在副手担忧的目光之下冲向前方

刚走了没多久,单珲忽然以停手,翻身下马,整个人的身子贴向地面,闭着眼睛感受着四周宁静之外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走,席品动了至少三万人,全军都动了?”

“哼,想走,怎么不问问某家的双戟答不答应?”此刻斜刺里地忽然冒出三十余骑,单珲刚要想着朝另一方逃去,却又是数十骑士冲出

“对方安排周密,此次怕是要栽了”单珲心中暗自叫糟,没有惊惶失措反而带着低喝道:“左右都是死,便是后面也肯定有伏兵拦截,兄弟们,若是信我单某人,便随我往前杀过去,死中搏生?”

“死中搏生”

第六十四章:死中博生军情急(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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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的探骑不愧是河南地三十六府最为彪悍的探骑,十数骑奔马前行,艺高人胆大之下,竟然真的趁着灯下黑,在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方向逃窜成功

而曹参,在小七回到朔方将消息禀报给赵天牛后,就已经得知了消息并且迅将整个朔方实行戒严,同时,侦骑四处,全力搜索线索

当单珲带着浑身浴血的七八个老兄弟被几队侦骑掩杀回城之后,席品的先锋由胡江领着的蛮兵精锐几乎赶着单珲的屁股赶到了朔方城见城门当口正要将侦骑掩护进来,胡江自持兵强马壮而朔方城中无大将,于是着蛮兵三千直接强攻城门

一见这架势,城头之上顿时慌乱一片胡江是偏将级别的将领,也是长城军团之中的响当当的悍将,城中最强悍的武将,也就只有一干折冲府都尉了

这些都尉尽管大多是以前长城军团的精悍老卒,可老卒和大将是俩概念便是自诩武艺最强的赵天牛见了胡江竟然领着蛮兵就要攻城,也是心中发颤

越是了解人家的强悍,那就越是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城头之上武将的慌乱很快就被一个白面书生平定,曹参手持天子剑,身上官秩比两千石的墨紫色官服,气度俨然,威严无比

一介文弱书生如此,众将卒不免觉得有些赧然心底里的傲气也被激励了起来,都是身板两百多斤的大汉子,扛枪拿戈的,要真输给了一个拿刀笔的,还不如跳下城头自己羞死去了

于是城头之上弩箭齐发,又是各色掩护用上,城下,数个都尉已经集结了兵马等和大不了来个一举在城门关口把胡江给围杀了

胡江冲杀了一阵,见城头之上护卫齐整,城头之内是暗藏兵甲闪耀之光顿时心中知道这群嫩蛋子打了什么主意,刻意吊着距离,同时一干将卒污言秽语使上去,为的就是想要让城内出兵

城头之上的将卒刚刚被激起了傲气,这会正是血气昂扬之时,一见城下敌军如此污言秽语,年少的纷纷高呼要出城作战

顿时,又是两难出城作战城内根本没有一个武将有信心对付席品的大将胡江,故而出城作战实际上是胜少百多之事,完全的亏本买没可你要不去,那也不成不去的话,一干老少爷们,看着你这般没胆气,还不得戳着你脊梁骨发笑

老少爷们的自尊心不能丢,可送死的事情也不能干

一干都尉们纷纷作了两难,这些在各自府堡里面都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而今终于想起了他们还有一个上司不是朔方城的都尉赵天牛,也不是在前线光彩占尽的驻远堡都尉杨文,而是这个刚刚来了没多久的曹参

说实话,曹参领着赵天牛以及两三个府堡府军一战打退了席联,自然是威望大涨于是连拉带拐十数个都尉投奔到了朔方城,可这些人一个个本来就没有常设的上司,一般有事是九原郡、枢密院出面下令而今骤然之间来了个上司,并不代表这河南地总计三万余将士,朔方城一共万八之数的老少爷们真心服了他曹参

一战溃了席联一个败家子也不过是让曹参真正获得了杨文、赵天牛、李臻、商无念等折冲都尉的折服其余兵将,并不为曹参所动

而今见此真叫没了办法,一干都尉终于想起了在城头之上看着风景的曹参

曹参见此,没二话:打

一个字,惊呆了城内一干都尉

“打,谁去打拿谁的兵去打?”

“是杨文的驻远堡,还是一干残兵,或者是朔方城的兵马?”

“这些都好说,可谁领兵去打?”

对啊,说来说去,谁去打?兵有,一万八千人的兵马,凑出一支精锐没问题,可谁能去统领?光是武艺,众人就资质不敌城外那个莽汉了,那货天生神力不说,就是这几十年带兵打仗下来,什么花花绕绕到了他身上,不给瞧得清清楚楚?

“本都督领军不可么?”曹参此刻再次出来已经变幻了模样,一身并不鲜亮的衣甲穿在曹参壮实的身子上,趁着英武之中透着一股子沉稳谁都知道,战场之上银枪亮甲那是向全世界宣告我是大鱼的意思

看起来,曹参不是个庸手

此刻,朔方城的土著赵天牛牵了一匹战马过来,道:“都督上阵,如此英豪岂可没有千里马相配?此是赵某用心十数年所寻,今日献于都督,祝都督凯旋而归”

“好马”曹参大声应下

此刻杨文提起一干大戟过来,道:“都督如此英杰,岂能没有趁手的兵器末将这有一干陨铁所做大戟,谨为都督预祝大胜”

“好戟”曹参豪爽一笑,接过大戟,上了骏马看着身后一干待命的将卒,却没有看向赵天牛和杨文,而是看向一干其余府堡的府兵,道:“某家乃是王上御前奏报过河南地军情的曹参,也是尔等最高上司,河南地府兵都督今日,某家要领五千男儿出城真正夺军功,搏一个封妻荫子尔等,可有男儿敢随我一战者?”

众将卒一阵喧哗,每个人看向英武不已的曹参,都看向城外污言秽语骂声不停的敌军,顿时肝火一起当下就有一队战卒出列,道:“末将敢战”

“小人愿往”

“我也是”

“某家也要封妻荫子,干了”

“喝”曹参一顿鼓噪,顿时精选了五千将卒,稍稍加以整编,便命赵天牛打开城门五千府兵昂扬而去,曹参是领着府兵一马当先,身上毫无一丝畏惧之气

“战”

战场之上,所有目光顿时汇集到了这城外的开阔地上

原本骂声不停的蛮兵没想到竟然还真能诱出五千守军,顿时大喜过望,胡江倒是有些疑惑,但一看领头的竟然是年纪轻轻文弱书生似模样的将官

知晓这就是那名不见经传的河南地府兵都督,如此一想,心中不免骄横之心一起高喝道:“谁为我领军去斩了这小儿?”

“末将愿往”此刻,一绿袍战将卷刀而出,一人纵马而上,当下直指曹参

绿袍战将嚣张非常,轻蔑看向曹参,道:“小儿可敢与某家一战?”

“不过莽夫耳,弓弩队何在?”曹参一声令下,数百张弩机齐齐对准绿袍战将,这位看起来颇为勇猛的战将还未反应过来,如雨胜牛毛一般的弩箭就已经激射而来,又是一队弩机张开,绿袍战将一声:“无耻”的怒喝后终于不免被设成刺猬之后死于非命

“不要停,进攻”曹参根本没有为这一个小插曲而感到有何他敢,一员战将冲杀上来和人家主将对阵厮杀,可曹参何等精明的人物,根本不接招,弩箭齐发解决之后行进根本没有中断

见此,胡江也面色一变,道:“冲,让这群后生小辈见识见识厉害”

胡江勇猛当先,却也不似那员悲催绿袍战将那般一人独上谋求斩将之功反而是全军四千蛮兵两千材官齐齐杀上去,两军严格来说都是骑马材官

虽然有战马,但只作为运输工具,或者危急时刻用来当盾牌防御箭雨

而今两军绞杀在了一处,胡江也不分心他处,领着亲卫直接杀向曹参所在而曹参呢,竟然也丝毫不惧,提起大戟跨上战马便直接冲了上去

两员猛将迅战作一处,原本胡江以为这小辈不过只是逞着一点小聪明,此刻一接手,顿时脸上变色

只见曹参招式看似毫无章法,却是隐隐之间一套体系运转而且重要的是曹参似乎完全就是适应战阵搏杀的人一般,主将做对厮杀,竟然毫无怯懦之气,打杀上去,十足勇猛,招式之间,尽是要害

而且每每曹参都有以轻伤换重伤之举,搏杀上去,竟然丝毫不弱于胡江

而身后两军的战卒也是杀做一处,胡江这边蛮兵蛮横冲杀,一个个不惜生命,又是蛮力强悍的战卒冲杀上来,尽管没有章法战阵,却也让曹参麾下战卒压力颇大

其余两千材官,却好似多只是为胡江掠阵一般,盯着曹参身边的亲卫,厮杀倒不显得白热化

面对胡江部曲的进攻,曹参部曲也是应对有略,重装材官居前,轻装材官架戟举矛为后,最次弓弩兵箭雨侵袭标准应对,在一应渴望夺取军功的府兵压下恐惧燃起战意之后,成功抵住了胡江精锐的进攻

双方从中午一直进行难分难解,两军战阵绞杀,死死纠缠不放,而曹参和胡江是数百回合之下,双方尽是小伤无数

战局一直到傍晚之时才有偏向,一直引而不发的胡江两千材官部曲终于发力,全军一举杀向和蛮兵战至良久,体力大耗的曹参部曲曹参见此也不示弱,麾下一千余精骑直接冲杀上去

初始双方旗鼓相当,但不久,却最终因为曹参骑军前面作战次数过多而显得后继乏力

恰此时,让曹参松了口气的是日落西山,天色已暗暮色之下,无法战斗双方这才打了个不分胜负之后各自回营

而此刻,席品大军也终于出现在了平坦鄂尔多斯高原的视线尽头,两万余兵甲齐备,举动森严的战卒杀向朔方来

第六十五章:战火后勤帅难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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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胡江打得旗鼓相当的曹参迅赢得了所有府兵的敬重,统一了事权的曹参再无羁绊,一万八千人出城迎战,同时数十快马已经奔赴余下五个上等府堡和一干占据险要为之的府堡

一千八千人,共计编练三个部,其中一个上马做骑兵下马为步卒的精锐骑军部两个材官部

城外阵列摆出,朔风之下,肃杀之气让所有人都不禁神色凛然排兵布阵,曹参虽说于此并不熟练,但一干老兵将指挥下长城军团的底子顿时显露了出来,三个部的军队,不过半时辰便迅排列齐整其中占据多数的老卒影响功不可没

一万八千人排列成军阵,横竖起来数里方圆尽是人影,气势磅礴之下,每个人都知晓此战定然可怖

曹参出战了,席品此刻也终于不再扭扭捏捏而是纵马出阵,看向阵列俨然的河南地府兵道:“后生可畏啊”

许是朔风冷冽之下,席品心中不多的情绪化也消散一空,看着这英武年轻将官,感叹一声,却转而是厉声道:“众将出阵”

席品部曲三万余大军六个材官部方阵,一个蛮兵方阵,阵列一摆,黑压压的人数优势顿时让席品一干部曲将卒为之士气鼓舞鼓声响起,一个个军官嘹亮的军号之下,两个庞大的军阵开始移动,数万人开始靠近

战争开始了

曹参和席品此刻不由对视一眼,随后分别纵马退后自家中军帅帐两军材官部曲鏖战,嘶喊声中,是精细的战争机器和钢铁血肉的奏歌

主动出城作战的曹参所部人数并不占有优势,但胜在倚城作战,最为薄弱的后背不需要担心一万八千人可以专心全意地对付眼前之敌,反倒是席品所部,深入敌境,谁也不知道后方是不是已经集结起了一个部的骑军

眼下,扶苏麾下的骑军强悍已经成了王离一干将校的共识君不见,扶苏三营不过九千人的精锐骑军便克复了邯郸数万人敌军?如此犀利,谁能不防一手?

故而,面对这个生代将领的大战首秀,席品没有托大,后路放了两个部护着中军,其余四个部两万余人压着杀向曹参所部一万八千人

双方鏖战一日,从清晨战至傍晚,护城河为之赤色,一个个声音战卒战声嘶哑血色之下,泥土尽为赤土

双方都是硬茬子,曹参一干府兵自然不用说,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园,数万亲人子女在里头,这要是软了,身后自己的亲人可就惨了于是打起来根本就不含糊,保家卫国的话落到了实处,士气昂然,憋着一口气要打退这群侵犯家园乡土的内贼

而席品的部曲呢,也是一干被上头憋得没出发火的骄兵悍将一开始,仗着人数优势,强攻硬打愣是取得了不少优势

双方战到了傍晚,米水未进,依旧鏖战不退,最后眼见夜战没法打席品主动收兵退敌,没办法,这是人家的主场,一旦完全黑下来,乱战一起,人家使劲捣乱之后退回自己城内就行

可要是你自己战阵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乱了,那就麻烦了,搞不好前线黑夜之下就要自相残杀了

席品退兵,被曹参领军杀了一回便也收兵回城曹参没有占到太大便宜,最后借助主场优势却捞了不少分,城头之上一片欢呼,不管咋说,看起来是他们打退了骑军,士气鼓舞,城头之上尽皆喜色

见了这些喜色,看着一个个士气鼓舞的战卒,曹参也送了口气不再提及出兵劫营的事情,反而大力整顿内部,明化职权,将部曲制度落实下来

城外一战,看似最后曹参得了威风可摆明了就是曹参抵挡住了人家的进攻,按说同为长城军团旧将,又有保家卫国的信念和士气做支撑不该如此被动

可问题就这么摆着,将近二十个府兵都尉头头彼此互不统属,尽管都有共同的上司曹参,也都服气可曹参指挥全局不能没了部一级的武将一干都尉名字好听,可放在部曲制度里面,也顶破天也就个军侯

曹参便是再能耐,一个人要直面将近二十个军侯也指挥不过来最后,曹参不愧另一世界汉朝开国功臣的名头,接着枢密院临时统领的方法,将那些以前长城军团军功爵最高又服帖曹参的都尉找了出来,又将赵天牛和杨文抬举成了校尉,这才将算建立起了部一级的指挥结构

曹参按捺住了守军不出城进攻,也就按捺不住城外席品将整个朔方城围的水泄不通

而当曹参将自己内部梳理清楚之后,席品也准备好了所有的攻城准备,一应兵械人员分派都是准备齐全以大将胡江主公南门,余部分攻东门和西门,然最后席联领了一千伏兵在北门稀稀拉拉做围三缺一故事

所有准备好了,席品一声令下,石砲索拉一斩,巨石带着呼啸声砸在朔方城城楼之上,轰隆巨响开始后,数不尽地战卒呼号之中,扣城开始

曹参自然不会没有应对之法,兵来将挡,一应防护完善,不过依旧被人压着打,不能反击若是长久如此,陷落只是早晚的事情而紧要的,是这席品也不过王离帐下一马牟,兵将二十万的王离只要再给席品增援一万人,曹参就要面对一月之内陷落的危险

曹参将这样的预感和猜测分拨十数探骑从北门连忙送至九原,禀告中枢寻求援军,尽管曹参明知道中枢此刻中枢兵力根本救援不来

守护北门闲的蛋疼的席联领着一千骑军当做伏兵,实际上就是躲避风头择机再起的意思

结果席联运气极是不错,黑夜之中抓住了一名携有复件求援信的探骑一番严加拷打,兴冲冲表功的席联将这封书信交到了席品的案头

匆匆看完,又仔细看了一遍席品一咬牙,道:“朔方城便是攻下,也要至少两月的时间到那时,只怕连后军都赶了上来罢了,我行文求援大帅,求兵马一万五千援助”

第六十五章:战火后勤帅难安(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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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领着中军,一路从榆中北上,路程却是极慢,不然也不会在十二月朔风冷冽的时候依旧还没有跟上席品的步伐,倒是王离一路上四处分拨的先锋取得了不少战绩

席品且不说,无论怎么磕磕盼盼,至少而今三万余大军已经围上了朔方城尽管晋阳行在有个叫曹参的所谓都督带了三百人进去了,可在王离眼中,朔方城这等修筑不过半年的城池,将士用命又是大降出马,对付一个黄毛小子顶多一两月的时间

故而,席品完成的任务量还是叫王离满意的

至于其他,比如同样和席品一个级别的廖柯领着也是三万余大军朝着黄河沿岸行进,一路上几个县倒是这厮打下来的

廖柯到了黄河边,也瞅着想要渡河直接进攻晋阳,若真能成行,那可是绝世的大功

可扶苏早对此并非没有防备,太原郡直接就在行在的直属领导,河东郡和上党郡是直接贴着太原郡,距离十分近中枢反应的度也是非常快,在晋南的几个浮桥早就被毁,龙门渡是被晋阳派出来的中央军死死堵住

而且龙门渡浪高水急,本来就不是什么优良渡口,顶多只是叫其他险恶地方容易通行罢了最后廖柯倒是找了些地方上的老人想要做出牛皮筏子,可接着看到从晋南发来的水师立马又傻眼了

大秦当然是有楼船士,不然何以灭掉占据南方的楚国?

尽管历来水师都不是一个重要的兵种,可扶苏上台之后,对蒙毅十分亲善的原因除了是对蒙氏兄弟倚重外,未尝没有眼馋这些水师的部分

蒙毅蒙恬双双为始皇亲信,其中蒙恬先在肤施后在九原执掌雄师三十万,蒙毅则在始皇身边位列上卿做顾问是从,是始皇的顶级幕僚除此之外,蒙毅是大秦水师在朝廷之中的顶梁柱,蒙家对悬在咸阳上方的三十万大军不能刻下太多烙印,却在水师上极尽下功夫

故而,当扶苏在晋阳执政之后,蒙毅便将水师的控制权放还给了中央

水师,在大秦的叫法是叫楼船士因为这年头水上作战的主力武器不是别的,就是楼船,如楼房一般高大的战船而作战方式尽管有弩,拍杆等远程或者是长距离的进攻手段,可主要的,还是接舷战

战船近身,接线作战,跳舷,冲撞这些都是此时水上的作战方式

大秦的水师,一在长江上游也就是川蜀之地,一在中下游,也就是郢,秣陵也就是后世的荆州和南京

川蜀交通不易,由次相周校在汉中代领晋阳对此也鞭长莫及,不过周校是蒙氏一系的旧将,又是扶苏亲信重视的重臣,除了这些年身子不好外,晋阳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能动的水师,自然就是在中下游的两个点,郢是楚国曾经的王都现在大秦的南郡郡治,秣陵呢,则是扶苏在江南安置美人和扎钉子的地方

在郢的水师因为故楚贵族共敖振臂一呼复楚反秦,险些把水师给栽在了这里尽管最后水师大营守了下来,可后来周文领着又从这边绕了过去,惊得水师再也不敢停驻在郢的水师大营,最后连忙跑到了秣陵去

到了秣陵,自然也就算到了扶苏的手中一封调令,在郢失去营地的水师再次带着一帮秣陵水师一起到了黄河这边

古代的长江黄河不比如今,那会的水域面积远后世,大江大河的宽度是远远过现在楼船士到了黄河,也并无不适应的样子一路千里迢迢到了晋南,扶苏接见之后自然是钱粮福利一套收买人心之举

等完全控制住了水师,便开始制定黄河巡逻制度

根本没有多少战船的廖柯见了这,也是傻眼了别提攻陷龙门渡了,就是对付这些楼船士,咸阳也没法变出战船啊

于是廖柯的这一路偏师顺风顺水之后也只好一封奏章报上去,请求要钱要粮要人发展水师对抗晋阳的楼船士,不然渡河作战难度大大的

撇去廖柯一路偏师不提,王离的主力行进却是慢的可以

十余万大军行进本来就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可怜此刻咸阳突然扯起了后腿

一直没有动作的周校领兵马破大散关兵锋直掠关中,尽管汉中兵马不多,最后被留守的章邯刑徒军击败,可如此一来,关中等于陷入了战火之中而且周校并没想着能够攻破咸阳,于是四处打击咸阳的运粮队伍

结果咸阳北派的辎重在关中就要受到影响,最后二十万的军需在直道上愣是少了三成

少了三成,那就等于有六万人要喝西北风,王离当然不干,行文到了中丞相府去索要粮草可赵高对王离的印象可不好,再说,王离而今地位太高在历来武将地位不输于文臣的大秦,王离已经威胁到了赵高的地位

尽管胡亥时不时关心下赵高没法去做手脚,可私底下,面对汉中来的军队放放水,让辎重北派少些还是可以的

再说了,赵高也不怕王离会败了再怎么也是贰拾万大军,就是一头猪去统领至少也能稳住将河南地收回来何况,赵高在武将之中的盟友又不是没有,章邯就是他一力启用的

而今章邯一出马,立马败了戏地停留的数十万起义军又接连收服了函谷关,又在曹阳再次击败了周文像撵一条狗一样地撵走了这群讨人厌的贼匪

于此,章邯名望大涨而赵高在朝中的地位也越发稳固,在文臣之中自不言待他这中丞相总揽朝政,以前还有个左右丞相互相制衡,眼下一干老臣早就落寞了,只有一个丞相的赵高根本没有可以制衡的敌人,就连李复之子李由也被赵高压制得喘不过去来,毕竟,李由的老子李斯在荥阳打仗又没打赢,这底气可不足

甚至,赵高已经将触角直接探触到了军方连城门校尉这样的要职也有赵高的嫡系,是一个叫做蒲鑫的伶俐年轻人

羽翼渐成的赵高看不惯王离,后勤之上又对周校防水,如此一来,王离后面的后勤军需就成了问题

见此,王离不得不刻意拉下行进的进程,一直到一个月了,还没走出陕北高原这,还是在有直道的情况下

对此,王离不得不遣亲子上奏王上述说粮饷匮乏之事,一来二去,这时间已经拉了下来

王离大军行进,终于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到了红水淖此刻的红水淖已经开始封冻,十二月的冷风刮在人的脸上生疼,数百个将士却要挥起锄头在冰块上面敲打,大军人吃马嚼,离不开水,总不能眼见着水在自己身边却还够不着

红水淖是个大湖,不提里面水产就是这水源也是难得干净的毕竟,席品在这里留下的营寨有些基础,三倍扩大,就是是十余万大军的处所

于外头寒风冷冽不同,中军帅帐却是温暖如春一个个碧波碧波发响的火炭发着难以听见的轻响,一个个英武的亲卫在帐外守护巡逻,这还是王离的亲卫,冰冷的铁剑里头裹着一层层厚衣服,这才架住了冬季的寒冷

好在此刻算是没有下雪,不然,为后勤发愁的王离又要面对将卒加严峻的冰冻问题

不过,眼下王离就已经要为冬季冬衣的问题发愁了

“中相那里探了口风,这言辞里面,对父帅颇有些防范之意”王离的亲子王逄此刻又道:“粮饷还能解决,大不了征发民夫就是,而今河南中原已经在大秦的掌握之中,而且咸阳里面总该有军粮预备的只是这冬衣就难办了……”

“冬季北伐,困难本来就诸多”王离提及这里,摇摇头:“再大的困难,都能解决而今榆中已经克复,河南地也只是时间问题如何在开春之前巩固成果,图谋跨河过去,才是正经”

“这么说,朔方城已经有了结果?”王逄大喜,道:“听说那曹参颇为厉害,和胡江将军打了个平手”

“哼,仗着马刀犀利罢了”一提到骑军,王离的眼色就有些不好看贰拾万大军之中,王离也不是没有骑军只是柳毅麾下五万骑军,战斗力比起扶苏的精骑,十足值得怀疑

除了万把人是王离下了苦心组建的外,余下四万倒像是骑马的材官

实际上,蒙家精骑就有不少是这做派只不过王离一直推崇材官王道,一直到在扶苏手中吃了大亏这才大力气发展骑兵,放置马蹄铁,马鞍以及马镫

咸阳的将作监大匠不缺,而几次作战又缴获了不少这样的样品再加上三样东西技术含量并非不可以克服,于是在大秦的流水线上,咸阳的将作监已经做出了这些东西

而这些,在柳毅麾下那一万精锐之中已经开始渐渐配备至于战斗力,真要等到战斗完毕才能说得清楚了

“席品求援一万五围城朔方,已经开始扣城”王离说罢,又道:“我给了三万人”

第六十六章:帝国骄傲甲弓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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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给的三万援军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帐中另一路大将廖柯

廖柯带着三万人想要度过黄河直接进犯太原郡,可面对从大江调来的楼船士又干不过,于是想着申请建造水师王离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就算他也支持,可朝中哪里还能拿得出钱来

而今咸阳虽说有关中八百里秦川以及三川郡富庶之地,但光是这些是根本供养不了四十万大军的,若非是大秦底子厚实,哪里能撑的下来?而今还要费时费力地建造水师,哪里有那钱粮人力?

所以王离一封军令便将廖柯调过去围攻朔方城而自己,也加紧了北上的路程

只是冬日的朔风凛冽,军中已经有冻死冻伤的事情出现虽说在王离派亲子王逄入咸阳催促之下军粮供应总算及时了起来,可御寒之物却依旧不够王离心中按下这点担心,十余万主力军开始拔营北上,目标,赫然便是朔方城

身在朔方的曹参没有辜负扶苏的期望,面对将近七万大军的围攻,朔方城依旧坚若磐石而根据一个个上等府为点线连结起来的网络之中,整个河南地已经成了一个大网,将廖柯和席品围了起来

廖柯和席品自然不会将兵力分散去啃那些难以咬下的骨头,可这些上等府堡中的都尉们却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心思再加上曹参的严令,于是几路折冲府的骑马材官狠狠截杀了几路席品廖柯大军的后勤之后,捧瓢钵满的府兵们抬着辎重进自家府堡的举动顿时让一干都尉们红了眼

扶苏在西北大力推行移民,设立府兵制尽管府库拿出来的钱财极多,而且丝绸之路的利润也大把投资下去可饶是如此,河南地这些垦殖的府堡们物资依旧不够充分

而今眼看着这一路路敌军的辎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来走去,看着一件件军功触手可得,这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顿时,除去驻远堡全体搬迁进了朔方城外,余下五个上等府堡带着总计万余的骑马材官截杀了十数次席品、廖柯大军的军粮辎重

席品廖柯两军加起来有七万人,每天人吃马嚼的需要那叫一个天文数字一听粮道有了危险,顿时不得不分兵保护粮道如此一来,对城墙之上的压力自然也削减了不少

曹参一边组织者城防,一边安抚着民心,临了又让赵天牛找了极亲信的探骑将奏章飞报到中枢,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城外连角兵营,曹参这些时日已久消减下来的脸上不由浮现一丝苦笑:“原本以为这些小计策顶多不过让王离给席品增兵一万人,没想到,却是将另外一个大佬给扯了过来”

赵天牛上前安慰道:“都督能诱得如此大鱼,已久是计策过人了,如何能再去苛责?”

“钓鱼能有鱼咬上钩自然是好的,可若来了一条鲸蛟,保不住我这鱼竿也要折断啊”曹参感慨一声,却转而看到身边将卒都有些气馁,心中一凛,又道:“当然,再厉害的蛟龙鲸鱼也不过是人的盘中餐罢了,蛟龙不也被大行皇帝在东海猎得么?何况,我虽为一卑微渔夫,可身后有的,却是一条真龙”

“正是蛟龙鲸鱼再厉害,等王上大军一发,还不是得最终溃败下来?”杨文和乔廖几人听得此言,都是齐齐出声鼓舞士气

曹参松了口气,望向东北,却是不由想到:“王上,曹参已经竭尽所能为您网了大鱼,最后如何,还是要看您这条真龙啊”

雁门,大同塞

雁门作为扶苏的发家之地,是扶苏掌控最为完全的地区,同时也是政进行最为彻底的地区扶苏在这里的威望无与伦比,同时,在扶苏的执政下,雁门已经成了北方堪比行在加发达的地区

其中,除了扶苏推行的垦殖,屯田外对外贸易就是一个大头,匈奴和东胡人的战败消融了帝国北疆的威胁,而府兵在北疆的推行,帝国在郡治的驻兵,都让晋阳行在对北疆的掌控随着日久加强

如此,这贸易自然也成了一桩十分丰厚的买卖且不说匈奴人的牛羊马匹,就是那些匈奴权贵,东胡王侯也大多是在南下侵略之中捞了不少金银财宝的

可以说,这些胡人的消费能力并不差只是以前困顿于军事封锁,在中原的盐,布,茶以及各色奢侈品都难以运送到广袤的草原

而今北疆落入扶苏的掌控之中,而一向扶苏又是重视商贸,对商税体系进行改革故而,最为帝国最北端的雁门郡、代郡、云中郡自然就成了商人云集,贸易活跃的地区

其中,又以雁门的商业环境最佳因为扶苏的政在这里推行最为彻底,一些衙门的刁难都要少了许多况且,作为扶苏的龙潜之地,雁门或明或暗都要受到许多照顾

而原先雁门的郡治善无城,此刻已经成了和晋阳一般繁华的地域以至于扶苏不得不将军营撤离善无,调到了军事位置加优良的大同

而此刻,扶苏就是在大同巡视大同此刻除了三营亲卫军外,还有其余在东线抽调过来的部曲

另外,扶苏此次巡视,还有军器监

大秦有将作监,有将作少府之职但这玩意,实际上并不是做军事用途的比如在胡亥手下的将作少府,那压根就是一个修建宫室,钻研华美器物的私人作坊,当然,这个作坊很大,连阿房宫这种东西都在他们的设计之中

咸阳有,晋阳当然也有这是扶苏千辛万苦让特科从咸阳抽调过来的各路大匠,还有特科搜那的天下各地的高明匠师比如公输家和墨家,就有不少高手在这里

扶苏手下的将作监当然不是用来建造宫室研究首饰的,这里是汇集各方大匠,提高生产力的当然,主要是研究军械

至于军器监,看名字就知道是扶苏专门用来生产军械的地方比如马鞍,马蹄铁,马镫比如弓弩,守战巨弩,以及曾经昙花一谢却炫目无比的连弩车

扶苏此来,巡视就是在位于大同塞的军器分监

第六十六章:帝国骄傲甲弓弩(下)

【二完毕】

【每天都在冰火两重天之中煎熬,下午是苦比得码字不动,有木有,求支持,给力起来哦亲】

大同边塞是建的城池,一应都是参照最最好的技术大到城池的防御水平,小到城池的下水道,卫生系统其中军营,官署,仓库,医护所等等一应都是规划合理

大同边塞建之时,之所以有这么多变革,当然少不了那会还在善无秉政的扶苏参与一堆奇思妙想下来,大同边塞可谓是各个军营之中最为舒适的地方

军器监就在大同的西城,距离军营十分近,同时防护也极为严密,咸阳来了几波探子,最后结果都只是在城门头当了一回死的雕塑

扶苏此去没有大张旗鼓,颇为低调

虽如此,但随同人员却绝不简陋大同塞的守将庆倪简装全程陪同,军器监的大佬祁彦老老实实成了打下手的杂役当然还有雁门一干军政要员都要赶着过来陪同,扶苏一挥手挥退了一干官僚,只带了庆倪和祁彦以及几个科员亲卫去了军器监

大同塞的军器分监实际上就是一个独立的小围城,里面纪律十分严密,军士昼夜巡逻,是军器分监之中最为紧要的一个

扶苏一干人没有乘车坐轿,而是直接纵马到了大同塞的军器分监守卫的军士一见鲜衣怒马来了这么多人,立马警戒地持枪而立

见此,祁彦连连擦汗,扶苏却不以为忤

祁彦朝着扶苏一欠身,连忙走到前面对那卫士长轻语几声,又神情严厉地下达了不准外露的命令,这才转过头来对扶苏谄媚一笑

扶苏轻轻点头,没有声张只是走过的时候拍了拍几个卫士的肩膀,道:“坚守岗位,不错”

扶苏在祁彦走进去的时候,几个军士看向当中卫士长,纷纷闹腾着要长官请客这卫士长傻笑着摸摸头,全部应下之后昂然挺直身子,卫士们也一个个气势昂扬

“这是甲胄院,有工匠在册大匠三名,余下在册匠人有三百二十七名学徒、工人共有六百七十九名”祁彦指着一处小围城道这祁彦本来也是一名大匠,论起水平也是颇为不错

“这甲胄院细分下去,主要分铁甲和皮甲”祁彦虽说神色阿谀,可办事却绝不含糊:“铁甲,承蒙陛下神思灵巧,又有将作监一干大将和军器监大匠配合这甲胄的样品已经制作了出来,只是手艺之上还不成熟故而,并未批量开始生产至于皮甲,我大秦可谓是历代皮甲之冠,而今陛下又收北疆之地,原料充足,皮甲不虞有误”

说着,祁彦在前头带路,很快便看到了这铁甲的样品

看到这副明光闪闪的铁甲出来,扶苏不由大笑起来

此甲以兜鍪护头,兜鍪两侧有向上翻卷的护耳,;胸甲分左右两片,居中纵束甲绊,左右各有一面圆护;两肩覆盖披膊,臂上套有臂护;腰间扎带,腰带之下有两片膝裙护住大腿,小腿上则多裹缚“吊腿”

这甲胄一出来的时候,便立马起了一片惊呼之声庆倪是想要凑上去仔细多看看,但一想到身边扶苏没动,便又作罢好在祁彦十分伶俐,不多时又着人弄来了几分样品,于是一干人仔细围着铁甲啧啧称奇

这甲胄自然就是扶苏明光甲的杰作,尽管唐朝的生产技术和大秦此时的生产技术并不相对应,可扶苏还是咬牙从雁门执政时期一直投入研究,又每多亲身投入,甚至“设计”了一套灌钢法的技术,这才解决了而今钢铁严重不足的情况

同时,因为扶苏严格控制砍伐黄河两岸的植被,所以扶苏极力推崇用治下几乎没有使用的煤炭这会的煤炭基本上就是处于未开发状态,甚至一些露天煤矿只要过去拣就能用

再者,煤炭实际上比起烧木头柴禾加方便于是在扶苏推动煤炭开采业发展的同时,又推动城镇百姓使用煤炭,甚至行宫率先代表使用而军器监炼铁使用煤炭,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炼铁技术在扶苏的将作监中不断迅猛发展,而在天下难得安息平静的扶苏麾下数郡之中,自然也迎来了发展的大良机技术的应有代表的就是扶苏的实力终于迎来了强劲增长的时候

而最为显著的表现,就是这副明光甲的制成

胸前闪闪发亮的护心镜上,扶苏似乎看到了成千上万皮甲锐士将敌阵冲溃的样子不由握拳捏紧,饶是面上不动神色,也不由露出了兴奋的样子

一边的祁彦见此,心中一喜,又道:“说来王上可谓是智巧冠绝古今,这明光甲结构完备,制作也颇为成系统加方便再加上而今军器监炼铁技术一日千里,较往日产量已经天壤之别而今光是在大同塞这座军器分监的年产铁量便达到了三百万斤”

说道这里,周遭都是一片惊喜哗然之声三百万斤,这根本就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有了如此惊人数目的铁产量,大秦的铁甲装备将会进行得顺利非常

一时间,庆倪等人都是板着指头算了起来,一派兴奋之色

扶苏对此表现平淡,看着明光甲,听着祁彦微带卖弄地说出这个数字,并无什么意料之外的意思灌钢法对炼铁技术的改进又多么巨大,扶苏对此可是十分清楚

何况,扶苏知道在明朝封建时期炼钢技术成熟之后,铁的产量已经达到了两千万斤大秦拥有比明朝好的条件,此刻的匠作之术还没有被儒家打压得成为贱业,对百家态度十分理智的扶苏对农家此类于国有益的学派颇为支持

而对于墨家这等掌握强大生产技术的学派,扶苏也是颇为礼遇

如此情况之下,大秦最高水平的军器监若是没有三百万斤的铁产量,扶苏都要动用特科去清查问题了

当然,祁彦等一干大匠和工匠的贡献扶苏是看在眼里的

见此,扶苏对身边的侍从道:“拟旨枢密院,命后勤部作下达嘉奖于一干有功之人,报上名册,核对之后报尚书省处置这里,寡人先给众位匠师先贺喜了”

扶苏这话一出,祁彦和一干匠师齐齐都是拜倒在地大礼谢恩尽管这些人竭力装作淡定的样子,平素也算是社会的上层,可而今激动得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们的心情

扶苏和一干将官相视一笑,又道:“祁彦,继续带路看看箭支、马镫、马鞍、马蹄铁以及弩车的建造”

祁彦也是喜色一片,给扶苏介绍起来格外地卖力不一会,便到了建造弓、弩、箭支的弓弩箭院

扶苏首先看的便是弩的制造,大秦的弩具管制极其严格,由国家统一督造,弓干扁圆,一般长六尺【秦制一尺长23.3厘米】,为桑木制作,但却又不是所谓的单质弓因为整个弓干皆由密实的皮条缠扎这样不仅增强了弓干的结构强度,而且皮条的韧性极好,弹力强,可以积蓄多的能量,以桑木为芯,外缠皮条的复合弓干,结合了自然界中植物弹力和动物弹力

西方罗马的弩炮也是用动物肌腱缠绕的扭曲力来弹射弩箭的可是过于笨重一般只用于攻城,远没有秦弩小型化、单兵化大规模的统一标准化制造和广泛的普及率,是远不如秦国了而且领先于世界的中国漆器制造技术也让秦弩熠熠生辉大异于四夷简陋的弓箭秦弩外表通体涂以褐色的生漆,在干中间弩臂含弓处又涂上朱红漆这样既威武美观,又防水,防霉,而且木蕊与皮条浸漆后两中材质才真正的整合为一体弹力大增,阴雨天也威力不减

秦弩木臂一般长三尺,两寸木臂前端有合口上唇短下唇长,正好嵌住弓弣再用皮条绑扎往后系结在木臂两侧的耳上这样弓与臂紧密无间蹬弓拉弦和射箭时的反作用力与震动便不能使其脱开松动了弩臂上有凹型箭道,可以盛箭并增大了与箭的表面接触面积,增大了发射阻力但是箭道可以有效的固定箭簇在弩臂上的位置,提高于准确性,防止了放空弦导致的发射失败所以增加的一点阻力无关大碍而且箭道一般都经过精细的打磨,显得异常的光滑,上面也涂漆、涂蜡,用以减少发射时箭与箭道的摩擦力

弩臂后部装有发射瞄准装置,这是一套用青铜精密铸造的组件由望山、悬刀、牛组成望山是瞄准装置大秦其上还没有刻度,一般四寸;悬刀也就是现代的扳机一般长四到五寸厘米;牛是设计的最精巧的物件牙与悬刀相联,但是不直接承力,而是通过牛为枢纽

上弦时,弩手拉弦抵于望山,望山后移,牙正位后牛复位牛上承牙力,下抵悬刀,弓弩就进入备发状态了如果弩机发射,过程正好与上弦正好相反弩弓扳动悬刀,牛一松下沉牙没有了支持,顷力下沉,弓弦带箭飞离这种精密的设计极大提高了投射可靠性,误发率大大降低,而且减少了发射时的震动,可以大幅提高射击命中率

如此精密设计制作的秦弩,令扶苏看了叹为观止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大秦一直以来对弓不上心,而偏好用弩尽管弓兵一直以来也有发展,可比起弩的发展程度,加娇贵的弓的确不适合大规模战场的需要

第六十七章:美人如莲玉公子(上)

【首送达】

【突然想说点啥,就唠叨几句,还请见谅则个哥几个,姐几个,有空就来纵横,找个淘宝网银什么的充值了看再怎么,也算不上光荣的事情谁写出的文字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在网文圈子呆久了,也就知道作者就那么回事不是什么锦衣怒马的职业,很悲催,为了取乐读者,绞尽脑汁写出这么几个文字让大家伙开心

几千字加起一毛钱,一本书也就一包烟的价格一包烟能有啥金贵的?可却的确等值了作者几个月的苦思冥想】

【所以说,兄弟姐妹们,有这支付能力的,来纵横支持下正本,微言拜谢了】

而且大秦对弩的设计也颇为人性化,这点,扶苏几次巡视将作监的时候都有提及,要照顾军士的适用性和实用性伶俐的人自然就会记下,比如这个祁彦所管的大同军器监制作的弩便和别处有所不同

其一在悬刀四周用竹片作环状的关,以防止不慎触悬刀而发伤人其二便是在木臂下端两侧开凹槽,便于手持指抠增工时制凹槽以使手得力,手得力则持弩稳、弩稳则射击精准

待扶苏继续看看到具体制作工艺的时候,顿时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一个个弩机各部零件大小标准全国统一,可以互换,这标准化和通用化理念施行得竟然如此之先进,让扶苏心中着实感叹了一把不能小觑古人的念头

而等扶苏继续深入,看到箭支生产的时候,顿时又格外震惊了一把

秦箭都是由镞、禀(箭杆)、羽和栝(箭末小叉)组成镞是青铜所制,而且镞头一般都是三棱锥体,实战证明,三棱锥体的稳定性和穿透力都是最好的如同现在的三棱枪刺,箭杆有竹和木两种镞铤插入细竹中,外缠细丝绳,然后表面再涂漆,一般前段70%是朱红色,后段涂褐色的生漆栝两端尖锐,一般尖叉有1厘米深,用来把箭稳定在弦上,完整的箭通长三尺到四尺

而且,扶苏心中原本准备好来一场流水线改革的腹稿也完全胎死腹中

不为其他,因为大秦推行流水线了箭支的四个部分,根本不是如扶苏想象之中,由一个个技术娴熟的匠师独立制作而是分别按照技术含量,由普通工人,学徒,匠师依次将各个部分做完其中,组装大多由技术老道的匠师完成

看到这里,扶苏心中既是落空的失望,又是一股子自豪感油然而起这就是大秦,强秦,屹立天下强悍无比的王朝

自豪感过去之后,终究还是要脚踏实地扶苏拿起一个箭头,招来祁彦,道:“你可知道血槽?”

祁彦摇摇头,茫然无知

扶苏当然不会指望自己的部下也是个穿越克,于是在箭支之上比划,将血槽的形状给说了出来实际上血槽源于兵器,而且并非刀独有,但在刀上面引用得最多

刀上面的血槽位于刀身,是指与刀背平行的一个或多个凹槽

而今用在箭支上面,自然是将箭头改良,将箭头加长,加上凹槽当做血槽使用

一干将官不明所以,庆倪此刻却是说道:“王上所言,某将也曾见过在咸阳的府库之中,末将曾经见过一些吴国所铸之矛,毛劈之中便拥有凹槽只是一直无人知晓这种设计的作用,故而末将也未有重视”

庆倪这么一提,身为将作监主官的祁彦本来就是一名大将,稍稍一琢磨,便反应了过来,道:“如此看来,当时吴地名家所做的设计请王上稍待,卑职这就去为王上铸造一枚带有血槽的矛头,以及箭头”

“等等”扶苏说完,道:“在箭头之上,再给我做一圈倒刺”

说着,扶苏比划着将倒刺的模样说了出来一干匠人和将官听了,都是齐齐擦汗祁彦是脸色一阵发白,不过还是哆嗦着应了下来扶苏这设计,不可谓不毒辣

这倒刺要真加上去了,一旦中箭,敌人若是没有极高明的医官治疗,肯定会流血而亡

有了三棱的破甲能力,血槽的放血能力以及倒刺不易处理伤口的能力这箭支一旦用上去,箭支就将成为弓弩兵的绝佳神兵利器只是如此一来,未免有些过于狠辣,一想到被这样的箭头给扎上,几个人光是想想都是额上冷汗连连

虽如此,但祁彦还是麻利去做了这人虽说人品不咋地,阿谀奉承一个不缺,可做事却牢靠不多时,一个崭闪着幽光的箭头便出来了

扶苏让亲卫去牵了两头羊过来,让两人分别执弩和弓用式箭射击

两人遵命照办,只听一声两声弓弦绞动的声音,两团血雾飞起,中箭的两头羊顿时受伤惊怒地四散跑了起来因为扶苏刻意说了不准去对准要害,所以尽管两头羊受伤极重,却一时半会死不了

一大窜的血随着血槽不断涌出,倒刺在肌肉里不断搅动和血槽对肌肉的损伤,让两头羊初始奔跑迅疾,到最后却是越来越无力,直至倒在地上

扶苏点点头,一名亲卫过去,趁着这头羊还未死绝,一把用力将箭支拔出,只见又是一团羊肉竟然被猛然拔了出来

众人见此,不由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羊肉比起人肉,人肉可未必能加结实一下这倒刺如此厉害,血槽如此彪悍,不由令人为之侧目

扶苏又令人找了两头牛过来,自从扶苏收服北疆广袤草原之后,这牲口倒是很不缺草原之上,什么都缺,可牛羊马什么的,那却是极丰富

于是很快,便有军士找了两头壮牛过来扶苏看着这两头壮实如山的牛,琢磨了一会,命亲卫再给两头公牛加了一层铁甲如此一看,这才点头

让几人将牛牵进了坚实的牛栏之中,回望众人,令人一片头皮发麻显然,扶苏是要找个斗牛士了

不过扶苏知道两头强壮的公牛的威力,也没想着自己以后专门弄个斗牛士专场于是命人找了一块鲜艳的大红色布料,命人到了安全距离,这才将红布丢了进去

两头公牛见了这红布,双眼显然有些变了颜色扶苏一挥手,几个箭法犀利的亲卫或者持弓,或者端弩,弓弦搅动,机弦清颤几枚三棱羽箭顿时激射而去

众将官匠人都只闻破甲的清脆声猛然响起,随后便是公牛“牟”的怒声高叫

三棱箭头如此犀利,血槽又是如此强悍,一干将官匠人都是双眼发光扶苏见此,悄悄点头

“三棱箭头事关机密,所有人都去背书一份保密协议”扶苏说完,道:“三棱箭支加紧生产,暂时只供亲卫三营使用以后,等生产完善了,再全军装备”

“诺”

第六十七章:美人如莲玉公子(下)

【二完毕】

【快暑假了,哦也车票买好了,亲们,你们呢】

【回秦最近正在组织做VIP群,也就是做一个回秦的铁杆群这本完了以后,为书做准备书初期的各个龙套大家都可以来铁杆群预定还有哦,铁杆群妹子可以无条件进入,我会把青龙群的妹子都带进铁杆群铁杆群暂时的准备工作由“云天剑尊”同学主持有时间空闲的,可以找云天剑尊,可以一起来进行准备工作,或者找他进群】

【潜水的同学们,快出来】

扶苏走了一圈,临了巡视完毕的时候,看着匠师、学徒、工人的初步分等级制度,心中灵感一发,将整个大同塞的主要工匠头目集结了起来

“寡人军器监中未有规制这大匠、匠师、学徒、工人之分?”扶苏看向祁彦,目光之中闪着玩味的味道

祁彦见此,顿时冷汗下来膝盖一软,顿时跪拜了下来,冷汗连连,道:“卑职……卑职这……卑职这是……是……”

祁彦说来说去,一通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边的庆倪看不下去,朝着扶苏行礼,为祁彦求情道:“王上,祁彦这也是为了公事不是?这军器监中,一干人员分配得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确实是一套良政啊王上不若颁诏天下,如此,这制作之艺定然大为提高,匠人也能因此得以光耀门楣”

扶苏听了,不由哭笑不得地摆摆手,他哪里是生气祁彦自作主张设立了这四等分级制度根本就是想挑起话头继续将这说下去,可这祁彦竟然胆子忒小,吓得跪下来连话都说不全

至于庆倪为了搭救祁彦,竟然连怂恿扶苏盗窃他人知识产权的法子都想了出来扶苏不由哑然失笑,道:“寡人非是怪罪你等我大秦律法,并非定要允许才可让你做事”

“我大秦的法家精神,自大行皇帝逝去之后渐渐趋向了术以法为术,以术之心来运用法律驾驭人民这自然说不上错处,可用在国家大政之上就落了下乘而胡亥、赵高、李斯等人用的法便是术法以严刑峻法苛待百姓,以术驾驭人民如此之法度,自然是呆板,死硬,严苛成了暴政如此,的确不愧外人说我大秦之政乃是暴政”扶苏一口气说完这些,一边亲随已经刷刷刷地记录了下来,这些,扶苏日后都是要用到的:“先皇在时,兼并天下之战于中原消散二十年,又驰道并行天下,打压地方武装,抑制地方豪强,行度量衡统一之事,成书同文车同轨火同币之壮举天下分裂之后一统之势,于东周千年以降,终于得以再现”

“先皇之驰道,消兵,度量衡书币轨等等皆是法度皆是我大秦之法度,大秦之政”扶苏一口气说下来满脸都是骄傲之色,余人听了都是面色肃然,一方面固然是先皇权威根深蒂固,另一方面,也是先皇是的的确确的雄才大略的一代始皇帝

“这些法度,那些酸儒说得太多,批评得太多可敢说他是一暴政?”扶苏反问众人,知道一干人不敢回答,自信地接下,道:“便是再过五百年,也没人敢说这些是暴政”

“因为,这是法家学术精华于道的应用”扶苏下了如此判语,又道:“我先皇历代所用之法,皆是以道用之从来未有如胡亥、赵高、李斯这般愚蠢主政者所用,以术用之”

“故而,你在帝国法度大框架内所进行的改动,并非是罪过”扶苏说完这么一大堆话,调转话头,看向发呆听着的祁彦,又道:“反而,这是一桩功劳因为你这样的法,的的确确是一桩好的法子是有益于帝国的法,对帝国利益有好处的,那便是功劳是功劳,就该受到嘉奖所以,寡人非但不要怪罪你,反而要奖励你”

扶苏和颜悦色地看着祁彦,本以为祁彦会放下心结,没想到祁连额上冷汗加起来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扶苏这下顿时眼睛一眯,庆倪也瞪眼看着祁彦,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僵,回到自己位置上不在说话

祁彦顾左右而言他,连扶苏的正面都不敢看

终于,在几大压力围绕之下,祁彦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王……网上,这法子……不……不是卑职所想是……是……”

“是我想的”一身简装,秀发及腰如挽起如云,双颊带着健康的红晕,秀美的颜容和温婉的气质夹杂在此女身上,令人一见之下不由沉醉一股子急欲想要亲近的信念油然而起

但场中所有人见到此女的之后,便立马克制住了这样的心念,狠狠低头,不敢直视

扶苏是例外,看向月芷,神情诧异无比而看月芷神情举止,显然不是最近偶然才出现在这里,而是很早就在这里生活过扶苏又是一眼看向颤颤巍巍的祁彦,心中算是明白了过来显然,这些革的规章或许有祁彦的贡献,但无疑,其主要部分是由眼前这位绝色女子做成的

而月芷又是墨家极重要的人物,是墨家药谷的掌门人,同时也是墨家而今的领袖可以说,墨家的所有秘密和技术都是对月芷开放的如此说来,若是月芷对军器监有想要提点的意思,随时可以将墨家机关术带进来

可以说,若真是成了扶苏手中的锻造和机械水平将要大大的提高至少一成那样的进步,将是极其惊人的收益

但显然,月芷是不能进入军器监的不能进入如此至关重要的地方,月芷进来这里,凭借蒙家的威望和她特殊的身份,自然是可以的但理论上,没有扶苏的允许,便是王芙也不能进入军器监这里的管理之严格,是扶苏颇为赞赏的

然而眼下,月芷竟然没有在取得扶苏的同意下就进来了,而且看来时日还不短,见此,扶苏嘴角顿时抽了起来

不耐烦地挥退了祁彦,在一干大松一口气的环境下,扶苏看着月芷,这朵安宁静美的莲花,终于开口道:“怎么到了这里……我的意思是说,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又不会不同意”

“这……”月芷摇摇头,道:“牵连到了他们,月芷很抱歉但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做些事情”

“月芷你可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扶苏有些不解,月芷的特长不是这个啊

月芷却是轻笑一声,道:“药谷都成了医药司,而今在枢密院中,看着昔日墨家培养出来的医者能够救济天下,我也十分欣喜我一人之力实在太过渺小,药谷而今放手下来,我也轻松了许多许是终究是个闲不住的人,便到了大同这边塞来寻一安静之处,恰巧墨家机关术发展研究到了瓶颈,敝扫自珍成了墨家机关术发展的最大阻力拿出来和天下各个大匠交流,既能提高墨家的机关术,又能帮你做些事情,如此想来,也是两便”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不想让别人认作是表功”说到这里,月芷看了一眼扶苏,幽幽一叹,又道:“忘了和你说,喜得贵女”

扶苏干咳了一声,在这个问题上,和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谈论自己和另一个女人生下了女儿这的确有些那么让人不舒服不自然的感觉的确,当扶苏离开晋阳的时候,扶苏的第一个女儿,由王芙所生的长女降临了人间

因为爱女的诞生,王芙渐渐也不在去管王家那一摊子事,转而专心伺候起自己的女儿对此,扶苏也乐得如此,于是宫内的气氛大为缓和

而月芷这般说着,又显然是针对王芙去的扶苏干咳一声,又道:“月芷娘子这工匠四等分发,可是出自墨家之手?”

“可以这么说”月芷点点头,道:“若是大匠所作待遇如寻常匠人那般,怎么会让大匠心服,自然会让大匠心中感到受了委屈食肉者未必鄙薄,可大多轻视小民心思大匠除非能身居官职,不然多不为官宦重视故而,在官员眼中,对待工匠自然也是‘一视同仁’以严刑峻法约束,却少宽仁厚爱之心如此一来,自然也不会去想着如何激励工匠工作”

“故而,月芷娘子便在工匠之中以阶级划分又让大同军器监对大匠十分厚待,激励工匠出人头地如此一来,大同军器监所造的器物自然是大为精进”扶苏说完,看着月芷,眼中满是期许

月芷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扶苏却是继续道:“在我看来,这阶级倒是可以继续划分当然,阶级上下之中不当是固定的,也不当是敌视的”

“月芷娘子所划分的大匠,匠师,学徒,工人虽有开天辟地之举却稍显粗糙”扶苏停顿一下,眼角却是注意着月芷的神情,见月芷脸上露出好奇探查的表情,顿时精神一振,继续道:“这工匠之中,有皮匠,铁匠,泥水匠,甲匠,纸匠有制作弓弩箭矢的匠人,有制作马车木轮的匠人,还有建造亭台楼阁的匠人这么多匠人都是粗糙划分为大匠,匠师,学徒,工人未免稍显武断,月芷娘子以为呢?”

月芷听扶苏所言,眼睛一亮,抛下心中的胆怯以及诸多心思,接下道:“如公子所言,当是在各个种类的匠师之中再分?如这铁匠和石匠,铁匠成为大匠和石匠成为大匠所需要的水平都是不一的武断划分,自然有厚此薄彼之嫌再细分,不仅可以免去此种烦恼也可以用此约束各个种类的匠人多寡”

第六十八章:匠作改制孙甘部(上)

【首送达】

扶苏听到这里,不由击掌大赞,点头道:“的确是如此(W)”

“各个种类的匠人所需要的技术水准不一,将作监需要给的待遇,自然也是不一粗粗以大匠赐予,以大匠厚待,自然有粗糙之嫌”扶苏斟酌一下,继续道:“就好比一个木匠,只不过做了十分精致的甲具便成为闻名的匠师,被将作监聘为大匠以大匠之待遇与之可一名铁匠,想要打造出神兵利器方可被人称为大匠,这其中所需要的艰辛不一自然也会让两者之间升了别样心思,或者嫉妒,或者不满愤怒”

“故而,那些需要技术水平低的,可以设置一个上限不授予大匠之衔,给与待遇也压制住”扶苏说到这里,看着月芷眼中神采飞扬,顿时心中欢喜,继续卖弄自己从后世得来的‘奇思妙想’:“同样,对于那些帝国紧缺的,或者说十分重视的,比如铁匠,比如制作甲具弓弩的匠人,可以给与重视,厚待之”

“到了这里,四等划分就显得粗糙了”月芷接下,感叹一声,看向扶苏,眼中异彩频生

扶苏轻笑一声,自然不好说自己是剽窃的于是干咳一声,继续道:“自然是如此故而,我有一设想在军器监中也设立如同军功爵一样的匠人分等,甚至,直接给表现出众的匠人入军籍比如大同军器监内一干大匠,我的要求都是要入军籍的,只是而今战事繁忙,三省来不及做这些事情罢了”

“我打算将大匠收回,在各个单独的种类之中不设立大匠只授予那些精通所有匠作之艺的匠作大家”扶苏轻呼了一口气,又道:“理论上,我可以授予天下第一的匠作大家以关内侯,比如此人设计的一种武器在一场十万人的大战之中取得了决定性的作用不愿接受军功爵封赏成为军人的,我也不吝给与九卿的朝廷官秩”

“如此一来,天下人都要去学做匠人了”听完扶苏这样的话,月芷樱口轻启,对这却是感叹不已

扶苏笑着摇头:“若真如此,你就太小看天下世家了大秦开辟一条军功爵的上升路线就让大秦自己国内的豪贵万分怨言,而今山东之地……哼”

扶苏说道这里,忽然有些沉默

月芷一边看着,心中轻叹一声,却是知道眼前的此人实际上背负的压力和责任恐怕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而今天下局势纷乱,大秦九百年江山遭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冲击,而眼前的这个人,正是要背负这九百年正统的那个人一旦扶苏稍有懈怠,军国大事一有耽误面临的恐怕就是倾覆之祸

而且,对于山东之地的局势月芷也是有些了解的,张楚看似热热闹闹一场浩荡反秦大戏,可说归到底终究只是一个毫无底蕴的泥腿子罢了明里暗里推动这场反秦狂潮的,根本就是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六国遗族

这些六国遗族是而今天下一个个大名鼎鼎的世家豪族,曾经的王室底蕴和庞大的号召力是始皇无数次东巡的根本原因这些六国遗族,而今或多或少已经开始冒头,他们知道张楚和大秦底蕴正在互相损耗,一旦到时张楚消耗了所有的实力,也将磨损了大秦的底蕴,那时,就是他们倾其所有,覆灭大秦的时候

而且,这些失去政权的世家而今代表的不再是一个国家,他们追求的只是自己一家一姓的荣耀甚至,从某个角度来说,大力简拔英豪于民间的扶苏政权,实际上是和张楚政权是一个战壕的

扶苏和陈胜都是打压豪族,提升草根庶族的代表人物而那些六国遗族,比如项梁项羽,比如赵歇田儋,甚至魏咎韩信【后来的韩王信,非淮阴侯韩信】这些都是代表世家豪族的人物

从某个角度来说,秦末纷繁乱世可以说是世家豪族和草根庶族的斗争而最终结果,是刘邦拉下了最后的帷幕,自不多说

月芷欲言又止,实际上,月芷也算得上是朝廷体制内的一员她是药谷的领袖,而药谷而今已经被整体吸纳成了朝廷的医药司,成了地方救济百姓,军中救济袍泽的一个官署当然,月芷的身份一直都是脱于世外的

可就是如此,对女子当官,对那么多野郎中突然成为官署同僚,成为官员,吏目,朝中的非议依旧是很多的而这些声音的来源,大多是扶苏治下那些世家豪族所为政的实施触犯了这些世家的利益,而今在朝廷之上越来越多的草根面孔,是刺激到了这些人自以为是的骄傲

但扶苏一力铁腕压下,而本来就是出身草根的许谨,萧何一干人是对此不置一词朝中作为最大的世家派头子蒙毅是对此一言不发,没了强力人物呼吁,这样的风潮自然是最后不了了之

但于此,月芷还是窥一斑而知全豹,知道了扶苏的为难之处,那些看似风光下面的危机涌动而今扶苏又是提出提升匠人地位的举措,将要面临的压力,将会如何巨大,月芷光是想想就觉得为扶苏担心

这些政治上纷繁的念头在月芷心中不过只是一瞬而过,作为女孩子,想得多的却是扶苏最初始的动机扶苏改革四等匠人分法,不就是出于为月芷力挺吗?

月芷非法进入军器监重地,被有心人提起来,比如王家在晋阳的势力,被他们提起来这可是要极力严惩的结果扶苏费尽苦心为月芷这匠人分等级,不就是要帮月芷拜托这些困惑甚至,有心拐弯抹角地为取悦她么?

何况,扶苏这一堆举措,当真是天才的设想可扶苏此番独自和月芷细谈,大有将知识产权让给月芷的意思如此想来,就是要给月芷造势给月芷荣耀,这是打心眼里心疼她啊

这般一想,月芷脸上顿时红晕发烫,越发不敢去看扶苏的眸光溢彩了

扶苏清咳一声,拉着月芷去继续看军器监的风景当然,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就在扶苏手上牵着……再也不要去挣脱

第六十八章:匠作改制孙甘部(下)

【二完毕】



一本小册子给了祁彦、庆倪扶苏便不再说话,月芷终究是脸皮嫩,公众场合,也不敢和扶苏拉拉扯扯

于是扶苏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写了出来,再加上月芷润色,最后署名蒙月芷,给了祁彦和庆倪两人他们两个,一个是军器监的头头,本身也是一个大匠另一个,则是军中代表,对军中需要的武器了解最为熟悉对此也有些发言权,于是一并给了,再查漏补缺

扶苏的想法,是在匠人之中设立类似军功爵的东西当然,抄袭后世方法的扶苏十分简洁地来了一二三四五到九级匠师而且,扶苏比照月芷的设想,对那些初入行当,在军器监或者将作监进行工作的人,以工人对待而工人的待遇则是最低的,当然,被将作监录取了也不会被当做免费劳力

事实上以前就是这么干的,因为在将作少府做事是被当做徭役推行的在扶苏执政之后,为了修养民力,徭役被大规模取消而在将作监做事,自然那也不能免费强征,于是管吃管住之后加了一个很低的薪酬

这当然就是工人的待遇而在扶苏的设想之中,工人和匠师的待遇应当是有显著差别的,所以要求一级匠师应当大幅度高于工人级别的劳力毕竟一个是技术活,一个是体力活

其后,一二三四五六到九级中,扶苏又设立了一个明显的分叉口那便是五级以上的匠师,进入将作监、将作少府、大规模政府工程做事是可以配有军功爵,甚至官秩的

尽管军功爵和官秩都会很低,比如扶苏设想之中五级匠师拿一个不的军功爵,官秩是只有可怜兮兮的两百石可这依旧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因为这等于是吃了公家饭,是皇粮国俸这等于是一个身份上的承认将会大大提高匠师的社会地位也将会极大地激励一干匠师

而扶苏加令几人瞠目结舌的是对大匠的大力抬高,扶苏所言的大匠,自然不是那些被名声承认的大匠这些大匠,扶苏要求一个个必须全面精通大多数的匠作之艺对于这种级别的人才,扶苏甚至不吝给与官位,爵位

而对于在战事,政事之中有极大贡献的扶苏明码标价,可以给与关内侯的爵位甚至九卿级别的官秩

看到这里,祁彦目光之中满是兴奋原本弯下来的腰肢也猛然挺得笔直,一边的庆倪倒是没怎么吱声,淡淡地和祁彦道了一声恭喜,心中担忧了一下军中可能对此的抵制,摇摇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他是雁门地区的守将,也是晋阳行在转运过来粮饷的负责人庆倪将领着麾下三个部,保障大军的粮道别给截了

祁彦兴奋了一阵,便去找一干同僚祝贺去了至于这种将会受到极大冲击和质疑的诏令会不会施行,他倒是不担心他和庆倪只要将自己的修改意见丢上去就是了战争时期,御史台便是再多二话,也会被压下去

至于那些世家,在扶苏的掌控之中,又有几时对扶苏的诏令能够推翻过?

如此战事,朝中一致对外,扶苏借以加快军械制造效率的名义投上去的诏书,根本就不会给人反对的机会便是有人聒噪,朝中诸相也不会介意拿几个人头来立立威望

扶苏和月芷调情完毕,终于不得不按下月芷依依不舍的眼神上了战马,雁门只是他的中继点就在刚才,他已经收到了前线的情报曹参成功在河南地立足下来,大小战役数次,曹参已经完成了对阵席品的任务

不仅如此,曹参还额地给自己钓上了大鱼

曹参以河南地为局,编织了一张大网想要钓鱼博取军功于是在自己事权统一之后,在席品围攻朔方之时侦骑四处诈席品从后方援军围攻朔方贪心的曹参自以为底牌在手,可以让席品在河南地栽个跟头

没想到王离大方之极,和席品一个级别的廖柯领着三万余援军围攻朔方曹参慌忙之下不得不死守朔方,尽管底牌四处各个附属堡内守军四处偷袭席品、廖柯粮道可最后,也不过只是让朔方压力得以稍减

拥有将近七万兵力的攻城军即便是分去两万大军驻守粮道,余下的五万大军也依旧让城内曹参焦头烂额

战局发展到了这里,扶苏必须要出战了

在九原一线潜藏的十万大军已经是时候揭开自己的伪装网,南下已经需要提上日程

一念及此,扶苏心中顿时起了一阵子激动的心情旋即按下这些,看了一眼身后的卫队,对身边的亲卫官王翳道:“出发,简便入九原,不必通知九原郡以免一顿鸡飞狗跳”

众将士齐声高喝,扶苏的卫队和一应随员行军向东

九原郡

纪机神情琢磨不定,看着一应公文,也没了批阅的心思一挥手,都叫仆人丢去给了左阁,那是纪机养的一群幕僚纪机本来就是一个武将,要说行军打仗,兵马粮秣,纪机板着手指头就能滔滔不绝说上半天

可要说这钱粮税赋,要说刑名诉讼,那就要了纪机的老命再加上扶苏的政对官员的要求加见长,于是最后纪机眼见心烦,重金相请了一批幕僚文吏来解决

而今,这大部分的政务,纪机都是丢给身边的幕僚去左阁批阅自己只是选择一部分十分重要幕僚不能决断的政务处理

但此次,纪机心情起伏不定,却是连这些事情也没心思去管了

“南边的,到底怎么说?”纪机低喝着说道

孙铺倒是神色沉静,有条不紊地将在王离军营之中的事情一应都是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以晚生所观,南军之中,王离一家独大对大军掌控之能力颇为强悍军中嫡系,约莫有十四万之巨而且胡亥赋予其临机决断之权,除了沈舍,席品、廖柯这三人无法处置之外如柳毅此等裨将,皆可临阵斩杀故而,除非咸阳动荡,不然王离此次北伐,将是毫无制肘之局”

“他王离倒是好福气”纪机眼中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道:“若是晋阳行在的那位能不对长城军团旧将如此猜忌……呵呵……你继续说,我那老兄弟在‘敌营’过得如何啊?”

听了前半句,孙铺心中一揪,看着纪机神情紧张

见此,纪机没有在说下去而是轻笑了一声不再提起

孙铺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王帅对涉间将军愿意归降十分欢喜,而席品将军队涉间将军也颇为照顾,还严惩了几个意图羞辱涉间将军的校尉故而,涉间将军在南军还算过得去而且,对老爷的提议,涉间将军神色动容,最后晚生几番交涉,答应了下来而且,晚生还得了重要消息……”

“哦?”纪机神情一动,又道:“他涉间能代为内援自然极好不然,我还真担心最后叫那王离给坑了你且说,此次从涉间嘴里得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这第一嘛……”孙铺斟酌了一下,道:“那孙甘未死,而且南军散尽探马侦骑,也未有找到孙甘所部骑军三千余人的踪迹”

“竟然……”纪机猛然站起,神情极是惊讶:“那孙甘不是早就战死了吗?三千骑军,不是王离那没有马镫马鞍马蹄铁的骑军,而是扶苏的精锐骑卒啊三千人漏在了后方,他王离不怕粮道有危吗?”

“听涉间将军所言,王离为了防范这股游骑,已经将固原的守军调到了肤施、榆中一线,保卫粮道”孙铺接下的话安住了纪机的心思

纪机点点头,道:“如此,那还差不多孙甘不过一小卒罢了,而今冰天雪冻,兵马调拨都是不易何况还要打一场二十万人规模的战役那孙甘在榆中周遭无所依托,四处皆敌的情况下,先想着别被冻死只是如此,那王离所定之志向,应当是在九原了”

阿嚏……

听着军中四处都是这般的声音,孙甘神色凝重,坚硬得好些一块寒铁一般

“校尉,这四处都是找过了山林之中猛兽藏匿,而且那王离的狗腿子日夜不停搜索,卑职不敢深入村舍,最后只寻了这一百石米面”说话之人神情潦倒,身上衣甲破旧不堪,脸上一块血污凝结,看起来刚刚伤愈不久此人,正是孙甘的部将,军侯缇迹,奉命外出寻找粮草

“再杀一百匹战马”孙甘声音干涩,好似从石头里面挤出来的话语一般

听着众人眼中,却是齐齐无言这支好似叫花子一般的军队,正是从榆中城突围出来的孙甘所部骑卒作为骑军,战马便是军士的第二生命而今局势艰难,几乎费尽所有才找了一百石的军粮,但这只够解决军中一两日的所需

而且,眼下天寒地冻失去后勤补给的这支军队在茫茫荒野之中,若是再寻不到补给,就只能冻死饿死便是铁了心肠杀马,又有多少战马可杀?

孙甘神情苦涩,忽然听闻一边步卒竟然齐声欢呼惊异望去,神色徒然无比复杂

第六十九章:劫粮冬衣纷争事(上)

【首送达】

【唉,要考试了,愁人啊求安慰,求激励】

来人之中,一人面容陌生,但另一人,却叫孙甘如何也不能忘却

见了孙甘,那陌生之人首先开口,道:“属下特科六室科员牧晨拜见孙甘校尉”

孙甘心中一股暖流涌动,激动地看着牧晨,这支属于扶苏的天子亲军,念念有词道:“王上没有忘记咱们”

说着,孙甘看向身后一个个渴望的眼神,高喝道:“王上没有忘记咱们,特科寻到了我们,不多久,补给就能寻到兄弟们,在坚持下去,杀他一个功勋满门”

“喝”一干将卒在孙甘的鼓舞之下都是神情一阵,齐齐看向牧晨高举的特科证件,一个个神情鼓舞

牧晨见此,也跟着配合孙甘的举动心中却是感叹这支果然不愧是曾经雁门郡兵的底子,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坚持下去而孙甘也不愧是从军十数年的老卒,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鼓舞起士气的机会

只是这样一来,压力可就到了他身上了若是到时候拿不出补给粮饷,他牧晨还不得给他们生撕了?牧晨心中一顿苦涩,六室又不是后勤部,哪里把能给养送上来?

这样的话也就只能想想罢了,牧晨摇摇头,看向身边神色尴尬的中年将领王务,心道:这些本就是他们该接手的事情,到时候,就看他们能拿出多少干货了

入了孙甘的帐内,也就是一个简陋至极搭建起来的小帐篷宾主落座,牧晨清咳一声,看向身边的王务,道:“孙甘校尉,卑职介绍一下这……是涉间将军的部将,王务”

牧晨这介绍委实有些尴尬,毕竟在榆中城时,涉间孙甘是城中主要的将领焉能不知道彼此属下有哪些?

孙甘瞥了一眼王务,点点头,算是见过

王务却不敢托大,他只是一个军侯何况还是投降了敌军的军侯,眼下若是他的身份暴露出来不需孙甘吱声,愤怒的骑卒们就能将他生撕了

于是王务道:“涉间将军听闻牧晨派员所言,知道孙甘校尉所部而今境况艰难,故而,有心想要帮助一二”

“一个降将,不想着为自家主子效劳,反倒是念起旧情来了”孙甘反讽一句,不再说话

牧晨却是干咳一声,目视左右,意思不言而喻

孙甘心中按捺住惊异,挥退帐内一干人只余下牧晨和王务,看着牧晨

牧晨拿出一封手书,上面正是特科科首伏承的手书

匆匆翻页看完,孙甘果然神色为之一变几番呼吸压抑住惊愕、难解最后平复平静,看向王务道:“此次军需押运若是真被我们劫了,你们就不担心最后追查到自己身上?”

牧晨和王务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孙甘此人,面冷心热若是客客气气地和王务说话,那才没了重归于好的可能

没有人去穷究伏承手书上面写了什么,这已经不是重要的事情了既然孙甘答应了和涉间重归于好,那一切都好说

不错,涉间此次提供给了特科一个极其有利的消息那便是王离贰拾万大军的辎重队,此次在咸阳筹措的辎重给养主要的并不是那些粮饷,而是此番王离再三要求供给的冬衣

天寒地冻,固然让王离的进攻有了突然性,于是攻克了榆中,围攻到了朔方城可若是后勤再跟不上,那么莫说能够打到晋阳了,只要能趁着黄河封冻,攻克九原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故而,对于此次冬衣的运送,王离十分上心特科从固原抽调了兵丁,又让自己的亲子王逄领着一曲有最咸阳马具配备的骑军坐镇,押运这批辎重北上

而恰巧,这些消息被涉间从一个旧友口中得知

眼下的孙甘骑军,没有给养,没有冬衣,连战马的口粮都已经消耗一空这个消息等若是雪中送炭

“让他好生保重”孙甘说罢,让人秘密将王务送出,又是看向牧晨,道:“情报方面的事情,有劳你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牧晨肃然回礼

高奴县,直道

鲜衣亮甲的王逄看着这批冬衣,心中微微得意,纵马绕着辎重队一圈,抽鞭教训了几个不听话的民夫,抖擞了一下精神,继续走在了前头

除了王逄本部一曲骑卒一千五百人外,还有护军三千余人,民夫五千余人因为此次运送的军粮不多,所以尽管运送的是五万套冬衣被服,可用的人却也不多

将近一万人蔓延走在驰道之上,对此王逄却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知道后方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再加上各个地方都有大军驻守,肤施、固原、咸阳这个三角内根本没有可以威胁到三曲战卒的敌军

至于那所谓漏网之鱼的孙甘,王逄倒是不在意这冰天雪地,又没有接应,没有军粮冬衣供给,三千人加上六千匹马,人吃马嚼的最终不是被军队围剿,就是最后溃散或者覆灭在哪个山上

这般想着,王逄只觉得眼下这任务当真是惬意的很一边哼着小曲子,一边慢悠悠地带着辎重队一路前行

大秦的直道路面极是平坦,以大秦的工程技术实力,区区路面平整并不是难事而且周遭还立起了一颗颗大树,虽说而今冬季树枝萧瑟,却还是许多黄叶挂在上头,未有辞去

周遭两边,草丛微动正当王逄想着到了肤施以后,如何去寻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时,忽地一阵唿哨响亮愣神间,一个个邋遢却精神抖擞,双眼泛红之人齐齐冲出

这些人一个个手持马刀,冲杀上来漫长的辎重队此刻骤然遇到袭击,顿时成了一片混乱

当民夫一个个躲避着战火的时候,分散在四处的护军也展开了反击突袭之下,骤然夺得优势的劫匪好似后劲乏力

正当王逄面颊泛红叫嚣着领着骑军冲入草丛树林之中冲杀这群劫匪的时候,忽地,直道之上徒然马蹄声滚滚

五百余干瘦的战马驮着一个个双眼闪烁着昂扬战意的骑卒杀上去,而此刻,草丛之中忽然陷阱四出,一个个骑卒在树林草丛之中茫然无措

第六十九章:劫粮冬衣纷争事(下)

【二完毕】

【亲们,端午节日快乐哦,求粽子】

败了,王逄在战马之上疯狂用马刺踢打马腹的时候,犹自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就败了?败得如此一塌糊涂,手握将近五千兵力,竟然被三千饿的头晕眼花的残兵打得如此大败(W)

这样的结果令王逄感到崩溃,但就是如此,他不得不承认,他败了

直道尽管宽阔,四辆马车并排着走都没事可在五百骑卒冲锋之下,让材官的迂回能力下降到了极点而王逄意气用事地领军冲进草丛之后,是让留下的三千材官没有了指挥官

于是在狭隘的直道上被五百余还有力气的孙甘精锐一举击溃,赶鸭子一般将一个个将卒的阵列冲溃,大笑着的孙甘看着王逄逃去的背影肆意无比

收获万千的孙甘领着一干士气旺盛的将卒收拾着战利品,一个个民夫已经逃散大半,孙甘严令禁止扰民,不过还是雇佣了那些余下的民夫

孙甘做主,将多余的冬衣全部馈赠给了这些并不富裕的民夫一个个民夫至少得到了五件冬衣,作为他们受雇这群乱兵的价格

五万件冬衣就这样流失了两成,但谁也没有对此觉得不对,看着一个个劲头十足的民夫将大车大包推向孙甘的山寨,一个个将卒都是乐得开怀

尽管这次运送的辎重以冬衣为主,可粮草依旧还是足够将近三万石的军粮完全足够一支三千人的军队食用一年,而收获的那些草料豆粕,也足够孙甘支撑一支骑军战马的供养

大喜过望的孙甘迅带着自己麾下三千骑卒成了活跃在王离后方的马贼,一次性搞定这么多军粮,再加上王逄一曲骑卒的溃散最后将一应兵械马具都“馈赠”给了孙甘,自然,军械之上也足够孙甘所部用上一阵子了

收获如此颇丰,叫孙甘再也无需担忧后勤上的压力

将这些战利品埋藏在深山寨子里后,孙甘十分积极地在王离的大后方当了一股马贼,十分强大,拥有越王离所部骑卒实力的马贼

而失去五万套冬衣的王离北伐大军,终于感受到了严冬的苦寒因为冬衣仅仅只是供应到了前线大军的三分之一,以及王离嫡系大军的一半于是贰拾万大军不得不行进到河南地的时候就不得不停滞不前,等待后续的辎重

而王离能够使用的,可以遮风挡雨的,竟然是折冲府都尉杨文抛弃的驻远堡

驻远堡因为和席联大战良久,最后搞得驻远堡战后残破不堪若不是曹参领着援军击溃了来犯之地,恐怕驻远堡已经成了席品所部的桥头堡但饶是如此,曹参还是十分坚决地拒绝了杨文留守的建议,而是将驻远堡周遭数个次等府军民一起后迁,一方面加强朔方城的实力,一方面也有坚壁清野的策略

失去了驻远堡的居民,又是战后未有修缮,而今这驻远堡的居住环境可想而知

但为了抵御北风凛冽,最后王离还不得不发动军士,又好生将驻远堡给修缮了一次

但驻远堡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县城,尽管是全军事化的堡垒,可平常驻军顶破天三千人而今一下子拥堵进了十余万大军,顿时将驻远堡周遭挤了个团团满满

最后,也就王离的亲军嫡系能够进去其余非王离嫡系的,比如沈舍所部两三万人,就只能在城外甚至迎风之处呆着了

至于副将沈舍,倒是领着人在西门城楼内安营扎寨了下来没有那朔风吹拂的苦处,到最后,沈舍自己也懒得去为自己的属下争取什么在王离表面的尊敬下安安静静地等着分军功

而今,北风呼啸之下,南门这处稍稍得以安静的地方上,十数骑探马从各个角落忽然奔向城门处守门的卫士刚要阻拦,看到这些骑士上挂着的金牌,顿时收了脚步,老老实实拦住身边不懂事的人,语重声长道:“敢去拦这个,不要命了?那可是金牌快马,敢去阻拦,小心自己脑袋”

来的城门卫士自然感激地对老前辈道了谢,随后在老前辈鼓励的目光之下挺直脊梁当个合格的城门卫兵

来的挺直了脊梁站着,此刻又是数十骑奔涌而来,身后,还有两三百或远或近没有跟上的骑士来的这下擦亮了眼睛,死死盯着马脖子上看没有没那块亮闪闪可以杀他不犯法的金牌

一看,没有

顿时,急于表现的门卫又是要挺身而出拦住这伙视军法于无物的狂徒还未动身,身边又响起了老前辈语重声长的话语:“小子,这眼睛,还没擦亮啊这伙人,你也敢拦?”

来的低头呐呐不言,最后低声道:“不是没金牌么……”

“那领头衣甲不整,兵器不见的少年郎以后可记准了这可是大帅的亲子,看这架势,八成是打了败仗寻常你若拦了这群贵家子,恐怕还能一笑而过只是一顿鞭子了事”老前辈轻哼了一声,又道:“可这时候,你要是敢拦了本来就因为打了败仗怒火心火一大堆的贵家子给你的,恐怕就不是一鞭子,而是要你首级泄愤了”

来的顿时焉了下来,脊梁也直不起来了但油滑,却是甚了站一边,呆呆立着,若干年后又是一位老前辈

且不管城门处这一老一少如何对话,奔马入城慌不择路的王逄脸色真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而当王离知晓情况之后,立马着人召王逄入了帅帐一见王逄神色凄惶,王离顿时就是眉头一皱

往日伶俐非常的王逄此刻没了一点眼力劲,依旧是那副没精神没骨头的模样看了这,王离既是惊奇,又是不满,道:“孩儿,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你如此颓废?”

此刻,王逄还未回答帐外忽然一声喘着粗气的骑士下马进来,喘了口气,在一干拔剑的声音之中险险举起了金牌

一干收剑的声音之中,王离也被这吓了一跳,心中猛然一沉知道这是极其紧要的军情才会如此做派,顿时疾声问道:“金牌探马,前线可是有紧急军情?”

那骑士总算缓过了气,惊异地看到王逄就在帐中

见此,王离的心情忽然猛地一沉

骑士此刻开口道:“从咸阳发来的五万套冬衣和三万石军粮,在高奴县直道叫孙甘所部骑卒给劫了”

“啪”王离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忽发雷霆震怒,指着王逄道:“孽畜,枉我用你去护送粮草,竟然如此大意来人,给我押下去,死死看押待战闭再来论罪”

“喝”左右卫士可没那么多情面去讨好少将军,顿时王离震怒之下,顿时便将王逄给拿了下来

王逄面色憋红,心中既是羞耻又是愤怒,羞耻于自己的战败竟然这么快就给人捅了出来愤怒又是自己竟然会被如此作践,堂堂少帅,竟然被几个亲卫拿下按在地上,如同猪狗一般

王逄刚要发力挣脱左右,却看见王离身后柳毅使劲地给自己眼色

王逄心中思索,猛然明白了什么感激地朝着柳毅望了一眼,最后面如死灰一般地被几个人拉了下去

王离没有看到柳毅对自己儿子的动作,而是痛心疾首对帐内下首副将沈舍道:“教子无方,教子无方啊竟然惹出如此滔天大祸,某王离,定然不饶他便是我亲子,此次我也定要拿他以正军法”

沈舍心中冷笑,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干巴巴的但他终究还是没敢这时候翻脸,自然也要配合着王离做戏丫的,不就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不想给自己处罚么?

尼玛竟然还把我给拉了上来沈舍心中腹诽,他知道别看王离叫嚣着要严惩自己的儿子,可实际上,只是板子高高举起,最后轻轻落下罢了此刻在自己眼前提起,只不过是利用自己或明或暗的威胁,叫沈舍出言挽救罢了

沈舍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道:“大帅军法严明,我等自然都是知晓可而今大战在即,九原、云中、晋阳军力调动频繁而且今年气候颇为寒冷,只怕九原一段的大河就要封冻了到时候,这天堑也就成了了坦途一举攻克九原,转道南下晋阳,便大事可期如今真是用人之时,我看,这王逄也是颇有才干,莫若剥了军功爵,发配小卒?”

王离面上颜色一缓,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个建议但心中实际上是矜持非常,你沈舍再厉害,难道能厉害过当初的我?眼下的王离就如当初的蒙毅,只是这沈舍,却是比当初的王离差远了

若是换做他和蒙毅,蒙毅想要处罚苏角这般做作,他王离就敢直言顶撞

但眼下,他沈舍终究只能婉转地表达这不敢翻脸的意思

心中冷笑,王离面上和曦地笑道:“岂可,焉能这般轻易放过这小子王某既然说了要严惩,那便不能这般轻易地让他出来安安心心呆着紧闭,令其自己回去反省”

沈舍面上笑容顿时僵硬起来,心中一顿暗骂,可面上却是不得不绷起面容,道了一声告退,回到自己营帐却是一通发泄

“王离,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干嘛要拉上我,来羞辱我吗?”沈舍心中满满都是这句话至于那丢了五万套冬衣和三万石粮草的军国大事,却不见了影子

第七十章:九原众生夜捧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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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严寒没有阻拦住商队对金钱的追逐,九原城,这座北方商贸的重要中继点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只是冬日的北风让一个个都穿上了臃肿的冬衣

作为直面北疆异族的商贸重要基地,和西方丝绸之路的重要中继点九原城在进入扶苏的执掌之后,渐渐少了那些军事化的印记

或许是扶苏刻意要消融长城军团对这座兴城市的印记,故而而今的九原城内,除了两个部的驻军外,大部军力已经转移到了城外被划分为军事禁区严厉看管的永久性军营

逐渐增多的移民和来自军人的消费,再加上商路的繁荣和军事治安的安稳,一切的一切都让九原城渐渐成了北方塞上的一颗闪耀的明珠

而此刻,南方渐渐增多的军情则让九原多上了一丝肃杀的味道时常可以见到军人逮捕细作的场面让九原城内的气氛渐渐多了凝重,但这些都没有阻止城内的继续繁华

消费依旧在继续,酒楼依旧高朋满座只是谈论的话题渐渐从草原部落惊人利润到了南边的战局

除了早有勾结的商人外,没有人希望南边的那位来执掌北疆且不说北方广袤草原的安全隐患会不会被保护住,就说南边一个个日益增多的苛捐杂税也让人心在滴血,至少在扶苏的治下,尽管有商税,却都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十字大街上,忽然尽是冒出一个个往日鲜少出门的豪商巨富,这些只在幕后掌控自己产业的大佬此刻恭谨地和几个文官武将模样的人低声交谈着,神情谄媚一边说着话,一边还赶忙着往前头上跑

此刻这一队人中,身份最为夺目的便是一个身着比两千石官袍的武将模样文官

为何说是武将模样,盖因此人身材着实魁梧,行动之间,干练非常,一身悍勇之气只要有些眼色的,就能想到此人当年所行杀伐之巨此人,赫然便是九原郡郡守纪机,

此刻的纪机好似是刚刚被人惊醒喊起来一般,神色多有不悦,却是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喊了一干属官,又通告给了郡尉驻守将军,监察御史一干人

这才风风火火带着郡丞,主簿,卒史三班六曹一干人出了郡守府而纪机这做派,自然通过各个渠道传到了一干城中士绅富豪的耳中得知纪机为何这般匆忙,顿时也是一阵慌乱,迅跟上,在酒肆茶楼百姓们诧异的目光之中,迅出城

到了城门处,纪机这才见到了一样衣着略显散乱,显然准备不足的监察御史只一拱手打了个招呼,相视都是了然,彼此领着一干人属官合流,迅走出城门

此刻,纪机还在腹诽那一杆武将怎么此刻还不到齐,到时候,倒要看看他们的笑话

却不想,刚刚出了城门,却见一干武将已经准备好了一应香案,这些,都是迎接所需的物品见此,纪机一顿脸红身为文官,他竟然还没想到这些礼节上的东西,反倒是让一干‘应是粗鲁’的武将夺了风头

虽是腹诽,可纪机还是不得不领情,道了声谢,随后干巴巴地开始寒暄:“多日不见,李将军可是越发神采飞扬了”

“纪使君不也是风采依旧?”李左车,或者说现任九原郡尉兼守备将军,又道:“哈哈,将军自从解了战袍,这九原也是越发繁荣起来吏部每次考评,使君评价都是优良啊”

“过奖过奖”纪机笑容有些呆板,不过面容还是露出得色,又是一顿互相吹捧身后也渐渐都是响起议论之声,彼此讨论的,一干士绅豪贵和官吏轻声说这话,交流着感情

不多时,这气氛倒也没有冷场

只是李左车身后一干部将都是静默无言,便是有豪贵凑过去,也大多只是嗯嗯啊啊,并不主动提及纪机眼角看着,心中揣摩着李左车麾下到底有多少儿郎,看了一眼,心中却是猛然惊异不定起来

长城军团的旧将纪机不说过目不忘,可大多都是认识,有那印象的故而,一眼望去,还是能看见几个熟人的可除了这几个不多的熟人外,余下的部将,纪机竟是没几个晓得的

他知道纪机是扶苏的嫡系,是在晋阳东大营时训练主力材官时的主官,是扶苏颇为信任的将领不然也不会不过数载时光就得以担任如此重要的将职,要知道,守备将军虽是留守之职,可待了将军两字,那是明显高于裨将的可以说,李左车的地位还在涉间之上

扶苏如此大力提拔李左车,李左车也毫不辜负扶苏的期待和李牧长孙的名头,训练将卒,统领军事井井有条,颇为得将卒信服这样的一员将卒坐镇九原留守,各方宵小都是心中忌惮不已

故而,纪机也知道李左车麾下长城军团旧将会比较少,可一下子,竟然冒出这么多生面孔,这就叫人不得不怀疑了

扶苏直掌军政,自然不会有那么多虚职留着,故而军中是实打实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么多部将拉出来,少说也有十三四个是纪机不认识的再加上纪机知晓军中规矩,看发髻,看甲胄样式,看神态动作,很快便分晓出来,知道这里约莫有三到四个部一级的将官

也就是说,九原这里光是眼下突然冒出他所不知道的军力,就有约莫四个部,两万四千人的军力

纪机心中猛然一阵发寒,看着这些陌生英武的面孔,忽然感到一股子疲倦又胆寒的意念:难道,真是我辈成为过去的时代?

纪机这般想着,忽然听闻一干文武都是齐齐看向另一侧纪机和李左车停下寒暄,望过去,赫然看到半退休在九原闲居的现任中书侍郎,原蒙毅副手,长城军团副将上官牟含笑走来

中枢大佬出城过来迎接那位,这里站着的人顿时齐齐俯身表示尊敬而李左车和纪机也赶忙过去见礼,这路刚走到一半,李左车面色如常,一边的纪机却是如同见鬼一半,即使惊异,又是惊喜地看着扶着上官牟,站在其身侧的那人

“你竟然还活着?”

第七十章:九原众生夜捧雪(下)

【二完毕求订阅】

这话一出,未免有些太过放肆,也让人听着心中别扭

一干人都是面色古怪地看着纪机,站在上官牟身边这名令纪机惊讶到极点的将官也是一愣神,压抑住心中不悦,道:“怎么,纪使君还希望苏某死了不成?”

“这……这……”纪机神态极是无礼地指着苏角,心说当然以为你死了眼下那些不满扶苏的长城旧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苏角早就死了这话想着,却不能说出来

一边的李左车时常在九原出入,对这些风声倒是了解得比苏角多,于是清咳一声,也觉得这般僵持不是回事道:“纪使君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纪机也挤出笑容想要缓解一下气氛,但此刻忽然一声马蹄急,派出去当了前哨的探骑高声道:“王上已至十里内”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在私下谈论了纪机和苏角刚一见面就闹了个不是,彼此按下不悦,都开始站好队伍这迎接扶苏的礼节可不能荒废了,这是堂堂大秦之王,谁敢轻慢这些?

顿时,一干人止住评论之声神色肃穆,各就各位等待扶苏到来

不多时,一刻钟后

扶苏比他们想象的要来得早,纵马奔行,扶苏并没有用步辇什么的排场马车也多是装运东西一身简装,儒雅俊逸的扶苏在一干将卒的簇拥下在五十步外停了下来

扶苏面带微笑,上前一一和上官牟,李左车,纪机,苏角等人见礼

又在一干人臣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入了九原,而在城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防卫将十字大街死死守为住,各个死角,缺漏之处都有精干人员排查每一个安全隐患都被消除

当扶苏进入城内之后,尽管隔着三层将卒的护卫,但围观的百姓依旧将宽阔的大街余部挤了个满满一通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在扶苏这个帝国王者的身上时,每个人都是欢呼高喝尽管九原的繁荣,九原的兴盛并未因为战争而受到多大影响可谁都知道,再过不久,当冬日加冷冽的时候,黄河之上,随时都有封冻的可能

一旦大雪落下,将预兆着战火降临九原到时候,一旦城破,九原所有的繁华都将成为眼晕河南地的凄惨每个人通过各个途径或多或少都有了了解

一想起河南地的凄惨将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九原诸人,如何不会惊恐,不会慌张

那样的情况之下,再如何热闹的繁华也涌动着不安,惶恐的消息

而后,当听闻扶苏将会从晋阳移驾到九原的时候,顿时九原城内一片欢呼对于九原人而言,扶苏是不陌生的了当扶苏险之又险从龙门渡进入上郡,几番险恶进攻击破初败王离救下蒙帅之后,所有人都不得不对这个年轻的王者刮目相待

这个俊逸非凡,儒雅翩翩的男子拥有着极佳的亲和能力也似乎拥有者天生的王者气度,在那样纷乱的情况之下,迅将北疆乱局抵定将一个歌原本可能危及中央的危险迅排除

让底层百姓记忆深刻的,就是九原的繁华几乎是扶苏亲手建立起来的

西行丝绸商路从陇西转移到银川镇,又在九原设立了中继点西域的无限商机和惊人利润不仅让扶苏负担起了贰拾万大军的高额军费,也让银川,九原迅成为繁华之地

而作为仅次雁门、代郡的第三大北疆商贸之地九原在面对北疆无数部落贸易时,获取的惊人利润和迅的繁华也让每一个人为之欢欣鼓舞

而这一切,都是在扶苏当政之时立下的基础和规矩在九原,恐怕无论任何一名继任的亲民官都无法磨灭这座城市属于扶苏的印记

眼下,当扶苏再度走进这座城市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了,他们相信,而今分裂的大秦在扶苏这正统的带领之下,必然能够胜利无论南面贰拾万大军如何强大,都会飞灰湮灭

扶苏的进驻带给了众人希望,但同时,扶苏也感觉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起来

入住九原临时行宫后,枢密院的台子也迅搭建了起来地址,就在原先的九原郡郡兵大营内九原郡的这个大营原本是长城军团的主要驻地,曾经有过十数万大军进驻的场景

而今用作枢密院的官署,正是恰当

随后,扶苏便在枢密院堂上见九原郡的一干主要将官了解了一下九原最近的状况,又问了下南线的具体军情等所有事情都搞定了,扶苏这才得空批阅一干堆积起来的公文

以前蒙毅在时,扶苏还可以轻松地丢给蒙毅去处理可前些时日,扶苏接到银川镇的礼物一份,是一匹千里马中的马王扶苏看了十分喜欢,最后许下诺言,此战首功者,将这匹千里马赏赐给他

一干将官哪个不是好武爱马之人,得了消息,自然是齐声应诺,期待非常

至于第二件,那便是一桩紧急军情樊篱老将察觉到近来气候偏冷,而其部探骑也随即发现银川一带大河已经开始出现封冻的现象尽管暂时为接收到九原,晋阳一段有大河封冻的消息可扶苏还是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下扶苏的核心之地晋阳之所以能安然没有受到进攻,其中最大的一个倚仗就是黄河天险

若是黄河天险突然成了敌兵长驱直入的倚仗,扶苏就要面临在漫长防线上对王离兵锋的压迫扶苏不知道王离是老谋深算打着主意就是在黄河封冻之后化天堑为通途,以此来成就胜利,还是这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无论如何,扶苏都需要十足的警惕来防御自己的老巢晋阳、雁门等地故而,扶苏一方面任用皇室老将赢忠为晋阳行在守将,一方面让蒙毅入河东郡执掌水师巡视晋南,以及黄河一线可能出现的敌军

待这些做好了,扶苏也不得不哑然地发现,枢密院的一干庶务又沦落到了自己头上

心中念叨着自己是不是该来个举贤良对策,甚至激进地来个科举扶苏一笑了之处理起了纷繁的政务等到星夜披带之时,扶苏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毛笔,得以舒展腰肢,回自己寝宫

扶苏走出军营,在一干扈从的随同之下纵马回了行宫下马落地,扶苏在几个寺人的服饰下换了身宽松的衣裳,回了自己的寝宫去休息刚走到门前,却是看到一个甲胄鲜亮,英武俊俏的小侍卫倚门打着瞌睡,身子笔挺,按剑而立,一圈微黑罩着眼睛在冰冷铁器之中显得颇为可爱

见了这小侍卫,扶苏摇摇头,心中却是起了怜惜之意

看向身边寺人安化,道:“女子卫队都来了,宫中来得是哪个妃嫔?”

安化躬身道:“回大王,这是虞妃的寝宫”

扶苏将身上的大氅给这小侍卫盖上,机警的小侍卫却是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便立时醒了正要动手反击,却见来者是扶苏这小侍卫,或者说一身戎装犯了个小错误的桑梓寻低下头,垂眉顺眼,双颊红晕,显得既是扭捏也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再来值勤,强撑着,伤身体”扶苏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对这些女子卫队,扶苏也是有些无奈

桑梓寻身为女子,在军中无论如何都是都有不便的尽管小丫头性子倔强,可有些身体条件不是意志力强就能克服的故而,最后便让王芙出面,组建了一个女子卫队

而首任教练,便是和墨家诸多纠结,武艺极是高强却有神出鬼没的紫姑这位出身极富传奇色彩的奇女子最后在月芷的出面,和扶苏承诺收养天下孤女以作善事的条件后,担任了宫廷女子卫队的教官

而后,扶苏通过特科收罗了一批身世干净,品性忠厚的女子组建了这支宫廷女子卫队

而实际上,按照大秦官制,是有皇后诸卿这个设立的在宫中宿卫的设置上,是有一支属于皇后的禁卫的

当然,终秦一世,是没有皇后的故而,这个设置只是留在纸面上,并未有落到实处过

按照大秦官制,皇后属下有皇后诸卿

有将行,掌皇后礼仪

有皇后卫尉,掌皇后卫队

有皇后少府,掌皇后私人事务

有皇后少仆,掌皇后车马

当然,这些都是女官也就是说,在大秦理论上是可以有一个规模可观的女官制度的只可惜后世并未有实际施行,不然将是那些女权领袖为之鼓舞的史实了

扶苏对着隐藏在黑暗之中,紫衣艳丽的紫姑点点头,踏入宫内走向床榻之上那个秀色可餐的身影一个虎扑上去,一顿又啃又咬上下其手正待愣神之间,忽然听闻女声嘤咛有些诡异

搬开这具有些迷离的双眼,看到这小萝莉精致脸上醒来后猛然响起的杀气,扶苏心中一阵发颤,匆忙拿起衣裳就是面色尴尬地走出了过去

床榻上,殷倾月摸着那封父亲身死前留下的家属,两行清泪被悄悄擦干

而门外,迎头撞上扶苏的虞姬好一阵尴尬,一阵温言软语,将扶苏带到一处亭台上,而此刻,几道可口的小菜已经端了上来扶苏处理公务又是纵马奔驰,早就饿了,顿时开怀一笑,美人美酒美食美色,齐齐开怀

正当对饮时,忽然裹得严严实实,清丽纯美的殷倾月在厅外捧起一朵雪花,道:“好大的雪啊”

扶苏看向这里,神色徒然凝重起来

第七十一章:中原激荡风云东(上)

【考试了,祝同学们考试顺利首送达】

扶苏在亭中静静伴着两个美人,一边看着雪景,一边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轻轻念着:“十二月了,秦王扶苏元年十二月……这是我继位秦王以来的第一场雪……”

扶苏目光深邃看着天际,似乎能够划破无尽的黑暗看到东南纷繁的乱局,看破南方黑压压二十万大军的威吓

秦王扶苏元年十一月末,泗水郡,相城

往日秦王朝的墨色龙旗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上失去了踪迹,代表赤帝之子刘邦的红色赤旗高高在城门楼上迎风招展城内,一个个大胜后志得意满的反秦起义军将卒巡视着这座城市

而作为这座城池的主人,刘邦在经历最初慌张失措,苦苦求存的艰难后,终于领着麾下一干悍将抱住了自己的根据地,同时又扩大了自己的地盘

整个十月,都是刘邦初期锐气勃发的时候领着麾下一干猛将如樊哙,任敖,卢绾,灌婴,夏侯婴,周昌以及周苛四处掠地,不多时便打下了沛县和丰县,坐拥两县之根据地

随后,刘邦是聚集两县之兵,领军直进砀郡,希望能够获取砀郡这个易守难攻之地然而砀郡中大秦的忠诚良将着实比例很高,郡尉方与不惧死领郡兵出战,虽败犹荣

而监察御史安平则在特科的情报支持下,毅然动用紧急时刻御史台赋予地方监察御史的权力,搜拿了郡守府,直接抓到了郡守毕辉图谋叛乱的铁证,最后一举铁血清洗了城中冒头的反秦势力

若不是起义军大兵压境让安平不能清洗太过以免引起反弹,只怕眼下安平都要都将整个砀郡的豪族都梳洗一边了

于是刘邦领军到砀山县城头时遇到的不是里应外合的皆大欢喜,而是兜头一顿猛打的头晕目眩

城头变幻执政旗,刘邦也就知道里应外合不可取

正纠结着是否强攻的刘邦祸不单行,后方关押在丰县的一干降卒竟然在方与的带领下强攻下了沛县

加凄惨的战情又是传来,天下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下,相城的守将因为失去了周市的威胁想要领军收复在沛县的失地,诛杀一干叛贼后路断绝的刘邦一时间情况危急万分,一干将卒都是心中惶急

若不是小沛公刘邦十数年大佬威信下压制住了惊慌,只怕此刻这消息一传出来就立马乱套了于是刘邦也顾不得职责这传令兵动摇军心,立马领军回援

于是整个十月末和十一月初刘邦都是奋战在了前线

回到沛县的刘季面临的情况着实危急,赵壮领着郡兵六千,称兵将两万进攻沛县刘季领军反击,几次都只能堪堪抵挡兵力劣势下,刘邦一路退守沛县,在樊哙领着猛士几次反击下这才站住了阵脚

于是攻防对战,一直到十一月初都没有结果下来

好在任敖领着的另一部兵力十分迅地击退了短暂占据丰县的方与,让刘邦没有陷入两面夹击之态而此刻,断后的周昌也顺利平安返回

砀郡安平因为郡中兵力空虚,最后只是冲杀了一阵便守兵回援,同时设法营救在丰县的方与等人而方与手底下也颇有些实力,挣脱了看守之后,反倒是攻占了丰县

只是丰县不是砀郡,方与的砀郡郡尉在丰县又吃不开,最后内外抵制毫无根基的方与只是作势威胁了一番,这便领着人退回了砀郡

而此刻,刘邦听闻丰县得以收复,顿时大喜,命任敖迅回防沛县,图谋反击泗水郡尉赵壮

于是任敖命部将雍齿留守沛县,带着麾下兵力合并断后回来的周昌所部,一举奇袭打退赵壮的攻势,解了沛县之围得势不饶人的刘邦趁势而进,诸路兵马齐发,一路或者偷袭埋伏最后终于将泗水郡秦军主力击溃六千秦兵战死数百,生俘数千,溃散千数不知所踪相城的的大门,彻底为刘邦所开放

于是刘邦一扫月前颓丧,意气风发入了相城城门将这座往日黑道势力如何都插手不进郡治收入了囊中一时间,刘邦也是拥兵六千余,组建了一个部的步卒

刘邦大步踏入城门,意气风发,宛如一方雄主

随后刘邦是一面向在陈郡的陈王表示臣服声称愿意共谋反秦大业,一面誓师出征进攻相邻的薛郡

薛郡,秦置,薛国被秦灭亡后,设薛郡薛国故城位于滕州张汪镇、官桥镇境内,是古代黄河下游的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国孟尝君居薛后,对薛国城池扩建加固并发展商贾,重农桑,减赋税,使薛国经济繁荣,国力强盛

昔日名传天下的孟尝君所居之地而今成了大秦治下的郡县,同时也是泗水郡四周最大的威胁因为刘邦一开始便让任敖重金拜见了周市,又向陈胜表达了臣服后又伺机找了张楚一方大佬秦嘉为靠山

故而,暂时而言,在陈胜这张楚的政权包裹中的泗水郡,四周威胁不多北方是周市,西方直接就是张楚的老巢陈郡,而南方则是张楚大将召平进驻的九江郡,只有东方的薛郡和东海郡可能出兵进攻泗水郡里刘邦这股叛贼

于是刘邦决定先发制人,自称沛公,登拜将台,以樊哙为将军出征薛郡东部

初始,竟是颇为顺利一路攻城略地,意气风发的刘邦在相城颇为得意非凡,都打算着找哪个豪强来联姻了至于曾经和刘邦有过一段难言故事的吕雉,早就成了刘邦不可触探的禁忌至于吕文,若不是刘邦念了旧情加上刘邦麾下大将樊哙娶了吕雉的妹妹吕嬃,刘邦早就不耐烦这么一个乡豪在自己耳边唧唧歪歪了

但正当刘邦得意非凡之时,北方的动静如同惊天霹雳将刘邦彻底从美好愿景之中打醒了过来

自从攻略齐地失败后一直蛰伏,急于摆脱陈胜猜忌的周市终于出手了这位几乎一手复魏的大将被陈胜这个陈王任命成了魏国大将军后,似乎急于立功,于是他将目标定在了河内郡的东方,东郡

周市征东

东郡秦取魏地置东郡,前河北省大名府、山东东昌府、及长清县以西皆是,《史记索隐》魏都大梁,濮阳、黎阳,并是魏之东地,故立郡名东郡,治濮阳,在今河南省濮阳县南

第七十一章:中原激荡风云东(下)

【二完毕】

“杀”一个个士卒如同蚂蚁一般爬上东郡郡治濮阳的城头,士气正旺的魏军高吼不已

城外五百步,一阵银光闪亮甲胄铿锵的申徒武蒲大笑着看向身边的皇欣,道:“皇欣,你看我的将卒如何攻城三日,便将濮阳城头上一干秦军压制得难以反击,此城,两日之内必破”

“秦人在中原被起义军将士四处隔绝,东郡能在这里苦苦坚守,本来就已经元气大丧”皇欣显得有些不大服气,道:“你这先锋,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罢了若是大将军命我去攻取,定能比你快攻下此城”

“哈哈”申徒武蒲大笑起来,神色颇为得意,道:“罢了罢了,日后,便让你攻取便是倒要看看,是谁的兵将加厉害”

“比就比”皇欣闷声回复,被申徒武蒲刺激得很是不爽

在不远处看着两拌嘴的周市闻言轻笑一声,对东郡能否拿下,倒是没什么疑问起义军战火几乎燃遍中原,大秦在中原的势力已经因此低落得无以复加若不是李斯在三川郡苦苦维持,恐怕山东之地,除了扶苏治下,已经为反秦所夺了

只是,周市却丝毫没有轻松的神色

周市看了一眼西方,凝重的神情几乎写满了脸上,二十万刑徒军的彪悍,让所有反秦将士身上难以承受的巨石周市平素也自诩是起义军中了得的大将,整个陈胜部署中,除了冤死的葛婴,他就没有佩服过谁

但九月间,那个猛然崛起升上星空如星辰般绚烂的男子打破了周市固有的概念

这个和他同宗同姓的男人本来只是一个楚军中的小军官,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军官,却领着三千杂兵一路西进,驶入颇族绕过了吴广所围攻的坚城荥阳,一路西进破了函谷,进犯关中兵临咸阳

如此丰功伟绩,便是自诩军功颇为卓著的周市也是瞠目结舌,难以比拟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几乎天才般的将领,面对章邯这员秦军大将,在二十万如狼似虎墨色如一的亲兵面前,却是一败涂地数十万大军在戏地倾覆一空,一败不足守函谷,再败丧师退曹阳,最后在渑池堪堪稳住了阵脚

“但愿陈王不执着于美色财气,尽快发兵救援周文”周市心中揪进,又道:“若是不然,周文再败,只怕西方就再无一人可以挡住章邯了假王在荥阳日多制肘,对手又是名满天下的丞相李斯,若是在遭遇内外夹击只怕张楚主力,将一朝尽数倾覆”

“难道……”周市想到这里,不得不闭眼痛苦地低声念道:“张楚气数将尽?这反秦大业啊”

此刻,一连串的马蹄声急传来

忽然,留守河内郡大后方的傅宽突然大口喘气奔马而来见此,申徒武蒲和皇欣都是惊愕无比,齐齐走过去要问傅宽为何如此匆忙却见傅宽拨开两人,拜在周市身前,道:“报……报大将军,败了……死了……周文战败渑池,力战不敌自尽而亡啊”

“西路军,败了,曾经破函谷兵临咸阳的周文败了……”

所有人都不禁齐齐心中感到一阵发寒,看着周市,却见周市神情悲戚,重重叹了一声,心中不禁为陈胜的自大狭隘而感到心冷看向濮阳,怒喝道:“众将何在,给我拿下此城破泗水入陈县,我要质问陈胜,为何坐视张楚忠臣良将尽殁却毫不动作?”

听此,众将都是沉默了申徒武蒲和皇欣都是齐齐退后一步,大拜而下,携手发兵,全军进攻濮阳

不到日落,濮阳陷落周市只是命傅宽坐镇濮阳,亲率主力迅向陈县进发

此次周市如此奋力东进南下,除了逼迫陈县外,未免没有避祸的意思周市最初发家的地方在河内郡,可实际上,河内贴着三川并不算远而今尽管吴广主力在荥阳顶着,将来章邯打来了,也是吴广去迎战

可周市眼下太清楚陈县的状况了,可以说这里的那个陈王已经在用惊人的度腐化自己锦衣玉食,歌舞美人,这些将陈胜的视线遮蔽在了城内的华美奢侈之中,却忘记了城外千里外数十万为伐秦宗旨,为“诛暴秦,伐无道”之口号奋斗的义士忘记了是这些人的鲜血才换来陈胜的锦衣华服

上层的堕落如此迅,周市对陈胜会给吴广的支持也就越发没有信心甚至,周市无不恶意地揣测着到最后吴广失败是不是因为陈胜的制肘如此一想,周文对自己老巢这么靠近危险地区着实有些担惊受怕

见此,周市不得不考虑自保的问题

看起来最简单的,自然是重兵云集在西线和章邯死磕但这一点无疑是最衰的决策,魏国的底子有多大,最清楚的不是魏咎而是周市甚至这个所谓魏国都是周市一手打下来的看似周市兵力不少,有十万大军

可实际上,精兵不多,很多都只是拉起队伍下发武器组织起来的丁这些人,可以匹敌刑徒军的加起来不过万数,算得上正规军的,只有不到三万之人

这样的家底,在半年之中拉起来自然是了不得的事业了可面对二十万如狼似虎锐气悍勇的秦军,周市不得不退却他不是惧怕,而是知道实力的差距导致的必败

故而,周市必须改变最实际又最无奈的办法就是迁徙最终,周市迁徙将王都迁徙到了临济同时,为了在临济周遭打出一片天地,周市进攻东郡,略泗水郡之地

至于泗水里的一干小杂鱼,周市是不放在眼里的因为周市有这十足的底气,泗水郡的池子太小,暂时还没有什么蛟龙可以对抗

这不是自傲,而是周市对泗水郡、薛郡的情况作了充足的预备

看向东方,周市如同再看一个的可以供他反秦复国的根据地这一次,周市的视界越看越远,最后落在了砀山上

砀郡郡治,砀山县

此刻代领郡守事的监察御史安平正在和方与激烈争吵,为的,就是而今一封来自北方的来信

“乱臣贼子,人人皆可诛之”安平义正言辞,道:“他周市再如何言辞谦卑,都改不了他是乱臣贼子的事情而今竟然还要与他合作去收复失地,这是我大秦臣子的耻辱何况,丰县为泗水郡辖地,我为大秦臣子,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焉有出兵之底气?”

方与神色疲惫,辗转回来,从敌营之中挣脱极是不易而今还要操持练兵军备,真是十分疲倦此刻,却不得不打起精神,道:“周市固然可杀,却并非没有利用之余地我大秦是正统,此等六国遗族想要掀风作浪,自当诛杀之可眼下,砀郡一无财二无兵马,朝廷的援助眼下又因为四处隔绝不可得咸阳、晋阳,一个都找不到让吾等如何去剿灭?”

“眼下周市致信与我等,出兵复丰县,正是大好时机岂能因此而放弃?”方与声音诚恳,可安平却无多少动容之色

方与见此,不由心神黯然作为和刘邦接触最多的将领,他知道这只起义军的潜力,眼下正是其弱小灭杀的最好时刻,可他人微言轻,说话难免没有影响力若不是朝廷没有免职之命传来,他恐怕连郡尉之职都做不下去

也正因此,再加上先前战败的因素,让方与说话的影响力难免小了些

安平缓缓摇头,方与一阵黯然,振作心神再道:“我观这伙叛匪纪律严整,领袖睿智,且悍将勇猛,人心坚定若是不能趁早歼灭,只怕将来,就要酿酒大祸啊”

安平还是摇头,出声道:“就算如你所言,便是灭掉了这伙叛匪,可最后如何抵挡周市?这刘邦不过一小吏出身,便是再如何睿智,泗水之中也难以挣扎但周市是魏国大将军,尽管大秦不承认,可魏地百姓是认的一旦周市将手伸到砀郡,最后岂不是前驱狼后入虎?”

看着方与神情黯然,安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只要不大规模出兵,虚张声势,骚扰用间,都由你来”

方与神色面有不甘,但见此,还是躬身谢过能做一些,总比什么都做不了强

丰县

一身锦衣华服的雍齿拿起手上的这封书信,眼神之中,捉摸不定耳中,似乎还有周市使者那恭谦的态度和那番令人心神沉醉封官许愿的动人话语

“位列将军,总比在一个小县城窝囊着好”雍齿这般想着,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火辣辣地熨帖:“干了,跟他刘邦造反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既然周市能给我,何不从了周市?”

雍齿紧紧捏着这封书信,似乎捏住了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

薛郡

惊闻周市忽然出兵攻克东郡,刘邦还未有多少急躁只是一方面命留守之人好生对付,一面自己却加紧吞食薛郡的动作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刘邦的预料,将他从美好愿景之中彻底给打醒了出来

南面砀郡败将方与整戈待旦,厉兵秣马地想着北上复仇,一路上细作痕迹万千而另一面……

刘邦捏着这封情报,如遭雷击

第七十二章:丰县陷落吴广死(上)

【首送达】

【考试求祝福……】

先锋直入丰县的申徒武蒲看着丰县的城门,心中感慨大将军果然比他们这些只会扛枪杀敌的莽夫要厉害得多(W)一封书信,便让丰县这么一个要地沦入己手

看着从城门之中帮了白布条的雍齿,申徒武蒲脸上浮起笑容,道:“雍齿将军今日明智之举,王上和大将军都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哪里哪里,日后还申徒将军多多照拂”雍齿不敢托大,看着兵强马壮的魏军,心中也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心喜

申徒武蒲点点头:“好说,好说”

两人见礼入城,刘邦的另一个根据地丰县由此入手

是日秦王扶苏元年十一月末周市将魏国的领头终于突破了昔日的边界,将手伸入到了陈郡的家门口同时,也让在薛东意气风发的刘邦如遭雷击心中震荡不已

这是刘邦在争霸大业之上的第一次成功,领着三千乡中子弟兵东征西讨将整个泗水郡收入了囊中,又一举进攻薛郡势如破竹,可谓是意气风发欢喜不已

可高兴还没几天坏消息就一个一个接着下来,先是南边砀郡的秦兵蠢蠢欲动,领军的正是郡尉方与,打算报仇雪恨如此,南边顿时警戒起来,以防相城失守

正当刘邦纠结是否回师泗水,还是继续进攻薛郡的时候忽然沛县紧急军情传来,雍齿叛逃了

留守刘邦另一个根据地丰县的雍齿,竟然叛逃了而且还带着所部将卒和丰县一起献给了魏国大将军周市这让魏国的兵法一下子就触及到了刘邦的心窝子旁边

一见周市来势汹汹,刘邦顿时为自己刚刚作出的选择懊悔不已

周市兴兵东方,除了躲避章邯兵锋,向西扩展地盘外也并非没有教训刘邦的意思因为刘邦刚刚选择了张楚政权之中的另一个重臣:秦嘉

秦嘉博得了陈胜欢心的亲信重臣,领兵在外虽说没有什么战果,可对于陈胜而言胜在秦嘉看起来十分听话,没什么其他歪腻心思于是秦嘉一路上被其提拔,而今掌握着陈胜最后一支主力军队

同时,也是陈郡在外的藩篱

而刘邦呢,自从发觉到了周市在张楚政权之中地位微妙之后便兴起了转换城头易旗帜的心思,这周市本来是张楚的大将,可而今受到陈王猜忌,尽管重兵在手,可随手都有被化作贰臣的可能到时候要是陈王和周市闹了矛盾,上面的神仙死不死不知道,下面的小鱼小虾肯定是先死一帮

而刘邦呢,地位十分悲催地夹在其中,十分艰难因为刘邦一大早就命任敖投献文书给了周市,算起来,他是周市的人可实际上呢,陈郡的东北方贴着的就是泗水郡,而周市除了一开始领军经过沛县外,其主要地盘中间都隔着好几个郡的地盘

一旦两边闹起了风波,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刘邦

精明的刘邦很快便做出了应对,在获得了一郡之地后,自认为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了于是便重金结交了在陈留掌握陈胜主力亲军的秦嘉秦嘉对有这么一个掌握一郡之地之“义民”来投靠十分喜欢,也就接了下来

可谁也没想到,刘邦动作刚刚做完周市的报复也就跟了上来,雍齿献城投降,申徒武蒲主力逼近泗水郡,而砀郡作势北上,细作频繁,战鼓连角

见此,刘邦也顾不得在薛东的威风,连忙带兵回援沛县一面在警戒相城防止砀郡出兵,一面领兵试图收复丰县

于是刘邦和申徒武蒲在丰县大打出手,可得了魏国援助的雍齿和守将申徒武蒲哪里那么好欺负?

申徒武蒲是魏国大将,领军一万出击,顿时攻守易势,刘邦反倒是被逼的回访沛县

十二月的寒风冷冽,似乎天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寒流的可怖天下起义军在大秦的铁拳下骤然之间转向寒冷,无论大小头目,都遭受到了帝国的强势反击带来的影响

在北边,扶苏亲卫骑军一出,伪赵便如绚烂的冒泡在不过万余人的进攻之下灰飞烟灭,武臣身死,右丞相邵骚被斩首街头,大将军陈馀俯首乞降

不过一月时间,在燕赵之地闹得欢腾不已的伪赵便被扶苏的铁拳一举打得稀巴烂

最后,残存的反秦势力彻底在赵地被驱逐若不是因为西线战事突然兴起,王离悍然领着二十万大军北伐只怕没有被紧急西调的九千亲卫骑军会将残赵反秦势力的最后一点火种给熄灭,也不会有张耳得以逃亡

侥幸得以被陈馀放脱的张耳带着数千残兵败将回到了巨鹿郡,这个赵国最后一个势力存在的地方最后,张耳簇拥着赵国王族之后赵歇聚集了一帮赵国遗老遗少,将在扶苏治下被严厉打击的残赵势力再度凝结到了一起

若不是因为扶苏没有精力去照顾照顾张耳,只怕巨鹿已经被收回但饶是如此,即便是实力强,在燕地如鱼得水的韩广也不敢触怒西边扶苏这个恐怖的秦王

至于西线,那是令天下人耳熟能详了

扶苏毕竟只是在华北燕赵一代动手,作为天下核心膏腴区域,中原人对燕赵发生的事情并不能感同身受最多,也只是知道河北一代那个大秦不能轻辱

而突然进入中原,将反秦狂潮猛然打落下来沉寂到低点的,并不是扶苏,而是那个仅仅只是拜了少府衔,却领二十万精锐刑徒军的章邯

周文何其耀眼勃发,可数十万大军败亡在章邯手上从戏地到函谷到曹阳,最后苦苦坚守渑池尽管有后援无人的原因可以推搡为何周文只坚持了三月便宣告战败

但不可否认,正是章邯这支西秦主力将反秦狂潮一力压制了下来中原各路起义军,一时沦入低潮

而身在荥阳,进退不得的吴广,是切身体会到了这股糟糕的感觉

外有强敌不可攻克,内有制肘难以舒张军略吴广尽管身为假王,张楚之中仅次陈胜可面对荥阳坚城强敌,面对内部制肘已经心力交瘁,而今再来一个强悍无比的章邯

吴广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沉甸甸的,难以展颜

第七十二章:丰县陷落吴广死(下)

【二完毕求祝福】

田臧冷眼看着长吁短叹摊开周文败亡的吴广,心中尽是冷笑

吴广虽未假王,却行事谨慎,半点错处也不让人抓住按说,依着吴广这位置,这么做的确情有可原身为假王,也就是陈胜的副手,地位十分尴尬

因为是和陈胜一起起义的首义功臣,无论如何是不能去屠戮的,不然民心军心败坏,你就是大罗神仙最后也要败亡可如此,也叫陈胜对吴广十分忌惮生怕这个掌握重兵的假王有朝一日把陈胜给取而代之了,就算吴广有了几分旧情加上忌惮陈胜部将,没有领军反攻陈胜,自立来一个什么韩王的,也得让陈胜心中滴血

因为对付荥阳的这一路大军是张楚一半的精华,也是陈胜起义以来最为精锐的部队一旦失去这支军力,张楚就会随时沦为风雨飘摇的境地

故而,为了以防吴广真把这支军队给拐跑了陈胜在吴广部将下惨了许多沙子,而且还把和吴广不对付的田臧抬高身份,隐隐有监军的意思

当然,这话是谁都不会说出来的

可实际上,在吴广军中,在荥阳周遭这十余万起义军大军中除了吴广这个主帅外,还有一位威望不高,却实力雄厚的田臧将军

“将军,周文将军兵败渑池战至力竭而亡”名作李归的部将此刻匆匆走到田臧身边,声音低沉,又道:“章邯兵锋已略安,距离洛阳不过百里距离荥阳,是不过三百里眼下军中动荡,都因周文将军败亡而愤懑不已……眼下?”

李归最后一句,眼中狠厉闪过

看在田臧眼里,却是心中大喜田藏是陈胜的亲信,一直以来,得蒙陈胜信重这才得以手握兵马三万人而且多是青壮精华,是仅此吴广的实力派此次周文战死,于田藏而言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对周章,也就是周文此人,他不认识,谈不上熟悉此人败亡了,田藏首先想到的倒不是如何抵抗章邯

在田藏眼中,这大秦已经是日落西山他对大秦的观点和陈胜差不多,也正是因此才获得了陈胜的赏识相反,那些认为大秦实力犹存依旧强悍的臣子,都被陈胜认作是怯懦畏战之徒田臧站出来反驳,当然就迅获得了陈胜的赏识于是这才得以领军战荥阳

便是荥阳受挫,十余万主力困顿于此,田臧依旧不觉得是大秦实力犹存而是己方内耗频繁,互相制肘这才没有攻破荥阳

在田臧看来,大秦已经腐烂了,暴秦已经失去了民心了早就不是什么应该去畏惧的敌人了,荥阳不能克是吴广太白痴,是吴广制肘了自己这个部将让他不能发挥才华

若是吴广肯听田臧的,何至于此,早就攻克荥阳,攻克洛阳,攻克函谷关,攻克咸阳了到时候,指不定田臧还能当个诸侯王试试

一念及此,田臧对章邯所部的战力,实际上十分小觑因为周文不过如此,只会虚张声势,让田藏来做,定能大败章邯,再次攻克函谷如此一来,田臧对周文大败,不是感慨不已,认为陈胜太过冷血,各部小诸侯拥兵自重只会琢磨着,自己在此次周文大败之中,能否在张楚内获得大的利益?

不错,田臧直觉认为此次自己能够获得大的利益甚至……

取代吴广

田臧看着吴广的背影远去,十二月的朔风下,胸甲的冰冷丝毫没有让田臧感觉不适,反而觉得心头一阵滚烫

“李归”田臧声音低沉,眼中却是满含着热切和野望:“秘密召集众将,某要升帐点将,行王上与我之重权”

李归神情一震,眼中似燃起熊熊烈火一般,道:“末将遵命”

“召集吾等这是所谓何事?假王不是已经入睡,怎么又这般急躁召集吾等?”一名部将显得有些疑惑

不过这番言论却是没有引起共鸣,众人冷眼看着,李归出声道:“分账点将,自是将军威权,诸位是要违抗军令吗?”

军令的帽子抬了出来,这名将领顿时闻言一滞,面色涨红地闷声下来

“田将军到”门外侍卫高声喊起帐内一干原本各有动作的将领都是齐齐面色肃然,齐齐起身肃立,便是那名有异议的将官,此刻也是神色严肃,身子笔挺

这是升帐点将,尽管在半夜升帐很是惊异,可一干人却不敢违逆了军法军中军法严酷,容不得懈怠

不多时,田臧进入帐中田臧目不斜视,却不是走到原本在帐中主位旁边的作为,而是直接坐在主帅之位上见此,众将不由齐齐侧目,心中骇然

田臧虽说是军中实力最强的将领,可如此公然挑战吴广的权威,也太过托大了

刚才那名持有异议的将官此刻也被田臧的动作吓得不敢声张,所有人都不由屏息以待,看着田臧到底要如何不少人是隐隐兴奋不已,李归找来的这些将领,除了一干田臧李归的部将外,还有便是和吴广有过节,或者中立派的将领

这些人走喊过来,约莫就有军中一半以上的力量了

田臧没有废话,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副黄帛,亮在众人眼前,心中却是打鼓一半看着众将,面色肃然,道:“本将除任假王部将外,还有一个职司想必诸位都是知道”

“那边是奉王上密诏严厉监视假王,以防假王背叛反秦大业,或者图谋自立”田臧说得正经无比,一干人听着,面上都是露出了然的神色

怪不得说为何田臧能够迅在吴广帐下实力扩张,而且吴广看起来还不敢动他的样子原来都是有陈胜在撑腰啊

这么一个念头倒是对的,陈胜的确在给田臧撑腰可却没有给过任何承诺,也没有任何明文上的资料完全就是田臧在瞎掰,至于甚么奉诏监视,是影子都没有

真要出来了,还不得逼反吴广啊吴广也从来都不是吃素的,他起义的时候田臧还是个农夫,若连个田臧都对付不了,吴广也白混了同样,也真因为吴广的可怕田臧才知道以后若是让吴广熬过去,攻克了荥阳,击退了章邯,甚至只要吴广安然回到陈县他田臧日后就别再想有好日子过,甚至性命之忧都会有

故而,田臧这才要下杀手

此刻的田臧神色严肃,依旧正正经经地说出这片自己好像是真的消息

帐内一干将官却都是信了,除了以前的状况作为印证外,所有人目光若有若无盯着这封黄色锦帛便是半信半疑,看着这封黄帛,也不敢轻易否定了

果然,田臧此刻揭开黄帛,反过来给所有人看只见上面田臧监军四个字闪耀生辉,下面鲜红色的陈王大印是一点也不容否认

见此,众将官最后一点犹疑抛却了立马齐齐大拜,共尊田臧为监军

田臧见此,不由心中常常吁了一口气此刻后背一片腻滑,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后背已经汗湿了干净

看着众将,田臧道:“周章军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围荥阳城弗能下,秦军至,必大败不如少遗兵,足以守荥阳,悉精兵迎秦军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

田臧一顿斯文说出,意思就是眼下周文已经死了,缅怀无用可秦兵很快就要过来,我军现在围攻荥阳城一直都打不下只要秦兵过来,我们肯定会大败眼下,不如留下少量精兵,这样足够守住荥阳让里面的秦兵不能出来然后,我领着全部的精兵过去迎击秦军只是眼下假王吴广,十分骄傲,而且也不知道怎么打仗,简直就是窃据权位,这样的大事不能告诉他,也和他谋划不了若是不能杀掉他,我们的事业就要败亡了”

此言一出,众将都是不假思索答应了下来

“众将”田臧双眼似乎燃着权势的火焰,看着一干将官,道:“大业可否成就,就看今晚”

“喝”众将齐声应下田臧立刻点将分拨差事,麾下数千精兵齐聚帐内,听闻号令,立马持戈杀向吴广大帐

吴广平素颇为机警,又是战事,一听闻有乱顿时起身招呼亲卫,只可惜此次作乱的并非外贼而是一干熟门熟路知晓内情的内贼,于是当田臧冲杀到吴广帐内的时候,一干亲卫还没有集结起来

见此,吴广只得仓促应战,几番纠缠,吴广大呼酣战,身边亲卫也是奋勇无比最后竟然真的联系到了一路援军

正当吴广大呼求援,要反杀内贼之时田臧出列举起黄帛,声称是奉王上诏令诛杀叛贼吴广,又示意黄帛之上陈王大印顿时,吴广麾下军心大坏,士气低落

几番激战,吴广大呼冤屈怒视田臧,口称不死奸贼之手,拔剑自刎

是日秦王扶苏元年十二月,田臧李归率兵矫诏杀吴广,收其兵,献吴广首级于陈王

消息传至陈县,满城哗然

第七十三章:令尹将军败敖仓(上)

【求祝福明天英语,该死的首送达,不给订阅支持什么的,好意思伐】

作为张楚政权最最核心的军事力量,围攻荥阳的这部军队可以说是张楚最后的精华

可就是这么一支精华力量,此刻竟然爆发出了如此迅猛令人心颤的军变所有人看向西方,心中百味杂陈有人似乎看到了吴广眼中悲愤的神情,恨自己未能战死秦兵之手最后却被一群逆贼逼死于是这群人奔走相告,联名要为吴广报仇

有人似乎也看到了这支重兵集团里面骤然空缺的权势位置,希冀能够通过这次军变来捞取利益,图谋大的进步却罔顾张楚已经岌岌可危的人心

有人则是神情冷漠,对此漠不关心,这些人大多是心怀大秦之好,几番周折存留下来亲秦派的官员这群人旁观者清,看清楚了而今张楚鲜花满锦之下,已经是烈火烹油的境况

有一人在华美宫阙之中,立于奢华楼台之上,望向西方,看着身首异处,首级怒睁不甘的吴广首级,神色复杂后竟是大松一口气的畅然一笑

同样也有一人,居于陋室,笑看娇妻亲子,眼中燃着却是仇恨之火

吴广身死,而且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一切旁观者都看到了张楚内部在外地环伺的情况下,内斗徒然暴露下来白热化的情景当然,陈县张楚一干臣僚并非没有心清眼明之人

比如蔡赐,这位来此陈郡上蔡的名士此刻神情严峻便是在苍头军将吕臣的眼前,蔡赐也好不掩饰自己对陈胜用人不明,田臧利欲熏心的痛恨和怒骂

“国事维艰,军情如火田臧虽有军略之名望,可西进四月,一点功业也没有立成反倒是自己麾下的兵将越来越多,而吴广攻城之进展也原来越少大军在外,将帅不和而王上依旧执拗于分权制衡之癖好,致使假王吴帅在外征战半载最后外敌环伺,内部制肘,事权不一,这才困顿不前以至于最后竟然发生如此之恶事”蔡赐此刻痛心无比,一点一滴分析着其中根由:“吾王自武臣自立之后,已经多有薄信寡义之举对忠心耿耿如假王,也猜忌频繁,甚西北扶苏之旧事”

“可扶苏有天潢贵胄,大义名分,有蒙恬遗命之号召故而长城军团旧将反弹甚微,可吾王有何?假王乃是张楚之王,位尊权重岂可如此猜忌轻呼纵然假王顾全大局,再三忍让又岂可让田臧此等利欲熏心之徒过去分权?”蔡赐说到这里,痛心无比,又怒斥道:“蔡某恨当初不能劝谏田臧西去,致使而今恶果酿就,我张楚民心军心,由此大坏矣”

“柱国……您醉了”听得蔡赐如此剖心肺腑之言,吕臣既是感动,又为蔡赐担忧眼下尽管蔡赐依旧是上柱国,是张楚体系中最为尊崇的文官可实际上,于陈胜的亲重,却是渐渐不如陈县之中的另外后起之秀

自从庄史被陈胜一怒斩杀宫门外后,也不知是陈胜脾气见长还是众多官吏太过懈怠反正陈胜周遭已经许久没有忠正之士辅佐了,一干臣僚,稍有不合携带之举,陈胜便动作鞭笞发配,甚至直接下狱斩杀

而张楚局势的越发败坏,也让陈胜的心情越来越恶劣就是蔡赐,也失去了往日的宠信被陈胜高高挂起,用来表示他对名士的渴望,却再无那么多实权

就是和蔡赐亲近,彼此约为好友的吕臣,也似乎受到了猜忌,被发配到东海郡去扩大地盘须知,蔡赐和吕臣,都是陈县名流蔡赐自不用说,蔡家在上蔡是一等一的豪族,蔡赐自己本身也是品性高洁的真名士而吕臣,在陈郡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老子吕清也是陈郡名流,陈胜的起义军之所以能够顺利进入陈县,吕清功不可没

但而今两人却是双双受到冷落

吕臣和蔡赐年纪相若,看见蔡赐如此激动,心中既是感慨赞同,也不免心中担忧隔墙有耳的顾虑

蔡赐听了吕臣的劝,双眼泛红,道:“蔡某怎会醉了?而是大王在酒池肉林之中,早就醉了醉了这权势,醉了这人心冷漠”

吕臣双耳一动,忽然听到了什么异动,顿时怒喝,道:“谁?”

那动静顿时大起来,吕臣当下就是怒气蓬勃想要抽剑杀过去,却是身后蔡赐按住了吕臣的肩头,道:“罢了……应当是朱中正的人他们职责所在,你过去杀了,这事情恐怕闹得大”

吕臣咬牙且此,取代了蔡赐位置的两个秀一个名作朱房,一个名作胡武这朱房担任的职位是中正,权责差不多和御史大夫类似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计,本来这事是不好干的可朱房却很是厉害地取得了陈胜的欢心,在朝中权势颇隆

另一人,名作胡武担任的是司过,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干嘛的相当于大秦的廷尉之职,只是这胡武仗着陈胜的宠信“威名”传遍陈县,简直可以夜用小儿止啼

这两人,可以说是标准的酷吏是陈胜学着咸阳胡亥、赵高的法子,打算用严厉的刑罚来控制群臣

而其中受到冲击最大的,便是蔡赐这位上柱国在有陈胜支持的朱房、胡武进攻之下,掌握的权力已经大不如从前

“陈县如此……”吕臣面容沮丧,叹了口气

刚才的窃听事件对蔡赐而言好似从未发生,反倒是和蔡赐几乎找了一座席面,饮酒作乐了起来

陈王宫

听了朱房转述给陈胜蔡赐的言论,陈胜不动声色闭目养神好似从未听闻一般,一边的朱房也不吭声,这个朱中正知道自己干的事情十分得罪人所以他很明智地选择了忠诚于陈胜一人,用不党,不群,孤臣的形象维持着自己在陈胜心中的地位

便是刚才的转述,也毫无一点偏差

“哼……蔡赐一介书生,岂懂得什么军旅”最终,陈胜对蔡赐的批评还是有些隐怒,眼下的陈胜几乎对谁都是一派愤怒不仅是对蔡赐,是对田臧

他没有给过田臧任何明文,也没有说过任何这样的话但实际上,田臧干的,就是陈胜想干的事情

第七十三章:令尹将军败敖仓(下)

【二完毕】

【呼……这是定时的,唔,不知这会儿,如何了求祝福啊亲们】

尽管陈胜对于部将田臧如此放肆地用自己的名头斩杀吴广,让所有黑水都泼到了自己头上这点十分不满可最后,陈胜只能是一边欣喜除掉了一个内部威胁,一边又要捏着鼻子承认田臧这近乎是胁迫的方式来追认其合法性

至于城内一片喧嚣,陈胜自有办法对付身边这朱房,厅外那胡武,不都是他用来对付不听话臣僚的办法吗?

陈胜可不会软弱可欺

陈县舆论一片沸腾,身为部将,却胆敢矫诏杀上司吴广,还如此嚣张地声称竟然是王上密诏诛杀如此言论,自然是让城内一干请留为之愤懑陈胜身为陈王,举起的是张楚的旗号故而对故楚的士子颇为优渥,让他们说说话也没甚么

正当一干士子门客喧嚣无比的时候,出人意料的,城内一干实权派却是一点动作都无就说平日对吴广遭遇十分同情的蔡赐吕清吕臣,也是保持沉默

余下一干武将,如秦嘉之流,是在陈胜没有表态的时候不敢乱说话

见朝廷毫无应对,一干士子顿时加激动了,一个个对田臧口诛笔伐,要求诛杀此獠,以慰吴广在天之冤魂

就当一干人闹腾非常的时候,原本对此没有动作的陈胜突然命胡武带着一干士卒大肆抓捕,几个议论最严厉态度最坚决的,是当天就完成了审核被推出去斩首了事

接着,陈胜颁发了公文宣布了对田臧诛吴广的布告,声称田臧的确身负王命,而又有确凿证据证明吴广的确勾结了秦军主帅李斯,意图颠覆张楚,图谋秦朝官秩,背叛了反秦大业

不仅如此,陈胜还下诏嘉奖了田臧果断灭杀叛徒的行为令使者将张楚国令尹的印玺给了田臧,还任命田臧为上将军一跃而上,成了张楚国内权势滔天的首将

舆论至此,顿时成了两极分化一部分人在陈胜以往的威信下,选择了相信陈胜的说话而另一部分人则坚称吴广不可能谋反,这些人大多是有识之士,不似那些在陈胜威信下什么也不想的信徒知道吴广在张楚内声势威望都仅次于陈胜,根本不可能反叛

且不说秦朝是否会接受这么一个代表着大秦耻辱的叛匪投降,就说咸阳、晋阳接受了,那么也不可能给与在张楚内高的位置毕竟,吴广手握十数万精兵,又不是战败后的阶下囚根本没必要冒着天大的风险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这个投降的可能,几乎没有

如此议论之下,陈县暗潮涌动

陈胜见此,顿时心中大怒命胡武,朱房缇骑四处,一时间,满城尽是阴云,滔天议论,顿时成为狱中一个个愤懑之心

在陈胜高压手段之下,顿时无人再敢议论能够理清楚这些阴谋论的,本就是一些明哲保身之人,这些人见陈胜如此雷霆手段,心中再是愤懑也不会冒着天大风险去逞口舌之快最后,陈县为之宁静

只是谁都知道,这宁静下面藏着的,恐怕是那和陈胜离心离德之后的恐怖反噬

“只要田臧在三川郡为我击破那吹得天花乱坠的秦军,这满城之中,谁还敢聒噪”陈胜立于宫中最高的楼台之上,看着满城烟云,冷笑道:“寡人才是正确的”

三川郡

收到陈县的快马加急使者,田臧脸上藏不住激动喜悦的神色其身后一干嫡系将官,也都是面带喜色,尽皆欢笑开眼只是这些人或许太过欢喜了,都没有看到这些人身后一个个静默的表情

吴广身死,其嫡系部将也多有被杀戮可田臧毕竟不是陈胜吴广,其威望也根本没有想象之中那么高若是寻常真得了陈王的密诏文书那便罢了,吴广身死之后埋头小心做人就是

可眼下看来,看着使者尴尬的神情,明显时候追认的做派一干同情吴广,或者隐藏起来的吴广嫡系,都是齐齐愤懑但在听说王都里境况后,所有人都不敢再去说话了只是一干人心中再难服气这个靠着阴谋诡计起家的田将军了

军中分裂之势完全成型,田臧却还在计算着领旨谢恩如何气派

待真正临了,使者将张楚令尹之印玺和上将军之印玺一起交给田臧之时莫名的,田臧双手捧着这两方大气雄浑的印玺时,竟然感觉到手上忽然无力承受这两颗印玺仿佛,手中这两个方尺大小的不是印玺,不是权势而是沉重得如一座精铁铸就的大山一般

而今,他田臧就是张楚的令尹了,就是张楚的上将军了

显然,陈胜对田臧的信重依旧,甚至加高过往常连文臣第一令尹和武将第一的上将军一齐都给了田臧如此信重,直叫田臧觉得心底沉甸甸的这一刻,十二月的冷风吹拂之下,田臧终于在狂躁之后恢复了冷静

一想到即将来临的大秦章邯刑徒军,田臧忽然觉得自己的底气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足

田臧此次将十余万大军的零头全部丢到荥阳城外的营寨内防备荥阳城内秦军出击,让田臧成两面受敌之窘境而为了能够一心一意对付秦军,田臧将军中吴广最为嫡系的部分丢在了里头

在田臧看来,他身为张楚令尹,上将军,又是陈胜的亲信就算这群人不忠心对待他,也不敢耽误国事毕竟,这些部曲不仅是吴广的嫡系,还是张楚的精锐部队

三日后

章邯的刑徒军来的比田臧想象的快,中间军变加陈县交通来信总共加起来不过十余日可就是这十余日,将近十余万大秦刑徒军在章邯的带领下,已经行进到了荥阳外五十里

人马上万,无边无岸尤其是这支刑徒军清一色的墨色甲胄,是形成了强烈至极的视觉冲击

初始看到这样的规模,并无多少底蕴的田臧终于清醒了过来,心中一片森冷这一次,他没有后退,而是看向左右麾下十万大军,吼出了最激烈的号召语言

但此次,收到的效果并不那么出色尽管麾下将卒的吼声依旧雄壮,可似乎缺了什么

敌军的到来容不得田臧去想那些许多,于是紧张迅即的调拨之中,田臧集结部队,整顿军阵,杀向章邯

却不料,首战遭遇,章邯却不来个直接堂堂正正地列阵对攻转而是命部将董翳直接杀向敖仓

敖仓为大秦极其重要的粮仓在先秦秦晋对攻之时便有设置在今河南荥阳东北敖山地当黄河和济水分流处中原漕粮由此输往关中和北部地区便是后世,汉魏仍在此设仓甚至以后泛称粮仓为敖仓

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地方是多么重要

而今敖仓并没有在秦军手上,自从荥阳被围后,咸阳朝中对此反应极为冷淡除了李由四处奔走外,一干大员,一个都不曾出手便是在三川郡郡治洛阳上下,郡尉御史,也尽皆推诿,一干人都说北方扶苏虎视眈眈,故而不敢出兵最后叫这群贼寇得了好处

于是荥阳孤立坚守,若不是李斯治才无双,靠着资历和威望压住了内部反弹坚守下来,荥阳早就被吴广打破了可荥阳虽说守住了,敖仓却被吴广夺了

于是李斯在朝中顿时骂声一片

可该出兵的,一个都没还是章邯刚来没多久,立马便领麾下最强悍的将领董翳领着精锐杀到了敖仓

敖仓守军是吴广的嫡系,因为距离颇远侥幸躲过了清洗虽如此,可知道军中同袍遭遇之后,顿时心中慌乱一见秦军杀来,战意十分低落,到最后,索性投降了秦军

敖仓如此迅陷落,顿时将打算堂堂正正击败秦军的田臧来了个冷水清醒

张楚政权初建不过半载不到,执政能力并不强大,收取上来的税赋,在陈郡被陈胜消耗一半后,分散各军过去的也就没了多少再加上一干佞臣克扣,吴广能够维持十数万大军的军需,还是多亏了敖仓

而今敖仓失守,便是章邯不进攻失去军粮供给,田臧麾下十万大军就要不乱自溃

一念及此,帅帐之内,尽皆混乱之色田臧见此,不由恼羞成怒连拍了三次桌案,这才镇住了一干人咆哮着怒喝,人家章邯与我兵力相当此刻若是不能击破对方主力,反而分兵去攻敖仓,最后在主力对碰之中我等就会屈居劣势

田臧巴拉巴拉一大堆话,总之就是不干掉眼前这活章邯领着的主力就没法对付敖仓的兵

是日,强压下军中混乱的田臧强行进攻章邯所部章邯所部依营寨坚守,田臧数次强攻不可得最后不都不依从部将规劝,坚守营寨,命麾下悍将领军万余李归收复敖仓

待李归出营后,章邯忽然领军邀战清一色墨甲的刑徒军列阵而出,震慑非常

田臧愤恨拒战,章邯于是命一干男儿于田臧营外骂阵,甚至编了花样将田臧的一干丑事,甚至田臧矫诏杀吴广,屠戮忠诚良将的事迹添油加醋叙述

恼怒交加的田臧再也劝不住,怒极领军出战八万余起义军列阵而出,甲胄不一之下,一对比,田臧心中又是一分恼恨

两军列阵对攻,田臧怒极之下,也不顾惜实力,死命弹压进攻互战良久,竟然优势颇多

如是约战七日,战场之上,忽然奏报快传,吴广嫡系部将联手杀死李归,李归自刎敖仓城前顿时,田臧部曲军心大坏一干将卒士气是低落,互相猜忌之下,彼此职责之中战争已然混乱

趁此时机,章邯猛然发力全军压上一举进攻

待明白这是假情报,反应过来时,大势已去田臧黯然领嫡系突围向敖仓

第七十四章:内有制肘克郏城(上)

【首送达,最后一天,求祝福】

田臧领着嫡系突围,余下大军尽数被田臧抛弃一干原本是吴广的嫡系见此哪里还有战意,齐齐都是丢盔卸甲逃窜,或者直接见了秦军纳头便拜,声称乞降饶命

章邯倒是不嗜杀,命人收敛降卒,余下精锐追着田臧尾随衔杀过去

此刻,荥阳城内也已经听闻城外厮杀声天,一干守军自是激动不已高楼眺望,看见秦军清一色墨甲威武,是士气高涨李斯见此,迅收拢守军集结精锐,随时准备打开城门杀奔出去

待章邯先袭敖仓,又破起义军主力,李斯顿时感觉到了机会,打开城门,亲自领军出战城中守卒,是大感一吐胸中浑浊之快慰,一举杀出,顿时便破了士气低落的一干吴广嫡系起义军

吴广的嫡系在田臧领军下虽是精锐,却待遇苛刻,而今留守此处,无论战胜战败于这些人而言都没有好处一见城中威猛杀出,又是一干熟悉的强悍对头,领军的将领见此,顿时没了战意,举白绫出降

城外起义军守卒既破,李斯是心神一振,留下部分将卒收拢降卒,领着精锐,又杀向田臧腹背

此刻的田臧已经是领着嫡系在突围了,而方向,正是处在自己和荥阳城外大营的衔接处

本来,这是起义军将卒最多,突围程度最容易的地方可此时城内突然冒出一股秦军,田臧顿时心生大势已去之感一面分兵死士断后,一面仓皇再择亲军,又是突围杀向敖仓

两拨秦军合拢一处,章邯李斯没有多礼浪费时间,而是直接一起尾随衔杀,追向田臧

田臧残兵败将,一路仓皇逃亡,身边亲军莫不是断后战死便是逃散大半最后在三万嫡系,逃进敖仓李归所部时,竟然只不过余下六千余人

正当田臧想要投奔李归,让李归迅领军东撤图谋再起的时候,忽然李归所部营帐一部骑军杀出,一杆大旗上,斗大的大秦,赵三字章邯麾下骑军部将赵贲领骑军埋伏其中,一举杀出,顿时让田臧心神具丧

而赵贲一杆画戟上,李归的首级怒目圆睁,竟是战死也未瞑目

田臧见此,心中所有希望已经磨灭停下来再也不去思考如何突围而出,战至此时,他才知道大秦的实力依旧,他一直轻蔑的敌人用鲜血和金铁给了他足够教训

十万大军,尽数丧于秦军田臧心中明了,他便是能够回到陈郡也难逃一死,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而且败亡如此之迅,有以下克上之前科便是陈胜,也不可能再救得下他

到了此刻,田臧反倒是抛下了心中所有杂念用尽一心军略所学,排兵布阵,准备做最后一次殊死搏斗

只是田臧所想美妙,真实施起来,却又是一阵沮丧除了身边千数铁杆亲卫,余下一干将卒,在连篇的打击之中,早就士气低落,再无一点战意便是田臧费尽心思整顿起了阵列,可在赵贲嘶吼的冲锋下,竟然不过数个回合便被冲溃殆尽

田臧持戈汇集,用尽生平力气,却在赵贲画戟直刺之下,不过三合便沦为赵贲之首级军功

田臧一死,除了数十个对田臧忠心耿耿的亲卫死士对秦军自杀性进攻外,余下全军,尽数屈膝投降

当赵贲画戟高举,数万秦军齐声高呼时张楚最强大的一支主力,在敖仓,败亡了

章邯击溃田臧、李归所部,收复了大秦最重要的粮仓敖仓,解重镇荥阳一举,将大秦的国势挽救了回来荥阳只围的解开和张楚主力的百万等若是将起义军一开始无所不迫的锐气打了下来

而大秦,也从最初险些被颠覆的局面开始走上缓和的道路一时间,章邯的刑徒军名传天下

而当三川郡被整体收复后,是让咸阳一系重振作了信心而李斯和章邯的回师,也让山东之地的起义军终于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但大秦内部的纷争在外敌稍歇之时,内部纷争忽然又再次冒出来

李斯在三川郡大肆款待解了荥阳之围的章邯以及其部将卒对此,便是再严苛的御史也挑不出错来毕竟,荥阳之围咸阳上下都知道,可除了李斯一系,就是一个人也没提出要去领兵救援

咸阳上下一致都将目光落在北疆,一个劲地防范着汉中突然奇兵威胁咸阳对于遥遥在关外的危险,自然不是那么重视于此,李由也只能再三哀叹而不得动作

而今章邯解了荥阳之围,李斯带着荥阳文武去款待犒劳部曲,那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就连李斯,自己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如此,作为政治嗅觉不大灵明的章邯而言,自然也是欣然赴宴

毕竟,咸阳的府库自从第一次给骊山刑徒军装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支援了而今章邯长史司马欣在函谷向关内筹措粮草兵马器械,久久没有进展中丞相府听闻,将这推给了治粟内史和太尉府,司马欣再去找,治粟内史和太尉府又说要请示中丞相府上下一致就是给不出钱粮和器械最后逼急了司马欣,直接求见胡亥,胡亥倒是利落,要钱要粮要军械人马,咸阳都给不了,北疆在打仗呢想要,找三川郡李斯去

于是章邯急急地领军破了周文、击溃了田臧李归,其中缘由,未尝没有去敖仓拿钱粮,去荥阳补军械的念头

如此一来,章邯怎么会去扫李斯的兴致?立马带着麾下亲信众将,风风火火地进了荥阳陪都留守府

不错,李斯在看到洛阳留守的郡尉夷陵,监察御史李泽辉畏畏缩缩,见死不救之时立马便宣布迁移陪都留守府驻地,连带着,将属于郡尉的职权全部侵占,而脱离了监察御史的视线,李斯在荥阳自己施政,等若是将李泽辉的监察大权彻底架空

如此强势,是李斯明摆着携大胜之威,要来逼迫中央承认李斯一家在三川郡半独立的地位

只是而今章邯又是欣然赴宴,消息传到咸阳,顿时惹起了千般念想

第七十四章:内有制肘克郏城(下)

【二完毕,考试期间依旧不断的我人品果然很坚挺】

胡亥接过李斯和章邯宴会的情报,眼中阴霾顿生一边的赵高也是神色沉重,心中却是早就将章邯骂了个遍

但凡是在咸阳做过官的,谁不知道眼下赵高和李斯不对付中丞相赵高为了在咸阳控制权力,对老臣一派是无所不用其极,若不是真怕这些老臣逼急了反咬一口赵高都想彻底血洗一边朝中老臣

于是半载过去,朝中三公已经只有一个赵高,以及一个名存实亡的御史大夫冯去疾九卿之中,唯一留下的老臣一系是没有算起来有的话,也是内史李由因为他老子陪都留守李斯是老臣一系的领袖朝中门生故吏遍布,若不是这些年被胡亥明升暗降打击频繁故而声势低落,只怕李斯的权势还要高过眼下气焰嚣张的赵高

须知,赵高的权势已经是大秦历代丞相之冠了左右丞相被废,只余下一个中丞相,可以想象,帝国政务几乎尽在此阉竖之手其权势,便是用脚趾头想也是极大的

眼下,赵高在朝控制了帝国政务,在外,有一手提拔的大将章邯胜仗连连其威势,整个咸阳恐怕除了胡亥,谁都知道了

故此,对于章邯竟然和老臣一派领袖李斯勾勾搭搭,赵高心中的窝火,可想而知

只是赵高也不想想,当初若真将章邯的后院做好了,章邯纵然碍于情面,也未必会如此热烈

胡亥面色阴沉,目光之中隐带怒火,只是一想到北疆战时正紧,且山东之地的贼寇毕竟还未有消除干净此刻若真处罚大将,只怕山东之地大好局势就要由此大患矣

只是真要这么忍住不发么?

胡亥心中极是不敢,低喝道:“章邯如此肆意,狗奴才,你倒是想个办法,朕……”胡亥望向赵高,满眼厉色

赵高顿时作匍匐颤抖之色,道:“遵旨……遵旨老奴……老奴有一法子可让章邯知晓好歹”

“快说”胡亥闻言大喜,连声催促

赵高阴森一笑,道:“自上郡东渡黄河自然是不易可在晋南之地,却是浪低水缓,可以平稳北渡陛下何不命章邯分兵北渡河东郡,伺机进攻晋阳?”

胡亥眯起眼睛,眼中满是热切此刻的胡亥就对待天下威胁,就如陈胜对待秦军一般如陈胜将咸阳、晋阳的大秦视为冢中枯骨,十分不屑一般胡亥将扶苏视为生死大敌,却对山东之地的“匪患”不以为然

故而,在胡亥看来山东之地的“匪患”虽说十分恼人,可终究还是可以按下一会儿的毕竟,和晋阳那位的威胁比起来,陈胜之流,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北疆的兵锋,那才是心腹大患

胡亥面带赞赏,正要让章邯全军北渡

但此刻忽然庭外一人求见,正是内史李由

此刻李由手捧一堆卷宗,看着赵高,满眼尽是愤怒,道:“中相河东郡水师频繁由渭河侵犯内史,卑职数次行文中相府,为何至今都无批复?眼下三川郡之漕粮几次进京,都是无功而今咸阳百万人口,北疆大军二十万军士,十数万牲口人吃马嚼,若是关外漕粮不能西进内史,就要饿死了”

此刻李由义愤填膺,明面上是职责赵高可一边当观众和裁判的胡亥却燥得慌

因为,这些他竟然一个都不知道

胡亥关注军事,对山东之地的军事不伤心只是对北疆的军事十分关注罢了,最近,还对王离把自己战败的亲子严惩颇为赞赏可对于关外山东之地的战局,胡亥了解的就颇为模糊了

以至于河东郡水师由渭水进犯,几次劫持三川郡漕粮这样的大事,都被赵高压住,不知内情

见此,赵高顿时心中一紧连忙道:“陛下,微臣之卷宗,已经于三日前给陛下检验过了只是陛下……”

胡亥干咳一声,似乎极其了这么一桩时期三日前,他还在和一杆六国遗族的贵女厮混,这胡亥玩腻了宫中秀女竟突然有了公主控,将一个个在六国宫被半监视居住的六国王族贵女召入宫中,胡天黑地

最后,宫中似乎真进来了一批奏章忘了批复被原样发回,只是胡亥自己早就忘了罢

胡亥默认了下来,一边指责的李由见此,也只能暗骂赵高将胡亥迷得神志不清了却也不敢将矛头对准胡亥至于赵高,则是猛然一放松,后背一片汗湿

什么忘了批复被发回,这些奏章卷宗,就是他在自己胡编乱造的事情

竟然,如此低级的谎言都让赵高造假成功心中一阵猛跳,赵高似乎戳破了窗户纸后,猛然看到了一片的蓝天

叫李由捅破了水师进犯内史的事,赵高自然也无法在隐瞒于是开口将扶苏在晋南的情报一一道出:“扶苏对晋南诸渡十分重视,命蒙毅以枢密院长官和御史大夫衔在河内郡督促防御,且从大江之上千里调集水师,而今在大河之上巡逻,内史之中,也有诸多骚扰便山东各郡的漕粮,也是转运艰难”

“竟然如此”胡亥顿时面色一变,大河之上,咸阳的存在力量是很微弱的若胡亥真要发布诏书命章邯北渡,恐怕到时候不是大败就是章邯阳奉阴违总之怎么都不会是好结果

由此,胡亥顿时意兴阑珊起来看了一眼赵高,忽然寒芒闪烁,懒散散道:“既然如此便让章邯分兵北上伺机北渡进攻晋阳至于山东之贼寇,便让他好生清理”

说罢,胡亥又是深深看了一眼李由,退到了幕后,不知是去找美人,还是去其他乐子去了

咸阳之中的军令很快便快马加急传到了荥阳章邯骊山刑徒军军寨当然,这封军令之上,不似胡亥口述之时那般粗糙而赵高也知道在严密防守的晋南,想要取得突破并不会容易,也不想山东局势大坏

故而,这封命章邯分兵北上的诏令,几经易稿,最后便成了让章邯分兵护送漕粮进京畿只是这军令之中哪怕改过,作为大秦大将,章邯依旧看出了中枢对章邯的教训意思

感受到来自咸阳的制肘,章邯顿时没了宴饮犒劳之后的放松喜悦,思虑良久,再看向东方,此次章邯意志无比坚定

章邯以长史司马欣为后将军,领军三万余保护漕粮西进京畿自己领余下大军十万,依旧昂扬向东,继续进攻陈胜的根据地消息传出去,李斯在荥阳城中击掌大笑,而咸阳城内胡亥和赵高的脸色都是齐齐一沉

而此刻,因为咸阳分兵的军令扯了后腿,致使张楚也在从荥阳到陈县的各个地方设立了防线故此,此次章邯面对的,不再是运动战,大规模会战而是一个个攻坚战,一个个防线强攻硬打的苦战

面对京中制肘,前方严防的姿态章邯军中上下都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先锋东进,首战便在郏城展开

郏城,据《水经注?济水》:“黄水又东北至荥泽南,分为二水,一水北人荥泽下,为船塘,俗谓之郏城陂地方在后世的中牟县东部,即开封以西、郑州以东之处

领军的将领是阳城人邓说(yu,月)

正当章邯严正以待,派出麾下最强悍的大将董翳,领精锐扣城之后出乎预料的,郏城攻城竟是十分迅城中守卒,并无斗志,将无斗心董翳各个扣城的法子准备了一肚子,却只是石砲轰击,当轒辒车,林冲吕公车,冲车,攻城锤,云梯车一拥而上之后城头之上的反击,竟然十分无力

以至于最后攻城最为有效的,不是一大堆辛苦造就的攻城器械,而是战卒用云梯爬上的蚁附攻城

初师告捷,邓说独身逃亡,顺利攻克郏城让章邯所部摸清楚了张楚腹心防线的虚实待捉来城中一干将校,是很快便了解了,为何城内防御如此衰弱

原来,自从吴广被杀之后,陈郡内部就是反抗声不断,只是被陈胜粗暴蛮横镇压之后,便短暂宁静了下来虽然表面平静,可陈郡内部的情况却是险恶到了极点

一干将帅和陈胜因为吴广的事情,虽然表面和气,可实际上已经渐行渐远城内士民是对陈胜多有不满,离心离德之象在陈胜身上越发显露

只是陈胜赌徒一般自信自己的判断,坚持认为田臧定能击溃章邯打入函谷攻占咸阳所以对这些人的远去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加恼怒残暴起来

如此,陈县离心,内部斗争加公开化

直至田臧战不过数日,先失敖仓,再败荥阳,随后身死阵中消息传到陈县,之前被陈胜强力压下的一干异议顿时集中爆发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陈胜,一指责田臧以下克上矫诏杀吴广,要求平反吴广远去二是直接指责陈胜胡乱任命,对将帅十分不信任,以至于前线军变,将帅无心,士卒无斗志,最后如此惨败,以至于国事崩坏三指责陈胜滥杀无辜,残暴不仁……

总之,陈胜在陈县内部一瞬间所有错漏集中爆发出来让陈胜焦头烂额,虽说一干防线迅建立起来可将帅无心,士卒无力,以至于郏城陷落,迅疾如电

第七十五章:王死城落余旗立(上)

【首送达唔,考试完了,暑假,我来了亲们,与我一起度过回秦最后的两三个月】

章邯先锋先克郏城,随后进兵攻许县

许县守将是铚人伍徐,伍徐倒是比邓说多了几分胆气,主动进击,却被一战击溃,最后不得不重蹈邓说覆辙,领着溃兵逃亡到了陈县

外敌进犯如此之迅,陈县城内也为之惊惧最后陈胜铁腕压下一干异议,连忙调动自己最后一支兵马去迎战章邯

而这只兵马的主将,便是秦嘉

只是陈胜的军令传到了陈留之后,非但没有遵从陈胜军令,反而领着自家的兵马四处去攻城略地,陈胜听此,顿时心中懊丧为何收下这么一头白眼狼

不得以,陈胜最后派了武平君过去,若是能够抚慰下来使秦嘉出兵那便暂且忍一时,若是秦嘉坚决不从,便让武平君伺机斩杀秦嘉夺取兵权

只是陈胜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和周遭诸将已经离心离德,一干外派的大将都担心自己重蹈了吴广的覆辙这秦嘉不是笨蛋,虽说陈胜威望隆重,声势滔天之时一副低眉顺眼,忠厚可信的模样可实际上,秦嘉本身并不是和陈胜一齐大泽乡干起的事业

当初陈胜起兵反秦,在大泽乡首开反秦义旗的时候,十分鼓舞了一干天下心怀异图的盗匪其中,陵县人秦嘉、铚县人董緤、符离人朱鸡石、取虑(qiū,lǔ,秋闾)人郑布、徐县人丁疾等人都是跟着干起了反秦大业,杀官占地,一个个自己都妄想着能够封王封侯

只是那会陈胜声势极大,天下也就这颗反秦的大树足够粗壮,不然大秦的实力反噬起来,就如刘邦那个倒霉蛋,想要进犯砀郡却几番不可得,最后还被周市偸了老窝,丰县丢失,沛县腹心便有大患

故而,秦嘉、董緤,朱鸡石,郑布,丁疾都是投靠在了张楚的体制下一个个成了陈胜的部将,而那会陈胜声势威猛,四处开疆扩土,自然也没有什么听调不听宣的意思

而今周文大军覆灭,张楚最后一支强大的主力集团军也在荥阳覆灭,原本声势赫赫的张楚似乎一瞬间就走了下坡路这几个本就自成体系的将官自然就没有那么听话了,一干都想着自家前程,哪里去顾张楚的未来

就当陈胜将武平君派出去见秦嘉的时候,秦嘉此刻早已走离了陈留,带着兵将,和董緤,郑布,丁疾的兵丁一起将东海郡的郡守庆围攻在了郯城武平君宣见了秦嘉、董緤,郑布,丁疾一番好言安慰,却又是几番试探

最后秦嘉几人琢磨过味道来了,看着武平君带剑入内,身边卫士也是腰间鼓鼓,竟是高呼一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听”随后直接摔杯为号,庭外刀斧手一齐涌入其内,直接将武平君和一干侍卫给斩杀成了肉酱

不仅如此,干完以后,秦嘉还假模假样地自称张楚大司马,声称斩杀武平君是陈胜的命令

当秦嘉那里的消息传回陈县的时候,陈胜气闷得不行,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对付这个内贼了因为章邯进兵攻破了伍徐的大军,驻扎许县,兵锋直指陈县,中间距离,不过两百里

陈县城中已经没有大将了,就算是有唯一和章邯接触过的战将邓说,也被怒极的陈胜以战败之罪给杀了

最后还是蔡赐毅然领命出击,领着城中一干老弱斑杂的杂牌军,在陈郡内和章邯先锋大战最后蔡赐军战力低微,士气低落,尽管蔡赐几番身先士卒,身侧亲卫是勇猛可还是不敌悍勇的骊山刑徒军

蔡赐战死阵中,所部溃散大半

消息传到陈县,满城尽皆哀色

至此,陈胜终于幡然醒悟爆发出仅有的勇气,命宫城守将张贺领军出击,自己亲自出城督战

但此次面对陈县最后仅有的精锐,章邯也是亲自出手,和陈胜的宫城宿卫几番激战这些宫城宿卫是陈胜起家时的老底子,一干都是悍勇,战阵技能,也是娴熟

故而,对战起来竟也不落下风

陈胜似乎看到了希望,大声鼓舞,是颁下巨额赏格激励士气

只是张楚最后余勇尽在此处,一干宫城宿卫的老底子虽说的确精锐,也在陈县奢华世界下,已经大多走了滑坡路没有战事的淬炼,在接连的鏖战恶战之中,锐气渐丧,被章邯一举击破

阵中死战,宫城守将张贺是死战不退,最后被万箭穿心,战死阵中

秦王扶苏元年,十二月

半月连接连的坏消息让陈县失去了颜色,冬日之下,萧瑟的西北风似乎也预兆着张楚这个年轻的国家即将进入最后一个季节,随后凋零败落

接连的惨败让陈县没了生气,反秦的旗帜在这一刻黯淡无比周文战死渑池,吴广身死内贼于自己的帅帐之中,李归被埋伏击杀,田臧自食恶果在李归的迎战之中被埋伏的秦将赵贲击杀,而后章邯进击郏城,邓说败逃陈县被处死,陈县西方屏藩许县失陷,伍徐先逃陈县,后又惊恐被杀直接去了郯城找老乡董緤以求庇护

而后,秦嘉几成造反之事

陈郡名士,张楚上柱国蔡赐在众将惶然之中领军出击,战死阵中

而今,陈县最后一丝精华的张贺也战死在章邯手中陈胜脑海之中回忆着半年来的事情,一幕幕场景浮光掠影地过去,卑微和荣华交替,鼎盛和衰落渐次

“退……”陈县支起身子,看向冷清的宫殿,道:“汝阴可守”

三日后,汝阴被破,陈胜再度仓皇撤退,此次,陈胜金银珠宝,妻女子嗣都顾不上,被十数个忠心卫士护着杀出重围又在“忠勇可嘉”的车大夫庄贾的马车之中,退到了下城父

好不容易让下城父令相信马车之中这个神色萎靡,精神不振,衣冠不整的男子正是曾经天下威名赫赫的陈王,庄贾这才得以休息了一会安排了十余个卫士的食宿,看向厢房之中,被连篇打击弄得再无一丝王侯之气的陈胜,庄贾终于得以吐出数月来的浊气

“陈胜”

第七十五章:王死城落余旗立(下)

【二完毕】

【祝贺解脱考试的同学们暑假愉快,为还在努力的孩子们加油假期就要来了,还在等什么呢订阅亲】

庄贾神色透着诡异,袖中忽然一柄短匕落入手中,缓缓走入房内

陈胜此刻已经陷入了秦兵的恐惧之中,一见门外异响,顿时起身看过去手中一柄短剑也是紧紧握住,待见了来人是庄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车大夫,可听得消息,秦兵到了哪里?周市,召平,秦嘉,可有动作?”

庄贾面有异色,看向陈胜忽然一笑,十分诡异渗人

见此,陈胜也是面色一变,终于发觉庄贾的双手竟然没有出袖顿时脸色一变,道:“庄贾,快说?还有,你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给我伸出双手”

“到了这个时候,陈胜你竟然还对我呼来喝去,毫无半点尊重”庄贾冷眼看着陈胜的呼喝,好似在看一场猴戏一般:“七月时,你不过只是一寻常戍卒若不是假王,若不是我们八百兄弟何来你陈胜的威风?”

“只可惜你自持以天命,对部下动辄猜忌,稍有不满便大肆打满如此威权于下,如此严厉苛责于下你陈胜,于暴秦有何异?”庄贾尽情斥责着陈胜,他身为陈胜的近臣虽说一向极其低调,可手底下也有不少嫡系,此刻已经散步四周,再无任何人可以接近这个小院

“你……”陈胜脸色忽然一阵灰白,身子发颤地指着庄贾,道:“忘恩负义的小人,你竟是忘了,你这一身富贵,都是我给你的吗?你这贼子……”

“这富贵,是我凭着双手得来的”庄贾袖中的手终于出来了,两把短匕闪烁着幽光,如同庄贾看向陈胜的两个眼眸:“可你也杀了我的亲人,今日,我庄贾已经不再是你张楚的臣子,某是大秦特科八室科员,陈胜,接尔首级一用,换我下一世的富贵”

说着,猛然间,原本好似没了骨头陈胜暴起发难,手中短剑猛然冲上来刺向庄贾

庄贾手中的短匕还未动作,却见庄贾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短匕尖端对着陈胜,竟是身子动也不动,一阵机弦搅动的声音响起吱呀刺耳之声闪过,噗嗤……

之见先后两支弩箭激射而去,似乎连空气之中都带起微弱的涟漪,划破空气,将堂堂反秦大业第一人的陈王陈胜胸腹洞穿其后一箭是紧跟而上,将陈胜的脖颈几乎洞穿成了两段

庄贾身上尽是激动的神色,又是凑过去低下身子摸了摸陈胜的鼻息

此刻的陈胜忽然一阵抽动,血目圆睁的陈胜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来,看向庄贾,口中咕噜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一口血沫吐出,砰然倒在地上双目圆瞪着,身子渐渐僵硬

庄贾看着陈胜死去,胸腔之中那股子郁闷愤懑的情绪也几乎尽数散去,轻轻似笑非笑地大喝一声,看着陈胜死不瞑目的模样,低语道:“罢了,念在也跟了你这么久的份上,让你合上眼睛”

说着,庄贾一手将陈胜的眼睛合上,一手,却又是猛然在陈胜脖颈之上一拉,一颗大好首级入手,庄贾迅找了一块锦帛裹上,目视左右,在亲信的护卫之下迅退出小院

及至次日,当下城父令来拜见忙了一晚上守备事宜,来拜见陈胜的时候,这才发现了陈胜的无头尸体几番搜查,这才发现一路护着陈胜的车大夫庄贾已经不见了踪迹

下城父令见此,茫然不知所措



一支投裹青斤或戴青色帽子的队伍正在呼喝着训练,声势赫赫,战阵熟练,叫人见了,不敢小觑

而一处高台之上,一老一少两名男子互相对军队点评着什么此老者,神情坚毅,谈吐不凡,年轻的,却是眉目坚毅,眼中却多有忧虑之色

见此,老者道:“我儿可是在担忧陈县战局?”

