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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当姑爷》


第一章 于小川

弘治元年,孝宗朱佑樘即位,大赦天下,改年弘治,当世时,天下纷乱,流寇横行,边疆狼烟四起,内庭百废待兴,孝宗年方十八,勤于政事,减免灾区粮赋,禁止廷臣请托公事,禁宗室、勋戚霸占土地,侵夺民利,整肃朝纲,改革弊政,罢逐了朝中奸佞之臣,重用贤士。天下逐渐恢复纲纪,百姓无不感恩于孝宗仁政之举。

扬州古镇,夕阳西下,文人雅士,或泛舟于河,或吟诗于岸,楼阁庭宇,偶尔传来女子赞扬或嬉笑打闹之声。

“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石桥边上,一书生扇子一合,指着不远处缓缓行驶的渔船,摇头轻吟。

“好诗好诗,祝兄,几日未见,功力见长啊。”此时桥对面走来几名手拿纸扇的翩翩公子。那姓祝的公子双手一拱道:“梁氏三友,几日未见,今日怎生有这闲情,莫不是泰山大人不在,三位方才若那脱笼的鸟儿?这般自在?”

“祝兄何必取笑我等,我看你吟诗是假,想那红粉佳人是真啊。”说罢梁氏三人还不忘用手指了指阁楼中的那些个女子。

那姓祝秀才面色一红道:“江南风景好,佳人俏眉梢,在下独自消遣不过是心中不忿罢了。”

“哦?看祝兄一脸愁容,莫不是发生了何事?”三人向祝秀才走去,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三位兄台,近日整个扬州城都流传着柳府千金纳婿,据说那入赘之人便是那落魄户之子于秀才。若三位兄台换做是我,心情能好?”

三人面色一紧忙道:“祝兄,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想那柳府千金柳月娥不知牵动多少人之心弦,如今道好,嫁了那于呆子。”祝秀才一脸痛苦之色。

“祝兄莫悲,虽说那柳月娥乃是我扬州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惜从小厌文习武,对我等书生更是不屑一顾,且那柳府乃是纳婿入府,我等功名之人,怎受这般屈辱,那于秀才家道中落,入赘其府,想必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位兄台说得及是,只是便宜了那于呆子,不过三位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于秀才,乃是名门于谦之后,可惜于氏一门传至今,家道中落,原本于秀才其父于文耀乃是扬州提举,与那柳月娥之父柳谦乃是至交,故而在成化年间将其女许配与其子。可惜于秀才之父早逝,家道中落,而身为扬州同知的柳府顾忌名声,仍是答yīng

了这门亲事,不过却是将那于秀才入赘其府。明日便是两人大婚之时,不知三位兄台可有兴趣前去恭贺一番?”

“原来如此,明日我等自会随家父前去,祝兄莫要迟到才好。”四人相视一笑,又各自谈论起诗词来。

……

扬州一偏僻之处,一清秀少年看着破败不堪的府邸一动不动,陷入沉思当中,良久之后,少年叹息一声进府门,此人便是众人口中于呆子,于秀才,于小川,于小川来到这个世界三月有余了,从开始的迷茫到逐渐适应这个时代,这几个月来,于小川凭借这个身躯,逐渐适应了这个破败的家。几月内,其母改嫁,家里仅有的财产已被搜刮一空,于秀才悲痛之下卧病不起,于小川无意中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是于秀才生前记忆已然模糊不清,于小川不得不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于小川所处年代,乃是孝宗皇帝改年,弘治二年秋。…,

于小川看着冷清的府邸,苦笑一声,明日之后,此处便成了官家之物。而自己竟成了别人的上门女婿。于小川毕竟是现代人,对入赘观念毫不在乎,只是心中苦闷的是数月来自己想尽任何办法,也无法回到现代。于小川本是大学毕业的理科生,对于时空理论还是有些相信的,如今道好,自己便成了这穿越之人。

于小川本是豁达之人,回去无望,便想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不一会,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只见八位身着干净的小厮抬着用红布扎起的一箱东西,进了院门,那为首之人道:“于公子,我家老爷让你换上这箱中衣物,为明日喜事做准bèi

。”

“我知dào

了,你们回去回复柳大人,明日我便入府为婿。”于小川对为首那人道。

“于公子,按照规矩,公子需得给我等喜钱,以图吉利。”那为首之人淡淡地说道。

于小川面色一红,往袖中探去,好一会,几个铜钱出现在手中,往那为首之人手中一放,“实在抱歉,只有这些,让各位小哥辛苦了。”那为首之人似乎受过良好的教育,将钱一收道:“公子严重了,我等告辞。”

于小川将箱子打开,见里面一套红色衣物,知是明日所穿,细细将衣物收起,见天色已晚,方觉腹中饥饿,只是府中粮食早已被下人洗劫一空,于小川暗道晦气,如今道好,身无分文,只得饿肚子了,于小川将平日所穿衣物收好,倒头便睡。

半夜腹中饥渴,于小川不得不坐于床上,“既来之,则安之,想我一个现代人,竟要饿死在明朝不成?只是我对明朝不甚了解,今后若要谋得生路,还得想想办法才是。也罢,明日就要娶了这古代女人,都说这古代女人温婉贤淑,想必也不会亏待于我,不过听说这柳府千金颇有些难缠,这道有趣,看来历史对女子的描述也不完全对。”于小川想到历史,心中一惊道“我怎这般糊涂,这明史在后世记录甚详,若是我能记起,岂不天下尽可去得?”于小川心神一阵荡漾,喜滋滋叫出声音来。

翌日清晨,于小川艰难地从床上起来,觉得头昏眼花,“看来这古代人的身体真不咋滴,以后得抽空锻炼才是。”

于小川看着日上枝头,暗道坏了,忙将脸洗了一番,找那囍服。

“坏了,坏了,昨日忘记收进屋子,竟遭了贼子,怎么办?”于小川发xiàn

箱子不翼而飞,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不一会,外面鼓声阵阵,却是迎亲之人到了。于小川忙换上一身干净衣物,迎接众人的到来。

古代若是男子入赘,其地位相当之低,故而迎娶也有严格的规举,不过柳府柳谦毕竟是扬州同知,官居四品,乃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管辖盐务更是肥差,故而今日派来柳府王管家前来迎亲。

“姑爷,在下奉老爷之命前来将公子迎娶过门,怎么公子还不换上喜服?”王管家带着责备的语气对于小川道。

于小川面色尴尬,将王管家引到无人之处道:“王管家,是这样,昨夜家里遭了贼子,故而那喜服……”

“荒唐!”王冠军袖口一甩。

“也罢,如今柳府有头有脸之人都在候着,你且先上轿,回去再议。”

“起轿!”

鼓声不断,众迎亲队伍经过扬州大街小巷,朝柳府走去。…,

柳府内,柳谦携其夫人和家属座于高堂之上,时不时招呼着前来献礼的贵宾官员。而在柳府后院一闺阁之中。一柳眉凤眼,面容姣好的女子冷哼一声,竟是拔出一把三尺细剑,玉手一挥,双脚轻抬,一道粉色旋风在屋中左右闪动,不一会,无数布屑从空中飘落而下。

“啊,小姐,不要闹了,夫人叫我来让你更衣,拜堂时间快到了。”就在此时一身红色衣服的一个婢女推开闺门,失声叫道。

“哼,仙儿,莫不是你也与娘亲爹爹沆瀣一气,要我嫁与那狗屁书生吧?”那粉衣女子将剑一插,寻了个椅子坐下。

“小姐,仙儿怎敢背叛小姐,只是小姐与那于公子有婚约,老爷又正值升官之际,怕坏了名声,才不得不将这门婚事办了。”

“爹爹也真是,女儿的婚姻怎被他从小便定了,而且还是一个丑书生,本小姐最看不惯那些个无用书生了,一天只会言辞轻佻,实则龌龊不已。”柳月娥面色一暗,接着又怒火燃烧。

“小姐,这也是没办法之事,老爷也有难言之隐,你想想,若是老爷悔了这门婚事,便是大大不利,官场的事,奴婢又不懂,反正我也看出老爷的痛楚。”仙儿贝齿轻咬,对柳月娥道。

“哎,仙儿,我又何尝不知,像我等生于这等家室,婚姻更是身不由己,女儿又不能做那不孝之人。仙儿,我该怎么办?”柳月娥说罢,竟泪痕连连。

“小姐,你也不用悲观,若是小姐不愿与那于呆子同住,仙儿这里有一计可得周全。”

“哦?仙儿,是真的吗?快说说看。”柳月娥转悲为喜,忙招呼仙儿过去。

仙儿对着小姐耳边一阵嘀咕,半响之后,柳月娥狡黠一笑道:“仙儿,你真聪明,这样两全其美,我怎么想不到,看来我得向仙儿多学习学习。”

“小姐聪慧无比,只是不愿去想罢了,不然,区区小事,还能难住小姐不成。”

“说的好,我喜欢。仙儿,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快帮我更衣。”柳月娥面色一喜,也不知仙儿出了什么主意。

“啪啪啪。”无数鞭炮声音响起,柳谦站起身子,贺喜之人也忙站起,贺喜连连。

“新娘上堂,请新郎于公子上堂。”坐堂之音高声喊道。众人见正堂上新娘面带红纱,静静地等待着新郎前来拜堂,轿子徐徐放下,只见轿门轻卷,走出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来,只见少年一袭青衫,胸前扎着一朵红花,面色尴尬地在主婚人的带领下步入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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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婚

“怎么回事?王管家?”柳谦轻轻地问进门的管家。

“回老爷,于公子家里遭了贼子,丢了喜服,奴才只好在途中用红布扎了婚花。”

“哼,荒唐,这后生,哎,都怪文耀兄走的早。让这后辈如此不堪,也罢,速速开始吧。老夫还有诸多应酬。”

堂下响起无数嘲笑之声,那梁氏三兄弟和姓祝秀才赫然就在其中。“祝兄,今日果然没有白来,你看那柳老爷子脸都黑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恭喜柳同知。”

“指挥使大人客气客气,来,来,请上座,我等不醉不归,啊,不醉不归。”柳谦挤出一个笑容,忙对众人拱手,并让众人入席。

……

喜房之中,新娘座于榻前,于小川在桌子旁坐下,见桌上几盘水果,更觉饥渴难耐,抓起便吃,不一会,一桌子东西便入了腹中,于小川这才想起榻上新娘,忙站起道:“小生于小川,不知姑娘姓名?”

那榻上身影动了一下,并未回答。于小川暗道:“定是这古代女子矜持,初次见人,少不得羞怯。也罢,想不到再世为人,竟赶上了这等好事,也不知这位小姐长得如何?”

“额,这位姑娘,你不必惊慌,我不是什么坏人,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小生也不赞同父母替子女做主,奈何常理轮纲,我等也只好逆来顺受了,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妨让小生一睹真容如何?”

“哼,你这书生,进门便这般无礼,还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话,不过公子入赘我柳府,便是我说了算。至于公子想要见我真容,道也简单,这其一嘛,整个扬州都知dào

本小姐武艺出众,你身为堂堂男儿,只需打败我即可,这其二嘛,公子若是怕本小姐伤了你,也可不答yīng

,只需答yīng

我些许条件即可。”

于小川以为这古代女子必是羞羞答答,如今道好,竟比现代女子更加骄横几分。心中好笑,便道:“小姐可小瞧了本公子,我也正好领教一下姑娘高招。”说罢,于小川右手一拳,左手一抓,想要取下新娘头巾。

新娘坐塌不起,玉手一扬,将于小川双手一推,顺势一抬脚,于小川只觉轰鸣一声,倒地数尺之外。

“这我去,我堂堂七尺男儿,生前也是黑带三段,竟还制服不住一个女子?”于小川吃了一个闷亏,身体吃痛,不服气又怕了起来。

“啊!”一次次响起惨叫声,仙儿在房外面色一红,离开了新房。

“不知相公以为娘子身手如何?”柳月娥仍旧是坐于榻上,看着数尺开外气喘吁吁的秀才。

“咳,姑娘还是别叫我相公为好,若不是我昨晚滴米未进,姑娘又怎会是我对手。我乃跆拳道三段高手是也。”于小川费力地爬起来,寻了个椅子坐下。

“跆拳道?”

“咳,姑娘不懂也罢,反正我是个高手,今日初次见面不忍伤了姑娘。”

“哦?相公似乎对我颇有微词,也好,让我再次领教相公高招。”

“哎,别,别,别。姑娘厉害,在下不是对手,我也不看姑娘真容了,且让我歇息吧。”

短暂的宁静之后,柳月娥下了床榻,来到桌旁坐下道:“公子本是读书之人,家父与于伯父又是世交。只因家父当日多饮了几杯,便害了女儿终身幸福,我知公子乃是知书达理之人,若是相公答yīng

娘子几个条件,我便不为难相公。”…,

于小川见柳月娥说得情真意切,心中也不免叹息古代女子命运凄惨,忙起身道:“柳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小生做得到,义不容辞。”

“很简单,相公只需假意与我作为夫妻便可,我已让仙儿准bèi

了相公居住之所,相公只要在爹爹和众人面前与我遮掩一番,也好让爹娘宽心。”

于小川暗道原来是假扮夫妻,反正自己对一个陌生女子也不可能立即产生感情,何不拯救其于水火,也算是件好事。

柳月娥见于小川无动于衷,突然道:“若是公子不答yīng

,我即使死也不会如公子所愿。”

于小川慌忙摆手道:“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同情小姐遭遇而已,至于小姐与我之事,全凭小姐做主。”

“多谢相公!仙儿,你进来带于公子去厢房。”

好一会之后,仙儿才应声进了门,将于小川领向了新房对面的厢房。于小川要出门之时,方才想起,未见这名义上的新娘真容,方要转头,仙儿忙催促他去了厢房。

……

柳月娥摘下丝巾,两滴眼泪滚滚而下,仙儿安排好于小川,回来复命,见小姐泪痕连连,忙上前安慰。

“小姐,别哭了,这丑书生中了咱们的计谋,你应该高兴才是。”

柳月娥将泪一擦道:“还是仙儿聪明,保得我周全,不过,看那于公子,虽有几分呆傻,但也算明白事理,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一些。”

“小姐你又心软了,莫不是看中了那小生不成,不过小姐,那呆子好歹也是成化年间秀才,让他入赘,只怕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想不到我们仙儿竟这般懂事,哎,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于公子固然可怜,可是我呢?仙儿,今日之事,勿要对人说起。”

“那是自然,小姐,你一日都未吃东西了,我去取些回来。”仙儿推门独自去了。剩下柳月娥在新房中默默无语。

夜幕降临,整个柳府热闹非凡,杯酒盏盏,人影交错。后庭小院厢房之中,于小川百无聊奈,苦笑一声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哪有像我这般,莫说享shòu

新婚之喜,连新娘样貌都未曾见着,真是憋屈。”

“可惜我历史未曾学好,不然天下之大,想必有我容身之处。”

“于小川啊于小川,你何时变得这般逆来顺受,想当年上学历尽千难万难,顺利毕业,如今道好,身在明朝,却要靠女人养活不成?”

于小川一个人喃喃自语,不知不觉便已深夜,推开门窗,见对门灯火通明,想必柳月娥也未睡去,于小川听着外围偶尔传来的杯酒之声,心情沉到谷底。

“也罢,纵然回不去,那便创出一番自己的失业来。”于小川初以为掌握点历史,天下之大尽可取得,后来才发xiàn

自己错得那么离谱,岂不说自己对明史一知半解,便是明朝之文,如今也只能认得稀稀疏疏。若是这番出去闯荡,在这乱世之中,只怕要不了几日便魂归地府。

于小川随手拿着一本文言文古书,细细研读起来。其实这半年来,于小川整日想着回到现在,对明朝文化和风土人情毫无了解。如今静下心来,慢慢研习古代文风,也别有一番风味。

于小川不知不觉沉醉于书香之中,待到两更之时,方才觉得全身酸痛,困意袭来。于小川躺在床上,忽忽睡去。…,

“仙儿,你没看错?那呆子一直看书未做其他事情?”闺房中传来轻轻的话语。

“没错的,小姐,哎,姑爷也真可怜,其父早亡,如今又无功名,此番入赘府中,更是一生失去了自由。”

“仙儿,以后对那呆子好些便是,夜深了睡吧。”

辰时刚到,仙儿起床到柴房烧水,只见木桶之中盛满了水,而灶上已是满满一锅热水。

“咦,奇怪,小春子应该伺候老爷那边才对,今日怎的对我如此之好了。”仙儿见早上要做之事已经做好,心中暗暗奇怪,就在此时,只见姑爷双手提桶,满头大汗,朝柴房走来。

“姑爷!你怎能做下人做的事情,若是让小姐和老爷知dào

,非责罚仙儿不可。”

“仙儿丫头,无妨,昨日我见小姐厉害,正愁身体太差,反正无事,便起来锻炼一番,只是身上太汗,我便去取了水来。”

仙儿见姑爷没有把自己当下人,心中一暖道:“姑爷,你乃秀才身份,这等粗劣之事,以后莫要做了。”

于小川一边喘气一边道:“秀才怎么了?我堂堂男儿,你一个丫头都能做,为何我却不能,仙儿你且将水打去便是,我要去洗澡了。”

仙儿面色一红,取了一盆热水去了新房。于小川见仙儿不过十五六岁,便做这不易之事,不仅摇摇头叹息道:“都说古代女子早熟,果然不假。若是现代,这个年龄的女子还在象牙塔过着幸福的生活。”

其实这也是于小川不了解民情,像仙儿这般年龄,在府邸当丫鬟,又得小姐信任,如今天下,兵荒马乱,无数人处于饥寒交迫,比起这些,仙儿不知幸福了多少倍。

于小川充了个澡,眉头一皱道:“如今身体太羸弱,看来以后得坚持锻炼。”就在此时,仙儿在门外道:“姑爷,速速更衣出来,如今辰时已到,要去老爷房中请安。”

于小川哪知其中规矩,慌忙找了衣裳,随仙儿去了新房等柳月娥出来。于小川洗澡之后,心情不错,面色诡秘一笑,心中窃喜“柳小姐,我看你今日还不现出真容,哎,若是这柳姑娘长得磕碜,岂不羞于和我见面?”

第三章 柳月娥

就在于小川乱想之时,只听得“嘎吱”一声,门轻轻推开,走出一位身着粉色的女子来。

当柳月娥转身对着于小川时,于小川惊呆了,“世间竟有如此美貌女子,可怜我于小川两世为人呐,以前见那些女子在此美人面前,当真黯然失色。”

“相公嘀咕什么?如今时候不早,爹娘还等着我们前去请安呢”柳月娥面无表情对于小川说道。

于小川忙收回心猿意马,暗道惭愧,“柳姑娘说得对,我们走吧,免得泰山大人等急了。”

柳月娥见于小川行为拘谨,便道:“相公等会见了爹爹,还是不要露出马脚为好,不然相公知dào

我的手段。”

于小川面色尴尬,仙儿忙道“小姐,姑爷,我们走吧。”

……

书房内,“忠义仁孝”四个大字悬挂于梁下,柳谦坐于桌后,闭目养神。

“爹爹,女儿特来请安。”

“进来吧。”屋内响起柳谦的声音。

“爹爹早安。”

“额,大人,泰山大人安好。”

“嗯。”于谦轻轻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于小川,与此同时于小川也打量着眼前的泰山大人。

“柳谦,扬州同知,官居从四品,主要管辖江南一带盐司局。”于小川暗暗收集着关于泰山大人的身份,只见柳谦双目微睁,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一副高官姿态。

明朝官员分一到九品,而柳谦不惑之年,便取得如此职位,可见其有几分本事。在扬州一带,柳谦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顶头上司乃是从三品都转运盐使司杨大人。别看柳谦才官居四品,可是权利之大,如现代地州一级书记一般地位。加之扬州乃是明朝盐税要地,其重yào

可见一斑。

“月娥呐,如今于小侄已是我柳府之人,怎还穿着昔日的着装,等会给贤侄换套衣服才去见你母亲吧。”柳谦打量了一下于小川,对柳月娥道。

“是,女儿知dào

了。”

“于贤侄,如今你便是我柳府中人了,当年于兄与我乃是至交,府中若是有人亏待于你,你告sù

我便是,夫替你做主。”

“多谢泰山大人,不过泰山大人治家有方,众人对我都非常好。”于小川面呈感激之色道。

柳谦面色一缓,道:“好吧,老夫还有别的事情,你们去吧。”

三人退出书房,于小川一声不吭在后面走着,“想不到相公说谎的本事倒是比手上的本领强多了。”

“小姐过奖过奖,我已是为了生存,为了生存,若有得罪,还望手下留情呐!”于小川憨态可掬地道。

“仙儿,我看相公今日面色红润,我看早饭便不用送去了,还有,一会娘亲若拿出红包,也一并拿了。”

“小姐,这……”

“仙儿,你要违抗命令吗?”柳月娥面色一崩,就要发火。

“是,小姐。”

于小川叹息一声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相公独自一个人说什么?”

“啊,我说小姐美若天仙,实乃天下第一奇女子也。”

“哦?相公真这么认为?也对,我观相公说话真心实意,仙儿,早上便让相公喝一碗粥吧。”

于小川忙闭住嘴,心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换了一套新的服饰,于小川随柳月娥来到柳氏房中。柳氏见于小川乖顺清秀,心情大好,顺手掏出两个红包,一个递给了柳月娥,一个给了于小川,于小川忙道谢并接过红包。…,

寒暄一阵之后,三人退出了房门。此时应是早餐时间,明朝的用餐制度和现在不一样,辰时早餐对于明朝人来说便是正餐,两人这第一餐便是要和府中重yào

亲戚一起吃的。王管家招呼柳府重yào

之人坐下,便宣bù

开席。柳谦似乎有重yào

之事并未来就餐。众人依据长老幼少,身份尊卑坐下,于小川坐于柳月娥左面,仙儿站立后方。

就餐之人乃是柳夫人,柳谦两个小妾,还有月娥叔舅之辈。众人寒暄一番,各自取出红包给了于柳二人,并说了一些祝福的话。

整个柳府倒也和睦,亲戚之间并未出现勾心斗角之辈,足见柳谦在府中的掌控地位。于小川几日未沾米水,见到如此丰盛早餐,食指大动,就要开吃。

柳月娥却道:“仙儿,相公身子虚弱,你去盛碗粥与相公。”

于小川面色尴尬,见众人连连夸奖柳月娥长大了,懂得关心人之类的话语,于小川将伸出去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忙对众人道:“让贤妻担忧实在过意不去,诸位长辈不用担心,尽管用餐。”

不一会,仙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放于姑爷面前。于小川早上锻炼,如今确实饿了,也不管,便静静地将粥喝了,于小川只觉腹中饥渴,仍然只有三分饱。但见仙儿一副不再加粥的样子,于小川只得放下碗,等待众位长辈吃完。这也是古代人的规矩,若非要事,中途离席便是不敬。

好不容易等众人散去,于小川见桌上还有残留,想要动手,见柳月娥盯着自己一举一动,忙缩回手,示意回去。

三人走了一段,柳月娥忽然道:“娘亲和众长辈给予的红包相公是否拿着不便?”

于小川道:“哪里哪里,我正两袖清风,无妨无妨。”

“是吗?我怎么觉得相公气喘吁吁,仙儿,你便将相公分担一下吧。”

仙儿面露难色,于小川觉得如此女人真是难缠,没了兴致,将红包悉数给了仙儿。

柳月娥将一个红包打开,取出一锭碎银放于于小川之手道“相公若是觉得不够,可向妾身索要。”

于川苦笑一声,连道不敢不敢。

午时许,于小川腹中饥饿,而房中书籍皆被看完,便觉心情烦躁。偷偷见对面房门紧闭,易小川决定出去逛逛。

扬州由于其地理位置特殊,一直是古代重yào

之地,直到宋朝北迁,扬州便没了往日繁华,不过到弘治年间,扬州仍然是明朝为数不多的繁华城市。秋高气爽,扬州已没了夏日的炎热。

重新走入街道,于小川顿觉得神清气爽,原本家道中落,认识于小川的人原本就寥寥无几,走在街上,自然也无人认得。不过古代生活枯燥,大树之下偶有几名农夫或是老人细细地谈论着柳府纳婿之事。

“哎,那于府原本已是书香世家,可惜,于主英年早逝,家中子嗣伶仃,可怜那秀才,为了生计,不得不入赘柳府。”

“刘翁之话老夫却不赞成,当今天子即位不过两年,世道混乱,能混得温饱已然不错,再说那于秀才胸无文墨,不过痴读了些许年书,如今混得温饱已然足矣。”

“张翁说得虽有道理,但让一读书人仍受如此屈辱,想必日子也好过不了,当今天子圣明,若是考取功名,也未必不能振兴家族。”

……

于小川静静地走于街道,偶尔听到众人提及自己,不由苦笑,于小川心中想道:“古人之风果然淳朴,不过有些观念实在过于陈腐。”…,

走了片刻,易小川觉得腹中饥饿,便到一处卖脆饼的地方,买了两个饼,花了两文铜钱,于小川填饱肚子,迟疑一番,买了文房四宝,又买了些许书籍便身无分文。

不知不觉午时已过,于小川便回了柳府,柳府下人倒也客气,见于小川买了不少东西,便要前来帮忙。

于小川自觉区区小事,劳烦别人作甚,便婉言回绝,独自朝后院走去。

“哎,姑爷也真是可怜,遇上咱们小姐,少不了吃苦。”

“嘘,小声一些,若是被小姐知dào

,小心你我受了皮肉之苦。”

厢房之内,于小川将文房四宝细细摆好,未时已过,错过了午饭时间,便寻了椅子,将一张宣纸铺开,打开一本书,照抄起来。

于小川看着歪歪斜斜的字体,苦笑一声道:“小川啊小川,前世你还能获得书法大奖,怎的如今连这毛笔字也不会写吗?”

换了一张纸,于小川又细细地抄着文字,一下午过去,汗水逐渐湿透了衣衫,数滴汗水滴入宣纸之上。

于小川看着逐渐方正起来的字体,微微一笑。

“咕咕咕。”腹中又响起了饥饿之声,于小川放下笔墨,仰天念道:“他年我若为死鬼,与那贼子不两立。”

“相公骂谁贼子,莫非是那侵犯我边疆的野蛮之人不成。”

于小川慌忙收口,开了房门,柳月娥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柳姑娘真是好人,知dào

在下腹中饥饿,实在是再造之恩啊。”

“哦?相公怎知我是与你送饭来了,我不过是路过于此,特想起相公晌午未见,以为出了变故。”

于小川忙赔笑道:“哪里哪里,让柳小姐担心实在过意不去。”

“是吗?相公觉得是脆饼好吃呢还是府中粥比较好吃。”

“当然是脆饼好吃,啊,不,粥比较好吃。”

“哼,既然脆饼好吃,我看这饭便算了,仙儿,去拿些脆饼来,相公喜欢得紧。”

第四章 寄人篱下

“你跟踪我?”

“相公说笑了,我怎有那闲情雅致,不过是府中人恰好kàn

见了,回来告知娘亲,以为我虐待你,这不,急忙给你送饭来了,不过相公觉得那脆饼好吃,我看我是白忙活了。”柳月娥提起食盒转身去了。

“哎,别啊,柳姑娘,柳小姐,柳大哥。”于小川一脸无辜,却见那芳影已然远去。

“姑爷,小姐让我给你送脆饼来了,咦,故yì

小姐呢?”仙儿满脸通红,显然一路小跑过来。

“你家小姐啊,我哪知dào

,咦,仙儿,这饼是你做的么,好吃。”

“咳,咳。”

“姑爷,你慢些吃,对了,小姐拿的盒子呢?”

“哎,还是仙儿对我好,那劳什子被你家小姐拿走了,哪里是给我送饭,我看是来找茬。”

“姑爷你这么说错怪小姐了,早上小姐回来后特意让我做了饭菜,让我送与姑爷,哪知姑爷溜达出去了,小姐担心你便差人出去找你,还亲自热了饭菜。这不你回来便与你送来了。”

“是吗?这么说我反而成了罪人了,哎,仙儿姑娘,别说你家小姐了,你做这饼真是好极了。”

“姑爷若是喜欢,以后仙儿多做些便是。”仙儿面色一喜,一边倒出一碗水来放于桌上。

“对了,仙儿姑娘,今日出去将银子花光了,买了这些书籍,你不知dào

,我上次大病之后,忘了所学的东西,如今连这字都写不好了,不知府中可有书籍?”

“姑爷大病,仙儿也听人说起过,至于书籍,小姐房中有不少,只是小姐从小便厌恶读书,反而跟护法学习武功,若是姑爷要书,仙儿找个机会,将拿书籍拿来。”

于小川面色激动,忙起身感谢。

仙儿面色惶恐,忙退后出了房门。

闺房之中,柳月娥看着桌上食盒,不知嘀咕什么,过一会之后,便又叫仙儿将食盒送与于小川。

……

秋风萧瑟,扬州早晚已有了些许凉意,辰时未到,于小川将两桶水倾倒水缸之中,轻轻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一个月转瞬即逝,于小川入赘柳府,如今已经适应了这般有人养着,而自己又不必参与府中一切事物的身份,柳府人对于小川不冷不热,似乎也接受了他在柳府的事实,若说这月许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仙儿默认了于小川帮其干活,而且仙儿也在这月许时间中从小姐闺房中将书籍悉数般到了厢房。而于小川除了每日晨练以外,最近在书法上也大有长进,用于小川的话来说,便是能拿出去给别人看了。

最近几日,泰山大人早出晚归,似乎为什么重yào

的事情忙碌着,而柳月娥除了偶尔碰见于小川之外,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倒是仙儿最近闲暇下来,经常来到厢房与易小川闲聊。

“仙儿,你说最近小姐又找到一个绝顶高手做了师傅?”

“我也是最近几日方才知dào

,不过姑爷你也别害pà

,小姐她心地善良,虽然有时候出手没有分寸,但她也不是故yì

的。”

于小川面色一笑道:“仙儿,你怎这般维护于她,你忘记几天前她发xiàn

咱们偷了她的书,她把咱给扔到房顶半日了吗?”

仙儿面色一红道:“这也是我们不对,才惹怒了小姐,姑爷,其实小姐在十几日之前便发xiàn

你早起锻炼之事了,为此小姐还责怪仙儿。只是后来也不知小姐怎么想的,便默许你做这等粗劣之事。”…,

“咳,仙儿,我怎么没发xiàn

你家小姐对我有所改观。”

“那是我家小姐深藏不露。”

“得,仙儿啥时候学得这油嘴滑舌,不过仙儿,你家小姐从小练武,到底算算武林高手?”于小川对于古人武功一事始终怀疑不已,不过自己几天前被柳月娥随手扔到房顶,方才正视传言中的武功。

“这个嘛,因为老爷在十几年前救了一名奇人异士,说自己乃是古墓传人,见小姐骨骼清奇,便教了我家小姐半年,后来小姐便一发不可收拾,整日对着一本书籍狂练不止,以至于后来小姐厌恶看书。”

“这么说你家小姐算得上江湖好手了?仙儿,你觉得姑爷这个年龄,若是习武,能有多大成就?”

“姑爷,万万不可,那练武辛苦着呢,而且一不小心,便会伤筋动骨。”

“哎,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仙儿,小姐啥时候回来?”

“应该要不了一会,今日小姐出门并没骑马,想必不会走远。”

于小川一边于仙儿聊着,一边心中想道:“若是我也能习得这古人武功一招半式,关键时刻,说不定有奇效,不过那柳姑娘性格乖张,若是我直接去求她,她未必肯答yīng

。”

“咳,仙儿,你家小姐平日可有什么爱好?或者喜欢什么?”

“嗯?我家小姐除了平日练武,没有别的爱好。”仙儿见姑爷提及小姐,心道,莫不是姑爷喜欢上了小姐,想要花点心思。

于小川一脸失望道:“仙儿你且出去,我想静坐一会。”

仙儿乖巧地退了出去。于小川围着桌子走来走去,喃喃自语道:“我就不信,想不出办法。武功,这厮只喜欢武功,可是我也没有武功秘籍啊,嗯,武功秘籍?有了。”

翌日清晨,片片落叶坠落小院,如今辰时已过,天才刚亮,柳月娥梳洗完毕之后,轻轻推开屋门,见厢房之门虚掩。于小川不知去了何处,柳月娥疑惑不已,朝小院望去。只见于小川身着道袍,双手左右晃动,偶尔脚步轻移,若是后世有人见知,必认得此乃后世简化二十式太极。于小川大学之时,曾修习过两年,如今徐徐练起,道也有模有样。

“咦,我道是谁,这不是相公大人吗?怎的,最近弃问从武了?”柳月娥走进于小川,一边细细观看,一边嘲笑道。

“原来是柳姑娘,在下怎敢弃文从武,只是偶得一武功秘籍,觉得有趣,便偷学了几式。,当不得真。”于小川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太极。

柳月娥初觉这不过是于小川闹剧罢了,不过几式过后,反而一言不发,盯着于小川一动不动。

于小川余光微扫,心道“成了。”收了手势。

“相公,这功法从何得来,虽然有许多破绽,但若是妾身加以研习一番,想必我的武功定能再上一层楼。”

“咳。是我再上一层楼吧。这功法嘛。乃是我最近闲来无事,自创而出,不知柳姑娘以为如何?”

“若是与我交手,我一招便可击败你。”

“是吗?柳姑娘知我身体羸弱,方才说这大话,最近我勤加苦练,身体有所好转,若是柳姑娘肯教我一招半式,我定会打败你。”

“相公真会说笑,以你的年龄,就算练个十年,二十年也是不可能打败妾身的。至于教你一招半式也未尝不可,不过相公需将那武功秘籍交与我。”…,

于小川心中一喜,故作沉思道:“实非我不愿意交出那秘籍,实乃此秘籍当日那高人传我之时,只是演练一番,不过我能将它画在纸上,柳姑娘若是愿意你每日教我一招,我便画一幅与你,如此各取所需,岂不妙哉?”

“这可是相公说的,仙儿,去告sù

爹爹今日早餐我不去吃了,你去取些回来便可,哦,对了,两份。”

于小川奸计得逞,忙面色一正道:“柳姑娘,你我相识已经一月有余,承蒙柳府上下照顾,今日我便赠与姑娘三招如何?”

“那是,我柳府待你不薄,快速速给我。”于小川回到厢房,见柳月娥也跟了进来,忙收拾了一下四处摆放的书籍和宣纸。

柳月娥见厢房中除了一张薄薄的床外,全是书籍,心里不知再想着什么,就在此时,于小川将摆好的宣纸取出,细细地用毛笔勾勒着。

柳月娥见于小川神情专注,下笔仔细,不忍打扰,安静地等到于小川将画完成。“柳姑娘莫笑,在下手法拙劣,实在唐突。”

柳月娥接过宣纸,见一个人影跃然纸上,不是自己又是谁,一共太极五个招式,用柳月娥的容貌画出,更是清晰明了。柳月娥觉得心跳加速,细细收了宣纸道:“多谢相公赠画,待用过早饭之后,我便教相公几招。”

于小川点头称是。

……

柳府后院,是不是传来于小川惨烈的叫声,众下人听见惨叫,匆匆离开后院,害pà

引火上升一般。

“相公果然天资聪颖,方才三日,便领悟了这招要诀。”柳月娥看着躺在地上的于小川,面色微红。

“咳,原来练武竟这般辛苦,柳姑娘竟坚持了十几年,在下佩服。”于小川想要爬起,肋骨一阵剧痛传来,汗珠瞬间布满面颊,面色煞白。

柳月娥乃是习武之人,一看便知于小川伤了筋骨,面露愧疚道:“相公,早与你说过,你过了最佳习武年龄,你仍是不信,如今才三日,便全身伤痕,若让府中人知dào

,还不责怪于我?”

“柳姑娘不必愧疚,在下乃是自愿习武,区区小伤又算得什么。不过今日想必不能再练,我进去歇息便好。”

于小川费力地进了厢房,留下一脸茫然的柳月娥,“这个呆子,真是固执,不过相公这般,道让我高看几分。”

“仙儿,去药房取些药来,置于木桶之中。”

第五章 暗藏大志

于小川躺在床上,气喘吁吁,好一会才道:“这古人真是忍常人之不能忍,若是这般辛苦,不成高手那才怪了。”

不一会,仙儿在柴房之中烧好水,放了中药,将于小川扶进桶旁。于小川,面色一红道:“仙儿,你出去吧,我要更衣了。”仙儿面露难色道:“小姐让我来服侍姑爷,我若出去,小姐会责罚我的。”

于小川见面前十六岁的丫头,心中不忍,忙道:“小姐若是怪罪下来,责罚我便是,你且出去把门关上。”

仙儿见姑爷固执,轻轻关上门守在门外。

“想不到这呆子,还有些品德,仙儿,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仙儿跑到小姐面前,面颊微微泛红。

“仙儿,最近一月你陪那呆子的时间可比陪我多多了,我问你,你家姑爷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仙儿忙道:“小姐,姑爷每日辰时不到便起床,说是跑早操,回来便读书写字,偶尔还跑到扬州城外偏僻的地方游走一番。哦对了,姑爷最近一直在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仙儿每每问及,姑爷只是神mì

一笑,也不告sù

仙儿。”

“这个呆子,仙儿,你最近多跟着姑爷,有什么异常,随时告sù

我。”

“是小姐。”

“对了,今后,烧水之事,仙儿你去做吧。”

……

自从于小川跟柳月娥学武之后,每日总会伤痕累累,但柳月娥最近态度似乎好了许多,再也没有不让于小川不吃饭这种情况。

而夜深人静之时,每晚在厢房灯光闪烁之时,闺房的灯依然亮着,直到厢房灯暗去,对面的灯也会在之后熄灭。

转眼九月便至,重阳之日,柳谦特意召见了于小川,并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又问于小川最近都在做什么,于小川道,只是读了些书,未有建树,让泰山大人见笑。柳谦没有怪罪,又顺便说了些鼓励的话。不过于小川发xiàn

,柳谦最近似乎神色疲惫,老了许多。

午时刚过,柳府如那异乡的游子一般,也要去登山,于小川,柳月娥,仙儿三人牵了两匹马,出了柳府,于小川从未骑过马,费了很大的劲方才勉强驱使坐骑前行。柳月娥意wài

的没有嘲笑于小川,还详细说了不少骑马要诀。

于小川本是聪慧之人,一个时辰之后,便不再那么拘谨,皮鞭一扬,马儿呼啸而过。

“这个呆子,这般鲁莽。”柳月娥忙从后面跟随。

申时,三人到达山顶,微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于小川看着远处不少登高之人,或三三两两,或妻妾老少,不由想起远方的父母亲人,一丝泪痕滑过脸颊。柳月娥若未见于小川一般,仍是看着远方一动不动,仙儿见姑爷神色落寞,忙上前道:“姑爷,重阳之节,何人不思亲,就连仙儿也想念逝去的父母。”

于小川强自忍住思念,转身安慰仙儿道:“仙儿姑娘,人生在世,忧多乐少,你父母在天之灵,见你幸福活着,也会感到高兴。”

仙儿眼圈一红,忙找了件披风与于小川披上。“姑爷,如此思绪难遣之时,何不吟诗一首,让小姐见识一下姑爷才华。”

于小川听见仙儿建议,面色尴尬,道:“让仙儿和小姐见笑了,我才华疏浅,不会吟诗。”柳月娥转过身来,一副你果然不会的神色。

“哟,这不是于秀才吗,咦,柳小姐也来登山?幸会幸会,小生祝庆生,这三位是扬州有名的梁氏三友。”…,

于小川随声看去,只见四位书生打扮的公子,手中拿着纸扇,朝着三人走来。于小川心中并无三人记忆,眉头一皱。

柳月娥向前一步道:“原来是祝公子,今日怎有闲情往这荒山上跑,那扬州烟花之地,不是更适合四位公子吗?”

祝庆生面色尴尬,但脸上有一丝畏惧,忙打个哈哈道:“哪里哪里,今日得知柳小姐在此赏风景,故小生特请来好友与柳小姐一同欣赏美景。”

“哼,祝公子,是不是皮又痒了?还不快滚!”柳月娥似乎特别厌恶祝公子。

祝庆生一反常态,反而道:“柳小姐莫急,其实我等乃是钦佩于公子才华,特来讨教一番,我知柳小姐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在下万万不敢请假。”

柳月娥听得祝庆生话语,知是羞辱自己,就要发作,却见一只手轻轻一挡,“柳小姐稍后,他们是冲我来的。”

于小川上前一步道:“这位想必是祝公子了,而这三位想必是梁公子了,不知对否?”

四人扇子一打,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四位英俊潇洒,小生也是佩服得紧,而四位又专程来向在下讨教,也罢,在下虽不才,不过教你们三人却绰绰有余,讨教什么的就算了,今日我便教阁下一首诗词吧。”

四人面色一变,见于小川入府为婿,如今竟然嚣张起来,怎不气愤,“哼,于秀才,你那点文墨,扬州城三岁小孩已是知dào

的,今日重阳之节,我等也不怪你,这样,若是阁下能吟诗一首,但不能背诵古人之诗,我等便饶了你,如何?”

于小川神色不变,但心中焦急不已,一个现代人,如何懂得吟诗,心中忙回忆明朝之后写重阳的诗词。

“有了,四位听好了:

三载重阳菊,开时不在家。

何期今日酒,忽对故园花。

野旷云连树,天寒雁聚沙。

登临无限意,何处望京华。”

祝庆生和那梁氏三人面色一变,皆是不可置信,此诗确实不是前人所作,而且此诗在怀旧之时,暗藏大志,四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祝兄,梁兄,这诗也吟了,是不是也该四人表现一番呢?”四人面色尴尬,想了半天也无头绪,灰溜溜走了。

仙儿忙上前道:“姑爷好生厉害,快给仙儿解释一下。”

“额,拙劣之作,见笑见笑。时候不早,我等还是回去罢。”柳月娥点头率先走了,于小川心中却不在思量吟诗之事,那不过是后世之作罢了,于小川只是觉得今日之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祝兄,你不是说定要好好修理那于呆子吗?这下道好,反被羞辱一番,你没看见那柳月娥一脸得yì

。真是气煞我也。”

“梁兄莫急,那柳小姐蹦跶不了多久了,我爹正设法取代那老头子,相信过不了年关,便是我爹的天下,到时候,我要那柳小姐,不,柳府付出惨重的代价。”

“柳姑娘,这祝公子是何来路?”

柳月娥面露厌色道:“那祝公子家父乃是盐使司副使,身居要职,一直对爹爹不满。故而很多次刁难于我,都被我狠狠教xùn

。只是今日却这般乖巧,想必是相公制服了他们。”

于小川思索片刻,不得要害,便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三人回到柳府,已是傍晚时分,众人吃了晚饭,各自散了,柳谦让于小川去一趟书房。…,

柳谦打量了一番于小川道:“贤侄,我听说最近你闭门不出,在家练习书法,可有此事?”

“回泰山大人,晚辈不过是随性而为,当不得真。”

“年轻人,多读些书总是好的,哎,可惜我那闺女能静下心来读书多好,偏要做那武夫。”

于小川忙道:“泰山大人,生逢乱世,习武也没什么不好,自古以来,江山便是靠这无数武人打下来的。”

“贤侄此话还是不要对外人讲的好,当今皇上,贤明圣裁,不过终究是以文治国,贤侄来我府中已然一月有余,我这里有份差事,不知贤侄可有兴致?”

于小川见泰山大人一副不可回绝的神态,忙道:“不知泰山大人所说差事,不知何事?”

最近都转运司衙门知事告假回家,正好贤侄最近无事,可以前去锻炼一下。

于小川哪里知dào

知事是何官职,最近也闲着无聊,忙道:“泰山大人栽培,小婿一定不负泰山大人。”

“嗯,那么明日你便去祝副使衙门,前去登记任职。”柳谦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这是老夫的举荐信,明日一并带去。”

柳谦又勉励了几句,于小川告辞出来,回到厢房。于小川看着泰山大人给予的举荐信,苦笑一声道:“也好,若能赚几个银子,也是好的,免得被人看低一筹。”

就在此时,“笃笃”响起了敲门声,于小川忙去开了门,见是柳月娥和仙儿丫头,忙引进厢房。

只见仙儿怀中抱了棉被,静静地放于床上,之后帮于小川整理床铺。

“柳姑娘大驾光临,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贫嘴,相公以后还是叫我月娥好了,毕竟让下人知dào

不太好,对了,我听爹提起让你去转运司当职,可有此事?”

“正是,泰山大人让我去当什么知事,只是我不知这知事,身居何位。”于小川一脸茫然。

“爹竟让你当知事?好你个呆子,你可知这知事有多重yào

?”

“听柳姑娘,不,月娥姑娘的意思,这知事官很大?几品?有县老爷那么大吗?”于小川以为不过是个闲差,最初也没在意。

第六章 任职知事

“比县老爷自是有些差距,不过好歹也是从八品,便是殿试及第,也未必有如此好的差事,相公这般心态,好不让人失望,莫非相公无意于功名?”柳月娥盯着于小川。

“咳,原来如此,想不到泰山大人如此看重小婿,让我受宠若惊,不过我胸无文墨,只怕负了柳大人的栽培。”

“哼,呆子,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今日山顶之事原本让我刮目相看,现在看来,是我错看了你,相公与那酒囊饭袋有何区别。”

于小川被一个女人责骂,心中也是泛起无名之火,拍案而起。

“看来月娥小姐对我颇有微词,也好,区区知事,本公子相信还难不倒我,明日我便赴任,自会让柳姑娘刮目相看。”

月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面色一板,“相公若真能创出一番事业,便是,便是让我随了相公祖姓,也未尝不可。”

于小川见月娥一副郑重其事,不觉有几分好笑,说白了,不就是若是以后有了家室后代,能传承于氏香火。

“月娥小姐,此话可是你说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若这般靠女人过一辈子,也不是办法,我有些乏了,月娥小姐请回吧。”

“你!仙儿我们走。”柳月娥一甩袖口,起身走了。

于小川叹息一声,在众多书籍中找寻什么。

出了厢房,柳月娥心中愤愤不平,仙儿张嘴道:“小姐可是生姑爷的气?”

“也没有,我只是觉得今日那于呆子毕竟有几分骨气,想试探一番,不过这呆子煞是可恨,竟对明朝功名之事一无所知,仙儿,你说相公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仙儿听姑爷说过,姑爷说半年前病了一场,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姑爷最近也是在拼命看书练字,我看姑爷是真不知dào

,不过小姐,姑爷他性情温和,很多委屈也只是独自忍受,小姐也莫过于为难他。”

“仙儿,看来你狠来了解那呆子啊,其实我又未尝不知,不过最近爹爹衙门似乎遇到了麻烦,最近一直埋怨我不是男儿身,不能替他分忧,爹爹为相公谋取差事,也是无奈之举,为了爹爹,我不得不为难相公。”

仙儿见柳月娥心情沉重,又听得其中缘由,不由道:“都说小姐只会舞剑弄枪,原来小姐也是心若细发,藏大志于心中。”

“仙儿莫取笑于我,我只是觉得那于书生也没有那般迂腐讨厌,故而心中有所希冀。算了,不说这些,仙儿陪我走走。”

农历九月九日,月已西下,于小川将数本书籍收好,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泰山大人竟有这般本事,这知事乃是从八品,朝廷编制官员。”

于小川越是了解越是心惊,明朝孝宗即位,决心整治朝纲,可如今苏杭要地,只要与势力要职人员有所关联,便可轻易获取官职,可见明朝已经腐朽到了何种境地。

其实这是于小川的一种误解,明朝是有买官卖官现象,可还不至于朝政荒废至此,能当官之人必定还是需yào

一定功名,这于氏公子原本乡试成绩还不错,不过是几番考取进士,未曾中弟,按照明朝重文轻武的朝风,于小川能获得一定的官职倒也不难,加之柳谦乃是一州高官,从中谋取一点好处,也不算难事。

于小川推开窗门,一阵凉风袭来,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见对面仍旧灯火通明,于小川疑惑不已,暗道,这古代女子都是夜猫子不成,如今已是二更天了。于小川头脑如浆糊,关了窗门,昏昏睡去。而对面的灯光也随之暗下去。…,

翌日清晨,于小川晨跑归来,见仙儿为自己准bèi

了一套新的衣衫,才想起今日要去都转运司衙门点卯,慌忙换了衣裳,草草喝了几口粥,直奔衙门而去。

都转运司衙门设在扬州东门,距离柳府不过半个时辰的步行距离,于小川远远看见都转运司衙门,忙整理衣衫,来到衙门口。

那两名衙役见一陌生人立于衙门,忙上前责问道:“阁下何人?衙门重地,休得逗留,否则别怪官家无情。”

于小川见两衙役都这般骄横,可知这都转运在扬州地位之高,于小川上前施了一礼,道:“两位大哥,在下于小川,奉柳大人之命,前来点卯上任,还望官差大哥通报一声。”

两位衙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道:“原来是于秀才,于公子,怎么,做了柳大人的乘龙快婿还不快活?非要来受这清苦差事?”

“两位大哥别开小弟玩笑了,不如这样,待我有空,请两位喝一杯如何?”于小川毕竟两世为人,又怎不懂这些个官道规矩。两衙役面色微微和善道:“李判官已经在衙门等候,你进去将名刺交于大人即可。”

于小川拱了一礼,进了衙门,心道,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场,果然水很深呐。

一路进了两个别院,问了几个守卫,方才知dào

这李判官办公之地。于小川见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坐于案后,闭目养神。

“在下于小川,受柳大人举荐,今日特来点卯上班。”

那案后之人恍若无人一般,仍然闭目养神,于小川暗道,下马威吗?果然像我这般半路获利之人被人轻视。于小川哪受过这般礼遇,就要发作,转念一想,觉得若是自己有过失之举,此事只怕黄了,不但无法向泰山大人交代,回去之后定会受那女子奚落。于小川想通其中关键,立于案前,默不作声,等待这位李判官醒来。

半个时辰后,李判官仿佛大梦初醒一般道:“王司吏,本官渴了,看茶。”

门外走进一位年约近五十之人,端了热茶,躬着身子,将茶水置于案前。李判官悠悠喝了一口茶道:“咦,台下何人?王司吏,莫不又是你的某个侄儿,又要前来当什么衙役吧?”

王司吏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看了一眼于小川道:“大人又拿小人开玩笑,小人识不得这位公子。”

“哦?堂下何人?何事闯进衙门重地?”李判官抬起眼皮,突然怒喝一声?

于小川面不改色,从手中拿出柳大人名刺,置于案前,拱了拱手道:“大人安好,在下于小川,奉柳大人之命前来赴任,望大人明察。”

李判官上下打量于小川几眼,眼中轻蔑之色闪过,喝了一口茶道:“你便是于小川?本官问你,衙门之上,见了本官,为何不跪?难道你不知天子王法吗?”

于小川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又拱了拱手道:“大人,下官正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小人这般做,正是知天子王法重于权臣。”

“放肆!你不过小小秀才,竟妄谈王法,来人,拖下去,杖责伺候。”此时进来几个衙役就要拖于小川。

于小川甩开上来的衙役,上前一步道:“判官大人,在下无罪,何故罚我?难道大人忘记先皇景帝训示吗?”

李判官面色一变挥手让众人离开道:“你这后生,难道本官冤枉你不成,见了本官,不行跪拜之礼,便是怠慢朝廷官员,本官就可治罪于你。”…,

“大人,先帝曾言,取的功名之人,便可以贡生之礼见之,小人虽未及第,但也算功名之人,大人难道要置先帝之言于脑后,行这独断专政权利?”

李判官哈哈大笑一声,“好,好,柳大人推荐之人果然聪慧过人,本官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来人,带这位新进知事办理手续,本官有些乏了。”

于小川见这位李杰判官大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忙露出诚惶诚恐之色送走了判官大人。

接下来便是王司吏带于小川办了一些必要手续。于小川见这位老人这般年纪,被一中年人喝来责去,心中有些同情。

“王司吏,如今正值晌午,手续也办完了,不如你我喝一杯如何?”王司吏用浑浊的眼光看了年纪轻轻的于小川一眼道:“多谢大人抬爱,小人荣幸之至。”

两人在衙门外的一处茶亭随便点了几个便宜小菜,又要了三壶小酒。那王司吏也不客气,给于小川斟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于小川细细品了一口小酒,暗道古人煮酒的技术如此成熟,比之现代的酒更多了几分醇香,看来古人之智慧,不可小觑。

王司吏也不说话,转眼将三壶酒喝了精光,于小川面带微笑,又招呼小二取来三壶好酒。

两人自顾自饮,场面安静之极,几杯下肚,于小川面色红润,似乎很享shòu

如此美酒一般。

王司吏的眼睛更加浑浊了,呷了一小口酒,用沙哑的声音道:“于公子年纪轻轻就坐了知事,真是可喜可贺,可惜小人一穷二白,无法赠予大人什么礼物。”

于小川举起杯子道:“前辈又何须折煞小生,你我皆是那苦命之人,前辈勿要挖苦在下了。”

第七章 衙门风云

于小川举起杯子道:“前辈又何须折煞小生,你我皆是那苦命之人,前辈勿要挖苦在下了。”

“你这后生,若说像个读书人,却没那读书人的迂腐,说你纨绔,却又有那么几分心机,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以你的才智,又何须攀附那柳府,即便你能在衙门有一番作为,始终不过是入赘之人,恕小人直言,大人得于斯而毁于斯,堂堂男儿,志在四方,大人为何……”

于小川打断王司吏的话道:“前辈阅人无数,可又怎知我心所想,至于入赘,在晚辈看来,也不过如此,声誉不是他人给的,而是自己闯出来的,再说那柳府毕竟有恩于我,我又岂会做那无义之人。不过前辈对我忠言相告,晚辈感激不尽,来,你我共饮一杯。”

于小川为王司吏斟满一杯,为自己一斟满,两人若相识多年的老友,一饮而尽。“大人,今日刚赴任,你便得罪了你的顶头上司,只怕以后有苦头吃。”于小川故作不知追问道:“王司吏此话何解?我又何时得罪了判官大人。”

“小友不用试探我,小人心里明白得很,判官大人一向心胸狭隘,而今日又吃闷亏,怎会善罢甘休,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于小川见自己小聪明被识破,便坦然道:“前辈之话,我又怎会不知,不过李大人当下却不会对我出手,最多不过是架空我罢了,若那李大人现在就对我不满,我还不担心,不过就我观察,判官大人绝不是那目光短浅之辈,你我在他手下做事,皆要事事小心。”

“小友能有这番理解,让我刮目相看,不过小人年纪大了,判官大人也不会对我出手,反是大人应该小心才是。”

“王司吏,恕我直言,你我不过认识半日,便说了这许多不敬之语,若是王司吏向那李大人进言几句,想必会获得不少好处。”

王司吏死死盯住于小川,眼中闪出丝丝精光,随即又浑浊起来,起身道:“大人若真怕我前去告状,又怎会坦言相告,不过大人既与我说了这些,定留有后手,只怕我未得到好处,便已陷入大人奸计之中。”

于小川打了哈哈忙将王司吏扶在凳子上,“前辈真会开玩笑,不过今日能与王司吏交心真乃人生幸事,来干了这杯。”

被影交错,茶亭中,两人若相交多年的老爷,直到未时到来,方才步履蹒跚进了衙门。

李判官见于小川满身酒味,仿若未见,命人端来醒酒茶,待于小川清醒之后,方才道:“于知事,今日刚来上任,我已命人替你打点工作,你尽可放心,对了,回去后替我向柳大人问好。”

于小川清醒一些道:“多谢大人,下官一定会向柳大人美言几句,下官不胜酒力,还望大人勿怪,告辞。”

待于小川走出衙门,判官后面走出一位年约四十的儒生打扮男子,他朝判官施了一礼道:“大人可是在想于知事?”

“祝师爷,你来得正好,你觉得于小川此人如何?”李判官问道。

“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又是什么,真话又是什么?”李判官一脸疑惑。

祝师爷掠了下胡须道:“这假话嘛,就是此人毕竟是入赘之人,威胁不了大人。”

“哦?那真话呢?”

“回大人,在下以为,此人有些谋略,祝大人交代之事,切切不可让这后生知dào

,不然就坏了祝大人的大事,不过,李大人也不用太担心,此人年纪轻轻,有些小聪明,大人也无需理会,把他架空就是了,这样他知dào

的越少,越咱们越有利。”…,

“师爷之言有理,我总觉得柳谦这老狐狸这时派这后生前来,别有深意,只是一时之间,我也想不通其中关节,我已经将此事汇报给祝大人,至于这于知事嘛,咱们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师爷明白吗?”

“大人圣明,若祝大人谋划之事年底能成,大人就能高升了。”

李判官面色一喜,忙又收敛道:“师爷,慎言,慎言,走,你我几日未下棋,正好向师爷讨教一番。”

于小川出了衙门,神色恢复了清明,逛起繁华的扬州城来。各种小贩吆喝不断,而店家也开门迎着来来往往的商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朝虽然在宪宗帝荒淫无度之下几十年,可毕竟在这样的古城中受到影响不大,原本我以为,古人生活穷苦,如今看来,这些烟花场所,朗朗乾坤,竟这般热闹。”于小川走到一出烟花场所附近,见大部分人生活奢靡,不由感叹道。

“这位公子,见你这般面生,怎的?今儿个也是冲着这春轩阁的琴心小姐去的?”一位公子见于小川在春轩阁站立不动便上前搭讪。

“琴心小姐?春轩阁?”于小川不解地抬头望向对面的公子。

“啧啧,我说哥们儿,想要沾荤腥,还顾忌名声?这扬州谁不想一睹这琴心小姐的芳容,你这般虚伪做作,莫不是想做那情谊书生?实话告sù

你,过时了,这春轩阁什么人没见过。”

于小川见喋喋不休的公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转身就要走,在他看来,这春轩阁不过就是妓院而已,至于那什么琴心姑娘,想必就是这妓院的招牌女子罢了,于小川对于这烟花之事毫无兴趣。

“哎别走啊,这位兄台,在下王富贵,未知兄台大名?”“于小川便是在下。”

王富贵一脸惊容道:“原来是于兄啊,幸会幸会,我听说你进了柳府,对你可是崇拜的很呐,那柳千金也是我扬州出了名的美人,咳,不我的意思是说,于公子福分非浅,有美人相伴,又怎会看得起这庸脂俗粉。”

于小川看着这个年约二十五,一身富人打扮的公子,觉得有些意思,别人都为自己入赘而不耻,这位兄台倒好,反而一脸羡慕,不由有些好奇。

“原来是王兄,兄台就是这扬州最大的布商王氏九代单传的公子?”

“正是,哎,不瞒于老弟,别看我名声在外,可是苦着呢?走,今日得见于老弟,我们去喝一杯如何?”

于小川见天色尚早,若是现在回柳府,必然不好,便道:“王兄盛情,小弟怎敢推辞。”

两人去了春轩阁对面的大酒楼,王富贵似乎是常客,吩咐小二几声,两人寻了一个雅间,不一会便酒菜上齐。

这王富贵一副自来熟的表情,拉近身子对于小川道:“不瞒老弟,依愚兄看来,整个扬州城,我最佩服老弟你。”

于小川斟了一杯问道:“王兄,小弟这般身不由己,你佩服我干嘛?”

王富贵呷了一口酒道:“老弟有所不知,以前为兄也是对柳府千金有那么几分意思,老弟别误会,那是以前,后来我想尽各种办法,结果数次被那柳月娥打得一身是伤,你说我能不佩服你吗,老弟你满面春光,活得很滋润嘛,快告sù

为兄,你又何妙计能俘获这么暴力的女子?”

于小川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见王富贵一脸好奇,不忍扰了饭间兴趣,故作神mì

道:“王兄,小弟确实有些把戏,不过王兄学这些作甚?”…,

王富贵换了一脸愁容道:“老弟,最近我看中了这春轩阁的一美人,可惜我使劲浑身解数,不得要害啊。”

“可是王兄所说的琴心姑娘?”

王富贵面色尴尬道:“这倒不是,你也知dào

,我家里娶了媳妇,对我言听计从,可是前一月,就那琴心姑娘的贴身丫鬟,长得那水灵,我原本想,不过一风尘女子丫鬟,我想要得到,不过手到擒来,结果不曾想……”

于小川面露微笑,觉得这个王富贵有那么几分可爱,生在富人之家,生性却如此单纯,“敢问王兄用了哪些方法?”

“能有什么方法,找了老鸨,给了些钱,让她把那丫鬟赎与我,谁知那老鸨是答yīng

了,那丫鬟也不知使了什么方法,那老鸨反悔了,更是向我索要一千两银子才能答yīng

,老弟你也知dào

,我爹又怎会给我如此多的钱买个小妾。”

于小川道:“王兄是真喜欢那姑娘?”

“这是自然,这几天心痒难耐啊。”

“小弟这里倒有一道妙计,可让王兄报得美人归。”

“真的?若是贤弟能达成为兄心愿,为兄定会报答贤弟。”王富贵几番称呼改变,越加亲近于小川。

“很简单,王兄只需花些时日,与那姑娘谈恋爱即可。”

“恋爱?”

“咳,就是日日约那姑娘出来,送些礼物,花啊,胭脂啊,说些甜言蜜语,假以时日,那姑娘说不定就对王兄倾心了。”

“就这么简单?”王富贵一脸将信将疑。

于小川一副胸有成竹,道:“王兄,你这般待我,我又怎敢欺瞒于你。”王富贵满脸堆笑,给于小川满了一杯。

第八章 商机

其实于小川之所以胸有成竹,是因为这个年代的女子从未见过这种恋爱的方法,而且此女又处于烟花之地,最终还是要找个归宿,若王富贵真是肯花些心思,定然能获得芳心,而用钱买去做妾,想必是那丫鬟心里害pà

,告sù

了琴心姑娘,那琴心又是春轩阁头牌,说话自然也有些分量。

几杯下肚,王富贵有些醉意,起身说道:“贤弟有所不知,虽然外人都说我王家家大业大,可惜当今皇帝,扬农抑商,如今爹爹苦苦支撑,才保得周全,哪有那么多的银子供我挥霍。”

于小川听心头一动道:“王兄无非是却少银子花而已,说来惭愧,小弟寄人篱下,每月不过三两银子,小弟胸无大志,倒也勉强够用,只是拿人手软,终究不是办法,若是王兄想要自己挣钱花,莫要忘记小弟。”

王富贵满脸同情道:“贤弟之遭遇,为兄深感同情,不过贤弟也知dào

,从小爹爹就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我想要自己挣银子,没有门路啊。”

于小川见时机成熟,起身道:“王兄,若是你信得过在下,待我想好门路,我们一起挣银子花如何?”

王富贵见于小川谈吐不俗,拿起杯子道:“贤弟说哪里话,若贤弟能有妙策,为兄定然全力助你。”

于小川拿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申时刚过,两人醉醺醺出来酒楼,又交谈一番,各自散了。于小川见天色已晚,忙向柳府走去。

柳府下人见姑爷今日首次赴任,上来搭讪,问这问那,于小川面带酒色,心中清醒异常,找了些托辞,进了后院。

柳谦今日并未回府,倒是柳氏传了于小川问了工作上的事情,于小川皆说一切顺利,岳母大人切勿挂怀。

深秋之时,天色暗得早,于小川回到厢房,见对面灯火通明,独自回了厢房,洗了脸,坐于榻上回想今日之事。

“衙门之水果然很深,看来以后得小心才是,不过今日也让我明白,在任何朝代,有银子便好办得多,那王富贵倒也是可信之人,只是,这明朝之人需yào

些什么呢,我又对商业一窍不通。”

就在于小川沉思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于小川忙下了床榻,开了厢门。

柳月娥和仙儿进来厢房,柳月娥寻了一个座位坐下,少倾之后,月娥道:“相公今日回来,也不吃晚饭,莫不是遇到事情,这般废寝忘食?”

于小川轻咳一声道“确实有些小事需yào

处理一下,让月娥姑娘担心,实在过意不去。”

柳月娥将信将疑,一会走后,眼中狡黠之色闪过,“这厢房怎有酒味,仙儿,你可闻见了?”

仙儿眉头一皱,看了一眼于小川忙道:“仙儿未曾闻见。”

“哼,相公,原本我以为你是老实之人,想不到这才出去一天,便撒起谎来,让我好不伤心,仙儿,以后相公每月的银子不用发了。还有,你包庇相公,这月的银子也不用领了。”柳月娥说完之后,出了厢房。仙儿面色一红,告罪一声,追随小姐去了。

于小川带着几分醉意,也难得管这些琐事,到头睡了。

卯时刚到,于小川起来跑了早操,顺便练习了一下柳月娥教的武功,回来烧水洗脸漱口,此时明人漱口不过是用些皂角或是其他一些药材化于水中,用这清水漱口罢了。…,

于小川突然欢叫一声:“有了。”

今日都转运衙役并未为难于小川,笑着对于小川问好,于小川来到衙门后院,来到自己办公之所,寻了主位坐下。

其实知事主要负责扬州民事,账簿等,比如扬州城中居民几何,商家多少,税收入库多少等等,这些差事,便是知事主要要做的事情。于小川将一些公文都熟悉之后,便打算查看账簿,于小川见众衙役眼中并无自己,索性也懒得搭理,直接去了库房。

“知事大人,你怎么来了,各位师爷正核算着今年的岁入,这等小事,知事大人不必过问,待账目出来了,小人自会拿与大人知晓。”

于小川见库房中数人正用算盘汇总着各类账目,对衙役道:“本官刚刚上任,自是要对这一切了然于心才是,诸位师爷都不怕累,我又怕什么。”

于小川进了库房,随手拿起一本账簿浏览起来,这本账簿主要记录了扬州主要布商上缴的官税,比如上面记录扬州布商王梁,八月上缴布税五百匹,纹银五百两,账簿后面还记录了各类税务来源,收支多少等等。

于小川随后又拿起几本,都是记录盐税,商税等账目,于小川越看越心惊,光是几本账簿,收入已经过万两,就于小川了解到,明朝一年的税收大概是三百万两入国库,而入扬州这样的大城,每年上缴国税才十几万两,当日不包括像丝绸,布匹,瓷器等官家指定之物。

于小川走到一位师爷旁边,道:“这位师爷,为何这些账簿都是记录收入,为何未见支出账簿?”

那师爷行了一礼,面色平静道:“回知事大人,我们这边只负责扬州布匹,丝绸等收入账簿,至于支出,这个……”

“师爷但说无妨。”于小川面色平静道。

“整个扬州的支出有一半是知府负责,而另一半则为祝大人祝副使负责。”

“祝大人?师爷可说的是都转运衙役祝同大人?”

“正是,最近判官大人吩咐,让我们把几年的岁入算清,交付判官大人。”

“原来如此,各位师爷辛苦,若有时间,本官自会奖赏你们,对了,账目算清之时,别忘了支会我一声。”

于小川出了司库,心里翻起惊涛骇浪,“想不到这州府商税收入如此丰厚,而上缴之时,不过向朝廷缴纳部分布匹丝绸,这中间的税入又得是多少?”

于小川毕竟刚了解这些,有很多事情不过一知半解,回到案后,暗暗思量着什么。

午时刚到,于小川出了衙门,寻思去吃个午饭,只是双手往腰间一摸,于小川面色尴尬,恰在此时,王司吏从衙门出来。

“知事大人,昨日大人盛情,若大人不嫌弃,今日我做东如何?”

于小川将手从腰间放开,也没拒绝,虽王司吏到了一处小摊,王司吏换来小二,点了两个小菜,三瓶浊酒。

于小川也有些饿了,毕竟于小川早上习惯喝一些粥,拾起筷子,夹着青菜便吃。王司吏照旧将两人杯子满上,独自饮了一杯。

“大人勿怪,小人每月收入微薄,又喜好饮酒,故而怠慢了大人。”

于小川见王司吏满脸歉意,忙道:“哪里的话,以王司吏年龄,便是前辈,今日反是我唐突了前辈。”

王司吏喝了一口酒,面颊微微一红道:“于大人能这么说,小人感激不尽,不瞒大人,小人贱内早亡,留下我和小儿,小女,只是小儿不识文墨,在铁匠铺里替人打下手,小女因其母病逝,一夜之间失去光明,只能闲在家里,小人打拼多年,总算能养家糊口。”…,

于小川听闻王司吏言语之间悲凉,叹息一声,独自饮了一杯道:“前辈莫悲,世间悲欢离合原本如此,你我苟活于世,皆因有所寄托,若前辈有所难处,晚辈定会效劳。”

王司吏见于小川话语真切,也没反驳,独自吃了酒菜,两人心情沉重,草草吃了午饭,于小川说自己有事,别了王司吏,转身去进了城。

酒楼上,王富贵见于小川一脸沉重,忙引进门道:“贤弟,可是遇见了麻烦?”于小川在桌旁坐下道:“王兄,昨夜我想了一宿,咱们可以做一样东西,然后在扬州贩卖,不过王兄你也知dào

,我身无分文,一切还得靠你。”

王富贵早就想自己赚钱买女人了,一听于小川有办法,忙问道:“贤弟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于小川定了定神道:“王兄,我最近研发出了一种东西,而你们王家不是正好有作坊吗,此物交于王兄来做,定会成功。”于小川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递于王富贵。

王富贵看着宣纸上的图画,一脸疑惑,于小川起身道:“小弟法明这东西叫牙刷,王兄以为如何?”

“牙刷?”

“没错,王兄,你我早上起床皆要漱口,可是总是复杂无比,有了这个,在配上已有的药膏,便可变卖,你想想,只要我们推广的好,此物可获利不少啊。”

王富贵眉头一皱道:“贤弟,按照这图纸上的物品来作,倒也不难,而且你说的药膏之物,也是现成,只是这东西有人用吗?”

“王兄,一样新的东西出世,总有那么一段低谷期,可是我有妙计可让此物变卖与扬州各地,甚至全国。”

“贤弟,我信你,而且此物对别人而言有些难度,可对我王家,不过小事一件,我这就回去通知作坊工人,制作一批出来。”

第九章 恻隐之心

王富贵起身就要走,于小川忙制止道:“王兄莫急,此物成本极低,你能在十日之内生产出一万支来吗?还有,王兄,我这里有份改进过的皂膏,你一并按照图纸上,赶出一千支来。”

“包在我身上,最近我爹也愁我无所事事,这下好了,我爹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了,贤弟还未告sù

我今日为何面色不悦?”

于小川面色尴尬道:“无事,不过身上缺些银两花罢了。”

王富贵从腰间取出三定银子道:“今日为兄也没带多的银子,这些你先拿去用着,当我这当大哥的见面礼如何?”

于小川接过来三十两银子,也没推辞,收入腰间,王富贵心如火燎,忙告罪一声下了酒楼。

小巷内,无数老鸨佳人调弄着过往公子爷们,于小川只觉一阵厌恶,出了小巷,于小川百无聊赖地在扬州城内逛着。忽然见前面数人围观着什么,并时不时传来一阵调戏之声。

“王紫川,今日又出来卖刺绣?啧啧,你那老官天天喝酒,对你不管不问,不如你跟了我,本公子让你吃香喝辣,生活滋润,如何?”

“吴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家父对我恩重如山,又岂是你能懂的,公子若是不买这刺绣,还请回吧。”

“哟,各位瞧瞧,这丫头,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也不看看,你不过一废人,还真以为本公子瞧上你了?虽说你有那么几分姿色,可我还真养不起一个废人。”

周围人见一公子欺负一个盲女,皆是遥遥头,但都不敢上前阻拦,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众人中响起:“这位公子虽说四肢健全,竟欺负一个弱女子,不觉有些过分吗?在我看来,阁下这般作为,连废人都不如。”

“谁?活腻了?给爷站出来!”

于小川走出人群,也不理会那吴公子,见地摊后面坐着一位素衣女子,不过这位女子似乎患有眼疾,面色紧张地听着众人说话。

“怎么?我出来了?阁下有什么赐教吗?”于小川捡起地上的刺绣,细细品味着。

“是你?哈哈哈,我道是谁,这不是于秀才,柳府入赘之人吗?怎么,今儿个到底吹的什么风,竟把于公子吹来了?”

众人见这位青衫少年便是那入赘之人,有的不屑,有的传来几声叹息。

“听说这于秀才最近在衙门谋了个差事,据说官职还挺大,不知是真是假?”

“以柳大人的声望,想要为其女婿谋个官职,倒也不难,不过他这般仗义相救那王氏女儿,也算有几分骨气,怎的去做了赘婿。”

于小川见众人议论纷纷,也不管,走进这位吴公子面前,突然一脚向吴公子踹去。

那吴公子原本正得yì

之间,突然胯下吃痛,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见众人嘲笑不已,捂住要害,灰溜溜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着于小川不过吃软饭,靠柳府之流。

于小川今日心情本不好,又听得王司吏家的女儿也是盲人,不由同情眼前的女子。

“这位姑娘,你这刺绣怎么卖?”

“多谢公子解围,这刺绣不过是我摸索而刺,粗糙之极,值不得几个铜钱,公子若是喜欢,送你一张便是。”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看不惯那人的作为罢了,而且姑娘这刺绣精致无比,我当真喜欢得紧。”

那姑娘听得于小川情真意切,忙道,只需一个铜钱。…,

于小川眉头一皱,知dào

这姑娘要感谢自己,也不拆穿,取了一张颜色不错的刺绣,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

“这位姑娘,我今日未带碎银,不如这样,我先将这锭银子放于姑娘这里,待我明日有了零钱,再来赎回我的银子。”于小川将银两放于姑娘摊上,转身去了衙门。

王紫川用手轻轻握住银子,忽然道:“公子!公子!”

只是于小川已经进了小巷朝着衙门而去。

于小川在衙门待了两个时辰,见手中差事做完,寻了个机会,去找王司吏。

于小川来到后院见王司吏正在后院处理着一些琐事,忙朝王司吏招了招手。

王司吏放下手中活计,擦了擦手问道:“大人找小人,可是有事?”

“无事,只是过来看看而已。”于小川正准bèi

着措辞。

王司吏见左右无人,便问道:“大人可是遇见了麻烦?”