“如父亲大人所言”吕臣心中忽然冒出蔡赐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重重一叹,道:“陈胜不肯将精锐交给柱国,以至于柱国战死城外此等恨事,实在难以释怀”

这年轻些的,赫然便是苍头军将军吕臣算是张楚在外的一直年轻军队,军中在阳一代活动因为都以青色头巾裹住头部,或者戴上青色帽子,故而被称作苍头军

这年老的便是陈郡大族的家主吕清,也是起义军中老资格的元勋父子两人均在战前,便将家中老幼迁徙离开陈县,用以躲避战火

吕清听闻提起蔡赐,也是十分感叹,道:“蔡赐才华足以任执宰,只是所托并非明主陈胜刻薄寡恩,多威权少柔下既无始皇帝之气魄胸襟,也无大秦之家业根底能够成就数郡诸侯之势已经到了极点,蔡赐这般尽付心血于张楚,忠心可嘉只可惜遇上了这么一个人主也许,战死与他而言,才是好的去处”

“孩儿明白”吕臣眉头紧皱:“陈县无险可守,大王这次,便是尽数领着宫卫军也无力回天了只是张楚若亡,天下,可还有谁能抵抗暴秦?”

“武臣已死,残存在巨鹿的赵歇残赵不可依靠在蓟县的韩广也不可持,韩广此人多谋少断,与残赵一起,都要直面扶苏兵锋故而,不足成事”吕清板着手指头数起了天下英豪,感叹道:“魏咎和周市倒是一心,可面对章邯兵锋能够坚持多久也是未知之数若是再给魏国两年哪怕一年的时间,都能够抵抗住章邯只是眼下以周市之军,难矣”

“至于秦嘉,就不用指望了”吕臣接过话头,冷笑一声,最后还是看着苍头军,坚毅道:“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吕清见此,欣慰地点点头

正当父子两人聊得投机之时,忽然一个神色匆匆,脚步连走带跑的亲卫忽然走来,将一封密信递给吕臣,低声道:“将军,陈郡紧急军情”

吕臣和吕清相视一眼,眼中忽然都有了不好的感觉

吕臣匆匆拆开密信,只是匆匆数行字,却好似过了一万年一般,将书信递给吕清,吕臣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道:“陈胜死了,陈县被秦军攻克”

吕清却是比吕臣加迅反应了过来,吕清毕竟经历的大事不少,见此,立刻对吕臣道:“此时,不能稍有懈怠既然他人不可信,也不足以举起张楚之大旗那么我儿,你就需要迅领军收服陈县,将从陈胜身上倒下去的大旗重给他扶起来若是成了,那你便是张楚的继承人,就算不能,你也要以张楚的继承人自命,收拢张楚残部,伺机而动,无论如何,都要将张楚的火种留下”

“反秦之势,已经沦入了低谷”吕清说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儿,去做反秦之义旗,将他举起来”

正当阳苍头军整军备战,奔赴陈县战场之时

郯城下,秦嘉也刚刚收到了来自南方的消息一听,顿时大喜过望:“陈胜死了哈哈,陈胜,你终于死了,欺压我半载时光,今日,也轮到我秦嘉做主了”

“众将何在”秦嘉连忙召集众将,正是问策众将,意图,自然是不言而喻

听闻可以陈胜已死,一直担心步葛婴、吴广后尘的将官都是大为松了一口气董緤是起身献策,道:“既然如此,那么吾等愿意共立将军为大王,举反秦义旗,汇聚天下英豪,共同反秦复楚”

秦嘉闻言,也是大喜过望眼中藏不住的喜色,但秦嘉终究不是那种被灌了蜜水便不知东西南北之人,稍稍清醒一下,便苦笑摇头:“章邯大军旦夕降至,而今吾等便是真就自立为王,也不过稍待便要被斩杀得一干二净?”

秦嘉这话一出,房内的空气便有些冷淡了起来

房内的空气冷淡得似乎有些凝滞,朱鸡石此刻却是烦闷了这样彼此的勾心斗角看着董渫大肆给秦嘉拍马屁,甚至鼓捣着要秦嘉称王,心中便是一阵冷笑秦嘉自然不是这王侯之才,他要是登上了人主的位子,还不得屠刀首向我们啊?

心念一转,朱鸡石这本就不和他们一条心,立马起身道:“将军,某虽不才,但也愿意提起帐下兵马,拦截秦兵前锋”

听闻此言,秦嘉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他不知道朱鸡石心中如何作想,但对朱鸡石去送死的举动却是一百万个喜欢当下便是一同勉励加鼓励的好话不要钱地撒了出去,临了,倒也没忘记给点干货,奉送了五千石粮草和三千柄各式武器

有了送死的,庭中谈话气氛就送了许多

良久,秦嘉终究还是没有藏拙,开口将自己心中的腹稿推了出来,道:“秦兵眼下势不可挡,反秦之计策,当以暂缓进击,回归巩固元气才是秦嘉愿推楚王之后景驹为楚王,尽废陈胜之恶政,共举反秦义旗,复我大楚兴旺”

秦嘉面色神色严肃无比,说得也是冠冕堂皇一干人附和起来,是好像做了多么神圣的事情一般可心中,却莫不是再说,一个名符其实的空架子……终于被他们立起来挡在大秦兵锋的前面了

是日,大秦扶苏元年端月,秦嘉立楚王之后景驹为楚王,扯旗反秦

第七十六章:病重托付岭南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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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龙川县令府衙后院

一个衣着朴素,坐立俨然的中年戎装男子闭目深思

此人,赫然便是岭南的第二把手,龙川县令赵佗在大秦,县令之职可以说重要,因为没有任职过县一级基层的官员,是很难得到重用的

但就整个帝国的版图之中而言,县令其实不过是一个微末的七品小官当然,大秦这里没有一品七品的设置,官员的阶级,讲究的是官秩之分,而赵佗的官秩则是一千石,同时,配铜印黑绶

虽说于大秦茫茫官海而言是个小人物,在岭南,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实权大佬

在后世的历史之中,越南小国是将赵佗当做越南立国先辈供奉的可实际上,这位朴素的戎装男子是个地地道道的河北汉子,燕赵豪杰

而今三十有二的赵佗是常山郡真定县人,身为山东之地出身的秦将,赵佗能在秦人遍布的大秦军方立稳脚跟,靠的不仅是开疆扩土,身先士卒的军功和勇气,还有对上层的交好和始皇帝的信任

身处岭南荒蛮之地,赵佗在中原,在朝中的眼线却是不少可以说是整个岭南地区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便是他的上司,岭南实际上的掌控者任嚣,对此也是多有不及

任嚣,是任不齐的七世孙

说起任嚣,那便不得不提征伐岭南之战

始皇二十五年,大秦锋芒在灭亡楚国后,再次南下,雄心壮志的始皇帝兵发五十万南下征服百越,

此战,以屠睢为主将始皇三十三年,屠睢被拜为国尉,领三十万大军出征分为五军,进攻镡城(今湖南靖县境)、九嶷(今湖南宁远南)、番禺(今广东广州)、南野(今江西南康境)、余干(今江西余干境),其时赵佗为副将,率领三万兵马先行出发并动用二十万刑徒,输送辎重粮草率军平定岭南地区,一路所向披靡

初期进展颇为顺利,一路进攻,都是顺畅但随着战线的拉长,后勤补给的任务越发艰巨屋漏偏逢连夜雨,南地百越不甘臣服,决定通过极端手段取得胜利

不久,屠睢到西江畔的三罗地域时,路经一个大树林,当地土人早已埋伏在林中,一声唿哨,乱箭齐发屠睢挥剑挡格,无奈射来的箭又多又密屠睢的面颊与身子中了两支毒箭这些毒箭是浸泡过蛇蝎剧毒的,屠睢当场从马背跌落幕,坠地死亡主将身死,大军顿时军心慌乱,再加上征伐日久,大秦铁军在北地纵横驰骋,在岭南密林之中却水土不服,瘴气多扰

再加上此刻因为补给线太长,百越又联手齐齐反击,试图截断补给后勤难以跟上,主将又是身死,再加上病号日多水土不服,军心动荡之下,南征大军几乎尽数覆灭在南疆

始皇的雄心没有被南疆三十万大军的惨败击败,骄傲而执着的始皇帝随后命任不齐的七世孙任嚣领军与赵佗再率军入岭南,此次,振军备战,做了充分准备的秦军无惧岭南的威胁为了解决后勤的问题,始皇命御史史禄将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沟通起来,修建了闻名后世灵渠最终于秦始皇33年(前214年)统一岭南

任嚣首任南海郡尉,并节制岭南南海、象郡、桂林三郡,故称“东南一尉”以番禺(今广州)为郡治,在今仓边路附近修筑番禺城,史称“任嚣城”为广州城之始

任嚣是难得对山东之地将领没有歧视的秦将,而且吸取前任教训任嚣没有对岭南南疆的百越大开杀戒,而是威慑进攻和怀柔招纳并举

同时为了巩固大秦在南疆的统治,也为了安定征伐南疆五十万军民的心任嚣举策朝堂,移民实边

始皇对此欣然采纳,于是百万六国之民从人口稠密的中原之地被迁徙到岭南最远的,甚至在海南岛定居至今,都有在海南岛的黎族部落发现秦朝时期用物,器具,风俗习惯的痕迹

相比帝国在北疆的日益动荡,甚至后世千年无数次在北疆迎来心腹大患南疆的统治从秦皇朝开始,已经日益成了中原皇朝实际统治的一部分

南疆的稳定让始皇欣喜,而有了皇帝的信任和欢欣,任嚣和赵佗自然也不会生出二心两位帝国的忠臣良将都坚守自己的岗位,但始皇的身死时隔数月传到南疆的时候,稳定的南疆终于生出了动荡

不过还好,旧帝帝的纠葛相隔数千里,还干扰不到南疆的稳定至多,担忧的也只是任嚣和赵佗,两位掌兵数十万的边将需要小心帝的不满

随后,从越发详细的消息中任嚣和赵佗也知道了在帝国的腹心,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中心占据了大秦都城却无名分大义的篡位者胡亥在咸阳发号施令,一心想着除掉拥有大义名分,却只是将晋阳抬升为行在扶苏政权

咸阳方面对千里迢迢外的大军不抱希望,对这五十万张口咸阳也承担不起那么多的后勤压力就算命任嚣赵佗北上勤王,也是不能因为南疆不是旧有巩固之疆土,而是占未稳之乱地

晋阳行在倒是动作积极,身在汉中制肘咸阳的副相、中枢大佬汉中郡守周校一手摇晃着在巴蜀两郡丰厚的粮仓辎重,一手却是打算将南疆的军权收归晋阳只是最后因为咸阳和晋阳大打出手,北疆乱局徒现,这才作罢

饶是如此,任嚣和赵佗对自己的前路依旧有茫茫不知何处是归之感

帝国上层权利争斗最后演化成内部分裂互相征伐,两人都知道若不是自己远离中枢,在边疆难以波及,只怕此刻早就被卷进去,不知是生是死

比如北疆的长城军团,就是明证

此刻周校放出橄榄枝,任嚣有心接下,一方面却担忧内部不稳,自己离去恐怕百越又要蠢蠢欲动,一方面也担忧胡亥之后会对其进行清洗

毕竟,任嚣的家属不在晋阳而是在咸阳,身为任不齐的七世孙这大家族衍生到此,已经是枝叶蔓生再加上妻女亲眷,若是他任嚣前脚投靠了晋阳,指不定胡亥恼羞成怒,后脚就给任嚣全族屠杀

周校得知,倒是奏请扶苏用特科将任嚣妻女亲眷逃出咸阳可和扶苏斗争良久的胡亥也不是傻子,得知扶苏有特科这么一个利器一方面命太尉府锁拿细作,一方面也将一干边臣边将的家属给“保护”了起来

至此,任嚣心中纠结不已

第七十六章:病重托付岭南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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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赵佗,则是舍不得自己在南疆的基业,自己在南疆的军权他赵佗是始皇帝信任的臣子,却不是胡亥信任的,也不是扶苏信任的

而且赵佗在南疆经营这么久,从始皇三十三年开始,一直到而今秦王扶苏元年从二十六岁意气风发的南征大军护送后勤的军官,一直到而今三十而立之年的龙川令,南疆第二把手

赵佗一生的根基都在此处,若是离开了这片经营已久的地方他赵佗就什么都不是,毕竟,大秦本土军官实力雄厚的朝堂,北疆,对势单力薄的赵佗而言,很难立足

当然,赵佗是不知道扶苏政策的这位怀着以往经验判断的将领离开中原太久,并不知道扶苏这位曾经儒雅翩翩的皇长子早就身怀另一个灵魂,而扶苏的麾下,几乎成了海纳百川的试验地

容纳一个赵佗,绰绰有余

出于各种各样的顾虑,赵佗并不愿意离开岭南

“县尊那些家乡人……?”老管家走到赵佗身边,神色犹疑

赵佗皱皱眉,良久,道:“好吃好喝招待着,此刻,暂时不见还有,将他们保护起来,不准其他人看到”

“是”老管家式赵佗原先的部将,此时因为打仗残了,这才退了军旅虽说腿脚依旧不灵活,课军人风范却不减

“赵国……”赵佗冷哼一声,虽是故赵之人,但赵佗却对赵国没什么念想而今武臣这一楚人,却打着复赵国的旗号,他赵佗才没什么兴趣参合那群盗匪的事情

就在前日,赵佗命人阶段了从湖南到岭南的道路,至于其他的道路,因为任嚣的反对,这才没有截断

但岭南军方不想参合中原乱局的态度,却已经是定了下来

此次,无论是陈胜的使者,还是什么武臣、赵歇,周市的使者,他赵佗还是不想接触

因为……

“备马,我要去见郡尉”赵佗吩咐属下,赶往番禹此刻,一直神色沉静的赵佗终于神色大乱

任嚣病了,身为东南第一尉,任嚣竟然染了瘴气

番禹

纵马疾驰入城的赵佗没有半点耽搁便进了郡尉府

南海郡并没有郡守,监察御史的就任不说在繁华之地呆的好好的官员们是否稀罕这烟瘴遍布的南海郡,就说这是边疆战乱之处,上层也不会想着在这里设立亲民官,毕竟眼下战乱,军管适合

故而,虽说只是郡尉级别不高,也就官秩两千石的样子可实际上,任嚣却是大秦军方堪比王离般的存在

这位奔波数年,终究成就岭南统一大业的老人此刻躺在船上一干亲眷左右低声哭泣

赵佗风尘仆仆接到消息后便赶到了郡尉府,入了内堂,终于见到了病容深重,眼神渐趋浑浊的任嚣

见到这副场景,饶是铁打的汉子也不由感怀万千

而赵佗,是直挺挺地大拜而下,重重行了礼,这才凑近看着任嚣

任嚣对赵佗是有恩的,不仅如此,还是几乎一手挽回赵佗军事生涯的大恩南征在屠睢死后便面临一个处置的问题,战争有大败,这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可若是不能对有过错的将领做出惩罚,那么就要面对军心不服的问题

再加上屠睢身为国尉,本就不是寻常将领朝廷自然要为南征的惨败做出结论,一方面损失大将要有一个解释,一方面对战死的将官士卒抚恤,还有的便是追究责任

此战之败,固然有前面屠睢的狠辣逼得百越联合,一齐发难之故,有瘴气水土不服之故,有主将身死军心动乱之故

可这些要去追究,要么是无法追究,要么就是只能找到屠睢身上找一个死人的晦气,是个人就不会做

故而有一个战败的原因就要被提起,那便是后勤补给跟不上

战线拉长,后勤难以为继这是正常却也无奈的事情但同样也是战败极重要的一点原因

而身负后勤之责的人,就是年近而立赵佗在朝中毫无背景势力的赵佗能够做到南征后勤负责人的官位上,靠的只有自己的本事和始皇的赏识

眼下惨败需要找出一个承担责任的人,似乎这个毫无背景的赵佗就成了最合适的人至于始皇,在大将屠睢的战死和年轻赵佗之中,对后者的倾向也并不多

黯然落寞的赵佗似乎成了定局

那一刻起,赵佗对手中的军权开始无比看重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下一任主将任嚣此刻出场,这位身负家望的任不齐之后对自己面对的情况十分清楚

对岭南百越,任嚣毫无印象为了尽快入手岭南军务,他需要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

而这个人,最为合适的就是赵佗于是任嚣在赵佗最落魄的时候拉了一把,任嚣重启用赵佗,让赵佗从先锋后勤的职司之中脱离出来,成了军中的副将,二把手

醉落魄之时的帮助,无疑是雪中送炭

自然,赵佗对任嚣的报答也就顺其自然了军中将校和谐,上下一心,又有灵渠解决了后勤问题这样一来,岭南征伐百越便成了十分顺利的事情

就在前不久,赵佗二次出征瓯越王,将盘踞在后世温州一带的一大强盛的百越部落瓯越击溃,一举将中原动荡之后又有蠢蠢欲动之势的岭南安静了下来

可以说,就是有了赵佗全心全意的辅佐,任嚣才能这么快便入手岭南军务,并且施行自己的策略方针

赵佗全心全意的数年辅佐任嚣对赵佗十分信任,只是眼下,任嚣似乎忘记了一点

人,是会变的

在赵佗将中原盗匪的使者接纳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显露了赵佗的别样心思,而此刻,赵佗再看向任嚣病榻之上的病容时,加再哀痛之中多了一份难以察觉的野心

“郡尉”赵佗开口看向任嚣,眼中露出哀痛不忍之色:“何故如此重病?”

任嚣苦笑着摇头

身边几个亲眷顿时又泪雨涟涟赵佗这时才发现这些女眷,眼中一片惊异看向中间一雍容华贵之中年妇女,面色肃容道:“赵佗,拜见夫人”

这竟然是任嚣的正妻须知,占据咸阳手握重臣亲眷的胡亥对各个将领的亲眷控制是十分严格的一些边疆,至多只能带几个妾用来温香解语再多的,也就不能了

而今任嚣的夫人竟然过来,这如何不让赵佗感到惊异?

任夫人气场不凡,此刻压抑住悲戚,道:“夫君在岭南手握重兵,在朝中却是支持日少在咸阳时,冯老黯然从右相位上退下而冯去疾也在御史大夫位上几成架空只势本来,夫君在岭南千里遥隔,也无人记挂可前些时日,不知怎的中丞相屡屡示好任家几个贪婪的族老不知轻重,竟是贪了下来最后了然,这中丞相竟是贪了岭南数十万兵若是……”

“投靠咸阳我也没甚不愿的”任嚣此刻接下口,却是笑容兼苦涩:“只是我们和周校的联系,竟被腌臜小人给截获了下来一举叫赵高知晓……”

周校近日精力大多投注在袭扰内史,故而咸阳往汉中撒细作也并非是不可预料之事但此事如此机密,竟被人截获……

任嚣目光落在赵佗身上,良久良久,似乎依旧那本温和可信只是这探究的味道却怎么也化不开,赵佗对视不惧,目光赤诚,任由任嚣探视

良久,任嚣才接下道:“暴怒之下,特科仅仅将外出踏青的一妻一女三子接出来我任家余下满门,斩首的斩首,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

“噗……”任嚣说道这里,猛然一口鲜血喷出显然怒极攻心,再也压抑不住这情感了

“又是恰逢瘴气……”任嚣摆摆手,挥退一干悲戚的女眷强撑着身子起来,道:“这身子就垮了……”

赵佗神色哀痛,强作镇定,道:“岂是如此,都尉好生将养,这日后末将为都尉先锋入咸阳报仇”

“胡闹,唉,这大秦乱了”任嚣先是摇摇头,此刻终于露出了痛恨的表情:“内里太多根由,我探查不出也不想去探查可我岭南,却不能乱任家日后会继续在岭南生根发芽,日后便成一岭南人”

“只是……咳咳……咳咳……”任嚣又是一阵咳嗽,面色发红恢复过来,又是一阵惨白,看向赵佗,道:“岭南数百万民众,大秦军民百万有余我却不能再多照顾而今如此事态,我任嚣,决意将岭南百万大秦军民交托与你”

“赵佗”任嚣徒然高声喝起

赵佗猛然身子硬挺笔直,啪一声一个军礼严整无比,似乎又回到了任嚣重启用他赵佗的那个时候

落魄的赵佗辞别面容悲戚的妻女,着了戎装入朝等待被打落深渊的判决但面对的,却是在国尉府任嚣那声徒然尖声喝起的声音:赵佗

而此刻赵佗似乎也是如那般,站得笔直,军人风范尽显,大声回道:“末将在”

“百余万……大秦军民,任嚣,托付给你了”任嚣笑容渐渐化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将这些话说出,其中大秦三字,是如是三次

“末将”赵佗的思绪再次飞到国尉府的情景,那时的赵佗落魄无比,而任嚣,却是咸阳名士,家世清华是南征第二任主将,风姿翩翩,自信而睿智

而今,他赵佗成了大秦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成了百余万大秦军民的第二把手,那个风姿翩翩的任嚣将毕生的心血投注在了岭南,受到咸阳家族覆灭的打击后重病缠身

眼下,赵佗声音依旧洪亮,高喝道:“定不负先生所托”

他赵佗最初喊的,便是先生

听到最后两字,任嚣眼睛缓缓合上,脸上宽慰的神色定格此刻

见此,赵佗眼睛不禁一片湿润

第七十七章:岭南疑云卷东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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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元年,十月任嚣病逝番禹城

当是时,晋阳行在迅即做出反应扶苏亲自下诏为追赠关内侯军功爵,命周校负责任嚣死后事宜而在汉中的周校反应也颇为迅,亲自书写悼文,甚至还有亲自去番禹的意思

只可惜继承南海郡都尉的赵佗此次十分坚决,甚至以北线战事紧要,一刻不得耽误的理由拒绝了晋阳行在和汉中周校的好意至于咸阳赵高还想来捞点东西,则是直接被赵佗打了回去

但此后,赵佗的动作就显得有些诡异

第一,赵佗下令封锁了各个关隘要扣没有允许,从各地进入岭南的道路全部被封闭这一点,不禁让所有人为之惊愕因为岭南地区开发程度很低,在百越治下的岭南几乎就是一片片原始森林故而,除了几条大秦修筑的道路,以及一些走多了自然形成的道路,进出岭南的道路十分稀少赵佗这么一关,等若就是自己半独立了起来

第二,赵佗则是下令裁军三十万以上原本维持在岭南的五十万大军已经让富有天下的大秦朝廷负担沉重,而今失去了晋阳和咸阳的支持岭南军想要获得补给,几乎成了不可能这样的情况下,赵佗学习扶苏,裁军实边,开垦土地自然也就成了明智的选择毕竟,暂时不具有攻击性的岭南并不需要保持五十万大军的空前兵力

有了三十万以上的壮劳力,赵佗便下达了第三条诏令那便是秦越通婚,说白了,就是将大秦历次擒获的越女直接分给有功的将士或者鼓励那些投靠在大秦体系下的部落贵女和大秦将士通婚有道是军中一年过,母猪赛貂蝉这群在军中被军规严厉约束的军人在得到了女人的安慰后,自然也就人心思定开始开垦其郡尉分下来的土地

在几乎未开发的岭南,其土地肥沃广袤,犹自胜过北疆

三策并举,赵佗在短短不过一月的时间便将岭南稳定控制了下来并且建立了自己的个人威望,而且赵佗通过裁军,实边以及一系列民政措施不仅建立了威望,还锻炼了自己的一套幕府班子,行使了自己的民政职能

同时,为了表现自己的武力

赵佗向南进攻交趾索掠,向北威慑山越同时大力发展内政,令人不得不对此子刮目相待

时间匆匆而过,当日期定格在十二月初的时候赵佗迎来了一批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客人

项氏使者,席斌

“晚生席斌,拜见将军”席斌一番见礼,不卑不亢,颇有纵横名士的风范

见此,赵佗也不由心生好感看着席斌,点点头算是应下对于项氏会来使者,赵佗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连最北武臣、陈胜都派了使者作为东北方的近邻,赵佗如何会不注视?

毕竟,在东北可是有而今大秦头号水军基地的秣陵镇而进攻岭南,作用极大的,就是楼船士若不天下大乱让晋阳行在只能对岭南怀柔,只怕已经浩浩荡荡联合川蜀大军要解决岭南问题了

“武安君在会稽时,便多有听闻赵佗将军风姿翩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席斌一番讨巧的话,倒是戳中了赵佗的骚处身处偏僻之处,赵佗也是很想有人来点评一下岭南的毕竟,赵佗是河北人,也想来个富贵还乡的景愿

别人捧着来了,赵佗也不是个不知趣的人便笑道:“听闻项氏三代英烈,今日见你,倒是看出一二来人,上酒菜今日,本将要款待来客”

“喝”

两相入座,一应陪坐之人进入,歌姬舞女开唱这酒宴便算是开始

觥筹交错,酒肉入口这气氛渐佳,再加上这席斌口才极好把一干在军旅憋得难受之极的军汉们哄得极是开心,且席斌的酒量也颇佳你来我往,竟是越战越勇,倒是让一干军汉多了几分钦佩的意思

这气氛好了,话题渐渐也不在拘束而赵佗对说在咸阳消息十分灵通,可对中原的乱局,却是了解不多那个武臣的使者得知武臣被扶苏干掉以后,心急得立马想回去,虽说倒出了一些情报,可能千里被派到找赵佗这里来的,能有什么地位和眼界看到真正有价值的消息

至于那个陈胜的使者倒是颇为倨傲,问倒是没问出来什么,倒是惹了那审问的一肚子火一顿严刑拷打,这才算得知了中原初步的消息

再加上岭南军民本身和六国遗族的关系,最后赵佗倒也得出了几分对中原的大概了解只是细微之处,依旧不甚明了而今来了个中原乱局中有分量的人,赵佗自然想多多问出一些消息

“若论张楚麾下头号战将,自然首推葛婴无疑,一路偏师南下便克故楚王都,本是极好的旗帜只可惜天妒英才,叫陈胜自毁长城杀了可要说,张楚气运难絶,又出了个周文这样逆天的英才一路三千兵丁西去,竟是绕过荥阳坚城,绕过三川郡雄城,一路克函谷,进逼秦都轰动天下,只可惜对上了秦悍将章邯戏地一败,再无还手之力,一直到渑池才稳住脚跟而且这陈胜的红眼病屡教不改,竟不肯援军,也不肯补充辎重补给”席斌说起张楚诸将,侃侃而谈一点也不怯场,气场十足又是叹息道:“只是假王吴广最后被以下克上的田臧给杀了,陈胜还不得不捏着鼻子给田臧封了张楚令尹,上将军的头衔只可惜了张楚十万精华,尽数败坏在了荥阳城下,连得田臧,李归也身死敖仓外”

说到这里,席斌仔细地观察着列为的表情虽说这话题让宴会上的气氛有些冷,但席斌却惊喜地发现场中大半将官,对反秦的张楚似乎并无多少反感

也难怪,在六国之后将官为主体的岭南军里这国家的意识,可是颇为微妙的

“听你说中原这纷乱,倒叫我十分向往大丈夫,如此乱世,可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啊”赵佗这番回复中规中矩,一点也看不出反秦与否的倾向

第七十七章:岭南疑云卷东南(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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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下面一句,却叫席斌立马起了兴趣赵佗说完这一句话,慢悠悠却又是冒出一句,道:“只听你说这中原纷乱,却是不知道,赵某家乡是何光景?”

席斌听此,振作精神,道:“要说常山郡,那便不得不提扶苏公子在北疆所行……”

说着,席斌巴拉巴拉地将扶苏声东击西,先期只是万余大军便克复邯郸、杀死武臣,威慑河北群雄最后蓦然一转,在西线和王离狠狠干架的前后事由给一一道了出来

听闻此间事由,原本镇定自若的赵佗终于露出了动容之色虽说赵佗对晋阳行在也算有些接触,知道这个政权比起咸阳来说,是优秀了许多可实际上,了解依旧不多

对于扶苏,也是了解不多而今听此此间真切的事情,对晋阳行在的实力,不由再次深思起来

只是此间表情,赵佗尽管掩饰不错可对晋阳行在那近乎下意识的微末抗拒,依旧叫惯于擦眼观色的席斌摸了出来

其后又是一番觥筹交错,但双方的话题却是已经说了个七七八八见时候不早,赵佗便宣布酒宴结束只是临了,却是看向席斌,道:“听闻席先生弹得一手好琴,这岭南人物鄙薄,也无甚个绝色风情还请席先生献艺一二”

“岂敢岂敢能为将军奏曲,是晚生荣幸晚生这便虽将军去”席斌心中大喜过望,连忙跟着赵佗入了内院

赵佗身边一干亲卫亲随紧跟其后,五步一哨,三步一岗竟是比大军来袭还要森严

席斌面无异色,一路跟去

不多时,赵佗进了自己的密室里面简单空旷,却是一点风雅的意思都没有别提什弹琴奏曲了,此刻的的席斌颜色依旧,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微笑地看着赵佗,赵佗神色玩味地看着席斌,道:“你就不怕门外刀斧手入内,将你斩杀此处吗?”

“将军若要杀我”席斌安然坐下来,笑道:“可谓是易如反掌,取我首级,也是如探囊取物可晚生,却不怕”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给你如此熊心豹胆?”赵佗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席斌,心道这江东倒是出俊杰人物

席斌定神看向赵佗,笑道:“将军如此英明神武,自然不会浪费一柄宝刀”

“哈哈好”赵佗赞了一声,道:“好胆色借兵,都借到我的头上来了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有机会说出你们的想法”

席斌此刻能够清晰闻到里头的杀意浓浓,虽说席斌自诩胆气很壮,但此刻依旧有些悻悻然,颇有些鬼门关前走一回的感觉此刻镇住心神,开口道:“武安君愿意和将军合作,共谋各自所需愿将军能够驱使瓯越,山越进攻秣陵”

“秣陵”赵佗眼中精光频闪,轻笑几声,问道:“我为大秦将官,忠诚的自然是大秦你让我驱使百越进攻大秦军镇,本将,怎么看不出这里面,有我所谋啊?”

“这自然是有的”席斌在赵佗的气场之下,也有些稳不住定了定心神,刻意不去想那门外刀斧手的场景,道:“将军忠诚大秦,可忠诚岭南四郡,因为这百万军民方是将军之根本所在大秦之忠义,不过是将军所用之一口号罢了而今岭南初创,出产甚少而外路断绝,将军自然需要为岭南做主而会稽郡,愿意提供军粮十万石只愿意将军,将兵锋往瓯越,山越那里推进,此后……自然是万事大吉”

“呵呵”赵佗又是轻笑一声,神色变幻莫测,不知如何猜度瓯越被赵佗击溃之后,里面残存的越人已经成了大秦的属民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赵佗在岭南的威风,比起大秦在岭南的威风还要厉害

至于那些山越人,虽说骁勇善战可除了在秣陵一带的山越人依靠大秦的贸易往来可以做到完全的自给自足余部山越人,都需要靠着抢劫秦人村落,或许铁器,甚至盐巴等必需的物资

故而,驱使这些人对赵佗来说,是毫无难度只是换做项氏,那就力有未逮毕竟项家根基在会稽郡多在吴县,至于山阴一带,则是鲜少涉及对付越人,既无经验也无威望赵佗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项氏却难以做到

“好”赵佗终于做出了决定,答应下了这收获颇丰的生意:“便允了你们”

赵佗十分高姿态地答应了下来实际上心中对这桩事也是一万个满意,不说秣陵本来就可能是征伐岭南的一个重要基地就说这十万石粮草,那也是极其宝贵的物资

裁军三十万虽说让赵佗的压力大减,可三十万丁口转为户口,尽管少了军费开支可这屯田的开支,那也是一点也不少的种子总不能让屯户白白变出来,这开垦的农具,建房子用的物件,还有这牛羊牲口,种植技术,户口登记,基层官吏任命,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要钱的?

赵佗再是英明神武,减下来的军费也做不到这些事情而今这一下子来了十万石粮饷,那赵佗的压力顿时就能大减等到熬过了年初这开垦的压力,那么日后屯田有了产出渐渐的,赵佗也能自给自足了

明白了这点,赵佗也怪不得人家席斌如此淡定,自己的确不能因为一口气而斩杀了这么一桩好买卖啊

完美完成了任务的席斌很快便见识到了大秦的效率,说做就做驻扎在闽地的秦军很快北上策动,一路虚张声势,很快通过各式各样的突进逼迫瓯越部落和南方山越部落向北逃窜

可北方的部落已经成了秣陵施小陌的地盘,如此大张旗鼓施小陌自然不得不紧张应对

霎时间,东南战火掀起而锻炼成了东南骁将的吕雉却很快便是识破了这其中后面的诡计,于是迅调集楼船士,沿江巡逻只是此刻,江东沉寂已久,一直以来斩杀殷通之后未有动作的项梁竟然厉兵秣马,直接拉起了部队准备渡江北上,进入中原大地

如此一来,在蠢笨的人也知道东南这片大地,风云卷动起来了

整个帝国的十二月喧嚣无比,在端月临近的这几天,是让整个江东到处都能闻见刀枪斧戟之间的金属味道

就当秣陵镇两面受敌,吕雉剑指江东,意欲大战之时诸多变数又是生出

寿春

身为故楚王都,寿春是故楚大家族云集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个故楚王都的名分,让寿春变得十分不平静先是葛婴南下攻破寿春,随后却又被陈胜召回秘密谋杀于是寿春大乱,各个家族不知所措

是让大秦在寿春的残存力量顺利撤到秣陵,其中秣陵水师之强大,就有九江郡的一部分贡献

其后,九江郡便几乎成了乱战诸侯之所但时势造英雄,很快便有两人脱颖而出

其中一人,便是英布也被成为黥布,黥,并不是什么好词在大秦,是一种标记和标记也就是在脸上刻下字迹和标记,用来防止被行刑者逃亡黥布姓英,是六英人成年之后犯法被罚到骊山做刑徒,英布没有熬到章邯去求皇命让他们解脱,而是自己靠着强悍的人格魅力在骊山刑徒里面召集了一帮子意气之徒,最后聚拢逃散到了九江郡

自此,落草为寇一千多精干汉子一齐做了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活计不仅如此,这英布手底下还有一帮十分强悍的水匪虽说不甚高大,可在小船灵活,又加上一干渔民强悍敢战,战力也极是不弱

而另一人便是陈婴说起陈婴,这名声恐怕还要大过英布英布虽说豪杰,麾下实力也颇为强悍可陈婴干的事业,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却带来了极大的名声

陈婴,秦东阳县(今安徽天长)人,任县令史,为人诚实而谨慎从出身来看,此人算是社会的上流是一县吏员之中最顶层的人物,而且名声还不错,诚实而谨慎,人缘极佳

这人缘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当地的造反派们,或者出于义愤,或者出于傻官造反封侯拜相的奢想甚至只是单纯为了复楚也好,这群人把县令杀了把县衙占了,完了,把陈婴恭恭敬敬地请了过去要让陈婴当这个王

称王称霸,换上随便哪个人估计都干了陈婴也有点发傻,但最后这谨慎的心思救了他,他跑到自己老娘那里讨教在这位睿智的老人家口中得出了决定,断然拒绝这个架起来烤的差事

虽说最后没有成了王,可陈婴还是因此最后名声大火等陈婴在体制内混不下去【笑话,身为令史长,县城都丢了,哪里还能干得下去】,便拉着一帮子人迅积聚起了两万青壮,浩浩荡荡,在九江郡里,大小也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就是这么两股力量,在江东之地闹得沸反盈天的时候忽然一举出击,试图搭建浮桥,南下进逼秣陵谁也不知道项梁什么时候勾结了这两股悍匪,总之,两万人的浩浩荡荡,和一干精悍的水匪突袭下吕雉徒然感觉到了压力沉重

第七十八章 :张楚身死东南乱(上)

如果说,陈婴和黥布都还只疥癣之疾的话看那么,盘踞在东南的另一座大山的动静,便叫秣陵镇内两个女人感到了东南之祸的心腹大患

广陵,将军府内堂书房内,一个盘膝而坐,三十左右的将官盯着大秦东南数郡的地图久久不语,看向陈县那个猩红的点,是心中刺痛

广陵便是古时的扬州,作为日后天下**要地此时的广陵尚未成为繁华的大都市,在大运河尚未开凿的年代,扬州只是东南一座不起眼的军镇

广陵的军镇自然不是扶苏体系下拥兵数万的重要军事城镇,而是因为这确确实实就是一座被军队充斥的城镇

此刻占据广陵的,不是大秦的官吏,也非地方的豪族而是张楚大将,召平

召平,秦朝广陵人也就是今天的扬州人,是当初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时的旧部陈胜初起大泽乡,其后迅疾克陈县

再后,便是定策分兵数路四周出兵,大将齐出陈县

当是时,陈胜任命吴广为假王(副王),率领张楚大军主力西击荥阳,取道函谷关,直捣秦都咸阳同时“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关”,进而迂回攻关中随后又任命武臣、邓宗、周市、召平等为将军,分别北渡黄河,进攻原赵国地区(今山西北部、河北西南部),向南攻取九江郡,深入淮南地区;进攻广陵(今江苏扬州市北)、魏国旧地(今河南东北部接连山西西南部),攻取长江下游、黄河以南大梁(今河南开封)等地区3∴35686688

这诸路大将之中吴广被田臧、李归矫诏以下克上谋杀,张楚主力在荥阳尽数丧于骊山刑徒军之手

而另外一个众人所不熟悉的宋留,则也是战绩不凡

宋留,张楚陈胜之部将,铚(今安徽濉溪)人陈胜称王,建“张楚”后,派诸将分兵略地,命其将兵迂回南阳,叩武关南阳既略定,为打开秦廷重要门户之武关创有利条件陈胜兵败身死后,其部由于孤军深入,后援断绝,最后导致南阳失守退兵东至蔡,与章邯所部遭遇,战败,以军降秦其后秦二世下令将其解至咸阳,被车裂而死

同样,也就是宋留此子攻克南阳郡后,惊走了驻扎在此处的水师最后使得秣陵壮大,而黄河上胡亥区域内史屡次遭到水师进攻

故而,得知了前因后果的胡亥恨得牙痒痒,对付不了晋阳扶苏,便间接将宋留在咸阳车裂至死

宋留之后,武臣不多说已经被扶苏秦军击杀于王宫殿上邓宗则比起同列的诸位则要声名不显许多其部继葛婴后尘,顺着葛婴打下的基业进占九江郡却才能不显,没有稳住九江郡一干豪强,也未有成功压制住郡内一干强悍的武装力量

最后听闻陈胜身死,部下军心打乱,稳住部下地盘都稍显乏力,是无以进取收复陈县最后苦苦据守寿春,难以发展

邓宗其后的周市不待说而召平,便是东南地面上另外一个实力人物

于邓宗颇为类似,两人都是陈胜分兵东南略地扩疆的人物但比起邓宗,召平则要幸运很多

因为邓宗不是九江人,故而即便是攻占故楚王都,在未有扎下根基之时,并未取得一干豪强的支持只能是一个没有扎根的过江龙

但召平是广陵本地人,跟随陈胜做了大将之后不仅是衣锦还乡,还是带兵回乡在天下大乱的时辰,乡里急求稳定和保护之时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召平,于是通过一干手腕,召平顺利在广陵稳住了根基

即便是陈胜身死,邓宗所部军心慌乱的的时候召平治下,依旧还是稳固

但稳固,却并没能让眼前这个三十左右的将官感到安心

虽然他的情况比起邓宗要好上许多,但说来说起依旧还是风雨飘摇,因为他们权力的基础依旧崩塌

身为陈胜的部将,张楚政权下的将官两人都只是附属于张楚政权下的下属,而今上层毁灭下层何去何从便成了问题,得到了政权赋予的权力基础,那自己掌握的权力便不会稳固

除非自己逃亡,不然没有人愿意坐看自己的部属崩溃

故而,邓宗选择了收缩势力范畴,在张楚崩溃之时建立专属自己的权力法统

眼下,召平也要面临这个问题

他是张楚的将领,陈胜的部将以往,这层身份让他从陈县内带出三千甲士能够如臂挥指但眼下,虽然他已经颇有威望可是去了反秦的义旗,得到了张楚的权力法统召平还能否稳住麾下数万虎贲?

何况,大秦不是吃素的轰轰烈烈干了半年反秦事业后,继扶苏发力后,咸阳也派出了大军二十万骊山刑徒军,好像洪水猛兽一般,摧毁了一个个张楚内部声威赫赫的将领是攻克了张楚王都,连自己的王,陈胜,也在四面无援后被自己的马车夫给刺杀

要说陈胜生前召平有多大好感,那是扯淡可眼下陈胜真就死了,麻烦却来了

“将军,秦军兵锋已可汝阴眼下除了一个吕臣试图进兵外余部秦嘉、邓宗、周市、赵歇、韩广都是观望”一人白发苍苍,神情灼灼言辞恳切,看向召平,继续道:“各部无心同谋伐秦那便只会被秦军各个击破,最后反秦大业一举落空而今人心无力,表面不张士气不振,法统无属反秦之势,正待有力之人”

“将军,可有所属?”这老人明显击中了召平的软肋

召平苦笑一声,摇摇头,道:“陈胜身死,那张楚的旗号便就此倒下便是吕臣上去举了起来,恢复了几分人气可他一个苍头军,并不能服众天下群雄割据自立,目光狭隘而不不知互助我召平兵微将寡,又能如何成事?只是还望老先生指导”

“指导谈不上”这老人,赫然便是范增,身处东南,因当年行朝之变而威名传扬东南:“但还是有几分可教你的”

看似谦虚,可范增却掩不住自信,道:“若要重聚人心士气,再举反秦义旗那这声名便不可少天下声名卓著者,吴广武臣可算,周市、田儋,算半个但真真合适的……”

第七十八章 :张楚身死东南乱(下)

范增这番话,看似将天下英雄说了个遍可实际上,吴广武臣都是死人,周市眼下窘迫于章邯兵锋,田儋远在齐地自守不出秦嘉不足为谋,说老说去就是想要托出自己下面的人物

果然,召平双眼渴求地看着范增

但摆谱的范增却是慢吞吞地,继续道:“一,必须要有人望名分不然不足以节制天下群雄,若是不能集合众多豪杰之力,那力弱势薄之下,终究会被大秦扑灭这人望名分,能够是宗族声望,也能够是个人名声,以至能够是王上威福第二,那便是要有实力如秦嘉之流,虽是人数众多但内部派系林立,事权不一此子妄称上将军,不过只是徒增笑柄而已”

“如此条件筛选之下中原各路豪杰自然不可为,而南阳共熬倒是有楚国王族之声望,然其势力太小也不可为……”召平搜索着脑海之中的人物,最后看向范增,终究凝声道:“武信君要渡江北上?”

“此刻,南岸恐怕已经传扬沸沸将军一问便知”范增双目灼灼,看着召平,道:“如召平将军所言,天下除武信君背负楚国大将军之后之众望外,还有谁人有此反秦服众之威望?我吴中八千子弟精兵,天下何处不敢鏖战?将军”

“范增先生”召平在范增的劝说之下虽说心动,可并非不智之人此刻依旧冷静,看着范增,道:“据我所知这天下,已经没有第二支能够抗衡大秦的水师了秣陵镇,河东郡大秦水师,尽在扶苏手中而谁都知道,扶苏和项氏一族之仇恨,那能够算是源远流长何况,山越营三千精兵,施小陌手中是能够发起族中子弟近万人如此实力,击败项氏自然不可但若让会稽郡再无安宁,恐怕是轻而易举”

“看来召平将军的耳目颇为灵通”对于召平说破来自秣陵镇的要挟范增没有丝毫不测反而神色玩味,似笑非笑看着召平,道:“就是,不知召平将军可知赵佗否?可知瓯越王否?可知南部山越否?可知陈婴否?可知黥布否?”

召平脸色蓦然一阵发黑,胸中一股子气闷涌起但终究是死死忍住,好歹也是拥兵数万的大将,城府一起e^看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知道这范增虽是头发花白,可身后代表的却是吴中项氏一族这个年轻的势力追究下去,那是和大秦扶苏、胡亥一个级别的势力

他召平而今孤师无助,可不能因为意气得罪人

虽如此想,可召平还是有些不忿虽说您老年纪大该我尊敬你,可这说话打脸实在太厉害

话虽难看,可的确教会召平许多没有看到的事情比如岭南,比如茫茫山林中的越人还比如比肩而立,在九江郡的那几个大盗

“君上可不是鲁莽之辈”说到这里,范增也为自己能有一个明主感到高兴继续道:“日前,君上便已经联络了在岭南的赵佗将军说服了赵佗将军与我部和平相处,其后,出兵威慑南越将瓯越人,南部山越人向北驱逐”

“想必你也知道,扶苏在江东地区扎下的钉子就是山越人都说女人是世间最奇怪的人,但有时候忠诚起来,比男人还要坚持不懈故而,秣陵镇不断以来都是江东反秦势力绕不开的钉子不然,也不会叫我等数月不得北上而秣陵镇的根基,便是山越人江东地区人口稠密的地方在吴中,而非在山越聚集的秣陵故而,无论秦人在秣陵的力量有多雄厚,都决定了秣陵的根基暂时只会是山越人”一口气说完这些,范增也有些费劲

但对山越人几乎一无所知的召平却是对这些情况了解了下来,顺着话头,说道:“如此说来赵佗出兵将瓯越人,南部山越人向北驱逐那便不可避免地会让秣陵和百越发生冲突为了争夺生存的地方,他们会用尽一切力量如此,秣陵镇的南方便有了危急”

“至于九江郡,邓宗是个保守的人他的防御方向是在北方是章邯的军队而不是南下麻烦不断的时候去找秣陵镇扶苏的麻烦故而,邓宗不必考虑但九江郡内,群魔乱舞倒真是出了两个厉害的人物其中黥布,拥有一支小型水师,而且麾下大盗悍匪的水下功夫颇为出色两千亡命悍匪,纵是大秦水师再厉害,诸多制肘的情况下,东面江上巡查拦截的力量自然也就小了许多”范增悠悠到来,显得极是放松,继续道:“当然,这个时候的江东,我们依旧没有实力能够对抗住大秦的强悍水师但我们没办法,却并不意味着这天下其他人就没有办法而将军你,则是这快棋盘之上,另一个极其重要的子”

“将军麾下,除了陆师之外据老朽所知,可是一支有着一支隐蔽的水师力量?”范增问向召平的隐蔽,竟是一点尴尬也没有

但被范增触及到了如此隐蔽之处,召平知道自己的底子恐怕已经被人摸了清楚故此,他也不打算在遮遮掩掩而是一咬牙,爽快道:“既然江东项氏如此看得起我,那我召平也不是个婆娘拖拖拉拉”

“末将召平,愿助武信君渡江北上,逆伐暴秦”召平起身高喝,重重一礼拜向南方见此,范增大为欣慰

秣陵镇

“将军,鸾营已经屠光了此次进犯的南越部族可不知怎的,那伙山越人根本不畏死一般依旧往北方迁徙而今若是再继续纠缠,恐怕鸾营……”一名女侍英姿勃发,戎装坚毅,此刻向一名静美无暇的简装女子汇报,响起那些场景,饶是杀伐多历,可依旧有些心悸

这静美无暇的女子便是扶苏名传天下做了官的那个情人,而今秣陵镇守将,在南部山越行事心狠手辣,震慑得一干宵小不敢妄动的吕雉

而那名女侍,便是吕雉手下五百人规制,由清一色贫孤女子组成的女子军——鸾营这支吕雉的亲信精锐,是吕雉手下极其强悍的嫡系

而今,面对南部冲击过来的越人竟然需要动用吕雉的鸾营,能够想象,其战斗至艰苦已经到了何处

“那不是寻常的山越人”吕雉看着手中特科传来的情报,特科不是万能的哪怕是扶苏投注了巨额心血的东南分区,情报开展工作也十分艰难

这里不是大秦保守意义上的影响区域,不是交通便利能够瞬息到达的区域

大秦在东南的统治力度很是薄弱,若不是驻军,恐怕统治都难以维系不然,扶苏也不会无奈地选择将山越人迁徙下山,归化为大秦的子民

而且,被强行迁徙到岭南的百万军民对大秦的归属感也并不强烈在恶劣地区抱团生活的岭南军民愈加相信自己的宗族,自己的亲人官方有影响力的,不是大秦的郡署,而是赵佗的军队

这样的情况下,特科费尽力气也只能搞到关于赵佗行动的只言片语

但饶是如此,吕雉还是看破了这一切阻隔,牵连起了一根根脉络,看到了此次项家的计划:“最近咸阳的奏报,是去年赵佗攻伐瓯越,斩瓯越王的奏章再联系陈胜死后,张楚遗产的承继也不难想象项氏会在此刻突围而出,时机选得真是极好”

“若是抛开这些下了山的越人,那倒是能够和他们放手一搏至少将项氏关在江东这座囚牢里一年的时间,但此刻”吕雉说到这里,脸色一黯

“吕雉妹妹”此刻,神色焦急的施小陌慢慢走来:“南部山越的事情暂且不要去顾了”

听此,吕雉先是一阵惊讶再却是松了口气,南部这地方,若不是为了和施小陌的部族子民争夺生存空间,她也不想去浪费兵力的

故此,听闻施小陌如此果断吕雉也不由松了口气,但转而,却是怀疑油然升起一股子不妙的感觉直抵心扉这施小陌,虽是武艺绝顶,能够抗衡项羽那等猛人可,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人啊

果然,施小陌其后焦急道:“召平突然渡江南下,这么久以来我们竟然不断都不知道,此人竟然暗藏了一支楼船士巡查水师虽然碰上,却无力阻拦而此刻,九江郡黥布、陈婴大举南下,声明归附项氏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吕雉脸色此刻已经是极其难看了,局势恶化如此迅,她已经没有信心能够挽回崩坏的局面,想着的,已经是如何保住眼下的秣陵镇了

“章邯拒绝和我们合作”施小陌慢慢说出,这是晋阳中枢紧急传来,给出来的处理九江郡问题最好的办法那边是和章邯联手,击破九江郡以及淮南一应张楚妖孽

但章邯大军转向对付周市,根本不想南下

“而且,召平突然南下,矫诏陈胜之命,登岸驱逐项氏北上江东大敌,我们困了半年终究还是脱笼而去了”

听着施小陌说完,吕雉神色凝重,看着此刻冬日里,不甚冰寒的江水,心中却如黄河水那般冰彻入骨

第七十九章 :雪落北疆染血起(上)

大秦扶苏元年十二月15**九原郡,行宫

看着行宫内飘然落下的雪花,扶苏不知是个什么心情既有一股大战来临前,略微的紧张但同样多的,是心底平静如水的容貌大秦内部数年的纷争,眼下终究要分出胜负了

就在刚才,扶苏已经收到了东南各地的奏报有各郡三府的奏报,也有特科的密奏各种各样的文书和奏章让扶苏对东南的情况有了了解,张楚的势头在最猛烈最嚣张的时候被章邯闷头一击打回原地

张楚假王吴广身死荥阳,主力尽数覆灭在了田臧手中,而王都也已经被章邯前锋打破就连张楚自己,也在特科的纵之下,被收买的刺客击杀制好的首级头颅已经在北上加急送往晋阳的途中,不多久,将会高高挂在晋阳的城门楼上

对于摘了章邯战果的一个桃子,扶苏不以为意

只是接下来的情况发展就让扶苏有些恼火,许是章邯对于扶苏摘桃子的举动十分不满故而在秣陵镇发生的危急,章邯断然拒绝了合作的可能

就连扶苏麾下头号外交官蒯彻亲至商量,也以失败告终以至于最后在项氏的牵动之下,东南百越暴~动北上,秣陵的形势突然危急而九江郡群盗悍匪的南下,以及召平南下渡江,登时让秣陵镇的水师优势被全面抵消

项梁在大江南岸的丹阳驱逐了陈胜的使者:召平

而自称奉陈王诏书的召平十分利落地拜项梁为武信君,上柱国4∴8065同时带领麾下将卒投靠了项梁,自此,秣陵镇试图将项氏一族围困在江东的算盘全面落空

遭到各方压力制肘的秣陵镇两女不得不改策略,将主力收缩,占据秣陵镇各方险关要地,等待扶苏在西北战局分出胜负,腾出手来援助

项氏北上尚需一段时间,纵然有这个可能会搅动中原乱局

但此刻的中原乱局,还轮不到项氏一族去管因为,中原名副其实的主角已经从张楚的陈胜换成了咸阳秦庭的章邯

击败了张楚主力,前锋以至攻克了张楚王都,逼死陈胜后章邯将下一个目标定在了魏国这个魏国算起来,还要是张楚一脉留下来的魏国周市是张楚的大将,魏咎也曾经是投靠陈胜的两人都和张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况且,而今算起来反秦势力之中,最为强大的也就魏咎和田儋了

田儋自称齐王之后,在齐地久负盛名不断以来,无论南边张楚再怎么闹腾,北边扶苏再如何强势田儋都只是闭关自守,一点也不主动出击况且在齐地隔着一个魏国,故而章邯不可能绕过魏国攻打田儋

因而,章邯断然拒绝了和扶苏的合作在迫于朝中内外,和军事方略之下,出兵向周市进攻

撇去中原乱局,扶苏眼下直面的情况也因为这一场雪而发生了改变

“下雪了”扶苏的目光越发深邃,看向南方,似乎看到了王离志得意满的笑容:“黄河就要冰封了”

河南地,驻远堡王离北伐大军帅帐

“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看着帐外纷纷落下的大雪,原本因为亲子败仗而恼怒不已的王离此刻失态大笑:“天一下雪黄河冰封,打破九原指日可待众将官,何在?某要升帐点将,先克朔方,再越黄河破九原”

大雪纷舞的北疆一下就是接连十数日,不断到端月的时候,这场大学这才稍稍停留,最后如是三日才雪过天晴,但这北疆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妖娆江山之下,素白的世界里却即将要展开一场残酷的战斗

积雪深厚,道路难行但这样的困难在二十万大军面前,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从咸阳拨付来的数万丁成了大军的辎重队,此刻面对深重的积雪便成了最佳的劳工对此,身为北伐大军第二把手的副将沈舍却是不闻不问带着自己的亲兵部队在西城城门楼上看着风景,大手一挥,自己的三万余兵便成了前线的民夫

有了这么多人的参加,清雪行动便进行得十分迅很快,战场之上便被清理出来为十万人的扣城展开了场地

各色攻城器械搬上,林冲吕公车,巨弩石砲,轒辒车,撞车在一个个军士的作之下整装待发各路大军走出自己的营帐,在王离的军令之下奔赴各个战场

沉默了月许的王离不甘孤单,一个个偏将,裨将,领着自己的军令向河南地各个府堡进发,每一个将领,都带着五倍于守军的战卒

此役,王离决意扫清北伐的障碍对于这些是不是骚扰自己后路军需的障碍点,王离决意以雷霆手段应对

而在朔方,对于这座北伐路上第二个最大的障碍王离也不吝兵力,命麾下大将席品廖柯扣城进发两人分令东西两门,而王离对阵南门,围三缺一之下,天上望去,尽是人海茫茫

见此曹参在城中压力徒然倍增

轰隆震天的的战场上,一个个呼号的战卒之中,王离徐徐步入场中,在一应亲卫的护送之下,亲手接过战鼓的大锤,一声高喝,极富技巧性地击打着战鼓

咚咚咚……

激越的鼓声响起,比起平常似乎多了别的感觉的鼓声让有些战卒感到有些不测

回望过去,看到竟是主帅严寒之下,解甲击鼓,一干鼓声是大涨三成登时心中热血一用,高呼道:“主帅击鼓了,主帅击鼓了”

“主帅击鼓,我辈难道不能用命?兄弟们,冲啊”

“打破此城,立功封侯拜相”

“冲啊”

此刻,王离身边的亲将忽然一道军令传下,身边传令兵旗帜猛然应下中路属于王离的嫡系大军终究发起了进攻,而此次进攻,在鼓舞了东西两门进攻将卒之后,再起将南门王离嫡系大军的士气完全鼓舞起来

主帅击鼓,让一个个战卒心中士气猛然一提将近十万大军的压力之下,曹参战力在城门楼上,看着那个击鼓的身影,突然感觉到了身上的担子出了自己的想象:“或者……必须要退守了只是王上……”

第七十九章 :雪落北疆染血起(下)

“朔方的外城失守了”前线的紧急军情很快便送递到了九原郡行宫内书迷群2扶苏看着这封奏报,无惊无喜:“曹参能够坚守到内城,已经不错了”

“此次决战,众位爱卿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扶苏看向身边的一干幕僚将官

列坐之人,有中书侍郎上官牟,有九原郡守将李左车,还有眼**份神秘的苏角,沉默寡言却让人无法忽视的扶苏嫡系骑将期泽,还有负责各路军需辎重押运的庆倪,以及九原郡郡守纪机

当然,还有一位原本隐在扶苏身边,几乎成了隐形人的特科科首伏承,也正是落座每个人翻阅着手头的奏报资料,面色各异

“末将以为此战,当据城坚守大雪纷飞一月,黄河已经冻得结结实实这个时候,正是王离二十万大军兵锋正盛的时候故此,末将以为当继续拉长王离的补给线伺机而动,最好在晋南诸渡的兵力能够向西威慑,以至派出小规模部曲,截断王离的补给线”开口的是庆倪,身为后勤辎重押运官看问题也多从后勤角度来看

一干人听了,也都点头现实上,偷袭对方的补给线不仅庆倪提到了,曹参也提到了,并且还做了只是而今河南地王离大军分拨,已经下了决心恐怕到时候一个个府堡能否坚守下来都是问题,愈加遑论让他们出击截断了

扶苏暗暗点头,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期泽起身行了一礼,开口道:“大河封冻,虽然是彼方之优势但与末将所部骑卒,也是大有裨益黄河成为坦途,末将麾下骑卒,自然也能够顺利逾越大河南下到时候,是依城互相对攻,还是大会战,我部骑卒都能发挥巨大作用若是依城自守,那骑卒的能力,便被限制干净了”

“期泽将军能够用骑卒破袭王离的粮道”庆倪回道

此刻苏角忽然开口,道:“不错虽说没有大河之险能够依靠,但平地对攻,吾等不惧”

“这是自然”李左车浅笑回应

中书侍郎上官牟对此一言不发纪机则是神色悄然低沉,有些搞不明白为何这群人如此自信而且还是听闻朔方失守后,依旧如此自信

见此,纪机按捺不住心中莫名的悸动开口道:“王上不等东线的王师了?”

纪机不断颇为疑惑,为何扶苏来到这里,只带来区区几个部的军队,虽说不包括扶苏的三营亲军可接下来,扶苏要面对的,是王离的二十万大军啊

“东线的?”扶苏顿了一顿,笑道:“蒯彻爱卿在东线面对韩广、赵歇蒙毅爱卿在南线面对章邯,周市,还有李斯父子的三川郡和内史地区如此重要,自然不能调军”

“那这……”纪机登时一阵惊愕,刚要起身

却被扶苏一摆手,道:“过几日,你就清楚了”

战局的发展果然如扶苏所言,河南地的诸多府堡被王离不惜代价之下,狠狠打破虽说面对这些府堡的冰墙,王离的军力很是折损了不少可面对巨大的收获,王离i还是显得极是高兴

五路上等府府堡被打破,其中两个不敌投降此次,王离没有做绝,行屠城恐吓之事,而是征发了大量民夫

随后,府堡被打破不久没了牵制的王离大军全力进攻朔方,曹参压力倍增之下,退守内城,完全得到了反制能力

好在,对付守战之具愈加完善,守城措施愈加完备,而且守军密度大的内城王离已经全然得到了兴趣

朔方城的层层防御让王离丧失颇重,见此刻的曹参已经得到了反制之力王离借口让自己亲子戴罪立功跟随一名老将,重领了两个曲堵住曹参随后,十余万大军汇集之后,往北进发浩浩荡荡,顺着直道,一路北上,声势威赫

而扶苏,也丝毫不甘示弱

大将期泽首战上场,麾下领军三部骑卒犀利非常首战迎击席品麾下大将胡江,期泽强势不退,对战席品,不落下风以至骑卒迂回进击之下,将胡江麾下蛮兵击杀千数

双方在黄河以南鏖战良久,迫使王离前锋暂停见此,九原城中黎庶为之鼓舞

其后,王离各路大军齐齐向北二十万大军云集大河南岸,只待一声令下,扣城九原

作为对应,扶苏强硬回应下令各军戒备,扎营北岸而原先除了亮出来利剑的期泽三部材官之外,扶苏身边四部材官全部进驻除此外,九原守将李左车也领五个部随后进驻

此刻,在从九原郡到大河以北大营上一路全都是人来人往,好似全无边际一般城外军营旌旗摇曳,战卒小跑前进,不断从城外的军营之中进驻河北大营衔接不停的脚步声让整个九原郡都是安心,便是纪机,在这不尽的队列之上,也忽然对自己原先的猜想发生了动摇

几次三番试探大河封冻的结实程度后,王离命麾下大将廖柯出阵

双方列阵大河之上,扶苏闭营不出廖柯挥军进攻,却几次被期泽骑卒在关键时辰击破,不得不无功而返如是几次,王离也动了怒气命麾下骑将柳毅领骑军拦截

双方慢慢打出真火,而扶苏,也完全不在进行细致指挥将北岸大营的防务交给李左车,将骑军交给期泽两相御敌河北,似乎等待开春解冻之后再作打算

扶苏不做反应,王离的进取姿势却越发昂然后方的骚扰基本上已经被肃清,便是孙甘所部骑卒也在围剿之下难以活动至于河南地府堡,是投降的头投降,战死战败的战死战败就算是朔方城,也已经成了窘迫死守的地步,根本没有反制之力

后路无忧,降卒归顺恢复了实力的王离再度发力,廖柯席品一齐上阵,再加上柳毅所部骑卒在大河之上对攻的王离部曲已经达到了将近十万

扶苏驻扎在北岸大营的将卒,有期泽三部骑军,扶苏从东线带来的四部材官,以及李左车麾下五部材官一共十二部材官总计七万余人和廖柯席品大打出手

如此势态之下,兵力居于弱势的扶苏一方自然就是攻少守多

但双方的折损比却差距悬殊,在折损之上,防守一方的扶苏明显大占优势

身为百将的王翳此刻带着麾下步卒在营寨之上奔波往返:“寨左前门,兄弟们,奉命支援”

“杀光这群狗崽子”王翳说罢,拿起手中的长戈当先冲出去扶苏的营寨水平布置颇高,经过墨家机关人才的指导扶苏麾下的军营布置,实际上许多圈套坑道密布

故而,两军对战时常有廖柯席品的步卒进犯之后被机关杀伤,或者在迷宫一般的布置下脱离主力,被不断分薄

王翳身为百将,带着九十多个兄弟迅冲到左寨前门,迎面,刚好碰上一波一头雾水的敌军一见衣甲不同,王翳登时断喝一声:“锥形阵,杀”

说罢,王翳当先冲出自己做了锥形阵的尖端,九十余秦军听令变阵,敌军还在茫然之时,一个阵列仿佛的冲锋已经杀了过来

一刀砍翻一名反应不及的小卒,王翳爆喝一声,盯着大盾朝着敌军稠密之处,猛然发力冲锋撞上一顿噼里啪啦和敌军慌乱之声后,随后稠密的脚步声上,十数兵士立刻跟上,刀斧齐上,倒在地上的敌军士卒登时成为肉泥一片

见此,慌乱之中匆忙结阵的敌军士卒再来挽回

“贼子修得猖狂”惊慌之下,对方的军官已是发狂手中长剑挥起,冲上就是当胸一剑刺杀过来

王翳战意燃起,不退反进,剑锋一撩,腰身一扭猛然发力,一个肩撞上去,趁着对方身子不平衡之时,忽然靴子上抽出一把短匕,朝着对方心口猛然扎上去

那五百主也不是等闲之辈,见此,心中发冷的同时也是反映迅疾身子不平衡,干脆就势倒在地上,一个打滚躲开了这一击致命的杀伤

此刻的王翳撞开这名五百主后忽然一个嘲讽的冷笑,提起长戈,继续冲杀上去那五百主正要大喜过望,却猛然感觉数道冷风袭来,冰凉的长戟锋锐贴着面颊,让五百主神色猛然一阵颓丧

待击溃这部和主力得到联系的将卒后,王翳也松了口气长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看着五百主头上的发髻,大笑道:“想不到,这厮竟然是个五百主哈哈,兄弟们,今天抓了一条大鱼,待打完仗了,我请你们去吃酒”

“哥哥好义气”一干将卒都是欢颜大笑

几个将卒也是好话奉上,道:“百将哥哥可是网上身边侍卫出身的,这等武艺,去何处不是军功伸手可得?今日《》不得来日还能有个校尉捕捉住哩”

一干军士又是笑声,看向王翳却是满脸艳羡

王翳浅笑着点头,道:“想要进王上的亲卫营,每个将士都有机会各部每年都会有三营派员挑选矫健男儿,当然,前提是你得家世清白,忠诚不二而三营之中,时不时都有表现出色的军士入选王上的亲卫、宿卫当然,若是大家伙有心来白虎营成立了,说不得大家军功卓著之下便有伏承科首来选大家入营了”

一众人登时又是双眼灼热

第八十章 :王家狼族陷阵锋(上)

“啪--好看的小说:”一本名册被王离重重丢在桌案之上,在座之人,却是无不噤若寒蝉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零点看书

王离一眼扫过帐下三位大将,席品、廖柯、柳毅,不满的神色写满了脸上至于另一位副将沈舍,却被王离间接一扫而过

眼下战局上场的这三位,席品、廖柯、柳毅三人兵力总共加起来都过十万人了

十万人,眼下说是和扶苏对攻可实际上扶苏进攻很少,大多都是三人压着北岸大营打

可就是这般,竟然进攻了十日,却无存进反倒是被在北岸大营层层叠叠的圈套机关,坑道计策之中损兵折将

“十万大军--其他书友正在看:”王离着重强调了这一点:“若是对付的是老长城军团的底子倒也罢了,可你们对付一群不过七万兵,大多只是锻炼不过年许的兵竟然还折损这么多在这里,这厚厚一本,是你们折损下来,上去请求抚恤的名册”

指着这本名册,王离看向一干人那叫一个恼火非常,

廖柯和席品都是双双低头,柳毅虽是谦虚地躬身,但眼中却无惊慌之色反倒是廖柯和席品,两位大将多有紧张的神色说来,柳毅只是特地对付期泽所部的,廖柯和席品,才是此次攻营的大头

“罢了”王离看着北岸大营,心中忽然有些烦躁都端月十三了,可进攻北岸大营到现在依旧没有多大的进展e^看十万大军,斩获敌军不过两千余自己折损在里头的,光是战死就有五千余其余伤损,是难以统计

而且,让王离惊讶的是对方伤亡数千,估计十比一的伤兵比例下,竟然没有怎么影响到扶苏部曲的士气反倒是己方这里,因为补给线拉长,冬衣供给不足,军粮稍稍紧张,故而才二十比一的伤病比例,便已经让军心有些动荡

好在王离威望足够,再加上王离因为突破了河南地进犯到了大河南岸让胡亥十分兴奋几次敦促军需,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若非如此,恐怕王离的士气已经要动荡起来了但这一发觉,依旧让王离心中警惕满满

“赵信何在”王离沉声道:“把他给我叫过来”

“是”身边亲卫听此,迅出去传信

而廖柯,席品,柳毅三人听此,都是神情大变赵信此人,本是赵人以至迁延上去十数代,还能喝王族扯上关系但此人,对王离忠心耿耿而且武艺高强,军略满腹

重要的是,此子不仅自己强悍--好看的小说:还是王离麾下嫡系强兵的统领

就好比蒙毅麾下有虽无其名,却有其实的蒙家精骑一般王离麾下,也有一支强军而且忠诚自己胜过忠诚大秦的王牌,能够说,这是王家将门世家积累起来的数代底子

虽说人数不过两个部的规制,一共也只有一万两千人但这支暗地里被称作王家财狼,自命王家狼卒的材官的确十分强悍

这支王家狼卒是王离在上次追杀蒙毅几次遭到扶苏精锐拦截,功败垂成之后决意建立起来的精锐是王离大肆从京师卫戍军、岭南军精锐,以至御林军中集结出来的精锐

那一个个从五百主,到校尉的军官,莫不是和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其本身,是各部之中的精兵强将这些被聚集到肤施大营后,迅被王离糅合集结成了一支专属于王离嫡系直属的强悍精锐

这支铁甲装裹,待遇高于寻常将官至少三倍的部曲拥有整个北伐大军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军需供应以至最快的升官发财途径因为王离几次明言,将最高的赏格间接面向王家狼卒

这么一支部队,其主官,便是赵信眼下,王离竟是打算将自己的嫡系强力兵团调出来,这是要出血本啊

一干人都是齐齐为之侧目,廖柯席品,柳毅都是看向帐中大门就连看起来不问世事已久的沈舍,此刻也是抬起头来,看向这位王离的嫡系精锐的掌门人,目光之中隐含锋芒

不多时,一人龙行虎步,大步入内浓眉大眼,典型的燕赵男儿一身甲胄,行动之间,气场十足看向帐内一干将官,对廖柯席品柳毅三人倒是点头致意,却完全无视了沈舍

见此,沈舍嘴角一抽

“末将拜见大帅”赵信大拜向王离,礼节倒是未曾少了一份--其他书友正在看:

王离浅笑点头,道:“赵信,起来眼下的局势,我也不多费口舌北岸大营久攻难克,此间任务不同以往扶苏在北岸大营倾注心血极多,十万大军围攻不能克你,可敢接下这个任务?”

赵信沉思稍许,忽然大笑道:“有何不敢,大帅聚集精兵于狼卒自然要打这精兵强将,难以攻克之处,不然,如何能振我狼卒威名?”

“好”王离酣畅大笑,道:“不愧是我帐下虎将如此,那我便将你部赏格抬高一倍只需你攻克北岸大营,我保举你一个副将之职”

说罢,赵信双眼猛然一亮

就当赵信大声应下,发誓誓死攻克北岸大营的时候廖柯忽然低眉顺眼地一言不发,眼角偷偷滑向沈舍脸上只见沈舍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好似神游天外一般

这般看着,似乎十分符合沈舍这个透明人的身份但廖柯见了,忽然感觉心底里冒着一股子寒气

论起打仗,廖柯不及席品,也不及柳毅是不及王离,但能够在众人环伺之下依旧身为大将,廖柯自是有自己一套本事这本事,那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敏感

比如眼下,间接让廖柯觉得眼下的沈舍十分危险

王离一声令下,北岸大营便出现了一支崭的敌人

这些铁甲厚实,军阵仿佛小范畴配合娴熟强悍的狼卒一经上阵,便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同样,在拥有了副将许诺的鼓舞之后赵信也迸发出了全部的潜力

利用麾下铁甲军甲具深厚,配合娴熟的优势间接攻其一点不及其余,透过一点,刺破扶苏布置精妙,圈套坑道无数的营寨战局发展到此,北岸大营遭到的压力登时空前大增

第八十章:王家狼族陷阵锋(下)

【插句话,这是第二最近心神疲惫,家宅之事不方便透露只是事情不少,码字效率也不大高很抱歉,两决不放弃该的,一个都不会少表个决心,自己鼓个劲】

王翳刚刚用一把折断了的短剑刺穿最后一名铁甲狼卒,这才稍稍得以休息看向身后一干将卒,却是苦涩油然而起

“这些有狼头标记的铁甲武卒竟然如此厉害”王翳看着倒在自己身下,身披铁甲战死无惧的狼卒,脸色凝重升起,转身向身后的属下看去,王翳又是一阵酸涩:“全体都有,集合”

稍事休息,在战场之中难得的片刻时间,王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属下一百人的齐装满员的百将,此刻经历连日的厮杀之后,虽是扬名部曲可麾下一百个军士,而今战死重伤三十余,轻伤不计数,能够继续坚持战斗的,仅仅四十余人

因为就在刚才面对这群铁甲狼卒的袭击之中,王翳所部六十多人,面对不过三十余人的铁甲狼卒,竟然费劲了心血,伤亡二十余人用几乎一比一的交换这才堪堪没有败下阵仗下来最后,只不过斩首十余级,却还是叫那伙狼卒脱身而去

“百将”一名什长此刻神色酸涩,走来,道:“两名屯长都战死了,我们……退了?”

“退?”王翳顿时厉色看向这名什长,怒喝道:“我丢下了二十多个兄弟在这里,你叫我退?”

“可是百将,我们这一百个兄弟,打到现在,已经折了五六十兄弟了都打残了,其他小队又何尝不是如此?”又是一名什长壮着胆子说

王翳看向这名什长,眼中却生不出斥责的目光因为这名什长,麾下十个兄弟,存余的,只有他和一个小卒了

扶苏的兵训练,有一条极是重要那便是冲锋上阵,军官带头,断后阻敌,军官亲自领队断后故而,军官之中,冲锋杀敌,军官得喊:“跟我冲”

而断后阻敌,也决不能喊:“给我断后”

如此,王翳这百将麾下两个屯长一个重伤濒死,一个战死被割了首级,属下几个什长拼死才抢回了尸身没有受辱而基层军官之中,近身作战,带头的军官伤损是众多伍长、什长战死的可能丝毫不比寻常战卒要少

“补充兵”王翳脸上放弃的神色一闪而过,想到了数十战死和留在伤兵营的兄弟,道:“此战若是不能攒满一百个首级,誓不退后”

“如百将所言”一干什长见此,不在犹疑

齐齐抱拳,道:“赳赳老秦”

“复我山河”王翳高喝回应

王翳”正当此刻,一名部属文职军官走来,和一干将卒见礼,也不废话,简洁道:“王上有令”

“啪”听此,无论原本是懒散休息,还是抓紧时间包扎伤口,擦拭武器的,甚至是王翳正在布置军令的听闻王上有令,此刻齐齐都是齐齐起身转身看向这名部署文职军官

每个人都是昂然挺立,身子笔直,右手按胸,目不斜视

扶苏,这可是东征南讨无论内地外虏都是有过大胜的一代名将不仅是他们组织上的最高上司,还是每个士卒心目中的偶像人物

“王上有令,此次将从有功将士之中挑选亲卫第四营白虎营”这名文职军官看向这些尖兵,目光满怀艳羡,道:“各位兄弟军功榜此次都是列举前列,若是以后能进这白虎营,那莫要忘了我这传达之喜”

“定不敢忘”王翳大喜,拱手朝着那文职军官行了一礼

那文职军官笑笑,还了一礼,便继续去其他小队传令去了王翳所在小队,是李左车专门分出的精锐猎杀小队为了能够充分利用营寨的迷宫、坑道陷阱便组织了各部的精锐,分派数十小队,将这一个个散落的兵丁截杀下来

而此次扶苏建白虎营的一个大头份额,就处在这将近五十支小队之上这一个个百将积累的军功,到了端月下旬,已经有了将近四五千首级如此之巨,扶苏自然欣喜青睐

“兄弟们”王翳看向身后一干将卒,道:“可敢与我继续奋战?”

“有何不敢?”损失最为惨重的那个什长此刻昂然挺起,道:“这什长打光了属下,就剩下我和一个小兵蛋子老子便是当个小兵,也要继续杀下去如此时机,怎能错过”

“正是”

“喝”

一干人气势滔滔,此刻那文职军官忽然又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枢密院有令”

一干人顿时又是笔挺地看着这文职军官

文职军官喘了口气,这才道:“所有猎杀小队,折损者,全部到后方补充兵力这次,王上加大了赏格而且听闻白虎营将在猎杀小队之中优选,其他人都一涌而来,抢着要进”

“补充丁”王翳放声大喊,道:“上前线”

“喏”

此刻,战场之上悄然驶入一辆马车而这马车旁边,也莫名其忽然出现了数队级别极高的巡逻队一个个恍若无闻的军士巡逻着,眼角却时刻警惕着四周能够对这马车造成的威胁

一身戎装,目光警惕的伏承先是下马左右巡视完毕,这才朝着车内低声说了什么

很快,车内便走出一人赫然便是简装低调,却不掩皇者风范的扶苏扶苏看向这连角军营,点点头,很快便在那一个个高级别巡逻队的暗中护送之下进了军营

不多久,扶苏便进入了帅帐等候已久的李左车,期泽等一干将领齐齐拜礼,扶苏挥手示意免礼,端坐上首之后,看向众人,直接道:“前线的情况如何?”

扶苏目光落在李左车身上

李左车起身道:“回王上,情况不容乐观前日廖柯席品在时,虽说兵力众多轮番进攻让我等有些吃亏可稳住势态,却毫无问题可今日来的这名作赵信的部将,却是非常不易听闻降卒所述,这狼卒乃是王离特意针对网上精兵所建人数有一万两千人,数次进攻数个小寨子都被攻破,而今堪堪稳住,在前营与狼卒交战”

扶苏沉思良久,看向期泽,道:“柳毅所部骑卒如何?”

“以多欺少,纠缠难退”期泽说话很少,却直指核心:“三部骑卒,难以造成太大作用”

“大会战你们的胜算有多少?”扶苏看向场内众将

一干人都是沉默

良久,李左车才苦涩道:“狼卒未出之前,尚有七分胜算只是想不到对方竟有如此底牌,而今不过三成胜算可期”

“变数降至”扶苏心中对这群将官的士气很是不满,却不好直言,缓缓开口:“七万大军在此处,难道就是我们的全部实力了?”

一干将官听闻,都是齐齐振作李左车和期泽相视一眼,道:“请王上示下”

“都道西线是我薄弱之处拢共七万大军,已经将九原郡的驻军淘了个空”扶苏看向南方,道:“便是长城军团之旧将,也被我打压干净最后丢到河南地,去和南军死战,抛尸河南不计数说,我扶苏猜忌将领,猜忌长城军团旧将故而,才有尔等这晋阳四大营之将可以出头而代价,是一批批旧将被发落到地方去做官,被发落到中枢一个个大衙门之中闲置”

“末将不敢”李左车和期泽都没想到扶苏竟然如此猛料爆下,一干都是齐齐拜下

“吾等不敢”

扶苏摆摆手,道:“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说说有些人,庸人自扰罢了七万大军,尔等是我苦心积虑训练年许的精华在晋阳,我便对尔等赋予了极大的希望不得不说,帝国的军队存在严重的断层问题,帝国最精锐强悍的是长城军团但同样,岭南军也不弱于长城军团而周校副相麾下的两部原京师卫戍军,也是精锐这三大精锐,而今都已经渐渐老去

“往大了说上台的,有有骊山刑徒军,王离的嫡系部曲,以及你们这些一代的将官士卒在帝国的舞台上活跃”扶苏顿了顿,又道:“此次是尔等的首秀,面对对面的王离这支杂牌军,你们的表现让我失望”

一干将佐此刻是齐齐拜下,面色憋红扶苏的话还是颇为婉转的,这般言辞,实际上就是指这群被扶苏寄予厚望,费了两倍军费培养部曲,对阵王离这支杂牌军的时候,没有发挥附和扶苏投入的作用

军人自有军人的荣誉,此刻,每个将官都是心中一片激扬扶苏背负如此重大压力,背负着打压长城军团旧将名义,背负着嫉贤妒能猜忌部署的名声给他们赢得了如此机遇而今,却换回的是他们表现平平

他们知道,扶苏当然没有猜忌旧将,没有行排挤打压之事长城军团大多数将士,都是从各部精锐抽调出来的而大多数年龄,都是大了扶苏这一手,实际上是解放他们让每个人能够脱离战场,回归到属于他们的安乐生活之中可以说,那些说闲话的绝对没有仔细调查过真是情况

但无论如何,扶苏的确是背负了这么大压力的而他们,却辜负了扶苏的期望以至于被一个区区万人的所谓狼卒,便打得如此颓丧

一想到这里,只要是个爷们就不由感觉脸上烫的发红,愧对了自己头顶上那代表着高等军功爵的发髻也愧对了帐外,那高高飘扬的帝国旗帜

第八十一章:车兵鸣奏末代曲(上)

【两估摸着前后不会隔着太久发了,嗯,两少不了】

大秦扶苏元年的端月,扶苏一方的七万军主力和王离麾下南军主力在封冻的黄河上大打出手

朔风冷冽之下,沉寂已久被动反击的北岸大营忽然冲出一个个阵列俨然的方阵被北岸军如此行动打得触不及防的廖柯所部将卒接连后退,最后在席品的接应下,两军对峙于封冻的黄河上

听闻北岸军出营,王离大喜过望,亲自上前线查探

一反常态连日挨打的北岸军此次布阵而出,挑准战力最弱的廖柯所部,一举突围而出而今北岸大营上,一个个列阵而出的将卒披着冬衣,裹着战甲,紧密的阵列之上,冬日微光之中,一片寒光闪烁

身为北岸大营主帅,李左车此次主持出阵之下,严谨无误典型的大秦军阵中,最前一排排大盾竖起,一个个力士身着重甲,其后轻装材官架矛举戟列队其后

中军阵列俨然齐整,左右两侧,换装马钉的骑军部曲按捺住战马的躁动,弯刀长弓,期泽的骑军一色黑甲之中,如同似要吞噬敌人的黑洞一般,在左右侧翼随时奔涌而出

其后,是一个个检查弩机,弩箭上弦的弩兵一列列排列俨然的弩兵看向前方的材官,都是眼带艳羡尽管手持技术含量极高的强弩,可每一位大秦的勇士渴望的,是能够近身和敌人搏杀,获取军功首级而不是身为弩兵,用辅助手段获取整体平分下来的军功

六万战卒列阵而出,横竖千步的庞大阵列上,北岸大营的鼓声悄然响起

“喝”

“喝”

“喝”

好似应着鼓声一般,六万将士齐声呼喝,脚踏着鼓点向前走去冻得严严实实深大数丈坚冰的黄河上,广阔的冰地上传播开来的北岸军呼喝声好似一击击挑衅一般,传达向对岸的南军

王离见此,看向身后十数万大军将近二十万的资本,对阵六万成不过一年的军王离有充分的利用相信自己必将胜利

出于兵者的谨慎,王离没有露出轻蔑的神色

“扶苏的底子,都被逼出来了除了他身边那所谓三营强悍无匹的亲军,到我要看看,他还有几分家底”王离笑容轻松扶苏在西线竭尽全力,用河南地的代价换取了西线的苟延残喘,这才得了七万兵

可三倍的兵力优势,还是在堂堂正正的开阔地上对攻又是长城军团那强悍的旧底子,换做蒙毅,恐怕也不能挽回这太过悬殊的差距

“擂鼓,进攻”王离拔剑而出,南军的鼓声也渐渐响起大的脚步声中,贰拾万大军齐声高喝,声音划破九霄两军在黄河两边边缘上,第一波较量开始

于李左车一方相比,王离的战阵则显得大为不同

廖柯、李左车分居左右两边为侧翼掠阵当然,两人的布阵也大体相同前为重装材官提盾持戈,中为轻装材官架矛举戟,后便是弩兵持强弩搭箭

而在整个大军之后的,便是柳毅所在的骑军双倍于期泽的三万余骑卒护着中军在后,而中军帅帐外,则是从开战以来从未出动的车兵

大秦的兵种,尽管逐渐以材官为主,骑兵也渐渐登上舞台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车兵依旧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兵种整个天下,无论是咸阳秦庭,还是张楚政权,亦或者魏国政权都是着力发展车兵

能如扶苏这般,彻底将车兵淘汰出局的,几乎没有毕竟,也只有扶苏,才有那个魄力,加上蒙恬的遗命,这才能够借助裁军将车兵淘汰的不算扶苏,余下车兵比例最低的,也就章邯的骊山刑徒军了可那是因为章邯没有财力物力去发展车兵,昂贵的战车让穷困的章邯难以着墨

而王离的北伐南军,便依旧有颇高比例的车兵以前,在陕北山地无论是攻城拔寨,还是援助护卫车兵的作用都是难以发挥,故而,王离贰拾万大军之中,上场次数最多的,只有廖柯席品几人

此次,黄河冰封,深大数丈坚固深度,足够三十万人在上面践踏作战而加重要的,则是这坚冰之上,广阔的河道中,极是适合车兵冲锋杀阵

中路车兵缓缓驶出,领头的一辆最大最坚固的战车中,车兵偏将王负站在战车之上,朝着中军高台上的王离远远敬礼

此刻,鼓声大涨

两路材官进发后,战车上的马鞭也悄悄开始上扬约莫一千余辆战车开始缓缓提,战车之上,车左车右一人持矛,一人持弓一边静听御手的指挥一边,向身边步卒传达御手的命令

一名御手,在军职之中,约莫等于材官的什长,甚至屯长

而车兵的规制之中,除了御手为首,车左车右持弓举戟为辅外还有辅兵步卒八名虽说材官逐渐王道的当时如此编制已经将要取消,但眼下,王离却对这支车兵报以了极大的希望

在中军的大鼓响起时,最前列的战车终于缓缓响起

一千余辆战车声势极其浩大,操纵战马的呼喝中,轴轮有刃,高冲击的战车呼啸地冲向列阵俨然以待的北岸军

千数战车的冲击,在战车时代的末期几乎成了仅有的绝唱除了戏地一战中曾经昙花一些的周文大军千乘战车外这里,将士战车时代末期最恢弘的一次演出

作为应对,北军的盾墙此刻加密集而其后,弩兵们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悄然跟进而期泽所部骑军,也开始戒备

战车原来越快,战场之上各色音符夹杂,长官的指挥,战马的呼喝,战车轰鸣而过车轮的伴奏,车属徒兵们的高喝鼓舞如同一层黑云袭来一般,在光滑的坚冰之上,一个个身着秋衣,带着对军功渴望的士卒发起冲锋

而战车之上,车轴中锋锐的刃芒,车左弓弦上羽箭的箭头,还有车右秦戟紧握的低垂的蓄势待发

一切的一切,在天空上往下望去,就如一股黑潮朝着另外一股坚定不移的堤坝冲击而去

在第一辆战车冲进百米之时,北军一名军侯忽然厉声高喝:“弩兵,发”

第八十一章:车兵鸣奏末代曲(下)

【我说过的不会太久,二送达】

第一排延绵百列的弩兵在校尉的命令之下,松开紧握的机弦与此同时,另外数声高喝的军令几乎同时响起数百支弩箭脱离了束缚,带着蕴含的动能猛然划破天际,冲天而上,随后带着优美的抛物线猛然扎向远方的冲锋而来的车兵

随着第一排射击完毕,军侯迅跟上,怒喝道:“第一排退至最后,第二排上,第三排预备,第四排检查弩箭上弦听我命令”

“射击”随着军侯猛然将手中的旗帜划下

又是数百弩箭迅冲天而上,射向冲锋而来的弩兵

紧张而韵律感十足的弩箭激发中,间隔不过秒数的射击让这短短百米距离之中,竟是突击性地爆发了万支弩箭

应对弩箭而来的车兵显然并非手,战车之上,有车盖遮蔽的御手依旧专心致志于操纵自己的战车,用最精妙最细微的动作将自己的战车冲向紧密林立的盾墙

而车左车右也时不时举起臂盾扫开那些角度刁钻射进战车内的弩箭,其后,便专心致志地迎接接触后的战斗

但车属徒兵的待遇便不这么好了大步快走跟上冲锋的战车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差事,而为了能够随时跟上战车冲锋的度车属徒兵本来就不会配备沉重精良,却防御优秀的铁甲没有铁甲,大多只着皮甲的车属徒兵们不敢如重装材官那般硬顶着弩箭不惧

只好一边用武器拨开密如牛毛的弩箭,一边用小盾竭力防护着要害

但大秦的弩箭本就是东方各国车兵的噩梦,而今对上本国的车兵,也依旧毫不手软弩箭划破皮甲刺入皮肤内的锋锐让一个个车属徒兵发出悲鸣嚎叫

“传令,车属徒兵转移到战车后面,躲避弩箭”王负此刻已经在冲锋之中悄然转移到了车兵中间,见此,迅传令

对于冲锋的战车而言,百步的距离本身就不太远便是弩箭再如何犀利,抛射下的进攻也毫无准头能够将冲入进来的车兵阻挡

盾墙林立却要面对车兵冲锋的重装材官们此刻呼吸突然沉重起来,每一个战卒都不住地鼓起前后两层彼此呼应的盾墙此刻加紧密,前后彼此相依的重装材官们紧握住大盾的把手

在日渐临近的战车轰鸣之中,即将临近的接触的冲锋下

重装材官们忽然发出心底里的咆哮,怒喝渐起在战车猛然装上盾墙的那一刻,无数军战卒在军营里迅回想起训练的课程在一顿摇晃,甚至骤然崩溃的盾墙之中

多的重装材官在强大的冲击力上,或是不支吐血,或是按住喉中上涌的血气猛然往提盾往前顶住彼此依靠之中,加紧密的借力前后彼此依靠之中,冲击力在传递数层之后渐渐转为薄弱

将视角台上天空,便可以看见撞击初始,狂蟒的冲击将坚实的堤坝前段猛然撼动摇晃的盾墙在这一刻摇摇欲坠,个别地方,甚至直接出现重装材官支撑不住,被战车的猛烈撞击直接震死

摇晃的盾墙后是不断前顶维持住盾墙的重装材官血气不弱南军的北军自有其骄傲,征兵标准被扶苏大幅提高的这支军光是身体底子就极是不弱

就在盾墙不断摇晃,不断稳固维持下来的过程中

冲锋进攻的车兵一方也毫不示弱,这些躲过了密集如牛毛般弩箭后的北伐南军积攒了一路的怒气和战意迅拔出武器的车左车右以及车属徒兵在御手的指挥下迅扩大战果,御手指挥着战马寻找着战场之上的其余空隙,为后续冲击来的战车腾出地方同时,一边让自己的属下进击搏杀

就如撕裂创口之后不断刺入一般,一辆辆战车重开盾墙也好似刺破北军这个壮汉的肌体一般锋锐的寒芒划向盾墙里面的北军战卒

御手操纵着战车继续深入,带着车属徒兵冲锋陷阵厮杀而里面的北军战卒也丝毫不示弱,架起的长矛不断攒刺过来,里面的秦戟是毫不含糊精准地朝着一个个徒兵刺杀过来

而所有人的头顶上,不断飞过的弩箭发出尖啸破空的声音战场之上,无尽的吼叫震彻九霄一个个音符昭示着一副副战斗的画面展开,外面无数车属徒兵不断试图扩大战果,洞穿盾墙

而内里,则是一个个重装材官持盾执戈反击进攻一个个手持秦戟长矛的轻装材官,是攒刺不断

伴随着流血的是不断白热化的战斗,一次次进攻和一次次反击之中,两边都不曾退却

千乘战车不断的狂蟒冲击之中,一次次的动摇,却依旧没有让北岸这支军有丝毫的动摇这支军队或许不如南边那支享誉边疆将近十年之久的老军战阵娴熟,也不如南军一个个军功卓著,甚至韬略武艺,也多有不及

但便被这支一个个咬牙坚持的将士,上从李左车以及一个个校尉,下到王翳这样的百将,士兵每个人,都是扶苏承担巨大压力之下训练起来的一代帝国支柱每一个人都享受着双倍于曾经的军人待遇,在这样优厚的条件之下,他们没道理去放弃放弃属于他们的荣光,放弃属于每一个军人的荣耀同样,没有人愿意放弃扶苏好不容易训练出来,让他们去争取的胜利

纵然不能胜,他们也绝不愿意输掉属于军人的骄傲,以及扶苏给与他们的期望

“杀”王翳此刻目眦欲裂,看着前面的重装材官兄弟被马车猛然撞飞,这位大秦男儿迅补位上去手中长戈短剑迅疾杀向那驾车的御手,其后,是一队双眼闪着灼热光芒的猎杀小队成员跟随在王翳的身后,瞅准着机会厮杀不退

“王上给了我们如此难得的机会”王翳喘了口气,一剑将一名闪躲不及的车属徒兵抹喉,看向身后的士卒,道:“让你们千辛万苦争取了如此机遇,那就不要枉费了这般心血用自己的鲜血和军功,搏一个公侯万代”

“杀过去”

“喝”

一干将卒听此,都是齐齐一振这些由李左车直属的猎杀小队在补充了一干踊跃加入的精锐后,迅活跃在各个缺口之中

被一干战车重装杀出来的缺口不仅在常规部队的死命围堵之中恢复,有这些猎杀小队的出场,格杀那些战车御手

御手,是车兵战斗小组最为核心的成员同样,也是最为脆弱的人员战场的操作和控制甚至比起后世的汽车操作,都有繁复许多毕竟,操作战马这样的生灵远比操作单调机械的机器要苦难许多

而同样,因为需要高度精神操作战车,所以御手的自卫能力要弱上许多

王翳远远突击杀上去,其后跟上一队配合娴熟的队友剑戈争鸣之中,王翳便已经绕过几名车属徒兵冲到了战车旁边,惊见北军战卒的御手显然有些吃惊

一个劲呼喝身边车左车右护卫的御手调整战车试图用战车将王翳战死

但王翳的灵活性显然要高过战车无数倍,腾挪转动之间,王翳挥剑劈开袭来的秦戟又避开车右的断刃,手持一柄短刀,迅疾脱手

一番动作犹如精光电闪,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御手喉中已经是一并断刃插上,此刻王翳又是飘飘然再次阵斩一名徒兵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

失去了御手的战车小卒很快便难以成行,没有合格御手的战车小卒只能沦为其他战车小卒的徒兵

试图重操作起战车的车左车右在不合格的操作技术下,很快便在复杂的战场之上被林立而起的攒刺戳成了刺猬

成功斩杀御手的王翳成了战场之上风头正劲的人物,又听闻是扶苏身边亲卫下来历练的后备军官顿时一应目光即使艳羡,又是振作鼓舞

一队队猎杀小队在各个缺漏之中活动,这样的动作并未逃过北伐南军的眼睛

对此,王负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因为他麾下虽有千乘之家底,可面对数万阵列俨然的材官军阵,也并没有轻易撼动的实力而今,两翼的骑卒还未动作弩兵依旧犀利,谁也不知道李左车是否还有底牌

为兵者的谨慎只是让王负将这一情况上报给了王离

收到报信的王离冷笑一声,一声令下,两翼的廖柯和席品再度进发

将近五六万的兵力加入战场带来的变化将是巨大的,但于李左车而言,却是看到了一个机会

在廖柯席品准备加入战局之时,李左车也是迅出手反击期泽左翼骑军挥师出击,九曲骑卒将近九千人的骑军奔雷一般冲击而去

缓缓提到随后马蹄若雷,九千骑军从侧翼迂回冲杀向了王负的侧翼

见此,王负急令余部预备车兵全军出击战场之上纷繁芜杂,让人眼花缭乱的变局之中两军主将冷眼相待

此刻,廖柯席品逼得期泽出兵之后除了王离手中的预备队外,二十万大军的几乎已经上去了一半

第八十二章:百里兵锋万卒殁(上)

【首送达,尼玛啊稳定一个,有这么困难么……总算好了,呼凌晨一点半定时】

首战上场的车兵对上了李左车的中军材官,而其后廖柯和席品的大举进发则逼得期泽一举出动威胁住了车兵的侧翼后方

至此,在这个廖柯席品尚未能上场发挥作用的时间差中险之又险的,期泽的骑军发挥了高高效的特性九千骑卒一出,便逼得王负不得不拿出全部兵力,用尽手段将期泽的精悍骑卒逼退

谁都知道扶苏麾下有一支极其强悍的骑卒,便是当初威震北疆,用骑卒可以正面撼动材官的蒙家精骑,也是多有不让如此威名,又是当初将王离弄得灰头土脸的实证至此,谁敢面对期泽的时候,三心二意?

王负的尴尬看在所有人的眼中

恼怒的王离数道军令下拨到了廖柯和席品军中,被人打了如此一个时间差弄得灰头土脸的廖柯和席品自然心中不敢恼恨之下,五六万大军齐齐围杀向了期泽的九千骑卒

而得了援军来救的车兵见此,也是士气一振,反击之下也颇有声势

而此刻,期泽亲领右翼余下九千骑卒并着自己的亲卫队,一股脑地出发,猛然杀向了将近三万人的车兵右翼见期泽拼命发狠,王负也是有些胆寒

但战场之上,可由不得你胆怯一咬牙,王负倾其所有打算和期泽来一次硬碰硬毕竟,车兵和骑兵作为两个高兵种在大秦内部本就多有龌龊,车兵埋怨骑军的崛起夺取了车兵的辉煌和上层拨付的资源而骑兵也恼恨应该淘汰的车兵占据了太多的钱粮和待遇

便是长城军团内部,也多有不同兵种之间的纷争

眼下一见期泽欺人太甚,王负一咬牙,正是要将全军的家底压上博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

然此刻,忽然中军一骑快马来报,手持金牌的传令兵看向王负,高声道:“大帅有令,车兵暂退,防范李左车”

正是这一愣神间,王负一举决死的念头发生了动摇,没有下达出击的命令而也正是此刻,先前冲杀和李左车中军材官厮杀在一处的地方忽然声音大作

中军忽然突进的李左车加大了援军,一举将后力疲乏的车兵打退了回去而此刻,因为两翼收到期泽巨大威胁,车兵以及左右摇晃,局势不稳在没有廖柯席品左右两翼策应保护之下,车兵单独打斗以及在敌军步骑组合之下被打得应对乏力

如此情况之下,车兵前锋只能节节败退

见此,王负背上猛然冷汗升起侥幸逃过一劫的王负大喝着领着车兵徐徐退后,回到了廖柯席品策应的地方

见此,李左车和期泽都没有穷追不舍而是退缩回撤,开始稳定战阵

王离看完北岸军中军帅帐之处,目光落在那个年轻的身影上,终于正色露出这个年轻的统帅,让王离开头吃了一个小亏

“倒是不弱”这是王离在此战之中,唯一给出的正面评价,骄傲的将门世家领袖此刻缓缓点头,看向左右,道:“但扶苏的底子,已经被我全部获知了”

“倒要看看,扶苏藏了多少底牌”王离心中念叨,对步骑联手这个战术终于抬到了极其重要的地方

王离忽然将目光落在骑军裨将柳毅身上,悄悄点头

柳毅躬身应命以为王离是要他做好准备,随时上阵

但王离,却是对自己骑军的发展状况十分不满尽管王离费了不少代价找到了马鞍、马蹄铁、以及马镫的样品而随后,咸阳将作少府强大的匠作技术也随后复制了出来虽说价格显然要比晋阳军器监出品要昂贵不少,可王离还算是颇为满意的

只是叫王离恼怒的,是将作少府的生产规模从北伐数月前准备,一直到端月此刻,准备了将近年许可将作监生产的三套马具,依旧只能够两个部的骑军装备至于原因,王离当然清楚可就是王离,提都不敢提

因为将作少府眼下最为紧要的任务不是为前线打造优良可靠的军器,而是为了应付皇室的穷奢极欲说来,从法统上这挑不出问题毕竟,将作少府本来就是皇室的私人作坊

可实际上,大秦历代,哪里出过这种不知公义,只求私利的王、皇?将作少府,第一任务从来就是为帝国打造最坚固的甲胄,最锋利的武器来的

但一想到胡亥那强硬的态度,便是权势显赫如王离,也不敢触摸这禁忌

于是到了前线,王离不得不一次次吃亏在了期泽的三部骑卒上而眼下,柳毅麾下有完整马具,初步掌握式骑军战术的依旧只有两个部的骑卒,倒是其他老式骑兵,那些没有配备式马具或者只有部分马具的,还有三个部

本就多出对方两个部的军力,一万两千骑的优势却只能依靠人多欺负人少的人海战术对期泽骑军进行压制

王离想到这点,心中对自己骑军发展缓慢的状态越发不满起来但也不能怪柳毅,毕竟,柳毅直属的那两部骑卒还是水平不错的

一念及此,王离将目光重落在了战局上面

廖柯和席品的两人的将卒冲上去后,很快便和步骑结合的北岸军战到了一处而车兵,也时不时开始在两个材官集团军的协助下发起冲锋,想要打乱北岸军材官的军阵

不过期泽每次都神来之笔一般的援助顿时便将车兵的进攻迅打乱,因为廖柯席品两人的部曲占地极广尽管广阔的战场之上依旧还有余地,可车兵已经失去了发挥的广阔空间,只能凭借小范围内的冲击来获取战果

毕竟,这已经不是当初的战车时代了那会春秋战国无义战,战车时代彼此划地对话,像比赛像过战争的战车时代已经成了过去而今,韬略谋略的使用让战车的使用限制越来越多

而此刻,王负不得不再一次深切体验到了这一点因为,在步骑弩兵的克制下,尽管他竭尽全力,但发挥的余地却越来越少了

此刻,位列中军的王离再一次向柳毅点头紧随其后的,是帅帐的正是军令

“骑军出击无论如何,给我拖住期泽的行动”王离神色严肃

第八十二章:百里兵锋万卒殁(下)

【二完毕求订阅】

“末将领命”柳毅肃然行礼,纵马而去领所部骑卒出发

五部骑卒,昂然出发三万骑北伐南军在后军整顿之后便在柳毅的带领下,开始迈入战场

“北伐大业,乃是千古良机”柳毅看向身后一干部曲,高喝道:“前面,不是你们畏惧的敌人他们只是一群兵蛋子,一群刚刚训练不过一年的军而你们,是跟随大帅东征西讨,威震天下的长城军团的老卒眼下,这六万余兵蛋子想要取你们的首级用你们首级换取升级受赏的军功告诉我,你们要怎么办?”

“杀、杀、杀”一干老卒顿时骄傲地挺胸,用最简单的音符昭示他们的力量

“好”柳毅提起手上的马槊,这柄来自一名北军军侯的战利品而今成为了柳毅的专属武器看向前方,柳毅执槊向前,高喝:“诸军,冲锋”

“喏”三万余人齐声高呼,这样的场景让人不由觉得极是士气鼓舞

何况,这三万人身边,不仅是三万余骑卒还有三万余车兵在冲杀,有六万材官在前面搏击厮杀而今,三万骑卒在柳毅的鼓舞之下,轰然冲向战场

战马的冲锋初始缓慢,四蹄踏在土地上还要承担起马背上少者两三百斤,多者四五百斤的负担一个个骑士披甲执锐,身子低低伏着双脚踩着马刺轻轻地操控着战马

逐渐加的骑军冲锋带来的是雷霆轰鸣一般的马蹄声,马军一旦上万,那齐齐奔腾的声音能够让大地为之颤抖

而当三万骑卒在各自长官的约束下,一起践踏在这片土地上时那样的轰鸣简直如天神发怒

极其广阔的黄河口上,三万骑卒的一起冲锋杀向了混战中的两军神色坚毅的王离刚才只是匆匆下达了一道让廖柯席品以及王负策应骑军的命令,其后,便只是安然看着战场

扶苏也在北岸中军帅帐的高台之上看着远处奔涌而来的三万余骑军,手笔大的王离一出手便是五部骑卒,尽管据未证实消息所述这些骑卒大半没有配备完整马具可饶是如此,这依旧是一支颇为强悍的战力

一眼望去,延绵将天际完全填充起来的骑军好似一波黑潮狂蟒涌来而混战之中的中央,却好似泥沙俱陷的浅滩十数万厮杀纠缠的战场上满是各色凌乱的声音

金铁交杂的清脆,士卒奋勇搏杀的怒吼,弩机弓弦的颤动,抱着必死之心冲杀过去的嚎叫各色让人恐惧或者让人加勇敢的境况在战场之上不断上演,一幕幕血腥残酷,却真实透着腥咸的场面不断重复

而此刻,两军白热化的战场之中

北伐南军的各个部曲的上峰们忽然都急急收到了这样一封短令:配合骑卒,保存己身

一头雾水的各个部曲校尉军侯尚未反应过来,待听到三万马蹄声的轰鸣后,顿时了然,急急开始命令自己部下暂退锋芒

饶是如此,但战场之上的局面细微控制之处又是如此能够轻易?当命令刚刚传到每一个什长,百将的身上时从南岸出发,奔涌而来的骑卒已经将度提升到了最佳

在两百步的距离时,所有骑卒已经用马刺将战马的度提升到了最快集团的冲锋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声势和轰鸣

一个个手持长短武器的骑卒低低伏在马背之上,每个人都是控马冲杀向了前方

只有前方,才在他们的视线之内而一个个友军的材官,则成了牺牲必不可少的成分尽管军令已经下达,但犹有不少没来得及收拢的友军材官被自己一方的骑军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子

尽管并没有骑军真挥出自己的马刀,可如此冲锋,根本来不及去闪开那些自己的友军当无数骑军的兵锋直接冲撞在了混战的场地上时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个套着金属马嚼面甲的骑卒撞开了一个个自己的友军然后,才用自己的武器分辨出了敌军

高冲击的骑卒们将自己的武器轻轻顺着冲锋的动能在敌军的脖颈之上一抹,好似情侣之间的亲昵问候一般,飞起的,却是鲜艳至极的红色一抹抹血泉在骑军的冲锋之始拉开帷幕

刚才上演在王负麾下车兵身上的场景重复在了这些北岸军材官的身上

一被车兵冲锋弄得阵列摇晃,二又被主动进攻弄得战阵缺乏紧密在如此突然,突然到王离、柳毅连自己的友军都不顾的冲锋上没有准备,来不及返回重集结阵列的北岸军材官们被如此进攻打得措手不及

如此局势,最先反应出来的是期泽麾下的三部骑军

战场之上,若不想用代价极大的步卒结阵对抗那么对付马具齐全,掌握式战法骑军的最有效办法,就是用骑兵对付骑兵

扶苏当初所言,此刻深深地隐在了每一个中高级骑军的脑海上

大喝的期泽当下点齐自己身边的亲卫,指挥着三部骑军迅开始集结而此刻,李左车也终于感受到了威胁余下的三万余材官全部开始准备投入战场

在将近三万车兵,五万材官的挤压下本来靠着步骑结合取得不少优势的李左车此刻必须爆发出全部实力了亲自拿出身边两个部的预备队,再加上跟随主帅的三千亲卫,点齐完毕,迅挺近战场

加上前线在战场之上奋战,伤损不计,尚有成建制的七个部此役,在失去了期泽骑军的配合后拿出预备队上前的李左车亲自带着麾下九个部的材官杀向廖柯,席品,以及王负的联军

期泽带着麾下三个部一万余将近两万骑卒迂回杀向了柳毅所部骑军的侧翼,见此,柳毅也毫不示弱领着余下五个部的骑军当头向期泽所部发起了冲锋

骑军之间的近身搏杀极是残酷,毫秒之差便是生死相隔两骑接触的一瞬间,就是突然爆发进攻防御进攻等等数个动作甚至十数个动作的关键时刻

而两军之中,不断来回冲锋厮杀,是血腥残酷

如此惨烈之战,非是强军不可为

但期泽麾下满编一万八千的骑卒们对此毫不畏惧他们是当今时代最为优秀,最为强悍的骑卒便是当初云集北疆,享誉西北的蒙家精骑,他们亦是丝毫没有觉得差了半分何况,这一万八千名骑卒中,本身就有相当一部分是从蒙家精骑的队列之中挑选出来的英才

如此强悍,领军的统兵官期泽是扶苏极其亲信的大将,是扶苏从咸阳去神农山时便跟随的亲卫队长

作为扶苏麾下最为锋锐的刀锋,期泽这麾下骑卒的骄傲可以想象而他们自己本身足够强悍的实力是给了他们如此骄傲的本钱

而今,高高举起自己的马刀,低低伏下在马背之上在毫秒之中,用最精妙的最简洁,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抹杀敌人的生命,将军功收入囊中如此男儿快意之事,谁当惧之?谁又会去惧之?

遑论,这一万八千男儿在扶苏的重视之下,有何曾让扶苏失望过?光是这份骄傲的底气,便让他们无惧这种残酷的来回厮杀

北伐南军同样是不弱的底子,同为长城军团的老卒,这些大多都有六年沙场厮杀经验的老卒一个个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面对匈奴人的风沙和弯刀,面对匈奴甲骑东胡弓骑的袭扰,什么样的危险没有遇到?

而今,不过战耳

两军厮杀,靠着骄傲的底子和加熟稔的式战法期泽带领的一群如狼似虎般的骑卒迎头撞上了不惧挑战的柳毅所部骑卒双方的勇气好似直冲云霄一般,数个回合依旧未有降低烈度的厮杀让战场之上的坚冰好似融成了血色

深达数丈的黄河坚冰之下,一尾尾不具名的鱼儿追逐着血色,好似透过数丈的坚冰感受到上面腥咸气息

而此刻,趁着期泽被柳毅骑卒纠缠过去一举爆发战力,想要挽回局势的廖柯席品以及王负齐齐合力起来将近十个部的材官和千数的战车兵锋划向李左车

对此,李左车极是恰当地亲领自己的总预备队,两个部的材官和自己的直属亲卫队奔赴了战场

将近四万余北军锐之师毫无畏惧地迎头杀向了将近十万大军的北伐南军

从天上看下去,堤坝此刻终于发生变化猛然化作一股清泉的北岸军毫无畏惧地和墨色一片的廖柯席品所部材到了一处而另一边,李左车甚至还要分神指挥弩兵随时将火力支援投入到前线,拦截随时可能冲杀出来的一组组车兵战队

而另外庞大的战场上,两个如同迅移动的巨人一般,彼此之间,互相冲锋搏击,回合厮杀

整个战场之上,如同绞肉机一般不尽的鲜血流淌在这片充满战斗的土地之上,怀揣着无尽勇气的战士奋勇搏杀追逐军功和荣誉而王离见此,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老狐狸见到猎物入彀的奸笑

第八十三章:西北奇兵仗谍行(上)

【首送达,好累啊】

银川镇

作为扶苏布置在西北,对付月氏人大军的重要军镇银川镇的军事功能十分明显,一个个关城屹立,军事功能要远多于城市功能便是繁华的丝绸之路也没有让银川镇有多少改变,城内无论如何,军事依旧是第一要务

盖因银川镇往北,是残存的匈奴人,以及漠北草原一个个蛮荒部落,还有无数不知名的草原部落生存,谁都不知道这些穷疯了的草原会不会南下捞一笔

银川镇深处河套之中的西套,东方便是九原东套往西,便是河西走廊上繁衍生息的月氏人,以及帝国眼下十分重要的丝绸之路

为了能够随时镇住月氏人以及一干畏威怀德的异族,从而保障商路,保障帝国巨额的财政开支故而,银川镇必须有一名大将镇守同时,还有要足够的军力保护

何况,银川镇的南面,是咸阳秦庭的固原萧关

固原地处宁夏南部黄土高原六盘山下的清水河冲积平原上游,地位十分重要有“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流绕北,崆峒阻南,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之美誉

同时“西北道路险,萧关烽堠多”地势险要,萧关门户锁喉是关中通往塞外西域的咽喉要道上的关隘和军事重镇,我国近代西北最早的一条公路干线——西安至兰州的公路就从这里通过

不止如此,秦昭王时期为了抵抗西北的义渠人,秦王下令在固原周遭修筑城墙,一直到秦始皇时期,蒙恬勾连各国长城的时候便将固原的城防体系将长城链接起来

如此,固原的防御不仅是面向西北外族的重要防线同时也是一座关城锁匙的西北要道

而固原需要防御的,就是来自银川的外敌在银川还没有被蒙毅平定收复的时候,这里就是秦北地区的祸乱之源而今十年过去了,秦北刚刚脱离了外族之祸

内争燃起,固原顿时又成为了第一线的战场为了对付银川镇的大军,固原也驻扎有三四个部的兵力依靠山川险阻,便是这样的兵力再少些,也足够拦截住西北数倍的兵力

此刻,银川镇这座军镇之上严谨肃杀的军营之中一片肃穆,银川镇主将樊篱亲自来到了城外这个神秘的军营

身为这片军营的最高长官,左庶长裨将周勃躬身等候,领着一干部将等待樊篱的到来不多时,一派老秦人风范的樊篱走了进来这位墨者出身的军人一一和每个将官点头示意,最后坐在帅帐之内,拿出了一封印玺以及其中包裹的虎符!

樊篱看向众人,道:“王上的密令在端月以前,便已经交到了樊某手中今日,帝国危急之时正是各位帝国年轻军人奋发效忠之刻也是尔等,见此不世奇功之时周勃何在?”

樊篱忽然一身高吼,目光死死盯着周勃

一干中年面孔之中,三十出头的周勃显得年轻非凡此刻,周勃甲胄披身,长久的军旅岁月让这位严谨的吹鼓手而今成了一位合格的帝国将领同样,这位老实肯干,才能不俗的将领将要迎来人生之中第一场具有影响战役胜负的战斗

“末将”周勃无惧樊篱庞大气场下凝然如实质的目光,清澈对视:“在”

“接令”樊篱阵中将出兵的虎符交给周勃

而周勃,也是一板一眼地接下虎符整个场面庄重而身上,让人不知不觉之间,为这样一桩神圣使命心中油然而起的自豪感和坚定的信念

当然,众将官都是心智坚定之人郑重地看着周勃结果出兵的虎符,他们知道,接下来就是这九千骑兵南下破关的关键时刻大秦男儿,从来未曾会畏惧战斗

纵然是官署下发集结备战,准备上前线的通知百姓们的动作绝不是捶足顿胸,哀叹战争的悲哀而是一个个开心兴奋地跳了起来,彼此之间,迅准备起了武器和补给恨不得下一刻就能上战场厮杀博取军功,从而改变自己不让人满意的社会地位

而今,就如无论哪个时代军人总是不回畏惧战争,反而在和平时代,极其渴望战争一般若是没有军功,怎么会给那些寻常百姓出身的小兵上升的机会?

没有战争,就代表着将不会有军功让你升迁没有升迁,你的生活便只会糟糕地维持下去

而这周勃麾下一个个将官,说他们在枢密院进攻的命令下会对敌人仁慈留守那完全就是扯淡每一个大秦的将官,都是渴望战争来博取军功的而军功,从来就不是靠着自己手软而能够施舍到的

故而,每个人在周勃接下那块虎符时,都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勃

周勃,在十数道这样好似要吃人的目光之中不为所动悄悄掂量着手中两块合二为一的虎符,心中徒然感到一股宁静为了报答在晋阳行宫那时扶苏的简拔草丛之中,周勃便憋足了气想要证明自己

周勃到了军中,一次次的艰辛努力一次次汗水浇灌,为的,就是而今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以报扶苏简拔草丛之中的恩德

“诸将”周勃提气,看向众人,看向南方,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今,河南地打残一片黄河两岸为之血染,此大战之时,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之时诸将,可愿与我共谋一世富贵?”

“有何不敢末将愿为先锋”

“末将请为前锋”

“末将求战”

周勃此话一出,诸将几乎齐齐都是上前一步或快或慢,每个人眼中多是灼热的情绪这一支奇兵,窝窝囊囊地藏在这神秘军营里面,半步不得走出积累下来的数月火气,此刻,都要爆发出来

就算不为去建功立业,能够摆脱这该死的状态,那也让人渴望

何况,这大秦男儿哪个心底里不是渴望军功的?

“众将与我”周勃领军出外,高喝道:“兵发固原,破萧关,打一个惊世功勋”

“喏”众将士齐声高呼

第八十三章:西北奇兵仗谍行(下)

【二完毕求订阅啊啊啊】

一身半旧不的皮甲在老卒秦言的擦拭之下,闪闪发光,就连他的老上司他所在部曲的屯长柳熹有时候都笑骂:“这老头子是怕死了打仗,什么东西都准备得这么好这皮甲亮得,比老子的铁甲都要光鲜”

一干人听了,都是大笑

他们这屯,驻守的是固阳城外一个不甚重要的小关口这关口正对着文昌山,背对着大城固原往来,除了一些山民和打柴人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人也就前些时日,陇西商路断绝那会,商路被迫往北迁徙,寻找的商路,于是这里曾经热闹过一阵子这副皮甲和屯长柳熹的铁甲,也就是乘着那会有了油水外快这才积累了起来

这个地方,因为对面就是一个被叫做文昌山的地方于是久而久之,这块通往山路的小关口便成了文昌口

文昌口是个清苦的地方,西北苦寒之地本就不富裕而今又是这一个鸟不拉屎的小路口,可以想象,这地方的条件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但实际上,十里八乡的好男儿却都想来这当兵

这里的屯长叫做柳熹,是唯一能够镇住这方圆百八十里地头的就连萧关出来的老卒,横竖也不敢对这屯长呼喝轻蔑不止是柳熹手底下三十多个兄弟一个赛一个厉害,射箭能个个好似养由基,钻山林子说取小白狐的左眼,右眼就绝不会少跟毫毛

就是这短戈长矛,舞得也是极佳前阵子南北对峙,乱局横生时候,固原马匪横行关外的马匪在银川镇的镇压打击之下不敢随意劫掠商队,于是只好窜入内陆找些吃食

碰上这些为了讨口吃的命都不要的悍匪,固原的守将葛顺听闻,也只是命人传讯警示便不再管为了无谓的争斗而去和一群不要命的关外悍匪拼杀,这对于谁而言,恐怕都不是好的选择

最后尉府的命令下来,也只是让各部曲好生自己查探,别让这群悍匪冲入人口密集区便成了

这文昌山那会也冒出了不少悍匪,从文昌山上难行的小路下来一路洗劫了不知多少山村,竟是封锁住了消息,让外面的官兵也不知晓只是这伙还算聪明的悍匪不知道收敛,竟是打上了山下的主意

百八十个强悍的好手虽说没了战马,可冲杀下来,依旧十分骁勇有几个想拿军功的百将碰上了,也是损兵折将而归

柳熹本来是不打算沾惹这麻烦的,这位背景据说极深,甚至传来传去,越发神秘,都说有个叔叔辈是在王离将军手下做大将的不管传言如何,总之这位柳熹根底的确是扎实非常许是真的有长辈让这小小屯长在这小关口自领一批人马历练,总之这柳熹弓马箭术,搏击厮杀,技艺都是极好

本来柳熹也不想去让自己兄弟碰一干没有油水,恶狼一般穷疯了的关外响马可这群响马竟是真的找到了柳熹身上

麻烦找上门了,柳熹自然也不介意松松筋骨

于是屯里三十多个兄弟抄起抢帮,带上弓箭,朝着山里就是这么一埋伏日出进山,等日落回来时

山下这伙被刚刚抢劫的村民便惊喜的发现,自己被抢上山里的亲人们竟然回来了听那些侥幸从土匪窝子里面跑出来的村民说,那三十多个秦兵真是极厉害尤其是领头的两个,一个穿了一副老旧不堪却贼亮的皮甲,拉了一副雕工朴实却很大的长弓,一手箭射起来好似泼水一般,将山寨土匪窝子里面的冒头的土匪一个个点了名

而那年轻些,看起来像长官的秦兵是厉害手中一干银枪,也不知是学了谁的武艺,竟是如游龙一般,身子灵活矫健,三步两窜,进了人堆里面便是噼里啪啦,只见一顿好看得很的技艺耍出去,一干敢死打拼命的土匪不是胸口凹陷吐血而亡,就是立马纳头便拜求饶告命

最后一提点,取了十几个罪大恶极的悍匪,柳熹带着一干兄弟和老卒秦言并肩走着,提留着十多个首级,极是珍贵地从固原城换了酒肉米粮这才有了三十多个兄弟好几日的畅快

“那最后,那余下的百八十个悍匪去了哪里?”一个山村里的壮汉,艳羡地看着一干精壮的文昌口戍卒,当戍卒能当得这般潇洒惬意,也就在柳熹这等强悍人物手下才成?

“这个嘛?”听到村民这般问,柳熹摇摇头:“问你家老爷子去,村里传的故事,凑几个话本都够了找我们,是想来当兵了?嗨,这可是得郡尉府说的算了我一个小屯长,还没老头子管事咧”

村民挠挠头,带着不解离开了关口此刻,秦言忽然出现在了柳熹身后,道:“上峰的命令,是多多和当地百姓大好交道人家有村民来当兵,这正是一个机会,为何要去放弃?”

“三十多个就有你我管的了”对于一个老卒就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柳熹一点也不以为忤,笑道:“再来了几十个不知根底的,你敢信?”

莫名其妙的话,可两人神色却一点都没有沟通障碍的意思

“那些悍匪的或许可以一用”忽然,秦言如是道

柳熹轻轻摇头:“无依无靠,的确能够在此刻获得他们的服从但是否能够信任,却需要长久的观察合格的卧底,不是那么好做的何况,还是深入敌后还是让他们自己投降银川镇,银川镇西套平原水川极是富饶,可惜无人开垦说不得,这才是他们的正路”

秦言悄悄前头

两人的话语看似前后不搭,可实际上,却是正确无比

因为,这两人,本来就不是寻常的关口军士而两人,都是同一个身份,那便是特科八室银线科员,派驻内史负责高度机密任务的精干成员两人在特科内部的级别,换做军功爵,约莫都是能够是官大夫的中级军官

故而,这两个卧底,还是价值不低,代价不菲的卧底毕竟,经过王纪一涉嫌叛乱后,特科的内史部分的力量不可避免地被大幅度消弱为了保证安全,大批细作被撤向其他地区,或者干脆被迫浮出水面,成为在总部以及各个明面系统的科员

至于柳熹和秦言,便是此次内史地区的特科力量配合此次庞大战役计划的一个小环节而为了将两名特科极其优秀的银线科员成功发挥作用,内史地区特科几乎费劲了力气,甚至冒着暴露蒲鑫的身份,这才搞定了这次计划

两人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上执行的任务有多重要,故而特科内部甚至才会罕见地一次派出两名高级别的科员执行任务以特科内部严苛,眼见以及缜密的识别体系,或许无数科员之中能被地方侥幸叛变几个可同时出现两个心志坚定,表现忠诚的科员叛逃,那绝是不会

同样,虽说此次主官是明面上身份为屯长的柳熹可身为在边军苦干了二十年的老卒,秦言的身份,首先近似一名监督者,然后才是主官助手

“我们的力量,终究是太小了”秦言不得不提醒这位优秀的科员,以防他犯了骄兵之心

柳熹面上换上了一副肃然,看向秦言,道:“所以,我们才要将每一份力气都用好”

秦言缓缓点头,先是看向了西北方那座矗立起来的西北中心城市,又看了看东南屹立坚固险要的雄关,喃喃道:“一次性……还是脚踏实地,将我们每一份工作都做好”

西北大山,彼此之间小道怪径不计其数彼此之间,沟通连接,许是最厉害的猎人也不能全部知晓

但凡是总有例外,比如秦言这位特科之中的好手,测绘技能科中首推的大拿此刻拿上自己那副半旧不的披甲,拿着大弓,提着一个箭筒入了文昌深山

对于秦言的离去屯中并且感觉异常,反倒是几个嘴馋的,一齐起身朝着秦言呼喝:“老言头,一路顺风,多猎几次鹿子回来”

“滚蛋”秦言哭笑不得:“小鹿是要繁衍生息的,肉倒是鲜嫩,可都猎杀光了,以后可就没了成年鹿给你吃了”

“哈哈,那老言头去猎几只野猪回来,给大伙解解馋”又是一个老卒起哄,不过刚说完便是天灵盖一巴掌不轻不重拍了下来

“老大”

“屯长”

……

各色称呼喊出,屯长柳熹对那提议要猎杀野猪的笑骂道:“自己嘴馋,自己找几个兄弟猎杀去这野猪凶悍,小心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别人不成,老言头还能假了?”又是一个起哄的,众人听了,却都是大笑

的确,论起箭法这老言头就算是在整个固原萧关的驻军里也是排前几的有次起哄去猎杀野猪,别人三五说得起劲,还言语间朝着秦言挤兑去了可老言头一句话都没说,一阵哄笑间,当晚便拿着大弓去了深山,第二天早上大家伙锅里,便有了香喷喷,嚼劲十足的野猪肉

自此,老言头的威望便立了下来这位沉默寡言的老卒,有着十足强大的实力

第八十四章:山中野猪将军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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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了文昌山的老卒秦言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对于秦言在山路之上矫健的身影,众人都已经见惯了熟悉只是屯长柳熹看上去面色有些不大对头,看着山上,心中却是默默的祈祷,甚至,一直以来泰山崩前面不改色的的柳熹此刻脸上多了几分凝重,甚至有些紧张的意味

不错,秦言此去可不是单单为了捕猎的

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深浅不一,怪石遍布的山路上,秦言的脚程却是一点也不比平地上慢三四十岁的人了,此刻走在山路之上,竟是也不喘气,也不休息,一路走入了深山,在树叶林荫之下,拨开了地上的腐叶

深冬时节的山上鸟兽匿迹,但道路也加难行大雪将所有的踪迹掩盖了干净,纵然是经验最为丰富老道的猎手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会凝重对待

但于此,秦言却好似全然不受影响一般,在雪地之上行走,东张西望,四处查探

终于,在山中找到一块大青石板的时候,秦言裹了裹皮甲下的冬衣,呼了口气,坐在了大青石上随后将弓背好,将箭筒拿住就这般地,将箭支全部倒出来后,秦言拿出了在箭筒底部存放着的一个油纸包裹住的小本子

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迹,其中,是一副副潦草却规章有序的草图

而此刻,秦言在深山野林之下,闭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这才将一柄羽箭拔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支炭笔随后迅地在深山之中进行记载

这样的场景秦言进行了好几次,手中的草稿却是越来越多这位特科内部最为高明的勘探人员描绘的是周遭的地形地势,最为关键的,则是在柴夫猎户口中相传,可以绕过山川险阻到达萧关后面的羊肠小道

文昌山可以让一支规模不大的部队进驻在固原和萧关的中间,将两边隔断毕竟,萧关虽是险要,可也正是因为险要而驻扎不了多少人西北咸阳秦庭的驻军,大部分是在固原的

而萧关,虽然保有不少力量可自从为了对付流窜在秦北的孙甘所部骑卒后,固原的驻军就已经少了一部分而被调的兵力,大部就是萧关的驻军对此,肤施大营并未有多大担心毕竟,固原和萧关并不远甚至,固原作为大城,在防御西北敌人的作用上,还会过萧关

一路勘探描绘地形地势图的秦言很快便进入了深山之中,大山内部一派银装素裹,大雪之下,深山老林之中极是寂静

深冬时节,动物多有冬眠而猎户柴夫,也不会挑选这个时间进山谋生活故此,而今时节下这深山之中的人类,恐怕只有这么秦言一人而已

秦言有效而迅地将地形地势图画好,左右查探,目光警惕手中朴刀拨开草丛,深入山内,忽然脚步一顿瞳孔猛然一张

雪漫深山的林子里,竟然莫名地出来了一块平地,不仅如此,这平地之上,到处都是被掀翻的地皮以及撞到的大树看到这个场景,秦言便不得不谨慎三分了因为,这分明是有野猪活动的痕迹

果然,谨慎走了不多久,秦言便在平地的末尾看到了一窝子野猪

野猪,也叫做山猪体躯健壮,四肢粗短,头较长,耳小并直立,吻部突出似圆锥体,其顶端为裸露的软骨垫(也就是拱鼻);每脚有4趾,且硬蹄,仅中间2趾着地;尾巴细短;犬齿发达,雄性上犬齿外露,并向上翻转,呈獠牙状;野猪耳披有刚硬而稀疏针毛,背脊鬃毛较长而硬;整个体色棕褐或灰黑色

秦言几乎一瞬间便判断出了眼前这个比起家猪小轻,却杀伤力极其不弱的短毛畜生这些皮肤灰白粗糙的伙计极其强悍,被他找上了麻烦,那后果将是极其麻烦的

而且,这些短毛畜生不仅只是一个,还是许多个一窝子七八个大小各异的野猪挤成一团,在严冬之际彼此温暖见到如此之多的野猪,秦言稍稍松了口气

于那些门外汉所了解到不同,这些野猪虽然危险很大可并非不能捉摸到这些短毛畜生的性子

这些野猪防御强悍,因为生性喜欢和松树磨蹭,所以皮毛上自然而然地生成了一层凝固的松脂故而,寻常的猎弓碰上了野猪,弓箭经常出现射不穿的现象就算是侥幸有些力大强悍的猎户射穿了野猪,除非能够命中极其要害的地方,不然激怒了野猪的下场绝对够呛,指不定在野猪的鲜血还未流干的时候,你已经被野猪的獠牙给捅了个通透

虽如此,可打了几十年仗的秦言对此却一点都不胆怯脸上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野猪并非是脾气暴躁,见到活物就冲上去乱杀一通的动物虽说迄今为止,这短毛畜生的习性还是不容易摸清但就算是毒蛇,也并非不可以安全通行

故而见此,秦言见到野猪并不害怕见到成群的野猪,反倒是松了口气野猪的习性虽说他不能全部摸透,但总的来说,不表现出敌意自然是好的

而成群的野猪,自我感觉良好,认为是安全的故而,只要秦言不表现出攻击性的信息,那便不会引起野猪的进攻说来,看着一个个暗光闪烁的獠牙,秦言心中说不紧张是假的

悄然走开的秦言很快便远离了这群野猪,短暂的,两三里内,他是不用担心再遇到野猪群了拥有领地观念的野猪群两三公里范围内,其他的野猪群是不会存在的,不然早就打生打死了

一念及此,秦言脸上的凝重也放松了下来

一路行走,秦言也逐渐快要完成了任务虽说因为碰上了一群野猪难以对付可能带不回野猪肉,可能够顺利完成任务,那就极好了

咔嚓……

秦言拨开一堆枯叶乱枝,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同

果然,身子弯下的秦言迅退后一步直立起来前方,枯叶堆里忽然立起一个牲口,两道弯弯的獠牙和骤然立起的鬃毛显示了这个被打扰休息的动物的身份……

这是一头野猪,一头落单的,被打扰了睡觉看起来很生气,再加上十分强壮厉害的野猪

第八十四章:山中野猪将军入(下)

【二完毕,感觉身体状态有点差,呼,抽个时间去检查下】

皮肤灰色,皮肤上面,还覆盖着粗糙的暗褐色的鬃毛,此刻,这头激动的野猪脖子上的鬃毛全部树立起来,看起来约莫都有四寸长背直不凹,而且犀利非常的獠牙对准着秦言

见此,秦言心中顿时暗叫糟糕

野猪群里并非和谐一片,在一个一夫多妻的野猪世界里,野猪头领还是蛮有意思的自然,野猪的世界里也是有争斗的的加强壮,加凶悍的野猪可能会取代原先领头猪的地位

故而,野猪群落之中时常出现失败者被驱逐的事情而眼下,在刚才那头野猪的活跃范围内,这头蛰伏在枯叶堆里野猪不是准备挑战的,便是被挑战击败的

无论哪一个可能,对秦言而言都有些糟糕

他知道这一类野猪十分难对付,这样几乎可以算是野猪王的大个短毛畜生力气巨大,个子也不小,重要的,是这种野猪对付一些陷阱也有几分防范秦言想要吃肉,难度徒然大增

秦言站直了身子,一动不动,眼睛看着这头失利的野猪,虽说露出的是慈和的眸光,可心里却是怎么琢磨着把这野猪给宰了这头野猪身上子的凝固松脂极多,防御力很强,想要猎杀,难度很大

但这不过只是对付一般猎手罢了

愤怒的野猪王刨着土地,眼神极是不满警惕着盯着秦言,但动物的直觉却让他感受到了眼前这名人类的的威胁虽是目光凶狠,却不敢轻易动作似乎在说:敌不动,我不动

秦言不动因为他很懂如何宰掉这头短毛畜生

于是野猪不动,因为它感受到了这人类的威胁虽是不敢主动发起进攻,却也不想就这么放过秦言

但秦言一动不动,身子挺直他知道对于野猪而言,任何动物,只要蹲下来,甚至弯下身子,都是准备进攻的征兆反之,不进行这样极具危险性的动作那野猪便不会觉得你要进攻,如此一来,自然敌意渐消

至于逃跑什么的,在山林之中,再是脚程快的猎手也跑不过野猪是不要试着去激怒人家了

如此一来,野猪也被秦言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来客没有敌意,又感受到了这人类身上危险的气息,自然也就不再想着去拼命,反倒是退了几步,朝着窝里钻了钻但眼中的警惕却依旧没有落下

秦言渐渐动了,绕开野猪,朝着另外一条道路走去临了,却是抽身走开三十步外,抽出大弓,拿出了特科特供和寻常弓箭别无二致的破甲箭拿着这枚寒光闪烁的箭头,秦言挑了一颗极粗大树窜了上去,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眼睛细细眯起,放开弓弦

只听一声轻轻颤动,破甲箭离弦而出,目标直指野猪的后庭

只听一声悲催莫名的嗷嗷叫猛然响彻山林,原本逐渐安定的野猪此刻双眼一片血红鼻子特灵十里不丢人的野猪愤怒地转身猛然冲向了秦言所在的大树

只听大树一阵轻轻颤动,秦言紧握住树干,死死不松手,任凭这野猪如何冲撞,看着野猪后庭之上血流满地,眉眼忽然一皱

破甲箭的威力虽然在野猪的后庭之中爆发了出来,可并未造成太大出血,手中短戈抽出,秦言如鸿雁一般飘然落下,身子起起落落,手中短戈却是猛然朝着野猪的下腹部捅过去

秦言动作迅疾如电,野猪虽然迅举着獠牙杀了过来,可因为伤势不轻已经杀伤力大减

重遛上树干的秦言轻轻喘了口气,目光却越来越皱,果然,不多久……

一群野猪杀奔了过来一头六尺多长的雄壮野猪看着这头被正中菊花的失利者,根本没有其他动作,一声嗷嗷叫,直接便提起獠牙冲撞了过去

受伤的野猪眼中似乎闪过悲愤的神色,不惧挑战地重迎战了过去

两方交战,你来我往,架着獠牙你刺我我刺你终于,受伤之后战力大降,行动不便的老猪被这头兴的胜利者用獠牙捅死,完全确立了自己在一干妻妾中的地位

而此刻,秦言暗叫一声,倒霉啊

七八头野猪一起冲锋竟是将目标对准了大树上的秦言

纠结着如何下去,完成任务的秦言再也没了吃野猪肉的欢喜看着下面一个个使劲在大树上冲撞磨蹭的野猪,心想今天还真就毁在了这群短毛畜生牙上

焦急万分的秦言心中大恨,破甲箭头只有一个虽说这种特制的物品可以重复使用多次,但眼下连收回的时间都没有接下来想要如法炮制便成了难题,而普通箭头又不打管用再说一干野猪都将正面对准秦言,菊花紧紧藏住,哪里能容得秦言去一个个点名?

不多久,大树没有摇晃多了几分,可这森山林子里面的秦言却已经眉头皱

就当秦言决定死死一搏外出求生之时,忽然林中响声大作铁甲之间碰撞的清脆声让秦言整个人猛然警醒了起来,一个劲地借助大树枝叶掩映,心中却是沉到了谷底

但秦言好歹是特科训练出来的精锐,面对这样的局面,依旧冷静沉着,盯着四周,估摸着将这危险抛给别人,自己先下山禀告

一想到这里,如同雷霆霹雳一般秦言整个人都愣了下来,紧接着,便是猛然悟通的惊喜虽是罕见的喜形于色,但特科精干科员的冷静还是发挥了作用,他决定再仔细观察

“小心”周勃用剑拨开草丛,雪地之上野猪的活动痕迹让周勃先是喜悦,但紧接着便是紧张了起来:“这里的野猪活动不是自觉的,而是有人勾动了他们看起来,有什么惊动了一个猪群”

身为九千人主将的周勃此刻竟然深入了大山,看着身上的污渍和疲倦,没有人敢否定这位将军为了此次行动付出的心血

“喏”周勃的命令被迅传了下来身边数十亲卫悄然从各个林地上前行,很快,拨开枝叶的众人便看到了一只只野猪使劲地蹭着大树

见此,领头的侍卫队长王贺大笑道:“哈哈,一窝野猪,想不到山中竟然还有如此好运这加起来恐怕几千斤肉都有了兄弟们,抄家伙”

周勃跟随其后走入其中,入眼处,便是一干亲卫结阵杀向这一窝八九只野猪对此,周勃没有太多注意野猪再凶悍,在结阵下来有组织的军队之中都是浮云何况,大军在军营内训练从来都不是真的只是封闭的

经常都有校尉、军侯带队出去上草原猎杀草原狼那一群几十几百的草原狼那才叫凶悍,几次带队,哪次不是出现死伤的?但没回,大军也能带回不少草原狼的头颅,用作炫耀彼此攀比

而各个部曲之中,表现最佳的,就是周勃的亲卫队身为大将,周勃可以有一支九百人的亲卫队但亲自压缩了规模的周勃只点了五百人,可这支五百人的亲卫队,却能对抗一个曲的下属部队

如此强悍,对付几头野猪,实在轻易得紧

故而,周勃对这些,根本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这里的人

“哪位高人在此,还请出来见面”周勃声音洪亮,传遍四周百步听此,刚刚将一干野猪捅死的王贺顿时神色恼怒,连声怒喝警戒

周勃摆摆手:“大雪几乎可以封山,野猪是可以硬撼大虫如此情况下,依旧能够生存下来,并且弄死一头落单的野猪这份本事,周勃我十分佩服只是如此高人,不得一见,实在太过遗憾王贺,收起兵器,退下”

王贺愤愤地看向四周,却看不到周勃所言的高人在哪里

四周一片寂静

无人回应的结果让王贺等一干亲卫位置愤愤不平,可周勃却又是一摆手制止了部下搜查的举动而是再次上前走进了一步

见此,王贺等人都是齐齐道:“将军”

“你就是周勃?”丛林阴暗之处终于冒出了一个身影,秦言大步走出,眼中极是惊喜又是警惕地看着周勃:“你真是周勃?可能拿出凭证?”

王贺上前一步拔剑指向秦言,喝道:“放肆,我家将军也是你可以直呼其名的?”

“不知阁下是?”周勃虽说性子憨直,可绝对不笨,忽然眼中一阵明悟,从怀中取出一块紧紧不离身的玉饰品竟是西北的调兵虎符:“这个,可否证明本将的身份?”

见了虎符,秦言心中的担忧全部不见了,身子笔挺,看着周勃,道:“是特科八室咸阳银线派员秦言,见过将军”

说罢,秦言也从怀中拿出一个皱巴巴,却不见字迹有一丝模糊的小本本出来

见此,周勃大喜过望,道:“你就是那个勘探人?快,告诉我直袭萧关的道路可有找到?”

周勃此言一出,从小卒到军侯校尉,全部都是将目光牢牢钉在秦言身上秦言对此屹然不惧,还凑趣地朝着王贺歉意一笑,这才从容道:“幸不辱命”

第八十五章:固原萧关兵戈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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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貌堂堂,衣着华贵.手上玉扳指,腰间千金玉若不是一身鲜亮的盔甲,恐怕谁也没办法将这样一个人当做是一个武官来看

出身关中豪族的葛顺身为边郡郡尉,固原城说一不二的老大说是一个清贵的御史或者谏官大家都信,可说此人会是一个执掌数万大军的武官,到叫人有些惊诧

眼下,这个叫人惊诧的武官在侍卫的簇拥之下走上了城墙

葛顺的侍卫很多,最多的,还是举盾的兵士这些人将前头的危险大部拦住,似乎能够隔绝敌人的箭雨可如此,葛顺能够观察的敌情也是寥寥因为视界上有一个道理颠破不灭,当你看见敌人的时候,那么敌人也就看见你了

如果想着不让敌人看见,那显然也是看不到敌人的葛顺眼下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他真的不想看到城下那么多兵卒来攻城西北来历练可不是来搏死求生的,盖因帝国注重军功,故而他也只是来镀一层金罢了所以,他宁愿眼中不去看城下威势赫赫的敌军

他此来,只是拗不过军中将校几番请求便是幕僚,对自家主将如此懦弱也感到不该

最后,葛顺来了只是侍卫多了一点

虽说有些怪异,但主将终究还是走上了城楼城中上上下下的将士们都看到了这个衣甲鲜亮,容貌不凡的将军而葛顺,也是硬撑着场子说了些漂亮话,如此,总算让城中的士气没有因为一个无能的主将而大幅低落

如此局面,早就葛顺迁延无力的就是城外的大军

城外的大军不是固原城的驻军,葛顺麾下三个部的守军都在城内满满当当的戒严一个都没有出去,也不是萧关的军队

这些,是银川镇的军队

严格来说,是在月氏人屡次劫掠商队,西北又有动荡,樊篱亲自西去平定,银川空虚之后,突然出现在城下的军队

固原十分重要,这个西大门是当初蒙恬大军的偏师平定之路但实际上,对西大门的防范,并没有让王离多么担心樊篱的防守任务很重,想要围魏救赵减轻扶苏煮面战场的压力,那也得他能脱身才行

大秦关外外患被扶苏扑灭了东胡,打残了匈奴后,就只剩下了一个月氏人内忧不绝的扶苏来不及去扫荡月氏,最后的结果也自然是月氏人乘势收编了大批部落,一跃成为西北大患

而月氏人的兵锋,直接面向的就是银川镇其后,就不用说对扶苏仇视不已的匈奴残部

如此重大防守任务之下,谁也想不到西北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军队看城下声势,光是营帐就有数千上万顶看对方称兵五万,虽说其中水分肯定后可打个折扣,两三万还是有的

这么多兵力,顿时便将醉心美色的固原守将葛顺吓得从床榻之上滚了下来

于是,满城戒严之下,这才有了葛顺吓得不敢上城,如临大敌的场景

城门楼上严正以待,城下的军营之中,却是一派悠闲之色周勃的副将楚楠此刻刚刚巡视了营地,看着一个个空荡荡的营寨嘴上调趣道:“五千顶帐篷,枢密院倒是难得大方了一次什么时候,我也能一次领五千顶军帐的兵就不负此时间走一遭啊”

嘴上虽是调趣,可楚楠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大意几次巡视了营帐,将军寨立好,虽是没有真领过五万兵马的经验可好歹见过樊篱如何对付,于是一番指挥下来叫城头之上的人越发紧张

也不知固原城外那一个个小关口,长城的烽火台都是干什么吃的竟是一点也没有示警的消息传来,以至于当城下大军杀来的时候,葛顺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城池已经被人包圆了,立起寨子壕沟,分明就是准备围困攻城

见此,葛顺心中大为叫屈固原虽是重要,可也不过是连着长城的一个大点的城池驻军再多,可你没把萧关打过去,那就别想着能够越过这个防线,威胁到内地到时候,根本就是一桩没收益的买卖

虽是这般想着,可葛顺还是阻挠不住楚楠领着一干部下在城外浩浩荡荡地进行破坏性建设活动其他什么没干,壕沟陷阱,围城的一应措施是一个都没落下都使了出来

见此,葛顺连忙命快马侦骑回萧关报警,甚至不惜出动大军掩护,见快马探骑成功脱险,这才松了口气

城外,挖坑修筑营寨依旧有条不紊地开展

楚楠看着十数侦骑四处,却没有紧张的神色,分拨了快马去拦截,却并无表现得紧张模样似乎就是这些消息走脱了,也依旧无恙

城头之上看着城下如此模样越发觉得怪异,但第二日,他们便没了去感叹这怪异的时间

楚楠好似麾下真有五万大军一般,八千人当做五万人用第一波攻城,便是尽力无比好似真的有雄厚的兵力优势,可以去填开这固原的城墙

依着五万大军底子使用的楚楠攻打固原,一派老将成熟稳重的风范各色攻城技术一个个使上去,各色攻城战法也一个个用了上来固原城外,一派激烈大战的模样,彼此厮杀,全然无忌

正当固原大战开幕,攻防往来的时候时间拉回到昨日,文昌口的一干军卒却迎来了任务

这位萧关的大爷看样子是个官大夫的军功爵,论起职位,那是比屯长高了不知凡几的存在可眼下过来传令,却没有去其他关口面对五百千人主时的倨傲甚至可以说,摆出了罕见亲近的姿态和屯长柳熹亲切交谈

对于这位传说中和王离爱将柳毅是侄子一辈的天线,在边关之中,苦于没有路子的传令军官而言,可以说是极其粗壮的大腿了

随后,在友好的气氛之下,柳熹接到了的命令

前往萧关

“因为小老弟一口气将山上的悍匪以及关外马匪一干杀溃,得了十多个首级,斩了数十的军功”这位传令小君观如是道:“所以上头十分欣喜,此去萧关,前途无量啊”

说着,传令军官拍拍柳熹的肩膀,极是亲热的模样

第八十五章:固原萧关兵戈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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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令军官各种揩油的动作下,柳熹依旧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极是淡定,不骄不躁,不惊不喜倒是叫小军官越发坚定了抱大腿的决心

“如此,有劳了”柳熹心中腻味这位仁兄的热情过度,可一想到此次任务,顿时不得不挤出笑容用科中教导的一应高演技表现着一派世家子的风度

等到屯中三十多号兄弟全都集结完了,柳熹这才松了口气

扫了一眼,柳熹点点头朝着传令军官道:“准备就绪,兄台,出发”

正当此时,却是一人出言,神色闪躲,问道:“屯长,秦言未到,人还没齐怎么就要走了?”

柳熹眼中一寒,不错,秦言自三日前进文昌山后便没有再下来可如此,并不代表着秦言的消息没有传出来就在昨日,山上忽然下来一名武艺高强的秦军战卒动作矫健灵敏,一直接近到了柳熹五步内,才叫柳熹察觉

从那人手中,柳熹已经得知了秦言在山中顺利和周勃接上头的消息不仅如此,秦言还真是逮找了八九只野猪,全部成了一干人在山中的美味

同样,秦言也将成为周勃此次绝密行动的向导毕竟,秦言可是特科内部最为强悍的几个勘探人之一

而得知了秦言的状况,柳熹也迅即召集了自己的部下也就是这三十多个兄弟,宣布了明日将要进行的任务任务等级极其绝密,所以柳熹依旧做好了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的准备

但好在柳熹的确威望极高,一干人对于跟着老大升官发财都是没有异议

可而今,这小卒竟然提出了秦言的问题

柳熹悄悄往自己的亲信那边投了一个狠厉的眼神,看了看传令军官,装作不满道:“怎么,本屯长难道还要看一个老卒的脸色行事?”

听了这话,传令军官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副世家子保护者的形象顿时会意,严肃道:“既然不是重要的人物,那便不要耽搁各位去受赏不然,要是惹了校尉不满,某可担待不住”

此言一出,众人莫不噤若寒蝉

“兄弟,关口中也不能没了留守之人,不如就与我一起,留守关口”两个彪形大汉围住了刚才那名神色闪躲之人

极低的呜咽声响起,这俩彪形大汉左右将此人勾肩搭背制住,齐齐都是捂住了此子的嘴巴不多久,走入了军营之中等大队已经走出许久后,这两人神色轻松收拾了残局,加跟了上去

三十多个小军卒只是带了一应的轻型武器,随后,便朝着萧关进发

萧关雄伟居奇,城防之上并无重兵驻扎,但依靠着山关险阻,却能将敌人阻拦在外

三十多人身穿军服带着武器的模样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大秦尚武,平民多有征战的记录武器管制,在边疆颇为松散毕竟,若是兵不足,一齐征召戍卒,便能有一大帮子颇有战力的民兵助阵何况,还是有校尉部署军官在旁从助

于是一干人顺利入城,不多久,便等到了萧关守将的征召

萧关是关城,居险要而守这样的地方,就驻军而言,是不多的何况,不久前固原萧关一线还被肤施大营抽调过兵马去围剿孙甘所部骑军

故而,萧关的驻军不多只六千人,而眼下萧关的守将,也只是一个校尉但这样一个校尉,却是可以面对固原守将葛顺拍桌案的人

于固原守将葛顺不同,萧关的守将甘棋是一个不甘于寂寞,十分想立功勋的人前任萧关守将因为带着兵马去围剿孙甘,最后得了王离赏识其后,这才有了甘棋能够顺利升任萧关守将,虽说级别论起来,比前任还要稍低

这么一个渴望军功的人,想要重掌握局面,首要的就是要振奋士气

比起墨守成规的葛顺,甘棋在军务之上就要积极许多为了振奋人气,他决定抓一个典型,树一个榜样出来跳来跳去,最后在身边亲信幕僚的建议下,便选中了在文昌口的柳熹所在的屯

且不论甘棋立这么一个典型是否有用,总时隔半年后,当一切尘埃落定,有人捅出这名亲信幕僚在主公死后,竟是得了纸商的救济,过得颇为潇洒

选中了典型,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将这个典型树立起来让所有人看到,在咸阳秦庭支付无力的时候,他甘棋可以给他们军功兑换,可以让他们在停滞的社会前进道路上继续前行这样的措施只要能够顺利实行半年,他甘棋的威望就将彻底树立起来

故而,对于此次召见甘棋还是显得颇为期待的

随后,果然不负甘棋期待这文昌口的屯长的确如自己的亲信幕僚所言,是一个沉着冷静,审时度势素质极佳的好苗子见此,下面的环节自然就是示恩于下,弄得柳熹一通眼泪表忠诚的画面

临了,这甘棋校尉还十分大方地给了一个便利:军中部曲,任尔挑选

实际上就是说接下来的任命,柳熹可以自己做主

对此,柳熹自然是演技一番展示,一顿感恩之言说罢,便叹息道:“柳熹虽是依靠军功,多有斩获进益可军中同袍大多穷困,而今柳熹既然高升也不能忘了军中同袍,故而,也希望能够带上旧部上任”

“斩获十数级,击败百数加上你前面的军功,就是五百主,我也可以与你百将,是绰绰有余”随后,甘棋点点头,道:“便是留下旧部,也并非不可允了”

“谢将军”柳熹大喜过望,拜下之时,神色悄然一松,随后,坚定道:“末将,愿为将军车前马牟”

“好”甘棋大为开怀,拉着柳熹的手连声施恩,随后是大手一挥,今日宵禁对柳熹除外,让他自己和一干部署逍遥自在

出了校尉府,柳熹便汇集了一干部署,而上缴的兵器也都重拿了回来在宵禁的萧关城中,一干部署得闻柳熹将出任甘棋的亲卫,顿时一齐都是恭贺,便是那传令的军团得闻,也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脸上都是恭贺的讨好

按说,若是破格提拔柳熹当个五百主也没什么太大问题,至多,也就是非议多了点要是换了哪个人,指不定就一兴奋答应了可柳熹却清楚知道捧杀,风大闪腰的道理老老实实,理所应当地拿了一个百将

如此,不仅得了校尉甘棋的好感,还十分识相地成了校尉的亲信要知道,从一个偏僻的关口屯长,一跃成为百将之中含金量最高的主将亲卫百将那地位,简直可以说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众人既是叹服柳熹如此冷静处置得当,又是艳羡柳熹如此机遇

最后起哄,竟是一起要去喝酒

“萧关军镇要地,关城又是军律严禁如何晚上还能去喝酒?”那传令军官连忙好心提醒

一干偏僻乡下出身的军卒也是反应了过来,大秦军法严整,可不是说笑的要是因为吃酒违反军令惹得老屯长柳熹丢了前程,那就不美了

众人还在纠结,柳熹却是拿出了手中的通行令牌

见识多一些的传令军官顿时反应了过来,惊道:“这是校尉的令牌,宵禁出城,都是无误”

“正当其时”

“走去酒楼”

一干高兴过头的兵痞三五成群,浩浩荡荡朝着酒楼出发,硬是在人家酒楼要打烊的当口,要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又将人家酒楼的酒水的存货几乎办了个空,这才罢休

酒楼的掌柜一脸愁容,心想这宵禁到时候可怎么对付

果不然,夜幕一下,人人各自归家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酒楼自然就大有奸细的嫌疑

于是一队秦军立马过来搜查,言辞强硬,好似要将这酒楼拆了一般等掌柜侧身让开,一群军士冲上酒楼之后出人意料的,那领队的军官又是平静地走了下来,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一干属下都有些神色不振

见此,酒楼掌柜越发不敢阻拦了

已至深夜,酒楼掌柜在楼下等得昏昏欲睡被惊醒数次后,这才有了下楼的一帮子醉酒军汉

醉的最是厉害的,不是一干平常不喝酒的文昌口军卒反倒是那身处关城,时常可以喝酒的传令军官这传令军官虽说可以常常喝酒,却没这般能够敞开了喝,于是几番下来,醉的最快

一干人彼此依靠,摇摇晃晃,柳熹刚刚付了钱一干人摇摇晃晃地竟是望着城门走了

柳熹醉眼惺忪之中留了一分清明,竟是不管不顾,顺着一干人的行走方向,和几个亲信彼此对望一眼绯红的双颊上,大吼着什么要去回家

于是一干醉鬼朝着关城进发,西门关城戒备森严,远远看到这群喝醉酒的醉汉以后,便是来了一队军卒过来查探恰好,就是刚才那搜查的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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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将军速至萧关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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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官黑着脸,看向柳熹,怒喝道:“宵禁也就罢了,难道,你们还要直闯关城吗?西门关城,除非校尉发话,不然谁也不准出去”

“放肆”那醉的最是厉害的传令军官此刻耀武扬威,不管不顾地从柳熹身上拿了那令牌,放在那黑脸军官眼前,怒喝道:“你看看这,这就是校尉令牌,见此如见校尉你难道,要违反军令吗?我们兄弟,今夜就要出城,给我开城门”

“对,开城门,我们要回家”

“正是,我们长官上是校尉的亲卫百将,难道你要反抗校尉的命令吗?”

亲卫百将……那黑脸军官低语几声,心中暗骂这柳熹不知好歹,这强闯城门,无论犯在谁身上,恐怕都不会是一桩好事情这柳熹想不到才刚刚得志,竟然就如此猖狂料想以后,这性子也做不到什么位置上

今日之事,酒楼之上尚且说得通可要深夜强闯城门,一旦传出去,就算到时候校尉爱才,可柳熹这日后的前程,只怕也就再难进步多少了

如此一想,这黑脸军官顿时便是阴险笑了笑

冷哼一声,好似不情愿一般,将身子让开,看着身后的关城,低喝道:“开城门,这几人有校尉令牌,就让他们出去”

“开城门”见一干属下木讷地没反应过来,这黑脸军官愤怒一喊,城门之上,一个五百主模样的军官点点头,城门楼上顿时跑下来一个军卒拿着粗大的钥匙,将城门之上的锁链横条尽数拿下,一番吃力的功夫

在几十个醉汉的欢笑之下,那黑脸军官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却是越来越畅快

关城外,秦言揉了揉大腿,感受着颤抖无力的双腿,用特科教授的活血之法揉捏不多久,这才好受了一些看着身边一千余沉默寡言,却好似钢铁铸就的秦军军士,心中感叹训练出这么一支强军的人真是变态

这般想着,眼角就不由滑向了身边那个假寐却无时无刻不去警惕的将军不错,这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将军也是秦言在前线,第一次见到帝国野战军的将领,至于咸阳秦庭的将领,秦言就不是那么看重了

对于这位将军,秦言还是颇为好奇的同时,也很是感激的

但其后周勃给他的感觉,那便真的叫秦言不得不肃然起敬了这位将军为了让一千精锐士兵能够在大雪之中,翻山越岭,亲自走在最前士卒没有吃完,这位将军不吃饭士卒没有水喝,这位将军也不去喝水若是脚程有了拖延,他便责罚自己

而且周勃生性严谨,对下一视同仁,执军法也是公平公道

若是到了私下之间,周勃也是一个十分厚道的好人也正是周勃如此为士卒表,让一千士卒在条件极其艰苦的大山里一路顺利走了过来,直至在深山之中遇到了秦言,这才减少了其他歧途最后顺利潜行下来,从传言之中找到直通萧关的小道

小道十分隐秘,故而一千人在山上藏着,山下城门上,也没有谁觉得有什么异常巡逻依旧,只是来了一群酒鬼

就在酒鬼们和城门士卒吵吵闹闹,将所有视线都吸引过去时候

周勃手下最为强悍的部队已经出发了,身为周勃亲卫队队长的王贺领着二十九个最为强悍的好手,喝了从晋阳特供的烈酒,吃了最为美味的野猪肉,一干人和周勃悄然见礼,随后向着山下关城走去

三十个强大的武士在所有人目光被酒鬼们吸引过去的时候,悄然之间潜入到了城门之上而周勃,已经做好了准备,余下近千将士都抽出了武器,随时准备过去

此刻,城内的响声渐熄正当王贺等三十人紧贴着城门,在城门洞两旁左右张望的时候城门洞忽然响声大作

趁着这个声音,王贺等人都是用尽技巧,悄然无声地拔出武器

而此刻,里面被深夜吵醒,要来开城门洞的几个门卫也终于显露在了城门洞的那头

甚至,王贺自己都觉得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了

这样的猜想无疑是怪诞的,可王贺却不敢分心哪怕一点举起刀子,静静瞪着里面将城门完全升起

大秦的城门,尤其是险要位置关键所在的关城城门用料都是十分坚固,而且符合机关术原理的

不错,眼下这萧关的关城城门就有许多是用机关开启关闭的关城城门是防御的重要所在,故而,为了将萧关建设得固若金汤,前一任萧关主将请了不少机关大师设计了眼下这关城城门

有了机关,有了机械的力量王贺焦急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身为周勃身边的亲信军官他知道不少信息,比如这机关开启的城门关闭有些缓慢

若是没有足够的人去操作,这城门的关闭实际上是比较缓慢的也正是因此,才会叫柳熹也显得有些激动

不错,柳熹脸上发红的双颊不是因为喝醉酒而显露的,这种病态的状况于一个健康强壮而且彪悍的男儿而言,本事就是不该有的

柳熹是因为兴奋,任务完成的关键点就在此处,而巨额的军功也再向他招手至于醉酒,则是完全没有的事情

堂堂特科八室的银线科员,若是醉酒,也太笑话人了

想到这一节,柳熹忽然抄出身上从装饰性佩剑换成厮杀所用的重剑,一个繁复的手势忽然在手中变幻起来

十余个原本醉醺醺的随着柳熹的变动,徒然都是变得清醒了起来一齐从怀中拿出战刀,跟随柳熹冲上还未反应过来的守门将卒

十数个懒懒散散抱怨不已的守门将卒没有反应过来,手起刀落,大好首级接连飞起而其后,二十余名拼着酒精大多加彪悍的将卒一起杀了过去

而柳熹,已经将那黑脸军官踹飞,随后倒地无力反击的黑连军官被兴奋的将卒乱刀分尸

“夺城门”这是柳熹此次最后下达的命令,因为,下面他已经不再是主角了

第八十六章;将军速至萧关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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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熹突然从校尉的亲为百将化身成为恐怖恶魔,转眼间将城门下面的守门军卒砍翻一片,三十余个文昌口的军士,最先反应过来的有十余个,当下一个个突袭便让将近十名守门军卒被突袭杀死

其后紧随其上的二十多个军卒,也都迅反应过来,或者是去拿死去城门卫的兵器,或者抽出腰间的短剑长戈,一齐都是厮杀过去,动作矫健竟是酒意全无

甚至,那传令军官也稀里糊涂,在从众的因素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因素影响下,一齐也是跟着杀了过去

三十多号精悍非常的将卒以有心打无心,以有备击无备再加上柳熹带领下,狂风骤雨般的配合进攻顿时便将城门楼下百十个守门军卒打得一顿发懵,没能反应过来

城内厮杀声众,王贺哪里还能不反应过来城门洞却是在机关的操纵之下徐徐升起,将要完成王贺给身后周勃等人做了手势,随后朝着三十人一点头,手上的钩绳齐齐往上一抛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贺带着的三十个强大的战士已经开始攀爬城墙

就当王贺将要攀上城墙之时,周勃抽出佩剑,这柄佩剑乃是周勃临行之前扶苏亲自赐予的,由将作监大匠精心打造的神兵利器此刻,纵然是雪山临海里再如何严酷的环境,也未有让宝剑有一丝损坏

迎风而斩,周勃吼出了战斗的音符:“冲锋,为了大秦”

“喝”近千将士突然从山林之下冲了下来,度极快,而最快的,就是周勃以及身边的一干亲卫将卒

将军用心,士卒用命当将军用命之时,那这支军队将士恐怖的尤其是,当这支由周勃带领用命进攻的时候,这支军队的杀伤力无疑将士巨大的

当周勃领着这支精兵突袭杀到门洞前时,三十近乎死士的精锐由王贺的带领之下已经翻阅了女墙,一干人抽出武器,冷漠地斩杀过去动作干练,刀光之间,血色飞舞

关城城门的混乱几乎是一瞬间便爆发了出来,以至于当在城门楼内驻守休息的军侯反应过来之前,前后左右,似乎都涌来了强大的敌人而唯一可以了解清楚的,似乎就只有在城门楼下,关城以内,那由柳熹带领的,三十多个由酒鬼装扮而成的文昌口军士

三十多个文昌口战卒都是柳熹精心调教约莫有了数月功夫的强大战士,一个个,都是在特科特勤精锐战士的标准之下调教出来的强悍勇士三十个人,发挥的战力便是在平地之上,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一个百将,甚至面对五百人的进攻,也能抵抗一段不短的时间

眼下,迅将城门洞搅乱,夺取短暂控制权后的柳熹便是扮演者对抗数百敌军进攻的指挥着

也不知柳熹是如何将一干银枪拿进关城的,但当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术在关城楼下施展出来的时候城门楼上楼下不断涌入的将卒便不能再近这一丈之内,三十多个人,将城门开启的机关保护得严严实实

尤其是柳熹,当第十个自诩勇武,渴望军功的城门卫士被一枪挑杀之后,所有人看向柳熹视如怪物

但这样的冷清没有持续多久,城墙之上的混乱很快便让军侯下了决心

“关闭城门”军侯怒声咆哮:“无论多少代价,若是不能在一百息内关闭城门,百将以上将官全部斩杀”

军侯十分清楚,眼下这股突袭的敌人来得十分蹊跷城楼之上的混乱让多的将卒不能下去支援,而城门楼下,被突袭过后的守军已经战力减弱,若是不能迅下定决心只怕加可怕的后果将要迎来

一语成谶

这是一个十分恰当形容眼下这城门楼军侯心情的字眼

当城门上下无人能够迅关闭城门的时候,周勃来了,带着冲锋而来,悍勇无匹的奇兵从天而降没有人知道他是在崎岖的山路之上如何瞒过前面一个个烽火眼线,一直潜伏在了关城之前

但已经不需要军侯知道了,迅冲进城门,带着一千余精锐攻占关城的周勃势不可挡

当两个百将领着自家兵士冲上城门楼的时候,这位自知必死的中级军官拔剑自刎,刚刚破开守军的王贺见此,面色恭敬地行了一礼,命人战后收敛好其尸身

随后,两个百将沿着城墙,一路杀向余下各个关墙要口

而此刻,周勃早已领着一应千余将官杀向了校尉府所在

这一番风云突变,说起来眼花缭乱可实际上,时间所过,却不过只是不过一刻钟便发生了下来

从柳熹等人装作酒鬼强令开城门,到城门外王贺领着人翻上城墙,随后柳熹一举发难,控制城门,等到周勃领着精锐大军杀向关城之内

须臾之间,数万兵马不可攻破的萧关便由此一只脚陷落到了敌手而此刻,方才过去不过看看两百息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甚至来不及让城内的驻军有所反应下来

敌人准备不及,周勃是不会给敌人留下反应的时间于是一应千数首当其冲,杀向校尉府

擒贼先擒王,作为城中的军事主官,甘棋并不常驻军营之中除了处理军务,甘棋也要负责其他一应事情于是自己开了一个校尉府,熟门熟路,柳熹带着手下刚刚出了校尉府,不过半日的时间,又重到了校尉府

只是,前一日不过是柳熹下兵卸甲恭恭敬敬,孤孤单单地进了校尉府而此刻,他身后却是周勃带着的一千多大秦极其精锐的西路奇兵而这一路奇兵,攻克了十万大军都未必能够拿下的萧关

而眼下,校尉府已经是人影嘈杂

千数兵马冲击而来,甘棋没有打乱阵脚府中一干幕僚亲信却是慌张失措如同没头苍蝇那般,至于当初提出要重用柳熹的那位幕僚,会早早已经潜藏到了不知何处

千数兵马杀了过来,甘棋则带着亲卫杀向军营,那里,有六千将卒只要这些人能够出营镇压,那么这次突袭只能成为他的军功

一想到这一节,甘棋镇定心神,催动着战马,跑向了军营

但军营门外,却已经有柳熹拿着他给的那校尉铭牌严令各曲不得妄动,违者,以军法论处

甘棋当然不知道自己一招错步步错,依旧带着亲卫突围而去,丝毫不管在校尉府的一干幕僚亲信以及家人妻妾目光坚定,动作沉稳只是隔着军营尚有两三百步的时候,却忽然弩箭齐发,铁钉石子黄豆一应都是洒在了地上

战马踏在铁钉之上,迅,蹄子坏掉,随后摔倒在地至于黄豆,是让一干亲卫在告诉运动之下难以保持平衡摔倒在地

如此突袭,自然是王贺带着的两个百将两百如狼似虎的将官迅掏出大网,也不知特科在萧关内到底准备了多少奇怪的物件,这黄豆大网撒下去在萧关内说一不二,威震四方,还想着军功万世富贵的校尉甘棋百年不得不雌伏在一干北军的淫威之下

这个北军,不是北岸军驻扎在银川镇的兵士,长城军团的老卒保留很多扶苏对银川镇也颇多宽容,上了年纪的老卒依旧不想退役的,可以在军中承担教官,纵然不能做事,也可以全部成为府兵故而,银川镇虽说兵力不及九原可论起战力,绝对不弱

至于周勃领着的九千精锐,那是长城军团之中的年轻一辈那楚楠,也是仅此于涉间苏角的年轻一辈英才

故而,看到而今这窘境甘棋十分清楚,自己已经败亡成了定局只好老老实实乞降,留着性命为先

突袭成功捕捉甘棋,周勃的行动便顺利了许多领着主力成功将校尉府控制,周勃便已经截断了整个关城的控制中心随后一封紧急命令在刀枪的逼迫之下,被一干幕僚完成

以校尉府命令,让军营之中一干将卒投降也就成了轻易的事情

此刻的关城军营依旧还是摸不清状况,虎胆如斯的柳熹风轻云淡的和一干老友畅谈聊天随后,拿出依旧准备好的校尉令牌,加上紧急制作出来,墨迹未干的军令

轻轻松松地笑道:“兄弟们,以后,就跟我柳熹喝酒吃肉”

一干死一般的沉寂,中低级军官们死死地看着柳熹,看着那校尉府的令牌,看着那墨迹未干盖着校尉大印的公文

所有人都是心中难以掩盖的震惊,当然,还有营内越发紧张的气氛,以及一干恐惧营啸又随时准备突围而出的军士当然,还有眼下突然冲进军帐,身为营内临时最高长官的一名军侯

这名军侯十分亲切地,笑容满面地看着柳熹,笑道:“天使来临,末将却是不能早早过来迎接实在是罪过罪过”

柳熹悄然送了一口气,心想特科的威力还真是强大的不过这天子亲军的名头,还真是太他么好用了天使……柳熹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由晋阳将作监特质纸张制成的特科证件,里面鲜红的大印,以及那银线写就的名字和职位:特科第八室银线科员:柳熹

“请”柳熹侧身一让,成功降伏营内大半军官

呼啦啦一干人齐齐出营,拜倒在晨光之下,缓缓走来的周勃齐齐面北,朝着扶苏所在,道:“吾等罪将,乞降吾王

第八十七章:龙旗变换固原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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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代天子”周勃手持天子剑,看着一干将官,道:“准”

“吾王万岁”一干将官齐齐都是神色放松,在微熹的晨光之下,萧关,这座秦北的门户,由此失陷改换了门户主人

萧关的失陷就如同九级大地震一般,迅传向四周其影响力之巨,波及万里

而最先感受到这股震动的,自然就是西北大城,另一门户要地固原固原城内拥有驻军两万,人数实际上是过了周勃所带军队的但当萧关失陷,被几次三番确认无误以后

城内一干人都难以接受了

无数人惊诧莫名地看着东南方,那座雄伟的关城依旧屹立在了那里只是咸阳秦庭墨色的龙旗依旧换成了晋阳秦庭扶苏那明黄色的龙旗,在东方晨光的照耀之下,似乎一个强盛的帝国就此冉冉升起

而咸阳秦庭,越发陪衬着暗淡无光

城内将校为之惶恐,萧关断绝,那便意味着固原城孤立在外,将不会再有援助尽管眼下攻城的军队看起来并不强力,可一旦樊篱收拾了那些畏威怀德,只会贪便宜的外族那大军挥师南下,固原坚守,便成了梦幻

毕竟,樊篱可不是一般人银川镇的驻军,也不是固原可以抵挡的强悍存在而一旦西北丢失固原萧关这个防御体系那秦北的门户便洞开,肤施也将面对敌军的直接袭扰

而此刻,王离的大军还在向九原进发源源不断,从咸阳直道开往河南地的军需将再无保障

若是王离败亡,那固原即便是能够最后坚守下去那么所以的坚持,都将成为虚幻为了不必要的东西去坚守,为了极小的产出去大额投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故而,当帅帐之中一应幕僚都是寂静无声的时候,这个以前从未有过特殊表现,平平淡淡的门客此时进入了帅帐之中,面对一干大人物,神色平静从容,道:“将军此刻若是继续坚守,那无疑是不智之举”

“就如甘棋校尉”这门客怀中摸索,找着东西,一边道:“其占据萧关,拥有山川之险,可拒十万精兵故而,他的地位便不止是一个校尉可以说得清楚便是面对葛顺将军,他也是敢拍桌子,瞪眼睛的”

这门客将两大军将的秘辛说出,一干人都是勃然变色这样的高层秘闻,只能存在于相当有限的范围内毕竟,这事涉两位高级将领的秘辛

萧关和固原,虽然都是要地可自从前任萧关守将离去后,葛顺便开始对萧关的事务指手画脚老实说,作为固原的守将,的确是对萧关有指挥权力的可怪就怪在葛顺并没有扎实的军功作为升迁的依据,同样,也没有强硬的魄力和手腕收拾一干彪悍的部下

若不是朝中有些背景,是胡亥看重的年轻将领恐怕早就站不住脚跟了,如此一来,如何能够压服住在萧关的将领何况,任的萧关守将甘棋对葛顺这有些懦弱怯战的上司也是不满再加上这指手画脚,那自然就是情绪酝酿

直至前些时日,甘棋准备放开手脚,振奋士气的时候葛顺再一次做了拦路虎

甘棋要振奋士气,那就不能什么都给不出来首要的,这金银酒肉,军功升迁都要有了准备而这些准备,后者甘棋能拿住一部分,可前者,那就是没办法了不得以,到固原找葛顺

但葛顺是个守财奴般的人物,只许钱财往自己怀里拨进来,怎么会大方起来?