于小川见已是白发相间的老人,不由想起远方的父母,将王司吏拉到无人角落,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置于老人手中,不等王司吏推辞,道:“前辈,我知dào

你要拒绝我,可是这钱是我一番心意,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送你银两,晚辈只是觉得,男儿立于世间,当做该做之事,扶持墙危之人。”

王司吏毕竟经lì

人生大半载,怎不明白于小川是要救济他,嘴里哽咽,说不出话来,于小川又道:“前辈无需多言,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点才是。”于小川行了一礼,快速离开来了后院。

于小川回到案后,心里放松了许多,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冷眼看世界,而重阳节之后,自己越加思念亲人,只是再归故里,机会渺茫,而王司吏的身影更是折射出当年父亲的身影,为了自己上学,何尝不是苦苦支撑。

这一刻,于小川终于融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唤醒了内心的真情。

夜幕降临,柳府灯火通明,厢房内,于小川拿着尺许大小的刺绣一眨不眨,柳月娥和仙儿和于小川一起用完晚餐之后,也不理睬于小川,回到后院,各自回了房间。

闺房内,柳月娥单手支着下巴,望着正缝补的仙儿道:“仙儿,你有没有觉得那呆子今日与往日不同?”

“小姐,你乱想什么呢?姑爷与昨日有和不同?”仙儿放下手中针线问道。

“我总觉得那呆子今日竟有几分气质,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仿佛更真实一些,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对了,仙儿,明日还是将银两给予那呆子吧,毕竟他如今也是有了差事,做事也方便些。”

“我就知dào

小姐会这么做。”

“聒噪,仙儿,小心我打你啊。”

扬州城边一间茅屋之中,漆黑的屋中偶尔闪出些亮光来,时不时传出一些话语。

“丫头,今日又去镇上了?爹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一个姑娘家家,待在家里便好,这外面不是还有你大哥和我吗?”

“是啊,小妹,你看,哥今儿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葱花饼。”

这茅屋住着的正是王司吏一家,王紫川轻轻接过大哥王柱子递过来的葱花饼,将饼分为三半,分别放于三人面前。“爹,哥,我知dào

了,我只是想赚点碎银,帮衬一下家里而已,对了爹,今日女儿遇见点麻烦,一位公子替我解围,最后买了我一张刺绣,不过他是个好人,最后给了我十两银子,只是女儿不知那位公子容貌,爹爹帮我打听一下,女儿找机会将这银子还与那位公子。”说罢,玉手中出现了一锭银子。…,

王柱子将银子置于手中,不可置信地道:“爹,是真的哎,十两纹银,快顶得上爹你一年的收入了。”

王司吏面色平静从王柱子手中夺过纹银,忽然手一颤抖,从怀中取出两锭一模一样的银子来。

“咦,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王司吏不理会儿子的问话,低声朝女儿问道:“丫头,那公子有没有告sù

你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他倒是没告sù

女儿,不过我听外人说,他是柳府的女婿,叫于公子来着。”

王司吏眼中一红道:“果然是他。”

“爹,你怎么了?”王柱子问道。

“儿子,丫头,你们可知dào

,这三锭银子都是于公子所赠啊。”王司吏在幽暗的灯光下话语之间颤颤巍巍。

王紫川道面色一惊道:“爹,怎么回事?女儿怎的糊涂了。”

王司吏细细地将今日之事说了,并吩咐儿子给他取了一杯酒来。

王紫川明白了其中缘由,沉吟一会道:“爹,照你这么说,于公子真是我们的恩人,只是于公子入赘柳府,他从何得来这么多银两?我看爹爹还是将这些银两还与于公子吧。”

王司吏将一杯浊酒一饮而尽道:“哎,女儿,你不了解于大人,若是还回银两,只怕他反而会看不起我这把老骨头,此人心性善良,却暗藏大志,迟早要鱼跳龙门,成就一番大事的。”

“丫头,以前是爹糊涂,待明日我去寻个大夫来,医治你的眼睛。”

“爹,女儿都习惯多年了,不用浪费银两,倒是大哥年龄不小了,不如给他找个家室。”

王柱子本是憨厚之人,听小妹这么一说,面色通红,道:“俺才不要媳妇,俺要陪老爹。”

“我意已决,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

待王司吏进了小屋,王紫川面色一红朝王柱子问道:“哥,你可知dào

这于公子?”

“俺当然知dào

了,这于公子原本是名门之后,可惜他父亲几年前就死了,不过大家都说着于公子是个迂腐愚笨之人,后来因为其父与柳府柳大人是至交,便让于公子入赘柳府,这些事情扬州人都知dào

,咦小妹,你问这做什么?”

“原来于公子已是有家室之人,他为人这么善良,一定有位好妻子。”王紫川面色一暗,轻声嘀咕着什么。

“小妹,哥问你话呢?”

“啊,大哥说什么?”

“哎,俺困了,那铁匠老板让我打了一天的铁,小妹你也早些休息。”

茅屋中的灯光逐渐暗下去,紫川握着一方刺绣,线在玉手中摸索着穿过针头,叹一口气,针扎到了手心……

晚秋即将结束,转眼要进入隆冬,于小川口吐白气,看着不断强壮的身体,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于小川梳洗完毕,去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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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谋划

这几日期间,于小川熟悉了衙门公务,就知事一职来说原本公务繁多,只是李杰这只老狐狸把于小川架空,每日不过是让其阅览一下公文等待,于小川偶尔也会询问王司吏一些事情,王司吏作为混了几十年衙门的人,对衙门一些公务了若指掌,还数次劝诫于小川不要将一些公事追查得太深,以免惹祸上身,于小川每次总是不可置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冷不丁问王司吏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转眼十日过去,于小川正在按后无所事事,此时跑来一衙役道:“大人,有人要见你,不过判官大人说过,若是有人前来找大人,大人需出衙门去见,以免影响公务。”

于小川盘算一下日子,脸色平静道:“我知dào

了。”

那衙役见于小川并无反感之心,行了一礼退出去。于小川换了衣衫,出了衙门,此时一位小厮跑上来道:“敢问大人可是于知事?”

“正是,你是王兄派来的吗?”

“果真是于大人,我家公子在富贵楼等你,已准bèi

好了轿子,请。”

于小川上了轿子,几个小厮起轿去了富贵楼。

衙门堂内,李判官看着案下的衙役问道:“本官问你,于大人于知事去了何处,近日与何人来往?”

“回大人,于大人这几日除了偶尔找王司吏诉诉苦之外,倒也没见过什么人,不过小人听说知事大人近日结交了扬州王氏公子,常常在那烟花胡同饮酒作乐,小人听从大人吩咐,除此之外并无遗漏。”

“王氏?这也不奇怪,不过一纨绔子弟罢了,你做得很好,以后就不用再监视于知事了,本官有另外一些事情让你去做,你去账房领赏吧。”

那小厮面色一喜退了出去。

李杰眉头微微展开,朝着身后的师爷道:“祝师爷,计划得加快了,祝大人那边已经督促了几次了。”

“大人,下官以为此事有些蹊跷,以柳谦那只老狐狸,怎可能派这样一个草包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只会祝大人一声。”

“祝师爷,你就是太谨慎了,如今年终将近,上面都在看着咱们扬州的税收呢。祝大人暗中得到消息,上头今年可是要来一位大人物,到时候只要计划顺利,还怕那老狐狸下不了台吗?”

“大人物?大人,上头是谁?”师爷道。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此事知dào

的人越少越好,好了,师爷,去那今年的账簿来,本官要亲自看看。”

……

富贵酒楼,于小川下了轿,立即有位小厮前来将于小川引进雅间。

“王兄,小弟来迟,见谅见谅。”于小川看着一脸春风的王富贵道。

“于贤弟又何须客气,来咋们边吃边聊。”王富贵手一招,无数美酒佳肴上了桌子。

酒过三巡,于小川道:“王兄今日满面春风,想必那物已经办成了吧?”

“不瞒贤弟,这十日,我夜夜催工加点,便是赶出这东西,贤弟你不知dào

,我家老爷子见我最近捣鼓物什加班加点,心里可乐着呢,不过……”

“王兄可是担忧此物的销路问题?”于小川面带微笑问道。

“贤弟真是心若明镜,不错,虽说此物投入极低,但也是你我二人的一番心血,只是此物如何推销出去,为兄还真无办法。”

“敢问王兄家酒楼多少,布店多少?”…,

“在江南一带和京师一带都有酒楼和布店,贤弟的意思是?”王富贵似有所悟。

于小川从怀中取出数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如何推销牙刷和牙膏的方法。

王富贵接过宣纸,细细研读起来,于小川也没打扰,只静静地等王富贵看完。“贤弟,你这里面提出的几种方法,为兄可是一种都未听说过,还望贤弟解惑。”

于小川呷了一口酒道:“王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利用你们王家已有的资源和客商关系,免费赠与他们一些,此方法最稳妥,但见效慢,需yào

积累一定的数量和人知dào

后,才能打开门路,可是贤兄也知dào

,小弟寄人篱下终究不是办法,故而我还提供了另外几种,咱们多管齐下,定能短期见效,就比如在酒楼设定消费一定数量的金钱获赠此物,如此一来,不但能吸引顾客来酒楼,还能迅速让牙刷被众人知dào

,这样就有了潜在消费,当然,就算其他酒楼也同样推出一样的活动,到时候牙刷已经推销出去,门路便有了。”

王富贵越听越觉得可行,又听于小川道:“咱们将这牙刷和牙膏似那胭脂水粉包装,也是为了提高其价值,让那些有钱人也买此物,至于价钱嘛,不知王兄算过一把牙刷盒一支牙膏成本多少?”

“如果批量生产的话,一套不过几个铜钱而已,不知贤弟想要定价多少?”

于小川沉吟半响道:“此物终究是日常用品而已,太高反而不靠谱,我看就三十个铜钱吧。”

王富贵眉头一皱道:“贤弟,这么便宜,咱们何时能赚钱?”

“嘿嘿,王兄,切莫小看这些许小利,你想想,光是咱扬州便有人口百万,你也不算算,加上江浙,京师一代,有多少市场,待这些东西全部打入市场,只怕不比布的利润低。”

王富贵狠狠喝了一口酒道:“确然如此,若此物盈利之后,你我兄弟如何分利?”

于小川道:“我不过是出了些许主意,小弟只取两成便可。”

王富贵眉头一皱道:“贤弟,此万万不妥,不如这样,你我四六分成,至于成本,便由为兄负责如何?”

于小川见王富贵并不贪心,心中更加觉得找对了人,他举起杯子道:“王兄听小弟说来,此物若是打开市场,后期不知还要投入多少,当然,这些都涉及到家族利益,若是我取之过多,王兄此事恐怕难成啊。”

王富贵思量一下,觉得于小川之言有理,毕竟如此大批量的生产,一定会牵涉到家族的利益,若是看不到利益,以王富贵纨绔形象,想要挪用家族资金,那是千难万难。

两人再细细商量一番之后,便各自告辞,出了酒楼,原本王富贵还邀请于小川去那春轩阁玩乐一番,可于小川忙推辞家中有事,匆匆走了。

第十一章 误会

于小川回到家中已过了晚饭时刻,便独自回了厢房,取出文房四宝细细地写着什么,就在这时,厢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柳月娥和仙儿一反常态,也不敲门,直接进来了,于小川眉头一皱,挂了毛笔,起身问道:“月娥小姐,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快请坐。”

柳月娥走到于小川面前,一直盯到于小川心里发毛,就在此时,于小川余晖看见仙儿手中的刺绣,心道:“完了,昨日未曾收好,定是仙儿收拾厢房之时发xiàn

了。”于小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转身取出一张宣纸来,对柳月娥道:“月娥姑娘,你看我来府上已经一月有余,整日都是府上给予我衣食,你看最近我正筹划着一笔买卖,也能赚取一些银两,只是正在谋划之中,也不知到底该卖什么物什才好。”

柳月娥见于小川眼神闪烁,将桌上纸一撕道:“相公,知事大人,这才几日不见,这头脑也灵活了不少,让我来猜猜看大人想卖些什么物什。对,应该是些女人物什吧,仙儿,把东西拿出来。”

仙儿唯唯诺诺,交出手中的刺绣,柳月娥将刺绣置于于小川面前道:“相公以为这刺绣如何?”

于小川眼神飘忽道:“咦,我正想谋划此物,月娥姑娘于我心有戚戚焉。”

柳月娥见于小川顾左右而言他,怒火攻心,将刺绣撕为两半,扔到地上,娇喝道:“于小川!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人,我柳府上上下下待你这般,你却,你却在外面厮混,好你个秀才,你以为你瞒得过我吗?你以为本小姐真只会舞刀弄枪吗?”

于小川见柳月娥动了真火,忙道:“月娥姑娘息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数日前,我经过一处小巷,见一盲女卖受人欺凌,我心中不忍,便帮zhù

了她,最后顺便买了一方刺绣,如此而已。”

“盲女刺绣?哼,于呆子,想不到你连撒谎都这般愚蠢,算了,此事我明白了。”柳月娥转身对仙儿道:“仙儿,我们走,对了,我看最近知事大人不冷也不饿,将被子抱走,以后也不用为他准bèi

早饭晚饭,若你敢偷偷违背我的意思,别怪我不认你。”

仙儿忙点头,一脸无辜将床上的被子抱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姑爷,于小川也没在意,示意仙儿自己没事。

整个厢房顿时安静下来,于小川看着地上碎为两半的锦帕,细细地拾起来,放入怀中,叹息一声,又想起那个对生活如此坚强的女子来。

她,姓甚名谁,如今又身在何方?今夜,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无奈彷徨?于小川思绪乱了,拾了一件衣物披上,出了柳府。

扬州的夜,带着一丝静谧,无数闪闪的霓虹,仿佛照耀着历史写下的页页篇章,树下的农夫,依旧是谈论着今年的收获,而那上了年纪的农妇们,看着嬉戏的孩童,一脸满足,于小川看着一幕幕美好的尘世美景,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明朝生活是那么的近,近到一伸手,便能触摸这种纯粹的美好。

于小川心有感触之下,慢慢地走向一拱石桥,单手细细地抚摸着岁月在石桥上留下的痕迹,不由生出几分江南士子之感,手中取出破碎的刺绣,低声吟道: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这首诗原本也是于小川前世非常喜欢的诗词,如今吟诵,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如今身在异世,何人能诉。

“想不到,这扬州竟也出了这等了不起的青年秀才,老夫真是失敬,失敬。”

于小川心中一惊,忙转身看去,只见桥头一四十左右男子,一脸书香之气,头系纶巾,一身青衫,此时正笑吟吟地看着于小川。

于小川到底是有些阅历之人,见此人竟比柳谦更有神韵,忙收了心神上前抱了抱拳道:“晚辈唐突了前辈,小生不过是有感而发,不过借前人之词,慰藉我心,如今愧入了前辈双耳,小生真是羞愧难当。”

那人忙伸手打断于小川话语道:“小友且莫自谦,我来扬州数日,见江南士子莫不是淫词艳语,好不浮躁,如今天下纷乱,这些个士子又偏一处而安,真是可悲可叹,而小友这般身影萧瑟,实在老夫多年未见。”

于小川暗道惭愧,心中不过是想着一些男女之情有所感触,如今到好,被这前辈一夸,反而心中不安。于小川面色一红道:“晚辈于小川,也不过是扬州中的一介草民罢了,与那市井之人又有何异处,而天下苍生皆是水深火热,即使小生想为市井之人谋一些生计,也不过前途渺渺,又何谈青年俊朗。”

那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意wài

道:“小友之言,至诚之至,若小友肯赏脸,不如你我寻个茶店,派遣些许寂寞?”

于小川怎敢推辞,只得应声答yīng

,那中年男子朝不远处几位身材一般,但双眼深邃无比的两人单手轻轻一挥,那两人没入街道不见,于小川心中忐忑,自然没有发xiàn

这些细节。

两人寻了一处干净的茶楼,小二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退了下去,于小川忙提起茶壶,细细地为中年男子倒了半杯茶水,然后为自己也倒了半杯。于小川也不说话,似乎等待中年男子开启话题,只是中年男子右手端起杯子,左手虚扶,细细地品味着茶的芬香。

男子将杯子放于桌上,面带微笑道:“小友真是异于常人,老夫喜欢这样的年轻人,小友刚自报姓名,按理老夫也应该告知小友一二才是,只是老夫碍于一些琐事,不便相告,老夫痴长二十年,做个前辈尚可,对了,小友可是扬州传言中的那位柳府入赘之人?”

于小川只觉这位前辈谈吐和一举一动皆是不俗,也起了结交之心道:“前辈所言不错,小生便是那入赘之人。”

那中年男子又上下打量了几眼于小川,眼中闪出一丝遗憾和不解,又引了一口香茗道:“柳府在扬州也算是声望极盛,但无论怎样,也不过是保得短时安逸而已,小友又怎会自陷其中,好不让老夫失望。”

于小川知dào

古人将名节看得极重,也不反驳道:“前辈之意,小生又何尝不懂,只是小生有自己的一些理解罢了,而入赘柳府,也未尝是件坏事,而且泰山大人一府上上下下并未看不起我,反而对我照顾有佳,即使有些许误会,不过区区小事而已,我又怎会做出对不起柳府之事。”

那中年男子似乎从未听说过有如此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心中大为不解,不过从于小川眼中看出坚决与真诚,不由叹息一声道:“也罢,反而是老夫唐突了,不过小友乃是秀才出身,原本你于氏一族乃是书香门第,当今天下虽然纷乱不堪,但如今却有一位圣贤之主,小友何不兴门庭,报效于朝廷?”

于小川哂然笑道:“前辈之言,晚辈感激于心,这光耀门庭,若力所能及,自然是要争取的,不过前辈之言晚辈只敢苟同一半。”

“哦?小友不妨说来听听。”

第十二章 浅论社稷

于小川饮了一口茶道:“前辈所言,当今天子是贤明之主,晚辈深以为然,不过若说贤明之主便要我报效于朝廷,兴家族,旺人丁,却是有些牵强,就我所知,当今天下,光靠一位贤明之主,恐怕无法拯救黎民于水火。自古以来,君臣之道,非是忠孝仁义便可安天下,如今大明羸弱,边锋狼烟不断,内部矛盾四起,非一代之力能挽回,除非行非常之道,方可安天下百姓。”

那中年男子静静地听着于小川的见解,待茶凉之后,独自斟上热茶道:“依小友之言,难道我大明黎民百姓就无安宁之日不成?”

于小川沉思一会道:“晚辈一介草民,不过匹夫之言罢了,不过大明也有不少能臣,若能推陈出新,上下一心,也未必不能有一番成效。”

“小友刚提到非常之道,老夫到也有几分兴趣,你我不过相识于闹市之中,有何话不能说?”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非是晚辈不说,而是晚辈之言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若是言辞不当,恐丢了性命。”

中年男子见于小川担忧这个,不由道:“小友也算有几分见识之人,怎忘记两年前天子大赦天下,广开言路,又怎会计较于惊世言辞,且你我不过随意说说,不妨事。”

于小川低声道:“依小生愚见,当今天子想要在有生之年匡扶大明,有三件事非做不可,第一,便是大兴农业商业,降低农商税收,如此一来,虽然短期朝廷国库会有些空虚,可从长远来看,实在利大于弊;第二,便是文武并举,自永乐先帝之后,明朝便逐渐重文轻武,无数将才得不到重用,大明日渐微弱,当然,也不是弃文从武,而是大明需yào

一批文武兼备的良才,将才,有这些将才,方能威慑四方,廓清宇内;这第三嘛,最容易,也最难,便是重开海域,与各方领邦互通来往,带动大明经济。若当今天子能做到这三件,不超十年,大明便能百姓安乐,二十年之后,大明便能朝气蓬勃,若能坚持个数十年,何愁家业不兴,大明不盛。”

中年男子面露吃惊之色,正要说话,于小川叹息一声接着道:“可惜,就算当今天子再圣明,最多能做到第一件事情,而且光是第一件,便牵涉到诸多实力的利益和世人观念的转变,更莫谈后面两件事情了。”

“小友之言,老夫也赞同一二,不过小友毕竟是身外之人,又怎知这朝中复杂,即使天子想要这么做,那些个大臣也未必同意,不过,小友所说的第一件事情,当今天子已经开始实施,今年的农税便是减了三成多,而且老夫还听说,当今天子派朝中能臣暗中查访,定要将那些个一方贪赃枉法之人抓出,还大明一个清廉。”

于小川自是不知这事,忙道:“依前辈所言,恐怕扬州也会有朝中大臣前来查访了?”

“这个,老夫也不好说,小友一番见识,远超常人,老夫也觉得小友收获,若有机会,老夫一定请小友到老夫府中一叙。”

于小川听出中年男子请辞之意,忙起身道:“前辈之言,小生受教,如今天色已晚,小生告辞。”

中年男子也没挽留之意,目送于小川离开了茶楼。小会之后,茶楼走出几位暗哨,其中一位对中年男子道:“老爷,天色已晚,白日您又暗查各地,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无妨,李捕快,明日帮我查查这后生的背景,要仔细。”

“是,大人。”

……

于小川来到大明,第一次觉得向别人倾诉是一件痛快的事情,心情大好之下,朝柳府走去。

夜已深,后院灯火依然亮着,于小川进了厢房,找了火石子点了灯,又看了一会书,方才上床睡了。

十月初二,都转运衙门,堂内香炉中燃起了阵阵炭火,于小川看着案上无数待签名审核的账目册,一脸疑惑。早上李杰李判官大人来到堂上,吩咐衙役取来整个扬州重yào

账目册,吩咐于小川审核签字之后,交予扬州衙门,待朝廷前来清算税收等事务。原本于小川也没在意,不过李判官再三叮嘱一定要仔细核对,每本都要签名方能入库,于小川隐隐觉得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按理说,前一段时间这判官大人一直架空自己,甚至连账目都不让自己接手,如今倒好,一下子送来如此多的公文,指定要自己完成,这其中究竟哪里不对呢?于小川百思不得其解。

于小川看着密密麻麻的账目名录和数额,心中大感头疼,自己又不懂得这核算之法和会计方面的知识,想要找出其中破绽,那是千难万难之事,于小川强忍住看了十几本账目,这些账目都是出自柳谦同知所管辖的一切税收,并且上面详细记录了柳谦这一年支出用度,结余多少等等。

于小川大感头疼,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于小川命人细细将账目收好,出了衙门。

衙门外,王司吏也正好做完手中伙计,朝家中走去,于小川忙上前搭讪道:“王司吏,是这样,前日我与夫人闹了一些矛盾,昨日便不为我准bèi

一些餐点,而我又一直想去王司吏家一趟,不如就今日吧。”

王司吏听说于小川要去自己家,面带一丝尴尬道:“大人要去寒舍,小人求之不得,正好我身上还有些银两,我去买些酒菜。”

于小川察觉王司吏面上的尴尬,假装没看见,跟着王司吏朝巷子走去,王司吏在途中买了些酒菜,提在手中,时不时偷看后面亦步亦趋的于小川,于小川心中想道:“看来是我唐突,想必王司吏身上银两是几日开支,今日我去他家,不得不花了银子,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失去光明女儿,以免我常常想起那卖刺绣的女子,她们一样的可怜无助,也罢,待我那牙刷赚了钱财,便资助王司吏一把,想想如今几日过去,王富贵应该有所行动了才对。”

而王司吏此时心中却想:“知事大人是我女儿恩人,如今不过买了些粗劣酒菜,但愿大人不要嫌弃才好,而且紫川那丫头这几日魂不守舍,日日出去卖刺绣,便是希望见恩公一面,今日老天保佑,了却丫头一番心愿。”

两人各怀心事,七弯八拐到了一处小屋,王司吏来到茅屋前喊道:“柱子,家里来了客人,快出来。”

屋里一会闪出一个壮实的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四五,他打量了于小川几眼,见年纪比自己还小,心中一阵疑惑,心想,老爹今日怎的带了一年轻犊子回来,俺舍妹还在屋中,多不方便。王司吏见儿子不打招呼忙道:“大人勿怪,这是犬子,不懂礼节。”

于小川见王柱子一脸憨厚,又听王司吏叫自己大人,忙道:“王叔,此处已经离开衙门,你我以长幼之尊相称便是,你叫我小川便可。”

王司吏心中计较一番,也不知想到什么,便道:“也好,小川请进屋吧,柱子,去把这些酒菜热了,这位是于知事,于大人。”

王柱子接过老爹手中酒菜,进了茅屋,一会之后猛然想起什么,朝小院一间屋子跑去,完全忘记了热菜之事。

“哥,当真,那于知事便是恩公,随爹爹来到了咱们家?”小屋之中传出小声激动之声。

第十三章 紫川

“俺怎会骗你,不和你说了,俺去热菜。”柱子转身去了厨房。

王紫川叹息一声,忙用玉手摸了摸脸颊,又细细地整理自己衣裳。

小屋内,王司吏将于小川引进门,小屋内,简单干净,除了几张桌椅外,便是光秃秃的墙壁,夕阳洒进来,小屋也有几分别样风情。

王司吏掸了掸椅子,示意于小川坐,于小川寻了个客位坐下道:“王叔,今日冒昧来访,本是晚辈拘谨才是,王叔若是将小川当作自己人,我们便如一家人一般。”

王司吏坐下道:“那我便托大,叫大人小川了,说来惭愧,这些年我一直消沉,每月银响都成了杯酒之物,导致家徒四壁,小儿任劳任怨,才苦苦撑起这个家,我却是惭愧得紧。”

小川道:“王叔,我看王兄乃是忠厚之人,实乃王叔之福,人生谁没有几日的失意,我看王叔最近可对衙门之事仔细认真着呢。”

“说道此事,大人可要小心一些,我最近听说……”

于小川忙制止道:“王叔,此事以后再叙,今日不谈公事,对了,王叔不是说还有一女吗,怎的我未见到。”小川问完,方才觉得不妥,古代女子未出阁,年龄已过了豆蔻,是不轻易见人的。

王司吏也不在意道:“可能在阁内休息,小川稍等片刻,这犬子怎还不将酒菜弄好。”王司吏找了个借口,去了厢房。

“丫头,如今恩公已来寒舍,你速来陪陪恩公。”王司吏对着虚掩的门轻声喊道。

“爹,我知dào

了,我一会就来。”屋内传来紫川羞涩的声音。

一会之后,王柱子将酒菜热好,还独自添加了几个农家小菜,三人做好之后,王柱子一个劲打量于小川,似乎像看出什么,搞得于小川浑身不自在,就在此时,厢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屋内响起一阵碎步声。

紫川身穿素衣,朴素而干净,头发用一方锦帕系住,脚被摇曳的裙摆遮掩,依稀看出是一双旧旧的布鞋。

王司吏过去将女儿搀扶到桌子旁坐下,于小川好半晌才道:“原来是姑娘,在下于小川,幸会幸会。”

紫川听到熟悉的声音,双眼盯着某处道:“原来是公子,民女紫川,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请受民女一拜。”紫川说罢,站起来就要行礼。

于小川心中滋味复杂,又怎会让一个盲女向自己行礼,原本想虚扶一下不让对方拜礼,只见紫川已经单脚屈膝,就要跪倒,小川一时忘了男女之别,起身将紫川扶住道:“姑娘,万万不可,如今冒昧来访,已是不妥,想不到姑娘竟是王叔千金,真是缘分。”

紫川玉手被扶,轻轻地低下头,双手慢慢从于小川手心收回,于小川意识到什么,忙轻咳一声对王司吏道:“王叔,想不到令千金美若天仙,竟是我日日……咳……竟是我当日在小巷中遇见之人。”

王司吏仿佛没看见两人尴尬的一幕,只是摆弄着碗什道:“小女也向我提起过,还未来得及感谢大人,这些年未曾照顾好她,实在惭愧。”

小川见紫川面色一暗,忙道:“原来是紫川姑娘,名若其人,紫川姑娘,想必婶子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幸福快乐,生死有命,前人之苦,后人忘之,前人之乐,后人继之,婶子的遗憾,姑娘应该拾起,继xù

快乐地活着才是。而且你也不用称呼我恩公,听着难受,你就叫我于大哥吧。”…,

“于大哥说得是,是紫川过于固执了,大哥一席话,让我心中郁结揭开不少。”紫川面容恢复平静,接着又道:“爹爹,大哥,快给于大哥斟酒。”

王柱子面色尴尬,拾起酒壶给于小川满上,然后给王司吏也倒了一杯,自己则倒了小半杯,于小川看着桌子上不多的酒水,心里不由想道:这王大哥外表憨厚,却心若细发,若是遇到机遇,定有一番作为。

于小川接过酒壶,将柱子的酒杯满上道:“王大哥,说来惭愧,小弟自从寄居柳府之后,便从未做过这等拿手好菜了,今日大哥烧这几个小菜,小弟真是有口福,反而不喜这杯中之物了。”

王柱子马上明白,也不道破,只是搓了搓手道:“小川兄弟若是不嫌弃俺的手艺,这些菜尽管吃便是。”

众人拾了筷子,享shòu

着不一样的晚餐,于小川见紫川只是静静地吃着王司吏夹过去的菜,心中实在过于难受,停了筷子道:“王叔,恕晚辈唐突,紫川姑娘这样失去光明,为何不请大夫?”

王司吏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我也是最近才请了几个大夫,不过这些个大夫都说小女之病,因心病而起,无从下药,后来我又去请了扬州有名的大夫来,也是同样的说法。”

王柱子接口道:“那些大夫都说,舍妹的病需yào

外界的刺激才有一丝机会重见光明,只是这外界刺激,我和爹爹皆是匹夫,又怎知其中要害。”

于小川对医学也是一无所知,不过现在也的确有特定环境下治愈各种奇怪之病的先例。于小川看着面色恬淡的紫川,心里若被什么纠了一下,如此善良的女子,为何要遭受上天的不公?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吗?于小川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失落和无力。

紫川似乎感觉到小川的情绪,她微微一笑道:“于大哥,你刚才安慰我,要快乐,紫川有爹爹和大哥的关爱,已是幸福之至,至于能否重见光明,对紫川来说不太重yào

。”

王柱子面色激动道:“小妹,等俺过些日子攒够了钱,再去请些医生来,一定会医好你的。”

紫川道:“大哥,你也年纪不小了,攒着钱娶个嫂子回来才是正经,我已失明多年,已经习惯了。”

王柱子面色一正道:“俺还年轻,不需yào

媳妇。”

于小川见这一家人处处透露着无私的关爱,心中一阵感动,默默地饮了一口酒道:“王叔,实不相瞒,小侄最近在做一单买卖,想必在过月许,便有成效,我想让柱子大哥过些日子,去帮我打点生意。”

王司吏放下酒杯道:“我最近见小侄与那王氏公子来往,想必所说的生意便是经营布匹了,犬子不适合做这一行。”

“王叔误会了,小侄并不是做布匹生意,而是制作一种叫牙刷的东西,这些东西我现在也无法向你们细说,不过到时候一定有柱子大哥的活计,而且,月钱一定不会少。”

王柱子朝于小川道:“俺早就想谋个别的出路了,于贤弟,若有机会,俺就跟你干,至于月钱那都是小事,来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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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别样情怀

于小川回到柳府,管家忙上前道:“姑爷,老爷让你回来去书房见他,老爷已经在书房等你好久了。”

于小川暗道不好,快步去了书房,于小川轻轻地敲了下书门,柳谦在里面淡淡地让于小川进去。

书房内,柳谦正看着一封书信,一会之后,柳谦放下手中的书信对于小川道:“最近两日都未见你在府中吃饭,莫非是公务太忙吗?”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岳父大人,说到公务,小婿正有一事需yào

解惑。”

柳谦面色露出一丝意wài

道:“怎么?那李杰在公务上为难你了?”

“这到没有,不过,他近日将泰山大人所管辖的账务都让我清算一遍,还让我算出总账目签名入库,小婿以为其中会不会有诈?”

柳谦眼中闪出丝丝精光,好半响才自语道:“那老狐狸终于等不及了吗?”

于小川并为打扰柳谦的思绪,一盏茶后,柳谦道:“那些账目的确是今年的一些税收收入和支出,并且已经经过老夫校验过的,不会有错,你仔细核查便是,另外有什么不懂的,可尽管问我,好了,你回去吧。”

于小川走出门后,柳谦起身来回走动几回之后,取出笔墨,一会便写了一封书信,找了官家送了出去,柳谦做完这些,双手敲打着桌面自言自语道:“祝副使,这些年你靠着朝廷一些背景,中饱私囊,如今还惦记着老夫这位置了吗,哼,老夫岂会没有防范,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后院的灯依然开着,柳月娥却没在房中,而是在灯下不断挥舞着双剑,时而灵动飘逸,时而慢若游丝,于小川见柳月娥剑法凌厉,心中想道,虽说这月许我一直锻炼身体,偶尔动下拳脚,还以为小有成就,如今看来,当真是坐井观天。

柳月娥见于小川回来,仿若未见一般,独自舞着剑,于小川哪敢自寻晦气,绕到边上,去了厢房。

柳月娥见于小川不理自己,愤nù

之下,煞气外露,无数树枝被斩断徐徐落下,好半响之后,柳月娥娇喘不息道:“你这书生,好生无礼,我不过是随意气气你,如今到好,还蹬鼻子上脸了,好,我道是看看你能坚持到何时。”

农历十月初五,扬州下起了大雪,无数街道和房屋被积雪覆盖,寒冷的空气席卷着整个扬州,街上人影稀少,偶尔有一个乞丐冻得身影萧瑟,或是在墙角避寒。

于小川忙完公务,神色疲惫地回到柳府,这几日衙门发了俸禄,解了于小川经济的窘迫,这几日都未在柳府就餐,于小川习惯地回到厢房,掸了掸身上的积雪。

这场雪来得太突然,于小川仍然是一袭青衫,零下好几度的温度,让于小川有些不适应,香炉中的炭火已经燃尽,于小川裹住床上单薄的被子,坐于桌旁,看着一本账目细细地思量着什么。

灯影晃动,于小川突然明白了什么惊拍了一下桌子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这猫腻竟在这里,若是此毒计成功的话,恐怕泰山大人就要倒霉了。不过,光靠此账簿,此事证据远远不够,若是知晓泰山大人,也未必有用,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只是这幕后主谋又是谁,看来明日得找王司吏问个明白。”

于小川细细收了账簿,方才觉得鼻涕连连,头脑有些发热。

“身子果然还是太弱了。”于小川奋力打了个喷嚏,准bèi

去柴房拾些柴火来,只是精神一放松之下,全身无力,挣扎半响之后,方才上了床,不停地哆嗦。…,

对面闺房内,柳月娥席坐于香炉旁,仙儿双脸通红,不停地将手往香炉上伸。

“小姐,这雪下得也太突然了,冻死我了。”

柳月娥随手抓起身旁的宝剑,细细地擦拭着,好半响才道:“是啊,没想到一转眼又是入了隆冬,可怜那城外的穷苦百姓,只怕此时正饥寒交迫,如仙儿你这般舒适地烤着炭火之人,也真是一种幸福。”

“小姐时不时地看姑爷的房间,想必是于心不忍吧,咦,姑爷今日怎的这么早便熄灯了?”仙儿看着厢房的灯不知何时已经关闭,惊讶说道。

柳月娥往窗外看去,果然见厢房漆黑一片,眉头一皱道:“仙儿,你说说,我柳府上上下下哪个对不起那呆子,这几日过去了,竟一次都不在家中吃饭,我不过随意气气他,他反而来了骨气,哼,真是可恨,几日以来,见着我像见着陌生人一般,连话都不说,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装给谁看。”

仙儿捂了捂脸蛋道:“小姐,我看那日你是否误会了姑爷,也许那锦帕不过是姑爷随意买回来的,你与姑爷这样闹别扭终究不是个事情,若是被老爷知dào

,又要说你是非。”

“仙儿,你不了解男人,若是放任他去厮混,迟早惹出事来,我不过是想提醒他而已,他反而来劲了。”

柳月娥埋怨了一会,又朝窗外看去,见厢房漆黑一片,心中隐隐不安道:“仙儿,你将这被子送过去吧,对了,我今日买了几件厚的衣衫,也一并送去。”

仙儿抱起被子,拿了衣衫就要出门,柳月娥起身道:“算了,让你拿这么多东西也不方便,我来拿衣服吧。”

仙儿微微一笑,将衣服递与小姐,两人出了闺房来到厢房外,只听得屋内一阵咳嗽,柳月娥心里一紧,推开紧闭的门,寻了个火纸将灯点着,昏暗的厢房内,冰冷的气息充斥着房间,香炉内一点热气也没有,床头上,于小川一阵哆嗦与咳嗽,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相公!”

“姑爷!”

柳月娥和仙儿惊呼一声,来到床前。

“仙儿,快去取些炭火来。”

仙儿慌忙去了柴房,厢房只剩下柳月娥和病倒的于小川,柳月娥取了被子给于小川盖上,用手触摸一下于小川眉头,只觉额头滚烫不已,发了高烧,柳月娥心里一着急道:“都怪我,不该与相公赌气,月娥下次不会为难相公了。”

柳月娥细细打量着床上的于小川,这两月来,柳月娥从未细细观察着眼前的男子,如今细细看来,只觉眼前的男子也不是那般讨厌,反而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柳月娥又将被子拉了拉。

仙儿将炭火取来放入香炉之中,柳月娥又命她去烧些姜汤来,仙儿对姑爷印象颇好,如今姑爷病倒,心里也着急,火速去厨房烧姜汤去了。

柳月娥心中泛起别样心思,只觉今日是怎的了,如何在意起这男子来,魂不守舍,柳月娥坐到桌子旁边,顺手拿起一本账簿,柳月娥不过随手翻翻,片刻之后,脸上现出一丝惊异来,只见这账簿上密密麻麻地用奇怪的数字记录着什么,时不时还勾画一些东西出来,柳月娥虽不喜读书,但看懂账簿是没问题的,只是这账簿被勾勒出来的地方,若细细想来,都隐隐透露着诡异,柳月娥放下账簿,重新审视床上的男人。

“听仙儿说,相公生病之后连我大明的一些基本东西都忘记了,为此日日夜夜看书,想不到这官府的账簿也能看出端倪,实在不易,可恨我还以为相公整日心事重重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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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姑爷你把我怎么了

仙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柳月娥细细地送入于小川嘴中,好半响之后,柳月娥转身吩咐仙儿:“仙儿,去把府上的大夫寻来,我怕相公他高烧不退。”

仙儿答yīng

一声,又跑去了出去。

于小川迷迷糊糊,只觉有人在床边,想要挣开眼,却发xiàn

沉重无比,又昏睡过去,只是时不时喃喃自语。

“月娥丫头片子,看我神功大成,不好好调教你……”

“月娥,其实你真的漂亮,就是太暴力了。”

“锦帕,我的锦帕……”

柳月娥听见于小川睡梦中不忘说自己,暗暗啐了一口,当听到小川说锦帕之时,又眉头皱起,好一会之后,又轻叹一声。

仙儿寻了大夫,匆匆引进厢房,那大夫头发花白,枯瘦的手把住于小川的手脉,走到桌子上,一小会之后开了个单子个仙儿,示意她去抓药。

柳月娥忙问大夫道:“我相公他怎么样?”

大夫眉头一皱道:“小姐,姑爷他身子本来羸弱,天气骤变,阴气过重,加之心有郁结,患了风寒,本来这风寒也没什么,不过老夫从医几十年,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奇怪奇怪。”

“我相公到底怎么了?”

“老夫就直言了,姑爷他神虚气若,命脉虚浮,按道理,姑爷他……他应该有生死大劫才对,可偏偏神韵犹在,绝不是短命之人。”

“你这老匹夫,没事吓什么人,你就说我相公的病能好吗?”柳月娥娇喝道。

“小姐放心,只需将老夫抓的药煎了,明日便能醒来,不过姑爷这几日需yào

平心静气,方能痊愈呐。”

“行,这么大晚上的,辛苦甄神医了。”柳月娥换了一副感激之色。

“得,老夫受柳府大恩,在此隐居二十载,如此小事,不提也罢。”说罢,甄神医慢慢走出了厢房。

半个时辰之后,仙儿抓来药,又叫来两个下人,在厢房生了灶火,将中药放入土罐之中,细细熬煎。

待药煎好之后,柳月娥将药细细喂与于小川,做完这些,已经二更天了,仙儿窜了窜香炉中的炭火,寻了个椅子坐下。

柳月娥见于小川呼吸平稳,方才收了手中的玉碗,柳月娥打量一阵床上的于小川之后,见仙儿偷偷地看自己,不由脸色一红啐道:“仙儿,我困了,你去将你行李拿来,守着相公。”

仙儿吐了吐舌头,去抱被子,柳月娥回身看了一眼于小川之后,离开了厢房。

一日清晨,于小川从昏迷中醒来,虽然头脑微微发涨,但身上也有几分力qì

,于小川下了床,将桐油灯点亮,见仙儿正靠椅而枕,被子已掉入地上,于小川细细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不由明白了什么,他弯下腰,拾起被子盖在仙儿的身上,只是反复几下,被子总是掉下来。

于小川见香炉中偶尔闪出的星火,又见熟睡的仙儿,心中不忍,轻轻用被子包裹住仙儿,将她抱到床上。

隆冬季节,极易熟睡,仙儿虽然轻动了几下,但总算没醒过来。于小川又将自己的被子与仙儿盖上,转身见桌上几件厚厚的衣衫,不由生出几分感动,寻了一件披上,轻轻关上房门……

天刚亮,于小川在扬州小巷寻了个小店喝着热粥,不由想道:“昨夜月娥和仙儿那丫头照顾我一夜,如今恐怕还在熟睡之中,只是昨夜烧得厉害,怎的今日起来若没事一般。”…,

于小川付了银两,不由摸了摸腰间,眉头一皱道:“我怎的这般糊涂,账簿还留在了厢房。”

于小川又让店小二煲好两碗粥,拿着回了柳府。

柳月娥从沉睡中醒来,匆忙洗漱之后,径直去了厢房。

“仙儿,你干什么?”柳月娥见仙儿正在自己相公上熟睡,大喝一声叫醒了仙儿。

仙儿蹙了蹙眼睛,一脸茫然,眼睛东望西望,好一会之后,惊叫一声下了床榻。

“小姐我……姑爷他……小姐……仙儿……”仙儿嘴里胡乱说着什么,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我相公呢?”柳月娥一边责问一边在仙儿身上扫瞄不停。

仙儿见衣衫整齐,好一会才道:“小姐,我昨晚太困了,就睡在椅子上了,可是后来,我也不知dào

怎么睡到了姑爷的床上,小姐,仙儿错了。”

柳月娥见仙儿衣衫整齐,眉毛紧蹙,面色不由一松,细细打量着厢房,当柳月娥发xiàn

衣衫少了一件之后,眉头一皱道:“这个呆子,想必是服用甄神医的药之后,便烧退好了,可是这么冷的天气,莫不是也放不下手中的活计不成,如此让人不省心,真是可恨。”

就在此时厢房门“嘎吱”一声开了,于小川一头的雪花进了厢房。

“刚才我在门外听到月娥姑娘说可恨,不知谁招惹柳大小姐了?”于小川面带微笑,朝柳月挑衅笑道。

柳月娥目光闪烁,出奇的没有责怪于小川,只是低声道:“相公大病初愈,今日便不去衙门了,我已命下人去衙门告假,相公今日便呆在柳府吧。”

于小川见柳月娥言语之间透着真切的关心,点了点头道:“月娥,仙儿,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月娥见于小川将热腾腾的粥放于桌上,眉间闪现不可觉察的温柔,仙儿面色通红,只是站着不动。

于小川见仙儿不过来,忙过去拉仙儿过来,哪知仙儿哇的一声大哭道:“姑爷,仙儿,昨晚……昨晚……姑爷你……”

于小川回过神,忙解释道:“仙儿,别哭,哎,早上我起来的时候,见你正在熟睡,我见厢房寒冷,怕你着凉,把你扶到床上睡了,我便出去了,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说的句句属实,月娥小姐,你说是不是。”

月娥心里泛起一丝酸意,忙道:“仙儿,相公又怎是那登徒子,快过来,你家姑爷今日可是带了大礼回来。”

仙儿收住哭声,面色红润,好半响才唯唯诺诺到了桌子旁,于小川将粥取出来,置于两人面前道:“天气寒冷,喝热粥好些,来,尝尝,味道如何?”

柳月娥轻轻端起热粥,静静地往嘴里送,而仙儿则端着热腾腾的粥,时不时看看小姐,又看看姑爷。

于小川见香炉中炭火快要熄灭,出了厢房取了些炭火,一会之后,厢房便暖洋洋的,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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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潜龙在渊

“对了,月娥,昨夜我烧得厉害,怎的今日便好了大半,不知月娥请了哪位神医?”

于小川迷迷糊糊中记得有一个白发老者,便好奇问道。

“你说昨晚那老匹夫吗,此事说来话长,昨晚为你诊治之人乃是当年江湖上人称毒手神医的甄大夫,二十年前,因为得罪了几大仇家,被一路追杀,爹爹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后来便一直隐居在柳府,这些年,府中上上下下有人得病,都是他医治的,相公为何问起他来?”柳月娥问道。

“没,我只是觉得甄大夫妙手回春,又医治好我,我想感谢他而已。”于小川道。

“相公说的道理,相公若是想去见他,他就住在西边的小院里。”柳月娥吃完碗里的粥道。

于小川若有所思,过一会之后,从床头拿出一本账簿放入怀中对柳月娥道:“今日虽不去衙门,但我还有件重yào

的事情要做,我去趟岳父大人那里。”

柳月娥不疑有他,叮嘱他不要太劳累,早些回来歇息。

于小川在路上喃喃自语道:“你们待我若亲人,也好,这次就让我做坏人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于小川自言自语之后,不由喟然叹道:“原本我只想过宁静生活,可惜事与愿违。”于小满怀心事川一路向西,不知不觉到了柳府西边的一处小院中,于小川想好措辞,轻轻敲了几下院门。

只是好半晌之后,屋内仍然没有回应,于小川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己时未到,想必这位老神仙还在睡梦之中,于小川不由后悔自己这般冲动和无礼。

想到此处,于小川脑海中又浮现出紫川的音容,难道关心则乱吗?于小川扪心自问,自己错了吗?不,于小川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愿望,他多么希望早一刻让紫川重见光明。

在于小川思绪飘远之时,院门轻轻开了,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是甄大夫,虽甄大夫已经六十有余,但双眼炯炯有神,不断地打量着于小川。

于小川上前深深鞠了一躬道:“晚辈打扰前辈清梦,实属罪过,不过小子今日唐突而来,一是为了感谢前辈救治之恩,另外却是有求于前辈。”

“感谢就不必了,老夫住在柳府,医治你也是理所当然,至于你求老夫之事,我没兴趣,你回去吧。”

于小川似有所料,起身道:“前辈,小子确实有求于前辈,还望前辈相助。”

甄大夫整理下衣衫道:“不是我不帮你,老夫也只有这么一点能耐,你所求之事,无非是医治世间其难杂症罢了,但老夫退隐江湖多年,从未踏出柳府一步,若你想要让我医治外人,就必须要到柳府来才是。”

于小川眉头一喜,心道:“这甄大夫脾气虽然古怪,但总算有一颗菩萨心肠。”

“如此多谢前辈,小子一定会铭记前辈大恩。”于小川又施了一礼道。

“小子,如今你也是柳府中人,老夫便有一言送你,还望你记住。”甄大夫转身过来看着于小川道。

“请前辈示下。”

“老夫虽然不知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身体有些异样,以后还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于小川心中一惊,暗道厉害,但面色平静回道:“小子记得前辈叮嘱,以后一定勤加锻炼。”

于小川告辞一声就要转身,但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不知前辈可听说过黑墨章鱼?”…,

“小友可说的是乌贼?若是夏季,扬州城多的是,可是如今隆冬到来,哪还有卖,你问这做什么?”

“哦,是这样,小子想取那乌贼的黑水一用,只是我最近一直没有发xiàn

此物,故而有此一问。”

“你说那黑水,我这里的确有一些,不过此物除了用于治疗一些其难杂症,可没有其他功效。小友要它何用?”

于小川打了个哈哈道:“不过是好奇而已,不知前辈可否抬爱,给我一些?”

“你稍等,我去取来。”甄大夫进了小屋,于小川默默回忆着前世的一些知识,好一会之后,面色露出一丝狡黠。

于小川接过甄大夫手中的瓶子,告辞之后去了厢房。柳月娥和仙儿已离开厢房,于小川取出黑水,然后又从怀中掏出几个用纸包裹的东西,一个劲地捣鼓着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于小川出了厢房,冒着大雪出了一趟柳府,之后又匆匆地回到厢房。

中午时分,于小川面露喜色,埋头思考着什么。

“哎呀,姑爷,你怎么不看路啊,撞着我了。”仙儿面色通红,站在于小川面前,于小川只觉身体若撞上了棉花,听到声音,方才反应过来,忙连连道歉,仙儿哪敢接受姑爷道歉,忙低声道:“姑爷,仙儿和你开玩笑呢,小姐让我来告sù

你,说老爷让你去趟书房。”

于小川答yīng

一声,心中却想:“岳父大人昨晚才见过我,今日又要让我去见他,一定是有什么要事才对。正好,昨晚岳父大人似乎有事瞒着我,趁着今日,打探打探。”

书房内,柳谦一脸和气道:“听说昨晚你发烧了?如今可有好些?”

“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已经好多了,岳父大人今日叫小婿前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柳谦从桌子上拿出一本账簿递与小川,示意于小川看。

于小川接过账簿,细细地看下去,柳谦也没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于小川看完。

十几分钟后,于小川合上账簿,沉默不语。

柳谦掠了下胡须道:“贤婿以为如何?”

于小川面色平静道:“不过是岳父大人衙门这一年支出和结余的一些账目交接罢了,小婿,不太明白。”

柳谦露出一丝意wài

,沉吟一会,又从桌子上取出一本一模一样的账目来,于小川接过来,随意翻了几页,便面色大变。

“岳父大人,这账目是从何而来?”

“这你不用管,在说账目之前,老夫有一事问你,你可知这两月为何让你做都转运知事?”

于小川心道正题来了,故作茫然道:“小婿愚钝,实在不知。”

“哼,你也不用装糊涂,你昨日那些账目,小女已经给我看了,没想到你从未涉及过官场,竟能一眼看中要害,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实话告sù

你,原本我让你做知事,不过是掩人耳目,卖个破绽,如今看来,贤婿在衙门中规中矩,反而让我不知是好是坏,一方面,我本想利用你涉世未深,迷惑那几个老狐狸,当然,他们也如我一般都小看了你,这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另一方面,你的表现超乎我的意wài

,今日便是有些事情告sù

你一些,以后也多长一些心眼。”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岳父大人,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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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谁主沉浮

“扬州官员无非分作三个派系,这其一,就如我这般,受先皇余恩,金榜题名,被分于郡县之地,混个十几年,多少有了功绩,才有今日地位,这其二嘛,便是遇到一些机遇,一路平平淡淡地过来,不追逐名利,只图明哲保身,这其三,便是受家族光辉,只要有些许功名在身,便能飞黄腾达,这第三派系之人,以利益为重,万万得罪不起,而且总是想依靠势力,获得无上的权利。贤婿以为自身属于哪种人?”

于小川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难倒,只得道:“小婿初入官场,还未知其中玄机,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婿以为,天理昭昭,若是不为百姓,只为金钱利益,终要被世人唾弃,岳父大人这些年为扬州兢兢业业,百姓自然看在心里,就算有人想对岳父大人不利,可岳父大人睿智无比,又怎会轻易入了别人圈套!”

“好,好,好一个天理昭昭,贤兄果然生了个好儿子,小川,我这里有一份扬州派系名单,你可以拿去看看,看完之后,就不用留下了。”

于小川接过柳谦手中的一封密信,出了厢房。

柳谦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轻轻泯了一口茶,闭目养神。

于小川回到厢房,将门闩锁上,打开怀中的信封,一张不过数寸的宣纸上写着几十人的名字,分别是:扬州副使祝同,扬州知府文尧,扬州判官李杰等等。

于小川脑海中记忆着这数十个名字,将宣纸丢入香炉之中,祝同,原来当日重阳节遇到的祝公子,便是其长子,于小川细细整理一遍思路,突然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是可惜,温室中的襁褓,离开了庇护,你又如何成长呢?”

想通了各种关节,于小川只觉心中一阵畅快,随手提起毛笔,开始练习字体,虽然最近每日不过练习十几分钟,但于小川的字总算有了起色,甚至加入了现代楷书的一些精要,字体之间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放了笔,于小川轻轻一叹道:“可惜,就算我练就一手好字,也无法过柳府这一关。”于小川脑海中不断浮现甄大夫所说的话。

“且不说紫川愿意到柳府来,便是月娥这一关也不好解释,这该如何是好。”于小川左思右想,不得其法,便打算出门透透气。

入冬的第一场雪,对贫苦百姓何其不幸,不过像柳府这样的府邸,却是迎来众人嬉戏玩乐,好不痛快,于小川满脸心事,不由来到一处凉亭之中,看着别院柳府玩乐于雪地之中,于小川心中更不是滋味,这万千世界,尘世美景,若无人与之分享,岂不遗憾。

于小川加了件衣衫出了柳府。

此时已是中午时刻,街上人影窜动,寒冷并没有影响扬州人寻欢作乐的心情。于小川静静地走过一条街道,又走过一条街道,若被世人遗弃了一般。

就在经过座酒楼之时,一道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于小川的思绪,“贤弟,我以为此时你正在衙门,想要过去找你,不想在此处便遇见了你。”

于小川见是王富贵,收了心神道:“王兄,如此天寒地冻,你一脸喜气,莫不是佳人到手?”

王富贵面色尴尬道:“贤弟莫要开我玩笑,只是小有成效,小有成效而已,我看贤弟一脸愁容,今日我便带你去个好去处。”…,

于小川见王富贵一脸兴致,不忍扰了他的心情,便道:“王兄,这大冷的天气,有何地可去?”

王富贵神mì

一笑道:“贤弟莫管,今日一切都听我的。”

于小川一脸无奈,被王富贵拉去了一处小巷,两人七拐八拐,竟到了烟花胡同,于小川停下脚步道:“王兄,莫不是你要去见你那相好,拉着我去垫背吧?”

王富贵低声道:“还真被贤弟说中了,这几日我用了贤弟的法子,那杏儿丫头对我总算有些改观,这不昨日告sù

我说,今日春轩阁举行什么才艺大会,让我去捧个人场,贤弟也知dào

,那都是自称风流之人去的,为兄不懂诗词歌赋,这便把贤弟拉来,以免在杏儿面前难堪。”

于小川忙打断王富贵的话道:“王兄抬举我了,贤弟也不喜舞弄那诗词歌赋,这文学,本是心情和志向的抒写罢了,用来骗取那烟花女子虚伪的笑容,岂不是糟蹋?”

“贤弟果然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我看呐比那些才子,公子要有真才实学得多,不过贤弟说那烟花女子笑容都是虚伪的,我看不尽然。”

于小川对这古代青楼妓女了解无几,以为都不过是出卖美色罢了,自然谈不上好感。

王富贵见于小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便道:“贤弟很少来这烟花之地,不知内情也属正常。需知这风尘女子大多数也属于可怜人儿,有的女子从小便被贩卖到青楼,打杂,干活,若是有几分姿色的,便被老妈挑选出来,授予琴棋书画,长大后靠姿色赚钱,若是长相不好,便被老妈廉价卖了,可怜短短人生几十载,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啊。”

“照王兄这么说,那些靠身体赚钱的女子,都应该同情了?”

“贤弟曲解我的意思了,其实人呢,好人与坏人并不是绝对的,这风尘女子也一样,也有一些铁骨铮铮,卖艺不卖身,直到容颜老去,哎,其实贤弟有所不知,这些个风尘女子,哪个不想找个如意公子,为其赎身。有道是一入风尘红颜逝,自古以来,又有多少风尘女子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当他们整日寻欢作乐,便是真zhèng

开心不成。”

于小川听王富贵说出一番颇有哲理的话来,不由高看这位仁兄几分,心中想道:“看来历史终究是以上位者的心态而作,王兄说得也未必没有道理,到是我陷入俗套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春轩阁门外,只见来来往往的青年俊朗,有的面露酒色,有的一脸花痴,有的则一脸荒淫之色,于小川眉头一皱,想要离开。

就在此时,一四十左右老鸨手拿宫扇朝着王富贵两人走来。

“哟,王公子,今日来得这么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咦,这旁边的公子是谁,生的好生俊俏,王公子,可要给姐姐介shào

一番。”

王富贵见于小川眉心一黑,忙道:“得了,老姐姐,这位是我贤弟,我带他来看看眼界,你就别拦着我了,难道我欠你银子不成?”

“哟,公子真会开姐姐的玩笑,我怎会拦着你,姐是特意等着你呢,得,一会我挑几个漂亮姑娘,招待这位小哥。”

王富贵懒得与这位老鸨啰嗦,拉着于小川进了春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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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春轩阁

春轩阁由四间三层木屋围建而成,大门向南,迎烟花巷而开,位于北面是风尘女子幽居小楼,四屋中间若一天坛,无数粉黛碎布飘逸楼阁,从大门而入,数十张红色桌子围绕着一处庭宇,四面八方铺展而开,庭宇上,几名青楼女子半遮半掩,跳着舞,哼着曲,逗得桌边公子秀才连连叫好。

于小川惊于春轩阁的布置,四处张望着,惹来不少女子美艳娇笑,王富贵走到第一层,也不停留,带着于小川上了二楼雅间,两人挑选了一个好位置,自有侍女送来酒水小菜。

王富贵见于小川只是好奇并未深陷春色,忙低声道:“贤弟,当初我第一次来可比你差太多了,哎,真是惭愧,贤弟好定力啊。”

“王兄勿要取笑于我,我只是不喜方外野草罢了。”王富贵若有所思,似乎深以为然。

于小川大量完这四周的景致布局,心中想道:“古人匠心独运,实在智慧非凡,可惜偌大的扬州,也恐怕此处最为繁华奢靡,安于享乐,原来自古就成了恶习。”

二楼的雅间恰好迎着一丈有余的空中展台,上面数层粉纱遮掩,若隐若现。

一会之后,王富贵找了个借口道:“贤弟稍座片刻,待我去见见杏儿,也好让她向我透露一下今日有何彩头。”

王富贵转身去了别处,只剩下于小川孤零零一人无聊地吃着小菜,饮着美酒,就在此时,展台之上换上了数位女子,时不时挑逗着众人,楼上楼下传来阵阵叫好之声,于小川见众人若打了鸡血一般,不由摇摇头。

不过众人皆是将目光放在展台,也没人注意到于小川,一会之后,王富贵一脸神mì

走到桌上道:“贤弟,今日有福啊,你可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过的那位琴心姑娘,今日她便是这台上的主角,杏儿说若是有人能博得她的芳心,琴心便可约之一见呐。”

于小川大为不解道:“难不成这琴心姑娘还未以真面目示人不成?”

王富贵畅饮一杯说道:“贤弟有所不知,这琴心姑娘,那是公认的扬州第一神mì

女子,一向用面纱遮掩真面容,无数人花重金想要一睹芳容而不得啊,何况约之见面。”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这琴心姑娘真有几分神mì

了,不过,这恐怕也是这春轩阁招揽生意的一种手段吧,王兄何不也学一学。”

“贤弟眼光果然独到,不过说到此处,为兄还差点忘了今日找你的要事,贤弟,你猜猜看,咱们那笔生意进展如何?”

于小川见王富贵一脸谄媚,不由一阵恶寒,忙看向台子道:“若是王兄家人不反对的话,恐怕咱们的货物已经出了扬州才对。”

王富贵见于小川一言中的,面露颓色道:“可惜咱们商人地位低下,不然若是贤弟肯加入我王氏家族,何愁没有银子花。”

于小川面色一怔道:“王兄,看来咱们的生意的确有了进展,不过你今日前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王富贵放下手中杯子道:“实不相瞒,家父得知贤弟才华,与族中叔伯商量之后,都想诚邀贤弟来我王府,不过为兄自知贤弟有自身坚持,不得已传达家父的意思而已。”

“王兄既然知我,此事也不用再提,至于生意上的往来,我只出些主意罢了,而且从中获取了足够的利益,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王兄若以后有甚难处,若是小弟能帮,定义不容辞。”…,

王富贵也没指望能打动于小川,叹了一口气道:“贤弟,如今家父已经将牙刷牙膏捆绑于丝绸布匹上贩卖,已有不少商家批量购买,最重yào

的是,我王氏的不少酒楼也因此而大有收获,如今不足一月,便有如此起色,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王富贵一边说着生意上的进展一边掏出一沓银票送于于小川手中,于小川也没做作,接过银票道:“小弟惭愧,最近的确需yào

一笔银两,我就不客气了。”

王富贵说完生意上的事情,将两人杯盏盛满道:“我王富贵这一生,除了敬佩我父亲,第二个便是贤弟你了,来干了这杯。”

于小川端起杯子饮了半盏道:“我昨日偶感风寒,王兄尽兴便是。不过,王兄除了要快速占领市场之外,还要注重别人眼红,另外,也千万莫说此物是我发明的,你也知dào

,我这人嫌麻烦。”

“贤弟虚怀若谷,为兄佩服,不过,别人眼红,随他去吧,反正我们捞我们的银子便是。”

于小川见王富贵不以为然,不由摇摇头,但想到今日这种场合,扫了雅兴反而不美,便停了话题。

两人闲谈之间,展台上出现一红衣女子,她朝众人行了一礼道:“欢迎各位才子贵人光临春轩阁,妈妈深知各位青年俊朗都是当朝才华横溢之人,特值此瑞雪纷飞之际,举办才艺大会,一展各位才华,若哪位公子才华打动春轩阁花魁琴心姑娘的芳心,便有机会一睹芳容。”

台下和楼阁的人不等这红衣女子徐徐把话说完,已经沸腾起来,有的举着扇子,摇头晃脑,就要一展才华,有的则装着一副泰山之色,似乎胜券在握,而有的若才知dào

此消息一般,冥思苦想,希望能一展才华。

于小川将众人神情看在眼中,心中顿觉有趣,古人大多数有才华的人,一向自恃清高,只是科举之严,让无数才子年华逝去,郁郁而终,只要稍有展现才华的机会,一定不会错过。

故而民间多会流传着某某才子才华横溢,某某诗词写的好等等,这些个才子自然也乐于其中,不过若是有人擅自将这些才子以诗词的、棋艺的造诣等等来排名的话,排于前几的人便会各不相让,时不时争得面红耳赤。而往往评价排名之人,便是这些有名气的风尘女子。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些个才子又何尝不是,于小川看着桌上面红耳赤的众生,不由叹道:“众生痴迷,何尝一美人乎,相比而言,还是王兄幸福得多。”

王富贵差点将酒喷出来,忙擦了擦嘴道:“贤弟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是因为你已经抱得美人归,不懂外人的寂寞。”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这美人到底有何出众的地方。”

第十九章 哀宿命

众人喧闹之间,只听得一阵优雅的琵琶之声如同从天而降,众人忙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美人的妙音仙乐,伴随着琵琶之声,一绿衣女子徐徐出了楼台,所过出,自有素女将卷帘拉开,逐渐显出真容来。

于小川见这绿衣女子举止优雅,面容姣好,琴瑟错落有致,不由点点头,而桌旁的王富贵此时双手按住桌面,面色紧张,一双玉眼眨也不眨,若着了魔一般。

楼阁中虽然一阵惊叹,但还是偶尔有责备之意传出,那绿衣女子微微一福道:“婢女杏儿,特来向各位才子传话,我家小姐说了,诸位才子皆是扬州杰出之人,若只论诗词,恐难将才华展示出来,故而我家小姐今日并不仅仅以诗取人,而是由我家小姐亲自出三道题。”

“什么,不仅仅诗词为凭?你当我们是何人?供你家小姐戏耍不成”台下顿时乱作一锅粥。

杏儿也不管下面乱作何样,只是提高嗓音道:“我家小姐出了第一题,诸位可不要错过了。”

众人虽然责骂不已,但一听这琴心已经出题,忙静下来,细细听着,杏儿满yì

地点了点头道:“我家小姐出的第一题乃是考验诸位诗词的造诣,请各位以雪为题,写好之后,杏儿自会差人来取。”

只见数十人取来文房四宝,在每张桌上放下,只等众人一展才华,一清秀女子将笔墨纸砚放于于小川桌上,站到了后面,于小川面色古怪,,王富贵忙道:“贤弟不要看我,我胸无文墨,并不会这些文人雅致,除了杏儿,我可没兴趣。”

于小川见众人都在低头苦想,有的已经奋笔疾书,心中想道:“我对这青楼头牌虽然有几分好奇,但于诗词并无研究,不过一些自诩风流人士自卖才艺罢了,我又出这风头作甚。”

王富贵见有人已经将写满字的宣纸差人交了上去,而于小川仍然东张西望,心中一急道:“贤弟,我知你乃奇人,定是害pà

柳府那位凶煞,只是杏儿一直都看着我的表现呢,不如这样,贤弟就委屈一些,帮我写一份诗词如何?”

于小川神色一震,忙将眼光瞄向展台,只见那绿衣女子有意无意望向这边,心中一阵明了,叹息一声道:“王兄,小弟才疏学浅,帮你也未尝不可,若是未被那小姐看中,切莫怪我。”

王富贵面色一喜道:“哎呀,贤弟你说这些做甚,我只是为了些许薄面而已,至于那杏儿那小姐看得上看不上,我才不关心呢。”

于小川点点头,取过毛笔,细细回想着关于雪的记忆,古人写雪景的倒是不少,只是于小川想起这扬州城外无数饥寒交迫的贫民,无一首能表述自己的心情,沉吟半响,只是草草写下数句,便交给了旁边的女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近百人交了手中的宣纸,各坏心思,而展台上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名女子,伴随着乐曲,轻歌曼舞,打发着众人的时间。

春轩阁的某处别院,一白衣女子面带丝巾,将无数诗词分作几堆,好半响之后,对着旁边站立的杏儿道:“杏儿,你我苦命之人,原本不过是风中的柳絮,随风飘零,此番妈妈举办这等才艺大会,不过是从中赚取更多银两,表面让我做主出题考验这些个讨厌的才子,实jì

是打算让我出面接客了,这两年来,我为春轩阁赚取了那么多银两,到头来还是躲不过这等宿命。”…,

杏儿安慰道:“让小姐去见那些自诩才子之人,杏儿也是厌恶无比,只是,事已至此,小姐还得将此次才艺大会圆满了才是。”

琴心随手拿起一张宣纸抬头道:“杏儿,我听说最近那王氏的公子对你可上进的很,依我看来,这也未必是坏事,女人终究需yào

一个归宿,而且像我们这等风尘女子,连归宿都是一种奢望,杏儿若有机会,抓住便是。”

杏儿面色一红道:“哪有,他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罢了,不过他虽无文墨,今日能为杏儿捧场,也算有些良心。”

琴心将视线停留在宣纸上道:“你不是说这王富贵不弄文墨吗,这宣纸上怎有他的落款,咦……”

琴心看着宣纸上的字不由脸色变了又变,杏儿见小姐神色不对,忙凑上来看宣纸上的字,只见宣纸上用特殊的字体写着几行小字:

无意作善人,今朝事蹉跎;

天下有贫者,瑞雪恨其多;

莫道苦命人,风尘叹奈何。

杏儿看了看上面的字体道:“这个贼子,明明不是自己写的,还找人代劳,实在可恨,小姐,这不是他写的。”

琴心叹息一声道:“是谁写的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与这些陈词滥调相比,多了一丝悲天悯人,而且,此诗不正说的是我们这等苦命之人吗?”

“杏儿,你出去出题就说,第二题乃是我亲自唱曲一首,让诸位品评,顺便告sù

我那位公子的位置。”

杏儿面色一变道:“小姐,今日你是怎的了,我可告sù

你,王公子身边那人,便是那入赘柳府的于秀才,此人在扬州毫无才气,如今地位更是低下,不见也罢。”

“杏儿,你我身份也好不到哪去,至于他是何种身份,对你我都不重yào

,我不过是好奇罢了,这于公子,我也有所耳闻,顺便看上一眼也无所谓的,而且,我与那柳月娥有一些交情,我正好kàn

看,月娥妹妹的夫婿是何人。”

杏儿道:“我倒是忘了这茬,去年小姐去寺庙上香之时与柳小姐结识,如今也有一年未曾谋面,如今看看她的夫婿,也是好的,不过,杏儿听说那柳小姐乃是习武之人,怎的与大小姐有交集?”

“友谊这种东西谁有说得清楚,也许我过于柔弱,反而引起她的好感吧,不说这些,杏儿你快出去,我准bèi

一番便出来。”

桌子旁,王富贵一拍于小川肩膀道:“还是贤弟知我心,可惜,不知杏儿能否看见贤弟为我作的诗词,你说杏儿看见后会来见我吗?”

于小川有些无语道:“你看看那些才子,都是饱读之士,而我不过是随性而为,当不得真,而且王兄说过不怪我的。”

王富贵歉然道:“不瞒贤弟,杏儿这丫头懂人心,知我意,我觉得我真是喜欢上她了。”

于小川想想有些好笑道:“感情这个东西外人始终是外人,你若有意,自然能博得芳心归,莫要弄巧成拙。”

就在此时,杏儿出现在展台朝众人行了一礼道:“我家小姐仰慕各位公子才华,特献上曲一首,让诸位品评。”

众人被夸赞一番,如坠在云雾之中,又听得春轩阁头牌要献曲,还让自己品评,众人一时忘乎所以,拍打着桌子,全然忘记了这么做实在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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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于秀才之怒

展台上的卷帘已被拉起,众人屏住呼吸,只等佳人行来,少顷,在一女衣女子陪伴下,一白衣女子徐徐走出,到了展台中,只是微微一福,坐于玉凳之上,左边纤手微抬,右手拨弄,一行琵琶半屈怀里,转轴拨弦三两下,女子低头弄首,右手一挥,曲声飘忽而出。

低眉信手,轻拢慢捻,一曲琵琶飘逸楼阁,玉嘴微张,已是仙音袅袅:

诉别离,琵琶声声入谁梦里。

浔阳江上月依稀,旧人难觅。

长风如叹息,看亭畔落花随尘砌。

昔日少年成萧郎?只阔难契。

诉别离,琵琶声声入谁梦里。

对月寄相思,弹尽世上多少的哀戚。

一曲似诉生平,诉生平,诉不尽前尘往昔。

似诉生平,诉生平,诉不尽前尘往昔。

猿啸声,林木之间是心的哭泣。

对月寄相思,弹尽世上多少的哀戚。

就算前尘难忘,难忘记,到头终如一场戏。

前尘难忘,难忘记,惟有伤心中泪滴。

猿啸声,林木之间是心的哭泣。

半生漂泊何处依,夜色孤寂。

长风如叹息,看亭畔落花随尘砌。

人自无声弦自语,独醒梦里。

于小川依稀记得是楚道庄的词,只是于小川对古人弹唱却是一无所知,今日有幸听之,只觉原来仙音绕梁三日不绝,便是如今的境界,如此哀调,情深意厚,念想身世,已是几番沉沦,正是‘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一曲终了,满院皆寂,不知是谁,打破了沉寂,大叫一声好,才把众人拉回现实,无数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于小川叹息一声道:“世间真有奇女子,惭愧惭愧,是我坐井观天了。”

王富贵一抹眼眶道:“她娘的,如此美人,堕入风尘,让人好不痛惜,只怕此曲过后,扬州再无仙音。”

于小川点点头道:“青楼出才女,原本我是不信,不过今日看来,传言不虚,我道是这些才子如何喜欢到风尘之地,原来也是别有风情,我所执偏见,倒是唐突了这些才女。”

……

却说琴心一曲唱毕,将琵琶给予杏儿,起身向众人一福,往周围看去,众人见美人环视四顾,忙整冠正座,于小川自是不知细节,与王富贵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只是琴心视线停留在于小川身上多了几秒,众人皆惊,忙寻源看去,只见一青衫少年,外披一件厚衣,好不另类。更是有人认出于小川便是拿于呆子,柳府之人,不由嘲笑开来。

于小川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忙打量四周,接着便眉头一皱对王富贵道:“咳,看来今日没看黄历,恐要被奚落了。”

王富贵听着周围逐渐嘲笑开来的声音,一时也怔住了。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在院落响起:“我说于秀才,这碗中已有了,还惦记着锅里的不成,难道你这入赘之人不怕柳府规矩?”

“刘兄之言有理啊,不过,如今这入赘之人似乎还进了朝堂,当了个什么知事,好生了得,对不对,我的于大人。”

“哎,朝纲不整,大明不兴,就这般身份之人,也能入了衙门,这朝廷将我等置于何处啊。”

……

于小川见众人越说越离谱,一颗心更是沉了下去,虽然早料到入赘身份极低,但未曾想到竟会被众人拿到此处谈论,一时之间,竟生出厌世之感。…,

那琴心姑娘立于台上,听着众人污言秽语,一时竟生出几分同情,轻咳一声道:“诸位公子今日光临春轩阁,皆是想一展才华,只是诸位贫富有别,又何须在意别人的身份,不知小女一曲,大家以为如何?”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琴心又面对于小川道:

“对面可是于公子,诸位对你颇有微词,不过今日小女乱邹一曲,公子不妨点评一二。”

众人闻言,先是嫉妒,后又反应过来,又一副置身事外,一副看好戏之态。

于小川神色一怔,心道:“这女子倒也有些品行,知我陷于言海,想借机化解,只是若我不说出些许堂皇之语,只怕真被人小瞧了。”

于小川起身向远处微微一逡道:“承蒙姑娘看得起,小生不通音律,只怕让众人失望了,不过今日在座的皆是扬州俊秀,我只好献丑了。”

“我等沉醉于姑娘仙音,足以说明姑娘曲艺超群,才华过人,不过你我沉醉于奢靡繁华,哀怨低诉,在我看来唱之不如不唱,说之不如行之,与其叹息遭遇不幸,不如抓住一线希冀。与这里相比,大明无数子民正陷于极寒交迫,他们挣扎于生死边缘,不是不苦,不是不诉,而是无处可诉,今朝为明日,明日成蹉跎,众人不耻于我,我更痛恨与之为伍,吟诗作乐,靡靡之音,今日至此便是过错,我本凡人,无力救众生于水火,尔等自诩扬州俊才,未见一诗解贫苦,一曲渡众生。今日在此,扰了诸位雅兴,告辞!”