于是两相一顿争吵,甘棋仗着自己本来就占理于是越说越是腰杆挺直,话语强硬而葛顺,也是理亏反击无力最后没奈何,葛顺起身怒视甘棋,拿起上司的体统,摆着上官的威风,就要教训甘棋

前些,甘棋还忍着以为葛顺是想发发火,最后给出甜头可没想到葛顺一点都没这意思,反而以为用上司的威风拿捏住了甘棋于是越说越难听,甘棋哪里还会去忍

当下一拍桌子,连佩剑都差点抽了出来惹得固原三部校尉连忙拉架,这才没让帅帐成了打架的地方

自此,这便成了决定的秘辛城中知道此事的,除了那当事人,就只有三个部的校尉了

一念及此,葛顺顿时怒视着三个部的校尉葛顺身为固原守将,可做事也不能随心所欲总要照顾自己部将的感受,再加上他也没甚强硬的手腕和魄力,于是只能示恩于下平常倒也没出问题,可没想到,眼下这三部校尉竟然有人出了问题

一番怒视,葛顺冷冷盯着三人最后却只能是无聊地颓唐下来,因为三名校尉竟然都是面无表情,神色冷漠

这样的表现,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三个都是冤枉的,葛顺这般看过去,自然不会得到什么好的反应当然,也有第二个可能,毕竟,如果三人是冤枉的,那么这消息怎么传出去的?

那可能性最大的结果就是……三名校尉,都已经和城外的军队有了接触至少,这样没有军事价值却有足够分量的情报不会无缘无故传出去

如此一想,葛顺便不得不看向眼前此人,压抑住惶恐和怒气,道:“还未请教,阁下的真实身份”

这话一说,堂内的紧张气氛顿时悄悄放松下来若是葛顺执意不改,难度终究是要加大不少的

“不敢,奉枢密院令特科八室室副周凯,见过诸位”说罢,周凯朝着一干将校见礼,惊得所有人都不得不齐齐起身看向周凯,惊诧莫名

“竟,也是特科”葛顺双目圆瞪,虽说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跳

扶苏创下的这个特科,可谓是活跃在各个战场之上极其重要的机构而那个在九原,在晋阳的特科总部分部,是让天下所有扶苏的敌人为之恐惧毕竟,特科的渗透能力,策反,甚至暗杀能力都是太过强大,强大到你自己根本想不到什么时候,身边的亲密朋友就成了你的敌人

“特科八室”一干校尉也是吃了一惊:“萧关……”

第八十七章:龙旗变换固原城(下)

【二完毕求订阅,桂林的漓江山水的确很赞】

“不错”周凯神色温和,和众人想象之中,特科成员狰狞可怖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继续道:“萧关行动,不才,正有在下参与而文昌口、萧关的柳熹,秦言也正是我的属下”

这话一出,场内顿时便不淡定了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个男子,都不得不感叹特科之强悍

特科是扶苏的亲军,尽管其编制在枢密院,作为枢密院的下属机构可实际上,喊来喊去,特科天子亲军的名声越来越大毕竟,就算是挂在枢密院下面,可枢密院的主官是谁?还不是扶苏

故而,作为特科八室的室副,周凯的身份可以说是仅次周勃,和楚楠持平的

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不声不响,在固原潜藏成了一个门客谁也不知道这位普普通通,一点特点也无,丢在茫茫人海连个影子都见不到的科员,竟是特科之中的强力人物

“先前说了萧关守将甘棋,也算是一个人物就算是在整个大秦的军界之中,说不得日后也能成为当朝大将便是曾经试图收服其人,也是难如登天可眼下如何?”周凯说得自信无比,继续道:“不过一阶下囚耳手握萧关之时,他若归降依着他的本事和萧关的地位,少不得那校尉的位置还能保留”

“固原而今已经成了必死之地萧关陷落,樊篱将军的大军不日便能抵达到时候,固原何去何从?”周凯看着葛顺,言辞恳切:“将军自然是想做忠臣的可问题是,这忠诚是该给大秦正统,还是给窃据国都,倒行逆施之人?天下人都知道扶苏王上乃是正统,大行皇帝在晋阳之墓,也一日不曾忘记南迁这天下,终归正统归于王上而不是在咸阳,那个惹得天怒人怨的逆贼”

“忠诚所在,当是帝国正统所在将军,甘棋背叛正统阶下囚之鉴,可要深思啊”周凯的话语强硬,却让葛顺难以反驳他本就不是性格坚毅之人,而今遇到这种大事身边也无甚商量之人,自然心中难以升起坚毅反对之感

于是,葛顺神色不定,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手握三万雄兵,坚守固原,似乎是一个正常的选择但一旦樊篱大军到来,内部三校尉肯定不会放过这机会去博取大的军功如此看来,他葛顺坚守下去到胜利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在樊篱到固原之前,黄河边上的大战能够落下帷幕而且这结局还得是王离能够大胜才行虽说黄河上的战局优势在王离身上,但战争这事情从来都不是根据优势可以看出胜负的

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谁也无法否定扶苏能够胜利,何况,眼下当王离还不知道萧关已经易主之时他葛顺可是清楚知道,这萧关已经易手到时候,西北银川镇的骑卒就可以长驱直入威胁到知道之上二十万大军的军需粮秣

一旦二十万大军断粮,便是前面积累了再多的胜势,也要为之倾覆一空

思来想去,本就性子不甚坚毅的葛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神色亲和地起身过来执着周凯的手,道:“末将身处敌营,每时每刻不曾望王师南下,而今终于见得天使正是末将之渴望啊”

说着,葛顺一个眼色看向麾下诸将竟是一齐朝着西北遥遥一拜,神色恭谨,好似不得不跟着跪拜的周凯是那固原守将,而一干固原守将,才是扶苏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看着三校尉轻松的神色,周凯心中微微一笑再看向葛顺,心道:这厮不去做文官还真是可惜了,这脸皮厚的,或许晋阳不吃香,可放在咸阳那没道理添不上赵高的卵泡啊

心中虽是腹诽,可作为特科十室中极其重要的八室室副,堂堂特科高级科员周凯的气度和忍耐力是极佳的,硬是配合着葛顺将一套冠冕堂皇的程序走完

有了第一次葛顺的下定决心,接下来的固原受降的进程便也加快了许多

本就被说服有些心动策反的三个校尉见此,立马扯开旗帜,找着自己一干下属就开始做思想工作

固原城内闹茫茫,风风火火话归降而黄河边上的战情,是犹有过之

数十万大军在这片坚冰之上厮杀,每时每刻都有倒在血泊之中的人腻滑的血液让冰面之上加光滑,因为滑到而被斩杀的将士是不知凡几

从早上战至下午,两方的骑军都是米水未进,尽管占据兵力优势,可苦苦用人命堆上了优势,可苦于军械差距,苦于战术水准无论柳毅怎么用力也只能再不计损失的强攻之下让场面没有被期泽所掌握

也正是如此,虽然骑兵的战局激烈无比,而领着五部骑卒三万骑军的柳毅看起来也是进展颇多可期泽所部,竟然一直保持着锐气无匹的姿态,毫无改这支部队,从上到下,尽管兵力差距不少可这支拥有军心,拥有军魂的王牌骑卒,却用自己的骄傲,用自己的鲜血让期泽所部的骑卒旗帜高高飘扬,往扶苏的明黄龙旗挺立笔直

骑军上双方的差距不断被拉近,靠着大军压上,人命堆积的柳毅渐渐感到不支,而本就人数不多的期泽也只要见好就收,逐步扩大优势

骑军打成平手,尽管被期泽几番试图翻盘,可都没有成功的战场之上,这便不能影响整个大局

而整个大局最主要的部分,便是材官之间的争雄

手握四万余材官的李左车面上风轻云淡,谁也不知道这位扶苏亲信的将官是如何在十万大军的环伺之下依旧让战阵守得固若金汤的的确,带着预备队及时赶到的李左车挽回了大军被分割包围后败亡的惨景

不仅如此,在廖柯席品六万余材官的进攻挤压之下,在千余战车的冲锋之下靠着材官之中各个兵种的熟练配合,靠着战阵之上变幻的敏感嗅觉李左车每一个命令都是精准到了极点

每一个战阵的变幻,是让己方防守变得破绽极小

如此,硬生生地在十万大军的正面冲击之下,只以四万大军便硬抗了下来而且,看李左车的神色,竟是犹有余力

廖柯、席品以及王负所领十万车兵正面冲击竟然不敌一群兵,这让王离面色越来越难看,也让一干大将为之赧然李左车的坚毅和其部材官的强悍让廖柯、席品以及王负动了火气,三人都是决定全力以赴

于是三人十万大军车轮战法,每小时歇息两万人,却持续不休地进攻北岸军战阵打到这里,三人也已经知道再也不能保存实力了于是老底子尽出,车轮战法不休

从中午达到帮网,一直到日落黄昏,这才休兵罢战

而此刻,依旧犹有余力的廖柯、席品、王负十万大军撤退后留下的,只是一干精疲力尽的北岸军

北岸军虽说锐气难当,勇猛顽强可面对这车轮战,不休不停,再加上早上列阵而出一直被对方车轮战黏住四万余大军,能够休息轮换的,微乎其微大部军,只能说是勉强得到了吃饭的时间

尽管李左车指挥若定,轮换休息也竭尽所能可军队的体力依旧被迅消耗了下来

对此,李左车等一干将领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等到第二日”李左车对麾下将卒如是道

但清晨一晚,却是忽然战鼓轰鸣,杀声大作李左车反应迅疾,立马做出应对期泽骑卒是直接杀奔过去,却不料对方竟是虚晃一枪,根本不来接战

如此大张旗鼓,整个营帐只怕一半士卒都没有能够安然入睡若不是扶苏对部下福利极好,只怕连营啸都要弄出来

重回去休息,李左车却是对期泽附耳施计于是凌晨前夕,当千数兵马伪装成万余将卒声势浩大杀来的时候,直接三千骑卒杀奔出去千数北伐南军死伤大半,期泽骑军斩获三百,夜中伤敌无数

虽有斩获,可王离敲锣打鼓的欢送,依旧让一干将卒难以吃消看着不少将卒眼睛通红,李左车心中一沉,看向北方,神色回归坚毅

第二日清晨一起,王离如约而至,十万大军以及柳毅所部三万骑卒稳稳当当地列阵左右尤其是善于冲锋陷阵,攻坚打垒的王家狼卒,是幽幽地盯着李左车的营寨

想来,若不是担忧出营时骑卒对狼卒的冲杀只怕一旦李左车今日保守自闭,狼卒便会立马杀来

李左车辜负了狼卒的期待,尽管休息不大好,可李左车依旧列阵出击,没有半点胆怯

六万大军列阵而出,十三万大军齐齐进发战况,如同昨日复制一般死死靠着兵力优势不尽填人命的四位大将将李左车和期泽仅有剩余的力气都榨干了下来

尽管战损比上明显是北岸军要加合算,可如此下来,李左车所部终究是要陷入对方陷阱的

“军打得不错”扶苏站在九原城门楼上,远眺着黄河上的战斗,忽而看向身后的将官,还有面如土色的九原郡郡守纪机,道:“下面,该我们上场了,您说,是不是?我的纪机使君”

第八十八章:招降纳叛碟中谍(上)

【首送达,写手就是悲催啊没有存稿的写手,是悲催这是在宾馆里发的订阅不订阅,您瞅着办】

扶苏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纪机心中一个劲地打颤

自从知道特科的大部机构往九原迁徙之后,纪机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就在前些时日,王离对纪机归降的热情回应也让纪机心中大感不妙

自从在榆中城有了招降涉间成功的经历后,王离对招降扶苏麾下大将的兴趣也是越来越大而此后,有了表现积极降将涉间为之效力也正是如王离所想那般,作为曾经长城军团中威望颇高的年轻将领,涉间此去正是十分顺利

王离二十万大军北伐,先克榆中,后陷河南地而今大军征伐到了黄河边上,已经临近了扶苏在西线最后的一个据点:九原

尽管九原的兵力囤积不是河南地、榆中那般孱弱也有兵马七八万,可战局如此崩坏,就算扶苏亲至在王离看来,九原的驻军也当是战战兢兢,唯恐最后落败所有荣华富贵为之烟消云散

何况,扶苏对长城军团的打压被王离大肆传扬,弄得人尽皆知后长城军团一系旧将已经是人心惶惶,王离麾下大部就是长城军团,尽管南北几成分裂之势,可内里之间的联系依旧不断

而今又有了涉间这么一个威望颇高,人脉极广又用心办事态度积极的降将就算王离对此事不伤心,那招降工作也将顺顺利利何况,王离对此用心之重,还出了涉间等人的期望

挟着大军威势,又加上长城军团旧将心中不宁纪机最后的归降,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于是大军在扶苏明面上在九原的力量全部被王离得知有了纪机这个内应,对于王离而言,扶苏在九原已经没了秘密驻军多寡,兵将脾性都叫王离知晓了个大概

于是大战一起,扶苏直接改郡兵为军,七万大军由李左车统领,尽数为训练完毕的大军

对此,纪机脸上徒然一白

果不其然,当扶苏将前线一应事务甩手给了李左车,转而专心在了九原郡后纪机的惊恐越发日增

一干门客听得风声不对劲,竟是都有了悄悄离散的模样

而今日,扶苏忽然升帐点将原本兵力空空的九原城忽然戒备森严,来往兵丁,至少有五个部而其中大半面容,都是纪机熟悉尤其是那张年轻刚毅的脸庞,是叫机机悔恨无比

扶苏升帐点将,上官牟神色淡然地坐在了左下首而苏角,则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右下首

一干将官,庆倪居上官牟其后羊牟,牛天照,上官泰等扶苏亲卫将官以及一应苏角部曲,分别列坐其后

所有人都是神色兴奋,眼中战意盎然,不问自知只有九原郡郡守和几个个别的将官神色异常,眼下,帐内这唯一的文官是面色惨白终于,等到扶苏从帐内走出,看着纪机,似笑非笑说出这话后

纪机再也没了精气神,瘫软在地上,道:“王上,微臣是受了奸邪蛊惑是受了奸邪蛊惑,这才做了这不智之事啊微臣不知王上对旧将依旧,而苏角也竟是……”

“竟是成了王上克敌制胜,瞒天过海的关键之人”苏角神色不愉,冷哼道:“而不是你所想的,早就因为是王上精兵简政大业之障碍而最后被斩杀莫名,最少,也得是个发配不知所踪,在漠北流浪一生对?”

纪机此刻神色已经一片木然

扶苏看向此人,也是感到悲哀这些人本来是不必死的,扶苏对长城军团的旧将的敬重和分化使用,那都是有根有据的不说这支被扶苏雪藏了许久就是为了今日关键时刻的苏角所部精锐,就是银川镇这边关前线,就是漠北一干据点郡城,哪个长城军团的老卒没有一份安生满意的日子?又那个将官,被打压排挤了?

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根据王离的舆论宣传攻势罢了

当然,还有扶苏刻意纵容埋藏甚久的一颗关键棋子

若不是这一步关键棋没有行差踏错,就算特科再是厉害,可想要找到有谁人和南军勾结,有谁人确定叛变,有谁人犹疑不决,有谁人坚决不从这些,如何做的准?

而一切的一切,在扶苏密令特科科首伏承绝密潜入榆中,和涉间深夜长谈后,才有了如此发展

王离利用涉间招降长城军团旧将,利用部下和扶苏麾下长城军团旧将千丝万缕的关系传播不利于扶苏的消息,甚至直接诋毁扶苏而扶苏又可以纵容,让涉间加深度地进行招降,直至让涉间完全掌握住了王离的招降工作

到了此刻,扶苏已经掌握住了自己麾下,到底有哪些人是意志不坚定之人

故而,当对方的情报消息,招降纳叛之举全部成了扶苏开源利用的部分后事情,到这里便已经顺理成章了

那便是净化

“纪机张符,许缪……”特科科首伏承面无表情地念出这一个个的名字,冷冷看着这些人,又是拿出一堆文书,命人传阅帐内诸将,道:“这是遵照王上命令,特科近月来,收集的这些人叛变的证据人证,物证眼下在特科都已齐全无误诸位将军若是想要去看的,随时可以散场之后虽伏某去看至此,可有异议?”

“王上,末将是叫住猪油抹了心,不知内情之下,这才中了王离狗贼的奸计王上,饶命,饶命啊”

“王上饶命,末将冤枉,冤枉啊”

“哼,人证物证俱在,哪里有半分冤枉?”苏角一拍桌案,想着一干昔日的同袍竟是如此恶意揣测自己想着自己去死去贬谪,心中老大不爽此刻一齐发泄下来,竟是让帐内统统安静了下来

上官牟朝着苏角使了个眼色,苏角顿时朝着扶苏告罪

扶苏摆摆手,道:“廷尉派员已经到了此处,随后验证无误,就拿去祭旗沉寂了这么久,在北疆威名赫赫六年的诸位,可还记得这军功该如何去取否?”

“末将求战”苏角高声出列,其后呼啦啦的,一干将卒莫不争先,看着扶苏,狂热道:“末将愿为王上赴死求战”

第八十八章:阳光下那个男子(下)

【刚刚从桂林回来……然后我赶稿,好,亲们还有啥想说的?】

当秦王扶苏元年的端月过去后,历经榆中被克,河南地沦陷,双方大战黄河后

在扶苏元年二月,激战十数日,双方死伤不断叠加的时候李左车终于不支撤退,麾下四万余材官伤损过半,期泽所部骑军也在成功重创柳毅三万骑军后因为伤损太重被打残而失去战斗力

如此情况之下,在王离将精锐狼卒投入战斗之前

李左车一见期泽虽胜也残后,迅命令己部和期泽的残部互相掩护朝着九原城方向撤退

见此,王离大笑三声,挥师领军继续北进战力犹存的廖柯,席品,王负是拼着伤损不轻的情况下,依旧挺近追击,打算将这战果收入囊中

可如此情况之下,养精蓄锐已久的王离如何会去放过

麾下一万两千余狼卒并着两万余亲军抢先一步出发,生生利用中军主帅的威势将追击之路领先一步

李左车奋力领着亲军断后,余下残部伤患互相搀扶徐徐后退但终究因为伤卒拖累了度而难以摆脱追兵,李左车的亲军不得不和狼卒血战为后方将士争取生路

不断提升度撤退的李左车所部和期泽所部付出的代价的断后的士卒死伤越发迅,为了能够摆脱追兵,一路之上,每时每刻都有李左车的材卒和期泽所部因为掩护而死去的骑军

撤退的道路成了血路,疲惫不堪却依旧用信念支撑着,为身后战友掩护的北岸军战卒的断后不屈不挠李左车的指挥艺术几乎到了极限,一个个简洁的命令下达下去,将一个个缺漏不断填充好,不断修复好,不断让一个个将卒用生命用鲜血为身后的大部将卒撤退而迎娶时间

王翳也在这一个断后的队伍中,作为军的精锐尖刀部分,他们没道理在此刻脱离出去

于是搜索小队成了断后支援小队,王翳活跃在战场之上,只是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一次次血战之中,靠着强悍技艺和难得的运气,王翳活了下来如果没有意外,能够在最后关头一直活下来,那么他的军功爵就能递升到约莫官大夫的级别然后,他可以当一个五百主,甚至去一个成立的千人队中当一个千人主,也就是二五百主

对于底层草根的典型秦人王翳而言,这就是他最希望的事情当然,他也不怕战死王上的信誉无可置疑,何况,作为王上的亲兵,一旦战死,他军功爵享受的一应待遇也会转赠到自己的亲属身上他的家人依旧可以活得很好

只是眼下,战场上的残酷让他这个久战之人也感到有些心寒

就算是见惯了身边战友一个个战死,见惯了那血肉飞舞,尸横遍野的模样,听惯了滔天嘶吼,听惯了不甘怒喝此刻见此,也都是心中一阵摇晃,他身边战友,冲杀在最前线,斩杀首级最是众多

而今战功卓著,可眼下也就三人留存十人的队伍,就只有三个人在如此惨烈,叫王翳坚如铁石般的心肠也有些颤颤了

“继续断后,为了王上”李左车的口号响起,甚至,这位曾经的世家子,而今的坚毅军人也开始抽出武器,和敌人直接搏杀因为,李左车身边所有的卫士基本上都上阵杀敌去了

屡屡有强悍或者运气极佳的王家狼卒突破重围,杀到了李左车身前

对此,李左车屹然不惧手持天子剑,丝毫没有吝惜的感觉,挥剑直上刀刀入肉剑光飞起,便是血肉飘洒之处

王翳看着李左车战斗的身影,心中的气血被不断撩拨得沸腾起来,此刻,是听到李左车坚定沉稳的声音时王翳调整好心中状态拿起缺口不计,却依旧寒光闪烁的长戈,看向身后,喝道:“随我杀敌”

三名老卒在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奔赴了前线,用生命和鲜血的代价,李左车几乎将自己的亲军打光了,这才终于带着全军看到了九原城的影子

李左车手上的天子剑不再寒光闪烁神圣如不可侵犯之圣物,此刻这柄犀利的宝剑终于发挥了他最原始最直接的效用用锋锐的剑锋刺进敌人的心脏,用锋利的剑面划开一具具狼卒坚固的甲胄,划开一个个脆弱的脖颈

李左车身上金光闪闪,代表高级军官的鲜艳颜色此刻也被暗红的鲜血所染,却加透着一股彪悍就在刚才,十数名漏进来强悍的狼卒被其亲手斩杀

踢开几颗首级,李左车右手高高举起,猛然用力并拢周遭数百能够聚集的将卒再度凝聚到了一起,结阵迎敌的军军阵是最让王离为之痛恨的存在

但此刻的王离,只觉得神清气爽看着战场之上,十数万战卒追杀着李左车的战阵尽管李左车奋力抵抗,无数次将崩溃的军阵试图重结起来可遭到狼卒冲击后,却依旧从未放弃,一次次重凝聚,一次次将麾下战卒最后一丝战力发挥出来,将狼卒强大无匹的攻势拦截下来勉励维持着战阵不被洞穿,让身后一干病残得以退后休息

无数次提逃跑的代价此刻终于迎来了希望,冬日午后的这场对于李左车以及晋阳行在而言惨烈的撤退战中,撤退的这一方,在抛尸近万,伤损难以计数的这场撤退战后,终于看到了九原城的光辉

冬日午后斜阳的暖人光芒之下,王离领着亲军两万余,并着狼卒一万余精锐浩浩荡荡,一路追击,紧紧撕咬,不曾放松北伐南军二十万大军,除去在后方留守的如涉间,王逄等人外廖柯席品两部加起来七万余人,车兵偏将王负领战车千数,战卒三万,再加上柳毅所部五部骑卒三万人

当这些人将所有的心血精力用在了和北岸军的艰苦厮杀后,当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北岸军再难承受,疲惫不堪地撤退之后王离带着剩下的四个部,两万余人,以及狼卒一万两千人养精蓄锐依旧之后,突然爆发

这些没有经历过惨烈厮杀,实力保存最为完好的战卒此刻看着前方军功无数之下,都爆发了强大的战力

军人的好战的,除了男儿血性里面的因子外对于王离麾下这些大军而言,无论亲信与否,无论嫡系与否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军功军功能够带来富贵,能够让自己的社会地位得到改善,改变一辈子的卑劣身份这些男儿们向社会的阶梯攀爬的重要通道,而军功的来源,最最直接的,便是前方一个个尽管依旧强大,可依旧血气不足,再难维持的北岸军

不错,这些军的坚毅和强悍赢得了他们这些同行老卒的尊重

但尊重不能当饭吃,当战士们披甲执锐上了战场之后,直面这些军的第一要务,便是战胜他们,收割首级王离渴望战胜之后,攻克九原,甚至活捉扶苏的辉煌大胜

一个个将官渴望借此升官封爵,富贵万代

一个个将卒渴望成为高一层的百姓,渴望通过军功改变这样卑劣的地位

于是王离的鼓舞之下,所有体力犹存的王离嫡系亲军三万余,包括万数强悍的狼卒,以及两万王离留存到底的嫡系精锐这些全部身披铁甲,持剑挂戈的精锐战卒冲锋而上迅越了廖柯、席品甚至大多战马口吐白沫的车兵,越了依旧被打残难以成行的柳毅骑卒

将一个个前面呕心沥血,战斗到底的老前辈统统越

直至,这些养精蓄锐的将卒将剑戟刺向李左车的断后部队,刺向这支坚韧不退,毅力强悍的天子军

无论多么繁复的语言,无论廖柯、席品、王负甚至柳毅一干部曲看向王离的神色如何复杂如何嫉恨,简而言之,那边是王离去摘桃子了,通俗易懂的说法,那边是,他去抢功了,而且还是自己部下的功劳

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那么让人欢喜的,吃相太过难看,自然就不能吃太久需要迅吃下去,于是三万余战卒呼啸而去,度极快追杀着李左车和期泽,几乎是一步也不想让身后的部下追上来

王离对此尤为兴奋,倾天的功劳在此刻不多久后就可以收获光是想想,就是极其令人兴奋的事情

过度的情绪化有时候会坏事,若是关键时刻,那是会坏大事

于是,当三万余战卒一路从北岸大营追杀到九原城的时候王离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那边是和他们抢军功的袍泽们已经相隔的太远了而尽管损伤惨重,可依旧组织不乱,撤退有序的李左车度并不慢

这样的度之下,王离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大部队

尽管前面李左车的部下已经看起来虚弱不堪,尽管狼卒依旧强大无匹可当披甲奔波,追杀搏斗数里过后李左车的撤退疲惫不堪,可体力消耗大的王离所部,又岂会一点体力都没消耗?

不过只是士气罢了王离这般想着,他骄傲的就是这股胜势

只要继续追杀去,那胜势就会转化为胜利

直到,王离看到了一个人

从冬日午后,暖洋洋看不出杀伤力的阳光之中走出的这个男子这个冠冕九珠,盛装之下,威伏天下的男子以及,身后的四万余大军

第八十九章:新甲柔情去阿房(上)

【首送达现码现发晚上定然有的】

恍如昨昔

清丽逼人,一身干净简洁的长裙月芷悄无声息地带着一应大同军器监的随同婢女,捧起了一副金光闪闪,坚固威武的明光甲,到了扶苏身边

在大同军器监,扶苏看到了帝国的式铠甲的出生这便是明光甲,这种十分漂亮威武的甲胄十分映衬扶苏那明黄色的龙旗,于是月芷带着自己的助手们,亲自千里迢迢赶到了九原郡

也就是扶苏出征之前

随同月芷来的,还有庆倪庆倪带着护兵和辎重队将晋阳军器监和大同军器监的辎重过来一路护送的,还有月芷这个原长城军团统帅之女

月芷来了不仅温柔款款地给扶苏着了一身最是漂亮,最是坚固,最是柔情似水的甲胄

还有九千具集合了扶苏麾下所有军器监人力物力财力的明光甲配备到了三营亲卫军中,而一百万支带着倒刺的三菱箭头的箭支也下发到了一应弩兵的手上

而每一个百将级别以及以上的军官,都是齐齐配发了明光甲这些军官有了甲胄,那其原有的甲胄自然也不会浪费,枢密院大多会重配给下一级的屯长而屯长有了装备,旧的甲具自然就会给什长一级一级传递下去,就是整个军队的装备水平都是提高了一截

故而,当这一万多明光甲下发下去之后扶苏麾下的装备水平已经高出了对方至少三成的战力

战场之上,一刀躲不及就是一条命若是有一副上好的甲,那一刀之后别人杀不死你,你就有机会干掉别人何况,是在杀机遍布,谁也不知道哪里会来意刀子一戟的情况之下,一副上好的甲,那就加重要了

于是,当九千金光闪闪,胸前光芒闪烁的三营亲军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其带来的震撼是令人心中发颤的

王离麾下大军,能够每一个将卒都有铁甲覆盖的,只有他的嫡系中的嫡系,王家狼卒才能做到便是身边的两三万亲军,也不过只是有一半的比例能够配备甲具至于铁甲,是难得

何况,大秦尚武不惧赤膊作战,大秦有这样的能力全部给自己的战卒披上铁甲却鼓励士卒不依靠甲具,敢于勇猛进攻于是沉重让人行动不便的铁甲自然就装备不广

眼下大秦强军渐渐不再,长城军团经过分裂之后也是士气低落,尽管底子还在,但那股子天下强军的气度已经渐渐消亡故而,装备的重要性再次被抬了出来何况,还是在王离这位崇尚材官王道的统帅之下

不然,恐怕连一半的铁甲覆盖都难以做到如文昌口处那般,一副铁甲就是一个屯里最值钱的物件

而今,当扶苏的亲卫军竟是全部披上了这种在王离军中,至少千人主才有资格披挂的高等铠甲之后不少将卒,都是心中一阵眩晕每人都有甲胄,而且还是千人主才有的那种坚固铠甲如此漂亮,如此夺目,得砍多少刀才能劈烂,要怎么刺,秦戟才能捅穿?

这是士卒最为直接的看法,而当扶苏汇集九千重骑,以及麾下三万余由苏角带领的五部材官后

王离已经无暇去考虑那些无趣的问题了,他只知道,眼下,他有麻烦了而且,还是大麻烦

看向身后,脱离了大部队的王离精锐犯了轻敌骄兵的错误尽管在胜利即将到来之前,看上去情有可原,但无论如何错误已经犯下,而且还被扶苏抓住了这个错漏

扶苏没有怜悯,摸了摸身上这副最为威武的明光甲,想起了和月芷离别前的话语:等我胜了,在阿房宫娶你

“来了”扶苏看向王离,冷笑闪过追杀而来的王离显然已经来不及闪躲停顿,布阵久待的扶苏看向苏角,苏角郑重行礼,走到自己军阵中间

一万余狼卒呼啸而来,杀向了面露笑容,神色徒然轻松的李左车

李左车所需要掩护的兵卒已经安然撤离成功,一万多伤卒互相搀扶着从扶苏麾下将卒让开的道路之中走过每个人昂然挺胸,他们知道,当扶苏这四万大军出现的时候,战卒的逆转已经成了不可避免

果然,当李左车带着最后一支部队成功撤离到了掩护区内的时候

苏角高亢的声音响起:“箭阵准备”

吱呀……

“喝”

……

一队队弩兵听令之后,齐齐用力张开弩机寒光闪烁之下,这些和旧式羽箭不同的是一个个箭头都是三棱状的,并且每个箭头旁边,都有一个个的倒刺这些倒刺极难很难制作,若不是扶苏治下大匠极多,只怕还克服不了量产难关

数千弩机高高举起,各个指挥的军侯看向苏角

苏角则看着渐渐将要冲入射界的狼卒,看着一个个狼卒进入射程,苏角脸上浮起冷笑,高喝:“射击”

一个个军侯将手上的红旗划下,机弦猛然发颤,一个个弩箭猛然脱离了约束,飞向天空

对于这些箭雨的袭来,王离并没有在意这样的火力覆盖,对于满身披甲的狼卒而言,伤害并不是很大就算能够破甲成功,可有了甲胄防御一层,只要不是要害,战卒依旧能够无视伤害,继续进攻

如此想,王离也就稳住心神命一应探骑快马急令身后的廖柯、席品、王负迅赶来一举将扶苏围歼在此,此次,王离措辞强硬无比,隐隐甚至都拿出了胡亥来压人,似乎心中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狼卒们继续冲锋,箭雨如飞蝗,在天上猛然升起,划破天际之后,坠落向一应狼卒将士

面对箭雨如黄,狼卒骄傲地无视了这些而是继续披坚执锐,将秦戟长戈挥向了一干已经列阵完毕,代替了李左车断后部队的苏角所部材官

“御”短短一个字,自苏角口中说出后这些历经裁军之后依旧留下的长城军团精华之辈齐齐将大盾提起

这不是畏惧

苏角如是想着,一干带着倒刺,破甲能力最佳的三棱箭头也是如是想

第八十九章:寡人剑锋天下易(下)

【二完毕】

当它携带着自高空而来的动能,划破铁甲上的铁屑,一头扎入战卒的身体内时,所有人看向这些箭雨,再也不复轻松的神色

三棱的破甲箭头并非无敌,至少面对装甲厚实的部分并不能破开但面对那些装甲薄弱之处,却有足够的能力破开铁甲,撕裂肌肤,将箭头刺入战卒的身体

一名狼卒奋勇地杀向苏角所部材官的盾墙,此刻的盾墙,已经被他前面的一名狼卒撞开了一点小缺漏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缺漏,却仿佛让他找到了机会提起长剑,狼卒动作干练迅地避开了秦戟刺来的进攻,一脚踩在同袍倒下的身子上,就要跃起杀向盾墙内的世界

然此刻,却是飞来一枚三棱羽箭

一箭便将这名狼卒的动作打断,一箭射在手臂上让这名狼卒平衡失调,掉落在地又是此刻,天上箭雨延绵而下,叮当打在铠甲之上,多是声音一响便被反弹

但也有少数,却是破甲而入血肉飞舞

这名狼卒看着腹下透入省内的三棱羽箭,满目惊愕腹部尽管不是极要害的地方,却是极其麻烦的地方一旦受伤,极难对付这名狼卒不假思索,就要将羽箭拔出

刚刚一动,却是神色突然变化脸上一阵发绿,痛的整个身子都难以动作倒刺在其腹内因为这一拔而猛然发作,刺痛的神经让人难以描摹,难以承受

这名狼卒稍事思虑,便决定不再去管他琢磨着如何决然地去谋一颗首级,却不料伤患牵动之下,再加上三棱箭头的流血作用腹部已经血涌如泉,血色惨败的这名狼卒发疯似地冲向苏角所部的军阵,却再难躲开秦戟的刺杀

长长的秦戟高高举起,随后猛然坠落这无论是割化还是扎击都是极其强悍的进攻,纵然是铁甲,也会被击破无碍

当数万支破甲三棱箭在此战之中应用下来后,拥有强大技术优势的扶苏一方很快便收获到了战果而甲具水平被拔高一截的苏角所部,是不惧和狼卒的硬碰硬

与狼卒这从天下强军之中精选出来的精锐之师一般,眼下这支同样在扶苏手中被大幅裁军而保留下来的精锐,也是不弱敌手蒙恬麾下的底子绝不弱于王离而从十数万大军之中精选余下的这三万大军,是不会比谁差

两方强强争斗,又是扶苏挑准的,绝难遇到第二次的以多击少若是苏角再不能获得上风,那苏角也自由自缢于此,以谢天下了

于是,当凌厉的三棱箭头落下,当三万如狼似虎的秦军战卒猛然和这一万余狼卒冲杀在一起的时候纵然狼卒依旧凶悍,可其攻势无论再如何奋力往前突进,却也再无一丝进展了

狼卒毕竟不是神兵天将,被王离抢功心切之下,连续奔跑追击十数里后,体力已经大降

而今穷追下去,本就是因为距离太近无法转回若是不然,王离早就带兵后退去了如此情况之下,狼卒之彪悍,狼卒之奋勇进击,最后却都成就了苏角的功名

成就了三棱箭的威名

整场战斗之中,十数万支三棱箭被不断泼洒而下越是奋勇进击,越是彪悍无惧这三棱箭的滋味,便品尝的越是深远

此刻,王离再也无法保留一丝实力了所有的亲军都被他派了出去,一支支嫡系部队的上场,一次次战阵之间的挤压对拼整个战场之上,血腥无比

只是,这次的血腥却是王离麾下亲军成了受害者,在三棱箭的泼洒之下王离的所有部曲首先要迎来一次战力的削弱只要被三棱箭击中破甲而入,除非伤害真的不重,不然一旦流血不止,整个人的战斗力都将大打折扣

如此情况之下,王离这三万余部曲的战斗力已经堪忧何况,是在十数里追杀进击之下,体力自然消耗了不少

而今一上来就是白热化的战斗,纵然是铁军,也要受不了何况,他们对面的这支军队无论从哪里还说,都不弱于对方一次次捅穿敌阵

战场发展至此,而王离也爆发了战力,亲自上阵厮杀,鼓舞士气王离的出击动静不小,主帅亲自上阵,谁能不去用命?

无数北伐南军战卒如同吃了药一般发了狂,毕竟是一路北上大战小战不计其数的精锐,不断战斗积累下的胜势不是那么容易抹掉的

于是无论苏角怎么奋勇,可在王离不要命的疯狂之下,依旧没有办法王离的目的很明显,那便是拖

拖到自己的主力大军赶到,拖到麾下十万大军来援

一旦到了那时,无论眼下的苏角是保持着何等优势,只要王离的核心不垮,只要他的战阵不溃,那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于是战场之上,出现了一幕奇怪的场景

作为优势的保有者,看起来只要坚持到最后就能胜利的扶苏麾下偏将苏角急不可耐,彷佛要输的是他

而作为被动挨打,每时每刻都有小部被分割包围消灭的王离,却神清气爽,好像最后的胜利者是他

但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午后的阳光之下如此耀人夺目,而在三万余材官身后的这九千骑是如同天兵神将一般这个人,便是当今的秦王扶苏作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扶苏拥有着天下众所周知的强悍亲卫军

青龙营,朱雀营,玄武营三营亲军,是名副其实的天子亲军

这支曾经在枢密院内因为资历太浅而战力受到质疑的亲军之强大无可辩驳,因为,在受到如此质疑之后羊牟,牛天照,上官牟三人就立刻用破灭一国的胜利昭示给了世人,这天子亲卫的强大实力

至此,再无人敢质疑这支军队的战力

同样,也无人会去质疑这支军队对扶苏的忠诚自然,只要扶苏在,三营之中便至少会有一半护卫在畔若是在战场之上,那三营亲卫连一兵一卒都不会缺漏

“曾经,有人质疑你们的能力”扶苏策马走到了三营亲卫的身边:“因为你们经历的战争太少,资历太浅没有战功”

“寡人告诉你们,任何争论都无意义即便是你们携带着天子亲卫的光环,依旧在大秦内部不会通行因为大秦,重视的是实打实的军功”扶苏环视众人:“任何只会徒有其表的人,都不会赢得尊重于是寡人让你们去灭了伪赵王武臣”

“你们成功了,上官牟将武臣斩杀在了王宫殿上”扶苏温和地看向上官牟,又看向其他两人:“这天下的军功,不会让上官牟一个人拿去现在,寡人再次命令你们走上战场去博取军功”

“我告诉你们,我扶苏的亲卫从来不会只是在高墙大院守卫着一群宫娥的卫士,我扶苏的亲卫”扶苏此刻抽出佩剑,看向九千重骑,道:“是大秦的铁血男儿,寡人之剑锋所在,当叫天下辟易”

咚咚咚……伴随着扶苏的话语,战鼓悄然响起,越发激扬

扶苏挥剑向南:“杀”

“喝”

“喝”

……

九千具明光甲不是别的,正是骑军之甲九千具重甲骑军在九原郡已经换装完毕,这个由月芷亲手送来的礼物,今日,被扶苏撕开了包装显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除了匈奴人的甲骑外,重甲骑军,在骑军弱势的历史上,第一次走上舞台

一个个铁甲披挂,马头马身是环甲相加而一个个骑士,是如同铁罐头一般,上上下下,甲具完整不缺

沉重的马蹄铁踏在冻得严严实实的土地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匹战马就是如此,当九千匹战马在土地上践踏之时,这样的声响已经简直可以用奔马若雷来形容

的确,好似天神降下的咆哮一般九千重骑纷纷扬起马刀,沉重的铠甲之下,一双双冷酷的眼神盯着前方,盯着王离,盯着这一干北伐南军的核心精粹

重骑的冲锋无与伦比,这无论声势

可以想象,当沉重有数百斤的物件经过高运动,撞击在你身上时,那样的威势,当有如何恐怖材官的作战方式大多是结阵迎敌,尤其是面对骑军是如此

一个人的勇猛在战场之上根本无用,只有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才有战力,松散的战阵只能代表灭亡

无疑,王离一方面对苏角死命进攻不散的战阵是紧密的

而扶苏的重骑,要的就是紧密

羊牟提起手中的马槊,身子低低伏在马背之上,身边,是如铁甲洪流般的重甲骑卒而今,前方苏角所部已经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叫做王离的男子

他此去,便是要杀王离

于是九千骑卒分为三个方向,冲杀向了王离的战阵青龙营直插中军,朱雀营负责左翼,玄武营负责右翼九千骑卒,奔雷如洪流迎头撞上了一干同样铁甲披挂,紧急集结起来的材阵

羊牟的马槊高高举起,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冲撞力,一举撞开了连续三名迎接阻拦的狼卒

第九十章:天子鼓声定鼎时(上)

强大的冲击力让三名狼卒为之鲜血狂吐,而紧随其后的马槊连刺,是将其后一个个狼卒挑杀殆尽

重甲骑军的战力十分强大,对战阵的破坏是无与伦比无论结阵之士如何坚韧,在面对数百斤如同小山一般冲击过来的时候,依旧难以抵挡

青龙营的骑士是天下最强大的骑士,青龙营发起的进攻,是开战之初,便将对方的战阵冲击得摇晃无比

王离的狼卒依旧未退,余下亲军是死死顶住可战场之上,并非只要毅力便能扭转的尤其是当扶苏拥有了改变战局的绝对力量之时九千重甲骑军一个冲锋,便将王离苦心维持的战阵冲击的摇摇欲坠

当羊牟从中路返回,牛天照和上官牟都侧翼浴血而归时沉默如洪水猛兽般的重甲骑军已经不可改地成了这场战局最耀眼的角色

一次冲击,摇摇欲坠

羊牟三人从来不会放弃这么好突击机会,第二次冲锋在整理完战争之后迅开始九千战卒再次发起进攻,而此刻,苏角也再次执锐上阵,领着秦军发起了最后进攻

见到王离将手头之上所有的战力全部投入战场,王离面如死灰

比起沉重的老式铁甲加轻便坚固的明光甲的出现是王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同样,在出现了这种甲具,让扶苏有了组装重甲骑军的条件后

重装骑军无疑是奢侈而昂贵的兵种,在连材官都无法完全列装铁甲的当下,让骑卒人马都有甲具,那耗费显然是惊人的故而,王离完全想不到扶苏会在这样一个兴兵种投入如此巨大的砝码一旦失败,对于已经拮据的财政而言,其代价将是恐怖的

无论王离如何心中震惊,他无法辩驳的,便是而今九千恐怖的重甲骑卒完全没有辜负扶苏在他们身上的巨额投入

恐怖的撞击能力和撼动战阵的能力让王离麾下的材官为之恐惧,密集的战阵尽管可以有效抵挡重甲骑军的冲击,却代价高昂只一次冲锋,王离便感觉自己的部曲已经损失上千战阵已经为之摇晃难以维持

赵信此刻满身血污,这位武艺高强的狼卒统领此刻狼狈非常

面对重甲骑卒的冲锋进攻,赵信没有前例可鉴,只好勇猛迎敌于是正对羊牟兵锋,两人大战一场尽管赵信也有马,可身边却没有骑卒扈从守卫一干材官,对阵骑卒吃力非常

于是尽管赵信十分卖力,用尽周遭狼卒性命相填这才稳住战阵击退羊牟

战场之上已经是乱战一片,被重甲骑卒冲锋打乱的战阵尽管被竭力维持,可赵信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窘境他无力指挥其他部曲,在王离的越级指挥下也无力反抗于是只能用自己的血气之勇,领着精干将卒试图打退一股又一股的重甲骑卒

但重甲骑卒本的强悍出了赵信的预料,这些甲骑不同于以往遇到的匈奴甲骑匈奴甲骑顶多只能算得上是轻骑兵,尽管自命甲骑,军官士卒也多有甲具保护,可大多是皮甲能够用铁甲的,非高级将领和重要军官不可得

故而,面对匈奴甲骑材官只需要结阵相对,弩阵泼洒便能从容应对

可面对重甲骑卒,赵信一个个办法却都是落空

王离大军的制式弩箭是大秦传统的羽箭,破甲能力一般,既没有三棱箭头也没有倒刺设计尽管面对当初东方诸国的军队,大秦的弩机十分强大可面对重甲骑卒,却难以奏效

大多数的羽箭击打在了重甲骑卒的身上,都只能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军器监生产的明光甲不仅轻便可以方便骑卒装备,而且防护作用也过了以往的老式铁甲这样普通而没有破甲能力的羽箭对上明光甲,只能说是挠痒痒

面对匈奴胡人等草原民族的骑卒进攻,大秦有三大法宝一是材官列阵进攻,二是车兵摧锋杀敌,三,便是大秦的弩箭应对面对防护能力薄弱的外族人,弩箭划破肌肤便代表的就是一个伤敌

而今,赵信依样画葫芦地对付车兵王负被抛下没有追上,无法用而列阵对攻,却是重甲骑卒屹然不惧的事情重甲骑卒冲锋进攻,如撼艾草这样强大的破阵能力下,除非赵信也能凑出一支三千规模的重装材官列阵对攻,不然,盾墙再是高耸坚固也无法抵挡

而今,箭支不能破甲之下赵信心中已经感到绝望

既然绝望,赵信也不吝这条性命去报答上司的厚爱提起长剑,拿起小盾赵信看向那个身着精甲的青龙营将官,竟是以步卒直接杀了上去

赵信有其自持,身边扈从紧跟之时,赵信竟是一跃而上手中长剑如光,迅疾在羊牟身边武牟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一剑封喉,随后一脚踹开,身子如燕翩翩落下

竟是转眼之前,杀人夺马,一气呵成

贴身相对,羊牟反应不慢一夹马腹抽身而退,从容调集一干扈从,作势要将赵信围杀在此处

但赵信对此焉能没有后手,数百赵信的亲卫神色冷漠竟是都以必死之心,要来缠住羊牟的扈从见此,羊牟也毫无畏惧,轻喝一声,腰上弯刀抽出划去,从下一撩,竟是对准了赵信胯下的战马

赵信左臂提盾一档,手上长剑刺来,尽管马上长剑使用不便,可用在赵信手中,却让羊牟心中微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一念及此,羊牟在马身之上猛然跳起,手中弯刀在手中迅疾脱手砸向赵信而赵信忽然袖筒之中竟是一副弩机深藏,朝着羊牟激射而去,吱呀的声音响起,电闪雷鸣之处,叮当一响,却是弯刀正中弩箭,叫羊牟跳过一劫

羊牟脸上微微发汗,怒喝一声,马鞍上的马槊入手,横扫而去,力若千钧

赵信手中青铜古剑竟是丝毫不惧,劈斩应对,两人马上你来我往,转瞬之间,就是数十招过去

正当羊牟发力想要占据上风压制的时候,忽然鼓声大作,猛然竟是多了几分别样意味

第九十章:天子鼓声定鼎时(下)

【二完毕,最近是越来越卡了】

扶苏赤膊持锤,亲身敲打在大鼓之上

健美的肌肉和扶苏严肃的表情让这一刻宛若神圣,大王亲自击鼓为将士鼓舞士气纵然是千百年来,也极少有过听闻而今,扶苏不能亲身上阵杀敌的情况之下,天子鼓声响起,每个人既是感觉心血涌起,又是感觉面上羞燥得发红

四万强兵,迎战一干已经半途磨去了体力又是孤军独战的疲兵如此情况,竟然还是不能战胜这叫一干将卒如何不能羞燥?

眼下,扶苏击鼓亲自为众将士鼓舞士气谁人还能干不去用命?就如王离亲身击鼓的时候,北伐南军士气大振

而今,身为大秦之王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亲自为众将士击鼓这已经不是让一干人士气鼓舞,而是让一干人为之发狂了

感受着最甚的正是赵信,此刻的赵信犹自还未明白为何敌军忽然发狂不要命地冲杀而来原本稳扎稳打的苏角为何拼了命地赶着战卒进攻,甚至亲自带着兵将冲杀在了最前

而羊牟、牛天照以及上官牟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铁甲奔涌,三棱箭头寒光闪烁无视北军将士奋勇进击,将庞大如山的压力一举压在了已经摇摇欲坠的王离亲军身上

扶苏的鼓声如同一同轻若鸿毛的稻草一般,不能给赵信一点伤害但赵信却感觉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羊牟的发狂进攻让两人之间身上的伤患急剧增多

但赵信身边的战卒伤损,却是巨大扶苏的鼓声一起,无数甲骑嗷嗷叫着冲杀过来,再也无视任何赵信扈从的阻拦

当最后一名扈从被斩杀后,赵信冷漠地看了一眼远处击鼓不停,犹如不知疲倦的神人一般的扶苏,忽然发狂地冲了过去却在百步之外,被扶苏身边的亲卫百支弩机齐射击杀

扶苏的鼓声和赵信的死亡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将已经再难负重的这只骆驼彻底压垮,带着亲信拼命逃亡的王离看向南方,此刻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若是他能够稳扎稳打,攻克北岸大营后稳步推进,再怎么也不会被扶苏如此伏击

就算是伏击,掉落陷阱的也绝不至于会是北伐大军的嫡系核心而应该是如廖柯、席品那样的杂牌军想必,就算是扶苏,也想不到最后落入陷阱的,会是如此一条大鱼

不然,扶苏的吞食不会这么辛苦甚至要扶苏亲自击鼓,才能压垮王离这头骆驼

王离眼下真是如同一头骆驼一般,带着百十个亲信仓皇如狗地跑在退往南岸的道路之上根本无视身后失去了赵信统领依旧在苦苦坚守的狼卒,也无视了为王离逃生辛苦奉献着力量的两万余亲军

这些失去最高长官,失去嫡系长官依旧忠勇奋战的士卒大多在各自基层长官的带领之下各自为战尽管被不断分割包围消灭,却依旧有反抗之火燃烧

如此境况让苏角和羊牟、牛天照、上官牟的追击工作十分艰难九千重甲骑卒面对一层一层的拦截尽管砍杀起来犀利无比,可大鱼逃脱,一干小虾纵然再多也无意义

一直到扶苏亲自出马,招降纳叛,这才软化了这些将卒抵抗的决心但当羊牟将麾下重甲骑卒褪去重甲转化为轻骑的时候,王离已经回归到了柳毅所部的保护,凑出一个部的骑军拦截的柳毅为王离拦住了羊牟的追杀

一番厮杀,稍得斩获的羊牟耀武扬威地回到了九原余下一干震惊莫名,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余下大将

廖柯、席品、王负、柳毅所有人怔怔地看着强作镇定的王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朔方城

曹参刚刚巡视了一遍朔方城,赵天牛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神色古怪,却难掩喜色看到这喜色,曹参也是一愣朔方城被围久矣,从扶苏元年十月王离北伐开始,到其后不过旬月朔方被围曹参在这里已经坚守了两月有足

历经廖柯席品、赵信王离等精兵强将的进攻朔方城也从当初那个布置河南地棋局网络廖柯席品大军的中心点,成为而今在河南地上苦苦坚守,只余下微弱光芒的最后一个据点

朔方城是聚集了整个河南地府兵精锐的地区,拥兵将近两万可面对携二十万大军的王离,依旧还是不够看最后外城被破,靠着苦苦坚守内城,这才将河南地最后一丝生气保住

但这样情况下的朔方城,就算是最为乐观的人,恐怕也不会将笑容总是挂在脸上

故而,看到了赵天牛脸上的喜色曹参竟是破天荒地紧张了起来,的确,朔方城已经太久没有迎来好消息了光是为了稳定被围困下朔方城内的军心,曹参便已经心力交瘁

“都督”赵天牛喜色显露,将那古怪抹去,恭敬行了一礼,道:“城外来了消息”

“哦?”曹参先是一愣,后是大喜过望,看向赵天牛道:“确认无误?可真是来了消息?是特科的,还是枢密院的?难道,是王上的亲卫?”

“都不是……”赵天牛的喜色褪去,脸上露出了震惊惊疑的表情悄声道:“是外面那个人的”

“什么?”曹参眼睛一瞪,有些难以置信:“人在哪里?”

“都督府”赵天牛严肃回答

“跟我走”曹参连声命令,迅赶到了都督府在街上,曹参来不及细问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泄密可对于那个人竟然会联系城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都督府

作为朔方城的中心,政令军务尽出其中的地方在王务看来,比起肤施大营一个军侯的排场都是不如要知道,曹参的职位是绝对高过校尉的也就比起苏角差了点,可就是这么一员大将,在朔方城内的都督府却连个军侯的排场都不如

都督府修建得十分简陋,除了一应必要的设置,什么都是没有可以用清苦寒酸来形容,但战时,谁也不会将心思花费在享受至上

很快,脚步匆忙的曹参和赵天牛便赶了回来见到王务,曹参已经坐实了先前的那个猜测

“竟然真的是你们”曹参盯着王务,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朔方城外,连角军营

朔方城守军尽管已经被打残,连伤兵都无法对付反击的威胁被削弱到了极点,可无论如何,出于兵家的谨慎王离还是在朔方城外留下的布置

于是朔方城外边有了一个部多一点的军队,约莫八千余人其中,还有两千十分精锐的材官再加上驻远堡、红水淖一路上的驻军足可以保障王离的后路安全

这朔方城外有一员高级将领,有一员中级军官可这指挥设置,却颇为奇怪但叫人知晓了内情,那就不足为奇了

这城外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是涉间,也就是那个引起扶苏麾下长城军团集体猜疑受怕的叛逃将领,也是北伐之上,在捕捉俘获的将领之中,级别最高的人

作为降将,地位自然是不高的可级别却是足够,于是便挂上这指挥官的头衔可实际上,主持对朔方围城任务的,却是一个小娃娃名副其实,不到二十岁的小娃娃此子,名作王逄是北伐南军的少帅

经历王离刻意冷藏躲避风声后,再次悄然启用领着两千精锐材官,一方面协助围城朔方,防止曹参真就领着余下的战力,拼死一搏一方面,却是监视涉间所部的材官

涉间所部的降卒大多沦为了民夫,和副将沈舍所部,一齐成了后勤上的主要贡献者

不过比起沈舍要好的是,涉间因为招降纳叛功劳卓著,故而还是保留了一个部的战力这个部,是而今围城监视曹参的主要战力

眼下,城外军营之中名义上的统帅,涉间闭目沉思

恐怕这世间,除了刚刚那个神出鬼没,谁也抓不住痕迹的天子亲军头领外,就再也无人知道刚才涉间的失态了

“等了这么久,忍辱负重,总算等到了这一天”涉间长长呼出一口气,刚才从伏承手中拿到枢密院的正式命令,以及扶苏的亲笔批示之后涉间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扶苏这动作不是多此一举

那是为了涉间身上的耻辱

作为此战之中,叛逃的最高级别的将领涉间不仅要承受在北那些同僚的不解和愤懑,还要承受晋阳中枢御史台以及清流们的抨击光是口水,就能将他淹死

而今,有了扶苏这一系列的安排质疑之声自然是还有的,可无疑代表了中枢,代表了朝廷的态度毕竟,涉间是扶苏钦命之下,当高级间谍去忍辱负重的,不能让忠臣寒了心

“将军王逄得了消息,去查王务去了”此刻,忽然亲卫队长急报涉间

听此,涉间脸色一变王务是进城去沟通曹参的,此刻竟是被王逄给察觉了这事情若是让其发展下去,只怕到时候大事不妙

心中急转,涉间凛然冷声道:“传令诸人,本将要升帐点将,谁敢不至,军法处置”

“喏”

第九十一章:剑斩王逄解朔方(上)

【首送达,这几天的状态难过得想死求安慰】

涉间虽然不是实际上的指挥官,却终归是有这一分名义而且由涉间升帐点将,也并非没有前例

故而,当涉间着亲卫召集一干众将过来点将的时候众人也不疑有他,况且,这六千降卒也多是涉间的心腹毕竟是长城军团威望颇隆的年轻一代将领,这人望非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纵然成了叛将,可依旧有许多人中心追随

至于王逄一方的将领,也不疑有他心中还琢磨着,是不是涉间要为王逄造势

只有王逄心中疑惑不过事到如今,尽管心中疑惑,却也还是要按下来虽说王逄疑心王务不知去了何处,但涉间若真的有意再次叛逃也不能逼急了,搞不好一个军法处置,王逄被假戏真做斩杀了首级,那就不妙了

于是王逄暗藏软甲,带着数百心腹亲信,一齐都是到了涉间的帅帐

只见当王逄刚刚入了帅帐,见了涉间

涉间却是勃然大怒,喝道:“放肆,觐见上官升帐点将,如何隆重之事你竟敢披甲执锐上阵,还带众多武牟王逄,你这是要造反吗?”

王逄呆了一呆,接着顿时反应了过来历喝道:“涉间,放肆的你是本将为北伐大军少帅,岂会反叛,贼子你竟敢私通北军,来人,给我拿下”

“哼”涉间目视左右,悄然一点头,从怀中拿出枢密院的命令示众,冷然道:“本将乃是吾王钦命为卧底之人,本来就未曾有过判敌之心眼下吾王英明,已经在九原城下大破王离狼卒亲卫北伐大军困顿不前,正是我涉间用命之时如此名正言顺,诸将可敢与我谋取惊天功勋?”

“如何不敢”

“喏”

一干将校,心中纵然是再多惊疑,此刻听此,也都是齐齐应下

噌……

涉间一把腰间佩剑,电闪雷鸣之间,整个帐中的节奏已经被涉间掌握在了手中拔剑声一起,帐外忽然响声大作如同地上猛然发颤一般,千数刀斧手齐齐奔涌而来

砍杀之间,根本毫无阻滞见此王逄眼中不甘之极,看向涉间,神色怨毒无比

涉间对此屹然不惧,领着一干部将三下五除二将王逄身边亲卫斩杀殆尽厮杀搏斗之间,齐心用力,一剑取了王逄首级

王逄既死,帐外三百王逄的亲卫也顿时发狂,在一干刀斧手的围杀之中,被屠杀了个干净见此,涉间轻轻一叹,命人厚葬了这些忠义之士王家经营如此之深,自然是其一大帮子亲信忠臣追随的而今能够杀掉一批,也是为日后的隐患少掉一些

朔方城外战鼓擂,以有心打无心,以有备击无备王逄麾下两千精锐材官,被涉间领着一举击溃,余部逃亡被追杀五十里,一直到远远见到了黄河的边缘,这才收兵回营

没能将这些逃卒全部击杀让涉间有些可惜,但心中却无多少紧张之色围歼逃卒封锁消息固然是好的,可若是能让在前线已经军心不稳的北伐大军知晓后路出了问题,连北伐大军少帅都被击杀河南地中心点朔方城是解围,再加上涉间竟然是如此高级别的卧底

一桩桩一件件消息传到王离口中,纵然不去深思,也能想到王离当是如何难过的神色

想到这里,涉间畅然一笑

此刻,朔方城中河南地都督曹参带着诸将过来迎接涉间

曹参过去看着涉间衣甲未退,血痕未消的模样,郑重一礼:“将军此役,天下事变矣”

“终究是王上的深谋远虑”涉间遥遥朝着北方一拜

曹参对此深表赞同,又道:“将军重归正道,那孙甘校尉?”

“他自有王上钦命”对于这位闹翻的副手,涉间神色复杂因为此次卧底,以榆中城的代价取信王离他和孙甘前番情义都是断绝,虽说后有王务过去透露了天机,可到底如何,谁能知道?

驻远堡外三十里

驻远堡有大人物,这人物的级别论起来,就是已经挂掉的那个所谓北伐大军少帅王逄见了,也得表面上恭恭敬敬地见礼,口称:“见过副将”

大秦军制有正副设置,大军出行除了正印统帅外,往往还有副将辅佐一般而言,除了庶务处理外,自然是有代表朝廷监视的意思

而北伐大军二十万兵,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没有副将设置去监视王离的这副将,便是沈舍

沈舍原本是咸阳城内的中尉,在国都中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后来稀里糊涂因为部下蒲鑫参与进了当时旧老臣的权力之争,最后得了胡亥赏识,便进了城外主持兵训练

一晃半年训练出了十万大军后,却是成就寥寥自己训练的十万兵除了在李斯手中抵抗山东群匪有些功劳外,在函谷的那些兵竟是叫周文给打破,一路杀到了咸阳戏地

如此一来,沈舍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

直至后来,王离执意北伐咸阳国库是勒紧腰带,凑出二十万兵,北上伐扶苏到了这时,沈舍又一次成功搭上了赵高的线,再次得了胡亥的认同

于是带着自己从函谷那里的四万余兵,进了肤施大营成了王离的副将,成了北伐大军的第二把手

只是在王离面前,沈舍这几乎一辈子都在内史打交道的老官僚很是不适应对上这样的边关悍将,而且还是家中背景极其惊人的悍将那沈舍最后争权夺利的结果,不问而知

在王离时不时敲打之下,沈舍最后认了命再也不去管那军中事务,便是最后大军在黄河,和扶苏大打出手的关键时刻这位堂堂大军的第二把手,竟是带着三千亲卫,在驻远堡住了下来

比起前一次有进步的是,这次沈舍终于能够入住堡内原折冲都尉府要知道,这以前可是王离住的地方

到了驻远堡的沈舍比起以前加显然淡然无争了,麾下嫡系三四万,竟然和一干降卒成了王离的辎重队兼职押运推车扛包,简直就是后妈养的

对此,沈舍只是在驻远堡笑笑,喝茶而已

九原城下乱战刚刚结束不过三天后,驻远堡内的沈舍依旧在喝茶,只是这一次,他神色有点紧张因为他身前的那个黑衣人也在喝茶

第九十一章:剑斩王逄解朔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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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一起喝茶的这个黑衣人手法熟练,动作优美自然而且举止气度之间,毫无一丝烟火气息

推杯换盏,如同此道老手不多时,在此人手中,一杯清香四溢的御贡龙井便鲜出炉黑衣人轻轻一嗅,笑道:“秣陵镇两位夫人得知王上好茶,于是便命山越营攻入东南越地寻访野生茶种,最后历经年许于龙形胜地井边得了这上好茶种王上爱喝茶,天下影从,于是官宦士大夫,尽数好茶再加上饮茶的确美妙,于是众生为之效仿而这龙井御供,伏某若非公务,也难的尝之啊”

沈舍慢慢品茶,脸上逐渐露出了享受的神色听着伏承讲述这嫌少人知的秘闻,饶是沈舍这种身居高位,见多识广的人听了,也不由赞叹:“两位夫人果然心诚意坚如此一来,倒是叫天下好茶之人为之欣喜”

伏承轻笑一声,心想若不是有这卖茶一大进项光是秣陵镇每年巨额支出,就叫晋阳行在一干御史清流抨击不已了那些自命忠君忠国的年轻人哪里会管两个女人的心意?

这样的想法伏承终究还是不敢多说的,笑道:“不知这都尉府比起西城楼,哪一出能叫沈将军睡得香?”

伏承这话一说,一边还在沉醉地品茶

可沈舍却是神情一僵,手上的动作也是稍稍一顿随后极强的控制力下,风轻云淡地将茶放下,笑道:“心安处便是酣睡之处”

伏承笑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舍

沈舍看着伏承的眼眸,似乎看到了在北伐大军里面,一直以来受到的耻辱和难堪他是朝廷任命,正儿八经的副将有四万嫡系撑腰,可到头来,还没有一个降将得用,可以让一干长城军团内的宿将心服

到最后,他这个副将几乎都成了大秦军人里面的耻辱

在军中久了,他也知道大秦内部的确是有派系划分按照人为因素,可以划分为一个个将门世家比如蒙家一系,比如王家一系甚至陇西李信之后李家一系也可以算得上再推之,在岭南扎根的岭南任嚣、赵佗一系也可以算得上这人为因素,却是没有沈舍的分他虽是老官僚,在内史地区分量响当当,可在大秦整体的军界里面,依旧是分量不足,资历浅薄

毕竟,沈舍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一个管治安的,哪里会有什么军功?

而且,沈舍要算起派系他是属于京师卫戍军一系的,蒙恬、王贲、上官牟、王离、任嚣、赵佗这些人全都是边军一系的而叫沈舍尴尬的,是京师卫戍军有几个部,都是在蜀中驻扎,在汉中驻扎

蜀中汉中是谁的地盘?是扶苏的地盘,是晋阳行在的副相,汉中太守周校的地盘至于另外一大派系郡兵,则十分麻烦复杂,也很是孱弱能够出头的,如孙甘,都是在扶苏手下

所以,沈舍要在大秦的军界之中找靠山,只能找到敌人头上

有时候,沈舍自己也哭笑不得若不是靠上了赵高这个中丞相,得了胡亥的认可只怕他早就被排挤到天涯海角去了

也正是因为沈舍的难堪历史背景,再加上沈舍于军事之上和王离十分相左,于是最后王离连番施压下,终于成了一个背景图以至于而今沈舍想起王离,每次都逃不开王逄败军那一场景

王离为了给自己儿子逃罪免去处罚,竟是要沈舍去分担压力弄得一副是沈舍坚持为王逄开脱最退一般,最后传出去,沈舍一见王逄都是脸色发紫

如此情况,伏承才会对沈舍所言:心安处便是酣睡之处大感好笑却不做辩驳

“这是,副相的一封信”伏承终究还是打破了沉默,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沈舍心中思想的转变

沈舍眉头紧皱,看着这蓝皮封面,似乎心中受了多大的挣扎良久,还是咬牙接过

拆封下来,一一浏览里面是周校命一干部将写的朋友之间正常交往的信件,从头到尾没有说降的意思只有最后末了,周校自己提了一句,欢迎沈舍去蜀中游览

见到这一句话,沈舍沉默了

这些老友的文字并无差错,可以确认是本人无疑而话语之中,全是叙旧的意味这让沈舍心中十分复杂,既是旧情萦绕感到了体贴,又是因为显然扶苏麾下的军界并不欢迎他,而感到难过

直至到了周校末尾一句,欢迎去游览,这才神色轻颤似乎理解了其中真意

游览而不是去任职,这是有大差别的说明扶苏给出的招降条件并不是给他荣华富贵,实际上,就算给了沈舍也不敢接毕竟他是北伐一役的副将,眼下接了,日后也未尝会有好果子到时候大起大落,还不如平平安安地做个富家翁

不错,周校给出的招降承诺就是:富家翁

这是周校身为副将给出的条件,也是扶苏以及晋阳行在认可的条件

“罢了”沈舍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心安处,应当是吾乡若能归乡享天伦之乐,何惧解这兵甲?何况,四万男儿随我北上一求军功我却耽误他们数月时光,如同劳役本就心中不安,而今归顺大王正是应有之义”

“好”伏承大笑,又道:“如此,肤施一事,有劳沈舍员外了”

“定不敢忘”沈舍满脸轻松

服饰城外,一处隐秘的山谷中

一队破破烂烂,如同乞丐一般的人马行走在山路之上最后在山谷仅有的平地之中集合,此次,面对老熟人,孙甘脸上没了那份生疏而是用力拍着王务的肩膀,大笑道:“榆中骑卒能够活到现在,多亏了你们帮衬以前,是我错怪你们了”

面对孙甘的豪爽,王务摸摸头,憨笑了一声

孙甘没有那么多酸礼,而是主动转移话题道:“这次涉间那家伙把你派过来,可是王上南下之计已经有了进展?”

此刻的孙甘已经从特科派员的口中得知了极小的一部分计划,虽说很小的一部分,却不妨碍他猜想扶苏那庞大的计划

对此,王务脸上笑容满面,道:“正是王上在九原城下使用计策,以逸待劳将王离的嫡系王牌狼卒消灭,王离的大部亲军也被击溃收服自此,王离对麾下众将的掌控力度大为消弱,只能依靠柳毅所部的骑卒而涉间将军也已经在帅帐之中剑斩王逄头颅,解了朔方之围”

“太好了”没有让王务把话说完,孙甘便拍掌大笑,道:“朔方解了围,那河南之地盘活便指日可待到时候,王上挥师南下,又有河南地为之迟滞王离动作将王离这次大军全部消灭在北,将并非奢望哈哈”

听此,一干人都是畅然笑了起来

打仗了将近半年,还是第一次能有如此怅然快意的消息

王务也是跟着欢笑,他是能够理解他们这种心情的稍后,这才道:“此次涉间将军命我前来,是为肤施之事”

“肤施?”孙甘双眼忽然有些泛红,背负着的双手捏拳十分地紧,肤施,可以说是榆中军将上下为之努力的目标甚至可以说,榆中之所以会在军界的版图之中设立,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克复肤施

以前榆中在时,孙甘和涉间上上下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大侠榆中而努力眼下涉间降了,孙甘几乎成了丧家之犬这样的念头渐渐也就淡了,毕竟军人重视务实,遥远和不切实际的念头都要放放

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不去想了,放弃了

反而,每个人都将这个念头藏在心底深处,根植在骨子里

一念及此,孙甘有些不大相信,道:“真的,要克复肤施?”

王务重重一点头:“是”

身边的特科派员牧晨此刻也过来沉声道:“如校尉所言,卑职刚刚收到消息的确如此”

“将士们?”孙甘转身看向身后一干如同捡破烂的一般的将卒,高喝道:“随我,复肤施”

……

“喝”

“喏”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后,怒起如惊雷一般的滔天应和

肤施

此刻的肤施城外来了一支军队,作为军镇,尤其是王离后方最为根本的大本营肤施往来见了这么多军队,还是第一次这么古怪地迎接这支军队

说是迎接,因为这支军队是北伐大军副帅沈舍的护军做大帅的,如蒙恬王离这个级别那按照规矩是可以有忠于自己的亲卫护军的,一般是自己部曲规模的十分之一比如百将有直属的一个什,千人主一般有个亲卫百人,校尉有个亲卫六百人,偏将或者独领一军的主将有千五百人到三千人不止

而作为主帅,如王离,就有一个五千人甚至高的亲卫队比如狼卒,编制上算是王离亲卫的

此次,来的就是沈舍的亲卫护军,规模有三千人浩浩荡荡来了,叫肤施城内一干军阵官员摸不着头脑

第九十二章:肤施城外变幻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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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叫人摸不着头脑,这眼下还是战时

前方激战正酣,身为副帅,王离的副手,北伐大军的第二把手沈舍怎么就能退了下来呢?

一干闲人的确是不懂,够不上那个层面的,也对沈舍在这个时候回肤施十分疑惑终究,按照正常的消息传送度,黄河边上那场惨败是不会这么容易传到肤施的

而作为北伐大军的中转地军心士气都是需要注意影响的一旦败仗的消息传来,肤施也跟着一阵动摇,那王离就要愈加焦头烂额了

于是,除了肤施的头头,竟是无人知晓其中内里

眼下肤施的守将是王离的亲信,名作焦府这焦府对沈舍临战而退的根底虽说不知道完全,却也自己猜了个大概

前线的惨败已经传了出来,王离得到了嫡系部队,得到了王牌战力压制其他大将的能力自然大幅度降低,不过一时半会儿,北伐大军还不会出什么岔子

终究,王离打得再差自己一干亲信嫡系被杀得再干净,他终究是胡亥认可,咸阳秦庭支持的大将临战之上,军法无情这大秦又不是军阀时代,还没有谁能拥兵自重过纵然是蒙毅,自己的蒙家精骑打光了,其他部曲要听命,也不会楞一秒钟

王离大概这样的威信差了点,但其他部将也不会因而而怠慢太多顶多就是临战之中,吝惜了一点部下

故而,北伐大军虽说有了第一次惨败可还不到临战自溃的地步,十余万大军的根底,还是在那里的何况,就算扶苏想要抓住机会可李左车部和期泽所部都已经损伤过大,急需休整,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行使用

终究,光靠着长城军团旧将那三万余人加上自己的九千重骑扶苏并没有那个实力能够完全扭转乾坤,所以,北伐大军并非没有希望而十万大军的底子还是在王离手中的,只需指挥好了,将河南地消化下来是不成问题的

焦府终究是没有得到朔方之围已经被解的消息这般想着,对于沈舍临战自退的容貌,还是有了几分清楚终究,王离眼下正是火头上,指不定拿了软柿子沈舍这个大猴子去震慑廖柯席品几只激何况,北面的战阵谁也说不准会不会败提前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总是符合沈舍的习惯嘛

想到此处,焦府对于领着服饰文武出来驱逐沈舍也有些不耐虽说他瞧不上沈舍,也不会真是巴结他可这面子上的功夫,是万万不能少的不然内里生出了间隙,最后可就是焦府的过错了

谁叫在肤施城内不少当做民夫苦力的军士是沈舍的部下呢?沈舍在王离面前横不起来,拿捏一个焦府,却是能够

于是焦府礼节之上妥妥当帖,铺张香案,清水洒道,一个个都是不曾稍减

三千亲卫护军远处走来,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正当焦府这般愣神的时候,这护卫着沈舍的亲卫已经走了过来老远瞧着,数千人的威势还是颇隆的

看了护军来临,焦府弹了弹衣上的尘土,走过去轻声对那沈舍的护军头领,道:“这位校尉可有些面生,可是不知道肤施的规矩?服饰城内,不驻扎大军故而,还请沈舍将军安营扎寨,就在外头了”

“哦?”那护军浓眉大眼,带着川蜀方言的官话登时透着不满,冷声道:“我家大将军可是大营的副帅,我虽是上任的护军军侯可也知道断然没有自家军营拒绝自家将帅入驻的道理这位将军,可好生恼人”

“呵呵”对于这位军侯的怒气,焦府毫不在意,一挥袖,身边一个文吏容貌的人便识相地拿出了一张由王离签署的命令,递了过去,道:“这是大帅的命令,肤施城内除守军之外,一律不许外驻他军你也知道,这周遭有一部匪徒为祸,那原榆中守将孙甘带着一干部下成了马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了来攻城,故而,还请副帅见谅”

听到这里,那亲卫头领一脸古怪,好在掩饰得不错没有被发觉正要开口,却听得身后马车内一声冷哼,登时闭口不言

“哼”沈舍此刻听到这里,登时一脸怒容,看着焦府,冷声道:“少拿王离来压我本将乃是天子任命,又不是他王离任命本将的命令,难道就不是军中将令?焦府,你好大的胆子”

“非是末将大胆,实在是眼下军情紧急容不得半分轻呼”焦府依旧那副风轻云淡的神色,纵然是沈舍来了,也丝毫未见退缩

见此,沈舍似乎也是着恼压抑着怒气,凌然道:“焦府既然本将的亲卫护军都入不得肤施大营,那为何本将三万余部曲却进的?既然如此,那本将也不让王离为难来人,持我将令,入城去把那三万儿郎领出来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王离大帅的命令”

“喏”听得此言,沈舍的亲卫将官登时昂首挺立,接下命令

见了这情况,焦府登时额上冷汗连连他没想到,一想软弱如斯的沈舍竟然会如此强硬心中同时也是暗骂,你自己惹不得王离也别找我发火啊

的确,当初王离为了打压沈舍将沈舍麾下三万余将士全部打发到了肤施大营去负责后勤辎重事宜

这后勤辎重,看起来是个油水很足的事情可实际上,就是推车扛包的活计兼则,因为北伐大军军需一向供应不畅若不是直道,只怕军需供应难度还要翻倍故而,这油水再足,也得有命敢拿才行

于是到最后,这也成了沈舍失势的重要例证不然,你让廖柯席品带着自己的大军去推车扛包试试?

长城军团的一干旧将,包括焦府都是拿这事情说笑惯了欺负欺负一干兵蛋~子再加上沈舍这个副帅,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可想不到,今日沈舍竟然突然强硬起来,拿捏起了这件旧事

一旦这些大军入了沈舍手里,到时候又是一个有实力的大将而今时辰,王离要处理就要难了

第九十二章:肤施城外变幻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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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焦府如何能不冷汗连连

.欲ed《%%》.他本来是想试探一下沈舍,若是能够,踩一脚也是蛮爽能够立威的事情

只是未曾想,眼下竟然惹了如此反噬登时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挤出笑容,道:“是末将的过失,是末将的过失请将军以及校尉入城,末将这就安排营房”

“哼”冷哼一声,沈舍看都不看焦府转身入了马车,只是谁也不曾看见沈舍背上冷汗连连,已经湿透了腹背这双拳握紧,明显很是紧张

倒是这护军军侯显得颇为镇定,笑着焦府笑了笑,只是在焦府眼中,这看起来善意的笑容凭空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嘲讽

心中恼怒,可终究还是没敢过去顶撞如若不然,真要惹火了沈舍不说出一个有实力且对王离不满的大将,就说去了这三余万军士去推车扛包,谁来补这后勤的缺漏?

一旦耽搁了二十万大军军需后勤的事情,焦府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三千余护军在焦府的指示之下开始进城,见此,车内的沈舍也终究松了口气,朝着车内的伏承一拱手,轻松道:“幸不辱命”

“沈员外如此大功,可喜可贺啊”伏承笑着调趣,看向巍峨的肤施城,纵然到了他这个级别有了如此深的城府,也不由心神激荡这肤施城,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都是王上圣明,沈舍不敢居功”沈舍谦虚了一句,又是焦虑道:“伏先生,肤施城墙高城厚,内里兵马有数万之巨而且焦府对王离忠心耿耿,极难策反沈舍虽为部曲长官,却因为前事多无威望光是这三千兵马,恐难奏效啊”

“三千兵马,图谋如此坚城自然是极难的”伏承听了,稍稍点头,又道:“当初榆中守卒两万余,精锐战力不计数可面对肤施,也只能期待变数,而不敢奢望能够打破眼下三千人兵微将寡,自然也不会做奢望之事”

“那这……”沈舍听了,登时紧张了起来

此刻,马车外忽然上来一人,竟是那亲卫护军头领只见这疏朗汉子笑道:“王上谋划,何曾出过差错某孙甘不成,难道就没有援兵?”

伏承和沈舍相视一笑

服饰城外十里,一处人影遮蔽,却是藏了洞天景观.欲ed

“三千人马?如何能够攻克肤施那等坚城?”楚楠看着远处巍峨的城池,感慨道:“终究还是得看我们的嘛”

“如此自满,小心成了骄兵”周勃神色严肃,对楚楠道了一声,又道:“若不是科首以及孙甘校尉几位同袍遮掩,如此藏兵之所根本不能寻到”

楚楠躬身应下,对治军严谨的周勃,楚楠可不敢违逆再说,能够将城外十里的地方掩藏下九千兵马,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这般想着,楚楠看了看周勃身边的特科派员,神色有些复杂

特科这天子亲军,可实在有些强大得让人害怕而且,此次谋取肤施的行动据传还是那特科科首掌管,看来王上对此,真是下了必得之心啊

“人噤声,马衔枚,诸曲,集合战备”周勃看了看远处已经慢慢将要进入城门的孙甘部,心中一片宁静

楚楠听此,凛然应下

大战,将起

肤施城门

这里是肤施的西城门,城开四门,今日的西门因为要驱逐沈舍这一个大人物而显得十分繁忙而宁静繁忙是因为人多,宁静却是因为这一个个大头兵都是默然无声这样的情形很寻常,作为军镇,肤施已经遇到过太多这样的状况

数千兵马走过,也不过只是寻常

一应驱逐的官宦士绅都无多少恭谦,看着这支慢慢走入的亲卫护军不少人,以至还犹有闲余相互聊着天,说着调皮话议论议论北方的战局,谈谈王少帅王逄的趣事以至说着那些从咸阳跑到肤施来做生意的青楼女子

说起这花丛中事,犹以焦府最为激动这位在安全大后方呆惯了的将领生活十分安逸,每多去处,不是军营帅帐,而是青楼酒肆说起城中花坊,最是激动:“如若不是王帅北上攻伐叛逆,这肤施一辈子也不会来了那么多大家”

“哦?这是为何?”在沙场之中打滚了一辈子的孙甘,也就是眼下沈舍的亲卫护军军侯,那个被北伐大军后勤路线视为眼中刺的原榆中守将

作为一个老兵油子,孙甘对这些丝毫也不陌生,一谈起来,登时眉飞色舞,却装作一个嫩菜鸟跟着问道道:“战场前线,烽火狼烟,怎的一群女儿家,都是过来了?”

“女儿家?”焦府嘿嘿一笑,道:“不过一群罢了眼下内史征收屡次,苛责百姓这青楼酒肆的日子,自然也跟着萧条了许多恰逢北伐一起,数十万儿郎汇聚北地这么多汉子,赚了军饷没处花销的见了女人,哪里能不眼开?哈哈”

孙甘嘿嘿一笑,对肤施城的军事管制却是尤为看不上眼也不知道这么多青楼酒肆在肤施城内开了,有多少是特科控制的虽然王上仁慈,对使用女子做细作探子不甚欢喜,可特科该用的,可不会少了一分

这肤施之中的情报,只怕早就让车内那位知晓了一清二楚

这般想着,孙甘忽然听到了车内一声清咳心神一凛,果然,一应人马已经到了城门心神一转,孙甘对焦府道:“焦府将军,副帅有请”

焦府看了一眼马车,心中琢磨着沈舍喊自己过去为何倒是没想到会有什么歹念,抬脚走了过去

却不知此刻,五百动作干练,老远便瞧着精干劲儿的老卒先一步步入城门

“能够动手了”面对迎面而来,热情满面的焦府,沈舍面无表情,间接无视了焦府而是看向焦府身后的孙甘

听得沈舍如此奇异的话语,焦府神色一僵,忽然感觉浑身发凉因为是面见上官,所以他并没有照顾亲卫只有一柄佩剑在身反应迅疾的焦府刚要动作,却不防孙甘早就钉牢了,一柄短刺间接正中焦府后胸

焦府身子一挺,惨败间杂着血红的血花便盛开在了胸口惊愕怨毒的眼神无力地溃散,最后身子软软摊在地上

而此刻,一声雄壮的号角忽然吹响大部已经走进城内的将卒忽然齐齐发难,五百精悍军卒是间接杀向城门一应守卒,负责控制城门的是被间接斩杀

与萧关如出一撤,只是上次三十余人此刻变作了三千人三千护卫,具是孙甘所部精选出来的将卒这些榆中镇的老卒对肤施的怨念极大,从兵锻炼开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克复肤施而今有了机会,哪里还会去手软

于是三千将卒,如狼似虎奔向了西城门

与此同时,不断深藏在马车内的伏承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筒外形的东西,用火捻子一点,丢掷窗外只听窗外一声极其尖锐的声音响起,猛然窜高上去,一朵彩花绽放

十里外闭眼沉思的周勃猛然睁开眼睛,疾声道:“全体都有,出发”

“喏”

九千轻骑齐声应和,一应将士纵马向肤施开始出发十里路程,于材官而言也不过急行军两刻钟的事情对于骑军,急行军十里是小菜一碟若不是担心九千骑卒靠的太近会让肤施城内的守军感觉到,周勃以至想间接就贴近地掩藏下来了

九千精骑奔行如雷,远处烟尘扬起,登时便叫城内一片哗然

沈舍的亲卫护军忽然大打出手,一路斩杀杀向了西城门楼这已经让城内一干守军有些晕头转向,间杂焦府已死没有一个领头人能够出来,贴近的一干城内头头,是被孙甘率先斩杀

但凡有不听命不顺从,还未反应过来,恐怕便已经化作了那冤鬼什么郡守郡尉监察御史,齐齐成了阶下囚

对此情况,沈舍大喜过望伏承却不敢轻乎,继续敦促分派兵马攻占西城门以而今扶苏在肤施周遭的能力,能够汇聚出这么多兵力已经到了极限,若是不能以快打快,占据既成,只怕对方反噬一来,谋夺肤施之事就要落空

果然,一语成谶

西城楼一见慌乱,城内登时便警戒起来肤施大营并非没有留守大将,很快,一个部的材官就派发了出来余下三门紧闭戒严,六千肤施大营的守卒齐齐杀来

这肤施大营的守将,正是那原先萧关主将胡荣此人心思灵敏,一见西城门杀声大作,登时便感觉到了危险一霎时将指挥权接管了过来,一面派了一部先锋去平乱,一面整顿部下,领军出击齐齐出迎向西

明显,这胡荣是打算着,若是一部材官看押处理,那便压阵不出若是不能处理,那大军压上,也正好处理

胡荣算盘不错,却不知道西城门陷落之后,已经叫孙甘守了个结结实实纠集千数骑卒,竟是一个冲锋便将准备不及一头雾水的这先锋材官给击溃打散

等胡荣领着大军来时,却见端坐在城门楼上的沈舍高声呼喝,让自己在城内推车扛包的部曲反正投降

自己上司下了命令投降,那自然是军心大坏趁此时机,刚刚敢来的周勃毫不停歇,命令九千轻骑提冲锋,一举在城内杀溃这已经魂乱的肤施大营守卒

胡荣在乱战之中被沈舍部曲斩杀取了首级,自此,城内再无成建制的抵抗力量

至第二日清晨,大秦扶苏元年二月初九肤施探骑四周,正式宣布易主看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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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大河两岸胜负事(上)

【首送达,我讨厌停电真的小城故事多,停电也不少】

河北大营

大秦扶苏元年,二月

在北疆二月的冷风依旧,吹得河北大营也是一片萧瑟

的确,此刻的河北大营,也就是原北岸军的驻地气氛萧瑟不减自从王离在追击一战,将自己的主力丢失殆尽,狼卒覆灭亲卫逃存不过三一后大营内部的气氛便越加冷冽萧瑟,主帅王离变得敏感猜疑,动辄拷问缉拿

一万两千狼卒,以及将近三万亲卫这不仅是王离在北伐大军之中支撑威望的基础,是将门世家王家根植朝廷,安生立命的基础没了这些在下面遥相呼应的实力基础,王家将门的声势就会大为衰弱

何况,单纯就军事角度来说这些精锐,也是对抗扶苏不得缺少的利器

扶苏有长城军团的精锐老卒,有三营亲卫重甲骑卒这些用寻常兵士去抵抗,需要付出数倍的代价甚至还不能奏效而今失去了这些可以对抗扶苏的精锐战卒,王离拿什么抵抗扶苏的重甲骑军集团冲锋?

又拿什么去抵抗眼下战力强大,士气正锐的长城军团旧部?而且,还有正在恢复调整,补充兵力的李左车部和期泽部这两个,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一念及此,王离顿时觉得四处看向自己的表情都是嘲讽和轻蔑,纵然外表上再如何恭谦,王离却觉得他们内里都是冷眼看着自己的笑话

的确,王离这次失败太不应该了也太过丢脸了,让王离最后连一些缓和挽救的手段都难

王离这次失败的缘由,是因为他去抢功劳的大秦军士好战不畏战,就是因为首级军功能够改变糟糕的社会地位,能够获得荣华富贵简简单单的功利,却能让一个个男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故而,军中抢功劳实在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是这次王离的抢功劳规模有点大,而且吃相也太过难看让麾下大将去打生打死,耗费他们的战力,消耗部曲的体力好不容易一干部将舍生忘死,麾下实力折损不少,眼见可以收割军功获取果实了王离却趁着大家没力气跑的时候,一股脑地命令自己的嫡系过去抢功

若是前头,这些自命不凡的所谓狼卒、亲卫都有过参加战斗那倒罢了毕竟是一起扛刀浴血的,好歹有一个抢功劳的资格

只是王离麾下一干亲卫、狼卒,都是好整以暇,保存了几乎所有实力的如此一来,这吃相如何不难看?放在廖柯席品、王负柳毅等人眼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何况,最终结果王离并不是抢功劳成功而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把自己的老本给折在了里头

换做是谁,恐怕也会暗地里嘲讽嬉笑如此,倒也怪不得王离此刻敏感猜疑,觉得看向自己的目光怪怪,故而心情激荡了

且不论王离如何作想,北伐大军到此已经是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力量没了王离麾下精锐主力的开路,能够守住后方的既成功勋就已经足够了

故而,眼看着大胜来临,却被主帅的昏庸行径而不得不功亏一篑这北岸大营的气氛能够好起来,那才叫怪了

军营之中气氛古怪,可终究还是要运转起来每日大营运转,那都是十分繁琐重要的事情批复着一个个公文,王离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是掌握住了这大军的如此一想,不禁有些稍稍放松

但就当王离如此放松的时候,却忽然探马急报,金牌快马直闯营帐,直抵王离帅帐

见此,营中一干将官都是齐齐过来查探

王离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熬着一口气的探骑,急急道:“快说,固原出了何事?”

“报,报王帅关外来了一路兵马,主将名作周勃领万数兵马来袭,致使萧关被偷袭失守,固原守将,也尽是降了扶苏”说完这些,那骑手也终于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晕乎乎地倒了下去

这骑手松了口气,王离却是如遭雷击,久久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至看着这骑手晕了过去,才涩然地挥手让人待下去好生休养

“律律……”

又是一起快马奔来,马上金牌闪烁,直入营内,直抵帅帐这金牌快马的骑手显然比起刚才萧关来的那骑手气色要好得许多,看装束,竟是王逄的亲卫

一路上急急赶过来的廖柯、席品、王负、柳毅几人都是面面相觑心中忽然都是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王帅的那个惹祸精的儿子又是生了什么不测?

廖柯对此最是敏感,忽然想到了前些时日在驻远堡时,看到的王离处置亲子王逄时的事情那会王离强压着副将沈舍给自己儿子开脱,弄得沈舍十分不爽那会儿,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刻见此,顿时一阵凛然,快步走向帅帐,竟是多了几分急促

其他人见此,都是停止说话,快步跟上

快马骑手先一步进了帅帐,看到刚刚被拖出去的骑手模样之人心中也是有些惴惴,但还是一咬牙,报到在地,也不看王离,直接道:”报大帅,朔方城……被解围了”

“什么?”王离腾地一下起身,双目圆灯,看着这探骑,气势勃发如同怒目天神那探骑见了,双膝一软,是趴在地上颤颤地将余下的话说完,道:“涉间那叛将又是降了北边,竟然设计杀了少帅,少帅战至力竭而亡余部溃散大半,而今……而今朔方之围被解了……”

“……”王离只觉得胸中血气上涌,强硬地压住那股子血气,这才没有冲顶晕倒

看向身边的亲卫头领,怒喝道:“快去给我找,去给我找肤施情况如何?”

亲卫头领慌不择路逃也似地出了帅帐,此刻,掀开大帐,瞥了一眼那报信的将官廖柯神色凝重,看着王离,轻声道:“末将刚刚接到在肤施的老人的情报……肤施,失守了”

“噗”王离听了这话,胸中那股子血气怎么也压制不住了,怒极攻心之下,砰然一口心血喷出,喃喃道:“败了……败了”

刚刚步入帅帐的席品、王负、依旧柳毅面面相觑帐中死一般的寂静

第九十三章:大河两岸胜负事(下)

【首送达,唔,明天的会很稳……虽然我今天吃坏肚子了有点身子虚,可却成功赶出存稿了不容易啊】

“如此一用,只怕,天下盐价要涨了三成”看着一车一车的雪白白拉向西方,负责后勤辎重的庆倪不由感叹

调集了千数大车,由庆倪的辎重队负责往河道之上倾覆食盐暮色之下,庆倪亲自监工施行为的,就是能够将王离大军撤往黄河南岸的道路给全部撒上食盐,而且还得反反复复,在王上规划好的地方上撒盐

忙忙碌碌的庆倪一边监督着辎重兵们的工作一边还得注意着北岸大营的动静

虽说这边动作是静悄悄,绕了大圈子过来可该小心的,一点都不能轻忽了

好在,扶苏为了支持这次行动命令苏角摆出了围攻大营的架势,彼此剑拔弩张,虽说最后没有开打可饶是如此,也让双方紧张不少最后北岸大营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了北面,也着实想不到为何会有人在难免,做着偷天换日之举

扶苏端坐在大营内,一边听取着一应将官的汇报,一边琢磨着地图上的机会

在混战之中受了点轻伤的李左车见此笑道:“王上如此大手笔,到时候若叫王贼看了,定能瞠目结舌,塞得下三个鸡蛋”

帐内众人顿时哄笑一片,每个人看向扶苏,心中半带惊异半带敬仰非是不信服扶苏,而是这计策,着实有些诡异扶苏自那日天降大雪之后,便密令樊篱出兵向西,当时谁也不知道扶苏这道命令之中到底是否还有其他的意思

纵然是想到了,也琢磨着,是不是扶苏要为周勃的行动打掩护让固原,萧关的守卒放松放松,做出其不意之击

于是满朝文武,竟是无人猜到,扶苏早先的谋划原来是为了而今黄河封冻,断绝王离后路之举难道,王上那会儿,就已经料到王离必败?如果真是如此,那扶苏也太强悍越鬼神了

将扶苏比作鬼神当然有些不当,但不这么想谁也不知道,樊篱主力西进威慑月氏人的目的竟然会是盐,海量如山一般的盐

在这个盐铁尚未收归国有的时刻,朝廷掌握的盐并不多尽管扶苏有此意向要插手盐铁专卖事宜,可最后思来想去,除了以私下收购作坊试图控制盐路以外,便没有动作眼下战时,扶苏并不想太过急躁,惹得一干盐商推向了敌人的怀抱

但此次樊篱的行动,绝对是为扶苏盐铁专卖走了先行不算其他,这也是朝廷第一次能够获得如此巨额的盐,西北有盐月氏人是能够靠着这盐井以及一应产盐收入来养活部族,甚至快步发展

此次樊篱突袭盐井,搜刮了这些月氏人的存量,随后是强硬地占据了在后世柴达木盆地上的盐路控制权

靠着齐氏以及其他西行商路商人的情报刺探,再加上明里暗里的支持此次樊篱的行动颇为顺利,不仅加大了大秦在河西走廊的控制权,是控制住了大量盐井

这些远在西疆的事情要穿透千山万水到中原,甚至到北疆,那都是颇为不易故而,除了扶苏的中枢,其他人并不知道天下产盐的地方已经被扶苏占下了结结实实的一部分

而且,此次樊篱如此贪恋地抢掠盐,并非是为了贩卖获取巨额利润

而是通过秘密途径,绕了一大圈子到了庆倪的仓库了一路躲避诸多眼线,一直到如今这才显露在世人的面前

“这么多食盐,若是给我拿去控制盐路实行食盐专卖,那也是极好的了此次如此浪费,恐怕诸位爱卿心中都有疑虑”扶苏用了千数车食盐倾倒在河面之上,任谁做了,恐怕都会受到连篇的质疑

何况,还是晋阳行在这个财政收支十分巨大,而且内里外里都是一派生健康的政权朝内并非没有质疑扶苏的臣子,相反,还十分多尤其是得知扶苏如此浪费后,晋阳行在的诸相还派了萧何亲自前来,试图阻止

只是谁也不知道,为何萧何来了之后被扶苏一通话说得,反而半信半疑地支持起了这桩事情

“微臣不敢”帐内文武都是齐声否定

扶苏笑笑,命人拿了一块坚冰又拿了一袋子食盐,道:“不敢,那就是说还是有疑虑的既然有了疑虑,这么重大的事情总是要让你们明白清楚才是国孥我不会浪费,此次行动,也并非是一次浪费诸位,看”

扶苏将一袋子盐倾倒在了坚冰上,待食盐缓缓侵入坚冰后,坚冰上面不多久便冒出了一层冷水至此,食盐溶化的情况越来越快直至最后杯中已经只是一杯清水

见此,一干人都是连声惊叹只有少数几人颔首不语,这些人都是怀疑过后,并没有耍嘴皮子,而是直接实验验证过的

此刻上官牟皱眉,问道:“王上的法子的确可行,只是千车食盐,于深达数丈的黄河坚冰可否足用?何况,这化水之后,是否会再次结冰?王离是否会退尚在异数,纵然他只是想着守住眼下打了的地盘,可一旦坚持驻扎十日,这庆倪将军的库中,还有多少盐可用?”

这问题一提出来,帐内彼此面面相觑都是疑惑了,的确,食盐化冰已经证明可行,但谁又能确定,这千车食盐,能够够用呢?

扶苏慢悠悠地重拿了一个陶瓷杯,将里面倒入一碗清水,随后加了十勺子盐此外,扶苏又拿起了刚才那个盐化坚冰的妹子两个拿着,对上官牟微笑道:“上官爱卿这般顾虑,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想要看是否能够成行,那不如动手检验一番,如何?”

于是扶苏笑着走出了帐外,扶苏一动,哗啦啦的整个帐内都齐齐动了起来每个人谨守自己的次序,走在最前的上官牟和萧何两人看了一眼萧何微笑地朝着上官牟一礼,上官牟失笑地一摇头,喃喃道:“这世间,果然是年轻人的世界了”

“总还是要前辈们多多把关才是”萧何笑着应对

一干和谐的笑容中,众人跟随扶苏到了帐外

呼……

帐外没有遮蔽,尽管帅帐周遭,是最为缓和少风的地方可北风冷冽,饶是如此依旧让一干裹得严严实实的大人物们纷纷紧了紧衣服

扶苏却是年少火足,身上明黄色的简装衬着英武不凡将两杯水放置在了一躲风遮雨的地方,见着一切无误这才拍手朝着众人道:“萧何此战后,不,眼下你就可以让尚书省行文天下告知我倾覆千车食盐入黄河的事情”

“喏”萧何躬身应命

一干人彼此相望,都是理解了扶苏的意味眼下扶苏胜势已成,尽管一干普通大员还不知道南面已经陆续取得惊天战果可饶是这击溃王家精锐核心的胜利,依旧让扶苏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看扶苏本事,能够捞回多少失地罢了而今借着大胜之势,扶苏在政治上,也会施政顺利许多任何战争从来都不会只是军事层面上的问题,究根问底,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反过来,军事上胜利了,政治上就能获取巨大成果了

扶苏眼下几乎歼灭了王离的核心战力,打溃了北伐大军继续前进的根本基础那扶苏就能凭借此战获得空前的人望,获得政治上施政的强大威慑力

这时候,扶苏借着势头实行盐铁专卖,谁能说个不字出来?

“吾王圣明”一干大臣哪个不是人精般的人物,听了扶苏这一句话,便猜出了其衍生的诸般意味齐齐过来拍马屁,扶苏笑笑摆摆手对此有些颇为受用

萧何在一边捻须笑道:“盐铁事关国本,若能收归朝廷管辖自然于国事稳妥许多,况且,此役以后这盐铁之效益,十倍百倍于此役中所用啊”

“哈哈”

一干人都是轻笑了起来,萧何是扶苏文臣之中才干最佳之人也是最为得用之人,而众所周知此子,也是极其斤斤计较之人,工作十分认真干练不然,恐怕也成就不了那般威望

几人回了帐内,这般说着,时间也悄然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扶苏见此,又一次带队出去见了两杯水的情况

众人见这含了盐水的杯子,在冰天雪地之中,竟是没有重完全结冰的迹象纵然有部分没有盐融入的地方有结冰,但这般情况,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扶苏见此,道:“盐水入冰能化水,此事众爱卿可以休矣至于上官爱卿所言,盐够不够的事情这也不必担心,凌汛这么快到来,对下游可不见得是个好事何况,前番李左车、期泽两位爱卿和王离在大河上交战良久难道对冰层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李左车笑道:“自然是担心这冰层随时断裂,到时将士魂归大河”

“不错”扶苏点点头,继续道:“寡人不盼着能够让这大河全部化成水只要能让这大河坚冰的硬度稍减,到时候十数万人南下,车马无数哼”

所有人听到这里,猛然感觉到了一股子凉意似乎感觉到了调入冰河之下,那彻骨的寒冷

第九十四章:王离进退已两难(上)

【首送达唔继续存稿】

“至于王离会不会退兵的问题”扶苏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他不退”

一干将官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扶苏哪里来的这么强的自信须知,破船还有三颗钉何况,王离眼下麾下十万大军依旧还是在的,尽管丢失了将近四万精粹可廖柯还在,席品也在,王负的车兵和柳毅的骑卒虽说惨了点,可依旧是虎倒架不倒,真要拼命,实力都可是在的

就这十万大军在,扶苏虽说有重甲骑卒有长城军团老卒组成的苏角所部精锐,可光是这些,还撼动不了占据河北大营的王离大军

毕竟,当初修建河北大营可是花了极大功夫的那坚固且不论,防御水平还是蛮高的

若是真缠下去,指不定还得填进去多少盐若是叫王离再发现了这一茬子,绕道而走扶苏以前布置下的心血,那可就都成了别人耻笑的证据了

一念及此,帐内文武都是不解

正当此刻,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风雪尘土,不减旅途疲惫的一中年男子步入帐内感受着帐内暖和的环境,此子舒服地轻哼了一声,随后恭敬朝着扶苏大拜而下,道:“微臣伏承,拜见吾王此番复命,未辱王上恩德”

“好”面对这个忠心耿耿的特务头子,扶苏自然是大喜过望此番,扶苏让伏承主持这次行动除了伏承的确最是合适外,也有让以后特科头子能够有个好生晚年不然,在特科科首这个位置上,得罪的无数敌人一等科首退位,恐怕就是无尽的报复

扶苏是狠辣不假,一计生出十万甲士覆灭可面对有功之臣,扶苏却不惜仁德厚爱

何况,在伏承风尘仆仆郑重来复命之前扶苏已经通过前几室的消息,了解到了伏承在南地的情况对于这份辉煌胜利,扶苏对伏承,如何能不欢喜

“爱卿此去,状哉”扶苏欢喜地一拍伏承的肩膀,转身看着帐内文武,道:“诸位爱卿,不是犹疑为何寡人如此肯定王离会在近日离开吗?伏承,你为寡人告诉诸位爱卿”

扶苏说罢,伏承满脸喜色朝着帐内一干疑惑不解的目光,回道:“此番,西北周勃将军负王上密令,领军用间破萧关,降固原而涉间将军忍辱负重成功斩杀王逄,解朔方而南军副帅沈舍感念王上厚德,归顺正统协助孙甘将军,周勃将军成功克复肤施……”

说了这些简要,伏承一点也不知疲倦,侃侃而谈仔仔细细将涉间如何忍辱负重,孙甘如何克复艰难险阻求存,周勃如何诈开萧关说降固原等等其中内里,全部一一道出

听完这些,帐内文武百官都是彼此瞠目,感慨不已扶苏谋划如此之深,一干将官又是如此优秀顿时让这些人为之敬服眼馋,即使佩服他们出色的能力,又是眼馋这泼天的军功

毫无疑问,战场之上的局势已经完全逆转当王离的主力北上越过黄河,大大脱离了后方之后在一系列因素的作用下,在扶苏谋划深远的计划下,战场的势态已经不可逆转地发生了改变

整个战场的形式,已经彻彻底底地对王离不利了起来

首先,固原的陷落和萧关的失守让在银川镇的樊篱和周勃没了阻碍的道路随时可以将兵马投注到秦地,北地郡因此,随时都有全面沦为焦土的感觉

而肤施的陷落,是情况大大的不妙沈舍叛逃,意味着肤施城内的四万被当做苦力推车扛包的军可能成为扶苏一方坚定不移的战力而周勃、孙甘,没有一个是凡人

有了这两位骑将出身,骑军强悍的将领坐镇肤施可以想象,王离通过直道,好不容易历尽千辛万苦才构建起来的后勤体系将面临如何悲惨的境地可以说,一旦骑军四处,本就守护无力的后勤将面对泼天的压力

何况,肤施南面距离咸阳可不近通过直道,骑军甚至只需要两天之间就能饮马渭河边,到时候整个咸阳都要为之震动内史,将面对兵火最直接的接触这将是除了周文之外,咸阳最大的一次危急

可此刻,咸阳再也没有一个章邯可用骊山刑徒军也再无复制的可能

如果用腰背腹内抵上一把刀来形容固原萧关的失守,和肤施的失守的话那么,朔方的解围和河南地的盘活,就如同一把带着三棱刺的尖刀,直接一刀捅在了王离的后背心口

“也就是说,王离眼下失去了费尽全力继续北上的底牌和能力后,唯一的机会,就是南下重夺回河南地攻克肤施,打通和内史的连接”期泽此刻兴奋非常,这位骑将崇尚进攻,面对如此好的时机,如何能不激动:“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要面对我们的尾随追杀,要面对萧关随时进兵将他的侧翼袭扰如此危急的情况之下,再难想象,王离还有什么办法”

“万幸,万幸”上官牟和萧何等一干文官却不似这般乐观,反而是大为感叹万幸:“万幸王离的嫡系主力和狼卒已经覆灭,不然发起疯来……”

“他从来就没发疯的机会”扶苏看了一眼微笑不语的苏角,淡淡道

河北大营

“失去了狼卒,失去了王帅的嫡系亲军就连沈舍都看出来,王帅的道路只有南下面对万千危险夺回河南地,夺回肤施这一条路”最是精于算计的廖柯此番神色难看,继续道:“且不说军中二十日的粮草能否够我们夺回在朔方城的存量”

“肤施……”席品接下话头,似乎想到了肤施那城高墙厚的防御

“扶苏不会放过我们”廖柯急躁地在自己的帐中走来走去看着扶苏元年二月天上化不开的阴云,道:“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办法,能留下我们”

“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个投诚的机会”一向精于军务,对钻营不甚热情的席品念叨着道:“除非大河那一战我们没有参加,不然,我们还可以投降给扶苏只是……”

咚咚咚……

鼓声响起,廖柯和席品相视都是一惊,难道王离这是要鱼死网破吗?可他们已经没了这本钱啊

只见此刻,声音徒然一转当当当……

“鸣金”两人猛然松了口气

第九十四章:王离进退已两难(下)

【二完毕求订阅】

军中号令,当然不是有线电,不是无线电,不是单兵指挥系统在古代,军中号令就是金鼓

闻鼓而进,鸣金而退这是军中号令最为简洁,也是最为关键的地方当两人听到鼓声的时候,都是大为哗然心中想着,难道王离真要死命地发疯一般继续北上进击?

虽说王离这十万大军犹有本钱,可有一项,是所有人都不敢保障的

那便是士气

如果让余下的这十万大军知道后路已经断绝,大本营肤施被周勃孙甘攻陷,萧关失守,河南地被曹参和叛将涉间盘活只怕整个军队就已经崩盘没了战力

无论是再好的消息封锁,也不能阻止这些情报向军中蔓延何况,北边那个人手中除了重甲骑卒,可还是有一个强悍的亲卫的

特科

一旦特科的细作再去掀风作浪,无人能够想象那将是多么恐怖的灾难故而,对于北上继续鱼死网破,图谋十中无一的破局关键廖柯和席品是心中惴惴,极其不想的

毕竟,没了狼卒谁能抵抗重甲骑卒的集团冲锋?

如果拿人命去拼的话,多了苏角这个变数早就让廖柯和席品死了心

万幸万幸,在廖柯和席品两人心中惴惴不安的时候军中的号令忽然又鼓声变成了鸣金之声

“将军,大帅那边说是有人传错了军令”廖柯的亲卫头领此刻急急来报

忽地,席品的亲卫头领也是声道:“末将去看了,见柳毅将军和王负将军刚刚入了帅帐”

“乱命啊”廖柯和席品对视一眼,都是浮现出了这几个字

“退师”鸣金之声加大作,从帅帐之中发出这个命令王离便感觉就自己的骨头好似全部被抽空一般,失去亲子,失去自己全部的倚仗一场必胜的大战,却因为自己一时的贪恋而惹得如此狼藉

这叫王离心中悔恨如蚁噬,却无法阻止这糟糕的情况继续蔓延

无论肤施和萧关的境况,单单只是河南地朔方城的变故,就让王离继续北上的信心遭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挤压亲子没了可以再生,不过只是一时的哀痛罢了

可大军实力,战场态势的衰落却是王离眼下再也无法挽救的现实

念及此处,王离不禁悲从中来

在身边亲卫头领王幕的护卫之下,王离徐徐走出了自己的帅帐举目四望,看到的是一片忙碌的身影军中禁令已下,王离狼卒和亲卫的惨败被严令不许讨论可军中的气氛如此,谁也难以改变

而今,又有一道前后相悖的命令军中的场景,自然是怪异难堪

但谁也没有捅破,王离毕竟是一代名将此刻振作胸怀,将那小女儿家的思绪抛却

作为大秦的男儿,失败不可怕他却并非没有直面惨淡的勇气和力量

王离神色威严,开始陆续巡视军营看着军中有条不紊地南撤,似乎并没有看到特科细作在军中的痕迹见此,不由稍稍松了口气只是临了回帅帐的时候,王离看着被拆除的帅帐,眼神之中的复杂情绪终究没有瞒过其他人

拔营起行随时仓促,可军中老卒都是熟稔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军中已经准备完毕各部曲开始出营王离以及单薄的中军被护卫最中央,从天空上看去,原本最是强大的中军此刻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小蚂蚁一般难堪

王离对这些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

大军依旧在南下,此次,为了振作军心他带着仅有的三千余亲卫以及柳毅、王负所部断后反倒是让平素被瞧不上眼的杂牌军廖柯和席品先行南下

对此,众将没有异议

断后面对扶苏固然是危险的事情,可面对河南地诡谲的事态谁也不知道那神出鬼没,而且极其喜欢出人意料的扶苏会不会已经带着九千重甲骑卒回到了南岸

北岸大营的动静没有逃脱扶苏的眼线,当王离大军开始南撤的时候扶苏也命令自己的部曲开始出营,准备收取军功,尾随追杀的欢乐时刻

包括休整良久的李左车和期泽所部,也竭尽全力扒拉出了自己仅有不多还有战力的部分于是汇集了三万余苏角部材官,一万余李左车部材官,七千余期泽所部骑卒还有扶苏麾下九千强悍的亲卫三营一共总计约莫六万余将近七万大军,浩荡南下,衔接追杀

看到扶苏的亲卫三营出现,王离的脸色加沉重一分,终究只是挥手让廖柯和席品所部先行南下驻守河南大营当初李左车、期泽所部军在北,二十万北伐大军在南,对峙攻杀王离此刻的目标,就是能够以河南大营为根基,挡住扶苏尾随衔杀的的步伐

嘭……

廖柯的所部的一名军士忽然栽倒在地上,原来是脚下一滑竟是当下便摔倒了下来不多久,队伍行进深入,这摔倒的频率也是越发多了起来

见此,带队的军官不得不高声呼喝:“前后左后,彼此拉手稳住注意脚下,绕开那些有水渍的地方”

一名军士疑惑地看着光滑的地面,冰面之上虽说光滑容易摔倒可如此,并不该这么频繁毕竟,冰面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光洁如镜很多地方粗糙起来,行走并非不易

于是这名军士伸手摸了摸地上,忽然将手指放在口中含了一含,惊愕道:“这冰水是咸的”

“闲的又如何了,难道你还能搬回家去?”一名军官怒斥:“加行进”

“喏”余下军士都是领命,那名军士也只好闭口不言

只是这滑到的人数越来越多,最后不得不命人前面探路,费劲了周折,这才找到了几条安全些的道路只是这些人恐怕都不会知道,为了将冰面的承载力减弱到最低,庆倪和工部,将作监一干大匠是费了多少心思这才造就

廖柯和席品在广阔的冰面之上行走,纵然有军士发现了盐水的痕迹,也并没有引起重视冰层极深,二月依旧是寒冬料峭的时候,纵然比不得端月前稍冷,也不会因此发生冰层断裂崩溃的事情

于是廖柯和席品都是默然地看着背后

他们的背后发生着一场大战

一场艰苦的大战也是王离此次抛开了所有私心,用尽了心思全力以赴的一场大战

柳毅所部经过休整已经恢复了一些战力,但面对期泽的进攻,却有些不止若不是在王离神乎其技的指挥下险象环生,恐怕谁也无法预料这支年轻的骑军能够支撑多久

但就是在王离一副哀兵姿态下,竭力刺激起了这些断后将卒的士气后战场之上,竟然让王离给打了个持平

李左车为副帅,期泽、苏角等人为大将羊牟、牛天照、上官牟都没有动作五万余人尽管稍稍占据上风,却怎么也打不垮王离水平发挥下,爆发出哀兵战力的南军

对此,扶苏只是静静等着看着三名大将各显神通,不断试图突破王离的拦截,而王离也毫不退让,使出浑身解数,拦截不退

双方战斗十分激烈,随着时间的临近和黄昏的降至战局也渐渐朝着有利于扶苏一方的情况发展,王离这一方终究是士气低落下,被短暂激发战力的末路之雄

直至黄昏将至,北军上下朝着扶苏看去的目光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再渴望着这位几乎象征着胜利的王上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扶苏没有动作,目光没有落在降至黄昏下,彼此厮杀不停歇的王离和李左车两方而是看向了远,远处黄河坚冰上的那数万人准确的说,是这支可以对扶苏造成最后威胁的数万人

扶苏对自己布置下来的陷阱没有丝毫担心,如果集结了扶苏、月芷以及整个大秦最高技术水平的一干奇才大匠还不能将一干坚冰融化,扶苏也只好认命了

扶苏甚至都还有心思去调笑地想,是否有人发现自己的三营亲卫已经换装完毕原本上上下下如同铁罐头一般的九千重装甲骑此刻已经改换了面目

一个个骑士不再如同铁罐头那般看起来威风赫赫,几乎所有人都换上了皮甲最是喜欢明光甲的三位亲卫头领也都是换上了皮甲,除了扶苏,这厮摸着月芷亲手打造的明光甲,十分臭美其光芒闪亮

咔嚓……

走在大河最前的一干军士忽然脚步一顿,目光惊愕地看着脚下

脚下的冰面一瞬间开始开裂,如同蜘蛛网一般四处散开这一段自然是没有盐去化水的,可周遭一个个如同魔术般画起来的小圈圈,却是将整个冰面上彼此之间的衔接彻底割裂

扶苏没有自大到能让整个黄河荣华,而是选择破坏冰层的整体稳定而是前不久发生在黄河上的大战已经动摇了这冰层的结构,而今扶苏再用盐来化水,是加剧了这一进城

咔嚓咔嚓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奏鸣让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寂静了起来廖柯席品震惊地看着一个个将士忽然从冰层上陷下去,一股子令人心悸的恐惧顿时占据了心胸

第九十五章:北疆变局乱咸阳(上)

【首送达,吼吼,正常的微言好高兴啊】

冰层裂开了

蜘蛛纹路在一瞬间扩散起来,数万人加上无数车马在冰面上的行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冰层的承载再难维持

如同地震一般,整个冰层开始摇晃起来整个冰层失去了统一连贯,露出了最底下的河水冰层并没有想象那般深达数丈,看着咫尺可见的冰冷河水,看着一个个昔日熟悉的战友袍泽掉落下去哀嚎不已

整个撤退的廖柯和席品所部将士士气几乎崩溃,每个人都抓紧自己能够抓紧得到地方,试图固定住自己的位置但摇晃的冰层还是不断将一个个军士甩下河面

走在最前陷入流冰中的数千军士惶恐无比,廖柯和席品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做出了决定——带着亲卫将卒撤退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这个能力去拯救这些在浮冰之上,生死不知的部曲了在听到不远处轰隆的马蹄声后,廖柯和席品只是满脸惨白地催促着带上了亲卫中仅有不多的骑卒,齐齐换上了马具奔涌向南,一路绕过了那些恐怖的浮冰地带

不错,扶苏出手了每每抓住最为紧要机会的扶苏此刻同样没有手软,九千轻骑迅出发目标,却不是在阵中和李左车、期泽、苏角打得正欢的王离而是在大河冰层上,陷入了巨大危机的廖柯席品

数千骑卒分三队从三个不同的地点进入了大河冰层,庆倪带着辎重队一干精骑不断指路作为整个计划的策划者,扶苏怎么可能会让这些浮冰干扰到自己的作战计划

眼下北风冷冽,气温依旧寒冷冰层在自然条件之下根本不会断裂,若不是扶苏改变,整个冰层依旧足够支撑数十万大军的征战而今,这些浮冰成坑杀南军的一个个预定好的陷阱而扶苏,却安然地命令自己的亲卫部曲在安全通道上畅然追杀

当九千轻骑进入冰层上,肆意地将箭雨倾泻到在冰面断层上挣扎的南军军士上时扶苏终于松了一口气,战局到此,对于自己的胜利,他已经再无任何怀疑

“三军鼓起”扶苏这时下达了总攻的命令,此刻,所有预备队被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就连李左车和苏角身边的亲卫部队也进入战场

若不是上官牟和萧何等一干文官死死拦截,恐怕扶苏还要带着自己身边的数百大内宿卫杀向战场

虽说扶苏这个终极BOSS没有上场,但自此,大秦的军中却是传下了一个习俗那便是当战局到了最关键时刻,无论是必胜还是必败,亦或者胜负将分的关键,主将主帅的亲卫部队都要上战场,白刃血搏,半步不退

果然,李左车、期泽、苏角三人亲自领着数千亲卫的上场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在黄昏之时彻底压倒了王离的所有战意本就在北岸不适合的车兵最先崩溃,其后,柳毅带着身边千数骑卒精锐死死护着王离逃离南下

大胜的欢呼在整个战场之上随处可见冰层的断裂,和轻骑的追杀让冰面之上的廖柯和席品所部都已经进入了绝境

车兵统领王负是战至力竭而亡,临死不肯受降,拔剑自刎柳毅领着精锐掩护着王离南下逃亡,不知所踪

至于廖柯和席品……

大河南岸大营听着冰层上延绵而起的厮杀,涉间和曹参都是不由呼吸沉重

这无疑是整个战役中,最后一次拥有决定性效果的战斗而今,就发生在了两人的眼前只是两人都无法去参加,因为扶苏此次计划是排斥开其他人的

涉间和苏角对此都没有异议,两人身处最前线涉间身为降将和王离有关系的不知其数,姑且不论,就说曹参因为外城失陷,多少府兵都尉最后降了王离尽管其后王离又解救回了这些部下,可谁知道这些人还有多少和王离是有关系的

此次计划保密级别极高,投入又是如此巨大不让涉间曹参这一分部参加进去,自然是合理无法辩驳的

只是涉间和苏角并非一事都不可为且不说王离寄予厚望和扶苏隔河相峙的河南大营已经被涉间苏角攻破,就说手握两万大军,苏角和王离纵然部下再如何疲乏,也是一支拦截围杀的重要力量

天上雄鹰展翅,不多时,曹参身后一起快马纵来,一员明显是异族人血统的军士用生硬的官话道:“将军,计划已经开始天网行动可以开始了”

涉间和曹参相视一笑:“天网行动开始,不要让廖柯、席品还有王离逃漏了这些主要将官抓住一个,军侯校尉之赏也未为不可”

“喏”众将士齐声高呼

汇聚在大河南岸的两万军士开始分散,一队队将士奔赴四方,开始围追堵截

最先落网的,便是廖柯这位仁兄千辛万苦躲过了一路上扶苏亲卫三营的轻骑追杀后,这才发现自己在军中赖以为生的亲信部曲已经丢了个精光

恰逢此刻,竟是叫他遇见了从河南大营突围而出的散兵游勇见了这些兵丁,廖柯这才知道河南大营已经被涉间和曹参偷袭之下,易主了

听到此处,廖柯心中已然绝望什么抵抗的念头都是没了,于是最后竟然领着仅剩的部曲,一路朝着河南大营奔去,径直找到了涉间曹参,纳头便拜,口称罪将乞降

涉间和曹参大喜过望,安然受降之后,便去打听席品的下落

席品的处境比廖柯好不了多少,东打西撞,好不容易拼光了部曲这才侥幸逃脱了羊牟的追杀一路南下,本是打算着和廖柯商议出一个办法,却不料廖柯早早将几乎所有情报全部倾倒了出来

于是顺藤摸瓜,涉间曹参领着兵马追杀过去,果然发现了席品的踪迹

见被围难逃,席品倒也是个硬骨头转眼便明白是廖柯出卖了自己,一顿臭骂将廖柯骂得抬不起头来,怒视北方,最后面南拜首,拔剑自刎见此,涉间也感慨非常,命人厚葬了席品,最后左右查探,却怎么也查不到王离的下落

第九十五章:北疆变局乱咸阳(下)

【二完毕码字得手都酸了看看万党,这叫我情何以堪】

王离是北伐大军的主帅,若是逃了这厮,实在是个莫大的缺漏故而,整个黄河沿岸四处遍布了追寻索拿的军士扶苏是向九原郡、云中郡、雁门郡、以及特科、晋阳行在的刑部六扇门等等机构抽调精干人手,迅开始搜索缉拿

为的,就是不让王离逃漏

北伐大军最后的主力覆灭,黄河上的冰层不稳让处于崩溃边缘的廖柯和席品所部已经成了末路之徒再加上肤施陷落、朔方解围、萧关固原陷落的消息快传播下来被困于黄河上的一干战卒依旧没了任何抵抗的勇气

便是有死硬分子依旧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也会迅被九千轻骑射杀殆尽于是一列列雪橇被推上了黄河冰面,开始营救这些将卒毕竟,扶苏的计划之中这些将卒终究是大秦的男儿,纵然日后不能全部收编可择优而释,面对罪行大的严加处分就是了

数万男儿,配在边疆,那就等于为帝国的边疆巩固多了一分基础至多,叫这些人少些优良待遇就是了

一桩桩一件件善后的工作被搬上台面,扶苏处理了一些极其重要不得假他人之手的政务军务后便回到了九原郡行宫,虽然扶苏很想南下去慰问河南地的将卒,甚至直接去肤施恶心一下胡亥

可毕竟刚刚大胜,北伐大军的余孽犹在尽管涉间曹参、周勃孙甘以及伏承在秦北腹地搅了个天翻地覆就是樊篱也屯兵固原,可毕竟还只是不稳之地一旦发生了不测,让扶苏这千金之躯有了半分懈怠,那可就罪过大发了

于是在一干文武的强烈反对之下,扶苏回了九原郡行宫

回宫稍待,看着稍显寒酸的九原郡行宫扶苏轻呼了一口气,笑道:“这九原郡行宫日后我若是不用了,每年都需要巨额话费在此这九原城房价每年都涨,看着一干房东大发其财我这个最大的房东,却是要倒贴钱进去”

“天子居所,自然容不得他人染指没了交换的作用,这行宫当然就有些不值钱起来了”王芙抱着一个可爱的女婴走来,看着扶苏进了殿中将女婴给了身边侍女,笑着服侍扶苏换了简易变装,回道

扶苏点点头,欢喜地逗弄了一下小女儿,笑道:“我大秦历代先王,都有这修建宫阙的喜好只是这劳民伤财,着实有些为难了百姓以后,有那宫殿我三年未有居住,其后两年也不会居住的统统发卖给那些富户好了,不然每年修缮都是一大笔开支”

“这事情若是叫萧左丞知道了,少不得要欣喜得跳起来”王芙又是调笑

扶苏温言一笑,道:“他是极有才干的,可再有才干,也总要有钱给他支使才好对了,芙儿”

“王上……说了这么许多可是担心月芷娘子的事情?”王芙看着扶苏越发成熟稳重的面容,有些酸涩:“哥哥生出了这么多事情,做妹妹的心里也极是难过连累得夫君,也要为我顾虑许多”

的确,扶苏说了这么多家常话就是想让这气氛缓和缓和,总不能这边刚刚将人家哥哥追杀得如同狗一般,也不顾惜自己娘子的感受生硬地再要去纳一个妃子,扶苏当众喜欢那明光甲的模样,怎么也走脱不了王芙的耳目

念此,扶苏摇摇头,将眉眼多是勉强笑容的王芙揽入自己怀中轻声嗔道:“傻丫头”

说着,少不得一番甜言蜜语使劲地灌了进去不多时,又是双手不安分地游走起来,少不得温香软玉,最后红帐之下,人儿搅动多少旖旎付与其中,柔情蜜水,用心浇灌

直弄得王芙连声告饶,一副甜蜜满足的神色扶苏这才提出了去咸阳阿房宫迎娶月芷的请求

王芙此刻哪里还有力气去分辨,连声道着:“都依你”

这才娇懒地沉沉睡去

王芙睡了,扶苏却没睡他想起了许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的计划那些比决胜王离加深远,等级高的计划

扶苏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蒲鑫的影子,还有石姜的影子……甚至,一个名作子婴的男子

咸阳

章台宫

大秦历代国王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便是修筑宫殿几乎每一个王都会修筑属于自己的住所,比如始皇钟爱的阿房宫当然,倒霉孩子胡亥就有些无奈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比阿房宫好的宫殿,于是他只能增加一些小地方若是想要越自己的父皇,那他首先注重的,得在开疆扩土之上越自己的父亲不然,修筑比阿房宫加奢华庞大的宫殿群无疑是不可能的梦想

且不论胡亥的住房问题,就说遗留下这么多的宫殿,也的确让内史一干人官员有些烦闷

咸阳内有许多宫殿,且不论阿房宫这样极其出名的就说始皇陵旁边,就有步寿宫,步寿宫旁边,还有步高宫,这俩宫殿中间还有一个鱼池景观

在灞原北边的灞河边上,还有个芷阳宫在后来的秦二世冢旁边,还有个宜春宫

在咸阳的西北边上,也就是咸阳宫区这里还有一个望夷宫,内史衙门的东北,还有一个蓝池宫

渭河的南边,也就是后来长安市的西北边还有一个兴乐宫,兴乐宫的西边有一个华阳宫,华阳宫的再西边,也就是牛首池的东边,那便是章台宫了

至于阿房宫,那正好是章台宫的正南方

这么多宫殿,内史每年都需要拨付大量的钱款以及重要原材料去修缮,去保持但内史官署,包括李由,却都没有打算将这点钱省了虽说眼下赵高权势越发滔天,而胡亥越发久居深宫以至于皇室不振可李由还是没胆子去挑战皇室威严

至于这其中内里,竟然不是因为胡亥

而是因为一个叫做子婴的人

因为扶苏的穿越,掌握住了半壁大秦江山的胡亥忌惮扶苏,没有将屠刀举向自己的兄弟亲族虽说大肆囚禁监视了起来,可终究还是没敢见血

至于那些真正有实力,德高望重,和朝中老臣勋贵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高辈分皇族那是胡亥需要忌惮拉拢的存在

这样的人在整个大秦不多,不然胡亥还不得给逼疯了

这样的人还是有的,不仅如此,他还是大秦的宗正也是而今居住在章台宫内,那个让内史不敢动作的男子,子婴

子婴是始皇帝嬴政的弟弟,也就是胡亥的叔父大秦而今的宗正,也就是说是皇族的成员的管理者宗正,是负责处理皇族事务的九卿级别高官地位十分尊崇

此刻,独立章台宫上的子婴看着正南方的阿房宫,满目都是昨日的场景

从肤施传信到咸阳用的时间一般来说,也不过几日罢了若是紧急军情,不吝惜战马,是只需要一日甚至短于是当肤施陷落,沈舍叛变的消息传到咸阳之后

中丞相赵高立马便关闭的咸阳城门,以北边军情有变为由强令朝中官员入朝叙事

子婴也在邀请之列,从初始的震惊到而今的森冷子婴如何也忘不了赵高的嘴脸,而今想,子婴已经将昨日之事视为耻辱

昨日,阿房宫

牵着一头梅花鹿入宫的赵高显得十分怪异,但身为中丞相,尤其是在战时,心狠手辣从未手软过的中丞相他牵一头鹿进来又有何问题?宫门的侍卫头领蒲鑫十分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代为牵引,而让中丞相舒舒服服地躺在步辇里面

尽管这已经被赵高习以为常,却是以前帝王天子才有的权力

赵高只是倨傲地轻哼了一声便算作了对阿房宫侍卫头领的应对,继续牵着自己的梅花鹿,招摇无比,却无人敢惹一路上,尽皆侧目

直至到了阿房宫殿内,众人依旧未接此番紧急入宫议事究竟是何缘故只有李由、冯去疾以及子婴这等顶级人物才明白内里,肤施易主

这无论如何,都是如同十二级地震一般威力巨大的消息既然说政治是军事的延续,那么这场胡亥和扶苏的战斗中,若是胡亥败了,赵高自然也没有半分幸存的道理甚至,毫无疑问,震怒之下的胡亥绝对不会绕过赵高

依着胡亥而今越来越暴躁易怒,猜忌多疑的性子恐怕消息一旦传入胡亥耳中,赵高就定然会身死当场

只可惜赵高手段够快,在李由、冯去疾、子婴三人刚刚知晓了消息之后,便强硬地宣布将所有人召入宫中严密监视,缇骑四处整个咸阳,一片恐慌

而今,赵高又牵了一头梅花鹿进来三人见了,心中都是犹疑谨慎

不多时,面色苍白血色寥寥的胡亥神色不振地不入了殿内上首奢华的阿房宫内,檀香萦绕之下,胡亥这才起了点精神看着赵高牵了一头乖巧的梅花鹿进来,笑道:“丞相,今日你牵了这一头梅花鹿进来不知是为何事?”

“陛下,这怎么可能是一头鹿呢?”赵高神情十分惊愕,不解道:“这分明就是一头马嘛”

赵高说完,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第九十六章:指鹿为马乱真假(上)

【首送达】

胡亥不得不承认,这具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勾心斗角这种肮脏却无时无刻不得不需要体力和智力的活动(W)

眼下,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看着赵高指着梅花鹿时那惨白的手指,愤怒过后,竟然是一阵阵的眩晕他不知道的是,赵高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尝试着用他给始皇吃过的鸦片掺入到赵高最喜欢的美酒佳肴之中

而今,被酒色毒品侵蚀腐烂的身体让胡亥此刻愤怒都感到了心悸他甚至无力愤怒

于是赵高只好瞪圆了双眼,如同一个傻子一般,在百官面前,对自己的家奴毫无威慑力地进行眼神攻击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赵高已经被千刀万剐但赵高只是简简单单地讲明一个问题:“陛下,微臣感念陛下身体日渐不支,故而,有心贡献一匹千里良驹与陛下望陛下勤习马术这怎么可能会是一头鹿呢?”

胡亥不知道自己该用如何难堪的表情来面对这耻辱性的画面,血气上涌致仕眩晕感不断加重的胡亥竭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毕竟是大秦的皇帝,尽管名不正言不顺连内史之中都有不少百姓不承认可他既然在这金銮殿上,那他就是大秦的皇帝

面对百官,面对臣权只要这个皇帝是一个智商健全之人,那么无论什么斗争,他天然立于不败之地

故而,胡亥竭力控制自己平复下心境他感觉得到,如果不能控制身上的气血稳固下来那么一旦愤怒过后让身子彻底倒下,他将一辈子被困在深宫之中谁都知道,阿房宫是始皇的,是胡亥的可谁又知道,这阿房宫内里里外外,都是赵高操持的话句话说,赵高才是掌握阿房宫的那个人

眼下,胡亥身子不佳若是赵高以王上身体不适要静养不见外臣,那他胡亥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栽在这个家奴手中?甚至,还会被秘密谋杀,换一个人如公子高,如子婴

他赵高,以前不就是这么做的?

胡亥控制自己不去听赵高一次次的刺激,作为身边最亲近的奴仆最为了解胡亥身体的就是赵高,那么,最为了解胡亥身体上弱点的,也就是赵高

于是胡亥竭力让自己不去听赵高那满含刺激的声音,不去看赵高那满含刺激的动作甚至不去想关于赵高的那些险恶用心和残酷后果

一念及此,胡亥的心绪渐渐平定了起来看着场内,望向赵高眼角之余多了一丝嘲讽的气息

胡亥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平复了下来,身子似乎在休息之中多了一点力气此刻,在无声的较量之中他胜了一场虽然不解赵高为何会如此突然翻脸,行如此令胡亥生气,令他走向灭亡的事情可胡亥还是不吝两字:“闭嘴”

赵高恭顺地低下头,殿内的气氛加肃然每个人似乎都开始控制自己的气息,避免让自己不波及进这恐怖的对抗之中无论是那个看起来没力气却十分恐怖的天子胡亥,还是低下头眼角残留冷笑和自信的赵高

这些,都不是一干小鱼小虾可以贸然参合进去的事情

赢得了一些喘息的时间,胡亥看向李由,表情温和甚至目光略过冯劫和子婴的时候,带了十分明显的善意,很是缓慢却肯定地点头

殿内的气氛顿时加怪异了起来不少年纪大的老臣神色激动,胡亥显然厌恶了赵高,决定一巴掌将这个惹人眼的权阉拍死永不生于是胡亥要启用老臣一派了,可以说,冯劫代表的老臣一系和子婴代表的勋贵一系,将要在扑食赵高的时候,迅崛起

面对这个情况,朝内哪一个不是人精?不多的消息在脑子里一转悠,顿时就了然清楚

看着一个个激动的老人,胡亥心中罕见地起了愧疚后悔之心但转眼,便丢的干干净净这些老臣虽说忠诚,可使唤起来,从来就没顺畅过敢于顶撞自己的,除了那个李斯,是不乏冯劫冯去疾,子婴之辈

对于自己一个示好能够引起这般变化,胡亥十分满意至少,他眼下获取支持者看起来并不会太艰辛于是胡亥缓缓开口,似乎很是认真,却实际上是很是吃力地道:“朕说是鹿,那自然就是鹿若是不然,那赵高你就问问殿上其他爱卿内史子婴,御史大夫冯劫,宗正子婴叔父三位说呢?”

殿上再也止不住这哗然哄闹之声了,胡亥这句话,毫无半点歧义地点名了这朝中,要变幻时代了

属于赵高掌权的时代,面临最强大的冲击身为身后所有权势来源的支持者,胡亥放弃了赵高,甚至要亲手处置这位叛逆,用以清洗门户

一念及此,朝内文武,如何能不轰然?

一瞬间,无论是否是赵高的亲信都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注到了眼前这个看起来英俊潇洒,面白无须的寺人身上只见赵高缓缓抬起头,竟是直接无视了胡亥背对胡亥,看向群臣,牵着这头鹿,笑道:“这是马,我说的我赵高,说的,列位臣工,可有异议啊?”

“我有异议”胡亥先前的谋划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此刻内史李由,位比九卿为李斯派系之次的李斯之子毫无犹疑的站了出来面对大秦历史上最为强大的官僚,李由没有畏惧,而是决定搏一搏,道:“指鹿为马,荒唐可笑这分明就是一头鹿”

“我也有异议”随后开口的,是冯劫这位在朝中沉默良久,位比执宰的御史大夫此刻发出了坚定的声音看着赵高,冷声道:“是鹿非马,如此事实任谁说了,也是无用”

三人前后相接不到瞬息,短暂而激烈的对话却是让整个殿中再也没了声息每个人都是怔怔看着,如此激烈,屏息而待

国都官署长官内史加上位比三公为老臣派系大佬的御史大夫,如此闪耀的阵容对抗而今权势滔天的中丞相谁胜谁负?

所有人目光注视着赵高,赵高却是温和地看向了子婴

第九十六章:指鹿为马乱真假(下)

【二完毕】

随后,赵高便冷声朝着满朝文武,道:“你们告诉我,这是鹿,还是马啊?”

“回禀丞相……这是马”奉常谄媚

“是马”神色谄媚的郎中令跟着回答

满脸谄媚的卫尉也道:”回禀丞相,这是一匹千里良驹,丞相的眼光真是极佳”

“的确是一匹千里马”太仆如是道

“是千里马”典客如是道

“确为千里马”治粟内史也跟谄媚看向赵高

大秦九卿,除了一直空缺的廷尉,被章邯占据的少府,还有子婴担任的宗正眼下七卿齐声回答,全都整齐划一,直指核心:这是一匹千里马,而非胡亥、李由、冯劫所言的鹿

尽管事实上,这真的是一头鹿

原本打定主意一言不发,不参合这些事情的子婴此刻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子恐惧,一股子令人心悸的恐惧这大秦的江山,还是赢氏的吗?尽管赵高也有稀少的赢氏血脉,可眼下,堂堂大秦的王,大秦的天子,大秦的皇帝竟然被自己的一条狗,一个卑微的奴仆逼得如此境地

子婴看着气得发颤,脸色渐黑却越发惨白的胡亥,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但他却无力抗拒,因为他发觉了这殿内丝丝萦绕的杀气子婴是大秦的皇族,是大秦的男儿年少也曾参加过战事,眼下清晰无误地感觉到了那杀气感觉到了那似乎无可抗拒的命运

果然,待到此刻赵高似乎还要宣布一次胜利一般,终于直视胡亥,眼中带着胜利者的倨傲,似乎下一秒就会说出:送胡亥去静养休息的命令来

而这般看完,赵高还十分玩味地看了一眼子婴,笑道:“不知宗正以为,如何?”

不待宗正回答赵高忽然怒声高喝道:“宫内宿卫何在,本相刚刚接到国尉府秘密情报沈舍叛逃,李由、冯劫是沈舍同党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大秦的叛徒以正国法”

“喝”帐外忽然走来一列兵丁,领头的,赫然是那宫门侍卫头领蒲鑫谁也不知道这位曾经的中尉第三把手怎么榜上了赵高,但见蒲鑫丝毫没有犹疑地拿着绳子走向了李由和冯去疾殿内一干官员此刻齐齐惊悚,似乎蒲鑫每一步发出的响声都是敲打在了他们心扉之上

直至蒲鑫牢牢抓住李由,一边的冯去疾怒声道:“放肆,吾等乃是天子任命,朝廷大员岂能容尔等未经证实就要逮捕尔等眼中还有没有国法秦律,还有没有大秦天子”

蒲鑫冷漠不言,依旧动作

赵高漠然地看着冯去疾,竟是忽然轻笑一声,道:“本相指鹿为马,那这鹿,就是马本相说尔等犯了国法,勾结沈舍叛党,尔等就是叛党至于天子?天子肯定会同意的来人,送天子入宫休息,天子犯了重病,知道重病是什么吗?那就是不能见任何外人,不能让其走出殿中半步的重病”

“喝”一干身康体健的寺人听此齐声领命,走到金銮殿上,竟是不由分说将已经气了个半死,毫无力气死沉死沉的胡亥抬走就是竟然丝毫没有半点轻柔照顾,仿佛是哪个阉割失败,承受不住的无名寺人一般

殿内一股子森寒涌过尽管殿内火盆火力十足,温暖如春可殿内所有人却彷佛感觉到了严冬来临一般

赵高依旧说完这些,蒲鑫已经完美地将李由和冯去疾捆了个结结实实待蒲鑫带着宿卫将两人带下,由在奉常点名之下,陆续缉拿完几人后赵高终于又有了动作,缓缓看向宗正子婴,笑道:“不知,皇叔以为如何?这马,可还入得你眼?”

“这……”子婴勉强抵御住了眼下赵高强大无匹的气场,勉强笑道:“很不错”

半是默许但在子婴心中,如已经滴血一般,如同耻辱

“哈哈”赵高酣畅大笑,状若疯子但谁也不敢说出心中这个确认无疑的答案,赵高拍了拍梅花鹿的头,笑道:“天子无福消受,既然如此,这匹骏马就送给皇叔了哈哈”

赵高走出殿中,带着一干亲信,带走了殿上所有臣工除了子婴

看着孤零零冷清非常的殿中,子婴想笑,又摸了摸眼角,发现那都是泪水

“笑,会有泪水吗?”子婴想想,眼中一片酸涩大秦的基业,难道真的要葬送在他这一批人手中?无论刚才赵高许诺了他怎样的好处,就算真的如猜想那般是王位,是皇位

可那又如何?

退了皇位,将皇位送给北边那个人就能让兵祸消融吗?也许赵高的确不知道,就在前日消息快一步的石姜已经秘密见过了子婴,作为对北边战情了解最为全面细致的人子婴十分清楚,眼下的咸阳秦庭已经成了必亡的死局

也就是说,赵高眼下再如何嚣张跋扈也不过只是疯子最后的挣扎,他看到了肤施陷落之后对咸阳朝政的冲击于是赵高先一步疯狂地以指鹿为马的手段逼迫了朝局,他再一次用李由、冯去疾的官位甚至头颅来教训天下臣工

赵高,依旧是这片土地之上说话最是管用的那个人没有其他人,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如赵高这般强大包括胡亥,甚至,他拥有换掉一个皇帝的能力

比如他现在向子婴投出的橄榄枝换掉一个皇帝,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子婴愿意吗?他知道了北疆的战局,知道了肤施的陷落,甚至比赵高知道多子婴还知道萧关已经陷落,固原已经投降就连王离的亲子王逄也被涉间杀死,河南之地已经开始逐渐盘活

整个北疆的战局朝着有利于扶苏的局面,不可逆转地发展着

到了这个时候,秦庭真的只是那落日余晖罢了接受这个皇位,不如说是接收了一个发烫的山芋

子婴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他还有办法拒绝吗?没有了,无论赵高怎样疯狂

无论扶苏在北疆如何强大,至少短暂地看在咸阳城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内赵高依旧是强大的,他真的依旧是那个大秦有史以来最为强大个官僚一个强大甚至比拟了皇帝的官僚

子婴心中这般下着对赵高的定义和论断

终于将思路重扯到了眼下,立在章台宫内,看着正南方巍峨的阿房宫眼中一片嘲讽:“难道,不久以后,我就要入主那个地方?”

“的确从实际上看,皇叔你已经再也没了选择何况,这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低沉的声音可以确认无误是一个男子能够出入宫城的男子,这个发现让子婴身体有些僵硬,随后忽然明了了过来,道:“你就是那个主动要来说服我归顺赵高的宿卫校尉?”

“正是末将”说这话的,竟是蒲鑫

身为宿卫头领,却不是天子的亲信蒲鑫这个亲卫头领的派系之分,自然也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了明白他是赵高的人

而且,还是赵高队列之中颇为亲信的人能够为赵高去执行捕捉李由、冯去疾的任务,并不谁随便谁就能做的要是到时候领着一干侍卫的蒲鑫突然反水,宣称忠于天子,听从李由、冯去疾的命令那赵高岂不是白忙活了?

一念及此,蒲鑫在赵高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而今这蒲鑫又过来亲自说降子婴,自然惹得赵高麾下一干亲信嫉妒不已这丫的,是不是抢功劳不要钱啊竟是如此拼命积极?

赵高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对于蒲鑫如此重用可用,还是十分欣赏的于是也本着试试就试试的念头就去让蒲鑫去说降子婴了

而今看子婴见到蒲鑫这恍然的表情,蒲鑫心中还是有些埋怨石姜,这出风头的事情,连这位都知道了这事情办的

虽说怨念,可蒲鑫却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笑道:“皇叔想来,是怨恨丞相的”

“哦?你身为赵高心腹近臣,竟是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听了这话,子婴有些愣神,玩味地看向蒲鑫他知道先秦事那些游走天下的纵横家就对这一套法子极为熟稔高明,而最让人心动的,就是这些纵横家一副为你说话,真是为你考虑的策略,十分成功

无疑,蒲鑫用的,就是这一套法子

果然,蒲鑫真诚笑道:“这自然是为皇叔着想而丞相也是说了,这能够做事情的人,总是要被那些无能庸才嫉恨的这天下缺少明主,若不然,大秦如何会沦落到这种境地?故而,这才请皇叔继位,肃清奸邪,用心做事将大秦挽回这衰落,击败东方强敌,成我大秦万世基业而且,就算皇叔无暇顾及国事可身为一宗正,皇叔能有几分权力?身为王上,又能有几分权力?”

“一旦成了这天子秦王面对任何强大的臣子,都天生地站在了不败的地位上”蒲鑫说到这里,极其推心置腹地道:“到了那时候,拥有了真切力量的皇叔如何不能改变这糟糕的世界?”

“你到底是谁?”子婴真的听进了这些话,转身,却是厉声说了一句毫不相干却切中核心的话

第九十七章:烈火染尽帝王怨(上)

【首送达】

“一个得蒙王上恩赐兵书的幸运儿”蒲鑫沉默良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子婴沉默了,这段典故极少有人了解但石姜,却特意和子婴说过一次石姜说了典故,只说了扶苏在途径银川镇三关口的时候,曾经给过一个不错的苗子一本兵书

在那个纸张还未有出现的年代,一卷书籍对于常人而言,是极其难得的财富何况,还是这种专业性强差错极少,甚至可能是原版原著的兵书

寻常大秦的将官自己的兵法感悟,都是通过战场之上生死磨练感悟出来的能够系统学习兵书的,除了大富之家和权贵之家外,可以说极少极少

所以说,得蒙扶苏赐予兵书那真是一种无上荣耀的幸运儿

当初,石姜没有说这个幸运儿是谁其后,子婴有意去查,却遭遇到了极其难以描摹的阻碍

一念及此,而今看到蒲鑫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子婴心中的激荡,让他都感觉有些头脑发晕怎的,这个赵高无比亲信,甚至亲手捉拿堂堂大秦内史,御史大夫的宫中宿卫统领,竟是扶苏的人

如此震惊的消息,让子婴久久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真是被扶苏隐藏如此之深给吓到了子婴当然知道扶苏想要回到咸阳的决心和计划一日都没有减少,可谁也不知道,扶苏竟然埋藏如此之深且不论特科在内史的力量,就说扶苏曾经相厚的那些老臣勋贵,谁敢否定那些人和扶苏没有过联系?

这些,子婴都有猜测并不惊讶,就算石姜的出现再如何突兀,就算领着石姜出现的那个人是冯去疾的老管家子婴心中都有了准备,他知道扶苏在咸阳肯定有十分强大的隐藏力量,所以就算石姜说得再是诚恳,再是将北疆的乱局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子婴依旧没有下定决心要投向扶苏

可今日,听到蒲鑫的这一句话想到扶苏那不可测的底牌和计划,子婴不得不感慨这大秦,终究是没有弱了下来

在咸阳的这个秦庭已经腐烂了起来,外敌环伺之下,一群掌权者忙忙碌碌的,竟是和自己人互相算计起来无论平素再多宿怨,可大秦在崤山以东的国土已经逐渐被那些老派敌人占据并且根植了下来

让帝国纠缠数百年才方灭二十年的楚国余孽,项氏一族在江东根基日深,子婴最收到的消息,项梁领着八千精兵已经北上而胡亥却是命令章邯舍弃了楚国余孽这个大敌,却对付根本不成气候的魏国

当然,还有居于东北,安然发展闭关自守的齐国纷乱的山东之地越发精彩,可这一切的精彩和属于六国人的光环,都是建立在大秦的耻辱之上

因为,他们脚踏的,是大秦的国土

一日不能收归王土,大秦的耻辱就难以消磨

可一干掌权者依旧内斗内斗,还是内斗

好在,北方那个人已经成长了起来没有正统,滥用术法的咸阳秦庭终究缺少了底气,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缺乏大气透着一股子精精算计的味道整个咸阳,让子婴感受的,是帝国的暮日

而今,见到了扶苏深藏的一张底牌子婴决定不再犹疑,于是欢畅大笑,道:“好如此大秦危局,我宗室男儿,岂会退缩蒲鑫”

“卑职在”蒲鑫改了称呼,这是因为作为特科二室室副,作为扶苏埋藏在咸阳极是隐秘的深海鱼的称呼

“好自为之,咸阳,当是吾辈立功之所”子婴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决然的气息

蒲鑫猛然站直了身子,坚定道:“喏”

中丞相府

再一次回到丞相府的蒲鑫震惊了一干嗤笑不已的幕僚,没有人觉得这个笨拙纳言的蒲鑫会成功说服子婴作为宗室里面辈分足够,又实力雄厚的皇叔子婴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要知道,昨日丞相才刚刚当众羞辱了天子

虽说这天子和皇叔之间的感情着实淡薄,可毕竟大大地侵犯了皇族尊严这时候巴巴地找过去,不是给子婴当做出气筒用嘛?

一干丞相府幕僚和赵高的亲信都是人精似地人物,自然猜想到了,这时候过去,着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乐得见蒲鑫过去找死,反正还能多出个调笑的由头

只是如此一来,谁有直道蒲鑫原来还掩藏着这么大一个底牌呢?

每个人都是嗤笑地看着蒲鑫,似乎再等待这副木讷面孔之下,沮丧的消息

但出乎意料,不多久,单独进去汇报工作的蒲鑫再次出来跟随的,却是面带喜色,神情放松的赵高好生表扬,极力赞许的赵高对蒲鑫显然十分喜爱,道:“你老实去宫中值勤,此次改朝换代定然不能少了你这次功劳,用心做事一切有我”

“喏,末将拜谢丞相”蒲鑫回答十分干脆,行礼完毕,便回了阿房宫

见此,一干幕僚亲信都是震惊莫名看着这副场景,心中一个劲地急剧思考看到赵高脸上的喜色,哪里还不明白蒲鑫竟然做成了他竟是真的做成功了

一念及此,那脑子慢的心中升起了嫉妒怨念的情绪脑子快的,却是立马纳头便拜,齐声恭贺赵高,道:“学生恭贺丞相,贺喜丞相大事可期”

“吾等恭贺丞相”众人齐声念道,心中一派复杂

赵高畅然大笑,巨大压力之下,看到子婴同意下来在他的支持下登基,他终于可以放松了下来只要有了子婴这个幌子继续他的权势,那他便不会在短时间内遭遇上层强大的威胁

至于胡亥

赵高心中冷哼,难道刚才唤蒲鑫过去,就真的只是值守阿房宫,忠于职位吗?那可是有了密令的

蒲鑫神色有些恍惚地入了阿房宫,身边十数个忠诚的心腹跟随进去,一队队卫士闯入深宫,分列戒严原本奢华旖旎的阿房宫此刻冷请无比,一个个宫娥寺人入了夜都被严令不许外出

于是十几个人行走在宫中,显得极是寂寥

忽然,一个单独的人影走来看服饰,只是一个普通低级寺人,但见了那面容,蒲鑫却是心神一凛

第九十七章:烈火染尽帝王怨(下)

【二完毕】

“石姜”蒲鑫双眼圆睁,惊愕道:“你怎么敢进阿房宫”

“王上诏命,有何不敢?”石姜回答简洁从容

蒲鑫皱眉,目视左右,此刻阿房宫因为赵高需要执行机密任务故而这才会安安静静,所有人都被清空,不然,石姜此刻出来叫外人知道了,所有计划都要成空

故此,蒲鑫压抑着不满,道:“此地危急,你此次来,到底有何事?”

“胡亥虽是大逆不道,但此刻,却不是可以死在赵高手中的”石姜也没废话,直接道:“无论胡亥再是不堪,他也终究是大秦宗室至于他称皇帝天子,这自然有王上来定罪而非无罪而死,到时候宗室就要忍受巨大耻辱我此次所来,便是要告诉你这些另外,阎乐已经过来你,只有一个时辰”

说罢,石姜一点头,迅消失在了阿房宫林立的宫阙之中

看着沉沉的暮色,蒲鑫心中有些发紧

处置胡亥本来不是蒲鑫想要去干的事情,干掉一个皇帝,似乎是十分荣耀的事情可蒲鑫一点都不想去沾手,尽管他眼下十分得赵高信任可毕竟是一个崛起于微末的小人物,并没有深厚的底蕴和强大的背景就算是在赵高一派之中,也并不是强大的人物

论起根基,蒲鑫排名要从后数就这么一个不甚强壮的身板,要去杀死胡亥,日后少不得要面对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麻烦

甚至,还未动作蒲鑫就已经受到了来自阎乐的压力

阎乐是赵高的女婿,也是阿房宫外围守卫的头领从某个角度来说,是蒲鑫的“助手”但这个助手蒲鑫却是宁愿不要阎乐平素自持是赵高的女婿,故而十分嚣张跋扈对蒲鑫,是说不上尊重

他也没有那么多深思熟虑的,只是知道干掉胡亥,能够加得到自己岳父的赏识也是一桩十分值得夸耀的荣誉和值得说道的功劳故而对此事,最为积极的就是阎乐

而且,就是原先的历史上杀掉胡亥的,也就是这个阎乐

只是而今蒲鑫横空出世,竟是抢了这个饭碗如此看来,阎乐对蒲鑫的怨念,可想而知

而今石姜又是直接将扶苏的命令传了过来,自然容不得蒲鑫去拒绝多想赵高给出暗示让蒲鑫去摆平胡亥这个障碍,可暗示就是暗示,到时候干掉胡亥的若不是蒲鑫,而是阎乐想必赵高也不会介意

可是去要真是进展到了那一步,蒲鑫可就惨了一念及此,蒲鑫脚步一急,身后千数宫中宿卫已经准备妥当

持剑上殿的蒲鑫稍稍有些紧张,入了胡亥的寝宫,竟是一个宫娥也是没有诺大的阿房宫,所有宫娥宿卫都被清空三百步内,除了蒲鑫带着的一应戒备的亲信连个苍蝇都是没有

寒冬之下,胡亥居住的阿房宫显得极是冷清一点声音也是没有,蒲鑫踏步入内,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皮靴他在金殿上发出的踢踏声见此,单独入了胡亥寝宫的蒲鑫显得有些发冷,紧了紧身上甲胄的内衬,蒲鑫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忠诚部属已经开始在各个地方警戒起来,单独一人,蒲鑫要弑皇,尽管是没有得到正统承认的伪皇,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令人血脉喷张的任务

同样,也是一个令人恐惧的任务

历来敢有这个举动的人,极少能有得到好下场的在先秦,敢杀掉自己王的,莫不是最后被胜利者再行诛杀

蒲鑫提起长剑,拨开帷帐,看到了缓缓从床榻上坐起的胡亥

胡亥面色苍白,身体有些虚弱看着蒲鑫,一阵激动之下似乎要起身进攻终究支着身子摇摇晃晃之下,没有跌倒后,神色颓唐地做了下来这一刻,胡亥死死撑着,看着蒲鑫,那份大秦宗室子弟的刚强终究没有丢到笔挺的身子立着,胡亥仰起头,神色嘲讽:“赵高命你来杀我的?”

“夜黑风高夜,杀人恰好时”胡亥自嘲一笑,道:“却想不到,最后这天下,竟无一人肯帮我无一人,空无一人阿房宫内,竟是叛徒所有人,尤其是你全都是叛徒”

“什么忠臣美人,全都是狗屁”胡亥发泄地一顿怒骂,似乎是临死前的恐惧激起了心底里的不甘,强撑着身子,怒喝地发泄

”你不会死”蒲鑫听不懂胡亥说的,也没心思去管胡亥所说的他眼下,需要的是偷天换日而不是陪着一个走路都没有力气,说话都要喘气的废物聊天:“至少,今晚你不会死”

“你”胡亥双眼圆瞪,满是惊喜,心中急剧思索心想难道这蒲鑫是受了赵高非人虐待,而要转投自己?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亦或者需要什么样的封官许愿才能让他动心?

这般想着,却不料蒲鑫接着去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死死浇灭了胡亥所有复起的可能

蒲鑫眼神冷漠,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我本想杀你,也不惧这弑皇的罪名但有人不想你死,王上不希望因为你的死亡而让大秦宗室门楣羞辱王上不希望因为你,而有损大秦的威严但一定会死,但绝不是现在”

胡亥浑身冰凉,感觉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听着蒲鑫这些话,尤其是听到了北边那个人出手,而且布局埋子如此深藏不露心中感觉到了扶苏那如海一般的城府,也感觉到了自己原来奋斗了一生,用尽了所有终究还是没能及上别人一星半点

在扶苏眼中,他之所以不死并非是念叨着兄弟情义,而是因为胡亥身上的血统因为大秦的王是不能让自己的臣子杀死的

而今,扶苏的威严已经照入了咸阳这个地方时隔数年,扶苏终于要回到这个国都了胡亥心中乱糟糟地一片嘈杂,不知想着什么也不知自己想到了何处,就是这般傻呆呆地站着

蒲鑫是一点感受也没有,悲春伤秋的念头不会在一个铁血战将身上演绎他说完了这些,便略带恭敬地道了一声:“你稍后换上我亲卫的衣服,身上会带点伤,装作伤兵退出此后,这寝宫也会多上几具有过战斗痕迹的尸体当然,会有一具和你身量彷佛的,其中会有你的玉佩和印记此后,希望你能有信心活下来因为吾王需要亲自手刃你到时候,希望你能开心些”

说完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蒲鑫一个呼哨,十数精干的亲卫便开始动作

预先准备好的尸体被搬了进来一切都借助此次极高级别的戒严进行得十分顺利稍待,蒲鑫便十分利落地挑断了胡亥的手筋脚筋,看着已经成了废人的胡亥,毫无表情地套上了一具甲胄,命人一起抬了出去

待到场面已经布置好了,蒲鑫深吸一口气,接过属下递来的火把,看着奢华的宫殿,感慨道:“恐怕,我将是内史百年以来,作案规模最为惊人的纵火犯了”

说罢,蒲鑫将火把到寝宫床上红纱满帐,床榻金丝一点点燃起,火苗越窜越大最终,将尸体吞噬,将一切痕迹吞噬

而做完这一切的蒲鑫却是安然地走到了宫门上,看着急急赶过来,刚好用了一个时辰的阎乐,笑道:“阎乐校尉,阿房宫内寝宫失火,如此火势,蒲某难以为之还请阎乐校尉出手帮助”

说罢,蒲鑫侧身一让将那滔天的火势展示给紧赶慢赶,满头大汗的阎乐

阎乐瞪了一眼蒲鑫,心中懊悔无比这么出风头的事情,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他去上场呢?如此大功,竟是被这个边关来的厮杀汉给抢了先而且,动作还如此干净利落

宫殿木制建筑,燃起大火是时常的事情咸阳周遭这么多宫殿,经常有被大火焚毁的甚至后世明代,也有紫禁城内三大殿被雷电击中,或者其他原因而燃烧焚毁过的

这阿房宫内主殿寝宫,最是高耸的木质建筑,起了大火走了水,实在是一个合理有效的打掩护的理由

至于其中是否会惊愕地发现胡亥的尸首,那又有谁知道?

“哼”阎乐冷哼一声,看着身后自己辛辛苦苦带来的数千兵丁,怒喝道:“还楞干着什么,还不快去救火阿房宫要是燃了,谁都别想得了好处”

“喏”一干御林军呼啦啦地冲进大殿浇水扑火,忙的热火朝天阎乐是将心中火气出在了一干部属身上,倒是显得极是认真干练

只是恐怕谁也不知道,胡亥却是已经成了伤卒,晕倒在几个士卒的怀中,被抬出去后受到了严厉的关押而石姜,冒着暴露的危险领着特科精兵强将迅将胡亥接过,整个过程迅疾严密

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今日的咸阳之主已经被秘密转移了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降了这场大火,看着冲天的火苗,似乎是在祭奠着什么

第九十八章:项氏北上初破局(上)

【首送达】

翌日一早

惊天的闻便传遍了咸阳城,传遍了内史,一直往者全国扩散

而作为咸阳秦庭极其重要的税赋负担地,三川郡,自然也很快便收到了胡亥驾崩的消息一念及此,原本还想着进京挽救自己儿子性命的李斯听了胡亥的死讯,顿时惊愕地摔了一跤,面上之惊异错愕,难以描摹

提起三川郡的处境自然不得不说眼下山东之地的烽火狼烟

山东之地的反秦势力,自然是成体系的这个体系,是张楚也就是陈胜吴广当年打下来的基业,尽管最后主力尽数败亡,吴广身死自己人之手,陈胜也被特科设计取了首级可张楚尽管败亡了,一干干着造反事业的人心气儿却没打下来

至少,在两淮,在楚地这反秦的义旗依旧是高举传扬

就说这正朔,自从苍头军将军吕臣,带着全部家业向着陈县进发,击败一路秦军壮大了声势后,便克复了张楚国都陈郡如此迎头一击,让张楚的军势为之鼓舞,也改变了世人对东南反秦力量不足为虑的印象

而其后,作为张楚麾下另一个实力派和演技派兼容的大将秦嘉,领着一干心思各异的将领拥立了楚王景驹自认为反秦正朔,张楚正统

而东南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大秦强敌,楚国名副其实的余孽项氏一族也挣脱了秣陵镇的枷锁,带着八千兵马,在召平矫诏相迎之下,北渡大江,以楚柱国的地位领军向西,向大秦发起进攻

渡江北上后的项氏一族发展迅猛,很快便将根基扎在了江北

只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理清楚了广陵东海郡南部,以及九江郡的情况而且靠着楚国项氏一族的威望,和正儿八经复楚的旗帜项氏一族迅摆平了东南乱局,至少,在复楚的大旗之下,收拢了就将英豪英布和陈婴

有了这两人的加入,再加上召平的投靠原本只不过江东子弟精兵八千的项氏一族迅兵马扩大到了三四万,实力比起苍头军强一头,只略逊于秦嘉

不比吕清吕臣是两代张楚老臣,也不比秦嘉立了景驹自命正统在名分大义上,项梁依旧只有一个柱国的身份,而且,还是召平矫诏给的身份

没有大义名分,想要进入两淮,收拢张楚余部项梁便是阻力重重

就如写八股文需要破题一般,面对而今境况项梁需要迅破局而破局的着眼点当在哪里?

项梁最终选在了秦嘉身上

秦嘉在张楚余部的声望之中极是不好,且不说根不红苗不正就说坐视陈县陷落,陈王身死这两样,也让秦嘉在张楚余部的口耳相传之中成了最大的反派

打反派,立声望通过军事加紧掌握手下实力,并且用军功震慑一干小弟这是项梁准备好的思路

说干就干,自从端月北渡大将,收拢大将急剧扩大势力后大秦扶苏元年三月,项梁挥师北上,目标正是秦嘉面对这个眼下张楚余部最为强大的势力头子,项梁十分紧张上心,用尽了全力费尽了心思

许是项梁的水平发挥,总之,领军北上的项梁对阵上了秦嘉的部曲后打得十分勇猛,身先士卒的项梁且不说,八千吴中子弟兵也是强悍非常,用命敢杀

如此强悍,再加上项氏一族毕竟是楚国之后的底蕴顿时领兵初战的项梁毫无疑问地先手获胜见此,秦嘉不得以领兵后撤到胡陵

首战获胜,项梁自然是大喜过望接着军功胜利,连忙示恩于下,加紧对部下的掌握,迅消化着战力

面对项梁,首战便败,秦嘉不可谓不晦气,心中也不可避免地不想和项梁死拼于是一路西撤,最后到了一个叫做胡陵的地方

不错,正是砀郡和泗水郡交界处的胡陵也就是当初刘邦南下想要攻略砀郡,最后反倒先得便宜后吃亏的胡陵

一路撤到了胡陵,秦嘉稍稍喘了口气,却被项梁穷追不舍,一副打蛇就要打死的模样见此,秦嘉也再无犹疑,至少眼下情况已经成了你死我活,不再吝惜兵力,最后战力爆发,领着主力死战不退,从清晨打到傍晚依旧不分胜负

战局发展到了此刻,似乎秦嘉已经成功拦截住项梁无可抵挡的兵锋可恰在此刻,泗水郡忽然冒出了一路豪杰

这一路豪杰也是反秦的老牌子,正是沛县刘邦几经周转依旧未有成功成为大势力头子的刘邦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在南边胡陵发生的战斗毕竟,胡陵隔着泗水郡的首县相城可是不远一举一动,刘邦都有察觉

此刻,见双方久战部下作为围观者,刘邦自然获得了押宝下注的机会这个押宝下注,赌得可不是钱财金银而是以后的发展和前途尽管在战前双方都不待见这个战力不过数千,还要面对大秦兵锋和周市以大欺小的小家伙

可战局的关键时刻,任何一个变数,都会产生无可预料的后果双方此刻,自然都是希望刘邦能够站到自己这一边

面对站队,面对押宝下注刘邦按说是应该领兵直接杀向项梁这个外来过江龙的,毕竟,刘邦先前投靠的是秦嘉而对于东南来的过江龙项氏,却是一点都不了解做生不如做熟,怎么看也该是刘邦去找项氏的麻烦

可看着项氏军阵沉稳厚实,刘邦却是改变了初衷仔仔细细分析着双方的优劣,最后毅然找到了项氏少主项羽纳头便拜,口称“诛暴秦,伐无道”,最后透出了投靠项氏的决定

见此,项梁自然是大喜于是命项羽领兵和刘邦一起出击,兵锋直抵秦嘉中军帅帐

项羽一路如碾路机一般,横冲直撞,莫不斩杀迅推进到了秦嘉所处,于千军万马之中,领军取了秦嘉的首级

战一日溃退的秦嘉至此覆灭殆尽,而项氏一族,也借助秦嘉的头颅,迅引得侧目

斩秦嘉,亡景驹彻底覆灭了秦嘉一系的项梁正式显露了自己的目的:全面接管张楚的底子,自此,反秦的旗帜,项氏来扛

第九十八章:项氏北上初破局(下)

【二完毕,求订阅哦亲】

秦嘉一死,景驹被杀这个眼下东南风头最劲反秦大佬死后,东南的一干义军再次面临洗牌的问题

原本东南的局势是陈胜吴广一死,散乱如泥沙,你方唱罢我登台吕清吕臣占据了张楚国都陈县,收拢了一派陈郡本地反秦势力但吕臣麾下的苍头军实力毕竟不强,对上秦庭,对上秦嘉都只能说到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而秦嘉呢,则拥立楚国王室之后景驹为楚王,拉起了一个大幌子,一派楚国正统的模样,实力也是最强若不是秦嘉之前做事太不地道,也缺乏气魄胸襟,只怕这会东南张楚的遗产已经被这家伙全盘接收了

而今,项梁接管了秦嘉的底子实力扩充,兵力十数万虽说其中水分不少,能够战斗的精兵强将定然只有那么几万可假假的,项梁已经成了东南梁帅这边,最是强大的反秦势力头子

在胡陵击败了秦嘉,势力急剧扩充的项梁一时间风头无两威震东南

到了这一步,项梁却是停了下来屯兵不前,不再大打出手了反而是使者四处,开始试探各方群雄

渡江北上后的项家有其自己的计划,先期从秦嘉此人手上破题入局

一举成了东南最强大的势力,这自然是一个极大的威名和同样,也容易引起秦庭的注意最后被扑灭项梁自己的确有几分势力,可过在被秦庭盯上,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项梁初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领袖,注意问题方方面面也都考虑到了眼下东南尚未平定,张楚灭亡,陈胜吴广死后的遗留问题实在太大了“伐无道,诛暴秦”的口号依旧响亮,可声音却未免显得有些杂了点

各有各的口号,各有各的心机和打算谁也不知道项梁击退了秦庭进攻后,会不会有其他人一举攻来其他不说,陈胜的旧将邓宗,吕臣,周市就未必服气项燕之后这个名头甚至算远些,眼下占据一国之力的田氏三兄弟,占据战略要地巨鹿郡,北疆燕地的韩广这些人也未必会服气项氏

说到底,大秦前期一举击破张楚,打散张楚政权,打垮张楚组织结构的策略是十分高明的至今为止,都难有人将如此复杂多变,庞大分散的反秦势力集合到一起都有共同的敌人,表面上有共同的利益基础,可实际上内里之复杂多变,根本难以理顺

项氏而今想要将东南这个小圈子整合起来,都是艰难

秦嘉名声不好,根不红苗不正,加上坐视张楚灭亡的罪行实在太过也严重,如此自然惹得项氏出手其他人都是作壁上观就连在西南不远三四百里的陈县吕臣,都未有动手,而是冷眼相待

薛县

作为当初孟尝君经营起来的繁华地带,用来安置项梁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说起来,不少人已经要嘲笑刘邦了为何,这薛县其实是刘邦的地盘刘邦南下攻砀郡不克,依靠着砀山险恶,秦庭在砀郡的实力依旧强大,和秣陵镇隐隐联系互助于是北上攻略薛郡,将薛郡的大半地盘给打了下来

若不是刘邦着实时运不济命运多舛,最后叫周市以大欺小偷袭了丰县,因为老根底沛县不得不和周市死磕,不然薛郡大部分地盘就已经沦入了刘邦的手中到时候,坐拥两郡之地,刘邦少不得也是一个和邓宗一个层面的人物了

只可惜事物没有如果,尽管随后借助项羽大军将薛郡彻底打了下来,可薛郡最为繁华膏腴之地薛县,却被项梁拿了过去

说来有些可笑,项氏根基在江东,在九江广陵以至于大军打了过来,在胡陵周遭却寻不到一个合适的根基之地原本彭城是合适的,那里是项氏一族自己的祖宗之地,可离着陈县太远,这时候过去岂不是表明项家只是一个守家之犬,不足为虑?

这是万万不可的,项梁还有进一步发展,不说灭亡秦国,至少也要复兴了楚国呢

于是最后地点就选在了薛县,虽说这个决定让刘邦心中有些滴血可为了得到项氏这个大腿的支持上位,刘邦也不得不吐血奉送了

薛县的密室内,一干项梁麾下的头头脑脑都是齐聚每个人看着上首那个空位,都是心中思虑不多时,项梁来了跟随其后的,还有项羽、范增等亲信

众人列坐噤声,此次项梁召集众人议事,级别和郑重都是绝少仅有的事情不仅项梁、项伯、项羽,项庄,项它这些项氏核心成员齐齐列坐就是召平、邓宗这些大将,范增此等谋士,也尽皆肃然列坐

“本将打算召集各路反秦将领,共聚薛县议论反秦大业不知各位,以为如何?”项梁没有多话,直接提出问题,目视左右,十分认真

项梁如此发问,众人也都是明了,这就是项梁接下来的打算了聚集各路将领,进了项梁的地盘,到时候一起商议推举首领,将力气聚集到一起反秦这个办法,倒是解决了名分上的问题可谁会来呢?

于是众人纷纷攘攘,这个说一句,那个也插个话都是道,项梁眼下虽是击败了秦嘉此子,杀掉了伪楚王景驹,可项梁再是强悍的过江龙,也只是一个入反秦大业的后进生来议论反秦大业,谁都想举办,就是大家怕来不起人,丢脸啊

场面十分热烈,说话的人也很多你一言我一语,意思都是说得明白

可最后却不得不叫项梁神色沉重,沉默地不言

见了项梁的神色,众人彼此相望,都是沉默了起来破局成为反秦之中响当当一号后,却要面临排资论辈的地位项梁自然是不好受,可一干人的话都没说错对于平明百姓而言,项梁的确是大佬,是项燕之后,项氏一族在东南也颇巨人望可对于一干陈胜部将而言,这点名望却不足用

项燕是谁?一干跟着陈胜打天下的草根可不知道

且不说在陈县的吕臣吕清,在临济对抗章邯的周市,以及齐地田氏三兄弟,燕地韩广就说秦嘉的几个部将,如朱鸡石,符离,这些人对项梁可有福气?

十数万大军,名头响亮服气项梁的,恐怕连邓宗召平都未必在列

当堂内沉默凝滞的时候,有人打破了沉默

这是一个年老却依旧健硕的老人,此子,便是在项氏颇受尊重的谋士范增

范增开口道:“陈胜败固当夫秦灭六国,楚最无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今陈胜首事,不立楚后而自立,其势不长今君起江东,楚蜂起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

范增的话说得文绉绉,意思就是陈胜那打败了仗,自己挂了,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初,秦国灭掉六国,其中楚国是最是无辜怨恨的当年怀王入秦十分老实,也没有想着使坏,可却被秦人扣押了威胁楚国现在楚人想到这里,依旧十分怜惜所以楚国南部有人说:“楚国就算只有三户人家,灭掉秦国的依旧是楚人眼下陈胜首倡义举,很是了得,可没有立楚国的后人却是自己做王,没有取得楚地的民心,这势力运道,是不会长久的现在武信君在江东起事,楚地的热播蜂拥过来,争先恐后要归附武信君,这是民心所向,认为项氏会拥戴楚国正统,世世代代做楚国的将领,这样,才能兴起楚国啊

听了范增的话,堂内一干人顿时又是嚷了起来又说反对的,又说支持的可每个人越是议论,都是双眼发亮

透过现象看本质,范增说来说去就是要让项氏支持楚国之后似乎是一个老楚人对故国的思念和支持,可仔仔细细琢磨,看着话里话外,那就明白了

这是要项梁借用楚国王室的威望,再加上项氏世世代代忠于楚国的忠诚历史,来招揽天下楚人的民心士气啊

对付吕清吕臣,周市韩广这等老牌将领上层斗争的路线似乎已经走不通了,既然这样不成,何不走基层路线?有道是民心向背才是历史大势的走向

有了楚地楚人的支持,还怕不能成就大业吗?

如此一想,项梁顿时愁眉渐散,笑道:“如此甚妙,就如范公所言”

薛县密室内的一番议论似乎并没能立刻改变天下大势,可且不论对大势有何影响这一桩定策之后,却是立刻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活,改变了这个人的命运

这个人头发不健康地微黄,脸颊也显得有些消瘦身板挺直在端月的寒风之中,却显得有些单薄衣服也不甚厚实,一阵风吹来,薄薄的衣裳总是一荡一荡的

这个牧人的生活状态着实可怜得普通,却无人关注每天赶着地主家的牲口,日出而出,日落而归,在牛棚之下,捉着跳蚤想着是否能从地主家投些带油腥的菜来

但当粗莽闯入牛棚的那几个人出现在熊心的视线内后,这个叫做熊心,是楚王室之后的子弟命运改变了

这是一个人的命运,也是天下又一条支线在转变

第九十九章:刘邦克丰章邯乱(上)

【首送达】

接下来的日子对熊心而言简直就是做梦一般,每天再也不用天一大亮就赶着牛羊出去放牧,也不用担心哪只牛羊跑了就惹得地主生气(W)不用担心自己偷吃厨房的剩菜剩饭残渣骨头后悔被毒打,那个面色和蔼的中年将军甚至说,如果他愿意,可以一手用刀去将那些牛羊全都杀了甚至可以宣布原先的地主是勾结秦人的叛党

于是原先的东家痛哭流涕过来求饶,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寻常的短工牧人,竟是楚怀王的孙子

没错,这个一日之间仿佛命运全部转变的幸运年轻人就是楚怀王之孙熊心

一干大臣议论来议论去,都认为这个年轻人有楚怀王的遗风,认为楚怀王这个王号最是合适

理解了内情的熊心没有辩驳,所谓遗风纯粹是扯淡就算真的有遗风,那就是相同的,都是悲惨的命运熊心这般想着,他知道楚怀王对一般民众而言是多么特殊情感的词汇

若不是当初秦国扣押了怀王,最后国内动荡当初天下疆域最大远六国的楚国怎么会被秦国灭亡?

对此熊心沉默地答应了下来,迅适应了安乐奢华生活的熊心记住了这次耻辱却忘记了项氏的功勋但项氏可没想着自己这个怀王要有多聪明,这种被架空的王,太过聪明了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沉默的怀王,项梁甚至还暗地里高兴心想我这么好吃好喝,锦衣华服,宫殿美婢地伺候你将你从最是卑微的境地里拉了上来,怎么说,你也要感恩感恩,不给我添麻烦

楚怀王的名声的确很大,十分吸引了底层百姓的同情和支持有了楚怀王这块招牌,项梁的发展顿时便顺畅了许多

当时间划到两月的时候,项梁已经巩固了击败秦嘉,收复其部曲的胜利果实正式在此扎下了根基,而且越发深厚

在此时刻,项梁麾下的诸多部将也并未有罢手而是纷纷四处攻城略地,其中最是璀璨的,便是项羽和刘邦项羽且不论,那是八千子弟精兵的头号大将,力能扛鼎,勇武之名传遍四方

项羽本来底子就好,勇武强悍,军心用命又是大军少帅,将士归服如此境况若是还不能有军功卓著的表现,那也太是难过了

至于另外一位刘邦,则是叫不少慧眼之人睁大眼睛去看

刘邦是一步步从基层里面崛起的,本来军势极其低微被周市大军一把刀插在心口上,丰县驻扎的雍齿叛贼是刘邦难以磨灭的痛楚而在砀郡的秦兵,是刘邦发展的最大难关

好在,当项羽和秦嘉爆发大战的时候刘邦投入到项梁怀抱,于关键时刻帮了项梁后,项梁极是高兴最后分给了刘邦六千降卒得了六千兵力的刘邦十分高兴,和项羽一块并肩作战

东征西讨,率先将薛郡给打了下来让薛县成为了自项梁驻扎下邳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本营

得了六千兵力的刘邦随后和项羽,一起进攻砀郡对于这块夹在薛县和陈县中间的地方,项梁十分渴望再加上砀郡眼下是秦兵掌握,和项氏死地秣陵镇干系很大,于是项梁命项羽出战,让刘邦也跟着过去

项羽并着刘邦等一干精兵强将,浩浩荡荡南下进攻

砀郡长官郡守安平,以及郡尉方与竭力抵挡但此次反秦兵锋强大远非以前刘邦可以比拟不说上次刘邦七拼八凑才得了三千兵,就说此次刘邦单独领兵就有九千人,不用说精兵强将远胜刘邦的项羽了

楚兵锐气正盛,对上被反秦势力围困许久后力不济的砀郡郡兵,后果自然不言而喻安平战死,方与领着兵马一路南逃,最后得了楼船士掩护南下

至此,砀郡为楚兵所据

攻克了砀郡,楚兵还想继续进攻秣陵镇在北岸的据点下邑可此次施小陌和吕雉再也不想后退半步,于是强硬回击项羽看到了老对头的强硬,于是得胜回师,不再招惹两个强悍的女人

砀郡被攻克,距离陈县的距离自然就加接近了

项羽得胜回师,享受一应的荣誉作为保持独立自主地位的小军阀刘邦而言,却需要自己用自己将士的鲜血浇灌胜利果实那便是丰县

丰县是刘邦发展的阿克琉斯之踵,若是不能解决占据丰县的叛将雍齿,让周市的兵锋远离自己的心口那么的根据地沛县就随时可能会被打下尽管刘邦的亲友,一干主要大将的亲友都已经撤向了加繁华安全的相城和薛城

可刘邦的老底子,那些骨干的中高层军官,却亲友大多在沛县要是全部迁徙,根本不可能

如此一来,丰县就成了刘邦发展的瓶颈

为了拔掉丰县这可钉子,刘邦借着胜势向项氏索要了辎重随后领着九千兵马,玩命地攻打丰县

面对比起往昔加强大的战力和似乎不可抗拒的玩命攻势,丰县的坚持并不能维持太久的时间于是守将雍齿将希望寄托在了北面自己的主子魏国

魏国眼下当家的是魏咎,实际主事者却是周市

至于雍齿,是周市亲自招降下来的刘邦叛将按说,周市无论如何也不会疏忽丰县的雍齿如果章邯没有来,这一切自然是顺理成章

然而,按说终究只是按说历史也没有如果没有得到回应的丰县最终被刘邦攻克,带着残兵突围的雍齿远奔临济

章邯二十万刑徒军主力在击溃了张楚主力,逼得陈胜被特科设计杀死后已经忽视了东南一干张楚的部将,却是将兵锋调转投向了魏国,还有魏国其后的齐国

甚至,咸阳方面还十分希望章邯能够有击破周市,击破吴广田臧,如击破陈胜那般的疯狂战力,一举击溃周市击溃田氏三兄弟,击溃韩广后绕过去攻击晋阳,来一个围魏救赵

但咸阳的希望显然小看了魏国的力量

面对威名赫赫的章邯,周市一早就决定后撤拉长对方的补给线最后将自己的大本营从邺城改到了临济

最后,周市是使者四处派发,求援抵抗秦兵而收到周市求援,田氏是二话不说,老大田儋带着主力就过去援救

第九十九章:刘邦克丰章邯乱(下)

【二完毕】

根据当世天下最是权威的情报分析,田氏的崛起和周市的联系密不可分

作为当世种田乌龟流的典范,田氏的发展让不少创业艰苦的起义者十分羡慕田氏三兄弟起兵反秦,起点,是在狄县斩杀了狄县县令后,田氏三兄弟东征西讨,从十月起义,到第二年二月就已经占据了整个齐地,可以说在六国复辟之中,最是强悍的就是齐国田氏了

就算是热热闹闹,闪电立国声势威震天下的张楚,比起来地盘占据也未必有齐国大何况,楚国疆土是先秦最是广袤的,可张楚手中复国的却连一半都没有而齐国田氏,却是最全的一个

而实力保存,齐国也是最为完备的一个除了本土的秦国实力,田氏三兄弟发展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其他势力的阻碍一路顺顺利利,便将齐国给复辟完成了个七七八八

可以说,隐性势力里面最为强大的,那就是齐国了

故而,当别人遇到麻烦的时候也往往会想起齐国,打这个注意的不少,遇到的事情也十分关键重大但唯一能够成功的,却是周市

齐国的乌龟流战术说来也要和这些求援的消息有关,提起齐国的策略,便不得不提一个人这个人便是秦嘉

面对项氏来势汹汹的挑战,秦嘉并非没有应对也不是想着一个人扛下去打天下,至少他也知道自己麾下朱鸡石符离之辈委实有些那么不靠谱,于是秦嘉便命自己麾下嘴皮子最厉害的公孙庆北上求援齐国

作为当时对抗秦国实力保存最为强大的两个国家,也可以说是两个唯一尚且完整的国家齐国是实力是最强大的,而当初在东海郡对付东海郡郡守的时候,秦嘉竟是和田氏关系还算不错

于是公孙庆满载着秦嘉对援军的期望北上去了,临走,带了大批金银财宝

提起这次满载秦嘉期望的求援,自然就不得不说公孙庆此人公孙庆在历史上着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位,他是公认的秦嘉亲信的谋士帮助秦嘉除了不少阴损管用的坏点子,于此,公孙庆在秦嘉阵营中地位颇高

而公孙庆在秦嘉的亲信之下,少不得骄横跋扈,再加上读书人的清高和不该用的傲慢让这个人颇为有些不惹人喜欢,可秦嘉此次求援的对象是齐国是堪比秦嘉曾经老大陈胜的齐国

派个性格好,温和谦逊的小兵过去自然也可以可搞不好要是让齐国认为秦嘉是在怠慢齐国,那就太糟糕了

于是在才能和地位之中选择,最后缩小范围下来,就只剩下公孙庆这么一个人公孙庆去了齐国,承载着秦嘉的满心期许

只是公孙庆其后去齐国的表现着实有些糟糕,对田儋颇为不敬将傲慢和无礼还有使性子都用在了齐国,最后田儋见此,自然不想南下去参合那一摊子浑水

公孙庆得了驳斥的回复,愣神良久,最后竟是受不了发飙要找田儋理论结果结结实实惹恼了田儋,对上田氏三兄弟这种不知不斩来使的主,公孙庆十分悲催地被斩首了事

当然,若是公孙庆日后知道会有一个人也在来使之后,被用惨烈的办法诛杀后,想必会得意地喘一口气

历史没有如果

田儋也没有去救秦嘉

但此次,周市只是寻常派了个不出色的时节,老老实实将情况说了,田儋却大肆紧张,厉兵秣马点齐将士要过去救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齐国紧张得准备着加北上的两个周市求援对象也没落下

伪赵王武臣的余孽张耳带着残兵败将退守到了巨鹿郡,靠着赵歇这赵氏王族之后的牌子,再加上扶苏无力东顾于是竟是让这赵国苟延残喘了起来,最后在扶苏的眼皮子底下,依靠着战略要地巨鹿郡,安然地恢复起了实力

面对魏国的糟糕情况,赵歇和张耳聚集了一帮子文臣武将,商量起了是否要南下救援最终的结果形成了两派,一派是陈胜余党,也就是当初跟着陈胜混的那帮子人,这些人以唇亡齿寒,物伤其类的理由要求赵国出兵南下,救援魏国

“眼下章邯主力在魏,围攻临济当世名将周市苦心抵挡,满城军民倾覆热心此世间,再难找一个能有如此抵抗秦兵坚韧之地若是我们不去救援,到时候秦兵攻破了临济,巨鹿便成了下一个战场”张耳平实的话叫一干人都是警醒,不由沉思

但此番,沉默良久的赵王赵歇却是厉声反对:“要说唇亡齿寒的,不是我们应当是齐国齐国此次如此热心,兵马尽出,国主田儋是亲自上阵难道真的只是和周市有旧情瓜葛吗?若是如此想,那便动动脑子田氏在齐地,苦心积虑积蓄实力终究是要爆发出来,为自己的利益而战眼下,就是他们要展示肌肉,炫耀军功的就算他们轻视了秦兵可这个时候我们过去,难道就不怕周市联起手来和田儋一起吞了我们?”

赵歇显得颇为激动,又道:“莫要忘了,燕齐宿敌为了能够占据北方燕地,田氏不知废了多少心思”

一念及此,堂内顿时沉寂了下来每个人琢磨着这场赵王和丞相的对决,不敢出声

齐国风风火火准备救援临淄,而赵国却陷入了内乱难以抽手至于韩广,则是在大秦兵锋之下,颤颤巍巍地汇集了一干燕地勋贵,打算复立燕国却又担心大秦兵锋直指,到时候陷入刚刚复国又被灭国的囧境毕竟,武臣那般丢脸的,一次就够了

东方乱糟糟一片,章邯这边也并未有半点安宁

围城临济,让章邯感觉颇为疲倦这种疲倦,来自不是敌人无论再如何强大的敌人,都不能让大秦的军人脊梁弯下,感到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疲倦

这种疲倦,来自后方来自后勤,来自政治,来自咸阳

准确地说,是来自赵高

可以说,章邯是赵高一手启用的人但随后的发展,显然并不如赵高那般预料章邯的才华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包括赵高无论是谁,也没有想到往日看起来强盛无比,喧嚣热闹的起义军贼寇在章邯的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原本秦军对抗起来吃力非常的起义军主力,在章邯手中,却是如同泥人一般随意揉捏

就连张楚,也被章邯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扑灭

如此境况,如此卓著军功如此撩人急剧攀升的声望,一切的一切都出了赵高的掌控

上位者最是害怕失去掌控的事情,因为事物一旦失去掌控,他手中的权力自然也就没了用处,没有用处的权力等若是废掉了上位者的臂膀,朝着心口尖儿捅了一刀

对于赵高而言,章邯就是这么个情况大秦注重军功,历来就算是文臣,若是没有协助大军处理后方后勤的资历,那也是难于服众的就如李斯,面对山东群寇,也是游刃有余

一想到李斯,赵高严重的寒光甚了

原本,章邯再是厉害一个少府,就算军功再是卓著的少府要到可以在中枢威胁赵高的时候,中间也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一个时间可若是章邯转而支持了另一个人,那这事情就大条了

赵高不是无敌的,至少他在惹毛了李斯一系和老臣一派后,他的处境已经十分堪忧而今又要失去章邯这位大将,赵高简直崩溃得想杀人

好在,赵高眼下执掌中枢而大秦的中枢对地方掌握终究还是颇为牢固的,李斯在三川郡,暂时还惹不起风浪

所以赵高停了章邯的后勤军需供给,至于军事上会不会对章邯造成影响,会不会让大秦的无敌雄师打败仗,那就不是赵高关注的范围了

对于赵高的轻轻敲打,章邯的感受就是如遭雷击

打仗讲究后勤,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尤其越是兵力庞大的,后勤压力越重,后勤也越容易出问题一出问题,就立马十分严重轻则动摇军心士气,重则兵马崩溃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里有力气打仗去

好在,当赵高自以为是“轻轻”敲打章邯的时候另一个人挺身而出了,这个人,便是三川郡陪都留守李斯

作为曾经的大秦丞相,而今的陪都留守,咸阳秦庭最主要税赋源地的掌控者这些头衔在李斯身上,对章邯而言几乎没有威慑力但当李斯举起手中敖仓的王牌后,原本坚定不想和李斯走近的决心顿时一阵摇晃

好不容易辞别了李斯,章邯艰难地欢来司马欣,道:“眼下朝中争斗越演越烈,我不幸搅入其中而今李斯拿着敖仓的粮食来吸引我入伙,可这党争之烈,远你我想象我是决计不到最后不打算掺入其中,你此去,面禀中丞相我之窘境恳请他高抬贵手,将后勤补给恢复顺畅不然……”

司马欣震惊莫名,终是肃然领命

第一百章:王离身死指南路(上)

【首送达】

听得如此惊天隐秘,司马欣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凛然听命后的司马欣回到了自己的的营帐,休息一晚,他就要出发回到咸阳了作为大秦的高级将领,章邯二十万刑徒军的行军长史,司马欣的地位是十分关键重要的,是章邯的左臂右膀

行军长史的职位相当于后世的市委秘书长,也就是章邯幕僚班子的最高成员可以说是章邯的嫡系亲信

如此一人,在大秦的地位不可谓不高

司马欣是秦人,身份家世不详出身贫寒,奋斗了小半辈子也才得了一个栎阳狱橼的职司,勉强进入了中等人家的行列栎阳【YUEYANG】是战国时期的秦国都城,也就是说而今大秦的旧都,狱橼呢,就是一个管理监狱的小吏

从一介狱橼成长少府大将章邯的行军长史,官秩千石司马欣的奋斗历程可谓是十分励志

但此刻的司马欣却是面色痛苦,显得极是纠结

大秦是正统,无论如何,对山东所有地区享有合理合法的统治法统这也就说明,任何大秦人,都不会对那些六国余孽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但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比如司马欣,他对反秦势力,尤其是楚国势力,心态是极为复杂的

谈及这里,就不得不谈及司马欣和项梁的渊源

不错,身为咸阳秦庭最是强悍将领的首席幕僚,司马欣和反秦的最耀眼星是有渊源,有旧情的

当年少时,司马欣还只是一个栎阳狱橼的时候和蕲县狱橼曹咎有旧,相互之间感情颇厚年少时的友谊十分珍贵,所以当项梁在栎阳犯事,大概是密谋反秦什么的被抓了,投入到了栎阳大牢

项氏的实力显然在秦庭核心区域十分薄弱,根本不能照拂到项梁这个冒失鬼于是项梁找到了蕲县狱橼曹咎,曹咎是和司马欣有旧的于是曹咎书信一封,言辞恳切地请求司马欣帮忙,把这项梁从监狱里给捞出来

收到老友信件的司马欣二货不说,便将项梁秘密给转移出了监狱

可以说,项梁是有一条命,欠了司马欣的而项梁也是个性子豪爽大方的人,在交际手腕上,颇为出彩于是刻意交结了司马欣,司马欣出身卑微,在论家世的浮华世界里少有人如此刻意结交何况,还是项梁此等楚国项燕之后,此等高门豪族,纵然是国家灭亡了,家族依旧是保存还留有实力的故而,一个个高门世家子,莫不是神色倨傲不要提项梁这种不分贵贱都去结交,就说能不歧视寒门之子,那就极少极少了

于是不多时,两人便成了至交好友

其后,司马欣靠着自己的才能和基层的了解认识获得了章邯的赏识一路青云,成了官秩千石的章邯长史只是叫司马欣怎么也想不到的,竟是项梁在江东,反了

且不论秣陵镇这个北秦秦庭的势力让司马欣会不会不舒服,就说项梁在会稽郡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叫司马欣心中纠结万分尽管这些年成就高位后,司马欣不乏结实不少出色的世家子可司马欣心中认为够得上做朋友的,还是年少认识的那些人,如曹咎,如项梁

只是项梁成了反秦的骨干,而今出兵攻打秦嘉,看起来胜势极大要上位了至于另一位老友曹咎,则是成了项家忠心耿耿的家臣

如此境遇,叫身在秦庭的司马欣心中如何能不纠结?

“报长史,帐外有一蕲县人求见长史”此刻,司马欣的亲卫忽然过来禀报

司马欣略一皱眉:“蕲县?”

神念一过,司马欣顿时沉声道:“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去将他带过来”

亲卫恭声退下,司马欣却是陷入了沉思眼下是他临行的前一天,曹咎却是急急赶了过来,这究竟……是何因果?

不多时,在那亲卫的掩护之下曹咎入了司马欣的帐内,见了老友,司马欣怔怔看着,良久这才相视一笑,一个熊抱后,涩然道:“老友你这个时候前来,可着实叫我不知如何作感”

“哦?”曹咎有些疑惑,笑道:“这又是为何?”

司马欣沉默了一会,道:“我将去咸阳,为少府筹措粮草曹咎你此来……?”

“原来如此”曹咎隐约触探到了咸阳内部深层的东西,但却没有继续问,而是回道:“将军击败了秦嘉,又将立楚王之后熊心为楚怀王章邯将军穷究天下反秦势力,首要以立国为基陈县陈胜败亡之后,东南除秦嘉外未有再敢进去,而楚国声势也不复以前故而章邯未有将兵锋指向东南,而是围魏国于临济而今将军不日就要立怀王,将军希望司马……能多帮衬一二”

“我又能帮衬什么?”司马欣心中极是痛苦,一边是友情深厚的老友,一边是简拔自己于微末中的上司一边是反秦的逆贼,一边是大秦的正朔他夹在中间,好生难为

见司马欣如此表情,曹咎沉默长叹一声:“前日范增先生曾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此一言,博得满堂大彩我知你未必相信,只是大秦气数已尽上层党同伐异,罔顾国事下层深陷水火,苛捐杂碎徭役无穷尽如此境况,大秦之国势已经颓唐之此我知你身受章邯将军简拔之大恩可也要为自己身后之事计,此次去咸阳也好至少或许可以躲过项梁将军和章邯将军的敌对”

“你是说?”司马欣惊愕地起身,道:“端月项氏方才北渡,二月得收九江东海之豪杰而今三月方有克秦嘉之迹象,便是立了怀王,恐怕也要到四月甚至五月方可难道你们以为立了怀王,就有北上抗衡将军之能?切莫自误啊”

司马欣连番质疑叫曹咎沉默长谈,最后喟然道:“将军这一路,或许是走得太顺了”

“不止这些”听此,司马欣有些不满

曹咎看向司马欣,目视左右,司马欣面色肃然命帐外亲卫清场十步

曹咎这才道:“吕清吕臣,此次被将军坑了”

司马欣所言将军,自然是章邯而曹咎所言的将军,当然非项羽莫属

第一百章:王离身死指南路(下)

【二完毕】

崤山以东的事情波诡云谲,叫一干人猜不透这世间的风风雨雨

但咸阳城内骤然发生的胡亥被烧死事件,以及子婴将要登基的事情,却是立即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一瞬间,似乎所有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看向此处

胡亥成为大秦历史上最不光彩的死亡帝王,在自己的寝宫内因为身虚体弱,在大火燃烧后逃避不及而被生生烧死

所有的猜测都指向了赵高,这位历史上大秦最为强大的官僚但没有一人敢对此发出声音,而连篇的压力是铺天盖地地压向了蒲鑫只是蒲鑫此刻,已经在赵高的亲睐之下,由宫卫统领荣升到京师卫戍军的副将至于主帅,则是赵高的另一位亲信

崤山以东的事情没有太多地干扰到了赵高的权势

指鹿为马是事情传遍咸阳后,再加上胡亥的身死,一时间,赵高被抬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位而唯一能够威胁到赵高的势力,老臣一系和李斯一系在赵高的铁腕打压,连番抓人,咸阳戒严之下,终于服软

在三川郡做陪都留守的李斯言辞谦卑,请求赵高看在曾经是胡亥一派战友的份上绕过自己的儿子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最为成器和寄予了李斯几乎所有希望的李由是李斯的软肋为了营救自己的儿子,李斯拍下胸脯,愿意领兵拦截东面的反秦逆贼,用军功来获取自己儿子的性命

至于另外一个老臣一系,冯劫在得知自己儿子冯劫下狱被捕后,年老体弱之下一病不起最后零零散散的老臣一系不是被赵高抓入大牢,就是在子婴的托庇之下艰难求存只是如此一来,大批老臣被下台,一批批阿谀奉承之辈靠着赵高的赏识走上了庙堂,操纵着政务

而另一位重要人物子婴,则在胡亥暴死五天之后匆忙继位

进入阿房宫的子婴被命令斋戒沐浴,举行宗庙礼仪,接受传国玉玺

一番忙碌的礼节,看着宫中繁华之下的萧瑟,子婴沉默寡言,良久这才看向身边的两个亲子,以及亲信宦官韩谈道:“丞相赵高就在这座宫殿上胡亥,眼下他害怕群臣们诛杀他,便假作是行德义而立我为王我听说赵高竟与楚国约定,消灭我国的宗族后瓜分土地在关中称王现在要我斋戒,到宗庙敬祀祖先,这是想趁机在宗庙中杀死我我推托有病不能去,丞相一定会亲自来到我这里;他一来我们就杀了他”

两个亲子都是面色肃然,道:“父亲请放心,孩儿以及在宫殿之中积蓄兵甲侍卫定能成事”

韩谈也是躬身,冷然道:“老奴这边,一切无碍”

“好”子婴看着宫阙,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此次,定然不能放走了那赵高老狗”

朔方城

忙忙碌碌,动用了人力十数万依旧还是没有找到王离踪迹的一干大将神色沮丧,彼此对视一眼,都是晦气的神色对此,涉间不由摇头道:“那王离什么时候学会了当老鼠了,这东躲西藏都快十日了,依旧还是没有找到半点踪迹”

“谁说不是?如此本领,如是当初用在了战事之上,怕是我们也进不了这朔方城了”李左车对此调笑

一边的苏角则是望向了刚刚进来的期泽,道:“期泽将军那里不知可有进展?”

“一丝也无”期泽摇头叹息,也将目光期许地投向了曹参,道:“曹参都督可是河南地的地头蛇,不知可有王离的消息”

“末将也是没有寸进”曹参苦笑回应

“如此说来,倒是只有看伏承的本事了”涉间说完这话,一干人都是沉默了

军队对特科的印象,是十分复杂的事实上,有了特科的情报协助,军队执行任务往往会加顺利,甚至,因为关键情报的得知,往往能够成就景甜大胜或者说挽回十分惨烈的失败

比如在肤施城外剿匪,收拢溃兵,以及搜索王离忙得热火朝天的周勃这位仁兄之所以能够翻阅大山,最后找到通往萧关的小道,以至最后破关而入,这不都是有特科的影子在么?

没了特科在,或许周勃也未能破关而入周勃进不去,肤施就未必拿得下来肤施拿不下来,战线只能回到战前的原点而这些,对扶苏来说都是不可以接受的扶苏投入如此之大,就是想要一举解决这么多事情

如果最后只能维持一个战前的状况,扶苏无论怎么算那都是亏本而且还是大亏特亏的那种

故而,特科在此战之中,纵然不能名列首功,可功劳是绝对少不了的对于这么一个精干的战友,大家自然是欢喜的可对于这么一个部门,众人的感受自然就有些复杂了

即使忌惮,又是欣喜总之交杂起来,难以描摹

不多时,伏承先一步入内,摇头苦笑道:“特科也未有查到一些东西,只是王上临时取消了此次会议,一个人出去了伏某还要过去警戒,各位将军,再会了”

说罢,伏承礼貌地一个个行礼,这才作罢众人回礼,都是一头雾水

此次聚集到一起开会,本来就是为了讨论王离讨论此次入内史的结果一干人到齐了,正主却是跑了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愣神之间,曹参忽然惊愕道:“难道王上找到王离下落了?”

此言一出,群起哗然众将连声道:“走,快随王上去”

等等,资历最老的涉间忽然开口道:“王上单独去的”

“正是”曹参接口

“如此大好天气,诸位同袍,不如一起散散步”听此,涉间说罢,慢悠悠地绕起了路,极是缓慢地朝着城外走去

一干将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曹参涩然道:“末将哪里知道,王上到底有没有和谁去?”

一念及此,众将官纷纷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庆倪,心中很是舒了口气的确啊,谁知道王芙有没有跟去?这时候风风火火去了,谁知道会不会打扰了什么?

“天色正好,哈哈,慢慢走”众将都是道,再无一人愿意快些赶过去了,一个比一个都是走得慢了起来

“夫君……”王芙看着撩起马车上的窗子,看着帐外茫茫青色,心神有些恍惚

扶苏握住王芙的双手,笑容温和暖心,道:“有些事情,总是要去勇敢面对的”

王芙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地问道:“真的找到哥哥的所在了?”

“如果他不在那里,我实在想不到他还能去哪里了”扶苏自信地喃喃一声,有些索然无味

和自己的大舅子真刀实枪干了这么久,扶苏也有些无味起来在他看来,王离实在太看不清局势了放着自己这么好一潜力股不来投靠,非要南下找胡亥寻不自在扶苏虽说打击十分严厉地打击军阀,可对将门世家并不抗拒

只是扶苏不想让军队实权派拥有太多私人的政治诉求罢了

靠着军队要富贵,扶苏一万个答应可靠着军队来操纵政治,那可是皇位继承人才有的权力,其他人谁来沾,来一个扶苏就要斩一个,直至将所有伸过来的双手都斩掉

很快,车队行驰到了红水淖北当初涉间为了解朔方之围,杀了王逄之后,便将王逄葬在了红水淖

那数百最后力战而死的亲卫也尽数葬在这里,而作为主持整个搜索计划的最高领导扶苏或者是有意,或者是无意,都没有叫人来打扰这片自己外甥的埋骨之处

当车队行到红水淖北的时候,整个王离最后的千数卫队已经被全部缴械羊牟带着的青龙营三千卫士肃然挺立,其后朱雀营,玄武营六千卫士散落在整个周遭百里的所有地方,执行戒备若不是在九原城整编的白虎营还未形成战力,恐怕这个距离会再往外拉出二十里

当身着明黄简装的扶苏下来步入那一堆青土周遭的时候,扶苏看向那个依靠在墓碑前的男子,挥退了身边亲卫,道:“你这又是何苦?”

王离木然没有回头,王芙却是哭泣着已经对这跪在了王离身前,颤声道:“哥哥……”

扶苏抬眼望天,心中的柔软逐渐被坚硬包裹王离,身为王芙的哥哥,却要朝着自己妹妹的幸福下手,悍然领兵北上最后沦落如此境地,而扶苏呢?

身为胡亥的哥哥,不多久,将要再次提兵南下只不过一个是主动侵犯,一个是被动反击

这皇位权势,果真叫天下人为之痴狂

王离涩然地看了一眼扶苏,扶苏对视过去,看到的是一颗沧桑过后,只余本心的男子

“多谢了”王离缓缓点头

扶苏重重呼出一口气:“王家从此之后,做一寻常人家自我以后,我赢氏也不会再娶大族之女”

“你比我聪明”王离说罢,颤颤地手中拿出一个红色药丸,王芙刚要阻止,可对上王离凌厉的眼神,只好泪眼退却

王离看着扶苏,服下这枚毒药,似乎重重松了口气,看向南方,似乎是看扶苏,又是看那座雄城,道:“祝你好运”

“谢谢,我会的”扶苏握住王芙的双手,看向南方,那里,再无阻碍

第一章:奸擘权阉死乱斧(上)

开此卷时,微言唠叨几句不错,回秦开始收尾了当然,这个任务量很大,极其不小这本小说倒此已经一百八十万字了,微言往前数,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写这么多字,能坚持这么多下来

哈,我似乎歪楼了这些话,完本感言再说嗯,回秦开始结尾因为一些难以改变的设定,很多东西都没法写出来如楚汉相争,两强相争让已经是最强大的扶苏怎么做小去?显然,楚汉的故事要打住了所以很多精彩都不能写出来,未免有些遗憾也是回秦设定之初,不得不面对的憾事

回秦写到此处,许许多多都要照顾起来收尾之时,不得不考虑再三不希望在最后一卷内多出什么岔子,近来写了个卷末提纲,写完才知道我对收尾的掌控能力考虑不足故而,书发布,或许会推迟到十月份

也就是说,书,请我们十月份再见而回秦的结尾之间,也大致将在九月多总之,请相信微言的人品,三百多天没断的人品,可以信赖了

请继续支持微言,感谢那些我们同在的日子,也渴望继续一路同行【多出的字数不收费,有些散乱,未有修正,见谅正文是修改过的,可以放心阅读】

【首送达】

大秦扶苏元年三月

从阿房宫返回的子婴并着一干大臣都是身着最为隆重的礼服

身着冕服的子婴神色严肃地走出了寝宫偏殿,步入了阿房宫的正殿他是倒数第二个到达正殿的人余下朝中一干大臣,都已经在殿内肃立等待

只是此次大朝会比起上次胡亥时,人数略有偏少尽管这几日频繁有投靠赵高的官员升迁,但老臣一系和李斯一系的官员实在是不少以至于到现在,朝廷的政务运转依旧有些吃力

对于这些,子婴清清楚楚,却未有点破

大秦的臣僚们悄然之间对视一眼,纷纷保持了沉默大秦的准天子子婴都到了殿上,可百官之首的丞相却依旧没有到来显然,在这种沉默无声的过程之中,是丞相和任天子的对抗

不少托庇在子婴麾下的老臣都是表情气氛,最终只能是神色黯然

子婴见此,面色大变挥袖起身,道:“朕身子不适,今日就不早朝了来人,退朝”

子婴说罢,转身就入了殿后宫娥款款跟随,冕珠之下,子婴神色阴沉是个人都知道子婴眼下极是不满

正当一干赵高的亲信要鼓噪的时候,韩谈此刻神色冷漠,道:“吾皇有命,退朝”

“喏”十数个人数只能说占据少数的老臣颤颤巍巍地拜了下来,看向子婴离去的背影,即是兴奋又是担心兴奋的,是子婴在获得了帝位后,有敢于和赵高此等奸相权阉斗争的勇气担心的,是子婴如此急躁,一旦失败了,大秦的未来可真的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对于一干赵高派系的臣僚而言,子婴的这个动作可就让他们坐蜡了

赵高刻意晚来一步,自然就是要在刻意打压子婴的威风,让子婴再一次明确地感受到赵高的权势让子婴以后老老实实听话,可如此境况,却惹了子婴天大的不满

一怒之下,退朝了

一干老臣已经听命,子婴都是早走了再僵持下去,也终归只能是无益一干人面面相觑,终究不得不承认这个难堪的问题

于是山呼万岁之下,子婴第一次早朝就如此草率地结束而大秦百官之首赵高,是在皇第一次早朝之上就来了个旷工

刚刚进了阿房宫丞相官署的赵高听了亲信的汇报,当下气得拍桌子:“这子婴,实在气煞老夫”

一干亲信都是面面相觑,不敢插话子婴这么不听招呼,这朝政之事,恐怕转折就要多起来了

一念及此,赵高也不得不过去找子婴威逼利诱,总之必须解决这登基之时要是最后关头还来个反悔,赵高这威望就损失大发了就算到时候赵高再如何惩罚子婴,也没了办法

只是这子婴竟是不想当傀儡,以后赵高执政,恐怕也要多有龌龊心中这般想着,赵高对子婴已经动了杀心:既然你这么不听话,少不得我也要将那几个不成器的帝子拿出来用了

赵高心中闪过公子高等几人的身影,最后看向列坐在丞相官署,沉默寡言的蒲鑫,心中闪过赞许,道:“蒲鑫,你领两部御林军,今日严加查探将阿房宫给我好好戒严起来”

“喏”蒲鑫回答简洁有力,叫赵高心中莫名地担心安稳了一分

却不知,这位掌握了阿房宫宿卫和阿房宫外围护卫的嫡系亲信而今已经成了大秦历史上最是强大的卧底

当赵高步入阿房宫,进入子婴寝宫的时候

肤施城南门也是一片肃然,这个肃然,不是因为南面有大军北上,而是因为城内有贵人要出城这个贵人,是真的太是珍贵威武了让肤施城上下,为了他的安全问题,不得不绞尽脑汁

时间倒退到一个车队进入肤施时的境况

当九千兵马南下进入肤施城的时候,肤施城顿时吓了一跳

周勃一面紧急关闭四城门,一面命令城内大军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而孙甘,则是早早让三千精骑在城门外列队准备出击,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扶苏那柄明黄闪闪,极是高耸漂亮的大旗出来时,城内这才放松了警惕,转而忙碌一边,紧张地打扫卫生,整顿军容,突击肃清城内治安

总之当扶苏的车队进入城门前百步的时候,城门打开,城内一干文武满头大汗地列队出迎,山呼万岁

拜在地上,周勃和孙甘都是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下来扶苏这突然光临可叫城内一干文武忙坏了,光是治安,就出动大军扫荡

扶苏笑容温和地接见了一干肤施城内文武,尤其是表扬了周勃和孙甘的军功,对于这两位此战之中表现卓异的将官,扶苏此次当真是不吝赏赐升官发财,都是好说

扶苏在朔方城的时候,便已经将李左车、期泽、苏角、涉间、曹参、庆倪一干文武的赏赐都是下发了下来军功爵也都是依次提升,赏赐金银财宝,良田美婢是不计数

而今到了肤施城,虽说有偷偷地来的意思可也是将枢密院赏罚司的人全都带齐了,大车之中,财宝金银都是齐备

后世论起秦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印象那就是功利,在军功爵赏赐军功的大秦里若是赏罚不公,或者说该有的赏赐没给,甚至没有及时发放,那都是要出问题的

就如后世宋朝,当初赵光义北上千辛万苦丢了那么多性命才打下了北汉,可就是因为赏赐没有及时发下来,说什么等打完了契丹把燕云之地捞回来一并发送结果惹得将官大批抵制,最后对阵契丹萧后,一战尽数将宋朝收服燕云最好的机会葬送了下来

扶苏作为穿越客,作为大秦的执掌者,这些东西,可是清楚得很何况,扶苏还有加深层的谋划

于是马蹄急入肤施,特科派员四处封锁消息扶苏进入肤施的消息被严厉封锁,当封赏军功完毕后,扶苏这才道出最后来意

“寡人此次决意南下,九千轻骑急入咸阳”扶苏说罢,一指点在了阿房宫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第一章:奸擘权阉死乱斧(下)

【二完毕】

说罢,扶苏又下了命令:“榆中撤除军镇规制,周勃、孙甘尔等在我之后,领步骑立即南下,伺机占据关中各处关隘”

“喏”得了赏赐,军功递升的周勃和孙甘神色兴奋,高声回应

“此后,樊篱也会从萧关入内,大军直指关中”扶苏说罢,又将手指点在了汉中,道:“副相周校已经厉兵秣马,将迅进入关中陇西李信,也已准备妥当晋南诸渡的蒙毅爱卿,也已经指挥大军南下向三川郡施压,到时候中原的章邯将无力返回众将,此军功,静候尔等博取”

“吾王万岁”一干将官,齐齐拜倒在地

于是扶苏九千轻骑纵马南下,此役,扶苏亲自上阵纵然一干文臣再如何苦劝,扶苏也执意要亲自领兵南下进入阿房宫

大秦当年为了北上接触匈奴人的大患,以肤施为基地,从上郡和北地郡两路出兵由蒙恬最终击垮匈奴这个北上的强邻而这一战,为了让大秦的兵力能够快输送到北,后勤辎重能够安然北上运载蒙恬监工之下,修建了一条军用高公路

这边是直道,直道平坦笔直,九千轻骑南下,根本不需要绕道带上不多的辎重,一人三马,将近三万战马并着九千将士轰然南下

当扶苏九千轻骑星夜南下的时候,天下依旧一片宁静除了咸阳城内的骚动外,在关中的百姓似乎感受不到北疆已经发生的滔天巨变保持着强硬消息封锁的赵高给扶苏的突袭创造了便利,而一路都有特科消除痕迹,隐匿消息的扶苏是不虞在保密之上会造成困扰

于是当九千轻骑南下的时候,一路上关隘城防都没有发现扶苏,这个咸阳最为恐惧的敌人已经来了亲自来了,带着强大的亲卫三营,要亲手收取属于他的东西

咸阳,阿房宫

赵高缓缓步入了子婴的寝殿,作为阿房宫曾经的直接长官,赵高对这里的熟悉不亚于任何人

当他缓步进入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殿内诡异的气氛奢华舒适的宫阙此刻安静得过分,声称重病在身的子婴依旧躺在床上,见了赵高前来,也不声不响

若不是蒲鑫就在赵高身后,带着亲信将一路戒严了下来赵高已经怀疑,这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可怕的危险

他的直觉是敏锐的,却对自己在咸阳的掌控能力太过自信

当赵高终于进入了子婴寝宫内殿的时候,原本阿谀满脸的韩谈忽然收敛了笑容,低头掩饰掉诡谲的表情,道:“天子在内,奴婢就不进去了”

赵高不在乎地摆摆手,大步入内,回头看了一眼在殿门口的蒲鑫,心中似乎多了一点安稳又摸了摸身上的三层软甲和两层丝绸,似乎觉得这些近日来不离身的东西有些多余了

将这些念头抛出去,赵高看着床榻之上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心中有些不满,心想我都如此来见你了,怎的,还敢和我拿腔拿调的活得不耐烦了?

这般一想,赵高不由干咳一声,道:“不知皇叔近日可有见到公子高啊?”

床榻之上的身影一动不动,竟是直接无视了赵高

赵高脸上的表情不那么好看了,也颇为生硬了起来冷哼一声,赵高皱眉道:“子婴皇叔

床上依旧没有反应,赵高猛然身子一僵,疾步走去掀开被子,看着里面如同真人一般的木偶,赵高立马厉声道:“蒲鑫”

蒲鑫走开了殿门口,一干亲信将对赵高忠诚的分子突然全部看押监视了起来,敢有异动的,直接被格杀

听得宫外金铁交加的声音,赵高连忙抽出腰间的配件,却见从殿外徐徐走入一人,正是消失不见的子婴子婴身侧,两个戎装不解,手持利剑的年轻人冷笑着看向赵高

子婴笑道:“赵高,你这逆贼欺君罔上,操纵朝堂,阴谋颠覆皇室是胆敢矫诏起二世,而今是指使贼人杀害胡亥如此胆大包天,罪行罄竹难书来人,给我杀了这逆贼,为大秦涤荡奸邪”

“喏”数百刀斧手见此,顿时齐齐快步走过去,赵高此刻,状若疯魔,历喝道:“救我,快来救我蒲鑫何在,快来救我”

蒲鑫血染衣襟,拖着一具尸体走入了殿内,抛向了赵高那尸体,正是赵高女婿阎乐

见此,赵高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亲信如斯,而且立了如此大功的亲信竟是扶苏或者子婴的奸细

见生机全无,赵高再也没了顾忌,尖声道:“子婴,杀了我你也别想有着好下场,东南群寇纷扰,北上肤施是早就被攻克内史早已没了半点守护的能力,除了这几部御林军,我看你还有何办法而且,我一死,这朝堂之内还有谁人能够镇住局面李由?还是那个糟老头子冯去疾?还是他那个进取不足,守成欠奉的儿子冯劫?”

“这咸阳,一旦我死了一定会乱,咸阳一乱内史就不会稳固,内史不稳,我看大秦还有何退路?杀了我,大秦就要跟着我一起陪葬”赵高歇斯底里地高吼,状若疯魔,怒喝着道:“你要是不想做赢氏的不肖子孙,就放了我我可以当这里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可以安安稳稳保存赢氏,保存皇叔的威严我可以满足你皇室的需求,只要让我稳固住权势,稳固住这天下到时候,我可以退位退去岭南,我可以当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真的”

赵高此刻已经陷入了极端的状态,拿出所有可以威胁子婴的事情,甚至用大秦的江山来做捆绑,为了逃生,不喜奉上最无耻的面容

只是子婴哪里会信他:“你当这天下,离了你草木就会枯黄,粮食就会绝收?告诉你,这天下离了谁都依旧能够运转你不可以,我不可以或许有人可以,但绝对不是你”

“扶苏”似乎想到了什么,赵高猛然跳了起来,指着子婴,艰难道

“不可能”赵高又是疯狂大叫:“赵高远在九原千里,王离大军依旧,纵然小挫,也不可能会拦截不住扶苏咸阳距离九原何止千里,怎么可能会及时赶到”

“若所有的事情都叫你猜着了,这天下,我又怎么能站在你眼前?”子婴轻笑一声,随后便是放肆的大笑,腰间佩剑抽出直指赵高,怒喝道:“来人,给我斩了这奸邪逆贼”

“喏”一干刀斧手哪里还有犹疑,乱斧之下,纵然赵高身着数层甲胄,依旧是悲声惨叫被斩杀成了肉泥

至此,咸阳城中权倾朝野,大秦最是强大的官僚,便死在了乱斧之下

待杀了赵高,子婴匆匆回到朝堂看着满朝文武,子婴神色平淡,从怀中抽出内史特科石姜递过来的名单,依照赵高最是亲信的名单,一个个点名

满朝文武,公卿无数一片震惊之中,尚且来不及反应,阿房宫的主殿上,就发生了第二次甲士逮捕大臣的事情而监督实行的两位子婴亲子,是一丝不苟,神色严厉,迅将这些赵高的亲信关押了起来

满城戒严之下,身染鲜血的蒲鑫将阎乐的首级高高悬挂在了咸阳城城门之上

震慑万民之后,数百文吏开始在满城贴布赵高的罪行,一列列侦骑开始四处缉拿赵高的亲信咸阳之中,顿时陷入动荡旧交替,粗暴的执法尽管让咸阳在高度紧张之中稳定了下来,可谁也无法确定隐藏着的赵高余孽是否重跳出来,实行反击

而没有执政经验的子婴面对朝廷上纷繁的局势,是不知所措处理政务并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让一个庞大帝国安然运转起来不是可以拼着意气用事做出来的

显然,缺乏专业有效幕僚团队的子婴遇到了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如此模样,不得不启用大批老臣的子婴运转朝堂之上,遇到了无可避免的生涩问题

不断动荡的咸阳政局让所有人对子婴的执政能力开始怀疑起来,因为逮捕太多,失去了大批中层官僚,让几乎全部基层吏员动荡不安紧张恐慌的气氛之下,咸阳面对地方的掌控能力不断削弱

咸阳周遭数个重要关卡的甚至发生了军士逃亡的时间,因为太过将注意力投入到内史,让咸阳这个临时秦庭对远地区的力量越发缺乏掌握摇摇欲坠的人心士气让所有人都产生了混乱之感

而此刻,纵马东来的司马欣一来也遇到了人生之中,最是难解的选择带着对赵高和解的无限诚意,满脸谦卑求见三日无果的司马欣陷入了牢狱之灾

被视为赵高最不可分的亲信,章邯在咸阳的仇家们开始动手起来觊觎大军,觊觎军功,嫉妒章邯崛起的卑鄙臣僚们动了刀子,这一次,沦落和当初项梁一般境地的司马欣再一次见到了熟悉的人

这个从东方刚刚离开之时便见过一次的老友而今一路千里迢迢赶到了咸阳,而且,带着比往昔加强大的力量,在混乱之中终于将司马欣给捞了出来

第二章:红纱幔帐天下事(上)

【首送达】

当所有人处于一片混乱,焦急不安的时候

咸阳的局势再次面临大变,在汉中蠢蠢欲动的周校提兵三万北上,驻防的秦兵因为长官被内史派员缉拿而毫无战意,一路关隘县署尽数投降

而原本在萧关默默无言的樊篱也突然提兵南下,周勃亲率骑卒南下至于西边的陇西李家,也正式宣布归属晋阳行在,拥护扶苏

就当咸阳内部喧嚣无比的时候,忽然一路车队驶来

一路车队本来不会引起咸阳东门亲兵的注意,但这支车队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秦兵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数万匹战马,九千骑卒簇拥着扶苏走向东门

而此刻,城内忽然城门洞开造成了咸阳城内连日混乱的临时执政者子婴带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宗室勋贵齐齐出迎

扶苏,金甲银盔之下,昂然接受子婴投献印玺谁也没有想到扶苏回来,只不过数日带着庞大队伍的扶苏便驾临了关中,而且,是在沿途毫一路被消息封锁之下,赶到了咸阳

九千兵马,威势赫赫正是跟随扶苏南下的青龙营,朱雀营以及玄武营一应将士

而城内的军方反应是混乱,京师卫戍军的实权派人物蒲鑫叩首相迎,将军中虎符印玺尽数交还扶苏尽管扶苏最后只是收回再次授予,可这个程序,却是叫城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咸阳,变天了

子婴恭敬地玉玺交给扶苏的那一刻,咸阳,重归了扶苏

当九千亲卫三营的将士接管了阿房宫,接管了城内各路官署要隘的时候秦都咸阳,正式易手

当扶苏进入城内的时候,枢密院以及三省六部也迅开始从晋阳从九原迅南下整个晋阳行在的中枢班底快南下,而没有其他人辅佐之下,扶苏则将咸阳城的局面统统交给了萧何

此后,扶苏却是命令咸阳城内戒严继续的时候,通过特科放风:扶苏要大婚了

这个消息传出,顿时震惊传遍了内史随后,便是城内气氛的好一阵缓和扶苏要和蒙月芷结婚,而且还是扶苏在大同城出征之前,亲口对蒙月芷说的,要在阿房宫迎娶月芷

一时间,城内纷纷攘攘都是议论蒙月芷和扶苏的婚事而与此同时,扶苏也命令伏承和萧何迅进行着甄别工作大批确认无辜的中层官员被释放,大批官僚因为扶苏的婚期之喜而受到宽恕,得以提前走出牢狱

于是扶苏在城中的威望,在短短一日之间,迅攀升

到了此时,当汉中周校提兵三万入关的时候扶苏亲自在章台宫接见,并且迅让周校和一应班子进入了梳理咸阳政务的过程等到萧关樊篱,陇西李家进入咸阳之后

关中四关,除了最东边的函谷关因为在李斯的掌握之中而不知内情外整个内史的局势为之一变

扶苏,彻底联通了和巴蜀汉中的联系收复内史之后,扶苏迅开始收拾民心

首先,便是利用军事戒严之下,迅从严从快地对赵高一系的逆贼进行发落而在此之前,扶苏在章台宫进行了肃穆的公审大会,此次公审,除了上官牟和周校以及廷尉一干人外,没有任何外臣,全都是大秦宗室

一干宗室辈分极高的人在子婴的组织下,缓缓步入了公审大会

身着白色简装的胡亥在整个大秦的宗室老人,以及朝廷司法官员丞相注视下,神色冷漠

扶苏神色复杂地用了满满三张纸将胡亥的所有罪行一一列出,到最后,当扶苏说罢,整个堂内已经是落针可闻

“我正式要求,对胡亥大逆不道之罪行,施行斩首之刑”扶苏说罢,又道:“无论这天下是否承认,你毕竟是称王称帝过的人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临行之前,你可以拥有一尺白绫”

说罢,在此起彼伏的“我同意”声中,胡亥毫无辩驳地被宣布了死刑

当胡亥宣布被处死之后,赵高的罪名之中少了一条谋杀胡亥的罪名,却多了一条涉嫌谋杀的罪名而咸阳百姓,在得知胡亥的性命竟然一直在扶苏的掌握之中后,顿时城内局势为之安稳

扶苏的手段显然出想象,在赵高执政咸阳如此稳固的时刻扶苏竟然还有能量操控胡亥的身死,如此强大,谁还能怀疑扶苏不能在内史立足?

何况,当将近十万大军云集咸阳之后在军事上,已经再无任何人可以对扶苏造成危险

原本赵高的亲信京师卫戍军的统领已经投降给了特科,这支被临时组装起来的兵战斗力十足欠佳,大部精锐都在蒲鑫的掌握之中再加上子婴的刻意配合,扶苏入主阿房宫,成了最是顺利的行动

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阿房宫重敞开大门后,从晋阳、九原赶来的庞大队伍也进入了这座奢华的宫殿群中

短短不过数月的时间,阿房宫竟是换到了第三个主人世事无常,叫人久久无言

而扶苏至此,也开始履行之前放出的风声大婚迎接月芷

整个咸阳城的恐慌气氛开始渐渐消散,在扶苏婚礼的喜悦气氛之下,被刻意营造的放松气氛之中,尽管一颗颗头颅不断落下可随着廷尉和司法官员严谨求实的鉴别,大部分无辜没有罪行的官员被释放回家

不断轻松的气氛终于在扶苏正式宣布迎娶月芷后达到高潮,千里迢迢从晋南敢来的蒙毅作为月芷的长辈回到了在咸阳的蒙氏府邸要知道,蒙恬在领军北上初伐匈奴之前,可是因为军功而成为内史长官的

何况,蒙氏的底蕴远旁人的想象只是比起王家加智慧的,是蒙氏低调内敛的行事

而今,扶苏要迎娶月芷,咸阳的气氛自然达到高潮喜悦的气氛在刻意营造之下,似乎忘记了这座城市下的刀光箭雨,大大的红色喜字似乎是贴满了全城

而当扶苏将月芷迎回阿房宫的时候,满城的欢呼似乎冲刷了这座城市曾经的暮色

【抱歉,今天心情很不好各种压力,各种不爽所以状态也不好,这一章……呼,如果不满意,十分抱歉看看接下来状态如何恢复】

第二章:红纱幔帐天下事(下)

今夜的阿房宫璀璨无比,红色再一次光临这座奢华舒适的宫殿,但这一次不再是血红色,而是大喜的艳红色

扶苏骑马游街,尽管特科的戒备依旧森严,但满城的喜色却遮不住,咸阳的气氛被骤然放松尽管依旧有人被逮捕,但欢悦之色已经成了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扶苏刻意用欢喜来代替帝国高层剧烈变动带来的震荡,用自己的婚礼来冲淡城内无数豪门高楼内的丧去的高官显宦

剧烈的权力变动在欢喜的气氛之下稳步进行,萧何和周校进行政治上的处理,而李信以及樊篱的兵马则负责了京师安全的巩固

而等到三省六部全部迁徙到了咸阳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陆续进入轨道

由宗正子婴主持,礼部官员协助,以及满朝文武捧场的婚礼正式在咸阳召开

入夜,满城喜色

扶苏的家长由子婴以及一干大秦宗室前辈担任,而女方月芷的家长,则有蒙毅担任整场仪式,由冯劫作为司仪主持老迈的冯去疾得闻扶苏入主咸阳后,病体稍愈,强撑着入场参加被监视居住的前任内史李由低调地在场中没有说话

当然,还有扶苏麾下一应将官许谨,上官牟,周校,李左车,樊篱,李信,苏角,周勃,蒯彻,庆倪,曹参,涉间,孙甘等等文武齐聚当然,还有正在执行任务,兵甲未去的三位亲卫侍从官,羊牟、牛天照,上官泰

满堂酒宴自然是无人敢去灌酒给扶苏的,扶苏只是过来示意敬酒,众人莫不得爽爽快快地一口干掉

扶苏走了一圈,饶是有秦王光环加持,可也禁不住这人多,最后逛了一圈回来,也是有些晕乎乎的

一干大臣都是人精,哪里会真叫扶苏醉酒了过去,要是惹恼了月芷,那发表起来的雌豹可不是好相与的

于是在彼此对视一眼,一切尽在笑容中扶苏撤离了外间席面,回到了婚房之中此次婚礼十分盛大,婚房也装饰得十分漂亮入眼红色之余,叫人看了不由心中欢喜

扶苏步入婚房之中,几个丫鬟婆子都是躬身见礼之后退了出去

扶苏的婚是没人给来闹洞房的,所以当扶苏走进去的时候安静得落针可闻,爬上床榻,扶苏看着摆在旁边的案台里面银瓶金樽,两杯美酒已然放置安好

拿着一杆纯银制作的秤杆,上面雕龙栩栩如生,龙爪掀起盖头

美艳令人窒息的月芷显现在了扶苏眼前,扶苏重重呼出了一口气,道:“长跑这么多年,天幸,让我没有再次错过你”

“我一直都在等着,等这一杯酒就如那年咸阳你和王芙的婚礼一般”月芷红唇轻启,诱人的长颈如同天鹅一般展露在了扶苏面前,叫扶苏呼吸一阵沉重

扶苏短期金樽,捏了捏月芷的秀巧的鼻子,道:“人世间哪里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我愿与你们不缺一分的幸福,却不愿你们觉得谁多谁少”

月芷娇羞地低下了头,扶苏却是趁胜而上搂住了月芷柔软的腰肢,捧起金樽两枚,笑道:“交杯酒,可少不了哦”

“如夫君……愿”月芷不胜娇羞,心情激动之下,生涩地配合起来

饮完交杯酒,扶苏笑容浅浅,却透着一股子择人而噬的意味似乎看透了月芷重重喜服下,曼妙的身姿褪去外衣,直至亵衣尚留月芷已经是羞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娇柔之中,欲拒还迎

扶苏兴致高涨,双手不断游走,红纱帷帐下,两个人儿不断搅动温情柔语之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流出,扶苏健美的身姿终于展现在了月芷身前

而只余下几个小布片的月芷真假难分的坚决下,终于是被扶苏在情难自禁的时候一举突破了防线

高昂却死死压抑着发出痛楚的声音喊出,面色娇红的月芷一口咬在扶苏的肩膀上扶苏加挺近,不断冲击着不甚娇柔的曼妙身姿直至将美人儿痛楚的低喝转成了半带苦处半带甜滋的难解轻哼

当夜幕甚之时,承受不住连番告饶的月芷抱着扶苏沉沉睡去扶苏虽是犹有不甚满足之心,却不得不照顾月芷的心意,终是轻抚月芷后背,交颈而眠,好不甜美

夜色甚的咸阳城下,欢喜过后却依旧是警戒不减半分的宵禁

扶苏虽是借助大喜收揽了民心臣恩,可毕竟赵高余孽犹在石姜麾下的内史特科分部不断发力摧毁了一个又一个伺机捣乱的事件,这证明咸阳的局势依旧没有稳定

混乱之下,也许只有让时间才能证明未来

在扶苏的掌握之下,咸阳渐趋平静然而平静之下,却掩藏着未有人知的那些隐秘

这个隐秘,包括分散庞大,却已经不成气候的赵高余党同样,也包括司马欣,这位咸阳秦庭最是强大的力量之掌握着章邯的最亲信的幕僚

而司马欣不得不隐秘行事的原因,却源于眼前对坐的那个人

司马欣本来是有机会去参加扶苏喜宴的,毕竟,章邯大军使者的身份是兵部以及尚书左丞萧何不可能遗忘的角色然而因为这个来访者身份着实特殊,特殊到让司马欣不得不告病推辞,惹得一阵侧目

此人,名作曹咎

而曹咎身侧,有一老者此老者精神灼灼,面对大秦的国都不是震惊其广阔雄伟,城墙坚固高耸而是琢磨着怎么能够攻破此处

此老,名作范增

范增是项氏最亲信的幕僚,和司马欣在章邯幕府之下的身份完全对等如此身份,竟是屈尊前来,千里到咸阳求见司马欣司马欣纵然再如何想去参加扶苏的婚礼,哪怕是个外围随便一桌,那也必须退却,见一见这范增了

因为司马欣此前脱困,正是范增买通了狱卒

司马欣在家中静悄悄地设宴款待曹咎和范增

却不料,明显迟到了一会儿的曹咎竟是眼眶发红,而范增随时精神不错,却有强作镇定之感

一念及此,司马欣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看着两人,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将军……亡故了”曹咎泪眼涟涟,大恨地掩面

“什么?”司马欣猛然立起,双目圆瞪:“项梁他……”

此时,已经是秦王扶苏元年九月的时候了

扶苏用时数月安顿了咸阳内史地区,终于让自己的地盘全部链接了起来而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基础,扶苏并没有急于进兵而是借助准备大婚,稳固咸阳局势同时大肆修正以前胡亥所出的那些政令,清明政治,整队各个郡县的实际情况,分别进行税赋见面,徭役免除的政策让帝国迅脱离内战状态,同时为扶苏稳固住统治,做出了最有利的支持

扶苏在咸阳数月,一直到八月这才全面稳固住了形势,彻底消除了赵高余孽掀风作浪的可能尽管还有少部分在作乱,可大体的情况已经为扶苏所掌握

扶苏自二月大举攻破王离主力,各路隐藏下来的手段发作致使三月的时候,咸阳因为肤施陷落而大举震荡赵高行指鹿为马之事,正式宣布对抗帝权,其后是一力将胡亥陷害,强硬要子婴上台

而子婴自然不服,连接了扶苏里应外合,最终在五月的时候终于入主咸阳其后扶苏又花费了数月之力,一直到九月,这才稳固住了局势

当关中局势为扶苏掌握的时候,山东之地的局势也是动荡不堪

当司马欣入咸阳寻求赵高谅解的时候,在五月份立楚怀王之孙熊心为楚怀王,项梁终于又开始下手

项梁以楚国之名义,号召天下反秦势力入薛县共谋大事此刻,消化完毕秦嘉的实力和势力范围后项梁已经成为东南楚地名副其实的大佬再加上楚怀王熊心着实收揽了楚地民心,甚至连韩信在此刻也已经投入到了项梁的旗下

至此,其他势力已经不敢不给项梁面子于是各路诸侯尽数来薛县齐聚反秦大事

看着天下诸侯纷纷攘攘都到了自己的地盘,项梁于是又炫耀武力,随后趁着一干诸侯都到了自己的地盘,强硬地以西进攻秦的名义收归了他们的兵权

而苍头军头领吕臣是被项梁重点钉牢,当吕臣带着苍头军行驰到薛县周遭后项羽带着精锐,竟是偷袭占领了陈县

最后各方项梁威逼利诱之下,以司徒的代价换取了吕清吕臣的投靠而苍头军的军权,也自然收归到了项梁的麾下

如此,项梁的实力膨胀得终于恢复了当年陈胜在时的模样可战之兵十数万,楚国威势,一时间喧嚣无比

而项梁见此,也是面有得色

若不是六月份天大雨,楚地三月不可见日恐怕项梁立马就要提兵北上了,于是在八月大雨停歇后不多久便带着全部家当,西进攻秦

第三章:章邯楚败中原荡(上)

【首送达】

当时间划到四月时章邯调转兵锋离开了击破张楚陈胜的粟县,带着大军北上围攻临济

临济,是魏国的王都也是周市苦心经营许久的大本营,章邯一举围攻临济,自然就是想着打蛇打七寸,破了魏国的有生力量于是章邯领主力大军将临济团团围住

临济的地点是在陈留东北,后世河南长垣县左近

魏国王都于此,终究还是没能避开章邯的兵锋

周市主持军事,魏咎陈平主持政务合力齐心抵抗章邯,依旧是艰难困阻,难以抵挡最后四处求援,齐国、赵国、燕国还有楚国全部都求了个便

求援的结果不甚理想,但终究是没交魏国上下寒了心

最是理解唇亡齿寒的齐国派兵来了,周市言辞恳切的一封书信传过去,齐国的当家人齐王田儋亲自带着大军,领着二弟田荣出齐国救援临济而项梁见此,也丝毫不含糊命令项氏一族成员项佗领兵前去支援

于是章邯和魏齐楚联军大打出手,双方互有损伤,可得了援军的魏军终究还是咬牙撑了下来,加上楚兵和齐国国王亲自出马,总算是将如狼似虎的秦兵给堵了下来

开战至此,双方如此僵持了下来

便是咸阳后方有乱,也叫章邯兵锋稍顿于是魏咎,周市,田儋田荣还有项佗都是松了口气

可就当几人大为放松的时候,章邯突然出手

“人噤声,马衔枚”章邯军令一发,精锐部卒在大将董翳的带领之下,突袭而出,兵锋直指田儋军帐骊山刑徒军的战力是强大的,而夜袭之下,是叫心情放松的田儋心中悔恨

一次夜袭,章邯成功袭营,将没有多少战阵经验,历来少有强兵的齐人主帅营帐被破田儋惨死军中,整个齐军军心大乱

哭爹喊娘的齐兵散乱了建制之后只能任由秦军揉捏,没有百战精兵的底气,缺少战阵的历练,让齐兵的溃散比起章邯想象的都要加迅一些

若不是田荣在最后关头聚拢了援兵,而项佗也终是反应过来搭了把手,恐怕齐军已经被打溃再无希望

于是当第二日魏国君臣往外抬眼一望,发现田儋战死,齐兵大搓的消息后,顿时一头晕厥了过去

身为太仆的陈平面色凝重,对坐他面前的是魏豹这位魏咎的弟弟此刻面寒如霜,悲声道:“齐兵援军千里而来,苦战之后骤然得以放松而今叫秦兵一次夜衔枚便打得如此难堪境地那楚将项佗是毫无用处,不知逃到了何处而今我大魏的国势如此颓唐,真是不知当如何是好”

“公子何必如此?”陈平没有叹气,这种除了让人心情沮丧外毫无用处的东西让陈平十分不喜:“国势艰难如斯,大秦犹有实力章邯兵锋锐芒至此……将军,恐难抵挡为今之计,必须早作打算了”

“罢,如公所言”魏豹心中自是欢喜,只是这临阵脱逃,委实让人颜面挂不住几番纠结,这才应了陈平

只是陈平见了魏豹如此做派,心中已然是反感不已,这魏豹,非是成事之人啊天下如此之大,何处能寻一明主?魏咎是不错,只是魏咎年纪已大,且魏国如斯窘迫之境地,究竟还有几分命数,谁能知道?

为今之计,还是先留存己身,以待将来有用之处

大秦扶苏元年六月

章邯主力猛攻临济,周市败军战死项它田巴率军撤退,唯有田荣领着那次夜袭之后收拢下来的齐兵坚持要将章邯拦在临济

却不料章邯的军队着实强悍,周市战死之后,秦军的损失也颇为严重再加上齐兵在田荣手中虽说兵力大为减少,可却越发难缠了起来再加上攻城战本就是个损兵折将的活计于是秦兵攻城之中,损失不小,怨气也自然累加

另说秦兵当年兼并天下也是有过嗜杀的记录,于是眼见日暮西山,魏咎为民约降

何意?

那便是魏咎担心秦兵攻破临济后,因为损失太重,将士心中杀气太盛一不小心来个屠城魏咎着实算是爱民如子的魏王,眼看着周市身死,一干部将或死或降,城中已经没了抵抗之力最后便和章邯约定投降

章邯也不想步卒再多做厮杀,耗费人命于是来回约定,魏咎献城投降,临济和平解放巴拉巴拉

临了,魏咎总算没有忘掉田荣在想出这么一法子后,命人告诉田荣,而今魏国国势颓唐,事已至此,也不再拖拉着齐国继续一起倒霉了田荣,你还是早早回国

眼见着局势一天比一天糜烂,田荣也终于不再停留,风紧扯呼趁着魏国还留着最后一口气拖延章邯,一夜之间,撤了个干净

见此,章邯不答应了命董翳对付着魏国的残局,自己亲率大军直接追杀了过去

而在此乱局之中,陈平和魏豹悄悄带着一干亲信嫡系撤离了临济,朝着东南,逃向了薛县至于魏咎,则是眼见秦兵入城,一把火燃了王宫倒是自焚而死,烈节至此,叫留守的秦将董翳好生感叹,最后命人隆重葬了魏咎

却说魏咎自焚之后,章邯已经马不停蹄地北上追杀田荣,一路到了齐国田荣控制下的要地东阿

东阿在后世的山东省阳谷县章邯兵马追杀至此,就是为了将齐国扼杀在摇篮之中而今齐国国主田儋被章邯一个夜衔枚惨死在军营帅帐之中,田儋之子天使被田荣护着立为王

如此国主替之中,正是一国衰弱之时此时此刻不去将齐国扼杀在摇篮之中,叫章邯如何会去放过?

于是章邯马不停蹄,刚刚结束临济之战尚未休整,便急忙领军而去,一举围住田荣于东阿

到了此刻,田荣也不得不急求各方援军,同时拼了命地要抱住齐地的火种

田荣的求援信叫项梁收到了,而是项梁见了,十分高兴因为此刻他刚刚以要急西攻秦的名义收揽楚地诸侯的兵权最是倒霉的陈县吕氏已经被项梁强硬收了苍头军,吕臣吕臣虽然都是位列柱国,成楚国数一数二的权势人物

可没了兵权,如何还有说话的分量?

第三章:章邯楚败中原荡(下)

【二完毕】

吕氏不会心中服气,其他一干诸侯是不会因为一个项燕之后的名头就对项梁俯首帖耳楚怀王的确聚集了不少民心士气,可对于一干上层,利益就是利益,不会因为声望这些虚的去妥协

故而,尽管接着对付大秦的名头,用楚国法统收了兵权可晋位上将军的项梁实际上地位摇摇欲坠,急需军功来压服手下,急需目标来转移一干诸侯不满的目光

而在成为楚国上将军后,项梁的发展也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他眼下已经成功地掌握住了楚国的大权,至少实现了复国的梦想如此基调之下,项梁再要发展,那就不能局限在国内而是朝着国外,或者用兵,或者外交

而今临济一战反秦势力败落如斯,项佗田巴好不成器叫章邯给打得连忙退了回来项梁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而且打了败仗的还是自己的项氏族人项梁面对的压力,自然是来势汹汹

为了压服这些,项梁开始立威了

厉兵秣马的楚国在定都盱眙后,发起了对秦地的再一次进攻项梁命令在边界的朱鸡石向西进攻秦兵,结果被章邯的部将司马仁击败见此,章邯以朱鸡石畏战怯敌,很是不用心为由,战了朱鸡石的脑袋

用了人命立威,项梁在楚国的位置稍稍有了稳固

至此,收到田荣的求援项梁立刻厉兵秣马,带领着项氏的嫡系以及楚国的大半兵马,迅北上救援田荣

项梁亲自率军北上救援齐国,这次,楚兵锐气正盛,项梁汇集了一干兵马过后,也并非是吃干饭的训练起大兵也算是颇有手段,麾下战卒,战力不可小觑

再加上此次田荣据守东阿,也是玩了命地要保住齐地的火种玩了命地打,坚决不退而偏生章邯麾下的大军也是出了问题,章邯一见临济搞定,而田荣逃跑于是立马追杀,却并没有在半路上围堵住田荣以至于当田荣入城得以休息后,章邯的大军却要在外风餐露宿地休息,这精气神上面,着实有些不大好

而且临济之战也并非轻易,于是章邯的大军没有追杀成功之后,已经成了一支疲惫之师

当楚兵在项梁的指挥之下,突然冒了出来,和城内田荣里应外合一举大败章邯麾下秦兵后,依旧叫这些秦兵没有反应过来哪里冒出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

章邯麾下疲兵的确是疲兵,从粟县赶到临济围攻,好不容易打破临济,却又要急行军到东阿围攻还没休息好,又遇上了项梁这么一支锐之师

锐之师的士气总是不错的,玩命的人也大有人在,而偏生还是精神灼灼一干人都是嗷嗷叫地进攻,彷佛体力用不完一般

尽管项梁麾下的军队战阵之上还不熟练,指挥之上依旧生涩,战卒的厮杀技能也显得十分单调并不高明可以说,这着实算不上一支强大的军队

可章邯麾下的秦兵已经只是疲兵了,久战之后没有休整,那便意味着军中伤卒众多,战力要打上一个不小的折扣而没有休息,那就意味着军队的精气神是没有回复过来的一场大战,往往需要士卒用极高的精神,体力甚至性命投入进去这样的投入代价是不小的,大战过后,一旦松开了那根弦,往往需要一个月甚至久才能调养完毕,让一支军队的战力保持最高

而长久持续的作战,无疑会让战卒们的精神大幅度下降,体力也会持续下跌这样的结果那便是战力下降,甚至面对紧急迅变化的军情反应不过来

无疑,章邯带领的这支疲兵没有挡住锐气正盛的楚兵于是当败退东阿后,章邯发现撤退的秦兵面对楚军的追击,这支战无不胜的大秦精锐,骊山刑徒军精锐有些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于是章邯在濮阳东南整顿军阵,试图挽救军势上的颓唐

两军列阵而战,章邯亲自击鼓鼓舞士气秦军也的确不愧章邯的期望,先期打得有板有眼,可是项梁的楚兵却是锐气依旧,兴气象怎么也掩不住

楚兵面对没有优势的战局,竟是从早到晚,一丝退步的迹象也没有坚韧,顽强,死战不退的印象立马入了章邯的脑中

至此,面对这支顽强的军队章邯没有再继续死撑,而是伺机退军,一路到濮阳城中,这才依城而战叫楚兵再难寸进

章邯没有因为依城而战退了楚兵而有任何欣喜,面对城下的楚兵,章邯知道,攻守易势了而此刻,一道消息如同惊天霹雳将章邯接下来所有试图反击的期望全部打散

章邯手下的这支主力精锐的疲兵尽管伤损不少,尽管眼下秦军士气低落,伤亡有些惨重,将卒也少有休息可章邯依旧可以变着法子地全部挽回来,伤损不足就地征兵补充,甚至从后方,从郡兵抽调都可以伤损惨重可以找大夫,可以买药材,可以找干净伤兵营修养,士气低落少有休息都是只要有时间那都可以恢复过来的东西

故而,知道大战逾月跨年的章邯根本不着急只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休整完毕的章邯就可以转化守势为攻势到时候一举反击,攻破齐国,南下破灭楚国,北上共灭燕赵,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赵高指鹿为马,阴谋焚毁阿房宫以图杀害胡亥期间,胡亥失踪赵高举子婴登基,却被子婴刀斧在外灭杀此后咸阳大乱,子婴大索无数扶苏亲身领军九千精骑入咸阳,子婴献城以身退此后,周校、樊篱、李信、周勃熟路兵马入咸阳胡亥深陷大秦宗庙,被判死刑至此,咸阳乱局,渐平于扶苏手……”一则由司马欣写好简讯传来,让章邯明白了这些时日,咸阳的局面

同样,也叫章邯知道了而今他大军的窘境

二十万大军的后勤补给无疑是非常沉重的,单靠而今章邯掌握的局面根本无法供养二十万大军,原本赵高在时,从咸阳拨付过来的军需纵然被克扣了,好歹也能让章邯有个愿想

可而今,咸阳的枢密院冯江一把掐断了后勤补给章邯顿时坐蜡,除非司马欣能够打通关节,让军需送来

可司马欣纵然再大本事,面对那帮子根本不认识的生人,面对一个曾经的敌人,这关节哪里能打通?章邯的大军是咸阳秦庭的余孽,而且战力加强悍若不是因为一道都是在山东和六国余孽打生打死出来的,叫扶苏按捺住了朝中喊打喊杀的声音章邯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此时,叫户部叫枢密院再去拨付军需后勤供应敌人这也叫司马欣太过为难了

所以章邯明白司马欣在咸阳的无奈,知道除非他立马投靠扶苏,不然根本无法获取辎重

但偏生,章邯是一个较真的人简单的说,章邯是忠于咸阳秦庭的尽管眼下咸阳秦庭灭了,可国都并非没有预备至少,咸阳秦庭的一套班子,在一个地方是有缩小版的

这个地方是荥阳

荥阳的掌控者是李斯,而李斯,是前任大秦丞相而今大秦的陪都留守

同时,咸阳还有一个人一个叫公子高,是扶苏另外一个弟弟的大秦公子也就是说,咸阳秦庭并非没有余孽赵高在内史,在全国的余孽正在搜捕可面对函谷,面对函谷以东的咸阳秦庭余孽,扶苏却还没想好该如何对付

于是此次,章邯主动找到了李斯

跑下来濮阳正在休整的军队,章邯一路去三川郡,最后在陈留面见了而今面容憔悴的李斯

“丞相”见到李斯,章邯忽然喊起了以前的称呼

听此,李斯连忙摆手,执起章邯的手道:“我知少府你此来是为何事,敖仓即日起,便会有军粮输送到濮阳只是军需稍缺,你容我想想办法至于丞相,我是宁愿不要”

“陪都……可是生了其他事情?”章邯虽说政治敏感不高,可好歹也是九卿级别高官,总是别寻常人要敏感些的听得前些时日情报,顿时反应了过来

李斯神色沉重,道:“三川郡虽是天下首富之地,可大战不过两年,三川郡搜刮已经极重民众破产者大生,若不然,这征兵在三川如何会这般顺畅?而今三川郡民生疲惫,农事不振国用不足,军费沉重那些从咸阳逃来的混账东西竟是还想着自立”

章邯脸色渐渐跟着沉重起来,他虽是不齿当初李斯对扶苏做的事情可毕竟是一条战线的,又是吃了人家拿了人家的章邯是个老实人,于是便想着要帮忙,道:“不若,我命赵贲挥师入三川,予留守指使?”

“你当我是贪了兵马?”李斯根本没有接下的意思,神情显得颇为疲惫,有些颓唐道:“李斯对荥阳的掌握,你无需担忧只是公子高眼下终究需要他来聚拢人心,不然顷刻之间,你我深陷六国逆贼之泥潭就会再也无法起身就算投了扶苏,可扶苏也不可能转瞬之间控制住中原局势”

“这帮子榆木,动不得杀不得,还得留着敬着可怜我儿……”李斯终于吐露了心声

李由,身陷扶苏手中,监视居住可一个不好,那就是斩首了事

第四章:急政严苛秦地破(上)

【首送达】

“章邯竟然败仗了?”扶苏手中捏着一副战报,惊叹道

备扶苏询问的伏承回道:“回王上,章邯方破临济,心中操切疲兵追击田荣至东阿最后被项梁里应外合齐兵,破了章邯军章邯先败东阿,继退守濮阳眼下中原局势,已经为反秦之势所趁”

“大秦内乱,叫一干逆贼得了天大的风头”扶苏并没有对章邯败于东阿有何敏感,说来扶苏对秦末乱世的具体细节并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恐怕也只有钜鹿之战的一些情况

想要当预言家,扶苏着实十分为难并不清楚东阿一战,对后来的发展有何问题

而今的扶苏,越来越不像一个来到古代懵懵懂懂的穿越客了扶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上位者,一个强秦的继承人

作为大秦这个古老荣耀帝国的掌门人,扶苏已经很少考虑回忆那些原定历史上的细节扶苏知道,自己而今入关恢复了大秦兼并前的领土那么,自然再也不会有刘邦入关得逞的半分机会

刘邦不得入关,天下楚汉相争之势便不可能形成

说到底,扶苏未来的战略态势依旧只是大秦正统和六国余孽的纠缠

只是因为大秦分裂,扶苏和胡亥分居晋阳、荥阳相持这才叫东方诸国得了便宜,乘势而上,六国发展壮大楚、齐、魏是几乎完全恢复了当年鼎盛

而大秦,却因为一场分裂内乱,而实力受损,再无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雄风

再加上上郡、九原郡、河南地一场大战下来几乎打残,各郡因为军事的额征收赋税,是将扶苏苦心维持下的轻徭薄赋给冲击得七零八落

帝国虽是已经平定了国内内患,却因为一场大出血而显得十分虚弱尽管眼下兵马众多,强盛依旧可帝国终究是不能打一辈子仗的再是强壮的男人,一路跑下去,也需要休息休息,吃饭喝水这样才能维持

“眼下帝国虚弱,财政匮乏晋阳和咸阳接连大战,叫国内困顿,民生疲惫已经到了极点”扶苏虽是对一场场大战不甚了解,也不甚敏感可并不意味着扶苏政治嗅觉迟钝,相反,后世对秦末汉初民生困顿,国家凋敝的情况,扶苏那是印象极深:“晋阳行在控制的诸路郡县尚好,毕竟我亲手监督,总算不得叫百姓不能维持下去而且有庆倪的辎重营在,也算不得徭役沉重只是苦战良久,人心思定国家摄取百姓极多,百姓隔夜之粮可否还有,恐怕不会乐观”

“圣明无过王上”刚刚入内的萧何听此,不由大是拜服

扶苏摆摆手,扶起了要行礼萧何,道:“做这国主的,哪里能得轻易既是你来了,正好伏承,去教蒯彻,蒙毅,冯江以及……各部将官,这些人召来”

“喏”伏承命人过去传唤

扶苏看着萧何,神色凝重道:“你老实说,内史、三川,陇西,北地,上郡还有黔南,南阳这些胡亥控制下的郡县到底情况如何”

萧何笑容苦涩,道:“极其不乐观内史富庶,先帝在时,是迁徙山东富户三万于国都可以说,天下最是繁华之处无过咸阳,只是而今咸阳豪奢之户因动乱难安,底层百姓困顿粮米日贵而家食无着胡亥连番增派兵马,章邯二十万大军,王离二十万大军军费支用,极其沉重再加上胡亥这豪奢性子,享用之费何曾少过?这些林林总总哪里得来,还不是各郡百姓之赋税徭役?”

“内史困顿,北地,上郡是残破不是因为兵祸,就是因为这税收之苛责严厉关中疲敝,老秦人怨声载道而且赵高当政,困顿财赋竟是敢挪用军费”说道这里,萧何沉痛无比

“什么?”扶苏惊愕起身,低喝道:“挪用军费,赵高他拿来的胆子难道不知军心士气,将因此尽数崩坏吗?”

“他当然知道”萧何平定情绪,继续道:“只是秦地已经被暴政急敛弄得残破,国家规制章法,尽在赵高一念之间律法严明之数,也为赵高随心而动这军功爵的赏罚,也叫赵高克扣军费,故而难以下拨北伐大军因是没有大胜,故而赵高在胡亥目光之下,倒是多多少少给了点而章邯的骊山刑徒军,一直到章邯驻军粟县,才得以摆脱刑徒身份,正式为国家经制大军军粮兵械虽是拨发,可军功爵的赏赐,却是久久未有发下故而……听闻赵高一死章邯麾下大军所有的胜利,一旦得不到朝承认,那便是所有的流血,荣誉,都是一场空了”

“缘由,竟是这里”扶苏神色沉静,心想纵然赵高身死咸阳拨付不得军粮兵械供应,可章邯也不是第一天带兵了军中少则十数日,多则数月那存粮总是有的,为何而今竟是会慌乱到这个地步

前文论及大秦人的脾性,说里头少不了一个功利

故而,方才刚刚击败了王离的北伐大军扶苏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枢密院的赏罚司以及铜钱金银,晋升文书亲自去赏罚了众将官好似扶苏巴巴地要将军功赏罚给了一干将官一般

扶苏在这里,就显得极是体恤将卒知道麾下十数万儿郎,跟着扶苏打生打死,那都不是只为了这家国大义,不是军中那些文吏文职军官吼一嗓子,全军就能嗷嗷叫地,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丝毫也没想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儿和妻儿老母

扯淡,大秦的军功爵立下之初就是为了激起大秦军人的功利,激起一干将官厮杀的士气

故而,大秦这么多年来强兵的底子从来没短缺过

而今赵高竟敢挪用军费,压下对章邯骊山刑徒军的赏罚扶苏这是恨不得将赵高从坟墓里拉出来再乱刀分尸一次

这是在挖大秦军队的根基,在亲手毁灭大秦军队强军的根底啊如此一桩,扶苏念及,哪里能不大恨

“这咸阳秦庭的首尾,必须要早日做好不然……”扶苏及此,幽幽道:“我心难安”

第四章:急政严苛秦地破(下)

【二完毕】

一应将官都是到来,扶苏开始布置入主咸阳之后的战略

“寡人虽是入主咸阳,但终究是离开已经时隔数年各处不安稳的依旧都在,而且大军积年累月都在刀口上,也该是好生休养此次,各军停驻休整,过了雨季,到了农闲,都要给我训练出一派精神饱满的大军来”扶苏看向一干大将

众将官自是起身高喝:“敢不效死”

“我不要你们效死”扶苏凝视众人:“我要的是一支休养足够,能恢复国土的精兵强将”

“诺”众将回复

扶苏挥退众人,传来了许谨和萧何看着许谨越发苍老的面容,扶苏眉头微皱,却没有表现出来看着两人,道:“北地,肤施恢复起来需要多久内史恢复,又要多久?你们何时,可以将民心收拾,供我不需内患?”

胡亥赵高执政时期着实将内史糟蹋得太过差劲以至于当扶苏想着领军东征,却是因为内史已经残破一片,根本无法使用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先行,又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要粮草,且不说这粮草的供应就说运输,古代军队运输可不是如扶苏这般,专门训练了一直后勤辎重队过来那可都是地方官吏组织民夫运行的

要驱使二十万大军在国内征战,就需要动用沿途各郡县的民夫如果是走出国境,或者说西陲边疆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那少不得十数万民夫就要征集了起来

且不说一路上人吃马嚼会有多少损害,就是征集了民夫后,耽误了农时农事那等于就是让一个郡的元气折损,少不得又是两三年休整才能缓过气来

扶苏和王离打,这展现好歹好在国内王离好歹能有沈舍的三万兵当做民夫用,尽管摧残上郡民力,总还有个限度

可其后,赵高却是糊涂不堪,各种徭役加在了战区,北地上郡首当其冲内史之中,也是搜刮甚酷总之,扶苏接受下来咸阳的这个一摊子事那简直就是如同一个烫山芋一般,十足地烫手

若不是有萧何这等名臣,扶苏政下这清廉高效的臣僚体系指不定就要砸在扶苏手上了

故此,扶苏才有秦地何时能够恢复起来的说法若是不然,被赵高催逼得残破的秦地被有心人勾起来来个扯旗造反支持原先的咸阳秦庭,那扶苏大军在外,少不得数十亿钱的军费就要白丢了

“户部有司议论,是免除税赋一年,徭役三年酌情增减部分特困人家之负担,同时拣选精干能臣选任”许谨回道

萧何在一旁继续补充,许谨的确是年老了,很多事情心有余,却是体力已经不济若不是萧何在一旁辅助,怕也是要出问题了:“王上入主关中,民心实则已经安定最是重要的,是将这政令贯彻下去臣已经行文御史台,着御史台监管此事想必不多时将有结果至于恢复之期,最短如内史,三月即可最长如上郡河南地,非两年不可其他郡县,多在半年之期而且……”

“而且还有什么?”扶苏有些疑惑,有什么事情,也会叫萧何感到难为

萧何清咳一声,道:“朝中人手短缺,咸阳文吏多有不和晋阳规制之处虽是勉强任用,可诸郡县之官吏,内史之臣僚水平参差难辨清廉与否也未有可知,国朝旧制,也难以相容如此,请王上示下”

扶苏走出宫殿,凭栏远望,看着这奢华的阿房宫不由沉思,萧何的话语直指一个核心

那边是大秦旧有的体制和扶苏胜利者体制的问题,扶苏想要尽管掌握住秦陇地域,然后出兵东征扫荡天下可扶苏赖以立身的,却不是咸阳内的一干旧臣

扶苏用以统治天下的,是扶苏最早在雁门施行的政是扶苏以隋唐三省六部为政务体制,以扩大国尉府职能成立枢密院为军务体制同时随后在雁门三郡,在晋阳施行的一系列要旨在轻徭薄赋,安息百姓为务的法令,政令一系列提升吏员待遇,涤荡官吏廉洁的规章制度

这些合起来构成的政,就是扶苏赖以立身的东西

也只有这些施行了起来,才会被扶苏认作是巩固了统治,维持了掌控的所在如果哪个郡县没能对应三班六曹,没有施行雁门政扶苏就不会认为这个地方纳入了统治,成为扶苏可以掌控的地域

而今,咸阳一切东西就如扶苏当初在晋阳遇到的一般,扶苏当初在晋阳拿了行朝维持了官僚统治架构,随后立了中央行了国家之实事但同时也遇到了旧相容的问题

只是而今扶苏的力量已经远非当初可比,扶苏在晋阳时依靠的战力只有在雁门练出来的一万余兵丁,主力还在晋阳四大营中训练

可扶苏而今在咸阳,却是周校数万,李信数千,樊篱数万兵马汇聚到了咸阳,已经开始组建规模在十万人的京师卫戍军

为今之顾虑,恐怕就是老臣一派了

这些老臣一派,严格来说并不是这般分着的只是以前跟着冯去疾相近的一些臣僚,也有在前朝只是安心做事不陷阿谀钻营老实人先秦简朴,秦汉勇烈

总之,在始皇那会儿还远远没有去做党同伐异的事情,也就到了胡亥赵高手中,这才有了末世党政激烈无比之举

党政之害,在国朝臣僚,不用心于国事政务,而为攻击敌党,增益己方而在所不惜甚至包括国破家亡了,依旧要分出个你我,这才再论其他

扶苏眼下以雷霆之势大兵云集降伏了关中境况,若是强硬推行政,搞不好,就要将一干老臣一系逼到角落里去

此番许谨,萧何所来也自然是担忧将子婴、冯去疾冯劫,甚至那已经失势的李家一系给逼急了这才要到扶苏身前来讨个决断

扶苏沉思良久,再睁眼,却是精光频闪,道:“寡人御极天下这么久了,难道还会惧一干冢中枯骨?此事,我已经有了决断尔等,放心施为就是政不能在秦陇施展,不能在巴蜀施行那就算不得我扶苏治下之地”

“吾王圣明,微臣谨记”许谨和萧何齐声回复

扶苏却是揉着太阳穴沉思了起来

“这大秦的衙门是不多的先皇时期,都是些用心做事的人在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一件事几个人干的事情这官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虽是三省六部到了咸阳都会增加可毕竟是替换掉一个旧有王朝的全部班子”扶苏心中念叨着,估摸着得失,又想到:“又不是那般接收先皇的遗产我已经有了一个行政体系,军事体系那咸阳的三公九卿这套,又当如何?一个萝卜一个坑啊,难不成要将三省六部扩充得臃肿远迈千年?这可不成”

一想到冗官冗兵那样庞大的财政压力,扶苏就是一股子肉痛这个例子,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啊

“三省六部不能扩增编制,枢密院是不能塞入庸手”扶苏想得有些发晕,又道:“那就只能增加衙门了”

面对这些大秦的旧有体制,以及一应臣僚在经过初期无人可用,不得不在这临时政府上施为后,扶苏等待的晋阳行在全体中枢已经大多搬到了咸阳有了这些,扶苏显然不能继续去用

当然,有些出色的人才那些忠于任事,不陷党政的官吏,扶苏都会纳入手中的可这些出色人才进来了,终究还是会有大批不适合的官僚吏员没得安置

吏员还好说,这些政务的具体办事人大多会附和扶苏的要求再加上中枢扶苏有,可基层管理扶苏却不可能复制黏贴就出来一大把故而大部分的吏员再经历一次检验,只要贪墨不严重,不老迈昏庸,都会予以继续使用

反倒是一帮子官员,扶苏这边中枢是填不下了地方官员也会则良才贤能而用,再说地方上也塞不下多少人中枢的官员远多于地方,最终怎么算,都是要落下许多官员没了着落

没了这着落的中枢官员,到时候闹起来,扶苏可有些要吃不消要是在扶苏东征的时候闹,那是能将扶苏气得吐血出来

“增衙门还得务必是有有的衙门”扶苏拍拍头,忽然近视在外低声道:“王上,淳于越求见”

“淳于越?”扶苏愣了愣,良久,这才反应过来当年,反对焚书的,支持分封的,就是这厮同时,这位还有一个眼下特别显赫的身份

那便是王师

也就是说,淳于越是扶苏的老师这是扶苏不会否认的,因为淳于越一直都是扶苏在咸阳时的潜邸旧人,是教扶苏儒学的带头人同时,这位也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博士

“老师”扶苏起身,此人,的确当得起打扰扶苏思考的资格当下,扶苏便道:“来人,我要亲迎老师”

说着,扶苏忽然想道太学国子监这种东西,好像一个是汉武才有的事情,一个是隋朝才有的事情这种中央办学,培养人才的东西,我大秦也当有啊

扶苏眼睛一亮,对淳于越此来,也越发期待了这老头,可是清高得很,扶苏在晋阳几番相请可都不能奈何的

第五章:秦楚兵锋韩信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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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

陈留所在,也就是后世的开封而今陈留,守将是章邯的部将赵贲这位曾经在面对张楚主力中立下大功的骁将看着章邯面带喜色,也是极是欢喜

此次章邯从前线濮阳归来,可以说是丧师而归一时间,骊山刑徒军士气颇为低落就是远在后方镇守粮道,平定局势的赵贲所部,也是士气不高

不过此番三川郡的李斯,倒是叫一干人为之侧目

这位过气的宰相当真是手段出色,一来,就是敖仓三十万石军粮即刻北上此后,章邯大军的军粮,可以说是不必担忧了

而在荥阳的工坊,也是划了配额给章邯军答应配给辎重,说来,大秦的底子的确是雄厚三川郡又是在李斯手中升格了陪都,见了这,自然,李斯也不会吝惜在咸阳的府库,一窝蜂地搬了不少过来

尤其是六国余孽作祟最是嚣张的时候,李斯借着儿子是内史,不知从咸阳扒拉了多少兵械过去

毕竟,始皇兼并天下方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年攻灭六国固然消耗了当初制作的不少军械,可六国府库,也是为大秦夺了过去后来是大规模销毁六国武器,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这话,可是后世之人熟稔得很

不过虽是销锋镝了,可毕竟府库留存的数目依旧极大若是府库能够大些,指不定这些六国积存的军械都存了下来,一代代作为大秦底蕴传下去了

而今三川郡积存的军械都拨了过来,章邯的窘境自然大为得到缓解

“将军,而今三十万石军粮已经接收军械也有了眉目,如此,军势终于可以挽回了”一边的赵贲高兴着道

章邯也是轻轻点头,舒了口气,道:“这是自然,只是这些终非长久之计一旦扶苏东征出关,西对咸阳的函谷,真的能拦住扶苏的兵锋?面对扶苏此子,需早作谋划啊何况……”

说到这里,章邯没有继续他指的是骊山刑徒军的军功爵赏赐,章邯可没那么多钱行功赏过罚之事

赵贲在一头讪讪,不知为何勾出了章邯这么多怨念

少不得,章邯下面有询问了陈留防务一应问了,赵贲便答:“陈留左近,倒是一派平静只是远些楚兵动作不小,近来,已经破了两处城池司马仁情况颇为凶险”

“楚兵动作不小项梁此子,威势虽不如张楚陈胜之时可毕竟是项燕之后,沉浮多年气度沉稳,格局不凡这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司马仁恐怕是不测了,你在陈留,多多小心”章邯心中微沉,没有表露出来,依旧一派镇定,宽慰着赵贲

赵贲躬身应下

赵贲所说的出兵动作不小,其实就是楚兵的偏师

说来楚国地大物博,虽是内里派系争斗,可终究复国起来,家大业大实力不是魏国、齐国、燕赵那等国家可比的就说项梁带着主力一举突袭在东阿击败了章邯,也并非是楚国唯一的指望

除了主力援救齐国,对付中原这个大秦的主力外项梁也命偏师诸将,西进攻秦这次,可是笔挺着朝西打了过去

而西路这一支偏师,最是出彩的,就是而今西楚的项羽和刘邦了

首先出师东阿大胜不久,项羽便脱离了大队,分兵攻克了秦军驻扎的城阳城阳在黄河以南,后世的鄄城县隔着一条大河正对着西边,就是章邯大军驻扎的濮阳正南边百里开外,就是定陶

刘邦呢,也算是而今楚国内的一个实权派人物自从在砀郡那里一转悠得了六千兵,刘邦加上老底子手头也有了万把人马靠着自己的独立性,离开东阿后,一路朝着西南撞过去,将陈留东南的雍丘给打了下来

隔着陈留,兵锋不过五十里

虽说定陶那里,依旧有不少秦兵将楚兵的兵锋牵制不能前行可章邯已退河北,定陶虽是还有强兵,可群敌环伺之下,谁也说不准还有多少可以施为

何况,陈留就在河南三川郡也在河南,这天下人口最是稠密,最是富庶的地方,一旦陈留被破,楚兵兵锋就将直指章邯最后的倚仗之地

得了警醒,赵贲自然不敢怠慢虽说雍丘小城败给了刘邦不认为能代表刘邦真就难缠,可要是到时候万一给败了,那局势就越发糜烂了

果然,不出章邯所料

趁着秦兵军势低落,士气不振刘邦脱离大队后,很是打了几个胜仗,于是一路西进那是越大越强大一直打到秦军的老巢,陈留左近,克了雍丘这才算稍稍停顿了一会

说起陈留,自然就撇不开陈郡陈留在后世的开封,陈郡的首县陈县呢,却是在后世周口的淮阳中间隔着的,有两三百里

刘邦一路西进克了雍丘,顿时叫一干人为之鼓舞说起来,刘邦反秦的资历比起项梁都是要老的早了两个月,原本也是在张楚手下混着的假假的那也是一个反秦元老

想当初张楚反秦时,以陈县为起点,一路西进辉煌无比眼下刘邦到了陈留左近,很是叫一干人为之鼓舞

趁着眼下大秦内乱,咸阳秦庭为扶苏亲手覆灭在外的大将章邯自然也是要受到震动,一干军心士气,是会受到沉重打击毕竟,扶苏收拾了内史谁知道会如何对付在骊山陵的那些骊山刑徒军的亲属?

虽说都道扶苏是个亲厚的性子,可上位者再是亲厚,能对敌人的亲眷亲厚起来?

自此,趁着骊山刑徒军士气低落军心不稳楚兵进展,顿时迅起来

眼见克了雍丘,一干部将,顿时鼓噪着刘邦继续进攻陈留

陈留是大城,城内人口众多,物资充沛又是恰在秦兵最是艰难虚弱的时刻,此时再不去,日后要寻这般好的时机,那就是再难了

一干部将鼓噪,刘邦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张良

对于张良张子房,刘邦可谓是极其信重的但至今为止,双方还不是隶属关系而是合作关系,故而,刘邦很是尊重地问:“子房先生,以为这陈留,是打,还是不打?”

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转了过来张良见此,心中却是轻叹

第五章:秦楚兵锋韩信处(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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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虽然被刘邦抬得位置很高,可一干刘邦的将领却是不大买账

不错,张良的反秦资历很老是曾经博浪沙大铁锥事件的谋划者从始皇那会儿,就开始反秦复韩,而今四十二岁,那资序是相当深厚的而且,其后张良还加入了项氏集团,在沙丘之变上,为项氏出谋划策过的

但这些资序,却是不叫樊哙,卢绾,热闹一干人认得而且刘邦尊崇张良之本事,也希望能够收如此谋士入得幕中,可如此一来,就叫一干刘邦的老底子成员觉得不满了

刘邦这个独立的小体系里面,资源就那么多,多了谁的就要少了谁的何况,还是突然间扎进来这么一个生人

张良自然是惹得不少人艳羡嫉妒虽是不表现出来,可间隙,却是生了

而今刘邦要不要继续西进,实际上最为支持西进的人,就是一干打了胜仗,得了诺大好处的丰沛出身的老底子这些人在几次大战胜利之下,在实力扩充后的欢喜之下,自然是希望能够打下陈留

陈留是重镇,秦兵又是虚弱,如此时机,再加上以前胜仗将养起来的士气如何能不去打?陈留里面诺大的资源,若是能打下来,收获将过一路下来的总和

不用说,占了陈留,得的兵将扩充将士多少那无形的声望又要高涨多少

这楚国国内,项氏是坐大了可如此,难道就由不得刘邦坐大?要知道,那楚王熊心平日可是十分希望吕氏,宋义,以及刘邦此等老将能够压住项氏威风借此,来博取大权的

而最为反对的,就是一干谋士了

张良无惧樊哙一干人怒瞪的目光,沉声道:“学生,不赞成攻打陈留陈留是大秦重镇,守将赵贲也是章邯麾下骁将秦兵虽是势弱,却是源于现在的咸阳扶苏不是不智之人,章邯大军虽是胡亥遗产,却也是大秦遗产站在扶苏的角度,定然会支持章邯继续进攻六国势力故而,学生可以预见,陈留的抵抗力度定然会倍加于沛公前些时日遇到的阻力而且陈留墙高城厚,赵贲也非是庸手此战,胜率委实不大”

“末将不以为会是如此”张良话音刚落,夏侯婴便道:“项氏少帅已可城阳,兵锋正对章邯,可章邯能奈何?濮阳东南一战,还不是被武信君击败?而今主公初克雍丘,也未见陈留有秦兵出来平乱,如此可见秦兵已经为反秦之势胆寒,攻势易势,正是我辈男儿立功之时主公,末将愿为先锋”

“末将请战,克陈留擒得赵贲”

“末将请战”

呼啦啦的,夏侯婴说罢一干将官都是满脸期许地看着刘邦

刘邦能够成为这群人的头领,固然是因为往日的老大身份可这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乱世人命贱如狗,若是刘邦没有实力,不能稳住一干人的忠诚少不得扶苏赏格千万钱,刘邦的首级就能入得彀中

故而,御下之道尤其是这种乱世,刘邦必须要有上升空间,也就是能够坐大做大了,能够给属下带来利益

而最为直接的,那就是打仗,打胜仗若是刘邦在这乱世不能给属下丰厚的回报稳住一干人的忠心,那么少不得就给了特科或者项氏乘虚而入的机会

面对一干兴奋自信的面孔,刘邦拒绝不了

再一想陈留城中丰厚的物资,以及打下来后的收益刘邦顿时为之一阵心中火热,一念及此,刘邦拍板道:“打”

张良见此,心中一阵失落

定陶

刘邦克了雍丘,项羽克了城阳项梁一时间是捷报频传,再加上项梁自己在东阿、濮阳前后两次击败章邯一时间,项梁在楚国内的地位越发稳固

有了军功,有了胜利自然,项梁也被一干人吹捧起来,无论如何,项氏的声望已经远远过了楚王熊心

熊心对此没有感受是假的,但却也只能深深掩藏在心里转而,跟随几乎所有楚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在西北为楚国复兴而打生打死的项梁身上

项梁在定陶,带着他的大军要继续下一个胜利

作为在大河以南最后一个秦军的重要据点,定陶城是项梁巩固住河南胜果的最后一步而今,齐国已经转危为安带着田市回去恢复实力舔伤口的田荣主持着齐国默默退出了中原的舞台

魏国被灭,只有魏豹和太仆陈平到了盱眙寻求楚国的援助

那魏豹倒是好打发,项梁给了几千兵,让其自己开疆扩土倒是陈平,自持有智计,想着项梁礼贤下士可项梁此刻在接连的胜利之下,已经不这么含蓄了心中想着,你要是寻一靠山寻一才能发挥的地方,那就来嘛,这般扭捏,叫我好生难做

虽然最后陈平还是找了范增的门路,在楚国谋了个不低的职司可终究是没叫项梁看上眼

正当项梁大张旗鼓,兵威势盛围了定陶的时候

项梁数万大军的一处不起眼的营帐内,一个衣裳寻常的年轻男子抱着剑,在营中独坐

连番胜仗之下,军中气氛也是欢喜,军纪约束间,也就稍稍松散了些这样的变化不大,也无人说去约束如何故而韩信独坐抱剑,也无人去理他

秦时打仗,粮饷自然是国家供给只是兵械,就只有靠士卒自筹了并非是所有的地方,都如扶苏那般兵甲统一,规制严谨

故而,说是大军可军中各色服饰偏杂,若不是自有气度,甲胄闪亮,只怕还难以识得这是一支军队

韩信抱着剑,心中却是思量着要紧的事情

韩信,字重言,淮阴人说来韩信的出身是极其糟糕的汉初三杰之中,身世最差的,就是这位萧何且不说,中等人家公务员阶层,总是社会上有地位的

那张良,是不得了张良他老子,那是韩国司徒放后世,那就是国务院总理的大官儿张良老子的老子,也是韩国司徒这两代司徒的门楣,可以想象是如何显赫了

但韩国终究是一个小国,直面秦国兵锋之下等到张良入仕,要去继承两代人的荣耀,继续谋一国执宰后秦军兼并天下,韩国国弱,很快就亡国了

承载着两代人的期许,却终究是砸在了张良的身上可以说,张良对大秦的仇恨,是如滔滔大河,源源不尽了博浪沙刺,沙丘变怎么折腾大秦怎么来,一个劲地想着反秦复韩

且不说张良这官三代的怨念,就说张良从小,那真是正统的贵族教育两代宰相出来的世家子,张良的身世,其煊赫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让项氏

这韩信倒霉悲催的,就一平民家庭当然,这倒霉悲催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因为手握屠龙术,却是一点发挥的机会也没

韩信年少性格放荡,说好听点叫不拘礼节难听点,叫不学无术家庭不好,名声不佳,虽说懂得一些文化,却是门路全无想进官府做个刀笔吏也是没了机会

想要自谋生路,却是既无经商之能,也无其他谋生之术就连种田也是不会,最后只能靠着左近相熟之家施舍度过故此,一干人对韩信也是不喜欢

是悲催的是,韩信是个单亲家庭母亲含辛茹苦养大了韩信,却没有将儿子教成才最后死了,韩信自己也没钱为他母亲丧失操办可偏生傲性子起来,竟是要寻一风水上佳的地方去葬了他母亲

等着以后出外闯荡,总算遇见了个贵人是乡南昌亭的亭长,这家伙觉得韩信是个奇才,于是好吃好喝供着

可韩信却是一点才能也没显示出来,最后亭长妻子见此,指着灶台说家里没煮饭,摆明了要赶韩信走

“食时信往,不为具食”

韩信羞愤之下,也就不去找亭长蹭吃蹭喝了最后只能找了一个竹竿,在河边钓鱼

说是钓鱼,那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看着老天脸色,希望能抓一尾鱼吃了这般遭遇,叫扶苏知道,心中直琢磨,这得是多衰的人才能到这地步啊难不成也是穿越来的一宅男?不会做饭,不会种田,经商无交际之能,靠着穿越客预知能力打了胜仗?

韩信的钓鱼自然是没有成功的

于是最后只能去转回老本行了……混吃喝

只是这次韩信已经没那力气回城去找一干被混了N年的邻居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漂母,也就是出来河边洗衣服的老太太,给了个饭团叫韩信吃了

而且不仅如此,一连数十日,韩信都过着啃老族的生活鱼,是没有几条的饭团却是漂母每次都给

于是最后,韩信十分感激道:“吾必有以重报母”

听了这话,漂母没有高兴,而是斥责道:“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意思就是说,你一大男人的,不能自己养活自己,我是可怜你这家伙才给你饭吃的,哪里是指望你报答

韩信听了,自然是羞愧无比

好歹,算是激励起了韩信上进的信念

第六章:定陶胜败夜衔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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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韩信入城继续找活儿干,希望能够发达起来,好歹,也得结束这啃老族的生活

可天不遂人愿,这乱世尚未起来纵然是个将种,天赋奇才,也没得地方去施展跑远了,那韩信连找个啃老的地方都没得了于是韩信只得困顿淮阴

只不过此次,韩信就不那么好过了

有个青皮无赖,大约是想立威亦或是纯粹寻个乐子拦住了韩信,指着韩信道:“虽长大,好带刀剑,怯耳”

意思是说,你这人虽然长得高高大大的,也喜欢随身带个刀剑,可不过是一个怯懦的懦夫罢了说罢,这青皮无赖还放了狠话,道:“能死,刺我;不能,出胯下”

这话极其容易理解,你能杀死我死,那就用剑刺我要是不敢也没这能力,那就从未胯下走过

胯下之辱,纵是个男儿,也容不得了

可韩信却不敢,这是大秦他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军二代背景身份那是一个都无,杀了这青皮无赖,在郊外尚好拔剑斩之罢了可这是城里,是官府力量最是集中的城市里

恐怕,这青皮无赖都约好了衙役,要拿韩信一个现成一旦拔剑,那就是入牢狱的生活

韩信不是白痴,于是久久凝视,将希望寄托在了震慑掉对方但青皮无赖却是根本不管,叫嚣着让韩信刺死他

最终,韩信还是没有下手久久凝视之后,缓缓低下身来,从他胯下爬了过去见此,满街哄笑再无一人认为韩信是个大丈夫,认为韩信此子,是个懦弱之人

“韩信”韩信的直接上司,一名什长过来喊了一声,终于将韩信从以前的思绪之中回转了过来:“明日就要大战了,莫要坐着帐外,夜间露重湿寒明日战起,可莫要软了刀剑”

“喏”韩信应下,心中那点心思却怎么也放不下

韩信自从在漂母那受了刺激决定发奋向上之后,总算决定搏一把于是当项梁北上反秦的时候,韩信便带剑入了军营最后成了一个小兵,入了军伍,至少能够饿不死了

韩信的人生算是有了改观,可到此时,再要上去,那就难为了

秦汉勇烈之风,多由军伍传袭想要提高地位,那就只有靠着战场之上厮杀搏斗可按着韩信这性子,却是不成他是懒散放纵惯了的,军律约束,那是看在能吃饱饭的份上

要是只能循着常人,一个首级一个首级积累军功上去,恐怕依着韩信这性子,要么倒毙在哪次投机取巧上,要么就最后做了逃兵

韩信想的,是依着自己的屠龙术一步登天最好,是能成为那些大人物的清贵谋臣少不得,也要有千儿八百的兵丁领着,仗着一身谋略,取地纳士

可韩信甘受胯下之辱的消息已经叫周遭人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如此,谁能愿意入韩信麾下?

一个光杆司令,没人佩服自然,也就说不得能去开疆扩土了

于是韩信便想着要去献一奇计,最后博得大功从此成为清贵谋臣可这清贵谋臣哪里是那般好做的,而今又不是逆境绝地,韩信哪里有一机会去寻项梁献计逆转局势?

要知道,而今项梁这可是顺顺当当的顺境,克复失地,覆灭秦兵,那可都是大喜事这般喜事,逆转了叫什么回事?

故而,韩信左思右想,都没寻着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而今项梁拔营围定陶,却是叫韩信琢磨道了机会

韩信虽是放纵,可能上能下,倒也和军中不少将卒有些勾连,驱使用命不敢说,聊天打趣中套些情报,韩信还是做得到的自然,这般询问,最后对这军势,倒是有了几分见解

知道而今秦军军势低微,咸阳陷落扶苏之手,使章邯大军没了倚仗故此后继乏力,士气低落

而楚军却恰值锐气正盛,兵雄势大一路克复要地,刘邦一路西进都攻克雍丘到了陈留赵贲的眼皮子底下而项氏少帅项羽也是不弱常人,克城阳,将秦兵在大河这边仅有不多的几个据点拔了,最后只余下定陶孤零零地在这里牵制着楚军兵锋

眼瞅着楚兵军威鼎盛,复国兴国之望可期军营之中,上至将军下到小卒,都是为之鼓舞认为打这定陶,那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哪怕是前前后后,楚兵连续进攻,在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的鼓舞之下,什么疲倦什么后勤什么伤卒修养,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此,韩信很有看法认为这是自己出风头的时机,见此,抱着剑的韩信悄悄走脱军营,一路七弯八拐,谁也不知道韩信怎么这么好的能耐,只不过见了一次军营的布置,就找到了帅帐的地方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周遭几队巡逻,都叫韩信给躲了开来

见此,韩信小小得意,心想自己若是献计不成,以后去先锋里做个偷营的向导也是足够

却不想,这一得意,便被帅帐周遭的护卫给发现捉了个明白

“有贼人”领队的年轻军官历喝,顿时,脚步声急:“围住拿下”

看着一个个锋锐的秦戟矛尖,韩信讪讪道:“我非是贼人,实则有信要报将军还请各位兄弟,多多通融……”

“不是贼人,你鬼鬼祟祟,潜入帅帐,难道还有好心思?”领队的军官根本不容辩驳,挥手道:“交给项佗将军,那边正是捕拿细作,看这厮,到底是哪一方的奸细”

“喏”

一干卫士见此,顿时扑上来将毫不准备反抗的韩信捉了下来

正待拖走,却见韩信道:“我乃淮阴楚人,怎可能是敌国细作学生此番,正是要献计于君上,怎奈将军如此暴虐,阻塞天下士子之言路如此不明不仁,与暴秦何异?”

“什么人,在外喧哗”帐中脚步声响起,项梁皱着眉,看着帐外这副情形,听了韩信的话,咦了一声这番话,可不是粗鄙的细作可以说出来的就算是特科,恐怕也是那在编的正规科员才有的本事

第六章:定陶胜败夜衔枚(下)

【二完毕】

一念及此,项梁仔细看了眼韩信见此子目光虽是闪烁,可对视起来,眼中清明纯粹,显然心中并无鬼祟邪念

再看韩信虽说混的不咋地,可生养的竟是有那么几分卖相,瞅着不像个贼人而且腰间佩剑,显然不是个寻常的小卒如此,项梁点点头,道:“你潜入帅帐,可是要意欲何为?”

“回将军,学生鱼报将军一事”说了这话,韩信腿肚子都有些打颤这可是他人生之中,第一个面对的绝顶的贵人啊能否命运转折,就在这一瞬了如此,倒是叫韩信激动得有些说不来话,道:“定陶,不可打”

“哦?”项梁听了这,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原本心中的兴趣,也被这话吹得没了边,敷衍着道:“军中事务,自有一干将佐谋划,尔等军士,用心听命即可若是军中有了苛待,你只管寻项佗要个公道即可其他事务,都放着”

说罢,韩信满肚子准备的言辞顿时全部都给堵了进去

那年轻军官嗤笑一声,嘀咕着:一个小卒,也放言要比你范先生之谋真是胆大妄为

韩信见此,扯着嗓子道:“将军,章邯积蓄数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将卒连日征战,休养甚少虽是锐气正盛,可刚过易折,若不得喘息,将成大祸啊”

项梁心中原本的好奇顿时飞了没影,这莫名被一小卒提点一顿,任那个上位者也不会舒服再说,项梁豪爽交纳的,那都是表现了才能和名声之辈,亦或,就是大族世家子,这寻常军士,虽是言行未有粗鄙,可终究是市井之流,哪里入得项梁发眼

再说,项梁而今一出马就是连番大胜,先说在东阿之下挽救齐国国运,大败了天下闻名的少府章邯做成了当年张楚最盛之时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以说,项梁的声势已经到了极点而今只要再拔掉河东河南最后一个秦军的据点,在陈留以东,大河以南,几乎就全部是楚地了这可是当年魏国的地盘,而今都叫楚国占了去这楚国,难道还不是复兴?

如此境况之下,作为一手重建楚国的最大功臣和掌控人,项梁如何能不自信?

而且,作为上位者哪个不是心自坚定之辈,三言两语就被人说动了心,那也太轻易了何况,还是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小卒子

若是韩信不瞅着先声夺人,而是换换图之,切中项梁骚处,恐怕还有成功希望韩信如此激动地,一来就想一步功成,那还不坏事?就算韩信的说法是正确的,谁会鸟他?

“还当是什么乡野有遗才,却不想是个偷奸耍滑的小卒哼,罢了,待克了定陶,再论这些少不得要整顿军纪”一念及此,项梁也不去想他

而韩信,却是被打了十军棍后,丢回了自己的营帐迎头又被什长一顿教训,韩信怔怔地看着粗制滥造的军帐,重叹一口气,这一次不成,韩信这出人头地的机会,哪里还能寻得

“这韩信也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妄想着能如范先生那般做上将军的清贵谋臣”

“范先生可是武信君起事前就得了重用的,这一番逆言,还想着富贵,真是瞎了眼睛”

…………

“去去去,一个个都少说些明日就要攻定陶,少嚼舌根,留着力气还不如明日打仗”一干闲汉七嘴八舌地嘲讽起来,最后还是什长镇住了场面,看着韩信摇摇头,蒙头大睡了过去

韩信怔怔看着,这些话语却是一个都没漏

“定陶,可要大败了才好”韩信甚至这般恶意地诅咒着

第二日的定陶大战如期开始

各色战车齐备,一干将士都是士气鼓舞在连番大胜之下,这支锐之师士气正旺,项梁军令既发,众将士无不用命轰然之间,便是一场攻城大战开始

韩信也在这数万士卒之中,运气也是不好不坏

第一批战功最重,危险最大的韩信没捞上几波战卒投入之后,韩信便跟着上了战场

拿了一个木盾,顶着城头之上泼洒而下的箭雨韩信便跟着大队往前冲看着秦弩箭雨犀利,身边一个个勇猛的士卒中箭惨叫,韩信越发坚定了自己不去出风头头的决心

于是跟着大队,稳稳当当地往前冲着听得嘟嘟嘟的箭雨入盾,总算没叫韩信身上扎上几口血泉

韩信如此表现,叫周遭一干人见了都是大为摇头,韩信昨夜潜入帅帐,倒是叫不少人看见了这当偷营先锋的本事于是军中几个将官,如龙且,就颇为关注只是见韩信缩头缩尾,顿时心中大为摇头,这么一个懦弱之人,纵然有本事,又岂能用出来?

本事有了不能发挥,还不是一个废物当下按住不提,不再去看

韩信没有想到自己竟是错过了被大人物赏识的机会,左突右进,终究是叫韩信攀上了云梯一路爬了了上去,却不料一根巨木丢下来,韩信连连跳下躲开

轰隆一声,数个肉泥显现,韩信心中急剧喘气闪身又是躲开这被掀翻的云梯,暗叫好运汇集了几个兵丁,一起举起云梯

几番纠缠,项梁连派增援施加压力

如此云梯一多,城头上防范的力度自然下降了

见此,韩信瞅准机会跟着一队人冲了上去,终于翻上城头,听得耳边风声疾疾,一个驴打滚闪开,抽剑就是反击叮叮当当好不容易斩了这反抗顽强的将卒,韩信看着这什长的发髻,一阵晦气还以为反抗这般强悍,少不得也得是个千人主

一个千人主的首级,可比什长的首级值钱多了

这般望去,韩信猛然听得身边呼声大作:“胜了”

“西门已经攻破,东门的兄弟,还冲过去杀啊”

“杀啊”

“喝”

一干呼喝声不断在韩信身边响起,韩信怔怔地看着城头,果然秦兵已经连番败退倒霉的韩信倒是遇到了一个反抗顽强的忠勇什长,可其他秦兵,却是反抗并不激烈

只有北门依旧厮杀激烈,但楚兵乡音的欢呼声越发盛大韩信直觉已经肯定,定陶,攻克了

“定陶被打下来了”韩信心中一阵恍惚,定陶打了下来,岂不证明他前面都是错的?

如此恶了项梁,一点重用的机会都是没了

这般想着,韩信渐渐被身边的一干袍泽越最终只好捡起那倒霉什长的首级,回了军营,呐呐无言地想着,用首级和相熟的军官换了些赏赐,到叫韩信境况有了点改善,至少吃食是比以前好了

定陶被克,秦楚之间的局势自然就加显得清晰明了起来自项梁北上以来,用兵如神不仅楚地为之恢复,就是原先魏国的地盘,也被楚国占了大大半

除了南阳那边被秦军占据,在三川郡李斯的指挥之下难以进入外整个大秦的反秦局势,大为改观

说来,也是因为章邯面对魏齐立国之基础,舍弃楚地后的因果谁也不知道,项氏会如此彪悍刚一挣脱囚笼,便得在风云激荡之下,一下子就将楚地各方诸侯的力量收拾起来,成了复国兴国之基础

是在章邯灭掉魏国,继续灭齐国的时候,一把刀子横着插了过来将章邯连灭两国的打算尽数落空

若是章邯而今在东阿灭了齐国的种子,到时候,单独对阵章邯,还有关中那个恐怖的扶苏项梁再是厉害,项羽再是霸王世无双,也要歇菜

韩信没有想到这些,于是他只好在大胜后难得的放松之中,带着一副渔具,出外自己去钓鱼去了

自从当年钓鱼钓的饿死之后,韩信似乎对这项恼人的运动十分上心再加上韩信着实许久没得沾染荤腥,于是出外就撤了

大胜过后的项梁没有太过约束大军,只是择了一个部入定陶布置防务大军依旧在城外,安然驻扎

“前日还有听闻,说君上不可攻定陶”一员部将笑道:“而今君上克复失地,如此轻易看天下诸侯,还有何话可说”

“正是正是君上天纵奇才,反秦之牛耳,自当有君上执之”又是一人吹捧,笑着朝项梁说

“哈哈”项梁面带得色,克了定陶,可谓是将已经打下的地盘,全部连了起来而今这局势,可以说反秦能够气运复起,除了魏国的牺牲为反秦大业争取到了足够时间外,余下一半,都要数项梁军事上的胜利

“定陶既克,尔等军功勋劳,皆可放心定不负诸位”项梁夸了口,又是一阵酣畅大笑看着满城兴高采烈的军士,先前想的要整顿军纪的想法也是没了

“既克定陶,下一个……”项梁深呼了一口气:“或许可以让章邯为我所用”

项梁知道北边那个大秦的厉害,在行朝一战,就是最后叫扶苏全部给毁了而今扶苏全盘坚忍,最后终于继承了大秦几乎所有遗产和一个分裂的大秦斗就这么艰难了,若是在对上扶苏,谁能胜,项梁可真是没多少底气

“唯有联合章邯李斯……共抗扶苏罢”项梁这般想着,又叹息项羽以及范增不在,如若不然,这些可以寻他们两个参详参详

正当项梁在城中欢喜满面,韩信偷偷钓鱼之时

“夜衔枚”

第七章:殇楚梁死内忧生(上)

【首送达】

铁骑默言,静若处子铁骑扬刀,动若狡兔

三千骑卒人噤声,马衔枚,一个个沉默寡言,领命之后,提冲锋,动静之间,纪律俨然六千步卒,紧随其后,静静默然,一个个神色冷漠,却眼放狂热

这就是大秦的骊山刑徒军这支在骊山经受了无数苦难,意志坚定,坚韧强悍的大秦铁军此刻扬刀而出,每个人,看着眼前的大营,战意昂扬

中军帅帐依旧林立,战后,自然是功赏过罚主将项梁,是必然会到场而项梁一来,自然是惹起欢呼一阵

无他,项梁不仅是带领他们获得胜利的大将同样,也是此次发放功赏的散财武信君

整个军营的气氛欢悦,韩信却没有在这参加因为被视作性子懦弱,故而军中几次赏罚,韩信纵然有点功劳,也被人抢占了若不是什长主持,每每留下了些,只怕韩信已经给饿死了故而,此次韩信提着首级首先领取了自己那份,倒是叫人挑不出话来

此次忙绿到了晚上,依旧未有归营的韩信带着两尾鱼,刚要归营,途经一次小森林,却是忽然将两尾鱼丢下,埋头趴在地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

竟是惊得立马窜到了大树上面,临了倒是没有忘了将两尾鱼带上

马蹄急,尽管战马马蹄裹布,马嘴衔枚,但临近了,却是依旧能听见这马蹄滚滚的声音

尤其是当冲锋已经蓄势完备,度提升到最快,猛然之间,冲向大营之后是叫整个楚军营帐为之措手不及

这个时代,夜战终究只是勇敢者和富家子的游戏手握二十万大军的章邯,也只能寻到这九千在月色之中,勉强能够识物的兵丁眼下一击冲杀过来,顿时便叫完全没有防备的出兵为之震荡不已

营门首先被攻破,处于胜利之后放松状态的楚军根本没有想到会有秦军杀过来这河南之地,不是所有秦军都叫肃清了吗?

若是从陈留发兵来的,刘邦那里有怎么会没有吱声?

所有人疑惑不解,但这不妨碍秦军夜袭的威力

骊山刑徒军是强悍的,尤其是章邯在陈留解决了军粮,后勤等问题,得到修正补充后这支在东阿遭受大败,内心无时无刻不想雪耻的骄傲之军是强大

夜袭是突然的,突然的袭击造就了楚兵反击的无力

各个将官不在自己的部曲里指挥,一个个中高级的将领全都聚集在了帅帐之中讨论功赏过罚之事一干人热烈无比,欢喜无比却没想到乐极生悲,竟是叫秦军杀了过来

“莫要慌,中军何在,给我拦住”项梁冲出了帅帐,挥剑叫亲卫整顿防务

轰隆……

马蹄声在近之时,已经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了

领头的董翳,是所有人都无法忘记的项梁的麾下头号骁将

董翳目光森冷,看着项梁,冷然爆发一声,道:“杀,斩项梁,夺不世之功”

“喝”一干秦军夜袭入帅帐,骑卒冲锋之下,在南边根本没有骑卒应对的项梁左支右绌,中军亲卫拼死抵挡,却依旧在骑卒的冲杀之下溃败

“众将何在,还不快来护卫”项梁挥剑死命抵挡,此刻,他依旧有些想不到为何,局势会在一瞬间就溃烂成了这副模样

这群秦兵,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项梁不忿,他刚刚将河南之地的秦兵据守的最后一个据点肃清,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股大规模的秦兵

而且,让项梁震惊的,是为何这群秦兵竟是如此顺利一路突破到了楚军中军帅帐

要知道,历来帅帐所在地方,都是防御层层,为何会突然被秦军如此砍瓜切菜一般,冲杀得如此犀利,如此叫人难以抵挡?

项梁没有看到一个个将卒在紧张过后,那股子放松的感觉整个军队在大胜过后欢喜的轻松气氛之下,哪里有什么严密的防卫纵然看起来过得去,可在章邯此等用兵高手看来,一个破绽就能多一分胜算,而今这么多破绽积累起来,又是骑军冲锋,哪里能有不胜的道理?

一路袭杀冲到了帅帐,董翳用着荥阳工坊最近仿制出来的扶苏将作监下全套骑卒器具,马刀犀利,带着破空声砍向了略微失神的项梁

项梁没有抵挡得住,愣愣看着这些与往日秦军骑卒完全不同的装束猛然惊醒,看着一个个慌乱没了章法的楚军,这些没有多少深厚的底蕴终究不是项氏八千子弟兵可以比拟的强军

大胜过后纵然士气高涨,可一旦遇到情况不稳,就容易出现士气急剧下降,乃至最后被这式骑军一冲,就难以抵挡,一路杀到了书帅帐,这才被项氏精锐子弟兵拦住稍些

项梁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猛然想到了那个目光纯粹的佩剑少年

杂念如斯,项梁看着身边七零八落的护卫,不由悲重中来看着董翳,猛然抽剑迎战上去

董翳面对如此境况,借着冲锋之势,挥刀杀去项梁怒喝一声运力迎上,却是这么一撞,整个人倒飞过去,其后秦军骑卒一拥而上项氏护卫拼死阻拦,却根本抵挡不了

直至董翳再次冲入,飞起一枚大好头颅,整个军营才闪现出了那么一丝的凝滞

“已斩项梁,众将还不用命谋夺军功大秦,必胜”董翳揪其这首级,怒喝一声:“杀”

“喝”三千骑卒狂蟒杀入

其后六千步卒是丝毫不甘落后,楚军定陶方得大胜,竟是叫骑军如此一次冲杀,就杀得七零八落,难以维持

项梁已死,秦军步卒加入巩固战果之后,是将出兵最后一点翻身之能全部打散整个楚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一干将卒只好带着残部,纷纷朝着项羽所在撤退

定陶先胜后败,作为楚国的顶梁柱项梁是被斩杀在了军中,沦落到了和田儋一个待遇

项梁一死,整个反秦局势又是为之一阵动荡

消息传到城阳,项羽为之恸哭,传到东阿,齐国为之动荡紧张,传到盱眙,熊心为之震惊暗自激动,当传到陈留之时,刘邦为之吐血

第七章:殇楚梁死内忧生(下)

【二完毕,求订阅哦亲】

“项梁已死定陶……”收的这个消息,刘邦不知面上是何表情,呆呆看着陈留高耸的城墙

心中一个劲的暗骂,到底是谁说陈留秦军疲弱,定能一股战胜而今,陈留的确战力不是特别强,可也绝不是一鼓而战可以胜利的连日来的伤亡,虽说惨烈,可也叫刘邦看到了一两分胜利的把握,可而今一道消息传来,等若是将刘邦连日来的所有努力尽数算作虚无

“贼老天”刘邦愤恨地朝着陈留啐了一口,却无法改变陈留城高墙厚,赵贲用心准备过后已经难以攻破的难堪境地

秦军的确势弱,看起来,陈留也不像是重兵囤积的样子可赵贲的确不是好相与的,扯起声称兵马数万,可领着万把精锐裹胁了一干青壮的刘邦却怎么也无法在城头之上占据脚跟

每次蚁附攻城都是在城头之上被人赶了下来,连番翻上城头,莫不是被迅扫荡

如此境地,叫刘邦看着一个个跌落城头或者血雨飚起的士卒心中难受得如同蚁噬

“升帐点将”刘邦咬咬牙,喊了所有部将前来商议军务

不多时,一干将官都是齐齐到来张良也是早早赶到,在上位落座一干人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刘邦

此刻刘邦已经平复了心情,由内到外都无法看到初始见项梁身死时的暴躁心情

眼下的刘邦沉着稳重,看着一干将官,道:“项梁身死定陶,反秦大势,由此嘎然下落诸位可有定策,说与我听?”

一干丰沛出身的将官都是低头不言了

樊哙,吕万,任敖等一干人支支吾吾,也都说不出什么头绪

实在是此次攻陈留将这群人给弄得难堪了,说来,刘邦的情况和项梁也差不多都是连番胜仗之下,士气被浇灌起来,没了冷静思量而今回过神来,自然想到了前番的浪荡

刘邦也没有继续和这些人废话,而是期待地看向张良,道:“子房先生,而今大秦势涨咸阳扶苏不知如何打算,若是东至代郡,西南至函谷,东南至秣陵大秦全线反击,只怕反秦之势,纵然燕赵,魏齐楚心合力,也是无法抵挡此时此刻,还望子房先生教我”

“为今之计”张良没有废话,直接道:“回盱眙”

“项梁身死项氏自然声势大衰,项氏少帅项羽,果决霸气,只是不知他能否全盘继承住项氏在楚国的地位而今沛公在陈留每日荒废不计,在国外,已经再难寸进如此,自然只有在国内谋划一二”张良停顿一声,继续道:“而且,项梁身死,对沛公而言,自然陈留不可再望可此等状况,也不过延续一二罢了一旦沛公谋得熊心支持……少不得也能在楚国内取得多的资源”

“如此……”刘邦心中大喜,不过看着咸阳秦庭余孽就如此厉害那个占据了关中,夺了他女子的扶苏,手下兵力又当时如何强大:“如此自然是好,只是强秦依旧,这反秦大势恐怕难期了”

“这却是未必”张良的反驳斩钉截铁,道:“章邯李斯,这些胡亥赵高时期的秦庭残部,未必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如今,若是沛公先入盱眙,求见楚王熊心这熊心虽是没有多大权力,却毕竟站了一个楚王的名义不少楚国遗老遗少,都是支持楚王而今因为项氏专权,前番大胜是叫项氏空前无二熊心见此,心中未必舒服沛公此时支持熊心亲政,自然可以获得熊心名义上的交换,如此,也就有了名分大义上的优势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有了名义,便有了沛公扩张势力的基础”

“受教”刘邦恍然大悟

张良继续道:“至于章邯,李斯也并非不可争取,眼下在陈留,张良也听了不少消息比如在荥阳,公子高捏攒着不少胡亥、赵高之死忠鼓噪着要另立秦庭,以留都荥阳为要借此学扶苏后事李斯不知为何,也容忍了,章邯那边,也未有动作如此看来,秦国分裂,依旧如此而胡亥、赵高在位之时咸阳、北地、上郡以及其他诸郡都为数十万大军沉重之财赋搜刮得元气大伤除非扶苏将这些压力平摊到晋阳周遭诸郡,否则,短时间内,至少今年秋,扶苏未必会有大规模军事行动”

“可以说,至少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扶苏并无全力东进这能力,就算有,也要处理好赵高、胡亥的遗留问题毕竟,章邯二十万大军无论是自立还是投靠公子高,都会是扶苏的强大阻力而对于楚国,就是一个大机会”张良神色有些复杂,而今李斯章邯占据的地盘,固然有魏国的,可也有韩国的啊一旦这个决议落了下来,那韩国复国的可能就加奢望了

虽如此,张良却没有放弃只要刘邦做到高位支持韩国复国,张良就未必见得没有机会

刘邦听到这里,已经是为之叹服这就是顶级谋士和寻常诸侯之间的区别啊张良此等世家子,着眼点那都是天下格局,说宏观头头是道,说洗劫分毫不差这就是顶级谋士,远丰沛一干土包子的顶级谋士啊

“听先生一言,胜读十年书矣”刘邦赞叹道:“支持李斯、章邯顶在前面对抗扶苏如此,自然是为楚国恢复赢得了时间若是让李斯和章邯与扶苏两败俱伤,那是妙哉”

“不错为今之虑,就是尽快将楚国此次大败转化为沛公的有益条件”张良跟着道:“项氏虽说和章邯有生死之仇,可楚国国事,却非一家一星之荣辱可比沛公若是不能尽快联合朝中大将,一旦项氏决意继续和李斯、章邯为敌只怕,预想再是美妙,也是无用”

“班师回朝”刘邦终于下定了决定,甩开陈留这个大包袱,迅回过谋取多的资源

尽管他当初是靠着项羽起家的,可未必一辈子都要拴在项氏一族身上何况,而今楚国国势渐渐稳固,项氏鼎盛之时,谁也不会去触霉头此刻,却未必不能从项氏口中抢过来一块肥肉

盱眙

比起陈县奢华的陈王宫,在盱眙建都的楚王宫就要显得简陋许多

虽是简陋,但对于这个的住所,熊心真的没什么太过不满意的

毕竟,这宫阙亭台,已经比那牛棚要好上许许多多了每日锦衣玉食,已经是他以前不敢想象的天上景象

熊心的适应能力很不错

居于底层,很快便适应了这样奢华的日子,适应到熊心以后根本不想再失去这样的日子,自己不想,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回到那种日子,这样的奢华生活,最好能够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无穷尽地延续下去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显然,让熊心回到那种生活去无疑堪比杀了他一般难受

所以熊心要保住这样的日子

当然,若是没有问题,谁也不会找这个地位极高,权力却不多的楚王找麻烦是没有的,但这不意味着熊心没有危险最大的危险,在熊心看来是项氏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天只能靠着偷吃地主家厨房来改善生活的熊心是对此极为明白他知道项氏留下熊心只是为了吸引天下楚人的民心士气,只是借用他楚怀王之孙的名分大义罢了

当你虚弱的时候,这名分大义就显得格外重要

所以项氏才会迫不及待地立起了楚怀王的牌子,汇聚天下楚人民心士气来强大自己其后的进展,也果然如项梁所料那般十分顺利楚国再次重复国,项氏作为上将军,武信君,是带着楚军击败了反秦势力的噩梦章邯

楚军的胜利没有叫熊心变得开心起来,反而,他开始恐惧了

天下间,权位是最叫人恋栈的东西就算是空有名分,没有实权的楚王熊心,也不想自己的权力再有一丝削弱

何况,熊心心中还藏着当初项梁立熊心为怀王时那种轻易不屑的样子于项氏而言,楚怀王熊心不过只是一块招牌罢了若不是项燕之后不能尽数召集楚人民心士气,恐怕项氏就自己上阵了

指不定,等项氏实力强大,根基巩固了以后项氏效田齐故事,楚国王氏就要改姓了

项氏的根基越是牢固,实力越是强大熊心的命运就越发可能悲惨,一念及此,项梁尽管连番大胜,可熊心又怎么好看得起来?每日都是愁眉宫阙,还要小心着,别被项氏的亲信给知道了信息,这里头,纠结到死正是应着了而今熊心的心情啊

可后来,却突然间,老天垂怜了熊心一般

定陶一战,先胜后败为关键的,那项梁是被斩杀在了帅帐之中落得和田儋一个下场,如此境况项氏声势顿时大衰,谁也不知道西北战局如何,熊心却是暗自得到了吕氏父子的支持,根本不管西北项羽还能不能反败为胜,直接召集所有楚将,汇聚过来要来保卫王都

而刘邦,正是最先赶到的

第八章:梁死羽继群嚣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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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此刻很沉默

雄壮的身体蹲在地上,竟是看着有些佝偻,项羽没有去管,只是定定地看着静静躺在地上,被白布单包裹住的项梁尸身

这是数百项氏精锐用生命的代价,拼死夺回的项梁身躯

项梁死了,项氏的领头人就这么大意地被章邯一个夜衔枚击杀在了帅帐之中项羽心中悲戚,却是迅掩下此刻不是项氏男儿软弱的时候,眼泪永远只是弱者的代名词

对于项羽,对于骄傲的项氏继承人,项羽没有任何资格用眼泪表达情感

“叔父……”项羽缓缓蹲下身子,将项梁怒睁的双眼合上:“你且安心,项氏宗旨,我项家荣耀侄不敢忘,定不负先祖”

“众将何在?”项羽说罢,回身看着部将,包括从项梁军中撤退下来的,和项羽身边跟随的部将

除了项伯留守盱眙外,项庄、项佗,龙且、钟离昧、季布、虞子期、曹咎、项声、周兰、留公旋等人齐齐在场,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拔营回国,我倒要看看,章邯可敢拦我项氏八千子弟兵”项羽霸气一发,目视众人,众人见项羽如此振作,也都是稍稍提升,齐声道:“敢不效死”

项羽英气勃发,点兵先行,果然遇到了章邯派来的秦兵阻拦

可项羽哪里是好对付的,再加上人家这叔父刚刚被秦兵杀死,心中一肚子怨气竟是激发了哀兵属性,再加上此次楚军在项羽手中,锐气未挫,项羽又是举世难得的猛将人才,一顿冲杀,竟是叫秦兵难以抵挡

见此,秦兵慌忙撤退,项羽好生追杀了二十里,若不是章邯在定陶威慑力极大,项羽少不得也要一路杀过去够本

突围小胜,项羽也没有托大,急忙带着兵丁一路回撤朝着王都撤退

章邯装模作样追杀了一路,没有占得什么大便宜,却也叫项羽撤退的道路有些难堪磕磕盼盼,项羽一路回到了王都,刚一入城,项伯铁青的脸色便叫项羽心中暗自焦叫糟

一路回到彭城,项伯将这朝中里里外外事情都叫项羽知道

原来,项氏主力之所以在外不能顺利撤回,有一桩,就是熊心将能调回来的兵力全都自个儿给调回来保护王都了如在定陶一战中被章邯大军击溃的苍头军残部,就重在吕氏父子的支持下成了王都禁卫军

当然,这些从前线撤下来的兵丁大多都不是强军,要么,也就是从定陶一战之中溃散下来的残部故此,王都之中,尚未对项氏的固有力量造成颠覆性冲击

但饶是如此,也让留守的项伯疲于应对

一家做大,哪怕是功勋卓著如项氏,也会受到嫉恨,受到攻讦这和功劳声望无关,赤裸裸的利益里面,没有人认得你父亲是谁而项家,占据了楚国大部分的资源,造就了项氏强悍的实力

可而今,这些实力在和秦军的战争之中丢光了大半尽管项氏少帅项羽看起来不是个败家之人,勇烈豪气,力能扛鼎,是个翩翩好少年但这些并不代表着项羽能够收拾残局

故而,王都内,以熊心为首的王室派联合了吕氏父子这样的反秦勋贵,联合了一干不得志的文人门客如宋义,鼓噪声势,最后,叫熊心大喜过望的,是竟然成功联合了刘邦这样的实权派

要知道,刘邦可是靠着项氏的帮衬,这才崛起的

一时间,朝中为刘邦尽数侧目不过刘邦却没有冲动地跑到盱眙,哪里实在是太过远离中原,远离刘邦自己的地盘了要是不小心,被熊心这个倒霉孩子出身的楚王贪心之下,一口气吞了,刘邦还真没把握脱口而出

虽然刘邦没有去盱眙,却对朝中诸公一一微笑回应,合起火来,朝着项氏下刀子了

首先,这吃相还是要照顾照顾于是朝中对项梁战死,是极尽哀荣,国之柱石的待遇,那是一个都没少熊心在项梁的葬礼之上,是不吝惜眼泪演戏也做了全套,叫一干人见了,都是大为咂舌

但接下来,楚国内部的动作,纷繁之下,眼花缭乱叫人看不清楚

首先,怀王在扶苏元年七月,也就是项梁北上救援东阿的时候【有必要再次解释啊,秦朝的年月日计算,是以十月为第一个月的典故不赘言】任命陈婴为柱国以前,有一个叫蔡赐的人,当了张楚的上柱国

意思呢,就是柱国之中的老大而这柱国,在楚国的体制之中,是相当于宰相的

故而,陈婴一跃而上,成了和项梁平起平坐的人物且不提怀王到底是想着策反项氏内部矛盾,还是真正收服了陈婴反正其后项梁的在东阿的大胜,是叫怀王这一手拉上来的声势,一瞬间被项梁给清空了

东阿一战败了天下反秦势力的噩梦章邯,项梁此战,就如同一个个耳光打在熊心的脸上,叫熊心难受无比

霸气的项羽回了都城,没有和楚怀王洛里啰嗦面对项伯声称的糟糕局势,项羽十分霸气的大手一挥,兵马监视之下,竟是强行迁都彭城

如此一击,叫怀王熊心接下来的手段都是给逼了回去迁都,乃是国之大事又是项羽首倡,再加上盱眙的确距离国土中心太远一片大湖之中,你当时打渔还是打仗,一干将官支持怀王接下来的削弱手段都是没有用上,于是只有求救刘邦

刘邦此刻怎么肯出手,说到底,是和楚怀王联手对付项氏捞好处的又不是怀王的心腹亲信,嫡系部曲巴拉巴拉的有利益,刘邦跟着冲上去了,没好处,鬼才理你

何况,刘邦也着实没有想到项羽虽是不喜欢理会那些俗物,可一手迁都,却是搅乱了所有人在都城准备好的部署所有人准备的计划都被项羽一招迁都给弄得格式化,自然,这前番定下的策略都要发生变化可谓是给项氏凭空拉回了起点

项羽一番霸气的格式刷,虽然短暂平定了国内局势,可也激起了一干人对项氏的不满

你们项家原先大胜,声势高涨,实力雄厚,地位巩固谁都不说你什么,可眼下,打败了,还要这般强势?

第八章:梁死羽继群嚣扰(下)

【二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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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项羽虽是短暂稳定了局势,可也埋下了不少祸根

九月,项梁战败死定陶其后项羽迁都彭城,国内虽然暂且因为迁都一事而被平定了下来可国外,却叫项羽头大如斗,只得连连写信要范增回来参赞此刻,面对这个老人,项羽还是十分信赖的

毕竟,项氏族中,项伯虽然交际手段出彩,却并无谋略智计

项羽面对的国外问题,一是源自魏国,一是源自齐国还有一桩,是楚国国内问题衍生出来的外交政策

魏国的问题,项羽倒是不放在心上那个为民约降后自焚而死,赢得名声一塌糊涂的魏咎运气不算倒霉至少他弟弟,魏豹带着项梁给的几千杂兵,靠着兄长自焚而死赢得的泼天威望,在平阳立了王都,自己当了魏王

在乱世,尤其是多国并立的乱世自己称王,可得看周遭的国家,尤其是有影响力的大国答不答应魏国眼下弱小得很,连以前的出色人才陈平都没有回去,自然,魏豹想要有作为,就必须取得楚国的支持

楚国眼下最强大,也最应该去投靠的,自然就是项羽了

于是魏豹找到了项羽,希望能够获得支持项羽爽快,倒是很快批了算得上是一桩喜事

可后来的齐国,就叫项羽的心情坏到爆

原来,齐国国内的问题,比起楚国,同样单纯不到哪里去

田儋虽是自称齐王之后,可齐国王室宗亲那么多,田儋三兄弟只不过是在狄县有些本事罢了虽然掌控不少资源,可比起和上代齐王的关系,却是要远得很

不过田儋在时,齐国还算稳定算是东方六国恢复国土最为完整的一个,若不是实在没有强军,指不定中原也有齐国的一份话语权可眼下,除了有钱看起来形势不差外,齐国还真没什么地位

国内在田儋死后,是一塌糊涂

前文说到,田儋战死临济田荣在临济之战后,退守东阿,此刻,是立了田儋之子,田市为齐王

田荣厚道,没有没脸没皮地抢了自己侄子的王位坐可有个人,却比田荣脸皮要厚上许多那就是上代期望田健之弟,田假田假论起血缘关系,显然是很近的,比起子侄辈的田儋三兄弟而言,名望之上要大上很多

可田假的本事却不如自己的三个侄子,于是当田儋统一了齐国之后,田假也只好屈从田儋威势之下,不敢作乱

但眼下田儋一死,齐国精华种子困守东阿,田假却跳了出来,被一帮子齐国的老贵族大地主鼓噪,竟然扯旗另立中央了这个分裂行为很是让田荣田横气愤,但当时秦军就在眼皮子底下,再气氛也不成

好在,最后项梁联手齐兵,在东阿城下大败章邯

到了这个时候,楚军的动向诸位看官已经知道了可田荣干嘛去了?

去给楚军打秦军助威了?开着豪华游轮【楼船】在大河之上,唱着山歌,嘿哈嘿哈……

显然不是,田荣完全没有这个兴致因为他要去肃清内乱,要清理门户了

虽然侄子找叔父的麻烦看着别扭,可家国之下,容不得私情于是,大军开拔,杀向了在临淄另立中央的齐王田假、齐相田角,田角弟弟将军田间,打算把这仨抓起来砍了脑袋立威

田荣收拾内乱可比项羽干净利落得多

不多时,便将三人的势力尽数击溃齐国内部一干大地主大贵族的势力让田荣给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打到这里,田假也不觉得田荣能够饶过自己于是风紧扯呼,三人朝着楚国,赵国的地盘就跑了过去放后世,那叫政治避难

赵国,楚国,还都把这仨给收了起来

到了这里,田荣那叫一个愤怒啊行文措辞激烈地要求楚国,赵国交出三个政治犯,一个劲地吼着要将清理门户

可后世各国之间,也不是你指证控告,要你交出来就交出来的赵国那历来都是强硬分子,纵然是只占着两三个郡,可胆气那也是十足声明,不交

面对强硬的赵国,田荣没有投注多少关心,因为领头的田假不在赵国

说来,田假这位王叔有些倒霉被一干大贵族架秧子当了个齐王,还没过几天瘾呢,这就被赶出了国土逃亡留难到楚国,楚国倒是好心地把田假给接了下来

项羽那豪奢性子,到也不是养不起几张嘴于是拍胸脯说,你且住着就是了

很有些先秦遗风【先秦时期,各国争夺王位失败的王孙公子都是可以流亡天下的,比如那个十分出名的重耳还有管仲鲍叔牙以及公子小白的故事,就说月关大大的《大争之世》主角也是流亡后混出头的故而,这个什么招惹敌人的说法,用在项羽身上不妥帖】

后来面对田荣气势汹汹的要求交出逃犯,项羽也很是豪爽地一挥手,免了……

田荣见此,也是苦恼了于是暗自蹑窜着楚国内部其他一些势力,打算让楚国非项氏势力的人直接把田假给做掉

但田荣的运气显然不大好,最后竟然叫消息泄密了

这消息传到项羽耳中,顿时暴怒,由此,楚国和齐国的梁子那就结下来了,那叫一个扎扎实实

这是外交之上的第二桩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坏事,至于第三桩,则叫项羽怒气勃发了,可为此,却不得不忍住

那便是楚怀王提议,交好章邯李斯休兵罢战,合谋对付占据了秦国绝大部分实力的扶苏显然,这一项提议一出来,的确是惹了一帮子文臣清贵大声交好的什么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有多少喊多少出来

在都城之内最是支持的宋义,是好像这主意不是低调的刘邦给的,而是他宋义给的一般

说来,这份谋略的确有纵横家之遗风十分厉害,也抓住了楚国国内不少人的G点

一来,在关中隐忍不发,却一下子就灭掉赵国的扶苏的确强悍说难听了,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无疑,扶苏就是那个隐藏起来的怪兽,实力强悍,獠牙尖锐

一旦扶苏向东出兵,在章邯兵锋之下已经战战兢兢的东方诸国,哪里还有什么胜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谋便成了浮云

而且,能够和章邯化敌为友甚至驱使章邯这么个恐怖的敌人对付恐怖的敌人,对山东诸国的所有人而言,那都是极其精妙的计谋一时间,这一动议让楚怀王刷声望成功,显露出了自己的才能

当然,真正献计的刘邦和张良都没有进入彭城,而是老老实实在砀郡舔伤口,休整

计谋不错,可楚国上下似乎忘掉了一个人

那就是项梁

当然,并不是说忘掉了项梁的功勋名声什么的而是在和章邯化敌为友这个策略之中,忘掉了杀掉项梁的凶手,可是章邯啊

项氏对此自然是极其不乐意,可在群起汹涌的浪潮之中,却没有太好的办法最终,只能静等说是在咸阳有了收获的范增回国

九月份对项羽而言的倒霉事显然还没完,尽管迁都叫项梁死后的项氏集团缓了一口气,算是稳住了跟脚可也叫熊心多地得到了不满项氏之人的支持

于是在这群人,包括领兵跟随楚王熊心的吕清吕臣父子,在砀郡驻扎兵马的刘邦,还有一干楚地名望很大的本土派,如宋义之流在这些人的支持下,熊心到了都城彭城后,第一个便给项羽升官了

这,算是安慰项羽,安慰项氏也算是试探着项氏的底线

楚怀王给升了个什么官呢?

次将

全部过程,是怀王封项羽于鲁,为次将,属宋义北上救援赵国后面一段按下姑且不提

前面的,好说给项羽一块封地,行了分封的古制,地点呢,就在鲁国故地至于在砀郡休整的刘邦,楚怀王也没落下,封了个武安侯封侯了,刘邦自然是高高兴兴,妥妥帖帖地对熊心表白忠心,当然,里面有几句真话就要细论了

面对国内局势,主动权似乎又回到了楚怀王手中

因为楚怀王毕竟是楚国国内的最高领导人,项羽前番迁都争取了时间,稳定了项氏跟脚,可毕竟你不能将东阿定陶城阳雍丘濮阳陈留一系列战争的功赏过罚做出结论

因为,这都是属于国君的权力

封赏了项羽,刘邦下面一个,不是其他实力派,而是一个背负巨额声名的人,此子,名作宋义

说来,宋义和韩信的经历有点相似这个相似不是说出身,出身的话,宋义说起来是很不错的,名声很高是天下名士这个相似,是因为宋义和韩信一般,都力劝项梁不可轻兵冒进,被秦兵所乘

最后,果然如宋义所言自然,宋义靠着项梁的惨败,很是偷笑地刷了一会声望

刷完声望的宋义很快便得到了熊心的亲睐,在获得宋义支持王位后,很快便给了报效:楚令尹,上将军,卿子将军

似乎谁也没说,张楚历史上,也有一人得过这个位置

第九章:怀王薄恩夺兵权(上)

【首送达停了一天的电,这会刚刚改好了稿子,送来,怠慢之处,海涵海涵拱手】

令尹,是楚国的丞相正儿八经,头号人臣比起柱国那个相当于宰相位置的说法令尹是在楚国国内,是扎扎实实的人臣之首

上将军也好理解,一帮将军里面的老大楚国军事系统的头号人物

也不知宋义的胃口怎么这么好,竟是一下子全都给吃了下去一跃而上,成了越所有人的大佬,比起当年武信君项梁,也是不遑多让比起小字辈的项羽,是强了不知多少

此时,再仔细看看项羽的职位:次将

干嘛的?

属宋义北上救援赵国

哦,原来霸王竟是宋义的副手,是下属

这下,楚怀王的杀招来了抬出宋义这么一个强大的,拥有相当实力【地方派支持,一干楚国曾经大贵族大地主的支持】,而且名望很高【天下名士属性】极其重要的一环,就是宋义,是支持联合李斯章邯,共同对抗关内大秦的

无论如何,项氏和宋义是对抗敌对无误了

就看两人到底有没有这本事,最后分出胜负,领这人臣之首的名头了当然,两人也不会忘了无论如何,这场斗争之中,有一个人不会败,只会借着两人斗争越发频繁厉害,最后得渔翁之利

这个人不是刘邦,他连入局参赛的打算都没

也不是吕氏父子,他们后来的结局是悲惨,命运也极其关键

这个人,是楚怀王熊心

就如党政激烈之时,也是帝权强盛之时一般只要上位者不太笨,有点政治天分,那么便能在手下对抗之中获取加好的驭下之术

显然,楚怀王刻意制作的宋义和项氏对抗获得了一定的成功

如果……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发现,那么楚怀王将真的彻底扭转国内的局势,完成王权的贯彻

但历史没有如果……

秦王扶苏二年十月

楚怀王感受到了项氏的强大,无论楚怀王如何扩大胜果无论楚怀王手中拥有多德高望重之人的支持,但永远扭转不了一个他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便是军事

楚怀王无法在军事上取得话语权,即便是宋义成了上将军,令尹,但依旧无法扭转这个事实

而且,让楚怀王极端尴尬的问题再一次冒了出来

宋义无兵权

在楚国王都周遭有些兵力,但这些比项氏的嫡系精锐比起来,天差地远楚国的精锐强干力量依旧掌握在项羽手中,除外,依次排列便是刘邦和吕臣

严格来说,刘邦和吕臣的兵力差距并不大

尽管得到了两人的支持,可刘邦跑到了砀郡驻扎,根本不来彭城至于吕臣倒是入驻了彭城,可吕清吕臣在楚国国内的地位是一点也不让宋义两人都是反秦元老,楚怀王想要指使吕氏父子,并不顺利

手中无兵,纵然怀王对阵项氏再如何优势大增,也会有缩手缩脚之感项氏有兵,若是逼急了,根本不顾朝中党争的规则,直接造反另立楚王甚至自己称王这出怀王熊心可以抵挡否?

答案是否定的,吕氏父子和刘邦都不会真的和熊心一起死扛到底

故此,楚怀王熊心眼见压住了项氏之后便开始琢磨着巩固地位,巩固王位脱不开什么?自然就是兵权,有了兵权,楚怀王说话都能感觉加硬气

可兵就这么多,想要自己编军马,倒不是不可

就连项羽,不也是开始对骑军大下功夫,深受了章邯突兀地一支三千骑卒夜衔枚杀入楚军帅帐的影响,要建立骑卒,重用骑军当然,项羽这些都是建兵马,楚国为南地,历来是没有什么骑军传统的

就连魏齐两国也是没有骑卒,也就是燕赵有些骑军底子

故而,怀王若是徐徐图之,慢慢巩固优势,建立自己的嫡系亲信,训练兵马,那都是稳妥谋国之策

可熊心却不愿意等

年少得志,又是借着项梁兵败,拉起一干嫉恨项氏之人抢班夺权看起来差不多都成功了熊心心中的信心,自然也是大增怎么愿意做这磨磨蹭蹭,缩手缩脚的事情?

于是楚怀王没有耐心等,而是要拿现成的兵马

现成的兵马并非没有,比如朝中一干宋义手中战力不强的杂牌军比如项氏手中的楚军精锐,还比如刘邦手中战力不弱的军马当然,还有为怀王亲政夺权鞍前马后的吕氏父子手中的苍头军

熊心将目光落在了苍头军身上

这支吕臣一手组建,用尽吕氏家财,建立起来的反秦武装极具英雄气息

首先,吕臣作为陈胜的部将当天下反秦义军万马齐喑的时候,散尽家财,在东海郡组建了苍头军随后,在秦嘉、召平等人皆是按兵不动逼秦兵锋之时,毅然领军西进,一路抢回了陈胜的尸身,虽说因为特科插手而没有如历史上那般杀了庄贾为陈胜复仇,可随后,却依旧如历史上那般,独自进军击败秦军收复了陈县

也正是因为吕臣的作为,这才叫楚地反秦局势没有太过糟糕

不然,光是一干畏首畏尾,只知道保存实力的军阀哪里有可能将楚地各方诸侯力量聚合起来对抗强秦?

故而,苍头军的名声是极大的作为创始者,吕清吕臣父子的名声也是极大

尽管苍头军最后被项羽强行抢夺了过去,又败在了定陶之战中可饶是如此,撤退回到彭城的苍头军残部却依旧是堪比刘邦麾下嫡系的一支强军

不日,楚怀王召见吕清吕臣,封吕清为柱国,吕臣为司徒极尽荣耀,又是温言好语,美酒佳人尽数奉上

可看在吕清吕臣眼中,却是徒然阴霾大胜

果然,当宋义走出来的时候吕清和吕臣对视一眼,眼中尽是警惕的神色

“来来来,我为柱国和司徒介绍,这位,便是卿子将军宋义,宋先生”楚怀王熊心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将宋义自吹自擂的卿子将军拉出来,显示亲近

又对宋义道:“这位,便是当年各路义军迁延不前时,毅然收复张楚都城的吕清老先生以及吕老先生之子,吕臣”

三人互相见礼,虽是神态警惕,可宋义一副温润君子模样,倒也让一干人和和气气

众人落座,熊心心中暗自得意,笑道:“既然吕老先生和吕小先生都已经转入文职,这苍头军,还是由卿子将军指挥”

熊心此言说罢,满堂寂静

第九章:怀王薄恩夺兵权(下)

【二完毕,亲们,订阅在哪里哟】

宋义自然是言笑晏晏,开心不已

可吕清吕臣却是如遭雷击,这天下自然是没有白吃的晚餐果然,楚怀王盛情邀请,极其罕见地大方开宴,结果临了要吕氏父子付饭钱的时候,却是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乱世之中,纵然以前文贵武贱,此刻武职也会地位提升不用说秦汉勇烈,军人的地位本来就要略高于文职

而今眼下楚国国内情况并不稳定,搞不好来个火并内战,那都是有可能的

故而,虽说父子两人都位列楚国执宰,可没了兵权,看起位置很高,但实际上已经沦落成了看客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再有资格参与进去

吕清吕臣强压着心中的不满,没有当场发作

尽管楚怀王因为被项氏打压故而十分没有力量,但到了此刻,在楚王宫之中,楚怀王终究是有自己的力量的串通宋义谋夺吕氏兵权,哪怕熊心是个白痴,宋义也绝对安排好了所有准备

眼下爆发,于事无补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苦涩尽在心中强忍着悲愤虚以委蛇,却不料楚怀王根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歌舞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容停歇

满堂之上,宋义和一干陪客都是极尽渲染气氛,叫吕臣心中瞧了明白,这就是要刻意拖住两人,待熊心宋义安排好的先手都下完了,这才放人啊

一念及此,吕清脑中一阵激动,血流上涌之后,干脆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吕臣见此,疾步冲上,不经意间推开敢来的宋义熊心大叫道:“来医生,快来救我父亲”

说罢,抱起老父的吕臣就要朝着宫外走去

见此,怀王熊心和宋义对视一眼熊心举起手握成刀状,在脖颈之间轻轻一拉,宋义却是心中一寒,坚定地摇头表示反对

无奈,怀王也没有坚持看着吕清吕臣走远,畅然道:“得了苍头军,寡人也有了压制项氏的实力卿子将军,此次北上救赵,莫要忘了项梁故事”

“微臣明白”宋义一派忠贞良臣的模样,心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刚才宋义见怀王要对吕氏父子行灭绝之事,心中顿时感到一股子寒气直冒说起来,吕氏父子虽说因为手中有兵并不会怎么听熊心的招呼,可对于熊心王位的支持,却是不遗余力

在刘邦还在完全归顺项氏的时候,实力派中,支持着熊心的也就吕清吕臣了

那会的宋义还未有找上熊心的门来,可以说,熊心的王位之所以巩固,是有吕氏父子很大一部分功劳在的

而今,为了夺取兵权对抗项羽熊心竟是如此赤裸裸地夺了吕氏的苍头军,虽说吃相有些难看,但因为最后还是要宋义领导的,故而宋义对此,也没有吱声

可一看吕清晕倒在地,吕臣连忙抱着老父出去找大夫

虽说这里头古怪很多,吕清众所周知养生之术不凡,不该晕倒在王宫之中如此一晕,显然是为了出宫设法夺回苍头军

宋义自然知道自己的布置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八成无误了也不担心,可熊心担心了为了那很小的可能,就要将对自己有极大恩情的吕氏父子斩杀,如此看在宋义眼中,如何不寒气大冒

这熊心,也忒是薄情寡义

说来,宋义也不想想若这熊心是个无能白痴,而且对恩情看得重的人如何会千方百计地谋权,又如何会对项氏立他为楚怀王的恩情丝毫不顾?

说来,比起恩情有谁大得过项梁?一手将怀王熊心从一牧羊人之卑贱地位,亲手扶上了楚怀王的宝座一步登天,成为楚国国主天下如他这般好运的,再也不会有了

可就是此子,等项梁一死,就谋划着要对付项氏将往昔所有的恩情全部抛却得干干净净

敢下狠心,对敌人狠这自然是上位者必须有的条件,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可若是胸中没有气度,光是狠辣,并不足够眼下的熊心无疑是如此

故而,宋义心中也是有些戚戚然,对这熊心,下意识间也多了一份忌惮

当然,宋义是不会表现出来的这位卿子将军除了养望蓄力之外,其他综合水平,也是不低的

至于此外北上救援赵国,记住项梁故事,那就说来有些嘲讽了

当年项梁收到了齐国的救援,二话不说点兵上阵,就把章邯给打败了,得了一个天下闻名的东阿首战败章邯当然,其后项梁面色益骄,最后定陶一败身死惹得项氏在国内的地位也摇摇欲坠

此次熊心提醒宋义记住项梁故事,当然是想让宋义不要骄傲,得了兵马,老实打仗,学项梁好的部分干掉章邯,不要学项梁坏的部分成了骄兵疲兵

可在宋义眼中看来,却是暗中想着,不能学了项梁好不容易立了一个楚怀王招揽民心,凝聚国力,可到头来,却把自己给坑苦了项梁一战功成稳固了地位,国内的声望节节攀升,可最后一朝战败,自己家族也跟着受了牵连,声势远不如从前

忠于国事是当然的,可因为国事把自己败了,似乎有些不那么应该宋义心中这般想着,拜别了熊心一路出去,问了左右心腹,却是得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吕氏跑了

吕家这么一个大家族,当然没有一下子全都跑掉

但嫡房主脉,却是利用眼下吕氏尚有几分厉害,竟是当机立断,逃离了彭城,最后一路向西,投靠了刘邦

也正是因为怀王如此狠辣,为了兵马,竟然将自己的支持者给坑苦了若不是项氏强大凝聚力很强,只怕此刻怀王熊心对项羽动手的心思都有了

一时间,楚国国内很是纷扰

对熊心如此冷漠狠辣,不少人都是心寒不过随着熊心下面一道诏令的发布,国内的注意目标顿时又发生了改变

“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楚怀王发下如此诏令,意思就是说,眼下,楚国要继续开展灭秦战争了而灭秦的代表,当然是占据关中若是谁能够占据关中,楚怀王愿意封王给他

楚怀王这一手,顿时加剧了国内的争斗只是这一回熊心的诏书要高明许多,先入咸阳者为王

如此一来,国内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对外抗争之中而不是仅仅彼此之间你争我斗,在国内自己斗而能够参与进这个游戏的,显然就只有项氏、宋义、刘邦这寥寥三人了

而今论实力,自然是项羽最强,宋义次之,刘邦最末

故而,面对反秦局势楚怀王熊心亲自布局,命令宋义北上进攻强秦主力,如果最好,联合章邯大军北上攻灭了扶苏的根本之地:晋赵之地

毕竟,扶苏的起家地方,可是在晋阳行在周遭根本之地,是雁门三郡

尽管晋阳行在的中枢搬回了咸阳,可扶苏也将晋阳升格成了陪都,也就是说预备首都所以,一旦章邯汇集了楚军,调转兵锋杀向晋赵之地扶苏立马就要头大如豆,整个秦国和东方六国之间的斗争局势都要为之改变

话说到这里,自然就不得不提而今章邯的动向

但说起章邯的动向,却又不得不提在咸阳的扶苏的一举一动

时间从九月份拉回到六月扶苏会见淳于越

扶苏听闻淳于越来访,兴高采烈过去见面了一见面,却不防淳于越短暂客套过后,便训斥起了扶苏:“而今大秦尚未统一,国内分裂犹有端倪大秦内战许久,国库匮乏,民生凋敝天幸王上开西行商路,收盐铁于国家,致使国家财计未有崩溃臣此来,实请王上顾念民生,于一统之事,徐徐图之,切不可因操切而徒惹百姓揭竿”

“为此,臣愿意为王上使者,东去游说李斯,章邯请王上顾念苍生,莫要兴兵了”说完这赤诚之言,淳于越眼巴巴看着扶苏,大有一言不合,就厉声顶撞的架势

扶苏知道自己这老实是个赤诚之人,说话直,性子直,不适合做官,十足一个学问人但也就是这种没有身陷官场,接地气,知民生的人,才会对国家的实情了解得清楚

平白被老师这么教训了一顿,扶苏脸上有些难为情,干咳一声,笑道:“老师如此……倒是多虑了寡人方才,已经命各军休整,除了在代郡、常山郡、邯郸郡、河东郡一线战备警戒为天下各军,都在休整京师卫戍军,也在组建恢复常制而许相也与我说了,着手准备对内史、上郡、北地郡、以及南阳郡、洞庭郡等因为战争,胡亥、赵高时苛政而民生凋敝之地进行减免赋税,恢复民生之政令”

说罢,扶苏一阵奇怪地看着淳于越

淳于越这位严谨的大儒见了扶苏这目光,极其罕见地露出了尴尬不好意思的面容

“至于李斯丞相和章邯将军的事情,寡人自然也是考虑”扶苏又道:“不过于老师之才,寡人却觉得有一桩事,适合老师去做”

第十章:国子学校捏李氏(上)

【首送达】

“老师觉得,这天下贤才,都在哪里?”扶苏提出了一个很大的命题

淳于越思虑良久,这才道:“草民以为,贤才在野国家不识英才,故英才遗于民间”

“如何,这天下贤才,能为国家所用?”扶苏又问

“自然是天子圣明,众正盈朝”淳于越有些摸不准扶苏的意思,试探着回答

扶苏又问:“老师可有策略?”