于小川说到最后,竟是身影萧索,下了庭宇,转身去了大门,王富贵哪知于小川竟会来这一出,慌忙追了过去。

琴心呆若木鸡,立于台上,而台下却是乱成了一锅粥,于小川的一席话,颠覆了众人文人的形象,更是暗示众人比之草民不如,如此羞辱,让众人沆瀣一气,剑指赘人。

而在三层的一处密室,一位四十左右的儒生将目光从台中收回,对着周围的数人道:“原本趁一丝闲暇,来此小憩一番,竟遇到了这等之事,与那后生相比,老夫真是惭愧,老夫自诩数十年为朝廷兢兢业业,以为心怀百姓,与君分忧,如今看来,反而落了下乘。”

其中一飞鱼服的男子上前一步道:“李大人言重了,我等追随李大人多年,自知大人无时无刻不在为朝廷出力,那后生不过一入赘之人,竟敢出此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中年儒生道:“李捕快,若是老夫没记错,成化三十年,你便随了老夫,那晚我见这后生谈吐不凡,让你查其底细,不知你办得如何了?”

“回禀大人,小人已查证过,此人乃忠臣于谦之玄孙,先帝将于谦冤案平反之后,族人发配于扬州,其父原是扬州的父母官,为政清廉,其母无义,于半年前嫁了他人,不知所踪。此人在成化末年两次科考,皆未入第,为人也过于迂腐,不过似乎在半年前得了一场大病,终日无所事事,似乎对一切都变得陌生无比,后来因为其父与扬州同知柳大人有早年儿女婚约,便让入住柳府,实为赘婿,而且近期还被柳大人安排了一个不错的职位,好像是知事。”

“原来如此,此事我知dào

了,李捕快,年关将至,扬州之事不能再拖,你多派些人手,查找证据,对了,我要近几年柳谦的政绩和所作所为,你去办吧。”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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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众生皆醉

春轩阁,虽然于小川的言辞和行为惹来众人不满和愤nù

,但在一美人面前,更愿意纸醉金迷,放纵自己,只是琴心对外人推脱身体不适,取消了才艺大会,让一干人等愤nù

不已,而有的人则暗自猜测这件事情是否与于小川言辞有关,最后还是老鸨出来说今日酒水免费,让诸位尽兴,才将事情平息了下去。

闺房内,老鸨一脸紫色,在房中来回踱步,时不时将手中扇子晃来晃去,“我说琴心,妈妈白疼你了,你可知今日你这般做,后果如何?”

“让妈妈费心,琴心确实身体不适而已,至于损失,我一定会找机会弥补回来的。”

“弥补?我的姑娘哎,你以为我这妈妈好当不成?我接到消息说上头有人来扬州做事,想要讨好别人,想不到今日之事,砸在你的手里,这可不光是银两的损失,若是让东家知dào

,妈妈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希望不要得罪了那位贵人才好。”

琴心一脸疑惑道:“妈妈,此事我并不知晓,若知这么严重,琴心又怎会如此的。”

“哎,算了,女大不中留,这些年来,你也为春轩阁赚取了不少银子,原本妈妈也不会说你什么,可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老鸨带着淡淡的警告出了闺房。

杏儿见琴心一脸魂不守舍,轻声说道:“小姐,这下好了,妈妈也生气了,只怕小姐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杏儿,今日之事,虽有过错,但绝不后悔的,其实我早有离开这风尘之意,只是这些年不知不觉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也许于公子说得对,你我与其在此哀叹命运,不如行动,做想做之事。”

杏儿吓了一跳道:“小姐,你没发烧吧,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因为那秀才随意说两句就动摇啊,再说天下之大,你我何处容身。”

“杏儿放心,我自有打算,你说得对,此事急不得,经此一事,妈妈定对我失望之极,恐怕以有再无自由,说起来,我真羡慕那些平平凡凡过日子的人,可惜,仅仅是如此小小的愿望,也是奢望。”

“要怪就怪那于秀才,说一通自以为是的话,害得小姐也着了魔。”杏儿愤愤不平道。

琴心把玩了一下琵琶道:“我倒觉得此人有几分傲骨,只是我不明白,此人既有此傲骨,又何须弯腰于柳府,受那世俗约束,莫不成真是喜欢月娥小姐不成。”

……

于小川出了烟花胡同,长长吁了一气,一会之后,王富贵追上来说道:“我说贤弟,今日你我可是捅了篓子,得罪了那些公子爷们,以后只怕在扬州要沦为笑柄了。”

于小川定了定神,眼睛带着几分深邃,他看着远方白雪皑皑,转身似笑非笑道:“王兄,今日之事,确实我鲁莽,害了你的美事,不过,你也知dào

,在下对那些自命清高之人反是不耻,在我看来,那些掌握奇淫技巧,民间技艺之人,更值得尊重,若是我大明之人都沉醉淫词艳舞,只怕家破人亡只在旦夕之间,王兄以为是那些勤勤恳恳的百姓重yào

,还是那些未居庙堂而高谈治国之邦的人重yào

。”

王富贵一时哑然,于小川又道:“说来惭愧,我如今身为大明子民,虽无能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但仍不愿见到这些勤勤恳恳的人身陷囫囵,若是愿意,做个平凡的草民有和不可。”…,

“贤弟之志,是我所未料到的,只是像我等商农之家,毫无地位,又谈何志,若是愿意,我也希望少些贫苦人民。”

于小川紧了紧衣衫道:“大好河山,抒写它的恰恰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不求富贵于诸侯,只求躬耕于田间,妻儿,父母,便是全部,有道是生于世而安于世,就算我今日所说的话为世人所不耻,我还是要说。”

“贤弟,为兄自然懂你,不过今日发生了这等事情,恐怕不久便会传入柳府,到那时,贤弟就麻烦上身了。”

于小川越想越是心烦,索性告辞了王富贵,独自回了柳府,于小川坐于案后,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半响之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也罢,都说大丈夫生于乱世而治世,而我来到大明,就算做不成大丈夫,也要为自己活一遭。去他的地位,去他的世俗,我就是我,我就是于小川!,前世是,今世也是。”

于小川取出一张宣纸,细细地勾勒着什么,只见白纸之上,一素衣女子若隐若现,朴素的服饰,恬静的笑容,一双眼睛,若看穿秋月春花,让人好不怜惜。

“隐瞒终究不是办法,也许是我过于复杂了,我相信这样的女子,人皆同情,我愿意相信月娥,她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于小川轻轻拾起桌上的宣纸,转身出了厢房,朝着柳月娥闺房走去。

“笃笃笃!”

于小川轻轻地叩响了柳月娥的房间,少顷之后,门轻轻地开了,柳月娥一双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前面一脸平静的男子。

“怎么,月娥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于小川率先开口。

柳月娥一脸奇怪,轻轻挪开脚步,示意于小川进屋,于小川也不客气,在香炉边坐下。“相公今日来找月娥,不会是有什么要事吧。”

于小川心若止水,静静地看着柳月娥的双眼,好半响之后才道:“月娥姑娘眼睛真漂亮,柳眉凤目,实在让人心动不已。”

柳月娥面色一红,马上反应过来道:“相公休要取笑于我,你我虽有夫妻之份,但别忘了相公当日答yīng

之事,如今言语轻薄,莫不是以为月娥会吃这一套不成?”

于小川也不计较,用手拨了拨香炉道:“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找月娥姑娘,其实是有一事相求,若是月娥姑娘能答yīng

我的请求,以后定报厚恩。”

柳月娥见于小川言辞之间诚恳,不由心一软道:“相公,无论我怎么待你,但你已是我柳府之人,又何须自降身份,有何难处,你说便是。”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其实,我想让甄大夫替我医治一位朋友,只是你也知dào

,甄大夫隐居柳府,我只能将我那位朋友带来柳府行医,还望月娥姑娘行个方便。”

柳月娥一脸不解道:“区区小事,相公可以做主,又何须问我的,只是不知你那朋友患了何病?”

“我那朋友几年前因其母离世,悲痛之下导致双眼失明,看了无数大夫都无法诊治,故而我想让甄大夫诊治一番,只是……”

“只是什么,相公你就别遮掩了。”

“只是我那朋友乃是同事之女,我怕你误会,故而向你说明白。”

柳月娥面色一惊道:“同事之女?相公,这又是怎么回事?”

于小川见柳月娥并没有想象中的发火,忙将当日遇见紫川之事细细说了,只是省去拜访一事。

柳月娥半响之后才道:“时间竟有如此至孝之人,让我好生敬佩,相公以为呢?”

“自然,若这般至孝之人,若不能见世间美好,岂不遗憾。”于小川附和道。

柳月娥突然起身,随身拔出宝剑,于小川只觉脖子一凉,数根头发徐徐落地,喉咙数寸处,一把宝剑寒光闪闪,柳月娥一脸悲愤,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男子。

第二十二章 阴谋

柳月娥似乎觉得不妥,轻轻收回宝剑轻声道:

“相公喜欢那女子,对吗”

“谈不上喜欢,但很欣赏,正如欣赏你的率真一般。”

“莫要敷衍我,我了解自己。”

“没有,我有了解过你。”

“是吗?”

“是。”

柳月娥叹息一声,陷入沉默当中。

“她人在何处?”

“城东,官道茅屋,王氏。”

“你不怕我害她?”

“她很善良,你也是。”

“我困了,相公请回吧。”

“谢谢你,真的。”

于小川轻轻关上房门,独自回了厢房。

……

农历十月初七,扬州的雪未停,都转运衙门内,于小川正与王司吏探讨着什么。

“王司吏,上次便耽误了两个时辰,今日又邀你来,实在过意不去,不过王叔不会怪罪小侄吧。”于小川从案后出来,与王司吏轻声交谈。

“大人说哪里的话,但有差遣,小人义不容辞,不过大人今日差我来,不知所谓何事?”

于小川沉吟半响道:“今年突发大雪,柳大人、祝副使大人被指挥使差去考察灾情,导致今年的岁入账目堆积在此,原本此事不该由我来核查,只是祝大人特别差人来让我将账目清点入库,已备查收。王司吏以为此事我该如何处理?”

王司吏眉头一皱,看着案上数册厚厚的账目道:“恕我直言,大人若是不批了这差事,上头怪罪下来,定会治你玩忽之罪,若是大人清点这些账目,便是对此事负全责,若是其中账目不对的话,大人就会惹祸上身呐。”

“这事我想过,如今衙门传言上头已派钦差大人来到扬州,如此紧要关头,祝大人又怎会对这些账目不管不问,而今却将这么重yào

的事情交予我,若说没猫腻,我是万万不信的,只是我看了数本账目,皆是未有丝毫破绽,王司吏深谙各种关键,还望指点迷津。”

王司吏也没客气,随手拿起一本已被盖上官印的账目,细细打量。于小川面色平静,希望王司吏能从中看出些许破绽,只是王司吏看了数遍,还是摇摇头道:“大人,小人已细细看过账目的名目,并无差错,而且这些账目皆是柳大人亲自批阅的,若有不对,又怎能逃过柳大人的双眼。”

于小川点点头似在自言自语道:“这便对了,若是光从账目上就能看出破绽,那也说明这祝大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了。”

“大人说什么?”

“哦,没什么,今日多谢王司吏,改日有空,小侄请你喝茶。”

“大人客气了,若是无事,小人告辞。”

于小川将王司吏送出大门,回到案前细细思索。

“若我是祝同,我又会怎么对付泰山大人呢?以岳父大人的精明,又怎会看不出其中关键,既然账目上不能作假,那为何判官大人那里的账目又怎会漏洞百出?难道李杰并不担心账目被查?这其中又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呢?

难道说,那李杰是故yì

让我知晓那些错误的账目?不对,我人微言轻,他这么做并无意义,除非……除非这判官大人想假借我的口告知岳父大人,这样一来,岳父大人便会在钦差大人到来之时,提出重查账目。”

于小川越想越心惊,想不到自己无意中竟被人利用了,于小川顿时觉得事态严重,自己在算计别人之时,却早已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冷静,冷静,万物皆有隙,既然他们有所图谋,就一定会有动作,有动作就会有破绽,只要找出其中关键,这一切的阴谋就能迎刃而解。”于小川坐于案后,细细地思索其中的关键。

于小川想了半晌,不得其法,只得命人将这些账目暂时收入库内,两个衙役将账目用箱子收好,抬到衙门后院的库房之中,于小川怕中间出什么差错,跟随着衙役去库房。

都转运的库房一般都是放置一些县郡之间的岁入账目,而这库房乃是成化年间便修建而成,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每年冬天便会寒气入库,衙门为了账目的长久保存,往往会在库内放置几个香炉,以驱逐湿气。

于小川将库房打量一遍,见衙役将账目放好,才出了库房。

……

连续几日的大雪,导致扬州更多的贫民乞讨街头,他们依着单薄,蜷缩于墙角,若有好心人,自然也会上去给几个铜钱,于小川将一些的碎银放于一年迈老人的手中,立kè

引来周围的几名乞丐围堵,于小川大感无力,又掏出了几串铜钱分与众人,这些乞丐连声道谢,于小川拉住一乞丐问道:“今日州府不是开仓放粮了吗?诸位怎么不去?”

一问神态稍好的乞丐叹一声道:“恩人有所不知,我等听到消息,从城外一路乞讨而来,谁知我们到了州府衙门,非但没有给我们粮食,还遭到了衙役的驱赶,说官府已经将粮食转与扬州柳府,让我们去领,可是我们到柳府之时,只见柳府被众人团团围住,虽然那柳府有人施粥,可并未放粮啊。”

“什么?竟有此事?”于小川暗道不妙,丢下众人,飞一般消失不见。

于小川来到柳府之时,只见柳府大门紧闭,数个家丁守护周围,而外围则不断有乞丐闻讯而来,见柳府大门紧闭,便破口大骂起来。可怜柳府家丁,从早上到现在,一直苦苦解释,只是众人之怒,又岂是几个家丁能承shòu,几个家丁身上全是污渍,显然是被乞丐丢掷东西打的。

家丁见于小川回来,忙上前道:“姑爷,今日老爷巡查未归,小姐又不知去了何处,如今柳府只剩夫人一人支撑,姑爷速速进去想个办法才是。”

于小川听闻岳父未归,心里嘎登一下,强自镇定,在数位家丁的守护下,进了大门。

“你们几人勿要伤了众人,待岳父大人回来,我自会禀报,现在你们暂且委屈一下。”

于小川交代了家丁几句,火速去了正堂。

正堂内,柳氏正问一卑躬屈膝的家丁:“这么说,老爷今日出了城,至少要明日才来?”

“回夫人,老爷随指挥使大人去了边郡县城,最快也要明日午时才能赶回,小人已经另外派人去通知老爷了。”

“嗯,那小姐呢?你们知dào

她去了何处?”

“回夫人,小人并未寻得小姐,请夫人责罚。”

“这个丫头,真是不中用,算了,你切下去,有什么事情,回来告sù

我。”

柳夫人叹息一声,坐在一方黑椅上,下面柳谦的几位小妾,此时面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

“小婿拜见月岳母大人,各位夫人。”就在此时,于小川匆匆来到正堂,朝夫人行了一礼。

第二十三章 民心可用

“小川你来得正好,柳府出大事了,你看如何是好啊。”柳氏一脸焦急,虽说于小川是入赘之人,但好歹也是柳府中人,如今没了主意,不过是说出来缓解一下心中压力。

“岳母无需担心,怎的月娥和叔叔们都不在吗?”于小川问道。

“这丫头天亮便不见了踪影,至于你几位叔叔天寒地冻,早各自回家了,哪还会呆在柳府。”

“原来如此,岳父大人何时能归?”于小川眉头一皱问道。

“哎,老爷最迟也要明天才能回来,小川,,我们都是妇道人家,如今又发生了这等事情,该如何是好?”

于小川沉吟一会道:“岳母,府上还有多少余粮?”

“这,若只是府上支出的话,到明年开春也是够的,小川,你莫非真要放粮不成?”

于小川心乱如麻,知dào

有人设了奸计,要陷害柳府于不义,但如今又不能说与柳氏听,只得道:“放粮万万不可,为今之计,只有让府中家丁开灶熬粥,缓解饥民的情绪,若是迟了,恐怕有变,岳母大人,你就听小婿一言吧。”

“好,我这就去找管家,你们几人也别坐着了,快去通知下人吧。”柳氏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忙吩咐众人,各司其职。

“小川,现在这里无人,你老实交代,今日之事,因何而起?”

于小川面色一怔,知dào

瞒不住夫人,道:“此事小婿也未知,不过肯定是有人暗中捣鬼,想害我柳府,如今老爷不在家,我们更应该慎言慎行,以免奸人得逞。”

“老爷生平爱民,尽人皆知,到底是谁要害我柳府,小川,事态紧急,不如将柳府粮仓打开放粮如何?”

于小川神色一惊道:“万万不可,岳母大人,若是我们放粮,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小川,这是为何?”

“岳母慈悲,心系天下贫民,只是若我们放粮便真中了奸计了,夫人你想想,扬州难民成千上万,且不说府中粮食能否够分发,即使够,若我们分与灾民,到时候若被有心之人推波助势,说我柳府屯粮藏私,这不明摆着告sù

别人岳父大人贪赃枉法吗?”

“哎呀,我怎未想到这一层,小川,这粮不能发,我看就索性将大门紧闭,等老爷回来吧。”

“岳母大人,此举也不可取,你想想,那些灾民皆是被煽动而来,只是为了一夕温饱,若我柳府置之不理,不但岳父大人数十年经营一朝尽毁,更会遭百姓痛骂,口碑没了,我柳府如何在扬州立足啊。”

柳氏听于小川讲述其中关键,脚步一阵凌乱,好一会才舒过气来道:“小川,还是你想得周到,此事你全权做主吧,若老爷回来有什么责怪,我也帮你担着,你尽管去做吧。”

“岳母大人,小川知晓了,敌人如此歹毒,未知还有何奸计,岳母大人应下令府中所有人不得将今日之事向外人说起。”

“这是自然,小川,这里无事了,你去处理吧,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

“多谢岳母大人。”

于小川出了正堂,见柳府上下丫鬟下人齐齐动身,不断往府外搬运粮食,清水。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柳府外,无数饥饿的灾民靠墙而坐,面色冻得发紫,于小川推开大门,手中多了一个用宣纸做的扩音纸,他环视四周,向周围的灾民说道:…,

“各位乡亲父老,天气寒冷,柳府上下已经为大家准bèi

了晚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是我有一言要告之各位乡亲,我柳府并未收到官府运来的官粮,更无私吞灾粮一说,诸位能来柳府,便是对柳大人的信任,如今柳府蒙冤,诸位勿要被那奸人利用才好,下面请诸位排好队,府中自有晚餐送来。”

墙下灾民见有人出来说话,原本无心听之,可于小川说柳府将为他们准bèi

晚餐,一时之间调动了他们的情绪,纷纷从身边取来家什,准bèi

索取食物,只是这些灾民皆是饥肠辘辘,府中维持秩序的人又少,一时之间场面大乱,就在于小川无计可施之际,突然远方飞来一骑快马,只见得鞍上女子一个箭步,飞至空中之时,宝剑“噌”的一声出鞘,将那混乱之人或脚踢,或剑指,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五六支长队。

于小川深知如此场合,任何语言都是无用,非得杀鸡儆猴不可,而柳月娥突然这一出,竟将失控的场面挽救回来,于小川方才送了一口气,若是灾民发生暴动,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柳月娥来到于小川面前,低声问道:“我怎才出去半日,柳府便发生了如此大事,相公可知其中缘由?”

于小川进了府门,柳月娥会意,寻了个隐蔽之处

“此事说来话长,不知月娥今日去了何处,又从何得知这里消息?”

“这你不用管,我且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是这样的,今日我在衙门之中……”于小川细细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出,又将其中利害告知柳月娥。

柳月娥怔了好半响才道:“相公做得对,是我错怪了你,不过相公,府外施粥不过是杯水车薪,若是灾民没完没了,又当如何?”

于小川看着府外长长的队伍,心里也没底,这古代的灾民之多,超乎了于小川的认知。

如今柳月娥一脸紧张,显然已是没了主意。

于小川宽慰道:“如今天色已晚,府中拿出的粮食足够支撑到深夜,到那时,天色寒冷,想必就不会有灾民前来,这不用担心,不过我担心的是那心怀叵测之人的下一步动作。”

“相公多虑了,我看此事虽然是有人暗地使坏,但还不至于做绝,不然惊动了朝廷,反而于其不利,我只怕这暗地之人声东击西,陷害我爹爹。”

于小川摇摇头道:“泰山大人做事沉稳,经lì

过无数风浪,岂会轻易遭人陷害,只是这背后之人环环相扣,应该还有所动作,我们应该小心应付,等待泰山大人回来。”

柳月娥想了一会,也觉得只好如此,面露一丝狡黠道:“人都说相公是呆子,我看未必,而且这几日相公在扬州可出名得很呐。”

于小川心中暗道不妙,果然那日青楼之事还是被月娥知晓了么。

柳月娥见于小川面色惊慌,不由有些好笑,只是面色一正道:“如今柳府有难,相公若能为爹爹分忧,有些事情,我们也未必不可商量。”

“月娥姑娘言重了,在下一直为泰山大人兢兢业业,不敢懈怠,至于月娥所说的有些事情,我却是糊涂了。”

“休要狡辩,我可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要去见娘亲了,这里交给你打点,莫要出了差错。”柳月娥说完,独自去了正堂。

于小川心乱如麻,叹息一声道,真是流年不利,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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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祸水东移

柳府门前,无数灾民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柳府施粥,于小川看着越来越长的队伍,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自豪,被人算计又如何?落入圈套又如何?这一刻,于小川心中只有饥寒碌碌的乡亲,他们需yào

的仅仅是一碗粥而已,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该将这群朴素的人卷入其中,敌人既然如此歹毒,不如祸水东移。

于小川回到厢房,取出厚厚的宣纸,然后又找来一个土罐,从怀中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纸包,最后又取出一个装满黑水的瓶子倒入土罐摇匀,于小川沉思一番,便用毛笔蘸了细细地写起来。

当初于小川想用这种遇水便消于无形的墨水在账目上做些手脚,只是于小川在衙门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发xiàn

自己小看了古人,想要在账目上作手脚,当真千难万难,这些重yào

账目都是经过不同衙役一遍又一遍的审核检查,岂是用现在惯用的作假方法能实现的。

于是乎这种打算便被搁浅了,今日看着无数的灾民,于小川心生一计,此物便派上了用场。

于小川奋笔疾书,重复地写着几行小字:灾祸,人祸,人心祸。你贪,我贪,祝同贪。

于小川写了数百遍,挥了挥额头的汗珠,取来一个格物尺,将宣纸裁剪为数百张,出了厢房。

于小川将手中的宣纸放于柳府管家手中,又命他将宣纸发于前来领粥之人。

只是这柳府家丁也是有些见识之人,他看见宣纸上的字,面色大变道:“姑爷,此举万万不可,虽然柳府蒙冤,定与那祝大人有关,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诬陷于他,若是这些灾民中有那险恶之人,这不是害了老爷。”

“王管家,我知dào

你心中的忧虑,可是你看看门外无穷无尽的灾民,只怕将柳府存粮全部拿出来,也不够熬粥的,王管家只管按照我说的做,至于受人与口舌,并没有什么,凡事都讲证据,这背后使诈的人不是正利用了这一点陷害柳府吗?再说,若我有办法将这些证据都销毁,王管家以为如何?”

“姑爷说的虽然有理,不过这些证据若入奸人之手,便会万劫不复,姑爷三思呐。”王管家神色紧张。

“王管家,事到如今我不妨与你直说,若是柳府处置不当,引起民变,上面追责起来,到底是谁遭殃?是州府?还是我柳府?再说此事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若不将这淌水搅浑,又怎么引蛇出洞。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难道王管家希望柳府蒙难不成?”

“姑爷说哪里的话,夫人吩咐我等听姑爷的吩咐,我这就去办。”王管家一脸忐忑将手中小纸发与众人。

一些识字的灾民看到字条之后,与家人或附近的人谈论起来,有的摇摇头,有的一脸疑惑,有的则破口大骂,一时之间,这些灾民之中便流传着各种言语,所谓一传十,十传百,随着传递的人越多,流言却逐渐变了说法,有的说是柳府私吞了灾粮,有的却说是州府将粮食私吞,诬陷柳府,而一些人则摇摇头说是祝同私吞了灾粮,嫁祸柳府……五花八门的流言纷纷流传开来,而有的灾民则约了众人前去州府讨个公道。

而这些灾民之中,也有一些人面露沉思之色,悄然退出了队伍。

于小川看着逐渐分散开来的灾民,长长舒了一口气。

“流言,丧乱之本,黎民诚可欺,此言不虚,但愿将水搅浑之后,能缓解一下压力吧。”…,

于小川突然有一种罪恶感,某些人为了权势,祸乱天下,而自己,为了身边之人,也利用了百姓,孰是孰非,是好是坏,谁又能尽知。于小川突然觉得自己太渺小了,曾几何时,于小川认为自己已经能够融入明朝,为生活,为爱情,为理想,总之,对这一切都抱有美好的憧憬。可如今看来,自己太过天真,太过高估自己了,也许,这一切得重新估量了。

夜幕降临,扬州的雪更大了,无数灾民成群结队,或是歇息于墙角,或是蜷缩在楼阁之下,不过,这一夜,扬州的宁静终于被打破,无数灾民朝着州府,衙门蜂拥而去,他们用拳头,用棍子敲打着紧闭的大门,有怒吼声,也有哭泣声,更有哀求声。

南边祝府,无数灾民疯狂地围堵着大门,只是祝府家丁理也不理,拿着棍杖用力击打着敢上前一步的灾民。

祝府内,一阵杯子碎裂的声音从某间屋子传出。

“废物,全是废物,让你们混入灾民是要对柳府起哄,知dào

吗?是柳府!如今到好,你看看,门外都乱成什么了?嗯?待明日老爷回来,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小屋内一脸铁青的男子,正是李判官身边的祝师爷,他看着面前跪倒的几名仆役,好半响才道:“也罢,你们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回三老爷,我等混入灾民群中,已经煽动灾民去了柳府,一开始柳府也是闭门不出,可是下午来了一位年轻人进了柳府,之后不久柳府便搭灶施粥,我等本乘乱起哄,哪知那柳府千金半路杀出,用宝剑镇住了众人。”一仆役低声叙述道。

“哼!,你们好歹也是几十人,难道还怕一个女子不成?平时只会借势欺人,关键时刻,你们真成了狗了,那我问你,就算柳府施粥,也是在老爷预料之中,为何如今这些灾民到了府外?”

“回三老爷,我等开始也不知,可是后来那柳府管家不知从哪弄来一些草纸,上面写着……”

“写着什么?”

“写着灾祸,人祸,人心祸。你贪,我贪,祝同贪。”

“大胆!是谁竟敢侮辱我家老爷!”祝师爷愤nù

吼叫一声,片刻之后哈哈大笑一声道:“好啊,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老狐狸,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那纸屑呢?你们可有取来?”

“如此大事,小人怎敢怠慢,我等知dào

真相便一路赶回来通知您了。”那仆役露出一丝得yì

,从怀中掏出几张宣纸,递给师爷。

祝师爷手中摆弄着宣纸,一会之后,眉头一皱,突然怒吼一声,将纸屑扔人在地上,顺手一拍将桌子掀翻道:“好你帮畜生,竟然欺瞒其主,你们所说的证据便是这空纸不成?”

跪倒在地的几人不明所以,忙捡起纸屑,面色纷纷一惊道:“老爷,我等冤枉啊,明明这纸上写着字的,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这我还要问你们呢?好了,你们不用解释了,祝府留你们也是无用,来人,将他们拖下去。”

门外走进几位壮汉,将一脸茫然的仆役托了出去。

祝师爷来来回回地走动,平静之后才弯腰将纸屑捡起,突然他若察觉到什么,将纸屑往鼻子凑了凑。

“奇怪,这纸屑上有淡淡的墨香,只是怎不见其字?”祝师爷百思不得其解。

好半响才自言自语道:“年轻人?莫非是那于秀才不成?哼,想不到柳府竟有人能识破老爷的计策,真是好计谋,不过,你以为将水搅浑就无事了吗?”

祝师爷一脸阴笑,出了房门。

“备轿,我要出去一趟!”

……

回到明朝当姑爷终于A签了,青衫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谢谢你们,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五章 再起波澜

天已至亥时,于小川一脸疲惫,在桌后面仔细沉思着什么,一会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柳月娥端着一碗热粥进来,仙儿抱着一套厚厚的被子。

“相公痊愈不久,今日又这般操累,这是我命下人特意为你熬的粥。”柳月娥坐在于小川正面,而仙儿则忙着整理床铺。

“多谢月娥,我已痊愈,不用这般麻烦了,反而是你,今日回来便一直未有片刻停歇,又何必为我费心。”于小川看着柳月娥一脸的忧愁道。

“相公切莫多言,以前爹爹让女儿多学写文化,可女儿不听,如今看来,我终于能体会爹爹对我的好,今日若不是相公在此,我真的不敢想象。”柳月娥一脸正色,又是懊恼,又是感激。

“月娥谬赞了,其实我来到柳府也有一段时日,柳府上上下下皆待我如亲人,并未嫌弃于我,我已是感激于心,如今出了这档事情,只要是心有一丝情感之人,恐怕也会义不容辞的,至于月娥姑娘辜负泰山大人期望一事,若是现在改过,也未尝没有机会的,以你的聪慧,只要静下心来,一定比我们这些儒生厉害多了。”

柳月娥面色一红嗔道:“相公休要取笑我,若论聪慧,月娥怎及相公一半,便是那江湖武功,相公进步神速,更惶论习文之事了。不过月娥仍感激相公今日之举,一直以来,整个柳府都是爹爹独自支撑,想不到爹爹不在,便乱了方寸,说去说来,都是月娥无用。”

“月娥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身手,说不定我哪日还需你来救援呢,若是月娥姑娘真感激我,再花些时日传我一些江湖绝技,不知此事可好?”于小川面露狡黠。

月娥却是面色一正道:“以相公的身体,若是强练,只会伤及根本,非是月娥不愿。”

“我不过是随意开个玩笑罢了,不过月娥今日看起来竟比往日漂亮几分,仙儿,你觉得呢?”

仙儿正整理床铺,被突然问及,只得嗯一声,柳月娥却听出于小川调戏之意,嗔怒道:“相公若是再闹,我便放了火烧了这房子,让你住柴房。”

于小川连道不敢不敢,不过心里猛然一个激灵道:“月娥,你刚说什么?”

柳月娥见于小川神色有异,忙道“相公别紧张,我说着玩的,我才不会烧了这房子。”

于小川一拍桌子道:“坏了,祸事了!”

说罢,也不管呆在原地的两人,飞一般出了厢房,并火速往门外奔去,柳月娥不明就理,反应过来,抓了一件外衣追了上去。

于小川从马厩牵出一匹马,摇摇摆摆就要出侧门,只是如今黑夜漫漫,只能看见地上雪白一片。

柳月娥见于小川左晃右甩,一个箭步冲上去勒住僵马匹问道:“相公,如今子夜将近,你要去往何处?”

于小川一急道:“月娥,我要赶去衙门,迟了就来不及了。”

柳月娥见于小川神色焦急万分,也顾不了那么多,玉步一跨,已是上了马的前背。

“相公抓好了!驾。”

一匹骏马飞奔出了柳府,于小川哪骑过这么快的马,心里一紧,竟是下意识地抱住了月娥玉腰。

柳月娥身子一紧,也没做声,只是专心地驾着马,朝衙门飞奔而去。

随着衙门越来越近,于小川心中越来越不安,只是祈祷着预料之事还未发生,然而还未及衙门,一股浓浓的烟味已经扑面而来。…,

柳月娥和于小川到衙门之时,只见数十名衙役正端着木盆往远处起火的房屋赶去。

于小川立于衙门前久久不语,柳月娥虽未想透其中关键,但看于小川一脸神色,便知祸事了。

良久之后,于小川才一声不吭进入衙门,并嘴里默默地说着什么,好半晌才面无表情出了府门,此时起火的房屋,已被众人扑灭。

于小川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回去,柳月娥默默地驾着马,也没问询什么,而是驾着马,回柳府

“相公若是困了,便去休息吧。”柳月娥一边将马拴在马厩旁,低声说道。

于小川在前面走了一段,好半响才道:“月娥,是我牵连了柳府,是我没用。”

柳月娥轻轻道:“相公不必自责,月娥还不知其中真相,还望相公相告才是。”

“都是我大意了,此事原本中午便能察觉的,只是我一时糊涂,未曾想通其中关键呐。”于小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月娥你一语惊醒梦中人,恐怕此时我还沾沾自喜呢,月娥可知衙门何处起火?”

“月娥未曾去过衙门,又怎会知dào

。”

“是库房起火了,知dào

吗?泰山大人那里的账目,包括岳父大人发xiàn

有问题的账目一定没了。”

“什么!我爹爹的账目又怎会去你们知事府的?相公,若真是如此的话,我爹他……这大冷天的怎么会着火呢?这怎么可能”柳月娥面色惊呼道。

“若是我所料未错,这火是有人刻意为之,月娥,此事是我疏忽,没能提前察觉,事到如今,我们得知dào

敌人到底下一步想要干什么,才能变被动为主动了。”于小川轻轻推开厢房,面露懊恼之色。

柳月娥跟进厢房,将于小川外衣取下,并细细将外衣挂在支架上,取来火折子将灯点着。

于小川坐于桌后,沉思半响道:“若是我所未错,明日州府便会开仓救民,柳府今日所做的事情,便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而且账目被毁,死无对证,若被那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说泰山大人吞金存粮,后果不堪设想。”

月娥面色一白,怒道:“胡说,我爹爹这些年为扬州做了这么多好事,百姓皆知,岂容他人诬陷?”

“人心险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明日泰山大人安然回来,先声夺人,事情就好办得多,只是,我担心明日午时,泰山大人都未必能到扬州。”

“这不可能,王管家已经派人去通知爹爹了。”

于小川见柳月娥难掩疲惫之色,忙安慰道:“但愿是我猜错了,月娥,你忙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那相公也早些休息,待明日爹爹回来,一切都会好转的。”柳月娥轻轻出了厢房,剩下于小川一人独自敲打着桌面。

第二十六章 阳谋

“柳府被围,账目被烧,这幕后之人意图明显,直指岳父大人,难道他们真疯了不成,闹这么大的乱子,不怕出纰漏吗?不对,若是上头追查那些被烧的账目,那祝同也有责任,他既然动手,应该有什么后手才对,只是这后手又是什么?难不成他能凭空多出一模一样的账目不成?若是这样的话,没有柳谦的签名又怎能作数?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

于小川忙碌一天实在是困了,倒在床上胡思乱想一阵,便陷入沉睡之中,而对面房屋中的灯光也随着暗淡了下去。

十月初八清晨,扬州衙役在墙上贴上知府告示,上面隆重地渲染孝宗皇帝如何重视早来的雪灾,已命朝廷拨款发粮,更命州府严查造谣生事之人云云。

而此时的都转运衙门,李判官正一脸愤nù

,对着地上跪着的三名下人怒喝道:“尔等无用,竟让后院失火,让众多账目焚毁其中,你等该当何罪?”

“大人,我等冤枉啊,昨夜我三人一直在后院当值,直到午夜时分,突然闻到一股烟味,才知是库房着火了,我们三人便拼命扑火,可惜,火势太大,才造成账目损毁,请大人明察!”

“哼,还敢狡辩,来人,将这三人压入大牢,待柳大人和祝大人回来,听候发落。”

“冤枉啊大人!”三人哭喊着,被衙役脱了下去,李判官见于小川立于案下,一眼不发,眉头一皱道:“于知事,如今账目被毁,我等难辞其咎,如今已将这三人收监发落,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向上面解释?”

于小川行了一礼道:“昨夜大雪纷飞,而库内失火,下官也不明其中关键,至于账目被毁一事,既成事实,也只好如实解释了。”

李杰心里一松,点点头道:“于知事说的不无道理,此番失火,过错在我,我自会向上请罪,不过柳大人和祝大人如今未回扬州,只怕是因公事耽误了,而本官今日又接到通知,朝中为安抚受灾的难民,特派礼部侍郎李东阳大人前来扬州,如今已住进了扬州知府,我等还是不宜将此事说出去为妙,待柳大人会衙门再作定夺。”

于小川心里嘎登一下,万万没想到在此节骨眼上朝廷竟派了钦差来,而且还是历史上以智谋位居大学士的李东阳。

于小川对于这位明朝谋士,还是印象颇深的,毕竟四岁就被誉为神童的人从古至今都实在太少了,传言景帝在世之时,顺天府官员把李东阳推荐给景帝,李东阳当着景帝写下“龙、凤、龟、麟”等大字,景帝非常高兴,赐给李东阳珍奇水果和金银元宝。之后,并两次召见准予李东阳进顺天府学读书。而李东阳本身又生于书香门第家庭,天顺八年,十八岁的李东阳即中进士,并获得二甲第一,虽然宪宗当政之时,李东阳没有授予实权官职,但自从孝宗皇帝朱佑樘即位之后,便启用了刘健,谢迁,刘大夏,李东阳等能臣,才堪堪稳住了局势。

如今位居礼部侍郎和太常寺少卿的李东阳来到扬州,恐怕并非探察民情这么简单,于小川已经感觉到扬州的天快要变了。

宪宗在位之时,扬州一直是大明重yào

的岁入精要之地,成化末年,扬州朝廷入贡也是越来越少,如今十几年过去,扬州已经俨然自成体系,官朝分裂,且不说扬州大大小小的衙门便有几十个,就是朝廷直接委任的指挥使官员,在扬州便有好几个,只是这些指挥使平时皆不过问扬州事物,才导致几个衙门瓜分其势力分布,就如柳谦这般从四品官员,按理说比扬州知府官大了两品,理应在扬州一官独大才对,可惜明朝的官职庞大复杂,各州之间往往权利交互,没有明显的地理管辖限制,如祝同这般副指挥使,更是从朝廷脱离出来,横插在衙门与朝廷之间,这样一来,不但很多官府明文不能很好实施,更连州府有点大小事务,都要经过副指挥使过问。…,

原本像指挥使这样的官职,与那锦衣卫,北司抚衙门内的官员一样,大多是武人从文,虽然直接听从朝廷差遣,却常常不过问文人理政才对,可扬州官多地少财务多,才形成了今日格局。

于小川满腹心事,只觉官场水之深,不是自己半年便能学会的。

李判官又吩咐众人几句便自称有要事处理,去了后院,于小川回到自己案后,想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如今敌人阴谋已成,想要抓住把柄断然不可能了,那么阴谋已成阳谋,只是不知敌人何时出手了。”

叹息苦笑一声道:“像泰山大人这般人,若仅仅是耍点阴谋便能推倒,那也太简单了一些,原本我以为官场不过是阴险狡诈,只要时时提防,必要时也给敌人玩点阴谋即可,如今看来,历史中一些官场明争暗斗之事,也未必属实。”

这一刻于小川终于体会到官场争斗的冰山一角,其实造成于小川只注重官场暗斗的原因很简单,现代的人,若要陷害对方,无不是用及其阴险狡诈之计,当敌人置之死地。而于小川则把这种后世几百年才出现的观念用于古人。

而事实上,对古人而言,背后捅刀子自然也是常用手段,不过那终究是落了下乘,因为总有一些人在民间享有很高的声望和地位,紧紧是阴谋的话,要瞒过所有黎民百姓,奇难无比,对百姓而言,朝廷律法影响微乎其微,他们拥有着最朴素的东西,便是道德。

柳谦在扬州从政多年,自然在百姓中竖立了不少口碑,若说是被人诬陷柳谦贪赃枉法,百姓是万万不信的,这倒不是说柳谦从政廉洁,若真是靠着朝廷俸禄,如何养得起柳府几十号家丁下人,不过诸如柳谦这般,既为百姓做事,又从中获取一些利益的官员,大明不知有多少。贪,只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

如柳谦这般人,除了用阴谋,就只能用阳谋了,只要让你失信于百姓,并拿出一些不利的证据,朝廷查下来,自然也能查出一些不明收入,如此贪赃枉法的罪名便坐实了。

于小川感叹古人手段狠辣之时,也暗暗警惕官场黑暗,若不时刻保持警惕,只怕脑袋掉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对于朝廷而言,账目反而是其次,只要不是相差太大,便能敷衍过去,就看朝廷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了。

柳府遭此算计,恐怕就是从朝廷提前得知要严查的消息,才做出昨日的种种阴谋来。

不过好在于小川未将柳府粮食分发与灾民,而是采取了施粥的方式,这样一来,阴谋的效应便弱了许多,就算柳谦遭人弹劾,压力也会小了许多。不过如今账目被毁,便是对柳谦和祝同大大的不利起来。于小川实在想不通,祝同如何从其中脱身,让柳谦一人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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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柳暗花明

午时刚到,于小川心情烦闷,便来到扬州城,今日的扬州城似乎比往日平静了许多,因为今日的灾民都去衙门领粮去了,而朝廷派来钦差大人,也是扬州巡逻的捕快的多不少,百姓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都闭门不出。

明明午饭时分,各街道的茶楼人丁稀少,店小二更是守在台前打盹,于小川有几分饿了,便寻了一处酒楼去吃个午饭,小二表现的异常热情,又是端茶,又是询问于小川吃些什么,于小川满怀心事,随意点了两个素菜,小二倒也麻利,不一会就将饭菜上齐。

于小川拾了筷子准bèi

开动,却见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走到桌子旁,并一声不吭坐下,待坐下之后,这男子轻声道:“公子独自享shòu

,没有美酒如何能行,同桌便是有缘,你我何不共饮一杯。”

那中年男子招呼小二一声道:“来两瓶上好的绍兴酒,再来两斤熟牛肉。”那小二自是乐意伺候,转身吆喝菜去了。

于小川依稀记得见过这位男子,但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不由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赏脸,今日我做东请兄台喝个够便是,不过我看兄台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想不到小兄弟竟对我有几分印响,看来小兄弟确有过人之处,难怪我家大人会欣赏你。”这位男子不自觉之间又将称呼改为小兄弟,似有亲近之意。

于小川一边接过小二手中酒菜,将美酒取出给男子倒上,方才道:“若是我没记错,那晚我在桥头遇见那位前辈,兄台恐怕就在不远处吧。”

“小兄弟好眼力,来你我干了这杯!”

于小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方才开口道:“未知兄台大名,在下于小川。”

“在下李清风,不过我这名字太过娘们儿,别人都叫我李三刀。”

于小川上下打量对面的男子,发xiàn

这李三刀虽然话语之间豪爽不已,但言语之间也在打量着于小川,于小川见到李三刀外衣虽然与常人无异,但衣脚处仍然露出鱼形深绿色的条纹,心中暗暗吃惊,这李三刀竟是传言中的京师锦衣卫,于小川猛然醒悟了什么,突然拱了拱手道:“兄台今日找我,恐怕不是吃酒这么简单吧?若我所料未错,兄台恐怕是受人之托,找在下来了。”

李三刀闪出一丝意wài

,道:“既然被小兄弟识破了,那我也就索性将今日来意挑明,我家主子有几句话让我传达于你,小兄弟可万万记好了。”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兄台请说!”

“主子让我告sù

你,当日你三条治国之道,我家主人已向天家进谏其一,如今已纳入内阁实施,不出两年,便可广于天下,不过近日公子就要官司缠身,我家主人让你早脱身为妙,我家主人还说,公子乃是聪明之人,奈何经验不足,必然吃亏,若不早些脱离这泥沼之地,恐深陷囫囵,悔之晚矣,公子身怀天下之计,本该图取正途,切莫走上错路,天家已势必整顿津要之地,扬州迟早变天,还望公子三思。”

于小川细细地咀嚼着李三刀传达的话语,一言不发,而李三刀说完这些,便不说话,而是饮着美酒,等待于小川的回应。

于小川何尝不明白,这李三刀便是李东阳的随从,京城的锦衣卫,而当日所见的中年男子,竟是赫赫有名的李东阳。这李东阳的意思很明白,当日于小川无心之语,被李东阳向天子献策,被予采纳,如此李东阳便在朝中积累了重yào

的政绩。这样一来,李东阳便欠了于小川一些人情,李东阳又是颇具风骨之人,此番又被委任钦差,清除扬州固有实力,而于小川恰好处于这暴风之中,李东阳带来话语,一是暗示朝廷爱才之意,二是借次机会还了人情。…,

好半响之后,于小川双手一拱道:“请兄台转告那位前辈,小川感激其善意之举,不过如今我已是身不由己,身为柳府之人,如今柳府有难,我又怎会脱离柳府,独自寻求正途,若是背信弃义能换来前途明朗,小川宁愿不要这前途。我虽然见识肤浅,智慧浅薄,无法拯救柳府,但我始终认为,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柳府待我不薄,我只能一路走下去了。”

有道是危难之时方显本心,于小川也不知何时将柳府当做自己的家庭,但如今在利弊选择之时,竟无意中露出了真性情。也许是前世的社会太过复杂,也或许是大明的情谊太过浓厚,这一刻,于小川为自己而活着,为自己所在乎的活着。

李三刀放下手中的酒杯,好半响才面色一正道:“说来惭愧,我追随主子多年,除了佩服我家主子和当今天子之外,再无别人,如今看来,是我太过目中无人,方才言语之间怠慢,还望兄弟原谅则个。”

于小川见这李三刀也是个真心情,不由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对大明又多了一丝明悟,取过桌上的杯盏,两人一饮而尽。

李三刀放下杯盏,微微一笑道:“我之所以佩服天子,是因为他不过弱冠之年,便决心铲除大明沉积多年的诟病,两年多以来,日夜操劳,不断振兴我大明,在下虽然不是那心怀天下之人,但也佩服其帝王心怀仁主之心。而我佩服我家主子,则是因为主子智慧过人,善读人心,常常剑走偏锋,屡屡出奇制胜,近两年为天家不知解了多少忧愁,不瞒兄弟,其实我家主子还有另外一些话要告sù

你。”

于小川有些意wài

,道:“愿闻其详。”

李三刀道:“我家主子,其实便是李侍郎,想必公子已经猜到,大人让我前来找你,出了告sù

你前面的话语之外,还有另一番深意,那就是试探公子品性如何,公子身份低微,若是换了个人家,莫说还为你谋个职位,便是把你当下人仆人使唤,也是正常,由此看来,那柳府,确实待你不薄,若你弃柳府而去,大人自也是无话可说,公子怀才,不甘寄人篱下,也是正常。如今看来,公子不但胸有鸿鹄之志,还是有情有义的真汉子。”

“此次柳府之难,最大的危机已被公子解除,其实我家主子到扬州也有一些时日,我等暗中搜罗证据,已将主要贪污和扰乱朝纲之人锁定,至于柳谦柳大人,滥用职权,比如公子坐上知事一事,便是犯了王法,不过这些年终究也为扬州百姓做过不少实事。官场黑暗,尔虞我诈,谁不想将别人踩在脚下,扬州之祸,已经沉积多年,那祝同勾结同党,私结官场,如今又使出奸计想要更进一步,早在主子预料之中,此番那祝同以为脱身在外,使出奸计想要陷害他人,又派人擅自烧毁司库,罪大恶极,说来惭愧,那祝同在临冬之际将扬州税务账目提前上表吏部,又暗自向礼部进言,说柳谦贪污岁入,买田屯粮,此事被陛下知dào

,才排了大人前来暗中查探。”

李三刀不待于小川震惊,又接着道:“若是先帝在世之时,这等阴险之计自然会成功,不过,朝廷决定亲自掌管扬州津要,却是那祝同所未料到,以为来个查无证据,再造谣作势,能取代柳谦之职,哪知却被你识破,如今外面已经流传着柳府私屯官粮,想来不日柳府就要被查。同时,百姓之中却另有谣言,说祝同才是真zhèng

的贪官,如此一来,祝府也要被查,这一切恐怕都是公子的杰作吧。”

于小川哪还有心思听李三刀夸赞,忙询问道:“如此一来,我柳府岂不是危在旦夕?”

李三刀点点头道:“说危在旦夕也确实如此,但未尝没有改变之法,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愿闻其详!”于小川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慌忙问道。

第二十七章 形势

“如今账目被毁,民间谣言四起,而要对付这些,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一是将柳府财产化为无形,二是要将谣言澄清,若是能得到百姓的支持就更好了,不过经过此事,大人一定会更加慎重处理扬州各衙门的关系,若我所料未错,恐怕柳谦得调往京城了,虽说会被闲置,但未尝没有机会的。至于另外一些人,恐怕就得看公审之时的表现了。”柳三刀将其中要害一一说出。

于小川哪还不知这李三刀其实已经越界犯了官场忌讳了,如今提点到此处,哪还不知如何去做,忙起身道:“在下还有些琐事要做,来日定回请李兄。”

李三刀见于小川出了酒楼,去结了帐也匆匆走了。

其实于小川知dào

自己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那就是辞去知事一职,如今各个衙门都在盯着柳府,若自己还身陷其中,反而会害了岳丈大人。

来到衙门,于小川草草写了一封辞职书,并唤来王司吏将此信交予判官大人。

王司吏见于小川竟要辞职,一脸不解道:“大人何故辞职?虽说柳府如今遇到了些麻烦,但还不至于连累大人,而且大人这一辞去官职,便很难再有机会在扬州谋职了。”

于小川打断王司吏的话道:“王叔说的话我都明白,不过此事刻不容缓,还望王叔帮小侄办妥,若那李判官不批辞职书,你就说我已誓死与柳府共荣辱,他便会准了。王叔,今日一别,等小侄得闲之时,再登门造访,小侄告辞。”说罢,于小川头也不回,快速离开了衙门。

案后的李判官看完于小川的辞职书,拍案而起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视我大明法律于无,如今衙门司库被毁,与他有莫大关系,如今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么容易,来人,将于小川带来,本官有话要问。”

这时王司吏躬身道:“回大人,于大人去意已决,他让我转告大人,他已与柳府共存亡。”

李杰身子一怔好半响才道:“好,好你个后生,既然你执意要毁去前程,本官便成全你。”

说罢将官印盖于辞职书上,交予祝师爷,此时的祝师爷眉头一皱,悄然对李杰道:“大人,这后生今日之举大出意wài

,按理说那老狐狸此番至少被降职,应该会极力保全自己的爪牙才是,虽然那老狐狸被老爷拖住,还未到扬州,按理说不会出现此事,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一名小厮进了衙门,朝两人施了一礼,将身子凑到祝师爷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什么?此事当真?”祝师爷面色一白,惊呼一声。李杰见祝师爷面色不对,忙问道:“师爷,何事惊慌?”

“祸事了,今日扬州突然来了大批锦衣卫,说是调查案子,如今已在大肆活动,此举恐怕不简单呐。”

李杰眉头一皱道:“师爷多虑了,昨日柳府放了一夜粮,又被人举报说柳府私屯官粮,已上报朝廷,这些锦衣卫是查这个案子而来吧。”

“但愿如此吧,不过昨日计划出了些偏差,希望无事才好。不过我今日眼皮跳得很,大人,我要回祝府一趟。”祝师爷回了回神道。

“也好,祝师爷,你我共坐一条船,有什么风吹草动,告sù

我一声。”李杰挥挥手送走了一脸惊慌的祝师爷。

而在祝师爷走后不久,都转运衙门来了数名锦衣卫,将手中监印拿出,说是奉钦差大人命令,要去牢房提审昨夜被关的三名看守司库的人员。…,

李杰面色一白,故作镇定道:“各位捕快,那三人已然招供,已经画了押,待我取出供词交予诸位即可。”

“放肆!,李大人,难道你没听明白吗?我们钦差大人要重审这三人,你顾左右而言他,莫非这其中有诈?”其中一个捕快面露不耐之色道。

李杰素问京城锦衣卫手段毒辣,心中虽然有鬼,但哪敢得罪几位煞星,忙赔笑叫来衙役,去将三人提取出来。

待三人将犯人押走之后,李杰才觉得事情真的变得不妙起来。

而此时的于小川已经到了柳府,今日的柳府安静异常,众下人忙碌了一晚上,现在都在休息当中,于小川直奔后院,叫了柳月娥一起去了正堂。

柳氏今日面色更加憔悴了,此时已过午时,可是仍然没有老爷回府的消息,如今城内锦衣卫四处横行,柳氏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就在惶惶不安之时,于小川和柳月娥来到正堂,柳氏哪还顾得上这些,忙问道:“小川,今日去了衙门,可有老爷的消息?”

于小川忙道:“回岳母大人,老爷今日恐怕是赶不回来了,不过如今的处境对柳府大大不利,外面谣言四起,说我柳府屯粮贪赃,恐怕不出明日便要来查府了,为今之计,便是将府中几月的屯粮分于众人一些,然后在仓库余一月之粮,不可多,也不可少,岳母大人,速速分让王管家去办吧,要快,迟则生变。”

柳氏哪知其中要害,不解道:“小川,这柳府的粮食乃是老爷的俸禄和府上田地租赁所得,若这般做了,府上岂不乱了?”

柳月娥见于小川焦急不已,忙道:“娘亲,此乃非常时期,就按相公所说的做吧,不过些粮食而已,若能换来柳府平安,也是好事。”

柳氏这才去唤王管家去处理这事。

于小川感激地看了一眼柳月娥道:“月娥深明大义,令人佩服。”

柳月娥无心听这些道:“如今爹爹未在,府中又无一拿主意之人,相公便成了柳府的依靠,月娥就算怎么任性,也不会不分场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于小川沉思半响道:“分发粮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我柳府原本就没贪赃,这么做只是不想授人于柄而已。接下来便是要澄清城中的谣言,想必昨日那灾民之中有混入了包藏祸心之人,不过好在大多数的灾民皆是真zhèng

的贫苦百姓,若是能找到他们与我柳府造势,到时候便能多一分胜算,民心可依,只是我现在还未想到办法,如何说服这些灾民为我柳府所用。以如今钦差大人的雷霆之势,最迟明日便要在州府衙门公审了,若是那时泰山大人才得知真相,恐怕已经迟了,月娥你武功又好,最好能在今夜向泰山大人说明扬州局势,方才有一丝胜算,而且那祝同必定已经知dào

了其中内情,换做他人去边郡报知岳丈,恐怕还未到就被陷害了,所以只好麻烦你走一趟了。”

柳月娥露出一丝愤nù

之色道:“无耻之徒,早知dào

我便将那儿子大卸八块,相公,月娥这便动身。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给你了,仙儿最近不在府上,有事可找娘亲。”

于小川正奇怪这两日未见仙儿,如今也懒得思量,忙出门叮嘱柳月娥路上小心,柳月娥回头看了一眼于小川,转身去了马厩。

于小川吩咐完这些,又匆匆回到厢房,取出笔墨思考着什么。这些灾民按理昨日受了柳府的恩惠,应该会感激柳府才对,只是若要让这些灾民连饥饿都无法解决之时,还要来为柳府申冤造势,那是万万不能的,如此这获取民心便成了最大的难题,饶是于小川懂得不少,也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取得民心。这时,

一盏茶后,于小川突然拍案而起道:“我怎的一时疏忽,忘了还有一人,若有他在,定能为我解决此难事。”

于小川面色兴奋,匆匆出了柳府,进了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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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图穷匕见

王氏府邸坐落在扬州城中,今日虽然州府放粮,但作为扬州第一布商,今日仍然搭棚施粥,不少难民手捧热粥,感激不已。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下,但终究是属于富人阶级,而像王氏这样巨大的布商则是少之又少,王富贵今日来到门前,偶尔指点下人,颇有些风范。

王富贵看着不少赶来的灾民,心里升起一股自豪之感,救民于水火,自己不正干着这事么,就在王富贵自豪不已之时,一道身影从灾民后面快速走来,看着王富贵满脸微笑。

“不请自来,王兄,今日小弟登门造访,实在唐突不已。”于小川边走边施了一礼。

王富贵见于小川行色匆匆,忙走进问道:“贤弟,以前有闲暇之时,也不曾见你来我府,今日行色匆匆,莫非传言是真的?”

“小弟惭愧,被王兄一言中的,没错,今日小弟是有事来求你的。”于小川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贤弟先别急,有事咱们进府说话。”王富贵就要拉于小川进门。

于小川打住身形鞠了一躬道:“王兄,如今已是非常时期,来日有时间我定登门谢罪,劳烦王兄帮我做这件事情,事后柳府定会感激王兄的恩德。”于小川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块长长的丝绸布匹。

于小川凑近王富贵身旁低声道:“实不相瞒,柳府如今已有大难,整个扬州都传言着我柳府贪污一事,想必不出几个时辰,便要被朝廷查封,如今民心混乱,请王兄让这些灾民在这块陈情表上签字,以洗刷我府冤屈。”

王富贵却一脸不解道:“贤弟我看此事没那么严重,往几年也曾出现过诽谤之事,况且今年不止柳府,连祝府,李府都一样受到民间谣言,现在不一样没事吗?”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王兄有所不知,朝廷钦差明日就要公审,扬州众官员都要参与,恐怕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了,你将这陈情表签好之后,明日恐怕还得劳烦王兄去衙门走一趟的。”

王富贵道:“扬州确实传言钦差已到了知府衙门,今日街上还有锦衣卫出没,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王富贵转身招呼一位管家过来道:“王叔,今日在取些粮食出来熬粥,我另有他用。”

王管家低声道:“少爷,这几日连续施粥,也算对得起这些灾民了,何故今日还要再加?若是让老爷知dào

,少爷又要挨骂了。”

“无妨,最近老爷子对我可上劲了,此事你放心去办吧。”

“是少爷。”

于小川见王富贵又加大施粥力度,道:“王兄今日之举,小弟铭记在心,我还有要事要做,咱们明日州府见。”

“放心,此事为兄一定帮你办妥。”王富贵边送走于小川,一变打着包票。

做完这些,于小川心里稍安,心里盼着若是柳月娥能在今日这内寻回岳父大人,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于小川行到柳府门外,见无数州府官兵将柳府团团围住,心道来得好快,若是早上不叫众人将府中贵重物品及粮食妥善处理,此刻真要授人口实了。

“来者何人?我家大人正在办理公事,无关人等,快快闪开,免得扰了公务。”其中一名官差对于小川嚷道。

于小川见这些人竟是都转运衙门的服饰,暗道来人是谁,他朝官差拱了拱手道:“在下是柳府众人,怎的成了闲杂人等,你可知这是谁的府邸?”…,

“我自然知dào

这是柳大人的府邸,不过我等奉了命令来清查柳府,想必你便是那于秀才了,正好,我家大人在里面正找不到主事之人,你且进去。”

“敢问你家大人是?”

“还会是谁,自然是祝大人!”那官差喝道。

于小川心里嘎登一下,心道:“这只老狐狸不是和岳父大人一起去了边郡吗,怎会出现在柳府?”于小川满怀心事,急急忙忙进了正堂。

正堂内,一名头戴羽冠,腰系锦带之人坐于正椅之上,柳氏一干人等立于堂下,一会之后,一名官差上前禀报道:“大人,未在府中发xiàn

大量屯粮。”

“是吗?我看你们是没仔细查探吧,加派人手,给我府中上上下下仔细的搜,任何一处都不要放过。”椅子上的祝同头也不抬吩咐道。

柳氏见府中被弄得一团乱,忙哀求道:“大人,我府中哪来得屯粮,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柳夫人,本官今日到扬州,便接到举报,说柳府私屯官粮,还诬陷我府,如今钦差大人坐镇扬州,本官不过是打头阵罢了。”

柳夫人面色苍白,不再言语,就在此时,门外走进一名青衫青年,他走进正堂,看了周围一眼道:“祝大人,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人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会不知dào

吗?”

“哦?这不是扬州出了名的不为功名为百姓的于秀才吗?怎么?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我跪不跪,这一点无需大人担忧,大人以为打着幌子,便能置柳府于死地不成?清者自清,大人这般悠闲坐于堂上,在下以为没什么不好,不过大人心里比谁都清楚,扬州的天就要变了,此刻梦断扬州,朝不保夕,威风一下已是情有可原。若是大人无聊,我柳府还可提供茶点。”

祝同面色一变,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其实今日来查柳府,乃是擅自行动,并未经过钦差大人允许,而这几月的计划又出现了偏差,取代柳谦已成幻影,如今这么做,不过是孤注一掷,希望从柳府中查出一些证据来。而于小川所说的话语,正说中了祝同内心的恐慌,只是如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此时一名官差慌忙跑进来道:“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锦衣卫,说要查柳府贪污一事,我等阻拦不得,已进了柳府。”

祝同面色一白,从椅子起身吼道:“狗奴才,我不是说过本官在此办事,不让外人进来吗?”

“祝大人,是我等执意要进来的。”门外进来几名锦衣卫,其中一名三十左右的汉子向祝同抱拳道。

于小川见来人竟是李三刀人等,心中反而以松,即使真从柳府查出一些不明财产,恐怕也不会影响多大的局势。

“原来是李捕快,本官接到举报,说柳府贪污,事态紧急之下,便匆匆赶来执行公务了,怎么诸位也这么巧赶来了。”祝同故作镇定,话中占尽先机。

第二十九章 后手

“我等奉钦差大人的旨意,前来查封柳府,祝大人,恕在下直言,你以下官的身份搜查上司的府邸,已是触发了法律,就我所知,柳大人出去巡查灾情,而大人也是同行的,怎的今日未见柳大人,反而在此遇见了祝大人?”

祝同打了个哈哈道:“柳大人陪指挥使大人,中途遇见了些公务耽搁了,至于现在柳大人为何未归,我也是不知,我之所以到柳府彻查,是因事态严重,迟则恐怕引起民变,李大人不会以为我是公报私仇吧,而且我与柳大人素来无过节,这么做也是秉公办理而已。”

“祝大人,你们之间的死人恩怨,我等无权过问,不过彻查柳府一事,接下来便交给我等吧,对了,忘了提醒祝大人,李大人已经去了祝府,若是怠慢了钦差,可是欺君之罪。”李三刀一脸平静,不咸不淡地说道。

祝同若遭晴天霹雳,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手一挥,带着手下出了柳府。

“柳夫人,我等奉命行事,得罪了。”李三刀手一挥,数位锦衣卫出了正堂,显然是巡查柳府去了。

柳氏哪见过这等阵势,面色煞白,唯唯诺诺,竟是半天未说出话来,于小川上前施了一礼道:“这位捕快,我柳府清者自清,请随意搜查便是。”于小川装作不认识李三刀说道。

李三刀自然不能在这种场合与于小川相认,手一抬道:“柳府有没有贪赃,只需拿出证据即可,如此得罪了。”

于小川手一引道:“大人请上座,看茶!”

李三刀到也不客气,大模大样坐了正座,一名家丁端上来一杯上好的龙井放于桌上。李三刀喝了几口道:“诸位也不必过于紧张,我等奉命行事,自然不会对柳府有所损伤,只是取些证据而已。”

柳氏闻言心中稍安,对于小川的防患于未然惊喜不已,不由想到:“老爷前不久还时常提起这后生无大志,无智慧,想不到这次竟看走了眼,若是此番柳府能躲过一劫,姑爷便是我等恩人了,这赘婿的身份,恐需再作商榷。”

不一会,一名锦衣卫从门外进来朝李三刀施了一礼道:“回捕头,我等已探查了柳府,除了在粮仓发xiàn

数十旦稻米和一些其他粮食,暂未发xiàn

其他屯粮。”

“你们可查探过这柳府是否有暗道或隐蔽之所?”李三刀追问道。

“我等已仔细查过,并未发xiàn

,请大人示下。”

“既然如此,我等自然要回去禀报钦差大人,让大人定夺,这柳府现在未查出屯粮,并不代表没有被转运走,你们留下两人看住柳府,另外,柳夫人,还望委屈一日,柳府之人在大人下达命令之前,请无关人等不要轻易出府。”

“大人吩咐,我等遵命。”柳氏松了一口气道。

李三刀起身走出门外,临行时转身道:“明日钦差大人要在州府升堂,柳大人回来之后,劳烦告sù

柳大人一声。”

“大人放心,草民一定转达大人的原话,恭送大人。”于小川行了一礼道。

李三刀一行人走后,柳氏竟是身子一软,就要倒下,身边的丫鬟忙扶住夫人,并把柳氏服坐于椅子上。

柳氏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道:“王管家,你带家丁速度去清查一下府中损失,然后上报于我。”

王管家应声道:“是夫人。”

柳氏转身对于小川道:“小川,这次多亏了你,才能让柳府幸免于难,我代表柳府上下感激你。”…,

于小川忙道:“夫人严重了,其实这都是我柳府上下一心,才能躲过一劫,不过此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如今我们只有等岳父大人回来再作打算了。”

一会之后,王管家来到正堂道:“夫人,府中除了一些顺手能拿走的物品丢失之外,并无其他损失,只是院中已是混乱一片,我已命人收拾了。”

柳氏挥手道:“丢失一些东西也没什么,去财免灾,你再派人去打探老爷的消息,若遇见了老爷,速速让他回府。”

于小川在一旁暗暗盘算着时间,如今月娥已经出发有些时辰,但愿一切都顺利,只要岳父大人今夜能回来,事情就不会变坏,毕竟柳谦经营多年,又怎会没有后手,虽然祝同暗表朝廷是柳谦所未想到的,但这些年来,祝同滥用私权,谋取不少财务,柳谦定然掌握不少证据的。

冬日的白天极短,酉时刚过,天已完全暗淡下来,柳氏已经在正堂等待了一天了,可是还未等到老爷回来。

于小川面色平静,但内心已担心柳月娥的安危来,虽说柳月娥武功高强,但于小川至今未见柳月娥与人真刀真枪动过手,若是那祝同路上设伏,柳月娥便危险万分。带着几分焦急,于小川心中矛盾不已,一直以来,柳月娥对自己不咸不淡,偶尔还让自己吃不少苦头,按理说不应该为她担忧才是,只是越是想着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于小川竟怀念过去的日子来,也许这一切都与爱情有关,那么是何时开始融入到于小川的生活中,于小川竟闪过一丝怀念。

爱情,总是来得悄无声息,爱情,融入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是那倾城的美貌?还是那倔强的性格?记忆中的容颜越来越清晰,于小川这一刻相信,至少,自己是爱上这个女子了,只是,这一切毫无准bèi



夜已深,于小川有些坐不住了,他来来回回地在府中走着,就在这时,一名家丁面色激动跑进来道:“老爷回来了,夫人,姑爷,老爷他回来了。”

于小川与柳氏闻言,面色一喜,同时出了府外,一顶轿子落入院内,柳谦从轿中出来,一脸疲惫,巡视了一眼柳府,才将目光放在夫人与于小川身上。

柳氏一个激动竟是抱着柳谦痛哭,其他一些小妾也是低声呜咽,显然是惊喜过度。柳谦闪过一丝尴尬,安慰了几下夫人,朝于小川道:“你来我书房一趟。”

于小川见岳父大人安然回来,却未见柳月娥踪影,忙问道:“怎未见月娥,她现在何处?”

柳谦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贤婿无需担心,月娥她帮老夫去州府送一份大礼,一会便会回来,现在你跟老夫来书房一趟。”

书房内,柳谦闭目养神一会道:“月娥已经将事情告sù

了我,不过老夫见这府中似于平时不同,莫非发生了变故?”

于小川只得道:“今日下午祝同带人来搜查柳府,后来又来了一批锦衣卫,说是奉钦差大人之命,来搜查柳府……”

于小川将今日之事一字不漏告sù

了柳谦,柳谦一拍桌子道:“可恶,这老狐狸当我柳谦好欺负不成,好得很,既然你这般急不可耐,老夫便让你痛快。”

柳谦发泄一通,冷静之后又眉头一皱道:“奇怪,素问锦衣卫办事狠辣无比,怎会轻易放过本府,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还是这锦衣卫变了性子?”

于小川道:“岳父大人,明日便要公审,此事恐没这么简单,还望岳父大人小心才是。”

柳谦面露欣赏之色道:“此番贤婿做得滴水不漏,为柳府赢得不少生机,老夫感激不已,不过祝同这老狐狸以为调虎离山便能推翻老夫,真是小瞧了老夫,虽然老夫未预料到这老狐狸竟然利用灾民一事陷害老夫,但老夫却预料到这老狐狸定会在账目上做手脚,这些年,我已暗中收集了不少他的罪证,只是缺少一个时机罢了,如今时机已成熟,是时候出手了。”

柳谦顿了顿又道:“那老狐狸将一些假的账目借你之手让我知dào

,无非是让我重新注意账目而已,如今他又将那些滴水不漏的账目焚毁,以为就能瞒天过海,查无证据,其实老夫已经让衙门做了两份一样的账目,想要诬陷我,没那么容易。这些年我为扬州百姓耗尽心血,拿了一些好处,自是问心无愧,他又算什么,贪得无厌,还想谋害老夫,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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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朝廷公审

于小川从书房出来已经深夜了,片片雪花挥洒在于小川的头上,一阵寒风吹来,于小川打了个寒颤,哆嗦一下向后院走去。

后院漆黑一片,偶尔闪过走廊传来的灯光闪闪,于小川看到一盏明灯在闺房亮起,心中一松,轻轻叩响了房门。

门轻轻地开了,柳月娥玉手一扶,将于小川的披衣取下道:“外面天冷,相公速速进来。”

于小川见换了一袭粉衣的柳月娥,心脏一阵乱跳,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香炉边坐下道:“月娥,你何时到了府上,怎不告sù

我一声?”

月娥将披风挂好,一边走过来道:“我也是刚回来不久,听母亲说相公正与爹爹商议事情,便没去打扰,还望相公勿怪。”

于小川轻咳一声道:“我怎敢责怪月娥,不过我听岳父大人说你去州府,送礼,不知是何礼物?”

“不过是一些宵小之辈罢了,竟敢阻拦爹爹回来之路,被我顺手拿了,交予了锦衣卫,想必他们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我听说明日钦差大人要在州府点卯,各大小官员都要去,相公明日也要参加吗?”

于小川点点头道:“如今我已辞去知事一职,原本不用参加,不过明日倒是有必要去一趟的,毕竟关乎柳府的前途,岳父大人对此事已有准bèi

,但愿明日不要出意wài

才好,对了,月娥说路上遇见宵小,没受伤吧?”

柳月娥脸上露出一丝温柔道:“月娥别的本事没有,但手中的宝剑绝不含糊,又怎会受伤,让相公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没事就好,我以为你那些招式不过是绣花枕头,原来竟真有用处,看来以后我得勤加锻炼了。”于小川舒了一口气道。

“我以为相公是担心我,原来竟是怀疑我的手段,真是让我好生伤心,相公若是怀疑,不如再来领教月娥的高招如何?”柳月娥美貌一竖,嗔怒道。

“咳,我不过是和你开玩笑罢了,对了,这几日未曾见到仙儿,她去了何处?”于小川问道。

柳月娥狡黠一笑道:“仙儿回家省亲去了,过几日便会回来,怎么,相公这般着急,难不成是想仙儿那丫头了不成?”

于小川下意识道:“仙儿这丫头乖巧,讨人喜欢,这几日不见,真是有些挂念了。”

“是吗?相公若是喜欢仙儿这丫头,我看不如成全你们?”柳月娥语气怪异地说道。

于小川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忙道:“月娥莫要想歪了,我这赘婿身份,自然是要听你的,我不过是将仙儿当妹妹罢了。”

“这就好,不过相公也不用那身份来说事,此番柳府欠了你一份恩情,若是相公想要离开柳府,寻求功名,只需柳府一封书信而已,我想爹爹并不会反对的。”柳月娥微微叹息道。

“月娥误会了,我既然已成柳府中的一员,又哪会有离弃之心,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总算有一些坚持,月娥就不要再唐突我了。”

“月娥已不过是随意说说而已,天色不早了,相公早些回去歇息吧。”柳月娥道。

于小川真是有些乏了,奔波了两天,眼皮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起身告辞了柳月娥,出了房门。

柳月娥送走于小川,见于小川将灯灭了以后才回到屋中,柳月娥轻轻叹息一声,竟是有些失神。好半响之后,月娥坐于香榻之上,玉手轻轻抚摸着被折叠好的新娘服饰,这一刻,月娥有些迷茫了,对于爱情,柳月娥自是有一番期盼于希望梦想中的伴侣应该能保护自己,策马天下,不求为国为民,只愿驰骋天涯。江湖情,几许恩爱,这一切就是自己所想要的。…,

可惜这一切,都被世俗的婚姻所束缚,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柳月娥也不得不屈服于数千年的礼仪教化,不过似乎老天待自己不薄,自己的相公并不是满嘴之乎者也的腐朽秀才,而是一个有智谋,有忠义的人。

柳月娥不禁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越接触得多,越觉得于小川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有时候看起来很呆,但有时做的事情却是出乎人的意料。想到结婚之日竟然对自己的相公拳脚相加,柳月娥此时竟有一丝悔意。

有这样一位夫君,此生何求?柳月娥面颊有些红润了,摇摇头清醒一下之后自言自语道:“我怎的何时变得这般小女人了?不过相公对我柳府一心一意,此番心意,我倒是应该报答一二,也不知仙儿这丫头将事情办得如何了。如不是借着柳府混乱的时机,想必那甄大夫也不会随仙儿走这一趟,但愿这一切会顺利吧。”

柳月娥东想西想,最后有些乏了,面露喜色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柳府家丁起来得比往日早那么几分,柴房的水,竟已被烧热,于小川起床在院子里随意锻炼一番之后,用热水洗了个澡,吩咐下人说今日有些事先处理一下,让其禀告老爷一声。

那家丁对于小川毕恭毕敬,让于小川放心出去办事,定会告sù

老爷,于小川似乎也觉察到柳府中人对自己的客气与尊重,只是微笑着出了柳府,并不时盘算着什么。

扬州知府衙门,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各衙役穿戴整齐,早早井然有序地站立于衙门外和府内,无数守卫官兵十人一队,围绕着附近的街道巡视,生怕出了贼子一般,这般阵势对扬州百姓已是多年未见了,百姓只知朝廷来了钦差大人,今日又贴出告示,说在州府衙门公审扬州官员这些年的政绩。

百姓虽然朴实,但自然也有一些人能嗅出告示中的言外之意。朝廷是要动真格的了,前几年也有钦差大人来扬州,不过这些钦差都是走走过程,并未有公审一说。大明历代君王执掌天下之时,很少有公审这种事情发生,一般来说,公审只有两种情况会出现,一是一个省或地州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另一个是这些地州官员管辖之地出了天灾,需yào

集中处理各中难处。

扬州虽然发生了雪灾,但每年各地都会发生雪灾,如扬州这般因雪受灾,其实就全国而言,不过是轻微的灾难而已。由此看来,这次公审,只怕是要重新洗牌,扬州的一切势力都要变更了。

不过这些都与百姓无多大关系,他们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这样烦闷的冬季,有些可以消磨时光的事情,也是一种别样的享shòu



数十顶官家轿子停于州府之前,这些从轿子中出来之人无不是穿戴整齐,不过有的官员却面带忧色,有的则一脸不解,似乎在这样大冷的天气被招呼过来,是一种遭罪一般。

临近晌午,一名官差取下鼓槌,将门外的鼓敲打着不停。州府庭堂之内,数十名捕快敲打着地面。

“威~武。”

第三十一章 无耻之徒

“钦差大人到!”一位堂前师爷高声喊道。话语刚落,一位头戴黑纱冠羽,冠上镶嵌一颗翠绿寒玉,腰系紫金,脚穿黑色官靴的中年男子从堂后走出,两民锦衣卫紧随其后,分立于左右,这四十岁男子立于案后,巡视一眼在场的数十位官员。抬起右手,从袖口取出一卷金色卷轴,肃穆说道:“诸位,跪下接旨吧。”

诸位官员面色一变,齐齐跪倒:“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东阳打开圣旨,不紧不慢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久思朝野,日觉江山社稷,在于其民,扬州津要,关乎黎民百姓,民兴则国旺,朕感念先皇在位之时常提及,扬州之患,牵念影响甚广,今特赐礼部侍郎为钦差,彻查不平之因,汝等既为朝廷肱骨之臣,自当为朝廷分忧,心系百姓,故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若有贪墨徇私之辈,定严惩不贷,钦此。”

诸位官员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一时之间竟无人接旨。

“诸位还不接旨谢恩,难道想抗旨不成?”李东阳于案后说道。

众人才齐声道:“臣等接旨。”

柳谦一干人等谢恩之后,心中皆是震惊不已,想不到这圣旨竟是皇上亲自拟定,这就意味着,扬州之事已被朝廷极度重视,而圣旨中的言外之意则是警告在场的各位官员,切勿瞒天过海,行那暗度陈仓之事,至于赏罚分明,恐怕在场的官员没一个抱有乐观的态度。

祝同站在柳谦之后,此时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他万万想不到当今天子竟突然来这么一出,下定决心整治扬州这个糜烂的官场。更意wài

的是,以他这样在朝中拥有背景的人,事先也没有得到暗示。那唯一的解释是,此事在朝中也是机密中的机密,可恨自己竟然以为此次是扳倒柳谦,晋升官爵的大好机会。祝同生出些许悔意来,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也只能期盼这李东阳能不往深处追究了。

李东阳收好圣旨,坐于案后道:“诸位大人,这圣意你们也知dào

了,那么本官便不于诸位绕弯子了,这次天子派我前来彻查扬州一事,也是经过内阁斟酌的,不瞒诸位,我来扬州已经快一月了,之所以选择现在才于诸位见面,是有一些事情需yào

处理。闲话便说到这里,今日的第一件公务,便是替杨知府处理前几日都转运衙门失火一事,来人,将那三名纵火犯带上来。”李东阳一拍惊堂木,对堂下的锦衣卫说道。

在诸位官员凝重的眼光之中,三位身着囚服,脚带链子之人被两名锦衣卫带了上来。

处于官员之中的李杰面露一丝惊慌,朝祝同使了个眼神,可惜祝同面色平静异常,似乎未见到柳杰一般。

“堂下三人,报上名来!”

三名囚犯正是当日被李杰在都转运扣押之人,三人面色惨白,分别道:“草民李三,草民祝永福,草民祝永寿,叩见钦差大人。”

“嗯,本官问你们,当日你们三人被判官大人抓入监狱,为何一日之后便从监狱中安然出来,并要离开扬州?”

李三眼珠一转道:“回大人,当日李大人误把我等当做纵火之人,后来李大人细查之下,才发xiàn

司库起火乃是火炉之中的炭火飞出所致,并不是我等纵火,我等身为看守之人,犯了失察知罪,被衙门革去职务,第二日便被放出了牢狱,至于出扬州一事,是因为近日扬州突下暴雪,我等回家省亲,小人句句属实,望大人明察。”…,

李东阳面露微笑道:“李大人?不知是诸位中的谁?”

李杰从众人中站出道:“下官李杰,都转运判官,见过大人。”

“本官问你,这李三说的话,可有不实之处?”

“回大人,这李三所言不虚,当日下官一时糊涂,错怪了三人,不过三人毕竟犯了失察之罪,被我革去职务,如果下官处置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大人责罚。”李杰面色平静道。

“李大人,你确信这三人没骗你吗?”

李杰心中一慌,但仍是回道:“下官句句属实。”

李东阳突然一拍桌子道:“好你个李判官,公堂之上竟敢说谎,本官问你,这李三乃是扬州城中的老户,更是你堂侄,而这祝永福和祝永寿更是扬州祝氏一族门人,敢问李大人,这三人户口俱在城中,何以要到城外省亲,难道这扬州城外还有他们家室不成!”

李杰双膝一软跪下道:“大人,下官冤枉,这三人要出扬州一事,下官根本不知,请大人明察,至于这李三是我堂侄一事,并不能说明下官知dào

他要出扬州。”

“李三,本官问你,当日你们三人趁着天黑之时出扬州,是受何人指使,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再说谎,休怪本官动刑。”

祝永福道:“回……回大人,小人三人是受李大人指使,说要让我等暂时到郊外过段日子,待年关将近之时才回来。”

你东阳闪出一丝不耐之色道:“李杰,事到如今,你还心怀侥幸吗?你以为本官带来的锦衣卫什么都没彻查过吗?”

李杰面色一白,一咬牙道:“大人,下官有罪,下官当日收了三人好处,提前放这三人出牢狱,又怕他们说出下官贪污一事,故而让他们早些离开扬州。”

李东阳一下站起来怒喝道:“李杰,看来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不承认,那本官便替你说了,这三人,当日应该受到某人的指示,故yì

纵火烧了司库,不过你为了封住众人的嘴,将这暂时押入牢房,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放了这三人,本官可有说错?”

李杰知dào

事情败露,仍抱有一丝侥幸道:“大人,这不过是大人猜测之言,那祝永寿居心叵测,想陷害下官,请大人明察。”

“是吗?本官冤枉你与否,问问这三人便知,李三,你于去年伙同祝氏兄弟打死街坊一事你以为本官没查到吗?祝永福,你强占别人土地一事,已被本官知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欺君罔上,小心祸及家人。”

三人面色一白,齐声道:“大人,小人知错,此事都是李大人全权让我等做的,小人也是受李大人要挟,不得已而为之,请大人明察。”

“李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你知法犯法,擅自烧毁司库账目,你有何居心,还不从实招来?”李东阳一拍惊堂木。

李杰心知大势已去,惨然叹道:“事已至此,下官无话可说,不过此事并非是我主意,而是……”

就在此时,祝同上前一脚踹在李杰脸上,大喝一声:“来人,李杰知法犯法,擅自烧毁账目,如今又欺君罔上,拖下去,掌嘴三十。”说罢,又是几脚踹得李杰满地是牙,李杰万万没想到祝同说翻脸就翻脸,眼中喷出怒火来,嘴里叽叽喳喳说过不停,只是众人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李杰羞愤之下,抱住祝同的大腿,死死不放,祝同闪过一丝阴冷,又是一脚,将李杰踢晕过去。

李东阳眉头一皱道:“祝大人,如何处置李杰,是本官说了算,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祝同将脚拔出,脸上露出一丝歉意道:“下官知错,下官只是看不惯这等无耻之人,失礼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罢了,来人,将李杰抬下去,醒来之后找个大夫医治,本官还有话要问。”李东阳挥挥手道。

衙门外的于小川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到祝同说出那一番话语,心中一阵恶寒,人要脸,树要皮。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本事。

第三十二章 天网恢恢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赶来州府围观,官差更是加强了戒备,五步一人,十步一岗,生怕出了任何乱子。案前,李东阳命人将昏过去的李杰抬下去后,往诸位官员扫了一眼道:“程指挥使,本官听说近几日你和一干官员巡视扬州边郡,看望灾情,程大人能为朝廷分忧,实在我等典范,我自会上表朝廷,为你等请功,不过这几日本官公务繁忙,未知灾情如何?”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满脸黝黑之色的中年武人上前一步道:“承蒙大人夸赞,程某乃一介武夫,卸甲到扬州当值,能为朝廷分忧,乃是本分之事,不过下官此番巡视,发xiàn

扬州灾情相比往年更加严重,难民越来越多,若是朝廷再不赈灾的话,只怕无数百姓就要尸裹荒野了,下官人微言轻,还望大人忧忧之心,能救黎民于苦难,下官代表朝廷感激不尽。”

李东阳上上下下打量程指挥使,陷入沉思之中,说起这程指挥使,原本是福建一带水军都统,成化末年,倭寇入侵沙县,程都统带领水军将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后来不知何原因,中了倭寇埋伏,损失水军三千,程都统悲愤之下,单枪匹马杀倭寇数个来回,但终究未能挽回局势。成化末年,万国来朝,东瀛来使借题发挥,说天朝大国,欺凌弱小,万国皆恐,宪宗不得已,将程都统治罪,贬职扬州,如今已是七八年矣。

李东阳叹息一声道:“程大人拳拳之心,本官感同深受,本官已于昨日向内阁递了折子,想必不日便能解救扬州灾民,还请程大人放心。”

程指挥使抱了一拳,深邃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对于见过了世事炎凉的程宇,如今已对前途不报任何奢望,这些年一直搁浅在扬州,平时也不参与任何官场争斗,虽说以自己四品的官衔仍能震慑一方,但程宇已无心于官场,只是心怀天下百姓之心未有衰减。

李东阳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从案上拿出一个折子道:“柳大人,祝大人,你们可知本官手中的折子是什么?”

柳谦和祝同面色一惊,上前一步道:“下官不知,还望大人示下。”

“哼,你们不知?你们自己看吧!”李东阳将折子往下一丢,竟是当着众官员给予两人黑脸,柳谦和祝同对望一眼,捡起地上折子,匆匆扫去。几息之后,两人面色一变纷纷跪倒道:“大人,下官有罪,未能处理好扬州灾情,不过这些折子上所说之事,乃是子虚乌有,下官并未贪污灾粮,更未有私屯官粮一说,大人明察。”

李东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尔等执掌扬州多年,区区一场大雪,便致使生灵涂炭,亏尔等年年上表朝廷,说百姓安宁,生活充裕,柳谦,本官问你,今日扬州传言一事,你有何解释?”

柳谦听李东阳问及此事,心中稍安道:“回大人,下官这几日并未在府上,至于传言一事,乃是有人想要陷害下官,请大人明察。”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本官自会查个明白,不过近几年扬州岁入日渐减少,已经引起内阁的注意,我已命人清查了这几年的账目,发xiàn

诸多疑点,还望柳大人替本官解惑。”

“不知大人有何疑惑,下官一定知无不言。”柳谦镇定答道。

“本官问你,你们都转运衙门,这些年收布税,盐税年年增长,为何上报之时却反而越来越少?”…,

柳谦看了一眼祝同道:“回大人,岁入增长确实不假,不过下官只负责岁入一事,至于纳入朝廷多少,乃是吏部做的决定,下官也无权过问,此时至于祝大人知dào

。”

李东阳看向跪倒在地的祝同道:“祝大人,要不是柳大人提醒,下官倒也忘记了,你乃吏部尚书徐大人的门生,这些年你执掌扬州,想必纳入朝廷的岁入你定一清二楚吧。”

祝同听李东阳提及吏部尚书徐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心想朝中有人就是不一样,钦差又如何,还不是得有所顾忌,他微微抬起头道:“回大人,这些年扬州岁入增长确实不假,不过下官这些年向朝中缴纳岁入,皆是恩师意思,扬州夏有水患,冬有雪灾,留下一些岁入,是为了扬州百姓。”

李东阳闪过一丝厌恶,这祝同不提吏部尚书还好,这一提顿时将李东阳心思拉到了弘治元年,十八岁的太子朱佑樘即位,朝中一干大臣结党营私,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这徐仁,他仗着两朝元老,为自己谋取利益,可惜孝宗初及天子,地位不稳,只得忍气吞声。这两年吏部在六部一家独大,已成为朝中隐患。

李东阳一拍惊堂木道:“祝大人,亏你还有脸说为扬州百姓,我看这些年,这些岁入都是入了你的囊中吧。”

祝同心中虽然惊慌,但知dào

这是关键时刻,万万不能承认,昨日无数锦衣卫搜查祝府,自己早有准bèi

,导致这钦差大人无功而返,如今又无证据,嘴上之言,不过是恐xià

罢了。

“回大人,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私吞税收,请大人明察。”

李东阳轻抚额头道:“祝大人,看来你还心怀侥幸之心,来人,将嫌犯押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李三刀带着一位中年儒生进入殿堂,祝同见到押入殿堂的儒生,面色一白,差点瘫痪在地,那儒生真是都转运李杰身边的祝师爷。此时祝师爷面色苍白,一脸恐慌地看着祝同,嘴里还嚷道:“大哥,救我。”

“公堂之上,禁止喧闹,本官问你,你是何人?从实招来,以免那皮肉之苦。”

祝师爷慌忙道:“大人,草民祝梁,乃是李判官府上师爷。”

“那本官问你,你可知本官为何将你请到衙门来?”

“草民不知,草民冤枉!”

李东阳脸一沉道:“想不到世间无耻之徒全被你们祝府占了,你当本官是谁,你趁夜运走白银数万两,珍宝无数,被当场抓获,还想狡辩,你身为祝同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当本官不知?祝同,本官可有说错?”

祝同听闻府中财产被截获,暗道天亡我也,只得道:“回大人,这祝梁是我祝府中人不假,但下官也是受了他的蛊惑,大人!下官这些年为扬州,为朝廷做了这么多事,还请大人明察。”

李东阳真是怒了,想不到这些地方官员竟然嚣张了如此地步,到了这种时刻,仍然不死悔过,还向自己示威,李东阳没想到天下已是糜烂到了这种地步,一下竟觉得想要拯救天下,变得如此举步维艰。

李东阳取出一个折子念道:“今有扬州副使祝同,判官李杰及梁文友,祝梁,李权,吴思成等众人,利用官职之便,沆瀣一气,贪污白银,财产无数,臣不负皇恩,耗费时日月许,终还百姓朗朗乾坤,臣思量再三,将这一干人等交予锦衣卫,押入京师大理寺,听候发落,臣李东阳百拜叩首。”

李东阳合上折子道:“本官已将折子递于朝廷,来人,将这些罪臣拿下!”

无数锦衣卫从左右闪出,将这些官员一一擒住。

这些官员面色煞白,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只是门外的百姓已是一片欢呼之声,于小川万没想到这李东阳办事这么干净利落,实在佩服不已。

祝同怒叫一声道:“大人,下官不服,柳谦身为同知,利用官职之便,为其谋私,大人为何不查,难道大人要徇私不成?”

第三十三章 化险为夷

跪倒在一侧的柳谦面色一白,瞪着祝同,一脸愤nù

,这个祝同,想要拉自己垫背吗?

“柳谦,你可知罪?”李东阳眉头一皱道。

“回大人,下官有罪,请大人责罚!”

李东阳站起来,于案后道:“柳谦,本官听说你用职位之便,为自己的女婿谋取知事一职,可有此事?你那女婿又在何处?”

于小川听李东阳提及自己,忙从群众中走出,上前行了一礼道:“草民于小川,正是柳府赘婿,草民向大人请安。”

“你便是于小川?嗯,本官问你,你岳父可是柳谦?是否为你谋取知事一职?”

“回大人,柳大人正是草民岳父,不过岳父让我任职知事一职乃是为了彻查扬州李大人贪污一事,如今草民已是辞去知事一职,请大人明察。”

“柳谦,这后生说得可是实情?本官问你,既然你派女婿去暗查贪污一事,如今有何证据能证明?”

“启禀大人,这后生所言不虚,下官自然有证据证明。”说罢柳谦手一挥,两名官抬着一个重重箱子进来。

“大人,下官因为出去巡查灾情,特意命人将今年的账目重录了一份,那日司库中烧毁的账目,如今全在里面,请大人明鉴。”

祝同见官差打开箱子取出账目,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大声嚷道:“老狐狸,老夫与你势不两立。”祝同心灰意冷之下,竟是喷出一口鲜血,晕倒过去。

李东阳随手翻了翻手中的账目道:“好,本官便相信你,不过近日百姓传言府中屯粮一事,你又作何解释?”

“大人,这是有人诬陷我柳府,草民以为,有人借灾民进城之机,想利用我柳府引起民变,草民当日不得已,取出柳府余粮,救济于民,请大人明察。”于小川道。

“此事老夫已有耳闻,不过扬州灾民无数,若柳府没有屯粮,如何能避免民变,这你又作何解释?”

“大人,当日草民考lǜ

到灾民众多,故让府中搭灶施粥,如此一来,便能解百姓一日之饥。”于小川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长的丝绸呈上去说道,“当日百姓感恩我柳府恩德,特签了这陈情表,请大人过目。”

李东阳接过丝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好半响才道:“柳大人,是本官误会了你,看来你倒是有个好女婿,不过你你终究利用了职位之便,如此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柳谦露出一丝意wài

看着于小川道:“多谢大人,下官一定诚信思过,不再犯这等错误。”

“好本官相信你?诸位要谨记,程大人,为扬州百姓排忧解难,实为我辈楷模,你等要尽忠职守,为百姓做事,为朝廷分忧,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李东阳说完,在左右锦衣卫的护送下,向后堂走去。

待李东阳走后,众位官员如释重负,纷纷围绕在程宇和柳谦周围,这些官员无不说着恭喜等话语,于小川见柳府事情终于解除,也舒了一口气,对着门外的王富贵淡淡地笑了笑,处理扬州贪墨一事,暂时告了一个段落,不过一下处置了这么多官员,朝廷委任还需一段时间,众官员劫后余生,心中由开始盘算着这些吃香的位置来。

就在众官员寒暄之际,于小川四处张望,见柳月娥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于小川眉头一皱,心想,如今到好,这些官员纷纷巴结岳父和程大人,自己被凉在一边,百无聊奈之际,于小川走出衙门对王富贵道:“今日之事,多谢解围,此间事了,不如你我去喝一杯如何?”…,

王富贵道:“我正有此意,这些官员我实在不喜得很,若不是为了贤弟,我又怎会来凑热闹,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两人出了州府,直奔富贵楼而去。今日富贵楼的人颇多,这些顾客几乎都在谈论着扬州州府一事,对这些人而言,换官换人,更本不在乎,他们只是将这些官家的事情当做一种谈资罢了。

掌柜见是少爷光临,带领两人去了雅间,王富贵对掌柜吩咐一番,掌柜便去招呼做菜去了。

不一会满桌的好菜上齐,王富贵斟满两杯道:“今日是柳府洗刷冤屈的日子,虽然我对柳府没有感情,但贤弟既是柳府中人,做大哥的自然要恭喜一番。”

于小川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道:“虽说如此,经过此番事情,只怕柳府不得不离开扬州了。”

王富贵一脸不解道:“为何?如今你们柳府在扬州的声望越加高涨,深得民心,又怎会离开扬州?”

于小川道:“正因为如此,扬州已是柳氏一家独大,朝廷才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想必朝廷已经有更好的人选来统管扬州,柳府离开扬州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王富贵闪过一丝痛惜道:“如此贤弟恐怕不得不离开扬州了吧,不知贤弟要去往何处?”

“岳父大人毕竟于扬州百姓有功,若要调走的话,最大的可能便是京师,不过岳父大人在朝中并无势力,恐怕也是在京师闲置,至于我么,到哪都一样,全凭天意吧。”

“扬州少了贤弟,为兄便少了一知己,不过若是贤弟去往京师的话,你我还能有机会相见。”

于小川满上一杯酒道:“你们王氏布商遍布全国,在京师自然也有产业,王兄定能在见到我,不过说到生意,不知王兄进展如何?”

王富贵呷了一口道:“不瞒贤弟,如今扬州和江南一带,已将产品推广出去,而且牙刷和牙膏正被广大百姓所知晓,不过最近却是出了一点小状况。”

“敢问王兄,可是由别的商家已出了这等牙刷和牙膏贩卖?”于小川道。

“贤弟果然精明,确实如此,最近扬州已出现大大小小的几家商店,他们将牙刷和牙膏的技术学了去,如今更是降低价钱贩卖,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贤弟的话。”

于小川似有所料,这古代的商人哪个不是嗅觉灵敏之人,如今一看有如此好赚钱的门路,怎会放过,再说牙刷牙膏制作工艺简单,随便参详一下便知dào

了,所以,被别人盗走机密,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于小川道:“王兄休要烦恼,这原本是好事,既然有竞争,那么就能更加迅速打开市场,对你我未必不是件好事,王兄只需将产品做好即可,如今我们抢得先机,自然占有市场的份额便会有优势。”

王富贵道:“贤弟之言,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但想必不会有错,我已将贤弟的一份单独拿出,贤弟若是需yào

,我可差人将银两送到贤弟府上。”

“王兄有心了,当初我选择于你合zuò

,这不过是第一步罢了,若是王兄还有精力,我手中还有另外一样东西可赚钱的。”于小川边说,边取出一本用纸装订好的书。

“这是我凭记忆写的一些东西,王兄可拿回去参详一番,若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尽可问我。”

王富贵接过于小川手中的册子,随意翻开几页之后道:“贤弟要做的这样东西,为兄怎么闻所未闻,这名为肥皂的东西听上去神奇无比,不过真有效果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会有效果,王兄尽管让府上的人尝试着做一做的。”

于小川给王富贵的小册子,便是现代制造肥皂的方法,肥皂的制造工艺简单之极,便是现代读完高中学过化学的人,都能轻易做出。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采用化学的方法制造物品,简直为所未闻,王富贵这般惊讶,反是正常之举。

第三十五章 坦诚相待

柳月娥微微一愣,喃喃自语道:“想不到相公也有这般不老实的时候,看来相公以为我月娥好欺负。”说罢,玉莲轻动,朝于小川追去。

于小川一口气跑到后院厢房,暗暗松了一口气,手抚着一块假山道:“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被月娥追上,皮肉之苦却是少不了,王兄啊王兄,你可是害我不浅啊。”

“相公被谁害了?为何月娥未曾听相公提起过。”假山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于小川心里一沉,暗道这煞星好快,竟然比自己快了不少。

于小川露出一脸苦瓜色道:“月娥,我错了,我已是迫不得已,请娘子放过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柳月娥从假山上一纵跳下道:“相公不过才到柳府月许,便敢在外沾花惹草,若是再过些时日,只怕不将月娥放在心上了,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我柳月娥真是弱女之辈不成。”

于小川见柳月娥露出一丝恼怒之色,心里不由一软,道:“月娥此事是我不对,我无法可说,你打我吧。”说罢竟是闭上双眼,仍由柳月娥处置。

柳月娥说道:“既然这是相公说的,那月娥便不客气了!”

于小川以为自己真要受皮肉之苦,双眼紧闭,等着拳脚相加,哪只几息过后,一双微微颤抖的手拉住的自己的右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于小川忙睁开双眼。

柳月娥此时哪还有恼怒之色,而是面颊红润说道:“月娥不过是与相公开个玩笑罢了,天气寒冷,我们进屋去说吧。”

于小川感受着右手传来异样的体温和淡淡的体香,竟是魂不守舍,被柳月娥拉进了闺房。屋内暖和不已,于小川突然想起饱暖思**一话,不由想入非非。

哪知柳月娥将玉手从于小川手中挣脱,去了香炉旁边,于小川围绕香炉坐下,脑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柳月娥轻抚青丝道:“柳府此番能逃过一劫,相公居功至伟,以前月娥顽劣无比,被爹爹宠坏,若不是经lì

此事,月娥还整日懵懵懂懂地活着,月娥真心谢谢相公为柳府做了这么多。”

于小川难得见柳月娥如此庄重地说话,被柳月娥这样一夸,反而有些不自在,不由道:“月娥切莫如此,我身为柳府的一份子,自然要为柳府着想,再说,你们待我不薄,我这么做,也是为报答柳府对我的恩典罢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相公,以前月娥对相公多有无礼之处,还请相公原谅。”

于小川道:“那些事情,原本我也没有在意,那些都是月娥的真性情,若是月娥以后都这般庄重,我反而不习惯了。”

“相公喜欢便好,我以为相公在外面沾花惹草是因为月娥的缘故,看来是我多心了,不过现在就你我二人,何不与我说说那风尘女子与相公之间的故事?”

于小川轻咳一声道:“月娥也相信那市井之言?我与那琴心姑娘素未谋面,当日去春轩阁,也是我一个朋友的主意,我只是迫不得已,月娥你要相信我。”

“朋友?相公可是指那王富贵?”

“正是,月娥应该也认识他吧。”

“我当然认得,不过这王富贵似乎有些改变,对生意很是上进,最近还推出不少新物品,叫什么牙膏牙刷来着,月娥也是无意中见到这两种东西,觉得有用,便买了回来,相公若有兴趣,不妨试试。”…,

“既然月娥认识王兄,便知我所言不虚,当日我受人言语菲薄,不得已乱说了一通,想不到被一些人拿来当饭后谈资,倒是我未曾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那等风月场所,相公以后还是少去为好,否则,月娥真要生气了。”柳月娥娇羞道。

“一定一定,对了月娥,仙儿已有些时日未在府上了,月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个,相公还是不要问好了,不出几日相公自会知dào

,对了,相公这几日都未休息好,如今府中无事,不如早些歇息吧。”

于小川正享shòu

着这温馨的一幕,哪舍得走,忙道:“今日已睡了几个时辰,不碍事,月娥不会是要赶我走吧。”

“相公说哪里话,相公既然有此闲情雅致,月娥哪会扫了相公的兴,对了,相公近日可有在练习我传于你的招式?”

于小川道:“不过随意练练罢了,未有长进,实在汗颜。”

柳月娥轻叹一声道:“相公终究是一介文人,这些招式不学也罢,做个武夫,终是落了下乘,相公若是想要考取功名,月娥也会全力支持。”

于小川摇摇头道:“功名一事,我已不会再考,不过学习武功一途,非是月娥所说的落了下乘,若是有机会,我真希望有朝一日能拥有一身武力,平天下难平之事,太祖皇帝打下大明江山,不也正是靠着数万武功过人的勇士吗,如今大明日渐式微,有些事情,用武力解决,会更加有效,月娥,不如你再教我一些防身之道如何?”

柳月娥未曾想到于小川竟对武力一途有独到的见解,沉吟片刻道:“相公说的确实有道理,若月娥不是女儿身,真想握剑守边疆,壮我大明声威。”

“想不到月娥竟有一腔热血,不过,守卫边疆一事,并非只靠一人之力,若我大明国强民富,鞑虏又怎敢屡屡犯我边境,这些不说也罢,月娥你就再教我一些招式吧,万一哪天我遇见了像月娥这样美丽的高手,也好有还手的余地。”于小川一开始说的还挺严肃,不过最后一句却是暴露了本性。

柳月娥嗔笑一声道:“若相公真遇见了这样的高手,恐怕根本用不到防身之术,便主动投降了吧。”

于小川轻咳一声道:“怎么可能,难道我看起来像容易屈服之人吗?”

“这个,我说了也不算,若真是遇见了,我倒是宁愿相信后者。”

于小川有一种抓狂的感觉,只得换个话题道:“月娥,若是我没猜错,恐怕年关一过,我们就要离开扬州了。”

柳月娥一脸不解道:“相公何时听到的消息,爹爹不是已经无事了吗,我们又怎会离开扬州,而且离开扬州,我们又要去往何处?”

“这不过是我猜测罢了,说起来这扬州的美景和美食,我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不如明日月娥带我一品扬州美食如何?”

“既然相公吩咐,月娥明日便带相公去吃遍扬州,不过相公如今已辞去了职位,哪来钱请我吃饭?”柳月娥说道。

“嘿嘿,月娥这是在考验我吗?也好,明日便让你瞧瞧我的手段,保证让你吃遍扬州不用愁。”

“是吗?那月娥倒是有些期待了。”

……

闺房灯火通明,于小川与柳月娥不知不觉聊了数个时辰,待深夜之时,于小川才回房休息。

柳月娥出神地看着香炉,眼中不时闪过迷茫之色,一会又面露出微笑之色,沉浸在思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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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柳月娥发飙

“贤弟乃是秀才出身,怎的知dào

如此多的奇淫技巧,若是被那些功名之人知dào

,定然会嘲笑贤弟玩物丧志了。”王富贵收起小册子道。

于小川摇摇头道:“王兄若是是这般看待小弟,却是大错特错了,可知这奇淫技巧乃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一个契机,可惜,那些功名之人皆以旁门左道,不攻圣贤为由,放qì

了这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技术,实在痛哉,惜哉。”

王富贵淡淡道:“话虽如此,但那些追求功名之人也并无错处,为兄身为商人,更加体会到这一点,没有地位,说话都没有分量,贤弟这般聪慧,何不再去考取功名,做那人中龙凤,指点乾坤?”

于小川哪会什么八股文,这古代诗、书、礼、易、经,自己一个不懂,考取功名,这不笑话吗,不过于小川露出沉思之色道:“王兄之言虽有道理,奈何小弟才疏学浅,功名一事,恐怕此生无望了。”

王富贵见气氛不对,忙转开话题道:“此事不提也罢,徒增烦恼而已,对了,贤弟当日在春轩阁之言,如今已被扬州士子广为流传,倒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于小川这几日忙前忙后,哪知dào

这些无聊之事,露出一丝意wài

道:“我何时还成了扬州名人了,不过说到此事,王兄可害苦我了,这几日若不是柳府出事,那月娥小姐不知要如何处置我。”

“嘿嘿,贤弟,经过州府一事,想必柳府之人必然对你礼遇有加,我看那柳月娥未必会再为难你。”

“但愿吧,王兄,小弟经过这几日的折腾,有些乏了,我敬你一杯,我要打道回府了。”

王富贵见于小川满脸疲惫之色,也不强留,招呼酒楼下人寻来一顶轿子,将于小川送回了柳府。

柳府已接到老爷安然无事的消息,整个府中喜气洋洋,如过节气一般,柳府家丁见于小川率先回府,都上前问好打招呼,于小川笑着脸一一回应,奈何实在太困了,回到厢房倒下便呼呼睡去。

于小川醒来已是傍晚十分,一名家丁轻轻敲响厢房门道:“姑爷,老爷小姐都已回府,府中今日准bèi

了晚宴,请姑爷这就去用餐吧。”

“知dào

了,我这就去。”于小川在厢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在家丁的带领下去正堂。

正堂内,柳谦坐于上位,柳夫人坐在左下,三名小妾次之,而柳月娥则坐于柳谦对面,于小川刚从门外进来,柳谦面露一丝微笑道:“贤婿,饭菜都已备好,坐下吃饭吧。”

于小川就要往柳月娥左边坐下,柳谦却手一招道:“今日你便坐这里吧。”说罢指了指右边的座位。于小川明白这右边的座位所代表的意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道:“小川坐这里便好。”于小川竟是坐在了柳月娥旁边。

柳谦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心中想道:“这后生不骄不躁,不得yì

忘形,这等心性,常人实难有之,看来这纳婿一事,老夫真是做对了,不过这等心性之人,终究是要龙归大海,我柳府恐难将其留住,月娥这丫头,从小行为乖张,嫁给这样的人,也是好事。”

座位上的柳月娥面色一红,偷偷踩了于小川一下,可怜于小川疼痛不已,还得做出一副淡然之色。

随着柳府下人将酒菜上齐,柳府一家人终于享shòu

这难得的晚餐,席间柳谦对今日州府之事只字未提,只是偶尔插嘴一两句,反而是柳夫人眉开眼笑地对于小川说个不停,于小川好久都没体会到家庭的温馨了,这样一顿晚餐,拾起了于小川埋藏已久的点点回忆。…,

柳谦象征性地陪一干人吃了饭之后,便率先离开了酒席,剩下柳月娥于小川一干人,柳夫人突然向柳月娥问道:“月娥,你老实告sù

娘亲,你们二人结婚之后可有同房?”

柳月娥面色一红,差点没将嘴中茶水吐出来,好半响才道:“娘亲,今日是来吃饭的,你问这些干嘛?”

于小川听柳夫人问起,怕暴露真相,低头夹着菜猛吃,柳夫人在两人身上扫视几眼道:“丫头,你以为为娘老眼昏花了不成,有些事情,为娘一看便知,我之所以未在老爷面前说起,只是不想让他知dào

罢了。”

柳月娥见于小川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踹了下于小川说道:“娘亲说哪里话,我与相公相敬如宾,娘亲不必费心,相公你说对不对。”

于小川抬起头道:“岳母大人,月娥对我贴体无比,小婿受到前所未有的照顾,岳母大人就放心吧。”

柳夫人见两人同一个鼻孔出气,轻叹一声道:“月娥,小川,你们既然已成为夫妻,做娘亲的自然希望你们真诚相待,毕竟一起生活几十年,也不容易,其他的做娘的也不便多问,你们好自为之。”

“小川记得了。”

“月娥知dào

了。”

柳夫人拿这两人没辙,摇摇头和三名小妾离开了桌子。整个正堂之内便只剩下于小川和柳月娥。

于小川突然用手捂住脚道:“月娥,你也太狠了,有这么虐待相公的吗?小心我想岳母大人告状,看岳母大人不为我做主,收拾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月娥扑哧一声笑道:“相公何时也变得这般无赖了,堂堂七尺男儿,害pà

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你是弱女子?那我只能承认我是六尺男儿了。”于小川一脸无辜。

“好了,好了,月娥不和相公开玩笑了,月娥有事要问相公,还望相公坦诚相告。”

“月娥姑娘所问,小川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娘子请问”于小川顺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柳月娥听见娘子的称呼,面露娇笑道:“这可是相公说的,那月娥问你,相公除了认识那盲女王紫川之外,可还认识别人?”

“别人?没了,我向你保证,除了月娥,仙儿和紫川姑娘之外,我便再没接触过别的女子了。”

柳月娥面露一丝狡黠,轻声问道:“相公此话可当真?”

“当真,一万个当真。”

“好,相公既然如此信誓旦旦,月娥若是不知实情,必以为相公句句属实,不过可惜……”

于小川一下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慌忙放下碗筷,朝柳月娥道:“月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件事情未办,我先走了。”说罢,于小川一溜烟跑出了正堂。

第三十六章 为妻分忧

十月初十,扬州放晴,州府开仓大量放粮救灾,无数灾民得到妥善安置,百姓无不对朝廷感恩戴德,对于受尽了人间苦难的百姓来说,得到如此的实惠,实在是天大的恩典,一些群众自发组织打造功德坊,为钦差大人和扬州众官员立牌坊,这样一来,越来越多扬州的富人投入救灾之中,一场雪灾,终于得到有效的缓解。

柳府,于小川练习了一番拳脚功夫之后,用热水冲了个澡,早饭时分,仙儿意wài

地出现后院,几日未见,仙儿对于小川似乎有些生疏,于小川热络的问这问那,仙儿只是一副害羞之色,并不回答于小川侧击旁敲的问题。

待仙儿进自己小屋之后,于小川无奈地摇摇头道:“仙儿这丫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给我装糊涂,看来月娥和仙儿一定有事瞒着我。”

闺房内,柳月娥看了一眼院内的于小川之后对仙儿问道:“仙儿,这几日辛苦你了,不知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仙儿低声道:“回小姐,甄大夫说这两日便能见分晓了,让我先回来。对了,姑爷总是试探我,仙儿快要瞒不过去了,小姐,不如我们告sù

姑爷?”

柳月娥摇摇头道:“不急,此事就当作给相公的惊喜吧,也许相公惊喜之下,会对我刮目相看也不一定,仙儿,这两日你每日去打探一番,随时告sù

我结果。”

“是,小姐。”

……

午饭时分,柳谦回到柳府,但面色似乎不好kàn

,后来在柳氏和柳月娥的追问下,柳谦才说出了真相:原来,柳谦收到朝廷公文,要求明年开春之时,到京师任职同知,虽说柳谦早有所料,但未想到朝廷竟对扬州之事如此急迫,调任书上对柳谦大肆赞扬一番,肯定了柳谦在扬州所做的贡献,朝廷为了表扬柳谦的功绩,特调入京师,为朝廷所用。

表面看来,由地方的一个同知调入京师任职,应该是变相的升职才对,只是熟悉官场的人都知dào

,柳谦实则是被朝廷搁浅了,京师鱼龙混杂,势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柳谦在扬州能说一不二,到了京师,只怕要受到冷落。

不过万事都不是绝对的,若柳谦真有几分能耐,未必不能在京师占有一席之地的,唯一让柳谦不愿意去京师的原因是,扬州已成柳谦的故乡,真这么一甩手走了,还真有几分不舍。

于小川得知这一消息,也有感到一丝意wài

,不过朝廷下令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提前得知,更能在去京师之前做更多的事情,对于小川而已,在扬州唯一需yào

处理的不过是与王富贵的一笔生意而已,在京师,和在扬州,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想到自己几月后就要离开扬州,于小川突然从内心冒出一个自己牵挂的人来。

“这久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倒是让我忽略了王司吏一家,说起来,前几日并未在衙门见到王司吏,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于小川心中想起那位令人牵挂的容颜,不由喃喃自语道。

“应该抽个日子,去探望一番。”于小川终于下定决心,过几日要去探望王司吏一家,当初要为王紫川医治双眼一事,已是耽搁不得,而且当初还答yīng

过王司吏要为王柱子找一份工作,如今已是十几日过去了,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就在于小川满怀心事的时候,柳月娥从屋内走出对于小川道:“相公,爹爹吩咐我去办一件事情,相公若是无事,不如陪我走一趟。”…,

“不知岳父大人要月娥去做何事?我这两日都是无事,月娥有什么事需yào

我一同前往吗?”

“说起来这事与相公有莫大的关系,当日衙门那份陈情表,恐怕是相公找王氏求助的吧,爹爹让我去登门道谢,相公难道忘记了?”

“说来惭愧,月娥不说这事,我还真是忘记了,这事王兄的确出了不少力,柳府确实欠王氏布商一份情,现在索性无事,你我便走这一趟吧。”

王氏如今当家的是王富贵父亲王永昌,年约五十,面带富态,红光满面,今日柳月娥和于小川到府中做客,让王永昌感到面上有光,毕竟柳月娥代表的是官家。

柳月娥与王永昌聊着客气的话,而王富贵则时不时往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若看怪物一般,之所以这样怪异地看着两人,是因为柳月娥表现的太温顺了,言语之间对于小川夸赞有加。

一个时辰后,柳月娥起身道:“王叔叔,今日到府上叨扰,耽误了您不少时间,月娥他日有时间,再来拜访。”

王永昌自然听出月娥离开之意,起身道:“不妨事不妨事,柳姑娘,于公子,请代老夫向柳大人问好,犬子,还不来送送二位。”

王富贵起身将两人送出正堂,到了府外王富贵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道:“贤弟,这是这一月你所得的分成,还望收好。”

柳月娥见银票面额竟是一千的数字,以为是王氏巴结于小川,忙上前道:“王富贵,你这是何意,难道要陷柳府不义吗?”

王富贵心道冤枉,忙解释道:“柳姑娘误会了,这银两可不是我贿赂你们柳府,而是我与贤弟做生意所得。”

“生意?我相公何时与你做生意,你莫要以为本姑娘好欺骗。”柳月娥哪里肯信。

“实不相瞒,柳姑娘一定听说过我王氏最近推出的牙膏牙刷吧,其实这两样东西皆是贤弟发明,找我合zuò

经营,如今已成气候,这些银两便是公子应有的份子钱。”

柳月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似笑非笑的于小川问道:“相公,可有此事?为何你从未向我提及?”

“咳,此事是我与王兄之间的一笔交yì

而已,事先的确未告sù

于你,月娥不会怪我吧。”

月娥面露一丝委屈道:“原来相公已另谋出路,不过这也是好事,月娥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只希望相公莫要负了柳府。”

王富贵见两人竟然儿女情长,知dào

在此已是多余,将银票给予王小川,默不作声进府去了。

于小川见柳月娥面带委屈,绕绕头道:“月娥,此事是我不对,不过我这么做,也是想为柳府分忧而已,岳父虽然久居官位,但为政清廉,这些银两也能做不时之需,月娥你就不要生气了。这些银票你拿着,当是相公的一点心意。”

柳月娥哪肯要银票,推辞道:“月娥未曾想到相公竟有鸿鹄之志,以前小看了相公,是我不对。”

祝大家双节快乐!

第三十七章 意外之邀

“我哪有什么鸿鹄之志,月娥你谬赞我了,我想要的,不过是平安一生,保护好自己的亲人,爱人,如此而已。”

柳月娥露出娇羞之色道:“真的吗?只是不知相公的亲人还有那个是哪些人?”

“这个……这个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反正柳府待我如亲人,他们自然也是我的亲人无疑。”

柳月娥见于小川不说爱人是谁,顿觉无趣,摇摇头道:“相公我们回府吧.”

……

十月十五日,扬州灾民已逐渐返回自己的家乡,至于扬州被罢职的一干官员,已被送往京师,新的任命已下达,想必不出几日,扬州官场便会焕然一新。

这一日,一群快马奔到柳府,一名锦衣卫男子递上名刺求见柳谦,柳谦,柳月娥,于小川商议关于回京师的事宜,听闻有锦衣卫求见,面带疑惑,在正堂中接见前来拜谒的锦衣卫。

“柳大人,近来可好,今日上府叨扰,实在过意不去。”那锦衣男子行了一礼说道。

“李捕头见外了,李捕头能来我柳府,便是我等福气,快快请坐。”柳谦手一挥,便有一位家丁将桌椅一抚,示意李三刀坐下。

李三刀也没客气,坐下之后道:“今日怎未见于公子,莫不是不在府上?”

柳谦露出一丝意wài

道:“小婿在府上,我这就差人去叫。”

一会之后,于小川出现在正堂之中,李三刀朝于小川微微一笑道:“柳大人,今日我来柳府,便是为了这位兄弟而来。”

柳谦道:“李捕快,莫不是我这小婿惹了什么祸事?若真是如此,老夫代他向李捕快赔礼。”

李三刀摇摇头道:“柳大人说哪里的话,实不相瞒,我家大人与于公子一见如故,今日特命我来让于公子过去叙叙旧。”

柳谦虽然心中一惊,但柳谦毕竟久经官场,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面上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小川,既然是李大人前来差你去问话,你就不要耽搁了,速速与李捕快复命吧。”

于小川不敢耽搁,换了一身衣衫,跟着李捕快去见李东阳。

“爹爹,这李大人让相公去见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柳月娥从后堂走出担忧道。

柳谦满面红光道:“你这丫头,就不会往好处想吗?你没看到那李捕快明显于小川相识吗?这几日我正奇怪,为何这次柳府能安然度过一劫,原来竟是依赖了小川之福,真是意wài

,你这丫头,也不曾告sù

我,小川与那李大人如何相识的。”

“爹,这事你都不知dào

,我又怎会知dào

,再说我又未跟踪相公,哪知dào

他会结识钦差大人。”

“这就奇了,不过小川能得钦差大人赏识,这是天大的好事,丫头,爹知dào

你从小到大任性无比,以后要对小川客气一些,虽然他身份低下,但我一直当他做自己人,你知dào

吗?”

柳月娥一跺脚道:“爹,我哪里任性了,再说我哪里对相公不客气了?”

柳谦面色一板道:“哼,你真以为我这当爹的老糊涂了不成,你耍那些小性子,我这当爹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爹一向疼你,可是小川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做事乖张,但不失为一个有作为的人,尤其是这次扬州之祸,小川表现出足够的冷静与智慧。再者说,我能看出小川对你乃是真心实意,以后莫要在耍你的脾气了,要知dào

,你已经成家为人,柳府人丁单薄,这柳府兴旺可都指望着你,难不成你要我这当爹的维护你一辈子不成?”…,

柳月娥见爹爹语重心长,不由道:“爹,女儿知dào

了,以前的确是女儿太过任性了,从今之后,女儿一定奋发图强,光大我柳府,可惜我是女儿身,不然定为爹爹创下一番事业,精忠报国,爹爹也不用这般劳累。”

柳谦面色一暖道:“你能这么想我这当爹的很高兴,不过你终究是个女儿家,这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从小到大,你就舞刀弄枪,我这当爹的真是为你发愁,当初让小川入赘我府,也是无奈之举,可恨别人以为老夫是为了区区功名,真是可笑。”

“爹,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女儿如今已明白了许多事情,一定会改掉以前的一些坏习惯,不会让爹再为我操心。”

柳谦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你这丫头真是长大了,也罢,爹也不是想一直都管教着你,而是为了着想,如今看来,已有更好的人选来管你,我也省心。”

柳月娥面色一喜道:“爹,女儿那些丑事就不要告sù

娘亲了,免得娘亲又要对女儿说三道四。”

柳谦露出慈爱之色道:“好了,爹都依你,对了,丫头,你去让府中多做些菜式,晚上我们一起聚一聚。”

“是,女儿遵命!”柳月娥转身去招呼家丁去了。

柳谦摇摇头,之后面露一丝喜色道:“想不到我柳某操劳半生,老天终待我不薄,小川这孩子,真是为我长脸,月娥这丫头也终于长大了,幸甚幸甚!”

……

两批骏马从扬州城中穿驰而过,俊马上,于小川紧紧地勒住缰绳面色紧张道:“李大哥,小弟不熟马鞍,你骑慢些。”

李三刀一勒缰绳道:“贤弟虽然是读书人,但为兄希望有朝一日贤弟能与我策马奔腾,贤弟以后要多加锻炼才是。”

于小川面色尴尬道:“大哥说得极是,小弟一定勤加努力,有朝一日,能与大哥并驾齐驱。”

李三刀露出一丝落寞之色道:“贤弟可不要小看了这马术,想当年太祖皇帝起兵,成功从蒙古人手中夺回汉人江山,便是依靠了无数精骑,可惜到如今,这一切都不复存zài

,我大明日渐式微,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没有一支能与鞑虏匹敌的精骑,真是遗憾。”

于小川有些意wài

道:“李大哥莫非与那北方鞑虏交过手?”

“没错,为兄乃是塞外士兵出身,成化末年,北方鞑虏屡屡犯境,我与那鞑虏有数次交手经lì

。”

于小川一脸好奇道:“李大哥真是厉害,小弟好奇的很,不如大哥讲讲当年的那些事吧。”

李三刀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过去之事,已无再提的必要,不过贤弟以为我马上功夫和陆上功夫如何?”

“虽然小弟不知大哥陆上功夫如何,但已李大哥如今的地位,想必骑术和武功都是万中无一的吧。”

李三刀露出一脸自豪道:“贤弟所言不错,若在陆上,那北方鞑虏虽然彪悍无比,区区十几人却无法奈我何,但贤弟以为我骑术厉害,却是大大的错了,那北方鞑虏,骑术比我精湛十倍,若在马上交手,我只能对付一两人自保而已,所以贤弟如今能知dào

北方鞑虏骑术厉害之处了吧。”

于小川露出吃惊之色,一脸不可置信,好半响才道:“北方草原广阔,鞑虏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的确有先天优势,但大哥说的也未免过于夸张了,以大哥的身手,又怎会在马背上吃亏?”

“贤弟有所不知,这马上交战,与陆上大大不同,那鞑虏都有自己长期搭配的马,早已做到心神如一,而我则不过把马当做骑具而已。此消彼长,胜负之数,便大为不同,贤弟若有机会,定能知dào

我所言不虚。”

两人放慢速度,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到了州府门口,两人下了马,朝州府内庭走去。

第三十八章 李东阳

“晚辈小川给李大人见礼。”于小川对李东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李东阳并未在书房召见于小川,而是随意在一间正堂之中,他面带微笑放下手中的书籍道:“不必多礼,于公子年少有为,另老夫刮目相看,前几日公务繁忙,今日恰好有些空闲,想找小友一叙,请坐吧。”

“多谢大人!”于小川也没客气,寻了个椅子坐下。一名下人端来一些茶点放于桌上,徐徐退了下去。

于小川猜不透李东阳的意图,门头喝着茶吃着茶点,也不率先开口,而李东阳怔了半响道:“你这后生,别人见了老夫都是畏首畏尾,迫于我的威严,怎么,你不怕吗?”

“李前辈当初微服私访,小川有幸结识,如今前辈虽然身居高位,但小川以为,在我心中李大人还是那位和蔼可亲的长者。一个长辈又怎会和小辈一般见识。”

“强词夺理,不过老夫也的确欣赏你与常人不同的性格,小川可有兴趣与老夫一同欣赏扬州边城的风景?”

于小川大感意wài

,但仍然鞠一躬道:“前辈有此雅兴,晚辈不敢不从。”

“如此甚好,清风,座驾可有准bèi

好了?”

“回大人,一切准bèi

就绪,已按大人吩咐一切从简。”李三刀回答道。

“那好,今日是个好日子,小川随我去走走吧。”

数匹骏马驶出扬州,一路向北而行,约一盏茶,数人下了马,改走小道,不一会便到了扬州著名风景——瘦西湖。

李东阳走在最前,于小川落后半步,李三刀数人则远远跟着,李东阳指着远方的湖水道:“小川以为这瘦西湖以何而出名?”

于小川自也听说过瘦西湖之名,但仍不知它以何出名,但后世不乏对其描述,便回答道:“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扬州的西湖,以其清秀婉丽的风姿独异诸湖。一泓曲水宛如锦带,如飘如拂,时放时收,较之杭州,另有一种清瘦的神韵。有道是: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

李东阳点点头道:“不错,这瘦西湖清瘦狭长,于水上泛舟,另有一番趣味,老夫早想体验一番,小川你也来吧。”

两人上了一条狭长的小船,一名渔夫轻摇渔桨,小船徐徐驶向水中央。李东阳取出一个玉瓶,又从怀中取出两个翡翠杯,斟满醇香的女儿红,示意于小川一品香茗,于小川也觉水上畅饮,别有一番风趣,端起杯盏道:“世人皆说前辈乃是我大明第一谋臣能臣,却不知前辈也怀山水之情。”

李东阳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道:“冬日阳光和谐,畅游于湖上,不冷不燥,的确另有一番享shòu

,可惜这老夫已有多年未能如今日这般闲暇了。”

于小川呷了一口道:“前辈为国为民,令晚辈钦佩不已,可是大明的天下既是皇帝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前辈忧国忧民之心,世人未必都懂,晚辈虽不懂治世之道,但古人有云,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纣亡,可见一人之力,终有穷时,前辈能偷得一时闲暇,可见做的已足够。”

李东阳也没反对,只是看着远方,好半响才道:“小友可知前面二十四桥的典故?”

于小川回答道:“这二十四桥在唐朝便已闻名天下,据说这二十四桥出自唐代著名诗人杜牧的诗句‘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东阳敲打着杯盏道:“古之传闻,无论真假,如今已无从考证,不过老夫在想,世事变化无常,古人已做古,事物凄凄在,所谓万世基业,不过是一抔尘烟,只是苦了无数百姓。老夫近年来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不觉,已是过了大半生,可惜我大明日渐式微,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内斗不断,边疆战事不停,虽有贤明之主,但要拯救黎民百姓非一日之功。”

于小川知dào

李东阳话语未尽,只是静静地听着,李东阳又道:“我大明非是没有人才,只是大多都埋没于潮流之中,小川,不日老夫就要回京了,老夫有一些差事想要让你去做,不知小友可有兴趣?”

小川淡然一笑道:“前辈今日让晚辈来赏景,恐怕是别有深意吧,不知前辈要让我所做何事?若是小川能帮上前辈,晚辈一定义不容辞的。”

“小友能这么爽快,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你,其实今日你我来到瘦西湖,除了欣赏风景之外,另有一番深意,先帝景帝之后,我大明全面禁海,如今已过数十年,这数十年间,我大明海军明存实亡,近年来,江浙福建一带屡遭东瀛骚扰,甚至经常有战事发生,而且有越演越烈之势,老夫与内阁大学士刘健皆认为长此以往,必使我大明陷入混乱之境,故数次与皇上商议沿海一带事宜,可惜如今时机未成熟,朝廷一片反对之声,无奈之下,陛下不得不转为暗地操作,以待时机。”

于小川不解道:“东瀛垂涎我大明富庶之地已非一日两日,为何朝中反而会反对用兵?”

李东阳闪过一丝谨慎道:“此事说来话长,要说根源,还得从靖难之役后说起,郑公当年受先帝成祖密令下西洋真zhèng

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建文帝后裔,此事在朝中皆是隐晦,后来寻找遗孤一事不了了之,我大明为了军事专心驱除北方蒙人,大大虚弱了海军在大明的地位,到如今,海军实则名存实亡,而朝中一些势力之人则利用海禁之期,偷偷与他国交yì

,其中牵涉种种利益,这些势力之人又怎会允许大明重开海禁,断其利益,所以虽然沿海一带屡屡受到骚扰侵犯,朝中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小川露出一丝了然道:“原来如此,听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在暗中活动,为朝廷收集情报?”

李东阳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可以这么说,但小友涉世未深,此事干系重大,还不足以担任此任务,我要你跟随李捕头学一些经验,未来说不定真能用到小友。”

于小川也觉得李东阳说得有理,自己对官场之事尚且不知,又怎能当那密探,想到此处,于小川反而猜不出李东**体心思。

李东阳似乎看出于小川心有不逮,忙道:“小友不要误解,我让你跟着李捕头做事,虽然无朝廷正是编制,但锦衣卫所也有自己独自的权限,若小友在当值锦衣卫期间有重大表现,说不定会被朝廷破例晋升。而小友身份尴尬,老夫也爱莫能助,只期望你不要让老夫失望。”

“前辈一番苦心,晚辈一定会努力,不负大人栽培!”

李东阳眉心一舒道:“如此甚好,具体的事情你可以去问李捕头,老夫也不愿扰了今日雅兴,对了,我知小友对诗词一途不甚感兴趣,但今日难得一聚,不如你我就以眼前之境赋诗一首如何?”

于小川道:“久闻前辈对诗词一途独有心得,晚辈不敢献丑,今日有幸,且听前辈教诲。”

李东阳饮了一杯道:“你这后生,也罢,老夫心中有一赋,小友听好了。漫忆江湖万里游,西园风景似南州。青苔地湿频经雨,白苎凉生不待秋。尘事已醒前日梦,岁华空白几人头。松醪载得浑拚醉,莫遣飞花浪作愁。”

于小川久闻李东阳诗词方面天赋过人,如今看来,的确如此,不由赞道:“前辈信手拈来,意境悠远,非是晚辈所能体会,惭愧惭愧。”

李东阳叹息一声道:“诗词一途,老夫虽有雅兴,但如今世道中落,已是没了闲心。今日能畅游西湖,已是无憾。”

一叶扁舟,摇曳在湖面之中,一老一少,杯酒觥筹,风景怡人,夕阳西下,西湖皆寂。

第三十九章 任务

成化二年十月中旬,对于扬州百姓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朝廷钦差大臣终于完成扬州使命,返还京师,百姓数里相送,百官结队拜别,场面好不热闹。

而与北上的朝廷队伍不同,扬州通往江南之地的官道之上,几匹骏马驰骋南下,马不停蹄。

“李大哥,此去崇明,不知还有多远?”马上一名少年朝一三十左右汉子问道。

“不远了,在过几个时辰,我等就不能骑马了。怎么,小川,一路上这已经是第二次问了,难道是害pà

了吗?”那三十左右的汉子哈哈大笑道。

“有李大哥和诸位大哥在,小弟又怎么会害pà

。只是小弟不习惯骑马而已。”

这一行六人,就是接到李东阳命令南下执行任务的锦衣卫五人和于小川,如今于小川已同意李东阳的要求跟随李三刀为锦衣卫办事,虽然于小川还不是朝廷任命的锦衣卫,但如今已是在锦衣卫登名造册,成了锦衣卫的一份子,此番跟随五人南下,便是去崇明执行秘密任务。

原来李东阳临行之前,接到崇明官员密保,在崇明与广陵一带之间,有一伙山贼专劫官家财务和官府之间的信件,原本出了几个山贼也属正常,但这些山贼打劫信件就值得怀疑了,故而特派李三刀及所带的几名手下前来查明真相。

其实这样的任务锦衣卫密探经常都在做,通常来说很容易完成,但这一次李东阳似乎是有意让于小川锻炼一番,故而让经验丰富的李三刀带队。

六人行到一处官家驿站,将马匹留在驿站,徒步前行两个时辰后。李三刀取出地图看望一番之后道:“根据情报显示,这伙山贼便是在这段地区活动,我们初到此地,敌我不清,今日便在前面的旅馆歇息一晚,明日展开行动。对了,我们一行六人,太过招摇,我们分别进入前面的悦来客栈吧,小川,你跟我一道。”

其余四人点点头,熟练地换了一身衣衫,前后拉开一段距离分别朝前面的客栈走去。李三道对于小川道:“小川,怎么样,行走了一天,感觉如何?”

于小川见李三刀关心自己,不由道:“多谢李大哥关心,不过小弟无事,大哥不用在意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李三刀见于小川全无倦意,道:“我观贤弟应该是练过一些把式,莫非是柳小姐交的不成?”

“大哥慧眼如炬,小弟对武功一途,实则情有独钟,可惜,我习武不过月许,根基浅薄,如今只是改善了身体状况,至于那一招半式,在李大哥面前,就实在羞于启齿了。”

李三刀拍拍于小川肩膀道:“贤弟不必懊恼,你习武时间虽然短,但总会有用得着的一天,而且我非常赞赏贤弟能吃这练武之苦,想你乃是功名之人,仍然做常人之不做,已是非常难得。放心吧,此番任务,不过几个贼子,不会出什么差错,贤弟不必紧张。”

于小川放缓脚步道:“大哥做完此次任务,就要返京了吗?”

“这是自然,不过放心,柳府恐怕过不了多久便要搬到京师去,到时候贤弟你也要回京师的。”

于小川见四人都已混入客栈,道:“大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也好。”

……

悦来客栈开在官道旁边,方圆十几里皆无客栈,故此,很多经过此官道的客人都要到此过夜歇息。这样就导致这家悦来客栈在这一带小有名气,经常客满为患。…,

今日傍晚,两名男子带着草帽进入客栈,一名小二上前问道:“两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随便来点吃的,另外准bèi

两间上房。”一名男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小二点点头道:“哟,两位爷运气真好,本店恰还有两间上房,不过就是有些贵,两间上房需yào

一两银子,不知……”

年轻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道:“这些够了吗?去准bèi

酒菜吧。”

小二笑眯眯接过男子手中的银子,掂量一番道:“够了够了,我这就为你们准bèi

酒菜,你们的房分别是天字三号和四号。两位爷可不要记错了。”

待小二去了厨房之后,两人寻了一个桌子坐下,开始打量四周。除了装着互不认识的四人之外,此店还有二十几位客人。

于小川不动神色将众人记在心中,不一会,店小二麻利地端来了几盘菜和一坛白酒,于小川为李三刀和自己斟满一杯,并不急着吃菜,而是等李三刀不动声色用银针一一检查了菜和酒之后才开动。

李三刀点点头,示意于小川酒菜无毒,便独自饮酒吃菜,两盏下肚,于小川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哪不对。

于小川看看暗中的四人和李三刀皆是一脸平静,心中更是奇怪不已,难道自己想多了?

第三盏下肚,于小川终于知dào

这股奇怪的感觉来自何处了,静,实在太静了,从自己进入这间客栈以来,除了和小二的交谈之外,其他的客人都没有说话,仿佛都各自专注于盘中的美味一般。

于小川用余光打量着这两层的客栈,见这家客栈平平,并无奇特之处,唯一与其他客栈不同的地方,便是整个客栈的柜台后面有一道黑布遮挡,看样子是一道可通往客栈后院的门,于小川将沉思一番,也不在意,只是此时筷子夹的菜掉到了地上,于小川下意识地看向桌面,这一看之下,于小川瞬间想透了其中的关键,不由眉头深锁,陷入沉思之中。

而李三刀若为见于小川的异常一般,独自饮酒吃菜。于小川想通了一些关键之处之后,便开始细细打量此刻店中的客人来。

于小川和李三刀坐东朝西,正对着悦来客栈正门,南边两张桌子上分别坐着自己人,北方一张桌子上也坐着两位锦衣卫,距离于小川最近的一桌是两名五十有余的老者和一名十几岁的少年,这三名身着道袍,一副江湖术士打扮,而于这三人相对的另一桌,却是五人,三男两女,年纪皆是接近三十,不过这五人打扮奇怪,一点也不像本土人士,而客栈的正中,却是坐着四位衣衫一致的黑衣男子,面容皆被草帽遮挡,看不清具体面貌。李三刀左手边的楼梯旁,坐着一位白衣女子,面容若二八女子,一袭青发却用黑丝系住,除了这些人之外,在于小川的右前方,两名壮汉赤着胳膊,不断啃着桌上的肥肉。

柜台后面的掌柜,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者,手中算盘响过不停,似乎正在算着今日的账目。

这一切看起来既正常又诡异,于小川心中想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江湖么?

就在于小川快要受不了这种安静之时,外面的一声马叫嘶鸣声打破了沉静。

第四十章 风雨欲来

“这位爷,吃饭还是住店?”

“不用,我已经有约了。”

一位身着红色衣衫的男子进入店门之后,往周围一看,走到楼梯旁,对着女子坐下。那白衣女子微微抬起头道:“李副坛主,你可是又一次来迟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让上头知dào

了,要你好kàn

。”

红衣男子一挥手中花扇道:“不用白使者担心,我自有分寸,不过这些不速之客,你作何解释,没想到你胆子竟然变大了,就不怕走漏了风声吗?”

“不过一些无名之辈罢了,若真有必要,让他们永远守住秘密就是了,不过那三男两女似乎不是中土人士,我一时之间也猜测不出他们是哪里人。”

男子一合扇子道:“若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东瀛人士,不过如今正值冬季,他们来此做什么?”

女子一抚青丝道:“既然是东瀛人,那与咱们也没有关系,咱们按计划行事吧。”

“哼,白使者还是这么心急,我这板凳还没坐热呢,此次舵主交给我们的两件事,务必都要办成,你没看到那两名汉子吗?明知你我到了此处,仍然不知收敛,显然是不将我等放入眼中,至于那三名道士,恐怕就是你我的接头,不过你看他们的神态,你以为他们会乖乖交出我们要的情报吗?”

白衣女子微微提高声音道:“李祀,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打的什么主意,想独吞这一份功劳,哪有这么容易,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事情搞砸了,小心受教中之刑。”

那红衣男子似乎对教中之刑害pà

之极,忙换了个笑脸道:“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谁人不知白使者乃是舵主面前的军师,一切单凭白使者吩咐。”

“你知dào

便好,不过现在时机不太成熟,你我再等等。”

……

于小川见进来的两人低声交谈不停,但一句也听不清楚,只得低声对李三刀道:“大哥,你看这桌面和地上的刀痕,只怕此地不太平,可要小心为妙。”

李三刀停下杯盏道:“小川莫急,我看今日咱们正好赶上热闹了,说不定是好事也不一定,这瓶酒可得慢饮,免得漫漫的等待是多么无聊。”

一会之后,整个客栈又陷入安静之中,就在此时,那五名东瀛人中突然发出一声怒喝:“八嘎,这菜里,虫子的干活,店家死啦死啦的。”

啪的一声,一名男子将一盘菜砸在地上喝道:“掌柜,你的,过来,菜里,蟑螂的干活!”

那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慌忙走过来道:“哟,这位爷,小店一向干净卫生,怎会出现蟑螂,你可不要坏了我店里的名声。”

那男子面色通红,从桌子上捡起一只蟑螂道:“八嘎,这是什么,难道这不是害虫的干活?”

掌柜面露一丝难色道:“这大冷天哪来的蟑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这几位官人,不如我再为你们免费做这道菜,几位稍等。”

另一男子道:“哟西,掌柜的,害虫,我的不愿看到,不如你帮我们吃了它如何?”

“这位爷,您就别拿老朽开玩笑了,老朽不是说了给你们换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男子道:“不行,今日,两位樱花仙子不悦,你的,必须这么做。”

掌柜面色一沉,突然笑道:“这位爷,你们什么樱花不悦不开与老朽何干,难道你等竟忘了尊老爱幼吗?老朽可是记得,藤木天皇也对我朝天子毕恭毕敬,你等东瀛矮人难道要做这天谴之人吗?”…,

“嗯?老匹夫,你的,心肠大大的坏,看来我村野次郎得为天皇教xùn

你。”说罢,这位村野次郎噌的一声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武士刀来。

下一刻,只听得哐啷一声,不远处的椅子一劈而断,木屑四溅,而这掌柜的却是身子一偏,扶着不远处的桌子低声说道:“哎哟,老朽果然老了,这腰不听使唤。”

村野次郎以为这老匹夫不过是侥幸,面色一红,一招横刀断马向着掌柜脖子砍去,掌柜惊呼一声,脚下一滑,应声而倒,恰恰躲过了这一记杀招,而倒地之时双脚竟若巧合一般蹬住村野次郎的双脚,村野次郎自右向左而挥力道用老,如今脚下若有磐石一般,重心一失,一个踉跄,狼狈到地。

屋内传出几道诧异之声,李三刀面色一正,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掌柜竟是个隐士,这个东瀛人,恐怕是找错人了。”

于小川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已是诧异不已,原以为这掌柜必遭毒手,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另外四名东瀛人面色一变,其中一个女子道:“村野,想不到你这般无用,若是再不解决此事,你便自尽以谢天皇吧。”

村野从地上爬起来道:“樱花大人,村野知罪,是我大意了,我定不会让大人看轻村野世家的荣耀。”

黑衣女子用熟练的汉语道:“你知dào

便好,你知dào

我姐姐的脾气,若是三招之内不能平息此事,那只能证明我等一番行动便要毁在你的手中,既然如此,要你何用!”

村野面色由红转紫,嘴里叫着别人听不懂的言语,提起武士刀,右手一挥,身子一个侧翻,一招苍鹰搏兔斜掠而下,掌柜轻轻抚摸着腰部,面色一变,右手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算盘,这个算盘不知何种材料所制,啼啼嗒嗒的算珠之声不绝于耳。

“啊!”一声惨叫,村野被无数飞来的算珠打得满脸是血,一个诡异的身形向后摔倒而去。

“轰!”村野撞倒了两名大汉的桌子,满脸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的一堆猪肉上,场面好不混乱。

“嗯?你这杂碎,扰了爷的雅兴,脏了爷的食物,爷劈了你。”其中一名大汉满脸横肉,从倒地的桌下抽出一把月牙弯刀,朝着倒地的村野劈去。

眼看村野就要丧生在弯刀之下,突然,一声低鸣之声,一闪而过,大汉只觉虎口一疼,弯刀偏了三分,村野险中逃过一劫。

第四十一章 龙争虎斗

“这位汉子,我这手下不过是打翻你的桌子而已,既然你想吃,便让你吃个够,这位掌柜,刚才之事,你我稍后再算,你是主,我们是客,不如给本小姐来二十斤上上的肥肉招待这两位好汉如何?”

那掌柜面无表情,手一挥,一名小二便端上一大盘肥肉来,黑衣女子接过肥肉,朝着两人走去。

黑衣女子将盘子放在一个空桌上,转身道:“两位汉子,如今这肉我们已赔你们,接下来该算算你我之间的账了。”

一直未说话的男子突然站起来道:“这位小姐,我这兄弟脾气暴躁,你也不用见怪,至于刚才之事不过是个误会。”

黑衣女子略感意wài

,沉吟一会道:“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村野,还不滚回去。”

村野连番受辱,哪还沉得住气,趁着起身之时,突然右手一挥,就要向那鲁莽的汉子心脏刺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客栈,只见此时的村野右手不翼而飞,鲜血喷得满地都是,而另一个汉子手中,居然出现一把软剑,看样子,村野应该是遭了他的毒手。

伴随着这一声惨叫,另外三名黑衣身影一闪,一下到女子身旁,隐隐将二人形成合围之势。

那汉子见四人围上来,用手弹了弹手中软剑道:“在我野狼面前偷袭我兄弟,真是愚蠢,这两位小姐,看样子,今日之事,很难善了了。”

“没错,事到如今,谁对谁错都已不重yào

了,在下樱花芳子,这位是我妹妹樱花微琪,另外两位乃是我的随从,高桥世家弟子。想不到阁下竟使得一手好剑法,真是令人意wài

,都说中土高手无数,今日得见,正要讨教几分。”

“哼,中土人士?你当我野狼是那些只会吟诗作文的中土弱者?”

“哦?看来阁下也并非中土人士,不过阁下的手法乃是中土传承,反正都一样,我要证明我樱花一道的功夫不比中土差。”樱花芳子说完,玉手一动,从腰间拔出一长一短的武士刀。两方退后数尺,似乎都对己方出手之人相当自信。

于小川见两帮人出手在即,忙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好戏,而李三刀则乘机朝四个人打了几个手势。

下一刻,只见男子暴喝一声,手中软剑一下坚硬无比,朝女子面门刺去,女子不躲不闪,玉步轻动,长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弹开激射而来软剑,左手一挥,短刀从肋下直取汉子胸膛,野狼若有所料,左手变拳为掌,一招怀中揽月,凌空劈开短刀,于此同时,左脚一个垫步,右脚向后一个弯曲,右手中的软剑以一个回旋之势再次朝女子正面刺去。

樱花芳子招式用老,不退反进,两手朝野狼怀中一个十字交叉,硬生生挡住软剑攻势,野狼一击未果,忙宁神聚气,左手化掌为爪,就要拿捏住女子短剑,芳子一个鲤鱼翻身,躲过汉子刚猛的一爪,右手长刀横刀立马,劈向汉子下盘。

但芳子明显低估了野狼的速度,只见一道巨大的身影腾空而起,手中软件噼噼啪啪颤动不停,仿佛要将女子斩为数截。芳子见势不妙,情急之下,扔出左手中的短刀,只见空中一阵火光闪过,短刀便方向调转,向芳子面门射去。

樱花芳子长刀一引,短刀在长刀刀尖上旋转数下终于力尽,被芳子收回左手,野狼软件空中受阻,去势稍减,兵锋已尽,不得已只得变刺为挑,直取女子后背。芳子面色一冷,双手一个蝴蝶穿花,长短刀双手互换向上一顶,同时身子一个侧翻,躲过了刁钻的一剑。…,

两人站定之后,皆是忌惮地看着对方,一时竟僵持起来。

于小川看得眼花缭乱,转头对李三刀道:“李大哥,你觉得这两人谁能赢?以李大哥的身手,能赢他们吗?”

李三刀难得面色严肃,低声道:“这两人皆是一流好手,各自招式诡异,谁胜谁负,现在还早,那汉子虽然体型宽大,但居然是刚柔并济,是难得一见的使剑高手,而那女子手中双刀配合天衣无缝,深谙刀法精要,不容小觑。”

于小川听李三刀三言两语便将两人路数说得明明白白,便追问道:“大哥还未说你能胜过他们吗?”

李三刀饮了一杯道:“以我之力,要胜他们中的一人,应该不难,但若是他们两人的话,胜负在五五之间。不过刚才两人不过是各自试探,接下来便要来真格的了。”

李三刀话音刚落,场中局势一下被打破,只见女子将短刀一收,双手握住长刀,身影一闪,朝汉子面门劈去,野狼心中虽然诧异,但出手却毫不犹豫。右手一抬,左手扶剑身顺势一抹,挡住了女子巨力的一挥,饶是如此,汉子脚下的土砖碎裂成无数碎片。汉子虎口微麻,显然未料到女子力量竟是如此之大。

高手过招,不能有丝毫松懈,女子见大汉露出一丝破绽,面色一喜,一阵疯狂的招式如暴风雨般施放出来,无数桌椅被化为碎片散落一地,汉子一路后退,眼见就要逼到死角,汉子暴喝一声,以剑为刀,使出一张长虹贯日,女子却在此时露出一丝阴笑之色,汉子暗道不妙,想要便招已经迟了,只觉腹部一疼,惨叫一声撞向墙角。不知何时,一把短刀已插在汉子腹部。

前后不过数十招,汉子便落败,另外一个汉子慌忙上前扶起野狼道:“大哥,你怎么样,等我劈死这个丑娘们,为你报仇。”

野狼顺手拦住将要暴走的汉子,右手拔出短刀道:“灰熊,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要鲁莽,而且这区区伤势,还奈何不了我。”

另外三名东瀛人围上去道:“芳子大人,要不要杀了他?”

樱花芳子往周围一扫道:“算了,凡事留一线,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你们去把那废物救治一番。我困了,先上楼休息了,余下的事情,交给你们处理吧,不要让我失望。”说罢,女子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就在樱花芳子经过楼梯之时,一名红衣男子突然用扇子截住了去路。

樱花芳子眉头一皱道:“怎么?这位公子有何赐教?”

红花男子将扇子一收道:“赐教倒是不敢,姑娘本领过人,在下好不佩服,不如坐下陪我喝一杯,以让在下瞻仰瞻仰姑娘的芳容。”

“没兴趣,阁下还是收起你这无聊之心吧,若是在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姑娘为自己的手下不惜亲自动手,实在让我佩服,不过你刚才打伤的那位汉子,乃是李某的朋友,难道姑娘不想解释一番?”

樱花芳子用余光瞟向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道:“哦?看来我们今日无意中竟是扰了各位的好事,真是让人遗憾,不过你们中土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吗?难道一定要将此事做绝不成?”

“哪里哪里,其实李某的意思是说,我那两位朋友确实需yào

一点教xùn

,这不,姑娘为我了了一番心愿,其实我留住姑娘只是为了说几句感谢的话而已。”

“原来如此,如果是感谢的话,本姑娘没兴趣,告辞!”

红衣男子见女子上了楼阁,才坐下对白衣女子道:“白使者,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要让我放她一马?”

“情况有变,想不到朝廷中神mì

的锦衣卫竟到了这里,之前是我看走了眼。”

红衣男子面色一变道:“嗯?你是指那四人吗?难道他们发xiàn

了什么不成?”