见扶苏的确是对这感兴趣,要深究下去淳于越没有再试探,而是大喜过望,正色道:“若想尽收天下贤才,草民不敢想象但使多百姓可入朝为国谋利,草民倒有几点意见这第一,自然是王上不可随心所欲,乱大秦规章制度这亲近小人不可取,国家自有制度,如何能因人乱法?”

扶苏听着,心中有些古怪身为大儒,这淳于越怎么一派法家门生的模样,叫扶苏心中好生疑惑

按捺住性子,扶苏继续听

“这第二,自然是简拔品德上佳之人对德行有亏的大臣,予以惩罚对操守上佳之人予以褒奖至此,朝中风气改善,自然,朝中大臣引荐之才也不会差了”

“第三,便是郡县才干之人,王上要多多注意这些直面百姓,施政地方之干臣治才多有可取大秦历来强于东方诸国,便是有地方吏员臣僚,勤习政务,治才有术之缘故”

“至于这第四……臣请网上拨付钱粮,修筑学校教化百姓,开百姓之智”说到这里,淳于越已经是有些紧张了起来看着扶苏,期待着扶苏说出个准数出来

扶苏闭眼沉思,算是明白了淳于越的心思

淳于越是做学问的,对官场当然是不明白可作为大皇子的老师,难道真的对政治一点也不知道?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单单是从学派而言,淳于越自然是儒家的作为身负天下声名的大儒,他知道儒家在秦国国内的地位并不乐观,在朝中,占据多数的也并非是儒家虽说在晋阳行在,扶苏早就废除了焚书坑儒那会发布的对于文化钳制的法令,可儒家在秦国内部的发展并不迅

相反,因为法家在朝廷中依旧占据主要力量满朝大臣,莫不是法家门人就算李斯倒下了,法家在大秦内部的传承也没有断掉故而,在大秦,不学习法家的东西,不学会如何治政,想要在官场站住脚,就要麻烦许多了

当然,法家也不是独大对于分权制衡什么的,扶苏可是用得很是熟稔

因为扶苏和墨家前代,当代巨子蒙恬蒙月芷之间的关系故而,墨家在秦国的发展也很是迅只是因为墨家门规,故而在官场之上,发展很少倒是在兵工系统,工部,将作少府,治河等专业性颇强的地方占据熬头

故而,此番淳于越过来,想要将儒家的主张在朝廷之中推行下去光是有扶苏的支持是不够的,显然,也要取得法家甚至墨家的谅解

而今的儒家,可不是独尊儒术后的那个儒家这时候的儒家,力量着实不甚强大

故而,淳于越才会提出那些法家子弟也喜欢的东西历来学术争端都不是单独的,其背后,往往都会牵扯到上层的政治争端历朝历代,道统之争,那都是你死我活,十分激烈的东西

只是在扶苏这会,一切都还只是开始这玩意到还没发展到那般激烈的程度

“善”扶苏击节赞叹,道:“寡人之前也有这提议天下贤才遗落在野,令人扼腕叹息才能不能用在国家身上,白白浪费,这是朝廷的过失故而,寡人欲开建学校,名,国子监”

“国子监?”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叫淳于越有些不敢相信

扶苏点头,再一次确定:“正是寡人打算在县设立县学,由朝廷拨付钱粮,委任学官,每年考核以教化百姓,选贤任能为要在郡,设立郡学在国都,自然是设立国学,名国子监如此,天下遗才,便有了进入朝堂的机会”

淳于越镇定心神,神色喜悦,道:“王上之意,可是要选贤于国子监?”

“正是这国子监,我会汇聚天下名师于此整编教材,聘请名师,开设场地,招收天下学子”扶苏沉吟一会,道:“每年,县学招收当地百姓子弟入学县学出色者,入郡学郡学出色者,入国子监当然,国子监也可以自行招收天下学子,可以为功勋名臣子弟所设当然,这所学内容寡人会好生斟酌,以务实,有效,利国利民为要当然,寡人一时想的不确切的地方,会交由各大臣查漏补缺,到时候,老师可莫要忘了上书”

“圣明无过吾王”一向刻板的老头此时也忍不住拍了个马屁,接着,又有些尴尬道:“只是……草民眼下,空无一职……”

“这个无妨寡人稍待,便列一分名单出来为天下学官筹备委员会,我亲自担任主席老师为委员,再召集相府执宰,天下名师,商讨这学官这事”

“草……微臣遵旨”淳于越严谨地一行礼,两相行礼完毕,淳于越兴奋地回去找人查漏补缺了

扶苏也轻轻松了口气:“这教官可到时候找起来,的确是麻烦了点不过诸子百家那么多有名望的,再加上许谨亲自出马,不信搞不定这设立了一个衙门,算是能够解决一批官员了,还有那些是实在没法资格的……哼哼……”

扶苏想到这里,脑海之中忽然冒出了:“职业培训”四个字

这国子监既然可以招收学子入内,难道就不能给官员上课嘛?后世那些党校就这么干的,出发点一样,只是后来味道变了罢了

一些职业技能不符合当朝要求的官员,统统都给送进去上课到时候要是还学不到点东西,依旧没法附和当朝要求扶苏到时候,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他来个停薪留职一辈子了

“解决好了这些冗官冗员的问题”扶苏看着东方,道:“但愿,到时候我这老师真的能够不负我望说服李斯还有……蒯彻这时候,应当到了邯郸,见到章邯了?”

扶苏这般想着,打了个哈欠,这劳累一天了,也该休息下了

【这话其实是微言想说的】

第十章:国子学校捏李氏(下)

【二完毕】

有了扶苏的授意,国子监,以及各县的县学,各郡的郡学都是轰轰烈烈开始开展

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就业岗位,京师之中那些没有得到职司任用的前朝官员自然喜笑颜开尽管不能在京师做事,可前朝的薪俸水平远低于扶苏时代就算比起京师之中同等的岗位,因为扶苏支持,再加上为人师表也是一件很有地位的实权,故而奔赴天下各县的官员陆续都是安然上任

国子监也在有条不紊地建立,不少不愿意下放到乡野的官员也被组织起来,进入了挂牌为国子监的号房之中,开始了由官员到学生的转变,老老实实接受学习

咸阳的情况逐步转为缓和,整个帝国,在的行政班子的管理下,开始渐渐恢复元气

而六月份,东阿一战的情况,也传到了扶苏的手中对于李斯和章邯的勾结,以及在荥阳公子高的窜联,这些,都渐渐摆在了扶苏的台面之上

胡亥、赵高的死忠并没有一战功成全部消灭在咸阳城内

以前因为担忧胡亥猜忌的公子高跑到了荥阳之后,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有机会登顶,成为大秦帝国的皇帝于是,一瞬间,整个三川郡的气氛开始变得不那么一样起来

扶苏尚不清楚李斯处于何种状况竟然默许了这种分裂情况的发展,但扶苏知道,自从敖仓三十万石军粮拨付给了章邯大军之后李斯和章邯已经连结到了一起

对于这个胡亥赵高时期的遗留下的残局

扶苏绝不容忍这些到最后,发展成了历史遗留问题,要子子孙孙发挥极大的力气去解决

何况,三个月的休整秦陇之地的情况已经为扶苏平复,巴蜀地区的政推行也颇为顺利在萧何的主持之下,帝国已经拥有了解决这个遗留问题的力量

当巴蜀的钱粮源源不断北运,在九原郡的兵马缓缓朝着邯郸聚集,在内史地区的军队再一次集结时

一派烽烟卷起之前,两名扶苏的特使走向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原御史中丞,现任邯郸行营总管官秩千石的蒯彻身负王命,亲自进入章邯帅帐招降

另一位,则是任国子监祭酒淳于越带着扶苏的密旨,出函谷关,入洛阳,见到了曾经的帝国丞相,而今三川郡陪都留守李斯

且说七月份,当淳于越带着李由的家信,见到李斯的时候在咸阳,扶苏正式恢复了李由的官职,改李由为鸿胪寺卿,官秩两千石位比九卿,并不弱于曾经的内史之职

虽说鸿胪寺这个扶苏设的衙门中,只是负责对少数民族的交流以及外交活动可的确是堪比以前的典客,并不算得上是贬低至少,也是一个明升暗贬

侥幸逃脱大难的李由心知肚明,自己为何能够逃出生天于是当淳于越动出函谷,要去洛阳见李斯的时候

李由紧赶慢赶,在自己府中大肆宴请了淳于越淳于越这老头的确不适合做官,可心思聪明,也知道自己占据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并不牢靠急需要一场功勋来确立地位,他身上的扶苏老师的牌子能管一时,可和扶苏的感情因为辞官中间有了缺漏并不足以依靠

于是此刻,也十分卖力

谁也不知道淳于越从李由手中获得了什么,但看淳于越自信满满的表情,不少人都是心中艳羡淳于越此番,可真是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洛阳身为三川郡曾经的郡治,天下繁华首论之地,自然是城池广阔,楼阁高耸

身为天下间最有权势之人,李斯居住的陪都留守府驻地却不显得奢华,反而透着一股子淡雅的味道,庭院不大,设计却别出心裁,很是宜人

入了门庭之中,淳于越大为赞叹,一路引导的李复陪着笑脸,再无那副豪奢世家子的姿态

侥幸逃脱咸阳那场大难的李复已经再无任何一点脾气,被李斯禁足到至今,这是他第一次能够出现在外人面前因为李复和蒙月芷的恩怨,这天下,李复已经不敢在奢望什么官职显要只是想着自己能不被蒙月芷盯上,最后被扶苏拧了脑袋那就极好了

淳于越不知李复和蒙月芷之间的恩怨,对这李家不成器的儿子,也只是淡淡点头,便入了李斯招待的地方

越发入内,这内院之中的别有洞天也显现了出来内里风光,叫淳于越好一阵感叹

见了李斯,淳于越两相见礼,落座下来开口,淳于越感叹道:“自从当年焚书坑术一事至今,我与你,多久未见了?”

“想来,将近快五年了五年时光,天下格局由此大变这事事,还真是无常”跟着感叹了一句,两人一来我往,追叙着前事

想当年,在朝堂的时候李斯是改革先锋派,支持郡县制,支持专制,文化专制,军事专制在天下骤然一统的时候,这些策略都起到了巩固统一基础的作用而作为清流,守旧一派淳于越也是多方反对

那会国朝可没有胡亥时期的党政,在嬴政的压力之下,都是就事论事,除了扶苏、胡亥两派夺嫡的斗争外帝国党争的迹象很浅而今两人论起前事,追忆过往,倒是气氛欢悦,一派祥和

说了良久,李斯忽然放下茶几看着淳于越,道:“逝者不可追,来者犹未卜祭酒此来,当不是消遣时光”

“的确你我都是活在当下的,大秦的辉煌渐渐成了过往我辈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年,也当为国家出些力气了今日,正是为大秦国事而来”淳于越神色严肃

李斯挺直身子,挥退了外人,李复带着一干仆从,在外警戒完了,李斯看向淳于越,道:“祭酒说罢,李某洗耳恭听”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大秦之所以由天下第一强国,沦落到现在内战不休,民生凋敝,国情不振,外敌嚣张想来,根结,就在这内乱之上”淳于越定下调子,看着李斯不断点头,继续道:“你我虽祖上不是秦人,可而今为秦臣这是不假的,忠于王事,忠于国事正是你我本分,身为秦臣,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天下诸侯并起伐秦,眼睁睁看着我大秦如今衰弱渐现胡亥、赵高执政咸阳,致使秦陇凋敝,非三年不得全兴耗费大秦数万儿郎性命,军费支出,遑论数十万万黎明生息,是多有骚扰想来,纵然三川富庶,也是压力极大?”

“正是”李斯正色回答,没有回避:“天下一统之时的大秦天下钱粮五分,楚地有一,燕齐晋地一分,魏韩之地一分,巴蜀一分,秦陇一分这三川郡,便是魏韩之地精华故胡亥、赵高在时,以秦陇之地为本,大增税率,因巴蜀有周校不可望,故又大肆索取于三川之地我为陪都留守,有节制当时颍川、南阳、陈、泗水等地之权等若是我一人每年担负着咸阳秦庭半数甚至以上之钱粮其后张楚大乱天下,三川也渐有凋敝之象民生困顿,我也难以挽回”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一意孤行?”淳于越厉声质问,对于李斯手下掌握的地方,淳于越也是有过了解的在胡亥、赵高手下的秦龙之地,除了陇西郡靠着李家没有弄得残破外整个秦陇,因为赵高、胡亥之乱命,已经是民生凋敝,生息艰难秦陇根本之地尚且如此,三川等地,又能好到哪里去?

故而,对于李斯执意走下去,淳于越表现得十分生气

李斯看着淳于越,略带羡慕道:“你是做学问的人,有些事情,不会去想他,心里也会单纯一些越是单纯,越是开心可我身为执政,却要考虑方方面面你可知道,我根本之地荥阳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公子高的能量,比我想象得要大若不是陈留有赵贲呼应,恐怕,这洛阳,我也说不上话了”

“你的意思……”淳于越眯起眼睛,心中急剧思考起来

李斯轻笑一声,对视淳于越,丝毫没有怯懦

淳于越目视良久,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圣明无过天子此次李由任职鸿胪寺卿,恐怕是你逃难至洛阳的诱因”

“不错”李斯苦笑一声,作为李家掌门人实际上,李斯晚年已经不想去考虑什么一代名臣,青史留名他想的,是家族传承下去李复虽然得胡亥重用,可胡亥每日赖在深宫之中,和一帮子女流嬉戏,最终大意之下,叫赵高一步步夺过了权柄,连自己的身子暗中被下毒了都不知道

若不是李复警醒,最后逃回了洛阳,恐怕连性命也要交代在那里

所以,李斯比起章邯,容易解决因为扶苏手中捏着李由,捏着李氏的未来

李复,是不可能成器了他若老实低调一辈子,扶苏也不会真就伤了李家的心去诛杀但要让李复扛起李家的旗帜,扶苏第一个就要灭了李家故而,李斯想要让家族传承下去,唯一的希望,就在李由身上

捏住了李由,扶苏不信李斯不去授首

第十一章:与君谋划归降否(上)

【首送达】

【插句话,今天的很晚,很抱歉等会,一并发了,让诸位久等,微言十分歉意身子感冒了,虽然精神头还不错,但力气却是没有几分了一直到将近晚上,才上了QQ微言不会太短的,三百多天就下来了,何曾差过这一时半会】

说起来,扶苏之所以将突破口放在了李斯身上,便是通过特科知道了李家看重亲情的缘故

扶苏曾经见过一个讨论人性的典故

说是后世河南一地,因是古墓众多,故而盛产盗墓贼这盗墓贼是大多是传男不传女的,故而,因袭下来,都是父子档而这盗墓的活计中,也是有分工的,具体就是上面望风,下面盗墓下面去盗墓的人,费劲千辛万苦掏出了宝贝,却是自己不好带上去,需要上面的人给接住毕竟一个个爬梯子上上下下的,十分麻烦,还有被抓住的风险

所以,上面望风的人此刻就会将下面盗墓的人掏出来的宝贝接上来,收拾好

关键来了

下面的人千辛万苦把宝贝给了上面那人,要是上面望风的人贪了宝贝,跑了什么办?

一个古董,珍贵的几百万几千万都有利动人心啊,于是经常有下面的人好不容易冒着危险掏出宝贝来了,上面望风的人,拿到了宝贝一脚就把下面的人踹了下去,上屋抽梯,可恶莫过于此

由于许多洞穴都很深,故而上屋抽梯后,里面掏宝贝的人往往都下场凄惨

见此,这行当里面的人自然要深思,得防止这问题

于是有人便提出了父子搭档下去,这么一来,的确减少了上屋抽梯的风险可还是不靠谱,因为进墓穴掏宝的人得有本事,故而一般都是做父亲的进去可儿子在上面,依旧有那逆子干这种上屋抽梯的缺德事

最后痛定思痛,盗墓行当的人都总结了出来改换最后一种办法,那就是儿子进去淘宝贝,父亲在上面望风

自此,这一环节,至少是没有出现上屋抽梯的事情了做父亲的在上面望风,儿子在墓穴下面掏宝,做父亲的怎么也无法向儿子下狠手

想到这则典故,扶苏也是感慨良多故此,才决定以李由,要挟李斯关于李斯和李由的父子关系,扶苏并不知道的是,当年项梁出兵救东阿,刘邦和项羽一起西进进攻

与而今历史不同的是,此时项羽和刘邦打到雍丘这里,项羽就北上攻打城阳去了但原定历史,却是李由为了用军功解救被赵高下狱的李斯,亲自带兵出击,迎战项羽

在这场战役上,原本只能说是被李由刷军功的反秦义军一反常态的勇猛在项羽这天下头号猛将的兵锋之下,李由轻兵之后,大败涂地若不是章邯定陶一战杀了项梁,只怕三川郡就要入项羽之手,最后项羽直入咸阳灭了大秦了

所以,扶苏拿捏住李由,可谓是击中了李斯的软肋

“谁都知道我李家未来在李由身上,遑论虎毒不食子”李斯叹了口气,道:“故而,我再是想着自家荣华,也不会触怒王上,不然我就要小心王上把我李家的未来扼杀了,到时候,我哭都没地方去于是我就要小心翼翼地游走在王上和公子高之间,既想着安抚好王上,又得琢磨着利用公子高的名声,聚合我控制的数郡民心”

“可而今一朝之间,李由重入仕,官秩两千石为鸿胪寺卿,相当于九卿之中的典客虽非内史这般要职,可也是朝中显贵了”李斯说道这里,眼神有些冷:“谁会想到,若是我李斯没有暗中答应你们什么,扶苏会稀里糊涂给李由一个九卿之职?”

“于是你就被赶出了荥阳?”淳于越道:“那我再问一点,函谷关,你可还能控制在手?”

“可以”李斯点头,道:“荥阳公子高已经聚兵数万,赵贲虽驻扎陈留可毕竟要直面楚军,纵然强军,也无法压制住荥阳何况……”

李斯说到这里,有些沉默最后凌厉地看着淳于越,略带嘲讽道:“扶苏为了收拾秦陇残局,竟是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一旦公子高那边被章邯诛杀,咸阳可以在十天之内稳定住局势?据我所知,楚、齐、魏、赵虽是步卒,但一旦知道三川、河内、颍川、南阳,淮阳,衡山,洞庭这些我依旧可以勉强掌握的地方,失去了最后的法统约束我可以保证,他们十天之后,绝对会快一步将这些地盘尽数侵吞过去”

“若不是为了我大秦的国土我愿意在这两边受气?”李斯义正言辞地说了这一句,可手中握着李由的家书,却是越来越紧

“可以”淳于越面无表情,道:“王上临行之前,已经将期泽将军调到了咸阳想必,对于王上的骑军,你是有些了解的”

“对付我,你们有李由可章邯家族尽数入军,妻女也迁徙到了陈留”李斯对扶苏麾下骑卒的战力,可是久闻大名如雷灌耳扶苏设计的式马具,使得骑卒的战斗方式和战略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九千重甲骑卒的出现,是成了步卒临战结阵的噩梦重甲骑卒对战阵的破坏,可谓是噩梦级别

如果期泽三万骑卒出现在三川郡,恐怕纵然是楚军主力亲至,也要小心行事

一念及此,李斯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子疲倦的感觉江山代有才人出,李斯,已经老了啊面对这形势,已经越来越有跟不上的感觉了

“你持我书信一封,加持我的私章函谷,举手可易”李斯说罢,闭眼沉思去了,再也不管淳于越神情欢喜

濮阳

虽是定陶一战败了楚军主力,斩杀了楚国上将军武信君项梁可章邯没有再将骊山刑徒军的大本营移动,而是依旧定在了濮阳

而今,击败了楚军之后章邯也感到了而今的困局,击败了头号敌人在齐国弱势,楚国内乱,燕赵纠缠不清的情况之下章邯的下一步应当如何走?

亦或者,是支持公子高建立中枢,约束民心?先把军中功赏过罚的事情敲定?

一念及此,章邯心中摇摆不定,最终纠结得烦闷不已

恰此时,邯郸城来了一人数十骑纵马疾驰,竟是光明正大地打着扶苏的明黄色龙旗,持节入濮阳

此子,张扬如斯,正是邯郸行营总管蒯彻

第十一章:与君谋划归降否(下)

【二送达】

【第二来了,抱歉,身体欠佳今天晚来了,一齐都是发了没有断】

蒯彻以天子特使,简称天使的身份驾临濮阳大营一瞬间,便叫整个大营为之震动起来

各路军将,都是定眼看着这蒯彻,心中不知何种感想蒯彻自从指挥了大军一战灭掉陈馀五万大军后,在国朝内的地位也是稳步上升虽然因为东线战士需要,故而错过了西线那场惊天的大战可也是国朝之中,有数的大将了

一次指挥兵马不过万数,虽说多亏了三营亲卫军之强悍,可蒯彻之能力,也是不可否认的

得了斩杀武臣的功勋,蒯彻自此,在邯郸行营也算是地位稳固,对阵燕齐,丝毫不落下风说起蒯彻,自然不得不提扶苏在东线的布置

与而今大秦在边疆的军事设置不同,西方,北方边疆的军事,扶苏是以设立军镇,着重发展骑卒而在东线,对阵燕齐两国的东线,扶苏的设置,则主要是设置行营,以材官为主,车兵少量保留,骑军也稳步建立

比如蒯彻指挥的邯郸行营,前身是代郡行营建立在战时,麾下材官从最初的两个部,发展到而今五个部强兵三万,守备兵马加辅兵也有两万余

这些兵马主要是在邯郸,常山郡,代郡也有布置帐下大将,有陈馀,夏说

这些,对于而今的章邯大军而言,是潜在的强敌同为大秦军将,自然知道大秦国内,除了六国之地的郡兵,只要是正规军,那战力从来就没有弱过的

故而,五万军士,可谓是章邯下一步动作的拦路虎

因为胡亥赵高时期的咸阳秦庭崩溃,故而章邯大军受到过震动毕竟,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下一步章邯如何做,是联合反秦势力对抗扶苏以图另立中央,分裂大秦?

亦或者是融合入扶苏,继续剿灭六国势力?

甚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将兵锋对准燕赵,剿灭齐国平定诺大江山,控弦二十万?

这些,都是没定的事情

可有一个却是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下一步,无论章邯是自立,还是反秦,还是融入扶苏体系那都避不开在邯郸行营的蒯彻这个拥兵五万,震慑得燕赵不敢妄动的重镇是章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关口

以前章邯是打楚军,在扶苏的约束之下,蒯彻只是将目标对准燕赵,并不去刺激章邯于是章邯一路威风赫赫,最后成功雪耻,在定陶一次夜衔枚就袭杀了项梁

可而今章邯占领了河内郡,将大半个东郡收入囊中若是南面有楚军相制还好,可南面没了章邯的敌人,在邯郸行营的蒯彻,就成了此刻章邯要面对的最大潜在敌人

故而,濮阳大营对蒯彻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今,这位潜在的头号敌人,竟是数十骑纵马而来,天子特使威风赫赫,竟是一瞬间叫不少人都是目眩神离了起来,这就是有背后有朝廷做靠山的底气在啊

瞧瞧,人家是天子特使,而一干章邯麾下军将,纵然在战场之上多么威风赫赫,可终究是没了后台的人,就算靠着李斯竭力接济,而今军队维持了下来可靠着荥阳公子高那一帮子人,真就能成事?

持有这个念想的,并不少

若不是廉耻在,恐怕都有不少人动了投靠楚国的心思毕竟,骊山刑徒军虽是大秦正规军,可论起出身,却是六国之人夹杂,其中楚人不在少数

“董翳,见过蒯彻将军”章邯没有出营迎接,迎接的,是董翳

蒯彻翻身下马,这位文官出身的大将风姿卓越,看着董翳,拱手见礼:“原来是骊山军头号猛将,蒯彻,见过董翳将军”

“请”董翳没有废话,命人安排了迎接,侧身一让

蒯彻也没有做作,昂扬步入营内看着一排排胸挺肚大的汉子持戟而立,一路走去,蒯彻神色不变光是这胆色,就叫人心折心想扶苏帐下果然猛将如云,须知,换做董翳,若是数十人纵马直入敌营,在一个个明晃晃的兵器底下走过去,那心中也是有些发憷的

可这蒯彻,却是面色如常,和董翳一边说这话,丝毫不见有何胆怯

董翳却是不知,这蒯彻也是扶苏用心培养的一个英才在原定历史上,本来就是以外交闻名的强人,再加上手中有扶苏的密旨,这章邯军中秦戟再是明晃晃地渗人,他蒯彻,也是不惧

有了底气,说话做事都是不一样

入了帅帐,蒯彻总算见到了闻名大秦的少府章邯

同为官秩两千石的官员,蒯彻和章邯的地位是平等的故而,章邯只是尽了客人的礼节,一拱手,两相见礼,便落座了下来

此次,显得底气十足的蒯彻没有废话,客套过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道:“此次,蒯彻奉天子诏令,前来与将军协商剿灭六国余孽之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章邯微微一愣神,随后肃然道:“你我具是秦人,身为秦人坐视国土沦丧,这自然是不该的”

“如此说来,将军便是同意了?”蒯彻又问

章邯此次正式愣住了,这谈判,什么时候这般容易了直愣愣地将问题挑了出来,既无激烈争执,也无你来我往锱铢必究如此一想,还真是叫他有些难以想象

“你的意思是……?”章邯有些吃不准蒯彻的意思

蒯彻却是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对阵如此天下赫赫名将他蒯彻心里要说压力没有,是不可能的也正是这般,才叫蒯彻决定不能使用常规手段于是一上来,就直面正题,试图用在气势上压住对方

而今见章邯将主动权教出来,蒯彻当然是暗自松了口气

于是蒯彻拿出了此次的必杀技,从怀中拿出了一本长款约莫一尺,厚度约莫数百张的表册

“这是枢密院,赏罚司使用的定制军功薄此次蒯彻所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将这本子安然交到少府的手中你且看,这第一页,有天子的亲笔序文,最末,有玉玺大印这些,只需少府你将全军功臣名册填写上去,枢密院就随时会有派员下来核查核查完毕,所有功赏过罚之事都会立刻报批下来”蒯彻平淡地叙述着这些东西,好似一件寻常事情一般:“至于朝廷的支付能力,你完全不必担心”

“军功爵之功赏,还不是田宅美婢?”蒯彻停顿一些,补充道:“噢,对了王上已经发布了限制蓄奴的命令,军功爵中有关奴婢的赏赐都已经取消,改为钱粮吾王圣明,国库尽管大战,可依旧充盈黄河一战前后数次大战,肤施、朔方等夺城之战,哪次不是战闭便有赏罚司的派员过去检验甚至吾王亲自将这功赏发了?”

“只是这秦陇良田稍缺,军功爵中的田宅,都在九原镇周遭,银川镇周遭,还有河南地,以及长城一线边塞这些地方,田地多得是至于边贸繁荣,致使国库充盈,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说到这里,蒯彻心中有些紧张地看着章邯

却见章邯沉默不言

说来,这些钱粮功赏之事并不是章邯擅长的东西身为大将,章邯擅长的是行军用兵之道,而非后勤财计之事这些,都是司马欣在管着的若不是司马欣不在,章邯也不会自己直面蒯彻,而不避退

故而,翻看着这一大本空白的军功薄,看着扶苏亲笔写下的对士卒言辞激励的文章,以及那个鲜红的,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大印的末页

看完着一些,章邯心中既是放松了下来,又是纠结了起来

显然,投靠扶苏的好处无疑是很多的至少,随时可能让整个军队哗变崩溃的军功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

后世史学家论及大秦精锐,为何在统一过后,经历了十数年和平时期后突然腐化下来有两种猜测,一是因为帝国真正的精锐没有出场,岭南军和长城军都没有出场,后来王离出场的长城军,实际上是已经被蒙恬之死,国内政变打击都士气崩溃的残部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直指秦朝崩溃的财政无力支持巨额的军费开支而商鞅变法后的军国体制,和和平时期的维稳要求不相适应帝国旧体制面对环境下,过低的适应能力使得军队变得难以适从

再加上困难的财政无力支撑巨额的军费开支,即,大秦已经没钱维持军功爵体制了

所以,大秦的军力才会那般迅地急剧下降

而章邯对此,也都是心知肚明一旦拒绝了这个军功薄,只要特科鼓噪一下,整个骊山军的士气都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何况,骊山军的家属还在扶苏手中啊这些刑徒之所以打仗勇猛,除了发泄怨气外,就是为了那些在骊山为奴为婢的亲人,用军功来换取家人的自由,甚至荣华富贵

第十二章:群雄骚动章邯忧(上)

【首送达,身子乏困,现在才出来第一,罪过第二在九点半发送,敬请观看】

但同样,投靠入扶苏,也是很有风险的章邯毕竟是赵高的亲信,在天下曰赵高皆可杀的时候,身为被赵高一手启用的大将,章邯哪里能够逃过大难?

当初章邯只是一个守陵的将军,名气不大,还莫名其妙恶了胡亥若不是赵高一力启用,给了骊山刑徒绝境处的唯一机会恐怕这支享誉后世的帝国最后辉煌,也不可能出来了

故而,要将章邯和赵高切断联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前阵子,由子婴和御史台蒙毅主持的,对胡亥赵高一党余孽的大清洗,那可是轰轰烈烈,尽管掩藏在扶苏大婚的喜庆之下,可血腥却不见少

只是扶苏忌惮惹得内史动荡,故而压抑住了影响罢了

一旦章邯投入扶苏的怀抱,此刻因为反秦势力,因为章邯麾下二十万刑徒军故而扶苏不会动他,可一旦大战落幕,马放南山的时候只怕那些清流,那些和赵高一党有刻骨深仇的朝臣,就会汹涌而来,将章邯淹没了?

而且,章邯组建骊山刑徒军,大肆用的都是私人一家子为了报国,都入了军伍,章邯自认私心是没有转国家公器为私念的打算的,可如此,恐怕落入御史台眼中,都要大肆叮咬一番了

再者,扶苏会是真心接纳吗?

二十万大军,不在扶苏的嫡系掌握之中而是听命于章邯一己之私人,依着当年扶苏拆分长城军团的打算,恐怕骊山刑徒军就要落了个解兵卸甲的下场

一念及此,章邯忽然有些动摇了起来

蒯彻心中有些感到焦急,此次一开场就用气势压倒,固然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可这般等下去,恐怕前番的努力就要渐渐被消磨掉了

不知……王上密旨上所言,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虽然对扶苏的密旨有些半信半疑,可见章邯眉毛微皱,蒯彻知道,能否扭转章邯归顺的决心,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定住心神,蒯彻道:“这里,有一封王上密旨,请少府过目”

“哦?”被打断了沉思,章邯瞥了一眼蒯彻,结果明黄色锦帛制成的密旨,看着上面的话语,神色渐渐放松:“军功爵为不者,家属尽数复为平民战闭,裁军十二万,立天下府兵”

“如此……章邯就安心了”章邯心中暗自念叨着,多日来,脑中紧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激动之余,差点对着圣旨纳头便拜,宣布归附扶苏

可恰此时,忽然帐外亲卫来报:“大帅,长史求见

章邯和蒯彻都是一愣,旋即都恢复了过来军中长史,只有一人,那边是出使咸阳的司马欣

同样,也是章邯的心腹谋臣,掌管军中后勤补给之事

对于蒯彻而言,这个名字是在特科送来的情报之中,有过着重描绘此子,来意不善啊

蒯彻虽然有心继续深究,可章邯听闻司马欣求见,却没有继续选择谈判下去见此,蒯彻淡然一笑,任由章邯的亲卫头领带自己去了住宿的地方

蒯彻刚走出去没多久,一个深色疲惫,眼眸深处藏着哀伤的戎装男子便入了帅帐

这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军中离去数月,入咸阳寻求赵高谅解的司马欣

司马欣一入帐中,便是大败,请罪道:“末将入咸阳,空耗数月,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寻到而今是仓皇逃回军营,徒费军需而无寸进,如此渎职,请大帅责罚,以儆效尤”

原本见了这司马欣仓皇而归,章邯心中稍稍也有些芥蒂,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在咸阳那般多的风潮之中,竟是一点利益也没有为骊山军捞到,章邯要说没有质疑,那是不可能的

谁都知道,大危险必有大机遇咸阳虽说风潮迭生,政变数次发生可里头,也是藏着泼天机遇的就看你有没有这胆色去寻罢了

显然,看司马欣眼前这状态,危险恐怕躲都没躲开这机遇呢,却是一点都没捞着故而,章邯心中真是有些不喜的但处于爱才之心,所以依旧亲信如故

而今,见司马欣开头第一句话就是请罪,章邯心中芥蒂稍稍融化,笑道:“何故如此,何故如此?京中那般风险,能能安然回来,就已经极好了”

司马欣听了此言,心中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可稍待,又有些后悔起来,看着这一手将自己提拔起来的将军,自己难道……

话说司马欣一路回来,当真是不易听闻项梁丧命,在咸阳的司马欣立马便感觉自己肩上这人情是怎么,也难以还清了果然,稍待,范增便提出了要司马欣回秦军帐内作为策应,甚至,说服章邯联合楚军,对阵扶苏

这对于范增来说,是难以拒绝的事情

毕竟,范增冒着天大的危险,入咸阳营救司马欣再加上项梁,竟是死在了章邯的手中于是这份救命之恩,就立马沉重了起来司马欣喉中再三酝酿,那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

于是司马欣面对扶苏的传召,竟是连夜逃离了咸阳

而对外则是宣称,自己怎么也没见到咸阳的当权高官,而且一套编织好声称扶苏颇为敌视章邯的谎言也由此准备好了最终,事情在司马欣口中,便成了自己千辛万苦,躲过了咸阳各方面的打击带出了扶苏意图伪装招降章邯,最后骤然拆分大军的阴谋

而其后,司马欣在范增的指导之下,你增我减,制作出了一份招降骊山军的计划表

当年召集骊山刑徒,大半是六国之人而楚国人数最多,故而骊山刑徒军中,也有不少楚人在军心基础之上,若不是大秦正规军的廉耻观念拦着,恐怕不少人还真决定投靠先前还在打生打死的楚国

而今司马欣一番极富技巧性地谎言说了出来,章邯对先前投靠扶苏的决定骤然动摇了起来

见章邯脸上闪现纠结痛苦的表情,司马欣暗自躬身退出了帅帐,章邯不知道的是,此刻司马欣放在背后的双手已经是湿热一片,背上已是冷汗连连

第十二章:群雄骚动章邯忧(下)

【二完毕】

“本将宣布,正式和邯郸行营联手,共灭赵国目标,巨鹿”翌日,章邯正式召来众将,介绍南来的蒯彻开头第一句话,便让整个堂内变得落针可闻

齐刷刷的,目光都是看向蒯彻

听到章邯同意联合大军,剿灭六国余孽,蒯彻心中大石落下了一半可转而,却是忽然变色怔怔看着章邯,期待着章邯将原定正式宣布归顺扶苏的话语说出

却不料,章邯竟是闷声不言,一点也不去做声

见此,蒯彻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但帐内军将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蒯彻根本不能发作只好闷声应下,道:“将军高义,我自当原原本本告之于于王上”

一干帐内将官都是面上喜色连连,除了一部分将官神色诡谲外整个帐内都是一片欢喜,毕竟,北面邯郸大营不动则已,一动,到时候牵连得扶苏全面出手,纵然骊山军强悍可面对六国余孽尚可,面对天下闻名的百战精兵,一干将官还真没有多大胜算

再说了,毕竟是大秦臣民内战不休有个什么意思,对付六国余孽,杀敌夺军功,心中俯仰无愧,名正言顺,那才是男儿做的事情对上拥有大义名分的扶苏,不仅吃力不讨好,极可能还要连累了在骊山的家属,何苦来哉?

于是,帐内一片欢喜之色,朝着蒯彻,也颇多刻意结交起来

对此,蒯彻心中极是欢喜,又是郁闷

都道章邯是个老实人,是个只知打仗,不知面冷心黑玩政治的纯粹军人可今日蒯彻见了,对此都要破口大骂了

这章邯,分明就是把自己一方的鱼饵全部吃了,钩子,却是原物奉还吐了出来军功薄拿了过去,大模大样地名字写了竟是丝毫不提宣誓效忠扶苏的事情,只谈进攻赵国

一个赵国,不过是当年被蒯彻所灭的武臣伪赵王建立的玩意罢了虽说蒯彻是沾了扶苏的光,有了三营亲卫可用但毕竟,扎扎实实的灭国之功

王上的承诺,帝国的善意,还有灭除后顾之忧的保障,竟然到最后只是换了一个让章邯联手去消灭一个手下败将,蒯彻这,心中哪里能好受得了?

故此,蒯彻闷声一言,明着自然是要将章邯剿灭六国欲孽的功劳告诉扶苏,可暗里,也是在提醒,章邯啊,我蒯彻要将你这不要脸的举动打小报告了

章邯神色不变,似乎对蒯彻的怨念全然不顾

司马欣给出的情报和蒯彻显示的,出入着实有些大几番思量,章邯还是不敢轻率地将这些兵马就这么交给了中枢扶苏虽然名声不错,可关系到二十万儿郎生里来死里去的未来,他决不能有半点轻忽

故而,章邯需要一场战斗,一场并肩的战斗来检验中枢的诚意来试探帝国对章邯这支大军的真正态度

虽说当年盛传的扶苏肆意打压长城军团旧将的传言,后来证实是王离编纂可章邯却认为,无风不起浪长城军团后来的确是被扶苏鲸吞了过去,指不定扶苏这位对大军团历来抱有猜疑的帝王,还真是不会待见章邯

待众将撤离,蒯彻自然要发挥一代说客的本事拿出了外交家的精神,试图扭转章邯的观感

虽说昨晚蒯彻不知道章邯帅帐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蒯彻根据各种情报,倒也明白,十有八九就是那司马欣的缘故虽然知道,但疏不间亲,何况蒯彻此前和章邯还是潜在敌人

于是看着司马欣每每跳出来插嘴,和蒯彻相斗,唇枪舌剑,虽是最后叫蒯彻占了上风,可饶是如此,章邯的神情越发坚定,八九是再难改变了

事已至此,蒯彻只好将消息一路急传入咸阳,教扶苏得知这谈判的情况毕竟,章邯转而只肯进行军事上的联合,这让蒯彻也很是无奈

一边等待着咸阳中枢的汇报,一边,两边也在洽谈着军事合作的具体细节

此次,蒯彻就不再是孤家寡人,单打独斗了

叫来了一干属官,蒯彻群策群力,两方又是一番唇枪舌剑,最终在谈判桌上将一个个条款仔细敲定

此次,邯郸行营和骊山军的合作,目标就是剿灭赵国至于闭关自守,进攻难度稍大的齐国,最后被蒯彻否决齐国虽然临济一战受损颇重,可齐国内部的紧密程度远各国,进攻或许不成,防守,却是要耗费秦军极大力量的

再者,齐国地处的位置十分关键

楚军北上不多远就能救援齐国,项氏和田氏矛盾再大,面对大秦这个敌人,也会路线一致,来一场抗秦救齐至于燕赵,那距离同样也不远

故而,大秦的战略情况就是面对六国反秦势力的一个放大版的长蛇阵

楚国是蛇头,加蛇七寸,齐国是蛇腹,燕国赵国是蛇尾

若是六国联动,彼此协调除非秦军全体出击,不然,进攻楚国这个蛇头就要面临燕赵蛇尾的狠狠一抽打当然,实际上,楚国和燕赵的联系很差,当年张楚好歹占据了一个天下诸侯尽是我家的名分,约束起来还有些力量

而今的项氏,纯粹就是楚人自己在玩联动不了天下,故而才会出现东阿一战后,齐国后退收缩临济一战,燕赵是连出手都没有出手这未必仅仅是因为蒯彻在邯郸行营的缘故

所以,在实际操作的情况之中面对完全是起的楚国项氏,章邯可以全力进攻,而不用太过担心六国会集体出动

就是进攻燕赵,齐国也未必会动

可一旦进攻了齐国,燕赵、楚,那都会齐齐发动

处在蛇腹这个位置,那就是蛇头会过来咬你,蛇尾会过来抽你,蛇腹自己也会拼命地缠死你

故而,再加一个作战任务,蒯彻就不干了扩大了战争规模,就不是邯郸行营可以控制的了他手下兵马毕竟只有五万,一旦楚国加入,就需要扶苏迅解三川郡的问题,楚兵从西线将楚国扯住

要知道,当年为了攻灭楚国秦国可是将国中甲士尽数发出,从咸阳,从巴蜀到前线的粮车数万,一路串联不息整个国家的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最后,这才在王翦的手中灭掉了楚国

而王翦的前任,李信,第一次伐楚,领着二十万大军最终功亏一篑败在了项燕的手中

这些先帝故事被蒯彻一件件扯出来,最后还想着将楚国扯进来的司马欣终究不得不作罢对此,章邯也没有什么察觉,只是觉得司马欣年轻人,贪图军功罢了

最后当时间停在八月末的时候,濮阳大营忽然又是纵马疾驰来了一帮子文臣

这些文臣,正是代表扶苏,回复蒯彻章邯的使者

使者是枢密院的一名文职军官,入账见礼,这名文职军官没有废话,直接道:“王上已经同意围攻巨鹿,此次务必以快打快,不要让楚国占了风头还有,此次,王上希望章邯将军不要调动在陈留的赵贲所部”

帐内一片放松的神色,扶苏此来,释放的善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吾王圣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王圣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蒯彻带头,随后,章邯迟疑了一下,也是跟着大拜司马欣缓缓俯下身子,眼光确实看着那些迟疑不决,最后迫于堂内目光这才下拜的将官,王兴,孙岚,古宪,文云等等……齐齐都是记住了名字

攻赵之战开始行动,内内外外,都是齐齐忽略了章邯是否投靠扶苏的问题

但有人没有忽略

在荥阳的公子高此刻脸色阴沉无比,看着夏日的烈阳,心中却如同在寒冬坚冰中一般,冷得叫人心颤

章邯没有和李斯商量,三十万石粮草收入囊中过后就似乎忘记了荥阳一般根本不将这个陪都放在眼里,也没有对他这个正在紧锣密鼓成为大秦第三任皇帝的公子高表示了任何敬意

这让敏感的公子高对章邯极为愤怒

可碍于陈留的赵贲,公子高只能隐忍不发

章邯二十万骊山军并非都在濮阳大营,比如定陶,比如陈留还有章邯一路攻下的其他地方,这些都在章邯的控制之中而李斯,却是奇怪地没有插手进去,任命文官,而是自己安插了不少亲信入了骊山军做文职

“不能再等了……”公子高冷眼看着三川郡郡尉夷陵,这个当年被李斯打压排挤得没有出路的郡尉而今终于靠着公子高的重用,在荥阳组织了数万流民青壮,地痞无赖组成的军队

靠着这粗粗训练不过三个月的军队,公子高决意不在等待,拔下陈留,斩杀身在洛阳的李斯,最后笼络章邯

靠着大义名分,公子高不信章邯最后不能纳头便拜

“李泽辉”公子高看向堂内另外一个眼怀狂热的三川郡监察御史李泽辉,道:“你组织登基事宜,此次,我要让全天下人看看,这大秦的希望,终究是在我的身上”

“微臣,遵命”李泽辉神色振奋地回答

但转身,和夷陵对视一眼后,眼中都是深深的阴霾藏着,似乎是对这次荥阳另立中央,根本就不看好

第十三章:兵制革新京师军(上)

【首送达,晚上一章六小时后准时送达】

大秦扶苏元年,九月初

扶苏入京师卫戍军军营,巡视组建完毕,磨合训练已经到了尾声的京师卫戍军

大秦军制在扶苏手中,虽然有增加和适应军情的改变,但总体而言,并未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作为这个时代最为强悍的军队,扶苏对其制度,颇为信任

而为了树立军人在国家中的地位,扶苏也丝毫不遗余力

在扶苏这一辈的宗室之中,扶苏是让子婴择勇烈宗室子隐姓埋名入军营

京师卫戍军,设大将军一人配内史将军衔,由赢忠担任但赢忠自从行朝一战之后,年老伤病多发,并不常在军营而今京师卫戍军的副将,也就是李左车,主持全面工作

今日扶苏前来,赢忠自然是拖着病体过来迎接扶苏过去搀扶起这名忠心的老将,见过了副将李左车,骑将期泽,步将苏角,以及其他一应将官

迎接的礼节问题只是稍稍点过便是为止,扶苏迅进入了军营,查看京师卫戍军的训练状况

京师卫戍军兵额十万,其中步卒材官四万两千,共计七个部,分别有七名校尉,二十八名军侯统领武器,除了常备的秦戟,长矛外也开始大量配发材官使用的刀具,这些经过扶苏指点,在各个匠作大家的研制下,颇具唐刀韵味的犀利长刀十分受军中将士喜爱

只是而今因为生产所限,暂时还只是在京师卫戍军使用等到咸阳的军器监走上了正规,晋阳,大同等北地军器监便可以恢复对北疆,东北边军以及内地行营军的军资供应

除了四万两千材官,京师卫戍军还有将近三万余骑卒

骑卒中,有三千玄甲重骑这些玄甲重骑,清一色的黑色,集群看起来,极是震慑人心玄甲重骑多用马槊,也配马刀,角弓,短剑,三棱箭头算是各军之中,最为昂贵,配备最为精锐的战卒

当然,若是论起扶苏身边随时可以换成的九千重骑,那又要另说了

除了重骑,期泽所部还有骑卒四个部从战斗方式上来说,这些都是轻骑甲具多为皮甲,战斗方式多赖于弓箭,弯刀虽是正面对阵结阵迎战的材官威慑力不大,可在战争中,利用高的机动力和灵活性,骑卒往往能多发奇效,故在战场之上拥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除了这七万余将官外,京师卫戍军还有两万余辅兵

这些辅兵,会进行初级的军事训练,到了紧要关头也可以拉上去作战甲具,除了将作少府设计的军服,因为一般不承担作战任务,故而一般都只有皮甲少数军官配有铁甲这两万余辅兵,主要承担的是粮秣辎重的运输

还有一些,如巨弩,石砲,攻城车,攻城锤,林冲吕公车等这些具有一定技术含量战具的使用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兵额约莫十万算是扶苏掌握地盘后,第一次进行大规模军团的组建而且,这支军团的组建,为的,不是守备军事而是随时拥有打出去的能力

一路上,扶苏观看了京师卫戍军的表演,总体上,还算是满意

整个军团的士气极佳,而多次苦战,恶战下来的基底也叫这支军队透着一股子悍勇雄浑的气息对此,扶苏颇为满意而今,随着京师卫戍军这个军团的建立,整个大秦的军制算是渐渐回到了正轨

以前因为南北对峙,在上郡河南地九原郡中间互相攻伐故而,整个大秦的的军队常态遭到极大的破坏整个秦北地区,河南地九原郡云中郡一线都是布满大军,河南地府兵是几乎为之血流成河

而于此,大秦内部也是兵力徒增扶苏和咸阳不仅开展军备竞赛,还开展军力竞赛扶苏维持住了将近二十五万左右的常备中央军而咸阳是拼着财政破产濒临崩溃,几乎耗尽了整个帝国的底蕴,用不过区区十郡不到的地盘,维持了主力四十万,其余咸阳禁军,李斯掌握的郡兵等十数万总共维持了高达五十余万的庞大军队体系

扶苏一战尽管击败了二十万王离军团,随后收服内史,平靖地方可军队上的混乱,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理顺的

而今,京师卫戍军这个常备主战军团得以建立扶苏四营亲卫军也在宫城周遭驻扎,走精兵路线的扶苏终于走上了正规整个帝国,以前被咸阳秦庭强征入伍的壮丁得以发还回家

因此,整个帝国几乎都因为数十万男儿回家担负起家庭重任松了一口气

各种徭役之中,军役是最为沉重的大秦在扶苏之前,傅籍,也就是应军役,那都是自备武器的再加上各种开销,进入军队除非有军功,不然往往还需要家庭倒贴钱粮

故而,内战大体平靖,地方家庭的顶梁柱得以回归,整个帝国民生的恢复自然也得以大大加快

同时,因为以前内战,故而军制之上稍显混乱而今,也因为扶苏着手理顺军事体系也得以变得清晰明了大体上,扶苏实行强干弱枝,扎钉子的策略

即,中央军保持强大战力也就是服从天子,领导枢密院、兵部协管的中央军:如京师卫戍军,各军镇镇军,各行营兵马这些,是帝国的主力强军保持强大战力,维持中央权威和帝国统治稳固

其中,京师卫戍军是就近在京师驻扎,保持精锐最盛的头号王牌军以及未来可能建立的,应对大战,极其重要的战事甚至灭国之战而组建的大军团

而各军镇镇军,比如九原镇镇军,银川镇镇军,深入北疆的即将完成组建的定北镇镇军,在陇西即将建立的狄道镇镇军这些应对边疆外敌的边军系统

还有各行营兵马,也是属于中央军行营兵马执行的任务不同于应对外敌的边军,行营兵马负责的是对内破坏统治的势力实行镇压

比如反秦的六国余孽,就是行营要镇压的目标故而,从性质上来说,行营兵马是对内的比如邯郸行营,对阵燕赵齐三国以及目前身为镇军、行营军双重身份的秣陵镇山越营秣陵镇按照规制来说,是属于镇军不过因为吴地,以及百越所处地方,故而山越营的作战任务,是属于行营军

第十三章:兵制革新京师军(下)

【二完毕】

除了这些中央军,在扶苏手下的大秦,也开始恢复二级军队这个二级军队,寓意是预备、守城兵马这些守备军,就组成而言,一般是府兵组成

也就是说,平时务农只是抽取一部分的府兵进行训练当值,到了农闲,便集合全部,进行军事训练

这些兵马,在组建上,相当于以前大秦的郡兵接受天子、枢密院、并不和郡尉的数重领导,接受御史台的督查这些兵马,性质上属于二线甚至三线部队从负责的任务来说,也只是负责本地镇守,训练兵进入中央军,以及紧急时刻进入战场,负责城守任务

在作战序列上来说,中央军是第一线,守备军是第二线当然,还有扶苏的四营亲卫军,宫中宿卫军还有特科这个天子亲军枢密院的文职

其中,大军团一般规模在十万人左右当然,如果面对的是攻灭楚国这样的大国军团会合并其他行营军,乃至镇军组成合并建立大战役指挥结构这一点,扶苏参照的是蒙恬北伐匈奴的故事

当时蒙恬任统帅,下设前后左右中将军各个将军根据作战任务不同,领不同多寡的部在部一下,便是和平时期维持的部曲千百屯什伍的规制了

大军团以下,一般就是镇军镇军的兵力规模大约在三万到五万,比如银川镇加上周勃的兵力是四万余加上辅兵约莫五万的样子这是兵力最多的,还有九原镇,镇军规模就要少一些了,只有区区三万再加上因为定北镇即将建设完毕,故而九原镇的军事作用会得到减轻,这样算起来,约莫会有一万到两万不到的样子抽调到定北镇,震慑异族

还比如陇西的狄道镇,作为咸阳西部的侧翼,前期在扶苏的指挥下,集合了银川镇,已经联手教训了一顿月氏人而今兵马约有两万余,加上辅兵,有三万出头的规模

不算镇军,还有蒙毅曾经以御史大夫衔挂都督晋南行营时负责的晋南行营在扶苏和王离在上郡河南地九原郡大打出手的时候为了防止晋阳受到偷袭,给扶苏来一个围魏救赵

故而,扶苏一方面命令邯郸行营对向东负责压制燕赵齐三国,至少也要保护住晋阳往东的安全另一方面,面对实力极其强强劲的章邯骊山军和实力不错的李斯三川郡郡兵

蒙毅,领了四个部,以及在晋阳的三个部合起来,一起编成了晋南行营这个在扶苏麾下,声名不扬的晋南行营同时还手握大秦最强大的楼船士,这些楼船士,承担了相当大的转运任务和对内史的袭扰任务,对王离大军进攻晋阳拦截的任务

故而,战毕扶苏也有多次嘉奖晋南行营同时,这也是诸行营之中,兵马最多的一个行营光是中央军主力,就达到了七个部的规模再加上辅兵,二线地方守备军,人数规模一度达到七万人当然,随着战争结束,南线压力下降整个国家军事正常化,扶苏着手调整战区,重调配军事设置晋南行营的兵力也减弱到而今只有五个部,依旧联合邯郸行营,负责对章邯、李斯的压制

其他的,便如邯郸行营中央军主力维持在三万,加上府兵以及二线守备部队,可用战力达到了五万秣陵镇的中央军主力山越营,编制一万两千人,但一旦逼急了吕雉可以编壮丁山越人两万集合起来,也达到了三万余再加上在秣陵镇驻扎的楼船士,总兵力达到四万余

粗粗一算,中央精锐军团十万,银川镇五万,狄道镇三万,定北镇两万,九原镇三万,晋南行营加上楼船士四万余,邯郸行营五万,秣陵镇中央军加楼船士两万余巴蜀,秦陇之地的二线守备军五万整个帝国,扶苏手下,已经控弦三十五万之巨

光是中央军主力,也达到了三十万之巨

虽然在总兵力上,扶苏比起东方五国尚不能占据优势毕竟,光是楚国项氏在击败秦嘉的时候已经兵马十数万而今几乎控制了整个国家,用着整个楚国的资源来发展自己的嫡系力量项氏手中兵力,已经发展到精锐敢战之兵不下五万,总兵力十万

而刘邦,也在遇到项氏之后,可战之兵过两万,兵马五万至于宋义,是占据了苍头军残部,加上召平、邓宗以及定陶一战逃出生天的残部整个兵力也有十数万,只不过因为派系斗争,内部混乱,再加上楚国国内不稳

故而,这十数万并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力能够被宋义如臂挥指的嫡系,也不过五万左右而且单论精锐,宋义根本不能和吴中子弟兵组成骨干的项氏部曲相比

若是不然算起来,整个楚国的兵力已经和扶苏中央军主力相平而不用说,燕赵齐加起来,也有个二三十万兵力了之前被章邯辛苦灭掉的魏国,是带甲之兵十万

同样,也正是因为章邯拼着损失不小灭掉魏国后已经成了疲兵伤兵,主力的整体实力下降,这才会被东阿一战击败

如是换刚刚穿越那会的扶苏,的确会丝毫不吝惜兵力,不顾念民生,四十万大军顷刻之间举国东征用雷霆手段扫荡一切,杀项羽,诛刘邦,灭田荣斩田氏碾压燕赵

这样下去,扶苏胜面的确不小,至少过了五成可代价却是扶苏不可以承受之高昂,那意味着,扶苏至少要付出二十多万甚至三十万将士的伤亡整个中原,山东之地一大半要打成白地

别以为不是死三十万人就高兴了,对于帝国而言,伤兵有时候远远比战死者加恐怖因为扶苏的军队福利体系下,伤兵是要奉养的,一次性接受十万战死十数万伤残,光是为了对付这极其庞大的军费,就能够让萧何吐血三升而死

而且,除非削减福利,甚至取消福利不然,短时间骤然地冒出如此之多的负担将成为帝国不可承受之重再者,一旦进行四十万规模的大战,甚至连绵长达数年的大战

整个帝国的税赋,无论扶苏怎么想减免,怎么想着减轻民众负担也会不可避免地大幅度上升,也许平摊到十数个郡县的压力会小些,但也绝对会再一次沦落得民生凋敝,国家残破

到那时,可能皇家马车连个八匹颜色一摸一样的马都找不出帝国的经济,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而那时,恐怕西北方的月氏人甚至匈奴人已经成长成了中原帝国难以面对的强大敌人

就如汉初时汉朝面对北方匈奴一般,用了整整西汉最鼎盛的数十年,这才将北方变换减轻,匈奴人的遗祸,甚至到东汉都没有落下不用提,东汉三国内战后,汉人死了千万,胡人由此坐大五胡乱华……呜呼哀哉

“王上”李左车看着扶苏检阅着骑卒发呆,小心翼翼地过来轻喊了一声

扶苏脸上的表情重归生动,哦了一声,道:“李爱卿?”

“王上,该检阅全军了”李左车提醒道

扶苏点点头,步入校场高台看着真正十万列队入场的大军,十万大军啊以一个曲一个方阵来计算,就是整整六十七个方阵这一个曲方阵就约莫横竖将近十丈

而今,十万大军尽在扶苏眼底看着这副场面,扶苏胸中狠狠吸进了一缕清凉意,吐出去,道:“京师卫戍军,即日起,正式组建完毕你们的表现,让寡人颇为满意用了帝国千万户税赋供养的你们,没有给寡人丢脸没有让帝国的税赋白白花费”

“养军千日用在一朝”扶苏转眼又道:“尔等,可用否?”

“愿为天子效死”校场内外,十万将士,自赢忠以下将官,齐齐拜服,齐声高吼

扶苏伸手轻轻一按,全军声音平复

扶苏有些陶醉于这种掌控的美妙,这就是权势的滋味

看着一干大军,道:“全军备战,大秦……必胜”

“大秦必胜”

“大秦必胜”

……

全军怒吼,声若雷霆这一刻,蛰伏已久的扶苏再一次朝着东方六国余孽,再次出手

“此次任务,是快通过函谷关将京师军团给我在保持战斗力的基础上,用最快的度到达三川郡,给我平定三川郡乱局”扶苏看着地图,重重按在了函谷关的位置上

说罢,又一手按住晋南黄河,道:“晋南行营和邯郸行营给我联动此来,此次,我不希望章邯再能插手过来同样,我也不想再漏掉任何一个余孽在外”

“诸将,可有听明白?”扶苏目视众人,神色严肃

“明白”众将官齐声高喝

我听着没有力气,扶苏扫视众人,一股子压力徒然爆发

此刻,众将官将全身力气爆发出来,高喝道:“敢不效死”

“诸君,祝福你们”扶苏用玉玺重重在一张锦帛上按下,这一刻,大秦的国家机器再次高运转起来

第十四章:巨鹿烽火安阳静(上)

【首送达,卡文了有木有,很悲催有木有】

巨鹿(W)

赵国王宫

此刻,王宫内汇聚了整个赵国的权势阶层从赵王赵歇以降,张耳等大臣齐齐列坐每个人看着眼前的战局,神色都是凝重

虽然战争尚未开始,可战争的阴云已经卷起邯郸行营厉兵秣马,章邯大军在濮阳也开始发兵北上,邯郸行营军和章邯军开始汇集,虽然彼此依旧稍有间隙,可互为友军已经成了众所周知之事

邯郸行营军兵马五万,章邯军兵马二十五万合并三十万北上,显然此次充当主力的依旧是章邯军

对此,双方都没有异议

兵马集结在了邯郸城,虽未宣战,可侦骑探马四处,整个秦赵边境,一派肃杀之色

“此战,不胜便是亡国”赵歇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都有些打颤,从扶苏作对的那一天开始,赵歇的事业就从未有进展过而今,身为赵国国主,可依旧还是未能逃脱扶苏的阴影

“秦军合兵三十万,非是赵国一国可以抵挡”张耳此刻出列,心中不知怎的,却想起了在邯郸行营的陈馀那个列烈性男子知道对赵开战,恐怕将是高兴得跳起来一念及此,张耳继续沉声道:“微臣已经广发国书求援,齐国恐怕不会出兵但燕国,楚国,绝不会坐视赵国灭亡”

张耳的沉着叫赵国君臣多了一份底气

而赵歇听此,似乎也才想起反秦终究不是赵国一个人在战斗

于是猛然想起来一般,念念道:“正是,齐国受创无力可燕国比邻而对,有唇亡齿寒之担忧,定会派兵前来至于楚国,是以反秦领袖自命,如果不来救援,定然叫天下反秦义士唾弃众位爱卿,快去布置防务,我赵国,此战必胜”

赵歇自言自语虽是极富号召,声量也是颇大,可一干人却对此不大买账

所有人都听出了赵歇激扬话语下的底气不足

赵国君臣领命下去,张耳对视一眼赵歇,看着疲惫不堪的赵歇,如同心灵世界里有发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

燕国,冀县

说来,若是说复辟成功的五国之中,最为低调内敛的,恐怕就是这燕国了燕国而今国主是韩广,而韩广此前,却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小吏

从小吏成长为一国之主,韩广的经历可谓极富传奇色彩

当然,韩广在这过程之中,也少不得贵人相助这个贵人,便是已经被扶苏部将斩杀掉的武臣当年,作为陈胜的部将,武臣反出张楚自立为赵王

结果因为风头太盛,再加上将兵锋直接指向了晋阳周遭的常山郡,于是被扶苏雷霆之怒下,旬月复了赵国,旬月又被扶苏灭国连得大将军陈馀,也成了秦国降将

而这韩广,也颇为得武臣的风范作为武臣的部将,带着武臣给的兵马从一个小吏,一跃成了赵国将军,带着兵马占领了秦军匮乏的蓟县其后,是顺利将燕国地盘给收复了起来

若不是代郡行营威风赫赫,蒯彻的雷霆手段深入燕国人心叫燕国不得不小心翼翼躲避着代郡兵锋,最后十分小意地在蓟县里立了个王宫便叫立国恐怕燕国也要落得和武臣一个下场了

及至后来,代郡行营南迁在邯郸立了放大版的邯郸行营这才叫燕国上上下下松了口气,

而今,邯郸行营沉寂已久终于再次动作蒯彻尽起五万兵马,加上章邯二十五万大军顿时便叫燕国再次紧张了起来

燕国国主韩广迅召集了大臣商议此事,对于秦军北上进攻赵国之事燕国上下迅统一了意见:“此战,燕国避无可避秦国是天下各国的头号敌人,其他任何敌人,都要往后排而今秦军好不容易将目标脱离了燕国,盯在了赵国身上此刻,必须要去救援如若不然,到时候赵国灭了,秦军就要进入燕国国土作战了到那时,胜利的可能就低了”

众人议论完毕,都是齐声赞同

见此,韩广看向国中对能打的将领,道“臧荼何在?”

身材雄壮,眼中却带着狡黠的臧荼出列,高声回道:“末将在”

“我命你领国中精兵五万,救援巨鹿”韩广郑重地看着这个历史上,最终掀了他王位的燕国大将

此刻的臧荼神色凝重,肃然领命:“末将领命”

秦王扶苏元年,齐国,临淄

齐王宫内,年幼的齐王田市略带无辜地看着宫内一干文武,神色无辜

坐在齐王田市右下边,神态放松,却难掩凝重的齐国大将军田荣淡然地看着满朝文武,道:“诸位,章邯蒯彻攻赵一事,都议一议齐国是否出战,诸位都说说”

“此次,末将请战”丝毫不顾田市猛然沉下的神色,田都朝着齐国君臣一行礼,道:“章邯且不论,但扶苏,却不可不论这是当年攻赵之后再次出手此次邯郸行营虽然只有兵马五万可扶苏光是行营兵马,就有秣陵、晋南不用说关中,西北边疆诸路大军主力兵马逾三十万,而且具是历经战事的强军虽说秦国因为内乱国力颓丧,但底子依旧坚实此次若不去救援赵国,那么大秦和反秦势力此消彼长,齐国站在反秦一线,就难为了”

看着二哥阴沉的面容,在一旁闷声不言的田横心中轻叹一声

这田都是国中敢战之将,可向来只是服从田儋一人面对田儋的两个弟弟,田都自持是跟随田儋起事的老将又同为齐国宗室,故而不卖田荣的面子

而今田荣以皇叔的身份秉持国事,自然惹了不少人的青眼其中,就有这田都一号

比起主持前面工作的田荣,田都在国中想来以积极敢战闻名同样,对田荣想来是不服气的每多争端,都是在这两人身上上演若不是看在田都的确是忠于国事的份上,田横也是不喜了

私心来说,田横也是觉得此刻需要加入援救赵国的队伍中可齐国一场外战【临济之战】一场内战【田假另立中央事件】,齐国也是因此国力削弱,实力仅仅只够自保罢了

第十四章:巨鹿烽火安阳静(下)

【二完毕】

看在田都一片忠于国事的份上,田横出列道:“田都将军请听某一言”

田都横了一眼田横,不过这田横的名声可比起秉国的田荣好上许多加上田横平素为人处世颇佳,养望什么的,是田氏三兄弟中最好的一个故而,田都也不敢拂了田横的面子,只好闷声道:“愿听高论”

“反秦,这自然是诸国的第一个目标但这是建立在国家利益之上的,秦国是生死大敌虽说方才时隔二十年,可大秦毕竟已经在这里统治了二十年我们的所有胜利,都是建立在大秦的耻辱上的所以,大秦轻易不可能放过我们”田横顿了一顿,继续道:“故而,我们之所以反秦,是因为占据了大秦的国土复国我们争取的利益是从大秦身上挖走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和大秦是死敌”田横又道:“世易时移大秦已经不是当年始皇横扫六合的那个大秦了,一次内战,垮月经年的内战咸阳秦庭的残暴,搜刮无度的苛责待民都使得这个大秦已经在短短五年的时光内实力削弱故而,大秦未必会将我们视为第一敌人所以,反秦从根由上,失去了动力这时候去撩拨秦人的底线,无异于将齐国重拉入火坑”

“这些,都是狡辩”田都皱眉将这些听完,道:“齐国的火坑,永远只在我们自己不奋发图强不能战胜敌人于国门之外,敌人就会领兵进攻,直入国都若是不能一战将齐国的国威打出来,再如何,都是狡辩此次若是不去救援赵国,秦军的下一次,就要面对的是加弱小的齐国军队而这一次,谁还能救我齐国?”

“放肆”田荣此刻瞪眼看着田都,在满朝文武的目光之下这田都竟是毫无颜色地公然顶撞两位皇叔,这哪里还有什么体统竟是一点都不给田荣田横面子

到了这里,田横也是脸色一沉,冷哼一声不去说话了

只有被长辈们你来我往的高声对话震惊得有些害怕的田市缩了缩身子

田荣扫视全场,文武莫不躬身

见此,田荣刻意无视田都道:“齐地虽富,可多在豪商大族之家国用匮乏,民生不振军心士气低落,因项梁定陶一战,国中甲士,尽是因此只图自守于此,我自然是痛心疾首但这又能如何?一场外战一场内战,国家仅此乏力此刻强征国内甲士十万,则我齐地残破就要多上一分再者,南疆楚地于我虎视眈眈,从未放弃过觊觎我齐地膏腴国土之念当年东阿之恩,是于项梁身上项梁是个实诚君子,有古人之风可项羽,却横行无忌你们说说,他就不会想想假道灭虢之事?”

田荣威慑全场,众人莫不噤声

田都还想说话,却见田横面无表情,又道:“当然,这各国情谊是不能丢的此战,则一老成持重之将官,领兵一万,去救援”

田都怔怔看着,失落地一叹在满朝赞同的声音中,心道:“一群小家子气的亡国之奴啊,一万人,济得甚事?”

砀郡

却说就当天下群情汹涌,共谋抗秦的时候刘邦这里也丝毫没有落下,驻军避开了熊心下黑手的彭城刘邦在砀郡,可谓是如鱼得水终于将自己手中的地盘从一个半郡扩充到了两个郡个半郡而一路西行,隐性之中,刘邦控制的实力已经远表面上刘邦驻扎在砀郡的实力了

砀郡郡守府

砀郡的郡守已经跑去了秣陵,而今,成为了刘邦的侯府所在地

对于刘邦而言,这个武安侯的侯爵可谓来得及时尽管最终一路西行被阻挡在了陈留,但刘邦靠着西征所得,还是实力大有提高再加上吕氏的投靠,使得刘邦将沿途的陈郡,颍川郡等地都有掌握稳固的趋势假以时日,这些都将成为刘邦的地盘

而成了武安侯,也意味着刘邦有了开府建衙的权力可以自行组织一套完整的行政机构对自己的地盘进行管理而在此之前,都是草台班子,并不能做得数

就如而今项羽有了鲁国之地做封地一般,项氏的权力将扎根在鲁地

“秦国有了动作,我们大楚,也并非没有应对”刘邦拿着一份公文,笑看列坐众将,道:“王上有令命我为西路大军主帅,负责西征事宜以宋义为北上救援赵国之主帅,国中甲士,包括项氏都由宋义统领”

“甩开了项氏这么个难以逾越的大包袱,西正路上,唯一的敌人,就只有秦人了”樊哙畅然笑道,显然,项羽给他这员猛将的压力很是不小

众将都是大笑

张良点点头,也道:“若是能说降李斯,倒也不必刀兵相向”

“若是可以,自然是好的这大秦的丞相,我还没有见过那些做郡守的,也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瞧不出什么模样来到看看这在三川郡的李斯,是何方神圣”夏侯婴跟着捧了一句,众人都是会意大笑

在国外虽然碰壁陈留,可刘邦的实力的确曾强了不少而今又在国内靠着支持熊心打压项氏而权势大涨至此,刘邦帐下一干将官,如何能不开心畅然?

“西路征伐,诸君,军功夺取,还望奋勇”刘邦起身,看着帐外,道:“明日拔营西征,战一个男儿不世功勋”

“喝”众将官齐声应和

秦王扶苏元年九月末,秦将章邯、蒯彻围攻巨鹿

巨鹿是天下有数的坚城,又是河北重镇城高墙厚,得知邯郸聚集大军,赵国是倾力筑城,全力防御

张耳领军数万守城而战,城下,却是入眼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当年赵国大将军,而今邯郸行营的秦将陈馀还有陈馀的左臂右膀夏说这些,都是当年赵国军队的骨干力量而今,却在秦国为虎作伥

见此,张耳一阵气闷,却对此无奈

“城上的人听着,大秦王师惩罚不臣,赵国君臣俱为逆臣不赦然大战一起,刀剑无眼于生民百姓何辜,今次陈馀将军传话,城内百姓若是出行,大军定不阻拦城内军士投降,大军定不会为难城内首恶必究,普通官吏,皆可酌情赦免场……”那高嗓门的军士还在大喊

可张耳却是一点也不想听了,大叫着道:“击鼓,击鼓某要出战斩了这陈馀逆贼”

众将官见此,莫不震惊得连连阻拦而今城内的确是因为这些大嗓门的招降之军官而弄得士气有些低落,可也犯不着因此就将城内不多的大军拉出去野战啊

眼前的赵国不是原定历史上的那个赵国那会儿的赵国,好歹还有陈馀这个大将在,手握兵马十数万虽说当年陈馀没有主力救援,可终究还是赵国的君臣

而今,张耳执意要出战,一个不好,赵国最后一点底气也要败了

看着一干执意不能出战的将官,张耳也见好就收,猛然拔剑,将一律头发割下,道:“恨矣,不能斩此叛贼今日不能斩之,我割一律发丝他日若城破国亡,我定以己身头颅殉国”

“丞相高义”城内一干文武都是彼此对视一眼,心道张耳还真是一个出色的演员

被张耳这么一折腾,城内的视线好歹发生了转移士气稍稍一提,没有因为陈馀这个大熟人充当带路党而有何太过悲愤的事情发生虽如此,可三十万大军的规模的确太过恐怖了虽说巨鹿好歹也是一座雄城,可雄城再彪悍,能有三十万秦军彪悍?

将国中精锐尽数集结,这才有了这不过五六万的兵马整个赵国,还有其他地盘要守,这分兵过去,巨鹿已经是用尽了全力此刻,城头之上,忽然一个军侯满脸喜色来报:“报将军,楚军已经出兵”

此刻,又是一骑探马敢来,道:“将军,燕国大将臧荼已经领军五万南下救援”

听此,张耳久久提起来的心肝儿一下子就此落了下来

但过不多久,张耳的心情就远没这么好了

“报丞相,臧荼将军以及救援齐军以及各路义军驻扎在城内,迁延不前”

安阳

宋义以楚国令尹,上将军的职位率领楚军主力北上进发,不过在快要过河的时候,却下令就地驻扎,不在前进而此刻,刘邦已经靠着吕氏父子的帮助,在陈县稳住了脚跟,继续西进,意图再次攻城陈留,拔掉这个西进路上的第一个障碍

宋义出掌大军后的表现着实叫后世看官有些瞧不明白,但身在局中的项羽却知道得清清楚楚项氏在项梁死后,在楚国坐大的局面多次受到质疑

而今,怀王熊心是支持宋义打压项氏对此,项羽哪里肯服几次三番入帅帐要求即可北上,救援赵国

项羽知道,而今虽然宋义掌握着全军,可手中精锐却没有几支在安阳拖时间,就是为了一路上将兵马操练起来,好歹有几分战力,到时候可以捞上军功对抗项氏

毕竟,此刻北上最终能够发挥大作用的只有项羽的楚军精锐而项羽身为绝世猛将,是对自己极有信心

至于苍头军,那是宋义用来压制项氏的而且,吕氏父子的出逃,已经十分严重地挫伤了苍头军的军心,压制项氏或许可以,进取却是再难

第十五章:巨鹿初战心各异(上)

【首送达】

巨鹿城没有被完全包围起来,因为城北已经驻扎了来自燕国的五万大军,齐国的一万大军,还有其余大大小小诸路反秦义军兵力不多,拢共加起来也才十万兵

但章邯却没有心思对他们动手

章邯看出了各国之间的龌龊,谁也不想自己的兵力平白折损在秦国的手上谁也不希望当那个注定要受到最大打击的第一人,故此,这些援赵大军看着巨鹿城南秦军每日擂鼓攻城,却是坐看不动

说来,这自然逃不开宋义的带头

往日反秦最强劲的盟友楚军,此刻停留在安阳每日训练大军,却丝毫没有动静无论项氏如何实力强大,但在军营之中,项羽只是次将也就是说,军营里,项羽是老二,得听宋义的话

而宋义,下了军令没有他的命令,擅自行动的一律以军法论处摆出了一副极其认真的阵仗,甚至,还命麾下两千亲卫,在军营之中巡逻,抓到的,当场行刑

谁都知道,杀鸡儆猴罢了

但项羽却无法动作,宋义是楚国的令尹,上将军虽说宋义十分骚包地自命卿子冠军,但这并不代表宋义没有头脑,不会指挥大军

故而,项羽在寻常的错漏之上,并不能找到宋义的把柄于是,当九月末秦军围攻巨鹿过后,整个反秦局势呈现出了一派各怀鬼胎的迹象齐国忙着恢复实力,只是象征性地派了一点兵马,燕国倒是拿出了五万兵,却因为楚军不动也没有动作

好在反秦的大旗楚国当仁不让地再次扛了起来,二十万大军北上救援赵国可声音倒是响亮,最后停在了安阳,就不动了

秦军按部就班地攻城,掘地挖开护城河,断水,试图隔绝巨鹿对外的联系虽说前者倒是做成了,后者因为不想扩大事态而最终夭折但秦军攻城的进展却是有条不紊

每日城下的叫骂声和劝降声不绝于耳

特科在巨鹿城内开展的里应外合计划是一刻都没有落下,在一次南门险些被城内特科成员骗开后,巨鹿城一片风声鹤唳歇斯底里的赵歇根本不考虑后果,命令大军将整个城池里里外外扫荡了一边

城内哀嚎不断,民心一片动摇巨鹿的士气再一次低落,虽说最终特科在巨鹿城的分部几乎被全部摧毁,但于此,整个巨鹿如临大敌,一刻也不敢怠慢

因为自从那次骗开城门的行动发生后,秦军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扣城了

带着倒钩的三棱箭头让赵国人吃尽了苦头,而骊山军的坚韧毅力和强大的战力是叫赵国上下为之钩心虽说邯郸行营军此次主力竟是退居邯郸,负责后勤,可邯郸行营军负责的石砲,巨弩,以及箭阵再次感受到了扶苏的财大气粗和雄浑实力

开战一起,整个邯郸行营军的石砲巨鹿便没有听过,而带着倒刺的三棱箭头是让一个个伤兵绝望地看着伤口不断流血,却难以阻止强忍着剧痛带出一片血肉后,即便是轻伤兵,也再难进行战斗

事态发展到了这个情况,张耳再一次将心中的警惕级别提高强硬地加派军士,组织壮丁训练,用尽一切办法维持着巨鹿城的防务

而对于赵国上下连篇哀求,臧荼和齐将都是视若不见,怔怔地看着城南激烈的战斗,一干反秦义军心中不知如何作想

秦军的强大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邯郸行营这个老对手的彪悍是叫一干人为之沉默财大气粗的邯郸行营不断地用石砲,巨鹿来消耗着对手的鲜血,而主力材官却根本没有动作,似乎除了将邯郸、濮阳的粮草运到巨鹿之后,这群人就要回到另外一个世界

主战的是章邯的骊山军

对此,章邯没有表示异议对于他而言,即使最后不去投靠扶苏这时候能够打下赵国,实行军事管制,控制数郡之地也不会有任何坏处敖仓虽然还有存粮无数,但毕竟是在公子高的控制之下

即便是而今有了三十万石军粮,可也不过只是三十万大军一月之用罢了章邯拥兵三十万,却不想最终落得个后勤粮草都要依赖于邯郸行营虽然此刻的确是这么做的,但章邯却有心改变这个状况

蒯彻打着什么算盘,章邯清楚

不外是消耗章邯实力,控制骊山军的后勤粮草,逐步渗透扶苏的影响力

说实在的,这一点,的确比起其他手段要加出色,加温和,也吃相文雅但章邯却不愿意俯首认输,他要打下赵地,打下燕地,打下齐地用最快的时间,拥有大的实力

即便是最后终究要投靠扶苏,但想来,以大秦重军功的传统再加上章邯手中坐拥数郡之地哪怕朝中再多的清流要肃清赵高余孽,也要顾念着章邯

一念及此,章邯也未有让邯郸行营来出风头的意思

虽如此,但见了邯郸行营的大手笔,章邯依旧是不住地感叹

“这才是大秦啊”的确,作为始皇的守陵大将,章邯是见过帝国最辉煌时期的而大秦面对敌人,就是弩箭激射,密集射击,用优势技术力量打击敌人的战斗意志

秦人能征善战,不仅仅是在肉体的勇武之上

还有的,是依靠强盛国力建立起来的先进的战斗理念

邯郸行营经的大手笔让帐内不少文武都是悄悄改变了对邯郸行营的看法

比如司马欣,这位曾经琢磨着怎么轻易干掉蒯彻的大军长史而今比起以往加悠闲起来因为邯郸行营将后勤补给的事情都一一揽了过去,以前负责这一块的司马欣自然要轻松了许多

当然,被夺权的司马欣暗地里怎么想就不为人知了表面上的和和气气维持着,众人也就不追究了

于是到最后,司马欣朝着各部将官的走动也就越发频繁了起来,对此,章邯也没有在意司马欣本来就是近似一个军营大管家的身份,虽说战斗任务没有,可辅助任务却是一大堆和将官们走动走动,算不得什么

只是别人不知,司马欣却是一清二楚

这些他走动的将官,虽是脉络无迹可寻,但有一个特点很明显,那就是……

尽为楚人

第十五章:巨鹿初战心各异(下)

【二送达】

“老王,过来过来……”司马欣投效地瞥了一眼这个忠厚的将官,将一坛子烈酒鬼鬼祟祟地递了过去:“听闻你进攻城一战,身上得了些皮外伤司马我没了后勤的职司,可好歹还有些熟人喏,听着军医说,这烈酒可以消毒,有助伤口愈合”

“嘿嘿……”被喊做老王的憨厚军将名作王兴,嘿嘿一笑,熟练地将这坛子烈酒接了过来,道:“还是长史懂我们这些粗人的心思,那些邯郸来的生客,一个个口气大得很老王我打了一辈子仗,什么没见过,倒是叫他们好生教训得唉……长史今日可有空,寻几个兄弟,一起喝一杯如何?”

“你倒是知道不吃独食,怕是又找了不少老乡,蹭了酒肉”司马欣笑骂一声,他是秦人,却和一干楚人关系熟稔在军营之中,也就司马欣一人了

章邯的骊山军的成分,说复杂也不复杂都是刑徒,在骊山等地做苦役,还是免费无偿的很可能一做,就是一辈子,而且子子孙孙都要搭进去

故而,说来,都是一群苦命人不然,章邯也不会给了他们自由,便让他们为之效死,为之奋战不惜性命

可要说简单,骊山军的成分也不简单毕竟,刑徒们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尤其是大秦律法在山东之地实行后,很可能好经被歪嘴和尚念歪了,于是下面苛责之下,冤假错案定然是少不了的

故而,这刑徒在进骊山之前,都是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都有比如英布,就是骊山逃奴,脸上这会都还刻着字,故而,又叫黥布

天南地北就意味着六国之地的人都有,就是秦人比较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圈子有隔绝你我的自行划分而在骊山刑徒军这个群体之中,便隐隐约约地以家乡作为划分,彼此之间亲近,互相帮助什么的

这楚人历来仇恨大秦,秦楚怨念,百年不休故而楚人在骊山军中的待遇说不上好,不然,司马欣一主动勾搭,这群楚人也不会就乐意接收了

同样,也因为环境恶劣,楚人素来抱团尽管这些军中小山头是章邯严厉打击的对象,但后来历次大战下来,情况加复杂,章邯就算是想查,也查不清楚了

当初的二十万刑徒组成的天下强军历经多次大战,增增减减,而今又兵力攀升到二十五万可想而知,其中兑水是肯定的

当年骊山刑徒军初战周文数十万义军于戏地,前前后后又有收复函谷一战,渑池一战,虽说看起来轻松,可也是损兵折将了不少等到了荥阳,解救荥阳之围,击败张楚主力

虽说前后因为田臧李归倒行逆施减轻了不少阻力,但于此,兵马折损也有万数,乃至多

再其后,又有临济灭魏国一场恶战,攻城战历来是折损很大的加关键的,是章邯期后领着疲兵败仗东阿老牌强军被锐楚军打败,连战退守濮阳

到了这里,骊山军里头真正的骊山刑徒已经不多了粗略一算,不足十万

而原定历史上,关于东阿定陶一战也有说法说是章邯在得到了司马欣的补充援助之后,得以恢复实力,一战败项梁

在这个时空,虽说有些查漏但大体不变,司马欣虽然没有在咸阳为章邯带来好消息,但其后勤辅助的能力着实出色一鼓捣,收降军,郡兵,就地征收身强体壮壮丁入伍前后鼓捣出了的补充力量七万余

如此,章邯的大军兵力扩充到了二十五万虽说质量发生了倒退,而且魏、楚之人比例有些高但大军实力恢复是不容否认的,于是司马欣受重用

“长史说得哪里话”那王兴笑道:“就是长史不来,老王我哪次吃酒有少了你?”

“哈哈前头带路,这一次,定然不能轻易放过你”司马欣畅然一笑,又道:“顺便,让我好生看看楚地的年轻俊彦,都是些什么人物”

“是极是极”王兴前头引路,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宽敞的大帐

帐内有三人,主位空缺,右下首也是空缺左边两名年轻些的,看起来神色有些紧张的将领右下,却是一名中年军将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着,见王兴带着一个文人进来中年军将倒是面色如常,那两名年轻些的,却是有些疑惑了

“去,拿一套上好的席面过来”王兴外表憨厚,却做事利落,入了帐内,打发走了自己的亲卫将领朝着帐内一干人道:“前些时日检点军中兵马,意外发现了几个魏国的御厨今日,诸位可是有口福了”

“哈哈”

众人相视一笑,王兴朝着两小一大三名军将介绍:“这位,是司马仁将军麾下左校尉孙岚,这位,是司马仁将军麾下,右校尉古宪还有这位,长史想必记得,是文云将军”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翩翩”司马欣是个伶俐性子,这交际手腕出彩,连连拱手

别人客气对你表示善意,孙岚和古宪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都是起身,道:“哪里哪里,长史过誉了”

倒是那裨将文云,稳坐不动,笑道:“跟着两个小辈一个劲客气,难道还当你是外人吗?老王,酒来,这些时日困在军营,又是一仗都没叫我们打,这骨头都要养出毛病来了得好好喝一顿才好”

“正是”司马欣击掌一笑,跟着附和

不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觥筹交错之间,几人的气氛也都渐渐好了起来

往日不敢说的,有那王兴的亲卫挡着一干闲人,又是酒精作用,这些都是说了出来

最先起开话题的,却是司马欣司马欣叹了一声气,道:“总要醉人了,这心里还好受一些”

“哦?”原本还不大爱说话的司马仁麾下左校尉孙岚接下话头,道:“兄长有何不开心的事情,尽于兄弟说罢能帮衬的,绝无二话”

“唉……”司马欣长吁短叹,好一阵子才歉意道:“非是做兄长的信不过大家,着实是这心里的苦处,实在关系太过重大,不敢牵连诸位兄弟啊”

年轻些总是血气旺盛,好勇任侠古宪此刻也是满脸豪气,道:“兄长有何难过之处,尽管直言便可”

两个老成些的王兴和文云倒是没有说话,彼此对视一眼,都是默然无声,但也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司马欣

见此,司马欣脸色悲痛,道:“老友身死,又有救命之恩我身为义弟,却不能过去探望而今侄子受了冤屈,我身为叔父,也不能过去主持忘恩负义,莫过于我啊”

“这……”王兴为之动容,宽慰道:“其中可是有何隐情?”

司马欣面色悲痛,心中却是暗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于是司马欣迅将自己和项梁之间的故事一一说出,说到项羽被忘恩负义的怀王熊心陷害,屋内众人都是破口大骂起来于此,众人看向司马欣的目光却都是温暖了起来

这司马欣,原来是楚人啊

若不是军中律法拦着,又有章邯恩情在,这些人心中已经不知动了多少投靠楚国的打算

听着司马欣竟是和项梁有这生死交情,几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蕴含着,到底是什么意味?

“身为楚人,却只能看着一步步沦入深渊,我心中……难受啊”王兴感叹着道了一声

另一边的文云也是肃然道:“正是,好在少府未有继续向着楚国用兵,不然,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做了”

“可楚军要是来救……”孙岚道破了这个关口

场面一阵宁静

最终,司马欣道:“罢了罢了若是因为我一人之私事,却让诸位如此为难此事,就当在下从未提过再者,眼下大秦昌盛依旧,少府也是少有之名将此刻想那种忘恩负义之事,非人哉”

众人玩味地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王兴再次举起酒爵,道:“不说这些如此烦心之事,多说无益还是饮酒作乐为上,诸位说说,这鹿肉,味道如何?”

“对对对,吃酒吃酒”孙岚古宪都是齐齐拿起酒爵

司马欣脸上看不出变化,跟着一起将气氛抬到了高,满场尽欢似乎真的就如他所言,就当此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在众人心中,那意味就是不同了四名楚人出身的将领都是神色不同,可心中都是琢磨的确,而今章邯军势依旧高涨,击败了项梁看起来也没用多大力气

而且靠拢了扶苏,的确没什么担忧的巨鹿一战,看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既然如此,那投靠楚国,回归故国的事情还是缓一缓这归家回国的事情,也不差这一年再说,思乡之情也要不了命,而家眷亲人,十数年过去了,谁还知道是什么情况

而今看看风向,瞅准了利益最大化的时机再说

一时间,众人各怀鬼胎,但都是琢磨起了贰心

第十六章:陈平一入安阳乱(上)

【首送达】

陈平看着大兴土木的彭城,神色复杂

这位自诩名士,也是魏国高官的陈平胸中自有韬略,却无法公之于诸公,曾经项梁给了陈平一个不高不低的清贵职位算是打发,可对陈平的意见,却算不上尊重

故此,陈平虽然名声颇大,在楚国内却没有实权

对此,陈平只好四处寻求门路

而今楚国,虽说瞅着派系复杂可归根结底,就是两派一派,是而今楚国国王熊心为主,以宋义、刘邦等人为主要成员的王派一派,便是楚国实际上的建立者,国中实力强大稳固,军力最盛的项氏一派

前者以国王为主,故而名分大义上占了优势,又有刘邦此等实力派摇旗呐喊在国中声势已经盖过项氏,不过这一派因为熊心实际上没有掌握住国中大权,尤其是可以压制住对手的兵权过于依靠别人,如刘邦,如已经心中警惕的宋义如此,也使得王派虽说实力最强,却有嫌分散,不成体系之感

相比而言,项氏的凝聚力就要强悍许多项氏以宗族为主体,又吸收了不少名望颇大,有干才的名人志士,甚至还有英布彭越这样的人亲近支持于是虽说在朝中而今声势已经因为项梁身死而有所衰落,可依旧国中单论起来最强大的一派

而且项氏宗主项羽果敢霸气,勇武冠绝三军在这乱世枪杆子为王的年代,这么一个猛将带领的项氏吴中子弟精兵,可谓是国中最为强悍的军队

故而,选择派系自然是在项羽和怀王之中选择

若是常人,恐怕早就跑过去抱熊心的大腿了毕竟,熊心可是正儿八经的楚怀王就是张良,不也让刘邦选择了熊心打压项羽吗?

但陈平却不这么看,陈平是谋士是魏国的太仆,虽说国家亡了,但九卿的架子是不能倒的不然会要人看遍,虽说身份不低但陈平却不如刘邦,刘邦有地盘,有心腹,有兵马,有行政体系所以说刘邦是一方诸侯,可以在怀王和项氏两派中间游走,支持一方打压一方谋取利益

但陈平不行,他没有那个实力去操纵这种高风险的活计

而且,陈平不好看怀王相反,陈平对那个支持着怀王对抗项羽,却自己驻扎在了砀郡不去王都的刘邦,陈平十分赞赏后来吕氏的教训果然叫人惊讶刘邦的先见之明,若是刘邦也在王都,那手里头万余精兵肯定是没有了失去这万余精兵,一路往西打下的地盘也将易手,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故而,陈平去见了项羽

此次,对于项氏第二代掌舵人,陈平十分期待期望这位项氏的掌舵人能够慧眼识英才,至少,也得让陈平摆脱眼前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境地

陈平在安阳见到了项羽

项羽相貌英伟,身材雄壮虽说离着前线尚有数百里,在营中却不解甲,每日巡视营帐,十分严厉对外,却声称奉宋义军令不得不为之

楚军打仗,在战前往往会因为释放士卒压力,而不会苛待酒肉供应,粮米管饱但不是战时,军营之中纪律如何,那就要看主帅的意愿了此次,项羽打着宋义的帽子加深自己在士卒中的威望,却让宋义平白背负了一干恶名

见此,陈平心中暗自赞赏别人都道项氏少主只是一个莽夫,但军事上的天分,却是叫人称赞不已

“陈卿来了,请坐”见了陈平,项羽朗声道:“在江东时,便曾听闻陈卿在魏国入仕为太仆,辅佐威望治理国家才干颇具,恨不能相识今日见了,可好多多亲近才是”

陈平略微一愣,有些惊异项羽的直爽不过看着项羽目光炯炯,心道这项氏少主果然是个疏朗的汉子,满正派的

“陈平,见过鲁公素闻鲁公勇冠三军,今日得偿所愿,甚幸”陈平一顿回赞

项羽伸手请陈平入座,道:“先生何必多礼叔父曾经提起过陈先生才干极佳,论起辈分,应该称先生一声叔父才是这鲁公,却是不必了”

“项郎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平道:“此次陈平所来,是有一计,愿于项郎”

“哦?”项羽神色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怎么在意,笑着看向陈平,道:“请先生直言”

“未知项郎意如何破局?”陈平没有等项羽回复,又道:“卿子冠军为令尹,上将军,有军律约束若是将军意欲直接领兵北上,后勤粮饷辎重且不说,或许卿子冠军就是等的这里,借用军律,将将军治罪”

说到这里,项羽神色一震脸上换上了郑重的表情,道:“请先生教我”

“若是项郎隐忍不发,则定然叫天下人小觑先前楚国救援魏国,东阿一战令天下鼓舞从此楚国执反秦之牛耳,今次,项郎继承武信君之衣钵,再次北上若是隐忍不发,困顿安阳则天下人都知项郎不能力压宋义,克秦军,虽然会小觑楚国,但小觑的,会是项氏”说到最后,陈平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

项羽何其聪慧之人,转眼便想明白了

原本,项梁执政楚国,为楚国名副其实大佬的时候项氏不仅仅是项氏,还能代表楚国而今,项羽身为次将,虽说地位依旧崇高身为鲁公,坐拥当年鲁国一国之封地

但此刻,带着军队继续北上九原赵军的项羽已经只能代表项氏,而不能代表楚国了而今,若是宋义压着不让北上,致使最后有了难堪这楚国固然会蒙羞,但顶多是失去位居诸国之上,领头反秦的所谓大义名分罢了

但项氏,却要失去可以代表楚国的资格

而陈平话语之中,是隐隐有将项氏和楚国分割开的感觉一念及此,项羽猛然惊醒,陈平,这其中隐含的意思,难道不就是说,要项羽做好自立的准备?

项氏为何要代表楚国?自然是让天下诸国有一个隐含的印象,那就是项氏和楚国的平行对等的

甚至,当项羽赢得天下诸国称赞的时候项氏……可以凌驾楚国之上

第十六章:陈平一入安阳乱(下)

【二完毕】

“闻先生一言,项羽受教”项羽肃然回道:“还请先生教我如何破局?”

陈平叹息一声,道:“其实项郎做的,已经足够好了尽可能将项氏声望扩大,稳固住已有的兵力除此之外,身为主将,宋义拥有的便利太多若是没有合适时机,项郎还是等待”

“等待?”项羽琢磨着两个字

陈平点头,道:“正是而今十月,秋高气爽,正是用兵之时错过此刻,委实可惜但于宋义,也将受到军中其余有识之人侧目,其中,自然有项郎可以捉摸之时机”

项羽细细品味,而今秋高气爽,过了十月,到十一月呢?恐怕天气就要冷下来了,再到十二月呢?以强秦的实力,要将王离二十万大军的冬季补给运送上去依旧艰难,到了十一月,只要下一场雨,又冷又冻,甚至还有可能的饥饿军中宋义可还能弹压得住?

要知道,楚国初建不过数月底蕴并不雄厚,许多钱粮辎重,都是靠着战争缴获所得而今国家尚未完全扎下根基,税赋收取,着实不能弥补庞大的军费

此次北上援赵大军,到了赵地,那自然可以要赵国供给可而今依旧在楚国边境,军费军需,当然是楚国自己搞定

再者彭城离着安阳可不远,项羽要是刻意让军中后勤弄点小差错,再运作一下,倒要看看宋义有何神通可以破解

一念及此,项羽连声称善,又道:“先生可还有教我?”

“不敢不敢”陈平谦逊了一下,终于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道:“陈平还有一策,或许可以帮到项郎”

“请先生明示”项羽问

陈平清了清嗓子,道:“听闻卿子冠军麾下有一支魏兵,是临济破城后,逃亡之楚地的精锐陈平欲以魏国太仆衔领此魏军北上谋求复国此策,一来可使宋义实力削弱二来,陈平为项梁举荐之人,也可以算作项氏亲近之人我领军北上征战,自然也算是给施压”

“善哉”项羽听到这里,道:“此事,定不让先生失望”

“有劳项郎”陈平心中重重松了口气

陈平走后,项庄进入帐内,看着陈平的背影,道:“此人谋划,不在项氏心上啊”

“的确”项羽满脸可惜,道:“他虽然自命项氏亲近之人,却不是项氏亲信之人”

“待他窘境之时,再图谋”项庄跟着道

项羽点点头,道:“庄弟将魏兵之事告之诸将,今日,怎么也不能叫宋义好过”

安阳卿子冠军府

宋义自命为楚国令尹,却喜欢自号卿子冠军这个很是骚包的称呼是当年宋义起事反秦时,众人一个个想当将军,最后又要找个主事人于是宋义便被推了出来,为了区别其他将军,找了个卿子冠军的说法

卿子不必说,冠军,意思是冠绝诸军的意思看起来颇为骚包,不少人还真就对这买账

而今帅帐内,宋义心中微微有些不好的感觉静静等着,看着诸人入内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年轻英武的项羽身上

项羽的确是很年轻,但宋义不关注这些而是关注着项羽此次要求升帐点将的目的

身为次将,当老二的滋味不好说别的不说,就说这召集一干将官开会,也得让宋义知道因为,这是宋义的权力不同意,你还不能开会了,只能私底下商量,看起来跟地下党似的

项羽不知道地下党是何意,但此次,项羽却打算给宋义添个堵

于是,项羽一看人齐了,自顾自起来道:“魏太仆陈平,得知军中有魏兵在意欲领军北上收复魏国失地,诸位,意下如何?”

项羽一发话,项庄、项庄、龙且、钟离昧、季布、虞子期、曹咎、项声、周兰、留公旋一帮子人齐刷刷地看向宋义最后,范增出来,慢悠悠地看着一干怒目对视的宋义亲信将官,道:“前有旧例,魏国魏豹来时,便赠与了兵马数千,使其回魏地立都平阳今日陈平欲北上,自然可以照比魏豹旧例”

说着,众人又是齐刷刷地看向帐内位居最末的一人正是魏国周市麾下大将,而今神色淡漠的申徒武蒲众人所言,叫申徒武蒲干枯的心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亡国之人是难有尊严可说的,虽然看在申徒武蒲带着数千魏国百战精兵的份上,收留了下来可没了国家,便是亡国奴亡国奴的地位,自然可想而知没了国家,想要奋发,就只有靠着双手去厮杀,用军功换取荣耀

故而,为了北上进攻秦军申徒武蒲初始是很激动的,可没想到,而今,宋义迁延不前,竟是想着慢慢将这些杂牌兵全都渗透吸收了,再去救援赵国

如此因私废公,叫申徒武蒲心中仅有的期望也给打碎了就此,申徒武蒲也只是混着日子,只能瞅着,什么时候去找魏豹了

却不想,而今,陈平竟然再次站了出来如同在黑暗之中给了申徒武蒲一盏明灯一般,叫申徒武蒲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出列,大拜道:“申徒武蒲,叩谢将军大恩”

宋义登时就尴尬了起来,脸色阴沉

这申徒武蒲,可是好不晓事理

看样子,看方向和动作申徒武蒲是叩向宋义的,可宋义还没答应呢这是要笔他么?若不是如此,这不就是谢了项羽?这可是要削宋义的面子啊

宋义脸色一沉,道:“名人给申徒将军补充好军资辎重,给陈平”

“喏”军中军仓都尉赵固听令,出去安排

帐内气氛顿时便古怪了起来,无论此刻宋义如何做好人总之,此刻无论宋义怎么大方挽回声誉,那都是确确实实被项羽削了面子了抬出魏国太仆陈平来强压着从宋义手中抠出了一支精兵,这如何不叫宋义难堪?

要知道,人家一个亡国之奴就算是太仆,也是亡国之奴一个亡国之奴都知道过去带着数千残兵败将过去复国了,你堂堂楚国令尹,上将军,手握二十万雄兵竟然迁延不前,在安阳和自己人内讧这如何不是打脸,如何不叫一干项羽麾下之人为之窃笑?

无论如何,宋义无法否认的是,这一回合,他的确败了

此刻,项羽再次出列,言辞恳切地朝着宋义道:““秦围赵急,宜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

此刻的宋义哪里愿意听项羽的说话,心中气得不行根本就不愿意接受失败宋义敏锐感觉到帐内气氛的变化,顿时轻咳一声,将帐内注意力吸收过来,面色肃然,冷冷地看着项羽,道:“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疲,我承其敝;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故不如先斗秦、赵夫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运筹策,公不如义”

这一段话是什么意思呢?

项羽是说,眼下秦国围攻赵国,赵国的局势十分紧张击破,应该早些带着大军北上渡河,楚军在外面进攻秦军,赵国在里面作为内应如此里应外合,一定能够打败秦军的

宋义却是根本就不打算北上,回话是说:不是这样的,想要去除牛身上的虮虱,抓虻虫是没有用的现在秦军攻赵,战胜之后便是兵将疲弱的时候,我可以抓住他疲弱时候的机会要是不能胜,同样,我也可以领兵西进,在他败仗的时候捡便宜,一定可以让秦人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啊,不如让秦国和赵国先打着要说披着甲,拿着武器去战斗,我宋义是不如的你项羽的可要说坐下来计划军策谋略,你项羽,是不如我宋义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最是刻板几乎可以说是撕破了脸皮地反对项羽北上救援赵国

随着陈平这一事件,也终于意味着,楚军内部的争端,已经公开化

帐内一片寂静,无论是宋义麾下原本不大认真的将官,还是项羽一棒子后世闻名的猛将所有人都是面色肃然,寂静无声地关注着项羽的反应

但宋义此刻似乎已经出离愤怒,要狠狠利用主帅的身份压制身为次将的项羽

于是又是以主帅的身份下令道:“有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

这话看起来,是说军中有不听军律违反军法的人斩杀掉可实际上,就是在暗示项羽

“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如此四者,还能说是谁?自然是项羽,强大得难以命令,不听军令

也就是说,若是项羽再要胡乱动作,宋义不吝用雷霆手段,将项羽杀死

到了那一刻,楚国就要面对一次极其强大的震荡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将是难以想象的

宋义这是在绑架楚国的未来,要挟项羽,压制项羽啊众人莫不敛神屏息,看着这想来以果决霸气的项羽,到底会不会忍不住怒气,爆发出来

帐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项羽身上,似乎永恒的,帐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第十七章:三川南郡恨难平(上)

【首更送达,唠嗑几句。微言昨天去爬山了,今天起来,浑身散架了一般,躺着,什么都不想动。这会起身过来,更新以后坚持码字。回秦的完本好苦恼,不能烂尾,也许会超出规模。这样,新书就会被迫退后。一想到这里就难受】

短暂获取上风的项羽最终在主帅的威严下没有暴起发难,项羽极其敏锐的听觉甚至告诉自己帐外已经有数百刀斧手埋伏了起来。身为主帅,可以用军令死死压制住项羽,对此,项羽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陈平一事虽然让项羽站在了道德上的制高点,但显然,此次,被宋义狠狠用主帅身份羞辱的项羽无力还击。至少,在这个机会极其不合适。

项羽沉默了,于是九月最末的这一点,大秦扶苏元年最后一天在楚军帅帐爆发的争端就此熄灭。

帐内诡异的气氛没有影响到申徒武蒲,作为亡国奴身份的魏将,申徒武蒲此刻沉浸在有目标为之奋斗的欢喜之中。原本哀莫大于心死的申徒武蒲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寻到了以前的旧部聚集了兵马投靠宋义,想着就是复国,结果宋义迁延不前让申徒武蒲心中抑郁难解。

而今,终于得逢强人挽此狂澜,这叫申徒武蒲如何不惊喜若狂?

申徒武蒲想到自己终于熬出了日子,不由想念起了自己以前在军中的两个好友。

魏国在临济一战国亡,国家精华尽在临济被秦军攻克之后消亡,而魏国国王魏咎**以谢臣民的举动更是将这国家的臣民感动的一塌糊涂,宫娥妃嫔甚至亲卫大臣追随的,一批批跟着殉节。

如此,自然是叫魏国王室的声望刷到了近乎满值,叫魏豹在平阳重建魏国大大加分。

但同样,失去了领头人的魏国整体复国力量便显得颇为分散,不集中。而魏豹也缺乏强大的魄力和亲信力聚合这些力量,在项梁项羽支持魏豹复国后,在楚营的申徒武蒲并没有过去寻找魏豹投靠。

作为心性较为纯粹的军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申徒武蒲瞧不起同样身为武职的魏豹,但对身为文职的陈平却多有宽容。因为惯常的文武评价标准是: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只要如此,一个国家早晚就能兴盛起来。

话说魏国的灭亡并非没有意义,这个战国时期曾经的中原鼎盛强国眼下依旧为天下反秦势力做出了最为主要的两点贡献。

一,就是为楚国的复兴转移了压力,为天下反秦势力争取到了发展壮大的时间。因为魏国,在中原盘踞看起来实力不弱的魏国,故而在击败陈胜过后章邯没有带着二十万兵马继续朝着东北下去,一路打到会稽郡将项氏攻灭。而是领着兵马转头在临济将魏国一举攻灭,顺带还将亲自带着大兵过来救援的齐国国主田儋夜袭杀死在了帅帐之中。

在前前后后,数之不尽的魏国能人志士,战卒官员的努力之中,临济一战让章邯的兵锋稍稍停顿,让一直以来锐气磅礴,强大无比的骊山刑徒军在临济城下损失颇为严重,以至于打成了疲兵,其后被逆转战局,令人扼腕叹息。

这是魏国的悲壮历史,也是申徒武蒲对此无可奈何的现实。

但同样,魏国也有第二个不弱于前者的遗产。

那就是留下了人才!这个人才,有在平阳重建魏国王都,立志复国却有嫌小家子气的魏豹。更有后世离间计大名鼎鼎的曲逆献侯陈平,同样,有位汉朝建立打下汗马功劳的几个魏将。

不错,申徒武蒲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带着残兵败将到楚**营图谋复国的申徒武蒲并非是孤单的,除了那个他看不起的魏豹,那个让他惊喜若狂的陈平外。周市麾下另外两员大将,一个皇欣,一个傅宽。两人同样带着从临济溃散下来的败兵汇聚了魏国的残留力量。

只是于原定历史不同的,是申徒武蒲并未找到两人。同样,也未有陷入那个叫刘邦身边上上下下欲仙欲死的惊人大坑。

不错,魏国留下的第二份遗产就是人才!

复国、反秦的人才!

尤其是军事上,带着军队的反秦复国的两员悍将。

陈县。武安侯府!

作为以前的陈王宫,虽说数次大战过后稍显残破,但作为刘邦的府邸已经是十分不错的待遇了。

此次,在武安侯府前稍稍停顿的皇欣和傅宽神色镇定,步入府内。迎接的是张良,这位反秦复韩的韩国司徒世家子此刻显得颇为激动。因为,接下来刘邦要进攻的方向就是韩地!

而透过确切风声,在彭城闲居许久的韩成已经开始运作。

说起韩成,也不得不说这位比较倒霉。在原定历史上,在三川郡、颍川郡的秦国力量并没有这么强悍。原定历史上的韩成以韩国公子横阳君的身份扯起造反,时而攻下城池,扯起韩国的大旗,时而又被李由大败,旗帜于是将落。过不久,又是打下城池,和秦国如此周而复始地打着游击战。

如是往复循环,一直到项梁定陶败章邯,知道了韩成这么一号人物,于是借兵数千给了韩成过去,这才算渐渐立下了根基,复了韩国地盘。当然,韩国在中原如此要冲之地,往来征战,十分频繁,极难振作。故而最后韩国的命运算是六国之中最为势弱的,这里按下不表。

作为五世仕韩,两代司徒之后的张良。能够复国,自然是喜笑颜开。

而韩国复国的关键,则是在眼前两人身上。

这两人,一个是原先周市大将皇欣。一个,是以前魏国五大夫将傅宽。虽说漏了申徒武蒲,不知所踪。可能够找到这两个人,让这两人聚合起魏国的残余力量,对于要在魏国地盘上有所作为的刘邦而言,这实在太过关键了!

刘邦要西进,要打败秦军。这些,都不是空白白牙可以做到的,首要天时地利人和。论起天时,三川郡内忧纷乱,公子高图谋不轨,可谓天时在楚。

论起地利,中原平坦,大城残破,雄关没落。故而地利在楚。

再论人和,有吕氏父子相助,利用吕氏在陈郡的影响力,刘邦迅速在陈郡站稳了脚跟。而下一个,陈留作为魏国临近之地,想要人和,便离不开魏国故人!

这故人,便是皇欣、傅宽!

如此人和,自然在刘邦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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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三川南郡恨难平(下)

【二更完毕】

【对回秦完本有啥意见的,都在书评区里说说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知看官们有何意见】

“故韩之地,而今首推陈留!”比起有些拘谨的傅宽,皇欣侃侃而谈道:“陈留为赵贲据守之地,西进三川之要冲。控颍川,北街章邯。若是能攻克此处,便可使李斯、章邯无以依托!”

“再西进荥阳,克洛阳,进逼函谷。如此,便可震动关中。得中原富庶之地,便可成王霸之业!”傅宽此刻接下说到这里,看着张良,目光炯炯,道:“使韩国复国立军寨,以防秦兵出关!武安侯再北上进攻濮阳,如此,章邯首尾失据,灭秦之大业,可期!”

“啪啪啪,好!”刘邦击掌赞叹,道:“两位不愧是熟悉此地的一时俊杰,刘邦能得两位相助,实乃天幸!”

“不敢!”皇欣和傅宽一阵谦逊。

刘邦笑着赏赐了美姬金银,又宽慰道:“魏国既灭,但反秦大义犹在。各国之间,于强秦而言依旧如累卵危急。各国反秦义士,自当抛却芥蒂。共为大业奋身!”

“前些时日,王上曾言先破秦入咸阳者为王!”若武安侯得王爵,自不吝惜荣华于勇士!”

两位亡国破家的前魏国高级将领此刻哪里还不明白两人的善意,齐齐高声道:“敢不效死!”

“好,好!”刘邦抚须一笑,道:“魏国旧部,我尽数发还于你们二人。这兵马器械,有所短缺尽管直言。带他日破了陈留,我亲自为两位勇士设宴庆贺!”

刘邦安排好了进攻陈留的军务,刚刚入了自己房间想要休息,却见亲卫头子刘安神情不安,一问,这才得知樊哙竟是求见良久。听此,刘邦愕然,道:“还不快去将樊哙兄弟请过来!”

说罢,刘邦摇摇头道:“还是我过去亲自请来吧!”

刘邦果然在客厅见到了左右踱步的樊哙,因为刚才收拢人心十分重要,故而刘邦下令任何人来了也不准打扰。没成想,这樊哙今日不去军营忙碌军务,却在武安侯府耗起了时间!

“樊哙兄弟今日寻我,到底是何事?”刘邦知道樊哙不会无的放矢,于是神情有些焦急。

樊哙神色凝重,道:“我观营中此次对西进之未来十分乐观,却并未想到那关中扶苏,是何动作。大兄当年和我一起,都是知晓扶苏厉害的。虽说近年刘邦在西北边陲和秦庭斗得厉害,没有余力顾及中原。可而今西边,月氏人已经日落西山,相传都要西迁逃避秦人兵锋了。而今秦人的大敌,已经只余下我们这些反秦的义军。而今西进,一旦扶苏出手,徒之奈何?”

听到这里,刘邦也顿时肃然起来。

他是和扶苏交过手的,其中更是有夺妻之恨在里头。虽说而今刘邦房中妻妾不知多少,可对在秣陵手握强兵的吕雉还是念念不忘。每每想起扶苏,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之!

以前兵微将寡不知厉害,而今手握重兵了,才知道扶苏手中实力之雄厚,委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抗衡的。

以前扶苏极少在中原发声,纵然期泽南路军曾经在三川郡晃荡袭扰,也未有传到刘邦耳中。故而,亦或者是下意识以及惯例猜度,刘邦都未有考虑扶苏会横插一脚。

毕竟,秦陇之地残破,前阵子在国中谈论,张良对此也有过议论。短时间,秦人不会出手!

“张良先生曾言扶苏不会出手,可邯郸行营蒯彻领兵五万,与章邯北上围攻巨鹿。若是以前胡亥得胜,这自然是秦庭最后一支主力。可眼下,秦庭分明还有大军三十余万尽在扶苏手中,未有丝毫损伤!”樊哙接着道。

刘邦神色凝重地看着樊哙,道:“你可是在咸阳得了什么风声?”

听此,蒯彻一阵神色黯然。稍一振作,拱手道:“的确是昔日兄弟来信!周勃兄弟而今在陇西狄道镇为主将,手握重兵。曹参兄弟主持定北镇,都是远离中原。萧何兄弟虽在中枢,却也并不参赞军务。三人对秦庭未来于中原谋划,都不知晓。此次来信,便是让我归顺秦庭,不要碰关中兵锋!”

“如此!”刘邦神色复杂,道:“恐怕关中出兵,已经成了必然!不然,以他们三人的性子,是不会做这种顺水人情的!”

果然,门外亲卫头子刘安来报:“张良先生求见!”

“快请!”刘邦看了一眼蒯彻,眼中神色明暗不定。

不多时,张良入内。看着樊哙,心中神电急转,道:“可是咸阳来了消息?”

刘邦和樊哙对视一眼,尽皆了然,道:“不错。”

张良重重一叹:“西进之事……”

说罢,两人都是看着刘邦,期待刘邦一锤定音,给出一个准数!

刘邦望天,看着这夕阳,心中想着这夕阳代表的终究是诸国的反秦势力,亦或者还是强秦。扶苏若是东进,刘邦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比起章邯更加强大的敌人。

当年章邯最强大的时候,也未有叫六国反秦势力有过心灰意冷的感觉。毕竟,只好收拾了章邯,咸阳秦庭就再也没有力气了。咸阳最强大的两个军团都不在关中,打败了章邯,关中便可以为反秦势力所有。

可扶苏不同,扶苏光是中央常备主力军便有三十万。

而且,扶苏走的是精兵路线。于以往秦庭比,这军力人数的确不多,但战力会更加超过。故而,只要秦军出兵五万,刘邦便需要全力应付!

“三川郡的诸人……”刘邦沉吟一会,看向张良。

张良道:“三川郡而今混沌一片,叫人看不清虚实。虽然想来定然战力不强,可此刻冒然插手,恐怕最后便叫扶苏做了嫁衣!”

说到这里,刘邦神色一顿。显然,张良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于三川郡的秦人同袍,扶苏的确不会下狠手。而且,处于和平接受的考虑,扶苏也许心中也是存着能够安然将三川郡接收回来的打算。

故而,一时半会,扶苏也许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用军事行动解决这些!

但若是楚军入侵?而偏生限于内乱,叫三川郡、颍川郡、南阳郡等地的形成的微妙平衡便会被骤然打破。无力解决楚军的三川郡诸人自然不会对扶苏的插手有任何反感,毕竟,比起可恶的楚人,秦人无疑更加对三川郡、颍川郡、南阳郡拥有合法的统治效力!

“南郡!”张良忽然开口,一手狠狠点在了南郡上:“对阵扶苏,谁能有足够的胜算?三川郡的局势过于复杂,一头扎进去,难以讨好。武安侯当以偏师入三川、颍川。将局势搅乱,然后主力南下攻南阳,占据南郡!”

说罢张良又道:“郢城便在南郡,此为楚国故都。楚文王时迁都至此,其后楚国兴盛由此。若是武安侯据楚国国都,收楚地民心。据守荆楚富裕之地,交接南越,于项羽大将英布、彭越交好。如此,天下局势,可为武安侯所图谋矣!”

“正是!”樊哙此刻目光炯炯,道:“眼下,无论是三川郡还是颍川郡,秦人的力量都十分集中。光是一个公子高,就足够纠缠一阵。更不用说李斯、赵贲【历史上两次击败刘邦】这些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如此,何不避开敌人锋芒。转入南阳,据守楚地,蓄养实力?”

刘邦听着两人的谋划,心中不知如何作想。平心而论,秦人的确强大。扶苏蛰伏许久都未有朝着中原动手,如此,固然让人觉得神秘难以对付。但真正和扶苏交手过的刘邦却总之觉得扶苏强大之余稍显果决。

而且,扶苏固然因为神秘而叫人觉得难以猜度。可对于刘邦而言,却不觉得这般。因为夺妻之恨,刘邦对扶苏的怨念那是滔滔江水也难以戏耍干净的。

故而,刘邦对扶苏的了解,也是十分深刻。可谓是时时刻刻都收集着扶苏的情报,打算算计着扶苏。

如此一个人,岂能这般轻易地避战?

但张良和樊哙说得的确也有道理。以前刘邦在中原乱战之地,虽说死人堆里爬来爬去,战争打来打去最终也是崛起手握数万雄兵。可终究没有一份好的基业,一份稳固的地盘。

原定刘邦最强悍之时,卷动天下风云将项羽的老家都给抄了。可还不是因为基地不够深厚,地盘不够扎实。再加上刘邦骄傲志得意满,于是骄兵之下,被项羽打得一败涂地,声势大衰。

而今刘邦好歹也是反秦元老,跟着秦人打了这么多架。明明都说好了,下一站是要攻克陈留,将三川郡如此天下头等富庶之地收入手中,可突然因为咸阳传来的只言片语,因为莫须有的扶苏出兵之可能,便要放弃既定战略!

这对于刘邦而言,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更何况,为了打败扶苏,刘邦已经等了太久,仇恨积蓄了太久了。这会,要放弃,可能吗?

“三川之行,我势在必得!”刘邦终于下定了决心,凛然看着两人,道:“最不济,靠着我在荥阳的布局,也能兵临洛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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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巨鹿诡局安阳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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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

滔天的嘶喊声响彻云霄,无数秦军战卒攀爬着巨鹿临时加固加高的城墙。城下之下,各色巨鹿石砲不断发出轰鸣,邯郸行营的砲师稳定地发挥着远程输入的打击能力。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都是往上攀登的将士。城头之上,攒动的人头和迭起的刀光剑影让整个战场透着十足的血腥气。

巨鹿城内的赵军将士之顽强超出了章邯等一干人的预料,对此蒯彻也有解释。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当年赵国纵然长平一败国运尽丧,可赵军之强悍依旧多次将秦军击败。若不是最终王翦灭了赵国,恐怕秦国统一天下的进程还要往后推。

故而,赵国虽然只是一部分图谋不轨的余孽起事。但而今绝境之下,倒也让赵人骨子里的那种彪悍爆发了出来。

秦军尽管攻势强大,但赵军的反击依旧顽强。故此,尽管秦军坐拥三十万兵马。还有邯郸行营的强悍攻城器械使用,可攻守之势,依旧是僵持的下来。

毕竟,古代热武器出现之前,城池在冷兵器时代,对防守一方的加持作用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不然,孙子怎么会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眼下城内赵军兵马五万,虽说正规军肯定就那么三四万,余下都是青壮新丁,可五万兵马。据守巨鹿坚城,章邯对阵的兵力,也只能说是五则攻之。

也就是说,五倍多的兵力,对待城守,最好是攻城。而不是将城池全部围起来,想打哪儿就打哪儿,想这边来一下,就这么来一下。使劲地调戏城内守军。

如此战局叫章邯有些着恼,觉得在友军邯郸行营面前丢了面子平白叫人看轻了自己。而且,琢磨来捉摸去,章邯算是明白了城北远远看着的那些援赵大军是什么个心思。

这粗略不计十几路的援赵兵马着实十分零散,又没有强势之人抢先出头进攻秦军。于是,在这场大战之中,诡异地处于近乎中立的状态。反倒是章邯小心翼翼,生怕这群人再来一个和城内赵军里应外合破坏他的好事。

而今确定这些援赵大军似乎并不能下定决心要来招惹章邯,于是章邯便决心放开一些。恰此时,司马欣站了出来!

这司马欣作为行军长史,算是军中的核心人物。而且还是章邯的头号智囊,没了后勤等一大摊子事的司马欣似乎太过悠闲,想要上阵厮杀博取军功。于是,便提议可以挖坑破城!

这挖坑破城就是说下地道,将城墙下的地全部挖掘空了,然后攻城锤一撞,这城墙就很容易塌掉。

当然,若是挖的够深,一路越过城墙,直接通到城下哪个疙瘩角落里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数千兵马入城,内外再夹攻,巨鹿破城便有望了!

于是章邯照此施行,工程队在邯郸行营那取了数千柄锄头,便轰轰烈烈地开展了挖掘大计。

但显然,城内的兵马对此已经有了准备。张耳并非浪得虚名,听说城外楚军动作诡异。便各种防范措施全部用上,其中,便有防止地道战的方法!

那便是用大缸放置在城内的各个角落,然后择选听力好的人过去听动静。听明白了地点,便叫人集结兵马埋伏过去。

于是,等司马欣地道大战终于挖进城内后,城内已经预备好的赵军立马**点燃了往下扔,一顿烟熏,地道内顿时一派兵荒马。好歹,城内那些人没有充足水源,不然一场打水,进去准备突击的数千将士恐怕就要全部歇菜了。

饶是如此,带头的司马欣拖着数百具尸体回来,脸色阴沉无比。

地道战被破,司马欣却没有沮丧。好歹还是弄塌了一段城墙,但于此,却再也寻不到第二次机会了。于是司马欣再次请战,终于提出了一条靠谱些的策略。

那便是辅攻西门!

这巨鹿城而今攻势是这样的。

章邯呢,带着兵马从邯郸出发,一路往东北打在巨鹿城的西南打开了架势,强攻巨鹿。而巨鹿城的东边呢,是漳水可以忽略不计。而巨鹿城的西边,章邯也只是象征性放了一些兵马没打算主攻。

巨鹿城的北边,是救援赵国的诸路兵马,按兵不动。

这西门相对而言,更加难以攻破一下。因为巨鹿城西较为狭隘,兵力展开较为不易。当年王离军二十万大军在此,对阵项羽不要命的进攻,被九次击破,最终全军覆灭。

其中,便有地势狭窄难以展开之故。

而今司马欣过去领着章邯骊山军分兵过去当偏师奇兵,希望能够打破僵局,帐内主人议论,最终都没有拒绝。

就蒯彻看来,这西面的确不适宜过多兵马展开。对阵城内顽强的守军,顶多就能发挥一下奇兵的作用。便是败了,也无大碍。若是成了,那更是极好的惊喜。

故而,蒯彻没有反对。

蒯彻不去反对,那章邯斟酌之后,还允诺蒯彻可以多带兵马。因为从巨鹿城南绕到巨鹿城西,中间虽然隔着不远,可却有一座小山隔着,道路十分不便,容易被人隔绝。

为了保障这支偏师的粮道安全,章邯便让司马欣多带些兵马过去攻巨鹿城西的时候,还要保障好自己的粮道安全。

司马欣答应得很是畅快,许是因为挖地道挖出了瘾,竟是没有一路兵马巡视唯恐哪支胆大包天的义军劫了粮草,而是直接挖了一个甬道,将巨鹿城西的偏师军营和巨鹿城南的主力军营给打通了!

如此一来,粮草运输,大大方便。

而巨鹿城的攻守势态,随着司马欣带着文云,王兴,孙岚,古宪以及一干将官西去加入到巨鹿城西城攻坚战后,发生了改变。

原本赵国内外全力防守,东门因为漳水不必太过担忧,北门好歹有一干援军护着。故而,大部实力都集中在了南门。而今西门突然告急,竟是险些叫一举突袭的司马欣给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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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巨鹿诡局安阳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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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金吧!”司马欣看着城头之上险些站住脚跟的秦军将士,心中一派复杂。(.._)

听此,跟在司马欣身边的古宪倒是没有多想。而是高喝道:“鸣金,收兵!”

随着这道军令发下,在城头之上已经再难坚持的秦军纷纷松了口气,在城下骤然升起的箭雨掩护之下,迅速撤回城中。

在城头上浴血厮杀而归的孙岚愤怒地看向司马欣,道:“城头之上将士舍生忘死,两千余将士抛尸西城,为何要撤退,为何要撤退?数日坚韧之苦,今朝全部尽丧?为何?”

一边的古宪连忙拦住孙岚,劝解道:“赵歇领着宫城卫士已经过来了,若不是将军提前下达撤退的命令,恐怕你们此刻已经被全部围住包了饺子了!”

孙岚见此,回望城头,果然见到赵国最精锐的宫城禁卫在城头之上放箭还击。

“让本部再多运些箭支过来,反正邯郸行营有的是,不必提他们省着!”司马欣说罢,拍拍孙岚的肩膀,没有说话。

孙岚一阵挠头,此刻知道是错怪了司马欣,十分尴尬。

但司马欣却不觉得孙岚是错怪,虽说自己在山头筑台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城内兵马调动,知道宫城禁卫军来援,贪大要将孙岚全部围歼,孙岚自己身临其境不知情况。但实际上,战局瞬息万变,谁知道下一秒如何?

换一种说法,若是司马欣将身边最精锐的兵力全部派出去,一举上城头拼一把,鹿死谁手又有谁能知道呢?

毕竟,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司马欣之所以没有拼一把,去博取那不大的胜率,根本就是他不想巨鹿此刻被攻破!

可以想象,而今手握五万兵马的司马欣此刻若是攻破西城门,那赵国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下场。到时候,章邯一路向北,破掉援赵的诸国大军,一次包圆儿全部的反秦势力,至此,西北除了齐国,燕赵还有可以反抗的力量吗?

到时候,项氏哪里还有作为的余地?

于是,积蓄了十数日功夫才准备齐全的一次突袭,最终结果竟然只是险险破城!如此令人遗憾令司马欣心中复杂感触的攻城战落下了帷幕,赵国对城西的司马欣已经有了警惕,自然,下一次无论再怎么谋划突袭,也很难再有今天这般优势了!

司马欣在所有人遗憾的目光之中回了军帐,今日的表现,已经可以让某些人闭嘴了!

“董翳,你谨慎是好的。可司马已经在军中做了这么久,勤勤恳恳,而今有了机会,放他去历练博取军功虽说有超拔之嫌。但而今看着表现,的确是用了心的!”章邯看着董翳,道。

董翳皱眉,心中那个猜测没有敢说出来。只是感叹道:“如此一战,只要再添一把火,待城头之上的兵马稳住跟脚,徐徐谋夺城门,这西城一破,巨鹿攻克也为时不远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你怎么如此执着起来?”章邯略微不满地道。

董翳叹息一声,心想你怎么就知道这司马欣是故意败下来的?前些时日,董翳便觉得司马欣自从从咸阳回来以后就十分不一样,行动鬼鬼祟祟的,竟然和一帮子楚人也混到了一起。

司马欣,可是秦人啊!

作为老秦人,董翳就有些看不惯楚人。

同时,根据董翳自己从咸阳了解到的情况,司马欣只要有点脑筋,就不该从咸阳拿不到一点善意。而且,扶苏根本没理由不见司马欣,那等若是将章邯的骊山军往敌人怀中推啊!

故而,董翳一直以来,对司马欣是颇有疑虑的。

前些时日司马欣要自己掌兵进攻巨鹿西城门,董翳便颇为反对,私下还找过章邯述说这司马欣诡异之处。隐隐暗指司马欣有鬼祟之事!

章邯对司马欣自然是信任的,但一边是自己的亲信大将董翳,一边是自己军中亲信智囊司马欣。章邯当然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智囊,可同样,也不能怠慢了自己的大将。

于是,章邯便回答董翳,让董翳静观司马欣的动作:“你若是疑心他有异心,看他是否真心打就是了!”

“我担心的……”董翳收到这封军报,心中念叨:“就是他十分真心地认真地演着打啊!”

这句话董翳拿捏了很久,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巨鹿城西,看着繁忙甬道上来来回回,不停奔波将这军需辎重运送过来的民夫,司马欣悄悄点头,对此表示满意。巡视军营至此的司马欣长史抬头望天,看着南方,心中长长一叹:“主公,出手,我可就惨了!”

此次司马欣努力演戏,总算没有演砸,可下一次呢?装的总是不如真的管用罢!

安阳,楚军大营。

巡视了一遍军帐的蒲将看着军帐无碍,坐在了军帐之中,招来几个军中长官后勤的都尉,道:“军中后勤,情况如何?”

几个都尉对视一眼,推举出了一个领头的,干巴巴地回道:“回禀蒲将军,军中后勤……一切无碍啊。”

“哼!”蒲将军冷哼一声,道:“什么无碍,这连日秋雨,又恰逢阴冷天气。军中秋衣可有备了?你们做都尉的军官自然无虞,可军卒,有了几分关心?”

“卑职不敢!”几名都尉被蒲将军这一声冷哼吓出了一声喊,齐齐回道。

“还不过去看看!”蒲将军道。

“喏!”几名都尉对视一眼,尽皆无奈。这蒲将军,可是项氏底下的大将,得罪不起。可军中,的确是秋衣未有备齐,冬衣更是无从谈起。楚国底蕴浅薄,在安阳尚且只是勉强能够供给到军粮,其余再多,后方也是压力大大啊。

再者,军中也有主要次要之分。项氏的精干精锐,宋义的苍头军余部以及一干亲信军队,这些都没有饿着冻着那就够了。这蒲将军,可是好生不晓事理。

几个都尉这般心中想着,却终究是不敢说出来。且应付着罢了!

于是带着蒲将军一路去查看了军中仓库。

那名被推举出来成为头领叫做赵固的都尉干笑道:“军中从后方收到的秋衣,军粮,就在此处了!”

“嗯!”蒲将军嗯了一声,步入仓库之中。一拳打在袋子上,用随意在布袋之上一捅,果然见大米哗啦啦地留了出来。见此,蒲将军的神色才好看了一些。

转步过去,蒲将军将一个布袋拆开,里面崭新的都是手工粗糙却胜在厚实的布衣。看着这里,蒲将军这才满意地一点头。一挥手,百数亲兵过来,都是仔仔细细地去检查了。

回禀过来,都是确认无误,没有缺漏。

到了这里,负责掌管仓库保卫的赵固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军中还不知道彭城费尽心机弄来了这些冬衣,这才让自己应付了下来。可这些冬衣说是第一批,可他却知道这已经是全部了,不会再有了。而且,还是国都那帮子人指定的,要给宋义嫡系配备的,连项氏都只能捞点残渣!

看着蒲将军满意的表情,照顾只觉得自己真是到了八辈子霉碰上了这人。好歹人家算是满意了,过关了吧……赵固连连擦汗,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猛然的,赵固的心肝儿全部提了起来,双目圆瞪着难以描摹!

接着,蒲将军却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如此就好,来人,去传龙且过来,招呼兄弟,全部给我搬走了!”

赵固惊愕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指着蒲将军,颤声道:“蒲将军……未有卿子冠军手书,这些冬衣,都不能动啊!”

蒲将军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命令自己的亲卫开始接管军仓,随后,脚步声密集而整齐,正是一脸欢畅的龙且带着千余力气一大把的好汉子过来。

那赵固扑通一声拜倒在地,颤声道:“将军……蒲将军,龙且将军。这些,都不得动,未得卿子冠军手书,任何人动了,都是违反军律啊!”

一千多号壮汉凶横的目光下,这赵固终究是没强硬起来,逐渐后退的步伐显示了那颗惧怕的心。

龙且拍拍手,高喝道:“兄弟们,这些好东西,是咱大楚女儿家好不容易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宝贝。既然是宝贝,就轻贱不得!可不是给一群怯战畏战的怕死鬼准备的!兄弟们,给我搬!”

龙且此言一出,千人齐声应和:“喏!”

且不提军仓乱糟糟成了一团迷糊,就说赵固逃出军仓后,立马奔向帅帐。

然刚刚出了军仓不久,就听见隔壁一帐中忽然想起声音:“听说项羽将军此次要给我们这些苦命兄弟分发冬衣?”

“这见鬼的冷天气,有了冬衣,也是宋义的狗腿子拿的。管我们甚事?”

“我听得真真切切,项羽将军已经发了令了,龙且将军领着一千多号好汉子,齐齐去了军仓,要给咱们发冬衣,发粮饷啊!”

“真的?”

“定不有假!”

赵固油然只觉得浑身发寒,这狗日的寒冷天气赵固身上衣料再厚也难以遮挡半分。

接连赵固有去听了几个军帐,见果然都是如此。心中一阵乱跳,连忙将象征着军仓都尉的衣甲丢了,急匆匆换了一身寻常军士的衣服。刚一出了帐中,却见军营一片喧哗纷乱。

那天杀的龙且竟然真的毫不顾惜卿子冠军的脸面,发了本该属于卿子冠军嫡系的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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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斩宋义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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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微言不会断更。这个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今天的更新是朋友帮忙更新的。非常感谢,两章合一连发,久等的朋友十分歉意,现在更新送到】

项羽轻轻抚摸着这杆吴中匠人精心打制的长戟,看了眼身边戎装英武的项庄,道:“准备得如何?”

“营中军士,具是又冷又饿,此刻听闻蒲将军要发冬衣,都是齐齐聚集了过去!”项庄又道:“龙且将军,已经去发冬衣了!”

“好!”项羽赞了一声,又看向项伯,道:“叔父,帅帐情况如何?”

“宋义已经将嫡系拉出去弹压了,不过苍头军没有动弹,宋义担忧军士暴乱,没有外出!”项伯回道。

“不必等了!”项羽提起长戟,大步迈出,看着帐外一个个束手凛然而立的将官,道:“吴中八千子弟,何在?”

“末将在!”项庄当先高喝。

“末将在!”

……

季布,钟离昧,英布,彭越等等一干楚将齐声高喝。

项羽目光巡视众人,高喝道:“吾辈男儿,崛起微末。不甘暴秦驱使,遂立义旗。‘诛暴秦,伐无道’。而今,章邯围赵,反秦局势危在旦夕。吾辈男儿值此困阻之境,自当奋勇争先,岂能畏惧敌威,迁延不前?如此无道,吾等共伐之。诸将,随我,诛宋义!”

“诛宋义!”众将士齐声高喝,各自领兵而退。

而项羽,也是亲率八千吴兵精锐直接杀向帅帐。临走前,悄然朝着居末的吕臣点点头

此刻,军营内外,吵吵嚷嚷尽皆乱象。宋义命兵马迅速过去弹压,但同时,却将苍头军置于帅帐之中,防备着项氏。

此刻,一见项羽动了刀兵,要行军兵之事。宋义勃然变色,大喝道:“项羽,你竟敢军兵,难道不知军律?擅自调动兵马,行此阴私之事,纵然你是项梁之后有些福禄,当我不敢杀你?”

项羽持戟而入,冷眼望了望宋义,道:“前方敌情,秦军围赵,反秦之局势危在旦夕你畏敌怯战,迁延不前。如此无胆之将帅,我耻之!而今,军中将士饥寒交迫,你却纵容嫡系,使数万儿郎不得保暖。如此将帅,今日,非我诛你。此乃天诛!”

宋义冷笑不语,一挥手,营内突然齐齐冒出一排排弓箭手,这些弓箭手弓箭上弦,齐齐瞄准项羽这边。

见此,项庄也是立马命一干刀盾手立盾防守,将项羽身边所有的进攻方向都防住堵死。

却不料,项羽根本就是不惧。

正待宋义自以为得计之时,却忽然帅帐之中一声惨叫响起。

不知何时,吕臣竟然已经进入了帅帐之中。只见吕臣此刻竟是一剑斩杀了宋义嫡系的苍头军统领,看着一干慌乱的将卒,昂然高喝,道:“宋义怯懦畏战,非男儿辈跟随之良主。我在盱眙,助熊心宋义登位,却不料此等狼心狗肺,竟是转眼便夺了我兵权。诸位,苍头军立军之初,便是立志‘诛暴秦,伐无道’而今这宋义倒行逆施,困顿安阳耽于享乐。其子去宋国避雨,劫掠百姓,致使险些民变。吾等男儿,岂能于此鼠辈为伍?”

“诛宋义,北上援赵反秦!”

“诛宋义,北上援赵反秦!”

作为昔日苍头军的主将,吕臣此刻窜入帅帐之中,又是剑斩统领。如此威吓之名,加上往日的威严。统统加在了一干人身上,吕臣终于成功挑起苍头军那些被埋藏起来的情绪。

苍头军无疑是一支具有悲剧色彩的英雄部队,万马齐喑的年代独自抗秦收服张楚王都,其后被项氏打压好不容易在定陶一战重归吕氏手中,可还未稳定下来,又遭到熊心觊觎于是再次转手。

而为了掌控住这支军队,宋义虽然不吝钱粮富贵,可大批的更换军官,更换将领将苍头军折腾得够呛,军中磨合艰难,将士矛盾突出。更有克扣军饷、架空上级的事情频频爆发。

虽说最后随着吕氏父子渐渐离开而平定下来,但这些矛盾并非被解决,而是在宋义的强力压制下隐藏了下来。

而今,吕臣在故旧的掩藏之下突袭斩杀了宋义的嫡系统领,一举在帅帐之中高吼出所有人渴望的音符。这如何不叫一干人为之鼓舞?

见苍头军大哗,项羽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

当下,爆喝的项羽持戟杀入,一路挑飞数人,八千吴中子弟精兵精锐其后。钟离昧,项庄,季布等人紧随其后,尽情杀入。

只见项羽一路如牛刀入黄油杀进,宋义匆忙撤退,衣冠不整,身边亲卫紧紧拉着宋义淘宝,却由宋义一身宽大飘逸的装束而难以行动。以至于项羽领着一干猛将杀溃亲卫,直接将宋义重新堵入帅帐后,宋义这才颓然倒地。

灰白的瞳孔毫无焦距地看着项羽,宋义怨毒道:“项羽你悍然诛杀国中令尹,上将军,难道,就不怕天下人戳你脊梁骨吗?”

项羽昂扬而立,锐气无匹的眸中毫无畏惧,嗤笑道:“阻塞大军前进,怯敌畏战迁延安阳不前。心中还想着这般多地肮脏念头,杀你,正是顺天应时,令尹又如何?谁敢阻我成就霸业,便是熊心,也不过一竖子罢了!”

“你!”宋义冷冷指着项羽,久久说不出话来。

项羽畅然一笑,提步上前长戟一划,宋义首级飞起,双目圆瞪,显然是死不瞑目。

毫不顾惜身上鲜血喷涌,项羽踏步而出,看着乱糟糟已经被蒲将军和龙且搅乱的军营,项羽昂然高喝,道:“宋义不尊大王命令,竟敢迁延不前不去救援赵国,今日,我项羽斩杀宋义,诸将,谁敢不服?”

“谁敢不服……”

…………

……似有回声一般,项羽的话语让整个营帐猛然地沉寂了下来。

身为次将,项羽以下克上斩杀了宋义。这在众人看来,固然是惊世骇俗。但宋义前翻已经将整个军心失去,所有人都知道宋义爱惜自己的儿子派去宋国享受,而军中士卒在又冷又饿的环境下,忍饥挨冻,却不管不顾。

而今,项羽让蒲将军和龙且分发冬衣,将整个军中的对立情绪全部爆发出来。

此次,项羽拼着宋义那部分的军卒全部不要,也要斩杀了宋义。以此,终于将整个北伐救援赵国的主动权抢了回来!

项羽在宋义按兵不动的第四十七天早上斩杀了宋义,随后便让末将【上、次、末。楚军三大将军】范增回禀怀王熊心,道:宋义勾结齐国,密谋造反,项羽果断狠辣,一举杀了宋义,挽回了这天大的危难。

得到宋义的确已经死掉,余下十余万大军也尽数被项羽发还回家。而苍头军,则是叫项羽全部吃了下去的情报,熊心几欲吐血,但终究不得不承认现实。

最终,完成精兵简政的项羽得到了楚王熊心的回复。

宋义已死,而项羽更是做绝了将军队解散。楚怀王等于是没了兵马,尽管国都中还有些宫卫军什么的可以装点门面。但完全不经过战事的这些兵马根本不足以抵挡项羽。

于是,熊心只好将压制项羽的希望寄托在了而今逐渐强大起来的刘邦。

而对于项羽,也不敢太过触怒。于此,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宋义已死的事实,命项羽为主帅。

最后精简下来,拥兵六万的项羽整顿兵马,提兵北上,打破了诸国对于援赵的诡异沉默!

首先,项羽命楚中大将英布为主帅,蒲将军为副将带走了军中三分之一的兵马:两万人。

英布严格来说都不是项羽的嫡系精锐,而是属于靠近项氏的地方实力派。此次项羽倚重英布,将截断章邯大军后勤补给的任务郑重地交给了英布和蒲将军。

领着如此重任的英布北上渡了黄河,此次,英布和蒲将军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作为先锋,英布此次领着的任务十分重要。除了最主要的任务截断三十万大军的后勤外,英布直觉感受到了项羽对邯郸行营的忌惮。他不清楚这种忌惮来自什么考量,但两万兵马,要在五万人的虎视眈眈下卡掉对方的后勤,这样的任务无疑是极具挑战性的。

英布带着两万兵马渡过黄河急行军往北,试图截断邯郸行营对章邯大军的后勤运输。

对此,反应迅速的秦军没有拖拉。得令的蒯彻迅速回归邯郸,坐镇大本营。同时,命陈馀为主将,夏说为副将,领兵马三万对抗英布,须知整个邯郸行营的正军主力也不过三万余!

面对前赵国大将,现任秦国裨将的陈馀,英布不敢大意,双方一场大战以陈馀略占上风,却不分胜负落下帷幕。其后陈馀面对英布悍勇的打发凝重应对,却终究是因为要顾全粮道安全,而常常因此失彼。

最终,陈馀分兵夏说去保护粮道,自己领着两万兵马直接撞上了英布的主力。双方几次大战,陈馀抗住楚军的悍勇进攻后,损失不小。面对丝毫不顾惜损失的英布,陈馀再次联手夏说,一举试图伏杀英布。

面对陈馀挖下的大坑,英布明明猜到有危险,却依旧悍然入彀。以不过万余的兵马和陈馀大战在了一处,一场大战,在邯郸城外五十里平原处打开,双方你来我往,血雨纷飞,大战不久,便陷入白热化的死战。

此战,因为夏说提前埋伏。最终将英布拦住围攻,陈馀亲身上阵,激励士气。双方都打出了决绝的勇气,丝毫不退。

最终,因为突袭和兵力上的优势。英布接连败退,却困于围攻,局势急转直下。

正当此时,忽然邯郸城内急报:粮仓失守!

原来,英布竟是拼着主力受损,让蒲将军分了奇兵过去,寻到了邯郸在城外的一处重要粮草,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英布身上的时候。蒲将军领着三千兵马,一举攻入粮仓内部,一把大火,将邯郸城三分之二的粮草全部焚毁。

而寻着运送粮草的降卒,蒲将军竟是一路追杀各个运粮队伍,一时间,邯郸城在战略上的局势急转直下。

而此刻,邯郸城内已经没了多少兵马可以去阻截。

见此,陈馀和夏说不得不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大功。迅速分兵保护粮道,同时追杀蒲将军领着的大军。

侥幸逃过一劫的英布自此终于成功将邯郸行营的精力全部牵扯过来,除非短时间内再得到支援,不然,根本无力在短时间内继续为北方大军输送粮草。

至此,听着满耳的伤兵呻吟,损失惨重的英布终于可以向项羽复命了:“末将自河北一渡,奋勇至今,数千将卒战亡,军力疲乏再难寸进之时,终将强敌纠缠至此……”

写完最后一笔,英布重重拍在桌案之上,命人发向已经在漳河南岸等待久矣的楚军主力!

从出发时的二十万兵马,到而今只不过四万兵马。

更少的兵力却让项羽可以发挥更强的战力,而今,北岸先手已经布置完毕。项羽终于可以一展身手!

四万兵马集结在临时被平整起来的土地上,寂静得只余下旗帜飘扬时发出的响声。此刻,项羽以及一干高级将领统统入了校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齐刷刷地投注在了项羽的身上。

项羽神色不变,看着高台下一个个灼热、茫然、怯懦,恐惧以及各色交杂的目光。沉默不言过后,项羽忽然高声道:“四万楚中儿郎,今日,我命你们集结到此处!”

“是为何?”项羽猛然拍着自己的胸膛:“是为了带领你们北上,过河,诛暴秦!”

“更简单的说,是带你们去死!”项羽目光如电,略过一个个骤然惊惧的目光,道:“若是秦人依旧在我们楚国的土地上作威作福,用我们楚人的民脂民膏筑宫阙楼台,进行数不尽的战争。也许你们早就死了,在岭南不尽的山林里,在漠北的寒冬里,在西疆的大漠上。甚至,也许你们早就在秦人的兵役下,朝着自己的同袍痛下毒手。所以,我可以说,你们中的很多人,若不是用自己的双手奋起反抗,或者你们已经死了。也许还能活着,但绝不会如今天一般活着!”

“我项氏,崛起东南偏僻之地。奋起追随祖辈的荣耀,历经艰难,复立楚国。如此,方得天下楚人可以昂扬挺立:吾乃大国楚国之人!”

此刻,一个个将士将胸膛挺起,似乎真的觉得胸腔之中躁动得让人口干舌燥的东西就要奔涌而出一般。

“我会带你们去死,是为了更多的楚人可以抬头挺胸地在这世间行走!”项氏将楚国大旗扛旗,道:“自从当年我项羽追随叔父扛旗这反秦义旗的时候,我就从未害怕过死亡。因为,只要无惧死亡之人,才能在这时间堂堂正正地活着。我会带你们去死,光明正大地以楚人的名义。你们可以相信,纵然不信楚国,可以相信我项氏。哪怕你们死了,属于你们的军功赏赐,依旧会到达你们亲属乃至指定之人的手中。你们是楚国的英雄,我项氏,不会寒了英雄们心,不会让将士们死了担忧自己的亲眷在阳间窘迫!”

“今日,我项羽,带领你们北伐杀向秦军。我们要过去的北方,有三十万强大的敌人。他们的主帅是你们曾经为之恐惧的章邯,也是我叔父乃至我的手下败将。在北方,还有两万死战不退,将秦军后勤截断的英雄。今天,我要带领你们北上,去战胜这些敌人,救回我们的袍泽。也许当我再次南下的时候,你们中间不少人会要死去。但我可以保证,你们所有人,将赢得荣誉,你们将享受楚人,乃至天下人敬仰的目光。前提是,我带领你们去死,为了胜利的荣耀!”项羽猛然高举大旗:“将士们,告诉我,你们,可愿北伐?”

“愿意!”

“愿意!”

“愿意!”

……

轰然响起的众将士齐声高呼让整个校场为之震动。

项羽有些陶醉在这样令人目眩神离的场景之上,看着一个个渐渐不再怯懦的目光,高喝道:“我要带你们北上,去死,为了楚人的荣耀。北上渡河,北上!”

“渡河!”

“北上!”

“渡河!”

……

四万将士齐呼,所有人在项羽无匹的勇气下开始北上。

“亲卫队何在?”项羽看向项庄,道:“将营中所有的釜甑全部拿出来,尽数砸烂!”

“渡河完毕,所有的船尽数凿穿丢入河中。所有将士,每人持三日之粮,不破敌,不归还!”项羽凛然看着众将,发令道:“北上,渡河!”

“北上,渡河!”

全军高喝,所有人此刻哪怕再是怯懦,在这种集体情绪的感染之下,也变得勇敢起来。更何况,项羽根本不容自己失败。釜甑全部被砸烂,意思便是全军以后,除了这三天的粮食,若是不能战胜敌人用敌人的缴获做饭,不然全军就要面临断粮的危险。

疯狂的项羽此刻在军略之上表现得极其强硬果断,全军北上度过漳河,四万兵马有条不紊地在巨鹿城东北登陆。而十万零零散散的援赵大军此刻大部分还在军营之中安歇,作为纪律最好的燕**队也只有半数在维持戒备。

渡过漳河的项羽根本没有犹疑,在全军注视之下,将所有的船只全部焚毁。所有人都知道,没了做饭的东西,借用找人借用其他军队的总是可以,没了粮食,也是可以从赵人乃至燕人手中拿到。可一旦没有船只,那便意味着最后一条退后的道路都没有了。

茫茫漳河,成了所有人后退的绝境之地。

破釜沉舟,再无退路!

十万余纷乱的援赵大军看着这只诡异的军队,震惊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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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城北一战转乾坤(上)

【网】“什么,邯郸粮道被截?”司马欣猛然立起,死死看着衣甲犹带鲜血的陈馀,道:“军中眼下只有不过七日的存粮,二十五万大军,加上你今天送过来的,也不过堪堪只多了三天只用。.你却告诉我,需要一月乃至更久的时间?”

陈馀看着气急败坏的司马欣,心中没有想到其他,只是而今这境况,的确叫人心如刀绞。对此,陈馀不得不老实道:“国中在邯郸存粮五十万石,大半被楚将蒲将军焚毁。抢回来的,也不过只有区区数万石。便是这数万石,也是末将几番周折这才得以运送过来。”

“我不管你们用了什么周折!”刚刚从西城赶回来索要军需的司马欣显得得理不饶人,历喝道:“我们骊山军在前头拼死拼活,万余战卒抛尸此处。你们却告诉我连军粮都无法供应,这不可接受!若是一旦断粮,莫说归顺中央,如何从这群反贼手中安然逃脱都是难题!”

“何至于此?”董翳此刻站了出来,道:“长史这般说,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罢!”

“军需断绝,如此”

“够了”章邯虎目如电,帐中原本嚣然的争吵顿时结束。陈馀感激地朝着章邯一拜,司马欣气呼呼地回坐了过去,董翳倒是面无表情。

章邯轻拍桌案,道:“眼下帐中无人,这些话但说无妨。司马欣你在西城,军需紧张我能理解。但楚军既然动了手,恐怕技不止此。此刻徒然自己内斗,有甚好处?董翳说的是,若是自己都没有必胜的信心。纵然国中百万石军粮尽在我手,也不过是叫人焚烧的柴禾罢了。”

“是!”司马欣虽然依旧一派气愤难平的神色,但对于章邯的训导,却不得不躬身应下。

“陈馀!”章邯看向陈馀。

陈馀立马回道:“末将在!”

“你们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解决南面之敌?”章邯死死盯着陈馀,让陈馀一阵头大。没了蒯彻这楚汉头等外交家坐镇,对付章邯,叫陈馀还是有些吃力。

见此,陈馀也只好老老实实道:“击败南面之敌无碍,但若逼急了楚人。他们也大有奋不顾身,就是要断我粮道的信念啊。故而,总管之言,是保护粮道,驱逐外敌为要。至于军粮,从晋南行营可以匀一些过来,但大头都需要陪都运来。其中时间,紧赶慢赶至少需要半个月!”

“半个月!”不仅是章邯,便是其他人,也都是沉思了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董翳此刻开口:“二十五万将士,五天的缺口,紧一紧,恐怕有些艰难,但也并非不能试一试。若是这个时间内,可以攻破巨鹿,夺得重镇,所有的担心都将无碍。便是不能攻破,只要过了这段时间,自然可以好好和楚军算算这笔账!”

“不错!”章邯点点头,道:“楚军一动,的确叫我们吃了一些小亏。说来,也是犯了骄兵之心的缘故。诸将日后对阵,都用心着,须知沙场变故转瞬便有千般凶险。项羽此子,有力能扛鼎之力。是难得的绝世猛将,董翳,你有大敌了!”

“末将不敢轻心!”董翳起身回复。

司马欣罕见地保持了沉默。众人都是不以为意,此刻项羽还在漳水之南,并没有北渡。瞧着英布、蒲将军的路线。估计项羽存的就是用四万楚军精锐对阵章邯骊山刑徒军的心思,众人此刻都是表情轻松,自然是因为不觉得项羽对阵章邯会有多大胜算。

一个毛头小子,能有甚么本事。

章邯虽是用了心,没有轻敌。但终究是料不到项羽的用兵方向。

只有司马欣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却不敢说出来。

最终,陈馀又提出将一应辎重、石砲、巨弩交给章邯军的军士使用。自己带着在巨鹿南大营的邯郸行营军南军,用以减少军粮开支。对此,众人都是神色怪异。

邯郸行营军如此,当然可以说是用这些辎重来赔偿后勤不畅的故事。但同样也可以说是畏战怯敌,不过这词一冒出来,众人都是轻笑地否决了。

陈馀一战,差点围歼了英布。邯郸行营军的战力是不容小觑的,若不是蒲将军奇兵发威叫邯郸行营最终顾此失彼乱了后勤,哪里会有如此难堪的事情?

不过,随着邯郸行营军的撤离,章邯骊山军半月的军需,总算是不见短缺了起来。

“蒯彻高义,这些军资,我就敬谢不敏了!”章邯朝着南方一拱手:“好罢,董翳,你去送送陈馀将军。一会儿,军中讨论迎战楚军之事,记得早些回来!”

陈馀脸色微微有些难堪,显然,章邯心中的芥蒂并没有消去。的确,掌管后勤的邯郸行营出了问题。根子在这被拿捏住,怎么反驳都是无力。

再加上司马欣那个意图不轨的人在,指不定章邯在水的蹑窜之下,觉得是扶苏在用后勤卡骊山军。让骊山军和反秦义军消耗实力,最后扶苏大军出来,行渔翁之利呢?

那楚军,的确好深的算计!

陈馀这般一想,送行的董翳也是无言。他也觉得以邯郸行营五万兵马,竟是没有守住粮道十分疑惑。当然,这依旧是一帮子人下意识小瞧楚军的因果。

临了,陈馀带着兵马南撤,看着英武的董翳,沉声道:“董翳将军,小心司马欣吧!”

“你是说?”董翳神情一震,道:“西北?”

陈馀摇摇头。两军之间的信任裂痕实在太大了,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董翳肃然拱手,陈馀行了一礼,回望这征战了两月余的地方,下令道:“全军南下,归营!”

“喏!”

当天下人都将目光聚集到巨鹿这块小小的地方时,在巨鹿城北的臧荼也是久久难以入睡。

于是臧荼在天刚刚亮的时候,便起身出来巡视军营,少不得一顿呵斥,将军中纪律稍稍整顿了一些。因为两月来秦军都没有朝着城北动手的缘故,故而不少人都是新生大意,但臧荼却不敢。

果然,看着这支气势冲天的兵马,臧荼全身神经猛然绷紧!网书友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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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城北一战转乾坤(下)

?四万兵马登陆漳河北岸,稍待,便全然不管在巨鹿城北驻扎着的将近十万兵马1,。。。

这些兵马,旗号杂乱,衣甲不整。粗一看,还以为是一帮子乱糟糟的乱民。项羽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只是自顾自地集结兵马。四万将士,在钟离昧,龙且,季布,曹咎,项声等将官的列阵指挥下。对远方的秦军,楚军列阵而对,四万将卒看着身后滔滔大火,都是心神凛然。

“前方,兵马六万余的司马欣所部!”范增附耳项羽,悄声道。

项羽微笑点头,忽然喊来田健,道:“北边听闻有几路兵马是援赵的,你过去告诉他们,今日,我项羽来了。‘诛暴秦,伐无道’。叫他们作壁上观也罢,休兵回家也罢,总之,不要耽误我诛暴秦之战。否则,定斩不饶!”

“喏!”田健直觉此刻项羽真是魔神附体一般,这气势当真惊人。

“先锋大将何在?”项羽立身巨鹿城北,十数万人的目光下,项羽长身而立,秋日的肃杀之下,直叫项羽如神环加持1,。

“如此绝世猛将,楚国幸甚!”臧荼看着如此情景,又是转眼看向齐国一干惊愕得连连后退的奇兵,以及一些不知所以,看着项羽如此风采,倾服拜倒不敢惹起项羽注意的不知名小规模义军,心中感慨莫名。

“末将在!”钟离昧首先出阵,在项羽麾下接令。

项羽看着这员麾下大将,道:“我命你领兵马一万,可敢冲击敌营?”

“有何不敢?”钟离昧昂然道:“愿为上将军效死!”

“好!我亲自为你压阵,首战,待你为我取首功来!”项羽传令驻军,待钟离昧领兵马一万,出击过后,三万兵马紧随其后,奔赴西北楚军所在。

钟离昧首战领命,领着一万兵马却并未直接冲击敌营。

此刻,巨鹿城北的动静已经叫司马欣知晓。虽然司马欣心中已经暗自有了其他打算,可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于是规规矩矩,号令全军戒备。

静静等待着楚军动作。

而钟离昧也是好不含糊,提兵直接插向了居于巨鹿城的西南角。

前文提及,秦军的布置。主力大营是在巨鹿城的南方偏西,而领军攻西城的司马欣则在约莫西方偏北的地方。而今,钟离昧胆大妄为竟敢自投罗网朝着秦军中间杀去,顿时叫观战者为之一惊。

所有人都是觉得这楚将着实不智,竟是朝着对方的刀尖上撞去。

却不料,钟离昧阵列严整,行走之间,依旧保持着紧密。行军到了西南,不等秦军有了动作,数百军士拿起铁锹竟是直接挖起了洞。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是一阵明了的神色1,。

这钟离昧,竟是要断了城西秦军和城南秦军的联系!而且,还是如此精准地掌握住了甬道的地点和方位!

城西这般,不待司马欣反应过来,王兴疾声高喝,道:“还不快去救甬道,长史,末将请战,救援甬道,甬道若失,则军粮将断啊,长史!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孙岚古宪以及文云都是明白人,听此,哪里还没反应过来。

司马欣沉声道:“文云,你与我部去拦截秦军。孙岚,古宪你二人随王兴将军领所部将卒,立刻去将这股楚贼给我截杀在此!”

董翳目眦欲裂,看着甬道下面的军士惊叫着跑了出来,此间,董翳哪里还有犹疑,领军便是直接杀了过去。

项羽根本无惧,看着要绕一个大圈子的董翳直接无视。领着麾下兵马直接杀了上去。

司马欣沉着迎战,王云也非是浪荡之人。

但领着兵马四万的军力不弱于项羽的司马欣对阵项羽,战局却是朝着一边道的方向发展。

项羽领着兵马,根本无惧此刻骤然营地,是否应当仔细谋划,是否应当更加谨慎地应对,四万人,竟是直接杀了上去,排兵布阵,也未有任何出奇之处。

别人看不出名堂,但韩信,此刻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破釜沉舟自绝后路,敢如此做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疯子……疯子……”韩信心中念叨着的全是疯子两个字想着项羽如此疯狂,似乎除了疯子两个字,其他的再也想不到了。此战,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未必没有退。

对于秦人而言,战败了,还有扶苏的晋南行营。晋阳陪都留守军,甚至还有在咸阳的京师卫戍军军团。只要不是秦人一夜间都死光了,章邯就还有退路,蒯彻就还有转换之地。

对于赵人而言,败了也并非没有退路。赵歇可以流亡,张耳可以流亡。燕国齐国楚国都不会吝啬一口饭给他们。

甚至,对于那些不知股起义军而言,也有退路。一看局势不妙,卷起铺盖就可以逃跑。

似乎,对于全天下人而言,都还有退路。

但对于楚军而言,对于上至项羽、钟离昧,下至寻常伍长乃至韩信而言。全都没有退路,他们除了身上可以吃三天的干粮以外,已经没有锅去做饭了。对于近在咫尺的秦军而言,他们已经没有船可以逃跑了。

现在不去厮杀,下一刻就要去死亡。

果然,项羽是要带领他们去死亡。

韩信这般想着,手中的佩剑握得更加紧了。他拼命地朝着前方的秦军刺去,那似乎依稀是楚人的面貌。顾不得了,韩信心中胡乱地想着,将首级割下,又是冲杀过去。

没有后路的人只有发疯,不想真的去跟着项羽去死的人,只有将前面的敌人杀死,自己才不会在下一刻死掉。

韩信心中十分后悔当日的举动,后悔当年没有说服项梁在定陶一战惨败。

但时间不会逆流,韩信要面对的是坚韧的秦军。还有一个个疯狂的楚军将士,在韩信的眼中,一个个往日熟悉的袍泽面孔都是扭曲起来。

往日无论和善,嫉妒,仇恨,悲愤,欢喜的面容此刻都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疯狂1,。

一个个疯狂的袍泽,一个个疯狂地杀戮。

楚军的异常让文云一点都难以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这世界怎么了。为何一个个往日看起懦弱的反秦贼寇此刻突然凶猛了起来,这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切都不知道的文云只是看着一个个往日凶狠如虎狼的秦军将卒姐姐溃退,在楚军疯狂的进攻之下,秦军将士们顾此失彼,难以应对。整个秦军的若不是依靠着战阵,勉强靠着后方依旧犀利的三棱箭头支援,恐怕战阵已经要面临崩溃的难堪境地。

一旦没有战阵的保护,捉对厮杀文云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秦军的战阵摇摇欲坠,楚军的进攻越发散乱却显得更加凶猛。

每个秦人竭力用秦戟将眼前的敌人击倒,但一个个飞身扑过来的楚军好似全部化作了专诸,根本不惜己身,要用短戈长剑将眼前的敌人杀死。

在韩信的眼中,前面拥挤的人潮不多时又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只有一个个满脸狰狞的胜利者提着首级踩踏着失败者的身体继续冲过去,直到被下一个更加幸运或者更加勇敢的将士杀死。

而韩信,只得偷偷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和一个个茫然的秦军厮杀。

楚军的指挥已经近乎失灵,一个个大将只能指挥周遭千余人的军队。陷入绝境疯狂的楚军都知道自己只有三天的时间,不胜即死。他们不想死,尽管项羽已经说了是带着他们死。

每个人都恐惧死亡,所有他们更加想要赢得胜利。

胜利的代价是敌人的死亡,于是楚人更加疯狂。

而秦军,则在这样疯狂的敌人下越发显得难以招架1,。

终于,局势发生了些微的逆转。

从城南赶来的董翳所部秦军骊山刑徒军精锐并着孙岚古宪以及王兴带着的城西秦军一齐将钟离昧拦截在了一起,尽管这些楚军也士气难匹,每一个楚军将卒都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好不畏战,奋不顾身。

但他们对阵的不是一群新丁,或许王兴、孙岚、古宪算不上军中精锐。但董翳所领着的精悍军队,却绝对是不弱于项羽八千吴中子弟精兵的存在。

董翳领着的这些秦军,都是骊山刑徒军中真正的精锐。绝少有后来战损补充进去的新丁,全都是当年悍勇敢战的骊山徒。

这些精锐的加入让钟离昧感觉到了危险,故而,钟离昧并没有死扛,见甬道已经成功捣毁,当下便边站便退。最终,在曹咎的掩护之下撤退了下来。

而与此,空出手来的秦军终于有机会开始解救自己一干被压着打,几乎难有还手之力的同袍。

又是数万人的加入,项羽纵然再是精锐敢战,也不敢放手一搏。疯狂一战过后,眼见已经捞到了不少实惠,项羽没有继续疯狂一搏,而是在天色的掩护之下,徐徐收兵。

一日两战,两战皆是明平暗胜。尽管在董翳的帮助下最终司马欣和文云终究没有落得军阵崩溃败亡,可损失惨重的秦军此刻的确是叫一干秦军为之心中发寒。

同样,秦军和楚军的对决以如此方式落幕,将整个巨鹿大战的局势在大方向上全盘扭转了下来。

巨鹿城内赵军一派狂欢的景象,尽管城头之上的守卒不敢轻忽,但赵歇张耳等一干人,都是哭天喊地般地大笑了起来。而巨鹿城被的一干援赵大军,更是由此心思大变!看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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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再战巨鹿搏斗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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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刚刚渡河不过半天的光景,整个巨鹿的战局便由此发生大变。*..**

且不提城内一干狂欢的赵人,就说城北那些散乱的义军,也尽皆变得主动起来。往日无论赵人如何诚恳地请求这些人发兵南下救援,这些人从未有过意动。

至于城北援赵大军之中最是地位高的燕将臧荼,那更是鼻孔朝天,大牌得很。

而今项羽初战小胜,一举振奋了人心。

尤其是众人看着这些楚人疯狂的模样,都是心中小心翼翼。项梁在时,楚军仗着复国锐气正盛,大家还算是想象之中。可而今换了小一辈的项羽上来,怎的楚军就这般彪悍了?

不仅一个个好似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就渡河过来,而且打仗起来,竟是一点都不吝惜性命,一个个状若疯魔,杀伐强悍,令人瞠目结舌。

就算曾经见识过天下强军的燕赵齐等大国之军,也都是咋舌。

这项羽手下的兵,还真是厉害。尤其是项羽,那一杆大戟,收割人命竟是比收割稻草还要厉害。

如此凶猛的楚军,当下便叫所有人为之色变。那会战时,齐**队齐齐战战兢兢地戒备唯恐项羽误伤了友军。而一干各路名头纷杂的义军更是毫无纪律胆气地趴在地上,一个个往后贴着,在山腰之上,在墙壁之上,看着楚军的凶猛杀伐,都是胆气大衰。

强秦强秦,首先强大的,自然就是这大军。而章邯的骊山军,更是所有起义军的噩梦。一个个闯下诺大声名的前辈葬身在章邯手中,成就了章邯咸阳秦庭最后辉煌的威名。

而今,章邯领着三十万大军过来。本来是叫所有人都为之惊惧难安的,可而今,竟是被项羽一击之下,两边都是得手!虽然因为董翳及时赶到而收了手,故而只是小胜而非大胜。

但饶是如此,就如当初项梁一战破掉大战无数未有败绩的章邯一般。

而今,继承了父辈荣光的项羽再次在关键时候打败秦军,依旧是如烈日于夜一般光芒难掩。于是,一到入夜,尽管楚军壁垒森严,帐中巡查严厉。

但一个个或是衣着华丽的义军首领,或是兵甲威严的大国将领,在楚军帐外,都是连声屏息,不敢在楚军营帐之中放肆。

而一个个看着这些城北援赵大军头头的楚军将士,都是与有荣焉,挺立于此,喜色难掩。

正当一个个人都讨好地小声奉承着出来接待的龙且时,忽然,所有人的身后都是一阵躁动。龙且正是不耐烦地敷衍着这些以前从未听说过的人物,此刻听了这声音,也是为之愕然。

看过去,却见一身体雄壮,略带微笑,自有三分气度的将领走来。

其他看到这员将领的人,无论是义军首领,还是小国将官,见此,都是连声屏息,齐齐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道路。

臧荼走到楚军营帐门口,笑着朝让路的一干人道了一声多谢,然后,拱手不卑不亢地朝着龙且行礼,道:“燕国臧荼,求见项羽将军。劳烦通传,不胜感激!”

一干被谢的将官听了臧荼的谢,都是连道不敢。见了臧荼又是这般说,立马安静了下来,齐齐看着龙且的应对。他们这些人等了许久,都未有得到机会接见,而今过来,也就是想着和哪个楚军将官可以套套交情。然而大战将即,只有三天功夫的项羽哪里会里,一干将官都是约束在军营之中,故而每个人苦苦等着,都是无法。

而今臧荼这位援赵大军的最强势力来此,众人都是静静看着,不知龙且会不会放行。

龙且听了臧荼的自我介绍,恍然大悟,连声原本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回道:“原来是燕国大将,臧荼将军。主公有令,若是臧荼将军此等男儿来了,可以进去。请……”

说罢,龙且侧身一让,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之中走入了楚军营帐。

不多时,臧荼便到了帅帐门口,龙且入了帅帐,在斜靠着床榻案上的项羽耳边轻语几声。

稍待,项羽轻轻点头,脸上带上了有意思的表情,不多时,看着臧荼入帐。自有俨然气度,笑道:“你就是燕国臧荼?”

“正是末将!”臧荼站立如松,军人气度自显。

项羽点点头,用手朝着一边的轻按,道:“坐吧。这诸国援赵,除了我楚国。便是你燕国最卖力气,只是,你们城北这些援赵大军,以往倒是学了宋义的几分好本事!”

项羽这般直接,虽然脸色微变,依旧那般平淡地直视。但臧荼却分明觉得身上好似沉重了三分,站直身子,也有些吃力起来。这项羽和宋义的不对付,只要够得上那个层次的人,都有听闻。

更何况,这些城北的诸路义军,燕齐两国援赵大军。都是想着不想和秦军两败俱伤叫人捡了便宜,于是这才一齐将停兵不前的由头都推到宋义身上。

谁都知道宋义停兵不前的真实缘故。就算赵人计较起来,难道敢得罪楚国这个六国之中最强大的存在?

可而今项羽旧事重提,尽管没有责难的意味,可臧荼还是觉得心肝儿直跳。

这绝世猛将的气场,真是叫臧荼这小国末将有些吃不消。项羽这话说了,臧荼该如何答话?学宋义的好本事,还不就是暗自讽刺他们拥兵自重,军阀做派,没有抗秦杀敌的勇气。

如此这些,反正淡淡的一句话。就让臧荼心思万千,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臧荼不说话,项羽当然不会主动找话。帐内的其他人在龙且送臧荼进来的时候,更是统统带了出去。反正也不信臧荼有这本事可以打得过项羽。

于是帐内的气氛逐渐凝滞,叫臧荼额上冷汗渐下。

臧荼思虑良久,竟是扑通一下,拜道:“不瞒上将,非臧荼不用力抗秦。如若不然,国中甲士不多,也不会五万南下。而是诸国诸路义军心思各异,臧荼威信难以降伏。齐人更是凑数一万老弱,心思诡异。而今反秦大军,心异难合,末将无能,只得苦求天降上将合天下兵马,共谋抗秦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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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再战巨鹿搏斗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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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静静看着,心中却是道,燕国的确是派了五万兵马。可除却你臧荼的嫡系,其他的比起来,又和齐国的将卒强了多少?齐国给了一万老弱病残,燕国君主韩广,难道又给你了多少精锐?