“这我还不知dào

,所以刚才我才让你不要打那几名东瀛人的主意,一会你发出联络暗号,让那清风寨的人尽快将情报送到手中,对了,此事一定要小心。我会去找那两人交代舵主吩咐之事。”

第四十二章 激斗

一番打斗之后,店里已有几分凌乱,只是那三名东瀛人似乎有几分忌惮这个奇怪的掌柜,忙支付了一些银两上楼而去,这掌柜也没客气,将银两收入怀中,又回到柜台开始算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账簿。

角落的汉子此时已将伤口包扎好,两人上楼去休息了,楼下一下又陷入了安静,好一会之后,那红衣男子走到那两老一少的桌前坐下,并说道:“三位大师这般打扮定是江湖中传说中的神算子了,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一名老者道:“这位公子想问什么,老朽若是知dào

一定会告sù

你的。”

红衣男子面露神mì

之色道:“何时月儿缺,何时月儿圆,何时月儿落?”

一名老者道:“夜黑月儿缺。”

另一名老者道:“夜明月儿圆。”

那少年看了红衣男子一眼道:“日升月儿落。”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道:“三位果然是高人,在下对卜卦看相一说颇有兴趣,而在下又命苦,不如诸位大师将给我看个手相如何?”

一名老者道:“我等与公子有缘,便帮公子看一下吧,请把手伸出。”

红衣男子将左手伸出道:“诸位大师请吧。”

三人分别看了一番手相后道:“公子命理奇特,不过仍然有些缺憾,老夫这里有一些解决之法,可去公子之忧,不过,公子却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哦?不知三位所要代价,是何代价?若是银两,在下自问还有一些家身,应该能满足各位的。”

“老朽三人混迹江湖,又怎会缺少银两,不过想要三条红色丝巾罢了。只要公子承诺给予我等一些丝巾,如此便能达成公子心愿。”

红衣男子面色一变,低声道:“哼,你们三位胃口也太大了,在下可没那么大的权限,而且诸位所说的解决之法,难道真有那么神奇吗?若是无用的话,别怪在下无情。”

那年轻少年突然轻轻一笑道:“李祀,你当我清风寨仅仅是那江湖草寇不成,我手中的,可是江南一带重yào

部署及机密,值得值不得,你自己决定,我知dào

你们势力遍布天下,但我赵四舔血江湖多年,早已把头挂在腰间,也不会惧怕什么。”

李祀沉吟一会道:“好,此事我会向上面争取的,三位这相也看了,是否该告sù

我解决之法了。”

少年朝另外两人比划一番,两名老者从分别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丝绢,就要交给红衣男子,就在此时,分立南北的四人突然从座位上一闪出,将四人包围住,并齐齐抽出用黑布包裹的春秀刀来。

那少年突然哈哈一笑道:“今日吹得什么风,竟吹来了诸位贵客,不过,四位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要打劫我们老少三人吧?”

其中一名锦衣卫道:“不要装糊涂,将手中的东西给我们,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这位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位公子让我等看手相,这锦帕之中写的不过是一些易经之道罢了,难道诸位也想要看手相吗?若是如此,四位放心,今日便为你们免费看相一次如何?”

“休要装糊涂,你们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们,这易容术的确高明,不过这易容术有一个缺陷,便是不能饮太多的酒,诸位忽略了这一点。事到如今,三位都是明白人,想必知dào

我等是谁,难道还要做无畏的反抗吗?”…,

那少年突然哈哈哈一笑道:“你真当这里是京师不成?别人怕你们,我等却不怕,四位远道而来,看来是专为我等而来,看来今日之事,很难善了了,李祀,你刚不是怀疑我等诚意吗?现在我再免费送你们一份大礼。”

少年说罢,突然一脚踹飞面前的桌子,起身一个虚招,脱离了四人的包围,而另外两名老者也在同一时间拔出了桌下的大刀,刀口对着包围的四人。而红衣男子则扇子一张,悄然退后,一副置身事外之色。

那少年见李祀一副看好戏之色,面色微微不悦,但当眼神微微往楼梯扫去时,又似乎作了某种决定一般。袖口一动,竟是取出一对一尺大小双环来。“诸位,今日之事对不住了,原本你们在京师好好做你们的差事,我赵四也不会去叨扰你们,但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夜黑风高,咱们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名锦衣卫露出一丝微笑道:“久闻江湖之中有一使环好手,原来竟是你,久仰久仰,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们搞错了,我们是锦衣卫没错,但可不是京师守卫,阁下口气不小,就怕闪了舌头。”

少年露出一丝意wài

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们竟是锦衣卫密探,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那么就更留不得你们了,久闻锦衣卫密探都是一流好手,正好,我也好久未动手了,诸位请吧。”

事到如今,双方已将话挑明,官贼不两立,只好兵刃相见了,一场争斗就要开场。

于小川面露忧色,对一脸淡定的李三刀道:“李大哥,要帮忙吗?四位大哥能应付吗?”

李三刀放下杯盏道:“他们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用担心,现在时机未成熟,你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先不要暴露身份,以你我的打扮,他们暂时还不会怀疑我两,静观其变吧,对了,小川,一会你要小心一些,刀剑无情,你武功微弱,若是一会真动手了,便去柜台躲避一下吧。”

于小川闪过一丝疑惑道:“去柜台?”

“没错,相信我,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小川看了看那一动不动仍然打着算盘的掌柜,心中若有所思,好半响才道:“好,全凭大哥吩咐。”

沉默终于被打破,只听得哐啷一声,却是那两名老者已率先动手,分别对上了两名锦衣卫,而另两位锦衣卫,则一同扑向了那少年。

一时之间,兵刃交接之声不觉于耳,场面好不热闹,于小川终究没见过这种场面,一开始的心慌逐渐变为冷静,心中不由叹道,原来书上形容的江湖,竟是这般场面,不过这打斗也太过凶狠了一些,以我这粗浅的功夫,随便一人,我都不是一合之敌啊。想到这里,于小川不由想到柳月娥来,这丫头自称武功了得,也不知比起这些人,会如何?

就在于小川胡思乱想之间,七人的打斗已进入激烈之中,两名锦衣卫和那两位老者旗鼓相当,双方你来我往,时不时打出一记精妙的配合,而另一边,那少年在两名锦衣卫的围攻之下,仍然显得游刃有余,双环在手中呼呼转个不停,时不时朝两人击出一记凶狠的攻击,而两名锦衣卫显然也是经验丰富,一攻一防,将悉数攻击全然挡下。

第四十三章 意外变故

一盏茶过后,那两名老者渐渐处于下风,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那少年将周围一切看在眼中,眼中闪过一丝意wài

,虚晃一招道:“锦衣卫密探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赵四也不是吃素的,拿命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赵四手中双环方向一变,竟是分别朝另外两人激射而去,与此同时,赵四突然从腰间一抓,双手突然出现了一双用精铁打造的手手套,这手套寒光闪闪,犀利异常,场面一下局势一下大变,在双环的干扰之下,两名老者终于扳回了局势,渐渐打成了平手,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赵四手中的手套显出威力来,两名锦衣卫几次险象环生,渐渐落入下风。

不远处的李祀见这四人锦衣卫顽强异常,突然道:“赵四,你们三人平时不是自夸武功过人吗?怎么连这四人都解决不了,我看我们之间的协议是不是需yào

改一改了。”

赵四收回双环道:“点子扎手,你这般置身事外,若是我等出了意wài

,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红衣男子打开扇子道:“哼,自己没本事,怪我作甚,你还是拿出真本事来吧。”

赵四脸上闪过一丝愠色,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合,双环竟变成了一个,暴喝一声,对着两名锦衣卫砍去,四位锦衣卫面额已露出丝丝汗珠,全神贯注地应付着凌厉的招式,而两名老者此时也气喘吁吁,显然已是体力不支,赵四久攻不下,心中略感烦躁,一向自傲的他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原本以为这些朝廷出身之人不过是徒有其表,谁知dào

这四人竟是厉害异常,春秀刀使得虎虎生威,没有华丽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直击要害,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态。

其实这也怪赵四点背,这四名锦衣卫乃是当年与李清风在塞抵御鞑虏的士兵,无数次的战斗,经lì

过生命洗礼的人,又岂是一般的密探可比。

就在此时,一直坐着不动的白衣女子起身,朝场面扫了一眼后对李祀道:“李副坛主,这四名锦衣卫的确了得,为了防止意wài

,你去帮他们吧。”

李祀懒洋洋道:“也好,看了这么久,已有些乏了,而且这店中还有两人一直做旁观者,看来也不简单,迟则生变。”

李祀双扇一展,身形一动,快速朝四人锦衣卫攻去,而就快要接近四人之时,李祀只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心中大惊,手中动作却不慢,身子一闪,退出数尺开外。

李祀看着数尺外三十左右的汉子,面色一阵阴冷,“看来阁下才是真zhèng

幕后之人,真是意wài

,想不到我等竟看走了眼。”

李三刀身上露出让人寒冷的煞气,冷冷道:“原本我以为不过是些流寇山贼,如今看来,诸位似乎在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交yì

,真是意wài

收获,那位姑娘,你说对吗?”

白衣女子眉头一皱道:“阁下想多了,在下可与诸位没有恩怨,至于什么不为人知的交yì

,不过是你猜测而已。”

赵四和另外四人停下手中武器,场面一时安静之极,双方陷入僵持之中。

赵四突然道:“白姑娘,事已败露,若是让更多的人知dào

,只怕你们也很难向上头交代吧,不如我们联手,解决了这般锦衣卫,事成之后,我们可以退让一番,让出些许条件,如何?”

“哼,你倒是说得轻巧,不过,今日之事,的确是不死不休,既然朝廷已经注意到了,以后只怕有无尽的麻烦,那你我只好合zuò

一番了。”…,

于小川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听这白衣女子的语气,似乎这伙山贼和这两人交yì

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恰好被自己这一方发xiàn

了,其实这倒是他们想多了,朝廷哪会注意到别的事情,此番前来,不过是剿灭几个山贼而已,无心插柳,竟碰上了这档子事情,听那红衣男子所说,似乎他和女子属于某种势力,而这赵四,想要加入这股势力一般。

李三刀解下背后的一把佩刀,淡淡道:“好久未动手,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诸位若是束手就擒,交代出一些事情,我定会让朝廷宽大处理的。”

白衣女子冷冷一笑道:“阁下这话就不必说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动手!”

话音刚落,女子噌的一声抽出一把宝剑来,只见宝剑长二尺二,宽八分,寒光闪闪,一个华丽的闪动已是朝李三刀刺去,于此同时,红衣男子脚步一动,朝李三刀右侧突袭而去。

另外一侧,赵四三人纷纷动手,一时之间,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于小川失去李三刀的庇佑,暗暗朝柜台移动。

李三刀一左一右应付着招式凌厉的两人,手中大刀大开大合,游刃有余,白衣女子剑法精妙,剑身与大刀一触即止,变幻无穷,而李祀手中扇子也不含糊,时合时张,配合着女子剑法,对李三刀造成干扰。但李三刀岂是泛泛之辈,一招一式,皆攻要害,不一会,红衣男子便觉虎口被震得生疼,而女子则全神贯注,利用灵巧的身法,躲过犀利的攻击。

于小川见打斗范围越来越大,忙加快移动速度,眼见就要进入柜台,突然听李三刀大喝一声:“小川快躲!”于小川听见李三刀的警告,心道不妙,但仍然未知这危险来自何处。

就在此时,于小川只见面前数尺之处的空气中,一阵火光闪过。片刻之后,一颗钢针和算珠掉入地上,原来那白衣女子和红衣男子合力攻击李三刀之时,还暗暗提防了于小川,只是于小川移动之时,脚步虚浮,女子心念急动之下,寻得一个机会虚晃一招,从袖口甩出一颗钢针,想要击杀于小川。

李三刀对这突然的一手猝不及防,想要救援已是来不及,只能惊呼一声,心中却是暗叹自己大意了。眼见于小川就要丧生之时,却是置身柜台后面的掌柜出手,救了于小川一命。

于小川从未感觉生死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背后冷汗涔涔,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对着掌柜道:“多谢前辈搭救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你不用谢我,老夫观你同那李小子一道,想必也是锦衣卫的人,怎么这么不济,连个武功也不会,你是怎么加入锦衣卫的?”掌柜放下手中账目道。

于小川面色一红道:“此事说来话长,前辈你快救救我的大哥们吧。”

“老夫不闻江湖和朝廷之事多年,今日救你已是破例,想要我出手救他们,却是万万不能,此事休要再提。”

于小川见场面之中诸位大哥并无受伤,心中稍安,只能盼望他们能胜过这些乱党。这时候,于小川突然觉得自己太无用了,若是自己也有一番武艺,又怎会置身事外,苟且偷生,这实在太窝囊了。掌柜似乎看穿于小川心思,不由说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没武功也未尝不好,你既能加入锦衣卫,必有过人之处,不必介怀,而且你太小看你这帮兄弟了。”

场面之中,另外四名锦衣卫不知何时已经形成合围之势,隐隐形成一个配合之阵,将三人稳稳压住。而李三刀则威猛异常,稳稳占据上风。形势一片大好,于小川心中大定,看来自己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了。

就在场面僵持之时,那白衣女子虚晃一招朝楼上喊道:“野狼,你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吗,不过一点皮外伤而已,不会真做那方外之人吧,还是说,你们此番南下,是来看中土的风景?”

“哈哈哈,白姑娘说的哪里话,你当我兄弟二人何许人也,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的雅兴而已,既然姑娘发话了,那野狼便助你一臂之力。”

“灰熊,你去解决那四名锦衣卫,而另外一人似乎格外扎手,我去帮他们。”

“是,大哥。”

只见两道巨大的身影从楼上一闪而出,各自加入了两处战斗之中。

第四十四章 舍身取义

随着两人的加入,场面瞬间逆转,那四名锦衣卫原本对付三人已有些吃力,如今灰熊加入,便成了四对四,他们分别面对一人,而赵四和灰熊武功过人,已将另外两名锦衣卫死死压住,导致这一处的战斗险象环生,不过好在这四名都是经验丰富之人,未曾受伤。

而另一边,随着野狼的加入,李三刀终于收起轻视之心,屏息凝神,大刀霍霍,在三人的围剿之下丝毫不落下风。于小川越看越心急,但这种场合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是根本帮不上忙的,而身边的掌柜,也不出手,显然不愿卷入争斗之中,于小川暗暗分析着局势,以如今的场面来看,己方大大不利,若没有外援的话,自己恐怕要丧生在此处了。

整个悦来客栈出了现在的人外,还有那五名东瀛人,不过看那五人鬼鬼祟祟,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想要他们做外援,无疑与虎谋皮。

就在于小川沉思之际,只听得嘭的一声,却是一名锦衣卫被赵四一掌击中,倒在数尺开外,而另一侧,李三刀想要抽身救援,奈何被三人死死缠住,抽不出身来。赵四乘胜追击,一双圆环脱手而出,对着锦衣卫面门而去,另外三人惊呼一声,分别出手救援,但另外三人哪会让其如意,瞬间发力,三人一下陷入更大的被动之中,于小川浑身颤抖,手指早已浸入手心之中,印出丝丝血迹,而眼见那锦衣卫就要遭毒手之时,于小川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抽出从未出鞘的佩刀,冲出了柜台。

掌柜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你这后生,安然地呆在这里不是更好吗,如今偏要去送死,可惜老朽已不问这些事情,生死由命,这就怪不得老朽了。”

于小川冲出柜台恰好见到一只圆环激射而来,下意识举起手中佩刀,双手一挥,噌的一声,一阵火光闪过,于小川虎头一疼,身躯若撞上巨石一般,噔,噔,噔,退了数步,心中一阵翻滚,五脏六腑若火烧一般。

“兄弟,多谢了!”地上的锦衣卫用刀撑着站起来道,“兄弟,快走吧,贼人凶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小川面色通红,大声道:“大哥,休要再说,我知dào

我武功低微,帮不上多少忙,但多一人多一份力,既然来了,要走也要大家一起走。”

另外几人听到于小川言语,心中一阵感动,此时再多的言语已是多余,虽然于小川跟随他们不过几日,甚至彼此的名字都未曾介shào

,但在此刻,并不妨碍他们心灵的交流。李三刀面色激动,大刀一挥闪出三人包围大喝道:“尔等贼子,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李某的本事。”

而于小川则与身边的锦衣卫背靠背,随时准bèi

出击。赵四见一名年轻的少年挡下自己的攻击,面色一冷,大笑道:“你这小白脸,你就是不出来,爷也会送你去见阎王,既然你主动出来了,到让爷高看几分,不过,今日你们通通都得死!”

另一边,李清风将大刀竖立着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右手反抓大刀,双脚一曲,猛的拔地五尺,暴喝一声,朝三人砍去。刀未至,罡风先到,三人面色猛变,只觉这一刀之威,不下于猛虎之力。三人不敢大意,纷纷祭出手中武器,迎战强敌。

噌、噌、噌,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一招过后,李三刀双手持刀,一动不动地看着倒退数尺开外的三人,此时三人之中红衣男子肩膀沁出一抹嫣红,白衣女子则面色煞白,只有手持软剑的大汉面色阴冷,如临大敌。李三刀见另外一边于小川险象环生,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手中一动,再次举起手中大刀,准bèi

着下一次攻击。…,

却说于小川和另一位锦衣卫背靠背,迎战赵四,于小川再此时心中一片空明,眼中只有若毒蛇一般的对手。人往往如此,在面临生死之际,不是坠入黑暗,便是追求那唯一的生机,于小川显然是后者,此刻他心中只想着杀死对手,保得大家周全。奈何事实是残酷的,赵四舔血于江湖,又岂会有仁慈之心,手上寒光一闪,已是攻了过来。于小川下意识将手中佩刀向前一挥,企图先下手为强,但赵四冷哼一声,不躲不闪,毒手直取于小川咽喉,但一旁的锦衣卫哪会让其如意,春秀刀横劈而去,试图来个两败俱伤,哪知那赵四面露嘲讽之色,依然不躲不避,全然不顾挥来的大刀,于小川心中一惊,暗道这赵四好沉的心机,心中料定自己是软肋,两人生死与共,旁边的锦衣卫定然不会不护自己安全。正如赵四料定的一样,旁边锦衣卫不敢大意,慌乱之中,一招急流勇退,想要回防,哪知赵四又是面色一笑,突然左手一抓,手中双环一闪而出,直取锦衣卫腹部。

锦衣卫大惊,招式用老,想要再次回防已然迟了,眼见就要丧命当场,只听得于小川大叫一声,身子一侧,挡在锦衣卫面前,手握双刀,直直地朝着赵四心脏捅去,居然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赵四眼见奸计就要得逞,哪只眼前的少年竟毫无畏惧,自己这一环下去,少年必死无疑,而自己也绝对会身受重伤,这样一来,对上锦衣卫便毫无胜算了,赵四面露不甘,收回双环挡住了于小川手中的佩刀。

三击未果,赵四面色阴冷,而一旁的锦衣卫则对于小川钦佩不已,原以为这少年不过是有一些智慧的书生罢了,哪知其义气,冷静,韧性远远超出了常人,好不让自己佩服。就在三人短暂停手之际,对上灰熊的锦衣卫被一拳打中,狼狈后退,已是险象环生。

而客栈楼梯旁的四人,此时战斗已进入白炽化,李三刀面额冷汗涔涔,另外三人则各自受了一些皮外伤。

“想不到你竟然是当年闻名于关外的李三刀,失敬失敬,今日一见,便知我那兄弟死在你的手中一点也不冤枉。”野狼面出意wài

,居然认出了李清风来。

“你也不赖,不过你们蒙人如今正与那鞑虏成僵持之局,如今阁下来到我中原,不知意欲何为?”

“嘿嘿,看来中原的锦衣密探果然非同凡响,在下来到中原,自然有要事要办,如今阁下要杀我的东家,在下不得不出手。”

“东家?哼,想不到你们竟是那已经销声匿迹的红衣教徒,怪不得非要置我等死地了,不过,想要杀我兄弟先付出一些代价吧。”

白衣女子面色一沉,低声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知dào

我圣教的存zài

,看来教主低估了朝廷的力量。”

女子突然转头喝道:“赵四,还不速速解决对手,难道你们清风寨不想在江南混下去了吗?”

而李三刀也在同一时间朝柜台说道:“周前辈,当年之事,你难道还放不下吗?难道你忘记了朝廷密令了吗?如今敌人就在眼前,你当真要做这身外之人不成?你不想为你家人报仇了吗?”

掌柜放下手中账簿,抬头道:“李小子,看来当年之事,宾之并未为我守住秘密,竟然被你知晓,也罢,你当老夫真忘记了妻儿之仇不成,当年之债,确实应该算一算了。”

红衣男子面色一喜道:“周捕快,想不到你竟做了一个掌柜,真是失敬,阁下隐匿江湖多年,如今重现江湖,也好,阁下是教主点名要击杀之人,今日正好,真是天助我也。”

周掌柜手握算盘走出柜台道:“哼,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贵教还惦记着老夫,不过,贵教何时出了你这等小辈,竟敢这般猖狂,看来老夫有必要替贵教清理一下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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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获胜

红衣男子面色一沉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也罢,今日我就来会会你,看看谁才是废物。”

周掌柜面无表情,手中算盘一抖,只听得一道破空之声,无数算珠朝红衣男子射去,红衣男子面色不变扇子一挥。

噌、噌、噌!

红衣男子一合扇子道:“不过如此而已,还敢大放厥词!”

周掌柜面无表情,混不在意男子的嘲讽,下一刻,只听得对面啊的一声惨叫,红衣男子顺势看去,只见惨叫声乃是灰熊发出,左眼鲜血直下,显然是中了周掌柜的暗算。

红衣男子面色一寒道:“暗器伤人,你真卑鄙!”

“哼,用刀杀人也是杀,难道就不允许老夫用暗器不成,难道你以为今日之事有江湖道义可言?”

伴随着灰熊的惨叫,正处于激战中的野狼面色一紧,虚晃一招,打算前去救援自己的兄弟,但李三刀哪会放过如此好的时机,一把大刀直逼汉子要害,野狼心中大急,一咬牙,生生受了一掌脱离了战斗转而去救灰熊。

野狼的离开导致白衣女子一下吃紧,不得不左晃右闪,面逞思索之色。灰熊左眼失明,已无战斗之心,如今见大哥来救,拼命挥动手中的大刀,和野狼汇合之后,竟朝门外一闪而逝,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样一来,场面便成一面倒,只剩下清风寨三人和红衣教二人苦苦支撑,却说于小川在锦衣卫的护佑之下,虽然险象环生,但几个回合下来,不过是肩膀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此时的于小川一脸大汗,面色煞白,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又几个回合后,白衣女子和红衣男子突然从手中甩出两枚烟雾弹,乘此之机,逃离了客栈,清风寨赵四眼见不妙,也要开溜,但李三刀和周掌柜已腾出手来,将门口的出路堵住。

赵四面露焦急之色,突然眼露凶光,用尽全身力量朝于小川扑来,于小川心中大骇,下意识将刀拦在胸前,李三刀惊呼一声,想要救援,却是鞭长莫及,而周掌柜顺势弹出两颗算珠,直取赵四膻中穴,赵四觉察到危险,不得已收回七分力道,去抵御飞过来的暗器,饶是如此,于小川胸口仍是受了一拳,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但于小川硬用佩刀支撑着地面而不倒。

众锦衣卫皆是大惊,瞬间全力攻击已是强弩之末的三人,几招过后,赵四露出一丝破绽,被李三刀一拳击中面门,栽倒在地,而另外的两人已无恋战之心,被另外两名锦衣卫擒住。

一场激烈的战斗,总算结束,于小川心中一松,头脑一阵晕眩,栽倒在地。李三刀慌忙扶起于小川,并用手把把脉,见于小川是受了些内伤,并无性命之忧,心中稍安。

安置好于小川之后,李三刀朝周掌柜报了一拳道:“多谢周前辈出手相救,我等感激不尽。”

周掌柜挥挥手道:“叙旧的事情,稍后在说,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三人?”

李清风眉头一皱道:“此事事关重大,这三人恐怕要押到京城,交给吏部处理。”

“也好,这三人可不是简单的山贼,他们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处理不当,便会坏了大事。”

李清风将大刀一收道:“三位恶贼,让我来看看你们的真面目。”

赵四吐了一口鲜血仰天叹道:“想不到我赵四打拼半生,竟会载在此处,老二,老三,事已至此,你我黄泉上见吧。”说罢,赵四突然牙齿一咬,瞬间七窍流血,已然死去。…,

“不好,快阻止他们!”

李清风见赵四尽然咬破事先埋于舌下的剧毒,慌忙阻止另外两人,但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另外两名老者也是七窍流血,瞬间死去。

周掌柜面色一沉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红衣教做事依然这样小心,这下人已死,线索便断了。”

李清风看着死去的三人道:“这红衣教一直神mì

无比,可惜让另外两人逃了,看他们两人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对了,这三人虽然死了,但身上肯定会有线索。”

李清风在三人身上摸索一阵,取出三条锦帕来,但下一刻,这三条锦帕突然火光一闪,燃烧起来,李清风面色一寒道:“想不到这锦帕之上竟洒了磷粉,看来这三人已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竟将唯一的物证都毁了。”

一名锦衣卫上前一步道:“李大哥,这三人皆是清风寨的当家,他们三人虽然已死,但其手下的势力和老巢还在,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出蛛丝马迹来。”

“你说得没错,他们一定还不知这三人出了事情,文老弟,你星夜赶往附近的衙门,于明日午时之前,到清风寨于我等汇合,剿灭山贼。”

一名锦衣卫点点头道:“好,此去崇明县衙不过三十里路,我三更启程应该来得及。”

李清风命人将三人尸体处置妥当,才长吐了一口气道:“你们去照顾于老弟,我和周老有话要说。”

三名锦衣卫背上陷入昏迷的于小川,上了楼阁,周掌柜和李清风找了两个完好的椅子坐下,李清风率先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周老仗义相助,我等感激不尽,久闻周老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

周掌柜淡淡一笑道:“你不用说这些虚礼,我来问你,老夫在这里之事,是宾之告sù

你的吗?”

“即使不是我家大人告sù

我的,以周老的威名,在下又怎会不知。”李清风言下之意便是承认自己知dào

周掌柜在此,是李东阳告sù

的。

周掌柜叹息一声道:“岁月如流沙,老朽在此已逍遥度过十几年,过去的事,我已无心再去追究,今日之所以出手帮你们,一是因为我与你家大人有旧交之故。二是老朽想要讨回一些债,可惜最后还是让那两人逃了,李捕快,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明日我便要离开这悦来客栈了,你回京师之后,记得代我向宾之问好。”

李清风早有所料,面露愧色道:“是我等连累了周老,不过周老若是不嫌弃我等鲁莽,不如与我等一同回京如何?”

“老朽自由惯了,京师便不去了,不过老朽有几句话要告sù

你,这红衣教神mì

无比,若非必要,就不要往下查了,免得引火烧身,老夫便是最好的教xùn

,老朽乏了,你们请便。”说罢,周掌柜起身往柜台后面的门走去。

李清风站起来送走周掌柜之后,又匆匆上楼看望于小川的伤势。

于小川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李清风再次细细把脉之后道:“小川此次受了内伤,恐怕需yào

月许的调养,明日将事情办完之后,送他回扬州养伤吧,你们几人并无大碍吧?”

“我等不妨事,不过李大哥,咱们似乎忘记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事需yào

你来决定。”

李清风收回目光道:“你们是指那五名东瀛人吗?我又怎会忘记他们,不过咱们人手太少,不便跟踪他们,而且他们此番来到中原,还不知所为何事,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些东瀛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因为他们刚从海上归岸,想要北上,既然如此,咱们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日之事,非同小可,大家早些歇息吧。”

第四十六章 红花教

于小川从昏迷中醒来已是半夜三更时分,他见李清风睡在不远的地方,显然是照顾自己,不由有几分感动,于小川挣扎着坐起来,胸中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于小川叫出声来,惊醒了熟睡的李清风。

李清风走到床边关心道:“兄弟,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于小川摸了摸胸口道:“只是有些疼痛而已,不碍事,对了,李大哥,那贼子抓住了吗?”

“抓是抓住了,不过他们都服毒自杀了,线索也因此而失去了联系,不过小川放心,明日天明之后,我们便会扫平清风寨,然后送你回扬州养伤的。你就安心的在店中休息,等候我们的好消息。”

“无妨,明日我打算与诸位大哥一同去的,李大哥莫非要把我扔在这里不成?还是李大哥认为我不够做你们的兄弟?”

李清风道:“兄弟你说哪里话,今日一战,你的勇敢让我这个做大哥的都敬佩不已,都怪我大意了,未能保护好你周全,大哥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大哥说哪里的话,咱们经lì

此番战斗之后,总算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对了,今日那白衣女子和红衣男子口中的圣教又是怎么回事?”

李清风沉吟半响道:“兄弟,他们口中的圣教,即使朝廷之人也是讳之莫深,但这事你迟早也会知dào

,我索性便都告sù

你吧,小川可知我大明开元皇帝以何起家,从元人手中夺回汉人江山?”

于小川疑惑道:“太祖皇帝当年招兵买马,乱世之中创出一片天地,不断壮大,然后民心所向,顺势取得天下,这史书都这么说的。”

“没错,史书上的确是这么说的,可小川可曾听说过明教?”

“当然听说过,太祖皇帝当年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后来还是靠着明教的根基,取得的天下,这事虽然史书上未明说,但很多人都知dào

的。”

李清风一笑道:“的确如此,当年太祖皇帝取得天下之后,更是将天下定为明朝,这其中有一点的原因是源于明教,但自靖难之役后,明教便成了朝中忌讳,可是我大明的天下,也是朱家的天下,这其中不乏有居心叵测之人,为自己的权利,做出一些有违朝纲之事,暗地里积攒一些势力,可是大明对所有官爵或藩王所拥有的士兵护卫都有严格的规定,这样一来,有人便利于明教的名声不断壮大自己,可是自景帝之后,朝廷大肆清除余孽,从此,这明教便消失匿迹,若是我没猜错,这红花教恐怕就是明教的余孽,不过这红花教的头目是谁,目前还无人知dào

,当年周掌柜还在锦衣卫当值之时,无意中查得蛛丝马迹,可是后来这红花教暗中派人将周前辈的一家七口全数杀死,从此之后,周前辈便辞去锦衣卫之职,隐姓埋名,便是为了躲避这红花教的追杀,为妻儿报仇,如今这红花教重现江湖,恐怕又要掀起一番风浪,小川,你初入官场,此事能不管尽量不要管,以免卷入是非。”

于小川点点头道:“多谢大哥提醒,但听大哥这样说来,这红花教竟是深不可测,那朝廷为何不派人彻查,以清除余孽?”

“你有所不知,这红花教可不是简单的江湖帮派,恐怕朝廷之中也混有他们的教众,想要清除谈何容易。如今天下纷乱,内庭又哪有过多的经lì

去管这事,再说这红花教目前也还未作出什么出格之举,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小川若有所思,历史上利用宗教帮派迷惑百姓,图取天下之事时有发生,可真zhèng

成功的几乎没有,想到此处,于小川不由哂然一笑,心中想到:我如今想这些作甚,这大明能人数不胜数,我不过是一市井小民罢了,只要能够偏安于世,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便好。

李清风见于小川不接话,以为是困了,起身道:“兄弟早些歇息,我这里有一些治内伤的药,你服用一颗在睡,这样明日你我便能剿灭山贼,建功立业。”

于小川接过李清风递过来的一瓶药,面露喜色。待李清风走后,于小川倒出一颗黑色药丸服下,昏昏睡去。

翌日清晨,几匹骏马从客栈往某个山头驶去,留下一股尘烟飘荡在路上,而就这几匹骏马走后,客栈又走出五名黑衣人,这五人便是昨日的东瀛人,不过这五人看着远处绝尘而去的几人,面露沉思。

樱花米琪道:“姐姐,没想到这几人竟然是大明的锦衣卫,昨夜上演了一处好戏,今日又这么早便出了客栈,要不我们跟过去看看?”

“米琪,你要记住,此番我们来到中原是有重yào

的事情要办,不要节外生枝才好,而且这几名锦衣卫武功过人,其中一人武功更是在你我之上,可见中原并非都是天皇使者所说的弱者,以后办事更要小心为妙,还有村野,此番你犯了致命的错误,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再犯,我会亲手杀了你。”

“樱花大人教xùn

得是,卑职不敢了。”

“好了,此去南昌还有好几日行程,不要耽搁了,咱们启程吧。”

五名东瀛人骑着马,离开了悦来客栈。

……

于小川一行奔腾一个时辰之后,来到一处山脚下,李清风示意众人停下,等待命令。

李清风暗暗盘算了一下时间道:“王老弟昨夜三更去县衙派兵,按理应该比我们先到才是,某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五人焦急等待片刻之后,只见远处一匹骏马从远方驰骋而来,李清风见是昨夜派去的锦衣卫王开来,忙打马上前问道:“王老弟,怎么现在才来,可请来官兵?”

王开来气喘吁吁道:“可惭愧,那崇明狗官,借故说官兵不足,为了县衙安全,无法派兵相助,还说没有兵令,无法答yīng

我等请求,真是可恨。”

李清风沉吟半响道:“事到如今,时不我待,请不来官兵,只有靠我们自己了,诸位可有胆量随我闯一闯这清风寨?”

“我等愿往!”

李清风一扬马鞭道:“好,那我们趁天刚亮,杀他个措手不及,小川,我知dào

单独撇下你的确不厚道,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此番我们前去,是要杀人,会出人命的,你可要三思。”

于小川服用了药之后,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见众人一副豪气云天之色,心中升起一股热血,道:“我知dào

此番前去会出人命,可是我会小心一些,不会再拖诸位大哥的后腿。”

众人见于小川毫无怯意,皆是大笑一声,扬鞭策马,向山头冲去。

“哎,等等我,你们跑得太快了。”

“兄弟你慢慢来吧,我等先去拔得头筹,哈哈哈。”

于小川看着渐行渐远的众人,知dào

是他们害pà

自己受伤,不得不前去打头阵,于小川稍微加快了速度,在马背上想道:“原来那些江湖故事,竟是这般美妙,可惜我乃一介书生,前世虽然练过一些花拳绣腿,但终究上不了场面。可这种舔血江湖之事于我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不过,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追求一些刺激之事,未尝不是一种人生乐趣。”

第四十七章 勇闯清风寨

清风寨位于崇明三十里开外的一处偏僻之所,这里在几年前被一伙山贼所占领,由于这座山有一处关隘峡口,易守难攻,故而成为了一处很好的庇护之所,赵四当初选老巢在这里,就是看上了这一点,经过几年的发展,清风寨现在已有近百山贼,他们长期打劫官道上经过的客商,导致这一带成了危险之地。官府也曾派兵围剿,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从而越发滋长清风寨的山贼。

这一日,清风寨一带起了冬雾,寒风吹打着枯枝,两名哨兵在寒风中无精打采,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着什么。

“三名当家昨日一夜未归,说不定又去风花雪月了,可怜我们这些手下,这么冷的天气,还要看守家门,真是晦气。”

“这也没有办法,大当家一向谨慎,你就忍忍吧,一会别人起床之后就该换岗了,到那时我们在风流一天岂不快活。”

就在两名山贼闲聊之际,突然两支飞镖无声而出,直取咽喉,两人死之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彼此,栽倒在地。

李三刀等到于小川跟上步伐,低声道:“小川你跟着我,其余人等,杀将进去,天寒地冻,这些山贼必窝着睡觉,我们最好无声无息结果了他们。”

李三刀一行人手握短刀,轻轻地朝第一间屋子走去,屋内鼾声四起,粗略地看着里面有七个床位,但上面似乎只睡着六人,李三刀一比手势,六人纷纷在床前站定,于小川面前熟睡的是一个满嘴胡塞的汉子,此时正鼾声大起,睡的正香,想到这样活生生的人就要丧命自己刀下,于小川反而犹豫了,毕竟自己还未杀过人,心中虽然知dào

这些山贼恶贯满盈,但还是下不了手,另外五人已经无声解决了对手,于小川小刀颤抖着,离汉子的咽喉只有寸许,李三刀收起小刀,一动不动看着于小川,也没上前帮忙。

就在此时,汉子似乎觉察到了异样,停止了鼾声,并突然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反手就要拿住于小川的双杀,于小川心中一紧,下意识手一滑,只听得男子一声惨叫,鲜血从脖子喷射而出,瞬间断了气。

数滴鲜血溅射到于小川脸上,于小川只觉脑海轰隆一声,仿佛置身血海,心中一片翻腾,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翻滚着。

门外突然想起了脚步声,听得一名男子道:“你这孽障,天天说梦话,今日还叫得这般惨烈,烦死爷了,要不是没多余的空房,老子非搬出去不可。”

于小川听见声响,下意识蹲下床铺,男子推开门,扫了床上一眼疑惑道:“奇怪,今日怎都不打鼾了,还这么安静?”

男子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就跑,但已经迟了,一把飞镖从后面插入男子咽喉,男子仿佛叫喊着什么,奈何一点声息也发不出来,一头栽倒在地。

“小川,走上我们这一行,背地杀人是经常的事,怎么样,还可以行动吗?”

于小川紧紧握住刀柄道:“让诸位笑话了,我没事,走吧。”

李三刀赞许道:“你比我强多了,我当年第一次杀人是在战场上,眼中全是鲜血,自己都吓得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杀了一个鞑虏,之后吐了半天。”

几人按计划行事,又杀了几十人,这时天已大亮,浓雾逐渐散去,已有不少山贼开始起床洗漱,六人躲在一处暗屋中,李三刀道:“这伙山贼大多都是江湖人士,武艺高强,接下来想要暗杀,难度不小,可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三十几名贼子,我们六人一人至少面对五到六人,风险太大,你们有什么好的计策吗?”…,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如此多的山贼被杀,这些山贼肯定会发xiàn

异常,时不我待,只有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减少风险,各位大哥请看,这些山贼身着厚装,并没有携带平时冰冷的武器,此时杀出去,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他们抱成一团之后,再围剿他们就难了。”

李三刀轻轻拔出长刀道:“我也正有此意,看到那井口边的四位汉子了吗?我们四人从墙角冲出,我负责解决右边上的一个,小川和王捕快解决左边的一个,老吴,老钱,老杨,你们三人解决中间两位,解决之后,我们冲进这座小屋后面的山洞之中,我估摸着,这些山贼的头目和财务必然在洞里面,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我杀出去吧。”

六名锦衣卫分别找到掩护,逐渐靠近井边的四人,李三刀最先潜入,举起刀向那汉子砍去,但那汉子似乎从井中看到后面袭来的刀,大喝一声:“不好,有敌人!”

但李三刀手段何等凌厉,一刀下去,汉子被斩为两截,另外三人反应过来,纷纷转头,只见另外五人离自己不过数尺,众人惊呼一声,四处逃散开来,并不断呼喊着,众锦衣卫面色一变,纷纷朝自己的目标追杀而去,这些山贼刚从床上醒来,尚未活动开来,行动稍迟,被众人砍翻在地。

李三刀不敢耽搁,挥挥手,朝洞内奔袭而去,但是这些叫声已经惊动了其他屋子的人,他们纷纷手握武器,朝六人奔来,李三刀一马当先,将两名贼子砍翻在地,但这时已有更多的山贼合围而来,众锦衣卫心知耽搁不得,手中佩刀挥动不停,一时之间,兵刃相接,又是几名贼子被砍翻在地,于小川招架着一名山贼的进攻,略感吃力,但身上的血液已是沸腾起来,胸口虽然传来一阵疼痛,于小川毫不犹豫挥舞着佩刀,几息之后,这些山贼再次被六人砍翻在地,这样一来,六人心中稍安,片刻不息,冲进了山洞内。

这个山洞深达数百丈,外面的打斗早已惊醒了里面的山贼,但这十几名山贼不但没有出去迎敌,反而疯狂地抢夺着洞内的财物。

“诸位,我看那几名敌人身手,非是一般官兵,可能是朝廷锦衣卫,看来几名当家的出事了,大家分了财产各自逃命去。”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惊叫道。

就在此时,洞内传出一道威严的声音:“尔等贼子,我等已派朝廷重兵堵在山外,你们已是无路可逃,还不放下武器,若是赴偶顽强,小心丢了性命。”

这些贼子听见,心中一慌,纷纷举起手中大刀,面色惊疑不定,李三刀眉头一皱道:“怎么?诸位到了此时,还心怀侥幸不成,我等乃朝廷锦衣卫,已将你们的底查了个明明白白,若在不放下武器,小心祸及家人。”

这些山贼面色一白放下手中的武器,李三刀手一挥,另外四人上前用绳子将众人五花大绑,但那尖嘴猴腮的汉子突然道:“不好我们上当了,他们就六个人!”说罢捡起地上的刀,朝洞口奔袭而来。

李三刀眉头一皱,大喝一声,身影一闪,那男子口吐鲜血,栽倒在地。另外三四人见状,面如死灰,失去了最后挣扎的欲望。

于小川见状,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此番行动还真是顺利异常。

第四十八章 英雄血

将众山贼捆绑好后,李三刀心中大定,又吩咐一名锦衣卫前去衙门,处置清风寨的后期事宜。

李三刀面色阴冷,转身对十几名山贼问道:“本官问你们,你们三位当家的平时都将财产放于何处?不要告sù

我,你们当家的都把东西置于此地了。”

“回大人,这洞内部有一偏洞,里面便是三位当家歇息之地,我等不能轻易进入。至于三位当家平时家当,都置于此处了,小人不敢隐瞒大人。”

李三刀一挥手对于小川道:“小川,你随我来。其余人等看好众犯。”

于小川和李三刀来到偏洞之处,只见一道木门上面一把大锁横插着,应该就是三位当家机密之地了。

李三刀一刀将锁扣砍断,推开了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巨大的箱子,和三把木椅,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李三刀轻轻地撬开巨大的箱子,只见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一时宝光映人,在这些珠宝中间,有一个迷你盒子,李三刀细细取出盒子,将盒子放于桌上,示意于小川退后,然后李三刀扔出一把飞镖,盒子应声而开,李三刀逐渐靠近盒子,才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后,才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只见盒子里面装着三封用红布条系在一起的信件,

信件下方放着一块红布,红布里面包裹着一蹲笑面佛像。

于小川看着信件到没什么,应该是和红衣教之间的来往书信,而这佛像则有些奇怪,难不成是信物?还是别有深意。

李三刀将物品放进盒子,细细收入怀中对于小川道:“此事非同小可,小川以后万万不可对别人提起,哪怕是你岳父大人也不行,切记切记。”

于小川见李三刀说得郑重,心知其中利害,忙道:“小川省得,大哥尽管放心。”

李三刀吩咐完毕,换了一副笑面孔道:“此行收获不小,杀了那么多山贼,又缴获这些财务,待上报朝廷之后,你就可以正式加入我们这一行了。”

于小川摇摇头道:“这都是几位大哥的功劳,我不过是占了大家的便宜罢了。”

“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我兄弟二人,说这些作甚,走出去和他们汇合,将犯人押入京师,我们便完成了任务。”

……

几个时辰之后,数十名官兵将清风寨团团围住,不一会便将清风寨的财物清点完毕,又将十几名犯人押入囚车,这才下了清风寨。

官道上,李三刀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崇明县令,冷冷道:“崇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昨夜我派人去你府上搬救兵,你非但不援,还百般刁难,这清风山贼离你县衙如此之近,你竟然纵容他们占山为寇,现在本官怀疑你私通山贼,拿下!”

崇明县令看见数十张囚车和用马车拉着的几十口尸体,面若死灰,任由官兵将其押入囚车。

李三刀转身对一名穿着鱼尾服的中年男子道:“乾百户让你从五十里开外驰援,感激不尽,我定会向上头为你请功,对了,这些清点的财物和囚犯,还望乾百户妥善处置,我等还有要事回京,就此告辞!”

这乾百户不过是京师锦衣卫派遣在扬州当值的闲差,平时负责收罗津口巷道的情报,手下不过几十口散人,今日正若往常一般巡逻之时,突然来了一位自称朝廷锦衣卫的汉子,让其前去外援,说是捉拿山贼。…,

乾百户自知那清风寨有一伙厉害的山贼,平时也不敢得罪,今日见京师来人,不敢怠慢,带着手下一干人等,去了清风寨,另乾百户没想到的是,当他们赶到之时,并不是想象中要上刀山下火海,而是满地栽倒的尸体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乾百户心中震撼不已,暗道这密探就是不一样,这么多的山贼竟然死在六人手中。

如今这李大人又将一切善后的事情交由自己打点,哪敢怠慢,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若是自己做的好,升职指日可待。

……

李三刀一行人来到越来客栈之时,悦来客栈已经换了新的主人,那周掌柜不知去了何处,六人随意点了一些吃的,又叫小二将马匹喂好,六人片刻不停歇,一路向北,消失在茫茫黑夜。

骏马上,李三刀对着于小川道:“小川,这一行,你的骑术精进不小啊,一路都没有被我等甩掉。”

于小川面露疲惫之色道:“李大哥休要再嘲笑小弟了,现在我双腿已不受使唤,哪还像诸位这般自在。”

“此去扬州,已不足三十里,兄弟,到了扬州之后,我们得直接回京师了,再次相逢,恐怕要等来年了。”

于小川放慢速度道:“诸位大哥不必担心,明年小弟一定北上京师,与诸位把酒言欢!”

似乎被于小川的豪气感染,王捕快道:“兄弟你年纪轻轻,杀人毫不含糊,而且为人够义气,够侠义,我这个当大哥的认定你了,等上头下达委任命令后,我等为朝廷铲除祸乱,岂不痛快,不过我这做大哥的还是要提醒你,京师纷乱,可不是提刀杀人这么简单,兄弟你可有信心?”

于小川哈哈大笑道:“对小川来说,有诸位大哥的关爱,怎可能没信心,我不过一介赘婿,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又何惧之有!”

李三刀扬鞭道:“兄弟说得好,不过依我看来,贤弟的身份虽然尴尬,但做我等这一行,不分贵贱,不论出身,而且身份地位,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自己闯出来的,待你有一定的实力的时候,谁还会记得你的出身。”

“英雄不问出身,兄弟,我等看好你,虽然你武功平平,但比我等多读了几年书,宏图天下,你我共闯!”

“好,小川虽才疏学浅,但为了理想,为了诸位的宏图天下,说不得也要孟浪一番,驾!”

于小川突然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驾!

尘烟起,少年郎,策马扬鞭,终上征途。

繁华尽,英雄血,一朝挥洒,剑指天涯。

第四十九章 暗生情愫

农历十一月初一,扬州飘起片片雪花,整个城市被银装素裹,别有一番风情,扬州经过上次的洗礼,灾民被妥善安置,街道上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街道上,一对青年男女信步于巷道之中,两人之间的距离时近时远,暧昧无比。

“相公,你内伤刚好,理应在府中休息,为何要到这街头闲逛?”

“有月娥天天照顾我,这病早就好了,不过月娥昨日教我那招袖里藏刀,我始终不得其法,月娥不妨有时间再教教我。”

“相公,你始终是个读书人,怎么一天心思全是舞刀弄枪的,我要知dào

你们上次是去打山贼,说什么我也要跟着去的,害相公受了内伤,月娥真是过意不去。”

“这事不怪你,我事先也没弄清楚,何况是你,月娥这几日承蒙你照顾,真是多谢了!”

“相公这么见外做什么,莫不真以为月娥只会耍性子不成,虽然当初我是对相公有些过分,但最近我……我不是在改吗?”

“咳,别改,别改,还是原来的性格我喜欢一些,改了我就觉得寂寞了!”

“是吗?既然如此,相公请看招,袖里藏刀!”

“啊,你来真的?咦,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告sù

你。”

“你就告sù

我吧!”

……

于小川回到扬州已经好几天了,当日回到柳府之后,柳谦便问于小川最近做什么差事去了,于小川将崇明的一系列经过告sù

了众人,只是省去了红花教一事,结果柳府上上下下皆是不信,虽说于小川被李东阳举荐,委任了一个差事,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当锦衣卫,而且才上任便做了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故事。

柳月娥听了先是不信,后来听说于小川受了伤,细查之下才知果真如此,月娥在替于小川担心之余,又悔恨自己未能经lì

这江湖之事,好不痛惜,也许是小川的勇敢行为让柳月娥刮目相看,也许是出于别的原因,这几日柳月娥天天为小川熬药,并经常凑在一起聊天,也许是于小川经lì

过生死战斗之后,气质无形中有些改变,月娥越发喜欢这种感觉,一时兴起之下居然又教于小川几招防身功夫。

这一日,两人闲着无聊,趁着下雪之际,第一次并肩行走在扬州古镇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都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人寻了一处清净优雅的茶铺坐下,来一桌茶点,细细看着天空飘落的白雪。

“相公……”

“月娥……”

“月娥先说……”

“相公先说……”

两人相视一笑,最后还是于小川道:“咳,月娥,过了年关我们就要去京师了,我在扬州还有一事未办,月娥你呢?”

柳月娥避开于小川的双眼道:“我?我还能有什么事情,我那师傅已经将最后的压底功夫都传授给我了,剩下的这两月打算游遍扬州,免得到了京师怀念扬州。对了,相公说有一事未办,不知何事?”

于小川沉吟半响道:“其实我要去做的事情月娥也知dào

,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很久了,月娥可还记得王司吏?”

柳月娥面露狡黠之色道:“记得,当然记得,相公恐怕说的不是王司吏,而是他的千金王紫川吧?”

“咳,没错,当初我答yīng

王司吏,为他千金寻一大夫,看能不能医治紫川姑娘的眼睛,如今已是一月过去了,所以……”…,

“所以你想请甄大夫帮你医治那紫川姑娘?”

于小川坦然道:“是的,但是我想此事还是有必要告sù

你,月娥,你看这事?”

“相公果然悲天悯人,哎,要是我是紫川姑娘,这得多幸福,相公你说是不是?”

于小川哂然一笑道:“月娥姑娘,其实,其实我们之间虽然有些小的摩擦,但至少,我们尊重彼此,至少我把你当朋友,你说是吗?”

柳月娥面露羞涩道:“谁要做你朋友,再说我也没说不让你医治紫川姑娘。”

于小川激动道:“当真?月娥,你真是个好人,不,善良的好人,我代表老天爷谢谢你。”

“油嘴滑舌,相公,月娥其实有个惊喜要给你。”

“什么惊喜?”

“现在不告sù

你,你随我来,到时候你自然知dào

。”

柳月娥说罢,出了茶楼,于小川一副茫然,跟在柳月娥后面。

“相公,你觉得紫川姑娘漂亮还是我漂亮?”柳月娥边走边问。

于小川跟在后面道:“都漂亮,但你们气质不一样。”

“那相公喜欢哪种气质?”

“各有千秋,都不错。”

“那你喜欢紫川姑娘?”

“是,啊,不是……”

柳月娥突然停下脚步道:“相公,虽然我不知你内心怎么想,但月娥只要你明白一点,柳府把你当自己人,而我,叫你相公。”

于小川难得见柳月娥这般郑重而温柔,不由心中一暖道:“柳府是我家,现在是,以后也是,你叫我相公,我心中感激不尽,我尊重你,更不会负你。”

柳月娥怔了半响,突然微微一笑道:“相公何时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莫不是被仙儿这丫头带坏了。”

“哪有。仙儿还小,怎么可能带坏我。”

“那不一定。”

“月娥你还没告sù

我你说的惊喜是什么呢?”

“很快你就知dào

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去见见你想念的紫川姑娘。”

“你知dào

紫川姑娘家?”

“你忘了是你告sù

我的吗?”

“我忘了,有告sù

你吗?”

“别装糊涂,走快点,别跟丢了。”

……

不远处,一间茅屋冉冉升起青烟,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显得格外祥和与安静,于小川看着茅屋,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柳月娥见于小川异样,忙停住身影道:“怎么,害pà

见到紫川姑娘?”

“不是,我们这样去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唐突,你看咱不是买了这多礼物和酒菜吗?”

“也对,那咱们走吧。”

院门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王柱子从厨房中走出,暗道这大冷的天气,谁在敲门。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王柱子开着门外的两人,呆了几秒,转而喜道:“原来是于公子和柳姑娘,快快请进,老爹,小妹家里来贵客了,快快出来。”

于小川见王柱子居然认识柳月娥,心中不由暗暗奇怪。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屋内走出,并温柔地说道:“我听脚步声,就知是月娥姐姐到了,咦!”紫川看着柳月娥身边的男子,一时竟呆住了。

于小川看着既熟悉有陌生的面孔,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

“紫川姑娘,你还好吗?”

于小川想了半响,不知从何说起。

“恩人,你是恩人!于公子,真的是你!”紫川快步上前,朝两人走来。

“紫川姑娘小心!”于小川见紫川走的太快,忙道。

哪只紫川脚步不停,一口气走到离于小川数步开外。

“紫川姑娘,你的眼睛?”

“多谢恩人,紫川的眼睛已经好了!”紫川面露感激朝一旁一眼不发的柳月娥看去。

于小川就是在迟钝,也知dào

其中的缘故了,好半响才道:“月娥,谢谢你!”

“哼,谢我做什么,我与紫川一见如故,便叫那老不死的为紫川医治,经过一月的治疗,总算让紫川妹妹重见光明。”

就在此时,王司吏从屋内走出道:“你这丫头,别光顾着说话,快让于公子和柳姑娘进屋。”

紫川面色一红道:“月娥姐姐,于公子,快快请进!”

柳月娥瞪了于小川一眼,跟随紫川进了茅屋,于小川一脸无辜与惊喜,默默地跟在后面。

第五十章 同为善人

茅屋内一片喜庆,王柱子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子,大家按序入座,王司吏今日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为小川和柱子满上一杯后道:“小川,自上次一别,转眼已快一月,我听说你在锦衣卫当差,可喜可贺。”

于小川一边说着客气的话,一边看着月娥和紫川坐一起低声述说着什么,他到现在都如坠在云里雾里,寻了个机会,于小川低声问王柱子道:“大哥,紫川姑娘眼睛何时好的?怎么月娥会认识紫川?”

王柱子畅饮一口低声道:“老弟你有所不知,就在十月上旬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月娥和一可人的姑娘来到俺家,说是找俺妹子,一开始我以为是紫川认识的,后来才说是专为紫川而来,还带来了一位白发的大夫,老弟,你不知dào

,那老神医可神了,俺妹的眼就是他治好的。这不,前几日俺妹子重见光明,可把我和老爹乐坏了。”

于小川见紫川和柳月娥时不时看向自己,心中想道:“原来当日我对月娥说了这事之后,月娥想必早就记在心中,只是一直瞒着我,要给予我惊喜,看来我对月娥了解还是太少,这个女人,虽说嘴上刁蛮任性,但心性善良,可怜自己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想多了。”

王司吏呷了一口酒陈恳地说道:“小川,年关之后,柳府就将搬入京师,只怕以后再难有机会再见了,王叔我虚度大半生,此生再无追求,只是王叔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川答yīng

。”

“王叔说哪里话,只要晚辈能帮上,定义不容辞。”

“小川也知dào

,我有一犬子和丫头,犬子无术,未曾读过几日书,从小便干苦力,力大无穷,你如今从事锦衣卫,能不能带上犬子,让他也随你去闯荡一番?”

于小川面露惭愧道:“王叔,此事怪我,当日小川本想让王大哥去王氏布商那里谋一份差事,后来疲于奔波,竟忘了此事。至于王叔说要让王大哥随我闯荡一事,王叔实在抬举我了,若是小川有朝一日真闯出一些名堂,此事可以从长计议,而且扬州这边正好有商业上的事情需yào

王大哥帮我打点的,王叔放心,这些事情很适合王大哥去做。”

“也好,犬子之事就拜托你了,来王叔敬你一杯。”

于小川端起杯盏一饮而尽道:“当日承蒙王叔提点,才有小川今日,说起来是我应该感谢王叔才对。”

“哪里哪里。柱子,你以后可要听小川吩咐,莫要再使你那犟牛脾气。”

王柱子正闷头吃着酒菜,面色尴尬道:“老爹,俺知dào

了。”

……

一阵杯盏之后,王司吏见在坐的都是年轻人,便借故离开了酒席,剩下四人在桌子旁,王柱子不知老爹心思,闷头吃菜,哪知王司吏借故又叫走了王柱子。

屋内只剩下于小川,王紫川,柳月娥三人,这一下轮到于小川低头不语,闷头吃菜,两位女子低声交谈不停,好半晌之后,柳月娥自称屋内太热,想要出去走动一番,于小川心里觉得怪怪的,今日这酒席吃的,大家都一副神叨叨的样子。

就在于小川闷头沉思之时,突觉气氛怪异,抬头看去,只见紫川一动不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看过不停。

于小川往自己身上扫一眼道:“紫川姑娘,我有哪里不对吗?”

紫川温柔一笑道:“是紫川失礼了,只是紫川无时无刻不想见恩人一面,如今得偿夙愿,真是三生有幸。”…,

“紫川姑娘,别叫我恩人,叫我小川即可。”

“那恩人也直接叫我紫川便好,小川哥比我想象中的俊俏多了,紫川好羡慕小川哥,竟能娶得月娥姐姐这样的美丽又善良的女子。”

于小川面色尴尬道:“紫川也很漂亮善良,你羡慕我做什么。”

紫川听闻于小川夸赞自己,心中一阵甜蜜,但似乎又想到什么,神色一暗道:“我当然是羡慕小川哥和月娥姐姐神仙眷侣,紫川……真心的祝福你们。”

“谢谢紫川,其实,我一直也认为紫川很优秀,很善良,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没有来看你,实在是抱歉,但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紫川姑娘。”于小川说完这些,才发xiàn

有些失言,忙改口道:“额,我的意思是说,紫川姑娘行动不便,我又未能帮上你的忙,实在心中有愧。”

紫川面容闪过一丝嫣红道:“小川哥就不用在瞒着紫川了,月娥姐姐把一切都告sù

我了,当日月娥姐姐登门找我,便说了其中根源,小川哥这般恩情,紫川此生难报,请受紫川一拜。”紫川微微站起,身子一倾,向于小川轻轻一福。

于小川连忙起身拉住紫川的玉手,嘴中说道:“紫川,你不用谢我,真的,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于小川手心传来特别的感觉,忙收回手道:“其实这事月娥并没有告sù

我,你要感谢就感谢月娥吧。”

“不管怎么说,你们的恩情,紫川将记在心中。”

于小川突然像想起什么,道:“那个,紫川,我上次交给你的那方刺绣,可还留着?”

紫川从袖口取出一方锦帕,递与于小川道:“紫川已将它重新缝补好,希望小川哥不要嫌我手拙。”

于小川接过锦帕,心中泛起异样感觉,轻轻将锦帕收好道:“这是我见过最好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此时,柳月娥从门外走进来道:“相公,紫川妹妹,你们聊什么呢?”

于小川轻咳一声道:“没想到月娥竟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我正沉浸在惊喜当中。”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们一副神神mì

秘的样子?”柳月娥坐下转身望着紫川道:“紫川妹妹,相公是不是欺负你?”

“月娥姐姐,哪有,我和小川哥不过随意聊聊。”

“小川哥?”

“咳,是这样,月娥,紫川见我痴长两岁,便这样称呼我,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柳月娥嗔怒道:“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以后要是对紫川妹妹无礼,休怪我手下不留情,相公知dào

我的手段的。”

“对了,紫川妹妹,我和相公还有其他一些事情,就此告辞,麻烦告知王叔一声。”

紫川看看柳月娥,又看看于小川,道:“月娥姐和小川哥走好,我送你们。”

紫川将两人送出院门,眼睛怔怔地看着远方失神,好半晌之后轻叹一声,静静关上了院门。

于小川走在前面,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柳月娥突然开口道:“相公,月娥了却你一番心愿,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于小川心想,连人都是你柳家的了,还要我如何报答你,道:“不知月娥要我如何报答?”

“哼,你还有脸问,相公你老实告sù

我,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女子?”

于小川道:“哪有,有月娥这般可人的娘子,我哪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油嘴滑舌,谁是你娘子,既然相公不喜欢别的女子,那为何你对紫川妹妹神色怪异?难道这其中没有猫腻?”

于小川诧异道:“神色怪异?是你看错了吧,我们之间很正常的交谈啊。”

“但愿是我看错了,我可警告你,紫川妹妹心地善良,你若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我当然不会欺负她,不过,月娥,你的心肠也堪比菩萨,真是让我意wài

。”

柳月娥面露狡黠之色,“那是,你当我柳月娥是谁,今日我心情不错,我如今又帮了你一把,这样,相公以后若是看上哪家女子,告sù

月娥一声,我帮你斟酌一番,看合适不合适。”

于小川心中打了一个冷突道:“是,我一定告sù

你,可是以月娥的眼光,恐怕没有哪个女子会合适我吧?”

“你知dào

就好!”

第五十一章 圣明之主

十月中旬,一张告示引来扬州臣民商人围观,只见这张告示上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常思天恩,今已承天命两载有余,念天下百姓之疾苦,朕心有愧,士子报国之忠心,朕心甚慰,祈天庇佑,天恩威仪,朕心有感,故赦天下,民之五谷,赋税去一,民之于商,赋税去二,官不可欺于民商,违者严惩。弘治二年,朕拜天恩。

一时之间,扬州沸腾了,大明沸腾了,无数商人欢喜至极,不断歌颂当今天子圣明之举,无数小地主高兴之即,将佃户所得的粮食增加一成。

年关将至,这个消息,对大多数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对这个时代的农民来说,或许还不算什么,可对于商人的意义,则无比重大,首先,这封告示不但减轻商人过重的赋税,最具有深刻意义的一点是,朝廷不在贬低商人在大明的地位,士、农、商、匠。商人地位有所提升,带来的好处,是无穷无尽的。对于大明的经济都将起着至关重yào

的意义。

于小川在看着对面口吐唾沫,喋喋不休的王富贵,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看来这历史第一好皇帝果然名不虚传,竟有如此气魄,降税赋,鼓励农商,在这样封建的朝代,要迈出这一步,何其艰难。若有机会,定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圣明天子。”

“我说贤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咱们要发了,你怎么无动于衷?”王富贵面色激动,一直讲到口干舌燥。

“我听着呢,王兄,你都讲了几十遍了,小弟我都烂熟于胸了,我前几日带来的那位兄弟,可曾安排妥当了?”

王富贵好不容易收了心神道:“你说那头犟驴?放心吧,我已将他安排在咱们的作坊里面当监工,防止有人捣乱,你还别说,这头犟驴虽然脾气古怪,但做事毫不含糊,这不,前几日有人借故来捣乱,被他几下就摆平了,真是让我喜欢,贤弟你也知dào

,这人容易得红眼病,如今那些奸商看着本少爷发大财,经常使出下三滥的方法,让我一阵头大。还好有你那位兄弟,真是帮了我大忙,你放心吧,我不会亏待咱们的兄弟的。”

“王兄之言,我自深信不疑,今日我约见王兄,其实就是交代咱们合zuò

上的一些事情的,再过两月,我将离开扬州,一时半会,恐怕再难见面,这是我整理出的一些方案和计划,若有什么问题,你可参详里面的做。以王兄的能力,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的。”于小川递过一本厚厚的册子,里面记载着于小川这几日的心血。

王富贵接过册子,慎重装入怀中道:“贤弟之托,为兄一定会做好,对了,今日除了天恩之喜,我还有一喜要与你分享,贤弟不妨猜猜看。”

于小川没好气道:“还有一喜?莫不是又看上谁家闺女了?”

“咳,你当我王富贵是什么人,你看我很花心吗?贤弟可还记得春轩阁?”

于小川若有所思道:“记得,当然记得,怎么,那杏儿姑娘,被你拿下了?”

“什么叫拿下,我们这是两情相悦,我可告sù

你,我已为杏儿赎身,五日之后,我就要将她迎娶过门了,怎么样,这难道不是一件喜事!”

于小川差点没被水呛着,停歇一会道:“这么快?看来王兄好手段啊,小弟自认不如王兄啊。”…,

王富贵面露得色道:“这还不是托你的福,我才抱得美人归,别忘记到时赏脸来喝一杯。”

“王兄喜事,我自然会来,来,小弟敬你一杯!”

“干!”

“这天像漏了一般,整日下着雪,真是晦气,贤弟,今日时辰尚早,咱们去春轩阁热闹一番!”

于小川看着带着三分醉意的王富贵,道:“我去春轩阁作甚,难道王兄忘记上次我可是在春轩阁丢尽了颜面吗?”

王富贵遥遥手道:“贤弟你大错特错了,当日你的壮举可博得春轩阁不少女子的青睐,她们都以你为标准,期望找到像你这样的人,作为归宿呢。可怜那些书生,从此不敢在春轩阁吟诗作乐,以免被那些姑娘耻笑,贤弟,你可是让人又爱又恨呐。走、走,我带你去玩乐一番。”

于小川执拗不过,自己也无事,索性跟着王富贵去了春轩阁。

“哟,这不是于公子吗?今儿吹的什么风,竟将你这位大才子吹到了我春轩阁,别怪妈妈不待见你,而是因为我春轩阁庙小,容不小你这尊大佛,你要找乐子,还是换个去出吧,王公子,别以为杏儿那丫头答yīng

跟着你,你就真把这里当做家了,什么人都往这里领,我还要做生意呢。”

王富贵面色一沉,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丢向老鸨道:“这些银子,够把你这座庙修大了吧?”

“够了,够了,于公子,刚才妈妈不过是开个玩笑,快快请进吧。吃的,玩的,请随意。”

于小川摇摇头,跟着王富贵进了春轩阁。

一月后的春轩阁,似乎更加热闹了,无数青年俊士面露酒色,或一人一女,或数人一桌,有人歌,有人舞。这些人偶尔也会提及于小川,这些热播虽然都听说过于小川在春轩阁的惊人之举,但真zhèng

认识于小川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人往往就是这样,他们谈论的事,或许与人有关,但至于你具体是谁,又有谁在乎呢。

于小川再次走进这个地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也许是这样的烟花场所,是年轻人唯一消遣的地方吧。

亭宇楼阁,琴声依旧,白衣女子停下手指,轻抚琵琶,无语无影,好半响才低声道:“杏儿,最近我琴艺越来越差,我这是怎么了?”

一绿衣女子道:“小姐琴艺并没有变差,只是思绪混杂罢了,都怪杏儿,害得小心心神不宁。”

白衣女子摇摇头道:“与你无关,杏儿你找到了归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王公子对你真心一片,我是真心为你高兴,我只是在想,我的明天还会独自弹奏,独自神伤吗,杏儿,我真羡慕你。”

“小姐,你不要难过,以后杏儿还会来看你的。”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知dào

,杏儿,待你出了春轩阁,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杏儿面色一惊道:“小姐,你不会想要离开春轩阁吧?这样不行的,离开春轩阁,你能去何处,再说妈妈也不会轻易让你走的。”

“天下之大,随便去哪都行,只要不在春轩阁,一切都好,至于如何向妈妈交代,我已想好了,这些年我暗藏了不少私房钱,应该够赎身了,只是,我总觉得人生还是有那么多的缺憾,生而无趣,实在乏味。”

“小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庄周梦蝶,尚且追求美好,我也打算在尘世之间寻求一段美好,莫要负了青春。”

“杏儿,我想为自己弹奏一曲,你能陪我去吗?”

“当然,自从于公子来春轩阁之后,小姐可是都没有在外面表演过了。”

白衣女子身子微微一颤道:“是啊,自于公子当日一番话语之后,我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许他说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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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再见琴心

于小川和王富贵寻了一处雅座,自有美人奉上瓜果美酒,亭台上,偶有丝竹之声,垂帘下,秀才摆弄着诗词歌赋,引来女子一阵欢喜,于小川如今已融入大明潮流之中,其实这些书生到这烟花之所,未必就是寻欢作乐,鱼肉酒色,更多的,是排遣人生失意,彷徨孤寂,这个时代的科举太残酷了,秀才无数,举人万中无一,仕途渺渺,借酒浇愁,偶得佳作,博得美人一笑,也算了却心中忧愁。

于小川虽然觉得这些秀才未必都有治世之才,但总觉得他们对文学的执着,值得后世尊重,这个朝代,诗词已经开始没落,开始衍生出白话文,这些唯美的爱情故事,凄美的人鬼情缘,无不引来书生秀女泪语纷飞,春轩阁,显然将这种文风推广得及好。一处雅阁,专门存放这些个书生无事编撰的小说,若是这些小说得到姑娘们的青睐,这著作之人,便会在春轩阁小有名气,成为姑娘追捧的对象。

于小川若有所思,将目光转向亭台上,不知何时,亭台上已坐着两位貌美的女子,两人各执一架古筝,轻拨琴弦,立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咦,那不是琴心姑娘?她不是已不在迎众表演了吗?难道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哈哈,看来我等有福啊。”

“咦,贤弟,那是杏儿,你看到了吗?”王富贵痴痴说道。

“看到了,另外一位,不是那琴心姑娘吗?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后悔,冲撞了她,但愿她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吧。”

“贤弟若是觉得愧疚,一会我带你去见她一面,让你当面和她解释一番,不就行了?另外,我从杏儿那里得知,这琴心姑娘,可没少提及你呢,说不定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于小川惊愕不定,笑道:“王兄别扯我,这事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放心,你不敢见杏儿姑娘,我一定会帮你的。”

“谁要你帮忙,你以为为兄还是一月前的呆子吗?”

王富贵似乎很得yì

自己能俘获姑娘的芳心,对着于小川喋喋不休,讲述不停,而就在此时,亭台上伴随着袅袅之音,一曲美妙的歌声,飘飘而来:

“花败非伤,秋不留间爱又无常,落尽梨花月又西,年华止,终任残红落归花泥。

一年又一年的烟雨,寂寞了一季又一季,香兰泣露,倦了繁芜,谁在虚途。雁来雁去,情绪年年旧相似。衷肠事,鱼笺字,墨香花开,怜我悲苦。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雨打芭蕉,婉约如梦,究是我思念桎如青苔。繁华为尘,俗世陌路。这一生,空悲过,半生浮云后,该怎写自己的书。该怎样,思念踌躇?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年华不止谁来赴约,眸千凝,奈何那边是首清歌。相儒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唯生缘,爱念无边,一如转身荒凉……”

“美,真的太美!这样的女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是不幸,也是一种幸运。”于小川感受着女子用灵魂唱出的曲调,喃喃自语。

于小川默默起身,感受着女子的仙音,双手不觉打着节拍,一人,一琴,一曲,一生。于小川内心涌动着一阵悲伤,咽喉若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一般。

一曲终了,琴心轻拭去枚眶的一滴晶莹,看着远处那既陌生又熟悉的青衫少年,竟是久久不语。…,

场内一片喧闹之声,有人笑,有人叫,也许有人认出了这个让无数女子心醉的男子,他们沉默着,这样一男一女,遥遥而立,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爱情邂逅吗?

嫉妒,与这样的女子眉目传情,这人应该是我才对,这些人,一时之间,像疯了一般,咆哮着,疯狂的朝于小川方向奔来,尽可能地想要进入女子的视线当中。

于小川眉头一皱,暗道:这样的女子,代表了一个时代,一类红颜,不属于我,也不会属于你们。

于小川在众人疯狂的眼神中静静地离开了春轩阁,留下一脸无辜的王富贵。

白衣女子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低声道:“我能感觉到,他懂我,真的。”

女子轻抱古筝,轻纱轻掩,消失在众人的眼神之中。

于小川静静地走在街上,仰望着岁月留下的残檐土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时代的烟花,太纯粹,不带一点瑕疵,不相忘,自难忘。

“也许洗净心中的尘埃,享shòu

唯美的爱情,也是不错的人生!”于小川展颜一笑,放开步伐,朝柳府走去。

后院内,柳月娥轻舞宝剑,似风如云,轻展似蝶,眉如柳叶,眼如深水,玉手轻指,寒梅点点而落。

听着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柳月娥微微一笑,舞了个剑花,宝剑入鞘。

“相公今日回来得这么早,莫不是已将扬州玩尽?”

于小川看着皑皑白雪中美丽的女子,淡淡一笑道:“没有月娥相陪,游尽天下也枉然,风景虽美,孤芳自赏人凄凉。人生之遗憾,莫过于此啊。”

柳月娥走进掸了掸于小川身上的积雪,轻声道:“想不到相公也卖弄这文绉绉的东西,真是让人讨厌,对了,腊月八日节扬州要举办年庆,这扬州的青年才俊都要参加,往年爹爹都叫我去,可是我都回绝了,不如今年我与相公一道去见见场面,热闹一番?”

于小川看着一脸希冀的柳月娥,点点头道:“好,既然月娥喜欢,我们便去会会那些才子佳人,不过我先声明,我们只是去看看热闹。”

“当然只是去看看热闹,你以为我指望你在那些才子中间崭露头角?”

于小川不想与柳月娥争论,忙换一个话题道:“月娥,我看你剑艺精湛,不如再教教我?你看我在锦衣卫当差,少不了要做危险的事情。”

“你们锦衣卫不是用刀吗?你学剑干什么?”

“额,我喜欢剑,你就教教我!”

“好,既然相公喜欢,我便教你几招,不过这些招式都要苦练才有用,不然只有花架子,上不了台面。”

“我知dào

,我这不每天都在练习吗。”

柳月娥将宝剑抽出,徐徐挥舞几下,转身对于小川道:“相公,你便从这招学起吧!”

“就这样一刺一挑,让我学?”

“相公,这是基本功,别小看了这两下,我师傅说了,天下武学,大巧不工,这剑术也一样,你以为深奥的剑术就很厉害吗?相公看好了。”柳月将宝剑对着一株寒梅,玉手一抬,一刺一挑,顺势收回。

于小川看着纹丝不动的寒梅,疑惑道:“就这样?”

“就这样,相公请看!”柳月娥面露得色,朝那寒梅一指。只见原本静立不动的寒梅,突然若受了巨大的冲击一般,主干化刺啦一声,化为两段,应声而倒,而枝干上的梅花,若被千刀斩碎一般,化为点点碎片,坠入雪地。

“相公看到了吧,其实最简单的一招一式,练到深处,都能化腐朽为神奇,相公不妨一试。”

于小川接过宝剑,对着另一株寒梅,也是一挑一刺,只见主干被戳穿了外皮,上面被化上一道深深的痕迹,但寒梅只是洒下点点雪花,摇晃几下。

高下立判,于小川面露郑重之色道:“古人之言,我常疑之,今见月娥一显身手,方觉古人诚不欺我,幸甚幸甚。”

第五十三章 一展才华

转眼进入弘治二年腊月,于小川这一月每日早起锻炼身体,之后练两个时辰的剑术及防身武功,除此之外,还抽空练练字,看看书,当然这一月最大的收获不是武功,也不是文学方面的东西,而是和柳月娥的关系似乎增进了不少,柳月娥不再对于小川动粗,虽然偶尔还是会耍耍小动作,但这无异成了生活中的乐趣,两人不但游历了扬州大街小巷,还去了周边一些风景比较好的地方玩乐。

腊月八日,扬州江风阁,每年一次属于文人的年会在此举行,每年的年会由扬州知府举办,目的是为了让扬州士子有一展才华的机会,更能让扬州的文化,传诵于大明各地,江南雨,扬州风,扬州自古出文人,所以扬州一直人才济济,有名气的人很多,诸如在扬州比较有名气的文成风,顾子文等,而像于小川这样,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受到州府的邀请也是大有人在。虽然于小川入赘了柳府,但毕竟士子身份还在,岳父大人又是扬州一方势力,虽然于小川的到来让一些士子反感,但毕竟这样的场合不便说出,以免有失身份。

今年受邀的人似乎比往年更多,这也是因为扬州新换了知府的缘故,江风阁是扬州临湖最大的一座楼阁,今夜灯火通明,往来行人轿子不断,巨大的花船摇曳在湖面上,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江风阁的最高层,是扬州有地位的一行官员交流之地,这里并不允许这些青年才俊踏入,而下面的几层楼宇,则是此番交流的主要之地,而远处那些花船上,则是扬州有名的才女或是名门之女。

古代官员比较讲究地位尊卑,新人扬州知府单知崖象征性地对下一层的才子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便宣bù

此次盛会开始云云。

于小川很好奇像这样的盛会,如何进行交流,如何知他人文采等,然而当于小川知dào

这种盛会交流的方式时,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这种盛会传递信息的方式很简单,每一层的显眼之处,都由几名私塾先生坐镇,专门抄写这些士子所做的诗词,将这些诗词写在一本本册子上,不断更新新的诗词,让人传阅,除此方法之外,比如在显眼的地方摆上文房四宝,供人写作之后,将诗词悬挂于醒目的壁墙之上,供往来的人观赏。

当然,这两种方法显然不足以调动这些文人的气氛,那些有身份和声望的人,则往往会让诸位聚在一块,当场吟诗作乐,或是行酒令猜谜语等等。

于小川看着这些五花八门的信息传递方法,不由感叹古人之智慧。而柳月娥一开始还兴趣盎然,但过了一会之后,便失去了兴趣,去船坊玩乐去了。于小川细细品味着墙上这些文人所做的诗词,有时摇摇头,有时拍手称绝。

很快于小川发xiàn

这些青年俊秀皆是将自己所作的诗词交由船坊丫鬟,供那些小姐拜读,于小川哂然一笑道:“这些江南士子,原本我还为低看他们而有些后悔,如今看来,我又错了,红颜祸水,文人痴狂,此话不假,可惜,博得美人一笑又如何,不能拥有的东西,终是梦一场,可叹可叹。”

“这位兄台,如此良辰美景,你在此叹息什么?”

于小川转身见一翩翩公子,头戴锦缎纱,身穿绫罗衣,手中一把兰竹扇,轻摇不停,于小川眉头一皱道:“敢问这位兄台是?”…,

“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字子文,家父姓顾,幸会幸会!”

于小川几息之后才明白这厮便是扬州比较有才气的顾子文,不由心中一阵恶寒,虽说你一份书生打扮也没什么不对,可这寒冬腊月的,你手里拿着扇子吓晃悠个啥劲,要说耍酷,难不成真需yào

这扇子不成。

于小川抬抬手道:“于小川,见过兄台。”

“咦,你就是那于秀才?今儿真是巧了,刚才我还与文兄说起你来着,没想下楼便遇见了你。”顾子文边说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只见面前的少年身着两件内衫,外穿一件青衫,后背居然挂着抵御寒风的绒衣,实在有辱读书人的身份。

顾子文轻咳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视道:“于兄,我听说两月前你在春轩阁大放异彩,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我这人比较好奇,你不妨给我讲述讲述,也一睹兄台文采。对了,现在扬州有名的同仁都下了楼阁,在我等周围,大家也是好奇得很呐。”顾子文故yì

将声音说得很大。

周围这些秀才原本是下楼来挑逗一番船坊女子,哪知竟撞见了于小川,大家一下像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一般,都上前来凑热闹。

船坊内,柳月娥看着前面一言不发的白衣女子道:“琴心妹妹,没想到你我再次相遇竟会在这种场合,真是意wài

,咦琴心,你怎么清瘦了许多?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呀!”

白衣女子看着眼前一脸好奇的柳月娥,面色一暗道:“多谢姐姐关心,像我等风尘之人,受些苦也正常,到是小妹听说姐姐新婚不久,可是人生正如意,可惜小妹未能去祝hè你,真是遗憾。”

柳月娥啐了一口道:“什么人生正如意,哪是你想的那样。那呆子……他……”柳月娥顿了顿道:“他这人过于花心,入赘府上,还不知检点,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听说那呆子曾去过你们春轩阁,琴心,你告sù

我,那呆子可有在春轩阁胡来?”

琴心见柳月娥虽然嘴上责怪于小川,但眼中却难得一见温柔,道:“我确曾见过贵公子,不过皆是一面之缘罢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小妹才会说见过他,姐姐不会怪小妹吧。”

柳月娥轻吐了一口气道:“这呆子,说话不知轻重,琴心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下次若是小妹还在春轩阁见着他,千万要告sù

我,我替你教xùn

他。”

琴心眼神闪动几下,点点头道:“姐姐吩咐,小妹定然照做,不过我与姐姐不过算是相识,你不怕我隐瞒于你吗?”

“琴心你又框我,我知dào

你不会骗我的,对了,那呆子今日也来了,应该就在不远处,我指给你看看,好让小妹记住了!”

“咦,这呆子,和那么多人说些什么?”柳月娥往坊外看去,只见于小川被众人团团围住,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于秀才,今日你不露一手让大伙瞧瞧,大伙又怎会让你安然离开,再说咱们此行不就是为了讨好坊上那些姑娘吗,你到好,在春轩阁把我们当做你的垫脚石,毁我等声誉,就凭这些,你都应该表示一番,让我等开开眼!”

于小川泛起一阵厌恶,这些个书生,真是无聊,面带怒意吼道:你们泡你们的妞,干我何事,何时需yào

灭我的威风来长你们志气了,真是可笑。难道你们连我这个入府的赘婿都不如吗?”…,

“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梁氏三兄弟今日就是要让你下不了台,这扬州谁人不知你躲在女人背后耍威风,你要是个男人,就让我等看看你的本事!”

于小川看着沆瀣一气的众人,心中一阵怒火,想要将这些丑恶的嘴脸扔进河里,但转念一想道:“我与这些人计较作甚,若我今日将他们痛扁一顿,我是痛快了,但难免会为柳府带来麻烦,也罢,既然这些人都认为我是靠女人,那说不得只能让你们见识一番了。”

于小川对着众人扫视一眼哈哈大笑道:“诸位都认为在下才识过人,我呢,原本也不想与你们计较,既然你们想要见识我的才华,那我就献丑了,笔墨纸来!”

于小川手握毛笔,心中却想道:“今日说了这番大话,若真些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真让人看笑话了,毛爷爷,请赐予我力量。”

众人见于小川久久不下笔,皆是嘲笑之色,于小川一咬牙,笔尖一动,奋笔疾书。不一会,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之中,收了笔锋。

一位先生将宣纸轻轻提起,眉头一皱,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之中,说出了几个字:“好书法,怎的这字体老夫从未见过,咦,这词……”

这位先生呆怔半响,竟是忘记了说话,周围的人等待不及,忙上前抓过宣纸道:“你这老匹夫,怎的这般磨磨唧唧,虽然我们知dào

你害pà

柳府威严,但我等不怕,大伙听好了。”一名书生提高声音念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长城内外,逶迤茫茫……”书生面色一变,众人听得前几句,皆是一惊。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书生念完之后,若泄气的皮球,呆怔在原地。而周围的人则一片寂静,陷入沉思之中。

第五十四章 险酿祸事

然而,那顾之文突然阴冷一笑道:“慢,于公子,你这词嘛,到也是上乘之作,不过,这词的意义,似乎有些……”

众人听顾之文说完,低头沉思半响,突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向于小川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之色。

于小川将众人眼光记在心上,突然眉头一皱,心里突然想到什么,瞬间冷汗涔涔,“我竟会忘了这茬,祸事了。”于小川脑袋轰隆一阵,强自镇定之后,突然从男子手中抢过宣纸道:“诸位同仁,在下突然想起前几日官府贴出的告示,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吧,天佑我大明,当今天子,乃是圣明之君,仁德之主,这样的好皇上,怎么能不受百姓爱戴,众生拥护。可惜,在下身为扬州士子中的一员,无缘一睹圣明之主万尊之躯,今日作词一首,乃是代表本人对皇上的崇敬之心,这样的词作,不正是抒写了我大明的好皇上吗?借此佳节之际,希望能借诸位之力,让大明子民知dào

,吾皇圣明。当然,在下拙劣之作,天子未必能瞧得上,可是诸位都是我扬州知名人士,难道不向皇上表示一下吗?顾兄,在下对你才华仰慕已久,不如借此机会让大家见识一番吧。”

于小川转向顾子文,似笑非笑地说道。顾子文眉头一皱,见众人皆是被于小川一番话转移了注意力,而且还一副打了鸡血的养子,不由轻叹一声道:“人都说这于秀才是呆子,可他一点都不呆,可怜这群人被当枪使了,还犹不自知。”

“顾兄,你到是表示一下啊,难道真让那呆子代表我扬州士子不成?”

“对呀,顾兄,难不成你能眼睁睁看着那呆子抢了咱们风头?”

顾子文无奈摇摇头,不得不拱拱手道:“既然诸位瞧得起在下,在下这里确实有一首拙作,能代表我对皇上的一拍崇敬之心。”顾子文说完,又恢复了从容儒雅,抬起笔,沉思半晌,开始下笔。

于小川在自己所做的词后面加上一行小字:“感怀吾皇怀天下之恩,草民于小川百拜敬奉。”加上这几个字后,于小川将宣纸还与那男子,并轻声道:“刚才诸位吓着在下,竟忘了附上敬辞。对了,这位兄台,你难道不想作一词,称赞一下当今圣贤之主,若是被朝廷看中你的佳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那男子恍然大悟,一拍头脑道:“不是于公子提醒,我还忘记了,要是让别人赶了先,岂不让我难受。”说罢,转身寻找文房四宝去了。

然而,这些秀才都如着了魔一般,纷纷抢走笔墨,独自寻思下笔去了。

于小川见众人不再注意自己,悄然退出人群,寻了一处无人之地,大口喘气。心中想到:“好险,我怎会这般大意,这是明朝,虽然当今天子不搞**,但自己所抄写的词也太过惊世骇俗,后世都知dào

,这首沁园春雪代表了毛爷爷人生理想的巅峰和问鼎天下之志,自己当时想写这词,实在是因为自己前世太过于喜欢它的优美大气。然而,这样惊世之作,在这个朝代,出自自己之手,当真是自掘坟墓,若被有心人利用,不但性命不保,甚至会祸连九族。所谓神小难受高香,庙小难容大佛,看来不同时代,人的思想和观念有本质之分,下次得注意才是。”

于小川一阵后怕之后道:“还好急中生智,成功弥补了此番闯下的大祸,还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只怕那些秀才正愁如何作得一首好诗词,来赞扬当今皇帝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愿他们的自私能替我解除此祸吧。”…,

正如于小川所料的那样,此时江风阁的秀才,正争夺着笔墨纸砚,想一照飞黄腾达,而于小川所做的词,则被那男子随手扔在地上,被一船坊丫头拾去,供船山的才女品评。

柳月娥见于小川被众人包围,以为相公遇到了麻烦,想要出去一探究竟,谁知自己刚踏出没几步,这些人便着魔了一般,四哄而散,不时抢夺着什么。

就在此时,一绿衣女子进来道:“小姐,月娥小姐,快快来看,咱们船坊捡到宝了,大家都说这词乃是惊世一笔,罕见之文啊。”

柳月娥回头取过宣纸,坐下道:“都说这扬州名人无数,我一直未曾领教,琴心妹妹,你来念叨一番,也让咱当一回文人。”

琴心也是一脸好奇,接过宣纸,玉手将其徐徐卷开,只见上面用俊秀的毛笔字写着上百个字。

琴心低声念着宣纸上的词,面色惊讶几分,然后又眉头一皱,继而竟如受到惊吓一般,但看完最后一段落款,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几息之后,又似有所思。

柳月娥听完最后一段落款,抓过宣纸道:“咦,怎是我家相公写的,虽然我不懂其含义,但似乎写的还不错,对吗琴心妹妹?”

“啊,月娥姐说什么?”

“我说这词是好还是坏?”

琴心恢复面色道:“说是惊世之作,神来之笔也确实不为过,想不到姐姐的夫君竟有这般文采真是令我羡慕,只是……”

“只是什么?”

琴心顿了顿道:“这词太过惊世骇俗,犯了些忌讳,不过此词既然是歌颂当今天子,到也正合适。”

“犯了忌讳?细细品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可是这是相公写给皇帝的,这点忌讳,算不得什么,我听说那朝廷那些大臣拍马屁的功夫,可厉害了,比我相公厉害几万倍,呸呸,相公才不会拍马屁呢。”

琴心看着远处躁动的人群,似乎想透其中关键,将宣纸细细卷起道:“姐姐,这词我喜欢得紧,不如承你个情,你就送与小妹吧。”

柳月娥似有一丝不舍道:“这词不是写给皇帝的吗?你拿走了,岂不负了我相公对皇帝的一番心意?”

琴心轻轻摇摇头,但嘴上仍然说道:“姐姐你就放心吧,这词如今已传遍这些士子,若那皇帝真有心,也会知dào

的,至于这真卷,未必会真在意。”

“你说得也对,既然妹妹喜欢,你便拿去吧,一算我送你的礼物。”

“谢谢姐姐。”琴心将字帖细细收好,轻轻松了一口气,低头端起一杯清茶,似乎那青衫少年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杯盏之中,“于公子,想不到你竟也有这般鲁莽的一面呢。”琴心心中想到。

时间流逝,已是午夜时分,诸位官员准bèi

散去,可发xiàn

江风阁的这些士子,皆是手握一卷书香,前来求见。这些官员一脸疑惑,细问之下,才知这些士子乃是对当今天子一片赤诚之心,手中书卷,皆是称颂之语。

这些官员不敢怠慢,差人将这些书卷细细收好,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才总算平息了这些士子过激的行为。

“吾皇圣明,想不到竟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不如我也效仿一番,说不定能起到一些作用,身为知府的老者面带沉思,似乎发xiàn

了一件绝妙的事情一般。”

而其他官员皆是眼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五章 一对冤家

江风阁一事,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迅速地向外蔓延而去,一时之间,各地皆是传诵着当今天子的圣贤之举,一些官员更是乘机上表朝廷,在当地建造功德庙等等。

而这一切,对于于小川这始作俑者来说,反而不关心这事后续会如何发展,如今已很少有人记得引起这一便故的人是于小川。他们要做的,就是要从中为自己取得利益,至少,不能落后于别人。

柳府,仙儿在后院找到正在练剑的于小川,低声道:“姑爷,老爷传你去书房,你快快去吧,莫要让老爷久等了。”

“原来是仙儿,我不是听说月娥让你去王氏商行帮忙打点生意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姑爷,你说起这事,仙儿还没怪你了,小姐把我安排去帮一犟牛脾气的人,叫什么柱子来着,可累死我了,我这不抽空回来休息会吗?”

于小川笑了一笑道:“原来是王大哥,怎么,你对他不满yì

?”

仙儿面色一红道:“到也没有什么不满yì

,就是跟他说话太费劲了,还时不时冲撞我,我恨死他了。”

于小川见仙儿嘴中责怪那王柱子,实则是一番少女心思,不由自语道:“王大哥,这下有福了。”

“姑爷在嘀咕什么,对了,先别说了,老爷在书房等着呢。”

“知dào

了,我这就过去。”

书房内,柳谦看着额头上隐隐有汗珠闪动的于小川,笑吟吟道:“小川,最近我公务缠身,一直没机会见你,我听说你最近跟着月娥那丫头练剑?”

“小婿笨拙的很,不过是随意练练罢了!”

“这丫头,真是疯得起,小川呐,我昨日已收到朝廷公文,年初就要去京师,对了,这是北镇司府发与你的任职书,你拿去看看吧。没想到崇明一案,你竟立了如此大功!”

于小川接过任职书,只见里面写着扬州士子于小川,因协助剿匪有功,受千户李清风举荐,特任命锦衣卫校尉,听命朝廷差遣云云。于小川心中想道:“想不到这朝廷密探也有表面的官职,我原以为如后世间谍一般,只能活在暗处呢。”

于小川收起任职书,面色平淡。

柳谦微笑更甚,饮了一口茶道:“不骄不躁,小川,我果然没看错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京师可不比扬州,这锦衣卫这职务可不好当,朝廷除了有锦衣卫,还有东厂,西厂,他们虽然都属于天子管辖,但面和心不合,你以后做事可千万要小心才是。”

“多谢岳父大人提点,小婿会注意的。”

“好,既然你以后要从事锦衣卫方面的事情,跟月娥那丫头学习一下武功也正好,我可不希望你出事。”

“是,小川一定勤学苦练,练就一声本领。”

柳谦似有话要说,沉吟一会道:“小川,前日去江风阁可有收获?”

“小婿才疏学浅,收获自然也是有的,可惜,小婿已无心于仕途。”

“是吗?最近扬州可是热闹得很呢,我听说你在江风阁还写了一首词,可是真的?”

于小川不敢隐瞒,只得老实说道:“确有此事,不过那是小川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而为之?看来一些暗中流言是真的,小川呐,这人年轻,有时候做事难免冲动,这我也能理解,不过,凡事都要三思而行,不然容易招致大祸,我来问你,这沁园春雪一词可是出自你之手?”…,

“小婿不过是抄袭他人罢了。”

“我只问你,你确实写过对吗?”

“是。”

柳谦面带怒色,“荒唐,你险些引来大祸,我来问你,你写完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不要隐瞒,从实说来。”

于小川只得将那晚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柳谦听完,长长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机灵,不然恐怕是我,都要……小川,以后此事万万不可向外人说起,还有,以后不准再犯,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将你逐出柳府。”

“多谢岳父大人原谅。”

“哼!”柳谦面色一板,但继而又面色一软道:“老夫老了,只是希望你们年轻人能活得更好而已,此事你固然有错,但也未必尽是坏事,一来,通过此事老夫也可看出你的确有过人之处,二来,此事无巧不巧,也许是个机遇也不一定,谁不爱听好话,当今天子恐怕也不能免俗。”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做事多思量一番。”

“小婿告退。”

待于小川走后,柳谦呆怔半响道:“此子,不似鲁莽之人,此番作为,难道也是有意为之?哎,看来老夫让其入赘,似乎有些仓促了,此子非池中物,迟早要脱离柳府,看来月娥这丫头,有必要对她教育一番了,不能再让她由着性子,对这后生使小脾气,还居然瞒着她娘分房而居,真是荒唐。”

……

“相公,爹爹找你何事?”柳月娥见于小川回来,忙上前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怎么,月娥似乎很担心我的样子。”

“哪有,我只是关心我爹爹而已。”

“我像那种大逆不道的人吗?怎么可能对岳父不敬。”

“这可说不准,某些人可是连惊世骇俗的词都敢写,还怕我爹爹!”

“你别听人瞎说,我哪会写什么词。”

“还敢抵赖,琴心妹妹都说了,是你写的。”

“琴心?”

“装什么糊涂,就是春轩阁那个,你以前还冲撞过她来着,你忘记了?”

“似乎有这么回事。”

“算了,不跟你撤这个了,相公,咱们在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扬州了,我好舍不得这里。”

“那你别去京师,留在这里啊。”

“哪能,哎呀,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

“说什么?”

柳月娥面色一红嗔怒道:“你这个呆子,我是说这里是咱们成婚的地方。”

于小川若有所思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咱们是夫妻来着。”

“哼,谁跟你是夫妻!”

“不是你说的吗?”

“我可没说,是你听错了。”

“也许吧,对了月娥,你舍不得离开这里和咱们成婚的地方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似乎还没……还没……”

柳月娥面色更红,低声道:“还没什么?”

于小川挠挠头道:“别人成婚不是都要做些什么吗?咱们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没做。”

柳月娥一瞪眼,面露狡黠之色道:“我记起来了,咱们的确还有一事未做。”

“咦,你想起来了?”

“嗯,咱们忘记喝交杯酒了,别人成婚都喝的。”

“……”

腊月十二,刘谦被朝廷正是任命为大理寺少卿,官升一半阶,成为正四品官员,年后上任,不得延误。

柳谦似乎早有所料,吩咐府中人准bèi

一些家当,准bèi

来年进京。其实大理寺少卿一职听起来还不错,知dào

内理的人都知dào

,随着大明的发展,吏部权利越发巨大,五寺的权利被一再压榨,逐渐成了闲职。柳谦虽知其中原由,但能去京师,毕竟也算是一桩心愿,故而心情也还不错。这几日卸任在家,指挥着日常事务,加快了柳府离开扬州的步伐。

而柳月娥和于小川这几日反而闲着无事,每日小打小闹,日子也还过得舒坦,这一日,柳夫人突然来到后院看望两人,吓得两人面如土灰,不过于小川急中生智,忙躺在柳月娥牙床之上,谎称午休,柳夫人原本心中有些怀疑,见到柳月娥在榻前为于小川遮掩被子,才心中疑虑尽去,说了一些琐碎之事,离开了后院。

待柳夫人走后,于小川感受着被子上传来的阵阵香味,赖着不起,柳月娥羞愤之下,揭开被子,将于小川生生脱出床外。

于小川离开屋子之后,柳月娥轻轻抚摸着床榻,突然面色一红,轻轻啐了一口道:“我想这些干什么,我不会轻易妥协的。”

第五十六章 这一吻的温柔

弘治二年最后一夜,除夕。柳府,霓虹点点,参差斑驳,雪花簌簌而落,点缀红光,鞭炮辞岁,告别旧时月,孩童嬉戏,家丁喧哗。

于小川似有几分醉了,扶着被霓虹照亮的阑珊,感受着这个既陌生有熟悉的年代,那些人,那些事,一幕幕,刚拾起,又落幕。遥远的故乡,今夕何夜,今夕何地,你举杯对谁?茕茕孑立,亲人,你可曾想起我。

于小川真的醉了,他看见一袭红衣,近了,似乎更近了。他伸出手来,想抓住,但似乎那身影远了一些。是忐忑,还是逃避?于小川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肩。

“我知dào

你很苦,其实我也一样。”

“……”

“但,你是我相公,现在是,以后也是。”

“骗我,你们都骗我,家,我的家……”

“相公,你醉了。”

“没……我没醉!”

“别闹了,这里冷,我扶你去厢房好吗?”

“厢房……不,我不去,太孤单……不去。”

“那我唱歌给你听?”

“唱歌?不,你唱的不好听,我会唱,我家乡有一首歌很好听……月娥你一定没听过。”

“你家乡?你家不是在扬州吗?”

“不在扬州,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辈子,都到不了……”

“你醉了,相公。”

“不,我要唱歌,唱给娘子听!”

“我听着,你唱罢!”

“你是我娘子?对……也对,你叫我相公……”

柳月娥看着胡言乱语的于小川,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转身对仙儿道:“虽说是大年夜,但你不能总给相公添酒,你看,都醉成这样了。”

仙儿低声道:“哪有,这几日姑爷都好好的,今早起来,姑爷便对仙儿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说他的家乡,说什么春城,也许姑爷是想家了。”

“这些日子与相公相处以来,相公一直性格温和,对我也相敬如宾,偶尔也会讲些奇怪的事情,我也没在意,今日除夕,相公到是喝了不少酒,现在又在胡言乱语,仙儿,我听说相公的娘亲弃他而去,不知去了何处,也许相公就是因为此事而闷闷不乐。”

“小姐,咱们还是把姑爷扶进厢房取吧。”

柳月娥转身扶起于小川,往厢房走去。

仙儿弄来一碗醒酒汤,为于小川喝下,半个时辰后,于小川似有所清醒,摇摇晃晃起身道:“月娥,仙儿,今日小川高兴,不如给你们唱个曲。”

“相公,你还是歇息吧,你哪会唱什么曲。”

“月娥,你小看我了,我以前唱歌得过奖呢。”

“行,那你唱一个。”

“那我唱了啊,我告sù

你,当年我喜欢这曲,可惜一直未曾品味到其中真谛,今日我一定要唱。”

于小川面色微红,用笔轻轻敲打着砚台,轻声唱道:“月光稀,是谁捣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荣华梦,塞上吹羌笛,战非罪,烽火烧几季,今夜关山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兮,心相系,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轻敲一支笔,轻声戏余音,杳杳三两句,泪洒青衫湿,于小川停下手中的笔,叹息一声道:“天涯人相隔,省亲杳无期,让月娥,仙儿见笑了。”…,

月娥蹙眉信手,低声道:“相公哪里话,如此仙音,月娥闻所未闻,喜欢得紧,月娥以后要听相公唱。”

仙儿一脸崇拜道:“姑爷唱的真好,比那些才子厉害多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唱得很难听。”

“相公,你快快躺下吧,小心着凉。仙儿,你去备些炭火来。”

仙儿应声出去了,柳月娥玉手轻轻握住于小川的手道:“经过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些话想对你说,相公,以前是月娥太轻佻了,很多地方对相公太过分了,月娥知错了,相公,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

柳月娥说罢,突然向于小川靠近,樱桃小嘴吻向了于小川的嘴角,于小川只觉嘴若被蜜饯封住一般,一阵异样感觉从心中涌出,下意识将双手往女子身上摸去,月娥身体一紧,向于小川靠得更近了。

于小川感觉身体的血液涌动着,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一般,就在此时,只听得门外“啊呀”一声,柳月娥慌忙推开于小川,面色通红向不远处的座位跑去坐下,娇喘不息。

仙儿若做受到惊吓的小鹿,面色通红,将炭火放在厢房,飞一般逃离出去。

“那个……咳,月娥,刚才……”

柳月娥平息了呼吸,背对着于小川道:“相公,那个……厢房已备好炭火,你注意休息,我……我有些困了。”说罢,柳月娥快步朝自己的闺房走去,留下意犹未尽的于小川。

于小川用手摸了摸嘴角,倒在床上道:“看来我是真的醉了……”

新的一年悄然来临,天刚蒙蒙亮,一阵鞭炮声将于小川从梦中惊醒,于小川两眼稀松,将衣服穿好,准bèi

出去打水洗脸,就在此时,仙儿敲响房门道:“姑爷,仙儿已烧好热水,姑爷请用。”

于小川打开门,见仙儿眼神闪烁,问道:“仙儿,这大初一的,你不必这么早,多睡一会,这烧水之事,我不是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吗?”

“那个,姑爷,昨晚我,我不知dào

你们……仙儿不是故yì

的。”

“嗯?昨晚……昨晚怎么了?”

仙儿面色一红道:“姑爷,你和小姐……你忘记了?”

“哦……我记起来了,昨晚我喝醉了,你不说我还忘了,现在还头疼,这水你放这吧,你去伺候月娥就行了。”

“是,姑爷。”仙儿面带疑惑,看看姑爷,转身去找月娥去了……

今日的早餐特别丰富,一家人其乐融融,享shòu

着新年的第一顿早餐,柳月娥和于小川偶尔眼神接触随即又各自看向别处,这样反复几次,柳夫人诧异问道:“月娥,小川,你们这是怎么了?”

“啊,娘,没怎么啊,这菜真好吃,娘,你多吃点。”

“嗯?”

“小川,你们有事瞒着我?”

“岳母大人想多了,那个……是这样,早上月娥告sù

我说,过了初五我们就要离开扬州了,舍不得这里,所以才这样。”

“原来是这事啊,你这丫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都无所谓,你瞎想些什么。”

柳月娥瞪了于小川一眼,对柳夫人道:“娘亲教xùn

得是。”

柳谦一声不吭地吃着菜,自然将两人行为看在眼里,只是轻轻摇摇头,对柳夫人道:“我说你啊,年轻人的事,你操什么心,随他们去吧。”

柳夫人似有所觉,微微一笑道:“老爷说得是。”

第五十七章 一路向北

正月初三,于小川去了一趟富贵楼,和王富贵相互探讨一番之后,便离开酒楼,朝扬州城的某个角落走去。

远处,茅屋炊烟袅袅,一道妙曼的身影穿梭于院内,似乎正为午餐忙碌着,于小川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轻轻握在手中,远远看着那道令人魂牵梦绕的身影,低声叹道:“希望光明能带给你美好的生活,但愿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离别的日子,再匆匆,终是回首难忘,别了,紫川。”于小川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正月初五,宜出行,忌动土,数十张马车出了柳府,扬州官员和一些百姓前来送行,队伍绵延几里,虽然这些百姓有些是来凑热闹的,但至少能看出柳谦这些年在扬州当值,的确为百姓做了不少事。

于小川挥手告别诸如王富贵杏儿姑娘王司吏等人,心中若丢失了什么一般,往来穿梭的人群,看不见那一芳影。

反而是柳月娥朝某处挥挥手道:“琴心妹妹,多谢你前来相送,我有时间,一定会回扬州来看望你的。”

于小川寻声望去,只见琴心衣着狐裘,静静地站在远处,轻轻挥舞着手,于小川总觉得琴心有意无意往这边看来,便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琴心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对柳月娥说了一些客套的话,离开了人群。于小川左右寻了几遍,找不到心中的期盼,便回到马车,随着车轮滚滚,一路向北驶去。

而在路边一处被冰雪掩盖的大树后面,一道单薄的身影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低声道:“小川哥,愿你一路平安,祝你和月娥姐姐,白头偕老!”

车厢内,于小川听着轰隆隆的车轮声,有些意兴阑珊,柳月娥将于小川的表情看在眼中,低声道:“相公,你怎么一脸惆怅,莫非你舍不得离开扬州?”

“没有,只是有些困罢了!”

“此行北上,至少要半月才能到达京师,一路奔波,少不了受罪,相公若是困了,不如小憩一会。”

“多谢月娥关心!我没事。对了,我们这次北上,一共有多少人?”

柳月娥沉吟一会道:“应该是五十人左右,年前爹爹已经派人去京师打点好一切,所以我们这一行,大多都是柳府家眷和贴身丫鬟,相公问这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咱们北上要穿过数个州府,这一路虽然是走官道,但总归不太安全,所以我担心……”

柳月娥微微一笑道:“原来相公担心这个,相公有所不知,爹爹已经差人去前面官道驿站打点好了一切,咱们途中需yào

补给什么的,都可以在驿站补给,而且这一行有六七个护卫,一般的毛贼更不敢打咱们的主意。若真有那山贼不长眼,我柳月娥正好让他们尝尝我手中的宝剑。”

于小川被柳月娥这么一说,心中阴霾少了几分,打趣道:“我知dào

你身手不弱,可那些山贼中也不乏好手,现在夸此海口,不觉说得太满吗?”

“那山贼能有什么好手,不过会些拳脚功夫罢了,相公不用担心。”

“但愿如此吧!”

柳府一行人一路北上,第一站落脚点是宝应县衙,于小川坐了一天的马车,身子像要散架了一般,这还是官路较好的情况下,若是再往北行,道路崎岖,到时还不知是何滋味呢。于小川尚且如此,更不说一些身子骨稍弱的人了。…,

于小川看着这些宽大的车辆,埋怨道:“这车也太过颠簸,要是能柔软一些就好了。”

柳月娥经过一天的奔波,依然神采熠熠,她见于小川埋怨,不由说道:“相公,这车可是爹爹花了不少钱租赁而来,都是比较好的马车了,相公你就忍忍吧。”

“我忍忍是没问题,可你看他们,这才一天,便成这样,这往后行走,大家怎么受得了,月娥这驿站可有工匠?”

“当然有工匠,相公要干嘛?”

“没什么,你先去休息,我去办点事。”

“那相公办完事后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路呢。”

“知dào

了。”于小川皱着眉头,朝驿站后面走去。

于小川询问了驿站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一名姓刘的工匠,这名工匠年纪三十上下,见于小川前来找他,面带疑惑道:“不知这位公子找我何事?我不过是一下等工匠,你寻我做什么。”

“谁说工匠就下等了?在我看来,阁下手中有绝活,便是高人一筹,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

工匠面色一缓道:“你也不用拿好话来框我,你找我何事?”

于小川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工匠道:“你看看,像这样的东西你能做出来吗?”

那工匠接过图纸,看了半会沉吟道:“这个东西有何用?做成这样到是没问题,只是你要让它富有什么张力和合力,恐怕需yào

一些精铁才行,这可得不少银两。”

“钱不是问题,明日能做好吗?”

“嘿嘿,只要有钱,明日保证能做出来,公子你还是先交钱吧。”

于小川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道:“那就有劳了。”

工匠收了银子,告别于小川,跑到隔壁捣鼓着什么。

于小川做完这些,方才回到客栈,一觉睡去。

翌日清晨,于小川吩咐工匠在马车上一阵捣鼓,在柳府众人疑惑的眼光中,于小川对那工匠说道:“成了,有了它,这车就不会晃动这么厉害。”于小川想试试效果,上车驾马行走了一段,哈哈笑道:“果然有用,刘工匠多谢你了。”

那工匠是行家,这一看便明白了其中关键,他用崇敬的眼光扫了几眼于小川之后,上前道:“这位公子,昨日多有得罪,您看这样,这银子我不收了,不如将这图纸给我吧。”

于小川见这位工匠一眼炽热,心中一动,想道:“我却是疏忽了,这古代技艺都是师傅传授徒弟,想要学得出众的技艺,就得有个好师傅,想必这工匠也是一位热衷与研究的人,我便成全他吧。”

“这位大哥,这银两你收下吧,这是你应该得的,还有这图纸对我来说已无用处,我便送予你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项技艺有着不凡的用处,以后若是遇着别的工匠,也一并传授于他吧。”

刘工匠面色一喜,对于小川拜了又拜。

柳府一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上了马车,向北驶去。

“咦,今日这马车怎么不颠簸了,好生奇怪!”

同一时间,柳月娥也发xiàn

马车变得舒适无比,不由惊奇道:“相公,这是你做的吗?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我在马车上加了一点东西,没有什么神奇的。”

“相公加了什么东西在车上,竟然这么神奇?”

“咳,弹簧而已。”

“弹簧?”…,

“这弹簧呢其实是……”

在柳月娥好奇的目光之中,于小川喋喋不休地解释着什么。

……

由于于小川改善了马车的构造,柳府一行人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第三日,众人便到了沭阳县,柳府家丁购置一些物品之后,继xù

出发。

第四日,众人离开了江苏,进入山东地区,官道逐渐变得崎岖起来,好在马车已经过改良,众人并无不适。于小川枕着毛毯,听柳月娥和仙儿叽叽喳喳谈论着京城,便将眼光看向车外,众人经过的这一地带,长着无数茂密的树林,虽然冬日的积雪将这些树木枝叶剐成了光秃秃一片,但仍然遮挡了往远处看去的视线。

于小川眉头一皱,默默回忆着这一路北上的地图,这一段官道叫做枫叶路,这一段几十里都没有人烟,所以经常会有山贼出没,打劫经过这一段的客商。

就在于小川担忧之际,只听得前面一阵嘶鸣之声,由远而近,于小川将耳朵贴在壁墙上,几息之后对柳月娥道:“月娥,恐怕我们遇到麻烦了。”

第五十八章 绿林大盗

寒风呼啸,泛起雪花点点,一阵沉重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堵住了于小川一行人的去路。一名身着蓑衣的汉子扬鞭上前道:“发了,发了,大哥,这队行人,明显是富贵人家,看来干了这一票,我们就能过上几日好生活了。”

一名身穿狐裘的光头上前道:“老四,你派几个人去将后路堵上,今日这一票,咱们一定要稳稳的吃下!”

那人手一挥,数人快速挥舞着鞭子,向车队后面包围过去。

就在这几人经过一辆马车之时,一道红色身影娇喝一声,立于马前道:“尔等何人?为何挡住我等去路。”

那汉子见挡住去路的居然是一个绝色美人,忙勒住缰绳,向后高声喊道:“当家的,点子有戏,快快过来!”

那光头大汉听到传讯,舔了舔舌头,策马奔腾过去。

“大哥,天降福泽啊,你看这美人……”

光头汉子看得眼睛都绿了,挥挥手道:“老四,一边儿去,今日我有正事要办,让兄弟多等等。”

汉子转身眼中闪过荒淫,馋笑道:“不错,不错,长得真水灵!”

就在此时,一名少年从车内走出,站在红衣女子面前,低声道:“月娥,这群是绿林盗匪,我设法拖住他们,你去打通前面的路,让几位护卫保护好岳父大人,这里交给我吧。”

月娥低声道:“不行,相公,这里太危险,我怎么能让你单独留在这里,不如我们杀过去!”

“万万不可,这里地势狭隘,若起冲突,必然殃及他人,你轻功好,将他们引出前面的林子,我随后就到。”

柳月娥眉头一皱,点点头道:“那我去了,相公小心,不要和他们硬来。”

“你也小心。”

那光头汉子见两人低声交流不停,怒喝一声道:“兀那小子,快给老子滚开,美人儿,今日能遇见你真是我周彪有福,你就从了我吧,你应该知dào

,我们是哪一路人,只要你从了我,说不定还能安然的放你家人离开。”

“大哥,不能放,他们带了好多财物。”

“放肆,老子说话算话,你闪一边去。”周彪打了个眼神,转身继xù

说道:“美人,你看我的提议如何?”

柳月娥拨弄了一下青丝,突然笑道:“跟着你?这到有趣,不过我看你们这群绿林大盗真是大胆,竟敢截拦朝廷官员,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哈哈哈,抄家灭族?美人儿,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既然是朝廷官员,那就更好了,想必财物不会少,兄弟们,抄家伙,一个都不能放过!”

柳月娥面色一紧,见于小川朝自己打手势,心一狠,突然娇喝道:“尔等贼子,居然敢打姑奶奶的主意,那就付出点代价吧。”柳月娥突然起身踢翻身边马背上大汉,一个侧翻上马,朝着前面冲去。

那周彪眉头一皱,冷笑道:“想不到还是匹烈马,我喜欢,兄弟们,给我截住前面那娘们儿,我大大有赏。”

顿时,马匹一阵阵嘶鸣之声,朝着那道身影追去,那光头汉子转过身来道:“小子,那是你的娘们儿吧,啧啧,长得可真标致,可惜就要成为我的女人,像你这般孬种,不如让爷今儿送你一程吧。”

那汉子说完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既然咱们都动手了,就不要留一个活口,速速将那几名护卫杀了,免得耽搁时间,老三,你去堵住去路。”…,

“是,当家的。”

“且慢!”于小川突然暴喝道。

“哦?小子,现在想起挣扎了?太迟了,兄弟们,随我杀过去。”周彪从后背取出大刀,顺势朝着于小川砍去,在他眼里,于小川已经是个死人了。

就在大刀离于小川只有寸许之时,于小川动了,只见他身子一曲,一个翻滚成功躲过了劈来的大刀,并顺势一踢马脚,从马下腹滚过去,并顺势后退几丈。

周彪只觉马匹一个踉跄,就要倒地,惊异之下,翻身下马,避免从马上摔下,饶是如此,摔倒的马绊倒了附近的马匹,连锁反应之下,这几人瞬间乱作一团。

“好!好!好小子,竟敢对爷使诈,爷今非亲手了结了你不可!”周彪面色铁青,朝于小川走去。

不远处,柳谦见于小川将几名贼子拖住,突然道:“各位,快,良机难得,快去助小川一臂之力。”

柳府及几名护卫一咬牙,拔出佩刀,朝着那几名摔倒在地的人砍去。顿时,一片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于小川见光头汉子虽然怒火冲冲,但脚步稳健,深吸一口气,右手一动,轻轻摸向腰间,“噌”的一声,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出现在于小川手中。

于小川稳定心神,心中想道:“但愿我能拖住月娥前来,也不知柱子哥帮我铸造这把宝剑如何……”

“哈哈哈,小子,这读书人佩剑,老子见过不少,可惜就没有一人是用它来对敌的,看来,你还处于幻想之中,真是悲哀,去死吧!”

周彪面露狰狞,竖着就是一刀顺势而下,于小川不敢硬接,身子一侧,手中宝剑轻点迎来的大刀,闪到数尺开外,于小川感受着手臂传来阵阵酸麻,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真会点儿功夫,不过,就你这粗浅功夫,不过是给爷增加点乐趣罢了,等将你们通通杀死,留下你的小娘子,哈哈哈,那滋味……”

“贼子,去死吧!”于小川心中一阵怒火,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朝周彪刺去。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喝!”

于小川闷哼一声,踉跄倒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形,于小川只觉喉咙一热,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于小川双目赤红,右手剧烈地颤抖着,周彪面露微笑道:“看来那美人果真是你娘子,不然也不会让你这般飞蛾扑火,不过,你太弱了,我对你失去了兴趣,小子,记住了,送你去见阎王的是我周彪!”

于小川看着越来越近的刀,身体若负了千斤巨石,动弹不得,眼看就要死于非命,于小川惨然道:“月娥,对不起,我没能护得大家周全!”

于小川已经感觉到了刀锋的冰冷气息,不由眼睛一闭,然而,那种死亡的气息迟迟未至,慌忙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汉子一动不动,面上依然保持着阴冷的奸笑,不过,此时的他,胸前多了一把冰冷的剑,鲜血正滴滴而落。

汉子慢慢地低下头,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艰难地转过身子,只见一道红色身影,正用着一道冰寒的眼光看着他。

“怎么可能!”周彪目光涣散,一头栽倒在地。

“月娥!”

“相公!”

两人相视,然后紧紧抱在一起。

突然于小川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将月娥一推,大叫道:“月娥快闪!”

“噗!”

于小川觉得腹部一阵绞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

原来周彪竟是临死反扑,想要拉一个人垫背。

柳月娥一脚踢开周彪,面色紧张道:“相公,你怎么样!”

“无妨,咳,月娥,快去帮几位护卫,他们抵挡不住这些贼子!”

“相公放心,那些贼子已被我全部解决,剩下的交给他们即可,来快快躺下!”

剩下那几名贼子见老大已遭遇不测,四散逃离而去……

柳谦慌慌忙忙跑过来道:“小川,你感觉怎么样?快,快传甄大夫!”

第五十九章 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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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柳府一行人已驶出山东地界,离京师越来越近,车厢内,柳月娥为于小川换了一贴药道:“相公,你感觉好些了吗?”

“有你天天这般照顾,已好了许多,月娥不必担忧。”

柳月娥拉了拉车厢里的被盖道:“相公,让你受苦了,都是月娥没用,害相公受伤。”

“月娥,此事你都自责多少遍了,当日不是你的错,你怎么还自责,再说你当日不过片刻功夫便解决了如此多的贼子,与你比起来,到让我汗颜不已。”

柳月娥面色一红,嗔怒道:“你还说,相公以后不要为月娥这般冒险了,要是你遭遇了不测,我就……”

“放心,经过此事,我才发xiàn

我原来在武功一方面真的差了一些火候,以后定会努力再努力,不会让人伤害月娥的。”

月娥叹息道:“师傅曾告诫过我,说我武功虽然高强,但毕竟经验太少,就如这次,月娥若是有对敌经验,又岂会让相公负伤,相公,你以后不是要在锦衣卫当差吗,若有需yào

动武力的地方,不如你捎带着我一起吧。”

于小川安慰道:“好啊,不过京师之地,哪来的敌人,再者说,这京师的敌人可不是用武力能解决的。”

“不能用武力解决?哎,又是你们文人那一套,算了,此事不提也罢,相公,你想吃什么,我叫仙儿去拿。”

“不用……”

“那相公无聊吗?不如我给你唱一曲?”

“嗯。”

……

由于于小川和几名护卫皆受了些伤,柳府一行足足花费了二十天才达到京师,随着车辆缓缓驶入大门,于小川终于到达了明朝的中枢之地——北京,于小川看着高达数丈的城墙和数十米宽的护城河,心中叹道:“光是这护城河和围墙,足可窥见京师之重yào

,古人之智慧,当真令人钦佩。”

感受着京城的繁华,众人不知不觉行了一段后,便遇见了等待进京的柳府家丁,迎接一路风尘朴朴的众人,于小川跟着众人,行了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京师南城的一处街道上停下,不远处,一座府邸的院门上用新的匾额写着两个字:柳府。

和众人一样,在家丁的引路下,兴奋地进了新的府邸。

王管家于前几日便前来打点好一切,众人来到柳府,行李都被妥善放好,于小川洗完澡,吃了晚饭之后,准bèi

去休息,王管家将于小川引到一处独立的房间之外,转身离去。

于小川轻轻推开门,看着一张巨大的床,也没多想倒头就睡,于小川迷迷糊糊之中,只觉身边有人在晃动,随口道:“这车抖动得又不厉害,月娥你晃悠什么……”

柳月娥面色通红,坐于床前道:“相公,那个……这不是车上,这是柳府,是我们新的家!”

“对哈,我记得咱们进京了来着。”

“什么!柳府!”于小川突然从起身道。

于小川看看周围,又看看柳月娥,面色尴尬道:“咳,我竟忘记了,那个月娥,你怎么在这里。”

柳月娥轻声道:“那个,王管家给咱们安排的新房间,这里可不是扬州,没有厢房了。”

于小川意识到什么,忙起身道:“是我疏忽了,竟忘了这事,那个,月娥,你休息吧,我去找王管家再为我安排一个房间即可。”于小川转身就要出去,哪知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拉住于小川道:“相公,都这么晚了,王管家都已休息了,你还出去干嘛,再说……再说我也没说不让你睡这里啊。”…,

柳月娥突然从后面贴上于小川道:“相公,月娥这一路已经想过了,月娥要做相公真zhèng

的娘子,相公,你愿意吗?”

于小川心中一颤,转过身看着满脸通红的柳月娥道:“月娥,你说的可是真的?”

“相公,月娥,月娥说得是真的,相公难道不喜欢月娥?”

于小川握住柳月娥的手,道:“喜欢,当然喜欢,若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dào

喜欢上了你,不过月娥,你可真想好了,要做我娘子?”

柳月娥看了看面前一脸坚毅的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小川轻轻上前半步道:“月娥,能娶你做娘子,真好!”

“能嫁给相公,也是月娥的造化,相公,这房间湿气大,你快快上床躺着吧。”

“你这么说我也发xiàn

了,我去取些炭火来。”于小川挠挠头,就要去寻炭火。

柳月娥轻轻跺了跺脚嗔怒道:“你这呆子,你知dào

炭火在哪吗,你出去干嘛!”

“咳,也对,咦,这桌上有酒,月娥,你也来一杯,暖暖身子,驱驱寒。”

于小川倒了两杯,来到柳月娥面前,突然微微一笑道:“月娥,我记得上次咱们结婚之时,似乎有些事忘记做了。”

“是吗?”

“对啊,就比如这交杯酒!”

柳月娥接过杯子,低声道:“确实忘记了,相公,来干了这杯!”

“咕噜!”柳月娥竟是一饮而尽。于小川将杯中酒喝完道:“似乎不对呀,这酒似乎不是这么喝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dào

,相公说该怎么喝?”

“额,我也不知dào

,管它呢,喝了就行!”于小川看着烛光下越发艳丽的身影,一股燥热从心头涌出,将杯盏一放道:“月娥,你真美。”

“真的吗?”

“真的!”

“那个……”

“什么?”

“我们似乎还有一些事要做!”

“还有事,什么事?”

“就是……”

“呜~呜……”

“相公,门没关……”

“不管它!”

……

半夜,于小川看着熟睡在身侧的一道倩影,双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相公,你伤没好。”

“怎么可能,刚才你又不是不知dào

!”

“我哪知dào

?”

“咳,就是……我像有伤的样子吗?”

“这到没有。”

“那我们……”

“呜~我喘不过气来了……”

……

第二日,于小川慵懒地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梳妆台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女子的一举一动,“看来我们的确做过了一些事!”于小川低声说道。

天已放亮,于小川今日起得比较迟,开门之时,只见仙儿端来一盆炭火,并目光闪烁,一会看看姑爷,一会又看看正在整理衣衫的小姐。

柳月娥见仙儿进来,面色一红道:“仙儿,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会?”

“小姐,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早,老爷吩咐我来叫你们吃饭。”

柳月娥朝外面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道:“原来天已这么亮了,仙儿你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是,小姐!”仙儿退出之时,还古怪地朝于小川伴了个鬼脸。

“这丫头……”

到京城的第一天,柳府准bèi

了丰富的饭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热闹,柳月娥不断给于小川夹菜,而于小川总会将碗中最好的菜夹给柳月娥……

柳夫人见柳月娥身上气息微微有些改变,若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道:“来,月娥,吃这个,吃这个好。”

“小川,你吃这个,这个味道很好。”

“老爷,一会我去买些菜来,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嗯,让家丁陪着就行!”

“娘,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好好在家呆着!”

“不嘛,我想出去走走!”

“那也等过了今天再说……”

“娘……”

“小川,看好月娥,你们今天哪也不准去。”

“是,小川知dào

了!”

第六十章 朱佑樘

弘治三年元月末,金銮殿,少年头戴紫金冠,身披衮龙袍,坐于殿内龙椅上,手执一镶边奏折,凝神沉思,好一会之后道:“众位爱卿,最近这些折子皆是奉承之言,赞扬朕的丰功伟绩,真是荒唐,朕即位不过刚三年,哪来的盖世之功,朕明白,这些都是诸位的功劳,有诸位爱卿辅佐朕,朕心甚慰。”

“臣等惶恐!”

“众爱卿也看见了,最近月许,这些奏折更是接连不断,朕若再不表态,恐形成奉承之风,不利于父母官施恩于百姓,诸位爱卿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臣有奏!”

“原来是马爱卿,爱卿有何妙策?”

“回陛下,臣以为,这是有人造谣,必须抓出造谣之人,进行严惩,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臣附议!”

“臣附议!”

少年微微一笑道:“李爱卿,你为何一言不发,莫非不赞成马爱卿所言?”

李东阳上前一步道:“回陛下,马大人之言有些道理,但若真如此,恐会引起天下士子不满之心,治标不治本呐!”

马文升转过身对李东阳道:“宾之,按你的说法,难道要陛下奖赏这些造谣之人?”

“负图兄莫急,我还没说完呢!”

“李爱卿,士子的确不能压得太过,难道要朕奖赏他们吗?”

“非也,臣以为,这些上表折子示忠心之人,分为三种,一者是想借此讨得陛下欢喜,寻求晋升之道,二者无非是趋炎附势,明哲保身,不甘于人后而已,第三嘛,便是那些想寻求功名而又未能入仕的青年秀才。由此看来,陛下可先惩治那浮夸之风的地方官员,后从这些青年俊秀中选出一两位,给予奖励,公示天下,如此一来,此事可了。”

朱佑樘面色一喜道:“爱卿之言有理,刘学士,朕以为李爱卿此法可行。”

刘健上前一步道:“陛下圣明,臣以为,惩治一事,只需杀鸡儆猴即可,至于奖赏那些士子,臣以为不可给予其功名,否则则乱了纲纪,陛下只需言辞褒奖一下,给予一些虚礼即可。”

“嗯,就按刘爱卿说的办,对了,这些奏折和书表朕都看了,江南俊秀的确不凡,不过,朕以为,他们未得明风精髓,这褒奖的人选还需斟酌。”

一面色红润的官员上前一步,奏道:“臣以为,有一人可得此奖赏!”

“哦,王爱卿,有何人选?”

“回陛下,此人扬州人士,据说写了一首沁园春雪献予陛下,这首词想必大家已有耳目,只是未见真迹,真是可惜。”

“爱卿说起此人,朕似乎有一分印象,李爱卿,朕记得崇明一案,似乎这个叫于小川的人也参与了是吗?”

“回陛下,此人正是于小川,崇明一案,此人有大功,如今已命其在锦衣卫当差,此事已征得刘大夏同意,可这写词之人是否是他,臣却不知。”

“原来如此,此人所作之词,大气豪迈,可惜言辞之中似有不敬。虽说是为朕而作,难免为引来天下人误会。”

李东阳上前道:“陛下,臣以为,此词出于这后生之手,非是不敬,反是对陛下一片赤诚之心!”

“哦,爱卿何以为凭?”

“陛下有所不知,此人乃于谦之后,至其父,家道中落,如今已入赘柳谦门下,身份地位已是低人数等,既是如此,此人作此词恐怕只是想要宣泄明志之心,又何来反意。”…,

“哼,大好士子,竟甘自降身份,这等少年,还谈什么大志,臣以为,此子可恨!”

“谢爱卿,朕到是觉得,此子入赘虽然失了节气,但总不能贬低其文采,这词若真是出自他之手,朕到是有些好奇,这个少年是哪一类人。”

“陛下之意,臣不敢苟同,宾之方才说此子已进入锦衣卫,真是荒唐,我大明天子亲君,竟混进一个懦弱之辈,实在有失体统。”

“于乔息怒,方才我已说了,此子在崇明一案立了功勋,而且此子……”李东阳靠近谢迁低声说了几句。

谢迁面色一变追问道:“此事当真?明教余孽阴魂不散,真是可恨!”

“两位爱卿,你们背着朕说什么?”

李东阳微微一笑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已明了,于小川此人虽入赘柳府,但毕竟有秀才身份,陛下广纳天下贤士,若能奖赏此人,且不论其身份低微,必能引来天下士子向庭宇之心。”

“朕突然想起先皇在世之时,在于谦一事上似有遗恨,既然此子又是于谦之后,施些恩泽也未尝不可!”

殿上一干臣子见朱佑樘说起先皇对于谦冤案一事,面色一变,只得放qì

抗议之声道:“陛下圣明!”

“既然如此,何鼎,拟旨,赐于小川春秀剑一把,以示表彰!”

“奴才遵旨!”

不等众臣非议,朱佑樘罢了罢手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开春在即,开封一带将迎来水患,众卿家有何解决之道?”

“这……”

“刘爱卿,你为何欲言又止?”

“回陛下,黄河水患,年年治水,可惜一直未有成效,如今国库空虚,筹不出银两,修筑堤坝,救济两岸灾民。”

朱佑樘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痛惜道:“朕又何尝不知,国库年年亏损,灾害不断,朕有愧于百姓呐。”

众臣皆跪下道:“陛下,臣等有罪!”

“罢了,徐爱卿,如今库中还有多少银两?”

吏部尚书徐杰道:“回避下,去年减免赋税,入库少了近三成,去除塞外三军开支和内庭费用,大概能挪出三十万两余银。”

朱佑樘面露沉思追问道:“只能筹出这么多了吗?”

“臣不敢欺瞒陛下!”

“朕知dào

了,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朕的日常用度减半,将积攒的银两用于治水,朕乏了,众卿跪安吧。”朱佑樘面色沮丧,挥手朝后堂走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之后,刘健将李东阳留住,左右看了几眼道:“宾之,今日之事,不似你的作风,难道那后生是你亲戚不成?”

李东阳哂然一笑道:“刘公,你这些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并非为此子说话,而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且将此人调入锦衣卫,也是不得已,刘公可还记得靖难之役?”

刘健面色一变道:“最近陛下让我调查一些事,此事我又怎会不知,莫非这崇明一案,竟牵涉其中不成?”

“正是,我之所以让此人入了锦衣卫,便是为了事情周全,此子虽有些才华,我也欣赏,但不至于让陛下奖赏于他,但如今他入了锦衣卫,便断了功名一途,如今又成了朝廷亲军,必然会为朝廷效力,只是陛下赐予其春秀剑,到是让人有些意wài

。”

“陛下虽然年幼,但君王之心已成,他这么做必有其用意,我等做臣子的还是不要臆测为好。”

“宾之失言了,刘公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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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锦衣卫缇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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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京师晴空万里,柳谦赴任,于小川柳月娥穿梭在京城,感受着这片古人留下的智慧与心血,冰糖葫芦,皮影戏,胭脂水粉,柳月娥一路欢呼,于小川双肩搭满了各种物品,跟在柳月娥后面。

“呼,终于回来了!”于小川放下满身的东西,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购物,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啊。

就在此时,王管家慌慌张张走进来道:“小姐姑爷,圣旨来了,圣旨来了!”

“嗯?圣旨?王管家,你莫要开玩笑了,圣旨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到我们柳府,莫非岳父大人高升了?”

“哎呀,姑爷,别楞着了,快快收拾一下接旨吧,奉旨太监都进门了。”

柳月娥这才从慌忙中醒悟过来,为于小川整理了一下衣衫,只见一名紫绿相间的太监今日正门,往几日一扫用尖锐的声音道:“你们谁是于小川?”

于小川第一次见到太监,只见这太监不过皮肤白于常人,声音有些奇怪,心中有些好奇,忙上前道:“在下就是。”

那太监打量了一眼于小川道:“既然你就是于小川,那咱家的来意,你可知dào

?”

于小川见那太监左右打量柳府的装饰,心中明了,上前递过一大锭银子道:“瞧公公这一路辛苦,想必是有要紧之事吧,还望公公明言。”

太监见于小川如此懂门道,脸色一变,和蔼道:“于公子,今日咱家来,可是给你带喜事来了。”

“喜事?公公莫要取笑我了,是何喜事?”

“咱家也跟你说不清楚,于公子,接旨吧!”太监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说道。

于小川不敢怠慢,随月娥王管家一并跪下。

太监徐徐打开圣旨,念道:“朕闻士子之心,皆向朝廷,扬州秀才于小川,文显于众,不失文人风采,先祖于公,有恩于社稷,朕感念其恩,又念尔崇明一案功不可没,特赐春秀剑一把,以示表彰,钦此。”

于小川听完圣旨,心中带着惊喜,又带着疑惑,呆怔在地上,“于公子,还不谢恩?”

于小川这才反应过来道:“草民叩谢隆恩!”

“于公子,陛下一片圣意,切莫负了陛下的恩典,咱家还有事,你好自为之。”

“恭送公公!”

“相公,这是真的吗?”柳月娥抓起托盘上的一把春秀剑,轻轻拔出道。

“要不我打你一下试试?”

“哎呀,是真的,相公,这是怎么回事,这天上掉馅饼,砸中你了。”

于小川将圣旨打量了几遍,不明所以,只得道:“也许是吧,这朝廷之事,我也不懂,等岳父回来,问一番就是了,对了,月娥,明日我就要去都指挥司衙门当值了,你说会不会是朝廷对我上任的肯定?”

“月娥也不太清楚,反正这是好事,相公就不要胡乱猜测了。”

傍晚十分,柳谦将于小川召进书房道:“贤婿,皇上钦赐恩典,真是可喜可贺,小川你可不要负了圣恩!”

“小川省得。”

“不过,小川,我还是要提醒你,当初崇明一案,似乎背后牵连着什么,这其中的隐情,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有些事,我也不便过问,可是你要记住,朝廷的蛛丝马迹,都可能影响自身的命运,你回去好好思量吧。”

于小川受柳谦指点,心中所有所悟,暗道:“看来朝廷已知晓我之情红花教一事,才用这种方式,好让我维护纲纪,也罢,反正我也不是乱嚼舌根之人。”…,

第二日清晨,柳月娥为于小川换上一身鱼尾服,叹道:“相公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真是让臣妾也羡慕不已啊。”

“月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还是赶鸭子上架呢,时辰不早了,我先去了。”

“你还没吃早点呢,我去换仙儿取来。”

“不用了,我想早点去。”

……

指挥所位于京师北部,于小川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此处,刚要进衙门,便听见一阵爽朗声音传来:“小川老弟,你总算来了,刚才李兄还念叨着你呢。”

“原来是王兄,好久不见,大家还好吗?”

“当然好,不过京师之事也太过于繁琐了一些,对了,兄弟,这里是衙门,进去之后,你可要称咱们李兄为李千户,当然当日的兄弟们也是百户,免得引来不要的麻烦。”

“小弟省得了。”

“好咱们进去吧,贤弟刚来这里,有事的话,不妨来找我们,今日指挥使牟大人让我等去开会,你先去备案吧。”

于小川在一处衙门等待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陪秀刀进来道:“你便是新来的缇骑吧?”

“下官见过大人。”

“不必客气,我也是李大人手下的百户胡定武,以后公事之外叫我胡大哥就行,对了,小兄弟,虽然李大人一直告sù

我要对你照顾,但胡某认为咱们既然是为朝廷效力,还是要公私分明的好。丑话我先说前面,若是你犯了锦衣卫条款,本官可不会包庇你。”

“胡大人说得及是,小人明白了。”

“好,这里是咱们卫所所管辖的地方,这些卷宗,你那去看看,务必全部记住了,明日可就要亲力而为了。”

“是。”

胡百户交代完毕,见于小川虽然一脸书生气,但眉宇之间竟有一股英豪之气,不由微微一笑道:“小川,咱们锦衣卫虽然在民间名声不好,可咱们毕竟是自己人,以后大家都是同仁了,不必如此拘谨。”

“小川知dào

了。”

“对了,一会午时,你去李大人那里一趟,似乎找你有事,切莫忘记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大人请!”

于小川看着眼前一卷卷的资料,很快沉浸在其中,原来李三刀所管辖的地方,乃是京师最繁华之地,包括锦绣街、烟花胡同等街道,这些地方人流量及大,京师有钱有势的公子爷们也爱在这里凑热闹,所以,李三刀这个千户,一方面福得流油,另一方面,又得担当着无数的风险。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今日得罪了个官员,明日得罪了一个王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片是非之地,虽然掌控在锦衣卫手中,但东厂西厂一直虎视眈眈,无不想取而代之,这年代,无数的雪花银,谁人不爱。

根据这些卷宗,于小川推断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才觉已经中午时分了,忙出了衙门,去寻李三刀。

一处酒楼内,李清风面带微笑看着于小川道:“贤弟,在京师可还习惯?”

“乱世本无根,再说我又庇护在大树下,怎会不习惯,到是李大哥执掌京师半片繁华,这才不简单呢。”

“贤弟可别说这个了,像我们这种两重身份之人,无时无刻不在奔波,一方面担忧任务失败,另一方便又担忧权利被别人取缔,分身乏术啊。”

“以前以为李大哥潇洒荡天涯,好不潇洒,如今看来,到是小川狭隘了。”

“嘿嘿,你以为像那等江湖之事,就会简单吗?我有时候反而希望自己真是江湖豪客呢,可惜身不由己,贤弟,如今大家已是同道中人,你可得为我分忧啊。”

“我初入京师,还得大哥照顾,这分忧之事,万万不敢。”

第六十三章 初生牛犊

“小川,你初入锦衣卫,很多事还需yào

积攒经验,正好,下午烟花胡同那边正缺点人手,你就和胡百户他们手下的人去巡查一下吧,对了,若是遇见了东厂或西厂的人,可千万要当心。”

“小川知dào

了。”

“好了,近日公务繁忙,就此告辞!”

……

烟花胡同,占据北京半条街,这里是出了名的游玩之所,但同样,也是是非之地,这一日下午,五名锦衣卫巡逻在街道上,于小川赫然就在其中,另外四名皆是胡百户手下。

“于捕快,想不到你如此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作为,与你一比,我们真是白活了。”

“哪里哪里,小川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大哥多多提携才是。”

“别,我们可担当不起你的大哥,我听说于捕快与李大人关系匪浅,我们可高攀不起!”其中一人虽然嘴上客气,但神色对于小川充满了轻视,想想也是,一个弱冠的少年,竟敢与自己平起平坐,怎不让人恼火。

“我说于捕快,钱某如今三十有二,这一路走过来,多少次提命办案,才混迹今日,你这般年轻有为,不如也给我们讲讲你的不凡之处。”

“让诸位见笑了,于某空读圣贤,如今又转职锦衣卫,哪还有过人之处。”

“哦?听于捕快的意思,是瞧不上锦衣卫这个职位了?”

“咳,不是,小川失言了,我的意思是说……”

“不必了,虽然咱们锦衣卫明为天子亲军,实则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于公子乃一介读书人,看不上咱们,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走!”

于小川哂然,只得跟在几位后面,不一会,只听得前面一阵喧闹之声,于小川和其余四人连忙上前,一探究竟。

只见一粉头公公带着一群人在一间店前说道:“王掌柜,咱家听说你们刚来到这烟花胡同是吗?”

“回公公,正是,小人乃是扬州人士,刚来京师不久。”

“嗯,这年头,是个人都往京城跑,都说这京城乃是金山银山,依咱家看来,这天下莫非王土,你们垂涎京师的金山,原本也没什么,可是呐,这有些人,总是忘恩负义,时常坏了这里规矩,你们既是外地人士,为何不来咱东厂请示,而擅自在此地开店呐?”

“公公,我们是本分商人,小人在此开店,已上缴地税予锦衣卫,还望公公明察。”

“放肆!桂公公岂是这你等贱商能忽悠的?你说已上缴银子,有何凭据?”

“这……小人这里有锦衣卫发放的准许契文,公公请看。”

一名汉子上前接过契文,哈哈大笑道:“这哪是什么锦衣卫契文?你竟敢假冒伪造证据,难道没有王法吗?”说罢竟是撕毁了契文。

“你们……”

“怎么,你不相信咱家的手下?咱家可提醒你,这里是京师,不是扬州,识相的,速速向咱们东厂缴纳税银,咱家保证,你在这烟花胡同能顺风顺水,否则……”

其中一名锦衣卫突然上前道:“桂公公,今儿刮的什么风,竟把你吹到这烟花胡同?”

“哟,咱家还道是谁,原来是胡百户手下的缇骑,怎么,听阁下的意思,这烟花胡同,咱家不能来了吗?”

“公公严重了,卑职可没这意思,不过,这烟花胡同乃是我锦衣卫管辖的地方,而且这些客商皆已备案,公公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

“哼,如今这世道,真是一天一个样,昨日这胡百户见了咱家还毕恭毕敬,今日其一手下,就敢对咱家说三道四,还讲起道理来了。咱家问你,你哪来的胆子?”

“公公,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这一带的确是锦衣卫管辖之地,公公请自重。”

“放肆!,我家公公乃是宫内重yào

的执事,如今又是东厂的要员,你对公公不敬,便是对朝廷不敬,来人,给我教xùn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噌、噌、噌!”

那桂公公身边的一群手下瞬间拔出刀来,将于小川五人团团围住。

“咱家初到东厂,你们锦衣卫便这般不敬,看来你们竟不把长公放在眼里,李三,给咱家好好教xùn

一下这群家伙。”

“且慢!”

“咦,你是何人?咱家看着面生得很,哟,这锦衣卫啥时候也改了行了,这样的白脸也能当锦衣卫?”

“桂公公,是吧?”

“放肆,桂公公也是你叫的吗?”狗腿子李三上前吼道。

于小川面色一冷道:“你是何人?”

“我?我乃桂公公手下,怎么,有何赐教?”

“给狗当奴才的人我能教你什么?”

“你!”李三满脸通红,怪叫一声,就要拔刀砍来。

于小川看在眼里,率先出手,一个直拳打到李三脸上,李三瞬鼻孔鲜血直流,倒地怪叫,于小川看着这样一个怂包,也敢狐假虎威,真是好笑。

“反了,反了!气死咱家了,你们楞着干什么,还不将这小子拿下!”

“杀!”

于小川看着这一群脚步虚浮的家伙,冷冷一笑,抽出春秀剑,对着众人就是一顿好打。

以于小川练习数月的功夫,原本也数三流之众,谁知这群乌合之众更是不堪,看似勇猛,实则手中无真章,不过片刻功夫,便被于小川打倒在地,这还是于小川不敢下死手的缘故。于小川第一次感觉到有功夫竟是这般有快感,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而另外四人,则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在他们看来,这锦衣卫和东厂发生摩擦,是家常便饭,虽然大家平时都摆出架子,一副刀刃相见的样子,实则都是作作样子罢了,谁敢真zhèng

动手,若是处理不当,可要丢了饭碗,如今到好,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是将东厂的人给打了。

桂公公面色一白道:“贼子,你……你当真动手?你可知咱家是什么人?”

于小川将春秀剑一指道:“你是什么人,我没兴趣知dào

,但你一定是阉人,你不问到也罢了,如今你提起,我还有话要问,你可识得这春秀剑?”

桂公公面色一变道:“咱家当然认得,原来你竟是那于小川,好,好得很,你以为有天子御赐之物,便能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吗?别人怕,咱家可不怕,咱东厂乃是天子一手组建,自成祖以来,一直是天子助手,你这区区御赐之物,咱家还不放在眼里。”

于小川慢慢收回春秀剑道:“公公错了,在下并非用这御赐之物来打压你,而是要告sù

公公一件事。”

“你这黄口小儿,咱家还需yào

你来训示吗?”

“不是训示,你见过主人调教狗的时候是训示吗,不是用打的!”于小川突然发难,一脚踢翻那太监。冷冷说道:“你这狗奴才,站起来就不是狗了吗,天子治世,依法而行,你竟敢擅自越权,假借权势,鱼肉百姓,我告sù

你,甭管你是什么东厂人,越了界一样得罚,滚!”

桂公公扶着腰,见满地哀嚎的手下,面露不甘,挥挥手道:“小儿,你给咱家等着,走!”

说罢,一瘸一拐,消失在群众当中,一些群众更是拍手称妙!

于小川正得yì

之时,只见另外四位锦衣卫面带忧色,“于捕快,今日之事,可与我等无关,我等还有事,先会衙门了。”这四位若遇见了瘟神一般,一溜烟走了。

于小川何尝不知这四人心思,只得叹息一声道:“世态炎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果真如此,也怪不得你们,不过,我这么做,也有我要坚持的东西,就算身陷囫囵,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第六十四章 锦衣卫秘辛

“王管家,柱子哥,别来无恙,你们何时到了京师?”于小川进入商店面带疑惑问道。

王管家道:“于大人有所不知,少爷让我等来京师买下一商铺,准bèi

打开京师的局面,选在了这烟花之地,没想到竟惹来这档子事,给您添麻烦了。”

“王管家哪里的话,我于王兄既是好兄弟,又是生意上的伙伴,此事我又怎会不过问的,王管家尽管放心,此事我管定了。”

王管家面带忧色道:“大人,这京师龙蛇混杂,要不我让少爷换一处地方吧,免得惹来是非。”

“不用,此地千金难求,在此处做生意,大有益处,王管家放心去做吧,对了,柱子哥,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王柱子挠挠头道:“小川老弟,俺被王管家派来京师,一路防山贼来着,结果一路到是无事,今日遇见这事,王管家让俺不准出手,俺都憋坏了。”

“那王叔和紫川呢?”

“他们呐,还留在扬州,等俺在京师赚了钱,将他们接过来住,小川老弟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了,对了,柱子哥,我就住在京师南城区,有麻烦可以来找我。”

“好,对了,小川老弟,俺进京师之前,舍妹让俺若是遇见你,让俺把这个东西给你。”

“书信?我知dào

了,柱子哥,我还有事,有时间又聊。”

“那俺送你。”

……

东厂内,桂公公匍匐在地,哭诉道:“长公,你要替奴才做主啊,这锦衣卫太过嚣张了,他们根本没把长公您放在眼中啊。”

座椅上,一名身影萧瑟之人,单手轻轻抚摸着茶盖,旁边的小太监拖着盘子,大气不敢出。

好半响之后,萧敬才抬起眼皮道:“小桂子,咱家问你,你跟随老夫多少个年头了?”

“回长公,奴才六岁进宫,如今已三十有一,整整二十五个年头了。”

“嗯,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呐,岁月无情呐,小桂子,你可知咱家为何将你从宫中调到东厂来吗?”

“奴才愿为长公效力。”

“这世上之人呐,总讲究一些情分,咱家之所以让你进东厂,就是因为这二十五年的情分,可是小桂子,今日之事,你太让咱家失望了。”

桂公公面色惨白,将头埋在地上道:“长公,奴才办事不利,长公饶命!”

“咱家的规矩你是知dào

的,不过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你,咱家听说打你之人叫做于小川是吗?”

“正是,此人年刚二十,便这般轻狂,不将长公放在眼中,若是再过些日子,更是……”

萧敬枯瘦的手一捏,杯盏化为碎片掉落,慢悠悠道:“年轻人嘛,总以为世界都在自己脚下,轻狂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若是忘记尊重老人家,说不得只好教xùn

一番了,小桂子,去把小李子叫来,咱家有事吩咐,你退下去,去库房领点药。”

“奴才不敢!”

“咱家可提醒你,这种事情,可没有下次了。”

“多谢长公,奴才一定肝脑涂地,报答长公。”

千户卫所,胡百户立于案后,突然一拍桌子道:“混账!”也不知是说堂下四人,还是说于小川的鲁莽行为。

胡百户深吸一口气道:“如此说来,你们竟然弃于缇骑而来?”

“大人,我们……”

“哼,不用解释,我明白你们那点小算盘,此事稍后才和你们算,来人,去烟花胡同将于缇骑请回来!”…,

“胡大人,卑职回来了!”

“于缇骑,本官问你,今日之事,你有何话可说?”

于小川进来行了一礼道:“回大人,下官以为,今日之事,下官并没有做错。”

“嗯?本官问你,你可知你打伤的人是谁?”

“下官知dào

,叫什么桂公公,东厂的奴才嘛。”

“胡闹,那桂公公乃是东厂长公一手带大的太监,你这般做,是将锦衣卫托下水火,你初次上任,便做出这等事情,你让本官如何护你?”

“多谢胡大人抬爱,不过下官以为,咱们锦衣卫既是天子亲军,行廷杖之权,那东厂不过是一群断根奴才,我等为何要惧他东厂。再者说,那桂公公横行霸道,强行向商民索要税银,这不明摆着要和咱锦衣卫作对吗,下官以为,一味的忍让只会助长他们的气势,所以下官失手了,若是大人觉得下官错了,请大人责罚。”

胡百户突然大笑道:“好你个于缇骑,你可知你如今官衔几何?地位如何?”