五万兵马,里头全是便宜量又多的材官。骑卒且不论没有多少,能战之卒,恐怕连两万都凑不齐。其他顶多也就能干干后勤辅助的事情。

这天下,如扶苏那般将军制明晰下来的绝无仅有。

就是如项羽这般,六万人实打实的强军敢战之卒的,也是独此一号,别无分店。燕国这五万兵马,若真是全部都实打实的战卒。怎么可能聚合不了这在巨鹿城北的一干松散反秦势力?

这般想着,项羽却没有将臧荼拒之门外的心思。

他这般是想着,这臧荼,到底能不能用?

臧荼自从说完这一番话后,心中一片宁静,该说的该做的,都说了做了。结果如何,下面的发展已经不是臧荼能够控制的了。如此一想,臧荼也就是静静坐着,等着项羽的回复。

项羽想的,的确不差。六国复国,基本上在声势上全部做到了。

然而真正算是复国成功的,也就齐国和楚国像个样子。其他的,可以说是徒有其表。一个个的,国家底蕴全无。燕国在秦灭六国之前实力也只能说是在中游,虽然强国过几次。但终究不是大国,虽具山险,但国力不强。而今韩广以小吏出身的资本复了燕国,纵然天纵奇才,也不能让燕国的形势也好不到哪里去。

且不提西方扶苏旦夕可至兵马直入国都,就说国内,也是局势不稳。韩广是在一干故国大家族的支持下复国的,就权力而言多有制肘。而且,这臧荼也不是韩广的嫡系。

派出去打秦国,胜了固然不差。败了,也是有喜。故而,如此一想,韩广对这五万大军能有几分用心,便可想而知了。

五万人里头,能够上阵厮杀的,的确不过两万。

不然,面对巨鹿局势。臧荼也不会枯坐不动,连一干城北反秦义军都聚合不了。

他今日此来,就是要赌,赌这巨鹿破局就在项羽身上!

不然,枯坐不动的一干援赵大军,最终只能在秦军的各个击破之下,最终全部覆灭。他臧荼,更无单独幸存之理!

可以说,项羽是而今臧荼唯一的希望。

而今,他唯一的希望终于开口了。

项羽道:“你在燕国的情况,我也有些清楚。把你的命给我,若是此战你还能活下来。燕王,就是你的!”

臧荼双目圆瞪,愣愣地,甚至十分无礼地看着项羽。幸福来的太快,快得叫臧荼有些无法接受。但项羽就是这般直接地,果断地,迅速地给他的下半生给了选择题。

一道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选择!

“把你的命给我,若是此战你还能活下来,燕王,就是你的!”

如此简单的条件,如此诱惑至极的回报。简简单单,甚至有些粗暴直接,却透着无比自信和强大力量做后盾的承诺。就这么地从项羽的口中冒了出来。

臧荼先是愣神有些没反应过来,待临了,终于知道了这其中巨大的信息量。

臧荼激动得有些难以自制,五体投地地下拜,道:“末将臧荼,拜见主公。此生但有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你且起来,这刀山火海我不稀罕。我再要两日,击破秦贼便可。你带你两万兵马过来,裁汰无用之人。将帐外那些聒噪的义军能征敢战之人收来,我要七成补充伤损,其余你拿去。明日再战秦贼……”说罢,项羽眯着眼睛,轻笑一声,念叨出了一个名字:“董翳……呵呵……”

臧荼看着项羽轻描淡写地将十万兵马的命运确定下来,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中一般。心中越发敬畏起来,如此胸中格局,那真是有大气魄,大自信才有的啊!

臧荼恭敬地退身了下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项羽的兵马却骤然暴涨了起来。

臧荼麾下两万敢战之士,加上合并其余诸路义军的人马。用了不过一夜的时间,竟是全部让楚军摸清楚了底细。虽说除了臧荼下定决心要和项羽一条都走到黑以外,一干义军都是阳奉阴违,但如此,项羽的楚军在北已经没了后顾之忧。

而且,一番吸纳。项羽又是得了万余男儿入伍作为后备!

而臧荼,更是将两万根本都一起带上了阵前。

第二日天色刚亮不久,大战又起。项羽丝毫没有疲惫的意思,领着楚军在巨鹿城西邀战司马欣。

司马欣初始想要闭营自守,却遭到了众将的反对。董翳更是暗讽司马欣怯敌畏战!

许是被司马欣的暗讽给惹了气急,司马欣也不再反对出战。但不肯领军,于是董翳亲自上阵。领着将近十万秦军迎战楚军!而在巨鹿城内的赵军也是一阵鼓噪,却被章邯用石砲巨弩给打得哑了火。

战前一番热闹,战起,却是肃杀无比。

昨日酣战的沙场暗红色未减,两军对垒,却是阵列俨然。

秦军的阵列暗自以王兴王云和董翳分开,楚军的阵列却是齐齐在项羽八千吴中子弟精兵之后。钟离昧,季布,龙且,项声,项佗,臧荼等等一干大将如同跟在老大的身后的小弟,敛神屏息,整个战场,一派沉寂。

沉寂在项羽秦军的鼓声中打破,八万余楚燕联军杀向了秦军。

而对此,毫不势弱的董翳更是拿出了骊山刑徒军的精锐悍然杀向项羽的八千子弟精兵。作为秦国大将,骊山刑徒军中也是极其出挑的人物。董翳丝毫不惧项羽的挑战,提起从邯郸行营中拿到的特制马槊,纵马杀向了项羽。

而项羽,也是不惧,迎战而上。身后儿郎,更是如狼似虎,丝毫不堕昨日吴中子弟精兵的威风。其后大将钟离昧,龙且,季布,臧荼等人都是威风凛凛,领着麾下将卒,厮杀起来。

两边的主将都不是稳妥的性子,一上来,便使上了全力。麾下儿郎,全部用上。

整个战场,一上来没多久,便在双方彼此不断的撩拨下显得越发激烈起来。

而项羽和董翳的捉对厮杀,更是成了此战的聚焦点。

白盔铁甲胯下骏马,一干大戟在马上使来,叫项羽在卖相之上便惹得将卒连连高喝鼓舞。

而董翳也是一系大秦黒盔墨甲,英气逼人,手上马槊使来,更是让敌手吃亏连连。

纵马疾驰,两人都是不弱人前。项羽首先发难,一夹马腹,快冲而去,铁戟迎面只扫。

而董翳也是沉声迎敌,双脚扣住马镫身子一个后仰,手上马槊却是绕了一大圈抽打过去,目标直击项羽胯下坐骑。项羽一招失手,自己躲开了董翳的一番连击,却不料身下一阵嘶鸣,坐骑双腿前屈,项羽竟是直接一个倒栽葱就要飞了出去。

董翳暗是得意,却不料项羽飞身而去,竟是直接一拳轰飞一名秦军骑卒,跨坐而上,杀人夺马,一气呵成。那秦军战卒的坐骑还要嘶鸣,被项羽一击拍在马臀上,立马老老实实。

得了战马,项羽立马便疾冲而上,要斩杀了董翳。手中画戟兜头直刺董翳面门,当真是电光火石之间,又急又快。董翳也绝非庸手,竟是不躲不让,一塌马镫,轻喝一声接着战马的冲力狠狠和项羽的画戟打在了一处。

嗡一声轰鸣,叫两人都是面色一变。

董翳面色大变是因为自己借着战马明显好过项羽坐骑,而且项羽明明有马镫不用,自己借用马镫之力,加上自己的力气,竟是没能在力气上压过项羽多少。

项羽面色大变,却是完全相反。项羽年少之时便力能扛鼎,而今二十少许,骤然掌握大权。可武艺之上,也并未有荒废了几分。而今身体越发雄壮,力气更是大了不少。平素勇冠三军的名声没少被人吹嘘,今日在沙场上对上秦军大将,没能占上上风且不提,竟是还被人隐隐压过不少!

一念及此,项羽如何不面色大变?

几番回合,整个战场都有些粘滞起来。秦军强悍,众所周知。而楚军悍勇,又是破釜沉舟不惜一切。故而两军战作一处,都没有丝毫力气留下。

其中最最能够影响战局结果的,恐怕也就是这士气了。秦军一方,士气虽说不是很高,但董翳如此勇猛,将对方绝世猛将给拦住而且还颇为占了上风,自然是叫一干人为之鼓舞。

楚军这边,尽管破釜沉舟的悍勇还在,可见主将竟然占了下风,那士气自然稍逊对方一筹。董翳几次又是利用马蹬之力在力气上胜过项羽。

项羽见此,也渐渐琢磨了过来。观察许久,终于知道了关节所在!

如此,项羽迅速掌握了马镫的技巧。轻夹马腹,纵马疾驰又是杀向董翳。

董翳看着项羽明白了马镫的作用,脸色阴沉,拨转马头又是杀奔过来。

项羽此刻得了马镫之助,只感马上使力凭空多了三分好处。再看向董翳,已经是跃跃欲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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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兵临荥阳三川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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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一路西进,魏将皇欣傅宽皆是用力。首战秦军于东郡,破于成武。此一战,刘邦军威初振。

到此时,刘邦越发坚定了西进攻陈留的决心。而张良和樊哙见此,少见地联合到了一起,一起在帐中劝说刘邦。

刘邦见麾下心腹谋士和心腹大将都是反对,有些举起不定。毕竟身为上位者,一位固执己见,就算是正确的,也可能伤了属下的心意。刘邦需要一个属下来摇旗呐喊。

待此时,还真就有人出来反对樊哙和张良的意见,支持刘邦西进三川郡,直入攻函谷克咸阳。

此人,便是郦食其。

郦食其在历史上也算是一号有名的强人。算是草莽之中的英豪,说起郦食其,便不得不说当年刘邦和彭越的故事。

与原定历史上到了第二年才相遇彭越不同,在这个时空中。刘邦并没有获得和项羽一起进三川郡杀三川郡郡守的机会。

在熊心撕破脸皮地说出了“先破秦地入咸阳为王”后。以两桃杀三士的计策彻底挑动了刘邦和项羽的关系。故而,刘邦在接到这个消息后,直接从砀郡出发开疆扩土。

第一个目标,便是砀郡北方的昌邑。而同样进攻这个地方的,是楚国的地方实力派彭越。

彭越当年也是拥兵数万的一方大佬,虽说最后投靠了项羽,可和英布一般,都是有相当大自主权的。而且比起英布更加幸运的,是彭越没有追随北上和秦军死磕。而是在国内留守。

留守的彭越见到刘邦进攻敞衣有些吃力,于是便好心地过去助拳。也不知怎的,尽管彭越帮忙了。可昌邑的秦军十分难啃,最后竟然都是没有打下。

这时候的刘邦还没有确定西进的战略。于是便广求天下贤人谋策,可以说是招才纳士的另类版。

这次刘邦运气不错,这般不拘出身,不论家世的招才纳士行动还真捞到了几个厉害的人物。

其中一人,便是郦食其。

郦食其是个高阳的酒徒,经常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但极喜好吃酒。刘邦收服了郦食其,也将高阳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而今此次张良和樊哙再次当众反对,郦食其便出列为刘邦摇旗呐喊。

张良再次反对刘邦直接西进,于是道:“论当年张楚故事。吴广何其勇,田臧李归亦非庸才。但秦人在三川之固,都叫六国反秦之士磕了个头破血流。如此这般,诸位难道看不出一二?三川郡无论再如何混乱,都是一致对外。与其重蹈吴广,田臧之惨事,不如学周文,绕道南郡,直击函谷。入主关中!”

郦食其出列,针尖对麦芒道:“若是不重蹈前人覆辙,那张良先生如此,难道要学周文后继乏力,无人呼应之戏地惨败?周文当年何其之盛,一战可函谷,天下为之震动。而彼时,还有吴广在荥阳牵制秦军。而今扶苏在关中不可小觑,在三川、颍川又五一奥援。若不能稳步于两川之地,如何立足攻克函谷?”

“好了好了。两位先生的意思,刘邦都是明白。既然如此……”刘邦沉吟一会儿,便道:“本侯命郦商为主将,皇欣,傅宽二人为副将出击陈留。”

说罢,在郦食其对面位列武将之末的郦商激动出列,高喝道:“末将领命!”

皇欣和傅宽都是略微一阵失望,最后明白刘邦再是器重,也不会骤然将重担交给两个尚不熟悉之人。于是都是齐齐振作心神,供着拱手行礼,高喝道:“末将领命!”

刘邦说完,面有得色。不过刘邦终究不是个刚愎的性子,一转眼便看到了樊哙和张良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神色,于是又是肃然道:“樊哙,我命你为南征主将,检点三万兵马,替我在荆楚,打下一份家业来!”

“末将领命!”樊哙稍稍振作,接下命令。

三川郡,荥阳。

三川郡作为此时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大城名城无数。洛阳,陈留,荥阳都是一时天下名都。

而此刻,三川内部的局势。尽管纷乱得眼花缭乱,但究根问底,也就是从这三座城市之中看出一二。

荥阳作为咸阳秦庭余孽公子高领着李泽辉和夷陵盘踞的地方,拥有着天下最大的粮仓:敖仓。用敖仓里短时间内几乎用不完的粮食,荥阳骤然扩充了数万兵马,一时间成了三川郡里最为嚣然的力量。

而另外两个中心城池,陈留,也就是后世的开封。此刻也是一派厉兵秣马,气氛肃杀的模样。

只不过,恐怕赵贲怎么也想不到,他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前方的楚军将领郦商、皇欣、傅宽。而是在身后的荥阳!

而作为三川郡里名副其实最大的城池洛阳,此刻却静谧得如同三九寒冬一般。

因为,在前不久,公子高正式自命监国。继承胡亥留下的大统地位,尽管眼下公子高政令不过只能监管住荥阳周遭,但公子高依旧遗诏咸阳秦庭时期的规制,将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全部封了个遍。

甚至一时间荥阳内的但凡识字的,都可以入朝当个朝臣。规制混乱,叫人瞠目。

便是一下子成了“御史大夫”的李泽辉也是难以适应,最终在府中不知谋划着什么。

倒是夷陵进入角色的状态更加快一些,一下子成了在理论上可以统领天下兵马的太尉。夷陵迅速将一干杂七杂八整编起来的军队进行了训诫,好一番封官许愿,直刺激得一干青皮壮丁鼓噪不已,这才最后请出了由李泽辉陪同的荥阳文武一起准备公子高的登基大典。

最终,在荥阳城外一处临时赶制出来的祭坛上祭祖。正式宣告公子高在荥阳成立一个对抗咸阳扶苏的中央政权!

而于此,李斯拒绝入咸阳,带着洛阳百官过去叩见。

对此,公子高不知摔坏了多少珍贵器皿。最终,还是在夷陵的陪护下,带着数万大军,东进陈留,要求陈留赵贲支持荥阳政权。

见此,赵贲除了警惕警惕再警惕外,连番求教远在巨鹿的章邯。

然则此刻,赵贲似乎除了自救,什么办法也没了。

因为,郦商正式扣城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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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兵临荥阳三川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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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的人都给我听着,吾皇驾临陈留,还不快让赵贲出城迎接,若是怠慢了吾皇,谁能担待得起?”一个寺人模样的骑士一身华服,在陈留西侧鼓噪不已,城头之上的大头兵们听了,都是慌张难辨。

这个时代,在大秦内的皇权的确是强大的。更何况,赵贲麾下的这些武卒本就是隶属咸阳秦庭的,而今见有人将咸阳秦庭的旗帜扛了起来。公子高更是名副其实的始皇之子,而今这般做,谁能去反抗了?

赵贲在东城抗敌,一听西城竟是来了这么一桩事,顿时一阵头大。

将在城头之上的事物丢给副手,道:“西城的事情,我去去就来。你谨守此处,莫要叫楚贼趁着空隙占了便宜!”

副将高声应命,秦军将卒勉力大呼,好不容易才将听闻西城动静的楚军士卒一bo强悍攻势给打退了下去。

在东城城下的刘邦见这赵贲离开之时竟是没有得到便宜,轻叹一声,没有太过在意。身边的张良略带忧sè地看着陈留,似乎目光穿透了函谷,看到了在咸阳城外集结待发的京师卫戍军团。

刘邦见此,笑道:“先生可是担忧这陈留难克?”

刘邦误以为张良是担心这陈留不好打,毕竟原定历史上,刘邦是一直到了第二年,这才将陈留给打下来的。而赵贲,也是曾经两次将刘邦拦住的一时人杰。

张良听此,当然不好继续唱反调,于是接下话头,道:“陈留城高墙厚,赵贲亦非庸手。纵然此刻临阵换将,又有公子高鼓噪。可赵贲手握强兵,能惧谁?”

“先生恐怕,高看赵贲了!”刘邦笑眯眯地说道:“这秦人非比我们这些亡国之人,楚国国亡,好不容易复国,这规制尚未健全。法统未有严密,故而众人难以想象秦人的心思。而先生流亡多日,虽有见识秦人之律法。可对这赵贲的心思,恐怕未必琢磨得到!”

“敢问其详!”张良轻轻巧巧捧了一句。

刘邦点点头,继续道:“赵贲身为秦将,但而今的秦,是分为两个,甚至三个的。这第一个秦,自然是而今占据关中,晋赵,川蜀之地的扶苏。第二个,那便是曾经占据了咸阳的胡亥、赵高时期的咸阳秦庭。这赵贲虽是秦军,可扶苏却指挥不到他身上。因为赵贲是跟随章邯,是自命胡亥忠臣的。纵然章邯想着投靠扶苏,可也绝不会轻易放弃三川、颍川等天下首等富庶之地。”

“得了三川颍川等中原富庶所在,捧起公子高这么一个空具皮囊的宗室子。那章邯便可聚集一个法统大义,尽管名不正言不顺,可依旧可以凭借手中兵马自立。甚至我楚国,燕齐魏赵,都可以支持章邯对抗扶苏。如此,作为章邯的心腹大将。赵贲难道一点都不能理解章邯的另一个打算?故此,若是把我换做公子高。若是赵贲不开mén,便亲自撞mén过去,看赵贲敢不敢绝掉这一条后路!”说到这里,小hunhun出身已经年近五十的刘邦满脸狠厉!

陈留城西。

赵贲在城头之上目视良久,见城外数万人luàn糟糟地不成样子。衣甲不整,阵列松散。数万人犹如散沙,只有最中间的数千人拱卫着的一个步辇还算是个样子。

但步辇,那可是只有天子才敢用的东西啊!若是没有天子赐予,谁敢用?

不用看,这些从咸阳逃出来的少府中人还真是给公子高撑起了这个场面!

一念及此,赵贲在城头之上高声道:“前方战事紧急,军情为要。末将,着实不敢开城mén,若是叫贼人得了间隙,这陈留一陷。三川将有大难!”

在步辇之上的公子高一听这话,顿时怒了。一个小小的偏将,竟然也敢顶撞大秦皇帝?

顿时,也不顾这临时赶制出来的龙袍针脚是否严密,命一干shi卫护着步辇,冲到城mén下,手指着城头赵贲,怒喝道:“赵贲,身为秦臣,你竟然胆敢抗拒君命?难道,你就不怕朕以欺君罔上将你格杀此处吗?”

赵贲被这严厉无比却nong得毫无杀伤力的话语搞的一阵无语,这家伙虽然自己鼓捣要做皇帝。可怜李斯都没赞成,也就将荥阳一干傻乎乎的忠臣死士拉上去搭了个架子。至于陈留,谁会去理会公子高?

这公子高未必不知道这些,恐怕,就是拿捏着章邯存着不投降扶苏的最后一条后路,于是硬bi着要将陈留给收掉。想来,自视甚高的公子高也不会将城东一干楚国大军放在眼里。

在咸阳huāhuā世界呆久了的胡亥,赵高哪个不是如此小觑六国反贼?就是公子高,顶多将刘邦看做难对付一些的土匪流寇罢了!

心中繁杂念头闪过,赵贲终究是没敢将自家将军这条后路掐断,于是只好呼喝回道:“公子既然要入城,那城内也没这么多粮食了。不如公子择选亲信五千入城,其余的,帮忙从敖仓运些粮食过来吧!”

赵贲看着步辇上神sè变幻的公子高,一点畏惧之sè也没有。这公子高,名头叫得极响,可本事不如扶苏,运道不如赵高。终究只不过是个被时运和权势冲昏了头脑的政治投机者罢了!

果然,听此,公子高竟是没有拒绝,对左右心腹李泽辉和夷陵道:“你二人,李泽辉速去将文武百官择jing干些的随我入城。夷陵,你择选五千jing锐战卒,我要狠狠树个威风!”

“喏!”李泽辉和夷陵透视应诺,低头互相对视,却是都瞧出了闪烁的意味。

公子高依言入城,文武百官杂吏数百人,军士五千余。驻扎在城东南一个以前被用来放置杂物的空地。

至于公子高一干寺人,赵贲原本倒是想着请入行宫。可奈何公子高却心疑行宫旁边的赵贲军营,于是根本就不愿意进入。赵贲见此,也没纠缠,让人盯牢了,便不再去管。

如是过了三日。

城内太平,城头之上却是战斗越发ji烈。楚军自从复国之后,这反秦的力量也越发强大。单从战卒的水平来说,历经张楚,怀王两个时代的楚**队已经在质量上走在了六国的前头,仅此甚至胜过秦军。

就说刘邦这些军队,也是战力不俗。

尤其是郦商深感机会难得,于是拼了命,绞尽脑汁地要攻下陈留。两个副手,一个皇欣一个傅宽也都没有制肘。而是带着魏国旧部,竭力相助。

敌人如此团结,赵贲的日子自然就越发难过。

连带着,去盯守公子高的人也少了一些。又是过去数日,战局越发白热,越发僵持。双方都是咬牙死磕,根本不留力气。赵贲更是连寒暄公子高的劲头都没有,让几个中级官员过去奉承以后,就没功夫理会,全心全意扎在了对楚军扣城的守城战上。

如此局面,在陈留城内统治颇为稳固的全城百姓,自然都是将目光都落在了眼下的战局上。

不要说什么张良身负五世仕韩的名头就能一嗓子招降过来,那完全是扯淡。且不说实践起来无比艰难,就说百姓的真实想法,也未必希望秦军输掉。

这年头打仗,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在胜利者的仁慈上。

无论秦军名声再如何不堪,赵贲约束下,终究是陈留的守护者。赵贲军中,甚至不少补充进去的军士都是本地人。而郦商带领的楚军,那彻头彻尾的都是楚人。

一旦叫楚人攻入了而今秦地,以前韩地。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乡土之情在哪里,同情之心又能有多少?

更何况,而今战况僵持,战斗白热化。双方都是死伤枕籍,火气早就打出来了。不死不休的架势也就这般。若是换做寻常人,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用尽了兄弟们的xing命这才将陈留攻破。

一想着城内仇人的家属就在自己的刀剑之下,想报仇随时可去。谁又能约束住自己的部曲秋毫无犯?

刘邦许是因为张良,会多少约束一些。可楚军和陈留百姓毫无牵扯,一旦破城,全城百姓都要担忧,重则屠城,轻则被luàn军冲入家中,jiān~yin~掳~掠种种恶行!

故而,陈留的百姓大多还是支持者秦军,希望免掉这场兵祸的。

而此刻,也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场景。

此人,便是公子高。

将近十数日,一直被无视的公子高忽然出现在了军营之中。

一见到公子高,满堂将帅都是瞠目,静静思量,都是不知道这公子高为何忽然冒出在了军事重地上!难道,这家伙真不知进退,还想着夺权?

一念及此,赵贲的眼神就有些锐利刺人起来。

公子高仿佛没有见到这些,自顾自地道:“陈留百姓,家家户户都有chou丁上城助战,fu孺也尽知节义,助王师对抗贼寇。如此,叫朕心甚慰!”

连朕都搬出来了,赵贲笑容有些勉强地带着所有人起身恭候,将主座让给了公子高。

公子高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道:“既然如此,朕身在陈留,如何能袖手旁观?”

“明日,朕亲发大军,诸卿,且看朕剿灭刘贼!”公子高意气风发,好不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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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陈留陷落京亮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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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高的强出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此番,却并无一人前去阻拦。书mi群4∴8065

拉着虎皮扯大旗的公子高在城中遭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阻力,长在深宫于fu人手的公子高严格来说并未有经历过什么磨练。只是想当然地觉得以大秦皇室的的威风加上拿捏住了章邯的痛脚,便可以获得一支雄兵。

只要城外这一场大战能够大胜,用刘贼的项上人头作为震慑城内宵小的利器,那赵贲便是在不愿,也要对自己恭顺。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都是公子高想出来的。长于深宫fu人手的公子高虽说聪慧,但于这些,却不了解。这些,都是公子高的两个亲信大臣说的。李泽辉和夷陵两人都是叫好,想出了这么一个可行的谋略。

于是公子高大大高兴,很是封官许愿给了两人一大堆未来的头衔。

而今,公子高闯入陈留城内的军议,将自己的这般谋划搬了出来。帐内一干人听了,都是不由大吃一惊,但转而,全都是暗中窃笑。便是赵贲,嘴角的笑容也是显得有些古怪。

“公子如此高义,末将自然不敢拒绝!”赵贲回复。

见赵贲一口一个公子,虽然神态还算留了谦卑,可根本就不搭理他这个已经在荥阳称帝了的大能。

一念及此,公子高只能心中再三嘱咐自己要稳住,一定要在野战之上,用数万颗首级堆一个京观,以此来叫天下人睁眼看看,他这始皇次子是不是能够力挽大秦之狂澜!

将几个军务上的负责后勤的佐官丢在军议上,公子高起身便直接去城西南的军营。

不多时,两千余看着还有阵仗本事的骑卒赶着万余军阵松散的材官终于在东mén上集聚了起来。公子高虽说终究只是个长在深宫之中的政治投机者,可好歹也接触过一些顶级人物。

对当今军务,也有点看法。这两千骑卒整顿出来,所用,都是效仿扶苏的骑卒。战力比起材官,要强上许多。也是公子高一力整顿,用以安生立命的资本。两千余看起来战力不弱的骑卒,对阵上一般的帝国正规军材官,也能抗衡一个部了。

而今在东城校场上,被公子高亲领着两千骑卒,却是干着弹压万余材官的活计。

这万余材官,一半分作夷陵统领,一半分作李泽辉统领。两人倒是合作愉快,一起领军也而不见龌龊。靠着手下几百嫡系,闹哄哄了许久,总算将万余兵丁的军阵给整理了清楚。

见此,公子高再是不知军务,也不由面上燥红。更是对击败城外贼寇,刷取高额声望多了期待。

而李泽辉和夷陵的表情,也越发显得肃然起来。看着城mén,两人彼此再次对视,齐齐一点头,开始指挥军队出城。

见这hunluàn不堪的步卒总算被整顿出了个模样,在城mén楼上的赵贲轻叹一声,道:“叫两个文官训练武卒,能到这份境地,还真是不易啊!”

这半带调笑的话语顿时引起了一干将官的哄笑,没人对这群荥阳来客有什么好感。

点到为止,赵贲没有继续说,而是挥手看向城mén校尉,点点头:“开城mén,看公子高杀敌!”

说完这句话,赵贲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略一皱眉,按下心中的异常,仔细看着城下军卒在各自长官的弹压下走向城mén。一切似乎正常,见此,赵贲摇摇头似乎是想将心中那股子荒谬的感觉逐出脑外。

然不久,赵贲忽然凝神静观,目光登时惊愕起来。

公子高两千骑卒当先冲出城mén,纵马疾驰的公子高只觉得这世界好似全部掌握在了手中,看着城外略显慌luàn,衣sè杂luàn的楚军如同一个个移动军功,满面兴奋之下,根本不顾身后的李泽辉和夷陵,当先领着骑卒便杀了过去。

好歹公子高也的确是有些能耐,郦商命皇欣过去应对,一时间,竟是无法压制。秦军底子的确深厚,纵然几次分裂,可被公子高拿银钱堆下去的两千骑卒还真是颇有战力,隐隐有将皇欣亚打着的意思。

但这些还不在赵贲的意料之中,若公子高真的只是个目空一切,毫无章法的皇族宗室子,章邯也根本不会多看一眼,有些根底,那才是正常。

公子高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夷陵和李泽辉!

只见夷陵和李泽辉远远默契的对视全部叫赵贲看在了眼里,而接下来的举动,更是毫不脱yin谋范畴。当万余军士在走出城mén口,忽然一阵鼓噪。

城mén中间,竟是争吵了起来。

先是争吵,接着,越发ji烈起来。便是你推我搡,推推搡搡之后,口角逐渐升级成了斗殴。而不知怎的,往日见到这个,会立马冒出来的各级军官,此刻,却都是不知踪迹,找不到了人影。

而在前头带路的夷陵和李泽辉竟是不管不顾,待城mén口的口角逐渐升级成了群殴之后,赵贲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肯定有那yinsi之事。

立马历喝道:“左右,还不快去弹压,此战时,谁敢作luàn,立斩不误,速去,速去!”

然则赵贲此言已经晚了一步,这看似hunluàn,竟是忽然有千数jing悍之人竟是有组织地开始堵mén。而数千还没有出城的那些军士此刻luàn糟糟的,根本没有明白过来,各级军官,有mén路知道内情的早就没了踪影,那些不知情况的,在这luàn局之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千余jing悍军士,却根本不管不顾,悍然向城mén守军动了刀兵。

友军忽然变成敌人,尤其还是这群自命天子亲卫看似牛皮哄哄的友军。这叫城mén处的守军有些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而这一千多号人却毫不手软,砍杀起来极其果断。

不多时,城mén便短暂失陷。

直到刀光骤起,血光飞舞,所有人这才知道发生了兵变。所有人惊恐的叫声之中,约莫**千还未出城的军士就这么被当做了弃子,活生生成了赵贲平luàn大军砍杀的对象,成了一干luàn贼夺取城mén现成的rou盾!

而在远处,居高临下看着的刘邦见此,终于发出了jiān计得逞的畅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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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陈留陷落京亮剑(下)

?【二更完毕】

“全军进攻!”刘邦立在公台之上,高声呼喝,此言,迅速在传令兵下军令传遍全军。非常

数万大军,听此号令,全军杀奔陈留。

而郦商更是将所有的预备队派了出去,此番,刘邦暗藏的后手突发奇效。谁也不知道刘邦是在什么时候将李泽辉和夷陵这两个大秦高官收入囊中,但只要确定,而今陈留西城已经出现绝佳机会即刻。

从陈留城中逃出生天的夷陵和李泽辉带着嫡系都是骤然将左臂之上系上一块红绸,见此早有默契的刘邦下令,一旦见到这有红绸的军士,那便是友军。

果然,带着兵马冲出陈留的李泽辉和夷陵都没有将兵锋杀向刘邦,而是独自带着将官拜倒在刘邦台下。

见此,公子高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出,不妨被皇欣当场斩杀。

失了公子高,两千余精骑原本还有死战的勇气,而下便失去了主心骨,顿时成了散沙,被皇欣三下五除二渐渐消灭干净,留下一堆降卒,交给后方辅兵看管。

没了公子高这个最后的阻碍,刘邦全军都是杀向陈留。冲向了拥堵不堪的陈留东门。

此刻的东门,混乱不堪。逃出陈留的士卒不是迅速投降就是在李泽辉和夷陵的指挥下去夺城门,而敌我不辨的万余人堵塞在城门之上,更是将此东城弄得混沌一片,叫人看不清楚什么名堂。

便是反应最快的赵贲下令平乱,但此刻,刘邦已经尽起兵马,开始攻城。

蚁附攻城,石砲击打,林冲吕公车,轒辒车等等各色战车攻城器械一齐都是用了上去。积攒了多年的老本在如此酣畅之下,尽数投入了上去。

刘邦不惜成本的投入迅速换到了回报,顾此失彼的赵贲不仅要照顾刘邦的攻城,还要迅速平定城门处的混乱。

然则,万人规模的混乱哪里是这么容易平定的。尤其是还有夷陵和李泽辉此等人有组织有计划地捣乱,这毕竟是万余受过训练,有武器有战法的军队。

赵贲的副将过去领着兵马弹压,甚至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困难。最后只有乱箭齐发,将宝贵的箭支耗在了这一干内贼之上。

而此刻,郦商的兵马已经朝着城门冲击,内外夹击之下,这伙被抛弃的乱军很是迅速地败亡了下来。*.但于此,无论赵贲副将如何努力,如何奋勇厮杀,终究是难以挽回了。

楚军杀入陈留门口,加上以前夷陵和李泽辉安排的后手,整个陈留东门陷落。

数以百计的楚军将卒迅速涌入城门,不断扩大战果,稳固住已经打下的基础。如此战况之下,赵贲徒之奈何,只能领着亲卫死命地冲杀上去。

不过陈留城内的秦军将卒终究是出于弱势,难以挽回如此颓势。

随着刘邦的主力逐渐将东城夺回,且战且退的赵贲只能在巷战之上试图扳回局面。

不过,熟门熟路的并不只是赵贲。拥有夷陵和李泽辉两名半个陈留熟人的刘邦迅速肃清陈留城内的残敌,一战主力几乎尽数败亡溃散的赵贲最后只能退守帅府。

最终,眼见秦军军心溃散,残部不知所踪,只有数十亲卫护着自己,惨笑一声,在楚军涌进后,赵贲自刎而死。

赵贲一死,城内再无成规模成建制的反抗。

陈留由此陷落在了刘邦的手中。

打开了陈留的门户,刘邦由此酣然大笑。前次领着兵马,以楚国大将身份攻克雍丘的刘邦意气风发,最终却败落在了赵贲之中。若不是刘邦得逢一干能人相助,只怕最终刘邦就要因此败亡了。

而今,终于将此大敌打败。攻克天下重镇陈留,打开了三川郡这个天下最是富庶地方的门户。这如何不叫刘邦为之大笑酣畅?

整个陈留充斥着胜利者狂欢的气息,而陈留陷落的消息也迅速扩散。

最先收到消息的自然是位于洛阳郡守府的李斯。

作为被扶苏拿捏得根本不容反抗的前大秦丞相,收到消息的李斯迅速和特科通气,之后,看着东方,却毫无紧张之色。

“刘贼,势不过至此了!”李斯轻笑一声,对刘邦主力西进,似乎毫无看好:“可惜我南郡的力量被我抽调一空,若不然……”

李斯想到这里,不由摇摇头。南军的秦军,经历周文等张楚大将的摧残,已经所剩无几。而且,作为老牌楚国地区。南郡的反秦力量也是很强大,曾经逼迫驻扎在郢地水师东撤的反秦义军共敖便在南郡。

刘邦若是通过南阳进入南郡,用以图谋自立,那还说不得有几分指望。可西进直指三川……

“函谷,我已经给你们了。等大军入洛阳,一切告之落幕,我便乞骸骨,回家,颐养天年!”李斯看着对面的稳坐不动的淳于越道。

淳于越肃然拱手:“丞相,高义!”

听此,李斯一派苦涩。函谷给了,关中通往东方便再无阻塞。交接洛阳的事物给淳于越后,他若再留下去,难道是给关中那帮子人添加阻塞吗?

李由能得鸿胪寺卿已经是顶点了,他再多加阻塞,恐怕孙辈的前途,也要被打压下去了。

他李斯当年造下如此罪孽,能保住一身性命,还加上的子孙平安,还有什么可求的?

函谷关。

一名神色落寞的李姓中年将领看着李斯的信件,似乎透过纸张,感受到了东方那个族长的无奈。一念及此,再看向西方,雄赳赳十万大军驻扎关城之下。如此,叫这将领再无奢望,解开甲胄,掏出一方将印,对着面前那位神色温和的大帅,递过去,道:“这函谷,便交给将军了!”

“李将军高义!”李左车接下将印,在城门楼上高高举起这象征着函谷易主的将印,突然高喝道:“吾王万岁,大秦必胜!”

李左车这一声高呼,城下十万大军在主帅如此豪情之下,也尽皆爆发出了震天的轰鸣。十万男儿,齐声高喝:”吾王万岁,大秦必胜!”

“吾王万岁,大秦必胜!”

“吾王万岁,大秦必胜!”

轻轻一按,李左车深呼一口气,看着东方自信道:“洛阳,我来了!”

十万京师卫戍军团在咸阳城外组建完毕之后,便正式以李左车为帅兼领材官部左将军,以期泽为骑卒部右将军,以庆倪领后勤事为行军司马兼后将军。

兵马十万,出关扫荡余孽。

而此番,扶苏正式下诏。以洛阳为大秦东都,三川一旦平靖,扶苏将正式移驻洛阳,直接就近指挥天下兵马。

而当京师卫戍军团组建完毕之后,扶苏已经开始着手将涉间,苏角,周勃,曹参,孙甘回调中枢,开始组建第二支大规模军团。若不是因为国内财政依旧紧张,而百姓恢复,也远远还有很长一段路。不然,扶苏恐怕早就开始组建规模上二十万的大军团了。

而不是要分成两次,先易后难地分开组建军团。

尽管一切都还在计划之初,可距离中枢最近的涉间,苏角,孙甘等人已经接到扶苏接见的诏令,并且三人都开始准备自己所在军镇行营的交代事宜。

至于周勃所在的陇西狄道镇,因为周勃频繁出动小股骑卒,入侵月氏人牧场,又加上樊篱出兵协助保护商路叫月氏人没了可以反抗的资本。

于是,被周勃连番打击而变得实力虚弱的月氏人在一次强力报复行动被周勃领骑卒六千击溃后,终于气焰全消,慌慌张张开始西迁。这个原定历史上被匈奴人欺负得连连后退的强大异族在当朝名将周勃和银川镇樊篱的联手打击下,再也承受不住。

西方的强敌消失,银川镇和狄道镇的兵力需求自然也跟着消减。

再加上扶苏组建第二支大规模兵团的消息在高层之中酝酿,西方和北方边境上,除了樊篱以及一些老将恐怕要继续坚守外。整个大秦的兵力将再次回到中央,开始收拾中原乱局。

而随着巴蜀钱粮运转,使得扶苏可以大幅减免兵祸地区钱粮赋役,故而,整个大秦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复原。

整个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言笑晏晏。在拨开阴云的这片天空,所有大秦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中兴的味道。骤然松了一口气的秦人在解决掉内部问题,在解决到西方异族侵袭的难题后,终于可以将全部的目光投注到了中原,投注到了六国余孽掀起的这场惊天骇浪。

而作为先遣军,作为此次解决最后一部分历史遗留问题的第一个军团。

李左车以及他麾下的将士,终于踏出了函谷关。追随者先烈们的脚步,贯彻着扶苏的意志,用刀剑,划向了东方那个凝滞的世界。再一次用最有力的声音,表达了大秦对这片土地,对这个世界无可置疑的统治音符!

这片属于大秦的土地,将再一次在大秦军人的刀剑之下,回归大秦的怀抱!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帝国将有幸面对一个可以处理被统治地区繁复艰难问题的君主。扶苏,将驾临洛阳这个天下顶尖富庶之地。

所以,李斯不会担心。看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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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荆楚三川何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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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次,李左车将用大秦人的刀剑,教训一次来自东方,那片狂热土地上的一切阴谋家!

南阳郡,宛城。.

从当年武安君白起攻楚占宛起,于秦昭襄王35年大秦开始设置南阳郡,治宛县(今河南南阳市),到始皇一统天下后,此地依旧为南阳郡。当时的面积,除现今南阳市域外,还有河南省的鲁山、叶县、舞阳、滦川的一部分和湖北的随州、枣阳一带。

在东汉时期,南阳更是因为出了一个刘秀,而被作为龙兴之地备受爱护。以至于世家豪族层出不穷,便是在大秦时期,在扶苏二年十月的南阳郡。这个地方依旧是兵家所争之地。

当年的周文避开了吴广一头撞得头破血流的荥阳城,绕过荥阳、洛阳,从南阳这边,直接一头打开了函谷关,自此震动天下为张楚老人所倍加怀念。

周文过后,张楚依旧没有放弃这个战略要地。

陈胜曾命令铚县人宋留领兵去平定南阳,再进兵武关。宋留攻占了南阳之后,传来了陈王被杀的消息,于是南阳又被秦军夺了回去。宋留不能进入武关,就往东到了新蔡,不料又遇上了秦军,宋留带着部队投降了秦军。秦军押解宋留到了咸阳,将他五马分尸示众。

如此兵家必争之地,在后世,宋金大战,宋元大战,那分关键紧要的地方。杨过大侠守襄阳,那更是天下闻名。

而由襄阳往北,第一个面对的,便是这南阳郡。

樊哙领刘邦的命令,以主将的身份带领偏师南下攻略南阳。

作为反秦的热土,尽管自从秦昭襄王35年开始这里便是大秦的国土。但几次三番被反秦的势力璀璨,尽管其后章邯出关,震慑天下一度收回了荆楚南阳地区,可留下的力量终究是薄弱。

于是樊哙一战而下,南阳易主比起想象之中,要更加容易。

为了证明南下这条路是正确的,樊哙决定做一件大事,去证明自己当初的建议。

如此,樊哙领兵叩关武关。在原定历史上,秦庭散乱,武关士卒士气低落,故而刘邦叩关入关中,最终成就了大业基础。然则此番樊哙面对的秦军,却完全不同于以前遇到的地方秦军。

这些险关要隘,那都是枢密院十分警惕的地方。派出去的将领,尽管领兵不会多,但一个个都是军中青壮派精英。这些精英,或许不够稳重。但绝不是什么士气低落,战力孱弱的原定历史上的秦军。

于是,占据着险要地势,樊哙几次进攻都是灰头土脸,损失不轻。

其后更是被武关守将领军厮杀,给打落了士气。尽管那守将轻敌之下,差点也被他给包圆了。可想要攻克关中门户,樊哙此次算是算盘全部落空。

所幸樊哙的迷惘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收到了张良的书信。

得知樊哙占据南阳郡后在武关装得灰头土脸,张良便仔细分说。而今秦庭,已经不是胡亥时期那般散乱如泥沙,困顿窘迫难以振作的时候了。占据了天府之国的巴蜀,扶苏财力可以得到持续,拥有了秦陇晋赵之地,扶苏不缺兵员大将。如此境地,那种趁着对方虚弱没注意,一下子成就震动天下功业的想法,那是不要有了。

故而,想要在未来天下大势之中图谋一隅之地。那便要尽快在扶苏腾出手收拾天下之前,将地盘给占好。

此刻便是攻破了武关,以樊哙偏师的力量,也无法对阵在汉中,在内史的秦军力量。

须知,扶苏身边最是精锐的一万两千人可是随时都在身边的。于此一头撞上去头破血流,还不如在此时刻,迅速占据南郡,洞庭郡,长沙郡,甚至直接和在南越盘踞最盛拥兵五十万的赵佗联系!

张良在信中提及其余,没有掩饰对刘邦此次西进有过太好的预计。甚至,隐隐约约,张良点出,赵佗和巴蜀,极可能是挽救刘邦的一个大王牌!

而南阳郡、洞庭郡、长沙郡、南郡这些地方,便是刘邦的最后退路!

说到这里,樊哙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个个说得,都跟避难一样,但偏生,樊哙自己竟然全部信了!

于是,樊哙马不停蹄,休整兵马过后,便开始朝着南郡动手。一路上,用楚怀王熊心的名义收揽了共敖的兵马,一路推进,都打到了长沙郡和洞庭郡。

至此,张良更是在刘邦身边,命一口齿伶俐,机灵聪敏的使者南下去找了赵佗!

比起上次的赵佗的还只是秦将的身份,此次,赵佗偏居南越,却已经自立一国,正式反出大秦!

比起原定历史,此次赵佗建国大大加速。

在原定历史上:南越国(公元前203年—公元前年),是秦朝将灭亡时,由南海郡尉赵佗起兵兼并桂林郡和象郡后于约前204年建立,于公元前年为汉武帝所灭,传五世,历93年。国都位于番禺(今广东省广州市),疆域包括今天中国的广东、广西两省区的大部分,福建、湖南、贵州、云南的部分地区和越南的北部。南越国又称为南越或南粤,在越南又称为赵朝或前赵朝。

此次,被张良派来的刘邦私人使者历尽千辛万苦,在中原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南越。

面对刘邦的使者,赵佗没有拒绝。已经和楚国人接触过一次,却得到不菲好处的赵佗没有断绝北上进中原的念头。

说归到底,中原才是男儿应当争夺的地方。尽管金角银边草肚皮中,赵佗算是占据了金角银边,可肚皮那才是大头啊!毕竟,岭南地区物资匮乏,又不是后世,此刻仅仅只能说是开发的初级阶段。

尽管赵佗手握雄兵,却困顿地理,难以进取。

而今刘邦使者来此,赵佗直觉感到,此次,他将获得突破!

于是在番禹王宫内,再无第三人的地方,赵佗和刘邦使者长谈一夜,谁也不知道他们一晚上说了什么,但赵佗和刘邦使者,尽皆神色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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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荆楚三川何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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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完毕】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斯领着洛阳城文武百官,没有去荥阳参加公高的登基典礼,却是此次十分郑重地迎接了来自关中的京师卫戍军团。请使用访问本站。《》

这支由扶苏亲自掌握的主力强军风采令人倾倒,十万大军,队列整齐地行进在道路之上。远远看去,一个个兵甲鲜亮,头颅高昂的秦军将士显示着这支朝气十足的军队,有着如何强大的实力。

洛阳的文武百官抗拒不了这种强秦的气息,每一个在洛阳的秦人,都是由衷地怀念大秦往日的威风。尤其是在大秦内乱,六国逆贼群起汹涌的时候。在洛阳的秦人是怀念大秦横扫**,天下无敌的盛况。那时的大秦人,是强大的,是骄傲的。哪怕任凭六国人如何谩骂,但强大的大秦无惧口水战。

然则,当这些蜂拥而起的六国逆贼拿起武器,集合队列,复立国家,欺压秦人的时候。洛阳城内的秦人沉默了,抑郁了。骤然间分裂的大秦似乎一瞬间衰弱了下来,不过区区五年的时间,大秦便成了六国争先撕咬的地方。

每一个宣布复国的六国余孽的每一个动作,都好似是对大秦的嘲讽。所有建立在复辟国家上的荣耀,都是取自大秦的耻辱。

如此,叫洛阳人如何不沉默,如何不抑郁?

他们或许不知道,大秦在没有扶苏的年代将会彻底亡国。但一叶知秋,谁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这个国家呼吸的人,哪里感受不到这个国家正在衰弱的事实?

咸阳秦庭的**和愚昧叫洛阳人加抑郁,这片已经逐渐被秦人填充的地方是中原秦人力量强大的地方。在李斯远超咸阳秦庭的治政手腕下,三川郡极其幸运地可以用一种淡然的目光看着咸阳秦庭的败落,带着淡淡悲伤的色彩谈论着这个国家令人沮丧正在败落的事实。

但大秦人的希望没有落空,在极尽黑暗的年代,属于秦人的荣耀还有一份希望。

那个初在雁门点燃了帝国复兴火焰的皇长,在晋阳照亮了帝国的另一个未来。

而今,那个在独立在阿房宫高台上的王者,再一次目送着属于他的强大军队开拨走出了关中,来到了洛阳。在所有人欢迎帝国辉煌再一次降临这片国土的时刻,李左车,带着帝国的强大军队,终于来到了洛阳。

来到了这座天下间是富庶繁华的地方,而此刻,当十万大军开拨向东,驾临洛阳城西城的时候。

来自洛阳西方,一骑马奔来,骑士恭谨地道:“刘邦大军已至洛阳城东!”

振鼓擂起,整个洛阳城面对东方的战争号角,都是震惊无比。

便是李斯,尽管知道刘邦的确是楚国国内的一号强悍人物。但而今听闻楚军竟是接连攻克洛阳和荥阳,也是闻之色变。

“怎么可能,陈留、荥阳都是重镇。公高尽管眼高手低,但绝不是那种懦弱之人。面对刘邦,再不济,也要缠斗起来!”李斯声音一阵稍稍急促,但猛然见到身边忽然走来一人,顿时皱眉凝视。

来人身形容貌十分普通,但身上那种晦暗危险的气息却让李斯觉得好似一条暗中窥伺自己的毒蛇一般,十分不舒服。

此人,正是前任内史特科长官石姜。作为特科老人,历任扶苏亲卫部门的特科三室,内史负责人,而今石姜已经是除了伏承的特科前几号大佬。

作为情报机构,尤其是扶苏重金投入的特科。内里能出色的人不少,各个强力人物频繁冒出。若不是伏承也是一号强人,只怕也难以压下。

而石姜作为特科老人,扶苏手下的亲信科内官员。而今被扶苏派驻到洛阳,开始负责修复曾经特科在中原部下的棋,而在陪都的特科留守机构也奉命向南迁徙,开始对石姜负责。

“侯爷还是安生迎接大军吧,一时半会,刘邦还不敢贸然进攻洛阳!”石姜说完这话,便默然地退身下去。

听此,李斯看着一众人惶然的表情。也是镇定心神,脸上放出笑容,道:“大军已经来了,这刘贼便是破了荥阳又能济得甚事?诸位,还是随我去见朝中大将吧!”

“正是因有之理!”一干人纷纷附和。

李斯踏步迈入,从大军军阵之中早就观察多时的李左车和期泽、庆倪对视一眼。三人都是相互点头,以李左车居首,期泽居次,庆倪稍后的步伐走向洛阳文武。

“洛阳城守李斯,恭迎王师平定!”李斯态度刻意放低,一干文武属官自然是言辞谦和。

听此,李左车没有拿乔。而是一步迈出,李斯刚刚下拜,便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双手扶起自己,再想用力下拜,也是不能。见此,李左车心中稍稍缓了口气,这李左车看起来不像是刁难之人,如此,到叫人松了口气。

“留守使君守望中原之地,抗拒六国复辟之军,坚守至此。实乃大秦文武楷模,李左车晚辈后进,还望留守使君多多建言是!”李左车一番话将李斯高高捧起,叫李斯脸上神色越发缓和起来。

对方好说话,李斯当然也不会破坏这上好的气氛,于是笑道:“李帅统领王师,东去平定贼寇,但有驱使,李斯敢不效死?请!”

说罢,李斯侧身一让,恰好叫李左车看到洛阳城城门楼下,那两个洛阳古字。

“请!”李左车稍稍谦逊,便大步踏出。十万兵马,而今,带着属于扶苏的威严,驻扎进了这座古老的,曾经属于周王朝的国都!

洛阳将军府。

此次,由李左车召开的军政联席会议在入驻当晚召开。因为,刘邦的兵马竟是在京师卫戍军团刚刚布置好防务没多久,便抵达了洛阳城。先头的夏侯婴初探洛阳,虽说期泽领兵一战,直接一路送回刘邦帅帐。

但由此,洛阳城来客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而面对刘邦直抵洛阳,城内一干将官,都是齐齐列坐商讨。

而大多数人的目光,包括李左车,都是落在了石姜的脸上。这个情报主官,相当于半监军色彩的特科高官手腕出色,在李斯的眼中,恐怕已经将情况全部查探清楚。

果然,当李左车开口提问,询问东方战局详情之时。

只见石姜朝着众人一点头,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便道:“此次楚国大肆出兵,根由是在楚国的国内矛盾已经难以叫任何一个人压住。身为楚怀王的熊心尽管借着项梁死去,在刘邦、宋义、吕清吕臣等老臣强干之人支持下夺取了部分权力。但因为楚怀王心急操切,兼则寡恩薄义为夺苍头军兵权使吕氏父出逃。故而,失去了后压服住群臣的机会!”

“也就是说。楚怀王在国内,面对虎视眈眈的项氏,面对面热心冷的刘邦,都难以压服住。于是,在巨鹿一战爆发之时,熊心竭力将矛盾转移。大肆鼓噪反秦之事,将国内视线转移到抗秦这个众人无所反抗的大义旗帜之上。而为了自己积蓄实力,让两大军头项氏刘邦和强秦拼得你死我活。于是熊心便立:先破秦入咸阳者为王之口号。”

“项氏力强,刘邦力弱。于是项氏被熊心强按着北上去救巨鹿,而刘邦,却被推上了看似疲弱却富庶闻名的三川郡!”面对众人探寻的目光,石姜将此次楚国国内的情况深入浅出地道了个明明白白。

因为此前大秦的主要力量和目光都落在了国内内乱之上,故而,对六国的情况了解并不多。尤其是深层次的了解,是欠缺。而今石姜重拾因为六国复国而断断续续难以连贯的情报网络,整合之后,加上此前大秦掌握的情况,便得出了这些精准的内容。

看着一众恍然的面孔,李斯却没什么意外,他对这些尽管了解不够精准,但大体已经知道,并不意外。故而,急急问道:“那陈留赵贲,荥阳公高、夷陵、李泽辉,又是怎么回事?为何刘邦一路西进,先可陈留,再陷荥阳。而今兵临洛阳城下,如此危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事……”提及此时,石姜也不得不感到一阵荒谬,道:“此次赵贲据守陈留,并未有差错。楚军几番攻打都是收获极少,偏生公高自立荥阳内,领着万余兵马,终竟是叫自己两个心腹给骗了。这夷陵、李泽辉二人早就和楚人暗通曲款,勾结在了一起。趁着公高领军和楚军作战,竟是夺去了城门,终叫刘邦兵马尽入陈留。”

“陈留陷落,荥阳在李泽辉和夷陵此二贼的手上,哪里还能逃过被邀功的下场?”说到这里,石姜默然了。

“刘邦……”李左车忽而轻笑一声,道:“我大秦雄狮,那层畏惧过一个区区流寇?便是楚国大将,此次,又有何惧?”

刘邦骤然之间,吞食砀郡,陈郡,颍川郡而今又将爪深入到了三川郡!”期泽跟着开口,道:“难道,他刘邦就不怕爪全部被斩回去吗?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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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秦歌一曲战洛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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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叨几句,昨天手残,更新了微软的文件然后系统坏了(终究不是买的一个系统几千块的那种,你懂的)。于是乎,折腾了一天,昨天一个字没动,算是浪费了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存稿。真心说,我不算是个很勤奋的人,能够坚持下来,自己也很感动。

现在,系统盘的东西全丢了。然后更加手残地把原稿给删了,好歹最后找了回来原稿。于是又是一个通宵,今天起来,没劲。精神头不好,都是我的错,当然不会借此剪掉更新什么的。我是厚道人,回秦没断更过就是证明。

和大家通告一下,我最近状态着实不好。当然,好的时候一般我都偷着乐,有灵感的时候抓紧多写了,总不能出来发个单章去浪费了灵感。哈哈,玩笑话。就这样吧,说到这里我也具有苦中作乐的态度了。嗯,求个,这是正题。嗯哼,这些文字不收费安啦。快快吧~】

“正是。军中十万兵,若是几位不敢上,我的辎重辅兵终究还是有几分战力的!”最后开口的庆倪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脸色憋红。

一群拿着砍柴朴刀的辅兵竟是要赶在一干正军面前,这如何不叫三川郡本地武官为之羞赧。别的大军没有帝国经制大军这般奢侈,还有经过训练,拥有大量车马的辎重兵。一般都是民夫拿来运转后勤,而今先是被石姜这么一压,其后李左车、期泽、庆倪三人又是这么红脸白脸唱了出来。

当下,所有人都是面色憋红。齐声道:“敢不效死?”

“好!”李左车正色,看向李斯庆倪,道:“留守使君,庆倪将军。此次,守城任务,还请拜托两位了!”

“请放心!”李斯毫不含糊。

庆倪更是一个最严苛的军礼官也挑不出来错处的军礼:“喏!”

“全军,出战!”李左车目视左右,看着材官部和骑军部十数将官,高喝:“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功便在眼前,荣耀便在剑下,诸位,可敢战否?”

“何惧一死?”

“何惧一死?”

……

洛阳城外,失却了东方所有阻拦的洛阳此刻坦诚在了楚军的战矛之下。

赢得胜利的楚人们高歌着,欢呼着。刘邦的所有部下更是面带喜色,尽皆与有荣焉。占据了陈留和颍川,迈过了前一番刘邦和更前的吴广、田臧都没有迈过去的关口。

获得了陈留这个军事重镇,以及荥阳这个曾经的三川郡中心。又是得到了敖仓数之不尽的粮草,这叫刘邦一干部将如何不兴奋欢呼?

收获巨大的刘邦兵马急剧扩充,在这个乱世草头王,有兵就是娘的年代。刘邦招降纳叛,兵马迅速突破十万。又在陈留获得大批辎重,在敖仓获得钱粮补给。如此,公子高千辛万苦准备的东西都为刘邦做了嫁衣。

而得到这些补充的刘邦实力更见巩固,各方大将都是意气风发。

最后整顿兵马,已经有战车八百辆,骑卒组建了四个部,两万余。而其余兵马,量多价便宜的材官更是十五个部。

如此急剧攀升的实力叫刘邦举目远望,胸中豪情一起,大有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我所有的强大自信。而看向西方,刘邦更是目光深邃之中藏着挥之不起的阴冷。

那个叫做扶苏的男人,夺去了刘邦的未婚妻子。几乎将刘邦的所有基业统统毁去,最后,甚至逼迫得刘邦不得不在田氏的帮助之下,用了假死药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然于此,刘邦心中隐隐作痛,那个不敢告之于人的隐疾更是折磨得刘邦几欲崩溃。自从起兵沛县到而今攻占了陈留、荥阳两个大邑。一路上,数不尽的美艳妇人可以叫刘邦尽情享用,但数年以来,他竟是再无所处出。

如此叫刘邦如何不暗自作痛?

那立志复国,看似忠心耿耿的张良还蹑窜着刘邦躲避可能的扶苏兵锋,这叫刘邦如何能容忍?而今已经将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占据了大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跨过,刘邦心中的兴奋,是别人根本不能理解的。

而张良前些时日纠缠着派去南越的那个使者,更是叫刘邦暗自嗤笑。

而今,正当刘邦想着如何将扶苏挖心剖肺才能一介心头只恨时,忽然荥阳华丽的行宫外,马蹄急促。只见从沛县一路跟随到此的老兄弟夏侯婴神色凝重透着惊惧,一路直入宫内,大拜而下,沉声道:“扶苏出手了!”

刘邦一听,竟是立马便警醒了过来,声音激动得更是稍稍有些变形,再次质问:“扶苏……出手了?兵马多少,领兵之人是谁?兵马到了何方,你可有接触,战力如何,胜败怎论”

“快说!”刘邦激动得一连抛出这么多个问题,亏得是夏侯婴一路做了十足的功课。

于是迅速回道:“兵马十万,正是在咸阳组建的京师卫戍军团,扶苏所为此军团,竟不是为了守备之意。更是将这些兵马,统统都当做了远出主战之军。领军之人为李左车,兵马已经在洛阳布下了防务,末将初探实力,竟是被期泽追赶回来,而今……而今损失颇巨!”

“期泽……”一想到这个名字刘邦便恨得牙痒,期泽既然已经出动。那便意味着扶苏将军中最为精锐的骑卒配备到了这个打着京师卫戍幌子的主战军团上。

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天下最强悍的三万铁骑,刘邦便觉得一阵头大。

但此刻,不是他怯懦的时候。

“报,秦军出击邀战!”此刻,亲卫速报刘邦。

刘邦麾下文武,听此,齐至原公子高行宫,面见刘邦。

刘邦见到诸人,腮帮子微鼓,牙根紧咬。眼中惊愕最终逐渐化为复仇的狂热,叫人看了,如觉心中灼烧,最后蹦出两字:“出战!”

嘭嘭嘭……

鼓声响起,原本洛阳距离荥阳便没有多远。而今,李左车悍然出战,带着数次血战大战的底气和强大的自信,领着同样拥有强大实力的大秦眼下唯一一个驻站兵团开拔向了战场。

十万大军,七万余主战正军以齐整俨然的军阵缓缓向着东方移动。

而东方,天际一片墨色。黑压压攒动的人头代表的是拥兵十数万的刘邦所具有的实力,而今,刘邦毫不吝惜地展露了自己的实力。每一个人在这样的肃杀的气氛之下,变得静默不语起来,紧握着手中战矛秦戟,感受着铁甲在烈日之下带来的滚烫和前所未有的保护。每个人看着前方的敌人,眼中逐渐坚定。

秦人不会惧怕来自敌人的挑战,李左车这位帝国的统帅今日难得地激扬了一次。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沉重的语调配上李左车坚毅的面容,这一刻,十万大军的军阵之上,只为这一种语调展现。

接着期泽毫无阻滞地接下了唱起:“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第二十五章:秦歌一曲战洛阳(下)

到最后,所有人都唱起了这熟悉的歌词,奏起了这令人心神激扬的旋律:“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甚至,有些老兵在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后,竟是激动难抑,不禁泪流满面。帝国自从始皇驾崩之后,除了章邯让帝国的辉煌短暂延续外。已经再难有这样一曲让所有人恨不得奋不顾身的大战了。

而今,终于将解决内患的扶苏组建了这支帝国而今最是强大的军队。组建了十万强军,奏着代表帝**人荣耀的歌曲,打开了此战第一个音符。

李左车轻轻奏起《诗经-秦风-无衣》将整个十万男儿的气势提升到了顶点,至此,看向东方,李左车目光平静,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吼出了开战的音符:“战!”

“喝!”

“喝!”

“喝!”十万大军似乎是要将那股子激扬的感觉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出来一般,震彻云霄的高吼以及传令官此起彼伏的高吼下飞起箭雨拉开了战争的帷幕。

头战,财大势雄的庆倪领着兵马守护着后军,源源不断地将从仓库之中将箭支搬出。而前方,在李左车箭阵的轰鸣后,接连飞起,如同箭幕一般的攻势将整个天空几乎全部遮蔽。

于此箭雨侵袭,老练的刘邦没有慌乱,尽管惊异秦军如此大手笔。但秦人弩阵强悍,早就是天下闻名。

在一顶顶大盾的保护之下,纪信领着首战出场的兵马顶着激烈的箭雨不断往前冲锋。一路不停被箭雨射倒的士卒统统被身后不断涌过的战卒覆盖,后方不断响起本管军官的呼喝在纪信的军令之下稳步朝着前方进发。

盾墙林立,居于纪信其后的灌婴也是整军备战。而掌握着军中所有弓箭手和弩兵的卢绾也是丝毫不示弱,下令箭雨还击。不过终归是底蕴浅薄,双方对射了半个时辰,秦军的箭雨依旧犀利,虽然频率因为弩机剧烈使用的损坏而有所降低。但持续性却根本不断!

整整百余步的射程,竟是全阶段都有覆盖了起来。而相比秦军的财大气粗,半个时辰后,尽管不断轮回休息,但一干弓手已经是双臂浮肿,无论卢绾怎么想办法,也难以挽回。

于是箭雨之下,楚军生生忍受了秦军又是半个时辰的箭雨。

当箭雨落下帷幕时,两军互相朝前缓慢行进的兵马终于汇聚到了一起。纪信领着两万材官,两军不断冲杀,唱着秦曲的秦军将士毫无畏惧。在国家荣誉的激扬之下,根本无惧牺牲,这些帝国的精锐,自诩的骄傲,哪里肯输过一干乡巴佬一般的楚军。看首发无广告请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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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秦歌一曲战洛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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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凌乱了,上一章三千字,这一章两千字。请使用访问本站。《网》.好吧,抱歉,这次我又做错事了。不过想来应该没问题。两更加起来五千字……总之,仔细算算,除掉我多说的话,还是有五千字的。】

王翳高声呼喝着,麾下一千五百将卒紧密排在一起。带着亲卫来回厮杀,指挥着将卒往前挤去。

战场之上,嘶喊杀声震天,王翳所在的曲便如同惊涛骇浪之下的小舟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被聚集的敌军揪准机会一举扑灭。

纪信带领的大军尽管僵持难以突破,但当灌婴领着车兵增援上来的时候,纪信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八百乘战车呼啸而来,朝着秦军战卒杀去。

而王翳,领着麾下冲在最前的一曲,作为被扶苏从贴身亲卫下方下来的精英军官,面对战车的呼啸神色一变,却更见沉稳。

“不要慌乱!”王翳大声疾呼,道:“骑卒何在,随我过去迎战战车!”

王翳此言一出,身后忽然三百骑卒跟随上来。材官部中并非没有骑卒,而骑军部中也并非没有材官。

作为天下骑军战术最为先进的军队,步骑结合演练从来都是重中之重的项目。而今,王翳此言一出,身后便跟上了三百骑卒。

而其他王翳眼中熟悉的面孔,也尽皆是点选骑卒,迅速冲上迎战。

车兵纵横冲撞,难以匹敌。正面刻有对抗的,也许只有在期泽手中被当做宝贝疙瘩一般死死握着的六千重装骑卒。

但这并不意味着车兵强大到不可战胜,尽管这里是地势平坦的中原地区,但王翳毫不畏惧这些被灌婴派上来当做援军的车兵。

领着三百骑卒,远远看着骤然分开,让出一条宽阔大道的敌军尽头,数十车烟尘尽卷,直愣愣地朝着这般冲撞而来。

“材官军阵迅速压上,给我掠阵!”王翳眼中狠厉一发,严令手下千人主带着其余材官奋力朝着前方挤压,为王翳进攻车兵腾出空间和时间。

那千人主也非庸人,听此,抱拳行礼过后,便迅速领着兵马过去朝着前方冲去。

短暂获取了时间,这边王翳也领着三百材官聚合了起来,扫了一眼,王翳眼中尽是狠辣,道:“兄弟门,骑卒的兴盛,尽管在国中立下诺大功劳。可那些车兵的贵家子,依旧是横看竖看都看我们不顺眼。今日,我再次带着你们,去杀数倍于我们的车兵。诸位,可有敢战者?”

“不惜死战!”车兵的兴盛,的确如王翳那般是站在车兵衰亡的尸体上。而今,王翳如此一阵鼓噪。众人士气都是一股,在慌乱尽去,多了一份同仇敌忾的气息。

“架,所有人,随我上!”王翳轻夹马腹,战马蹄子一撩,奔向前方,待到了两百步内。王翳高声道:“弓弩预备!”

齐刷刷的,所有人都是举起长弓。每个人都将已经装好弩箭的弩机放在马鞍之上,挂着。齐齐竖起耳朵听着,忽见百五十步内,一个个架着战车的楚军御手、车左车右都是齐刷刷看了过来。

正当一个个骑卒紧张地在十数倍于己的敌人眼皮子底下,纵马狂奔,拉弓搭箭瞄准前方时。

恰巧百五十步入了射程,王翳熟悉高亢的声音骤然响起。

“射击!”

“密集抛射,完毕自由射击!”

接连两道命令响起,一干将卒都是毫不犹豫地遵守下来。数百支羽箭骤然飞起,先是一批密集抛射,没有多大准头的覆盖性射击。

这样的设计与其说是射击杀伤,还不如说是骚扰。密集却没有多大准头的羽箭只有那些粗心大意没有如何防备的御手,或者车左车右被杀伤。大多在后头的材官多有甲胄,多加臂盾,这样抛射没有多大准头的箭雨并未造成过大的伤亡。,

待又是到了百步内的射程,王翳熟悉的声音又是响起:“抛射完毕,弩机预备!“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三百骑卒立刻拿起在马鞍上挂着放好的弩机。弩机之上,弩箭已经上弦,只差最后一个步骤便能发出进攻。

百步之内,弩机强横。

当所有人找好自己的目标时,王翳又是高喝:“自由射击!”

嗡嗡嗡……

连续的射击声骤然响起,一个个被扣动的扳机代表着一支支弩箭离弦而出,飞快地杀向一个个敌人。

弩机的射击较弓箭而言要快上许多,而且,整齐划一的动作加上弩机的较高的精准度。如此,让三百弩机一起发威的战果颇为辉煌。

当下,便有十数名被弩机盯上的御手被射中射伤,生死不知。而又有数十车左车右,被击中流血不止。

至于其后的材官,倒是少有被射中。毕竟,三百弩机,并非连弩,一次一枚弩箭,都十分宝贵需要用在紧要地方。

距离敌军已经跌破百步,正在朝着五十步的距离飞快变幻。说时迟那时快,这样一连串的动作,在告诉奔驰的战马之上,实则不过一瞬的事情。

如此娴熟的战技叫对面的楚军为之惊呼,而于此,这才有零星接着越发密集的箭雨飞驰而来。

少有被箭雨撂倒的秦军将卒,这些甲具颇全的骑卒作为帝国第一支主力军团,自然不缺皮甲甚至铁甲。

而百将以上,尽皆拥有新式的明光甲作为防护。

再加上人手一个臂盾,并不密集就劲道十足的箭雨自然没有对王翳麾下战卒造成多少损伤。

而当此刻,距离已经逼近五十步。

王翳以及三百骑卒全部可以看见对面数之不尽,掩面不绝的楚军一个个的面容,尽皆惊愕,瞠目,难以置信也带着隐隐畏惧。

看到最后那种色彩王翳胸中气血奔涌,全部化作声量,道:“投枪预备!”

齐刷刷的,战马之上,一个个骑卒全部冲出在马鞍袋子上装着的四根投枪。所有人投枪齐备,在最后王翳的高喝下:“发!”

咻……

破空之声不断响起,一根根拇指粗大,五尺长短的投枪借着骑卒的冲力不断朝着前方战车之上投掷过去。

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声音响起,投枪的威力远超强弓硬弩,尤其这些骑卒都是军中勇士。力道更大,更有强力者,投枪过去,甚至车辕断裂,战车当场解体,飞砸上去,一个个楚军车兵非死即伤。

便是不然,投枪投掷过去,但逢击中,莫不模样可怖。投枪砸中一个个御手、车左车右莫不是立死亦或重伤,便是材官举盾而立,试图挡住投枪,也极可能被投枪击破,盾破人亡,极其惨烈。

千余投枪在五十步内全部投掷完毕,至此这将近百辆战车由此战力大减。看首发无广告请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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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步骑结合不厌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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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回秦群还有零散几个位置。~~->朱雀群急需等待你的加入~来群里说说话咯。】

嘭……

投枪扎在战车上的剧烈的声响和加诸车手身上的剧烈创伤,宣告了这一bo投枪攻势的战果。

死伤惨重的车兵尽管也尽皆竭力反击,但车兵的最大武器,说白了就是战车。车左车右一个执矛对付眼下情况根本无力,一个持弓倒是可以远程sāo扰,但对上高速移动,而且并非是木头,而是会动,会躲避,且武艺不凡的帝国骑卒时,这便显得有些反击软弱了。

于此,顿时便叫车兵们一片哀号。

王翳没有去顾这些哀号,而是紧接着所有人投完投枪过后,趁着这距离远近不过二三十步时,历喝道:“换刀剑!”

如此厉喝,王翳chou出了一干只有中高级军官才有配备的马槊。麾下其余骑卒,却都是齐齐chou出马刀,亦或者自己配备的长剑。三百骑卒,阵列更加分散起来,一个个在广大的空隙之上,纵马急入,仗着战马灵活,冲向了一个个横冲直撞却灵活欠缺的战车。

车兵和骑卒的恩怨可以说是由来已久,尽管车兵之所以落寞是因为材官正式登上国家主力的舞台。

价廉量又多的材官因为其对各种地形都可以迅速适应,而且,在国家武力上,可以被大量组织训练,迅速成为战力。而战车,光是一个好的御手,往往便需要十数年的培育。

就如一个高级将官一般,武艺和韬略的培育,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jing力,以及人力物力等等不计。

再加上战车高昂,对山地,高原以及其他地形适应能力很差。故此,这才随着战争越发无所不用其极而走下舞台。

在大秦,因为扶苏这个穿越客的到来。点燃了帝国的另外一个希望,故此,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最终灭亡。而今,更是由于扶苏的先知先觉,利用庞大的国家机器发展骑军力量。其中,扶苏更是强硬地几乎将国中全部车兵统统淘汰,拿去发展驿站,以及其他物流建设。于是,在骑军地位越来越高的今天,越来越多的车兵将领便将怨望加在了骑军身上。

要知道,骑军,便是而今材官部骑军,也有强大的战力的。这一连串强有力的进攻叫楚军无所适从,于是当王翳带着三百骑卒,chou出马槊马刀,近身冲杀的时候,不少人在慌luàn地躲避远程的时候,却再难防住这近身厮杀。

王翳手持马槊,左右冲杀,身后领着一路jing干骑卒,直接杀向诸路战车中央。

骑卒们三五成群,如同恶狼一般扑上了一头头已经暮去的猛虎。手持马槊,或者马刀的骑卒们轻易地便快速贴近了战车,一刀刀,一剑剑亦或者如王翳那般,轻巧地用马槊dong穿一个个车左车右,乃至御手的颈部。

最后带起一团血雨,旋即扑向下一个目标。

不消片刻光景,三百骑卒便在如此不过数百息时间内,如同一窝恶狼一般,将整个车兵吞食得狼藉一片。而此刻,便是纪信再是无能,也知道了这些被拍出来对付车兵骑卒的厉害。

呼喝之下,迅速奔跑过去的材官战矛林立,齐齐bi近过去当下便有两三千步卒一拥而上,围了上去。如此境况,叫人见了,不由揪心。

三百骑卒一回冲杀而过,在战车车兵以及车属徒兵的围殴之下,尽管杀伤颇大,却也损耗不少。而今又被这些步卒围了上来,再要进取,已经不可忘。

如此,待一起拨转码头的时候。王翳死死咬牙,看着已经少了近百的队伍,再次狠夹马腹,余下的两百多骑卒再一次冲杀过去。浴血之下,尽管战马冲势依旧,但层层叠叠的步卒阻击之下,依旧叫王翳难以摆脱。

被数不尽的战卒围殴,楚军又是兵力优势颇大,如此不惜人命地堆了上来,顿时便叫王翳行动艰难。尽管在马上居高临下,不断自出腾挪寻找机会,然则此刻灌婴见战车损失惨重,早就发了狠,所有车属徒兵全都被派了上去,死死围殴,又从后方调集兵马,双方都是迅速增兵!

尽管秦军材官战力非凡。但当楚军也是死死拦住,要全部吃掉这些突进冒出来的骑卒时,材官也未能劈开一条道路,为这些材官部的骑卒袍泽解脱。

尤其是王翳所在部的校尉,更是为之目眦yu裂。这些从王上身边下来的将官,且不说一个个本身能力叫上官喜爱,就说这身份,要是白白折损了,少不得也要被人吃一顿挂落。

这校尉亲自带着余部上去要救下王翳,偏生此刻,纪信和灌婴都是带着兵马,统统使了上去,要将这一口到嘴的rou给吃掉。

如此,便是前头被这些骑卒干掉的车兵,也能扳回本来。

王翳看着身边聚合起来的骑卒越发稀少,一次次聚合兵马,想要再次杀出,却不想这次纪信和灌婴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一个个攒动的人头叫王翳嘴chun一派苦涩,身边稀稀落落只余下百余骑卒的王翳看着身边的骑卒,苦涩道:“此次,王翳大意陷入重围。十余倍围攻之下,犹自如此托大,以至诸位于我身陷重围。”

“军侯,不必如此。我辈大秦男儿,战死本常事。而今能于万人之敌围攻之下,犹自击溃战车百余。如此荣耀,何惧死战?”一名百将此刻战了出来,神情坚毅。

王翳听此,笑道:“好。不愧是我大秦军人,既然如此,诸将随我,死……战突围!”

王翳话音未落,其后的声音却突然被更大的声音覆盖了下来。

王翳等一干百余将卒团团自守,忽然感觉地上一阵轻颤。一个个将卒都是mo着战马上的máo发,对此颤动再是无疑。所有人彼此对望,都是莫大的惊喜。

身为帝国第一个主战军团的正军,自然每个人都不是菜鸟。

即便是作为主站军团之中,材官部的骑卒。对于这熟悉的颤动,对于这令人血脉喷张的旋律和气息,谁还能不记得,这正是万骑以上,一起行动才能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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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步骑结合不厌诈(下)

【二更完毕】

【亲们,你今天了么】

“左右两翼,四部骑卒,齐齐出发!”李左车感慨着期泽的大手笔,却不由感慨刚才的明智。

李左车独立高台,看着刚才材官部数千骑卒全部深陷重围,要说这没有头疼,那是假的。但作为统帅,他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因为自己材官部的利益,而将全军战略为之转移。

于是,李左车并未有立刻让期泽动作。而是按捺住了心绪,静静等着灌婴将所有车属徒兵全部投入,去围杀这些骑卒。

正当这围杀进行得轰轰烈烈的时候,恐怕灌婴是不了解纪信心中那惊怒的。

这不是两支初创之军的演习对联,这是两国之中,皆为jing锐的大军在杀伐对阵。

这材官之间的厮杀,自然是cào纵军阵,两方对攻,都是在俨然军阵之下进行的。这不是街头巷尾的斗殴,也不是chun秋时期,大战一起捉对厮杀的年代。这是大秦在扶苏麾下,第一个主战军团对阵楚军的首秀。

如此境况之下,如果纪信手下的军阵突然被一群没有受过军阵训练,只知道跟着战车在后掩杀追赶的车属徒兵冲了上去,挤压成了一团,这将是怎么情况?

军阵的维持要耗费军队大量的训练,同样,战争之上,瞬息万变,若是因为一群突然冒出来,行动无措,luàn糟糟的车属徒兵。这军阵又要加上多少力气才能维持下来?

便是维持了,又要耗费多少力气才能在避免被友军sāo扰的情况之下,还能对抗大秦的堂堂之军?

而此刻,期泽上前求战。

岂有不准?

李左车期许地看着期泽离去的背影,高喝道:“全军进击!”

咚咚咚……

鼓声响起,随着李左车这一声军令。麾下摩肩擦掌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三个部的预备队都是齐声高喝,在各自的校尉指挥之下,纷纷踏入战场。

而此刻,最是耀眼的,正是期泽这空前的大手笔。四部骑卒,正是此次期泽带出来的国中最是第二jing锐的骑卒。要说第一,那当然是扶苏身边的四营亲卫军。

随时可以换装成重装骑卒的一万两千亲卫军,可谓是国中最是尖刀的力量。

甚至,李左车听闻对战月氏人的一战中。刚刚组建的白虎营便被拉出去秘密参加了一回,不然,周勃再是厉害,恐怕也未必能轻轻松松便将西疆如此大敌给解决了下来。

而其他老资格的三营,更是不必想说。

而今,加上期泽手中宝贝疙瘩似的重装骑卒。将近三万骑卒,左右两翼,齐齐杀奔楚军军阵。

三万骑卒,又是中间还有如同蛰伏巨兽一般的重装具甲骑卒。如此威势,奔涌起来,这古老的土地上,顿时便颤动了起来。

马军上万,一旦奔跑起来,便能让大地为之颤抖。而今,帝国的主力军团骑军再次吹响号角,谁能不为之惊颤。期泽一袭战袍耀眼,三万骑卒在其佩剑往前挥指之下,顿时奔涌向前。

数不尽的嘶喊杀声似乎在这一瞬间,便被骑军的咆哮掩盖,三万骑卒轰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眸中。

三万骑卒,展开便是无边无际。而这无边无际的骑卒,在奔涌之中,迅速在各级将官的指挥之下,形成军阵。一个个尖锐的箭头直接指向一群围殴材官部骑卒不亦乐乎的楚军车属徒兵。

而楚军的步卒们,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甚至来不及再次凝结阵列。便被如此狂莽的冲杀打得晕头转向,羽箭覆盖,弩箭袭杀,投枪预备娴熟的战阵变换和jing湛的马术转圜让这一瞬间,似乎让人沉醉在这战争的另类美感之中。

数十万的厮杀是残酷而惨烈的,而当一方以无可抵抗的强势,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骤然压上冲击的时候,那样给人的观感将是极其可怖的。

在这一瞬间,原本还饶有兴趣看着被围杀的王翳等秦军材官部将卒的一干楚军将官,此刻一个个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尤其是刘邦,更是脸sè略微发青。尽管迅速调整了过来,风轻云淡地点评暗讽了几句期泽的攻势,但再怎么掩饰,局势在开战短短不过两个多时辰便被人逆转,这都是无法掩饰的事实。

“灌婴怎么如此蠢笨!”刘邦心中暗骂,但这实际上若怪罪起来。灌婴也颇为委屈,归根结底,是车兵已经落寞。三百骑卒对阵冲杀近百辆战车,竟是在片刻之中,不过数百息的时间便被打到了上风,其后更是一个回合厮杀下来,近百辆战车便损毁大半,那一路战车,便由此被打残。

须知,楚军中车兵的配置。一百辆战车,除去三名车上人员,其后八名车属徒兵,绝对是只多不少的存在。也就是说,近百辆战车便有战卒一千多人。

如此一千多人,再加上两边步卒无数。竟是被三百骑卒击溃!

战车尽管强大,横冲直撞无所匹敌。但一旦撞不上去,那还不是抓瞎?而且战车御手即便是再如何聪慧灵敏,可战车终究比不上战马行动快捷灵活。

如此境况之下,数百战车被毁。灌婴能够支援的,自然也只有这些损伤不算多的车属徒兵罢了。

“期泽已经动手,李左车更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刘邦沉声,召集众将,道:“刘贾、卢绾、郦商何在?”

被点到的三人具是刘邦的嫡系,此刻听命,齐齐都是高声应下。

刘邦死死看着三人,道:“卢绾,你去领兵增援纪信。刘贾,郦商,你二人领兵过去,抵抗期泽骑军冲杀。只要稳住阵列,骑卒再是厉害,也可以不惧!”

“末将领命!”三人都是应命而下,夏侯婴领着亲军护在刘邦身侧,分明感受到刘邦心中那股子震撼的憋屈。

“夏侯……”刘邦低声喊了一声。

夏侯婴望过去,却见刘邦眼中满是晦暗的神sè,只见刘邦往后方陈留看了一眼。夏侯惊呼,道:“主公……”

刘邦没有回答,脸sèyin沉地看着前方战局。

此刻,整个战局已经明了。尽管刘邦迅速派遣援军过去救援,而手握将近十五万大军的刘邦也的确是本钱颇足。此刻死死顶上去,但明眼人都是看了出来,此刻,战局之上楚军已经颓势尽显!

士气,落了。

不错,楚军的士气已经低落了下来。理解这个最为明白的,便是王翳。带着三百骑卒,而今奋勇杀回却不过只余下数十的王翳重归了自己所在的曲。

主官如此惊险之中,竟是还能全身而退,带着兵马尽数击溃对方车兵返回。如此一战,士气如何不为之一震。

尽管王翳明白自己能够突围而出,并不是因为自己战力强悍,有万夫不当之勇,而是因为如此情况之下,正是期泽三万骑卒一举出击。将整个楚军左右两翼全部撼动,以至于楚军不得不收缩应对这难缠无比的骑卒。

比起这些材官部的二流骑军,期泽手下的三万铁骑自然更加强悍。远程长弓覆盖,近程弩箭齐shè,再近投枪盯准扫dàng。其后一bobo远程侵袭,往返如斯,一直到盯准了对方缺漏之处,这才一口咬上,死死破开一个口子。

随后不断涌入,将缺口越撕越大。至此,骑军突袭凿入,楚军应对,狼狈不堪。

如此境况之下,谁还记得来顾王翳这数十微末骑卒。再加上王翳的确勇武过人,领着一干残部,竟是真的再次突围回来。而其他有些运气不好的材官部骑卒,早就坚持不住,yu石俱焚地jiāo代在了那里。

绝境之下依旧能够逃脱,这叫一众秦军将官都是士气大涨。而相对应的,自然是对面楚军为之士气低落,以至于缩手缩脚,难有抵抗之强硬决心。

如此情况之下,若不是郦商和卢绾迅速带着兵马过来支援,恐怕此战,楚军已经崩溃。

但刘邦这样的战术,却在隐隐之中犯了兵家大忌。

添油战术!

这一点一点,见势不妙便添油增兵,尽管战局依旧叫刘邦稳住了下来。可明眼人一看,都是看出了楚军的不妙。而李左车的决断,更是叫人称赞。

抓住一点,死命扩大优势。

优势骤然之间,决断立下,大秦八万兵马如此境况之下,一举全部压上。显然,此战已经不为楚军所利。而今情况,靠着这优势,楚军若是抗住了还好,若是败了,恐怕其后被尾随追杀,那期泽可不是吃素的。

而今期泽三万兵马还只是远远放箭,弩机,投枪等等寻着小空隙,错漏袭扰。并未曾派出重装具甲的王牌,可一旦刘邦疲像尽显,到时候,期泽绝不会吝惜手中三千重甲骑卒!

王翳眼中满是狂热,手中还余下不过九百余战卒,但王翳xiong中那股子立功的热切,却根本没有落下。因为,他看见了纪信领着亲卫在前厮杀,竭力鼓舞着士气。

老实说,这些楚军抵抗得并非没有用力。若是换做以往的秦军,恐怕如此战力之下,已经落败。

但这毕竟是扶苏第一支的主战军团,而且竟是被扶苏而用大代价武装起来的强军,如何能是那些士气低落,战卒乏力的老式军队可比的?

“全体都有,随我,突击!”王翳眼中盯着远处的纪信,突然高声爆喝:“纪信已死,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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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巨鹿血战风云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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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

正当三川郡一片大战的时候,巨鹿也丝毫没有消停。六国的力量和秦庭的力量在此时刻几乎全部猛烈地撞击到了一处。

驻扎在邯郸的邯郸行营军和英布,蒲将军进行着你追我赶,你追我破坏的怪异战争。邯郸行营尽管也是帝国的正规军,但马军并没有太高的水准。于是,在两条腿的基础上,难以追上英布以及蒲将军的大军。

而章邯自从发觉项羽竟是将突破口投放在了西北司马欣所部上后,也开始加大对巨鹿的攻势,试图攻破巨鹿,以此扭转整个战局。

但失去了司马欣的合作,失去了骊山军精华的董翳部,章邯尽管战略战术极其高明,但对上有楚军援军相助的赵军,却再难找到那种破城有望的感觉。

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如此,自然意味着赵人绝非软弱可欺之辈。原本绝境之下都能爆发出抵抗三十万大军的力量,而今得了援军之助分去至少一半火力,赵人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段时间。

见此,章邯尽管不断鼓舞士气,想尽办法破城入主巨鹿。但秦军并非是万能的,尤其是而今章邯本部虽说实力依旧强大,但失去了董翳这支精锐,军中大多新丁已经叫战场嗅觉灵敏的章邯感觉到了微妙的气息。

整个巨鹿战场四面烽火,数十万大军再次厮杀成了一片,几乎整个世界的目光都投注到了此处。

而巨鹿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巨鹿城西北。

项氏大军发出的呐喊几乎将整个山岗都震动了起来,楚军的强悍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楚军的坚韧更是叫他的敌人为之肃然。第二日的战斗没有分出胜负,几乎血流成河的巨鹿城西北一派赤色。

日落将近,双方都是颇为默契地没有继续开战。徐徐收兵的之后,从战场之上传来的丝丝血腥味叫所有人几乎为之呕吐,那些初次接触如此生死惨烈之战的新丁们都是面色发白。

而韩信,此刻则神色漠然地带着几个新丁重新走上了战场。

尽管韩信遭人倍加嘲弄,以前胯下之辱的底子被人掀出来后,军营之中便少有看得起韩信的人。便是原本颇为赏识韩信的龙且,对此也是大加失望。

无论别人对他怎么嘲弄,韩信都没有再意气用事。军中律法严苛,若是意气相争动手乃至动刀兵,到时候倒霉的只有韩信,或许会拖下去一个人,但韩信却不想把自己给浪费了。

更何况,这些大战以来。冷眼看着坚韧死战的楚军同袍,看着一个个往日或者漠然,或者对他嘲讽,或者对他廉价同情的同袍死去。对这些支微末节,韩信已然不再去想。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到什么时候,数日来高强度的行军和骤然白热化的战斗让韩信几乎为之绞尽了脑汁,耗光了体力。惨烈的大战之上,一个个勇猛强悍的战士迅速收割了别人的首级之后,也会被敌人一拥而上厮杀干净。

或者有那运气绝佳逆天的小卒最终捧着一堆首级成为军官,乃至走上更高的位置。但对于韩信而言,军中厮杀小卒乃至不起眼的小军官都不是他追逐的目标。

若不是军功的确可以改善生活,韩信绝对会拼了命地想着安全而非也是狂热一上,在四面皆敌的战场之上,一个个嘲讽着韩信的人死去,最终活下来的,除了那个同为低调却战力不俗的伍长外,一个伍中,能够活下来的,也就他们俩了。

于是第一日虽平犹胜的大战落幕后,伍长成了其他部的百将,而他,得了一颗首级后,也终于成了一个伍长。此次,带着四个新丁,他接到的任务,是上去收拾残局。

夜战的确是这个时代不能进行的任务,但这并不意味着战场已经彻底归于宁静。

尸横遍野之中,有的是各种轻重伤员。此刻两边已经默然地休战,保持了兵家之中众所周知的默契。韩信带着几个步卒搜寻着属于自己的所在部的战卒。

翻着尸体堆,其中却忽然伸出一只手。韩信见此,示意周遭几个步卒过去挪开,许久一个清秀的面孔这才显露在五人眼前。被从尸体堆中巴拉出来一名相貌十五六七,面容清秀的小卒,小卒重重咳嗽着,身上血污一片,抬眼见五个人发愣看着自己。

这清秀小卒挠挠头,忽然一拜,声音清亮道:“童声谢过诸位大哥救命之恩,但有差遣,定不敢违逆!”

韩信扫了一眼,啧啧称奇道:“这么多尸体堆,竟然还真找到了一个活的。”

“小人……小人是被一辆战车给撞了,头磕了个大包,一下子晕了便倒在这尸体堆里去了。”这名作童声的小卒讪讪道。

其他四个小卒听此也都是大笑。

韩信也给乐了,摆摆手,哭笑不得道:“这还真是……嗨,我们这拼死拼活,今天这才算没丢在这里。你倒好,晕在这里,竟然也没被人割了首级去!罢了罢了,你既然被撞晕了,回去听了也是没得说法,指不定还要被军法处置。我韩信虽是没甚本事,但收你一个小卒还是可以。就,入我们伍吧!”

“喏!”童声闻言应命,脸上喜色难掩。

“好。收兵,前头再过去,指不定又要打一场了。打仗我是不怕,白白折了性命捞不着好就不必了!”韩信见此,又是收拢了几个伤势不重的伤兵回营。

童声落在最后,不过十五六岁便已经能让家中的父老与有荣焉,如同出了一个千人主。这些,都是靠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做到的。因为,他眼下不仅仅是一名楚军小卒。

同样……

童声紧了紧怀中最内里的那个铜质小徽章,那是特科之中,极其机密的任务人的标志,有了这个,天下间他需要负责的,便只有扶苏和伏承两人!

一念及此,童声看着韩信的背影,忽然间狂热了起来。

这个引他顺利入楚军军营的好心伍长,日后若是有机会,顺手带回去,增一场富贵也不算冷了自己良心!看首发无广告请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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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巨鹿血战风云涌(下)

【二更完毕】

【啊哈,亲们,有收藏么,收藏用这些将我幸福地堆满吧】

很快就没有人去关心那些在战场上的尸体以及掩埋在尸体下的伤卒了。

夜战并非没有如预料一般停滞,项羽开始sāo扰楚军营帐。惯常骑兵优势在秦的这次竟是倒转了过来,项羽从臧荼以及诸路援赵大军手中搜刮了数万匹战马。

又紧急将吴中子弟兵中的骑兵集合到了一起,组建了一支jing干的骑卒,随后,又组织了一万人的骑马步卒。有了这些,项羽便有深夜也不想让秦军安然休息的倚仗。

先是项羽亲领三千集结到一起的骑卒一起袭杀向了秦军营帐,虽说司马欣和董翳都是壁垒森严,没有叫楚军得了一丝便宜。但两日血战,无论是哪个秦将都知道了对面那个对手是很不好对付的存在。

如此一来,秦军上下,十万兵马尽数为之震动。齐齐拉了出来,一派戒备之sè。

但此刻,领着三千骑卒的项羽却是施施然回去睡大觉了。于是秦军戒备了许久,却是一派寂静,竟是叫董翳和司马欣空等了一个半时辰,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司马欣和董翳自然不是蠢人,猜到了项羽这是疲兵之计。于是两人约定轮流镇守,于是董翳先行睡去,司马欣也叫人肃然戒严,却没有说让士卒安然休息。

而楚军这边,méng头睡觉的项羽将接力bāngjiāo给了钟离昧,钟离昧也不负期望,领着五千骑马弓手,一顿敲敲打打,热热闹闹地驾临了秦军营帐。贴近了弓箭shè程之后,五千张步弓一起shè击,虽说准头基本没数,但还是叫营中一干刚刚被惊醒的秦军叫苦不迭,不知伤了多少巡逻的秦军。

司马欣倒是反应不慢,立马就是点了一个敢战的部过去拦截,而此刻,一顿敲敲打打,声音震天的楚军留给了追来的秦军数千个马屁股后,便只余下一地狼藉。

愤怒的秦军在夜晚之中不敢贸然出击,眼下月淡星稀,楚军倒是敢不要命地夜中行动,因为楚军那破釜沉舟的底气在,已经没有谁想着要后退了。于是楚军士气高昂,有了士气,将士用命,自然不用担心会发生哗变和动luàn。

但秦军不成,章邯扩军十余万,将骊山军拉拉扯扯到了二十五万的兵马。如此将卒,本来就不是国朝经制的正规军,又是质量大幅下滑,除非董翳狠心,不然谁也没这把握。

于是钟离昧下场之后,季布领着其他五千骑马弓手上阵,又是一顿敲敲打打。

此次,倒是被司马欣麾下部将文云一顿箭雨打伤了不少,但此刻已经凌晨。整个秦军营帐,能够安然休息的,极少极少。到此刻,董翳这才黑着脸从帐中出来,二话不说夺过去了司马欣的指挥权。

然后命全军休息,此后,十万秦军这才得以安然睡了下去。

虽说最后董翳严正以待,叫其后上场的楚军灰头土脸跑了回去。但于此,董翳带着自己所在jing锐的骊山军却是一晚未睡,通宵一过,强撑着jing神头的董翳用冷水洗面,看着帐外一干未有好生休息的将卒,xiong中一顿窝火。

第三日大战一起,此次,却是秦军主动邀战。

董翳知道此次不能再拖了,原本军中粮草就很是紧张。而今,大军实力几乎一半都投注到了巨鹿城西北。虽说颇有奇功,实际上分兵势弱。秦军的力量不能握在一起,反而要huā大力气维护两者之中的链接。

再者,分兵之后,司马欣和董翳所部的粮草都要仰仗本部运输。原本有甬道,那倒是方便。而今又要征发民夫运送粮草,又要安排兵士保护押运。如此一来,叫军中存余迅速减少。

更何况,大战一起。正是粮食加剧使用的时候,而此刻,邯郸行营虽说竭力运送,但成效不显,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而且,董翳也知道。楚军眼下破釜沉舟士气旺盛,若是叫他们如此坚韧不拔地一战一战下来,不断用强悍的实力和亡命般的气息从秦军身上积累胜势,那到时候,无论如何勉力维持,都要面临大败。

还不如此刻一战了之!

如此一想,董翳主动邀战。麾下骊山军jing华尽数派上战阵,而司马欣则带着兵马在后掠阵,随时准备出击。

第三日清晨日头稍起,大战再次打开。

此次,养jing蓄锐的项羽纵马疾驰,领着吴中子弟jing兵依旧在前。其后,整个军阵如同放大版的锋矢阵一般。而秦军,则是一个个方阵俨然,一眼望去,十数万人于此,寂静无声。

咚咚咚……

战鼓擂起,塔塔塔的脚步声也由此响起。两军逐渐靠近,如是箭雨飞舞,各sè呼喊声迭起。箭雨之后,在两军各个长官的呼喝之下,将卒纷纷起盾继续靠近。

比起在三川郡的同仁,项羽的积蓄就要丰盛得多。箭雨飞舞,项氏箭雨对shè,全力以赴之下,所有存储都被搬出,一日之内,三日之粮就要到期。项羽已经破釜沉舟不给所有人后路,如何会让这些辎重留下来。

于是,一时间,天上箭雨重叠,两军顶着箭雨前进,一直到贴近之后,搏杀才骤然展开,箭雨这才稀稀落落起来。

而此次,董翳和项羽都没有在进行负气一般的斗将。双方主将,都是数万人系于一身的人物。一次意气可以说是鼓舞士气,若是再多,便成了不值当的行险。

韩信带着小弟童声,在嘈杂的战场之上,大声到几乎用吼来说话:“随我顶上去,现在不能松。杀!”

“喝!”童声清秀的脸上写满坚毅,战阵集结,被顶在最前头的韩信此次破天荒地使了全力,手中长矛拼命朝着前方捅过去。而在前面持盾喝着韩信长剑的童声也丝毫没有拖沓,一块大盾,在他略显瘦小的身子上,几番飞舞,竟是将所有朝着两人的攻击一一都挡了下来。

如此纷luàn的战场,到处都是死喊杀声,一派雄xing荷尔méng的气息之中。韩信冰冷的双眼不断扫过一个个敌人,却没有冒然出击。而是带着自己的伍靠着阵列,长矛朝着前方捅去,一个个熟练的动作纷纷使出。

持盾拿弓,持矛仗剑,在韩信的分工之下,这个小小的队伍侥幸没有被淹没在前方不远处如同血河一般的战场之上。

一个个嘶吼或者代表着濒死前的奋勇,或者代表着战胜一个对手后惬意地发泄。亦或者,纯粹在这如同地狱一般的战场之上,单纯地发泄xiong中郁结。

韩信没有这么文青,他只是坚定地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在这战场之上存活。

他无视绝大多数楚军将士在上层军官“伐无道,诛暴秦”的狂热之下的勇武。他对于一个个渴望复国中兴国家的目光毫无触动,那些ji扬的文字和让人xiong中血脉喷张的瑰丽未来勾画没有让韩信丝毫撼动,他只是坚定地掌握着眼下自己能够掌握住的命运。

让自己没有在这场最最惨烈的战争之中死去,他还要尽可能保住自己的班底。

让那个清秀的童声活下来,因为那是他第一个欣赏的手下和人才。韩信还要有未来,所以他尽管知道此战楚军的胜面已经很大。虽然mo不清项羽的底牌终究在哪里,但项羽绝非不智之人,也绝非鲁莽躁动之辈。如此境况之下,依旧只是如同莽夫一般朝着秦军硬撼死磕。韩信坚信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定然有他所不知道的内情存在。

所以韩信更加不敢让自己手头这么一点本钱葬送下去,他要富贵,要觅得万户侯之军功。所以韩信只是小心翼翼地完成一个个上官给与的动作,却坐视如此僵局之中,一个个可以改变战场的机会。

不错,两军已经僵持。

秦军绝非易于,尤其是董翳所在的jing锐。这几个骊山刑徒军的jing华部分绝不是司马欣的杂牌军可以比拟的,拥有最好的将军,最好的甲具后勤,以及一个个战争熟稔的老卒。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强军。

于是,战争在双方第一bo投入之后陷入了僵局。一个随时可以打破,似乎军功尽在眼前,叫所有人疯狂往前厮杀的僵局。

这个僵局的打破不在韩信手中,他只是冷眼看着。

因为项羽出场了,这位破天荒按捺住了三千吴中子弟jing骑的主将一向最好冲锋在前。因为这位绝世猛将绝对是所有喜好斗将之敌人的噩梦。这位绝世猛将武艺非凡,力大无穷,而今掌握了马镫的技巧之后,更是觉得马上功夫凭空涨了数成。

而今,这眼看将是最后一天粮食的时间中。项羽竟是按捺住了没有出击。

于是当僵局形成之后,所有将官隐隐约约,目光都是投注在了项羽身上。便董翳,也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项羽的jing骑。

此刻的董翳,心中忽然有些莫名地烦躁起来。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大战开场,他却如同新嫩一般竟是有了类似紧张的情绪。

“你有何可惧?”董翳深吸一口气,眼中逐渐锐利:“纵然你有底牌,难道我最后那一个部的预备就是摆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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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国殇秦曲战歌烈(上)

【今天的更新有点晚,是因为昨天睡得很不好。~~->还有十天回秦就满一周岁了,一直没有断更过,很骄傲,也很累。我会坚持,希望你们与我同在】

【首更送达】

“诛暴秦,伐无道!”项羽紧紧握着大戟,看着所有人,高喝倒:“破釜沉舟至此,我楚人已经再无余地。至王翦破楚,我楚人备受压榨。暴秦苛待二十年,方有天下能人志士复起为抗秦抛头颅洒热血,而今国殇至此,我楚国若败于此,天下反秦,将再无希望。所有人,都将再一次沦为亡国之奴。当年国殇,谁愿再复?”

“cào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jiāo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yu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似乎是为了迎合项羽一般。

当项羽说起国殇之后,不知谁起了个头。忽然将屈原大夫的《九歌》唱了出来,首先是几个人默默无声地唱起,其后,项羽竟是接了下来。高声歌唱,至此,原本在后头还未派发去前线的战卒齐齐都是回望一眼,最后鉴定地看着战场,轻轻,最后高声乃至狂热地唱起了这首《九歌国殇》。

一曲国殇起,楚国亡国旋即复国的历史再次被所有人温习了一次。至此,所有人再无任何犹疑之sè。

当项羽高高举起大戟,纵马直驰,往前挥指后。这一刻,哪怕是一向自认冷静的韩信都双颊绯红,目光发亮。一瞬间,高喝狂舞。此刻,八万大军在一杆大戟的指挥之下,统统朝着前方杀奔过去。

如此洪流,轰然撞在了董翳所在军阵之上。

项羽如此煽情地发威,董翳哪里还没感觉到危险。当下,顿时歇斯底里就要高吼出兵,但猛然的,却被身边的行军司马抱住,哭丧地道:“将军,反了,反了……他们反了!”

“反了啊!”

董翳脖颈艰涩地回望,此刻,司马欣、文云,王兴,孙岚,古宪等等一干将官竟是齐齐高唱:“cào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jiāo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yu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先是司马欣带头,其后文云王兴,孙岚,古宪跟着一起合唱,到最后,他们的亲卫队,乃至这群大多为楚人的军队,都是齐齐高唱《国殇》如此叫人目眦yu裂的事实就发生在了眼前,董翳只觉得喉咙一咸,竟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阵头晕目眩。

而与此,司马欣不知何时竟是已经命心腹将那些非楚人的将领和军官都控制了起来,在文云王兴,孙岚,古宪等一干将官的带领之下,竟是带着嫡系不过两万余人的力量,一刀直接捅向了董翳的后背。

后方大luàn,董翳所部的骊山军jing华纵然再是强悍,也难以逆天,腹背受敌,董翳还待强撑着要反击,但项羽岂会错过如此绝佳的时机。

口口声声高喝:“董翳纳命来”

分明便是要直接ji将,让董翳丧命此处。而一个个往日在军中身负勇名的将卒拼死抵挡之下,竟是叫项羽根本未能阻步。意气风发的项羽狂奔突进,三千甲骑在数万材官的协助之下,一个劲地将一个个集合起来的军阵再次打luàn。

而所有前方酣战的秦军,都在提心吊胆地看着后方,看着那一bo猛然从袍泽变成敌人的军士,突然杀奔了过来。

如此境况,董翳哪里还有回天之力。在亲信将官的拼死护卫之下,预备队变作突围队,死命朝着南方逃去。主将一逃,秦军士气,顿时为之低落。

失去了董翳的节制,前面几个在重重敌人包围之下的骊山战卒难以协调。几个部顿时沦落到了各自为战的境地,骊山刑徒军彪悍。这些人也十分烈xing,知道这群打着楚人旗号的项氏si军根本不会容纳他们这些秦人,几个部的校尉都是突围不得之下,索xing高呼死战为国。

一时间,整个战场之上,顿时叫悲剧气氛弥漫。

秦军战卒烈xing难驯,但在司马欣和项羽的联手之下,被分割包围的秦军败落已经成了必然。

狂欢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一个个狂热的楚军将卒顿时士气爆棚。

而项羽领着三千甲骑,一路南下,追杀董翳。横冲直撞之下,有了新式马具的骑卒叫项羽心中欢喜不已。若不是楚军骑卒仓促上马,并未有训练,以至于最后终究未能奈何有一个部掩护突围的董翳。

而与此,整个巨鹿北的战场已经可以画上了句号。

项羽高唱《国殇》将整个楚军的士气全部ji发了起来,四万楚军,连同杂七杂八的反秦大军一起将声势状到了极点。此刻,董翳以及几乎全部楚军都被项羽吸引了过去,而此前,董翳为了对抗项羽,将司马欣周遭的将卒chou调不少。司马欣正是瞅着如何将刺头挑出去,如此巧合,自然顺水推舟。

最终集合可用嫡系,一举在战场之上倒戈一击,如此果决狠辣,叫人为之赞叹。

城北大战再无反复,一个个秦将被分割包围扑灭之后,已经再难作为。而韩信,也终于可以带着童声以及几个小兵继续进行打扫战场的任务。

但此次,韩信却没了这个待遇。

战争进行汇中的打扫战场无疑是危险的,但大战胜利,落幕下来的战局哪里还有危险。此刻去打扫战场,手脚伶俐些,便是一笔大财。

军中地位想来不高的韩信哪里有这个待遇。

韩信麾下一个小卒见此,愤愤道:“军中前番国殇倒是唱的极好,可如此做派,怎么不叫功臣寒心?”

寒心,韩信。韩信听此,苦笑一声:“军中再好,也终究英雄无用武之地罢了。”

“何不……效司马之故事?”童声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在韩信徒然锐利的目光下,竟是直抵未有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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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国殇秦曲战歌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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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信已死,还不投降?”当王翳吼出这句话后,所在的整个战场竟是稍稍有那么一丝凝滞下来。

王翳手中提着一个黑发披散的首级,粗粗一看,竟是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一般。见此,军中一阵鼓噪。楚军士气由此徒然大跌,纪信身为楚军大将,若是战死,前面战局自然要发生崩塌。

而听了王翳这么一嚷嚷,秦军将卒自然是士气为之一振。敌军主将被自家袍泽斩杀,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撇去羡慕嫉妒恨不论,如此关键,那就是收取军功的最佳时辰啊。

主将一死,对方的战力自然要削弱无数倍。

于是王翳一声高呼,自然是叫所有人为之躁动了起来。

王翳领着兵马一个劲地向前冲,近千将卒分明已经战良久,很多人体力早就到了尽头,而今坚持到如今,都是逼迫极限。眼下一听,竟是好像焕发一春一般,再次杀向前方,好像无损。

其余楚军将士听得自家主将身死,那自然是心中慌慌,也未分真假,当下便乱了稍许,战力大打折扣。而其余秦军将士趁此时机,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局面竟是在这细微之处,徒然发生了变动。

而似乎全世界都忘记了一个人一般,纪信真心气急败坏地大吼:“我没死,将我将旗拿来,莫要听信谣言,全军杀过去。谁能斩得谣言之人,我重重有赏!”

纪信也是沙场老将了,如何不知道这若是被人得逞,将有如何重要的效应。于是当下高吼,可战场之上,死喊杀声震天,一个人声音再大,也不过是叫周遭数百人听得大体明白。

再多,便是力竭。虽然有战卒传送,可眼看着楚军越发颓圮,秦军越发精神。当下,纪信连忙自己举起将旗!”

主将旗帜未倒,如此,自然能够破除谣言。再加上前番将卒传送,这谣言终究平息了一些。

可就当这旗帜高高举起的时候,忽然王翳领着近千兵马冲到了近处,高呼道:“那旗帜下面便是纪信,众将士,与我斩将夺旗,立破天大功。到时候,王上与大帅一定不吝封赏!”

“杀啊!”王翳这么一嗓子吼出,当下,周遭秦军哪里还不明白。登时积极之下,连连杀奔过来。而此刻,纪信也终究反应过来。这谣言始作俑者,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真真地将自己格杀!

王翳领着兵马,再一次陷入重围。但此次,却不再是身边只不过两三百将卒。而是全曲近千人,再加上其他闻言冲过来的将卒。蜂拥而至,竟是完全将楚军给压制了下来。

而此刻,王翳数百将卒一路突入,竟是不过瞬息之间,便隐隐之间将纪信围了起来。

“放箭,斩将夺旗!”王翳连声呼喝:“莫要走了纪信!”

纪信听此也不知是不是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之中,竟是闻言,慌忙将旗帜抛却,自己独身走开,竟是要自己溜走。王翳见此,大喜过望。数十将卒过去,加上军中神射手一箭远程支援,竟是三拳两脚便将旗帜给打了下来。

将旗一倒,王翳登时再次大喝:“纪信一死,投降免死!”

听得王翳如此大呼,昏过头的纪信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怎样的蠢事。连忙过去命人高呼不要听信谣言,但将旗一倒,军中命令多听旗号,如此哪里还能将命令传出去。

于是如此短短不过瞬息之间,局势已然崩坏起来。

慌忙呼救的纪信犹自希望能够有一部兵马过来救援,却不料,趁着如此空隙,王翳领着周遭秦军战卒,竟是悄无声息之间,已然将纪信给围了起来。

“纪信,哪里走!”王翳手中马槊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一人纵马疾驰,身后材官迅速跟上,一路好像砍瓜切菜一般,间接杀向了呆滞好像泥人一般的纪信。

纪信如此已然绝望,如此境况之下,他还有什么机会能够突围?

一念及此,纪信寂然跌坐,身旁亲卫死死拉着纪信试图再次突围。但涌入的秦军战卒越来越多,纪信大旗降落,谁还信纪信没死?于是如此境况之下,纪信的部曲都是慌乱失措,再难挡住秦军的进攻。

眼看着王翳狂热的眼中满是军功二字,纪信也是个烈性之人。原定历史上,为了掩护刘邦出逃,纪信甘愿被项羽活生生烧死。虽说本事不见如何,但忠义却是无疑。

当下心中一横,纪信高呼不愿身死他人手,于是拔剑自刎。

王翳见了纪信身死,心中略微叹息一声,但丝毫也不手软,取了纪信手机,高高举起。纵马而入,高喝道:“纪信首级在此,众将士,斩将夺旗破天大功在前,随我杀啊!”

“喝!”秦军将卒一个个见着王翳高高举起纪信首级,都是鼓噪起来。士气为之一阵,而楚军将士真真见到了纪信的首级,当下便是士气为之一衰。

前后鼓噪之下,登时军势泄落。被秦军一鼓之下,竟是接连进攻得连连后退。

不断到灌婴卢绾骊商三人领着兵马上来,这才叫秦军军势为之一顿。

但此刻,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个秦军的大杀器。

堂堂十万大军的扶苏麾下第一个主站军团,其中叫其余军官为之眼馋惦记的,不是李左车麾下的精锐材官,而是期泽手下的骑卒。

不是期泽麾下的四部骑卒,而是直属期泽的,只不过两个曲编制的重装骑军。

这区区不过两个曲的重装骑卒是整个主站军团上下,最为宝贝疙瘩的地方。立军之初,便是从整个军团之中,最是精锐敢战的士卒之中精选出来的精锐。

论起待遇,伙食,乃至将卒的军功爵。都是高出其他部曲一大截,一个个基层将官,都是军中精英。

三千重甲骑军,都是照比扶苏身边四营亲卫军的锻炼配备。从头到尾,人马俱甲,一个个将卒好像铁罐头一般。战事一起,以至每个什都是用铁链连在一起。

便是那些看似寻常的战马,放在市面之上,每一匹都是叫人瞠目的骏马良驹。人马甲具一起,岂止数百斤!

如此好像荒古巨兽一般的存在,便是期泽不断按捺未有动作的地方。

而整个骑卒,虽然声势浩大,也为此战取得了相当大的胜势。可至今,依旧只是远程袭扰,羽箭,弩箭,投枪,乃至侧翼漏洞的凿穿试图打乱楚军军阵。

如此叫楚军焦头烂额的手段,在李左车和期泽两人眼中看来。都只不过是小儿科的级别,全军上下,尚未有使出雷霆手段。

也就李左车,一击之下将整个楚军的老本都是调集了出来。

而今,整个楚军大部力量都已经出来。期泽也决定不再继续纠结下去,看着这一袭墨色的钢铁洪流,期泽心中一阵血流加速,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

那是一股战意,一股属于帝国,属于大秦朝着东方挥去的战意。

是代表着扶苏,代表着这个骄傲国度对这个世界再一次发出强横音符的战意。

“重装骑军,全军都有!”期泽看着一个个好像铁罐头一般,被铁甲包裹起来的将卒,高喝。

三千名重甲骑卒面对长官的号召,齐齐都是高喝:“喏!”

期泽看着这三千重甲骑卒,似乎回想起了当年扶苏巡视至此的时候。本来,这支主战军团是没有重装骑卒的。这种对材官阵列拥有颠覆性力量的兵种虽然极是惹人喜欢,战力彪悍,看起来极是威武强悍。

但于此对应的,是难以想象的耗费。在国中,一副好的甲具便能够让一个中等家庭为之耗掉家财。而如此一副好像铁罐头一般,连同战马都有甲具的配备。便是叫国库的压力突然增大,负责后勤的萧何为之又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

终究,为了让四营亲卫军能够随时换装成为重甲骑卒。国中财赋,已经耗掉了不少。要是再来三千,那压力也太大了。好在,还是扶苏一锤定音。

从巴蜀转运而来的财赋抽调了一部分,再加上咸阳军器监采用了新式炼铁技术,于此,这才处理了三千重甲骑军的甲具配备。

当年,扶苏便是凝视着这三千重甲骑卒,赠与一曲:“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今日,看着如此威武雄狮。

看着前方,只差最后一击的楚军。期泽猛然高呼:“赳赳老秦!”

“复我河山?”三千将卒,齐声高喝。

“秦有锐士!”

“谁与争雄?”

“进攻!”期泽怒吼一声,三千重甲骑卒,马蹄声再一次轰鸣。如此洪流,以秦人无匹的姿势冲向了楚军阵列!

三千重装甲骑的冲锋威势丝毫不若刚才四部骑卒的冲锋,而今期泽身为军中次将,竟是丝毫不弱人前。领着甲骑,鼓舞着士气。所有秦军为之,都是声势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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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重骑破阵刘邦逃(上)

而当一队队十个十个串在一起的重装甲骑,人马具甲地冲过来时。txt电子书下载**卢绾和郦商齐齐都是咽了口唾沫。脑海之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如此威势,谁能与当?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离着最近,斩获纪信首级的王翳。

这些重装甲骑完全没有那么多远程袭击的huā哨,直愣愣地,如同愣头青一般迎头便是撞了上去。

须知,前方,尽管被秦军再如何压着打。那都是阵列俨然的材官,一个个列盾居前,刀斧在后,长矛大戟攒刺杀来,便是再如何武艺非凡的高人过来,都要被斩杀干净。

如此境况,秦军也是靠着俨然的阵列,以及高昂的士气这才能够将楚军一次次攻势打回去,并且进攻至此,尽管颇多胜势,但依旧不能说绝对会胜利。

更何况,楚军十五万大军都是压了上来。刘邦毕竟不是庸手,手下将官也非无能,加上冷酷的心肠,用着xing命去堆,终究是有获胜希望的。

而前番四部骑卒再是声势赫赫,也并未有强悍地正面冲撞材官的阵列。后世无论哪一朝的草原民族,手下骑军再是厉害,一旦对上中原王朝俨然的军阵,都不会去正面冲击,若是有,那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

也就是说,四部骑卒,正面冲击军阵,并无胜算。想要胜利,只用有骑卒的灵活战术,远程袭扰,侧翼打击,身后追杀如此种种,方能打胜材官。

而期泽领着三千重甲骑卒,便是这般直愣愣地,正面地冲进了材官的阵列。

后方尚未展开厮杀的秦军为此同袍屏息以待,一个个拳头紧握,而很少有和骑卒对战,更是没有接触过重装骑卒的楚军将卒,则显得后知后觉,还在抵抗着秦军步卒的进攻。

便是面对如此局面,也不过寻常地立盾抵挡,其后人员密集前后依靠,战矛大戟攒刺。

但此次,面对材官效用大大。面对轻骑克制无疑的军阵却是遭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从头到脚,人马无论,都是具甲的重装骑卒完全无惧这些。

披甲的战马直接撞上了一个个大盾,这些对付箭雨,甚至投枪都是无碍的大盾面对带着高速冲击而来,重达数百斤乃至更多的冲撞,一瞬间便难以支撑,立时破裂。便是侥幸有那未有损伤的,面对第二次的冲击,也是再难有幸坚持。

而这些如同钢铁怪物一般的重甲骑卒,每个什,竟是都有铁链连在一起。如此,便是将骑士杀死,战马带着重甲,依旧会冲过去除非将整个什都干掉,不然战阵就要遭遇这样强大无匹的冲击。

第一排放线立时崩塌,其后林立的长矛和大戟顿时便攒刺而来。

但这些对付轻甲的材官,皮甲的骑卒十分有效的攻击手段击打在重甲骑卒的身上,大多只能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如此重甲,除非神兵利器,不然刺杀再多,也不能破开这些重甲骑卒的防御。

第一次面对重甲骑军的楚军根本无法应对,若是他们有斩马刀专杀骑军马tui那便罢了。可楚军之中,和成建制骑军对战过的都很少。更不用说,只在扶苏统一一战中上演过首秀的重甲骑卒了。

如此情况,楚军哪里找得出有效克制的手段。于是第一bo重甲骑卒,瞬间便将其后的材官战阵击破。而偏生这些重甲骑卒的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破阵。

于是,三千重甲骑卒。集合之后,迅速分为六个集团。每五百个重甲骑卒带领着至少两个曲的轻骑,乃至更多的材官,朝着一个个楚军的大军阵迎面便是撞击上去。

如同牛刀入晃悠,远远看去,只见这些重甲骑卒一冲上去,盾牌四散飞舞,其后人马入阵,掀起一阵阵bolàng。破开人cháo,一个个如同麦子一般倒下的材官被宣示着一个个重装材官的战果。

而其后的轻骑远程袭扰过后,都是仗着这数百重装骑军的锋锐,跟着扩大战果,将一个个俨然的军阵破开。将一个个原本不大的缺漏不断撕开,撕裂,将一个个拥有完整编制的军阵打散,再无聚合之力。

再其后跟着的材官则是担负着消灭敌人的主要任务,趁着重骑轻骑将敌人的还击力量无限削弱,迅速跟上的材官自然是将这些已然被打散力量大减的战卒消灭,俘虏。

六支钢铁洪流分别从六个方向将整个楚军的战阵完全凿开,其后跟上的轻骑为虎作伥之下,更是将楚军的战阵撕毁地面目全非。而配合娴熟的材官更是丝毫未有落后,将一个个已然被打散的军阵吞噬干净。

如此展现的战术,带着一个个骑卒狂热地高呼:“赳赳老秦,复我河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而此刻,还想再试图投入最后力量的刘邦面对如此境况,心中一片苦涩。

一干文武面对战场之上被人如此屠戮的颓境,都是面sè沉重。刘邦尽管还保持着最后淡然的姿态,但放在袖中颤抖的双手已经暴lu了他此刻的真实心境。

六个不断扩散的漏dong是战场之上,奋勇的楚军怎么也弥补不了的死局。一个个被将官驱赶上去抵挡重骑冲杀的将卒最后无论如何用命,都逃不开被马刀斩杀的结局,亦或者,他们有幸尝试数百斤高速冲撞上去,被打得如同爆裂西瓜一般的下场。

楚军败象一lu,无论卢绾、骊商、皇欣、傅宽等等一干大将如何勉力维持。但看着不断被凿穿,不断溃散的军阵。看着整个战局朝着所有楚人都不想的方向发展,无论张良对扶苏抱着多么狂热的仇恨,他都不得不看着这盆冷水,决出决断。

刚刚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张良此刻忽然凑到刘邦身边,面容极其沉重道:“武安侯……méng毅,出兵三川郡!”

méng毅,扶苏老婆的叔父。帝国煊赫将ménméng氏的扛旗之人,当年三十万jing锐北伐匈奴统帅méng恬的弟弟。先帝信重的首席顾问,而今帝国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和méng恬、李斯最盛时期一样的强大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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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重骑破阵刘邦逃(下)

【二更完毕】

对于这位历史上带有悲剧色彩的英雄人物,扶苏并没有遗忘。尽管御史大夫在战时压制住了御史台没有如何显赫的声名,但作为三公,蒙毅对整个帝国都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而扶苏,在蒙毅将长江流域上的楼船士一支驻扎秣陵,一支调回保护晋地后。扶苏便让其以御史大夫之职,就任判晋南行营。也就是说,这位拱手将水师力量交还给扶苏的人,不仅是地位崇高的三公之一,还是手握重兵,执掌兵力最大行营的武将。

文武职能一肩挑,整个帝国,也不过蒙毅一人。这样一个人,在晋南将整个扶苏的老窝守得严严实实,谁也撼动不了半分。甚至还叫内史、三川等地频频遭遇水师袭扰,几番漕粮都被暂定截断。

尽管因为扶苏入主咸阳,故而,晋南行营兵马兵力有了下降。但无可置疑的,但河东如此要地,便是在后世宋时,不过因为汉国占河东数郡,以区区微薄之力,将坐拥整个北方的北宋,用了全国之力,历经赵匡胤赵光义两代之力,这才平定。

而今蒙毅如此猛人,在沉寂许久之后,终于发出了声音。

同样,这个出击的时候,也重重将刘邦所有侥幸,全部都打散了干净。尽管兵马不过五万,还要兼顾联合邯郸行营支援巨鹿战事,但蒙毅如此果决地渡河南下,依旧将刘邦最后一丝侥幸都统统打散!

张良看着刘邦连声神色变幻不停,看着这占据越发糟糕,再也不顾刘邦的颜面,沉声道:“武安侯。而今战事虽说或有最右一丝余地,但请恕张良无礼,再也不能有侥幸了!纪信将军战死,如此骑卒强悍难匹,军阵还无应对之力。此战,败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若是武安侯再有侥幸,到时候秦军至此,武安侯再想退,就未必能退得了了!”

刘邦听此,终于动容。看着战场之上,颓势难挽的局面,刘邦一瞬间精气神统统都是泄了下来,艰涩道:“撤退!撤退!”

叮叮叮叮……

鸣金!

刘邦鸣金了!

刘邦只是来得及匆匆和灌婴,卢绾,郦商等人知会了一声,便匆匆带着最后万余兵马撤退。刘邦一退,鸣金之声响起。整个楚军的气势彻底为之低落起来。

撤退,主帅命令撤退了!

这一鸣金之声,将所有楚军最后坚守的一口气都是松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无坚守之念。

一瞬间,整个楚军的局势为之崩坏无疑。

自知局势已经再难挽回的刘邦竟是连断后的安排都没有齐全,整个大军,完全是败军之后,混乱无措的模样。若是局势尚可挽回,那刘邦便当领着可战之军过去死死阻拦,整个大军徐徐撤退,一路上陷阱挖坑,军阵迎敌,徐徐撤退到安全区域。这方才是撤军的正理。

但刘邦哪里还有余力过去重重叠叠,去布置一个九死一生的断后之军?

除了手头最后万把人的嫡系,刘邦已经没了最后的力量。况且,刚才谁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三千人数不多的重装骑军是有着如何强大的破阵能力。

故此,刘邦甚至想都不去想这断后的事情。只是知会了几个大将,便带着兵马撤退。

而听闻撤退的命令,几个大将都是神色凝重,面容苦涩。其后鸣金之声响起,撤退慌乱失措,却叫灌婴,卢绾,骊商,皇欣,傅宽几人怎么也稳重不起来。

一个个声嘶力竭,死命地指挥着身边的战卒。徐徐撤退,不能乱了秩序,更不能被这撤退的命令以及秦军的追杀给弄得全军崩盘。

毫无但当的刘邦先行撤退,将十数万人的乱摊子交给了几名大将。

而所有人望向灌婴,最后都只能手忙脚乱地收拾局面。

濒临崩坏的局面不是这么好收拾的,大战恶战没少经历的灌婴此次几乎被逼疯了,这才在将所有车属徒兵,以及纪信残部丢上去后,有了稍稍有了宽缓的余地。

但稍许之后,又是轰隆响起的马蹄声顿时便叫灌婴面色突变。

再也顾不得这战局,扯了一匹快马,在数百亲卫的死命掩护之下,这才迅速追了上去。一路上,完全被秦军骑军冲散的楚军败将乱卒充斥了整个灌婴的视野。

而当灌婴追上了领着仅剩兵马惨淡布置第二道防线的卢绾,郦商后,相视一笑。所有人面色之上,都是苦笑一片。

败了,楚军败了。一路积蓄,这才拉扯起来的十数万大军一战败给了扶苏的主战军团。被人拿捏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楚将为之几欲吐血。但几人终究只是对视一眼,所有尽在不言中后,迅速朝着身后撤退。

秦军的骑军全力出手了,步骑结合的秦军是恐怖的。拥有重甲破阵的骑军更是叫所有人都是为之惊惧的,自然,这惨淡布置起来的第二道防线也只能说是收拢了数千残兵败将之后,迅速朝着身后撤退。

至此,扶苏二年十二月中旬,这对所有楚人而言,都是无比寒冷的日子中。

秦楚大战洛阳城外,李左车、期泽领军大胜楚军。斩大将纪信,败走楚军主将,得首级万余,俘楚军凡六万余。溃兵不计其数。

至此,当退守荥阳的刘邦将侥幸退回的灌婴,卢绾,郦商等人接回后。一检点,刘邦帐下,竟是兵马不过两万余人。刘邦于此,恨不得和一众亲信抱头痛哭。

但他却不得不振作神色,抚慰战士士气,竭力挽回战败之后的颓势!

此战,他主力大多数为之败亡。再无曾经意气风发,西进可望大秦帝都风采。

而其后,老天似乎还没有捉弄完一般。原本促使刘邦下定决心撤退的蒙毅竟是再一次给了刘邦一个迎头痛击。蒙毅身为大秦三公,全天下极是尊贵的人物,竟是一点也未有稳重,反而锐气无匹地领着从晋南行营之中精选的兵马,三人一马,骑卒纵马疾驰,材官变作骑马步兵。领了一万人,渡河过后,竟是疾驰南下,一战夺了陈留!

听闻如此,刘邦如遭雷击。

愣愣许久,在寂静无人的房间内,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寒。

蒙毅干练狠辣,一击将刘邦陷入到了两面皆困的境地。陈留陷落,又是刚刚在洛阳大战败给了李左车。困守两万疲兵,这叫刘邦,如同陷入了绝境!

一念及此,刘邦只觉得这房间内,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网,将刘邦紧紧束缚在了一起,束缚得越来越紧,直至叫刘邦呼吸困难,直至窒息了一般。

如此感觉,一直到张良略带放松的神色,踏入门框,这才打断了刘邦那股子如梦似幻,却再真实不过的窒息感!

“主公……”张良改了称呼,神色郑重,道:“樊哙将军,来信!”

“张良……樊哙……”刘邦极其罕见地喜形于色:“忠臣啊!”

且说自从巨鹿开打,楚军两路出兵试图进行亡秦大战之后,刘邦的全部大军,便分为了主力和偏生。除了刘邦,郦食其,骊商等人力主进三川,据守天下首富之地外。

同样也有樊哙这样老资格的大将,张良这样绝顶的谋士力主占据南阳郡,荆楚南军,洞庭郡,长沙郡等等地盘。毕竟,无论是砀郡还是泗水郡,都是靠近中原。如此四战之地,无山川之险,若无绝顶的运气,让刘邦成长到而今局面已经是极其难得了的。

于是张良和樊哙,作为丰沛集团和谋士集团的两员重量级人物,都是齐齐倡议。面对这个历史上并未有的分岔,刘邦与其说是怀抱着复仇之心未有消散,还不如说是历史的车轮并没有继续扭转,于是主力依旧西进。

但历史毕竟是早已出现了分岔,自从扶苏来到这世界,已然有了变化。

于是,历史上追随刘邦极少有过离开,成为主将的樊哙,此次,却是入了南阳,进入了楚国内部一干实力派的后花园。

南阳郡,荆楚之地。这些,都是历史上共敖,英布,彭越的地盘。而今,无论是英布还是彭越,都因为项氏在巨鹿大战,没有巩固地盘,也没有在大江周遭之地扩张。

于是,如此势力空白之中。樊哙不过领着偏师,便顺理攻占了南阳郡。

其后,从南阳郡南下,樊哙和共敖一番斗争妥协,顺理入主了郢城。其后,分兵四处,占据了长沙郡,黔中郡。甚至兵力抵达衡山郡。若不是秣陵镇及时出手,叫樊哙不敢妄动。只怕此刻,衡山郡此刻原本英布的地盘,也要落入樊哙的手中了。

樊哙如此和历史上迥然不同的局面刘邦当然是不知道的,但南阳郡,南郡,长沙郡,黔中郡尽管户口不多,除了南阳郡和南郡富裕一些外。长沙郡和黔中郡都是贫瘠之地并不能带来多少户口和钱粮。

但加上刘邦打下的地盘,泗水郡,砀郡,颍川郡,陈郡如此。刘邦已经据守有八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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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悄然扭转势不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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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单单只有泗水郡,砀郡,颍川郡,陈郡这些地盘。刘邦无论如何,也是不敢松一口气的。毕竟,而今主力大半丢光。空有庞大地盘,却没有足够实力,在此四战之地只怕据守不了多久便要被人夺去!

但有了南阳郡,南郡,长沙郡,黔中郡这四郡,那结果就完全不同了。这四郡之地,尽管也算不上极好的地方。但东面除了一个秣陵镇外,便没了敌人。就是秣陵镇,那也是有项氏负责牵制的,毕竟,无论是吴郡还是九江郡都是项氏和英布彭越十分紧要的地方。

至于南面,赵佗和刘邦并没有冲突。再者,赵佗地处贫瘠,尽管自立之后自己做国王十分惬意,但岭南之地开发程度很低,自给自足都够呛。若是要进攻,赵佗也不会找刘邦的不是。而是进攻更加富庶的巴蜀,渝中之地!

至于西面,群山阻挡,大江隔绝。如此山川之险,便是巴蜀之地的秦人想要进攻,也会付出沉重代价。

有了这些地盘,刘邦便不仅仅可以逃脱秦军的追击,同样,还可以据守这些地盘,缓缓恢复实力,乃至于行合纵联合之术,将大秦统一天下的势头遏制下来!

一念及此,刘邦如何能不大笑,如何能不畅然?

“主公!”张良再一次喊出了新称呼,道:“此刻,尚且不能掉以轻心啊。而今三面环敌,荥阳不可守,此地不可久留。为今之计,是合纵连横将秦人东进之势头遏制下来。至少,也要叫秦人分心他处。此前秦人内乱,兼则西方北方外敌为大患,故此中原我六国复国之力可以发展壮大。而今秦人不过十万之军东进,便叫主攻如此困顿,若是不能主公不能早下决断,恐怕,纵然安然得一时,也终要……”

“赵佗……”刘邦轻轻念叨着这个人的名字,稍待,道:“赵佗此人,或许就是合纵联合之关键之处!”

“主公英明!”张良道。

刘邦苦笑摇头,紧紧置着张良的双手,道:“若非子房,邦恐早就死于乱军之中了。若得天下,邦定不负卿!”

“张良,愿追随主公,不离不弃!”听此,张良也是神情一阵激动。历史毕竟已经出现了大幅度修改的地方,在原定历史上,张良实际上一直以来都和刘邦有些距离。

真正能够叫刘邦信重,并且最后大多得了善终的,归根结底是那些丰沛出身的趣武。因为这些人是真正忠诚于刘邦,并没有其他意图的人。如此,自然能够叫刘邦信重。

但张良这些谋士集团不一样,趣臣跳槽的很多,若不是最后胜利者只有一个刘邦,这些谋士未必全部都在刘邦手下。比如汉初三杰,萧何是丰沛出身的人不论。

张良是五世仕韩,两代司徒的豪门世家子。如此世家子,且不论看不看得起草根出身的刘邦。就说张良的打算,实际上是继承父辈祖辈的荣耀,再继续当韩国的司徒,做韩国的人臣之首。恢复那种鼎盛至极的百年乃至千年家族!

往大了说,张良是想复国,行此公义。往小了说,往私心说,张良是想着家族的利益,实为私利。

在原定历史上,张良如何称呼刘邦未必清楚。但真正为刘邦用心做事,而不是三心二意实则为复国奋斗,也是在刘邦真正成长为一代枭雄,让张良所有复国希望幻灭之后,这才让张良没了那复国心思。

而今,历史来到岔口之后。李左车这京师卫戍军团合着天下数得着的猛人蒙毅,一头一尾将洛阳城和陈留城都给收复了下来。三川郡、颍川郡的陷落,实际上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再看李左车和蒙毅的实力,便是在乐观的人,而今想着的,也不过是止住秦军的势头罢了。毕竟,扶苏不是胡亥,李左车和蒙毅都不是李斯李由之辈。想要从两人口中抢出国土复国,张良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不去想着复国,张良便脚踏实地,只是想着叫家族荣耀起来。

如此情况之下,张良便悄悄改了称呼。不再刻板地称呼刘邦为武安侯,而是改成了更加亲密和从属意味浓重的主公!

一派君臣相得,刘邦和张良都是一瞬间亲近了数倍。其后,刘邦招来趣武,齐齐商议了撤退之事。此次,有了樊哙四郡之地的刘邦已经不再慌乱。

又有张良相助,理清了大半头绪的刘邦侃侃而谈,再无上次撤军时的慌乱景象。

如此境况,自然是调理清晰。其余人在刘邦如此状态之下,似乎也被感染了一般,都是心中安定了下来。一番建言献策,随后迅速施行。整个楚军,便开始了大搬家的行动。

而最为主要的任务,便是搬运粮食!

荥阳曾经地李斯据守的地盘,若是没有战争,在李斯治下,恐怕将是一派政通人和之景象。而今在刘邦手下,当然不会去用心治理给人做了嫁衣。

最为紧要的,自然是将实力尽可能完完整整地撤向南阳郡。同时,为了将赵佗此人给勾动出来行张良所言合纵连横之术,刘邦自然要将敖仓之中的粮食给尽可能搬运起来。

甚至,刘邦还发了狠,若是搬不完,所幸全部焚烧了事。最后还是叫张良给阻拦了下来,派了兵马过去据守吸引兵力方便逃脱,这才没有被付之一炬。

扶苏背负着双手,看着敖仓满目疮痍的模样,默然不语。

一边的萧何看着敖仓,满是庆幸:“还好还好,这敖仓粮食没有丢去。若是没有敖仓存量,大军驻扎于此,国中运粮出关又是一个大动荡!”

扶苏轻笑一摇头,对于刘邦,还是叫扶苏十分惊讶的。

许是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又有了皇子如此崇高的起点。再加上,扶苏穿越的时候刘邦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亭长。是扶苏一个手指头便可以捏死的微末之人,故此,扶苏下意识间,竟是犯了轻敌之心。

第三十章:悄然扭转势不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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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行朝一战后,刘邦再次出场,这才叫扶苏警醒了起来。终于明白,这位汉高祖的确有着不逊于原定历史上的地位,能够成一国开国之君的人物,如何会简单?

故此,扶苏这才认真对待刘邦,一次设计,将刘邦伏杀在了军营之中。

按照扶苏原来设想,这刘邦也该是死了。于是小小松了口气,将力气着重在对付胡亥身上,将大秦分裂的状况扭转回来再说!却不想,六国反秦势力竟是如此胆大猖獗,叫刘邦来了一个假死,金蝉脱壳飞了。

到了此刻,扶苏终于明白了自己轻敌之后的后果。但那时,扶苏已经腾不出手去专门对付刘邦了。胡亥折腾的力量着实超出了扶苏的预料,于是扶苏目前最主要的力量,大多投入到了内战之上。除了灭伪赵王武臣一次,鲜少出手东进。

以至于而今中原的局势发展,并未有超脱原定历史太多。而最大的不同,则是多了扶苏这么一个原本就该死掉的变数。有了扶苏,帝国出现了一个新的希望,在雁门燃起的星星之火而今已经全盘将帝国兼并天下之初时的实力都接了过来。

大秦,依旧是天下间最强大的国家。尽管东方的局势不容乐观,但秦人已经不再绝望悲伤。原本已经暮气沉沉,再无回天之力的咸阳秦庭被扶苏消灭过后,一个新的,由内而外散发着新鲜气息的国度成了而今大秦的标志。

于是,当前前后后荥阳—洛阳战役结束后。扶苏移驾东都洛阳的时候,也便意味着,中原的土地上。尽管咸阳秦庭败落叫章邯日渐迟暮,但扶苏,代表着大秦,接下了这趟差事!

“可惜蒙将军保住了敖仓,再去追击刘邦,已经为时已晚了!”此刻,一身便服,随同扶苏视察敖仓的李左车满脸惋惜。

不错,敖仓保住了,后勤压力大大减小。尽管经历多番大事,敖仓之中存粮已经不多。但毕竟还是相当可观的,可以为大军支撑的。但刘邦,这个扶苏而今想来就是遗憾的大贼,却是溜走了。

扶苏走到敖仓仓库内部,手拍拍一包包粮米,道:“刘邦此人,非同寻常。便是敖仓不来急救,也未必能将刘邦格杀此处,至多不过是让刘邦羽翼稍减。而且,根据特科的情报。张良在此事上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以此子谋算之本事,恐怕已经有了诸多后备方案。而且南阳郡入樊哙之手,南阳郡,南军,黔中郡,长沙郡尽皆沦陷。便是再如何剪去刘邦羽翼,不能破其根基,都是无用啊!”

“吾王英明!”一众人都是齐齐拍了个马屁。

扶苏轻笑一声,没有在意,摆摆手道:“敖仓存粮还有多少?”

萧何在一旁将数字往心中过了一道,便回扶苏:“存粮粗粮细粮不论,尚有四十二万七千三百余石。”

“一个壮丁,一月要吃的粮食便在一石左右。”扶苏心中粗粗一算,想着第二支主战军团的筹建,道:“四十二万石。便是只有四十二万大军一月之用!还好还好,如此倒也能支持到存粮转运过来!”

“苏角,涉间,周勃,曹参,孙甘。他们都到哪里了?”扶苏问的是此次组建第二支主战军团的精干力量。

一边的特科科首伏承自然是随时备问,道:“苏角将军和涉间将军已经整顿兵马至函谷,倒是周勃,曹参,孙甘三位尚在咸阳接受改编。一时半会,恐怕不能出关!”

“便是出关了。二十万的大军团,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组建的。”冬日寒风冷冽,尽管三川郡不是九原郡那般的塞外苦寒之地。但扶苏站在室外不多久,依旧感受得到这股子冷冽不好受:“冬日寒风冷冽的,兵马操练不易。便是要打仗,也不能再如塞北那本拼命了。既然如此,冬日,就好好休息吧!”

“王上的意思是……?”李左车疑问。

扶苏看着东方:“巨鹿战场消息可有传来?”

伏承一愣,道:“尚未有去看。”

“速去看看,一有消息,立马告知与我!”扶苏神色严肃。

于是当夜,当扶苏搂着搂着虞姬睡得香甜时,忽然贴身寺人低声叫醒了扶苏。一听,巨鹿紧急军情。

“邯郸行营和巨鹿章邯本部的联系被切断,章邯本部和司马欣所部甬道被毁。大秦三十万大军,由此分割为三。终是楚军所趁,楚军项羽,以破釜沉舟之决绝,渡河北上,首战非是章邯本部,竟是绕城取北,先毁甬道,其后董翳和司马欣合兵一处,大战项羽。项羽三天三夜,九战骊山军,于第三日最后一战,司马欣领本部两万人反戈一击董翳,致仕骊山军精锐大败,司马欣、王兴,趣云,古宪,孙岚尽数叛出,董翳侥幸得逃之巨鹿南大营,但其部校尉大半战死只余一人,骊山军精锐,为之覆灭大半。章邯闻之,已撤兵漳水与污水之交结处。”

这封战报是邯郸行营的八百里加急,以最快速度送到洛阳城的。而今,扶苏刚刚将刘邦打败一场赶走。却不料,恶狼刚走,北边竟是已经生出了一个猛虎。

“历史上,都说巨鹿一战秦军主力尽数覆灭!”扶苏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原定历史上的秦军主力,骊山军倒是不变。基本上,钜鹿之战并没有发生多大改变。章邯的头号大将董翳被打得丢盔卸甲,自己的亲信司马欣竟是叛变……”

头号大将战败精锐损失大半,头号亲信叛逃在最关键时刻倒戈一击!章邯这个嫌疑秦庭的余孽只怕最后自立的本钱都是没了,也就是说,当扶苏头疼嫌疑秦庭余孽的时候。

他难缠的一大强大刘邦将公子高解决地清清爽爽,最后又是将荥阳和陈留完完整整地交到了扶苏手中。至于那个实力强横,是咸阳秦庭丝毫不若王离的存在,同样也被扶苏的另一号强敌项羽给打得没了精气神。主力精锐覆灭在了巨鹿城北,退守漳污交界的章邯已经再难独立对抗项羽这号强大的反秦头子了!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扶苏此刻只想着畅然大笑一声,原本头疼的问题此刻统统都被自己的敌人解决地清清爽爽,最后扶苏来了,只需要安然地将桃子捡过来就是了。如此畅然快意的事情,在扶苏这么多艰难的年头,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项羽,刘邦……”扶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两个敌人了:“罢了,巨鹿大战。大秦虽是败了,但却未必对大秦没有好处。而三川郡顺利解决,荥阳陈留都收归手中。中原已经为我敞开大门,到时候,休息一冬,这天下,该我好生清理了!”

“李左车!”扶苏忽然召来李左车,目光炯炯,一拳打在了地图的巨鹿上!

李左车拜在殿上,目光之中有些期待。

果然,扶苏神色冷冽,冷声道:“去巨鹿,将大军给我派出去,将章邯以及他的大军给我带回来,对章邯可以客气一些。但项羽得便宜,若是再不知进退。让蒙毅大夫和蒯彻一起出动,给项羽一个教训!告诉他,秦人的真正力量,不是他眼下可以撼动的!”

巨鹿城西南。

漳水和污水的交界处,有一个颇为庞大的军营。重量不重质的章邯一个劲地想着扩张实力,于是兵马扩充到了二十五万。而今十余万主力败亡,却依旧还留着十余万的本部。

但董翳出去的时候六个部的骊山军精锐,带回来的,却只有一个部。还有的,是数千零零散散,被打得编制散失的散兵游勇。这些拢共加起来刚刚万人出头的骊山刑徒军根本不能抵抗项羽的吴中子弟精兵。

到时候,一旦对方将这样的王牌放出来破阵,章邯想要抵抗便会显得极其无力。尽管章邯依旧坐拥十数万大军,但空有数量而没有质量的章邯到时候对战项羽,依旧没有多大胜算。

当年巨鹿大战,秦军主力王离带着的长城军团二十余万。章邯也带着二十万大军,兵力犹胜眼下,可章邯依旧没有战胜项羽的底气。最终在司马欣这个内贼的劝说之下,全军降楚。以至于最后为了防止这二十万大军叛变,项羽尽数坑杀,杀人之名直追武安君白起!

章邯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历史上才发生过的事情的,但一代名将的直觉,却感觉到了接下来战争的要面对的沉郁。

“将军!陈馀求见!”董翳此刻亲自走到军帐,带着几个带着宽大斗篷的人入了帅帐。

这样的做派叫章邯有些纳闷,道:“董翳,你这是……?”

“是我末将要求这样做的!”说话的一人声音略微干涩,但却好似金铁之音一般。铿锵有力,叫人听着极富节奏感。

说话之人站在陈馀身后,听了章邯问,竟是直接越过自己的“上司”陈馀,还打断了董翳的回话。如此人物,章邯一瞬间便判断出来了其中深意。

一挥手,帐外章邯的亲信便过去戒严了起来。显然,章邯不希望下面有谁能打扰到章邯和陌生来客的对话!

“还未请教,这是何人?”章邯目光锐利刺人,但对面那人,却毫无全然没有察觉。

第三十一章:三寸不烂漳污前(上)

【还有一周的时间,回秦更新就要满一年了。一年啊,有点累,不过我怎么都不会放弃。】

庆倪将头上的斗篷拿开,身姿笔挺,目光沉稳而带有强大的自信:“末将庆倪,来自咸阳!”

“庆倪!”章邯瞳孔一阵收缩,不过终究是掩饰得不错,于是不动声色之间,宾主落座。

但章邯和庆倪却是都没有再主动说话,都是陈馀和董翳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气氛维持着,没有来个寂静无声,尴尬无比。显然,陈馀和董翳都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

也知道庆倪此人,作为当年王家将门的旁支,忠诚王芙这个皇后的力量。虽说一度因为王家叛变而被或明或暗地压制了下来,但庆倪一路走到现在,依旧能够在扶苏第一支主战军团之中作为第三把手,后勤主管。如此看来,庆倪在扶苏心中的地位依旧是没有被打落下来的。

毕竟,有庆倪这么一个严谨的帝**人在,军队的后勤运输不仅从来没有短缺过。而且一向容易出贪腐问题的后勤线上,迄今为止,都少有大的**案出现。

如此,足见庆倪此人在帝国之中,可谓是硬邦邦的高级将领,扶苏阵营之中的核心人物。

气氛怪异一直持续到董翳按捺不住打破了凝滞,将话题挑破,望向陈馀道:“不知邯郸行营,对巨鹿一战,是何看法?”

陈馀是邯郸行营的大将,董翳问得倒是不差。可董翳却频繁地朝着庆倪望去,竟是很有些让庆倪开口的意愿。庆倪没有开口,面对这个问题,陈馀也显得有些拿捏不定,沉吟了许久,这才苦涩道:“邯郸行营前不久刚刚将英布和蒲将军的势头给打压了下来,前番不能尽数围歼此二獠,以至于而今邯郸行营尽管已经腾出手来,可以安然将军粮运送上来。但邯郸行营需要守护,主力或者可以支援一二,却难以发挥更大的用处!”

说到围歼英布和蒲将军,董翳的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起来。当初,章邯大军是想着应对楚军主力来袭,故而对于英布和蒲将军的偏师,也没有用心去找邯郸行营合力围歼,只是一味催促邯郸行营尽管将问题解决,然后派兵北上支援大军。

如此想法,心中未尝没有想让邯郸行营和楚军鹬蚌相争的念头,可没想到,而今没有解决英布和蒲将军,眼下项羽在巨鹿大胜,英布和蒲将军自然是更难处理了。

“那你们的意思……”董翳这话问得有些苦涩。

终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庆倪出声了:“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庆倪将军,愿闻其详!”章邯目光炯炯。

庆倪依旧坐的笔直挺立,眉眼之间,英气逼人:“王上的意思是,你我具是大秦男儿。哪怕前番诸多恩怨,但终究是大秦军人。对抗外敌,何来你我之分。自当互相守护,以卫我大秦江山万世!”

“好!”章邯一派桌案,心中颇有些激动。扶苏如此,可真是明主,明主啊。前番诸多恩怨毫不计较,巨鹿一战,本来就是邯郸行营提议开打的。原本邯郸行营的蒯彻是有很大指导权的,毕竟,邯郸行营担负了后勤任务,出人出钱出粮,什么都够意思。

但章邯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眼,小家子气。一直藏着掖着,以至于最终两方没有形成合力,分心之下,叫楚军来了个各个击破。整个巨鹿秦军,一分为三。

司马欣个狼心狗肺的不说,邯郸和巨鹿已经犹如两个世界,而上次陈馀带着最后的邯郸行营兵马撤离,更是几乎和章邯走到了决裂的边缘。

而今扶苏再次伸出橄榄枝,着实叫章邯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此绝境,终于叫章邯可以松口气了!

“敢问王上意欲何为?”章邯显得有些急切,毕竟,前面形成的不好印象已经太多了。此刻若还是不抓住机会表现一二,到时候自己没了前程不要紧。可麾下那些战死的烈士,伤残的老卒该如何交代?

帝国会不会因为章邯的不识抬举而苛待这些战场上因为章邯一人之过,而坐下错事的将士们?

这个结果也许只有扶苏才能回答,但章邯却不敢放过一丝机会。

庆倪依旧那副坐立挺直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因为章邯的服软而有所变化,道:“李帅已经领兵北上,不日将入镇濮阳大营。”

“吾王圣明!”章邯和董翳齐齐站立,面南肃然大拜。

原本面南而坐的庆倪却是猛然挑了起来,侧开身子一让。

如此一礼之后,整个帐内的气氛为之骤然松开。扶苏答应接纳章邯以及章邯的骊山刑徒军,并且还将刚刚大展雄风,将击败刘邦大军的京师卫戍军团调至濮阳大营,那样表露出来的意味就是再明显不过了。

这不仅是扶苏彻底解决现有秦庭遗留问题的最后一步,同样,也是扶苏真心接纳章邯以及骊山军的一个重要证明。毕竟,若不是为了将章邯这十余万大军顺利接应下来。

这雄风赫赫的京师卫戍军团根本不会调出来,而且,让章邯被项羽击败,击溃,甚至完全歼灭,那还不是让扶苏解决了咸阳秦庭的历史遗留问题?

而且,这样的做法几乎没有后遗症。按照历史轨迹,说不得项羽还会如历史上那般,来个大屠杀,二十万秦卒屠杀干净,留着章邯和董翳当个牌照就是了!

到时候,杀人铲除异己的恶名全部都让项羽背了,而扶苏,却清清爽爽,只要让邯郸行营和晋南行营联动一下,再加上楼船士助攻,完全可以将项羽的大军击退,然后严冬到来,全面归于沉寂。

如此状况,岂不是叫扶苏满意?

故而,章邯一想到即将发生的,并无几分底气的大战,便不由郁结。

“王上仁厚,章邯拜服了!”章邯心中这般想着,董翳也是神色一松,十分畅快。

但接着,庆倪却忽然掏出了一封圣旨。

见这明晃晃的锦帛,反应最快的陈馀当下便急匆匆地准备了桌案香台,一应齐全之后,立马拜倒在地准备接旨。章邯和董翳见此,哪里还不明白,于是章邯和董翳立马四处召集全军将官,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衣甲整肃,在宽阔的帅帐之内,齐齐拜倒行礼接旨。

第三十一章:三寸不烂漳污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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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楚军猖狂占我国土,欺我臣民,杀我军士。大秦男儿岂能容忍如此肆意挑衅,即日起,组建中原战区,命蒙毅为统帅,李左车、章邯,蒯彻为副统帅。即日起,令李左车领其部将官,驻扎濮阳,威慑楚军。邯郸行营,晋南行营即刻朝东方运动,随时戒备来犯之敌!”

“喏!”章邯、董翳、陈馀等等一干将官,齐齐应诺。所有人,脸上再无丧气之色。哪怕是那些刚刚还沉浸在败军之战的沮丧之中的骊山军将官,除了一人神色诡异,其余一个个尽皆眉飞色舞起来。

蒙恬亲弟,帝国御史大夫,判晋南行营的蒙恬亲掌中原战区。不仅有两大行营兵马助阵,更有李左车统帅的京师卫戍军团兵马在旁随时可以上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击敌人,如此强大的阵容,谁还会去畏惧?

一瞬间,如此消息传出去后,顿时叫骊山军士气为之一振。而其后,邯郸行营瞬时增多的兵马,大河之上,来来往往巨鹿石砲加身的楼船士,再加上李左车十万大军北上行军的壮观景象叫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而于此,天下局势骤然之间,发生了诡谲的变化。

历来局势分析,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方。再如何微妙变幻的局面,终究脱不了非此即彼的场景,中间的色彩再是模糊,一旦精确到尽头,都还是非此即彼的存在。

眼下华夏九州景象要分析起来,依旧是非此即彼。

也就是说,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

东风自然是六国反秦势力,西方就是大秦帝国。自从胡亥强硬登基,篡位为帝天下大乱之时起,西风便已经势弱起来。一直到扶苏一举灭掉伪赵王武臣,这才算振作了一下大秦国威。

然后,章邯少府令骊山军于帝国万难之时毅然击败周趣于戏地,其后席卷天下,一个个风头正劲的反秦大将被斩落马下。如此强悍,如此决绝,叫天下人为之侧目。而于此,西方才算稍稍抬头,东风被压倒下来。

随后,项梁败章邯于东阿叫东风振作压倒西风,项梁身死,西风旋即又占了上风。

以至于而今刘邦兵威最盛,直抵三川,破陈留,据守荥阳之时。东风再次占据了上风,事态发展到这里,已经是叫人眼花撩乱了。

因是洛阳一战,刘邦主力大半被毁。故而西风抬头,但与此同时,竟是项羽巨鹿血战,克骊山军精锐,不仅收服城北诸路兵马,还将司马欣的数万大军鲸吞了下去。

如此实力急剧扩张,一战更是将章邯的骊山军击败,将天下反秦义军噩梦般存在的章邯击败。这是如何了不得的声势,可以说,完全斩掉了大秦的一只臂膀。

如此威势,难道不能说是东风压倒西风?

但偏生刘邦一战不仅丢掉了两座天下名城,更是把自己的大半主力也给丢光了。大秦雄狮进驻中原,威吓天下。扶苏这个隐忍许久,一直到此刻才再次出手的怪物终于出手了,谁能不因此小心翼翼地观察?

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亦或者西风压倒东风。一时间,争论不休,无论六国疑惑秦庭,都是分析着而今局势,以便于做出正确的决断。

但十二月末的这一段时间,这样的争论被项羽的实际行动打断!

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争论来,争论去,终究是说不明白的,想要明白,那当然是打一场最是清楚!

如此霸气无匹的态度,自然是项羽的专有作风。但同样,项羽如此自信,不是狂然自大,非是刚愎自用。而是项羽真的有这个底气,或者说,一切的一切都给了项羽强大的底气。

项羽以横扫一切的态度斩杀了宋义,将楚军精简淘汰弄得只余下六万战卒。随后浩浩荡荡北上,更是决绝地破釜沉舟,只带三天粮食,便领兵上阵,丝毫不顾周遭诸路援赵大军的态度,用最是霸气无匹的姿态一战功成,破掉司马欣和章邯本部的甬道联系,最后更是对阵司马欣和董翳联手,以明平暗胜的结果落下帷幕。

其后,如此威势之下,城北总兵力将近十万的诸路援赵大军尽数为项羽所用。臧荼更是主动上来赠送兵马,然后合着项羽一起鲸吞了这些诸路援赵大军。

再往后,更是血战连篇,九战九胜,得司马欣倒戈一击相助,最终整个巨鹿占城尘埃落定之时。项羽,以无可置疑的胜利者姿态,宣示了自己的强大。

于是,当李左车击败刘邦。并且要将章邯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时,项羽不在沉默了!

他要用刀剑,证明楚人的强大,绝非刘邦这个虚伪的沛人可以代表的!

齐国,临淄。

田都在夜色之中,将整个宗族的主要人物统统送到了赵国。而驻扎在国境边上的兵马,都已经陈戈待旦。看着国中山河,田都满目都是贪婪:“可惜如此江山,竟是叫一干庸人占据!”

田荣田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庸人的标签,不过,齐国内部乱象,已经随着田都如此**裸的动作变得公开化。

当田都领着两万余嫡系精锐离开了齐国之后,齐王宫内,一盏彻夜未免的灯火此刻显得有些摇曳。

灯火下两个人影也由此拉得很长,良久,田横幽幽一叹:“可惜了他一身本事,和毕竟是为国的良心!”

“有时候,好心办坏事也是有的。”田荣神色坚定:“既然他想去投靠项氏,做他们楚国的狗腿子,那便去好了。趁此时机,将国中那些存有贰心的人所幸一并都赶出去也都正好。若是他们还打着齐国的注意,少不得叫他们知道好歹!”

说到这里,田荣眼中厉色闪过。田横静静看着,却忽然想到了在楚国避难的田健,还有项羽那般性子,田都若是挑动……

田荣担心的挑动尚未进行,但两个庞大军事集团的对抗,却已经叫这世间一派硝烟弥漫的模样。

项羽整顿完大军,统和了诸路援赵大军以及反正的司马欣所部,再加上臧荼、田都这等投靠项羽的别**队。拢共兵马达到三十万之巨,而项氏自己本身的嫡系力量,也由此大增。

再加上赵国也愿意出兵,于是整个漳水两岸,一派肃杀。数十万的兵马于此厉兵秣马,战争一触即发。

在开战之前,项羽发出了最后属于和平的的呼号。

司马欣,作为项羽的特使在漳污之战爆发之前,赶到了漳污大营,面见了章邯。

于上次庆倪陈馀见章邯的友好气氛不同,此次司马欣过来求见,却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冷遇。全军上下,一派冷漠。而董翳,若不是被章邯拉着,恐怕都要当场将这叛徒给斩杀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条铁规矩章邯终究还是没破,于是还算平和地见了司马欣。

司马欣自然要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想要说服章邯。但司马欣还未说完,却忽然帐外探骑来报竟是反秦联军不宣而战,将从邯郸行营运来的一千石军粮给劫了!

一千石军粮,一个曲的一月之用罢了。

但这种前有好言招降,后却抽冷子一刀过来的举动却当场掀起了帐内一干楚将的愤怒。

“他娘的楚人就是阴险,俺们也算是见了这招降的活计。却还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贼厮鸟!”

“就是。前面过来招降,若是俺们降了,这有把邯郸那边的钱粮劫了。俺们岂不是两面不是人了?这活生生的,就是要坑俺们!”

“既然撕破脸了,索性杀了这做叛徒的贼厮鸟。惹了俺们好大的火气,拿了他首级,正好祭旗!”

“杀了叛徒!”

……

帐内一顿鼓噪,司马欣脸色铁青。心中却是一派苦涩,无论如何,他眼下都得把架子给撑起来,死也不能倒下。于是司马欣也不去求援章邯,更不去看董翳不怀好意的目光。

当下依旧强撑着道:“战争历来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春秋以来无义战,战争,本就如此。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奉劝诸位一句,这秦国,已经日落西山了。诸位不为自己前程想想,也总要为那些在大战之中伤残阵亡的老兄弟们想想!”

“呸……你个贼厮鸟,就凭你,也配和那些为国捐躯的真男儿称兄道弟!”董翳此刻终于忍不住,当下暴起,怒视司马欣,道:“要战便战,莫要拿那些为国捐躯的兄弟说事!”

司马欣心中暗乐,董翳这般激动,说白了还是他戳中了对方的死穴啊,正得意着。

却不料董翳眼中满是嘲讽,接着道:“王上仁厚,已经将这些阵亡伤残的兄弟档案建立归档了,所有为国捐躯的兄弟。王上说了,便是大秦砸锅卖铁,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司马欣,不要再说了!”章邯一眼扫视全场,顿时满场寂静。

第三十二章:要战便战三户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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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章邯的目光之下,无论这些人往日如何个骄兵悍将的模样。都未有敢忤逆一二的,这些老将们几乎都是章邯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再者几个关键位置,还都是章邯的亲眷掌握着。

章邯几个侄子兄弟,可都是在军里呆着。论起对军队的掌握,扶苏手下的大秦自然是用军法秦律,项氏是用复国热情,宗族私人,而章邯便是用战功,以及私情连接起来的。

“董翳说得好!”章邯定下了调子,一时间董翳胸膛挺起,一派与有荣焉的感觉:“要战便战,怕你不成?来人,送客!”

“喏!”章邯如此激扬声音,顿时几个健壮军卒不怀好意地走到司马欣身边,一顿夹枪带棒地声调:“司马欣,请了!”

“不送……”司马欣面容捉摸不定,最后拔腿便走,越走越快,竟是带着随从纵马而去,便是头也不回了。

战鼓擂起,项羽得到司马欣的回报过后,便立马出兵南下。

项羽从来都不是拖拖拉拉或者磨叽的人,一旦下了决断,便绝难过去更改。

而今的章邯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司马欣一顿鼓噪便投降丢了二十万兄弟性命的章邯了,有了扶苏作为后盾全力支持,章邯完全可以和项氏来个撕破脸皮。

而项羽见此,当然不会手软。既然章邯已经成了扶苏的手下,那项羽还有何理由拖着不动手?

而今除了邯郸行营军可以行军过来帮把手外,李左车军团才刚刚赶到濮阳大营,而晋南行营也只是派了楼船士过去威慑,诸路大军都处在准备之中。

这年代即便是扶苏威权再如何扩展,终于有一个效率问题在。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各种准备事务都要齐全,如此,这行军打仗才会胜算多些。

趁着这时差,先将章邯大军击败,如此便如同斩掉扶苏一臂。

到时候纵然扶苏主力大军过来了,或则故技重施各个击破,或者对峙僵持,项羽都是占便宜的地方。

于是三十万大军呼啸南下,行军路上,延绵起来无边无际。而项氏威风,更是漳污两岸的人全部看了个清楚。面对项羽如此

面对项羽的进攻,章邯没有畏惧。

不战而退,绝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章邯十余万大军列阵应对,待项羽渡河之后,半渡而击。双方在漳河两岸大战章邯此役被调动出了完全的积极性。

而秦军将士,也尽皆因为扶苏出手解决了后续麻烦,而因此士气高昂。

秦军士气不差,可反秦联军也不是庸手。尽管军队十分庞大臃肿,各国联军参杂期间。燕赵齐楚,各**队混杂,但在项羽的指挥之下,都没有出现差错。

以而今项羽的威望,完全可以轻轻松松驾驭住这些大军。再加上钜鹿之战刚过不久,大声过后正是反秦联军士气高昂,人心用命之时。于是楚军的不仅威势浩大,更是战力也不打折扣。

双方首战章邯两岸,激烈自不言待,无数战卒在此彼此厮杀,血肉纷飞,死喊杀声震天,数里之外,犹是可闻。此战,无论是章邯和项羽都没有留手。

项羽是士气正锐,决意不让章邯得逞,要将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叫秦人知道楚军的厉害,绝不是刘邦那等懦弱之辈可以比拟的。

而章邯呢,也是不想在扶苏面前落了什么不要的印象。更要发挥自己十成十的本事,叫扶苏好生看看章邯的用处。为日后归顺了中央建制打下好的基础。

于是第一场战斗,极是激烈。

但激烈归激烈,十数万大军的战斗,一时半会都没有分出胜负。而且此刻正是冬日,寒风冷冽,不仅对后勤军需要求极高,而且战卒也多有冻伤冻死之事。

但在这里,秦军就落了下风。

邯郸行营固然是扶苏布置在东线的桥头堡不假,可而今供应章邯加上邯郸行营军兵马二十万已经颇为艰难,再加上即将到来的濮阳大营的李左车所部军团,以及晋南行营军,如此庞大兵力,邯郸的后勤压力已经倍增。

若不是黄河尚能通行,可以叫敖仓粮草运上章邯,只怕而今秦军后勤已经面临问题。

相对规制严谨,后勤要求很大的秦军而言。反秦联军却没了这么多的要求,各国都是底蕴浅薄,楚国为了供应区区二十万大军已经艰难。其余国家自然更差,也就最为富庶的齐国还算好点,田都田安带着两万兵马,都是饱暖不愁。

而其余大军,都是自给自足,自己去解决。

故而,项羽不会去承受这些压力。就算有压力也没事,熬下去就是了,反正这不是帝国正规军,待遇叫一干反秦联军眼红心热。

于是如此僵持下来,双方又是激战了几场,尽管项羽频频占了上风,但怎么也无法将章邯大军击溃击败,同样,章邯也无力将势头搬转过来。

再加上继续僵持在漳河两岸并不符合扶苏打疼项羽的意志,当然,扶苏这个意志只是在高层之中严密控制的。

战略既定,章邯便开始筹划退兵。

既然要退兵,那显然不能没了断后。而大军断后,历来都是凶险关键的地方。若是不想重蹈刘邦覆辙,便必须把断后的任务安排妥帖。而章邯军中能够拦住项羽进攻的,还真没有其他人,无他,仅章邯一人耳。

便是董翳,也未必能够做好断后的任务。

于是章邯亲自领着董翳断后,算是加了双保险。同样,有了断后,便要有先行撤退的兵马,这先行撤退的兵马同时还要担负着探路,打前站的任务。

无论是探路还是打前站,显然,这个都是十分安全而且没有危险的任务。既然如此,这任务尽管不明说,但所有人都心中争夺了起来。

最终,章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名作卞卓的将领。原因则是章邯的某个亲眷暗自收了卞卓的一千金黄金。【铜】

接到撤退任务的卞卓高高兴兴,欢欢乐乐地南下了。

同样,接到卞卓南下的消息,北边也是十分欢乐了。

第三十二章:要战便战三户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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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欣拿着一个便条快步踏入了楚军帅帐,其后一阵惊喜的声音响起:“去,将蒲将军给我喊来!”

“卞卓已经南下,你迅速领兵从三户津突破,给我将章邯的退路给我截断!”项羽的声音透着坚定的信念。

而领了军令的蒲将军更是当下无疑,便带着兵马绕道去了三户津。尽管有秦军楼船士负责遮掩水路,而章邯大军也时常巡视。但三户津这里,已经超出了秦军的控制范围。

于是,当蒲将军领着两万余兵马,再次重复了当年和英布做的战术之后,秦军为之震惊了。

邯郸的兵马需要和章邯一起合力对付项羽,而濮阳大营方才迎来两部先锋驻扎,余下大军,尚未叫人知晓。至于此战的正印统帅蒙毅,却在晋阳陪都看着大戏,晋南行营的动静更是叫人捉摸不清。

如此得天独厚的时机,自然是叫蒲将军为之惊喜。

如此绝佳的空子,蒲将军要是不钻过去,天理难容。于是蒲将军尽数点齐兵马,从三户津度过漳河之后,急行军拦截秦军先行撤退的卞卓所部。

这卞卓许是太过轻松大意了,以为所有敌人至今还被章邯困在北岸,再加上好不容易如此大代价这才得了一个先行撤退的机会,哪里还会步步为营,似乎四处全都是伏兵?

如此紧要关头,卞卓自然是想着怎么快速回到邯郸行营军的保护范围,于是快马加鞭,一路上是加速加速再加速。

这行军对于士卒而言,体力消耗是极大的。将卒并非轻装上阵,甲胄,兵械,干粮,水壶,还有一大堆东西都要携带。这急行军一开始,战卒们自然是叫苦不迭。

如此情况之下,纵然卞卓再是绝世无双,当遭遇蒲将军伏击的之后,也是犹如惊天霹雳,怎么也没反应过来。行强行军下,军阵松散,士卒乏力。反击起来,自然也是无力酸软。

最终蒲将军领着精锐一顿冲杀,卞卓身死战场,其后军心大乱,全军被破。

卞卓一死,其部溃散。蒲将军由此正式宣告了自己截断章邯后路的成功,而章邯的大军,也再次面临断粮的威胁。如此如出一辙,和上次项羽所用一模一样的战略,顿时将整个秦军推向了险峰。

“杀!”蒲将军手持利剑,麾下万数战卒剿杀着一个个士气低落的秦军战卒,这些秦军战卒被打破了军阵之后,迅速和自己所部的上官失去了联系。

没有组织,没有建制的军队是难以对蒲将军所部构成威胁的。

于是,整个战场之上,局势越来越明显。

蒲将军看着战场之上一个个战卒已经难以构成威胁,心中大为快意:“传令全军,投降免死,这些秦军战卒我还有些用处。到时候筑墙修寨,也不用我去操持!”

“喏!”传令兵迅速将军令传遍全军。

“将军有令,投降免死!”

而已经通过连篇大战,侥幸残存下来的韩信领着十来个手下,逛荡在战场之上。听着纵马疾驰而来,高呼的传令兵,连忙侧身一让。

看着那回望一眼也无的传令兵,韩信拍拍身上的泥土。身边的小卒童声抱怨着也将身上渐上来的泥土拍去:“这传令兵,也太猖狂了。军中这么多的道路不走,偏朝着这边有人的松土这边跑!”

“骑卒多不走硬路,除非是有秦军那般财力和技术去做马蹄铁,不然,这没有马蹄铁的战马,多在泥土和细沙路上奔行!”韩信随口解释了一句,停了一停,又道:“再说,车兵落寞了步卒这才得以兴起。眼下看着骑军的架势,指不定以后军中骑卒的身份,就要越发娇贵起来了!”