于小川淡淡道:“虽是朝廷编制,但入不得品,更谈不上地位。”

“那本官问你,你哪来的自信,竟敢口出狂言,真是无知者无畏!”

“小人之所以有自信,是因为有像大人这般擎天之柱,支撑着锦衣卫,而且小人有幸结识几名锦衣密探,他们皆有过人的胆识和智慧,故小人以为,锦衣卫何惧东厂。”

胡百户面色一缓道:“小川,你说得没错,可是你毕竟刚进锦衣卫,对东厂更是知之甚少,要对付他们,可没那么简单,而且,这其中牵涉着诸多政权,复杂无比,今日之事,本官自会想法办理,小川呐,非是本官怪你,只是以后做事还需思量。”

胡百户转而对另外四名缇骑道:“你们四人暂时下去吧,以后若再抛弃同仁,休怪本官无情。”

“多谢大人。”

待四人下去后,胡百户从案后下来道:“小川,很多事情,一定要知根知底,才可量力而行,今日之举,你虽鲁莽了一些,但不失好汉行为,从我个人角度而言,我很欣赏你,可是,从上司的角度上说,你还是欠妥当。”

“小川知错。”

“这才像样子,来,咱们坐下说话,小川可知咱们锦衣卫因何而出现?”

“这个,当年大明创世之初,为了维护朝廷秩序,便设置了锦衣卫,目的是为了监视百官,清楚余障!”

“那为何有了东厂和西厂呢?”

“这……小川不知。”

“其中根由很简单,当年锦衣卫一家独大,难免引来朝廷猜忌,于是就有人提出建立东厂,历朝的东厂长公皆是净身之人,这样一来,朝廷既不怕他们有反心,还能监视咱们锦衣卫,同样,若是东厂势大,咱们锦衣卫同样能压制他们,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成化年间。当时的一位奸臣李子龙以‘左道’驰名一时,在朝中有极多的亲信。在亲信的帮zhù

之下,李子龙有机会深入内宫,到万岁山等地观察,未明其真zhèng

之意,但就传出李子龙有弑君的意欲,并且被锦衣卫校尉所发xiàn

,于是李子龙被伏法。当时二十余岁的成化帝得知此时后,认为到处都布满危险,因而大为紧张、疑神疑鬼,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再次发生,先皇十分想了解宫外的民臣动向,于是令宦官汪直从锦衣卫中选人乔装成平民,出宫伺察。这个乔装成百姓的侦查是不成气候的,于是先皇组织了西厂,以汪直为首,并且西厂的成员是从锦衣卫中选拔出。”

胡百户顿了顿道:“自此以后,西厂便脱离而出,成了制衡东厂和锦衣卫的另一个机构。虽然咱们锦衣卫如今势力还在,但已经大不如从前。”

第六十五章 身居高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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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可是胡大人,下官以为,西厂虽然还存zài

,但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何不笼络西厂共同对付东厂?”

胡百户哂然一笑道:“小川,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来咱们三股势力虽然明争暗斗,但终究不能拿上场面,毕竟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之人,小打小闹自然无事,若真是触犯了底线,朝廷就会出面相帮,再者,一面为净根之人,就算再得势,最多不过是多些权利罢了,可是咱们不同,若是势大,就会成为朝廷的威胁。”

“那咱们锦衣卫只能这样不上不下,身份尴尬吗?”

“那也未必,咱们锦衣卫中有专门从事密探一职,很多事情,只能由咱锦衣卫来做,所以优势还是很明显的。不过咱们卫所管辖的锦绣街和烟花胡同,是断断不能让利的,所以今日之事,你并没有错。”

于小川面色一喜道:“我第一天就捅了篓子,多谢胡大人帮衬。”

“不是帮你,这原本就是卫所分内之事,好了,无事了,你回去吧。对了,一惹了东厂,以后行事小心一些,他们虽然不敢明来,但使小绊子这种事情,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多谢大人提醒。”

……

柳府,柳月娥为于小川卸下衣衫道:“相公,在锦衣卫当差可还适应?”

“你当你相公什么人,小小锦衣卫,自是不在话下。”

柳月娥啐了一口道:“没个正经,对了,爹爹在书房叫你呢,你赶紧去吧。”

“我这劳碌命,行,我这就去。”

于小川来到柳谦书房道:“岳父大人,你找我?”

“坐!”柳谦不咸不淡说道。

于小川见岳丈气色不好,忙坐下道:“发生了何事?”

“何事?贤婿,你干的好事!”柳谦丢过来一个折子道。

“吏部委任卷宗?”

“哼,小川,你打了东厂的人?是吗?”

“我哪打他们,不过随手给他们一点教xùn

而已,免得他们忘了本。”

“荒唐,小川,你可是第一天当差,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如今东厂已告到吏部去,可是吏部呢,却把此事推到大理寺来,这到好,你让我如何处理?”

“是我考lǜ

不周,不过岳丈大人,此案您老还是不审为妙,毕竟这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事情,这吏部都管不了,你又何必趟这浑水。”

“你当我老糊涂了不成,这件事,管也不对,不管也不对,只能推脱了,小川,你平时不是这边鲁莽的人,为何今日做出这般过激行为?”

“这……其实是小婿的好友来京师开了一家店,东厂趁机捣乱,岳父也知dào

,我那好友的声音小婿也有一份,既然他们犯到我头上来,我怎么也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原来如此,小川呐,我听月娥说,你与那王氏一族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是吗?”

“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小川只想让柳府过得充裕一些。”

“你有此心当然好,但行商终究不是正途,你要好好掂量掂量,对了,你那生意一月能赚多少钱?”

“才刚刚起步,一月不到两千两,大概一千七八的样子。”

“什么!小川?你做的什么生意?你莫要走了邪道啊。”…,

“岳父大人过虑了,小川做的都是正当生意,其实卖的东西岳父大人都已知晓,像柳府家丁用的肥皂,还有早上洗漱之物,就是小婿和王氏合伙制造的。”

柳谦回味半响,轻轻叹息道:“老夫老了,很多事,得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小川,以后做事多为月娥想想,至于你想要怎么做,老夫不会干涉你,你下去吧。”

“小婿告退。”

柳谦拾起桌上的卷宗,轻轻合上眼,深吸一口气,若下了某种决定一般,眼神露出一丝精光来。

于小川回到住处,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犹豫半响,轻轻将封口撕开,只见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隽秀的文字一行又一行:

于大哥见信如吾,今家兄已进京师,许平安以为重,望大哥代为护为谢,家父心慈,替兄之忧,今有一事,我哥甚念仙儿小妹,奈何男女之事,外人终难插手,若有几分希冀,愿于大哥撮合,紫川代兄谢恩,另世道浅薄,大哥虽智勇双全,怀仁慈之心,但终须提防暗箭,紫川愿大哥与月娥姐一切平安,白头偕老,紫川敬上。

于小川哂然一笑,心中浮现出一个妙曼可人的身影来,“相公,你一个人傻笑什么?”柳月娥从门外进来道。

“没什么,只是扬州的一封来信,月娥,你不妨也看看。”

“是吗?谁的来信,咦,是紫川小妹。”柳月娥接过书信道。

片刻后,柳月娥噗嗤一声笑道:“我说仙儿这丫头,最近怎么老是魂不守舍,做事丢三落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月娥,那你觉得此事可成吗?”

柳月娥面色一红道:“这男女之事,谁又说得清楚,随他们去吧,我将那王柱子的消息告sù

仙儿即可,至于他们之间之后会如何,我们管不着。”

于小川笑道:“没想到月娥你的思想竟然这么超前,让他们自由恋爱啊。”

“自由恋爱?”

“就是他们可以自由追求自己的爱情,话说回来,柱子哥这人忠厚老实,值得仙儿托付。”

“是吗?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对了,紫川小妹也是,全篇都说你,怎么也不和我说说话,白疼她了。”

“哪里嘛,你看这后面不是提到你了吗?”

柳月娥撇了撇嘴道:“那不过是顺带说的客套话而已,我看呐,你与紫川之间有猫腻,让我仔细看看这书信。”

“怎么可能有猫腻,月娥你想多了。”

“哼,谁知dào

你们的,最好你们之间没事,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于小川打了个冷战道:“说起来,月娥,你似乎很久都没这般可爱了!”

“嗯?相公,我看你是没事找抽吗?”柳月娥横眉一竖,原本要发怒,但怎么看都像是撒娇一般。

“咳,说起来,月娥,我怎么觉得我最近武艺精进,今日我就顺势打翻了几个东厂走狗!”

柳月娥先是呆,后嗔笑道:“相公,你莫逗我了,你说的那些东厂路霸呀,其实更本就不是东厂之人,他们不过是一些街头混混罢了,以我亲力调教的相公,要是连个混混都打不过,那让我脸往哪搁。”

“……”于小川一时无语。

……

金銮殿,朱佑樘上完午朝,面色有些疲惫,躺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似乎思量着什么,一会低声说道:“萧敬,我记得先皇在世之时,你便服侍先皇左右了是吗?”

“回万岁爷,奴才有幸,伺候先皇十余年。”

“那朕问你,父皇当年遇到难题之时,通常会怎么做?”

“这……”

“你尽管说,若是犯了忌讳,朕恕你无罪。”

萧敬将身子一躬道:“先皇在世之时,每每遇到难题,若难决断,皆会去**,找万贵妃拿主意,而万贵妃总会给先皇一个满yì

的答案,奴才以为,先皇虽然圣贤,但**之争终究误了一些大事,而万岁爷您比之先皇,则更是贤明之君,故奴才认为,万岁爷胸有沟壑,恐怕已有所决断。”

第六十六章 萧敬献计

“我大明年年天灾不断,朕想尽办法,依然未有建树,如今黄河破冰,两岸灾民无数,朕实在有心无力。”朱佑堂双目紧闭,面色憔悴。

“奴才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奴才罪该万死!”

“这事不怪你!”

萧敬眼珠一转道:“皇上,奴才认为,如今国库空虚,已拿不出银两,但我京师富人无数,百官显达,若是让他们出力,未必不能解决当前之忧。”

朱佑堂睁开眼道:“此事朕也想过,可年年让这些富商捐赠,他们已对此事厌倦不已,又怎么能凑出银两来。”

“皇上,奴才以为,这些富商之所以不愿意捐赠,主要是对朝廷不信任,若是谁能想出办法,让这些富商乖乖的拿出钱来,这事就好办了。”

“这朕又何尝不知,朝廷百官想了各种点子,不是也没奏效吗?”

“皇上,可京师还有一帮人未向皇上献策。”

“哦?朕怎么不知?”

“皇上忘了锦衣卫了吗?”

“他们一群武夫,能有什么计策。萧老,你以为朕糊涂了吗?”

萧敬慌忙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认为,这锦衣卫未必个个都是莽夫,向刘大人,李大人其实都站在锦衣卫后面,再说,锦衣卫负责京师富庶之地的税赋,他们年年不知私吞了多少,如今皇上有优难道不该他们分担吗?”

“萧老这么一说,朕还真想起来了,这锦衣卫的日常用度都是不是礼部负责,想必应该能凑出银两才对。来人,传指挥使牟斌礼部侍郎李大人来见朕。”

萧敬见朱佑堂面色激动,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牟匹夫,咱家到要看看,这次你怎么过关,敢惹咱家,总得出点血本。”

御书房内,朱佑堂坐于案后,见牟斌和李东阳风尘仆仆赶来,微微一笑道:“两位爱卿辛苦,来人,赐坐!”

牟斌和李东阳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疑惑,但面色不变,谢恩坐下。

“两位爱卿,最近公务繁忙,注意身体,朕已命人给你们二人备了千年灵芝各一份,你们拿回去补补身子吧。”

李东阳心中暗暗叫苦,今日皇上这反常之举,必是有要事发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牟斌则面无表情,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两人将灵芝收好,朱佑堂轻轻点了点头道:“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是朕的左右臂膀,李爱卿,朕记得先皇在世之时,就对爱卿的智谋称赞不已,牟爱卿,你治军严厉,处事干练果duàn

,这京师被你治理得井井有条,朕甚感欣慰。”

“为皇上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好,两位爱卿,朕就不和你们打马虎眼,朕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有事相求。”

“皇上请说。”

“是这样,如今国库空虚,而黄河一带水灾不断,陕北之民无五谷之种,朕以为,这两件事关乎国之社稷,牟爱卿,你执掌锦衣卫多年,对京师了如指掌,朕知dào

,京师富足之人,多如牛毛,你们替朕想个办法,让他们拿出银两,解黎民之疾苦。”

牟斌虽然早知今日皇上召自己,绝无好事,但未想到是这样棘手之事,忙跪下道:“回皇上,锦衣卫只负责京师安全稳定,此事恐怕……”

朱佑堂面色一冷道:“怎么?牟大人觉得有难处?朕听说你们光是一个千户卫所每月都能挣得税入万余两,难道几十万两银子都想不出办法吗?”…,

李东阳沉思半响,见案边的萧敬公公呈假寐之状,心有所悟,对牟斌打了一个眼神,牟斌会意,忙改口道:“回皇上,此事虽然棘手,但微臣定会想尽办法,达成吾皇心愿,不过需皇上给予一定时间。”

“好,朕就给你们一点时间,两个月,不能再拖了,听明白了吗?”

牟斌一咬牙道:“微臣遵旨。”

午门外,牟斌一脸黑色,似乎极力忍耐,李东阳拍拍牟斌肩膀道:“牟大人,你又何苦自我伤神,此事恐怕与那萧敬大有关联。”

“牟某又何尝不知,想不到这老匹夫竟这般狠毒,使出这祸水东移之计,让富商捐赠,这等借口,皇上何尝不知此法不可行,必是那萧敬说了些什么,说到底,还是打锦衣卫的主意,这些年锦衣卫的确有些财物,但想要牟某这般拿出,没那么简单。”

李东阳沉思半响道:“锦衣卫和东厂,明争暗斗多年,一直留有余地,可这一次,萧敬似乎动了真怒,牟大人,莫非你们锦衣卫做了什么过激的事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必是那老匹夫觉得时日无多,急于下手罢了,要说我锦衣卫得罪东厂之事,日日都在发生,就在昨日,李千户的手下打了东厂的几个狗腿,嗯?难道说……”

“牟大人,怎么了?”

“我明白了,原来竟是这事,宾之,我知dào

根由来自哪里了。”

“哦?”

“说起来,此事可与宾之大有关联。”

“怎么,这事怎么会与我有牵涉,李某虽然和锦衣卫关系密切,但终究不是你们锦衣卫的人。”

“宾之,可还记得前几日皇上奖赏才子一事?”

李东阳面色一呆道:“莫非,是于小川那后生捅了篓子?”

牟斌哂然一笑道:“不是他还是谁,说起这后生,牟某还不知该如何说他,第一次上任,就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不但打伤了十几个泼皮,还将那萧敬手下的桂公公打了。”

“竟有此事?”

“那还有假,昨日胡百户亲自禀报于我,都怪我,疏忽了此事。”

李东阳遥遥头道:“这后生,我与他有几面之缘,依我看来,不似鲁莽之人,怎会做出过人之举。”

“这个,牟某也不知,不过那东厂竟敢在烟花胡同闹事,实在该打,牟某也觉得这后生没有错。”

“罢了,事已至此,再在此事上纠缠已于事无补,那萧敬等着你的行动呢,你如今如何打算?”

“哼,他打的好主意,可惜牟某也不是软柿子,皇上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明日发出告示,让京师富商捐款便是。”

李东阳摇摇头道:“这么做到也没什么不可,只是皇上这一次恐怕不是用言语就能应付的,必须要有实jì

的行动才行。”

谋斌面色阴冷,旋即甩甩手道:“牟某又何尝不知,只是历年朝中文武百官都没有好的办法,牟某一介武夫,能有什么办法,大不了,真把这些年的库存拿出来救灾吧。”

“牟大人身怀天下,李某感同身受,这样,明日你召集百户商议一番,看能不能拿出好的主意,李某回去也帮你思量一番。”

“也只能如此了。”

……

于小川今日仍然是在烟花胡同巡逻,但今日一整天下来,并没有闹事之人,于小川百无聊赖,回到柳府。

柳月娥依然练剑,柳谦很晚才回来,似乎公务很繁忙的样子,而仙儿则似乎买了一些衣衫,和布料,不知在裁剪着什么。于小川吃过晚饭,倍感无聊,便出了柳府,准bèi

去城里游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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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三遇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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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之下,京师灯影辉煌,凭栏处,繁星点点,于小川行于街道之上,楼宇之中传来男女嬉戏之声,与扬州想比,京师何止繁华十倍,街头人影窜动,夜市在黑夜之中掀开帷幕。

“买胭脂啦,上好的胭脂,扬州出名的胭脂,这位小姐,您来看一看啦!”一位粗布衣衫的女子守着数尺大小的地摊,嘴中不断对来往的行人吆喝着。

“哟,扬州胭脂?我说是真的吗?”

“当然,小姐您不妨看一看,很适合您的。”

一位娇滴滴的女子随手拿起一盒胭脂,掀开盒盖,问着沁人的香味,面露贪婪之色,“我说,这胭脂怎么卖?”

“这是上好的胭脂,这一盒需yào

一两银子。”女子淡淡说道。

“什么!一两银子!”女子眼珠一转,突然捂住脸道:“呀,我怎么觉得脸上有点痒,我皮肤一向很好的,相公,帮我看看,是不是这胭脂惹的祸!”

女子身旁一尖嘴猴腮男子眼珠一转道:“呀,果然有些红点,某非这胭脂是假的,好你个毒妇,竟敢害我娘子,今日不给我娘子一个交代,小心我踢了你的摊子。”

素衣女子淡淡道:“两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天子脚下,你们竟要做这等无耻之事吗?小女子卖的乃是地道的胭脂,怎么可能有假!”

“我呸,你当我相公是什么人,陷害你?我相公身为东厂之人,人中之龙,会为了这胭脂陷害你吗?原本我看你可怜,准bèi

饶你一马,既然你这般不识相,就休怪我无情了,相公,将这些胭脂带去衙门,明日我要状告这个毒妇。”

“这位姑娘,今日本大爷心情好,奉劝你一句,这里是京师,不是扬州,还是回家好好做你的黄花大闺女吧,哈哈哈!”

“啊!是谁?是谁打老子!”那男子突然捂住头部,朝左右的人群看去,这些人若看见瘟神一般,速速闪开,只见道路中间,一名青衫青年,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是你打老子?”

“你说呢?”

“你知dào

我是谁吗?这锦绣街谁见了老子,不叫老子一声二爷,你活腻了吗?”尖嘴猴腮的男子面色一怒,抬手就是一拳,朝青年男子脸部打去。

于小川面色一冷,手一握,将这泼皮拳头捏住,顺手一撮,咔嚓一声,泼皮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反了,反了,你这狂徒,竟敢打我相公,我一定会叫人宰了你!王二,你这无用的家伙,装什么装,你平时不是挺厉害吗?还不给老娘起来,小心老娘扒了你的皮。”

“哎哟,我的小祖宗,我的手断了,快,快扶我起来,我去叫人!剁了这小子。”

“哼,你这东厂阉狗的走狗,天子脚下,目无王法,敢在我锦衣卫管辖之地欺负良民,看我今日不打断你的腿。”于小川抬起脚,一脚踹向王二裤裆。

一声惨叫在人群之中响起,无数人投来痛快的目光,为于小川的行为称快不已。

“小祖宗,快,快逃,我想起来了,他是锦衣卫的于小川,惹不得!”王二捂住裆部,一瘸一拐,就要离开。

“且慢!”

“怎么,你还要赶尽杀绝不成?我是桂公公的人,你在这般相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管你什么桂公公,东厂,你不说到还好,你这一说,我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于小川一手抢过王二手中的胭脂,顺势一脚,将这泼皮踢出去数尺远。

“滚!”

人群之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于小川走到女子面前道:“姑娘,还你胭脂!”

“多谢公子解围,民女感激不尽!”素衣女子轻掩面颊道。

“嗯?这声音好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于小川心神一震,面露沉思。

“公子认错人了,民女告辞。”女子一卷摊位,起身就走。

“等等,你是琴心姑娘,对不对,没错,我怎么可能忘记这熟悉的声音,哎,琴心姑娘,你别走,等等我,我是于小川呐,姑娘难道忘记了吗?”

“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琴心。”

于小川跑上前拦住琴心道:“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姑娘当日一曲仙音,如今依然回荡在耳,你又何必扮作路人呢。”

琴心停下脚步,叹息一声道:“对不起,于公子,不是琴心有意这么做,而是我……”琴心还未说完,已是两眼汪汪,无语凝咽。

“琴心姑娘,你别急,有话慢慢说,来,咱们进去说话。”于小川忙安慰道,顺便朝一家饭店走去。

“两位客官,来点什么,本店今日推出夫妻特品,两位要不来一份?”

“好随意来一份。”于小川无暇听小二唠叨,挥挥手让小二去点菜。

琴心面色一红,擦了擦眼,道:“琴心失态了,望于公子见谅。”

“琴心姑娘说哪里话,你还未告sù

我发生了何事,你不是在扬州吗?怎么到了京师。”于小川接过小二手中的饭菜,为琴心盛上一碗饭道。

琴心接过于小川送过来的饭,面带感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琴心说了,只怕唐突了公子。”就在此时,于小川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咕咕的响声。

琴心羞得面色通红,于小川忙道:“光顾着说话,我都忘记晚上未吃饭了,现在真有些饿了,来,咱们先吃饭,随后再说。”

于小川端起碗筷,随意夹了一筷菜,往嘴中送,“嗯,味道不错,琴心姑娘,多吃一些,小二哥,麻烦再来一份。”

“好叻!两位客官稍等。”

琴心心里若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静静地端起碗筷,小口小口地吃着桌上的饭菜,一会之后,两份饭菜便吃了个七七八八。琴心仿佛意识到什么,抬头只见于小川仍然夹着菜,轻轻地就着小半碗饭往嘴里送。

“这饭真好吃,琴心,你吃饱了吗,要不再来一份?”于小川放下碗筷道。

琴心放下碗筷,道:“多谢公子,想不到我一介风尘女子,于公子竟为我保全尊严,琴心永世难忘!”

“快快别说这些,我今日是真饿了,琴心姑娘,快说说,你怎么到京城来了?”

琴心定定神,一句句讲述着这一月发生的事情。

“琴心自小命苦,所幸被妈妈收养,抚养我长大,传我技艺,浑浑噩噩,已是十八余载,琴心本想从良,但想着妈妈恩德,终未下定决心,自与公子相识之后,琴心几番思量人生,方才醒悟,琴心白活已久,便下决心从良,妈妈不肯,无奈之下,琴心将私房悉数交予妈妈,期望赎得自由之声,可惜世道险恶,妈妈不但不还我自由,反而将我困在春轩阁,所幸杏儿和王公子相助,让我逃离樊笼,琴心无处可去,想着京师繁华,便一路北上,可惜所余盘缠无几,到京师已身无分文,不得已变卖随身携带的胭脂,期望寻得活路,哪知竟发生了这等事,若不是遇见公子,今日琴心恐怕就得餐风饮露了。”

第六十八章 问计

于小川道:“想不到琴心姑娘竟遭遇了这等事,那琴心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琴心哂然一笑道:“像我这等人,除了卖弄一些才艺和皮相之外,还能做什么,不过如今琴心已是自由之身,若有机会坐坐生意也是好的,原本想卖些胭脂做点资本,如今看来,只怕此事已成幻影……”

“琴心姑娘不必忧虑,不如这样,你若不嫌弃,不如暂居柳府,反正柳府空余的房子也不少,应该不妨事。”

“多谢公子,琴心只怕会给月娥姐和公子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居住之所,就不劳公子费心。”

于小川想了一下道:“这样,在下在京师有一朋友,琴心也认识,便是王富贵家氏管家,不如,琴心姑娘暂时居住在那里,等熟悉了京师,在谋出路如何?”

“如此多谢于公子,琴心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你我相识,既是有缘,能帮zhù

你,我很荣幸。如今天色不早,不如我们这就出发吧。”

“也好。”

“小二,结账。”

……

烟花胡同。

“王管家,这么晚前来叨扰,实在抱歉。”

“于公子说哪里话,来,快快请进,这位是……”王管家见于小川身边的素衣女子,疑惑道。

“哦,忘了给王管家介shào

了,这位是我扬州的朋友,原本上京来做生意,没想遭了山贼,盘缠全无,今日前来,便是和王管家商议此事,你看能不能让我这位朋友暂居此地,至于平时用度,算在小川头上。”

“哎,小川这么说就见外了,少爷当初可是吩咐过,于公子就是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又何须客气,来,这位姑娘快快请进。”

“多谢伯父。”

王管家立马派人收拾出一间整齐的屋子,供琴心独居,于小川自然对王管家感激不已,琴心见王管家一干人等对自己客客气气,心中稍安,冲于小川微微一福道:“多谢于公子,琴心能认识于公子,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琴心姑娘,你看看还有什么需yào

吗?”于小川看看屋子道。

“够了,你们对我太好了。”

“那琴心姑娘便安心在此居住,我就不再叨扰,告辞。”

“我送你。”

“不用,你快快休息吧,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琴心姑娘,这里是一点碎银,你暂且用着,改日我在拿一些过来。”于小川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放于桌上,转身走了。

琴心送到门口,又目送于小川消失在黑夜,良久之后,轻轻一叹,回到住处,琴心拾起桌上的近百两纹银,哂然一笑,“想不到我琴心自诩高傲,想不到竟落得这般田地,若非遇见他,这份高傲,只怕已被践踏了无数次,于公子,今日之恩,琴心来日定会报答。”

……

柳府。

“姑爷,你回来了,咦,姑爷方才出去还一脸晦气,怎的逛了圈,气色就这么好了。莫非遇见了什么高兴的事?”

“啊?仙儿,你吓我一跳,你刚说什么。”于小川回过神来道。

“姑爷你怎么这样,不理你了。”

“哟,你这丫头,不理我了?嗯,也对,我们家仙儿,已心有所属,不理我们已属正常。”

仙儿面色一红,“啊呀,小姐又乱嚼舌根,你们都是坏人。”说罢,竟是跑了。…,

于小川独自唱着小曲,不知不觉到了后院,只见柳月娥挥汗如雨,宝剑舞动不停。

“我说娘子,你这早练晚练,就不怕伤了身体吗?”

柳月娥收了剑式道:“相公回来啦,月娥这般练,早已习惯了,每日呆在家中,甚是无聊,不练剑作甚。”

于小川见柳月娥眉间有些幽怨,上前道:“等过些日子,我们游玩一番如何,这京师有许多名胜古迹,还未来得及欣赏呢,尤其是那紫禁城,天子之府,不知里面是何样?”

“相公,你不用管月娥,你如今已是有职务在身,要以公事为重,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去游玩。”

“好,我一定陪你,天色已晚,快去洗澡,咱们就寝吧。”

柳月娥见于小川目光不老实,啐了一口,道:“谁要和你就寝!”说完去柴房打水去了。

……

翌日清晨,于小川来到锦衣卫所,并未见到胡百户,不由奇怪道:“昨日胡大人还说今日让我早些来,给我传授一些管理烟花胡同的经验,怎的现在还不见踪影。”

“你说咱胡大人呐?去指挥使衙门了,临行时走得匆忙,似乎是牟大人急召。”

“急召?奇怪,今日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

衙门后庭内,牟斌见众人入坐,开口道:“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商议,至于具体事宜,本官今日请来来李大人,下面李大人会和你们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东阳瞪了牟斌一眼,心道:“你这上司做得,也罢,就让我来做这黑脸吧。”

李东阳见众人望向自己,淡淡开口道:“昨日,陛下召见牟大人和我,商议黄河水患和陕北干旱一事,其中牵涉了一些事,和再坐的诸位都有关系,是这样,皇上要让你们锦衣卫负责京师募捐一事,而且必须凑够一定数量的银两,否则,诸位就等着自掏腰包吧。”

牟斌见下面五个千户和几十名百户面色难看之极,忙轻咳一声道:“李大人之言诸位都知晓了吧,不过,皇上可没说这仅仅是锦衣卫的事,宾之,你这一竿子,可离自己太远了啊。”

李东阳忙掩饰一番道:“其实,这件事,是大家的事,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嘛,虽然此事难度太大,但在坐的各位足智多谋,应该能有办法才是,诸位有什么好的意见,不妨说出来,大家商榷一番。”

“哼,下官有一事不明,这救灾粮饷一事,何时轮到咱们锦衣卫来做,历来不都是吏部在做吗?再说,这京城富商虽然不少,可大多都是一毛不拔之人,吏部都无法想出办法来,咱们锦衣卫又如何能办到?”

牟斌面色一冷道:“胡百户,说起此事,还与你们卫所有关,此番朝廷让咱们锦衣卫负责此事,想必是东厂从中作梗,若不是你们卫所于缇骑惹恼了东厂,又何至于发生今日之事。”

胡百户面色连变,几息之后道:“原来如此,恕下官直言,此事虽然与于缇骑有关,但如今已上升为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的恩怨,就算惩治于缇骑,也于事无补,只会让东厂看笑话罢了。”

“本官何时说过要惩治于缇骑了,胡百户,注意你的言辞。”

“下官失言,大人恕罪。”

“罢了,大家对此事有何意见,不妨说说看。”

李三刀面带愤nù

道:“东厂这帮阉党,竟敢欺负到咱们头上,不如咱们来个鱼死网破,拉东厂垫背。”…,

李东阳摇摇头道:“清风,休要这般鲁莽,凡事要谋而后动,东厂既然敢出这等主意,怎会没有后手,为今之计,只有想出办法凑足银两才是。”

“哼,这东厂,明摆着是要让咱们锦衣卫出这笔钱,难道我们就甘心当着冤大头吗?”

牟斌冷冷道:“当不当冤大头,就要看诸位的本事了,大家有和妙计,不妨说说,韩千户,你一向点子多,不妨说说。”

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起身道:“东厂之所以让咱们来负责此事,无非是认定咱锦衣卫无法募捐道这么多银子,可如果我们能想出一个办法,募集得这些银子,到时候,皇上一定龙颜大悦,到时候压过东厂,也未必不可能,再者,若真是募集不到这些银子,由咱们锦衣卫出这一笔银子,填补这些空缺,皇上不一样很高兴吗?”

李东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韩千户能想通其中关键,已是不易,可是韩大人不要忘了,东厂可在一旁看着呢。从库中拿出银子,又如何瞒得过东厂的耳目,再说,若你们锦衣卫拿出这些银子,这不是引来皇上的猜忌吗?到时候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呐。”

第六十九章 优劣之策

“萧敬这老贼,竟想出这狠辣之计,大不了,我们来个鱼死网破,总不能让那阉狗逍遥。”

“韩百户,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这件事,除了成功,比无他法,诸位回去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牟斌面露倦色,挥挥手道:“诸位,速速散了吧,这几日勿要再与东厂起冲突,以免节外生枝。”

“下官告退。”一干人等,恹恹退了下去,李东阳道:“清风,你且留下。”

“大人,何事?”李清风行了一礼。

李东阳看了一眼牟斌道:“清风,这烟花胡同和锦绣街居住着达官显贵,你可有办法,让他们出一份力,若能想出办法来,不但能解决当下的难题,这也是一次向朝廷表示忠心的机会。”

“回李大人,牟大人,烟花胡同富人的确不少,可是他们都不愿意拿出钱来,是因为一个重yào

的原因,他们再怎么捐赠,始终得不到朝廷的认可,一无地位,二无名声,谁又愿意出头呢,再说如今天下贫穷之人不知几何,谁又救济得过来,且商人重利,此事当真艰难无比。”

“就算一家十两银子,那也是一个巨大的数目,难道他们都不愿为天下苍生做点事情吗?”

李东阳见李清风面露为难之色,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对你来说也太过艰难了一些,若不是你们卫所种下祸根又怎会出现这等之事。”

牟斌突然道:“宾之,当初这于小川不是你极力推荐,当初说此人有鬼才,是一个好苗子,既然此祸源于他,说不得问问他,也许有收获也不一定。”

李东阳面色一动道:“牟大人不说我还忘了,此人的确有过人之处,清风,快去将此人叫来,牟大人有话问他。”

见李清风出了司府,牟斌哂然一笑道:“宾之,你一向多谋,难道就没有好法子吗?”

“局中之人,很难看清形势,我虽有一些想法,但都治标不治本,最重yào

的是,当今天子虽然圣明,但犹而不决,志坚多疑,若是处理不当,引来君臣不和,事态就变为更加严重了。”

牟斌点点头道:“宾之毕竟是要入阁之人,凡事都想得周全,是牟某唐突了。”

“牟大人不怪宾之,我甚感欣慰。”

“你我相交多年,说这些作甚,来,喝茶,我倒是想看看这叫于小川的后生,是否若宾之说的那般,是个有才之人。”

一盏茶后,一名身穿鱼尾服,腰佩春秀剑,面色略显稚嫩的少年进入内堂,恭敬地向上座的两人道:“卑职来迟,请大人勿怪。”

牟斌上上下下打量眼前少年,眉头一皱道:“你便是于小川?”

于小川不卑不亢道:“回大人,卑职便是于小川。”

“好,本官问你,今日召你前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于小川想也不想道:“卑职惶恐,前两日闯了些许祸事,想必大人是要责罚卑职。”

“闯了些许祸事,好你个小儿,若真是些许祸事,又何须本官在这费这费口舌,你可知罪?”

于小川见一旁的李东阳神色淡然,心中稍安,神色转动之下,于小川面露懊恼之色道:“卑职知罪,卑职不该冲闯了东厂,让锦衣卫难做,让大人难堪,最不该的是卑职更不应该以锦衣卫的身份去殴打东厂番子。”

牟斌一拍桌子道:“够了!你的意思是我锦衣卫贪生怕死,连你小小的后生都护佑不了吗?休要跟老夫耍小聪明,本官问你,你可知今日召集千户百户所为何事?”…,

“卑职已从胡大人那里得知其中缘由。”

“好,锦衣卫因你而引发这一系列事件,如今危如累卵,你虽刚入锦衣卫,但毕竟大家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对此你又何看法?”

于小川沉思半响道:“小川有上中下三计,愿与大人分享。”

牟斌偷偷看了一眼李东阳,见李东阳若方外之人,无奈摇摇头,转而对于小川道:“哦?有和妙计,不妨说来,若是有用,本官概不追究你犯下的罪行。”

“老狐狸!”于小川诽腹一番,神色一正道:“这下策嘛,便是锦衣卫拿出这笔钱,治理水患,拯救灾民,当今皇上明事理,虽然会有猜忌之心,但念天下苍生感怀之心,定会疑心尽去,夸赞锦衣卫一番。”

牟斌摇摇头道:“此计虽好,但要治理水患,救济灾民,只怕预算会凭添三分,这样伤及锦衣卫更本,虽然赢得了名声,但从此锦衣卫在京师的势力就更加大打折扣了。”

于小川若有所料,道“这中策嘛,便是以锦衣卫如今在京的势力,强行向那些富贵之人所要银两,虽然他们会有反对之意,但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商人,未必真能闹出什么事情来,如此也能凑足银子。”

李东阳微微一笑,插口道:“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此计到也可行,只是如此釜底抽薪之计,比遭致民怨四起,京师动荡,锦衣卫的名声只怕难以维持,如此一来,只怕会丢失锦衣卫如今管辖的地域。”

牟斌也摇摇头道:“本官也想过,只是此计作得太过,与强盗又有何异,本官不同意。”

于小川摇摇头道:“两位大人,非常之事行非常之举,这也是迫不得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李东阳放端起杯盏道:“刚才你不是说有上中下三策吗?你这上策还未说呢,本官到也有几分好奇。”

“非是卑职不说,只是此事太过天方夜谭,大人未必肯信。”

牟斌却道:“无妨,这里就你我三人,又何难处,不必忌讳,尽可直言。”

于小川还是有一丝犹豫道:“卑职听说朝中要员在当职之外,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产业,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若是此事是谣言,卑职这上策便成了下下策,无法进行了。”

牟斌和李东阳对视一眼,李东阳道:“朝廷并没有规定官员不可从商,而且我等身为人臣,自然也要为生计而奔波的。”

于小川面色一喜道:“卑职斗胆,想和两位大人做一番生意。”

“生意之事,稍后再说,你且先说说你的上策。”牟斌急切催促道。

李东阳道:“某达人莫急,这后生说要与咱们做生意,本官好奇的很,让他不妨说说。”

“小川,你想和我们做什么生意,你不妨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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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报馆

“下官要做的这个生意,不需两位大人出钱出力,只需两位大人打个名号即可,当然,李大人诗词何书法乃当朝首屈一指,卑职需yào

李大人几分手稿即可。”

“你要我手稿做什么?”李东阳问道。

“卑职想开办一家名人坊,奈何却些名声,若是得到两位大人许可,在下的名人坊不日便可在锦绣街出现,到时候,卑职自有办法让这些富商交出银两。至于向李大人讨要真迹,不过是博得个头彩,图个吉利。”

牟斌冷哼一声道:“你这后生,今日让你前来,原本想让你想想办法,现在却好,你又弄这些无用的东西,再说生意上的事,能和咱们当前之事相关吗?莫非你要戏耍本官?”

于小川不慌不忙道:“既然牟大人想要卑职说明白,卑职便打开天窗直说了,京师富商不愿捐款一事,其实最重yào

的是他们不能从中获利,更不能赢得名声,若卑职能让这些富商提升社会地位,从而间接影响他们的利益,事情又会如何呢?”

李东阳若有所思道:“如果小川真能做到这一点,不但富商会捐出银两,解决当前的困难,锦衣卫也会因此而受到皇上赏识。可是这件事又怎会那么简单,莫非你让天子更改祖训,提升商人的地位不成?”

于小川摇摇头道:“非也,想要提升商人的地位,其实还有捷径可走,卑职刚来京师之时,已在锦绣街买下了一处房屋,卑职打算用来开一家报馆,作为名人坊的第一步计划实施。”

牟斌眉头一皱道:“报馆?这词到也新鲜,可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

于小川继xù

道:“这报馆,其实就是用文章记载我大明的天下大事,或是大明发生的趣闻轶事。两位大人想想,我大明虽然公文或士子文章不少,但缺乏一种载体,将其传播开来,这报馆,便是作为载体,将这些文章传世于天下,其影响之深远,自是不必说,最重yào

的是,若是这报纸之上,记载了某几个富商捐赠银子救济天下苍生的善举,又会如何呢?”

李东阳有些意动,追问道:“此法虽然听起来可行,可是要这报纸传于天下,却是有些难度,再说我们如今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哪能等得及到报纸传于天下之时。”

于小川摇摇头道:“两个月的时间,虽然不能传于天下,但传遍京师,却是足够了,若是两位大人信得过卑职,卑职可在一月之内将报馆一事办妥,剩下一月,足够咱们锦衣卫去和这些富商斡旋了。”

牟斌虽然有些意动,但终觉于小川说得太过飘忽,仍然遥遥头,似乎并不满yì

,反是李东阳沉思一番后道:“牟大人,为今之计,我们别无他法,不如我们分两步走,先让小川去办他的报馆,看看结果如何,当然,在此期间咱们还可以做别的一些事情,你以为如何?”

牟斌眼神中难掩疲惫,叹息道:“既然宾之都这般说了,牟某还有何话可说,就这么办吧。牟某有些乏了,宾之,你随意。”

李东阳见牟斌意兴阑珊,也不好劝慰,只得转头对于小川道:“小川,我自第一次与你相见,便觉你非池中物,这一次老夫这般支持你,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你可莫要让老夫失望。”

“多谢前辈抬爱,小川定不辱没了先生对我的厚望,不过,小川有一事相求,望先生能赐手稿一份,另外,小川报馆开业之时,望先生光临,以图个喜庆。”…,

李东阳明白于小川心中所想,淡淡道:“手稿一事,明日我差人送给你,开业之时,我也会到,小川可还有需yào

老夫帮zhù

的吗?”

“前辈能为小川做这么多,小川已是感激不尽,接下来便交给小川去做吧。”

“那好,今日便到此吧,你去吧。”

“晚辈告辞。”

于小川出了北镇司府,展颜一笑道:“虽然牟大人并不赞成我的想法,但能得到李东阳这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支持,事情便好办多了。”

于小川得yì

之时,却猛然醒悟到什么,一拍头脑道:“呀,我光顾着高兴了,这报馆一事虽然早有谋划,但需yào

信得过的人手,我上哪去找呢,若是随意请来几日,恐怕难守住其中秘密,别坏了我的大事。”

于小川边走边思考,想到接下来报馆的种种细节,不由有些头大,“要是能有个人帮衬一番,那就好了。”

柳府。

于小川草草吃完晚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相公,今日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爹爹问你话你也顾左右而言他。”柳月娥为于小川换下衣衫,低声在身边呢喃道。

“无事,月娥可还记得,我初到京师之时,在锦绣街买下了一处房屋吗?”

“记得,当然记得,当初娘得知此事,还以为相公要搬出柳府去住了呢。”

“当初买下那座房屋,我原本是冲着那里地点好,恰好卖主又急于变卖房屋,我才买下的,如今看来,却是做对了,月娥,我想用那几间屋子,做点生意。”

柳月娥撇了撇嘴道:“相公,最近月娥可没扣你月钱,再说你不是在扬州有生意吗,怎么,缺银子花了,若是如此,我跟爹爹说说,让他在给予我们一些便是。”

“月娥误会了,我手头还有不少银两,这不都放你床头了吗?”

柳月娥啐了一口道:“说得像我让你放那的一般。”

“月娥可知我想要做什么生意?”

“相公,月娥一介女流,哪会知dào

你们男人心中的宏图大业,再说生意一途,不光是我,连爹爹都一窍不通,你又何必问我。”

“其实是这样,我做这生意,需yào

几个信得过的人,我反复思量,就几个人可用,月娥,你就是其中之一,你愿意帮我吗?”

柳月娥一脸好奇道:“相公做何生意,还需保密,月娥这久无聊得紧,相公需yào

月娥帮忙,我正求之不得呢。”

于小川面色一喜道:“月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休要夸我,相公还未告sù

我你要我做何事呢。”

“这个嘛,咱们到床上,我再慢慢和你细说。”

柳月娥面色一红道:“讨厌,没个正经,快,告sù

我呗。”

“偏不告sù

你。”

“是吗?那我还不想听了。不过相公,这床呢,你就别想睡了。”

“咳,行,那我告sù

你,其实,我想办个报馆,这个报馆呢它……”

半个时辰之后,柳月娥道:“相公,此法能行吗?别到时候事情办砸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这件事,我已反复思量几次,应该不会出纰漏,对了,明日我去找我那兄弟,看能不能让他管家借点可靠的人手给我。”

“我也要去!”

“这,月娥,这事我去就成了,不用你这般麻烦。”

“不麻烦,相公明日还要执行公务呢,月娥替你走一遭吧。”…,

“那个,真不用,我顺道,真不用麻烦你了。”

“嗯?相公莫不是嫌我办不好事情?”

“没有,其实是因为……因为,月娥你毕竟是女子嘛,很多事情让我们男的去做,就行了。”

“相公可听过巾帼不让须眉,月娥偏要去。”

“……”

第二日,于小川办完手中事情,准bèi

去烟花胡同走一趟,毕竟还有一些事情要和王管家商议一番。

于小川走到半路,突然想到那王管家府上还住着琴心姑娘,若是柳月娥真去找王管家了,到时候还不知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来。于小川心中祈祷着,加快了脚步。

“于公子,你来了,快快请进,正好王管家正在招呼月娥小姐,小的领你进去吧。”

于小川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希望柳月娥不要撞见琴心才好,要不然,这件事,自己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不劳这位小哥了,我自己去找王管家即可。”

院内,于小川气喘吁吁推开屋门,见王管家一人在里面沉思着什么,于小川面露疑惑道:“王管家,我们又见面了。”

王管家站起身来道:“原来是于公子,快快请坐。”

于小川打量屋子几眼道:“那个,王管家,我听说月娥来找你了,怎的未见其人?”

“你说柳小姐啊,她向我说了今日的来意,临走之时,见琴心姑娘出现在院中,便去了琴心姑娘屋中了,于公子,你今日的来意我已知晓,不如……”

于小川慌忙打断道:“王叔,此事稍后再说,小川失陪一会。”

王管家见于小川慌慌张张跑向琴心的屋子,摇摇头道:“到底是年轻人呐!”

第七十一章 卖报

后院一间小屋,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于公子,你怎么来了?”

“额,我听说月娥朝这里来了,不知……”

“你说月娥姐姐吗?她在里面,于公子请进。”

于小川踏进门槛,只见柳月娥似笑非笑打量着自己,“相公今日竟有这般闲情?这么早就过来处理事情了吗?”

“那个,我是来找王管家要点人手去帮我打点一下店门的,没想到月娥竟赶在了我前面。”于小川挠挠头道。

“我若不赶在前面,又怎会知dào

原来相公还是个处处留情之人。”

“月娥姐姐。”琴心在一旁面色一红,哀求道。

柳月娥不禁莞尔,露出一丝怜爱之色道:“琴心妹妹,我不过是拿相公开个玩笑罢了,你不用在意,不过我看琴心妹妹这般紧张莫非你告sù

我的事情都是假的?你是特意来京师找相公的吧。”

“琴心怎会骗月娥姐姐,再说,我与于公子,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月娥将于小川晒在一边,如今气也洒了,收了小脾气道:“相公,多谢你照顾琴心妹妹,月娥不会怪你的。”

“那个,你们认识?”于小川见两人亲密无间,不由问道。

“见过几面,相公不知也很正常,月娥从未提起过此事,对了,相公今日的来意,我已向王管家说明,他已经答yīng

从店中抽出几人帮你打点店门,怎么样,月娥办事麻利吧。”

于小川赔笑道:“是,月娥办事,我当然放心。万事俱备,如今我们还差一个会活字印刷的工人,我找人打探了好几日,皆是无功而返,可见会这技术的人少之又少,而会的人大多都被造作局,工部要走了,上哪找去。”

琴心突然插嘴道:“于公子要找这会活字印刷的工人做什么?”

“是这样,我想办一家报馆,简单的说就像印刷书一样的东西,怎么,琴心认识这样的工人?”

“琴心并不认识会活字的工人,不过早年琴心还在春轩阁之时,有幸学得此技艺,若是公子不嫌弃,琴心愿意效劳。”

于小川诧异之余,惊喜道:“琴心姑娘,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呐,有琴心姑娘帮zhù

,大事可期,大事可期啊。”

“咳,相公……”

于小川咂咂嘴道:“失礼了,琴心姑娘,那待我将报馆装修完毕,还请移驾报馆,助小川一臂之力,当然,我不会亏待琴心姑娘。”

“于公子客气了,琴心能帮到公子,琴心心中也会安稳一些。”

于小川见此间事了,转身道:“月娥,琴心姑娘,你们聊着,我去和王管家商议一下。”

这几日,于小川从胡百户那里告了假,专心指导从王管家那里调度过来的下人,将报馆装修一番之后,又去弄了一些印刷的器具安上。如今报馆已打点好,只要拿出文章,便能进行第一批报纸的印刷了。

在报馆装修的几日,于小川熬了几个夜晚,终于将第一份稿纸排布好,并仔细地校对了一番。

于小川将第一份稿纸递给来到报馆的琴心道:“琴心姑娘,你看看,这份稿纸如何?”

琴心接过稿纸,刚看了几眼道:“当朝文人李大人的手迹,咦,这里还有三大文学代表人物的手稿,于公子,这些你从哪里弄来的?”…,

于小川面露神mì

道:“这是一位前辈对小川的友情支持,他可是费了几日心思才弄到手的,这可是这第一份报纸的卖点,当然若只是这些朝廷高高在上的人物,又怎能满足天下之人的口味,琴心请接着看,看看这些有需yào

改进的吗?”

“咦,这里竟然有一篇农商赋,这文是出自何人之手,竟敢公然斥责这些富商为富不仁,也太过大胆了一些,嗯?似乎不对,这后面怎么又大大地推崇商人在历史上的重yào

地位,琴心也偶读过些书,但未见有人这般先抑后扬,简直是神来之笔,不过,这样会不会引来天下士子的不满?”

于小川神mì

一笑道:“我要的就是天下的士子不满,让他们嚷嚷。对了,报纸一些偏角之处,我还加了一些江湖小事,增加一些可读性。”

琴心浏览完手稿道:“于公子真是思维超前,聪明过人,这报一出,必引来天下士子抢读。”

“但愿如此吧,对了,琴心姑娘,麻烦你在明日之前赶出一千份来,不能多,也不能少。”

“于公子还为告sù

我这报纸叫何名呢。”

于小川拍拍头道:“光顾着想别的事了,竟忘了这事,名字我已想好,就叫做‘名人报’吧。至于这报馆,我已寻了高人为我写了匾额,明日便能揭晓了。”

琴心将手稿细细收好道:“于公子放心,明日之前定能完成任务。”

“有劳了。”

……

第二日清晨,锦绣街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之声,引来了街坊邻居的围观,只见屋檐下方的匾额被一张红布遮掩,看不清匾额上写的什么。一阵鞭炮声过后,只见一名年轻的少年对着围观的人群说了几句,手一拉,匾额终于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名人坊?”

“这是什么名字?卖布的?买胭脂的?”众人议论纷纷,就在此时,这间名人坊走出几名十一二岁的孩童,这些孩童穿着朴素而干净,腰间挎着一个布包,里面不知装着什么,这些孩童分散开后,突然用稚嫩的口音吆喝道:“卖报了,卖报了,新鲜出炉的报纸啦,里面有当朝文人李东阳先生的亲笔真迹,五十文一份啦,要的请快。”

“卖报了,买报了,新鲜出炉的报纸啦,天灾无情人有情,商人王富贵舍钱救贫穷,大明当今的大善人啦,五十文一份啦,要的请快。”

……

“什么报纸,五十文一份,你当我们是傻子?”

“就是,我看不就一张破纸吗?竟干漫天要价。”

“卖报啦,梁山伯与祝英台,最后结局大猜想,诸位秀才莫要错过了,要的请快!”

……

“于公子,五十文一份的报纸,会不会太过了?”

于小川神mì

一笑道:“人之所以让别人捉摸不透,就是其思维和想法过于古怪,若是价钱太低,虽然能卖出去,但影响却差了许多,你等着看吧。”

……

与锦绣街相邻的文庙,一间茶肆矗立在旁边,数十名贡生在交谈着三年一次的殿试,更有一些商人在谈论着生意上的事情,偶尔有卖唱的,乞讨的,前来向这些人讨个喜气,当然,这些人自持身份,自然也会给上一些。

就在此时,一名孩童走到一个贡生前,也不说话。

这名贡生看了眼前孩童一眼道:“今日乞讨的人不少,但像你这般干净乞讨的孩童,到也少见,这里有些碎银,拿去吧。”

孩童也不接过银子,突然开口道:“卖报了,新鲜出炉的名人邸报,里面有当朝礼部右侍郎诗词真迹,五十文一份,要的赶快啦。”

这些贡生听得小孩叫唤,皆是面露疑惑,邸报这东西,大家都听过也见过,无非是天子圣谕,或是官员升降奖赏,朝廷训示等等,这名人邸报是什么,大家却是一头雾水。而这报纸还卖五十文一份,未免贵得离谱了一些。大家都毫无兴趣,到是有几名贡生低头沉思着什么。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好奇,说道:“三年一次的殿试就要开考,如今又出现这名人报,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猫腻?”

第七十二章 意料之中

PS:由于头疼,这章少了点,但不影响今日的总字数的,青衫这么辛苦,求点推荐票吧,另外别忘记收藏哦!

“来一份!”

这贡生喝了口茶,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略带得yì

地开始预览着报纸,往报纸头版看了一眼道:“咦,果然是李大人得真迹,三年前便是李大人出的题目,莫非这首诗暗藏着什么。”

这贡生看见是李东阳的手笔,不由眉头一皱,生怕被别人看去了一般,竟是躲避着众人。

见这贡生异样的反应,其他人反而奇了,不由上前问道:“兄台,果真有李大人的手笔?让我看看。”

“没,没有!”

“嗯,兄台,你一向不善于撒谎,看来就是有了,哼,你不愿意拿出来,难道我不会买吗?”

“小孩,过来,给我来一份!”

“给我也来一份!”

“哎,这里,先卖给我!”

有了第一人吃螃蟹,这些人此时反而若阔少一般,纷纷购买报纸,旁边的商人按耐不住,好奇之下,也买了几份。

“哎,我的报纸呢?”

“卖完了。”孩童不抬了抬手中的布袋道。

“嗨,快,快去再给爷拿一份来。”

“没了,要买,明日请早吧。”孩童在那商人不甘的眼中,离开了茶肆。

……

“呀!”茶肆中突然爆fā

出一声惊讶之声。

“怎么了?这位兄台?”

“诸位请看第三章,这你有一篇文章,竟然大大太高商人的地位,这里还高度赞扬了一名叫做王富贵的商人,这明显是不将我等文人放在眼中呀,诸位,这名人报也太大胆了,竟敢说此大逆不道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去找这名人邸报理论去!”

“我也要去。”

“且慢,诸位听我一言,这名人报上面既然能刊登李大人王大人的手迹,可见其势力不可小觑,咱们这般去理论,无疑于以卵击石。”

“那怎么办?此文一出,天下莫不把我等放在眼中?”

“这位仁兄莫急,既然这名人邸报能刊登别人的文章,未必就不能刊登咱们的,待我写一篇反对之文,为大家讨回公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兄台高见呐”

……

旁边商人见这群年轻士子争论,忙将眼前的报纸翻到第三张,果然见到这张报纸上登载了一篇关于商人的文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明农商,为立国之根本,国家之根基……然一些商人为富不仁,舍天下幽幽之民,正所谓朱门狗肉臭,路由冻死骨……忠奸之分非以类举,总有一些心存天下之富商,散其财,救其民,实乃吾辈之楷模……”

几名富商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即又陷入沉思。此报一出,恐怕天下的农商,都要被推上这风浪之口了。

“这王富贵,某家曾听说过,似乎是扬州王氏布商的贵公子,元钱,你怎么看?”

“我看这篇文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东瓮可还记得,去年天子将咱们商人税赋减免三分一事?”

“当然记得,当今天子宅心仁厚,为我等商人推开了一扇光明之路,这几月,我在江南一带的生意,明显回转了许多。”

“是啊,我这几日听说,朝廷又向我等发布公告,希望我等能捐赠一些银两,解决黄河之患,不过你也知dào

,这些年朝廷年年向我等索要,我等已是无暇顾及,大多时候更是闭门谢客,如今出现这一文,只怕是大有深意呐。”…,

“哦,有何深意?”

“您想想,此文一出,这扬州布商会如何?”

“这王氏布商从此名声响彻于京师,甚至大明,恐怕会占据更多的市场。到时候,说不得京师这块肥肉,又要被刮去一分。”

“正是,但是您老也别忘了,京师这些布商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定会想办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而想要阻止这种事情,只有一种办法,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着邸报上说的是京师的布商,此事便会是另一番风景。”

“我明白了,如果我也能做这善人,那我所管辖的生意想必也会好上许多。对了,我生意上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

报馆内,卖报的几名小孩逐渐回到馆里,琴心见这些孩童腰间皆是空空如也,面色一喜道:“于公子,恭喜,看来你这报馆比想象中的还要成功,要不,我再去赶出一千份来?”

于小川却摇摇头道:“不用印了,咱们要吊着这些人的胃口,这叫饥饿销售法,琴心姑娘,咱们其实卖的不是报纸,是文化,是信息,知dào

吧,这些文人商人,越是珍贵稀少,他们反而会更加上心。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准bèi

明日的报纸,不过琴心姑娘放下,我相信过不了一会,便会有人给咱们送底稿来。”

琴心虽然不懂卖报其中的关键,但对于小川有一种出奇的信任,点点头道:“于公子,那我先进去准bèi

好器具,以免措手不及。”

“有劳琴心姑娘,待过几日,我再去寻几个帮手来,免得让你这般辛苦。”

“不辛苦,于公子这报馆,就是琴心寄托之所了,琴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小川将最后几沓报纸分发给孩童,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出了报馆,朝北镇司府走去。

礼部,李东阳正伏在案前,细细地批着公文,这时,一名校尉模样的中年人走进来道:“大人。”

李东阳会意,轻轻走出案后道:“看你形色匆匆,出了什么事吗?”

校尉左右看了几眼道:“大人,这是暗哨送过来的密函,请大人过目。”

李东阳打开一卷书信,看完之后,对那校尉道:“你去纷纷暗哨,继xù

将消息传于我,要快。”

“是,大人。”

李东阳回道案前,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其他人,见其他人并未关注自己,轻轻松了一口气,坐下之后,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我却是忘了,今日是报馆开业的日子,当初承诺要去观光的,竟然会忘记了,不过这后生当真了得,竟然会以此法激起天下士子和商人的争斗,说不定,锦衣卫会有惊喜也不一定。”

李东阳越想心中越惊,放下手中的公务,命人备轿,径直朝北镇司府驶去。

“李大人今日是怎么了,看起来一副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我看未必,不过我听说李大人这几日为锦衣卫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看他的去向,想必又是那莽夫牟斌请咱们这李大人过去商议吧,这真是,有辱斯文呐。”

“嘘,小心隔墙有耳,我听说咱们这李大人深得皇上看重,迟早要入阁的。”

第七十三章 小有成效

北镇司府,牟斌手中握着一份邸报,面色平静,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大人,小人有事禀报!”

牟斌仍然看着报纸,淡淡道:“何事这般惊慌?你不是韩百户的手下吗?到司府来,有何事?”

进来的校尉上前拜道:“大人,万喜啊。”

牟斌放下报纸道:“喜从何来?”

“大人请看,这里是京师的布商和粮商送来的公函,说是愿意为黄河水患的灾民和陕北旱灾出一份力。”

“嗯?呈上来。”

牟斌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着校尉递上来的公函,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之后,牟斌终于无法保持先前的淡定了,他朝门外喊道:“来人,备轿,我要去一趟卫所。”

“牟大人这是要去哪,这般行色匆匆?”门外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宾之,你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李东阳看见桌上一张张的报纸,心中了然,对牟斌道:“牟大人,这邸报你可曾阅览了?”

“看了,于小川这后生,果然是天纵之才啊,宾之请看这个。”

李东阳接过牟斌递过来的书信,面色一喜道:“想不到这些商人的嗅觉竟这般敏锐,这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不过,这对你们锦衣卫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看来当初老夫并没有看错这后生。”

牟斌面露尴尬道:“可惜牟谋并未赏光,去这名人坊,真是失策。”

李东阳同样点点头道:“当初我虽然支持他,可心中未必看好他,如今看来,到是本人失算了,不过我观这后生非是拘泥于小节之人,牟大人以后若是行些方便给他,此事无忧。”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一名手下禀报道:“大人,府外于缇骑求见,说是有要事找大人。”

牟斌忙道:“既然有要事,快去放他进来,让他来见我。”

“是,大人。”

牟斌眉头一皱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宾之,这后生不会是炫耀来了吧。”

李东阳却讳之莫深道:“我看未必,我想此子这般匆忙来找大人,必是有事相求。”

一会之后,于小川今日庭堂,遥遥一拜道:“卑职见过牟大人,李大人。”

“原来是于缇骑,看你行色匆匆,想必一路劳累,来,不必客气,坐下说话。”牟斌面带微笑,对于小川说道。

“多谢大人。”于小川也没客气,寻了个位置坐下。

牟斌见李东阳不说话,轻咳一声道:“小川,刚见你之时,本官才想起,今日是你们名人坊开馆的日子,本官未能亲自前往,实在是公务缠身呐。对了,不知你这报馆开张之后,生意如何?反响如何?”

于小川见牟斌这般言语,心中咒骂道:“老狐狸。”

“回大人,卑职今日报馆开业,生意尚可,卑职之所以见大人,就是有事要和大人商议。”

“哦?本官可不会阻止下属从商,此事你尽可放心。”

于小川见牟斌现在还跟自己绕圈子,不由有些恼怒,我这般做,可没少替你打算,想不到这牟斌依然摆着官架子,顾左右而言他。

“大人,您桌上的报纸,便是出自卑职之手,您老既然已经看了,想必知dào

卑职前来所为何事。”

牟斌将于小川神色看在眼里,打了个哈哈道:“本官随意看了几眼,本官觉得此举挺有新意,如今面世之后,必然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李东阳见牟斌拉不下脸,轻咳一声道:“小川,这邸报我看了,我觉得很不错,说不定真能帮上锦衣卫的忙,对了,小川你这般形色匆忙赶来,有何事相商?”

于小川神色一缓道:“是这样,小川此报一出,生意出奇的好,下官听说咱们司府有不少会活字印刷的能匠,所以下官想聘他们到报馆工作。”

牟斌接口道:“原来是此事,没问题,他们反正也是闲着,让他们到你那里去打点打点也是好的。”

“多谢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牟斌听说于小川报纸销售得出奇的好,心中更加期待,忙道:“小川,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有什么难处,不妨讲出来,大家一起斟酌斟酌。”

于小川见牟斌态度好转,便直切主题道:“是这样,下官亲自撰写了一篇农商赋,此文必被天下人所知,但文中一些言辞势必会伤害到一些人,下官为报馆和人员安全,想请大人调派人手,保全邸报。”

“原来是此事,你放心,本官正有此意,我一会便吩咐李千户去办此事,于缇骑可还满yì

?”

“能得大人照拂,小川感激不尽,对了,李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李大人批准。”

李东阳淡淡一笑道:“小川,你不会还向我索要字帖笔迹吧?”

于小川回道:“若是大人能这么做,小川自当感激不尽,若是大人不愿意,能从宫中带出一些学派的文风,小川也感激不尽。”

李东阳哂然一笑道:“好,好,都依你。正好本官也看看那些自诩派别之祖的人,有何反应。”

牟斌老少两人其乐融融,想了一会道:“宾之,小川,有了今日之举,京师部分商人肯定会主动捐款,可是这京师商人未必人人都图名声,他们未必肯捐赠银子。”

于小川道:“大人放心,卑职已考lǜ

到这点,故而这几日的邸报当中会占用一个版块来宣传商人的事迹,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图名的商人,经营的大多都是垄断的行业,那些小商人在夹缝中求生,又岂会不抓住一线机会。我相信他们会比京师大商更加在意此事的。”

牟斌想了想觉得有理,同意了于小川的做法,于小川,牟斌,李东阳各自达到了目的,相互寒暄之后,怀着心事与期待各自散去。

临行之时,牟斌又对于小川夸赞了一番,让于小川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待遇,只得匆匆离开了。李东阳与牟斌对视一眼道:“此子才华出众但许多地方还需磨练呐。”

牟斌点点头道:“当今之势,正是造人之世,大明能多出些这样的人才,又何愁边防不安,内庭不兴。”

李东阳面色一沉道:“怎么,听牟大人的话语,难道边关又出事了?”

“我们留在塞外的密探回报,如今鞑虏已与蒙军止息停戈,如今鞑虏正逡尽全军之力,征服周边的游牧民族,以牟某的推断,最多再过两年,鞑虏便能称霸北方,到那时,鞑虏就有可能挥师南下,叩我北关也不一定。”

“竟有此事?哎,如今大明示弱,蒙军又无统军之才,迟早要被鞑虏吞并,到那时,大明北关将会危险万分呐,对了,牟大人,兵部可知此事?”

“牟某这几日忙于公务,还未来得及禀报。”

李东阳沉思半响道:“皇上年幼,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牟大人以后多费些心思便是。”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牟某不敢懈怠。”

“有劳了。”

第七十四章 一报难求

名人坊,于小川付于案后,用毛笔写着些什么,而琴心则在一旁观看。

“于公子的书法,似乎比之几月前又有所精进。”

于小川顿了下道:“算不上精进,只能说是堪堪入门了而已,像吏部右侍郎王大人,礼部侍郎李大人等名满天下之人,那书法才叫一绝。我这自个琢磨,登不得大雅之堂。”

“于公子过谦了,像这种别具一格的字体,已经走在了无数人的前面了。”

于小川微微一笑,并为反驳,就在此时一名家丁进来道:“公子,外面来了一群秀才,说是……”

于小川放下笔墨道:“他们说什么,你尽管说来。”

“他们说公子是朝廷反派,竟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与全天下的士子作对,还扬言说要向朝廷检举你,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他们这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这么做,你以为他们真是仁义之军?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且看他们所为的利是什么吧。”

“你们这么堵着,是什么意思,还不让你家主子出来,你当我等是什么人,大明农商,何敢比肩天下士子,当真胆大包天。”

“谁胆大包天,岂是你说了算?”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

“你是何人?竟敢帮着他人说话?”

于小川淡淡一笑道:“我是何人?哈哈,原本以为来了一群来不得的人,结果却是一群随波逐流之辈,你们要找的人,便是在下,我问你们,你们到我馆前,有何指教?”

“就你?你就是东家?你没发热吧。”人群中突然爆fā

出一声嘲笑。

于小川面色一冷,吼道:“尔等无知之辈,自以为读了几日圣贤,便整日自诩士子,你们配吗?我说农商就比你们这等脓包有智慧,怎么了?嗯?看看你们身上穿的,吃的,哪一样不是出自农商之手,亏你们还自诩读了圣贤书,你们不羞耻,本公子还感到羞耻呢。”

于小川这一言,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人面色通红,想要发作,又不得不自持身份。一时之间竟无人做出头鸟。

于小川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若这些人真的代表了大明的俊秀的话,恐怕大明气数将尽,国之将倾。

突然人群中窜出一名粗麻衣青年,年约二十,他向于小川施了一礼道:“这位公子,小生李幽,家里世代从商,至我这一代,家道中落,小生连考两届,皆是无功无名,小生自恃读了几日圣贤,虽不能与天下士子相比,但小生以为公子言语欠妥。”

于小川瞧前面的青年年龄与自己相仿,说话又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不由道:“好说,这位小哥,我失言之处,还请指出。”

“小生已说过,祖父,家父皆是商人身份,以前家里也还殷实,可是近几年以来,经商一途越发难做,如今已是关门自守,全无收入。因此,小生以为,只有获得功名,才能改变这一切,农商虽然能在物什一途满足众生,但终究太过势单力薄,无法持久,小生才疏学浅,不敢比之于他人,但绝不苟同公子斥天下士子之功利于农商之下。”

于小川突然拍拍手掌道:“若是公子未出现之前,我还真是要扬农商而弃那些自诩士子之人,如今看来,真zhèng

的士子都是大隐隐于市之人,公子虽然说得有些道理,但光说服我是没用的,公子要将此事说于天下,让大家知晓你的观点,我才会服输。”…,

李幽面露一丝尴尬道:“小生不过随性而为罢了,再说小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见其农商赋一文。再者,小生说的话,只能代表自己而已。”

于小川从袖口取出一份邸报道:“既然如此,公子不妨拿这份报纸看看,在写一份反驳的文章与我,说不定能上这邸报,对了,这份邸报可是最后一份,如今就算是花费更多的银子,也买不到了,现在赠与你吧。”

李幽面色一喜,接过报纸道:“看来公子并非不讲道理之辈,小生有一疑问,望公子解惑。”

“你且说来便是。”

“你这邸报既然公诸于众,可能登载我等笔下之文?”

于小川提高一些声音道:“自然,这邸报本是公众读物,大家若是有好的文章,不妨交由馆中掌管之人,若是有真才实学,登上这头版,也未尝不可。当然,若是像某些自诩才华之人,想要上这邸报,却是难之又难。”

“哼,我等有没有才华,你未看过,又怎会知dào

,我还偏不信了,我这里已有写好的文章五篇,你既然自称东家,可愿收下这稿纸?”

于小川走向那说话之人,接过稿纸道:“当然愿意,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本馆欢迎之至。”

“我这里也有一份。”

“我这里。”

“小生偶得佳作,今日恰好带在身上,还望东家收去看望一二。”

于小川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写了这么多文章,不得不让几名下人来打点这一切,自己找了个空隙,逃离出了人群。

琴心将门外的一切看在眼中,见于小川回来,面带担忧道:“公子那番愤慨之言,恐怕是刻意为之吧?可是公子别忘了,虽然这些秀才并无任何势力,可他们毕竟代表了一类人,你这样攻讦他们,就不怕引来祸事吗?”

于小川神mì

一笑道:“京师太大,水太深了,想要搅浑,就得下点猛料,至于惹出什么麻烦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些人急于功名,只有将他们激怒,才能引起更大的效果。”

“公子一言一行皆是异于常人,琴心识人无数,不得不佩服公子才华。”

于小川被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这些想把戏别人未必就没想到,只是不屑于用罢了,像我这等小人物,反而不在意什么名节了。”

“公子以前虽然是小人物,可从今日起,就不再是小人物了。都快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饽饽了。”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那是公子自谦……”

“咳……但愿是这样,琴心忙着,我接着去弄稿版了。”

有了这些外来的稿纸,于小川就不用耗费更多的精力去挑选素材了,但如今名人报刚起步,选取文章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比如这头版,当然是要留给已经名满天下的文人的,这样就能凸显名人报‘名人’的效应,这扉页,自然是要挑起新的矛盾,让更多人去关注他,去思考他,这个朝代的人们,生活实在太单调了,出了一件新鲜事,自然很容易就能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相当落后,但它毫不影响天下人对新事物的关注。再在报纸的其他地方加入一些诸如故事,笑话等等一系列的东西,这样就能让报纸全面起来。这也是于小川考lǜ

到不同人群都会看到报纸的缘故,就比如,商人未必去看文人卖弄诗词,而文人又未必去看商人如何行商一样。可是于小川做的这一份报纸,足够满足大众的口味。

翌日清晨,名人坊的第二份报纸早早出炉,又有数民孩童散于街道茶肆卖报,这些孩童刚一出现,便被人围上去,抢购他们手中的报纸。今日的报纸量依然是一千份,而更多的人好奇于这邸报到底写了什么,所以强买之事越加激烈。很多人更是花更多的价钱,希望从别人手中买回来。

还未至中午,一千份已经卖完,于小川沉思半响,决定再赶制出一千份来,一旁的下人不解问道:“东家何不多做一些,这样能赚取更多的银子。”

“不急,咱们一定要吊足了胃口,才让他们吃饱,当然,要让他们只吃个七分饱。”

下人不明所以,只得面带疑惑,继xù

赶工去了,虽然才刚刚入市两天,京师已是一报难求。

第七十五章 桂公公踢馆

东厂内,萧敬手握一份名人报,正细细地研读着什么,一旁的桂公公面色煞白,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萧敬动了,他将报纸轻轻一放,出奇的没有发作,一双干枯的手握住杯盏,往开裂的嘴唇润了一下茶末。

“好报呐,真是好报,咱家活了这些个年头,从未读过像这般精彩的文章。咱家以前以为,这国子监的那些俊秀青年,已经是文韬武略,问鼎于众人,如今看来,这民间的士子,也未必差到哪里去。”

桂公公和一干东厂执事不敢应答,将头埋得更低了。萧敬咂了咂嘴道:“哎,可惜咱家老了,又断了更,无法和年轻人相比了,在场的诸位,你们可都还年轻呐,看看人家,看看你们,你们这让咱家如何放心让你们去办事,小李子,你来说说,咱家该如何是好?”

从几名东厂执事后面窜出一道人影,名李广,年二十,一脸白皙,如今在东厂做一个杂役太监,可是做事干练,智慧过人,被萧敬无意中发xiàn

其才能,最近常带在身边。

“长公,您老无非是担忧这名人坊后台是锦衣卫罢了,与其猜测而不决,不如派人去一探虚实便知,待知根之底之后,长公不妨再从长计议。”

萧敬抬了抬手道:“你们看看,这人年轻,思想就是活泛,小桂子,你去给咱家探探这家报馆,看看他们背后都是什么人。”

桂公公慌忙出列道:“奴才这就去办。”

“慢着,小桂子,咱家提醒你一句,这一次的事情,可关乎咱家的大计,你要是办砸了,你就不用再来见咱家了。”

“奴才知dào

了,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萧敬挥挥手道:“去吧,咱家等你好消息。”

待桂公公领了一干人出去之后,萧敬冷哼一声,杯盏应声而碎。

“牟匹夫,咱家可不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小李子,你为何还不走?”萧敬看着仍然立于下方的李广道。

“是长公不让奴才走的。”李广虽然露出恭敬之色,但面色中带着一丝狡黠。

“哦?咱家可没说让你留下。”

“长公,如今这里已无外人,长公有何吩咐,不妨直接吩咐奴才去办。”

萧敬若橘子皮一般的额头一展道:“你们年轻人呐,就爱出风头,你以为咱家看不出你这急于出头的野心?”

李广面色一变,跪下道:“奴才不敢。”

萧敬却摇摇头道:“咱家可没说有野心不好,你惊慌什么,咱家再过几年,便要成那墓中枯冢,这东厂,迟早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的,不过在此之前,咱家可得看看你们表现,小李子,咱家提拔的这一干人中,虽然你年轻最小,但无论在心性还是智慧方面都要优胜一筹,你明白咱家的意思吗?”

李广惶恐道:“多谢长公栽培。”

萧敬似乎有些累了,喘了一口气道:“小李子,你可识得一个叫于小川的人?”

“奴才虽然不曾见过,但有所耳闻,听说他与奴才年龄相仿,如今在锦衣卫当差,前几日还献词于皇上,被皇上嘉奖了一番。由此可见,此人有过人之处。”

萧敬追问道:“哪除此之外,你还知dào

些什么?”

“奴才还知此人是赘婿身份。”

“除了你知dào

的意wài

,咱家告sù

你,此人是礼部侍郎李东阳举荐进锦衣卫的,据说此人曾在扬州崇明县协助锦衣卫杀了几个山贼,故而破例进的锦衣卫,小李子,咱家问你,你对此有何看法?”…,

李广眼睛滴溜溜一转道:“长公,以此人的身份,年龄,就算立了些许功劳,奖赏他一些银两已就足够了,万万不可能举荐进入锦衣卫的,需知这有编制的锦衣卫可比入仕更难,某非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萧敬面色一冷道:“李东阳此人,做事一向谨慎,此番做出过人之举,显然是为了遮掩什么,而且咱家还听说年前李东阳向天子献计,此计似乎也是去扬州后想出的,咱家认为此事也没这么简单,小李子,咱家给你一些时间和人手,务必查清这其中的关键。”

李广双膝跪地道:“奴才一定会让长公满yì

。”

“好,咱家等你消息,你去办吧。”

“是,长公。”

名人坊,几十名工匠正忙碌着出报,这条最原始的生产线,源源不断地印刷着明日的报纸,经过两日的铺垫,越来越多人的眼光逐渐被名人报所吸引,今日报纸的份数,将会增加道一万份,对于原始的印刷技术来说,是一次相当大的考验。

于小川坐在院子里面,双手不断拍打着双腿,正冥想着什么。

琴心从厨房端出来一盘水果道:“于公子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于小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当然是想美女娇妻啊,还能想什么。”

琴心面色一红,啐道:“于公子这般有闲情开玩笑,想必你们锦衣卫的事情有所好转吧?”