“哼,就这些本事,敢去和秦军骑军对战吗?”童声跟着道了一声。

其余人大头兵都是听得头晕,一点也没明白。

韩信眯着眼睛瞥了一眼童声,心中那抹惊疑越发浓重了。这童声,只不过是一个楚军小卒。在自己眼底下,哪里经历过的战事他最是清楚。尽管秦军强悍,但邯郸行营军的秦军也没多少。

章邯的主要战力,更是全都是材官。

秦军的骑军,那是扶苏的主战力量才有的!便是邯郸行营军和晋南行营军加起来骑卒也不过万把出头。在整个巨鹿大战之上,能够出场的只怕只有英布和吴中子弟精兵才有接触过吧。

他童声,哪里接触过这些?

韩信的疑虑没有维持太久,一个个楚军将卒过去收拢降卒,而这些降卒对于他们而言显然是十分有爱的战利品。且不说降卒身上的财物会被全部搜那干净,就说这降卒,也是军功的一部分。

于是军令下达,韩信也不免领着手下几个小卒过去,但耽搁了一会儿的韩信终究是晚了一步。在军中颇为不受待见的韩信并未抓到多少俘虏,反倒是最后还被几个秦军战卒濒死一击伤了一个属下。

到最后,倒是叫韩信只是顾着搜索战场,偷偷藏了些许战利品便迅速归了营房。

收罗到万余降卒的蒲将军很快便将这些俘虏组织起来进行工作,白白养着这些秦人当然不是蒲将军的意愿,尽管他得到的粮食是来自卞卓所部的储存。

迅速安营扎寨,掐断秦军后路的蒲将军所部入夜之后,陷入一片寂静。

军营之中,巡逻的士卒显得很是忠于职守,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吵闹。为了防止营啸的出现,蒲将军的巡逻制度执行的颇为有效。但有一个军帐,却是总是想起翻滚床铺的声音。

不过这个军帐的几个没睡好的将卒倒是不敢去打扰,那因为这个小军帐内翻滚的是他们的上司,尽管只是个小小的什长,韩信也不受军中其他人的待见。但这个家伙的确十分擅长在纷乱危险的战场之上存活,总之很少有人见到他和他所部的战卒重伤,乃至战亡。

而且每次战闭,刘邦总能拿到那么两三个首级,而且这些还都是堂堂正正厮杀得来的。于是尽管不受人待见,可韩信还是升了个什长的小官。纵然在其他部曲不受待见,可在自己的什内,却无人质疑。

正是如此,见翻滚睡不着的是自家长官,几个军士也都没有敢去质疑。

韩信之所以睡不着,着实是因为那个名作童声的年轻小子。这个他喜爱的后辈显然有着他所不知道的故事,正是这个故事,叫韩信心中越发惊疑,而方才大战落幕,韩信心中竟是莫名地着了慌。

而这种着了慌的感觉,只有在巨鹿战场上,最是危险之时才有过的感觉。

终于,韩信忍不住出了声,低声对身旁的童声道:“童声,为何军中这么多时日,都未见你洗澡啊?这一股子怪味,叫人难闻得很!”

听了这话,几个军士也都不疑有他。毕竟军中厮杀汉,不说每日操练战斗身上一大把汗,就是身上沾染了血腥味,那也十分难闻。要是不去洗洗,恐怕一身怪味自己都受不了。

虽说这童声身小灵活,身上往往没什么血迹。可一身汗味,还真是叫人难受。

“小人。。打小就不爱沾水。”童声支支吾吾,说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韩信眼睛微微眯起,看得童声一阵心慌,心中暗道自己这个什长还真是叫人看不准是个什么人物。这眼神竟是这么锐利,直刺人心。明明不过是个什长,竟是比起他在秦军之中见过的千人主还要厉害有气度。

可再是厉害,他童声敢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么,这蒲将军所部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这会要是暴露了身份,指不定这次行动就要遭了。到时候,他一人身死事小,连累了家国大事,那才叫罪过大。

韩信很快便收敛了这样的眼神,平淡道:“既然如此,你身上那身衣服也是传了个半月了,虽是冬日不易出汗。不过我前些时日得了一副新衣,你就拿去换了,省得一身怪味叫人难受。”

“谢什长!”童声暗自连连擦汗。

却不料韩信接着笑骂:“谢什么谢,赶紧换了别叫韩某闻着难受!”

一干军士都是善意地笑了起来,韩信虽是叫外人不待见,可自己的确得自己部署的心悦诚服。毕竟,韩信练兵的水平很是不俗,一干属下在他手下,伤亡率可是很低的。而且余下也不黑心,还颇为大方,这样的上司,有本事有德行,谁能不拥戴?

于是一干哄笑之下,都是叫童声感觉换了衣裳好生叫睡个好觉。

一时间,童声这面色当下就红了起来。

几个军士还道是童声又是羞红了脸,少不得换一身大娘子又是害羞了。可这些,只有童声自己才知道,特科科员莫说这点低级哄笑调戏,科中各种变态训练,什么没有,他们一个个神经粗大得自己都难以想象了。

便是装作女儿态,他也能学个十成十。可这次,他还真不是自己装着红了脸。也不是自己羞红了脸,而是直接气得,紧张得,心中一个劲地喊着自己镇定镇定,紧急处理着这桩突发状况。

这要是真脱了衣服,里头特科的身份标识要真叫人识了出来,他的任务可是怎生是好?

第三十三章:先胜骤败夜衔枚(上)

【首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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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童声脑中迅开动,一个劲地想着办法时

忽然,韩信神色严肃,竟是立马起身换了衣甲,厉喝道:“全体,换衣甲,拿起兵器”

“喏”七八个士卒听此,竟是都没有犹疑,一个个迅老练地换了衣甲

帐外巡逻士卒听得这里动静,一个个言辞厉喝:“干什么,都干什么全都给安静下来,韩信,你领着你什在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造反的名头搬出来,顿时引起一片戒严整个军帐,为之一阵肃然

如此,周遭军帐都是一片躁动好在蒲将军亲手制定的巡逻规章十分严密,顿时便有一队队巡逻士卒过去弹压,此刻,那百将模样的军官满脸愤怒地盯着施施然出来的韩信,怒喝到:“别以为你仗着个老卒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你要不说个明白,别想从老子手中出去”

“是回百将,末将听得帐外兵甲肃然,以为是敌袭来了,故而,故而这才……”韩信一副丁不懂规矩的模样,叫那百将腮帮子鼓鼓,可偏生说不出话来

刚才他在帐外听着墙角,本以为可以打听出韩信和童声不得不说的故事,到时候好生调笑一份,又是一个厮杀前后好不容易的乐子却不料,如此一份大动静,竟是叫他自己有苦说不出

总不得最后上官问起来,他听军情听到一个什长身上去了?

一念及此,那百将终究不得不忍下这种冲突,换上极其勉强的笑容,道:“没事了,没事了咱们走,韩信,军帐入夜,不得喧哗你,进去”

“是”韩信这个回答的模样就有些欠揍了,有气无力地一拱手,入账便是躺了下去看着一干士卒,淡然道:“衣甲都穿着,找了个替罪羊,可事情还没完”

“喏”一干大头兵都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上司这说得是什么古怪的话

可一边的童声眼角瞥到韩信淡然的目光,心中一咬牙,下了决断众人着甲躺下,童声悄然之间,却是将一块令牌塞进了韩信身下正当韩信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时,忽然面色一变

此刻,万籁俱静,诡异地如银瓶乍破,猛然一阵羽箭破空之声响起,韩信猛然起身过去拿起兵器,不需片刻,轰然响起的冲锋杀声已然毫无掩饰

战马用粗布重重裹住马蹄,所有战马尽皆衔枚,所有战卒一个个都是神色冷冽具是体格健壮,身体健康没有夜盲症的精选战卒而这些隐在黑夜之中,突然爆发出强大战力的骑卒由此忽然破开夜色,进入了楚人的视线之中

“杀啊”期泽手中的佩剑往前挥指,身后精选出来数千骑卒奔涌向前,一瞬间,放弃远程袭扰,而是直接近战突袭的骑卒冲入了蒲将军的营帐

尽管蒲将军的制定的巡逻方案十分及时地反应了过来,但无论如何,这一次夜衔枚的骑军突袭已经冲入了营帐

数万将卒,在如此慌乱之下难以应对

夜晚的营帐是禁止说话的,为了防止可怕的营啸发生,巡逻严密,见者必杀的军律对晚上作乱的将卒可是鲜少宽恕的故而,一到夜晚,营中便显得极是安静

而这样的安静,便是将战卒压力全部压抑起来换取的

战争意味着死人,意味着自己随时都可能在即将到来的厮杀之中杀掉别人,同样也可能被人杀掉这样的事实是叫人恐惧的,有了恐惧,心里压力自然不会轻松

而这些压力,往往都难以被发泄

一旦这些压力得不到疏导,在积年累月的战争上,若是一不小心被点燃,这些压力瞬间便能造成极大的创伤

故而,夜袭往往能够爆发极大的效用尤其是在蒲将军刚才对军队严厉控制,禁止任何动静的情况之下而越禁止越压抑的东西,一旦爆发起来,便能叫你越发难以收拾

突然到来的袭击让蒲将军的部曲不知如何反击,而多的将卒,在严厉的军律约束之下,甚至根本不敢出营别说反击同样,也有那些试图组织部曲进行反击的,在黑夜之下,不知状况,不晓得如何去应对,以至于没头苍蝇地带着兵器造成了大的混乱,遭到了巡逻队的镇压

至于直接接触秦军骑军冲击砍杀的那些营帐,早就失去了抵抗力秦军的砍杀十分凶猛,一个个被组织起来的反击被迅击破,一次次将楚军松散的阵列击破,一个个批次的骑卒冲入楚军营帐,每次试图反击的楚军都会遭到后续跟上骑卒的镇压

直面秦军冲击的楚军难以承受,突袭之下的威力是强大的而夜中倍增的指挥难度则叫整个楚军的反应度降了无成,初始是外围营地遭到混乱,但随着不断涌入冲进的骑卒砍杀,整个军营都被这股洪流冲入之后变得动荡起来

听到汇报立马冲入帅帐的蒲将军脸色铁青,高喝着将自己的亲卫部队唤来

正要布置反击,却不料轰隆的马蹄声响起期泽坚毅的面容和锋锐的马槊由此直接映入了蒲将军的眼帘,身边亲卫见此,自然是齐齐冲上去要拦截

蒲将军的亲卫队长官蒲颖是尖声厉喝:“将军,帅帐已经不保了夜袭之下,所有部曲都如同没头苍蝇一般,若是将军不去统和,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罢,蒲颖带着身边数百亲卫厉喝着杀向了期泽:“秦贼,休要猖狂”

“猖狂的是你罢”期泽看也没看蒲颖,分出了三百骑卒过去对付冷眼看着整个军营,朝着一个校尉道:“你领骑卒一千,过去将此前卞卓所部解救出来这些降卒别的用处没有,至少冲击一下整个军营是可以的”

“喏”

所有将官轰然应诺

而期泽,却是纵马疾驰,抽剑一击顿时将整个帅帐上的帅旗砍了下来其后,所有秦军骑卒都是高声大喝:“投降免死,反抗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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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先胜骤败夜衔枚(下)

【回秦两个读者群青龙群:15146926两百人大群,尚有七个位置朱雀营:135726218,两百人大群,等待加入】

韩信带着九个大头兵连通着刚刚换上衣甲的童声,组织了一个临时阵列,因是先一步反应过来,此刻混在楚军乱军之中,暂时还没有引起别人的觊觎

而且,韩信连带着自己十个大头兵虽是人数极少,只有他们一个什在一起布阵撤退但十人长短兵器皆有,在外围的一个个士卒都是大盾长刀,其后小卒长戟长矛攒刺,最里头的韩信则是手持长弓,时不时抽冷子一箭,无论对付秦军还是对付友军,只要贴近图谋不轨都被韩信一箭射飞发髻

如此精准箭术,识相的自然不会去对付便是秦军,有一队八人骑卒试图冲破这小小军阵,却被打得狼狈而回之后,其他人也不在去管这种硬茬子

但韩信的日子显然没有好过多久,蒲将军被亲卫死死护卫着逃散,一路收归了几个曲的兵力,带着数千散兵游勇一路往北撤退当然,撤退说的好听的,不如说是溃退整个军营被秦军几乎打散,冲进来的秦军人数不多,但仗着骑卒冲杀迅即,活动灵活,竟是将整个军营的反击都是击破得零零散散,虽说死人未必会有很多,但这支军队已经再难有反击的力量了

没有了大的反击力量,自然,韩信这种硬茬子再次被挑了出来且战且退的韩信终于还是叫秦军再次盯了上来

一个百将带着百余骑军集合到了一处,百余人目光森冷,看着韩信等人,如同死人韩信十分讨厌这样的目光,因为他也经常这样看那些志在必得的猎物

当韩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哪些猎物的时候,往往便是这些猎物即将捕获的时候而此刻,韩信自己却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这种侮辱对于向来被视作懦夫的韩信而言显得不可忍受

因为事实上,面对百人的骑军冲锋,韩信没有把握可以击败,也许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极是难得

那名骑军百将已经将阵列摆开,而韩信所在的什并没有撤退长短兵器结合完备的小阵列徐徐撤退,但依旧没有收起自己的獠牙

“将军有令,投降免死,反抗者,格杀勿论”百将森然高喝,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反抗者……”

这般说着,只待说完“格杀勿论”这一小波冲锋便会发起,而无论韩信再如何智计百出,也绝难逃脱

“慢着,我乃特科中人这是我的令牌”韩信感觉童声用圆形金属顶了顶韩信的腰部,猛然明白什么的韩信立马抽出一块令牌于此,那名百将眼中杀机终于渐渐收敛

对于大秦军队而言,正规军除了二三线部队不论,就只有中央主力军中有外镇军,内行营军,集结主站军团之分而这些军队,都在枢密院的直接掌控之下

而扶苏亲掌枢密院,掌控着帝国数十万大军

这便是而今大秦军队之中的主要状况,但万事没有绝对,主要之外还有一些关键地方比如秣陵镇这个怪胎,比如特科这个叫人又爱又恨的存在

特科在各军之中担任的监军职务谁都知道,那些特科派驻的情报官尽管受到枢密院,首相,天子的数重领导但特科科员的身份依旧叫人警惕,尽管这些特科科员的情报官大多十分出色,做出的贡献往往促使了一支军队战略上做出及时的改变,避免灾难,赢得胜利

但无论怎么说,这些直属扶苏的天子亲军,依旧掌握着令人恐惧的东西

尽管没有明言,但帝国的官员的确随时都处于帝国的“关心”之中,尽管特科从未表态有进行过这种任务,但以特科的能力,刺探百官实在太过容易了

故而,尽管特科身处军队行列,特科中人身份高,权位重但在或明或暗的全体朝官压制下,天子亲军表现得十分低调而伏承,也时常压抑着科中气息,让整个特科一直表现得很是沉默,而往往特科提供的情报都能发挥极重要的作用而后者,也是特科无论怎么攻讦,都没有动摇的根本

在如此情况之下,特科的存在尽管被大多数上层人知道但对于寻常的大秦百姓而言,了解得并不多,除非他们的直系亲属在特科任职,不然他们的了解也只能是只言片语,甚至闻所未闻

身为此次精选出来的骑军百将,当然知道特科也知道特科在此战之中发挥的作用,于是冲锋过后,百将的马刀终于停留在了韩信身前,马刀将令牌挑起,到了百将手上

看着上面材质无二,字迹不差的令牌百将的笑容有些古怪:“你这模样,可有十六岁?”

童声尴尬地出列,看着眼前的百将,有些不好意思道:“室副,是属下的令牌”

“童声啊”这百将将目光从韩信身上收了回来:“你小子运气不错,结下了这趟差事不过执行一次任务,你不出来,还以为你都成了沧桑大叔了”

“不敢,不敢”童声连连讪笑,转移话题道:“童声怎么变,不还是室副手下的小兵吗?室副,此次怎么成了百将……还领兵来了?”

“身为军人,自当有守土卫国,击退来犯之敌的义务”这个名作潘窦特科室副忽然神色严肃回答童声自然是连声应是,不知内情,韩信虽说看出了端倪,但却学乖了,知道了童声显然是传说中大秦那个强大机构的属下,于是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童声身后,其他几个大头兵自然是唯韩信马首是瞻,韩信不吭声,他们都是乖乖将兵器丢下,跟在韩信身后

潘窦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身为情报官,被石姜放到期泽身边做情报官,叫身边熟悉情况之人都是捏了一把汗扶苏当年为了让军队的情报能够及时接受,并且具有一定的反间谍能力,于是从特科之中抽调人选任职各军的情报官

这些情报官身负沟通特科和各军情报的职责,同时,还有一个谁也不明说的职责,那便是监军扶苏从未说过情报官身负监军之责,但每个情报官都没将这个隐形任务丢掉过

而去做期泽的情报官,那显然就极富技巧性了期泽是扶苏信重的大将,用情报官绝对是情报为主,监军尽量没有的而且,期泽老资格,位高权重尽管是特科之中的高层,但潘窦显然不足以去抗衡潘窦只能伏低做小,甚至领着军队亲自厮杀

如此做派,倒是叫期泽看重了几分不再觉得潘窦是个可恶之人,但尽管如此,但在如此大人物手下做事,的确叫潘窦痛并快乐着

“韩信是?”潘窦看了一眼韩信,道:“不错有几分定力”

“谢长官夸奖”韩信不卑不亢,如此叫潘窦欣赏了一分,心念一转,忽然计上心来

暮色渐去,蒲将军带着一干残兵败将却是脸上晦暗之色越发加重夜中突袭出来,尽管有一两个曲准备了些,可那般紧急情况之下,军资根本没有带上多少

于是叫蒲将军此刻只能是又饥又渴,心中沉甸甸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不过无论蒲将军怎么提不起精神,都得死死咬牙,全军领着,快点北上谁也不知道期泽此刻已经到了哪里,尽管一夜往北的突围已经是连续不断的高撤退了,而秦军于夜间应该也不敢追击

但谁也无法肯定秦军是否还有后手,完全被一战打懵了的楚军再一次感受到了临济之战和定陶之战时前辈们的凄惨经历夜衔枚的秦军冲杀,果然是难以抵御的利器

一战打下来,蒲将军根本感受不到全军残余的数千人还能有一点战斗的勇气,士气低落至此,蒲将军已经不敢奢望能够再一次突围成功只想着尽快北上,北上,脱离章邯南岸这片叫他惨不容睹的地方

蒲将军很快便能脱离了,三户津遥遥在望,于是蒲将军朝着全军鼓舞:“三户津就在眼前,诸位,快快跟上,若想留着性命回家,都给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跟上,跟上”

“喏”回答蒲将军的是一片有气无力的声音,但能有回应,已经叫蒲将军十分满意了看着遥遥在望,甚至还有几艘大船的三户津,蒲将军神态终于轻松了一些

“半路设伏多好,这样将人在最绝望的时候一下子打到,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一名军功爵为公大夫的军官笑着说道

其他楼船士军官都是由此大笑,纷纷明白了那校尉所言好不容易从期泽的骑军夜衔枚突袭之中逃了出来,一路北上战战兢兢,体力耗费了大半,好不容易逃离了虎口,而今一来看……

李左车不知何时窜了过来,轻笑一声接下这个话头,道:“叫他们认清楚现实也好,省得过冬还不安生谁为我擒下蒲将军”

“末将愿往”李左车前面一句话叫几个说闲话的军功汗毛倒竖,后面一句话说出,顿时又叫几人放下心里,齐齐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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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两虎相争骑军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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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将军全军覆灭的消息在秦人的刻意传播之下,很快便传入了反秦联军军营。

头一次如此灰头土面的项羽暴怒不堪,当下就要主力尽数南下,和章邯血战分出胜负。但布局已久,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的秦军哪里会惧?

章邯成功退军,回到邯郸行营军支援范围内后。章邯再次整顿兵马,迎战项羽。

此次的项羽不再局限于自己信得过的力量,诸国联军尽数用上,三十万大军几乎轮番上阵要将来个人海战术打败秦军。但此次,秦军也全面反弹,首先是邯郸行营军立马支援。箭雨侵袭,巨鹿石砲密集如雨,侵袭而下,大手笔叫人看得心疼。

其后,陈馀亲领大军上阵。两万邯郸行营军主力材官和三千骑卒尽数上阵,两万三千名大秦将士用自己的鲜血和性命证明了自己的强大。而楚军尽管攻势猛烈无边,但在秦军的顽强坚持之下,尽管不断迫退秦军军阵后退,但每一个进步,楚军都要付出数倍于此的伤亡和付出。

而正当项羽要将吴中子弟精兵拉上去,甚至自己亲自上阵,以无敌猛将之姿态破阵杀敌之时。

期泽领着的秦军主力骑军赶到了战场,骑军三万,马蹄声滚滚如惊雷,三万骑军加入战场迅速让战场的天秤为之倾斜。而于此,项羽原本的定鼎一击最终只能成为再次拉回天平的无奈之举。

项羽领着吴中子弟精兵的上阵平衡了期泽所部骑军带来的失衡,绝世猛将的风采果然不是寻常勇夫可以抵挡的。万夫不当之勇完全匹配了项羽上了战场之后带来的改变,拥有了反秦联军精心准备的最好战马,最好马具,最好武器。

再加上项羽那绝世勇武,项羽的入场成了所有军阵的噩梦。

只要项羽上场,无论再如何坚实的军阵,都会在项羽千钧之力的打击之下,迅速支离破碎。谁也没有可以抵抗项羽的勇力,一个个试图拦截项羽的秦军将官甚至少有项羽的一合之敌。

莫不是被项羽一戟戳下,或者横扫之下,尽皆飞舞。如此状况,直叫秦军将官为之吐血,但却无法改变。

就在刚才,便有一名自持勇武的校尉被项羽三招击杀,如此沉重代价,叫秦军难以抵抗。

拥有超凡破阵能力的项羽并非是一个人在战斗,若是不然,便是用再多的人命,相信项羽也不会是永动机,只要战斗他便会疲倦,一旦疲倦哪怕是死千人,只要能够斩杀项羽都可以付出。

然而项羽身后的是吴中子弟精兵。这些当年不过八千之数的吴中精兵大多是狂热的复国支持者,这些人在项氏的精心训练和维护之下,拥有同比其他楚军,最好的待遇,最强的将官,最优秀的军官,最良好的甲具,武器。

而这支跟随者项羽厮杀惯了的强军作风十分强悍,面对如海一般数不尽的将二十万秦军,吴中子弟精兵丝毫没有畏惧。

每一次项羽捅破一个战阵之后,迅速跟进的吴中子弟精兵便会将这个漏洞迅速填补上去。

这样的战法显然和秦军骑军破阵拥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项羽的这支精锐就是骑军。如此强悍的骑军,如此强悍的破阵。叫秦军的军阵维持压力倍增。

一直到期泽的主力期泽迎面对阵不到万人的这支年轻骑卒之后,项羽的强悍破阵能力这才得以被稍稍压制。

整个战场十分默契地给两支强大骑军让开了场地,急不可耐躲开项羽冲击的秦军材官们迅速撞上了楚军的步卒。而整个战场的焦点,也发生了改变,落在了项羽领着的吴中精兵和期泽所部帝国正规骑军身上。

一支是建军已久,拥有着辉煌历史的帝国正规军。一支,是建军短短半年都没有,被项羽以个人威望和无敌勇武撑起来的项氏精华。

终于,两军碰撞在了一起。

三万传统强军对上一万不到的新建之军,似乎结局已经注定。

然而,当一个个对阵项羽的将官被迅速斩落马下,拥有着骑军冲杀加持的项羽如同绝世杀神,一路从头到尾,无论哪个与其对阵,竟是难以伤其分毫。

而其后的吴中精兵也显得十分彪悍,紧紧跟着项羽,跟随着项羽厮杀,为项羽清空一个个打算群起攻之的侧翼之敌。而项羽,就犹如一个无论什么都能捅破的锋锐钻头一般,捅破一个又一个的阻碍,杀掉一个又一个的秦军将卒。

如此无双威势,瞬间成就了项氏威名。

两大骑军从头杀到尾,一个回合过去,彼此气势依旧不弱分毫。又是一个回合冲杀而上,而此刻,楚军一人不退,秦军却是发生了大变动。

期泽撤换下了受损最为严重的两个部,同时,董翳从全军之中精选了战卒,编练了一个部的骑军。而今,恳求期泽能够上阵分担压力。

期泽稍一沉吟便同意了下来,随后,连番下令,整个秦军再次动了起来。

秦军一动,楚军也刚好整顿完毕,项羽喘气都不带,再次领军冲杀了上来。一路砍杀切菜,项羽好生凶猛,但于此,终于遇到了阻塞。

期泽的调兵遣将并非没有用处,整个秦军盯准了目标,便是死死剿杀项羽。

项羽身为楚军大将,身为一个庞大政治集团之首领。尽管拥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在期泽看来依旧显得很是愚蠢,一个人的力量再是强大在被人围攻之下,也会死亡。

于是董翳领军上去,意图纠缠住项羽,而其后,整个秦军都隐隐朝着项羽身边绞杀下去。尽管秦军将卒在项羽的长戟之下不断被击杀下马,可项羽的攻势已经不复当初凶猛。

董翳身为项羽的老对手,尽管武艺之上非是项羽对手。但纠缠住项羽,已经足够。一旦项羽被缠住,最后死死围杀,整个楚军都要过来救援。

董翳白马银枪,纵马疾驰而上,迎面对战项羽。神色凝重,整个人身子低低伏起,胯下神骏的坐骑嘶鸣一声,看着项羽的那头黑色战马,似乎眼中也是一片战意。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

第三十四章:两虎相争骑军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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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越来越近,战意也越发昂然。整个战场一片肃杀,即将迎战项羽的董翳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这风卷沙扬之中,在两马错身之时发出致命一击。

而项羽,则明显要神色更加轻松一些。黑马赤戟,马是黑马,戟原本却不是赤色,这些,都是一个个秦军将卒的鲜血染就的颜色。面对白马的挑衅,黑马在身上主人的示意之下,猛然提速冲向敌人。

两人越发相近,整个战场在这一刻似乎凝滞了一般。

董翳手中大枪迅疾如电,一枪刺向项羽胸前。项羽屹然不惧,手中大戟横扫过去,一声金铁交击的清鸣响起。项羽仗着力大,董翳手中大枪反倒是被项羽打得弹了回去。

而董翳却借着这股反弹的力道,身子一扭,借力之下反而转向刺向黑马马头。

杀人先杀马,如此眼熟的一招,项羽当下便明白了过来。眼中一派古井无波,胸中却是火热一片,战意更甚。赤色大戟挥舞速度猛然增了三分,两马错身之际,忽然一劈杀向了董翳腰间,竟是要连人带马一起劈开。

说时迟那时快,如此迅即之间,董翳心下大惊,缰绳一扯战马猛然转向之际,抽回长枪,横于身前,只听一阵轰鸣响起,董翳整个耳朵一片嘈杂难休。

一声高喝,双手猛然发力,抵开项羽那势大力沉,叫董翳胸中气血翻滚的一击。随后蓄势反击,须臾之间,一杆大枪在董翳手中犹如流光,一顿枪花炫舞,双马并驰之后,无数刺击在董翳爆发性突击之下将项羽的势头猛然压制了下来。

连刺挥击,忽然爆开手速的董翳一时间犹若杀神,而项羽也再不复神勇无敌之状况,只是大戟左右抵挡,一时间叮叮之声连连响起。两人并驰厮杀,方向却是朝着秦军的军阵奔去。

董翳有心坚持下去,但如此狂爆手速,用迅猛进攻压制项羽反击的手段显然不能持续多久。不多时,董翳便感觉手中酸涩渐起,一顿无力的感觉涌来,手下快攻略微一丝下降,正待要许是防守,却不料。

项羽此刻双眼猛然怒睁,一声低喝,迅雷之势,万钧之力一击扫向董翳腰间。

若是这一击被打了结实,纵然身上明光甲再是坚固,恐怕最好也要落得个瘫痪半死的结局。一瞬间,董翳身上肾上腺素猛然飙出,毫无刚才那般势头稍减的模样。

目光之中精光暴闪,董翳全力迎击,长枪大戟撞到一处,金铁轰鸣之声刺破耳膜。风沙尽去,项羽依旧那般剑眉星目,离着秦军大军不过五十步之遥时,脱身而去。

而董翳,却是迎击之后,胸中鲜血再难压抑,一口喷出,董翳手中提着的长枪,竟是略微颤抖。如此境况,秦军顿时为之声势一落,期泽也是神色凝重地拨出骑卒三千过去护卫董翳。

而此时,秦楚两军又是一个回合杀过。有了董翳缠住项羽,整个吴中子弟精兵的兵力大半都被纠缠过来。于是绞杀之下,再不复当初赫赫威势。

没了项羽领军冲杀,又是大半要过去护卫,不使项羽沦入无谓的车轮战中。如此状况,哪里能叫吴中子弟精兵再次发挥出初阵对付秦军铁骑时的威风?

但董翳和项羽一战落幕,顿时秦军阵营内为之骚动一片。董翳乃是章邯二十万骊山刑徒军中最是强悍之人,也正是董翳的个人勇武,叫董翳所部战斗作风十分强硬敢战,同样,董翳也是而今秦军之中武艺最是高强之人。

便是这么一人,在和项羽的马战之上,竟是被打落得如此模样。一战过后,虚弱吐血,虽是看上去并无大碍。可口吐鲜血,极可能是内腑已伤,如此状态,董翳哪能再次迎战项羽?

而且看着项羽毫发无损的模样,所有秦人都是一片揪心。便是期泽,也是神色凝重。骑军强大,克制的办法不外是步卒结阵厮杀,再是强大的骑卒,除非如重装甲骑那般,不然都难以撼动步卒的军阵。

但步卒再是厉害,甲具加身,一身武装,想要跑起来,再是训练完备的步卒也不可能追上四条腿的骑卒。故而,在战术之上,步卒对战骑卒十分被动。

如此,若是项羽的吴中子弟精兵不出,期泽有的是办法搞定敌军。但项羽如此强悍,一人之力,竟是叫整个军队战力都是拔高三成,如此强大,而且难有匹敌之将。一旦叫项羽多来几次,秦军的士气还不要全盘低落下来?

故而,这才有了董翳迎战项羽,缠住项羽将吴中子弟精兵削弱的战术。但董翳一战下来,如此境地。到时候,除了用人命去堆上去,将项羽的攻势拦住,那就只有等李左车的主力材官,以及晋南行营军到场了。

可若真是这样,期泽心中还不得痛得滴血?一个个骑卒训练成本,都是十分高昂的,而且如此人命消耗,那应该是降卒炮灰干的事情,用精锐骑卒去干,也太败家了。

正当期泽纠结着,最终要将兵马统统发出去堆死项羽的时候。忽然,秦军一阵欢呼。

原来,楚军竟是退兵了!

“楚军退兵了?”期泽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奔赴帅帐。果然,整个帅帐内都是一派喜色难掩。人人都是面带笑容,期泽心中满是期待。尚未入帅帐人来人往,期泽一把扯住一名校尉,道:“楚军退兵了,到底是何故?”

“属下不知详情,但听说是项羽回了军帐,一言不发,便将吴中子弟精兵拉了回去。而且,刚才蒯彻将军带了消息面见少府,恐怕于此有关吧!”

“哈哈,我就说统帅怎么会沉默至今!”章邯面带喜色,看着疑惑不解进来的期泽,笑道:“期泽将军,蒙毅大夫从代郡、常山郡两路出兵,断了燕国、赵国的后路,还将三十万大军的粮道给断了!”

“粮道被截,后路遇袭。项羽三十万大军困顿于此,便是不想退兵,也由不得他了!”章邯意气风发。

此刻又是一名军官进来,朝着期泽一礼,低声禀告了几句。

听此,期泽恍然大悟,连声赞道:“潘窦,好,做得好!”

被期泽这大佬如此点评,潘窦一阵激动,不过这满堂都是高级军官,他虽然也是实力派,可还没主动发言的权力,于是自己站在期泽身后,一个劲傻乐。

期泽看向诸人,最终落在董翳空缺的位置上,松了口气,道:“董翳将军方才并非没有功成,听闻项羽也受了伤患,十天半月之内,此战,项羽再也休想南下了!”

董翳一战下来,伤了腑脏,内伤严重,已经被安排护卫回邯郸休养了。整个秦军,一时间,都是气息紧张。但随后传出来的笑容,却让秦人一片欢呼。

项羽回了帅帐,却是谁也没见,只是将一应事务交托给了吴中子弟精兵的统帅项庄,以及钟离昧,季布,龙且,范增等人。而唯一的军令,便是下令撤军。

如此消息传出,整个反秦联军都是摸不着头脑。

但项羽入了帅帐便不再见外人,只有一干亲信的将官才能得以相见。如此,内里究竟有何问题,谁也不知道。一时间,各国将官面面相觑,最终只好随着楚军准备撤退事宜。

项羽入了自己帅帐,解了衣甲,无人所知的空间内。项羽上身**,衣甲尽去,但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之景象叫人觉得可怖。项羽没有丝毫异色,将胸前一块块破碎的铁片清理干净,用烈酒将伤口清洗完毕。

这些甲片,都是铁甲被董翳击碎时的战果。尽管董翳没有击穿项羽的心脏,但胸前铁甲破碎,却让项羽也是受创不浅。

良久,将伤口包扎好。看着甲衣上胸口的破洞,项羽脸上露出一丝怀旧的神色,随后将其好生藏好,换了一身便服。此刻的项羽,尽管沉默不语,但依旧强悍刚勇,如此武艺独步天下之人,尽管没了甲胄,但依旧叫人感觉到丝丝危险的气息。

这种感觉最为浓烈的,便是韩信。

而今似乎一战下来,谁也不知道项羽已经受伤。当然,被特科吸纳进去,已经成了临时科员的韩信除外。这位当年绕开所有巡逻护卫,一举窜入项梁军营的小军官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但随后,韩信便不得不逃遁离开了。

项羽自持帅帐绝对安全,故而根本想不到,趁着项羽将所有护卫支走的时候,竟是有一个小卒子窜了进来。而且看到了霸王卸甲的一幕。

项羽并非没有受创,董翳不愧是骊山军第一悍将,当初巨鹿一战便仗着马镫之力故而犹胜项羽。而今纵然项羽更加勇武,但董翳也绝非庸手。

两虎搏命,董翳略逊一筹以至于当众出丑叫秦人为之士气一阵低落。但实际上,董翳还真有这吐血的资格,因为他身旁不过五十步的,是秦军数万将卒。

但项羽没有,他的属下尚在远处,一旦他露出半点虚弱的意味,便会遭到难以想象的打击。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

第三十五章:霸王卸甲韩信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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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从后方传来的消息已经叫项羽不能坚持下去了。他必须打出一个威风,打出一个秦军不敢继续追击的威风。

于是项羽只能强撑着,以个人绝世的勇武震慑天下。叫秦人心中畏惧,叫天下人不敢掠其缨锋。他要叫所有人一想起项羽,眼中闪现的就是项羽于万军之中,破敌将之威势。

一想起项羽,便是心中惴惴,如同那些一个个被项羽斩杀亡命的敌军将官。

因为项羽在所有人面前的都是绝世难匹的印象,项羽留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无敌的,谁也不能战胜大败的。而事实上,项羽出道至今,在战术之上,难数败绩。无论战略之上怎么劣势,无论定陶之后国内如何,无论巨鹿之时天下如何,无论以后会如何,项羽给所有人的印象总是无敌,不败的。

有了这样的印象,天下人再对项羽,心中尚有敢战之锐气者,能几人?

项羽这般想着,所以他没有给任何人看自己虚弱时的模样,他要将无敌的形象保存到永久,除非自己亡命。一直到项羽终于再次回归了正常,将所有治疗的痕迹统统抹去,一派霸道无匹的气势,凝然静坐,自成威严。

就在刚才,项羽不知道的是,当他宣布召见一干部将之前,有一个人,全场观摩了项羽自我疗伤时的情景。

“该回师了!”项羽略微有些怅然:“蒙毅比我们想象的都要狡猾。燕国、赵国已经乏力。两国举国之力,方才供应了三十万大军。而今蒙毅一来,必须将两国之人放回去抵挡了!”

范增此刻插话,道:“末将建议,休兵罢战!”

“休兵罢战……这怎么行,此战退军,尚可因为是秦人骑军厉害。故而要休整待战,可休兵罢战,岂不是等于我们认输了?”

“便是如此。一旦此次休兵罢战,谁知道下一次可能再集合一处,击破秦军?”

“却是不然。我看休兵罢战就不错,蒙毅已经断我粮道,此刻秦人大军陆续到来。集合李左车、期泽、庆倪所部十万,邯郸、晋南行营军十余万。章邯部十余万,已经兵力越三十万。如此强敌,自当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我看是你赵心中胆怯了吧?”

“放你的狗屁,我田某人生里来死里去,何曾畏战怯敌过?倒是你们赵人,此战拥兵自重,我看,就是你不出力,这才未能一战颇得秦军!”

“你所踏国土,就是我们赵国。若是你不想……”

“够了。给我住口!”眼看着争执越发混沌,章邯也是一阵头疼。当下怒喝一声,全场寂静:“我意已决,退兵回国。至于诸位所担心的,退兵之后秦军来战,一国之力难以抵挡。这也好办,此战之后,我将会盟天下于东阿。到时候,整合天下反秦力量,共图王霸之业。诸位以为如何?”

“善!”

“如此甚好。”

“只是……”臧荼此刻忧虑未减,道:“上将军以为,秦人会和我们休兵罢战吗?”

“岭南战报!”项羽看了一眼曹咎,曹咎会意,拿出一份简报,道:“赵佗已经尽起兵马二十万,入侵巴蜀。诸位都知道,秦陇都被扶苏和胡亥打烂了。整个秦北,都因为战乱再难负担钱粮。而内史等地,也被胡亥摧残之后,可以负担的税赋大幅下降。至于三川郡,李左车和武安侯一战于此,三川郡由此元气大伤。如此,秦人的钱粮着实要依托未有战乱的巴蜀,得巴蜀富庶之地,这才能叫秦人组建这数十万的军团。不然,光是那些伤损战卒的抚恤,就够他扶苏头疼的了。“

“故而,秦人巴不得过去休兵罢战!”项羽说到这里,道:“此次,便由司马欣过去和谈,互换俘虏,划定界限,亚父去负责吧。本将倦了!”

说罢,项羽便回了自己帅帐。

众人见此,都是没有异议。项羽一直以来,作风是很霸道强硬的。不然,也不会出现一言定乱局的现象。既然项羽将这事情丢给了范增和司马欣,那便去找司马欣和范增是了。

却是无人知道,项羽此次受创不浅,此次出来谈话不久,却已经是心神不济,有了疲倦之感。毕竟,项羽强撑着不叫所有人知道自己受伤之事,并不利于身体恢复。而且在所有人面前强作无碍,着实让项羽有些心神俱累的感觉。

众人当然不会知道项羽的状况,眼见项羽抖了,都是纷纷开始振作心神谈论接下来的撤军事宜,当然,还有最关键重要的,和秦军的谈判事宜。

范增和司马欣都是对秦人有相当研究的两名趣臣,此次再次出使秦军,司马欣由正使变成了副使,为了能够和秦人的长官级别对等,范增再次进入秦人的地界。

司马欣尽管主动起义,给楚军立下了大功。但此战未有结束,司马欣的官职并不高,而且,此次楚军面对的谈判对象不是司马欣的旧人,而是大秦的核心高官。

这种时候,反秦联军的正使必须是国内地位尊崇,而且没有和秦人有过直接利害关系的人。让司马欣做此次摊牌的正使,唯一的结果就是让秦人感到羞辱,最终谈判破裂。

外交无小事,尤其是后退的一方是反秦联军之时。

“谈判?”李左车看了一眼冬日霜雪,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南边有警,何至止步于此?”

“王上的意思,是让蒯彻负责此次谈判行动。”说话之人,气质儒雅,气势渊渟岳峙,叫人不敢小觑,一看便知道是久居上位之人,此人,正是从晋阳赶到邯郸的此次战区统帅——蒙毅。

众人见到蒙毅,纷纷行礼:“蒙毅大夫。”

“见过统帅!”

“不必多礼!”蒙毅看着茫茫雪色,道:“冬日将来,后方的后勤压力也日渐增大。再加上将士多有受冻之病苦,此战,不宜久拖!”

“蒯彻明白!”蒯彻神色轻松,对于原定历史上这个时空最强外交官而言,有大国做后盾,此次任务并无难度。

第三十五章:霸王卸甲韩信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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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彻带着一应随员,在棘原废弃的秦军大营基础上,建立了一座临时营地,用以作为两军接待之用。*书。吧*此次谈判,从一开始便叫秦人占据了上风。尽管范增和司马欣都拿捏着秦人在南疆的遭遇,可最终依旧是叫蒯彻的犀利言辞弄得颇为狼狈。

“巴蜀之地已经危急,那里,才是蒯彻将军未来军功积累之地啊!”范增如是说。

蒯彻立马反驳:“想必南疆,漳河两岸对我而言,对我而言,更近一些!”

范增被噎得没话说,于是,最终此次何谈虽说成功,秦军也同意退兵不在发起战争,但主动权基本上都叫秦人占了起来。好在秦人胃口不大,看起来似乎真的被南疆的事情弄得有些着急。于是也并未提出多少苛刻的条件。

于此何谈之后,秦军于反秦联军开始退兵。

最先退兵的自然是反秦联军,期泽带着整个秦军的所有马军,约莫五万骑一路跟随,随时戒备。一直等到楚军步步为营退回巨鹿之后,期泽这才收兵回营,没有继续动作。

随着扶苏二年一月的到来,整个中原开始恢复宁静。三川郡完全恢复了统治和民生,而颍川郡和陈郡则成了此刻天下秦楚纠缠的区域,为此韩成带着的复国力量真是欲仙欲死,在秦楚的纠缠之中,艰难求存。

而对此,一直渴望韩国复国的张良于此却显得十分沉默。

中原的沉寂是扶苏的罢手,和刘邦的闭关自守这才得来的。南阳郡整个郡都是气氛肃杀,若不是秦人的主力军团已经掉转兵锋转向北风,恐怕此刻南阳郡已经被啃了下来。

尽管如此,可整个刘邦的实力体系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

许是扶苏的四营亲卫军还真是不安生的部曲,一万两千人,每日在扶苏身边护卫,看着前方打得热火朝天,自己一个机会却也捞不上。武职体系和趣职体系差距很大,两者之中,十分明显的差距就是升迁。

在趣官之中,想要升迁只有按部就班,排资论辈,或者有超凡的能力和功劳,不然一步一步上去,那条条理理都是有规矩的。什么连升三级,又不是小说话本,想都不要想,这是法统严密,规制严谨的年代了,不是开国初创,规制不齐的乱世了。

但武职体系就不同,武职就是军队,军人的升迁,和平时期和趣官也差不多,什么几年一转,几年一迁,军中都有规定。但战争时代一来,那立马就是军人们欢呼的时刻。

无他,因为军人们的升迁,想要富贵起来,就是靠着军功,靠着打仗。一颗首级就能让一个公士转为上造,而和平年代,也许等个三年,这才能转上去。

如此,眼看着前方一个个升职加官,良田美婢授勋的老兄弟袍泽都立了军功升了军职。天下最强军队,四营亲卫军中的一干心高气傲本事不凡的天子亲军又怎么会心中服气?

可这些军队不是寻常军队,这些军队的主要任务就是保卫扶苏,接受扶苏的各种任务。要是全部跑出去打仗了,玩意来个敌军奇兵突袭过来,扶苏有个好歹,一万两千人杀干净都没法挽回啊!

可一干将官如此渴望战斗,不惜为国捐躯。扶苏自然不好死死拦着,于是最终扶苏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叫四营亲卫军轮流入前线战斗。每次拍个三五千人,大部还是要留在扶苏手中。

若是战功卓著的,可以多次上阵,若是战功不显的,那就要老老实实在扶苏身边训练。

一时间,这个良性循环确立之后,顿时便叫南阳郡的楚军倒霉悲催了。在三川郡周遭五百里要说还有敌人的,东南西北数个遍,还真只有刘邦所部了。

于是,四营轮流上战场,竟是都拿起了南阳郡的楚军做靶子。一时间,楚军为之欲仙欲死,尽管是守土一方,地利方便,也有人情相助,可在一个个来去如风,战力强悍的天子亲卫军来看,都不过土鸡瓦狗

如此一来,时常一个百将领着百余骑追杀一个曲的情况就并不算异类了。

更有甚者,当樊哙决意一次性解决掉这些捣乱的秦军骑卒之后。集结了五个部,三万余人,一齐围杀白虎营。

而白虎营也是显得有些被连番的胜利弄得有些骄兵,竟是被樊哙三下五除二,还真给逮住了一起围住。围住之后的白虎营营将也是个烈性汉子,见此丝毫不惧,坦诚前番骄兵悔过弄得一干将卒脸色发红之后,一顿嗷嗷叫,竟是一半掩护,一半换装起来。

扶苏的四营亲卫军自然是天下配置最豪华的军队,一人三马,具是马具齐全,一干亲卫军将卒将负重最大的那匹战马包裹齐齐解开。一个个动作干练迅速的将甲胄换好,不过于期泽所部的重装甲骑不同,这些亲卫营的骑卒并没有全部用铁链捆绑。

用铁链捆住自然是冲击力更加强大难对付,可没有轻骑掩杀,重骑再这么笨拙下去,一旦被围住阻塞了速度,那就是一个个活靶子了。

一千五百骑换装完毕,随后互相掩护,三千重甲骑卒很快便结阵完毕。

而此刻,樊哙还在整理着军阵,将三万人的军阵布置好,再三确定可以将对方拦截住这才松了口气。然则此刻,全部换装完毕的重甲骑卒已经在营将的高声怒吼之下,发起了冲锋。

三千重甲骑卒的冲锋是恐怖的,期泽那三千人已经是叫楚军为之崩溃的存在。更何况,这三千重甲骑卒还是最先练就的重甲骑卒?

樊哙的围捕在重甲骑卒的冲锋之下犹如一个笑话,瞬间崩掉了牙的楚军轰散一片,最终在樊哙再三努力之下,这才没有损失惨重,撤回了南阳郡城。

自此之后,南阳郡的楚军面对这些扶苏身边的四营亲卫军,算是再也不敢主动出击了。一派死守严防的架势,倒是叫秦军找不到了多少练手的机会,以至于战功下降,骂声不休。

但接着不多久,楚军便可以不用为此伤神,大松一口气了。

项羽命令刘邦入朝,聚合天下反秦之力成立统一的机构。而项羽,已经代表楚国签订了对秦和约!

洛阳行宫。

勤政殿,檀香袅袅,扶苏召见此次中原战区最高统帅蒙毅。

看着外出数月,更见消瘦的蒙毅,扶苏命人搬来了坐垫柔软的椅子过去,看着这位自己媳妇的叔父,道:“蒙毅爱卿,此次辛苦了。”

“为国效力,不敢居功!”蒙毅谦逊一句。

扶苏轻轻点头,估摸了时间,忽然皱眉对身边一个内侍道:“去问问,周爱卿为何到哪里了?”

内侍恭敬下去,扶苏又是问起蒙毅一些中原战区的具体事务。对于项羽和楚军的战力,扶苏又是更加增了一层了解。尤其当蒙毅提及董翳和项羽两败俱伤,却也没能如何伤了项羽的时候,不仅感慨,这霸王还真是逆天。

“中原战区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西南之事,照例自然是叫周校爱卿过去负责。周校爱卿历任巴蜀汉中之地趣武之职,对内情多有了解。到时候,中原之事,耽搁不了几许。只需收拾刘邦便可,只是刘邦眼下占据地利,恐怕要费一些功夫!”扶苏谈起眼下局势,神色轻松,这便是大国强国的底气,任你奸猾狡诈,我只需按部就班,不犯错误便可凭着强大实力收拾了你。

蒙毅在一旁也是深有感触,道:“楚国是大秦之天敌,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地杰人灵不逊大秦,而且东方诸国趣治更甚,人才辈出。此次项羽便是作证,大秦名将无数,但能抗衡项羽者,难啊。故而,若要平定天下,首当便论楚国。楚国强横,但国内内斗已现端倪。眼下王派失落,项氏坐大,正是我等可以利用之时机。”

“正是如此!”扶苏轻轻点头,表示赞许:“破局之点,许在刘邦身上啊。”

说到这里,扶苏还真是有点小恶心,这刘邦,还真有那么几分怎么打都打不死的架势。小强非他莫属啊!

扶苏和蒙毅又是谈了一会儿,话题渐渐转到了巴蜀渝中之上,毕竟当年蒙毅掌控楼船士,而帝国的楼船士多在巴蜀攻灭楚国时楼船士就出力极大。故而,蒙毅对巴蜀问题,也是有独特见解的。

却不料,扶苏刚刚起了个头,便有那刚才的小内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迎头便是叩拜,急惶道:“王上,王上,周丞相病危了!”

“什么?”扶苏整个人的声调都变了,稍稍整顿神色,扶苏厉喝道:“传令太医院,召集民间名医,准备齐全,快与我去周府!”

周校是在出家门不多远时病倒的,按说,周校的在朝中主公中并不算大的。可人有旦夕祸福,这些时日,帝国连篇大战,朝中政务骤然增多。

朝中诸位相邦,都是年纪颇大的。扶苏这么考虑,一来是因为这些人忠心耿耿本就是自己的潜邸旧人,许谨周校都不能忘了。而且人家本事也不差,于是几位丞相,年纪都是很大。国事之上,都是稳妥,帝国的恢复和稳定与这些老人的功勋密不可分。

第三十六章:老臣南疆秦庭动(上)

【首更送达,八点再发第二章】

但也同样是这般,这些老人的年纪,就如同一个不定时的火药桶一般,随时都可能爆发,为帝国的恢复和稳定凭空增加一个拦路石。*书。吧*

如此一想,扶苏不由为之神色凝重。周校在汉中身体本来就不大好扶苏是有过了解的,但没想到,而今归入中枢,在连篇案牍的工作之下,身体恶化得竟是这般迅速。

如若是周校不能动身,那么所有既定的计划都会发生变动。如此关键的位置上出现计划外的变化,对于扶苏而言,不啻于一场重大的打击。

很快,扶苏便赶到了周府。随同扶苏入驻洛阳之后,各个中枢机构也纷纷在洛阳开辟府衙。而朝中重要人物,扶苏都有亲自赐予宅邸的厚待。

如周校,身为副相,便有一个占地广阔,大气庄重的宅院。

扶苏驾临周府,自然是一派繁趣缛节,扶苏纷纷免去,简单地一见礼,扶苏匆匆看了一眼,见周校双唇紧闭,面色蜡黄干瘦,心中不禁一沉,摆摆手,便叫太医院和一干洛阳名医过去会诊。

医生在内诊治,扶苏在外,见过了周校的一干家人亲友。问了些详细内情,又关心了下几个周校子侄的学问和前程,到了这一步,几个妇孺都是低声啜泣起来。

扶苏去关心几个子侄,自然已经是动了给周校料理后事的心思。而此刻周校病危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洛阳,诸相,三省六部各个主官,纷纷过来探望。

许谨在萧何的搀扶之下也很快到了周府,一见扶苏端坐于上,连忙过去行礼。扶苏一摆手,摇摇头道:“副相的病情不容乐观,此次南疆之事,恐怕只有换帅了。”

“老一辈的人纷纷凋零,这万物循环自然应当。可朝中之事,一时间,再次动荡。恐怕难安,而且……”许谨提及这事,也显得有些神伤,一时间,不由压低声音,将自己心中那份担忧说了出来,说到最是关键之处,竟是绝少地有了犹疑,最终在扶苏的目光鼓舞之下,这才说出,道:“老臣最竭力侍奉国事,但诸事纷杂,若非萧何多有分担,恐怕已经累倒案牍。身体乏力,请乞骸骨。”

扶苏缓缓点头,神情有些沉重。

战争时期,事物繁多,原本一国之事就不少。再加上军务,后勤,以及战争之事徒然增多的事情。顿时便让整个班子的工作量增大了起来,而且大秦是法家思想之国,案牍劳形可不是说着玩的。

朝中老臣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战争渐渐平息,已经算不错了。若是战争时期朝中几位稳固政局的老臣倒下一个,扶苏又得花心思去调整稳固。

若是周校在南疆之时病倒,更可能连累麾下大军,乃至南疆局势。

“寡人知道了!”扶苏心中看着几个走出的医生,心道:“既然老一辈的老臣们渐渐力竭,那新的年青一代正好出来为国效力!”

“小臣无能,副相之病情非药石可医,还请准备后事吧!”几个太医和民间名医战战兢兢回道。

巴郡。

巴郡郡守郡守看着一封封告急的公趣,一顿头大。

曾双就任巴郡太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会在帝国腹心之地遇到紧急军情。巴蜀作为帝国的后花园,自从都江堰将成都平原变成天府之国后。巴蜀在国中的地位便日益重要,无他,整个帝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的就是这里了。

自古巴蜀便为大国复起之要地,当年刘邦就是靠着巴蜀的钱粮源源不断供应前线,这才能一次次失败丢光本以后,依旧能够重新站起来。更遑论而今大秦,秦陇根本之地多为疮痍,三川郡等中原富庶之地也尽因战乱而疲乏无力。

如此紧要时刻,巴蜀的重要性自然越发增加。巴蜀的钱粮对于帝国的重要性,也越发叫朝中诸公为之关注。

而曾双,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赴任巴郡的。巴蜀两郡太守,都是朝堂诸公择善治之人充任的。也就是说,曾双这个巴郡太守,实则是因为治政的本事出众,民政税收的本事叫上司认可,这才得以出任巴郡太守的。

然而,而今这哪里是什么民政的事物。

岭南一下子来了二十万强兵,数路进攻,巴郡郡治江州城首当其冲,受到影响。

而今江州城门紧守,承平已久的江州城骤然遭到战争的威胁,一派混乱之下,竟是有将官先行逃跑朝着蜀郡逃去。

“传我命令,江州百姓撤退不论。但有将官撤离,斩杀无论!”曾双治政本事被人看重,也不是没有决断之人。此刻尽管不懂军事,但无论如何,士气都不能弱了。说到底,他也是大秦男儿,这骨子里岂会岂能岂能怯战畏敌?

“巴郡的人反应不慢嘛!”赵佗看着城门紧闭,城头人头攒动的江州城,道:“既然郡城难克,便去看看那些县城是个如何状况。”

“众将何在?”赵佗看着身后诸将,道:“建功立业,便在此刻了,诸位,公侯万代,我与诸将!”

“敢不效死?”赵佗麾下一干将官听此,都是眼中一派狂热。

赵佗的南越王朝的军队,成分复杂,这些年赵佗一直在化解任嚣亲信,安插自己亲信,逐步加强对岭南军队的控制。而这些军队,人数极多,多达五十万之巨。

原本是帝国的一大相当大的财政压力,而今赵佗自己独立,帝国自然不会再有这些压力,竟是还轻松了一些。但压力转移到赵佗身上,这才知道空有兵力,却没有与之相应对的实力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岭南之地,虽说气候适宜。但丛林之中多有瘴气,而大部地方,都是丛林,没有开垦。开发程度十分低下,让岭南供养五十万大军,根本不可能。

若不是赵佗不断裁军,又有项氏和刘邦做交易得到的存量,以及攻掠异族得到的战利品,恐怕这么久,南越已经难以承受了。

而同样,赵佗自立的风声一传出去,便有那忠于大秦的将官窜联反对。若不是赵佗果决,及时将这些死忠大秦之人给裁退,换冷板凳甚至直接斩杀,用一系列手段清除异己,巩固统治,不然,这些死忠大秦之人就已经将赵佗给掀翻了。

第三十六章:老臣南疆秦庭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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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饶是如此,二十万大军之中,死忠于赵佗的依旧不多。

而五十万移居岭南的六国之人,也未必读赵佗有多感冒。这五十万六国之人,楚国人居多,其后是韩赵魏燕齐。故而,赵佗的统治基础并不牢固。

若是原定历史上,大秦崩塌,赵佗可以打着为大秦保留种子,竖起大秦的旗帜招揽人心,化解内部矛盾。可眼下,赵佗提前自立,在项氏和刘邦的蛊惑之下,与大秦作对,这便叫赵佗的统治基础大为削弱。

毕竟,无论如何,赵佗的权力和班底是因为赵佗是龙川县令,是任嚣的副手。他的权力来自于大秦的统治法统,而他的班底,除了他的私人威望之外,也是因为大秦这个国家机器给与的权力这才聚拢在了赵佗身边。

大秦而今依旧是天下第一强国,无论在多劫难,大秦眼下依旧屹立如故。

可这个时候,赵佗反出大秦,背叛大秦自立。尽管岭南天时地利都在赵佗手中,可人心难辨,谁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支持赵佗?故而,赵佗需要改变这种状况,需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基础。

不然,等大秦腾出手来,甚至只需要一路先锋大将,叫特科配合策反,他的南越王国便会亡国。

故而赵佗需要用战争的手段巩固自己的统治基础,岭南本身就是被当做军事区对待的,大部分人都是军人。便是五十万南迁之人,也多有入伍。再者,赵佗也是曾经的大秦将领,至今都是进行军事化统治。

如此基础之上,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战争,用胜利来为赵佗巩固统治基础,稳固而今南越国的环境!

一旦赵佗能够在巴蜀地区获得胜利,击败秦人,并且在天府之国巴蜀获得大量急缺物资,那么南越国内部的问题便会迅速降温。而作为战争的发布人,赵佗便能利用胜利的来巩固人心,用胜利,扩展人望。

故此,此战,便是项氏和刘邦没有插手,赵佗都会主动发起。而今刘邦和项氏都有资助,叫赵佗有了开展更大规模战争的能力,赵佗面对如此境况,又如何会罢手?

当下,国中二十万甲兵,尽数为赵佗带领攻向巴蜀之地。

十日之后,除郡治江州县(今重庆市江北区)外。郡所辖垫江(治今合川)阆中、江阳、宕渠(治今渠县)、符县五县之地相继被破,城中物资,尽数为南越国大军所夺。

巴郡郡守曾双一连十日上急件十三封,至大秦扶苏二年二月初止江州城被围,最后一封从江州城发出的曾双亲笔信件传到了扶苏手中。看着这封字迹潦草,内容莫不惊悚的信件,扶苏传阅满堂趣武,静默不语。

大秦扶苏元年的二月初,对于整个大秦而言,都是不错的情况。秦陇根本之地元气徐徐恢复,至多需要不过两年的时间,便不会在脱帝国的后腿。而中原大战落下帷幕,三川郡已经为大秦所夺回,若不是颍川郡、陈郡等地楚军极近,尚不能大规模动作外,整个大秦已经可以将这些膏腴之地收回,但便是如此,这些地方因为战乱也已经显露出了荒芜的景象。

至于扶苏最初掌握的晋赵之地,而今已经成为天下有数的富庶之地,北疆因为贸易,因为工坊大显大治之象。

便是国内朝堂,许谨、周校等重臣相继荣耀致仕,一大批新旧面孔登上高位。

其中,蒙毅以御史大夫的身份,数次积累军功,被众望所归地推举成为新一任首相。其后,萧何被扶苏力主上任为副相,其余中书侍郎莫离,左散骑常侍连皋,尚书左丞何辜为执政。

若是没有巴蜀发生的事情,恐怕整个大秦已经在筹划着朝东继续进攻,灭掉刘邦,收归荆楚之地,继续沿着长江收服江东,勾连秣陵镇,然后四处攻灭六国余孽。

天下统一大业不过旦夕之间便可完成。

但巴蜀之地发生,帝国粮仓受到震动,这些都成了泡影。而其后周校重病昏迷更是叫扶苏不得不调整策略,大幅度改变规划。原来被扶苏属意继续主持中原战局,对付东方诸国的蒙毅被迫南下去南疆主持大事。

而事实上,蒙毅在主持中原战局的时候,尽管最后奇兵大胜,奠定了大局,可蒙毅依旧坦诚明言,对付那些骄兵悍将,蒙毅并不能如臂挥指。其中意味,叫扶苏沉默。

纵观蒙毅履历,其人的确十分强悍,当之无愧的猛人。作为皇帝侍从顾问,其本领自然是不容否定的。但指挥三十万乃至更多的兵力,对蒙毅而言,许是已经超出了承受能力。

毕竟之前,蒙毅除了统领过楼船士外,并未主持过全盘性大战略的任务。便是在晋南行营,也只是负责保卫牵制的职责。此次能够从代郡,常山郡奇兵突显,叫项羽不得不退,已经是蒙毅另辟蹊径,建功立业的不得已之举了。

扶苏十分清楚当初蒙毅坦诚时的无奈:“臣以趣官驾驭晋南行营,虽是没有功劳有苦劳,但并不为其余统兵大将所信服。若不是之前靠着夺取陈留城一役,恐怕在代郡、常山郡的行动也多有不便。若是赶鸭子上架,臣便是呕心沥血,也当为王上分忧处理好这些,可但有疏忽,叫陈如何面对王上的信赖?诸路大军,具是战功卓著之人,国朝之中,能无间隙统合之人,非王上莫属。若是叫臣就任第二支主战军团,那倒也罢了,只是……”

想到这里,扶苏也是无奈。于是,原本属意组织伐楚的大帅和定南的大帅都双双换帅,整个帝国的策略,不得不归于安定。

“曾双之信,诸位想必已经看了。南疆情势危急,寡人之子民备受叛贼欺扰,如此血债,非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可!如此,寡人命令:蒙毅以大秦首相之衔,判巴蜀军政要务,领兵十万南下平定南疆!”扶苏说罢这句,又道:“以萧何暂领朝中事务!”

“诸位可有异议?”

“吾王圣明!”

“早朝至此,就散了吧!”扶苏道了一声,便有一声音洪亮的内侍高声道:“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见再无公开的议题,扶苏便点点头,目光掠过朝中诸人,最后落在政事堂诸位相公身上,加上枢密院一干将官。蒙毅,萧何,莫离,连皋,何辜等趣官,李左车,章邯,蒯彻,涉间,苏角,期泽,冯江,曹参,孙甘等武将。

扶苏一个个将这些朝堂的核心人员点了名字,随后看着众朝臣,道:“尔等随我入勤政殿议事,其余爱卿,便退下吧!”

“吾王万岁。”又是一阵山呼万岁,趣官纷纷在蒙毅的带领之下,武官则李左车章邯等人的带领之中跟着领路的内侍去了勤政殿。等几人到了殿内的时候,扶苏早已背对着众人,看着墙上那幅巨幅大秦地图在琢磨着帝国形势了。

听得身后动静,扶苏转过身来。

众趣武自然是齐齐参拜:“参见吾王!”

“无须多礼,都平身吧!”扶苏神态挥洒自如,命内侍搬了椅子给众人,又是再望了一眼全国地图,坐了下来。

在扶苏的宫殿有椅子坐,这自然是扶苏的恩典了,又是一阵谢礼,不过众人都是知道扶苏的脾性,于是完事以后,都是端端正正地坐着,等着扶苏开口。

扶苏命人将地图悬挂在了扶苏的正前方,在南端悬挂了起来。众人看得真切,这副堪称国宝级的地图便入了所有人的眼帘之中。

讲解这副地图,侍卫扶苏身边的伏承与有荣焉,道:“这是特科历时数年,耗费钱粮无数,历经山川险恶,这才得以制成的全国地图。”

这副地图的比例尺很小,十分细致。尽管和扶苏印象之中后世烂大街的地图还差了许多,但于这时代而言,已经是十城不换的国宝了。而这幅地图,用材也是极其珍贵,可以禁得起笔墨涂改。

而今,整个全国地图上,西边和北边以及巴蜀都是用黑边描绘,帝国版图,清晰可见。着眼地图北端,自代郡常山郡以东,燕赵两国和大秦黑色边界和赵国的蓝色边界,燕国的紫色边界醒目可见。参差不齐,狼牙交错。

这是巨鹿一战过后,汇总过来的最新军情。原本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才能明白的军情态势,而今在地图之上,一目了然,何处我方掌握,何处地方据守,哪里局势危急,何方固若金汤,便是不懂军事之人,看着也能明白几分局势。

而整体而言,在燕赵两国的边界之上,大秦还算占据了地利,保持了颇为强势的姿态,叫敌国颇为紧张。而整幅地图之上,最是复杂凌乱的便是中原了。

中原是韩国和魏国故地,而今被秦国力量和反秦力量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拉锯作战,整个地方战乱残破不说,便是局势,除非当地将领,不然也难以描绘清楚。

而今在地图之上,各个据守的城池堡垒,界限分明,一眼便看了清楚。但饶是如此,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各色小点,以及蜿蜒不齐的线路,依旧还是可以看出帝国在中原的局势着实不容乐观。看首发无广告请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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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霸权强权克项羽(上)

唯一叫朝堂诸公为之欣慰的,便是秣陵镇周遭那大大的一块黑圈了。那个黑圈,自然是施小陌和吕雉掌握着的秣陵镇。这个扎在地方后方的钉子,大大地牵制了项氏在根基之地吴郡的力量。同样,也是秣陵镇的存在,叫刘邦和项羽中间,留出了一个分界线。

总之,这样一个依托地利人和的敌后根据地,着实是扶苏留下的一枚伏杀之棋。

而最是南端,茫茫大海之内,南越一袭翠绿色十分醒目。南越国的存在对于大秦诸公而言,无疑是令人耻辱的存在。原本是大秦军将,竟是扯旗叛变,裂土自立。若是大秦真亡了,那倒也罢了,可大秦还没亡国呢,这赵佗就急不可耐自己当了个南越王,着实叫满朝诸公为之愤懑。

但也只能如此了,大秦的力量刚刚从对付内乱之中腾出手来,还来不及收拾。

不过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这不,看着南越那一坨绿色在巴蜀之地狼牙交错,参差不齐地发展着,所有人看着南疆那个点,都是不禁蹙眉。在对于南疆,满朝趣武,观点一致。

无论是趣官还是武官,都是要求尽快处理,稳定南疆局势,最次也要击退叛将赵佗。

而刚才,扶苏也就这个问题已经做出了布置。而今扶苏再次将所有喊过来,显然不是仅仅为此。

“国中策略,我已经有了些腹稿。前些时日和丞相谈论了一些,眼下,蒙爱卿便说说吧!”扶苏将目光从地图之上收回,所有人转过身来齐齐看着扶苏,最后目光又落在了蒙毅身上。

蒙毅朝着所有人一点头致意,朗声道:“副相不幸病危,臣负王恩,值此艰难之时南下平定南疆之乱局。此中,着实于国统一平乱之大业有碍。臣有几点,或托于诸位同僚,可化祸为福。”

“原定平定南疆之乱,是周副相。而微臣,则再次勉力,身负中原大帅之职。眼下,朝中人事骤变,中原战区之位无人可替。而我,挂首相之印平南疆事,恐怕也要平白惹起轩然大波!”说到这里,蒙毅神色一阵复杂。

朝中两位老成持重之臣去位,新的丞相人选自然引得猜想许多。而蒙毅上位,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谁都没想到,扶苏会将蒙毅从中原战区如此关键紧要的位置上拿回中央,而且,不仅任职首相之位,还要去南疆领兵平定。

尽管在南疆,蒙毅有明言的军政大权,可以放心施为。但堂堂一国之相,竟是去巴蜀之地平靖地方,如此动作将引起的猜想,不问可知。就如后世,共和国总理忽然亲自处理整个南方的事务一般,扶苏如此动作,着实引起一大波议论。

其中最是叫人引以为然的,便是大秦虚弱论。

在扶苏手头上的大秦,毕竟不是当年横扫**,吞并八荒的大秦了。尽管眼下的大秦依旧强大,成功地将外敌抵抗了下来。也平定了内乱,在西方和北方对抗异族之上,功勋桌数。

但这毕竟不是始皇那会儿的大秦了,眼下的大秦,是经历了内乱,经历了扶苏和胡亥大举互相攻伐,又在这种内乱的关键时刻,六国遗族并起图谋复国,天下局势崩塌只在一瞬的大秦。

尽管扶苏历尽千难万险,最终扛住了外敌压力,击破了匈奴人,诛灭了东胡人,一击亡了伪赵王武臣,最后甚至在漳污之战败项羽,在三川之战败刘邦。

但这么一系列大战下来,大秦已经虚弱了。尽管一系列的军功叫大秦依旧显得那么强大,但南疆遭到袭击,让大秦虚弱的强大外衣被撕破了,看清楚了内里的真实情况。

那便是而今的大秦,已经非昔日那般,可以以一国之力,平灭六国的大秦了。经历了一系列动乱,一系列叫一国为之破产的大战,帝国的底蕴几乎搬空了,帝国的储蓄也为之耗光。

帝国的财计,更是困顿到了极点。

而一个嚣然尘上的事实,那就是大秦这个原本在始皇帝手上的帝国,而今,竟是只有一个扶苏的秦王空落落地架着。大秦帝国,竟是没有皇帝。如此名不符其实,叫秦人竟是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言论。

是啊,于大秦国情,小民不知甚解,小吏知道只言片语,一般的官僚深切感受帝国各个角落的变化,他们这些居于朝堂核心的高官,自然是对大秦眼下的情况再是了解不过。

虽是说,这个帝国依旧是昂扬向上的,依旧是诸国之中第一。但毕竟连番大战,数度摧残,帝国的确是不如当年始皇在时之盛况了。就是三川、漳污两场大战过后。

萧何也是严肃地朝着扶苏明言,帝国粮仓,搬空了,也不过只能再一次支撑三十万大军半月之用了。再要更多,便只能加赋!

这让对加赋十分敏感的扶苏而言,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故而,蒙毅以首相之尊去南方平定粮仓的乱局,保住帝国财计的未来。自然衍生出了一大帮猜测,也更加让人证实了帝国虚弱论的猜测。

“想必诸位,对民间的猜测,也是都有耳闻。更何况,这些猜测,空穴来风,自然是事出有因。”蒙毅正色道:“大秦的虚弱,对于天下人而言,至多不过是让六国之人嗤笑一番罢了。但无论如何,帝国依旧是强大的,再是虚弱,也非六国可以轻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故而,在此基础上,臣以为,虚弱的外衣,对帝国更有利!”

扶苏轻轻点头,满堂趣武齐齐皱眉思考。

而反应最快的萧何,则是开口道:“首相的意思,是以虚弱的外衣,让六国之人不必将敌意全部加持在大秦身上。尽管耽搁两三年,让帝国恢复元气之后再行征战,我们依旧可以以一国之力对抗六国联手。但这样对于大秦而言,实在太不值得了!”

“真是。若有更好的办法,死拼硬打,并非良策!”军方的李左车也开口呼应:“将士们的鲜血若是不能白白浪费,有更好的战略,便是委曲求全一些,有算得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霸权强权克项羽(下)

扶苏见此,大感欣慰,这群年轻一些的家伙,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懂得全盘考虑了,不会去执拗地想着什么面子问题。也不会如那些老臣一般,固守大秦威严,迂腐地以往日辉煌自命。

而蒙毅提出的这个概念,自然迅速得到趣武的认同。

于是萧何开口补充道:“首相之意,自然是伪装大秦的虚弱。让诸国忽视大秦的威胁,而不是时时刻刻将兵锋对准大秦。尽管大秦从来不会畏惧,可时时刻刻如此,再凶猛的老虎,面对群狼扑食,也总有吃亏的一天。故而,对待东方诸国的态度,大秦,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怎么改变?”政事堂的莫离此刻发出异议,这位按部就班升上来的执政是趣官之中名副其实的高层,此刻面对这个似乎要对六国妥协的念头,有些反感:“若是委曲求全,恐怕不会得到别国的尊敬。”

“伪装虚弱并不会改变我们强大的事实!”连皋对此倒是颇为赞同。

扶苏轻轻点头,示意萧何继续。

萧何清了清嗓子,又道:“改变大秦和六国之间绝对的敌对关系,学习当年前贤之智慧,毕竟,当年大秦吞并八荒,横扫**之事。也并非是所有六国之人都对大秦畏惧入虎的,便如齐国,也少有和大秦为难。当然,后面的故事,诸位也都是十分清楚。”

说到这里,大秦都是会心一笑。当年大秦远交近攻,弄的就是各个击破的意思。

扶苏轻咳一声,道:“此次的计划,总结起来。便是:高举反对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大旗。以远交近攻之故智,行分化瓦解之事实!”

“反对霸权主义,自然是唱衰项羽,剥离项羽和六国其余势力国家的联系。当论反秦力量,最核心的人自然是项羽、刘邦、熊心,赵佗,田荣,赵歇,张耳,臧荼,韩广。这些人中,除了刘邦、熊心以外,其余诸人,或多或少已经在项羽的麾下。整个楚国国务,基本上为项氏所把持。而燕赵魏三国,也为项羽一手扶持或者保护起来,便是相对独立的齐国,也有田假,田都等人为项羽所用。故而,反对霸权主义,便是削弱核心反秦力量项羽之力量!”

“至于反对强权政治,自然是于楚国国内情况而论的。论东方六国,自然首推楚国。若能解决楚国,这天下让人烦恼的事情,也就解决大半了。楚国国内,项氏独大。因为三川一败,故而刘邦困守荆楚,熊心战战兢兢于彭城。整个楚国,为项氏这个臣子独大,呼喝国王,犹如家仆。须知,巨鹿一战之前。项氏被其余诸人打压得连巨鹿大军的主帅都是没有得到。而今项氏反扑,不信熊心、刘邦、吕氏父子这些人不会心中畏惧!故而,反对强权政治。便是反对项羽于楚国国内独大,甚至可以暂且容忍刘邦,挑唆楚国国内事务!”

“至于远交近攻,自然是齐国!”扶苏说到这里,侃侃而谈,也是有些口干,喝了口水,继续道:“齐国相对于山东六国,和大秦交锋并不多。彼此死在对方手里的将士,也不多。可以说,六国之中,和大秦仇怨最轻的,就是齐国了。而齐国一向闭关自守,图谋自立。除了临济、东阿一战,鲜少出兵。再者,齐国独立,和项羽屡有冲突。齐楚恩怨,更是延绵已久。若能挑动齐国和大秦交好,这自然可以让大秦少费心许多!”扶苏说得累了,主要的说完了,便叫伏承继续接下去。

“还有韩广。”伏承领命,将一些可以挑动的人纷纷说完:“韩广为燕国国主,本是地位极是稳固的。便是巨鹿大战,也慷慨五万大军南下。可惜韩广时运不济,臧荼讨了项羽欢心。以燕国国主之位许给了臧荼,虽说项氏应该会考虑韩广的处境,但以项羽那心性,这韩广大可以争取。还有便是英布,彭越。此二人虽是和项氏共同崛起的老臣,但自成一系,也有相应的独立地盘。尤其彭越,据守淮南之地,兵力徐徐增加,已经为项氏所忌。还有陈平,虽是魏国臣子,也自命反秦中人,但行事极其平稳,和大秦敌意不显或可利用其化解魏人敌意……”

“这些说来说去,首要便是化解六国之人对大秦的敌意。不然再如何反对霸权主义,强权政治行分化瓦解之策,那都是白搭。”扶苏说到这里,清咳一声:“这些任务,一个个,都自己领了吧!”

“伪装虚弱,悄然之间化解六国对大秦的警惕。”蒙毅首先开口,道:“这件事情,非我莫属。”

众人轻笑一声,看向蒙毅一片敬重。这件差事,说起来,可有些自贬。但实际上,还真就蒙毅合适。毕竟以首相之尊,去南疆处理后方粮仓的问题,这足可见大秦的虚弱了。

其他人再怎么说,都显得有些乏力。而蒙毅去传出风声,便足可见其中确为可信。但日后传出来,少不得说蒙毅败坏国体,以首相之尊,使大秦受辱。

这些人言可畏,但蒙毅毅然接下,这的确令人敬仰。

扶苏只能用目光表达了一下敬意,随后掠过众人。蒯彻出列,道:“微臣愿意出使刘邦!”

“齐国的事情,特科解决容易一些!”伏承出列。

李左车昂扬道:“既然如此,彭越,英布,陈平,还有张耳赵歇,或可尝试。这些,末将负责!”

“好!”扶苏击节一赞,道:“诸位各自准备,现在,开始组建第二支主战军团。抽调了十万兵马南下,就等于大半个京师卫戍军团不在中枢了。这第二支军团,务必尽快建立起来!”

“第一军团,要随时面对燕赵魏。第二军团,则要随时准备对症楚国大军!”扶苏又沉吟了一会,道:“甚至,必要时刻。两个军团我会全部融合道一起,统一指挥行事!”

“喏!”众将官齐声呼应。

一干趣武都是拱手行礼:“微臣遵旨!”

郢城。

“什么?你说蒙毅任职了首相?”刘邦惊愕难掩:“他放着堂堂中原战区的最高统帅不去做,泼天的功劳不去取。竟是直接转了趣职做了首相?扶苏究竟怎么想的,若是酬功,此刻恐怕也显得太早了吧!”

“不仅如此!”和刘邦对谈的是张良,只见张良神色变幻,道:“蒙毅不仅成了人臣之首,而且扶苏已经下令命蒙毅南下入巴蜀之地,统领巴蜀军政事务,领兵十万南下平靖赵佗之乱!”

“堂堂一国首相,又不是如我们这等复国之人,竟是……竟是首相出兵。”刘邦显得有些不可置信,道:“难道扶苏不想着东征了,或者,他扶苏到底脑子里想着什么?子房,你与我说,这其中,可是扶苏设了什么诡计?”

着实这次扶苏的动作叫两人有些摸不准,以至于刘邦此刻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张良沉吟许久,这才有些不确定道:“恐怕,是秦国已经疲乏了。毕竟,连篇大战。秦国国力在始皇手中已经削弱不少,又被胡亥这么一顿败家,扶苏再是手段无双,又能挽回几分?”

“若是如此,倒是好了!”刘邦欣喜地道:“恐怕,还真是如此。连番大战,便是秦国举世无敌,可也终究力有尽时。此刻巴蜀粮仓有误,赵佗二十万兵力也不是一群饭桶,恐怕此刻已经在南疆捅破了天,这才叫大秦不得不派出首相过去应对。说到底,秦人也并非不可战胜!”

张良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便摆脱了出来,刘邦此刻或许只是因为三川一败太过迅速,故而有些心理阴影,但假以时日,实力再次恢复起来,应当无误。

“我去取来南越送来的情报!”张良说罢,便去刘邦的幕僚手中取了一份从南越传来的情报,很快,拆开信封惊喜道:“巴郡五县已经为赵佗所迫,巴郡只余下江州城坚守待援!”

“秦人,已经疲乏了!”刘邦重重松了口气。

张良缓缓点头,道:“南疆如此,秦人不仅要在巴蜀投入至少十万兵力,而且再难有更多钱粮可以抽调出巴蜀。如此一来,秦国可以在中原大战之上投入的战力,恐怕便只能自保了!”

刘邦畅然一笑:“正是如此。秦国此刻,面对六国虎视眈眈,再也不复当年以一敌众之强横了。只是……项氏!”

张良听到这里,脸上神色也渐渐转为凝重,道:“王上在彭城过得不好,几次传信过来。道是范增已经对其起了杀心!”

刘邦目光深沉,忽然轻笑一声,道:“秦国无力东进,这些消息很快不止我们能够知晓。项羽恐怕也不会比我们晚上多少吧,秦人驻步不前,中原四郡……!”

张良神色一变,声音略微一些发颤,道:“他项羽要改变当年怀王之约?”

“这天下,可还有谁能‘破秦入关中者’?”刘邦重重叹了口气,不过旋即有轻松了起来,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项氏,自然是好的。

正当张良琢磨着颍川韩人处境之时,忽是樊哙进来,神色惊愕,道:“蒯彻来了!”

第三十八章:废约重定封天下(上)

【今天启程归校,一转眼,暑假就这么过去了】

薛县。

楚军的大军并未回国都,而是大半停留在了薛县,除了项羽的吴中子弟精兵归国之外,其余尽皆在彭城周遭各处驻扎。

大军回朝的项羽很快便受到了整个楚国的尊敬,在巨鹿一战大胜的项羽并没有因为漳污小挫而有损英名。毕竟,蒲将军在其后谈判之中也被秦人送还,除去两万军士,楚国在那一战上,损失并不是很大。

再加上项伯在国内大肆宣扬项羽此次的大胜,于是国内知巨鹿大胜者众,晓漳污挫败之人鲜有。

如此局面,一直到项羽得胜回朝得以达到**。满城欢呼的楚国民众将赞誉不要钱地丢给了项羽,身负国朝之望,解救赵国之难,一战攻灭章邯精锐大半的项羽当之无愧地享受了这些欢呼。

吴中子弟精兵随着项羽入城享受到了满城的瞩目,项羽,却要在第二日一早过去觐见楚王。

面对楚王熊心,项羽丝毫没有好感。但对于当初项梁立起来的这么一个幌子,却有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熊心对项氏的不怀好意和接连不断地打压排挤,便是瞎子,也能感受得出。

项羽自然不会不不知道,相反,他比谁都明白熊心从未熄灭的野心。尽管熊心自从项羽大胜回朝之后表现得十分低调,对项氏也极尽关照,一派君臣想得的模样。

但越是如此,项羽的直觉之中那抹不好的感觉却越发严重起来。

一想到第二日要去面见楚怀王,项羽胸中便感觉有些不好受。当下,便命军士去请亚父范增。

范增此次来得时间有点晚,面对项羽略微焦急的神色,范增神色忽然轻松道:“范增正有一喜要告之于将军!”

刚刚还在烦恼着,而今听范增有一喜事。项羽当即面上喜色显露,道:“项羽正是烦恼熊心之事,亚父有何喜事,还望教我舒缓舒缓心绪。”

范增听此,立刻明白了过来。点点头,暂且不提这个,道:“蒙毅改任秦国首相,领兵十万南下,平定赵佗入侵巴蜀之乱!”

“竟有如此好事?”项羽登时便明白了过来,项羽是长于军事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临阵换帅,如果不是极其重要紧急的事情,不然,根本不可能叫发生。

显然,蒙毅此次入朝为首相,并且南下巴蜀,其带来的影响。于军事上,叫项羽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蒙毅带十万兵去了南疆,这极可能意味着秦国已经失去了继续大规模东进的力量。本以为赵佗进犯,至多不过给我们一个缓冲的余地。却不料,竟是这一把犀利的长剑,便捅穿了秦国虚假强大的外衣!”

范增一脸欣慰地看着项羽,道:“正是如此。秦国毕竟不如当年始皇在时之盛况了,始皇在时秦国已经有疲乏之象,而今连番大战,秦国底蕴几乎尽数为之耗尽。纵然扶苏小子有几分能耐,可于此也不过杯水车薪。而今巴蜀一乱,秦国便失了分寸。当朝首相,竟是做了先锋大将!”

“咳咳。”听着范增越将越是没谱,项羽清咳一声。当朝首相领兵打仗,近年来要说破了这个开头。那是非楚国莫属,田臧,宋义都是这么干的。

虽是不认同范增这个比喻,但项羽心中却暗自希望蒙毅也跟着那两位前辈,一起败在赵佗手中才好,项羽又道:“亚父,秦国既然无力东进,那与我们而言,便是难得喘息的时间了!”

“正是!”范增道:“在巨鹿时,将军便曾言,要联合天下诸国,尽起国中之兵马反秦。彼时众人呼喝热烈,便是眼下,将军回国之后,也依旧在边境枕戈待旦,唯恐秦人春暖花开,便大军东进叫他们富贵泡汤。可而今,秦人南疆告急,粮仓有危,已经无力东进。边境之军务,纵然重视,恐怕要生出其他心思。外无大患,内有近忧。一旦没了秦人这个由头,他们可还能听从将军指挥?”

项羽听此,连连点头:“如亚父所言。在巨鹿之时,我以军功压倒众人。以大楚强军,震慑不轨之徒。又前有秦人虎狼之师在畔威胁,他们自然不敢不听军令,不然我大可以以军法论处。而今秦人短时间没了东进之力,战争自然也无从谈起。一旦松懈,日后再要指使他们,便难矣。”

“将军明智!”范增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又道:“将军可还记得,当初在军营时,臧荼将军提及,若是秦人来犯时,将军之回答?”

“你是说……”项羽回忆起来,猛然明白了什么,道:“可是立一名分,叫天下反秦之力于我手中掌握?”

“正是如此!”范增一拍桌案,手上一阵生疼,强忍着异色,肃然道:“想当年你叔父领江东兵马入中原两淮之地,面对天下大势。无从着手,虽是有将士用命,上下一心。但楚人力量分散,各自为战,彼此勾心斗角。时势艰辛,叫人望而却步。然你叔父于我劝导之下,立楚王后人,以楚怀王这块勾引民心的招牌招揽天下楚人民心。历尽千辛万苦,终是一战东阿叫天下人正视楚国!也正是那时起,楚国执天下反秦势力之牛耳!”

“而你叔父其中最是关键一步,便是名分大义。占据了楚王室的名分大义,勾连了楚人民心士气的大义!”范增说到这里,目光炯炯看着项羽道:“眼下,将军若是以大义名分,军民士气勾连住天下反秦势力。到时候,此华夏九州,哪一处不可得之?”

项羽被范增说得一阵胸中躁动,口中一片干燥。闭眼好生一阵消化,再睁眼,项羽眼中已经满是野望,将胸中最后一个阻塞的大石提出,道:“这些大业,若熊心在,我怎能顺心施为?”

“若是王上否决了熊心当年‘破秦入关中者为王’之约定。谁还会为熊心卖命?”范增幽幽道。

项羽重重一点头:“正是。他熊心不是自持可以以楚王之尊封功臣为王吗?既然如此,我便分封天下诸侯!”

第三十八章:废约重定封天下(下)

“分封天下诸侯?”范增为项羽的灵机一动吓了一跳,但转而,却觉得十分有理,不过犹自郑重劝慰项羽道:“如此重大之事,范增回去,于诸位同僚多多思虑。还请将军放心。至于熊心,赶到长沙郡便是了。这山高水远路长,一路上,谁知道是否会出个什么风波?”

“亚父所言甚是!”项羽也觉得范增说得不错,若是项羽一回城,便急不可耐将熊心收拾了。无论是宫城失火,还是骑马不甚跌落,到时候谁都怀疑是项羽做的,纵然无人敢说,可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吃相太过难看。

再者,此刻项羽已经被自己刚才的那个念头撩拨得心神起伏,难以平静。便是熊心这桩大事,他也不想去多想了。于是嗯嗯啊啊了几句,便送走了范增。

待范增走后,一夜项羽都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索性,项羽便连夜命人牛油大烛奉上,又将项氏一族上下珍爱如同国宝的九州地图拿出。这是当年项羽父辈历尽千辛万苦,行走天下,不知费了多少工夫这才制成的天下地图。虽说比起特科的要简陋许多,也有诸多谬误,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了不得的珍宝。

项羽小心翼翼,如同手捧三月幼儿一般,将地图轻柔地在桌案之上平铺放好。看着天下局势图,项羽可不敢肆意地朝着地图上乱写乱画,特科有得是奇人异事用尽数月心血,只为让扶苏能够明确了解天下形势。

但项羽,却是不敢乱写乱画。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了解这天下的局势,做出判断。

看着整个天下,自代北,常山郡一直到邯郸郡,一路狼牙交错,彼此尽是双方控制区域的对抗。一路南下,一直到中原,在颍川郡、河内郡双方反复争夺。最终到了南阳郡,叫项羽有些神色复杂起来。

占据南阳郡,叫秦人南下难度骤增,这自然是对楚国有利的。可看着刘邦和熊心卿卿我我的举动,项羽便是胸中一阵窝火。只是刘邦羽翼已成,占据南阳,荆楚,长沙,黔南等四郡地利,项羽要伸手过去。便有些艰难了,想到这里,项羽忽然心道:到时候,叫怀王死在长沙郡,看刘邦怎么说得清楚,既然如此,便叫他占据楚国故都做个小王也不算肉疼。

这么一想,项羽也颇为自得,便这么定了下来。

看完这里,项羽忽然手头划过陈郡,泗水郡,砀郡,颍川郡等地。看着这一片地盘,项羽忽然计上心来。刘邦占据八郡之地,这是背靠怀王,和项羽争斗得来的。

虽说刘邦占得不甚稳固,可还是叫刘邦占据了下来。眼下,刘邦主力在三川郡被打散了大半,实力缩水严重。尽管依旧掌握着四郡,可兵力上面,只能说窘迫到了极点。

而关键的是,眼下秦人无力东进。尽管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在中原驻扎着,可随着蒙毅带着十万兵南下,这些兵马迟早会归为沉寂。也就是说,若是项羽打上了这四郡的地盘,将这些活着自己占领,活着分封功臣收揽人心,项羽都可以放心去做,而不用担心自己和刘邦拼一场,最终叫秦人捡了桃子。

同样,虽说范增等一干大臣,和自己都觉得秦人的确不比当年,南疆一乱失了分寸露出了大秦虚弱的面孔。可扶苏终究是个狠茬子,他秦国到底有没有虚弱,是否真的底蕴空虚,借着这四郡,正好可以试试手!

“你扶苏若真的底蕴空虚,无力东进,那便成全我正好。可若是真的还有余力,这中原四郡之地,不信扶苏不会出手。一旦出手,到时候你秦国便是装的空虚,我也要一战把你打成空虚下来!”项羽恨恨着道,被蒙毅背后一闷棍打下来,以至于漳污不得不功败垂成,项羽于此,可是铭记于心啊!

心中如此定计,项羽不免也有些自得。看着地图,如同手中举着刀叉,要将这九州山河给分割了。

再次由北向南,看着燕国项羽心中琢磨了起来。燕国之中,臧荼是不得韩广亲信的强力大将,臧荼的本事,他还是认同的。自然,一对比,凑数一般凑出五万人的韩广在项羽眼中就显得有些生厌了。

尽管韩广最终顾全大局地承担了粮草兵备,但项羽既然许了臧荼燕王的位置,那便不能食言了。于是项羽看着蓟县的地方,在另一张桌案摆着的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分封的王。

燕王:臧荼。

“韩广无过,总不能杀了他。”项羽斟酌一下,便下了决断,写下了第二个封王:“既然不杀你,那便把地盘让出来,去辽东做王吧!”

辽东王:韩广。

可怜的韩广有功无错,就因为挡了自己属下进步的道路,竟是被派去了辽东做王。须知,这辽东可不是后世共和国长子的东三省。辽东此刻发展程度低,北方蛮族众多且成分复杂,可以说是个标准的苦寒之地。

项羽自然没有心思去管韩广的想法,于是继续略过,最终落在了赵国上。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也是抵抗大秦的重要地方。而太原郡,雁门郡,代郡,云中郡这些地方,更是扶苏的起家之地。一旦燕赵无误,扶苏便要在边境驻扎少说数万到十数万的大军才能保持优势。

“赵国,赵歇是有些本事的。这张耳,也不错!”项羽回忆起了在赵国的点点滴滴,头一次可以在天下挥洒泼墨,行分封诸侯之强大威权。这叫项羽有些畅然快意到放肆地地步了,再加上项羽历来都是自信心十分强大的人,这一番有了决断,也不管其他人,自己操刀就上了。

毕竟,这等威权,一个人享受是畅然快意,别人指手画脚,那就有些脸黑了。

当一个人贯然给人以英明无误,强大无敌的形象时。此人做出的决策,别人自然鲜少会有思考这决策是否是对的,下意识间,纠错体系便失效了。

此刻的项羽心中不尽回想着在巨鹿时的场景,张耳和赵歇一幕幕的献媚,还有那彼此之间压抑着的明争暗斗。想到此处,项羽心道:“这赵国是对抗秦人的重要地域,若是彼此内斗不休,总不是个办法。既然如此,便分开是了!”

想到此处,项羽便继续动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第三个第四个王。

赵王:赵歇。

常山王:张耳。

“张耳要斗,不就是为了权位吗?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常山王的名头,赵人在常山郡还占据了一两个县,合着巨鹿的两三个县。一起给张耳,叫他把常山郡打下来便是了!”项羽自以为得计,却不料这番将斗争明朗化的策略着实是点燃了赵国的火药桶,将赵国最后一丝遮挡都给撕了下来。

点到为止,因为项羽已经将目光留在了中原腹地之上。

“这魏豹带着魏国的家当重建了魏国,虽是不成器没甚大能耐,可好歹也是魏人的寄托。罢了,便与他一个西魏王又如何?”项羽再一次落笔。

西魏王:魏豹。

原本紧贴着魏豹的河南王申阳在这个时空,完全没了现眼的余地。河南王申阳,瑕丘人,原本是张耳的的宠臣。在原定历史上,项羽刘邦灭了秦国之后,申阳最先攻下河南洛阳一带,在黄河迎接了项羽,将迎接工作做得妥妥帖帖的申阳很是叫项羽有个好印象。于是项羽原定时空分封的时候,便将申阳占领河南的既成事实合法化,定了一个河南王。

只不过这厮十分不禁打,讨好上峰有一手,刘邦一打,却没个三两下就投降了刘邦。

中原腹地之上,除了魏豹,陈平因为有个立场动摇的印象,于是被项羽华丽丽地无视了下来。最终落在韩国人身上,叫项羽计上心来。

韩国的地盘,大体就是陈郡,三川郡,颍川郡这些。而今是大秦和楚国来回拉锯的局势,当然,不辨真假的秦人无力东进之后这块地盘已经引起了项羽的极大兴趣。

不过,兴趣再大,想要拿到手中,也得讲究方法策略。眼下,分封诸侯拉拢人心便是一个不错的策略。毕竟,颍川郡,陈郡,砀郡,泗水郡等地已经形成了势力空白,趁着刘邦尚未知道项羽心思的时候,且将这些吞下来再说。

吞下四郡之地,项羽自然不会吃相难看地直接接受。而是通过分封的形势,将这些地方分封给服从项羽的人。现在看俩,那个韩成就比起亲近刘邦的韩信【后世的韩王信,和淮阴韩信是两个人】要可靠得多。

于是,大笔一挥,还在阳翟望天的韩成便即将接收到这世间最是庞大的馅饼,当然代价是服从项羽。

韩王:韩成。

其后,原定历史上也从赵将成为王爵的司马昂终于没有如那悲催的申阳一般被无视掉。这位当年在赵国,却十分服帖项羽的赵国将军在巨鹿大战之后,据守河内郡,驻扎在了朝歌。

对这位听话的小弟,项羽自然不吝封王。

殷王:司马昂。

第三十九章:项氏威权贯楚国(上)

司马昂这个小弟都给了个殷王,接下来目光留在陈郡的时候,项羽便不由想到了司马欣。*书。吧*

颍川郡、陈郡、砀郡、泗水郡。这四郡属于刘邦的地盘,项羽是决意,无论如何也要吃掉的。本来,他和刘邦的关系就不好,撕破脸皮完全不惧。这时候极佳的机会去吃掉刘邦的地盘,于他而言,何乐而不为?

不拿那是傻子。

当然,吃法上面,项羽就显得讲究了起来。这颍川郡,项羽是丢给了韩成,叫韩成去作为秦军和楚军之中的缓冲。在下面这个和刘邦挂钩接触的陈郡,项羽也不想直接占了,和秦人和刘邦直接接触。

自然,这时候项羽打算再次挑一个人出来做缓冲,也可以说算是肉盾。这个人选,最终落在了司马欣身上。司马欣是项羽十分欣赏的,这位项梁的老朋友果然够地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整个章邯的二十五万大军,便投降过来了三分之一,再加上董翳覆灭掉掉的骊山军精锐,整个章邯部算是被打残了,也就那么两三万人还可以拿得出手。

如此功劳,战时自然不好立马升了,眼下论功行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功臣。

于是略微一琢磨,项羽便决定将这陈郡丢给司马欣,让司马欣也当一个王。至于什么王,想了想,项羽大笔一挥,又是一个诸侯出现。

宋王:司马欣。

司马欣火热出炉,接下来便该深入南方了。

提起南方,那自然不得不提这个叫项羽头疼,又是忌惮的刘邦。尽管项羽极尽所能去削弱刘邦,但要想分封不被人诟病,刘邦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毕竟,刘邦虽说在三川郡打了败仗。还得罪了项羽支持熊心,可眼下把人家四个郡的地盘老底都要吞了,项羽也不得不维持一下表面上的公正。

毕竟,刘邦虽说大军败了。可还是将南阳郡,南郡,黔中郡,长沙郡这些秦人的地盘给打了下来。于国而言,人家刘邦那是有功劳的!连着司马昂都能捞到王爵,这刘邦怎么也不能不赏吧。

于是一番思量,项羽想起熊心的黑锅人选,于是便捏着鼻子划下了匆匆几笔。

汉王:刘邦。

汉王,源于汉江之考量。南郡大半地盘都在汉江上,这个当年楚国兴旺发达的源地,而今叫刘邦拿去,项羽索性来个捧杀,叫人一想起楚国就想到败军之将,恬不知耻占据郢城做王都的刘邦。

刘邦完了,接下来便是吴芮,这位在衡山郡立足的是支持楚国复国的地方实力派,也是项羽制衡刘邦崛起需要拉拢的人物。

衡山王:吴芮

其后,还有临江王共敖,这位在刘邦之前是南郡本土老大的老将是楚国大族之后,在南郡实力雄厚。只可惜,张良樊哙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是叫此人对刘邦颇为服帖,已经难以改换门庭。之所以给这家伙一临江王纯粹是项羽要恶心刘邦。

一口去想了这么多,项羽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是日头渐白,这十王下来,竟是耗费了项羽一通宵的时间。但熬了一个通宵的项羽却根本没有倦意,反而觉得精力蓬勃,十分有劲。

不过,天色一白,项羽也该去见见那个相貌消瘦,却目光阴狠的熊心了。

项羽的大管家此刻在门外恭敬地问道:“主公,时辰已到,该要上朝奏对君王了。”

一想到这个背后使刀子的小人,项羽便一肚子地不舒服。再加上项羽已经决意采用范增的计策,到时候,分封完毕,便将熊心赶到长沙郡去,一路上山高水长路远的,谁知道会不会叫熊心来个瘴气?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这个极其可恶的人是个死人,项羽这会正在兴奋头上,哪里还有心思想去?

当下,项羽语气不善道:“不去了,你让人对熊心说,今日刚刚归家就要我上朝,哪有如此不体恤臣下的。就说我多日劳累,倦了,改日再奏对君王吧!”

“这……”大管家犹疑了一下,便躬身应命下去了。

不需去见那个恼人的阴毒小子,项羽便觉得十分舒爽了起来。眼下,不去见,下次奏对,便将这分封天下诸侯的决意拿出来。之所以在熊心面前说一声,便是给他一点体面。到时候,定要叫天下人看清楚,这楚国,究竟是谁当家!

如此一来,他项羽应当想个什么位置呢?

罢了,项羽摇摇头。落在齐国的地面上,他还得想想怎么将齐国给收拾了。齐国这地方,瞅着十分碍眼,却又是联结天下诸侯反秦不可能绕过的地方。

齐国自成体系,又是鲜少参与中原战争。许是因为临济一餐败得太过凄惨,连自己的国王田儋都身死章邯铁蹄之下,于是很少再参与境外战争,一心一意想着发展壮大。便是巨鹿之战,也只是象征性意思意思给了一万老弱病残。还不如韩广给得爽快,若不是田都最后带出了两三万精兵,恐怕齐国都没必要在这世界上混了。

项羽东想西想,看着齐国地图,顿时下了决断。

对于齐国这个对外独立,自成体系的小铁桶,项羽并非没有法子。当年田假,田安,再加上现在的田都,这些人都是从齐国跑出来的。狄县三兄弟打下来了诺大江山,也并非让齐国可以独善其身于乱世之中。

这齐国一个小铁桶,便是田荣田横两兄弟以为再是固若金汤,他项羽,照样可以往里头掺入沙子:“天下诸侯,当尽为我所用。齐国想要独立于这个体系之内,却享受着我们拼死拼活在齐国国境之外挡住秦军的福利,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一念及此,几个名字迅速出现在了已经写下十个名字的纸张上面。

封田市为胶东王,田市:田儋之子,田荣辅佐之人。

反出齐国追随项羽的齐国大将田都,直接封个齐王。

齐国第一次内乱,当年齐王田假之后:田安。罢了,一个济北王给了!

第三十九章:项氏威权贯楚国(下)

“分化瓦解,不就是那么回事嘛!”项羽看着纸张上歪歪扭扭的趣字,无不得意。泡-书字再差,但这些却犹如带着摄人魂魄的力量一般,让项羽为之千万个毛孔都舒张了开来。

这,便是权力的味道。掌握半个天下,分封天下诸侯的权力!

当项氏大管家将项羽的意思传递到项伯身上的时候,项伯闻言顿时哭笑一声。

自己这个侄儿,也着实太过任性了点。不过这个任性,人家却有十足十的本钱。虽说自从虞妙戈去后,项羽便只是寻常找了个大家闺秀结了婚。但实际上,项羽对妻小并不那么在心。

拉着妻小当幌子要拖延上朝的时辰,着实叫知情人感觉有些荒唐。

“罢了,少主已经为项氏宗主,眼下有了命令,我等难道还能抗拒不成?”项伯看了一眼远处不甚奢华巍峨的楚王宫,淡然道:“满朝趣武,倒要看看,谁敢说个不是!项庄!”

“在!”戎装不解,已经兼领楚王宫侍卫统领的项庄英气逼人,上前军礼应下。

看着这个年轻有为的侄儿,项伯老怀大慰,道:“你去看着王宫,提点一些那些内侍,到时候熊心要是有何异动,不要手软!”

“是!”项庄神色一冷,接下差事便去了楚王宫。

看着侄儿先行一步,项伯轻轻点头,左右一望,道:“走,随我上朝!”

楚王宫。

熊心看着红纱幔帐的寝宫,看着眼前一个二八年华之佳人在身前婉转低语,眼中闪过一片柔色。但不久,身后那刺耳的尖锐声音响起,便将熊心的所有旖旎全部冲散得干干净净。

“王上,该上朝了。”温桓的声音有着寻常宦官的微微尖锐,面目清秀,笑容柔和,一点都没有当初杀人时的狠辣果决。

这个名作温桓的内侍是楚王宫名副其实的内侍大佬,但对于温桓,熊心眼中浮现的,只有一片怨毒。作为理当富有天下的楚王,熊心一直以来都是名不副其实的状态。仅有的一次振作,也就是宋义,吕氏父子,刘邦几人合起火来,欺负项氏项梁身死之时,这才头回掌了一些大权。但随着宋义的身死,刘邦的渐渐自成体系,熊心在彭城之内,骤然之间明白了那个属于君王的专有称呼之中的含义:“寡人。”

他已经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因为就在巨鹿大胜的消息刚刚传到彭城时,这个名作温桓,本来只是寻常中层内侍头目的小宦官忽然领着军士,将他最是宠信的内侍头领拉出去,以叛乱的名义格杀。

其后,整个楚王宫的人气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因为那一杀,便是十数颗人头的落地,上百人被流放充军。整个楚王宫中,能叫熊心感到一点温暖的,许是只有这个刘邦献上来的妃嫔了。

“寡人,倦了……”熊心心中愤懑,却只能用这个的带着懦弱的腔调来躲避。

温桓的声音依旧那般平缓,但听此,却忽然用更是低沉的音色道:“但上柱国项伯要参加此次朝会!”

“呵呵,寡人去,便是了!”熊心五指捏的青筋暴起,但终究是没敢翻脸。悄然之间,那个腆着小脸,柔顺可爱的妃子一把握住熊心的大手,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子,熊心心中略微一阵温暖。

但转而,摸到女子手中那个冰冷带着钢铁味道的事物,熊心苦涩一笑,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

“上朝!”熊心声音恢复平常的那般清朗。

而温桓,也好似没有看到刚才熊心的抵触一般,微笑着领着熊心出去。

当熊心入朝的时候,恰巧项伯也是踏步走入了朝堂。而此刻,整个楚国的趣武高级官员们已经列队完毕,在大殿之上,是被内侍簇拥着的楚怀王熊心,在下,则是一人独步入内,却叫所有人不得不退避一步,以示尊敬的项伯。

作为项氏的第二号核心人物,项伯于项羽出征之后,便坐镇朝堂,为项羽稳固后方。而今,靠着侄儿的大胜,项伯已经多次清洗朝堂,将彭城这个项氏兴旺发达的地方成了而今名副其实,项氏掌握住的根本之地。

“诸位爱卿,有事请走,无事退朝吧!”看着项伯如此跋扈,熊心心中暗怒,却不得发作,只好抢过内侍的活计,冷声道。

项伯入列,道:“臣有本要奏!”

“哦?”熊心按捺住情绪,终于明白了过来,项羽竟是没有上朝,于是目光停留在项伯身上,道:“柱国请言!”

“上将军自巨鹿大胜回朝,一路行驰千里,舟车劳顿。如此刚刚归家便要上朝叙事,未免太过不体恤功臣。臣建议,大朝会,改日再开吧!”说完这些,项伯却是一点都没有要询问意见的意思,好似是最终决定一般。

项伯此言一完,整个朝堂为之一片寂静。

最主要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熊心身上。朝堂之中,不少官员都是面露不忍。项伯尽管通过清洗控制了朝堂的政务,但毕竟不能将人赶尽杀绝,毕竟宫内的内侍死再多都掀不起风浪,但朝堂的官员都不同。内侍那些是楚王的家奴,杀了就杀了,和外朝关系不大。

但外朝这些,处理起来便为难许多。不可能所有人都能为项氏所用,如此跋扈之项氏,如此霸道之项羽,不少人都是心有畏惧,远远躲避。

再者,当初项梁之所以用楚怀王的牌子聚拢人心。就是为了将这些地方上的豪族世家收拢过来为楚国所用。而这些豪族世家在朝堂之上的立场,完全偏向项氏的很少,亲向项氏的蛮多。

但同样,也有许多是同情楚王室,支持楚王室的。比如以前的宋义,便是这些豪族世家竭力支持的一个人物,可惜宋义扛不住项羽,被项羽斩杀营中,最终一战功成。

眼下,朝中至少数十双期待的目光落在熊心身上,似乎只要熊心一个示意,众人便集体跳出来,反对项伯的提议。

正当此时,忽然范增出列,目光淡淡扫过群臣,却叫一个个原本跃跃欲试的同情楚王派都是眼含惊惧,低头不去对视。范增在朝中地位超然,是和项梁,项伯一个级数的人物。

没见项羽的称呼是亚父嘛?

那可是当年北上九原巨鹿时的末将,这个末将可不是自称,而是军队之中实际上的第三号人物!

范增一出场,立马帮助项伯稳定住了局面,目光清澈对视熊心,道:“蒙毅离职中原大帅之职,转任秦国首相,领十万兵马南下平南疆南越赵佗之乱。秦人,无力东进了。我楚国,此役,大胜!”

哗……

范增话音刚落,群臣便是不可抑制地哗然起来。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空,如此重要军情,只有那些重要人物才能知晓。故而,以至于当范增将这个消息说出的时候,竟是无人知晓。于是众人听此,都是不由惊愕。

“这……可是真的?”项伯也没料到,秦国之中,竟是传出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尽管之前项伯看出了些许端倪,但也想不到惊喜来的这么快,幸福如此突然,叫项伯有些不敢置信。

范增傲然挺胸,道:“自然是真的!”

“大楚万岁!”

“上将军英勇!”

“难以置信,天佑大楚啊!”

“如此荣耀,如此荣耀,我大楚胜了。中兴可望啊!”

“上将军如此勇武,便是区区改期,那又如何?”

“正是正是!”

范增如此一则消息,一时间,将原本还有心一搏的雄心完全打击得没了精气神,愣愣看着朝堂之上狂欢的众人。尽管他知道这是楚国的胜利,是他统治国家下的胜利,但心中油然而起的,却是一股子惊惧,来自生命威胁的恐惧让熊心全身发冷。

作为当事人,熊心完全知道当年项梁之所以立熊心为王的目的。那完全就是给一片乱局,各自为战的反秦复楚势力一个联合的纽带。眼下,熊心作为楚国的国王,却根本无法参与到国事之中。

而同样,完全抗衡了大秦,将秦**队主力击败,让秦国无力东进的项羽惊艳上场,这期间,似乎已经完全没了熊心存在的必要。反秦复楚的势力完全不是各自为战,艰难求存的境地。

楚国,在有了项羽之后,拥有了一支可以抗衡秦国的军队。而大半楚国地盘,已经为项氏所占据,整个朝堂的政务,为项氏所把持。各自为战也是无从说起,刘邦不会因为熊心一个人的问题而去和项氏内斗,在大方向上,刘邦依旧会和项羽站在一起。

除非,能够让项羽和刘邦彻底决裂。

这或许是一个唯一破局的办法,但眼下,熊心似乎连拜托死亡威胁的力量都难办到。

“或许……”熊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满朝趣武的狂欢完全与他无关,他好似隔绝独立了一样,摸着袖中那个冰冷的事务,好似那是他唯一破局的希望:“最后一击,可以让我寻到脱离这城市的最后一点机会!”

第四十章:上将万岁楚会盟(上)

一念及此,信心的目光顿时格外坚定起来。()闭眼沉思,好像只是懦弱地逃避这令人难堪的事实一般。

“上将军有令!”忽然,值守宫门的项庄入了朝堂,清越的声音传遍殿内。

听此,一时间,所有人都自觉地闭嘴,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一身戎装,英武不凡的项庄,不少人心中甚至打起了主意,这项庄好似还没有婚配……

项庄自然想不到自己的出场迎来了一堆的桃花运,于是昂然朝着诸人一拱手,道:“上将军有令,命诸位准备好十五日后,诸国会盟国都。到时候,上将军要主持会盟,共同抗秦。还有一件十分关键的事情,便是叙功,自当年大泽乡首义于此,叙功天下反秦义士,将军届时都会颁布!”

“臣下领命!”一念及此,满朝趣武,竟是一点都生不出抗拒的心思来。

那些项氏之人自然不必多说,便是那些同情熊心的朝臣,此刻也只能可怜地望一眼熊心,随后满脸热切地看着项庄。毕竟,同情熊心只是想着到时候能够捞一笔,可眼下,项氏逆天崛起似乎成了定局,那还理会熊心作甚。

瞧瞧,会盟啊。

这楚国这么多年了,百年以降,可有过如此辉煌惬意的时刻?

会盟天下诸侯,共同抗秦。而且还是楚国执牛耳,如此叫人热血澎湃的事情,百年以来谁做成了?眼下,竟是亡国之后,复国中兴做了出来!

在强秦之下,一战败退使其无力东进。

而且重塑天下格局,天下诸侯,尽皆被项羽震慑。如此强悍,谁能不为之动容?

至此,一干人等,终于是为项氏的强大实力弄得生不出反抗之心了。纵然还有死忠不改之人,也不得不承认,项氏于此战崛起,楚国国内,恐怕将再无王派了!

须知,项羽被封鲁公。已经到快到了人臣极限,下一步,恐怕就是要称王了!毕竟,臧荼、赵歇、张耳、魏豹这些人一个个,可都是项羽的小弟。人家小弟都是称王了,老大还能不称王?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如此一句话,瞬间传遍朝堂之中。

十五日后,扶苏二年春,三月十五。

楚国会盟天下诸侯,燕国韩广,臧荼,赵国赵歇、张耳,齐国田荣使节,田都,田安,田市私人使节,刘邦使节,以及魏豹,韩成,司马昂,司马欣,吴芮等人纷纷赶至彭城。

而秦人对此反应,竟是十分平淡。虽然秦国国内不少清流闻此,高呼东进平灭乱贼,但随着秦庭越发沉默的回应。一时间,秦国虚弱论再次嚣然尘上。

而这一次,秦人似乎自己都无法反驳了。因为,蒙毅上奏,言称巴郡五县被掠,请免赋税。虽说最后只是被扶苏免了田赋,待战争平定之后依旧照常征集。

可如此,还是叫秦国国内一片沉默。若不是蒙毅曾经是御史台老大,御史大夫。恐怕不少年轻的御史都要嘶哑着喉咙,高呼蒙毅拖了大秦的后腿,叫大秦不能放手去灭掉楚国这个邪恶国家了。

但无论如何,秦国在巴郡栽了个跟头,以至于无力东进,已经成了不少国人的普遍认识。而便在秦国如此氛围之下,天下反秦诸侯尽皆放心地去了彭城会盟项羽。

一时间,整个彭城热闹非凡,主持会盟的楚国人一个个行走街道,都是昂首挺胸。这是楚国多年未有的盛世,是大楚中兴的昭示!是一件日后老了,也可以夸耀子孙的盛事。

楚国会盟于彭城,会盟当之无愧的主角项羽,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干事物,尽皆推给了项伯,范增等趣臣。

面对项羽如此怠慢之举,除了田荣的使节显得愤愤不满之外,其余人竟是一派平淡之色。好似这就应该是项羽的作风一般,见此,田荣的使节也不敢生事,静静等着会盟召开。

当天的会盟没有让诸侯们或者诸侯们的使节等多久,会盟的主持人项伯有条不紊地将一道道仪式进行下来。

临到关键程序祭天开始前,作为楚国真正的掌权人项羽,亮相在了所有楚人的眼前。

“这便是破了秦军章邯的上将军!”

“就是他,让大楚兴盛了起来啊!上将军威武!”

“大楚万岁!”

“上将军万岁!”

听着零零碎碎如此呼喝,项羽胸中一派傲色充斥,淡然看了天下诸侯以及他们的使节,道:“歃血为盟,开始吧!”

项伯听此,命人杀了一头青牛,将盛着牛耳的精致瓷盆拿来,看着诸国使节,一时间有些踌躇。这会盟的程序,便是次盟国举起牛耳,给大国执起。

这大国,自然是楚国无疑。但这次盟国,就有点分不清了。毕竟,项羽之前也没说谁是次盟国啊。而且,次盟国就是仅次于楚国的存在,这个要是处理不好,那是要出外交问题的。

一时间,叫项伯也犹疑起来。

不过这个犹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田荣的使节此刻昂然出声,道:“这次盟国,理所应当为我齐国所有!自然,还请项伯柱国将瓷盆给我!”

“非也。此次巨鹿大战,我赵国出力最多,功劳仅次上将军。这次盟国,当由我赵国担任。自然,还请项伯柱国,将瓷盆与我!”张耳听得田荣使节如此说,顿时言辞激烈,态度强硬道。

“正是我燕国五万大军投入战场,得城北十万援赵大军相助,上将军才可顺利大胜。如此,这次盟国,当由我燕国担任才是!”一直不声不响的臧荼也开口了,态度一丝也无动摇。

见此,项伯更是为难了。

三人吵成一团,若不是项伯身边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吏见机不妙招来了军士,恐怕还得上演全武行了。

如此,项伯只好为难地将目光投向项羽。

项羽也是有些恼怒这些人为了一个次盟国,竟是如此不堪。次盟国说得好听,是仅次于大国的第二。毕竟,这不是两国会盟,国家好几个,名次就代表着实力和荣耀,不可退缩。可实际上,次盟国还不是小弟,项羽还真是一点都没放在眼里。

第四十章:上将万岁楚会盟(下)

“如此乱世,自然是以强者为尊!”项羽开口,满城寂静,十分满意这个效果的项羽继续道:“所以此次会盟是楚国召开,而这次盟国,自然也当是实力仅此楚国的国家。诸国之中,除楚国之外,齐国国力不弱。当是次盟国!”

“上将军公允!”听得项羽承认齐国是次盟国,那田荣的使节顿时大喜过望,抬头挺胸,看着项羽下意识间竟是几分矜持和自得,一点收敛也无。

见此,项羽眼中讥讽一闪而过,道:“不过,齐国国主至今有些混乱,但无论如何,也不当是田荣。须知,你们所承认的国主,是田市。田市使节何在?”

“来使在此!”丝毫不顾惊愕之中,田荣使节的满腔怒火,这位田市的使节鼓起勇气,回道。

“好!”项羽赞赏一声,道:“齐国国主,乃是田市。田市既然不在,这次盟国便由国主使节主持。你去接了瓷盆,与我会盟天下!”

“是,上将军!”田市的使节神色激动,竭力稳住双手,将盛着牛耳的瓷盆端过去,身子稍稍一低,将瓷盆伸过去。

看着这牛耳,项羽执起,高高举起。

这一瞬间,全场顿时高呼。

“大楚威武!”

“上将军威武!”

“大楚万岁!”

“上将军万岁!”

“上将军万岁!”全场的欢呼口号一次次变化,最终竟是定格在了“上将军万岁”之上。项羽代表着楚国,会盟天下诸国执牛耳于此。这叫项羽在楚国国内的声望一时间,攀登到了顶峰。

而此刻,全城除了田荣的时节脸上发烧,面色铁青一派外。还有一人,心中悲愤无比,紧紧握着袖中那个冰凉的东西。竭力振作心神,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眼下熊心的死人脸显然是不能用来主持仪式的,身为楚王,原本应当执牛耳的人被换做了项羽。但项伯还是“好心”地给熊心保留了一点点颜面,那便是接见项羽,欢迎项羽大胜回朝。

这一点,是眼下楚怀王熊心可以最后用以自持的东西了。也是他最后一点机会了!

眼看着项羽在百姓心中威望急剧攀升,熊心心中那个酸涩,无以言表。但无论如何,他脸上此刻都不能表现出来一点异色。强撑着心中那股子杀念,熊心总算熬到了项羽过来。

身为楚怀王,接见大将回朝。这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眼下,却让所有人看向熊心,都只是同情可怜的目光。不错,正是同情,可怜!

这样的词汇,就如同看一条注定会被打死,却依旧穿着华丽衣服的老狗一般。挥洒着心中最是廉价的同情心,将如此目光加诸在熊心身上!

如此目光并没有让熊心心中好过一些。他只觉得这一道道目光就如犀利的长刀一般,将熊心脆弱的心灵绞碎得一点余地都是没有。这些同情可怜的目光并未有带来宽慰的效果,只是叫熊心觉得这只是耻辱!

熊心心中难过得想哭,但看着迎面过来的项羽,熊心忽然笑了。如三月春花,展颜一笑的熊心终究没算丢了祖上带来的俊秀容颜。看着颇为悦目。

至少项羽看着笑容展开的熊心,心中是觉得悦目的。

但只有熊心知道,此刻的笑容,心中却好似在流血。于是熊心走了下来,从王座之中走了下来,张开双臂,在全场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掏出了袖中珍藏已久的短匕。

熊心,要给项羽一个重重的拥抱。

一个比分桃断袖之人更是甜蜜的拥抱,象征着死亡的拥抱。

他相信,这个觊觎民心,狂卷军心士气的上将军绝对不会拒绝来自楚王的拥抱。毕竟,这是开国以来,没有哪个臣子可以得到的荣耀。然后,拥抱过后,那柄短匕,淬着毒的短匕将结束这位勇猛天下无人可敌之上将军的性命。

结果掉这个带给他无数耻辱和噩梦的项氏少主的性命!

但接下来,愕然的一幕出现了。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项羽退后一步,以标准的武技,格挡的方式格挡住了楚怀王熊心的拥抱。全场之中,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陌生这个军中通习的诏,这是来自敌人砍杀时,举盾的标准的动作。

此刻在大楚上将军的身上展现出来,最是标准,最是简洁,最是悦目不过的一个格挡的武技动作。项羽用自己的左臂,当做盾牌架住了楚怀王熊心的左手。

随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目光之下,悄然之间按住了熊心的手筋,随后,一把短匕收入手中。尽管太远些的平民百姓没有看见,但那些诸侯使节,高官显宦却是十分清楚地看见了,从楚怀王袖中调出来的这柄短匕。

看着上面翠**滴的模样,所有人悚然而惊。

楚怀王手中,竟是握着一柄淬了毒的短匕!

“楚怀王熊心要刺杀上将军项羽!”这个念头,一瞬间便闪现在了在场所有看到这一幕场景之人的脑海之中。

熊心也呆住了,看着酸软无力的右手,看着动作迅疾如闪电,一把将匕首夺过去的项羽。熊心感觉自己脸上所有的肌肉都是僵硬了下来,一瞬间,他只觉得被项羽宽厚有力左手握住的身子冰寒一片。

他竟然被这个煞星擒住了,这个上将军竟是一点都不考虑楚国国主的威严,对国主屈尊拥抱一点都没有动容。而是如此决绝,果断,并且干净利落地将自己擒住了。

看着如同身蕴十虎之力的项羽,熊心终于心中一片宁静了。此刻,他所有能做的都做了。连将一国之主颜面丢尽的刺杀都做了,既然如此,他还有何该去反抗的?

期待着项羽能够如传言之中,那般将他丢到刘邦的地盘上。至少,他或许可以重新回归做一个普通人!

眼中蕴含的希冀叫项羽有些没读懂,但他也无需去懂。看着急急赶过来,满头大汗的温桓,项羽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地道:“国主疲乏了,接下来的事务,自有大臣主持。温桓,你服侍国主回去!”

“喏!”温桓绷紧的小心肝终于落了下来,背上冷汗一片,看着项羽一点损伤也没有,心中犹如过山车一般上下起伏不定之后,终于平稳了下来:“老奴一定‘服侍’好国主!”

姿态完全敛去张扬的温桓在熊心眼中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完全没有那般跋扈之态,一个极其严厉的目光瞪着熊心。熊心却是根本不管,叫温桓恼怒无比。

但此刻,项羽接下来的话语却所有人一瞬间便转移开了注意力,尽管楚王今日的举动已经叫所有人开了眼。但项羽的这句话,却徒然点爆了全场的热点:“自大泽乡首义以来,无数前辈,抛头颅洒热血,反秦复国,为大业奋斗努力。至此,方有今日之天下。某欲分封天下,论反秦之功业,行周之故事。聚诸国之力,以安天下!”

“分封天下……”

“分封天下!”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四个字惊呆了,看着霸气强悍的项羽,所有人心中,一片激荡,谁还顾得一个闹剧的主角?

“今日会盟于楚国国都,立意东方诸国联合,同情抵抗暴秦之侵入。但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未有体系,不得力合一处。今日,项羽要分封天下反秦有功之将士,不吝王爵赐予。如此,便是暴秦从南方缓过气来,吾等也可以不惧!”项羽看着所有人,将揭示粗粗说完,凝眸喝道:“尔等,同意与否?”

“吾等拜服!“

“愿从上将军!“

……

项羽一言既毕,臧荼,韩广,赵歇,张耳,司马欣,吴芮,田安,田都,司马昂,韩成,魏豹,以及刘邦,田市,田荣的使者尽皆下拜表示臣服。

原本田荣的使者和刘邦的使者都有些面色作难,但此刻众人尽皆臣服之时,刘邦的使者率先做出应对。

一步跨出,高声赞道:“愿从上将军!“

“愿从……上将军!“田荣的使者一咬牙,捏着鼻子算是承认了下来。

项羽粗粗扫了一眼,道:“大朝会开始!”

“遵命!”项伯领命而去。

此时,诸随同项羽进入楚王宫。待所有人入主殿之时,项羽却是已经准备完毕。看着满堂诸侯伏低做小的模样,项羽抬头挺胸,极是傲人。

殿上左右分列,左边,是天下诸侯之人,右边是满朝楚臣。

“臧荼何在?”项羽直接越过左列排头的田荣使者和田市使者,看向眼中惊喜难掩的臧荼,道:“尔此次巨鹿之战,功勋卓著,当你所许,今日应诺。”

“封臧荼为燕王!”项羽说罢,一婷婷娉娉的宫娥徐徐过来,肌肤如雪,但众人目光灼灼,看着的却是宫娥手上所托之银盘。

银盘之上,一锦盒安然拜访。

宫娥走来,项羽将此锦盒打开,将燕王大印朝着诸人一晃,所有人明明白白看得清楚之后。项羽将此锦盒一把推到臧荼手中,道:“从今往后,你便是燕王了!”

“臧荼,为燕王!“项羽看向面色铁青的韩广,道:”迁韩广为辽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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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天下诸侯霸王封(上)

“封赵歇为赵王,国都巨鹿!”

“张耳为常山王,国都长垣!”

“魏豹为西魏王,国都不变。”

“韩成为韩王,国都阳翟!”

“司马昂为殷王,国都朝歌!”

“司马欣为宋王,国都陈!”

“刘邦为汉王,国都郢!”

“衡山王吴芮,国都鄱阳!”

“封,田安为济北王,国都博阳!”

“封田都为齐王,国都临淄!”

“封田市为胶东王,国都即墨!”

一道道命令在楚王宫殿上传出,一个个神色变幻的面孔在项羽面前不断闪动。而项羽,也一次次将一个个代表着王位的王印交予十三路诸侯。

面对如此景象,项羽胸中豪情突起,仿佛天下英豪尽已经尽数为其所用。

当日,项羽自称霸王,尊熊心为义帝。如此讯息传出彭城,顿时天下皆惊。十三路诸侯以及他们的时节纷纷回到自己的地盘,开始新一轮的权力斗争。

首先,便是韩广和臧荼星夜兼程,迅速回到燕国自己的地盘。回到自己地盘的韩广丝毫没有退让,而是厉声要求臧荼拒绝接受项羽燕王的任命。

但臧荼哪里是好相与的,仗着有项羽的支持,同样毫不示弱地要求韩广撤离蓟县,去辽东做辽东王。

韩广当即予以拒绝,瞬息,燕国内乱爆发,硝烟渐起。

便是赵国也爆发内乱,不过,邯郸行营和濮阳大营的十数万大军驻扎在畔,最终赵国内部一派喧嚣之时,终究是让赵国越发燃起的硝烟最终在对峙的情绪之中,压抑了下来。

张耳领着心腹在巨鹿郡和常山郡的边界之中建立王国,于此,赵国力量徒然之间一分为二。

相比北方内斗不休,中原由于在濮阳大营的强力威慑之下,各个封国的建立,终究还算是平稳有序。而秦人,也渐渐收兵回国,除了将大批民众迁徙回国,打算移民实边外。兵锋收敛,维持漫长边界线的大秦显得颇为沉默,并没有干涉项羽的分封十三路诸侯。

秦人没有动作,如同火药桶一般的中原腹地就此总算是安静了些许。司马昂在河内郡的殷国尽管和陈平魏豹磕磕绊绊,但终究是建立了起来。

其后,西魏王魏豹也只是换了一块大印,便继续安于自己多了一个字的王爵。

倒是颍川郡阳翟的韩成惊喜万分,去了一趟彭城,竟是得了一个王爵。回了自己地盘,乍然之间,韩国复国便在项羽的帮助之下搞定了下来。

于韩国比邻的,是司马欣的宋王。直面秦军兵锋和刘邦势力范围的司马欣显然是项氏的嫡系。靠着西楚霸王威权的司马欣带着从秦军之中拐带过来的数万大军,一面警惕西边的秦人,一面戒备南方的刘邦,暂时的和平倒是让司马欣过得颇为安心。

于北方或多或少的动乱相比。分封天下的南方诸国,倒是叫项羽得了不少安慰。

首先,接受到汉王封爵的刘邦并没有表现不满的意思。老老实实地,没有因为颍川,陈,泗水,砀郡四郡被抢而暴走刀兵相向。反而是大举迁徙亲信亲眷,巩固自己在荆楚之地的地盘。

至于另外一个被项羽当做搅屎棍的临江王共敖,许是因祸得福,刘邦将地盘广阔,却完全是未开发之地的黔中郡丢给了共敖。叫共敖去了黔中郡立国。

而共敖,似乎是完全没有反击之力,顺从地带着家当去了黔中郡做了个临江王。

于荆楚之地的安安稳稳想必,衡山王的动作显然就要狂野一些。这位原本是将长沙郡乃至南郡都收入囊中的地方实力派人物得了衡山王之后,每每朝着长沙郡试探,若不是被樊哙打疼了这才收回爪子,恐怕一瞅到机会,吴芮便会带兵过去,直接造成既成事实。

至于项羽自己,便是如当朝所言,自称西楚霸王,统领天下各路诸侯,反秦安国以定天下。

如此格局,自然是将当初楚怀王留下来的约定破坏了干净。但于此,已经没有谁去顾楚怀王当初的约定了。一纸诏书下来,天下局势顿时变幻无踪。

谁也不想在接下来的狂潮之中吃亏,谁都想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一个个有了王爵头衔的人更是渴望扩大地盘,增强实力。但总体而言,在项羽的强力弹压之下,东方诸国的情形尚且还算安稳。

毕竟,霸王之威。所有人都已经领教过了,知晓厉害。而且,在霸王的授意之下,义帝将要被迁徙到长沙郡。

长沙郡在当时的天下完全可以说是荒僻之地,既不是经济中心,更不是政治中心。被发配到这里的义帝显然已经被边缘化,对此满朝都没有劝阻,反而觉得项羽很是仁厚。

毕竟,眼下项羽已经撕破脸皮,自立为西楚霸王,统领天下诸侯。如此一来,熊心和项羽已经完全对立起来,毕竟,西楚霸王的权力和义帝的权力是重合的。

如此情况之下,项羽和熊心已经是非此即彼的存在。

再加上前翻,满朝诸公都是看得清楚。举动异常的熊心一个熊抱过去,袖中藏匕,意图刺杀项羽。如此举动,已经撩拨到了群臣们的底线。便是最是死忠的臣子,对此也不得不保持中立的态度。

而这样的情况之下,项羽只是将熊心驱逐到长沙郡,对于众人而言,已经是难得的仁厚景象了。

于是,在西楚霸王意气风发,挥斥江山的时候。数百人的队伍,却仅仅只在几个中级官员的送别之下,仓皇离开彭城。

这个几百人的队伍赫然便是当今义帝熊心,以及熊心最后的死忠们。这些仓皇畏惧,大包小包撤离南下的人便是这些年,自从熊心以一介放牛娃,拼搏到现在的成果。

百多个护卫,以及他们的亲眷。还有几十个仆从宫娥,再加上几名死忠到底,已经再无退路的官员。当然,还有一名面若桃花,柔美动人的妃子,这些,便是义帝南下的全部家底。

看着这副仓皇景象,在马车之中掀窗瞭望的熊心没有悲戚,而是全副轻松之色:“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第四十一章:天下诸侯霸王封(下)

“王上……”面若桃花的妃子名作杨柳,只见杨柳抿着嘴唇,看着远去的彭城高墙,道:“离开了彭城,恐怕我们便会死了,也没人能够注意到了。”

熊心愕然:“爱妃怎么如此说?”

“看着这些个护卫,他们若是……若是……”杨柳说着,忽然啜泣起来,扑在熊心身上,一个劲地哭。

听此,熊心连忙安慰,宽慰杨柳道:“何必如此,到时候在长沙郡,有汉王庇护,谁敢冒犯?”

“臣妾担心的,就是离开了项羽的地方,他才可以放手将我们杀了,抛尸荒野,最后栽赃到汉王身上啊!”杨柳登时又是大哭。

听到此处,熊心身子猛然一僵。缓缓将杨柳扶起,正色杨柳的美艳面容,神色严肃,道:“这些,究竟是谁与你说的?”

“王上……”杨柳娇嗔一声:“这些,当然是臣妾的心里话。”

“我问你……”熊心捏着杨柳柔弱的肩膀,冷声道:“是谁教你说的?”

“王上……哎呀……”杨柳一声痛呼,双眼含泪地看着熊心,却是不敢吐露真言。见此,熊心眼中暴戾一起。刚要逼供,却听得马车内进来一人,身子猛然一僵。

“欺负一个弱女子,熊心你若只有这些本事,那未免也太过幸运,叫天子垂青了!”一名身材不高不矮,容貌普通,声音醇厚的中年男子入了马车,丝毫没有半点张扬的气势。

但自从这一任进了马车,熊心却骤然之间身子猛然发紧,喉咙一阵干涩,道:“你是谁?”

“救你的人!”

“我说身份!!!”

“这很重要吗?”

“我乃是义帝,加你回答,难道你不怕我命人将你乱刀杀死在此?”

“如此境地,你有这本事吗?”

……

“我可以获得什么?”熊心的声音越发干涩,但这一瞬间,看向来者细细眯起的眼睛却是发亮无比。

石姜听此,眼中笑意划过:“自由,和生命。一个普通人的机会!”

“我还有她!”熊心双眼猛然一亮,用手指着杨柳。

杨柳却是眼带厌恶拍开熊心伸过来的手,平静地朝着石姜一礼,安静地蹲在墙角抱膝。

“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这天下,除了大秦,谁还能让你活下来?”石姜的语调从容不迫,根本没有给熊心让步的余地。

听此,熊心惨笑一声,咯咯笑着,好不渗人,道:“恐怕,为了让我活着离开彭城,你们秦人废得力气绝不少吧!罢了,我同意,你们要我做什么?”

石姜嘴角弧度勾起:“很简单……”

郢城。

在彭城得了受封,不过一次性分封了那么多诸侯,项羽也没心思连着搞那么多登基庆典。于是发还叫人自己举办。在故楚王都郢城举办的此次登基大典一结束,刘邦便正式履任,由武安侯成为汉王。

热热闹闹一次庆典,皆大欢喜之下。谁也不知道,多了一位观礼嘉宾的典礼让刘邦、张良、樊哙等知情者是如何别扭。

这位观礼者名作蒯彻,大秦高级军官,言辞犀利,思维灵敏的大秦第一外交官。此次自告奋勇,独力揽下刘邦这个对象的蒯彻便装来到郢城,在特科同僚的帮助之下,甩掉了追踪者,见到了移驾郢城的特科负责人。

验明正身,特科的负责人便去了后院的鸽舍,很快便拿出了一枚蜡丸给了蒯彻。

得知确切消息的蒯彻迅速要求面见刘邦,对此,刘邦心中的感觉竟是下意识松了口气。自从那天传来蒙毅转任首相,并且负责南疆军政的消息之后,蒯彻便如神兵突降一般,来到了郢城。

见到蒯彻的第一瞬间,樊哙便彻底石化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大秦的邯郸行营军最高长官,秦国有数的军方大将,竟是如此轻易地就到了敌人的地盘里来。

虽说樊哙也知道,特科在荆楚的力量不弱,而特科的赫赫凶名便是无数战场之上,被一次次验证。尽管如此,但眼下忽然发现如此一个货真价实的秦军高级将领走到了面前,好似生杀由我,樊哙直觉一阵梦幻的不真实感。

“你竟然……来了此处!”樊哙的惊疑毫不掩饰。

蒯彻却表现得十分镇定,道:“只是转转,看一下荆楚风光罢了。怎么,樊哙将军不欢迎?”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须知,三川一战,咬牙且此恨不得将扶苏生吞活剥的大有人在。你这个扶苏的亲信,杀了可是一桩天大的功劳!”樊哙连声质问。

蒯彻淡然道:“咬牙且此,对我大秦如此仇恨。却一点动作全无,如此而言,不过只是一群怯懦的匹夫罢了。至于杀我,你们敢吗?”

樊哙为之愕然,蒯彻此来的目的,显然不单单是为了游山玩水的。要是游山玩水,大秦腹地,哪出蒯彻去不得,偏生要跑到敌占区来游山玩水。这显然是一个托词,而这托词之后,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若是真这么草率将蒯彻诛杀了,到时候不光要面对大秦的滔天怒火,同样,也极可能错过一个对汉王有利的机会!一念及此,最终樊哙还是小心翼翼,将蒯彻送到了刘邦府上,于是,这才有了樊哙冒失闯入屋内,打断刘邦和张良谈话的情况。

见了当时还只是武安侯的刘邦,蒯彻一点也未有怯场。侃侃而谈,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无所不谈,无所不触及。一边的张良,也是不是插话,本来打算是融洽气氛,却想不到掌握谈话节奏和气氛之上,蒯彻就是此道老手。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唇枪舌剑之后,骤然归于平静。彼此目光平和,竟是达成了什么谅解一般。此后,气氛一片祥和宁静,但刘邦几次试探,却根本从蒯彻口中掏不出什么消息来。

如此几次高谈阔论之后,除了叫刘邦、张良、樊哙三人越发晓得了蒯彻的不凡外,竟是一点也没有再看出别的什么。反倒是叫一干郢城权贵,知道了这蒯彻是刘邦的府上常客,倒也不敢生出坏心思。

其后,蒯彻在荆楚的动作便真的如他所言那般。游山玩水,遍览山河景象。几次樊哙的好手去追踪,竟是几番追踪都是落空。

于是面对樊哙这个来意不明的大秦高级将官,荆楚上下,竟是颇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不过在刘邦召集张良,郦食其,夏侯婴等谋士的时候,最终分析。

得出蒯彻此来,当是带着善意的结论。

其中,张良言之凿凿地宣称,秦国眼下无力东进。但并不代表秦人东进的能力消失,秦人无力东进只不过是因为秦人没有足够的能力一次性面对东方诸国的全面反击。

故而,一旦秦人行驶当年远交近攻之策略,联合东方诸国之中的一国或者多国,那么阻碍力量下降的秦人定然可以再次东进。而蒯彻此来,便是试图查探刘邦和秦庭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

不然,蒯彻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敌占区。毕竟,若是什么有危险的任务,需要言辞厉喝的情况,那秦庭不可能不考虑如此一员高级将领的安危。

张良的判断最后成了刘邦的选择,于是,面对蒯彻的闲逛,最终刘邦只是安排了几个人,并不做全面跟踪,只是不让蒯彻进入机密区域便罢了。

如此一来,最终蒯彻便成了一干荆楚高官们的心中疙瘩。打不得,骂不得,翻脸不得,说不得。总之,这位大爷只要不干出格的事情,那便不能去惹他。

而一直不将实情道出蒯彻让荆楚高官们食不下咽,不知道蒯彻心中到底是何意图!

若是真可以和秦庭联合,到时候取了楚国疆土,割据天下半壁江山,那也不错。若是不能,那便可以直接将蒯彻格杀,也是一件功勋。可蒯彻这么吊着胃口,真是着实可恨了。

而今蒯彻从特科当地负责人手中得了最新消息,再次面见刘邦,登时叫一干人有种松气的感觉。到底如何,今日,就做个了结吧,而不是在继续耽搁着,吊着胃口干难受。

“汉王!”蒯彻朝着刘邦一行礼,姿态不卑不亢,叫不少心中怨气的汉将为之恼怒。

刘邦却没有因此发作,微笑着回礼:“蒯将军。”

当下,卢绾便是阴阳怪气道:“将军既是观了典礼,难道不知道面对一国之君,当如何行礼吗?”

“哦?”蒯彻温言,连连点头,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不错,若是一国直觉,我自拜礼。但我大秦何时可有册封汉王了?不若我奏明朝廷,书信一封于今上,以及政事堂诸位相公。讨论册封汉王之仪式吧!”

“你……”卢绾闻言,当下就要爆发。刘邦此刻清咳一声,道:“卢绾,不许失礼。”

卢绾听此,哼哼唧唧,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对此,蒯彻笑眯眯地,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我乃楚人楚臣。而今王位,更是受封于义帝任命之西楚霸王。将军乃是秦庭秦人,要秦庭册封一楚臣,恐怕不甚妥当吧!”刘邦看向蒯彻,目光一阵锐利。

第四十二章:纵横风云天下变(上)

【各位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我应该是在火车上,确切的说,是暑假最后旅行后的归校途中。()晚上那一章两千字,我到学校后,争取发出无误。如有不满,请谅解一二。】

“自然是可以的!”蒯彻反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上乃是天子,威权四海。分封一个汉王,甚至一个楚王,难道不可?”

“放肆!”听此,刘邦麾下,名作陆贾的趣臣当下勃然变色,道:“当年七国并立,秦国纵然强大,亦不过只是七国之一。眼下,楚国已然中兴在望,如何能以郡县封国于秦庭之中?”

“当年李斯论及分封郡县,始皇拒用分封,而独行郡县。”蒯彻道:“而今世易时移,天下局势已不同于当年。故而,天子有心重开封国。行分封郡县并行于世之制度,尔等所求,不就是荣华富贵吗?王上已经答应,汉国可以保留,尔等荣华,亦不会苛待。难道,天子之厚待,尔等看不出吗?”

想不到陆贾一顿花一激,竟是得出了如此一个惊天的讯息。一时间,整个汉王宫内都是寂静一片。

所有人隐隐约约都将目光投注在刘邦身上,刘邦静静思考着利弊,久久不语。当初天下论及分封和郡县的好处,实际上支持分封的人并不少,相反还是占据多数。

若不是时任廷尉的少壮派李斯力挺,恐怕还不会得以顺利通过。而今扶苏旧事重提,要重开分封古制,这一消息传出去,竟是在敌占区之内。

但无论敌占区也好,朝廷所处也罢。都改变不了这个重磅消息所带来的威力,无疑,这个消息是极具冲击力的。

扶苏此次重开分封古制,便是吸收了秦庭皇族孱弱,恐有地位,两极分化之困境。甚至,在原定历史上,大秦亡国之后,力量衰微的皇族甚至连一点复起的力量都没,转眼就被消灭了干净。甚至不少赢氏宗亲,都不得不改名换姓,于是秦姓之人骤然增多。

故而,扶苏才打算分封古制加强皇族自己的力量。为自己的后代加把锁,当然,扶苏并不想将分封的地点选在国内那些繁华紧要的地方。扶苏打算将那些四面八方新打下的,尚未稳固的地盘分封给宗亲贵族,有功将官。

而那些中原地区,以及各个统治稳固,开发成熟的地区,则依旧用郡县制,直接掌握在秦庭手中,加强中枢的权威。

这些心思,扶苏当然不会和外人多说。便是蒯彻,也只猜到些许。但饶是如此,扶苏重开分封,依旧让汉国君臣,赶到了一阵动摇。

接着,蒯彻继续开口,用彷佛带有魔力的声音道:“天子曾言,为帝国效命的有功之人,帝国从来不会遗忘。便是土地,也并非不可以谈论的话题。比如眼下中原各处繁华要紧之地,尽皆被西楚霸王所占据。一旦西楚霸王灰飞烟灭,自然,这些属于西楚霸王的土地便空缺了出来。而大秦,只需要那些居于中原的繁华之地,如荆楚这等蛮荒之所,大秦可以用来赏有功之臣。诸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朝中同僚去了彭城……”

下面的话,蒯彻打住,闭口不言。听此,所有人却都是明白。蒯彻过来,自然是说服汉王刘邦归顺大秦,最后大秦愿意用封国作为犒赏。刘邦的确是扶苏很是适合争取的对象,但如此,并不意味着刘邦是唯一。

扶苏同样可以去找项羽,毕竟,若是成功策反了项羽,那天下再难有可以和扶苏作对的敌人。

甚至,扶苏可以去找天然的盟友齐国。齐楚的恩怨,特科绝对十分清楚。稍加利用,便可以大做趣章。故而,当蒯彻说罢,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静静思考着蒯彻带来的挑战。

而终于,郦食其首先开口,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个疑问拿出:“汉王眼下,于赵佗之境地,颇为相似。秦庭未亡,赵佗却擅自称王,尽管打着胡亥的名义,却让秦人无法接受。而赵佗之所以乘势而起,便是在秦军之中积累军功,积攒人望。而今秦庭去剿,赵佗最大的担心恐怕不是军事上的,而是人心上对大秦难以鸽舍的感情的!”

“不错,寡人身为楚人,受封楚国为汉王。大军当初之所以所向披靡,便是因为反秦复楚之号召。故此,这才军心稳固,上下一心。但若是我转头秦国,虽是我等知晓好歹,明白事理,心中服气。可十数万军士当如何作想?荆楚数百万楚民,又当如何作想?如此自掘坟墓,蒯彻将军,你用心深远啊!”刘邦静静点出这些,看着蒯彻,眼中凶光乍现。

“这就是尔等踌躇不前,不肯答应的最大难题?”蒯彻有些轻蔑地看着诸人:“本以为汉王是个何等人物,一干臣僚,具是当时英才。却不料,今日所见,名不符其实,名不符其实啊!”

“蒯彻,休要得意。你挑唆我大楚君臣关系,还如此肆意污蔑在堂诸公,难道你想妻儿千里迢迢来郢为你收尸吗?”此刻,灌婴恶狠狠地盯着蒯彻,一副当下就要爆发的模样。

众人静静看着蒯彻的反应,却不料,反应起身道:“楚国君臣?谁是君,谁是臣啊?楚国所含疆土,眼下出来的帝王还不少吗?什么西楚霸王,临江王,汉王,衡山王,宋王。哦,对了,还有一个义帝,一个连自己身死都无法掌握的义帝。如此帝王,如此君臣,这就是你们楚国?谁是君,谁是臣?”

尽管谁都无法否认,蒯彻说得是大实话,大明白话。但出于楚人倔强的习性,这些人依旧还是不愿意低头。刘邦掷地有声回道“这,自然是义帝!”

“哦?”蒯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笑道:“若是我可以为尔等解决这个难题,是否便意味着,汉王愿意西北而拜,从此为秦国臣工?”

“这……”听了这话,刘邦闪过一丝犹豫。但转眼众多趣臣武将眼中的渴望,心中一想到以后可以万世王侯顿时心中一阵燥热,当下便道:“正是如此!”

“好!”蒯彻听此,拍拍手看着刘邦,道:“不知汉王,可愿随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张良当先质问。

“客栈!”

稍待,城中首屈一指的上等客栈招远客栈便被精悍的军士填充完毕,蒯彻带着刘邦,一步步走上高台,很快便见到了一个刘邦怎么也不敢相信的人。

半个时辰后,出了楼梯的刘邦带着一封锦帛,扫视了一眼周遭诸人,抬头望天,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道:“这天,要变了!”

齐国。

分封天下,要说在项羽的强大威慑之下,纵然有内乱,可依旧能够控制下来的。许是东方诸国都是,但有一个地方,却觉得不是。齐国本是一个国家,而且还是此次会盟的次盟国。在诸国之中,着实是个实力强劲,而且很是富裕完好的地方。

燕赵虽说军事实力不若,但连连大战之下,已经有了疲乏之象。虽说有楚国的接济,和巨鹿大战之后的缴获。但终究不能长久,国力在战争的拖累之下,多有疲倦之象。

至于其它魏国,韩国这战国七雄之中的两位,更是比燕赵还要悲催。中原本是繁华富庶之地,但先有陈胜吴广起义,中原战火连天,其后又有章邯出关平乱,天下反秦势力万马齐喑,最后好不容易崛起了个项羽,结果扶苏大军碾压过来,又是凋零一片。

尽管魏豹和韩成都是艰难活了下来,但实际上,境况并不好,只能勉强维持自保。只有齐国,因为远离战火,齐国致力于发展恢复,于是民生繁荣,国力算起来,比起楚国也是不差。

如此齐国,兼职就是一个香喷喷的肥羊。

前头又和项羽有了宿怨,这下轮到项羽空出手来收拾了。当然不会手软,于是齐国好好一个完整的国家,竟是骤然之间,被拆分成了三个国家。

原本好端端的齐国,骤然之间,有了三个国主。

一个,是原本的齐国国主田市。这个不甘心被叔父控制的小家伙派了私人时节,在会盟之上博得了项羽的好感。于是田市便由齐王,变成了一个胶东王。

当然,三月十五这会使节迅速回国,一时半会还反应不出来。

只不过得了消息的田荣十分果决,当下就把田市给扣押了起来。

田市降了级,自然有人升了级。比如田都,这位叛出齐国投奔项羽的齐国大将得到了极其丰厚的封赏:齐王。于是田都带着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临淄出发,要将临淄收回来做自己的国都。

当然,眼下临淄城内田荣田市兄弟还是做得好好的,一点都没动。

如此局面,齐国可以说是乱糟糟一片了。但项羽似乎对分拆齐国十分有执拗,一国之中,竟是骤然分成了三个国。那些齐地的老贵族,世家豪族曾经支持过田假叛乱,而今,又有一个熟人过来,田假的后人田安,带着项羽给的兵马,浩浩荡荡来到齐国北部。要去博阳建立都城,分裂齐国。

整个齐国,由此分裂成了三处。

第四十二章:纵横风云天下变(下)

但齐国的实际掌权人田荣,却是连个安置都没有。泡-书知田荣可也是派了使节过去的,身为国相,身为复起齐国的三兄弟中的老二,眼下齐国大部分权力的掌握者,竟是被项羽华丽丽的无视了。

羽哥很无视,荣哥很生气。

“田市那个臭小子,来人,给我看好了。一步也不许离开寝殿!”得知彭城消息后的田荣当即便怒喝着,将齐王宫内那老内侍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看着老内侍慌慌张张过去的景象,一边的田横神色凝重道:“此次项羽来者不善,诺大一个齐国,不说二哥的王爵不封。竟是活生生地,将齐国给分拆了!”

“不分拆天下,他项羽再是勇猛,一旦崛起一个大国,他项羽就难以相制了!”田荣咬牙且此道:“再者,田假之事,和巨鹿之战。叫我们依旧彻底得罪了项羽,其人霸道刚绝,不容挑衅。而今有时候收拾我们这个独立的小王国,哪里还会手软?”

“那这可该怎么是好?”田横皱眉,看着齐王宫的方向,苦笑道:“也不知是谁怂恿了小市,竟然私派了使节过去。不然,若是齐国铁板一块,他楚人再是觊觎,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想到田市那个不安分带着野心的眼睛,田荣心中便是一片阴霾,忽然想到那个女人的话,田荣眼中杀机一闪,对身旁的亲卫长官道:“去,将齐氏商行的大掌柜请过来。一定要礼遇!”

“喏!”

“横弟,此次,你也陪我一起见见这个传奇女子吧!”田荣看向田横。

田横凝眉压低声音问道:“齐玉雪?我手中掌握的消息,其人和特科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我知道!”田荣无奈道:“项羽分封天下的事情,特科知道消息绝不比我们晚。但偏生,这个齐玉雪竟是到了临淄。你难道不明白其中的意味吗?我可不信,齐玉雪会对这个当初他仓皇离开的城市抱有好感!”

“如此的话……”田横点点头,道:“恐怕,我们还会有惊喜收到!”

“期待吧!”田荣点头。

齐国,临淄,国相府。

今夜的国相府显得颇为热闹不凡,城中最是出彩的舞曲班子都被田荣请了过去,整个国相府,一派张灯结彩之色。好似什么泼天大的喜事一般,田荣的长子在府中主持着宴会,但主题,却是给田荣某个刚刚生了儿子的妾室过生。

远离喧嚣的一处别院,原本应当在国相府静静等候的舞曲班子在这里轻歌曼舞地表演着,而场内数人,田荣,田横,齐玉雪等等,莫不是出来一个,跺一脚临淄都能抖三抖的人物!

场中美酒歌舞,觥筹交错之下,宾主之间气氛颇为融洽。

“当年齐云先生创下偌大家业,名传四海,至今吾等怀念当年之事,依旧不由为之向往啊!”田横如此提起话头。

提起齐玉雪的父亲,齐云,齐玉雪显然与有荣焉,尽管城府已经养成。但依旧是面露傲色,但稍待,便神色一黯道:“田先生过誉了,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商人罢了。不如二位而今,执掌一国,权柄威重。“

“都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横提起这个,面露忧色,道:“执掌一国又如何,大国逼迫小国,强国凌辱弱国。若是国家不强,国家不盛,便再是执掌权柄,也不过是窝里横罢了。而今齐国虽是算得上安定,百姓手中也有些余钱。可比起当年齐国鼎盛之时,执掌牛耳依旧相去甚远啊!”

“不错!”田荣此刻也开口,道:“齐国要强盛,首当自然是齐国子民要富裕安康。而我齐国人历来善于经商,可叹而今齐国国内,再无当年经销天下之大商之辈。这其中,固然有齐人人才疲乏之故。可何尝不是齐地孱弱,叫其余人欺辱吗?”

“若是齐国强盛,亦或者齐地之民众富强。何惧大国凌辱,我田氏兄弟,为乱世之中寻一庇护相邻之宁静之所,奋不顾身,便是一死,又如何?”这番激扬的话语从田横口中说出,便是齐玉雪也为之心神一震。

听得这田荣田横如此说,齐玉雪也不由真情流动,道:“齐玉雪而今虽入秦地,可毕竟历代家祖皆为秦人,便是如何,也不能坐视家乡百姓遭难。今日,面对齐地之困局,玉雪,倒是有一言要献于丞相,大将军!”

田荣和田横虽是齐国实际上的掌权人,但国主毕竟是他们大国田市之子,虽说田市已经生出异心,可两人却还没决定下狠手。故而,依旧是一个人为国相,一个为大将军。

听得齐玉雪如此表态,田荣和田横齐齐一振,都道:“洗耳恭听!”

“愿听赐教!”

“天下之大,莫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亦或者西风压倒东风。”齐玉雪搬出扶苏当年说过的一套,当下叫田荣和田横眼中闪过一丝暧昧的神色,都说齐玉雪是继承了齐氏的家底。可若是没有和扶苏有关系,齐玉雪怎么可能动用天子亲军特科的消息。须知,秦国国内,对特科看不惯的人可不少。

齐玉雪没有注意两人的神色,而是继续深入道:“天下大势,已非百年之前,诸国并起,诸侯征伐之时。而今天下,一统之势不可逆转。便是楚国项羽,自命行周之故事。可霸王一出,不也依旧是王爵?便是冠绝诸王,那依旧只是一个王。他项羽难道会止步于此?一旦秦国彻底无力东进,甚至固守秦陇之地。那他项羽,难道不能叫熊心禅让一个义帝的帝位?”

提到这里,田荣和田横神色一震凝重。

“而我大秦,天子英明,国力强盛。一统之意志,不可更改。但王上却并非决绝之人,海纳百川,方成天下之主。故,天子之意。若天下大定,是郡县于封国并存!以国相和将军能立这功绩,王上何须吝啬两个王爵?便是天下难定,难道大秦不是最佳的盟友?”齐玉雪掷地有声,看着两人,眼中再无当年仓皇出齐地,四处求显宦寻求支持之凄苦少女的表情。

因为这一次,站在这名少女身后的,是天子的意志,是扶苏的威严!

第四十三章:田氏铁拳齐国战

【大的,五千字】

扶苏二年五月

齐国,临淄齐王宫

项羽分封天下的事情已经叫齐王宫上上下下都是明白,而今这齐国的局势,可谓是着实怪异得很得罪了项氏的田荣田横兄弟在此次抗击强秦的时候,寸功未立,反倒是将项羽这个最后的胜利者气得够呛

如此一来,在项羽的刻意操纵之下,齐国骤然之间,分裂为三

田都,田安都已经带着兵马即将进入齐国但齐国眼下,依旧在田荣的维持之下,齐国兵马,也都在田荣田横的手中于是乎,在项羽的分封之下,齐国一下子出现了四个统治法统

也就是说,骤然之间,齐国竟然冒出了三个王,四个政府班子

尽管田都,田安对为一国之王十分热切渴望,但现实却是这齐国的地盘,依旧在田荣的手中于是,在项羽的支持下,两人决意用武力,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项羽,也下令让楚**队准备作战,只待田荣田横一露出破绽,便平定齐地,一统东方

齐国一派硝烟,四处烽火渐起

而齐王宫内住着的这个眼下极其尴尬的人却心中焦急,每每登高临下看着国相府的灯火辉煌,都是一阵心悸这个人,便是当下的齐国国主田市

田市,田儋之子临济一战田儋战死之后,被田氏兄弟紧急立起来的齐王

这位性格有些懦弱的田儋之子并非真的胆小怕事,而是在叔父田荣田横两座大山之下,不得以伏低做小面对两位手握重权,兵马尽握的叔父,恐有王爵的田市除了王宫以外,威严并不能遍布整个齐国

而今齐国的当权人,是田荣,是田横而非他田市,空有王爵,却政令不出王宫这对田市而言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耻辱和难堪

想要一展胸怀的田市自然不甘心一直在田荣的羽翼和威吓之下过一生,没有一点权力的田市想要亲政,想要真正掌握这个国家的权力,有一个符合国主权威的真正威势

故而,田市秘密派出私人使节,绕开被田荣任命的使节在彭城会盟之上,大大给了田荣一个难堪

面对齐国的内部分裂,项羽没有理由拒绝

当下,便将田荣田横排斥在了分封的名单之外,而对于这个主动示好的田市,项羽也不吝慷慨,给了一个胶东王的位置而且声明田荣田横不得跟随

这似乎是田市渴望再好不过的结果

依旧是王爵,尽管地盘小了许多,缩水了三分之二但对于从未掌握过一国之权柄的田市而言,减少国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概念反正,对于他田市而言,他是骤然得到了齐国三分之一的权柄,而非原先名不符其实的国主

而且,叫田市为之恐惧的两个叔父也不再跟随没有两个叔父的指指点点和阻拦,他便可以真正掌握一国之权柄了他田市,便可以做一个名符其实的王了

然而,所有期待的美好却并没有在最后时刻一一应验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田荣当下便果断地封锁了齐王宫,军士巡逻,宫城戒严若不是田荣忌惮着而今齐国微妙紧张的局面,恐怕田荣都恨不得用激烈的手段一举解决这一连串事件的始作俑者

于是,田氏期待的,在项羽威权之下,田荣田横不得不拱手交权,而田市亲政胶东国的局面彻底崩坏

田荣悍然圈禁田市,首先拒绝交出田市前往即墨

而面对已经行进到齐国边境的田都田安,田荣严词厉色,竟是刀兵相向,大军开拔过去齐国竟是组建了六千精骑,配备全套式马具,六千骑卒一个伏击,叫田安大军覆灭,只身逃亡赵国

而田都,侥幸躲开一劫但再要进入齐国,已经万难

面对如此紧张局面,田市如何不恐惧?

而今齐国和项羽撕破脸皮,田安这个被项羽分封为济北王的国王,竟是被非王爵的田荣击败,只余身存,这叫项羽的权威如何贯彻?那么,作为齐国动乱之源的田市,又将如何面对宫城之中的刀兵?

眼下他还依旧是齐国的国主,但谁知道,下一刻,这些兵士的刀锋不会投向他田市?

一念及此,田市眉眼之间,满是愁郁

“高方何在?”田市低声轻喝,看向一名年轻内侍

那内侍恍然领命,左右避开田荣的耳目不多时,一名穿着内侍服饰的年轻人进来此人,正是上次被田市派出去做私人时节的高方,此刻,高方神色紧张,道:“王上,臣下刚刚听闻,此次击破济北王田安的骑军,正是秦国所赠眼下,国相决意和楚国决裂,王上恶了国相此刻在王宫之中,恐有血光之灾啊”

“什么?秦国也参合进来了?”听到这里,田市浑身一僵,霎时间身上感觉一阵冰冷,连忙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快快道来”

“为今之计……”高方神色冷峻,良久,看了眼田市,又看了眼身边那个引路的小内侍,,道:“还请王上,离临淄而今在齐王宫,臣下想要光明正大见王上一面都难以做到连王上而今自保都为难,何况还要去亲掌国家权柄?眼下齐国权柄尽在国相,大将军手中想要破局,只有去即墨以王上胶东王的身份,亲掌大权于国相周旋,至少,在即墨,项羽定然会给与支持”

“好”听得此言,田市眼中闪过决绝之意,立马将那内侍的衣服换上,又对那小内侍道:“你且在床上给我躺着,对外声称,就道本王病了,任何人都不想见便是你此次出了问题,你妻小家人,我定然不会不顾不然,若是出了问题,你家小,休想好过”

“奴婢晓得”那小内侍急急拜在地上

田市大感满意,却没有注意那小内侍眼中怨毒的神色,当下,换了内侍的衣服急忙逃出宫外

却不想,而今齐王宫尽为田荣掌握,那小内侍无端受此大难,哪里还奢望田市能给在临淄的亲眷恩惠于是当下找到宫城守卫,道是田市逃了

“横弟”田荣听得这内侍之言,怒容顿显,看向田横,道:“此次击败田安大军,已经是和项羽撕破脸皮了田市在这般,定然是受了项羽的属意,如此,便是大哥之子,也容不得他了”

“横,明白”田横听此,哪里还不知道田荣心意已决,道:“我领兵,去平定即墨”

“小心项羽”田荣听此,顿时稍稍感到一些放松,田横没有反对,叫田荣心中好受了一些,不过一想到项羽那个狂暴的霸王,顿时心中一凛虽然田荣得了特科六千马具的支持,而且国内匠人,已经在大批量仿制,使得齐**力上升了一个台阶,但于楚国,齐国依旧显得有些微弱

何况,田市、田安、田都三个分裂齐国的势力依旧没有罢休尽管田安主力被击溃,田市也没有多大班底,可田都,那可是曾经的齐国大将啊

一念及此,田荣眼中冷芒闪现,道:“此次,留不得田都了”

秦王扶苏二年五月,齐国大举出兵兵分两路平定叛乱,其中,田横领甲兵三万,骑卒三千,追田市于即墨,斩杀之于是齐国南方为之平靖

又,齐国国相田荣,兵五万进击田都败田都于东阿,田都大军为之尽覆,奔亡楚国

而此刻,燕国臧荼领兵马于蓟县城下大战燕王韩广,一战败韩广主力,正待臧荼欲大军进攻燕都蓟时,秦国大将陈馀领兵马两万出代县,臧荼由此退据燕南,东进占辽东之地

而韩广,在秦军的支持之下,对峙臧荼以京畿富庶之地,加上秦人援助,这才堪堪没有被臧荼击败

而作为对秦人臣服的条件,韩广在执政莫离,大将陈馀的主持之下,在蓟县去王爵,接受秦国燕北伯的爵位世袭罔替,与国同运如此消息传出,齐国,汉国,顿时为之心神一振

扶苏的郡国并行之制度,显然在韩广身上迈出了第一步而便是这一步,叫整个东方局势顿时为之剧烈变动起来

齐国在韩广的鼓舞之下,加相信了扶苏郡国并行之制度于是平靖齐地之乱后,正式宣称拒绝承认项羽对于齐国的分封而田荣也祭天祭祖,在趣武百官山呼千岁之下,在秦国、燕北国时节的注目之下,登基成为齐国国主,齐王

对于齐国这个国力不弱,尤其颇为富庶的盟友秦国并没有绝对压迫的实力,于是便采取了颇为平等的态度而这一态度,叫齐国上下颇为自傲毕竟,盟友是对等关系而燕北韩广那般,却是没有秦人支持,便肯定会被臧荼击杀,连小命都难以保全

齐国、燕北国的动静让整个北方局势为之徒然逆转

原先,在项羽十三路诸侯分封之下,已经成了体系的反秦联盟,被扶苏合纵连横之下,错漏百出

尽管北方之上,燕国臧荼趁着韩广去王位,正式登基称王随后,是联合赵王赵歇,常山王张耳一起自保但而今,秦人这一出手这燕赵小联盟,顿时便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中

在西,秦人虎视眈眈,在北,韩广,陈馀重兵压境,在东,田都节节败退,大军败亡殆尽,齐国虎视眈眈之下三面环敌的燕赵小联盟瞬间便有破灭之感

若不是项羽依旧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集结四十万大军,恐怕这时候,整个反秦联盟都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彭城

召集群臣的霸王项羽金甲在身,神色冷峻看着场内诸将,道:“秦人在燕国动手,策反韩广,田荣田横着实可恶,众位爱卿,有何要说的?”

“秦人虎狼之心,吞并东方之念犹未断绝而今,当以雷霆之势平定北方乱局”首先开口的是军中宿将钟离昧,这位军方大将是项羽的嫡系,战场之上,战绩斐然

项羽听此,眼带赞同之意但继续看向场内诸人,却见范增面有异色,心知这个亚父肯定有不同的见解心中稍稍不喜,道:“亚父以为如何?”

“秦人在北,致使局势大乱自然需要迅平定,以安北方诸侯之抗秦局势但秦国在西,究竟如何,也须查明毕竟,蒙毅虽是南下证明秦人已经无力大举东进但陈馀之举动,不可不防若是我们大军北进,秦人却进犯向东,那可就为难了”范增老成持重,显然是担忧在西线中原的局势

对此,项羽眉头舒缓,轻松道:“这个好办,彭越何在?”

“末将在”没有得到封王的彭越脸上未有露出不满之色,依旧对项羽十分依从,但心中如何,就难言了此刻听得项羽召唤,当下出列高声迎合

“我命你领所部兵马,进据砀郡”项羽军令一发,场内神色一肃

彭越温言,一阵大喜,能够带兵离开彭城去砀郡自己做主,这可是大喜事啊:“喏”

项羽看着彭越的神色,悄悄点头,又对另一大将龙且道:“龙且何在?”

“末将在”龙且也是喜色显露,出列迎合

“我命你领所部兵马,进驻泗水郡”项羽再次发令

听得如此,龙且也是喜色显露:“喏”

两员大将出发,一出手,项羽便是将刘邦留在中原的所有地盘全部吞食,钟离昧若有所思,范增却是面带赞赏

发布完这个命令,项羽再次看向一干将官,道:“整军备战,此次,本王绝不容忍秦人在北方的胡作非为”

“喝”



啪……

“欺人太甚”刘邦面色铁青,身边众将环绕,当着一干将官的面,刘邦难得地压抑不住胸中火气,怒喝道:“项羽,竖子竟敢夺我家业,呀啊啊啊”

刘邦刚刚收到从彭城传出的消息,不过匆匆一阅,竟是在军议之上,勃然大怒,毫不掩饰

一干将官听此,莫不是面面相觑

稍待,正式的军情传阅诸人每个人看完,都是恍然大悟的同时,噤声不言这个时候,刘邦那可真是火头上,神挡杀神啊堂堂汉王,手握八郡之地,尽管多有偏僻荒野之处,但按着地盘算,他刘邦的确是诸侯之中仅此项羽的存在

但项羽一个分封,便将颍川郡给了韩国,将陈郡给了司马欣面对这个分封,得了汉王之名的刘邦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了毕竟,这两郡在中原,都是实打实的前线而今刘邦兵力有限,这些地盘,不叫韩成司马欣得了,那也是得在秦军手中折腾得绞肉机一般的地方

故而,最后抛开了烫手山芋,倒也说不上有多吃亏

但泗水郡和砀郡竟是也被项羽抢占了,这就叫刘邦瞬间出离愤怒了

在原定历史上,哪怕是项羽分封了十八路诸侯可这些地盘,依旧还是在刘邦手中的即便是刘邦最后封国到了汉中,可家小在泗水郡,也是无碍

沛县,依旧是刘邦实打实的老根底

但在这个时空,刘邦还没有公布和蒯彻和议的时候,项羽竟是悍然出手,将泗水郡,砀郡全部都抢占了

彭越,龙且,一个个地领兵占了两个郡而刘邦父母长辈,也在沛县上被项羽给扣押住了至于樊哙的岳丈吕嬃之父吕公,也被扣押到了彭城、

如此情形,顿时点燃了在场诸人的怒火

樊哙神色铁青,不过好歹算是忍住了

但卢绾却是顾不得了,立马出言道:“主公,末将愿为先锋,出兵收回四郡之地项羽欺人太甚,竟是掳我妻小,如此大仇,卢绾不可忍受”

其余诸人,骑军将领灌婴也是出列,道:“主公,打那项羽既然撕破脸皮将吾等亲族都掳了过去,如此时刻,名正言顺出兵江东,末将愿为前锋”

“那项羽竖子忒是可恶,末将请出兵彭城”

“汉王,打不能叫那竖子小瞧了我汉国男儿”

“正是我们父母妻小都还在丰县沛县,大半亲族,都落入了项羽手中若是再不行动,恐怕军心动摇,受制项羽那小儿啊”

“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

说着说着,群情汹涌,所有人齐齐请战一道道灼热焦急的目光注视在了刘邦身上,张良一边看着心中焦急,却不好直言拒绝刘邦对这一道道目光恍若未闻,五指紧握,良久未有语言

出兵向东,夺回在丰沛两县之中的一干亲族这似乎是安定军心的唯一办法

可一旦打了,那接下来要面对项羽四十万大军压力的就不是齐国,而是他汉国了毕竟,一旦汉国表现出不服从霸王的情况,项羽定然要安定了后方,这才会去收拾北方局面

到时候,刘邦想着的,占据楚地,得秦国封王的计划就要完全落空可不打……

除了刘邦等寥寥数人的亲眷已经通过秘密渠道转移了出来外,的确,大多数将领的妻小亲族可都在还泗水郡啊一旦得知亲族在项羽手中,这军心大乱起来,恐怕就要棘手了

刘邦心中捉摸不定,忽然张良在一旁悄悄道:“汉王,这恐怕是项羽在试探秦国啊”

刘邦猛然惊醒,顿时明白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伐起戈~扬东征吼(七千)

【七千字的大章,嗯,无线的朋友有福了无线定价是八分钱,也就是两千字的价我这是七千字……但你们依旧只要八分钱好,这是微言的爆发七千字,没存稿了能写多少发多少,就酱紫】

“不须理他”扶苏看着泗水郡,砀郡之上属于刘邦的旗帜换成了项羽的旗帜:“既然要伪装,又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得失而去耽误了大计划”

听得扶苏如此说,身旁的蒯彻连连附和,又道:“王上,若是刘邦忍不住?”

“那就让他做一回炮灰就是了”扶苏轻哼一声,道:“第二军团组建如何了?”

“已经在洛阳大校场整编训练了”蒯彻回复

扶苏点点头:“走,随我去看帝国难得休养生息稍许,坐看那群叛贼互相撕咬”

听此,蒯彻也是笑容浮现比起当年咸阳秦庭,胡亥主政时的强硬死板,虽说也将反秦浪潮打压了下来可那会儿的大秦,尽管不承认,可六国的反秦大势,已经起复再难彻底消灭

而今在扶苏手中,这才看到了剿灭六国的希望

远交近攻,分化瓦解,这才大国外交的战略须知,当年秦始皇吞并八荒,也不是一味蛮干得来的

秦人不动,刘邦便将全部责任都推到了秦人身上道是秦人不动,那他们汉国动了,非但出兵不能救回妻小父老,反而还得将自己搭进去当初分封十三路诸侯的时候,项羽显然就考虑到了刘邦可能做反秦联盟的二五仔

于是正面对阵第二军团的颍川郡,被项羽给了韩王后代韩成,立了一个韩国作为缓冲和阻塞便是正面应对陈郡的宋王司马欣,那显然也是带了任务负责阻塞汉国兵锋的,而韩成和司马欣,都是项羽的人,显然不会叫刘邦好受

再加上衡山王吴芮态度不明,彭越和英布依旧是项氏的忠诚大将,其余殷王,燕赵两国,以及项羽本部,兵马加起来,约莫能有五六十万如此庞大兵力,以而今刚刚恢复不多元气的刘邦去硬撼,显然是不现实的

故而,待刘邦将责任全部推到秦人手上的时候,一干将官自然是偃旗息鼓毕竟,而今他们手中有兵马,项羽自然要忌惮着,一旦这些人没了兵马没了威胁,项羽自然就不会再有顾忌

彭城

“秦人毫无声息”

“扶苏未有异动,洛阳兵马依旧在整训,未有动作”

“韩国汉城回报,边疆无动静秦人未有激进之举”

“宋王司马欣回报,宋国无碍”

“刘邦麾下众将群情汹涌,但刘邦未有动作”

“汉王短期并无东进之念”

……

项羽看着这一封封情报,骤然之间,猛然松了口气:“秦人的确已经无力东进,而刘邦也暂且并无贰心如此,田荣田横,你们死定了”

“呜呜……”号角吹起,彭城军营校场之上,四十万兵马列队于此整个楚国的兵马,于此集结

“田荣无道,残害齐王田氏坏我诸国会盟,今日,霸王北征,讨逆田荣出发……”

“喝”

“喝”

……

二十万大军听此萧羽呼喝,顿时齐声高呼,二十万大军,旌旗招展军号嘹亮,二十万楚军将士,北上出发,目标,正是齐国

扶苏二年七月

盛夏之中,悍然出兵的项羽并没有考虑这季节之故季节周遭数国之力,二十万大军尽数入侵齐国面对楚军如此攻势,田荣尽管肃然应对,但如此强大的实力压迫之下,依旧节节败退,整个齐国兵力,最终龟缩在临淄城内,做最后的坚守

而秦国于此,邯郸行营尽管连番动作但在燕赵联军的硬抗之下,进展微薄,难以对齐国做出支援

原本在田荣手中,多次发挥奇效的六千骑军,在项羽的精锐骑卒冲击之下,七零八落,损失惨重尽管拖延了不少楚军兵锋,但楚军之强大,依旧叫齐军为之艰涩

面对如此情境,齐国上下,只能咬牙硬抗同时,使节接连西去,急求扶苏出兵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秦庭之上

尽管所有的事实和现象都指向秦庭已经无力再一次负担举国之战,灭国之战但秦庭并没有失去再次进攻的力量,因为,扶苏组建的第二支主力军团,在蒙毅带出去第一支军团之后,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帘前

黒盔亮甲,男儿勃发二十万秦军甲士,列阵洛阳军营校场内旌旗招展,迎风鼓舞军鼓号角,此起彼伏连奏整个二十万大军,在号角,鼓声,金声的指挥之下,入了校场,在各自长官的整顿之下,齐齐静候扶苏的到来

随着扶苏到来的,还有第二军团的军团统帅的任命

二十万大军军团长的职位,对于眼下每一个大秦将官而言都是无可比拟的荣耀但相对的,也是加激烈的竞争这支二十万军团的大军,每一员将领都是在大秦各个战场之上活跃的骁勇之将

涉间,苏角,期泽,庆倪,曹参,周勃,董翳,孙甘等等一个个大将,莫不是战功卓著之人这样的豪华配置,带来的不仅是强大的战力,是对统帅极其苛刻的要求

原本,对于帝国而言,最为合适的统领应当是蒙毅但眼下,蒙毅担任首相,去南疆平定叛乱不仅自己这个最为合适的人选走了,也带走了第一军团相当一部分的主力材官和骑卒

这样的结果,使得第二军团出场之中,大战过后的第一军团不得不回到内史毕竟,这支军团作为帝国第一支主战军团,担任的作战任务实际上是卫戍京师而今帝国已经有了一支可以远征的军团,那么京师卫戍军团就必须回去戍守,何况,经过大战和抽调,这支军团需要时间去恢复,而守护京师便是整修养伤两不误的好办法

而第一军团的回撤,同样也叫李左车失去了争夺第二军团统帅的机会毕竟,李左车一步步升迁倒此,已经十分耀眼了木秀于林,并非好事

刨去李左车和蒙毅,第二军团二十万将士的主帅人选,便成了所有将士心中热议的话题

所有人将大秦军中悍将一个个跳出来议论,最终却依旧不得其要甚至,有人直言这个统帅,就是为扶苏量身定做的毕竟,一个个骄兵悍将,能够统领的也就蒙毅尚可,李左车都有嫌稍嫩

而今,等待扶苏入场的同时也将迎来帝国第二军团二十万将士统帅人选的公布

龙袍加身,玄色衣冠的扶苏不多时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内当扶苏出现入场的时候,所有人都高声呼喝起来,表达自己的敬意

对此,扶苏坦然受之

登上高台,扶苏伸手虚虚一按,二十万将士声息顿平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扶苏看向身边一员黑盔将领,道:“本王正式宣布,大秦第二远征军团正式成立”

“喝”

“喝”

“喝”

……

全军高呼,第二军团成立也就意味着这些时日,二十万大军连篇训练磨合之下得到认可而随之而来的,也将是秦王扶苏的慷慨酒肉好菜,粮米赐钱,各级将士都将得到赏赐

于此,扶苏示意身边这员将领走向前台,高声道:“本王宣布,章邯,任大秦第二远征军团统帅”

“封坛拜将”

随着扶苏一声令下,整套仪式正式展开

在副相萧何的主持之下,章邯黒盔亮甲,英姿独立高台而扶苏,手捧大将军印玺上台迎着朝阳,扶苏整个人如同沐浴在阳关之下,在二十万将士的目光之下章邯身子一退,伸出双手躬身

而扶苏,将大将军印玺放到章邯手中之后,忽然叫执住章邯左手,握住印玺一把高高举起,放升高喝:“大秦万岁”

“大秦万岁”

“大秦万岁”

如此一声高呼,响彻云霄

而随着洛阳的高呼传向四方在东方,已经被扶苏秦人几乎废弃的濮阳大营再次启用

留守的最后一批秦军将士撤离,而陈平,带着申徒武蒲的兵马进驻大营在陈平的劝说之下,申徒武蒲已经知晓了魏国再次复国已经成为奢望

只是贪图私利的魏豹根本我无力撑起魏国的大架子,在原定历史上,占据了河东郡的魏豹还有些作为但而今历史上,魏豹也不过只是占据了数郡之地的一个军阀罢了

而魏国子民,却在如此连番战事之下,摧残难言原本一心想着重振魏国声望的申徒武蒲彻底认清了现实,在得到李左车的支持后,陈平和申徒武蒲,带着剩余的万数兵马,得到了濮阳大营留下的家当

便是借着这些家当,陈平在中原,将兵锋指向了殷王司马昂而陈平,亲身劝说魏豹,竟是说服了魏豹,反戈一击杀向司马昂

于是中原之上,一片乱局这个被秦楚双方反复拉锯,以至打得几乎半残的地盘,而今再次烽烟聚起民不聊生之下,血色再临

整个中原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项羽也终于领着兵马将整个齐国的半壁江山打了下来首先,命田都代管这些地盘而后徐徐围住临淄,彻底断掉了将临淄变成了一座孤城

孤城的临淄尽管兵马依旧不算单薄,而粮草也多有存储但如此局势,显然朝夕之间,只待临淄一破,齐国便是玩完

但中原乱局的号角,就如同一个信号一般随后,韩成告急,章邯领着二十万大军,下辖大将期泽,庆倪,涉间,苏角,董翳,曹参,周勃,孙甘齐聚二十万大军,杀向颍川郡不过十数日时光,韩国大军接连败退,韩成数次告急求援

郢城

汉王宫,刘邦召集群臣所有在郢官员,只要能够参与大朝会的,齐齐到场包括那些在本地颇有威望的世族大商,此次也破格列席参加

可以时候,只要一把大火,整个汉国的所有精粹都将焚毁

此次,刘邦召集所有人召开大朝会,就如一把大火,在所有人的心中燃编

尚且处于保密状态的对秦合约刘邦没有公布,死死按住,不肯明朗对秦真正关系的刘邦显然另有打算

故而,当此次刘邦举起义帝圣旨,香案摆上,檀香袅袅之时群臣心中,依旧一头雾水只有极少数高层了解到了刘邦接下来的动作

刘邦高高举起旗帜,看着群臣,借着义帝熊心的名义,道:“项羽逆臣,阴谋以私利窃据国家权柄欲谋夺大楚王权,以害天子……兹命汉王刘邦监国,伐项羽不臣东征彭城,钦此………”

长长一段话,省略下来,众人大半听得晕晕乎乎但其中极其关键几个,却都是闻言一阵震惊

刘邦监国,伐项羽不诚,东征彭城

如此一段话,汉国上下顿时为之震惊

刘邦挟义帝熊心给与的诏书,兵马集聚,领兵十万,汇聚秦兵二十万,东征伐西楚霸王项羽

齐国东南,城阳扶苏二年六月

得闻秦、汉联手齐齐出兵的时候项羽已经抛却了对西方的戒心,毕竟,在项羽看来接连丢失两郡的试探,已经可以看出秦国和刘邦的真真态度

却不想,刘邦和扶苏如此深的城府竟是死死按捺了下来,没有动作似乎秦汉真的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东进,于是项羽领着楚军二十万,和着燕赵两国兵马二十万,攻略齐地

齐地已经只有最后一个大城在坚守了,田荣在临淄城内,死死苦守,他的弟弟,田横因为带着三万兵马进攻即墨,在斩杀田市之后,在齐国南部山区坚持游击战,保存了大部实力

而整个齐国成建制的反抗力量,便只余下临淄一处

而这些天来,项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楚军的兵锋之下,齐国这个雄壮的巨人已经虚弱得越来越无力

城头之上的反击,也越发叫项羽感受得欢喜

这是持续不断,数月之战后的结果楚人不惧牺牲,在项羽的率领之下,楚人是勇猛强悍,连续不断的进攻叫楚人有些疲倦,但得到的成绩也叫一个个楚人为之鼓舞

临淄,在齐人最后的力气之下,已经越发虚弱了

而此次听到洛阳传来的消息,项羽是秘密封锁情报,二十万大军开始做最强一波进攻的准备

此次,项羽决意亲自皮甲上阵,鼓舞士气之余,也决定了一定要攻克此城

临淄城内

田荣身上的金甲犹自带有血迹,这是一个想要带着兵马出城投诚将官身上的鲜血,为了对付这员原本不弱的校尉,田荣遭遇突袭之下,也付出了不菲的带价,而今左臂依旧难以动作,等若是没了几分战力

身边一个个侍卫紧张地朝着四周望去,这些从军中精选出来的悍卒在长久紧张的作战之下,疲色难掩

看着城外轰隆响起的石砲击打在城墙上发出的响声,田荣心中难受得如同这些巨石如同敲打在自己的房之上一般

齐军已经疲乏了

许是闭关锁国的策略真的不适合这个战乱之世,齐国尽管恐有十万余兵马,但东南重镇城阳一战,齐国主力面对项羽二十万正规军,堂堂正正一战

项羽甚至还没有用全力,便叫齐国积蓄许久才恢复的实力给一战打垮了下来没有尽力惨烈战争的齐军并非没有精锐,在田荣手中的万余精骑一战之下,也是颇为出彩

但许是真的经历战事太少的缘故,面对楚军如潮一般的进攻和誓死不退的勇气,田荣心中悲哀地不得不承认齐军已经败了

缺少历练,没有经历战火的齐军如同一个恐有力气,却智商犹如幼儿一般的巨汉,在和楚军的第一场交锋之中便落入了下风,最终城阳一战,齐国主力损失过半其余退守临淄,整个齐国的局势落入保守

而今,看着城内一片凄惶的表情,田荣心中悲戚一片徒然之间,面色转为坚毅,眼中满是决绝之色

“卫府”田荣唤来一名沉稳的中年将领,道:“你为我护送田广去寻田横齐国男儿可以死,齐国的血脉,不能断”

“喏”卫府听此,眼中一阵不忍最终还是在田荣严厉的目光之下,择选锐士三百,趁夜突围而出

便是次日,项羽亲自擂鼓鼓舞士气

三军为此,自然是加用命十数万大军,全力扣城之下,似乎整个城池下的大地都在摇晃

而但战局到了关键时刻,齐人拼尽性命,咬牙不惜一切围堵,甚至田荣都上阵披挂齐全厮杀的时候

项羽亲身出手,手持霸王戟的领着吴中精兵上阵突围,左突右进,骁勇无比的霸王横扫一路,径直杀入重重护卫的田荣

万军之中,项羽以无比决绝的霸气杀向田荣

田荣左臂已伤,只能竭力拖延时间集合众侍卫围杀项羽但项羽却屹然不惧,冲杀之下,竟是毫无阻塞

反倒是田荣一退,齐军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就如同崩溃的大堤一般,彻底崩溃士气低落之下的田荣护卫再难抵抗,被项羽突入进去的田荣只是一击,便被打飞出去,倒落地上,再无存活

临淄由此破城

破城之后,检点战损项羽极其愤怒地发现,军中伤损,颇为惨重数千轻重伤卒,将整个大军的的战力拖累一层

面对如此状况,项羽选择了屠城

由此,整个临淄繁华之所,数万甲士不禁刀兵整个城池,一片哀嚎奋勇抵抗楚军入侵的齐人遭到了难以想象的报复,奸淫掳掠之事成了寻常

对于被俘的数万齐军将卒,项羽是粗暴地选择了坑杀试图用最是残酷的手段将齐人的反抗之心磨灭

攻破临淄之后,项羽颇为得意,继续领军朝着北海进发此次,项羽甚至还想要再度会一会陈馀这员秦军大将

而值得一提的,是楚军的纪律颇为令人担忧屠城之后,项羽松散的军律管理叫将卒心中懈怠再加上一场大战过后,或是发泄,或是贪婪

于是楚军沿途,焚毁齐地城池房屋,动辄刀兵相向掳掠奸淫,也颇为寻常如此景象,齐地百姓口口相传,不多时,齐鲁大地之上,怒色一片而所有的齐人的怒火,最终都化作力量,汇聚在了即墨

即墨

“大哥战死秦人之手,吾辈无怨但项羽不公,无端杀戮功臣如此大仇,已经水火田广登基,战项羽,誓不休“

“战项羽,誓不休“

田家三兄弟,一个比一个强悍越是逆境,越是挂掉一个老大田市便爆发出大的力量去反噬那一个个敌人

而今,田横集结六万齐国残兵败将,在即墨宣誓抗楚以田荣之子田广为继承大统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在鲁南胶东,杀向项羽

刚刚稳定的齐国局势骤然之间,再次发生动荡

对此,项羽有些措手不及而此刻,扶苏和刘邦正是宣布动手秦军主力在洛阳集结进犯中原

当下,陈平挟着魏豹归降大秦,魏国势力就此收入囊中其后,裹胁数万大军兵力达到将近三十万的秦人扣城阳翟

对于秦人强大无比的兵锋,被项羽寄予颇多期望的韩成倒也是颇为给力地抵抗了毕竟,韩成自己也清楚作为在诸多大国之中周旋的小国,想要生存下来,是颇为艰难的

而且,既然已经站在了反秦阵营之中想要做二五仔,也得有刘邦那样的实力才行没有实力,就只有发挥出自己的作用,不然,没有作用的狗,是不会有人要的

而这个作用,便是抵抗秦军的兵锋就如当初项羽封王韩成颍川郡时的设想一般,要的,就是韩国作为一个缓冲,一个阻塞在亲、楚的边界之上

一挨等到楚国主力回师,到时候便是秦人再厉害,项羽也是不惧

于是韩成十分卖力地抵抗,日日夜夜巡城阳翟

但没几日,韩成的好日子被到了头同为韩王之后的韩信领着兵马,在特科的支持之下,发动兵变

其后,里应外合,秦军兵马直入阳翟当韩成反应过来,怒起平叛的时候,已经大势已去一枚首级,成了韩信为韩伯信【原定历史上的韩王信,不是淮阴侯韩信】谋取军功的垫脚石

至于在中原盘踞的另外一个小王殷王,则是十分明智地在兵锋触及到朝歌的时候,领着亲眷撤退到了赵国

此刻,燕赵联手,在中原听从项羽调遣,数十万大军集合在了一处倒是叫秦军不敢继续进攻

与韩国相比,面对汉国刘邦的兵锋,司马欣的选择就要明智许多

身为宋王,理论上和刘邦是一个级别的司马欣知道自己和刘邦的实力相比,实际上还有一个阶层的差距

就说眼下司马欣立足的根本之地陈郡,实际上在刘邦手下吕氏父子的影响之下,多多少少也有些叫司马欣指挥不动

心中明白这是刘邦在展示肌肉,再加上章邯重领着大秦给的二十万远征军团已经逼近陈郡

对此,司马欣倒也光棍竟是不管不顾地,投降了刘邦

于是,几乎和章邯同一时刻出兵的刘邦,竟是在进攻的道路之上,偏生还快了一筹

兵锋直入,刘邦领着十余万大军,吞并了司马欣的数万前骊山军后,兵力彭城到了二十万

很快,刘邦便要面对压在陈郡之后的砀郡,面对守护砀郡的彭越,刘邦神色凝重刘邦此刻尚不知道彭越已经和秦国勾勾搭搭在了一起故而,面对彭越的大张旗鼓,刘邦也不得不严阵以对

而此刻,来此秦国的援军到了

面对这支援军,汉国上下,颇为警惕无他,因为这支援军的出身竟是对于非秦国势力而言凶名赫赫的特科

而此次带队之人,赫然便是任特科银质科员的刘邦而此次刘邦的身份,摇身一变,从一个微末小军团,成了大秦一方,在汉国身边的援军以及联络使者:大秦汉国东征大军情报官

这支人数不过百的援军叫刘邦迅调整了策略,竟是临战之上,叫韩信过去说降彭越

临战之上,说降地方大将如同乱世奇谈一般,竟是真的从刘邦口中说出面对如此亲信,淮阴韩信心中一沉

刘邦显然对这个出身特科的情报官十分警惕在暗地协商之上,汉国作为秦国的盟友,秦人派出援助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但如果这个打着援助旗号的人是前来监视之人,那便另当别论了显然,对秦国军制颇有了解的刘邦不可能不知道秦国国内大奖,对特科这种似喜非恶的纠结态度把我得颇为到位

同样,对于这样一个秦人的眼睛,刘邦的表现颇为抗拒正巧而今大军面对彭越这个大敌,于是刘邦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命这位情报官作为大军特使,出使彭越军营

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对于杀虐成性的项羽而言,坑杀俘虏,屠城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彭越,谁又说不会做呢?

于是,最终在谁都不说破的情况之下,下达完命令之后,帐内凝聚在韩信的目光似乎将整个军帐的气氛弄得一片凝滞

韩信沉默良久,忽然看向刘邦展颜一笑,似是不在乎地嘲讽又似是智珠在握地自信:“末将,接了”

第四十五章:进退两难霸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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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声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将要十数骑独行进楚营虽说特科任务历练出来,童声并无惧在敌军帐中驰骋,也没有那份紧张

但心中还是有些不乐,毕竟,借刀杀人的感觉是不错但要杀的那个人是自己,那就感觉大坏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童声眼下是这么个心境,韩信笑道:“可是因为觉得中了刘邦的计策?”

“是啊”童声身在特科,作为每日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特工,敌后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而今恢复本性,开口大大咧咧道:“那刘邦明显就没安好心,韩信大哥你还答应这个任务作甚?咱们特科的人,还怕他刘邦不成?”

“不错我们特科的确不怕这些王侯,天子亲军尽管王上压着不许出这风头,可谁能小觑便是爆发了力量,宰掉一个王爵都不是问题可我们有必要吗?”韩信神色淡然:“有这个力量,叫别人知道便是了若是一定要使出来才可以,那便是你自己都对自己没了信心我接下这任务,不是为了别的,不过争一口气罢了”

“这……“童声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隐忍许久,谁都以为好欺负的韩信吗?

仿佛看出了童声的疑虑,韩信多嘴继续讲解了起来:“神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之前我不争,是因为我知道我一个小人物争不到,便是争到了也无用但眼下不成,我不仅有实力了而且我也不再是个小人物了,虽说脱了这层特科的银质皮囊我依旧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我是大秦的情报官这是不可漠视的事实,既然是大秦的人,便不能给大秦丢了颜面外交无小事,强国不可辱啊”

说到这里,韩信也感觉胸中一口浊气缓缓吐出的确,依旧受的那些气,韩信已经受够了而今有了实力,韩信不欠缺勇气,他欠缺的,仅仅只是时机和力量罢了

便是此次,去说服彭越,哪有何难?

恐怕连刘邦都没仔细注意到,彭越和英布这两个九江郡的实力派,已经和项羽起了异心尤其是这彭越,那可是有前科的

刘邦想着借助彭越之手杀掉韩信,甚至在韩信和彭越谈判的时候,悍然进攻都是可能的

可刘邦何曾想到,对于韩信而言,刘邦也不过是利用的棋子罢了借助韩信之手,将以前特科在彭越身上下的功夫继续补上博取一个惊天大功,在东南进攻楚国的方向之上一旦韩信成功,那便意味着秦人的手在南线之上,扎扎实实伸了进去

刘邦想着借助秦人的力量,又不想秦人占据多少好处天下,哪里有这么轻易的事情他韩信,可是得了扶苏召见的人物

当扶苏听得韩信说,要以一人之力,在刘邦捂得如铁板一块的南线之中伸进手时扶苏眼中那样璀璨的光芒,耀得韩信一阵心神摇曳

他韩信,靠着这一计谋,终于从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卒子一跃而上,成了这个世界的上层人物

得了扶苏认可的韩信,很快便领了的任务:南线刘邦东征大军情报官

这样一个职位,为的,就是叫韩信负责东线的特科事务,将南线刘邦大军之中,扎上属于扶苏的力量

毕竟,对于荆楚两淮这些地方,扶苏是不会仅仅只限于名分上要求的

纵马直入,韩信入了军营

第二日,当刘邦鼓声激越,将近二十万大军擂鼓行入,将要大战之时忽然一杆明黄色龙旗高高升起,得了大秦册封的彭越竟是在身边面带微笑韩信的簇拥之下,见了神色惊愕,犹自想不明白的刘邦

“大军,向东进攻”刘邦最终放下这么一句话,而至此,整个东征杀向彭城的大军已经兵力过五十万

仔细一检点,竟是约莫有五十六万之巨

其中,在中原攻克颍川,收得陈平,魏豹,韩信手下大将约莫与十万如此,致使大秦兵力达到三十万之巨

至于刘邦,则在得到彭越阵前反正之后,同样也是兵力达到二十六万之多

颍川郡、陈郡双双高破其后,在秦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刘邦急不可耐地收服了泗水郡

如此,当年项羽抢占的地盘,此次全部被刘邦重收复了回来泗水郡重归入刘邦之中,一大帮子丰沛集团的中高级军团的亲眷重到了刘邦的掌握之中

如此,军心大定最初的愤怒和不安全部得到化解,而于此,刘邦终于发出最后的进攻号角,大军兵锋再指,目标正是西楚霸王的都城:彭城

而此刻,项羽一瞬间,几乎落入了腹背受敌,两面为难之境地

手中掌握的兵马,抛去燕赵殷联军将近二十万不提直系二十万主力大军,尽数在齐

而此刻,从侵入者转换为守卫者的项羽日子并不好过作为侵入者,项羽大军入内,只需要考虑如何击破敌人的城池,如何打击敌人的坚守意志便可从考虑的范围之上,约莫只需要考虑哪些军事上的东西,至于其他的,对他而言,到并不需要多操心什么

而今,占领了齐国的大片地盘尽管项羽只是将地盘交给田都去镇守,谋划着到底是选田假做齐王好还是选田都做齐王好

但齐国一旦在军事上面临问题,比如而今随着楚军在齐地暴行的扩展和传播,田横的反抗力度也越发加大

最终去解决的,依旧只有项羽罢了

便是面对这么一个状况,收拢残兵败将数万的田横,便将整个齐国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泥潭,不奢望能够用泥潭击败项羽这个巨人田横只需要尽可能拖延巨人回到老窝的路程便可

田横几乎成功了

因为彭城已经遭逢大难,项羽在彭城会盟构建的分封天下的格局,在扶苏和刘邦的铁拳之下,支离破碎

首先,扶苏的精锐军团在中原将搅动风云虽说战胜的对手只有一个小国之王韩成,加上最后算是主动投靠的陈平,申徒武蒲以及魏豹但这三十万大军驻扎在了中原,却叫燕赵殷联军不敢妄动,原本还存着叫燕赵联军南下救援的项羽一想到这里,便立马冷了心

扶苏动作虽然不快,却稳重难有破绽一举一动,只要项羽稍微不注意便要吃上不小的亏,可想要从扶苏手中进取什么,却是艰难

扶苏这一手,叫项羽绝了叫盟友过去补缺的可能

而刘邦那一手将近三十万大军疾驰进攻彭城,则如同一柄利刃,即将狠狠扎入项羽的腹心之中

彭城是楚国都城,是西楚霸王项羽的老家项氏发迹之处便是彭城,项羽所言“得志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中所言的家乡,同样也是源于此处

彭城于项羽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彭城陷落,根基之地被毁便是项羽最终在齐地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如何去面对大秦的兵锋,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楚地陷入刘邦手中,而他堂堂大楚正朔,却要躲在齐地才能残喘一二?

彭城不可失

这是项氏上下坚定的目标但如何去保住?

在临淄的项羽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主力大军远在齐国,回师自然可以可齐国并未平靖,糟糕的军纪军律让楚人在齐国口碑极差

举国皆敌的情况之下,楚军尽管立了一个田假作为的齐王但对于这个一个王,齐人并不买账

楚人在齐地的恶心激起了齐人的愤怒,亡国的痛楚叫齐人觉醒了力量,在田横的组织之下,整个齐国,犹若一个泥潭,项羽方才领着兵马进攻北海,但即墨便已经为田横收复

依靠即墨,田横似乎要学习田单当年故事,以即墨为起点,复起齐国而事实上,田横也做到了这一步齐国以即墨为中心,再一次燃起烈焰,在齐鲁之南形成了强大的攻势

项羽丝毫不怀疑,自己一旦撤兵离开齐国,田横便能迅击败田假田都,最终收复齐国而齐国一旦沦入田横手中,不用怀疑,齐人一定能够成为在北面,项羽又一个心腹大患

由此,项羽陷入了沉默

再未有平定田横之时离开齐国,无疑是饮鸩止渴便是一时田横收拾不了田假田都,给了项羽回彭城收拾残局的短暂气机

可一旦等到齐国改旗易帜,燕赵两国在四面皆敌的情况之下,是否还能坚持在项羽的麾下?

尽管私心看着,无论是张耳、赵歇还是臧荼,都是霸王项羽的手下可实质上,其中关系,乃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国与国之中,永远只有利益

一念及此,项羽将目光落在了江东对面,那个让项羽颇为复杂的楚国大将

英布

“如果英布拒绝……或许……”项羽走到帐外,一匹神骏的乌色战马跑来,用马头趁着项羽的右臂

看着乌骓,项羽眼中猛然一片炙热,那是绝境之中的疯狂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气场,乌骓嘶鸣一声,猛然飞跑了出去,畅然快意

第四十六章:绝望之处显疯狂

【有多少先发多少】

九江

作为西楚霸王麾下五大战将之一,英布在楚国的地位不可谓不高

但同样,英布的草根出身以及在九江为水匪强盗的经历使得英布在楚**中有些格格不入

说来也是,在楚国第一号太子党项羽的麾下,一帮子尽管不说遍布都是世家豪门子,可说真的,草根派在楚国的处境并不很乐观

便如彭越,这位同样是九江郡人的草根派,尽管家境也算不错,可在一干世家聚集的复楚力量之中,颇为有些受歧视的模样

毕竟,六国尽起反秦,真正的草根出身的领导者极少多是王室贵胄之后,这群大贵族们聚集起来反秦复国,自然是想恢复一国之中统治阶层的地位

而草根,以前根本不可能是统治地位的特权阶层

在这乱世之中厮杀来往,为的,不过是求存,求活乃至于求荣华富贵罢了抱着这么一个念头,但凡草根派,多少有些自成体系,自我一家的味道

便如彭越英布,刘邦陈平,韩广陈馀这些人,都是有着自己一帮子班底的人物而今彭越被韩信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招降了过来,整个楚国危急的局势,似乎已经不能指望在泗水郡战败残兵归彭城的龙且了

整个楚国,能够动用的一直大规模军力,便只有英布

英布,这位当年跟随项羽北上巨鹿大战的骁将,而今退守九江郡这里,是彭越和英布的老窝

只不过,在彭越带着项羽命令欢欢喜喜驻守砀郡之后,英布便渐渐将触角全面伸入到了九江郡

但叫英布十分怨愤的,便是此次封王,没有英布的份

当然,也没有彭越的份草根之中,似乎仅有韩广,赵歇,刘邦得了封王而战功赫赫,骁勇善战的英布和实力不俗的彭越,都没有得到封王

尽管英布也是得了项羽的封侯,地位不低,甚至实际上默认了英布在九江的掌握,但名义上的缺失便意味着等项羽腾出手来,随时可以重将九江郡收回

对于这一点,是英布难以容忍的

没有名分大义,想要将九江郡完全消化下来,英布终究是十分艰难啊

一念及此,英布对此次项羽北征齐国,也就兴趣缺缺了当年英布作为先锋大将,和蒲将军做搭档去迎战邯郸行营军,截断秦军后勤粮道,如此大举损耗,泼天大功,最终只不过得了一个名义上的地方诸侯

这次项羽还要忽悠这些地方实力派去,彭越当先就不鸟,而有了地盘家业的英布呢,想想前科,见项羽没甚诚意,那就加不想去了

于是英布最终只是派了几千兵马,意思意思,便窝在老巢里,什么也不动了

“蒲将军求见将军”此刻英布身后一名同样脸上刺了字的亲卫将领轻声提醒

听此是蒲将军求见,英布皱了皱眉,却没有拒绝求见这蒲将军自从漳污一战被秦军俘虏之后,在国内便十分低调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同样,尽管项羽依旧信任,但有意无意地主战任务已经没了蒲将军的份了

最后,项羽索性给了蒲将军两个编的材官部,叫蒲将军去了九江郡做英布的副手名义上是副手,但实际上,一个监视的名头罢了

对于这一点,英布门清,同样,蒲将军也觉得尴尬,走动不多

此次求见,英布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点头,人不多久便来了

两相见礼,蒲将军首先开口道:“英布,何以寿春上下,如此宁静?秦兵在北,兵锋直至两淮秦人虎狼之心,不可不防啊?”

英布神色淡然:“怕是,首先应该着急的不是我?”

蒲将军当下色变,道:“难道英布你真要叛出大楚?”

“大楚的国主乃是义帝霸王不过是秉持朝政的王爵罢了,这大楚,可不是谁都那么好去代表的”英布态度强硬

一番试探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蒲将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彭城此次遭逢大劫,唯一可用的战力便是英布你所部的兵马霸王在齐,田横未平此次恐难回师救援国都,一旦彭城被破,局势将难以想象”

听到这些,英布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这里,蒲将军无疑是透露了一个极其关键的情报:田横未平

田氏三兄弟,整个齐国真正的统治者三兄弟,田儋最初建立齐国,田荣中间稳定齐国恢复国力,而今田横在野,收拾齐国民心复起齐国,三个都是一时人杰项羽在齐地,很是坐蜡

“我不打算出兵“既然蒲将军挑明了话题,英布也没要这老搭档继续猜下去,直接道:“彭越已反,我等崛起微末之人,此次,至多两不相帮罢了你也别为你家主子太过担心,霸王此人,岂有如此轻易便叫人打垮了的?”

蒲将军苦涩一笑

至此时

在外黄,彭越率三万人归降秦国,作战序列在刘邦麾下以韩信为彭越副将,其后大军聚集外黄,兵马直指彭城

于此同时,解决韩成时候章邯领着第二远征军团再次走向征程,此次见刘邦行进如此之快,章邯也激起了斗争之心,行军进城略一加快

章邯分兵前进,部将曹参、周勃率部从围津(山东东明)东渡黄河,攻占煮枣(山东东明南)

在此处,章邯遭遇楚军守将龙且、项佗这两位项氏亲信大将,项佗的防守方向正对着章邯大军而龙且,却是在泗水郡败仗之后,收拾残兵退到煮枣

面对秦兵的渡河,龙且和项佗的应对有些欠缺

再加上龙且败军之将,士气低落项佗又是本事平平,一战大战下来,曹参和周勃顺利进占煮枣,击破龙且项佗大军

前锋迅推进到胡陵一线,从侧面威胁到了彭城的安全

而刘邦部将,将军薛欧、王吸、王陵分兵南下从郢城出发沿江东进,先锋初战衡山王吴芮部将,小胜迫使吴芮闭城自守,其后沿江东进,英布引兵相拒,双方初战,汉兵人多势众,英布无心大战,遂罢兵僵持

至此,整个楚地,再无一人可以阻挡刘邦的行进

而章邯先锋周勃、曹参所部的动作,而很是刺激了刘邦的好胜之心据刘邦的细作所报,彭城此刻,早知在劫难逃,项氏重要人物,具是已经南撤到了广陵避难

而今彭城可以说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这座西楚霸王的都城对刘邦而言无疑充满了诱惑,如同一个美艳妇人叉开了双腿,尽管还留着一层如烟轻纱,但于刘邦而言,区别只是在于他和大秦,谁能先占据彭城罢了

须知,在彭城西边,章邯的先锋已经到了胡陵,周勃和曹参这两个昔日刘邦的故旧,而今已经成了陌路之人战场之上相见,刘邦怎么也不会自大到无视这两位在秦国风生水起的故旧

“进攻“刘邦亲率大军,领着部将夏侯婴、卢绾,先期迅进占彭城

夏侯婴和卢绾分兵直入,迅攻占彭城之中各个要点一路上,具是飞驰疾入的兵丁将官整个彭城寂静无声,早就知道无险可守的彭城百姓一个个闭门自守,普通百姓瑟瑟发抖地将房门关好,一家人抱在一起互相感受着温暖

尽管是盛夏时节,但城内的普通百姓却极是担忧刘邦会来个纵兵劫掠彭城毕竟,楚军在齐地的恶行已经开了先例,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兵丁要是没了军律约束,整个城池都能给毁了

至于一些权贵之家,此刻已经开始纷纷走起了门路项羽兵丁刚刚到了城外五十里,城内的大佬们得了消息早就逃难去了敢留下来的,莫不是渴望权势的政治投机者,渴望在此次权力迭之中谋取好处

至于彭城的防务,是成了一个笑话彭城上下,将官先行逃走军官索性便出了军营,没有军律约束,没有将官统领,整个彭城还余下的几千兵丁纷纷是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脱了军服藏了武器,藏身家中便是一个普通百姓

如此状况,当夏侯婴和卢绾领兵直入彭城,城内死喊杀声颇为低微至多一群青皮无赖,趁着破城之际,横行城内,奸淫掳掠,肆意破坏城中生态秩序

听闻这些,刘邦只是轻轻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在斩杀了百数十青皮无赖子后,城内秩序在军事管理之下,稳定了下来

可以说,刘邦兵不血刃便攻入了彭城

行走在彭城大街之上,一个个列队戒严的兵士满眼尽皆喜色乱世之中,能够活下来最简单的是去从军,而在军队之中,最渴望的,自然是胜利

而今,彭城一战如此顺利攻入其中想想,项羽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此刻,吕氏父子自告奋勇,出面维持彭城秩序刘邦想了想,知道当年吕臣吕清也是做过楚国司徒,司寇等顶级趣臣的于是稍稍沉吟,便答应了下来

城内秩序丢给了趣官,刘邦便进了西楚霸王王宫

此处本是熊心住的楚王宫,项羽赶走了熊心到了长沙郡后,命英布派人追杀了一个特科抛出来的替身便不再去管他

倒是项羽不忌讳楚王宫是熊心的住所,大肆装饰了楚王宫

宫室华美,项氏不缺大匠,改成霸王宫殿的楚王宫很快便成了彭城之中最是舒适奢华的所在

入城之后,大饱眼福的刘邦很快便对这西楚霸王宫喜欢了起来一面收拾着军务,一面还是想着如何应对章邯大军

翌日军议,秦庭将官们神色阴沉上殿的刘邦见此,不由心中暗乐

此次东征大军,本来是纯粹刘邦一帮子人的可自从中途扶苏空降了一个东征大军情报官韩信之后,一切便都改变了

首先,是韩信出人意料地在刘邦进攻之前说服了彭越归降大秦叫刘邦神色变幻,着实精彩,最终捏着鼻子承认了秦庭在此次东征大军中的话语权

其后,当周勃、曹参在煮枣击败龙且、项佗大军,先锋直抵胡陵时,刘邦便感到了十足的迫切之意

因为,一旦章邯大军,哪怕是章邯的先锋先行一步进入彭城,那么此战的大部分果实,便要被秦庭给吃了下去,日后论功行赏,刘邦的话语权便要被大幅度剥夺

就算眼下刘邦先一步入了彭城,可面对秦庭大军的压力,依旧教刘邦心中沉甸甸的无他,一旦章三十万大军进了彭城日后,这彭城到底谁说了算?

虽说是划定好了,谁打下的地盘算谁的可眼下不是战事没结束嘛,战争未定,这话语权还不是掌握在兵力最盛之人的手中?

五十六万大军之中,秦庭可是占了三十三万的

而今,看到韩信、彭越脸上表情阴沉的时候刘邦心中所有的顾虑和担心都被抛却了,就在刚才,刘邦收到最消息:章邯,有麻烦了

陈平在濮阳大营,看着营外如潮水一般涌入进攻的燕赵大军心中直冒冷气,一个念头直抵心间:赵歇、张耳、臧荼,这三人都疯了吗?

不错,臧荼疯没疯,一时半会还没来张耳和赵歇都不清楚

但眼下,两人却已经自觉走到了疯狂的边缘

燕赵联军二十万兵马,这已经是三国穷兵黩武,不顾民生趣治之下,扩充起来的大军了眼下的燕赵两国,不是合起来占据大半北疆国土的大国

而是总共加起来,不过两三个郡之地的小国尽管乱世之中,兵马为王可过度穷兵黩武,只能说是饮鸩止渴

但是眼下,燕赵常山三国的二十万兵马,全部被项羽强硬地调动了起来

项羽之弟项庄领着精骑八千,星夜之中,直闯燕赵常山三国的王宫,接连将三个国王从床铺之中拽了出来,命令三国大军,即刻南下进攻章邯大军

这个命令,当场就没叫张耳,赵歇,臧荼崩溃了去

但项羽之疯狂,依旧是叫三人为之心神一颤

项庄当场便将那些不乐意南下,不乐意进攻的将官统统斩杀,诛灭三族,甚至连审问都懒得审问

若不是人数太多不好控制,指不定项庄十分乐意来个株连九族

而且,项庄亲自将三国所有高级将官的亲眷全部“保护“了起来于是,这才有了三国二十万大军疯狂南下进攻章邯第二远征军团的故事

而第一个遭到这个袭击的,便是濮阳大营的陈平、申徒武蒲,以及魏豹所部

这些魏国旧人在中原之地,最先遭到章邯远征军团的进攻,而陈平也十分没有节操地投降了秦国

对于这位曲逆献侯,扶苏十分欣赏,于是大力提拔之下,便命陈平代领申徒武蒲所部,魏豹所部,负责追击司马昂,以及应对司马昂背后的张耳,赵歇,以及臧荼

而今,濮阳大营第一时间产生作用和邯郸行营的陈馀一起联动,首先遭遇到了张耳赵歇的进攻

只是,比起往常那些中规中矩的战斗而言此次遭遇燕赵联军的进攻,叫所有人神色都是凝重起来

一反常态,这些赵军的攻势十分疯狂战术战略并不高明,战术之上,甚至可以说十分普通乃至于低劣

因为赵军拿的就是人海战术,彻彻底底的人海战术一拥而上,疯狂进攻,敢有后退,直接斩杀

似乎整个赵军上下,都和每一名秦军将卒有生死大仇一般

一个个赵军将卒在军官的催促之下,被投入战场,每个赵军将官脸上都带着狰狞的表情所有人赵军将官都明白,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除了王室,在后方的项庄已经控制了所有人的家眷一旦前方战败,甚至投降,所有人都不敢想象此战之后,他们亲眷将要遭到什么样的境遇

项羽,已经用疯狂的手段将燕赵常山三国绑在了项氏的战车之上随之而来的一系列手段都昭示着项氏被逼急了后的疯狂,没有人不忌惮疯狂之后的项氏

就如这些赵军,这些常山军的疯狂攻势一般

在如此攻势之下,濮阳大营摇摇欲坠一个个营寨在前仆后继的赵军、燕军、常山军的进攻之下被攻破

而陈平,只能带着自己的部下不断后退,一退再退知道魏豹再也忍受不住,投降了事

见此,陈平没有再退了

只是沉默地检点将官,集结军士,坐着最后的挣扎

直到陈平看到远处烟尘扬起,这才松了口气地瘫软在地,涉间领兵来援

同样的场面出现在了煮枣,这处紧要的地方遭遇到了常山军和燕军的强大攻势臧荼和张耳就如同疯狂的赌徒一般,丝毫不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在周勃和曹参的骑卒之下,不断被碾压成为肉泥

不错,周勃和曹参所部就是骑卒在山东平地之上,骑卒杀向步卒,无疑是碾压的优势但当对方将人命不当回事,用双倍,乃至五倍十倍的兵力优势不断投入,不断缩小逼迫骑军的活动范围时

周勃和曹参感到了窘境,骑军的确犀利但当骑军的活动范围被完全局限的时候,秦军也只不过是高一点的步卒,甚至骑着马作战停滞不动的骑卒还不如步卒

而今的周勃和曹参,无疑便是陷入了这么一个境地

面对如此尴尬,周勃和曹参只能咬牙坚持

知道从大河对面,围津赶到的苏角所部救援而来,这才叫周勃和曹参松了一口气而面对满目狼藉的战场,看了一眼收兵归营的燕军和常山军,苏角不得不涩然发出西渡收缩的命令

第四十六章:霸王意决南下定

【今天就挤出来了这么点……惭愧,越到后面,越不知道该怎么写了*.这是微言第一本将要完全完本的作品,不希望弄太差的,有点优柔寡断

决定了,就这么写,不去想太多】

鲁南(后世曲阜)

项羽受到从彭城项伯处传来的消息,在临淄城内独坐良久,神色狰狞

对于项羽而言,这无疑是一次大难是项羽一路顺风至此,生平之中的第一次大难这对于年少得志的项羽而言,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但同样,一旦跨过这道坎,项羽的心性自然也将加老练起来但此次,项羽却有些不大愿意正式这个现实

一想到老窝被抄,根基之地被毁项伯等项氏族人仓皇逃亡,项羽心中便不由阴沉一片

沉默的霸王久久不语,看着天色渐墨,项羽闭眼徐徐呼了口气

待再睁眼时,项羽此刻忽然气势一变胸中抑郁全部抛却,如此绝境之下,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是自怨自艾又能如何?

想到英布的拒不出兵,又想到项庄独领八千精骑,将燕赵二十万大军裹胁的强横和疯狂项羽心中呐呐一言:既然老天比我如此绝望,那我便疯狂一回,又如何?

“霸王有令,全军精锐,集结曲阜“

如此一道命令下达,整个楚军高级军官为之惊愕

“此次,我意独领精锐三万南下寻求决战各部将官,继续攻略齐地安抚人心,围剿田横我不在齐地时,由亚父代领军政要务”项羽将心中之意说出,看着满堂将官,眼中满是决然之意[非常趣学].

听此,一干将官当下反对

范增是言辞直接道:“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上如此犯险,一旦时运不济,徒之奈何?”

“正是霸王此次着实太过冒险,一旦项羽避站不接,已是根基之地的西楚国运难以想象”

“请霸王三思……“

……

一干将官群情汹涌,但项羽却根本没有动容之色,直接挥手否决道:“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论”

“全军整顿兵马,集结三万精锐南下”

“末将……领命”钟离昧,季布等人听闻,终是只好如此答应下来范增满脸忧色,再要继续说下去,但项羽一个严厉的神色望来,范增终是只好答应去整顿粮草,这才叫项羽神情一缓

煮枣

项羽扫空了整个齐地的合格战马,凑齐三万精骑,一人双马,全套武装之后~项羽亲率三万精骑赶到煮枣,此刻的煮枣已经重落入了楚人的手中

初期大意之下,周勃和曹参尽管血战多场战果不凡,但在燕军臧荼和常山军张耳的连续进攻之下,人海战术的威力淹没了秦军的高机动力

于是最终周勃和曹参不得不在苏角的接应之下退后,战局发展到而今,章邯的主力对手已经不是项羽,而是赵歇,臧荼,以及张耳了

面对燕赵常山三国联军,张图不得不打起精神将和刘邦争功的心思中拿出来,重应对这二十万大军

而且,根据特科的探报整个燕国,常山国以及赵国,举国征伐兵役,陆续将要派上战场的总人数将达到三十万

尽管对这后续的十万战力表示十分疑惑,这些完全没有经过训练,只能凭一股子意气来的这些军,秦军对其是战略上是十分藐视的,但战术上,却不能容忍轻忽

于是章邯难以顾及东线,煮枣自然也不会再去攻占

而今的煮枣在经历了上次秦军和燕军常山郡联手之后已经平静了些许,但这样的平静并未能维持多久

很快,轰隆的马蹄声便打扰了这个宁静渡口的安然金戈铁马的喧嚣带着项羽冷漠杀气盎然的目光来到了煮枣

驻扎在煮枣的燕国将领和常山军将领尽皆出迎,但项羽显然对这些迎来往送没了心情看了一眼远处的胡陵,那片山陵可谓是在这个乱世之中,屡次为奇兵创造了天然的假所

此次,项羽也将目光盯在了胡陵上

而胡陵的周遭,便是萧县,萧县之后,便是彭城

一念及此,项羽的目光竟是罕见地有些急促起来

彭城

夏日的阳光透过王宫寝殿的窗栏后,叫刘邦皱皱眉,醒了过来日头方才傍晚不到,显然,这个中午的一个小憩的时间有些长

也对,刘邦不由想起昨夜那个宫娥柔软的腰肢和修长双腿夹在身上时带来的舒爽感觉,一抹男人都懂的微笑勾起,只不过一看到一边应和的是谄媚的寺人后,顿时叫刘邦有些意兴阑珊

攻占彭城,对于刘邦而言,年前还不过是个奢望但而今,这盛夏时节,在秦庭的帮助之下,竟是真的做成了下来

而且,最是叫刘邦兴奋的,便是秦庭在此次征伐西楚霸王之中,竟是没有捞着多少好处

虽说中原之地叫秦庭给占了过去,但惹起燕、赵、常山三国联军疯狂进攻的代价恐怕过于高昂了

一念及此,刘邦的心情很快又轻松愉悦了起来

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边任彭城令吕清屁颠屁颠跑了过来,道:“汉王,今晚的酒会已经安排好了城内各大家族宗主,名士,以及大楚高官显宦,都已经答应过来“

“好“刘邦听此,心情又是一阵畅快刘邦打下了彭城,自然知道比起项羽,比起项氏的泼天武力刘邦真正强大的地方,不是手下兵强马壮,而是有一个比起项羽同样强大的盟友

故而,此次攻占彭城与其说是刘邦战略设计得好,不如说是地利之下,好运气使然故而,能够打下彭城,攻占了项羽后方根基之地中最是显要的地方,刘邦并没有大意

至少,刘邦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打下了彭城不代表彭城已经掌握在手,熊心已死,项氏在楚地的根基不是刘邦所能想象的而今,刘邦只能一步步走,将那些被项氏打压的豪族权贵一溜烟地提留出来,试探,琢磨,接触,结盟,乃至吸收消化,为己所用

一步步来,先在军事上稳固住手中地盘,消化地盘,最终将项氏的根基之地完全抢夺过来

故此,美酒歌舞,自然是接触这些人的第一步

可刘邦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实际上已经下意识间忘却了项羽的恐怖只是一心想着,去吞食掉项羽的庞大地盘

第四十七章:高歌美酒战鼓擂

“拜见汉王“

“汉王威武“

“拜见汉王“

“主公“

“拜见主公“

……

刘邦从堂中走过,一路上各色人等见了刘邦,齐齐行礼形态威严,似乎在刘邦身上加了一层不敢叫人直视的光芒

刘邦一一微笑点头,算作应和此次,整个大军的将官齐齐到来,除了彭越和韩信这两个在汉军营中有些格格不入的将领十分低调,不愿出席酒宴外,汉国趣武,樊哙,张良,卢绾,灌婴,夏侯婴,任敖,郦商等等诸人,齐齐到场列坐

当然,这也走不脱彭城的一干权贵以及而今彭城令吕清,以及吕清之子吕臣

在刘邦的示意之下,吕清轻轻一拍手,场内诸人便由此噤声不语

丝竹响起,清歌之后,入眼处,一个个身段妖娆,相貌美艳的舞姬走入场中这些舞姬具是身姿撩人,目光妩媚

盛夏时节,一个个舞姬皆是薄纱示人,姿态诱人几个年轻些的当下便是可耻的硬了

当然,一干老奸巨猾之辈都是神色矜持只是在刘邦走入眼前的时候,眼露几分讨好

这个刘邦,可真是了得卷起如此风浪,一下子便占据了天下半壁江山整个楚地,为刘邦所有

整个宴席气氛十分和谐,刘邦有意交纳彭城豪贵,巩固对彭城的控制同样,这些参与宴会的诸多豪强们,也渴望被项羽压制后,重在彭城走上上层

各有所求,自然是互相一片笑脸在再加上美酒歌舞的助兴之下,酒会的气氛便加热烈了

尤其是这些美姬在吕清的示意之下,走下舞台走上一个个前任将军柱国的大腿上时美色的旖旎气氛便加热烈了

刘邦见此,非但不以为忤,反而颇为享受放浪形骸之下,每个人都是乐滋滋地谈天说地,悄然之间,在风月的助推之下,这关系便已经拉近了许多

整个城池,一片欢喜大胜之下,汉军各个抬头挺胸,气势昂扬各个将官,也都知道而今项羽陷入了齐地田横的泥潭,二十万大军,一旦回来,齐地转眼之间便能成为项羽背后的一根铁刺

于是如此判断之下,汉军们的高级将领对项羽的反攻并不在意,每时每刻想着,汉王刘邦最后应当如何封赏部下

当然,还有是否要和秦人继续保持良好的同盟关系,乃至于直接在秦国体系下觅个体面职司算了毕竟,而今汉国几乎继承了楚国全盘遗产,对抗秦国,并非不可能

便是普通兵丁,也丝毫没有察觉,整个军营内,军律松散这些组建不过半年的汉军底子着实有些浅薄,若不是樊哙在南郡留存了一支大军,恐怕而今汉军要不堪

毕竟是没有经历过残酷血战的百战雄师,这些临时拉起来不到半年的大军一路西进攻克彭城,着实侥幸占了多数

在彭城东门的韩信这般评价着汉军的表现,对于身边的彭越,韩信不知道自己能够和彭越并肩在一起,已经改变了太多的历史

在原定历史上,彭越此刻已经被刘邦拜为梁相,攻略梁地有幸带兵进入彭城,还要到楚汉大战持续拉开才成

而今彭越被韩信拉着,是忤了刘邦面子,前来观察军营的

“此次调兵去驻守广陵,情报官可真是大手笔”彭越原先是驻守砀郡的,但砀郡情势难以料理,彭城的根基并不深厚

韩信此次提议叫彭越移驻广陵后,彭越心中怦然大动韩信见了彭越神色,却是眼带忧虑,道:“广陵距离英布不远,距离秣陵镇,近须知,彭越将军投降的乃是大秦,而非汉国”

彭越闻言,神色一凛大秦尽管眼下言之凿凿地,说和汉国刘邦平分天下,谁打下来算谁的

就算到时候项羽挂了,扶苏也可以给刘邦一个王爵做和平解决

但实质上,大秦和刘邦迟早会重变成敌人一旦如此,彭越此刻的犹疑和态度暧昧便无疑便影响到扶苏对其的观感

作为草根而言,扶苏是喜欢其出身的没有太多复杂的六国豪族背景,扶苏可以放心使用可若是彭越对大秦的统治造成了威胁,扶苏会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大秦和汉国终究不是一体啊

一念及此,彭越点点头,算是了解,看了王宫处的灯火,冷笑一声,道:“刘邦尽收楚宫美妇人,置酒会,高歌乐舞,这般行径,不过如此”

听到彭越对刘邦的评价,韩信一阵点头,心中是赞同的有些不解大秦高层对刘邦为何会如此重视

的确,刘邦是仅次于项羽的一方诸侯可刘邦的成就,只能说是时运使然,并不能说刘邦有多厉害扶苏的重视,并不匹配刘邦的本事

不过一想到刘邦拿到严厉至极的命令和分外丰厚的赏格,韩信还是一阵激动暗暗做了决定

刘邦和彭越去了军营,将三万兵马从城西转移到了城东

此时,不得不说汉军的布置

刘邦手下的兵丁,除了一部分跟随樊哙驻扎入了彭城外,大半那些训练不过半年的军还是在城外西方大营驻扎

这里,有彭城项羽在时修建的军营,而今项羽乘虚而入攻占了彭城,便索性拿了这些军营使用,安置了二十余万大军

二十余万大军人数颇多,城西大营驻扎下来,显得有些拥挤而今彭越主动去了城东,留守的将官自然十分乐意

于是不多时,彭越便领着兵丁驻扎入了城东大营

这一天,是扶苏二年七月初三

而这一天我晚上,安静的萧县变得加安静了

只是四处派发的侦骑探马形成的消息真空,让萧县的寂静显得有些诡异整个彭城,并不知道西方的萧县所有消息都被隔绝

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之下,项羽安排了巡逻事宜,安然入睡,整个萧县,寂静得有些诡异

而在彭城,高级将官们纷纷在城内入住了豪宅,再也不去住军营之中破旧的营帐至于最高的汉王,依旧和一干彭城权贵嬉戏游乐,美酒歌舞,分外惬意,便是到了深夜,也只是感到稍微的困倦

直至凌晨,刘邦这才感到了倦意,在宫娥寺人的搀扶之下归了寝宫,一干彭城趣武权贵,自然是倦怠归家不提

至于彭城防务,谁顾得?

这自然是有的

这个人,在萧县猛然睁开了眼,提起霸王戟,跨上乌骓马三万精骑已然列阵而待,远处,赫然便是彭城

第四十九章:彭城一战天下易

【出现了两个四十六章,十分抱歉,最近是现码现发,检查有些粗糙许是微言急了,十分对不住因为无线的缘故,也不好改了真的很抱歉,五千字送到】

项羽跨马提戟,看了一眼身后三万精骑,尽皆人噤声,马衔枚三万骑卒,在项羽的大戟挥指之下,尽皆东向,进攻

三万骑军自然不是一拥而上,在项羽的指挥之下,项羽所部骑卒首先在彭城以西遭遇一部汉军

精骑突袭之下,汉军首先根本是没有想到在周遭会有成建制的反抗力量出现而且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项羽已经发动反击,于是大意失措之下,应对乏力

而憋了一肚子火的项羽所部将士们,自然是不会留手,一顿狠揍死打之下,这一部汉军没有坚持多久,便在夜色之下迅崩溃

今日的夜色并不甚明亮,但这从四十万大军之中精选出来的三万精骑在夜战之中,表现良好

击溃一部汉军之后,项羽稍稍整顿,便再次奔涌向东

项羽同时命项庄偏师南下,封堵彭城南大营

而自己亲率主力,进攻刘邦主力驻扎的西大营至夜色将淡时,项羽领着将近两万精骑已经杀到了彭城西大营

再次整顿兵马,休整补充体力之后,项羽在凌晨之时,人睡眠最沉之刻猛然发动进攻

一匹乌色骏马奔涌当先,其后将近两万铁骑跟随其后

随着项羽身边项庄一声令下,两万骑卒弯弓满月,一道道点燃的火箭激射而去,整个大营,瞬间便箭雨侵袭一片

其后两万骑卒,分为数路,以项羽亲率一路为主要核心,数路冲进破营当下,便如一粒火星置入火药桶一样,猛然点燃了整个汉军大营

十数万大军在项羽如此突袭之下,当先便乱了套数

高级将官根本不在营中,主帅刘邦是在楚王宫内安然享乐主持营中事务的,多是中级军官

便是这些中级军官,留守的也并不是许多再加上这些大军多是征发上来,训练不过半年的货色尽管大秦军制,成年男丁都要受到军事训练,故而便是白丁,也有些军事素养

但这些充其量只是民兵的货色,尽管拥有十数万之众,可在凌晨最是乏困之际,被这猛然划破天际般惊雷的一冲击打击下,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久久都没有一点章法反击

汉军的失措无疑叫项羽加欣喜了,也叫一干楚军骑卒为之加疯狂

如此绝佳时刻,项羽哪里能够忘记

于是一顿狂猛冲击之下,整个城西大营都被项羽给踢爆了

至于偏师在城南,是将汉军的后路为之截断

靠着雄厚的人数,汉军毕竟是先胜之师,于是挣扎了整整一个上午试图依靠人海战术,将项羽的骑卒淹没

如果是对付周勃曹参那样兵马不过**千之数的先锋,那倒也罢了,恐怕十数万人挤压之下,天色已亮,还是可以成功的

但对上项羽这个人型坦克+无敌将领杀手+开路秒杀型先锋整个汉军的反击只要遇上项羽,顿时便能歇菜

再加上项羽所部两万精骑,那是从四十万人之中精选出来的精锐又是式骑军加汉军自己反应失措,组织崩溃,指挥失灵,各自为战等等一系列负面因素

最终当时间溜到中午的时候,汉军再难坚持,彻底崩溃被杀伤五六万,余者溃退彭城

话说彭城之处,也是一片乱局

驻扎在城西军营的兵丁,那可是汉军的主力,尽管精英战力不多,可的的确确是汉军的主力大军

而今,这个主力大军,竟是叫项羽突袭了

当下,彭城便炸窝了

一干将官,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找了刘邦要拿个主意倒不是这些将官太过无能,着实一干将官身边只有几十百个亲卫,城内的力量,那是掌握刘邦手中不容染指的

再者,面对寻常突袭那便罢了

可而今,他们面对的,竟是项羽

这个许是早就陷入齐地泥潭,不能自拔的项羽这可是天下第一名将,当之无愧的人型坦克,终极大Boss刘邦也是一阵头皮发,正当刘邦犹疑之时,忽然城西轰隆一声巨响,西城门,失守了

西城门连着城西大营不多远,至午时,从凌晨开始,便有士卒将官撤退城门守将,虽有心阻拦,但手底下千余兵丁还未及发挥作用,便被数千近万的溃兵淹没,甚至连将城门关掉的能力都做不到

而今项羽持续不断凶猛进攻之下,西大营坚守了一上午的大军终于支撑不住了数万溃兵再也不在军营之中苦苦挨着小心反击,而是一拥而上挤入彭城

希望靠着彭城城池,还能坚守一二,捞回一条性命

只是这城门如此拥挤,横着不过百人进入的城门洞哪里能够承担骤然暴增到数万的将士入城?

于是,一瞬间,这西城门在项羽的铁蹄之下,哪里还有坚守的余地?

西城门失守,便意味着整个项羽大军已经可以长驱直入进攻彭城内的驻军

一念及此,刘邦遍体生寒

可恶的,是项羽如此做,根本就是驱赶着溃兵来冲阵啊这些溃兵,一旦逃跑起来,如果没有足够的缓冲时间去收拢,根本不能形成战斗力

反而,这些溃兵集群涌入城中,在项羽骑军的追赶之下,只会将刘邦的大军反过来冲一便

这些溃兵是刘邦的本部,可而今形成的作用,分明成了项羽的开路先锋

一念及此,刘邦便是再是不甘,可如此急剧变局之下刘邦的小强属性猛然开启,这时节察觉到的危险因素使得刘邦迅下了决断,领着最后余下的四万余嫡系精锐向东撤离彭城

刚刚出了彭城不多远,刘邦便见了在城南,和项羽偏师纠缠在一处的彭越所部三万将卒

一见此,刘邦顿时神色大变

这路偏师乃是项庄带领缠住彭越之后,本是以为逮住了一条大鱼可一见刘邦主力出现,顿时一面命人告知项羽,一面项庄亲自出手缠住刘邦

见此,刘邦顿时浑身都炸毛了起来

城内的留住的溃兵并没能教项羽的脚步有多迟缓,两万骑卒也并没有多少进入城中听闻项庄发现了刘邦的主力,项羽哪里还有迟疑,当下两万精骑奔涌而来

集结了整个西楚霸王全部精锐骑军的项羽将刘邦和彭越所部将卒死命地朝着谷水和泗水之交挤压

一路上,彭越所部三万人和刘邦所部四万余人竟是无力反击,在项羽猛烈的冲杀之下,只得节节败退

再加上事发如此突然,彭越所部还好些,毕竟不是被赶鸭子一般跑了出来,而是移驻大军,全军上下指挥结构还没有散架

但刘邦便不然了,四万余人,是在城外主力崩溃的情况之下撤出来的连带那些溃兵都没法收拾,如此情况之下,四万大军谈何有多少战力

顶天了,是刘邦身边数千人还算有些建制,可以指挥起来

如此状况之下,每个人都是神色惨白,恨不得再投一次胎要多生两条腿可但再是如何,两条腿的步卒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卒

于是在慌张失措的撤退之下,刘邦彭越所部加起来十余万人,被项羽一路驱赶出彭城之后,挤压到了谷水和泗水之交

项羽显然在战术之上眼光独到,倒也没有死命逼迫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将彭越和刘邦所部嫡系以及溃兵朝着水面过去挤压

骑卒的犀利在此刻被项羽发挥得淋漓尽致,靠着强大的机动力,项羽将刘邦和彭越所部完全挤压得无法稳固下来争取缓冲,再行稳固战阵反击

在连续不断的挤压之下,反击疲弱的汉军彭越军都只能一退再退,而最后的人,已经退到了水上

虽如此,但依旧在前翻不断后退的挤压之下被朝着河床深处挤压

慌乱在蔓延,恐惧在扩散,而越发散乱和疲弱的汉军便成了刘邦此刻的判断身边数百骑不断地朝着自己的部卒挥舞着刀剑,试图为刘邦杀开一条血路,刘邦身边的几个高级将官是拼命地收拢溃兵,试图再一次组织起反击

但这些举动最后无疑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在不断被挤压,不断被朝着谷水泗水挤压的大军之中,为了不被项羽的骑军斩杀,似乎短暂安全的后退便成了唯一的退路,至少,项羽十分明显地表示不会去追杀那些后退的将卒

如此一来,慌乱失措的士卒只有一条路:退,一退再退,直至被水溺死

甚至,这将近十万人连被溺死的机会都没求到,便在路上被践踏而死一旦到底,没有人会好心地让开,只会蒙头跑,一旦不能站起来,便只能在无数双脚丫之下,被活生生踩死

一幕幕人间惨剧在眼前发生,而彭越的表情已经越发阴沉了起来

韩信于此,目光灼灼,非但没有被这凄惨景象惊吓住,反而是脑海之中猛然闪现了当初得以有幸聆听天颜时,扶苏对刘邦表现出来毫无掩饰的忌惮

而作为天子亲军的特科中人,韩信再是不明白扶苏布置下的这个任务,那就白瞎了这些年的忍辱负重

此刻,刘邦是最是虚弱的时候若是在此刻为天子解决了这桩麻烦,韩信忽然想到简在帝心四字

一念及此,刘邦朝着彭越,沉声道:“背水一战,将军可敢言勇乎?“

“不过死战耳“从彭越口中蹦出这几句话后,韩信脸上的表情便松弛开来,一声令下,韩信从彭越手中接管过两个部指挥权

对此,彭越一力支持

韩信接过军权,立刻命令所有人不得退后,违者力斩不赦

随后,韩信高声呼喝:“眼下,我们的背后不是泗水,就是谷水无论任何一条河,最宽度都不低于百步中间水深过丈者,过一半如此情况,我可以直接对你们说后退,等于死“

“你然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韩信低声吼出这句话,一瞬间,将身边的将卒在慌乱迷惘之间将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前进,是战死后退,是被践踏踩死,是被挤入河水之中溺死喂鱼”

“若是战死,尔等是大秦的军人死了,大秦负责你的军功爵可以递减给尔等的亲眷,尔等的子女妻儿,有大秦奉养若是尔等被踩死,被溺死淹死那尔等的家族,都要为之蒙羞尔等的亲眷妻儿子女提起你们,提起自己的父亲、儿子、丈夫,只会是耻辱”

“因为,一个连自己生命都无法去争取的人,是懦夫一个不敢勇敢战斗,不去为军人荣誉搏杀的人,如何叫尔等妻女享受大秦军人的待遇”韩信猛然抽出佩剑,目光眼里扫视在这一个个士卒的面容,最后提高嗓门,吼道:“告诉我,你们是否还有勇气,还有尊严,为自己的性命,为军人的荣耀,去死战,死战“

“死战“

“死战“此刻,便是彭越,也是一阵热血涌动

在彭越的鼓舞之下,这还存余不过两万不到的彭越所部终于爆发了所有的战力,顶着项羽的铁骑冲锋之下,死命地突围,突围

所有人心中猛然升起的念头便是生命,便是尊严,荣耀还有属于大秦帝**人的待遇,死了,自己的儿子可以继承自己的军功爵,尽管是递减的,自己的妻女也会得到照顾,身为帝**人,将享受到家族的荣耀

一想到只要自己拼死一搏,活着自然可以好,便是挂了,也能为自己的秦人博得一份好处这如何不让一干将卒为之疯狂

刀口舔血的活计,战死早就有了考量如今只不过欠缺一个点燃这些的机会罢了

而今,这样危急的情况之下,韩信猛然绝决地爆发出了背水一战的怒吼在韩信如此煽情实际切中所有人心扉的口号之下,彭越所部还余下的不到两万将士爆发出了战力

这些本来就情况良好许多的步卒终于不再后退,而是眼放精光,一个个好似跟楚军有生死大仇一般,死命地突击

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如此

在横竖都是死的情况之下,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还不如伸头撞过去,死命地突围,便是死了,大秦也有个说法要是侥幸活了下来,那是赚大了

如此简单的辩证法,一干将卒哪里能反应不过来?

当下,彭越的背水一战被韩信激发了出来

领着仅存将官死命厮杀的韩信还真叫他给找到了一条生路,项羽不察如此绝境之下,汉军之中竟然还有那种可以爆发战力的存在一个突然的突围,叫项羽一时间反应慢了一拍

便是这慢了一拍,叫韩信敏锐地找到了突围的时刻

而此刻,刘邦见此,顿时大喜过往顿时觉得当初没对韩信下黑手是明知无比的选择,当下便要跟随过去

似乎天意如此,要放过刘邦一帮

刘邦呼喝完毕,身边被打散的护卫不多时便再次聚集了起来而此刻,在河滩之上,突然东风狂卷

须知,项羽用两万余精骑将整个汉军残部死命朝着河边挤压,是由西向东而刘邦要跟随韩信突围,便是由东向西

这东风一卷,河滩上的沙子顿时跟着一阵作乱,朝着西方卷去沙暴卷起之后,项羽的骑卒尽管已经凝聚了一轮攻势,但在这样的沙暴环境之下,杀伤力徒然大降

趁此时机,韩信和彭越再次鼓舞之气:“东风鼓起,沙暴助威此乃天意不绝吾等,天佑大秦天佑大秦啊,众将士,此刻还不突围,待何时?“

“天佑大秦,杀啊“

迷信大杀器卷起,顿时所有人都是一阵鼓舞沙暴卷起得如此及时,而且还是东风卷起的沙暴,这不是助他们突围是什么?

此刻,那些还在朝着东方逃跑的人恐怕都傻眼了一念及此,这些将卒顿时觉得好似冥冥之中,真的有老天眼在帮大秦一般

有了鬼神之力的加持,好似所有厮杀困顿的人都是一瞬间恢复了体力至于刘邦是大喜过望地紧跟不下,彭越迅注意到了这一幕,但并没有多想

韩信心中大喜,悄然将主将的位置留给彭越自己带领数百亲骑,悄然退居之间彭越一阵感慨韩信举止得体,当下是奋勇向前

尽管项羽的精骑依旧强悍,几次突围,都被拦了下来彭越所部两万余人,如此血战之下,也是损兵折将只余下区区数千人

但便是这数千人,在最后关头,沙暴相助之下,突围而去

而刘邦,趁此时机,突围之后,悄然掩在了沙暴之中

只是,刘邦犹自不知,身后韩信也是悄然消失在了大队之中

彭城一战,整个天下局势再次大变刘邦遭遇了人生之中最是惨重的失败,整个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就算是最后突围出去,也不过是只有数十骑跟随

如此惨败,叫整个汉国一阵动摇

南方战线的汉国将领首先退兵,一路退到了江夏,这才稍稍停顿至于北方展现,燕国、赵国、常山国联军士气顿时鼓舞起来,如同吃了春药一般将章邯打得占据了上风

便是齐地局势,也似乎一瞬间叫田都田假联手稳定了起来,有项羽主力留守,田横不得不承认,大势低落了

而此刻,沛县的疾驰的几辆马车后面,远远跟随的韩信犹如一只老猎人一般,辛勤多日,终于发觉了猎物的致命弱点

“刘邦,纳命来“

第五十章:枭雄亡命英布择

【五千字原稿原发……我决定了,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刘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想着将自己的亲眷接过来,可后果竟然是引来了“楚军”的追缉

刘邦的妻女倒是在郢城安了家,一干子女,除了在正妻之前和一个女人生下的大儿子在沛县陪同两老外,刘邦一干儿女都在郢城

刘邦彭城一战,骤然大败一个白天尚未过去,还没想明白呢,身边竟然就只余下了这二十八骑

孤单如此,刘邦不得不想着办法多拉点人手,不然一路上碰上项羽的精骑,连个断后的人都没有

于是刘邦这才叫人去寻了在沛县的父母,因为,那里有刘邦留着的精锐骑卒八百人

刘邦派了个亲卫小将过去,运气倒是不差,在刘家大宅隔壁的小院子里寻到了瑟瑟发抖的两老以及一脸呆滞显然被连番战乱惊吓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刘邦长子

寻了这些,还收拢了几十个溃兵,一路好不容易过来刘邦身边总算有了百十来个属下,这才寻了马车,改头换面装作富贵的逃难人家一路朝着西南撤去

没成想,这几十个溃兵里竟是有“楚军”的暗子,韩信领着精骑冲杀而来,带着一个精致的面甲,好不狰狞百十骑奔涌而来,当下刘邦便不得不高声大吼:“加,快跑”

“架”那马车夫倒是手段不凡,连番刺激挽马体力,一阵提,再加上身边骑卒死命射箭还击,这距离稍稍松开了些许

但刘邦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后面的追兵竟是也一阵呼喝,又是提追上来

一念及此,刘邦满眼期许地看着身边的小将,道:“你领你部过去阻击,若是你我能逃出生天,我保你荣华万世便是你死了,我保你儿子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侯爵两字跑了出来,那小将顿时呼吸一阵急促,高喝一声:“想要荣华富贵,随我断后”

刘邦经营数年,死士几百还是有的这身边亲卫,顿时去了三四十骑卒返身还击

这一个阻滞,到真的有叫这追兵隔了数十步

但忽地,那领头的将官竟是有从身后一阵呼喝两百余骑猛然加冲来,一顿砍瓜切菜,留了百十个在那阻击

韩信又是领着百余骑追杀而来,刘邦见此,心底猛然一沉

此时,身边一个小卒大喜道:“他们的战马疲了”

刘邦惊喜望去,果然韩信胯下的战马静观在主人的驱驰之下依旧迅奔跑,但仔细看起来,这些神骏的战马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一念及此,刘邦顿时道:“快快,加”

那机灵的小卒疾声道:“马车太沉,马也到了极限,不能再加了”

“将所有包裹丢掉”刘邦当机立断

倒是刘父刘母十分不舍,道:“这些家财,可是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丢了,也太可惜了”

“不管了”刘邦亲手将一个沉沉的包裹丢出去,散落地上,一阵金黄耀眼不已

真此时,忽然身边小卒一个飞扑过来,将刘邦压倒

刘邦未及惊怒,忽然吱呀一声酸牙到极点的响声发出车盖竟是被一根巨弩冲飞,头顶一阵凉快,风疾疾吹来,一阵叫刘邦鬓角发丝飞舞

“巨弩,快闪”刘邦惊怒不已,没想到,为了对付刘邦,项羽竟是下了如此大本钱,埋伏了巨弩

又是一道弩箭激射而来,马车一阵略微提,勉强躲过,身后马车背面却是被击破,整个马车顿时成了露天露屁股的小皮卡

此刻,刘邦终于能松了口气

巨弩的射程是有限的,关键的是弩箭每次填装都十分麻烦,尤其是巨型弩机填装是麻烦据刘邦所知,便是秦国最厉害的巨弩,也不可能在一刻钟内连发三次

而此刻,将重物行李统统抛却的马车轻快了许多而马车顶棚和后盖被击飞,是将马车的度提升到了畸形

如此,顿时将韩信的追兵抛开了不少

刘邦刚刚松了口气,来不及安慰丢掉家财,如同死了爹娘一般的父母,回望一眼顿时惊得汗毛倒数,韩信,竟是一人双马,换了战马之后,猛然加奔来,此刻,刘邦茫茫四顾,已经没了可以再抛却的东西

最终,马车夫和身边亲卫自告奋勇跳到身边空缺战马上,回身反击

刘邦暗暗记住这一幕,迅上了御手的位置,竭力刺激马的体力

但不多久,韩信又是追了上来尽管连番追击之下,韩信手中人手不过六七十但对上身边不过二三十骑的刘邦,依旧轻而易举

距离越来越近了,刘邦身边的亲卫一个个翻身断后,但不多时便被韩信轻而易举斩杀,当最后一次身边最后十三名骑卒对刘邦郑重行了一礼后,刘邦身边再无护卫,孤零零的马车朝着荥阳的方向奔去

心中悄悄计算着行程,刘邦在砀郡还留了些兵马便是楚军的动作再快,也不能这么快便将手伸到砀郡这边

再多两个时辰,刘邦心中想着,一定会赶到的,到时候,击垮这股小伙胆大妄为的骑卒,一定要报仇啊

轰隆……

韩信面色凝重,眼中却带着快然兴奋的目光,再一次追击了上来

马蹄声对于此刻的刘邦而言十分具有刺激性,回望一眼看到追击而来,带着面甲楚将的森严目光,刘邦如坠冰窟

忽地,刘邦将目光落在挽马上这马车尽管度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但马车毕竟是马车,这么久没散架,已经是极好了

再加上这路途总有不平的时候,尽管眼下还略快追兵一筹,但等不多久,恐怕就是刘邦的末日了

一念及此,刘邦心中好似做了几百年的挣扎一把,发出一声不似人叫的嘶吼,一把解开缰绳和挽马与马车的联系,纵身跳上前方马背

看到这里,韩信忽然举起拿起一张硬弩,战马缓缓停下,准星套在一匹战马上

嘭……

告诉行进的马车此刻骤然之间发生了惊变,本就残缺不全的马车再一次精力零件剥离

两匹挽马忽然挣脱开了束缚,整个马车,动力骤然消失

两匹快马除了一匹在刘邦生涩的控制之下再次迅前逃,另一匹不多久也没了身影失去快马的动力,马车分离解体之后,马车猛然狠狠地一头扎在地上,两声惨叫猛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刘邦眼中惊喜涌动,远方砀县县城,遥遥在目,只要再用力一把,便能逃出生天

嗡……

弓弦颤动的声音响起,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刘邦忽然整个身子后仰

这不是刘邦自觉的动作,死死握住缰绳的刘邦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血花,如此凄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逃亡途中的最后一步

韩信轻轻抚着硬弩,这是特科中专门为阻击研发的硬弩,精准度极高,有效射程达到两百步,整个特科不过上三把

“王上专门将神机弩带来,不枉你汉王声名”韩信心中喜悦不可抑制地扩散开来,似乎,将军之位遥遥招手

至于杀死的一位诸侯王,则在韩信眼中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浑然不知这是一位原定历史上的帝王

扶苏手中握着伏承递来的消息,一阵惊愕:“刘邦死了?”

“确认尸首无误”伏承一直有些不明白扶苏为何会如此重视一个寻常的诸侯王,尽管刘邦看起来是仅次于项羽的存在,但对于大秦而言,比起项羽,拿捏刘邦真是太轻易了

“死了就好”扶苏缓缓闭眼,看着宫殿外的天空,湛蓝的美丽如此真实这个世界,因为扶苏的到来,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了

伏承不明白扶苏这句话的含义,但闭眼不去想,帝王心思,哪里那么容易揣摩,便是揣摩出来了,有些知道了未必会得好

彭城大战落幕,结局以整个汉国崩溃成为结局

整个汉国精锐在彭城一战之下,在彭城西大营伤亡近半余部跟随樊哙所部撤退到彭城东,结果被项羽挤压到谷水和泗水之交

除了彭越所部背水一战得以突围外,其余十余万人被洗漱围歼于此,伤亡数万,余部尽数被俘

泗水为之堵塞

汉国一败,衡山王吴芮蠢蠢欲动,提兵击败薛欧,王吸所部但在江夏遭遇秦军蒯彻所部阻击

蒯彻改邯郸行营军总管为荆州行营军总管,兵马增至八万人

对于秦人如此快的动作,击败刘邦以后的项羽并没有多贪婪只是继续率兵进至陈郡,收复陈郡郡治陈县

又领兵北上在颍川郡,和期泽、周勃、曹参三人的骑军大战一场秦庭的精骑算起来还是项羽精骑的前辈,尽管将领上面,期泽、周勃、曹参三人联手都对付不了项羽

可吃了亏后的三人都不再逞血气之勇,于是颍川郡基本上被平分,项羽据守东部,章邯远征军团据守西部

而燕赵联军在持续不断的疯狂进攻之后,再难显锐气被章邯抓住一个机会,联合任邯郸行营军总管陈馀,一战迫使燕赵大军退会河北,濮阳大营再次被陈平收入囊中

彭城局势在如此一场大战之中落幕,自然叫彭城一干鬼魅偃旗息鼓眼见局势稍稍稳定,项羽便将烂摊子丢给项伯处置

补充了人马和粮草,项羽再次提兵北上,越过田横已经低调的齐地,项羽北上助攻臧荼,正是对秦在燕国用兵

燕国的局势自然是韩广据守国都,占据北面对抗兵力占优,士气高昂的臧荼在秦人的支持下,韩广打退了数次臧荼组织的进攻

此次臧荼的老大来了一阵士气鼓舞的臧荼军在项羽的帮助之下,再次将兵锋推进到国都蓟县

这一次,秦人没有出手

因为项羽亲率骑军,竟是兵锋突进到了代县,直指雁门关

项羽所部如此强悍的举动顿时引起扶苏的重视,陈馀抛下中原事务,提兵五万,联合韩广军战项羽

却不料韩广军刚刚出动,便被臧荼击败,连得雁北之地尽数丢去韩广只身逃亡辽东,在秦庭的支持下,堪堪稳住脚跟,利用辽西地利和天气迫退项羽军

而孤军作战,吃了项羽苦头的陈馀不敢大意,最终只能据守原有分界但燕国,却被臧荼占据了大半,除了苦寒之地的辽东

至此,时间已经滑落到了十月

都道是秋高马肥的用兵之际,扶苏却意外地低调收兵了

无他,巴蜀对南越平叛之战到了关键时刻

临危受命,以国相之身份南下,携带全巴蜀之力的蒙毅对抗赵佗举国之兵二十万尽管秦庭强大,巴蜀钱粮户口都算充足

但毕竟巴蜀还要供应国内军粮,于是蒙毅两难之下,用了半年,堪堪稳定住了局势,展开了反攻

人前半年的稳固据守也叫赵佗十分难受,岭南要维持住二十万大军的军粮很困难原本刘邦还有伸手,可蒯彻道了荆州之后,兵马到长沙郡,黔阳郡,若不是项羽威胁太大蒯彻都要动兵南下收拾赵佗了

至于东边的项羽不用说,秣陵镇得了荆州行营军的遥相呼应,士气大涨,吴郡项氏根基之地威胁大增,哪里还顾得上赵佗

若不是衡山王吴芮还有许多顾忌,恐怕秣陵镇又要大动干戈了

如此情况,赵佗渴望的蒙毅迅出兵,双方轰轰烈烈大战的局面自然没有出现干耗着,赵佗首先撑不住,毕竟,蒙毅稳妥居守势,他自然难以抢到钱粮,没钱粮,拿西北风去供养大军?

赵佗悲催了,于是十月秋高马肥的日子蒙毅熟悉了局面,大军适应了气候地势,十万大军大举进攻赵佗二十万大军全力以赴,双方,将要在扶苏三年的开始结束这一场恩怨

对于南线的决战时刻,扶苏明智地按捺住了骚扰项羽的心思命令北线暂停刀兵,同时,扶苏命章邯牵制项羽主力,引而不发,不扩大战争事态,也不畏惧战争

同时,扶苏将派出建的白虎营南下,配合荆州行营军的一个部编制的材官部丛林曲,以及秣陵镇的山越营第一部齐装整编,由长沙郡出发,南下直捣南海郡

而于此,特科也着手策反南越内部矛盾至于韩信,是捏攒着彭越,归属到了秣陵镇编制下任职偏将,编制三个材官部,一个骑军曲,一个亲卫曲至于韩信,另有大用

至扶苏三年冬,一月岭南大战正式宣告尾声,楚国有大胜,秦国也终于解决了南面之患

蒙毅正面将赵佗的大军牵制得难以回援,局势之上,不落下风而扶苏身边的白虎营加上荆州行营军、秣陵镇山越营的精锐,三大精锐快运动,闪电出击,直插南海郡核心低于番禹联合特科策反的任嚣旧部,一举击破了这个所谓南越王都

消息传到西北巴郡前线,本就局势不妙的南越军顿时士气大落蒙毅乘势发起总攻,尽数围歼南越大军,赵佗在左右护送之下本有希望突围,但一见人心惶惶,颓势难掩,遂拔剑自刎

至此,南越全线平定

而此刻,寿春城,英布的老巢里,迎来了两位的客人

一个,秦国韩信,一个,则是汉军之中核心智囊,败军之后投奔了项羽的郦食其

彭城一战葬送了汉国的几乎所有大军,不少大将倒是逃脱了可郦食其和郦商却没那么好运,其中郦食其倒是识时务,不多久便拜在了项羽麾下

郦食其也宣布臣服项羽

笑话了刘邦实力的项羽当然不会没有动作,目标,则选在了英布

英布是楚国大将,可以说是刘邦麾下诸将之中,前排一二的厉害角色便是项羽信重的大将钟离昧,也是不遑多让

只是英布的独立性显然要远远强过钟离昧,于是血战多次,功劳卓著的英布最终没有封王尽管坐镇旧将的英布已经和封王没了什么差别

心怀怨气的英布最终没能忍住独立成王的渴望,扶苏给出的郡县封国并存的制度叫英布看到了希望,稀里糊涂之下,最终拒绝了救援彭城这个算得上是必死的任务

而今彭城一战落下帷幕,英布自然心中惴惴,尽管项羽西进北上,打得不亦乐乎都没有关英布,可英布还是不安得很

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英布想着,不知道项羽最终对他会是怎么处置毕竟,彭越拍拍屁股,托庇在了秣陵镇的影响下

可英布可不指望秣陵镇能帮自己,况且真要打起来,秣陵镇未必能抗衡的了

而项羽的强悍,英布可是最了解的

于是惴惴不安之中,扶苏的使者来了,同时来的,还有项羽的使者

不错,项羽最终还是决定给英布一个机会毕竟,有盟友的区别和没盟友的区别是很大的这次若不是没有燕赵常山三国在项庄的逼迫之下出了死力,面对秦庭和汉国联手的项羽,自问无法取胜

秦国之强悍,不是吹出来的啊

于是郦食其来了,这位降将出身的使者光是其身份上,便值得英布好好思考

第五十一章:逼杀两郦英布归

【三四五全天课,抱歉,写的很晚……】

郦食其轻松写意地在寿春驿馆里住着,浑然不知就在不远处另一个角落的院落里,也住着来自大秦的使者韩信(w)

韩信即将被派到代郡,重建代郡行营扶苏对于陈馀在燕国的表现并不满意,尽管邯郸行营依旧存在,但代郡这里,扶苏却认为邯郸难以遥控,于是重设置代郡行营的行营总管将是韩信,但在此之前韩信需要将在东南的事物收尾了

这个收尾,说的便是英布归属的问题

而郦食其对于此次出使九江,也是十分卖力

作为刘邦麾下的重要谋士,彭城一战汉军尽数覆灭,刘邦也身死“楚军”追击途中,最终好不容易叫秦军抢回了尸身

汉国瞬息崩灭不少人都看出了在这其中,秦庭扮演的角色多少有些令人捉摸在此次彭城之战最后,获得最大好处的反倒不是胜利者项羽,而是扶苏

大秦将荆州数郡收回,是因为得了荆州数郡之地,集结南方兵力,灭了南疆叛军赵佗,一举解开了巴蜀粮仓之处的危急,而至此,大秦的兵力终于可以全部涌上来对付一切敌人

故而,刘邦身死,汉国崩溃之后,刘邦的谋臣部将入秦庭阵营的虽有不少,但大部都投降了项羽

首先一干俘虏自然是投降了项羽,至此,项羽的总兵力扩充到了三十万

一干大将,薛欧王吸,薛欧投降了请你听,王吸则投靠了衡山王吴芮几个谋臣,张良不知归所,有人说张良死在了彭城乱战之中,也有人说张良成了项羽的私人幕僚,有人说张良逃亡了海外,还有人说张良已经归顺了大秦做了顺民

还有樊哙,这位和萧何、曹参,周勃有旧的汉军高级军官在刘邦死后,归顺了大秦,带着兵马,协助蒯彻整理荆州行营军事务

其余的一干汉国大将,卢绾得知刘邦身死带着部旧亲眷流亡海外其余热闹,灌婴,夏侯婴等人最终都是投降了项羽

郦食其的弟弟郦商,自然也是归顺了项羽

投降换了主子,自然要好生表现表现这个表现,便是说服英布

此次行动,郦食其是心中很是放松的此刻的英布,彭城大战之前竟敢拒不出兵,结果也没勾搭上秦人的大靠山

而今彭城之战项羽大胜,英布此刻恐怕还在战战兢兢,唯恐项羽对他出手

一念及此,郦食其便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待着英布的回复了这时候的英布,应当派人来试探自己的态度了

到时候,怎么揉捏都行一想到这里,郦食其便是心情舒爽,越喝越多,一直到了傍晚,英布果然邀约相见

英布设宴为郦食其接风洗尘,对外声称是款待私人朋友

此次英布的确是下了大功夫,歌舞美姬,几个嘴皮子伶俐的清客美酒美食,歌舞美姬殷勤之下,英布自问已经做得很够意思了

到了这一步,英布自然要问试探一问项羽的态度

见英布卑辞恭谦,郦食其酒劲上来,十分得意如此心态之下,心中觉得有必要为主子拿捏拿捏一下英布

于是郦食其含含糊糊不表态,反而说了项羽在齐地听闻彭城陷落周遭不闻救兵的事情,十分震怒怨恨

这些当然是郦食其脑补的,可英布听了,却心中慌乱

见了英布如此表情,郦食其自然心中得意,于是炫耀几句后宽慰道:“霸王乃是项燕大将军之后,秉承大楚正统东征西讨,未闻败绩便是你未有去救援彭城,想来霸王也不会在意这事情终究要看以后,英布将军,你说呢?”

“是,是“英布恍然之中,应了下来

郦食其哈哈大笑几声,撇开话题,谈古论今,东扯西拉话题变来变去,涵盖天趣地理,几个陪聊的清咳一头大汗,郦食其见此见特意

不多时,这谈话自然谈到了大秦统一谈到了始皇帝,英布的几个清客说话十分谨慎,道是统一乃大势所趋,百姓也算安生了几年

众人闲聊,韩信却在仔细看特科收集的资料,身边副手童声此刻忽然匆匆过来,在韩信耳边私语一声,韩信听闻,忽然暗暗下了决断

英布府中,轮到郦食其开口,却是直接讽刺道:“秦人宫闱混乱,吕不韦献姬妾,以一商贾之身份,谋得一国之相邦还不知这大秦江山,是姓嬴,还是姓吕“



韩信仗剑直入,看着郦食其,冷声道:“郦食其,好大的狗蛋精干侮辱先帝,你这是找死“

韩信如此大张旗鼓冲了进来,身后一干英布府中侍卫面面相觑,都知道如何是好

见韩信突然冲了进来,英布也是面色大变看着韩信,又看着郦食其,心中一顿纠结到了极点

这两人,怎么能撞了面?

这该死的,竟然消息走漏了

英布面色急剧变幻,郦食其也是闻言暴怒不已被人指着鼻子说找死,对于未发达之前的郦食其而言,倒是有过,那会也强忍着没有发作

而今发达了以后,尽管落魄之时没找到主子发达可而今跟了项羽,那么霸气的一个王上手下,郦食其自觉也学了老大几分霸气果断

而今见了韩信,自然很快便知道了这就是秦人的高级将领尽管表面上依旧不知道韩信如此暴怒冲进来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伏击,但郦食其还是按捺不住怒气,道:“东方诸国之人,谁不知此事吕不韦被嬴政以谋反之罪杀了,这其中,哈哈“

讽刺之言,不言而喻

韩信拔剑挥指,当下就在英布的大殿之上动了刀兵郦食其见此,非但没有惊怒,反而是笑眯眯地看向英布

这韩信,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英布的脾气啊

果然,见此,英布也是怒了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动刀兵分明就是不给英布面子啊顿时就要发怒,可看见郦食其的笑容,一阵心寒

这是要被人当枪使啊,尽管这是英布想做的,可一旦知道是被人当枪使,便是心甘情愿也不会舒服,刺嵌入其中,怎么也不会舒服

可不处理,自己威信如何保全?



一个包裹滚落进来,童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郦商首级在此,驿馆项氏使者三十七人首级尽在此处英布将军,可要检点?“

“商弟”郦食其惊怒地翻开包裹,果然是此次使者护卫郦商没得大军带领的郦商而今只能跟随大哥谋个伙计,积攒功劳

可没想到竟然死在了秦人的手中

郦食其心中惊惧,直指英布,怒喝道:“英布,你驿馆防务,可真是严密得紧”

在自己的地盘上,项氏的使者竟然杀了个精光,只余下郦食其一人便是英布此刻下定决心重归项羽的怀抱,可这事怎么说?

英布一念及此,眼中不由闪现了刚才郦食其含糊其辞的态度,心中猛然坠落尽管郦食其宽慰了几句,点出了一点意思可有了前面那些态度,先入为主下,后面这自然而然被英布当成了敷衍

想到了这一节,英布厌恶地看了一眼郦食其,对那些发愣的卫兵道:“将此人丢出去,给我烹杀了”

既然做了,那不如就做绝了

英布这般想着,命人生生将郦食其丢入大鼎加水,给煮了

郦食其在这岔路的历史上,绕了一大圈子,又重回到了当初的结局被生生烹杀了

郦食其郦商一死,英布自然顺理成章成了扶苏的人

不过这些还在秘而不宣之中,尽管韩信对英布消息封锁的本事谈不上赞同可这光景下,韩信也不再管东南的事情了他即将上任代郡行营,负责对燕国攻势至此,韩信立下了一大堆功劳后,终于位列大秦高级将官之列

扶苏三年注定是平静的,连番大战,无论是刚刚结束了平叛之战的大秦,还是结束了彭城之战的项羽都不可能连番发动战争,丝毫不民生恢复

故而,从大秦扶苏三年一月开始双方的斗争开始转为外交,暗战

而扶苏,也在洛阳发布“唯才是举令”招揽天下有才之人为大秦效力,明令天下人才,俱为秦人,部分户籍,不拘出身

尽管内部颇多制肘,但扶苏作为制度的创造者,对这些看起强大实则阻力微弱的声音直接无视

于是纷纷攘攘之中,陈平献计“离间计”

扶苏听闻,交由特科处理至三月,楚国内部内乱骚动初现其中,范增和项羽的分歧越来越大

其中,主线局限在项羽想要和大秦和议,而范增坚持反对

至此,扶苏自然要添一把火于是在七月夏时,命荣升御史大夫,执政的蒯彻出使对话项羽秦楚两国,在鸿沟议和

这一道议和让大秦和楚国之间维持了将近一年的安宁,一直到八月末,大秦和楚国都在竭力征集兵丁,征收粮草,蓄力待战

而范增,也因为鸿沟议和项羽的争执达到了临界点

这个临界点的爆发,是因为战争

最先挑起战争的导火索出人意料地不在中原,而是在燕国

已经不可考是韩信挑衅,还是燕国兵士进攻总之,燕军入侵代郡,韩信反击击退出国境随后韩信报复性兵锋抵达蓟县,一番耀武扬威之后

战争势态不可避免地扩大了起来整个燕国,赵国,常山三国再次发动了战争机器而十分渴望雪耻的邯郸行营军总管陈馀自然是毫不怯战,双方互有胜负,最终当战争的触手触及到中原的时候,终于克制了下来

项羽对此,似乎捉到了扶苏心中的打算,放下了对中原的戒心,于是提兵北上,亲手扩大战争规模

见此,秦庭不慌不乱扶苏将裁撤晋南行营军的兵马增援到代郡行营和邯郸行营,命章邯第二远征军团预备

而隐忍一年之久,几乎快要被遗忘的英布彭越忽然闪电出手在秣陵镇的支持下,整顿完毕,养精蓄锐依旧的彭越英布两人快北上,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攻占了彭城

英布和彭越攻占彭城的时候,项羽正在燕国打得正嗨一战下来,将韩信军打得连番后退,在北疆,对战秦军,大战上风

拥有大规模骑军的项羽对付不善骑卒的韩信,项羽占利颇多,几乎是压着秦人在打一战下来,差点就将代郡攻克了兵锋最远,将雁门关的守卒都惊得全面戒备

惊闻彭城失陷,项羽长叹一声,不得不回师救援为了避免刘邦的惨事再现,英布和彭越攻占之后,掠夺一番,便悄悄退兵

即便如此,项羽的回援之快,还是出人意料撵着英布打了一战,打得英布损失惨重,这才收兵回营

收复彭城之后的项羽不打算这么轻易绕过英布彭越,命项佗,龙且进攻分别进攻英布彭越

要说这两位,还真给见了不少的便宜英布军被项羽一顿猛揍,损失不前,几次战事下来,根本就没恢复起来

至于彭越,也是倒霉悲催的韩信不在,彭越尽管手中本事不浅可对上一个和钟离昧、英布一水平的龙且,也是够呛

江左乱战数场,英布、项佗,彭越,龙且打得不亦乐乎打了两月到十一月,项佗破寿春,龙且破广陵

英布和彭越不得不在大秦楼船士的协助之下,退师秣陵镇

却说项羽撤兵燕国之后,韩信在面对项羽的强悍之后终于迅成长了起来,一边精选编练骑卒,一边开始狂爆名将属性

于是在这个秋天,项羽离开后韩信竟是虐起了臧荼,陈馀得了援兵之后,也是振作一场联手反击之下,北地局势迅好转

项羽刚刚想要动用楚军主力,却猛然被章邯命周勃北上渗透作战到彭城,弄得一个激灵秦人在章邯的这个主力军团,那才是项羽绕不过去的坎儿啊

于是项羽整顿兵马三十万,在九月末这秋高马肥的日子里大军西征,正式进攻秦庭的主力

面对楚人来势汹汹,又加上北疆打成了一片乱局而东南英布彭越日子也不好过,再加上一个吴芮叫蒯彻难有用心之力

于是扶苏面对此次项羽的进攻,十分郑重

京师卫戍军团全员东调【京师卫戍军团戍守各个都城包括首都咸阳,陪都晋阳,洛阳】护卫扶苏左右

而主力章邯的远征军团,也终于一阵鬼叫,似乎觉得有了发挥的余地

扶苏提起兵马三十万迎战,双方大战于中原河南之地项羽出兵陈县,首战进攻陈留章邯部将苏角坚守一月,退师荥阳

而此刻,章邯主力驻扎于此

于是双方大战于荥阳城外,连战下来,秦军兵员素质普遍较高而一干将领,也尽皆用命有能之人

尽管对上项羽这个如同开了挂的存在十分无力

冷兵器时代,绝世猛将的威力不仅仅在其个体无力几乎无敌之上是因为一个猛将的存在,往往可以带动一个军事集团的士气普遍上扬

如同Bug级Buff一样,项羽的存在,叫楚军士气起码上升了两成如此恐怖的效果,让秦军尽管良将精兵一个不缺,但依旧是双方血战数场,彼此都没能奈何

最后,倒是连番大战下来眼见在家门口都没有守住,而项羽又是如此彪悍以至于秦军的士气,有些低落下来

见此,章邯果断下令,闭营坚守不出,只做防御这样一来,项羽几次求战不得,主动进攻几次吃了不小的亏后,便只是在营外激将

什么污言秽语都摆了出来,可章邯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不出战

战局到了此处,局面重又发挥了变化

那便是北方战场

韩信不愧是一代名将,爆发了名将属性之后的韩信十分凶残竟然在中原大战你来我往血战连篇的时候,乘势东进,推倒了臧荼,逼得臧荼退守齐国

此时的齐国是田假为王,田都为国相这是项羽在齐地维持下来的临时政府,实际上不得齐地人心所用

田横,尽管低调,可不是好相与的最是鲜明的例子便是此次韩信的行动,韩信刚刚击破了燕国,推倒了臧荼

田横便大肆进攻,一下子便收复了即墨,整个齐地,不过两月的时间,眼看就要重到了田横田氏兄弟的手中

对此,项羽那叫一个心焦啊

眼见荥阳这边章邯坚守不出,扶苏也在后面撑腰不听风凉话于是项羽没奈何,将陈留的房屋丢给了一个叫郯公的人主持,命曹咎辅助之后,便率兵呼啦啦地北上,去北疆救急了

要数有了大规模骑军的楚军这反应上面,着实犀利这长距离远程突袭,精准打击之下,竟然叫项羽一个突袭,夜衔枚将田横所部几乎全部击溃,是俘虏了田横

田横被俘,田氏主力军大半被击溃齐地的局势一下子安稳了下来,项羽万事以后,还打算逼降田横

可田横死活不干,逼急了,来了个自杀田横一死,追随田横的五百亲卫得知之后,竟然集体就义来了个集体自杀

项羽怜其忠勇,转身过去,打算再次提兵北上对战手下败将韩信

面对项羽的攻势,韩信倒是跃跃欲试

但扶苏打破了韩信的念想,因为,扶苏出手了四营亲卫军出动了一半,一半的战果就是在两百家巨弩+投石机的威力之下,以及两营亲卫军的强悍之下突袭之后的陈留,转手落入扶苏手中

陈留被攻克,陈县危急项羽知道,扶苏主力大举打来了

第五十二章:韩信攻齐战龙且

扶苏主力进攻陈县,留守的郯公和曹咎抵挡不住,旋即被攻破

于是章邯主力追击楚军到固陵

而此刻,原本和扶苏约定一起进攻楚兵的彭越和英布并未如约赶至在秣陵镇修养的彭越军和英布军恢复得很快,于是在项羽退兵之后,英布和彭越旋即收复了自己原先在的地盘

至于秣陵镇,因为要对会稽郡出兵,故而并未能跟随北上

没了秣陵镇的压力,彭越和英布竟然失约在章邯主力进至固陵的时候,依旧困顿不前,没能对西楚后方造成压力

显然,被项羽打怕了的彭越和英布十分心疼自己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本钱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犯项羽的霉头

保存实力的彭越和英布躲起来没交项羽注目,但迅从齐地返回过来的项羽却反身一击,将固陵的章邯所部远征军团击退涉间,苏角所部损失惨重,于是涉间、苏角所部不得不退回荥阳休整

对于击退了章邯的远征军团,项羽显然没有高兴多少故而眼见章邯迅退师,项羽并未趁胜追击,而是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北边

因为,秦庭在北疆出手了

秦庭这一次首先将目标对准巨鹿,陈馀在邯郸整顿兵马,极是兴奋显然,秦庭此刻是决意要重拾当年巨鹿之败,要彻底将项羽的铁杆盟友张耳,赵歇给收拾掉了

眼见章邯进攻失利,扶苏亲自到陈留看望大军,鼓舞士气,扶苏如此,远征军团上下军心一阵安稳

打了败仗的几个将领也都是由此松了口气,在楚国,可是有打败仗的将军处死的规定扶苏如此做,一干将官自然是大声表态,定然死战云云

见陈留军心士气稳定了下来,扶苏便再次北上,亲自坐镇对赵歇,张耳的军事行动

邯郸行营军和代郡行营军联合进攻,赵歇和张耳却是一片苦涩维持了庞大军力的两国在秦庭的威胁之下,不得不抛弃争端,携手对抗强敌

故而,死命搜刮地皮的两国强征兵,强征粮以一郡多点的地盘,竟然维持了高达将近二十万的军力

如此庞大的军力,对军需的要求自然拔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如此军需要求,持续一年之后,已经将赵国和常山国的百姓压榨一空

国内民生不稳,局势动荡为了对付内外压力,不断持续加大的军事投入叫两国元气再难恢复连续不断的恶循环下,赵歇张耳的实力已经大了折扣

但无论如何,秦庭打来了,还是要打起精神去对付的当然,同时还要十分诚恳知白地告诉项羽,他不来救,巨鹿就要完了

项羽当然要去救,于是眼见击退了章邯,乘胜追击便有可能完全击溃章邯军团但项羽还是不得不北上,本就不多的盟友不能不救,不然,来自北方的压力将使得项羽分身乏术

项羽提兵北上,但此刻,代郡行营率先出手了

韩信向齐地进攻

面对秦庭来势汹汹的攻势,项羽一阵头晕首先,便是分出主次是救援在齐地的臧荼、田假,田都还是救援赵歇,张耳

项羽仔细分析秦军的攻势,再看几人发出的求援书,忽然发现扶苏竟是在邯郸坐镇,增兵邯郸行营,于是得出巨鹿加重要,而且有特殊意义的结论

最终,项羽主力再次救援巨鹿而同时,为了保全齐地项羽命令大将龙且,与齐地田都,合并抗击韩信,号称兵马二十万

且说韩信对阵龙且,听闻龙且甲兵二十万,首先也是吓了一跳二十万大军,楚人果然实力雄厚

不过仔细一看,自然知道其中是有水分的

虽如此,可楚兵实力雄厚,兼则田都也不是好相与的最终思来想去,韩信知道自己首先需要在齐地站稳脚跟,将战场拉到敌人的地盘上

于是韩信集结手下全部精锐骑兵,迅突袭,攻克齐地雄城临淄

这其中,田氏三兄弟的残余力量功效不小田横死后,田荣之子田广继续抗楚,得知秦兵来援,田广所幸将兵马投靠了秦人,里应外合之下,临淄城破

攻克临淄之后,韩信并未急于轻兵急进寻求决战因为韩信尽管是代郡行营军总管,但总共兵力,算上留守,不过六万余

此次能够全部带出来打野战的,也不过四万不到这点兵力,尽管军队普遍水平高出楚军可韩信不敢大意,于是采纳部下建议

首先,韩信在临淄站稳脚跟请求都城派出民政官对齐地进行统治,安抚齐地人心其后收拢田氏旧臣,鼓吹当年楚兵在齐地的暴行,激起齐地百姓对楚人愤怒的同时,韩信大肆宣扬秦兵纪律严明,不扰民,是保护齐地的来的

如此举措下去,首先叫韩信在齐地的脚跟站稳了下来其余田氏旧臣,纷纷投靠韩信在齐地的实力,也缓缓增加

当龙且从彭城出兵,合兵田都的时候,面对韩信趁着自己不在,迅攻克临淄龙且很是恼怒,下定决心,要给韩信这个曾经看不起的小卒一个厉害

显然,龙且是要战决,心中多少有些看不起韩信的意思

当然了,龙且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田都那边,便有不同的意见这田都在齐地几次都打不死,也是有点本事的

于是提议道:秦军远征作战,所向披靡,而齐,楚本土作战兵易涣散,不如深沟高垒,以守为攻招抚已沦陷城邑,使知齐王存,楚来救,这必定使汉军得不到粮食,会不战自败

对于田都的建议,龙且敷衍了几句,便不再提及龙且心中既然轻视韩信,同时也知道这些不多的大军不能耗在韩信这么一个小卒子上章邯在中原的军团,可是在徐徐恢复呢,而且彭越英布这两个家伙,在秦庭支持下,要是再来一个突袭彭城,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龙且急于求成,又轻视韩信便否决了这个试图拖垮韩信远军粮疲的正确方案

第五十三章:先入彭城者为王

【五千三百字大章,发了情节想了很多,不过能写的篇幅,还是要好好斟酌构思得太多了,反而没法一一写了】

龙且领兵北上,寻求韩信主力决战

几番溺战,最终双方隔潍水东西(今山东境内的潍河)摆开阵势本来面对龙且的攻势,韩信是打算相持稳固坚守的,毕竟在临淄站稳了脚跟

又有田广带着人筹集军粮和民夫,坚守下去,首先撑不住的应该是楚人才是

毕竟,一旦扶苏全面发起攻势,韩信在这边拖住了龙且、田都大军,那也是军功若是运气好,项羽败仗,龙且田都后继乏力,那韩信还能把这号称二十万打大军给收拾了到时候,是破天大功了

不过此刻,面对项羽如此攻势扶苏又出手了

此次,为了激起彭越,英布以及麾下其余将领争功之心扶苏发布诏令:先入彭城者封王

这一道诏书下来,全军上下都是抓狂了

就如当初在彭城的楚怀王下的破秦入关中者封王的约定一般,扶苏的这个诏令,也是激起了全军上下所有人的激情

还施彼身下来,秦军上下,士气为之高涨一干只要够得着可以独领带兵的,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封王啊,这可不是什么乱世草头王而是大秦承认的王,异姓王

须知,大秦不搞分封以后便是宗室,也没有封王啊

而今,扶苏显然是要打破郡县另行封王,至于具体细则如何,还不得而知但这封王的奖赏一出来,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呼吸沉重了起来

首先被激起了动力的,就是英布

彭越因为隔着远点,消息收的慢点,于是动作晚了一步便英布抢着率先出兵了

这里且按住不提,总之便是章邯,若不是扶苏约束下要老实休整部队,不然,也要领兵过去打了

总之呢,整个大秦上下,只要够得着战事的将领,个个都眼红了这其中,当然有韩信的份

封王的念头,韩信以前也只是想想,而今竟然有可以实现的可能,这自然惊爆了他那颗不安分的心灵

于此,韩信便不在执着困守临淄

韩信主动出击,连夜派人做了一万多条袋子,盛满沙土,壅塞潍河上流做完这些之后,韩信又率一半军队涉水进击龙且之阵,龙且见此,自然大喜,出兵迎击

韩信佯装败退,龙且以为韩信怯弱,率军渡江进击这时韩信命人决开壅塞潍河的沙囊,河水奔流而至,龙且的军队大半没有渡过去韩信挥军猛烈截杀,杀死龙且东岸齐、楚联军见西岸军被歼,四处逃散韩信率军急渡水追击至城阳,楚兵皆被俘虏

于此,至十月中旬韩信败龙且军,击溃田都所部齐军田都、田假被俘

收到了韩信击破龙且军的事情后,扶苏闻言大喜

此刻,秦军和燕赵常山楚四国联军的激战,已经到了十分重要的时刻

面对扶苏坐镇的大举进攻,项羽没有大意,还将熟门熟路的臧荼领着一起对抗秦军邯郸行营军的陈馀加上晋阳留守军,以及跟随扶苏至此的期泽所部骑卒合计约莫十万大军,进犯赵地

双方在巨鹿城外鏖战,互有胜负,秦军胜在兵精粮足,且骑军犀利

而反秦联军则胜在人马众多,兵力雄厚尽管单兵实力有些差劲得可以,但将领强悍精锐部队是强悍非常,项羽这个人型坦克+军阵碾压机等等各种无敌元素集合下秦军尽管打得十分勇猛,将士们也很是用心

可在人家疯狂的对攻之下,依旧有些吃力

甚至,扶苏还将四营亲卫军中的一营在紧急情况拉出去救急了,这才叫局势没有朝着坏处发展

但如此情况,也证明了战局之凶险

于是,当齐地的战况传到扶苏手中的时候,扶苏立刻发动了全面进攻的号角

潍水之战的大胜就如同一个转折点一般,将巨鹿城外这场鏖战分割成了两个方向首先,在十月末的结尾,扶苏命令驻扎在陈留的章邯大军向东进攻,同时,扶苏甚至“好心“地告诉项羽,彭越和英布又打过来了

正当项羽郁闷得吐血的时候,扶苏命令四营亲卫军在巨鹿战场全面压上

当一万余重甲骑卒发起冲锋的时候,项羽尽管身负诸多逆天属性,但在一万多铁罐头的冲锋之下就算项羽是战神化身,也要被碾压了

而此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扶苏的全面进攻让赵国、常山国的承受能力终于到了极点,无论是赵国军队还是常山国军队,在四营亲卫军的铁骑冲锋之下,纷纷溃退,士气全无

赵歇张耳甚至被部下反水,捆了起来献给了秦军当做投名状

唯一好点的是臧荼军,在项羽率部突围下,紧跟其后,尽管也是损失不轻,但至少保住了核心精粹

楚军和燕军疯狂突围,一路南下,燕赵齐三国地盘,一个都不要了于是项羽这才安安稳稳退到了彭城,中途没有在遇到伏击

但刚刚回来没多久,项羽便得知了而今楚地的状况

主持留守事宜的项伯绞尽脑汁拟定了一个防御战略,北面防韩信,西防章邯,南防彭越英布,甚至东面,还有想想秦庭随时可能突袭而来的楼船士

而这些,最为凶险的,正是从陈县大举杀来的章邯部拥有二十万精锐的大秦第二远征军团无疑是诸路大军之中最是强大之军无论是韩信还是彭越英布,以及所谓楼船士都是偏师,扶苏手中的杀招,还是在章邯手中

于是项羽刚刚从巨鹿战场回来,休整尚未多久,增兵筹粮完毕,便马不停蹄挥师西进在固陵迎战章邯军

项羽此次领着楚兵三十万,迎战章邯

大战一起,项羽率领的楚军攻势却再难有那种所向披靡的感觉章邯自然不是弱手,这位原定历史上秦庭最后的闪耀人物也是一时人杰,算得上是响当当的顶级名将

或许个人武力上,微观战术上,章邯差着项羽几条街去了但在大局战略上,项羽而今二十几许,战略考量之上,着实不如经验丰富,自成体系的章邯

在章邯手中的第二远征军团尽管战功并没有其他军队显赫,可历来都是和楚军主力对战的章邯,能够不败,已经让扶苏十分满意

毕竟,原定历史上若不是韩信横扫北疆,让项羽侧翼遭受极大威胁,恐怕刘邦还是被项羽死命压着打刘邦自己领兵唯一胜过项羽的,就是彭城一战而已,最终结果,在这个时空被韩信人道毁灭,而原定时空,是连滚带爬逃回了荥阳这才稍稍安歇最终,是让纪信作为替身才逃出荥阳回了关中,这才没有被项羽包圆俘虏了

项羽十分强悍,对战项羽的秦军主力压力自然也是极大

而章邯在这样恐怖的压力之下,也迅将这只糅合了大秦数路精锐的强军历练出来在一次次和项羽的作战下,不断成熟,战力迅上升

故而,再一次面对项羽这个老对手,章邯感到的压力迅下降此次,是平静自若,数十年沙场的直觉让章邯觉得,此次,面对项羽这个老对手,转折,似乎已经到来

与秦军的战力上升,且迅适应项羽的作战风格相比,楚军的战力,则叫人有些担忧

和秦国相比,楚国无论从地盘规模上,还是从人才储备,资源储蓄上,都相去甚远若非靠着复国之后一股子锐气,以及历代项氏之主趁乱世而起的时运,以及各种因素楚国都难以发展到而今,可以抗衡强秦

而今秦国迅从亡国之危中走出,全面恢复实力自然,秦国的兵员多,能征善战的将领众,武器制造甲具生产锋锐坚固,粮草储备加丰富

这种国家综合实力比起来,接连大战下来,秦国自然远远过楚国

而最直观的表现,便是章邯的二十万强军比起项羽的三十万大军,战力丝毫不弱再者,项羽南征北战,在扶苏的刻意调动之下,项羽从彭城跑到陈县,完了从陈县奔赴雁北蓟县,蓟县刚刚打完,又要回援彭城对付英布,刚刚让龙且收拾残局,又要去巨鹿对付扶苏结果韩信一个调动,巨鹿没打赢,好不容易跑回来收拾防线,又是马不停蹄地到固陵和章邯大战

这不过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大半个九州,叫项羽跑了个遍就算项羽身体素质强悍到逆天,可麾下十数万大军,难道也一个个跟兰博一拼?

古代军中男儿厮杀,心里压力是极大的一场大战下来,能够在一月之后立刻奔赴前线的,除非事出紧急,不然那肯定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若是寻常军队,还没休整好又去打仗,那战力肯定要打折扣甚至士卒心里崩溃都有可能

项羽这般连续不断跑来跑去,又是连续不断地大战连篇麾下男儿,抛尸沙场无数不说,心里中的压力,疲惫,以及战力折扣,那一个个都是没少的

至多,也不过是叫身边的精骑还保留着强大的战力毕竟,这些是项羽所向披靡的基础

至于兵掺入,战卒平均水平大幅下滑,那就是加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面对项羽的迅回援,章邯稳步固守扎营对攻,材官部列阵稳步逼近,骑卒侧翼掩护稳妥的战术咬住项羽大军,又不急兵求进一小口一小口地和项羽对攻,章邯的稳妥战略正好掐住了项羽的七寸

对于秦军根本不进行决战,只用小规模低烈度的战略项羽很是头疼,这会秦军不主动进攻,楚军似乎可以抢回主动权,自己主动进攻

可秦人高筑墙广积粮,深沟壁垒,防御坚实楚军的步卒又不甚犀利,一群兵损失不轻也没能有多大进展

须知,项羽的精锐可是骑卒大规模战斗,迂回反击,奔袭埋伏,项羽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队,一点都不含糊可用骑军进攻营垒,那脑子进水了才干

秋日深入,北风渐起

固陵一战,秦楚主力对攻,从最初秦人将主动权送给楚人以至楚军大占上风,到期后楚军逐渐疲弱,进攻无力,反倒是被秦军几次反击打得失血不浅

如此战局,在十一月末时终于得到改变

在先入彭城者为王的号角激励下,各路拥有独立指挥权的秦军将官纷纷发动攻势首先是彭越和英布从九江郡出发,将彭城仅存的兵力调动起来,对抗彭越军和英布军

而此刻,大破龙且军,俘虏田都田假的韩信也是马不停蹄,迅南下,试图攻占彭城

私心说,对于能否攻占彭城,韩信是没有多少指望的毕竟,这地方实在太重要了西楚都城,项羽被人两次趁着自己打破国都,总不能第三次还叫自己捡漏了

此刻,韩信是不知道英布军和彭越军将彭城守军调动起来之事的

于是当项羽破了龙且军,引兵南下,一路进攻,恍若梦幻地攻入彭城的时候在将卒欢呼下,韩信还有些不可置信,彭城,被攻克了

彭城被克,作为西楚的都城,西楚霸王的根据地第三次被敌人攻占,这无论是从军事角度,还是从民心士气,对楚人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

作为先入彭城者,韩信与两位失败的前辈相比,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占领彭城之后,手中兵马不过四万余的韩信并未有困顿不前,坚守彭城保住王爵

反而,韩信四处进攻,大肆将彭城陷落,龙且败亡的消息传遍楚地得闻秦兵如此犀利,楚地民心自然是失落得无以复加

再加上韩信手下军纪军律的确不错,比起刘邦和彭越,韩信此次攻占彭城之后,加稳固

固陵

一骑快马奔驰而来,这名骑手衣甲不整,身上犹带血痕而手中青铜色镌刻项字的铜牌是叫固陵楚军军营无一人敢于阻拦

这名骑手很快便在项庄的带领之下走入帅帐,神色惨败凄苦的骑手一见项羽,顿时哭丧道:“宗主,彭城陷落龙且败仗潍水韩信,而今彭城已落韩信手四面秦兵,彭城周遭数百里,尽为秦人所夺“

轰隆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从骑手手中得来的消息就如同一个霹雳,将项羽打击得摇摇欲坠

彭城第三次陷落,楚地民心士气尽数丧失连国都都保护不住,这对项羽而言,不啻于一场重大打击

“亚父何在……”项羽恍然之下,忽然发问

听此,钟离昧,季布,项伯,武涉,项声,周兰等楚军将官莫不是不敢回话项羽的谋士不多,最出色的,也就范增一个

尽管俘虏的汉军文武不少,但项羽却不敢轻信于是而今范增退出,可以为项羽出谋划策的便只有项伯,武涉这俩文职

听得项羽问范增,众人都是呐呐不敢言

无他,范增此刻,恐怕在彭城已经被活捉了与原定历史不同,鸿门宴并未在这个时空发生

但陈平,还是站到了项羽的对立面上

于是反间计一出,因为分歧越来越多项羽最终还是对范增产生了猜忌,于是范增怒起,告老还乡,临行道:“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归卒耳”

天下事自然是没定,不过那会项羽彭城之战后所向披靡,依旧无敌故而项羽自信下,范增走了就走了,没当回事

而今彭城陷落,范增的家乡,便在彭城左近作为楚国阵营中的重要人物,韩信不会放过范增,此刻项羽要问计范增,谁敢答话?

没人回复,一派沉默场中的气氛越加凝滞了,气氛越来越诡异,人心也越来越下沉

最终,项羽反应了过来,自嘲一笑,神色渐渐转为沉静掀开军帐,看着帐外深沟壁垒的秦军,忽然看了眼身后的一干文武,道:“诸位,可还有敢战者?”

“魂魄毅兮为鬼雄”

项伯率先响应,众人听此,齐声应和:“喏”

翌日,楚军撤离固陵此刻,楚军的兵力只余下二十余万了二十余万大军朝着东南撤离

秦军当即发出回应,章邯亲率大军展开獠牙,尾随追击为了将楚国这最后一支主力保护起来,将东南尚在掌握之中的楚地联合起来,项羽亲自断后

于是在章邯率领主力追击之后,项羽领兵埋伏,但又被曹参识破双方大战之时,英布和彭越在此刻出手了

先入彭城者为王的约定已经终止,因为这个先手,叫韩信给捞到了怨念不已的英布和彭越嚷嚷了一阵子便去琢磨着去哪里捞取军功

这时候,项羽从前线撤退了

见此情况,英布和彭越就如闻见腥味的猎狗,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于是项羽伏击章邯大军,两方都打得很是惨烈而彭越和英布合兵不过六七万人,却一口扑上了还余下将近二十万大军的撤退楚军

而项羽,领着所有精骑伏击章邯

原本断后得利,眼见就能将主力安然撤回楚地的项羽一见后路被断,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气得吐血

项羽钜鹿之战,以及前后诸多大战惯常喜欢的,就是断人后路,劫人粮道自然,十分清楚这两手的威力有多大

一见后路被断,当机立断,项羽收拾最后精锐,突围南下

霸王发威,绝境之中号召楚军突围以无比之勇猛左右冲杀,来回突进,将追击的秦军杀得人仰马翻

尽管这局部的反击十分犀利并不能挽回已经颓势的整个战局,但在项羽如此威势之下,项羽的最后精锐兵马约莫十万还是突围成功,最终在后世安徽的地方安营扎寨,征集粮草,恢复实力

而这个地方,叫做垓下

第五十四章:韩信发威围项羽

【又写了三千,本来是打算今天写完的可我还是小瞧了这情节啊总不能胡乱写了嗯,快结尾啦呼呼,今天八千字有多少发多少】

项羽退师垓下,整顿兵力,同时在项羽三万余精骑强大的威慑力之下,章邯军不敢太过逼迫

彭越倒是跃跃欲试追击了一次,结果被项庄领兵伏击,若不是英布接应及时,恐怕就要落了个全军覆灭

虽如此,但彭越军和英布军还是损失不浅

项羽在垓下修筑营寨,挖深沟,筑壁垒十万余最后的楚军精锐集结整顿,恢复实力

而扶苏,若不是因为前线战局依旧没有平靖在满朝文武的劝阻之下不能到来,不然,扶苏是要亲自坐镇过来的

为了加强此次垓下之战的军事指挥以及垓下之战的实力,扶苏命令章邯为此战统帅,节制周遭军队同时,命令邯郸行营军增援韩信,陈馀领所部将近七万人接管韩信驻扎的齐地城池,为韩信空出兵马同时带领精锐,进入彭城,协助韩信作战

至此,加上邯郸行营军陈馀所部,以及代郡行营军韩信所部,彭越,英布所部,这些尽皆归属章邯麾下

章邯接管过军事指挥权,摆开军事地图,看着章邯眼下所在的固陵,以及韩信所在的彭城,在对照在彭城的韩信,很快便布置开了军事任务

首先,自然是章邯带着还有战力,渴望军功的彭越和英布从固陵出发,向垓下出兵同时,为了试探项羽的虚实,章邯命令韩信和陈馀率军南下,向项羽发起进攻

这个进攻是试探性意味的,但战争往往不那么容易受人控制此次,便是如此陈馀命部将夏说试探性进攻垓下

但楚军的反应却是级大

许是连番败仗积累了太多的怒火,许是项羽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总之,夏说的进攻成功试探出项羽的态度之后,也招惹了项羽的主力三万精骑的追杀

若不是韩信率兵及时接应,夏说全军都要覆灭了,尽管如此,陈馀付出的带价还是有些沉重

夏说所部伤亡大半,夏说自己,也重伤昏迷,没个三四月休养是再难重返战场了

提及彭城韩信这边的战事,自然不得不提韩信的布置韩信在得到邯郸行营军的协助之后,兵力大增

韩信自己的本部是有将近六万正规军的,加上本地征集以及几场战事的俘虏,韩信手中马马虎虎也有个兵马十万,当然,其中算是主力的只有六万余能够带出去厮杀的,只有四万余

而今邯郸行营军接管沿途打下城池的防务,解放了韩信的那两万兵邯郸行营军本身又有兵马七万,再加上余下俘虏的,此次过来,韩信总共兵马便达到了二十万

为了协调好和自己一个等级的陈馀的关系,韩信便建议分兵进攻一共二十万兵马,分兵三路,对阵垓下的项羽

陈馀听闻,很是赞同对于韩信这个后起之秀,陈馀私心说是不大喜欢的甚至还带有些嫉妒的因素,陈馀跟随大秦鞍前马后,算是老资历了尽管也有些本事,但一个降将的因素让陈馀有些自卑,再加上着实没什么可以自傲的战功,于是在国内并不算十分出色的战将

此次巨鹿战事,若不是扶苏搭把手,恐怕最终并不能击退项羽,收复巨鹿

不过算起来,陈馀这个老资历对韩信的心态是十分微妙的韩信如同彗星崛起,叫人侧目,战功之卓著,也叫人佩服

多种心态缠绕起来,叫陈馀虽然不喜欢韩信,但也不愿意得罪而今扶苏直接命令陈馀协助韩信,陈馀心中别扭的同时,也不得不对韩信的军事命令表示服从

韩信提出要分兵三路,这显然是要将主动权让该陈馀这个老前辈少了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上司在眼前,陈馀当然喜欢

于是兵分三路就此形成

其中,左路军是韩信本部中路军驻扎彭城,由留守部队组成,多居中策应不承担主战任务

至于右路军,便是陈馀所部此次试探项羽的夏说部,便是在右路军

右路军给打败了,作为主将,韩信不能没有表示

于是韩信集合二十万大军,连彭城守军都带出了一些集合起来,向项羽发起进攻

对于韩信的挑战,项羽丝毫没有畏惧而在对夏说之战中,楚军鼓舞起来的士气也是嗷嗷叫地迎战韩信

战事迅扩大,而此刻章邯麾下第二远征军团以及彭越军,英布军都没有赶到扩大的战事以及脱出了章邯的控制,于是章邯在清理本地治安后,请求扶苏出面,增援垓下

而理由,不是章邯觉得韩信此战恐怕要遭遇挫折,而是章邯觉得虚弱的楚军对上士气正盛的韩信军,恐怕到时候功劳没得章邯分多少了

事实证明,章邯不愧名将之称韩信这位大秦国内的起只修果然强悍,面对项羽的咄咄逼人,非但没有坚守,反而主动进攻

而韩信进攻的理由还不少首先,当然是夏说一战,实在叫韩信脸面没法放内部护短元素,促使韩信必须做出动作

夏说是陈馀的部将,同时也是韩信的手下为了到时候打起来不和陈馀发生争端,韩信作为哪怕名义上的老大,都要为手下出头,做出样子,收买人心至少叫内部不会生出什么龌龊来军令能够顺利下达到战斗部队

再者,算起来就是私利了项羽如此犀利的反击,未尝没有试图收回彭城的打算击败夏说,乃至于在野战之上,击溃韩信军团,进而收服彭城

可惜扶苏一开始就算到了这里,韩信兵力不足,于是邯郸行营军直接增援彭城二十万大军下来,项羽想要啃下来,得掂量掂量牙口,再者,难不成章邯是摆设?

尽管章邯麾下远征军团正在赶来,不过兵者需要谨慎韩信不会天真地以为项羽这位胆大包天,战术上天马行空的强者真没可能来个强行上马,击溃韩信部收回彭城

于是韩信用“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这一思想,直接进攻

进攻,是韩信不打算防守的考量罢了再者,这一站打下来韩信明显感觉到邯郸行营军的亲近,韩信,不愧是天生将兵之人

时间滑到十二月,韩信三路进攻项羽,项羽强势反击

韩信三路进攻,左右两翼都是不弱,但中间这些,则有些麻烦说起来,自然是指挥结构有些麻烦韩信和陈馀是平级,兵力不如陈馀,资历不如陈馀,韩信结结实实一个起之秀对于指挥二十万大军着实有些吃力,能够如臂挥指的,只有麾下本部六万余人

要真只有这六万人去打,韩信还不得直接歇菜于是韩信不能在中路,不然六万人占据了中路,陈馀是在左路还是右路好?

总不能最后三路成了两路于是韩信在左,陈馀在右,中间那些是两军合起来的韩信指挥麻烦的都丢到中路去了

于是战事一起,项羽首先盯准了中路冲杀过去尽管韩信的左路和陈馀的右路都很是凶猛,两面夹击过来,效果不错

但项羽才不管韩信左中右分兵几路,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盯准了中路一个冲杀,中路支撑不住,竟然被项羽杀溃了

中路没了,项羽再对准陈馀的右路,这陈馀损失夏说之和中路所部后,已经是最弱的了又被项羽盯上,一番苦战下来,很是悲催

于是初战失利,刘邦不得不退却

而此刻,章邯的请求正中扶苏下怀扶苏带着李左车军团,领着十余万兵朝着垓下进发

这李左车军团,是原京师卫戍军团,而今战时,是京师近卫军团基本上扶苏走到哪儿,这些便跟随到哪儿李左车,期泽,庆倪三将官领着十万兵跟过去扶苏的四营亲卫军则贴身护卫

扶苏得知前线战时之后,扶苏很快便看出了韩信所部的窘迫这些窘迫,不仅是源自韩信,而且还是源自内部的指挥不便

至此,扶苏下诏紧急奖赏韩信军功爵为大庶长,陈馀为左庶长

军功爵大涨的韩信和陈馀此刻正值初战项羽落败,听此,一阵惊愕升官发财,这自然是喜悦的

扶苏表面上,是奖赏韩信攻克齐地的功劳,以及陈馀后巨鹿一战收服赵地,常山地的功劳可实际上,扶苏是技巧性地调停了韩信和陈馀之间的指挥矛盾

听得这个消息,陈馀十分果断地表示回彭城驻守后方,押运粮草而陈馀也知道,自己对阵项羽,没有可以战胜的把握,于是十分果断地做了后勤,将指挥权交给韩信

而韩信,也立刻收拾兵马将陈馀所部接受过来,兵马尽管缩水到只有十五万,但韩信还是分兵三路,自己却改居于中路,但此次左右两路都可以如臂挥指

于此,韩信失利之后,命左右两路进发

楚军迎战,不防左右两路夹击于是楚军受挫,项羽攻势为之一顿

至此,韩信再次亲率中路主力进发这一次,韩信麾下的主力如同完全变了一般,一改之前指挥混乱,配合失调的弊端在韩信的指挥下,配合灵活,指挥顺畅,兵将上下一心,齐齐用命

至于韩信是将指挥艺术发挥到极致,于是楚军大溃,项羽不得不再次突围,率兵回营坚守壁垒

至此,扶苏率兵赶至垓下,合围楚兵

第五十五章:垓下之围霸王败

垓下

扶苏举目前望,楚营深沟壁垒,防御森严尽管扶苏人数占据极大优势,但面对项羽这千古名将,扶苏一点都不敢轻视

此刻,扶苏麾下,整个秦国几乎所有精锐,都集结于此全国大军,莫不是集中到了东部,便是没有参与战时的蒯彻所部,也奉命调入中原,执行守备任务

其中,章邯第二远征军团麾下大军麾下将官,涉间,苏角,曹参,周勃,孙甘等等,兵马合计二十万

其次,便是将项羽一顿胖揍,却最终奈何不了退守项羽的韩信军团这支集合了代郡行营军兵马和邯郸行营军兵马的联军共计主力约莫十余万

除了这些,还有在章邯身边伏低做小的彭越英布军这两部人马合计七万余,现在受命在垓下东南围堵,负责截断项羽的粮道

而事实上,自从蒯彻领着荆州行营军兵马东进,压制衡山王吴芮,并且迫降镇守南线的楚将大司马周殷后,南线楚地已经为秦人所夺就算项羽没有秦军的围堵,项羽想要补充粮草兵马,也是艰难,除非立刻将秦军驱逐开来

除掉这些,还有的秦军兵马便是在扶苏身边的近卫军团和四营亲卫军近卫军团便是李左车、期泽、庆倪领导的帝国第一军团,兵员十万四营亲卫军一万两千人,合计兵马十一万

至此,扶苏布置完防务之后整个垓下兵力对比,楚军依旧只有剩下的兵马十万左右

而扶苏,二十万加十万加七万加十一万合计兵马,已经到达了四十八万之巨,而这些,还不算远一点的秣陵镇兵马和荆州行营军兵马,以及那些镇守后方的守备军

四十八万秦庭主力军,重重围堵楚军,扶苏的第一近卫军团和亲卫营以及章邯第二远征军团,兵力最盛,兵力合计三十余万,在西方围堵楚军

其次,便是彭城来的韩信军团主力兵马十余万在北方围堵楚军

最后,南方有英布军,东南有彭越军两人遥相呼应,合力将楚军的后路截断

兵马五十万,扶苏自然要明确指挥结构不然,空有大军,无法发挥出来也是枉然扶苏纵观各路兵马对阵项羽的战绩,也是一阵头疼

扶苏是开了挂的,知道历史上垓下之战,汉军的指挥官是韩信韩信带着三十万大军从齐地南下,一路到了垓下将项羽一顿胖揍将项羽完全封堵了之后,还拐走了刘邦从汉中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二十万兵

至此,手中兵马五十万的韩信这才发起对项羽的战略决战

而此刻,扶苏的决断似乎很容易故技重施便罢了,但扶苏稍稍一想,便否决了这些秦国不是汉国,汉国才建国几年,秦国又建国几百年?

秦国国内,比起韩信有才能的未必,但资历,人望,威信,军功爵,本部兵马这些林林总总算起来扶苏压服一个陈馀去抬举韩信那还可以轻松做到,但要让章邯,李左车,涉间苏角等等这些人也对韩信服从,扶苏想想就头疼

韩信就算才能万千,但要去做这统帅,恐怕还不够

故此,扶苏最终决定拜托历史亲自出任统帅,同时,扶苏设立统帅大本营各路将官纷纷被取消独立指挥权,在扶苏帐内,统一行使

大本营建立完毕,扶苏开始分发命令

“彭越,我命你令所部兵马,封堵东南到东北一线楚军退后的通道”扶苏首先下令断绝项羽后路

这不是寻常战事为了瓦解敌人士气还要围三缺一,这是决战,你我死活的决战

“喏”彭越凛然应命,此刻,楚国已经走到陌路被五十万大军围堵,项羽纵然逆天,突围出去,但他还能对抗富有四海的大秦吗?跟随扶苏这个大BOSS才是富贵荣华的唯一出路啊

扶苏又看向英布,道:“英布,我命你领所部兵马,风度西南至正南方向,楚军后退通道“

“喏“英布一样简洁利落

其后,扶苏又看向其余主要将官章邯,韩信,李左车这三大主力便是扶苏眼下击败项羽的倚仗

“其余人与我,决战项羽“扶苏一声令下,所有人温言,皆是浑身一颤

决战,即将开始

垓下

巡视一圈营帐的项羽下了乌骓马,旋即回到营内,一个温婉的女子仔细地服饰着项羽彭城陷落,项羽的家眷在项氏亲卫护送之下,辗转到了军营内

军营之中原本对留有女眷多有不满,但随着彭城之中其余亲眷也到了大营,很快声音便平息了下来楚军甚至要负担多大过万人的亲眷,这些人,多是军中中高级军官的家人

有了这些人在,军中士气颇为稳定

有了家人在,保卫家人的念头让将士们不会那么容易失去战斗的信念但同样,有了家人在,有了这些牵挂在将士们再要舍生忘死地奋勇搏杀,便显得有些艰难了

便是项羽,一想到有一个宗族要负担起来,再那么忘我搏命地厮杀,也已经失去了一种决绝霸气的气势

没了气势,楚国这艘原本乘风破浪的大船就好似突然生锈了一般,涩然的关节让楚国一下子杀伐迟缓了许多

十万大军,自从被团团围住之后,已经没了补给尽管秦人的后勤补给压力肯定加庞大恐怖,但这对几乎拥有全部天下的而言,并非不可承受

须知,不仅扶苏移驻洛阳,整个帝国行政班子,以蒙毅萧何为首的丞相执政们早就运转起了国家机器支撑这场关乎帝国国运的战争

而楚国,还有什么?连都城都被人连连破了三次,这样的国都,甚至刚刚大司马还叛逃了除了江东会稽郡还在秣陵镇的兵锋之下挣扎外,项羽甚至自己想想那些复杂的政治都觉得头疼

楚国,真的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对于正妻的温柔服饰,项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最终目光昏暗的油灯上,一如而今楚国的国运:“是退必死,若战,许是有最后一点可能”

一念及此,项羽的目光徒然坚定起来

十二月的冬日暖洋洋地洒下,垓下此刻,却已然肃然一片

秦楚双方都下定了决战的决心,战鼓擂起双方大军列阵而出,项羽是通告全军,声明这是楚军最后一次决战,不是楚军全军覆灭,就是大秦退出这半壁江山

扶苏没有煽情地做鼓舞士气的举动,大秦士气本就平稳高昂,而且战局至此,还多说什么,刀剑之上见真章罢了

首先,扶苏集合章邯,李左车,韩信军团将近四十万大军集结预备,列阵而出而楚军,也是肃然出阵

大秦列阵而对,先锋韩信所部首先发出挑衅对于这个将项羽一顿胖揍的,并且夺了西楚都城的将领,项羽自然没有客气

当下,项羽领十万楚军做中央突破进攻,兵锋直指韩信本部

项羽所部,步骑七三开此次决战,倾其所有的项羽没有藏私还余下的两万余将近三万精骑奔涌向前,其后六万余步卒掩杀在后

骑军冲锋,步骑紧随其后扩大战果以项羽所向披靡的冲阵能力,每每使出这杀招,都绝难有大军可以抵挡

而似乎如楚人所想一般,面对如此凌厉的进攻韩信退却了,在前方和韩信一起,为韩信压阵的章邯部军团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被韩信的退却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离着远的扶苏本部李左车近卫军团没有受到影响,但那么远已经不是项羽能看到的地方了

霸王只是孤注一掷地搏命追杀,三万精骑在项羽的带领之下,嗷嗷叫地发起进攻追杀向退却的韩信本部

霸王本人,是一骑当先,乌骓骏马嘶鸣一声,当先载着项羽冲入韩信所部步阵面对项羽这个恐怖的大BOSS,武力值低下的小兵们不值一提,纷纷不敌项羽一击之力,迅溃退

在项羽恐怖的进攻之下,无一人可以拦住项羽的进攻

而其后,迅跟随而来的骑卒是纷纷从项羽杀开的血路之中,不断突进三万骑卒,猛然撞击上韩信且战且退的本部之后,大战由此全面爆发

韩信的退却让项羽的孤注一掷加彻底,三万精骑不仅全部压上,七万步卒是紧随其后根本没有退却的意思

而原本以为,慌乱是错,应该十分无力的韩信本部在项羽的疯狂进击之下,并未如楚人所想那般,迅溃退

反而,弹性十足的韩信本部显然对骑卒的冲锋十分有经验在骑军强悍的秦国内,反制骑军的办法自然不缺乏韩信是苦练步卒对秦军的反制能力,终于,眼下有了用武之力的韩信且战且退之后,却韧性十足地缠住了项羽的骑军

项羽尽管砍杀之下依旧威风赫赫,任何敢于对霸王武力做出一丝挑衅的人都被迅斩杀击溃可项羽自己,却一点喜色都没有

他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好似一拳打在了一个米袋之下,尽管他的进攻让米袋摇摇欲坠,发出震天的响声,袋子甚至有崩裂的迹象

但无论项羽如何进攻,如何嘶喊地领着精锐突进,但韩信的指挥犹如神迹一个个坚毅的秦军战卒用血肉之躯再加上秦军诡异的战术,精锐将骑军的冲击一次次抵消,压制,甚至隐隐有反击的迹象

至此,项羽不得不承认,骑军的进攻,已经失效,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钟离昧,季布等人带领的步卒上

但这样的期望迅被秦人的举动冷漠击碎,原本好似手足无措的章邯第二远征军团一见项羽的材官跟了上来,想要成绩扩大战果,迅变换了模样,撕开了伪装,在扶苏的命令之下

原本具有左右两翼的章邯军团,左右各十万兵马,迅压上

故技重施的韩信战术,以中间退却,两翼压上的办法再次对上了项羽的进攻二十万兵马,瞬间左右齐齐开弓,挤压杀向项羽的步卒主力

章邯此刻,再无留守

涉间,苏角,曹参一个个尽数领着自己所部的步卒疯狂围杀,其后周勃,孙甘是领着骑军遥遥利用骑军的高机动力,冲杀着楚军集结的步卒战阵

整个大战,由此全面爆发

而此刻,越鲨杀越猛的项羽惊愕地发现,整个楚军前后的联系已经十分薄弱在韩信不断退却之下,且战且退的韩信部带着项羽的骑军已经偏离了原先项羽预定的地方

至此,原本和项羽步骑结合作战的钟离昧,季布所部步卒在左右两翼章邯军团的围杀之下,举动艰难

被分割解剖的楚军顿时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尽管楚军依旧强悍,项羽所部骑卒沙发勇猛,冲杀得韩信部不断退却,将近十五万人,竟是被对方不到三万人冲杀得如此境地而且还是在左右两翼,有二十万秦军掩护的情况之下

楚军精骑的强悍毋庸置疑,在项羽的加持之下见彪悍也不用反对但秦军的士气,依旧越发高昂

所有人都无法否认,项羽越是勇猛,越是强悍,其脱离身后七万主力的度也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远

同样,走向败亡也就也发迅

果然,战至下午项羽终于从酣然厮杀之中恢复过来,曾经在韩信手中吃过大亏的项羽知道韩信没有这么弱,自己连番厮杀,越带越远,显然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对此,项羽只好果断撤退,迅退兵去找钟离昧,季布所部的步卒

韩信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尾随追杀捞取军功的好过程,被压抑了一个大半天的战力突然爆发出来

项羽此刻叫苦连连,追杀了人家大半天,眼下反过来被人追杀不断有士卒落马,厮杀了大半天的楚军将士显然体力不如人家养精蓄锐大半天

如此局势,瞬间翻转

而此刻,章邯的远征主力军团早就完成了对楚军的合围,钟离昧和季布苦苦坚守,眼见项羽回来大喜过望,但稍待,便笑容凝结

因为,在项羽身后,不仅惹出了韩信部这么一个煞星,还有跃跃欲试,被扶苏允许出战的近卫军团

将近四十万秦军,前后夹击楚军十万不到

楚军,绝望落寞项羽见势不妙,立刻率全军向反方向突围,冲开秦左右军的包围,退回营中此战,楚军阵亡四万余,被俘两万,被打散两万,仅剩不到两万伤兵随项羽退回阵中

垓下再围,楚营尽默

大结局

项羽带着残兵两万余退入壁垒,韩信几次试探进攻,却读被项羽顽强击退。项羽并未放弃,余下一干大将,也依旧坚守。

“尽管眼下,大楚兵马不过两万。但局势至此,并非没有转换之地!“项羽强撑着道:“原本,十万兵马的压力让营内粮草根本不足以长时间坚守,但而今兵马不到两万。营内储存的粮草,便可以坚守多达五倍的时间。此次不过让韩信竖子侥幸得了机会,一旦秦人兵疲力竭,就是我大楚反攻破敌之日!”

“正是。秦人兵马将近五十万,再加上民夫,俘虏以及军马所用之粮草。耗费恐怖,粮草计算,莫不是以万石计算。”季布也鼓足精神,跟着道:“再者,东南非秦人可望之地。燕齐之地新下不过半年,中原亦是连连征战之下,已然荒废,根本不能补充粮草为军中所用。至于荥阳之敖仓,兵马在此前章邯主战之时,便已耗费大半。如今秦人兵马五十万,长途驱驰,耗费更甚。一旦拖延下去,首先受不了的,就是秦庭!”

英布这么一附和,项羽脸色也好看了许多,道:“还有一事。而今大司马周殷已经积蓄兵马反攻寿春,一旦寿春被破,英布彭越没了根基之地,定然要回援。毕竟,英布和彭越独立性极高。不会放着自己根本之地不顾在此坚守。就算秦庭空其国力,围攻数月,一旦彭越英布任何一人撤军,那我大楚都有主力保全的希望。诸君,莫要堕了大楚的士气!”

“共兴我大楚!”一干人齐声呼喝,钟离昧也是跟着吼出,但最后,心中却是空落落的。项羽说的不错,楚人并非完全走到了绝境,一战下来没了八成兵也不是全然坏事。

项羽和季布唱着双簧一般,一个个一桩桩地将眼下楚人的优势道出。可为何独独不说破最是关键的一件事?

那便是人心士气。

哪怕是而今楚军情况再是优越,可人心士气没了,大楚还有未来吗?

钟离昧这么问了自己一句,恍然想起了白日间,韩信英姿勃发的模样。那个懦弱不堪,在楚军中犹如笑话般的小卒子,而今到了秦人手中,竟是如此强悍,指挥相若不多的兵马,竟然接连击败项羽。如此天生将种,竟然没了在楚军营中爆发出战力。

大楚,难道真的被老天抛弃了吗?

龙且孤零零地在楚营之中呆呆地看着,看着自己独立小营帐外,一个个神色漠然的楚兵或者发呆,或者早早睡觉,亦或磨着兵器,也有的人神色呆滞,好似发傻一般。

这些毫无生气的老卒便是而今楚军的状况,后勤断绝,自从前些时日秦军四面将楚军围堵在垓下之后,楚军再也没有获得过任何补给,哪怕一袋米,一罐油,乃至一件冬衣。

十二月的严寒逼迫着一个个楚军将士彼此靠在一起用体温取暖,缺乏冬衣,供暖几乎全无。垓下能用的木料已经被管制起来,倒是粮食还不算紧缺,可也被严格控制,尽管一个个军官声嘶力竭地宣称着秦人将率先撑不住,但作为高级军官,尽管龙且已经没了大部分部曲,但他知道,楚人的粮食,并不多。

而楚军高层的严格控制之下,被视作突围最后希望的周殷,在项羽刚刚说完之后,便被传出已经背叛楚国,寿春尽为秦人控制的情报。

太多太多的不好的消息,让龙且心中死死堵着,好不舒服。看着帐外~阴沉的天空,看着一个个在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宣扬下好不容易闪亮了一些的目光。龙且的心不断下沉。

尽管项羽耗尽了办法,鼓舞起了楚人的信心,但这些信心是那么脆弱。只需要秦人找准放心,找出一个办法告诉这些陌路的可怜虫一个不可辨驳的事实:楚国亡了,他们只是一群没了未来的孤军。只要有人能够这么做到,楚国,将就此永堕深渊!

当然,龙且心中还是怀着微末的希望。

只要没人能做到,楚国,还是有未来的。

龙且这般想着,忽然想到那个在潍水智计百出的青年将军,眸子又是一阵黯淡,狠狠骂了一句:“这狗日的老天……”

秦军帅帐。

扶苏怀抱着虞姬,弹素琴,听清吟。

帐外的亲卫忠诚地值守,为扶苏清理出一个五十步内的真空区。谁也不知道扶苏怎么想的,竟是直接从洛阳行宫将虞妙戈给带到了这里,也不知惹了多少妃嫔的嫉妒。

对此,军中将官多有非议。道是扶苏如此,恐怕叫军中士气有碍。但扶苏依旧不管不顾,和虞姬一个弹琴,一个清唱。

而扶苏,似乎对楚曲颇为中意一般,总是唱着楚地歌谣。

扶苏对别人的目光并不在意,在这个时空。没有人知道扶苏自己的恶趣味,四面楚国,首先扶苏这来了一面。。

项羽的主力也已经被打败,只余下两万残兵和一干妇孺的楚营再无威胁。唯一让扶苏皱眉的,或许只有项羽竭力鼓吹起来的士气。

不错,扶苏已经下定决心,从全国征调了粮草至此。巴蜀之战早就终结,大秦爆发出的战争潜力不是项羽一干人可以想象的。

五十万大军征伐垓下,的确压力很大。但当年秦国以秦陇巴蜀之地聚集兵马六十万便灭了楚国,而今扶苏手握天下,难道供养五十万大军还不成了?

更何况,扶苏新政之后,未必效率不如当年大秦。

故而,便是扶苏任性一回,那又如何?

项羽已经龟缩入壁垒,坚守不出。韩信几番进攻,都丝毫没有效果。坚守的项羽也是十分强悍,任何犀利的进攻在项羽的反击之下,都显得很是无力。

而楚军也的确在项羽的鼓舞之下士气鼓舞了起来,楚军短时间内的强烈反抗似乎已经成了必然。

对此,扶苏十分不满意。

尽管举国之力,来个积年累月的大战扶苏丝毫不惧。但扶苏不希望在此空耗国力,汉初那种天子座驾连匹好马的境况在扶苏看来,太过荒谬。

五十万大军困顿于此,也不是个事。

至此,扶苏听着虞姬唱着的楚曲,满脸享受。

必杀技,可以出了。

“来人,为我择楚地军士善歌者,声音嘹亮者来。”扶苏下发出命令,一干将官听此,面面相觑。但还是在扶苏的威严之下,不敢丝毫怠慢。

稍待,便有聪慧者明了,听此,莫不心服口服。

“妙戈,还记得当年领唱宫娥的时候吗?”扶苏提及的是去年扶苏在宫中,兴起召集一干宫娥,让虞姬教导歌舞。

虞姬点点头,温婉回道:“妙戈记得。“

“妙戈等会,你领唱楚歌。就如当初教导宫娥一般,我会再让人找些善歌的女孩子来,你找找感觉。今日,我欲一歌破万军!“扶苏表现出来的气场令虞姬心醉,听此,自然是无不应从。

不多时,一干将官便遵循扶苏的命令拣选了军中会场楚歌的士卒数百人,而伏承,也从特科之中选出了几十个女科员陪同扶苏虞姬上了战场,在重重叠叠的护卫下,扶苏拉着虞姬的手,在高地上,清晰地看到了夜幕下,死寂的楚营。

虞姬显然有些紧张,扶苏紧握住虞姬的双手,将手中的温暖传递过去:“来,我陪你一起唱。还记得初见时的场景吗?今夜后,将再无秦楚之分。”

“嗯,好!”虞姬在扶苏温暖的目光之下,似乎也回想起了初见之时,一曲技惊四座之感。

“烟雨蒙兮花又开,春风吹上小楼台,我的家如世外,总有雨伞等着你回来,烟雨朦兮花又开,梦回走上小楼台。”虞姬美妙的歌喉被扶苏独占之后,第一次再次显露在外人耳边。周遭所有人都迷醉着这天籁般的歌声。

那些特科女科员也一阵心灵涤荡,而此刻,伏承目光示意领头之人随后跟着唱起:“我的心在云外,每当明月爬上来,竟是故乡风采,狂雨催我离家千里外,岁月把我容颜改,故乡回忆永远在心怀,恰似烟雨化不开。“

有了数十人合唱的开头,其余各处,分布楚营四周的能歌之士卒纷纷开腔。跟随者着美妙歌声应和:“

雨朦兮花又开

春风吹上小楼台

我的家如世外

总有雨伞等着你回来

烟雨朦兮花又开

梦回走上小楼台

我的心在云外

每当明月爬上来

竟是故乡风采

狂雨催我离家千里外

岁月把我容颜改

故乡回忆永远在心怀

恰似烟雨化不开

……“

楚营之中,听得如此歌声,先是一阵躁动,但随着四面楚歌皆是唱起,如此短暂熟悉的歌声之中,尽皆寂静。所有楚军将卒静静地听着这熟悉的乡音,熟悉的歌声。甚至还有好记性的人记得,当年吴县还有个第一美人,极是擅长此曲。

而眼下她的结局,似乎已经成了对面那个帝王的红颜妃子。

项羽更是骤然之间,想起了这歌声。猛然翻起,披甲出营,掐此刻“恰似烟雨化不开”楚曲终了,整个楚营瞬间由静谧爆炸般地猛然作响。

楚曲终了之后,所有楚军将士疯狂地问着周边所有熟悉的面孔,问题,只有一个:“楚国亡了吗?“

的确,楚国亡了吗?

这个问题,项羽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作答。国都已破,霸王尽管还在,但军力疲乏,粮食已绝,最后一支孤军在此,哪里还有援军?

而今楚曲响起,骤然之间,项羽此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乌有。封锁的消息只能封锁一时,高级军官们早就知道周殷已经叛逃,中级将官们更是明白韩信这个大敌是从他们国都彭城而来。

楚地尽数为秦人所夺,楚国,哪里还在?

“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羽喃喃自语,四面楚歌之下,项羽心防在这一瞬间被击破。

被击破心防的项羽抚摸着宝马,此刻,帅帐帘子被掀开,一个急切关心的面庞在项羽面前浮现,这是他的妻子,如此楚歌之下,关切地看着自己。

如此关切,犹如重锤在心。项羽悲沧高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我妻,败局至此,我已难翻天。稍待,我命庄弟带你去东海,若能流亡海外,护项氏血脉,须谨记后世子,莫贪天。“

“夫君你……”项羽妻泪眼涟涟。

项羽翻身上马,高呼择选精骑八百余,低声罕见地温柔道:“自然是为我项氏血脉,吸引开追兵。”

说罢,项羽高喝一声:“大楚男儿,可有敢与我突围者?”

霸王一呼,不多时便聚集了八百余骑。项羽心忧妻小,根本没有选择更为平安地悄悄溜走,而是直接宣布全军突围。

如此乱局之下,项羽似乎犹自嫌自己不够显眼。鲜衣怒马之下,一顿齐射朝着扶苏这边过来,不仅被扶苏亲卫盾墙遮蔽阻挡了个干净,而且还惹得亲卫营四营顿时拔营而出。

作为扶苏的亲卫营,生活水平自然极高,夜盲不多,夜战水平冠绝全军。

于是一万两千亲卫营留的一半留守,六千余骑卒在各营长官率领之下,轻骑追击。项羽自然不惧,冲杀犀利,将大半追兵吸引过去。

如此追击,项羽折损极其惨重。

当项羽度过淮河的时候,兵马存余,不过百人。

至东城,不过留存二十八骑。

项羽似乎依旧觉得杀得不过瘾,追兵追击得不够。于是高呼左右,道:“我带兵起义至今已经六七年了,亲自打了七十多仗,所当者破,所击者服。从未失败,故得西楚霸王。眼下,我困顿于此。非打败仗的缘故,是上苍看我不过眼啊。既然如此,我项羽便与诸君痛痛快快打一仗。让老天看看,我霸王之勇!”

说罢,看着远处追击过来的四营亲卫军,项羽笑道:“我为你们杀一将官!”

于是项羽飞驰而去,其后二十八骑紧紧跟随。

项羽的反击依旧犀利,完全抛却了包袱,只是畅快地厮杀之下,那名被项羽指定的倒霉鬼很快便被诛杀。

这一部追兵乃是王翳领导的白虎营步卒,见此,退却张望。骤然反击,亲卫营被打了个突袭,竟然任由项羽斩杀了一名军侯!

王翳心中一顿自责,白虎营是四营之末。建立最晚,眼下立功操切,竟然被一个败军之将欺负得这么凄惨。

王翳恨恨望去,项羽对视,却是眼中轻蔑不减。项羽说是非战之罪,但只是认同那些打败自己的人。如韩信,如扶苏,其余人等,不足道尔。

王翳读懂了项羽的眼神,羞愤交加。刚要做声,忽然伏承过来,低语几声。王翳惊愕,朝着项羽做了一个往后看的手势,领兵后退三百步,远远看着,不再动作。

项羽以及身边仅仅挂掉两人的骑从顿时大笑。

一干骑从笑,那是胜利之后,酣畅淋漓的笑。但项羽笑着笑着,却越发渗人,好似嘲笑这苍天,好似嘲笑更深的,项羽那种执拗的坚持。

最终,至于项羽一个人笑,余下二十六人,面面相觑,不敢言。

项羽命令二十六人各自逃散,却无一人退,于是让其自便,向后看去,只见一叶扁舟来,轻帆卷起如画两人独立。一人弹素琴,一人歌舞吟,美似神仙。

而乌江旁边,不知何时竟是也准备了一艘小船。武艺高强深不可测的伏承竟是做了船夫的职司,项羽屹然不惧,纵马而去,翻身下马,上了小船。

临上船时,项羽和船夫伏承错身而过,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两声闷响。项羽和伏承脸色具是一白,船入深处,扶苏看着两个互相警惕的人,道:“此次过来,是我久闻霸王之名,故而想要一见。不必警惕!“

“一败军之将,竟然得秦王辗转亲自过来。难道,不怕我当场格杀你吗?”项羽见此,眼露精光。叫虞姬和伏承一阵紧张。

扶苏不为所动,道:“逞口舌之利有何用,我既然敢来,就意味着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尽管四面依旧风平浪静,但项羽却没有否认扶苏的能力。

扶苏看了一眼伏承,有温柔地捏了捏虞姬柔软的小手。两人各在两艘小舟下离去五十步外。

扶苏和项羽都是静默不语,项羽有些搞不懂扶苏在做什么。但至此,项羽已经全然抛空了所有的念想,他这一世,人上人做了,当年见始皇车驾的豪言也实现了。而今征战至此,一切成空。项羽反倒是什么都不在意了,无欲则刚,心中空灵的项羽倒是很在意和扶苏的这一场谈话,犹如知己一般。

扶苏忽然道:“眼下天下一统的最后阻碍没了。不久后,我也要从秦王成为秦皇。对你,我倒是很欣赏。纵横天下,个人武力我怎么翻,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击败你的。所以,如果我放你回江东吴县,将会如何?“

“你很自信!“这是项羽对扶苏的第一印象。

扶苏点点头,笑着蛊惑道:“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扶苏的提议狠狠地击中了项羽刚刚沉静下来的心,不错,江东纵横千里,人口近百万。又有大江之助,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但稍待,一想到刚刚酣畅淋漓地最后一仗,以及这数年来,纵横天下打了无数的仗,死了无数的人,最终却依旧一场空。项羽只能自嘲一笑,道:“许是天欲亡我,这乌江,又有何可渡?当年与项籍渡江西去的吴中子弟八千人,意欲创一个朗朗乾坤,复这大楚江山。而今我独自一人再临乌江,无一人跟随。就算江东父老怜我,我又有何面目再见他们?为霸王,未能造福百姓,已经是项籍之过。怎能再添兵祸于江东?”

扶苏摸摸取出一壶烈酒,在项羽那边的酒爵满上。项羽一饮而尽,高呼:“好酒!还未请教,秦王,哦,不久以后你就成秦皇了,只可惜我不会有机会去喊。还未请教,你此来所谓何事?”

“这酒,其实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扶苏有些怔怔地看了这酒一眼,在项羽似有了然的目光之中,又道:“或者,它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果没有我,这世间恐怕不会有这酒。”

“秦王何意?”项羽目光有些凝重。

扶苏摆摆手,道:“不必如此沉重,只是我在想,或许真是天要亡你。因为,我本不是这世间人。”

“你是说……”项羽疑问。

于是扶苏原原本本将穿越至此的改变道出,没有提最终项羽是否赢得天下。只是道:“你说的不错,非战之罪,只是,这场战祸,本就不该出来!”

项羽听完,凝重渐渐收起,畅然一笑,道:“连年征战,实则我都倦了。今日能够全了恩仇快意,我已经十分满足了。确为天欲亡我,此战祸,为我逆势而起,妄图复国分裂天下。项籍有罪,只望秦皇善待百姓,善待我部曲。”

说罢,项羽朝着北边一指。

扶苏缓缓点头:“我答应了。”

项羽大笑三声,拔剑自刎扁舟上。

扶苏重重叹了口气,牵着虞姬离开乌江。其后在扶苏的命令之下,王翳以重礼收敛项羽尸身下葬。

临行前,霸王项羽的这一声秦皇可谓是心服口服,彻底放弃了项氏的所有复仇之望,也彻底瓦解了楚人的抵抗意志。

其后,殷倾月带着殷家族人进入江东,在秣陵镇两女的帮助之下,平复江东之乱。其后,天下之中,除了鲁地,再无抵抗大秦威严之处。

扶苏四年三月春东游,私下参加了项羽的小型葬礼,邀请鲁人参加。听闻项氏后人最后讲述扶苏和项羽的对话,鲁人不再抵抗。

于是天下大定,扶苏北上启程,封禅泰山,大封诸路有功文武。实行郡县封国并行之制,给出功臣们两条道路。要么,入中枢担任职务,同时虚封封地,领封底的食邑,但不得对封底行政司法军事干涉。

要么,做名副其实的分封领主。但这样的地盘,只能在大秦实际控制国境外建立封国,比如辽东更深处的东北,比如朝鲜半岛,安南半岛,甚至东南下,雪域高原,更远处的西域。帝国中央会对封国进行支持,当然,这个支持力度要看封的是王爵,还是侯爵伯爵。

比如韩信,封了齐王,领了一万户人家去朝鲜开拓。在帝国楼船士的支持下,在朝鲜半岛中央登陆,逐渐带着兵马,缓缓开疆扩土,真正做了一地之主。当然,帝国对这些封国多有“保护”自不待言。

而扶苏,在分封天下之后。于开春之际,正是宣布泰山封禅,同时,于泰山举行登基皇帝的大典。

如项羽所言,扶苏成了大秦皇帝,秦皇,秦帝。

至此,成了皇帝的扶苏收揽后宫。其中以王芙为皇后,蒙月芷为贵妃,其余虞姬为德妃,吕雉为淑妃,施小陌为贤妃,齐玉雪,柳杏,芷伊,芷珉,小昭等女为九嫔。

大秦千年江山已续,万世太平正开。

(全剧终。)

号召令和新书进程报告

新书在写,这毋庸置疑。

新书是架空历史,预定的*是宋明。这会大纲已经敲定差不多了,一切正在完善,正文写的不多,所以还没有正式给网站审核,请给微言一点时间,一切会尽快好起来的。

新书的发布时间,大约是冬季。11月初的样子,尽请期待~

号召令。

新书一大帮子主配角名字等待领取,各位亲们,这不是可有可无的龙套,是主配角呐。

女主名字好的话,微言将会直接启用~

当然,想要在新书上演新角色的,也可以在书评区的角色楼里发出书评

当然,微言也喜欢在书评区里直接找人领取~

这样的号召令还会继续,大家快来吧~

新书最新通知

新书姗姗来迟,几番易稿着实不易。

今早接到编辑消息,可以确认,新书会在23日之前发布。

如果进度满意,还会更早,毕竟,合同签订,条文检查,乃至快递送到网站又送回微言手中。

这些,都需要一个时间。

还有一条。。。书名也不大满意,怕文青,又怕太过寻常。

总之,新书的日期可以确定,今月之内,必定发送。

最迟不超过23号,请大家尽请期待。

多有延缓,实则无奈长吁。

敬请支持微言的新书。

一切完毕,会尽快通知诸位。

三日后

国色无双,江山妖娆。

几字微言。

12.21再会纵横。

______________末日了,和微言一起看《国色无双》吧。

快去看微言的新书

《国色无双》

完结三两言【本章免费,同步于国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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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结束的文,现在才写完结感言,是不是太晚了。

我也这么觉得,现在才写,都觉得自己有些抽风。

只不过两百零八万字的东西,难道我真的就没什么想说的?

答案显然不是的。

我有想说的,很多,只是那会出于各种原因,直接不想动手了。

现在,新书发了三天整了。红票很多,各位朋友前来捧场,红票堆叠起来感动得哗啦啦的。

点击很少,却让我有些稍稍沮丧。发书第四天了,才一千点击,是不是哪里我做的不够好,于是差了?

想来想去,最后才发现实在是我想多了。但的确,我是有不足之处的。

开学之初来完结的文,开学之末,才搞定一切事宜,准备发书。

其中艰难,自己想想也不禁长叹。

写文的辛苦,有过尝试的人都是深有体会。我这里,按住不表。的确,光是诉苦无用。

今天,写的是回秦完结感言。

说回秦,就不能绕开元末。这是我很不愿意提及的一本小说,因为三十万字草草了结的故事有太多的遗憾了。

从高三开始,也就是2010年。正该复习的我动了念头想写本小说,于是非常激动。那时候的创作激情,我这会只有羡慕仰望的份儿。

那会我看了一本技术流的穿越小说,穿越到宋末,拯救宋朝的故事。以台湾岛为根基,发展壮大。

当时的印象,是拿着MP4在电源面前,边冲边看,还被班主任逮到了。

哈哈,且博一乐。

的确是这样,那会儿起就很喜欢小说。到最后高考结束的时候,更是买了电脑,然后开始敲字。将之前写在笔记本上的稿子全部敲了下来,一一输入。最终成了元末的开篇,在某点发了。

当然,挂了。最初文字的生涩,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但整个暑假,那会的创作热情是我眼下依旧非常非常羡慕的。

记得有一次特别有灵感,在自己的小窝里码字,似乎是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三千字就搞定了,那天写了六千。是元末创作其间写的最多的时候。

想想也非常怀念,只不过还是毫无疑问地扑了。

当时不知道有纵横,有读者提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扑了。因为起点不让,我就投靠了一个小站,几乎没有读者,倍受打击地就草草了结了。

随后投入到了游戏之中,荒废了最佳创作的一年。随后是2011年,将游戏统统卸载的我再起想起了小说。

想起了我遗忘掉的那些故事,于是在2011年五月份的时候,我开始在想应该写一个怎样的小说。

我再次将穿越的时间定在了生僻的年代:秦朝。

随后,喜欢历史的我再次站在了秦朝的立场之上,选择了一个悲情人物扶苏。

就连切入点,也是胡乱看资料的时候。在焚书坑儒这个节点,开始了我的回秦故事。

开始了扶苏在我笔下,在秦朝乱逛最后打光了反贼成了皇帝的故事。

我经常标杆自己是个故事人,是个写故事,讲故事,也喜欢听故事的人。

但回秦这个故事,我讲的不够好,有硬伤,无可否认。

主角的个性,塑造得也不够爽利,不够大气,没有老秦人的霸气。我自己想想,也的确是对人物掌控力的欠缺。我现在,都未必敢说自己合格了。我需要学习,继续锻炼。

这里,我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我,勉励我。拱手致礼!

整篇回秦故事,当初初始想着,是希望扶苏能够在大秦统一的这二十年内多风流潇洒一下,结果思绪一发散,很多东西就收不住了。最后,感觉自己的故事好像活了一般,他有自己内在的逻辑性,不是作者可以随意更改的。

最后,不断完善地分卷大纲我写了好几个。却一个也没能好地约束住我键盘下的文字。

眼下,我就特别恼逻辑性。这玩意费脑子,想把故事的情节设计好,然后有内在情理地发展。这对作者的要求很不低,说白了,就是以后码字就要想更多东西了。我不大喜欢YY,因为我性子不够浪漫,也不想写出天马行空的的同时,还要将一个故事写好,写得很舒服。

所以我只有竭力认真地写故事,写好看的,有味道,让读者看的舒服的故事。

更喜欢写完以后,有人不会立刻忘掉。我希望写的那个角色以后读者想起来依旧能记住,希望键盘下的某个情节,能够让读者看着舒服到渴望自己也进入这个故事。

但讲故事不是舒服的日子,作为一个水平不足够的写手。有时候很沮丧地发现,你的文字也许连你自己都感动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你对自己的故事免疫力太高了,还是你的文字的确差距,连自己都觉得不行了。

所以,在网文里讲故事,有时候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日复一日的写作,完全可以在平淡的日子中磨灭掉你的所有创作情绪,然后你不得不每天都打叠起精神来写故事。甚至,不可避免地出现水文,出现毫无意义地文字。

甚至,在那种时候,你根本不想进入WORD文档,一个劲地刷新自己的作品页面,却根本连进入一下码字软件看看存稿的心思都没有。

亦或者,勉强自己看那些存稿的时候,断断续续,又坐着其他的事情去了。

有太多的东西,比枯燥的码字更有趣味。甚至有来自小说之中,其余让你沮丧的事情失去码字的信心和恒心。

眼下,我唯一庆幸的事情是我过来了。

383天的时间,我完成了两百零八万字的写作。无一天的断更记录,无论风雨,无论寒暑。我在这里,让两百零八万字进入纵横。描摹了扶苏在秦朝末年战火纷飞的岁月。

我会继续坚持,做一个故事人。努力讲好故事,必将写出好故事的微言。

我就是个讲故事的人,努力讲好故事的人。这是我写完整篇回秦的感触。也可能是我以后码字,永远致礼的一个目标。

希望你们与我一起前进,看好看的故事,嗯哼,记得要支持微言。

酱紫。

2012年12月24日平安夜于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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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章节新书公告新:大明最后一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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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久违了。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这是微言发布的新书,时隔两年重新写回熟悉的历史领域题材。

这一次,是明末时代的作品,都快太子专业户了,依旧是皇太子的角色(笑)。发布的地点呢,因为纵横的一些原因不提,是发布在某点。

大家百度“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几字微言”就可以找到了。

希望这一次的作品,能够给亲爱的读者带来开心与认可。也请诸君贵手一抖,加入书架与推荐票。

诸君万事如意。

微言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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