于小川笑道:“是有些起色,情况也在好转中,只是,我总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会不会我忽略了什么?”

“于公子想多了,你身为天子亲军,谁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于小川面露一丝忧色道:“那倒未必。”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院中有节奏的印刷声。

于小川咬了一口水果道:“看来我可以当乌鸦了,说什么坏事,来什么坏事。琴心姑娘,你且进去,我倒要看看,今日是谁要来拔老虎须。”

“有公子在,琴心也要去看。”

“先说好,你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是,琴心一定会小心的。”琴心微微一笑,打定了要看热闹。

桂公公带了一干人到传说中的报馆,原本以为是何其壮观堂皇,谁知竟是一家平淡的四合院,心中警惕竟松懈了几分,心中暗道:“看这场面,这主事之人定然无过人之处,先来个下马威,再来个威逼利诱,到时候还不是落入咱家的掌控之中。”

“砸,给咱家砸了这门。”

“桂公公,这,长公是让咱们来探虚实的,不是来捣乱的,再说此地可是锦衣卫的地盘。”

桂公公听说锦衣卫的地盘,想起上次在烟花胡同受辱一事,一股无名火起,反手就是一巴掌道:“咱家做事,还要你来吩咐吗?锦衣卫怎么了?你们可都是咱东厂的精英,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再者说,你觉得眼前的这破庙,能请大神吗?”

被打那名东厂领班一脸无辜地摸了摸脸,仍然说道:“桂公公,这庙虽然小,可你看这悬着的字是出自……”

桂公公见一个领班的竟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又是一巴掌道:“放肆,再说咱家剐了你,你们,给咱家砸了这门,快!”

几名跟班不知所以,举起手中武器,几下就把院门砸了个透明窟窿。

桂公公一脸得yì

,带领众人冲了进去。

第七十六章 踢到铁板上了

“桂公公,我们又见面了!”

院内,于小川笑吟吟地看着带领一群人冲进来的桂公公。

桂公公没想到进门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让自己夜不能寐,咬牙切齿之人,先是楞了一下,转而面色一冷,停下脚步道:“贼子,你怎会在此处,难道又帮别人为虎作伥?今日咱家没空理会你,快叫东家出来,咱家有话要问。”

“没想到几日不见,桂公公越发忙碌了,说到为虎作伥,这不是你桂公公的拿手好戏吗?本少一不做坏事二不做奴才,怎敢抢桂公公的看家本事!”

桂公公面色一白,怒喝道:“无知小儿,既然你不识体统,那咱家就无需和你客气,上次你对咱家的债,这一会,一定要让你数倍奉还。”

于小川点点头道:“数倍奉还?有些意思,只是我能打你第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桂公公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桂公公被于小川几言几语挑拨,怒火丛生,对身边的领班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将这无知小儿给咱家擒住,今日,咱家要剐了这贼子。”

领班不见报馆东家出来,有些疑惑,疑虑道:“桂公公,长公事前吩咐,让咱们查这报馆的底细,您又何必和一小小的锦衣卫缇骑过不去。”

桂公公正在火头上,怒喝道:“长公的吩咐,咱家会忘记吗?如今这贼子挡住咱们,说不定东家就在里面,再不动手,万一让他跑了,你担待得起吗?”

领班不敢反驳,只得手一挥,向于小川和琴心围去。

“且慢!桂公公,我问你,你今日带人闯我府邸,犯我地盘,是何意?”

桂公公冷哼一声道:“咱家收到举报,说这里有人私自造谣,意欲霍乱天下,咱家收到长公命令,特来彻查,你若是识相,现在向咱家磕头认错,未必不能减少皮肉之苦,否则,我东厂的牢狱,可不是人人都出得来的。”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你们这是要造反吗?”于小川面色阴冷,心中对东厂的行为感到无限的厌恶。

“咱家没空和你拌嘴,来人拿下!”

于小川见向自己围过来这些人脚步稳健,进度有方,心知这一次出动的必是东厂核心之人,于小川不敢怠慢,将琴心护在后面。

“让你不要跟着来,你非要看热闹。”

琴心面露一丝紧张道:“于公子都不怕,我虽然身为一介女流,又有何惧?”

“说得好,如果我露出一丝怯意来,且不是女人不如!”于小川拔出春秀剑,剑锋指着向自己围过来的数人。

于小川担忧这些人伤着琴心,主动刺出一剑,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噌,噌,噌。

于小川与那跟班的过了几招,虎口传来一阵麻木之感,并且从刀锋传来的后劲,让自己后退了几步。

“公子小心!”琴心这才意识到,动手是会受伤的,是会死人的。

于小川面色凝重,心中却思量道:“这个牟大人,不会放我鸽子吧,我这都拖延了好一会了,怎还不见动静?”

另一边,那跟班原以为于小川不过是一介书生,这几刀下去,不说手到擒来,定然能镇住这后生,谁知交手之下,才发xiàn

此人面表书生之气,出手却不凡,后面几招自己用了七八分力道,都被此人尽数接下。

桂公公见几面番子停住,怒喝道:“还愣着做什么,都一起上,给咱家捉了这小儿。”…,

于小川暴喝一声,顾不得当前形势,倾尽全力挥动着手中宝剑,抵挡着几名番子犀利的招式。

这些番子岂是等闲之辈,几息过后,于小川已是险象环生,衣服被刮得七零八落,偶尔有一处浸出丝丝血迹。

“可恶!”于小川一咬牙,顾不得身上传来阵阵剧痛,企图阻挡众人的包围。

就在此时,门外一声大喝:“尔等何人,竟敢在锦衣卫地盘造次,难道是出现了反贼?诸位随我杀将进去。”

于小川惨然一笑道:“李大哥,你要是再迟来半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兄弟来迟,是我对不住你,诸位,这些人冒充东厂之人,竟敢在天子脚下惹事,速速给我拿了!”

李三刀率先拔刀,冲向人群,后面十几名锦衣卫纷纷拔刀,不问缘由,冲进人群。

一场混战,在院内激斗不停,外围之人见里面兵器交接之声不停,虽然有些好奇,但终究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惹祸上身。

于小川抽身护在琴心面前,额头上已是沁出豆粒大小的汗珠来。于小川只觉一股香气传来,却是琴心用手绢为自己擦汗。

于小川面露尴尬道:“琴心,不用,出点汗,有益健康。”

琴心面色一红,收了手绢,关心道:“公子,你受伤了!”

“无妨,都是些皮外伤。”于小川关注着场内情况,示意自己无事。

若论单个实力,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相差无几,只是如今人数上的优势,加之李三刀的加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东厂番子便被制服,栽倒在地。

桂公公从始至终都无人去动他,似乎这群锦衣卫就没看见他一般,这种赤裸裸的无视,让桂公公心如刀绞,比杀了自己还难受,他见自己带的番子栽倒在自己身旁,面色潮红,苍白的手指了指李三刀,又用喷出怒火的眼神看了于小川一眼,嘴角抽动几下,终究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噗……”

桂公公怒火攻心,竟是吐出一口黑血来,“李清风,咱家奉长公之命前来办事,你竟敢,竟敢这样对待咱家。”桂公公吐了一口鲜血,反而说出一句话来。

李三刀转过身来,突然想发xiàn

了新奇事物一般,楞道:“呀,这不是桂公公吗?刚才本官忙着捉拿乱党,未曾发xiàn

桂公公,真是失礼之极,失礼之极啊。”

“你!”

桂公公拍了拍胸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道:“李千户,道了这刀口上,你跟咱家装什么糊涂,这家报馆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咱家来彻查,你却刻意阻挠,还打伤了咱家的人,这笔账,咱家要和你算一算。”

李清风却面带疑惑道:“桂公公,你方才说这家报馆妖言惑众,竟有此事?看来我锦衣卫此番失职了,竟不知有此事。”

“于缇骑,本官问你,桂公公说你们报馆有人妖言惑众,可有此事?”

“回大人,小人本本份份做生意,开了一家报馆不假,可未曾有妖言惑众之举。”

桂公公面色一变道:“竖子,你说这家报馆是你开的?”

“当然,在下蒙皇上圣恩,在锦衣卫当值,闲暇之余开了这家报馆,这也有错吗?你说我妖言惑众,我到是要问一下桂公公,我这报馆有李东阳大人亲题的匾额,又怎会做出越举之事,桂公公不问青红皂白,闯进我的府邸,这账,桂公公怎么算?”

桂公公突然想起门上方的匾额,其字体确然是出自李东阳之手,心中升起一阵懊恼,都怪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才做出这等事情,如今从这局面看来,这报馆定是锦衣卫所开。如今事情已经探明,不如先回去禀报长公再说。

桂公公强自镇定道:“咱家这么做,是为了公事,如今既然李千户前来探查,咱家也不想再管,你们打伤我东厂番子,咱家迟早要向你们锦衣卫讨回公道。”

第七十七章 痛打落水狗

于小川慢慢靠近桂公公,说道:“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打的什么主意,像你这等奴才,成天巴结主子,咬了人就想寻求庇护,我曾说过,我能打你第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

桂公公见于小川走过来,慌忙道:“你要干什么?”

“去死!”

于小川抬起就是一脚,将桂公公踢倒在地,一道杀猪的声音瞬间传遍院落,这时,李清风上前道:“于缇骑,此事到此为止吧,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谁也不容易。”

于小川这才收了脚,眼中杀意闪动,李清风挥挥手道:“你们将桂公公好好的护送回去,知dào

了吗?”

“是,大人。”

众锦衣卫将倒在一地的番子和桂公公粗鲁地扶起来,向外门走去。

李三刀转而对于小川道:“贤弟,我知dào

你心中有怨气,可是咱们不能明着下死手,否则,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今日就当给他们一个教xùn

吧,对了,你可曾伤着哪里?”

于小川摇摇头道:“皮外伤而已,我原本以为这东厂会暗中使绊子,哪知竟派了这个怂包来,难道东厂无人了吗?”

李三刀眉头一皱道:“萧敬这老狐狸,做事谨慎万分,此番派此人来,我估计只是探探咱们的虚实,谁知dào

他又会在背后捅什么刀子,小川,万万不要小看了东厂。”

“小弟省得。”

“既然这里无事了,那我还有别的公务,告辞。”

于小川送走李清风,转而对琴心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琴心见于小川盯着自己,低声道:“你们宫廷之事,我不想搅合在其中,于公子,你还是快快去处理伤势吧。”

……

紫禁城,御书房内,朱佑樘面带倦意,双眼通红,他将一张折子放在案上,双手揉搓着太阳穴。

朱佑樘小憩一会之后对旁边一个太监道:“小福子,朕问你,今日的名人报可曾拿来。”

“回万岁爷,奴才已命人买了,请您过目。”

“哦?拿来瞧瞧。”

朱佑樘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报纸,定神半响后说道:“小福子,以后就在这一时段给朕送来吧,对了,你去传刘爱卿,让他到御书房来见朕。”

“是,万岁爷。”

朱佑樘看完今日的名人报,又从岸上拿起昨日的比对比对,时而摇摇头,时而叹息一声。

就在此时,一名四十多岁的人进来道:“微臣叩见皇上。”

朱佑樘道:“爱卿平身,来人赐坐。”

刘健称谢坐定后,用疑惑的语气问道:“陛下,你找微臣前来,难道是黄河灾情又加重了吗?”

朱佑樘摇摇头道:“非也,朕今日找爱卿前来,只是想和刘老说说话。”

刘健听朱佑樘称自己刘老,面带感激道:“陛下圣恩,微臣惶恐。”

朱佑樘目光深邃,幽幽道:“先皇薨,距今已有三载,朕得蒙刘老极力庇佑,才坐稳了大明江山,朕这几年殚精极虑,就怕有负刘老等爱卿的支持,朕自知资历尚浅,很多事情都得依仗刘老。”

刘健诚惶诚恐道:“皇上折煞微臣了,皇上自即位以来日日为国事操劳,臣等都看在眼中,此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朱佑樘眉头一皱道:“社稷之福?若是几日以前,朕自认为虽逊太祖成祖,但事事为百姓,今日看来,朕过于高估自己了,刘老可知今日飘飞京城的名人报?”…,

刘健听皇上提及,忙回道:“京城平静几年,如今出了这等新闻,臣自是知dào

一些。”

朱佑樘说道:“且不说这报出自何人之手,单是这名人报上刊登的文章,皆是惊世骇俗,朕不仅看到你们群臣之间的文学派别之争,还看到了民间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前几日那篇农商赋,简直是胆大包天!”

刘健面色一变道:“写此赋之人,的确太过孟浪了,陛下,臣这就派人彻查此事。”

朱佑樘招招手道:“爱卿不必着急,依朕看,写此赋之人,虽然胆大包天,但字字锱铢,说出了朕一直悬而未决之事,自太祖以来,农税重而商税轻,先皇在世之时,时常向朕提及革除此利弊之事,可惜朕碍于祖制,不敢擅断,如今京师江南一带商人,富可敌国,而陕北农民朝觅晚食,如此贫富不均,也怪不得有人要说朕的不是,刘老,此事朕得和群臣商议一番。”

刘健起身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

“陛下,您想想,虽然京师江南一带富商无数,但他们……他们具是和朝廷有关联之人,陛下可还记得,先皇在世之时,这些浙商便敢公然拒税,就是因为这些商人背后牵连甚广,再者,我大民商人身份极低,一小部分人并不富足,若是擅自改动税赋,只怕庭宇震荡,陛下三思啊。”

朱佑樘一甩袖口道:“这一点朕岂会不知,可是这些富商唯利是图,不顾天下之民,就说今年黄河水患一事,朕就没见这些富商出过财力,朕越想越是可恨,朕为天下之民节俭用度,他们为何就不能为国分忧?”

刘健摇摇头,心中叹息道:“毕竟陛下还是太年轻,做事也太草率了一些。”

“刘爱卿,你为何不回答朕?”

“陛下,臣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微臣听说近日京师富商纷纷解囊,愿为朝廷出一份力,臣以为,此事之所以这般蹊跷,恐怕于这名人报少不了干系,不如待观察几日,在做定夺。”

朱佑樘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道:“此事过几日朕会再议,不过朕刚刚想到,这些富商既然在朝中有势力,那么朝中大臣定然少不了好处,刘爱卿,你让群臣也为朝廷出一份力吧,这几年国库常年空虚,朕也想不出办法来,朕乏了,跪安吧。”

“微臣告退。”

北镇司府,牟斌对前来的几名百户问道:“诸位,本官让你们去和富商交代募捐一事,如今有何进展?”

“回大人,卑职所负责的通府一带富商,近日纷纷解囊,如今已募集粮食百担,布匹千丈,纹银数万两,比卑职预想的要高出几倍。”

牟斌面色一喜道:“你们几位的呢?进展如何?”

“回大人,和韩百户所说的相差无几,皆是超出我等预估。”

牟斌沉吟半响道:“这么说来,以锦衣卫在京师的地盘,足够向皇上交差了。”

“胡百户,你为何一言不发?难道你负责的锦绣街道未曾募集到财物吗?”

胡百户上前道:“大人,卑职所负责的地域,这些商人都纷纷捐款,比其他地域高出许多,只是……”

“只是什么?”

“卑职听说这些商人之所以愿意缴纳出物资银两,皆是冲着那名人报去的,卑职担心若是这些商人无法从名人报那里获取想要的利益,只怕会引起京师商人混乱。而且,卑职听说早上东厂到名人报馆去闹事,此事还望大人重视。”

“此事李千户已经向本官发来暗信,东厂闹事,这很正常,只是本官还不清楚萧敬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伙放心,皇上交代给锦衣卫之事,眼看就要完成,东厂想闹,也闹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了,剩下的时日,你们尽量再去募集更多的物资,毕竟要让这些富商这么心甘情愿拿出家当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七十八章 群臣争论

三月刚至,京师寒意尽去,御花园内,朱佑樘细细赏着花开正盛的桃花,旁边一雍容华贵的少妇跟随左侧,此人正是当今张皇后,朱佑樘的结发夫妻,当年朱佑樘身为太子之时,朱佑堂和张皇后相濡以沫,度过许多难关,两人若寻常夫妻一般,恩爱异常,如今朱佑堂正值大好年华,但从未有纳妃之意,这在帝王之家几乎不可能发生。

“皇上,今日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莫非有何喜事吗?”

朱佑堂摘下一朵桃花,放于张皇后手中,轻声道:“爱妻,朕这些年冷落你了,朕今日便陪你走走吧。”

“皇上一心为国,妾身又怎会怪皇上,反是皇上要注意身体才是。”

朱佑堂叹息道:“爱妻你也知dào

,朕要还大明子民一个朗朗乾坤,朕苦些又算什么,待以后有了儿女,让他们不再像朕这般辛苦就是了。”

张皇后面露一丝娇羞道:“皇上……”

朱佑堂面露尴尬,禀退了左右,握住张皇后的手道:“最近国事稍少,朕有时间会抽空来陪你,你也不用日日找德清公主解闷了。”

张皇后惊喜道:“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朕何时瞒过你,朕之所以这般高兴,是因为朕成功解决了黄河水患和陕北灾情。”

张皇后蹙眉道:“皇上虽然勤俭节约月许,可哪来的银子,国库不是拿不出银子来吗?”

“此次得以解决灾情,全靠锦衣卫牟指挥使出力,不但想到办法凑齐了救灾的银两,还额外募集到布匹粮饷无数,大大缓解了朝廷的压力。”

张皇后面露喜色道:“皇上有此能臣,实乃社稷之福,不过朝廷之事,妾身不便过问,但皇上既然筹得这些财物,定要好好利用,莫在被那别有用心之人私吞了。”

“这是自然,朕会派李东阳亲自去办此事,皇后你就放心吧。,今日朕难得有时间,就不谈这些国事了,不如聊聊别的事情,我命人送给皇后的名人报可曾看了?”

“妾身每一天都看,觉得挺有趣的,特别是这邸报里面写的宋朝那些事儿,真是有趣之极,妾身平日最烦听到宫廷之事,可这邸报上用这种别具一格的风格写出来,不但让妾身长了见识,还能放松心情。”

“要说这邸报,朕闲暇之时,也会看上一看,依朕看来,此报以后恐怕要成为各官员闲暇之时消遣之物了,不过这上面每一期都登载有与朝廷官员相关的事情,朕到是奇了,朕听说这邸报乃是名为于小川的锦衣卫缇骑所办,他怎么会知dào

这宫廷中的许多事情。”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用心去做,未必就是难事,不过妾身以为此邸报每日都刊载了京师商人的善举,只怕是刻意为之,皇上,妾身以为,此事恐怕与此次赈灾拖不了干系。”

“这个朕也在思考,待明日早朝之时,朕会弄个明白,对了,朕听说德清这丫头老爱偷偷潜出宫去玩乐,可有此事?”

张皇后低声道:“皇上,德清如今已不小了,按照祖制,该是出阁的岁数了。”

朱佑樘恍然道:“皇后提点得及时,朕一直都把德清当做小丫头看待,没想到如今已长大成人,岁月催人呐。”

“三位公主之中,就德清最爱粘着你,你这当大哥的,可要好好为她选取一位驸马才是。”…,

朱佑樘面露一丝怜爱道:“此事,急不得,朕会考lǜ

的,来咱们到那边走走。”

……

金銮殿,朱佑樘今晨的气色明显比往日好上许多,百官朝拜之后,朱佑樘对百官道:“诸位爱卿,朕今日非常高兴,你们可知为何?”

百官相望之后,不敢回应,只等皇上自行说出。果然,朱佑樘面露喜色道:“诸位爱卿可还记得黄河水患一事?朕命牟爱卿筹集物资,原本朕以为此事无法完成,谁知牟爱卿竟然在短短半月之内便将物资筹集完毕,朕深感欣慰。”

百官回道:“皇上洪福。”

朱佑樘看了一眼立在案边萧敬,说道:“当然了,此番朕让锦衣卫去办这件事,可是萧敬出的妙计,朕心里记着呢,经过此事,朕相信,我大明子民皆有一颗善良之心,而诸卿皆是朕的肱骨之臣。”

朱佑樘顿了顿道:“李爱卿,朕命你为朝廷钦差兼巡按督察,负责管理筹集的资金,你可要好好管理,务必要解决当前之患,徐爱卿,朕当日命你从国库拿出库银,如今也一并交给李东阳去监管吧。”

吏部尚书徐吉面露一丝不愿,只得道:“微臣遵旨。”

“李爱卿,朕交给你的事情,你明白了吗?”

“臣明白了,臣一定不负圣恩。”

朱佑樘交代完事后,沉吟一会后说道:“诸位爱卿,朕听说京师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诸卿可知发生了何事?”

下面官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虽然大家都明白皇上要说的是何事,但无人肯上前做这出头之人。

朱佑樘面露不悦道:“萧敬,你身为东厂都督,负责京师安全,朕问你,你可知发生了何事吗?”

萧敬躬身道:“奴才听说锦绣街开了一家邸报,这家邸报每日一份报纸,上面不但记载了民间轶事,就连朝中官员发生的事情,也有涉及。”

“哦?可是朕手中这份邸报?”

“正是。”

朱佑樘拿起手中邸报,朝诸位大臣手一挥道:“诸位可曾看过了?”

“这……”

“王鳖,朕问你,这篇驳学论,可是出自你之手?”

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官员出列,惶恐道:“的确是出自臣之手,臣之所以写此驳论,是因为王恕大人认为学之广不如学之深,臣以为,学者,自当上知天文地理,知晓百家事迹,方能通晓事物之理,故而有此一作。”

王恕出列驳道:“皇上,臣以为,学者,深而悟其理,知之根由,方能规而为圆……”

朱佑樘忙打断两人的争论道:“两位爱卿,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朕只是好奇,开这邸报的东家是何人?”

萧敬面露阴冷之色道:“皇上,奴才听说此家报馆开办之人,乃是锦衣卫新进缇骑于小川,此人开办邸报,居心叵测,让群臣相互攻讦,实在有违人和,奴才以为,此人如此大胆,其背后一定有人为其撑腰,皇上,不如让奴才去办理此事,封了此馆。”

朱佑樘疑惑道:“萧敬,你说这于小川背后有人撑腰,可有证据?”

“奴才听说这邸报的牌匾是李大人所赠,此事,李大人或许知晓一二。”

李东阳上前道:“回皇上,微臣的确写过匾额给此家报馆,曰‘名人坊’,不过微臣却不曾帮zhù

于小川,皇上明鉴。”

朱佑樘挥挥手道:“萧敬,李爱卿,你们不用争论,朕之所以问你们,不是要追究你们的责任,朕只是想知dào

,到底是谁想出的妙计,竟有如此影响力,朕若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萧敬面色一愣,呆怔在原地,原本以为皇上今日说出此事,定是为其发怒,谁知皇上非但不怒,反而有几分好奇。

萧敬面色变了又变道:“皇上,奴才听说此邸报上常有悖论之言,引来天下士子和群臣的争论,不可不防呀。”

“群臣争论?朕知dào

,不过,朕认为此事未必都是坏事,诸位相互交流碰撞,说不定能在见识上有所进步,朕看了几期邸报,里面对商人善举大肆赞扬,朕以为,此乃民意,传朕旨意,表彰天下所有为灾民出力的商人,公告天下,朕替百姓感激他们的恩德,谢爱卿,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谢迁上前道:“微臣遵旨。”

朱佑樘之所以表彰这些商人,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如今群臣和天下人都在看着朝廷,若是自己不拿出一些态度,以后谁害愿意为朝廷出力,当然,朱佑樘这么做未必就是真的对这些商人心存感激,而是换一种方法,缓解矛盾,朱佑樘已经决定,一旦有机会,一定要革除当前富商贫农的弊端。而这一切,现在还为时过早。

第七十九章 德清公主

三月初,正是春浓之际,于小川慵懒地躺在柳府后院内,享shòu

着朝霞带来的和煦阳光,柳月娥端来一盘瓜果,于正对面坐下道:“相公好闲情,这大好清晨,都被你浪费在享shòu

上了。”

于小川睁开稀松的眼道:“正因为大好年华,才要懂得好好享shòu

,这些日子,我可是忙里忙外,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暇,享shòu

一下慵懒的阳光,净化一下心灵。”

柳月娥啐道:“相公才刚当上校尉几天,就这般不图上进了?小心渎你个懒散之罪。”

于小川摇摇头道:“我休息了这一日之后,就要去国子监了。”

“相公去国子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守卫国子监的安全罢了,三年一度的科举即将举行,朝廷要求锦衣卫派人去巡查,很不幸,我就在其中。”

“我说相公怎么这般丧气呢,我听说这国子监里面全是贵族公子,官宦之子,骄横之极,相公这进去了,恐怕少不了受气。”

“受气?也许吧,我之所以不愿意去,是因为我那名人坊正在筹划别的事情,如今进了国子监,只怕得将事情延后了。”

“相公不回来吗?”

“最近两月是回不来了,所以报馆的事情,就交给你和琴心姑娘打点了。”

“放心吧,你那报馆日进斗金,我会帮你看着的,反是相公,进了宫廷,你可得小心一些,莫了闯了祸事。”

于小川淡淡一笑道:“我像惹事生非之人吗?”

“相公反正规矩一些就是了,宫廷不比外面,什么都有讲究。”

“月娥好像懂很多的样子,不妨给我讲讲,这宫里面的规矩。”

“首先,这宫中人员复杂,尤其是宫里的一些女眷……”

于小川面色一黑,慌忙打断道:“这大好日子,我还是去外面逛逛吧。”

紫禁城,湘云阁,一名女子驻在阁前,看花絮随风飘散空中,玉手轻轻一抬,一片飘零的花瓣静静躺在手心,女子幽幽一叹,似有诉不尽的心事,女子吹落花瓣,吟道:“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一道声音打破了女子的思绪,“公主,皇后往这边过来了。”

女子蹙眉道:“她来做什么,又当说客?小倩,你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她。”

“德清,你这丫头,又想避而不见我?”一道声音从阁梯处传来。

德清面色一愣道:“皇后,你若是又来做说客,德清真的不理你了。”

张皇后和德清年纪相当,两人见面,也不行那虚礼,两人靠近庭窗坐下,德清撅撅嘴道:“姐姐,你莫要在蛊惑皇兄让他把我嫁出去,德清还小,不想嫁人。”

张皇后摇摇头道:“德清,生在帝王之家,婚姻大事亦是国家大事,你现在虽然还小,但总有要出阁的那一天,你总不能一直呆在宫里,孤老一生吧。”

“可是德清……”

“我知dào

,以你的性子,寻常公子又哪会看得上,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计,可让你既解闷能从这些贵公子中挑选出你的如意郎君。”

“姐姐,是什么妙计?快说给德清听听。”

张皇后见左右无人低声道:“你平时偷偷出宫去玩不是喜欢女扮男装吗,最近皇上不是特别关注第一届的科举考试吗,你不如混进国子监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贵族公子,你也知dào

,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官家子弟,身份地位不成问题,你可以考lǜ

一番。”…,

德清听到这个主意,若泄气的皮球一般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讨厌读书,还让我像个贼一般挑选那些纨绔子弟,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纨绔子弟?这也未必,我听说京师比较有名气的世家子弟都在这国子监,说不定还真有你看上的,德清,别怪我这当姐姐的出这馊主意,你也知dào

,另外两名公主都未曾嫁予藩王,原本皇上的意思,是在诸藩王之间给你找一位如意郎君,可是姐姐实在舍不得让你离开京城,德清,你可要好好思量,懂得取舍呀。”

德清急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些藩王,我不要离开姐姐,皇兄。”

张皇后见德清眼神布满迷雾,露出一丝怜爱道:“再过一年,你就年满十八了,到那时,就真的由不得你了,姐姐又何尝愿意看你远走他乡,德清,现在你知dào

我的苦心了吧。”

德清贝齿轻咬,叹息道:“如此看来,德清也只有听姐姐的了,可是若是德清看不上这些公子,又该怎么办?”

张皇后面色一红道:“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嘛,就像当年我和皇上……哎,德清,如今你已不是小孩了,要学着长大,知dào

吗?”

“德清知dào

了。”

“好了,别撅着嘴了,咱们到御花园去逛逛。”

德清失落道:“姐姐,这御花园我每日都逛它好几遍了,无聊得紧,不如我们出宫去玩吧?”

张皇后一愣,摇摇头道:“不行,上次你溜出宫一事,皇上已经生气了,我好不容易才替你解围,德清,还是不要出去了,再说宫外也不安全,你要是出了个好歹,让我怎么办?”

“姐姐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再说我又不是弱女子,这大内侍卫都不是我对手呢。”

张皇后摇摇头道:“那是侍卫让着你,再说大内教头教你那些武功,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德清拉了拉张皇后的手道:“姐姐,你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嘛,你看我都快闷出病来了。再说每次不都有侍卫暗中保护我的吗?”

张皇后迟疑半响,最后低声叹道:“你这丫头,姐姐若是不让你出去,你肯定会偷偷潜出去,也罢,早些回来,免得你皇兄又要怪罪我了。”

“多谢姐姐。”

“小倩,你去,把我那件衣衫找出来,本公主,不对,本少爷要出宫了。”

张皇后无奈叹道:“德清,你每次潜出宫外,当真这么好玩嘛?”

德清转而笑道:“当然好玩啊,有好多东西宫里面都没有,我告sù

你,宫外有一种脆饼,太香了,要不姐姐也跟着我出去玩一玩?”

张皇后似有意动,但马上目光坚定道:“不成,我身为一国之母,怎能做出这等事情来,你就不用蛊惑我了。”

德清劝不动张皇后,只得说道:“那姐姐帮我隐瞒着,德清去去就来。”

张皇后摇摇头,看着将行渐远的德清公主,空剩叹息。

农历三月初三,传统的情人节,虽然随着历史的流逝,这一天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但身为这个朝代的年轻人们,并没有忘记这个节日,他们或一人,或两人,亦或三人一行,逛文庙,串街坊,惹烟花,好不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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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姻缘签

少林寺,千年宝刹,离京师二十余里,今日香火鼎盛,来往之人络绎不绝,老的,少的,或喜庆,或忧愁,也许玩乐,也许解忧,求支姻缘签,寻得如意郎,祈个平安符,保得半生乐。

人群外,一名青衫少年倚在大树之下,看人来人往,观世事无常。

老和尚,行礼佛之礼,解厄运之签,诵往生之经。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名书生打扮的俊俏小生,拨弄着混乱的人群。

“公主,今日这里人怎么多?”

“不是告sù

过你了吗,叫我清德公子,你呢是我书童钱小二,知dào

了吗?”

“是公主,不,清德公子。”

“父皇生前喜欢来这少林寺斋戒,今日一见果然气派非凡,我听说这里面有不少老和尚,善解姻缘签,不如我去求上一支。”

“求签?主子,你信这个?”

德清公主道:“我才不信这个,不过我觉得挺好玩的,且让我去看一看,是否真若传言中的那么神奇。”

“那我也要求。”

“你?你求什么签?”

“不告sù

你。”

“你这丫头,也罢,走,咱们去看看。”

宝象殿,一道道悠扬的钟声回荡着,偶尔传来一阵阵念经诵佛之声,于小川闭着眼,感受着能洗礼心灵喧嚣的诵经声,微微一笑道:“佛门之道,果然有几分玄妙,可惜我尘根为净,不然出家当个花和尚也不错,日日看着美女佳人,真是一种享shòu

。”

“呸,主子,你看那树下之人,一脸荒淫之色,真是有辱佛门清净。”

德清随声看去,眉头一皱道:“你啊,我怎么觉得你这丫头最近神经兮兮的,你看,人家那是在尘世中寻求一份安静,你非得想得这般邪恶,难道又是宫里那群小太监把你教坏了?”

宫女小倩再看去,只见于小川在大树下定定地看着远方出神,哪还有刚才的荒淫之色,“奇怪,明明刚才不是这样的啊。”

“别想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却说于小川正胡思乱想之时,突然想起远方还有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不由陷入回忆之中,“你在他乡,可还好,说起来,我又一丝想念你了呢。但愿,你一切都平安。”

于小川回神来道:“既然都来了,我也入乡随俗,求个上上签吧。”于小川打定注意,进了宝象殿。

殿内,一蹲丈许大小的西方如来大佛卧于殿堂,香鼎内,香烟冉冉,一排排的蒲垫排列在大佛下方,蒲团上,一个又一个的人儿,诚心像佛祈祷着什么,偶尔有人摇晃着装签的竹筒。

于小川寻了一个蒲团坐下,朝大佛拱了拱手道:“如来,小生这厢有礼了,我原本呢不拜佛,今日这般向你诚心问道,你可得显灵啊。”

于小川学着别人晃动着竹签,半响不见竹签落下,于小川往右边看去,只见一名俊俏的小生闭着眼睛,轻轻晃动着竹筒,一根竹签就快要脱离而出。

却说德清正一心求着签,发xiàn

旁边的男子似有意无意地朝自己看来,手中抖动的竹筒一下失去控zhì

,从竹筒中抖落的竹签一下飞到于小川面前,德清本想去拾起来,但总觉得这样过于孟浪了,只得面色尴尬,希望旁边的男子能早些离开。

谁知德清等了半响,也不见男子摇出一支签来,心中恼怒之下道:“哎,你会不会啊,摇了半天,你以为这是摇骰子?”…,

于小川突然听见有人和自己搭讪,手一抖正巧从竹筒里掉落一支竹签,于小川看也不看,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支竹签道:“听小兄弟的意思,你经常赌博?竟然能联想到摇骰子。”

“放肆,公主……公子主要是提醒你,她的竹签掉到你那里去了,你这人,占着位置,半天弄不好。”

“嗯?这位小哥,你家主子的竹签掉我地上关我何事?自己过来取不就行了?”

“你!”

德清摇摇头道:“钱小二,算了,这位公子,你拿错我的签了,这一支才是你的。”

于小川见对面的公子将竹签捡起朝自己递过来,面带尴尬道:“刚才没注意,拿错了,这是你的,给。”

德清公主接过姻缘签,转身去找解签和尚,于小川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自然不知dào

上哪去解签,只得跟着德清和宫女小倩两人。

“这位公子,你跟着我家主子做什么?”宫女小倩面露警惕道。

于小川觉得这个书童有些可爱,调侃道:“大路朝天,各人走半边,我哪里跟着你家公子了?”

“你狡辩,可恶。”

“咳,跟着你们就可恶了,你这是什么逻辑。”

小倩眼睛一瞪道:“就是不让你跟着主子。”

“嗨,你以为你家主子是谁,还管得着我走哪里嘛?”

德清转头道:“这位公子,书童不懂事,勿要见怪,出门在外,大家见面既是有缘,不如你先请把。”

于小川见前面的小哥主动给自己让开一条道,不由挠挠头道:“实不相瞒,在下不识得前面的路,所以……”

德清公主见于小川面露尴尬,只得说道:“那就跟着我们吧,前面转过墙角就到了。”

于小川一路尾随德清到一位老和尚处,只见老和尚眉毛和胡子都白了,看上去很像一名得道高僧。

德清公主将竹签置于老和尚面前,双手合十,像和尚行了一礼。老和尚接过竹签,打量了德清一眼后,又疑惑地扫视德清一遍道:“这位施主,请问你要求什么因果?”

“大师,我……我想求一段姻缘。”德清面色微微一红道。

“这位施主,可是为自己求姻缘?”

“正是,还望大师解惑。”

老和尚看了看手中竹签道:“施主,这支签上写着,‘浮萍雨打,皆是伶仃飘落,凤舞九天,难栖于梧桐枝芽’。施主此签……”

“大师,这签是上上签吗?”

“施主,这签非是上上签,也非下下签,此乃平签,依老衲看,施主非富即贵,乃是人中龙凤,呈祥九天,一生贵不可言,只是于婚姻一途,若扁舟飘摇,苦寻无岸呐。”

德清听得老和尚前面的话比较靠谱,心中不由信了几分,如今听和尚说自己婚姻一事,更是一颗芳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听闻老和尚说自己姻缘无根,德清面色一暗道:“大师,此签可能解?大师需yào

多少银两,我愿意给大师。”德清从腰间掏出一大锭银子来。

老和尚道:“施主已添了香油钱,这银子老衲不能收,老衲刚才话未言尽,施主莫急。”

德清收了银子道:“愿听大师教诲。”

“施主,佛家讲究缘分,因果,施主一生已得到常人之所不能得,若是施主肯放下执念,未必得不到想要的姻缘,取舍只在一念之间,施主,若你肯听老衲意见,不妨放qì

自己所拥有的因果,定能收获一份好姻缘。”…,

德清眼神迷茫,几息之后道:“大师,若我放qì

所拥有的,真的能得到我想要的吗?”

“阿弥陀佛,冥冥天意,老衲点到即可,拨开云雾,施主追寻的东西也许在天涯,也许在咫尺,施主自己取舍吧。”老和尚说完不再言语。

德清公主拿起竹签,楞在旁边,不知思量着什么。

另一边,于小川见老和尚看着自己,心中竟然有一种被看穿之感,心中有些发毛,奉上竹签道:“大师,后生这厢有礼,晚辈想知dào

自己心中挂怀之人是否平安。”

“阿弥陀佛,施主身带煞气,可面善心慈,如今又得了一支上上签,依老衲看,施主挂怀之人,定然平安无事,只是施主,老衲有一言相赠。”

于小川见老和尚说得郑重,面色一正道:“大师请讲。”

“施主,我观你乃是命理极薄之人,原本应该会出现一些祸事才对,而如今,施主面颊红润,庭宇饱满,非寻常之人,但施主窃了因果,以后应以天下苍生为念,勿要制造无端杀孽,否则煞气攻心,就是大罗真仙也难救施主呀。”

于小川听着老和尚话语,背后冷汗涔涔,似乎心中的秘密全被老和尚洞穿了一般,只得向老和尚恭敬施了一礼,道:“晚辈急着了,有劳大师。”于小川慌慌张张离开此处,朝门外走去。

“这个书生太过无礼。”宫女小倩面色不悦道,“大师,麻烦你帮我解解这签。”

第八十一章 英雄救美

于小川穿梭于少林寺门外卖东西的人群中,偶尔出手购买着什么,突然,于小川看到前面一道人影闪动,接着又是一阵风飘过。

“兀那恶贼,哪里逃,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这无耻勾当,看不少爷今日不拿了你。”

于小川看着后面追去的人影,眉头一皱道:“这不是刚才那俊生么?想不到这俊生竟有一颗侠义之心,不过这身手嘛,实在不敢恭维,不过这事挺有趣,我且跟上去看看。”

却说德清公主出了寺庙,刚好kàn

见一名尖嘴猴腮的小贼正试图盗取别人腰间的银两,德清正值一股火气无处发泄之际,见到此恶行,按捺不住,娇喝一声,准bèi

捉拿这小贼,哪知这贼子不但身手敏捷,更是狡猾无比,不断穿梭于人群之中。德清紧追着不放,一路朝着于小川这边赶过来,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德清一路紧跟着小贼,不一会便气喘吁吁,但想到自己连一个小贼都捉不到,岂不让人笑话,而前面的小贼经常在此作案,对此再熟悉不过,今日刚刚出手,便遇见了这等煞星,一路边逃边寻思着阴险之计,一路将德清引到了少林寺清晨打水的一处谁潭之边。

“贼子,怎么不跑了?怎么样,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尝尝本少爷的手段?”德清气喘吁吁道。

那尖嘴猴腮贼子面露后悔之意,渐渐靠近德清道:“少侠,你就放过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岁孩子嗷嗷待哺,小人这么做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少侠,求求你,放过我吧。”

德清面露一丝犹豫,突然想到什么,“糟了!”德清想要做出反应,却是迟了,只见前面的小厮一拳袭来,德清下意识身子一偏,将将躲过这阴险一击,然而,那贼子抓住德清失去重心的一刻,脚用力一踢,德清只觉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掉进了水潭之中,贼子怕惊动他人,趁此机会,一溜烟跑进了丛林深处。

德清一下子掉入水中,顿时慌了神,自己从小到大,皆是百般宠爱,哪会学习游泳,挣扎几下,身子不由自主往下沉,一口水呛进嗓子,德清唯一的镇定化为乌有,下意识喊道:“救命!救……救我!”

“啊……噗。”

于小川一路跟着德清,渐渐感觉到不对劲,这贼子也太过狡猾了一些,于小川想起那俊俏书生一脸的天真无邪,不由摇摇头道:“你还真是大胆呐,这些常走夜路之人,怎么不懂得防鬼,但愿你真能抓住那贼子。”于小川不由脚步加快了几分。

德清挣扎几下之后,一股无力感从心中涌现,呼吸越来越沉重,身子渐渐地没入水潭。

“我这是要死了吗?再见了,母后,皇兄,姐姐,还有,我渴望的爱情,一切都将离我而去。”

德清静静地闭上眼,任由躯体逐渐下沉。

是天堂,还是地狱?此生,生于帝王之家,来生,让我做凡人。

德清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感觉身子轻飘飘的,“看来上天待我不薄,我要进天堂了。”德清彻底昏迷过去。

却说于小川来到潭水边上,见左右无人,正想离去,却见潭水波纹一圈圈散开,于小川定神一看,只见一道身影正逐渐向水池底部落去,于小川心中一惊,跳下潭水,将掉入水池中的俊生救出了水面。

于小川将昏迷不醒的德清放于干净的石板上,见德清嘴唇紫黑,腹部微微拱起,显然是吸入过多的潭水导致缺氧,于小川不敢怠慢,慌忙用现代的急救方法开始施救。…,

“得先把肺部的水挤出来。”于小川将德清头朝下,双手朝着胸部按去。

下一刻,于小川心中一惊,喃喃自语道:“不会吧,这古代真有女扮男装的人吗?如果是这样,如何能瞒得过我的双眼?”

于小川手又按了按,只见昏迷不醒的俊生嘴中吐出几口清水,而于小川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双手虽然还下意识地按着,但面上带着一丝尴尬。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命关天,我在此时装什么君子,还是救命要紧。”于小川确定了前面的俊生真是女子之后,沉吟几息,还是下定决心,救人要紧。

于小川将德清腹中水压出体外之后,见女子仍然昏迷,情急之下,眉头一皱道:“原谅我吧,我也是为了救你。”于小川深吸一口空气,对着女子樱桃小口,准bèi

迎了上去。

“啪!”

“……”

于小川突然挨了一巴掌,只见离自己只有寸许的女子,此时眼睛瞪得多大,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一般。

其实德清在于小川施救一会后就已经醒了,但想到如此场合,若是自己醒来,该如何面对,沉思之际,德清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一巴掌刮了过去。

于小川摸了摸脸颊道:“这位公子,不,这位姑娘,你醒了!”

“还不将你狗爪拿开?”

于小川低头看去,只见左手依然抚摸在女子右胸上,淡淡的温度传来异样的感觉,刚才救人之时,于小川心思纯洁无比,这一刻,反而泛起了一阵暧昧,于小川有些艰难地收回手,心中想道:“看上去她还是个未成年人,你怎么能这么邪恶呢。”

于小川眼中回复了清明,道:“无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刚才事态紧急,所以……所以我……”

德清艰难地坐起来,看着一脸真诚的于小川,心中一软道:“我知dào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于小川见女子面带感激,不再计较刚才被刮了一巴掌之事,转而说道:“姑娘,你我全身湿透,若是带你出去,诸多不便,请在此稍等,我去弄些干柴来。”

于小川钻入水潭边的丛林,不一会便抱回了一捆干柴放于一颗大树底下,于小川又费了一些力qì

,终于将火生燃,朝正哆嗦着的女子道:“姑娘,快过来,这里暖和一些。”

三月的天气,水的温度仍然很低,德清哆嗦着身子,艰难地挪到火旁,一双小手都快伸到火里面了,于小川催了催火,将火弄旺了一些,德清才止住了哆嗦。

于小川打量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女子,露出一丝疼惜,起身将手中烘烤干的外衣披在女子身上,说道:“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当,偏要女扮男装,这也罢了,还敢学人捉贼,这下知dào

错了吧。”

“你!”德清面色一恼,似乎被说中了软肋。

“你什么你,身手那么差,还装什么高手,这次幸好遇见了我这好心人,若是下次呢,哎,别不服气,人心险恶,一味的充当好人,未必是好事,要量力而为,知dào

了吗?”

德清撇了撇嘴,似乎想要反驳,就在此时,一名女子带着数名步伐矫健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

“公……主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倩走进后惊叫一声道:“主子,你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了?”…,

宫女小倩看着一旁的男子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怒道:“是你这恶贼,你对我家主子做了什么?”

不待于小川解释,小倩转身对身边的几名男子道:“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将这贼子拿下,要你们何用?”

几名男子身影一闪,就要向于小川扑来。

“慢着!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退下!”

“是主子!”

小倩面带疑惑道:“可是主子你……”

德清抬手制止了小倩的话语,低声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德清转身对于小川道:“今日之事,多亏公子,他日定厚报公子。”

“我们走。”德清转过身子,领着众人,朝远处走去,于小川看着气质猛然一变的女子,面露疑惑,突然向意识到什么一般,高声问道:“请问姑娘芳名?”

德清徐徐停下脚步,终究没有转过头来,“名字不过一代号罢了,公子何须执着。”德清又迈开莲步,消失在于小川视野之中。

第八十二章 儿女情

“啊切!”于小川打了个喷嚏,深吸了一口鼻子道:“这天怎么这么冷,要感冒了吗?”于小川回到柴火边,将衣衫烘烤干,离开少林寺,朝柳府方向走去。

于小川浑浑噩噩走到柳府,柳月娥迎面走来疑惑道:“相公,你去哪了?你外套呢?”

“你说外套啊,我感觉太热,就脱了下来,不小心丢了,啊~切”于小川又打了个喷嚏。

柳月眉头一皱道:“相公,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还这样作践自己,快进屋歇息,我去弄些姜汤来。”

于小川喝完柳月娥送来的姜汤,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看到柳月娥面带关切之色,于小川微微一笑道:“月娥,让你费心了,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柳月娥接过于小川从怀中取出的笑面佛,轻声道:“相公,你去那少林寺,便是为了这个?”

“也不尽然,我只是对那里仰慕已久,想去看看而已,这个东西,我看着还不错,便买下了,虽然不贵,但希望月娥喜欢。”

柳月娥细细收起笑面佛,面露一丝温柔道:“只要是相公买的,我都喜欢。”

“喜欢就好,我先睡一会,明日还有去国子监当值,勿要耽误了才好。”

“要不,相公等病好了再去,拖延一日,应该不会又问题的。”

“这事,明早起来看吧,月娥,你去忙吧,我躺一会。”

“我要陪着相公。”柳月娥为于小川捋了捋被子道。

于小川面带微笑,昏昏睡去。

……

坤宁宫,朱佑樘与张皇后坐于榻前,朱佑樘面带愠色,而张皇后则笑脸解释着什么。

“皇上,你就别担忧德清了,你刚上完午朝,不如小憩一会吧。”

“皇后,朕不是告诫过你多次了吗,让你看着德清,不要让她出去,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朕怎么向太妃交代,再说德清这丫头,性格多变,谁知dào

她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张皇后见朱佑樘一脸焦急,又见德清现在尚未归来,心中也不由焦急起来。就在朱佑樘和皇后沉默之时,一名太监匆匆进来道:“皇上,德清公主回来了。”

朱佑樘舒了一口气道:“这丫头,真不像话,你去传话,让她来见朕。”

“回皇上,德清公主说身体不适,不便见皇上,还望皇上体谅。”

朱佑樘叹一口气道:“罢了,随她去吧,朕有些乏了,皇后,你待朕去看看德清。”

张皇后起身道:“皇上你安心休息,我去去就来。”

绛云阁,德清换上了一身厚装,依着楼阁的阑珊出神,一会之后,一名宫女端着一件青衫上来,将托盘放于桌上道:“公主,这衣服已经洗干净了。”

“知dào

了,你去领赏吧。”

德清公主玉手抚摸着青衫,眉头紧锁,往脸颊摸了摸之后,突然扑哧的一声笑了。

“德清,一个人在这笑什么呢?你不是说病了吗?”张皇后不知何时,进了殿内,将德清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德清若受到惊吓的小鹿,将托盘藏于桌下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你那皇兄又怪罪我了,德清,以后就别出宫了,不然我真保不住你了。”

德清若想到什么,神色一暗,努努嘴道:“姐姐,德清知dào

了,我以后都不出宫了。”

“但愿你说话算数,既然你无事,我要回去了。”…,

“恭送姐姐。”

张皇后摇摇头道:“你这丫头,往日百般挽留我,今日就像不愿待见我似的,姐姐白疼你了。”

“哪……哪有,德清只是想着姐姐还要去陪皇兄嘛。”

张皇后笑道:“德清,你终于长大了,懂得体谅姐姐了,对了,德清,别忘了我告sù

你的计划。”

待张皇后走后,德清慌忙从桌下取出衣衫握在手中,德清四处张望之后,将青衫放在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德清似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像多了什么,又像丢了什么。

小倩从门外走进来说道:“公主,今日你怎么会和那人在一起,而且公主你身上怎么披着他的衣衫,这是怎么回事?”

“小倩,这是宫里,今日的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知dào

吗?你要是再好奇,别怪我不讲情面。”

“婢女知dào

了。”

德清沉吟半响道:“对了,今日那公子叫什么来着?”

“婢女不知dào

。”

“我是真的问你。”

“婢女真的不知dào

。”

德清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帮我准bèi

明日的衣衫,我要去国子监。”

“是,公主。”

翌日清晨,于小川依然觉得有些鼻塞,但还是坚持到国子监去当值,一路之上,于小川费力地回想着有关国子监的资料。

国子监是中国隋代以后的中央官学,为中国古代教育体系中的最高学府;同时作为当时国家教育的主管机构,隶属礼部。国子监具有一定程度的监国功能,可以弹劾官员和国政,尽管这功能自宋朝以后已不甚明显,到了明朝中叶,国子监依然保留了其几个功能,其一是协助国家举行科举考核;其而是负责对国家最优秀学子的教育工作;其三规管士子的德行、操守。

于小川回忆着国子监有关的资料,不由有些头大,自己虽然是人见人畏的锦衣卫,可到了这国子监,这些士子未必能将自己看在眼中,至少,以如今自己的身份来说,不过就是现代保安一般,负责国子监基本的安全罢了。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于小川有机会接触代表大明最高条件最好的先进文化群体,从这些天之骄子身上,能窥见大明文化的冰山一角。

明朝由于首都北迁,在北京、南京分别都设有国子监,于是设在南京的国子监被称为‘南监’或‘南雍’,而设在北京的国子监则被称为‘北监’或‘北雍’。位于紫禁城东城区安定门的成贤街,与雍和宫相邻而建。

于小川进入国子监,寻到了接头之人,只见此人年约四十,虽然身上穿着一件鱼尾服,但一脸病恹恹的样子,他见于小川前来换班,面带疑惑自语道:“锦衣卫啥时候出了这么年轻的校尉?既然这么有能耐,怎么又会到这国子监来?”

不管怎么说,这名校尉都难掩脱离苦海的笑容,于小川面露疑惑,不由想道:“我刚刚升迁为校尉,胡百户不会是想考验我吧,这地方怎么看都像个监狱呀。”

于小川寻了个住处,简单打点了随身携带的日常用品,便打算去探一探国子监的人文风貌。

国子监分为国子学,太学,广文馆,书学,算学等,内有官员祭酒一名,相当于后世的校长,司业,两名,相当于副校长,监丞一名,相当于后世人见人怕的教务处主任,另外便是授课的博士,贡生,监生等等。而这些贡生,监生主要学习礼、乐、律、射、御、书、数等。在明朝时期,谋求仕途发达的文人学士们最大荣耀莫过于毕业于国子监、殿试时考取进士金榜提名并刻名于孔庙,从而光宗耀祖,在家乡刻立牌坊;还可飞黄腾达,在朝中作官。

第八十三章 君臣之道

古老而斑驳的围墙上,倒影着生机盎然的春枝,柳枝千万,目满枝头,城墙处,几株罕见的异国桃花争相斗艳。于小川若回到了曾经遗失的校园生活,青石板上,踏足无声,于小川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假山环绕的后院,此处是国子监监生日常休憩之所,一排排的木凳,一行行的围棋石桌。

偶有两两对弈之人,旁边三五小生指指点点,不亦乐乎,或是一痴迷监生,倚桌而坐,摇头晃脑,也许是诗经,也许是礼易,于小川感受着被文化熏陶着的国子监,陷入痴迷之中,异世为人,仍然不忘曾经那段令人痴狂的青葱岁月,于小川寻了一个位置,细细回味着逝去的点点记忆。

“岁月流沙,紧握难留。”于小川叹息道,“也许,远离喧嚣,会有更好的生活吧。”就在于小川叹息之时,三名依着华丽的人向于小川坐位处走近。

“咦,今日怎么换了个看门的?还占了我们位置。”三人见于小川身穿鱼尾服,面露不屑之色疑惑道。

“你这家伙是谁,竟敢占了我们的位置。”其中一人走到于小川面前,指着桌子问道。

于小川回过神来,眉头一皱道:“再好的景物,总有煞风景的事情出现。”

“小子,我问你话呢,你为何自顾自语?”

“你们是何人?别处不是有那么多桌子吗?”

三人面色一愣,其中一人道:“原来是个愣头青,啧啧,看他这么点年龄,竟然能混进锦衣卫,真是天下奇闻,小子,看你初来国子监,本公子就给你介shào

一番,我们三人乃是国子监大大有名的‘文诗三友’尤其是我这身边的徐公子,不仅才华过人,其父更是吏部尚书徐大人。”

“贤弟,你跟这种粗人说什么,说了他也未必懂,咱们行事要低调,知dào

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监官,你占了我们位置,既成事实,现在你总该让给我们了吧?”

于小川面色阴冷,心中想道:“果然是爹大一级儿猖狂,不过,我也不是怕事之人。”

另外一人似乎忍耐到了极限,大喝一声道:“小子,你是聋子吗?”话音刚落,便吸引了周围的人的眼光。

“大白天的,哪里有狗狂吠?这位兄台,你知dào

吗?”于小川面色不变,依然坐着说道。

这监生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瞬时脸色憋得通红,用手指着于小川道:“你……你敢指桑骂槐?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指桑骂槐,你是桑还是槐?”

“好你个无知之徒,你以为这里是你们锦衣卫吗?本少爷告sù

你,这里是国子监,国子监懂吗?让你这等贱民进来,已是莫大的荣耀,如今还敢蹬鼻子上脸,你这是在作死。”

于小川用手抚摸了一下腰间的宝剑道:“作死?真是奇了,这位置明明是我先坐着,你们后来,如今你们想要强抢我的位置,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我想提醒三位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将此处据为己有,难道要反了吗?”

三人面色一黑,没想到一件小小的事情,竟被眼前的校尉上升为天下之事,如今若是强占此坐,未免授人以把柄,毕竟这国子监人多嘴杂,没一个是省心的家伙,万一真要在这事上较真,那还说不定真背上一个天大的罪名,但若是就被于小川这几句话唬住,从此就怕要成为国子监的笑话了。…,

姓徐的监生眼珠一转,笑道:“这天下之物,自然是天子所有,不过我等三人在此呆惯了,喜欢从这儿看风景,有道是客不欺主,阁下不过一外人,难道忘了尊卑之分了吗?”

于小川被这几人这么一搅合,全然没了心思,心中更是一股无名火起,起身怒喝道:“我不想听你说冠冕堂皇的话,这坐今日我非坐不可,若是三位有闲情,不妨等着,也许我坐够了,心情一好,若不得还是会让给你们的。”

徐公子点点头,恨恨道:“好,好,好,常年打雁,今朝被雁啄,看来我爹说得没错,那些自以为受到皇恩庇护的走卒,越发的嚣张了,若是再不治理,说不得真要凌驾于朝野之上了。小子,就让你得yì

着吧,这里是国子监,又你好受的,我们走。”

于小川摇摇头道:“拽什么,树荫下的小草罢了,待我将树砍了,你能这么嚣张吗?徐公子?难道又是与徐杰那老狐狸有关的人吗?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太小啊。”

经过此事搅合,于小川意兴阑珊,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这些监生上课的时间了,于小川摇摇头,顺着来的路,往回走。

而在假山的某处,一名俊生仿佛树桩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眼神仿佛穿秋水一般,看着于小川消失的方向,不尽有几分失神。

“原来他竟然是锦衣卫的人,还这么年轻,那腰间的佩剑……某非他是……”德清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一阵清脆悠扬的钟声打断了德清的思绪,德清回过神来,不由加快了脚步,向着太学堂走去。

伴随着悠扬的钟声,一名名的监生步入太学堂,而于小川则通过太学堂后面的小门,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于小川的位置处于学堂后方的角落,离最近的学生有四五尺的距离,而离于小川不远的右手边,便是监生进出的大门,从这个角度上说,于小川确实是一个负责守卫国子监安全的人。

进来的学生若未见到于小川一般,纷纷入座坐定,而最后进来的俊生则偷偷朝于小川的方向瞄了一眼。

待学生入座之后,一名五十多岁面容的老者,右手握戒尺,左手紧握着一本册子,走到讲台上,将册子轻轻放下,戒尺拨弄了面前的沙盘,轻咳一声。

下面的学生纷纷站起行礼道:“老师安好!”

老者挥了挥手中的戒尺道:“好,看到在座的诸位,老夫不得不叹息自己真是老了,几十年前,老夫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进入国子监念书,可惜愿望难以实现,如今垂垂老矣,索性做一会先生,缅怀一下当年的遗憾,你们的先生有事,这堂课,由我刘某代授,诸位都应该认识老夫吧?”

“认识,当然认识,刘老乃是当朝三君子之一,谁人不认识,我等仰慕已久。”

“三君子?这称呼老夫可不敢当,寒暄的话就到此为止吧,下面开始授课,这一次,老夫想与诸位探讨一番君臣之道,想看看诸位对此道理解几何,君君臣臣,此乃我等恪守之道,可是自古以来,未必人人尊之,可是何为君臣之道,众说纷纭,下面谁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见解?”

“学生以为先人已经告sù

我等,所谓臣下有劝谏,君主接受;臣下有建议,君主听从.政治上的恩惠下达到老百姓。臣下有什么原因不得不离去,君主打发人送他出国境,并派人先到臣下要去的地方作一番安排布置,离开了三年还不回来,才收回他的土地和房屋。这就叫做三有礼.这样做了,臣下就会为他服孝。如今做臣下的,劝谏,君王不接受;建议,君王不听从。政治上的恩惠到不了老百姓身上。臣下有什么原因不得不离去,君主把他捆绑起来,还想方设法使他到所去的地方穷困万分,离开的当天就收回他的土地和房屋。这种情况叫做仇敌。君臣之问像仇敌一样,还有什么孝可服呢?””

刘大夏微微点头道:“常听徐大人夸赞其子,老夫常疑之,今日一见,果然有几分出众,不过,先人之言,不过是教化我等如何去做罢了,时过境迁,古之圣贤未必全对,时也命也,徐公子,敢问陈桥事变,若用君臣之道解释,可还合理?”

第八十四章 小事惹大祸

徐公子面色一变,楞在当场,刘大夏问陈桥事变一事,不可谓不刁钻,众所周知,陈桥兵变是赵匡胤发动取代后周、建立宋朝的兵变事件。公元九百五十九年,周世宗柴荣死,七岁的恭帝即位。殿前都点检、归德军节度使赵匡胤,与禁军高级将领石守信、王审琦等结义兄弟掌握了军权。翌年正月初,传闻契丹兵将南下攻周,宰相范质等未辨真伪,急遣赵匡胤统率诸军北上御敌。周军行至陈桥驿,赵匡义和赵普等密谋策划,发动兵变,众将以黄袍加在赵匡胤身上,拥立他为皇帝。随后,赵匡胤率军回师开封,京城守将石守信、王审琦开城迎接赵匡胤入城,胁迫周恭帝禅位。赵匡胤即位后,改国号宋,仍定都开封。史称这一事件为‘陈桥兵变’。

陈桥兵变的当事人赵匡胤乃是恭帝之臣,然而却半路发动兵变,夺取了君王的江山,此有违臣道,然而后世历史,却宋太祖发动兵变称为举天时得人和,顺应民心。

如此一来,这个问题就变成了极难决择的决定,徐公子支支吾吾半响,终究是不敢回答。

刘大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示意徐公子坐下,刘大夏扫视堂下的众生一眼,问道:“诸位难道都没有别的意见吗?”

“先生,学生有话要说。”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刘大夏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俊生正看着自己,显然正是此人有话要说,只是刘大夏这一看,差点没晕眩过去,初以为看错,然而再次确认之后,一脸疑惑,心道:“德清公子怎么混到国子监来了,怎么我未得到消息,某非这里面有什么不便相告的地方吗?还是此事是皇上授意的?”

刘大夏面色只是微微变旋即恢复正常道:“哦?这位公……贡生,你有何看法?”

“学生以为,所谓君臣之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往小了说嘛,就像公主和宫女的关系,这公主呢不能对宫女过于严格,也不能过于纵容,反过来,宫女也不能背主,更不能轮公主的是非。”

刘大夏心中叹息一声,但仍然点点头道:“若是往大了说,又会如何?”

“这就更简单了,当年宋太祖之所以得天下,是靠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要素竟然在同一时间具备,只能说明这做君王的实在过于无用了一些,所以这君臣之道,无非于明事理,辨是非。”

刘大夏听德清公主总算没说出离谱的事情来,稍稍输了一口气,随意夸赞了几句,慌忙转移别的话题。

德清公主站起来的一刻,于小川也是倍感意wài

,心中想道:“想不到昨日相救之人,竟然是官宦人家女眷,只是为何她要混在监生之中,是了,想必是此女酷爱文学,想在此多学习一些。”

然而于小川听完这女子解释君臣之道后,不由微微摇摇头,但于小川见台上的博士慌忙转移话题,不由心中产生了新的疑问,这女子是谁,似乎这位刘大人是认识的。于小川寻思之际,由于昨日感冒未好,突然几声喷嚏之声传遍堂内,顿时吸引了堂内监生的注意。

“咦,今日怎的换了人,还是个年轻的锦衣卫。”

“是啊,你看他那样子,竟然在殿堂之上打喷嚏,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刘大夏见众生议论,眉头一皱,寻声看去,只见一名年轻人坐于角落,正用帕子捂着鼻子,刘大夏第一次代人讲课,自然没有寻常博士那边有修养,几十年的朝廷老毛病一下子涌现出来,他一拍戒尺道:“课堂之上,这般喧闹作甚,难道国子监成了这么随意的地方吗?你们瞎嚷嚷什么,成何体统?”…,

徐公子旁边的那位监生面露阴冷,站起来指着于小川对刘大夏道:“此人既非国子监的学生,先生,他这般做严重影响了先生对我等的教诲,不如将之赶出去,以免扰了先生。”

这些监生正无聊,如今有人出头,找新鲜事,一个劲跟着嚷嚷,不一会,堂内便哄吵乱作一团。

而这些人中,只有德清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册子,似乎已经痴迷于知识的海洋一般。于小川没想到自己小心的喷嚏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响,只得面露无奈地看着鼓噪的学生们。

刘大夏试图用咳嗽之声引起学生的注意,但此时朝堂已经沆瀣一气,若见了仇人一般,皆是对着于小川吵闹着。

刘大夏哪见过这等场面,这一生学生对先生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违背,如今到好,这些学生不但目中无己,更是肆意滋事,当真可恨之极。

刘大夏见这些代表大明最高学府的学生竟是这般行径,不由叹息道:“常闻我大明华而不实之辈不知几何,今日得见,可见一般。怪不得宾之宁愿在市井挖掘人才,也不愿意在此花费心神。”

就在众生嬉闹之事,于小川突然起身吼道:“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课堂,你们竟然不从师德,不尊老,是为不孝、不义,你们竟然妄称监生贡生,当真丢尽天下人士子的脸,打喷嚏怎么了?食五谷,得百病,你们这般大惊小怪,还有何颜面!”

于小川说完,众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几人慌忙坐下来,面露愧意,而大多数的人则若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怒吼道:“无知之辈,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竟然敢如此对我们说话,谁借你胆子。”

“够了,你们将老夫置于何处?你们……你们……”刘大夏一声怒吼,突然面色潮红,竟是晕倒在地。

“先生!”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扶起晕倒的刘大夏,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然呆了。

于小川见刘大夏晕倒,暗道糟糕,不会这么倒霉,第一天就碰上了这等事情吧。

拨开人群,于小川一把将刘大夏扶在怀中,右手手指往刘大夏人中掐去,众生见到于小川举动,面露不解,有的才反应过来,慌忙传医生去了。

于小川掐了几下之后,怀中的刘大夏眼皮微微一动,悠悠醒来,“先生你怎么样?”于小川关切地问道。

刘大夏看着周围的监生,面露萧索之色道:“多谢小友,老朽无碍。”刘大夏重新站起来,扫视了在座的监生一眼,叹息道:“乱世之秋,士子救国,如今山河飘摇,你等竟然为一件小事而自得其乐,太让老夫失望了。”

刘大夏拾起戒尺和册子,步履蹒跚,离开了讲台。

刘大夏后脚刚离开太学堂,这些监生突然朝于小川看去,眼中若要喷出火来一般。

“都是你,若不是你,先生又怎么会气晕。”

“对,先生乃是朝中有影响之人,若是我等因此名誉受损,我等可饶不了你。”

于小川见这些学生这般不堪,只得摇摇头,不去解释什么。

然而于小川这个举动落在监生眼中,仿佛是一种轻视和蔑视一般,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监生们愤nù

了,张牙舞爪朝着于小川奔来,时不时将手中册子毛笔往于小川面门丢来。于小川忍无可忍,噌的一声拔出宝剑道:“你们既然不思悔改,休要怪我不客气,谁要再敢向前一步,我就砍了谁。”

“嗯?御赐的宝剑!哈哈哈,我道是谁,这不是入赘柳府的那个于公子,于秀才吗,我说于秀才,你以为这御赐的宝剑能让我们害pà

吗?若是换个人,或许我们得忌惮三分,只是像你这般没有名节之人,我等何惧,有种你砍啊,你这孬种,你敢吗?”徐公子旁边的那名监生突然嘲笑道。

这些人见于小川手中的春秀剑,先是露出一丝嫉妒,然而立马又转嫉妒为嘲笑来。人,往往如此,若是自己期望得到的东西,别人拥有了,自己便会变得自卑,但自卑之后,这种嫉妒往往会转化为一种仇恨的存zài



第八十五章 徇私舞弊

于小川面色一冷,说道:“像你这般趋炎附势之人,砍你都嫌脏了我的手,滚!”

“你!”

“你什么你,我不管以前锦衣卫在此怎么做,但是我有我的坚持,就算将你砍了,也未必真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好,你们锦衣卫越发的嚣张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的行为。”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名监生还要逞强,旁边的徐公子拉住他低声说着什么,那监生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丝得yì

来。

于小川虽然不知dào

他们在嘀咕什么,但用脚想,都知dào

,未必是什么好事。

一场争斗似乎就以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形势过去了,而这一节课则匆匆过去了。

经过这一事,这些监生似乎才注意到后面是有监察的。而接下来的讲授,则没有出什么意wài

,于小川依然会咳嗽或是打喷嚏,然而这些监生恍若未觉一般。

就在于小川沉浸在先生渊博的知识之中时,不知不觉今日的课程竟然上完了,这些监生徐徐走出国子监,各自回府,于小川自是不能回府,只得往自己暂住的地方走去。

“于公子,请留步。”

“是你?有什么事吗?”于小川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俊生,不由停下脚步。

“公子真是入赘柳府的于小川吗?”

“别人都说了,此事有假吗?”

德清眉头一皱,追问道:“那名人报是你的主意吗?”

“算是吧。”

德清面露复杂之色道:“公子,这些监生可比不得别人,若是他们真要闹起来,连内阁都会惊动,公子以后莫要与他们相斗才是。”

“多谢姑娘提醒,我会注意的。”

德清见于小川虽然答yīng

自己,但明显没在意,只得叹息道:“公子好自为之,告辞。”

于小川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姑娘能否告之芳名?”

德清沉吟半响,说道:“我与于公子两番相遇,既是有缘,别人都称呼我为德清。”

“德清?好名字,但似乎在哪听过?”

“是吗?天色不早,告辞。”

于小川想了一会,想不出什么眉目,便不再去想,反而去了国子监门外,对一名小厮交代着什么。

文庙街,一座醒目大宅院比邻而建,苍劲宏大的徐府二字凸显出这家宅子主人的不凡,书房内,徐杰听完儿子的汇报,眉头一皱道:“岂有此理,这个于小川,真是无处不在,老夫记得扬州一案,也是他坏了好事,让我平白丢了一些损失,今日又混迹到京师,还进了国子监,文儿,爹不是告诫过你,做人要低调吗?那刘大人岂是等闲之辈,你炫耀什么,以后涨点记性。你去请潘大人和季大人来,老夫有要事相商。”

“是,父亲。”

一盏茶后,两名头戴纱帽,年龄四十上下的官员进入书房,朝徐杰施了一礼道:“恩师,您老找我们?”

徐杰指了指坐位道:“坐吧,潘梓,季林,这些年你们在国子监混得越发好了,都快忘记我这糟老头子了吧?”

“恩师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岂会忘记。”

徐杰扫视两人一眼道:“没忘记就好,老夫问你们,国子监里门生的资料可都打探清楚了吗?”

“恩师吩咐,不敢忘记,已然全部明了。”潘梓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了过去。…,

徐杰随意翻开册子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详细记载了监生的名字,出身,家庭背景等等,徐杰满yì

地点了点头道:“做得不错,科举在即,有了这些,足以让我们做很多事了,过几日我会重新给你们一个册子,到时候你单独提点一下这些人,至于提点什么,我会告sù

你们。”

“恩师,下官记得以前都是由翰林院那些那家伙出题,今年怎么……”

“这些你们就不要问了,翰林院那些家伙正忙着编纂先皇修书呢,原本此事的确轮不到我这局外人去做,但负责这些事李东阳最近忙于处理别的事情,此事交由老夫来做的机会很大。对了,最近可有人前来寻找你们?”

“有那么一些,但学生不敢擅自主张。”

“没作主张就对了,如今京师富足的人越来越多,若是提前承诺他们,这不是自断财路吧,季林,你放出风去,让他们明白其中的关键,还有,拿捏银两的事情,你们两人全权负责,休要提及老夫,知dào

了吗?”

“学生明白。”

“嗯,此事要抓紧,千万别露出破绽,对了,我听说你们国子监新换了一名锦衣卫去当值,你们要注意其动向,千万别让他坏了我等大事。”

“恩师说的此人,学生知dào

,学生会注意的。”

徐杰点点头道:“好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从后门出去吧。”

“学生告退。”

待两人走后,徐文走进来道:“爹,你让国子监的祭酒和司业来这做什么?”

“文儿,你今年都成年了,怎么还这般不谙世道,有些事你不要问,知dào

吗?”

“可是爹,你不是常说要我为您分忧吗?”

徐杰叹息道:“我是这么说过,但文儿你太过年轻,爹怕你坏了事情。”

“爹,你以为我当真不知dào

,你们是想利用科举,从中获利!”

“文儿,此事只可意会,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不知dào

隔墙有耳吗?”

“怕什么,这里是家里面,爹,咱们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银子,为何还要……”

徐杰面色一冷道:“文儿,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不做了的,而是迫不得已,想老夫三朝元老,本以为能入阁,谁知先皇不待见我,连朝堂那弱冠小儿,也不将我放在眼中,老夫辛苦大半辈子,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仔细想想,老夫真是心有不甘,想那刘健如今已位及人臣,老夫还得屈居下位,真是可恨,老夫原以为,内阁如今缺少的一个位子,会由老夫来坐,听皇上的意思,恐怕是李东阳那儒生,哼,那李东阳不过是搜肠刮肚之辈,何德何能,资质这么浅,就要入阁了。”

徐文恍然道:“我说皇上怎么会让他去黄河治水,原来竟有此意。”

徐杰冷笑道:“黄河之患,乃是顽疾,李东阳想要入阁,没那么简单,当年老夫去治水,也未能有所成效,他能做什么,老夫不相信他是大禹转世。”

“爹,我今年也要科考,我怎么办?”

“文儿,此间科考之后,我会为你在他省某个官职,你无须担心。”

“爹,这是为何?以我的才华,加上你的提点,进入三甲,应该没有问题啊。”

“愚蠢,你要是进了三甲,老夫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这不是告sù

天下人,我徐某徇私舞弊,唯亲是用吗?进三甲又有何用,运气好些能进入翰林院那清苦之所,运气差些,将你分配到苦寒之地,到时候有你后悔的。待爹赚够了银子,你想要什么,不是易如反掌吗?”

徐文笑道:“还是爹爹想得周全。”

“你能理解爹的一番苦心,爹甚感欣慰。”

第八十六章 亲情淡薄利为重

弘治三年三月末,一纸邸报飞进国子监,只见邸报头版写着:“监生气晕先生,无礼根源何在?”

“岂有此理,这名人报越发大胆了,竟敢批判我等,诸位仁兄,依我看,此事定是那锦衣卫于小川所为,在下以前听闻此人是名人报的东家,本不屑理会,如今看来,确然如此,此报若是传到朝野之中,我等还有何颜面,不但声名不保,恐怕以后更难在京师立足。”

“兄台怕什么,依我看,此人将此事公布出去,无非是为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贩卖更多的报纸罢了,兄台不必理会,如今科举即将举行,莫要被这些琐事白白耗费了我等时间。”

“兄台说得有理,我听说今年出题的是吏部尚书徐大人,而徐公子如今就在咱们国子监,若是我们肯花费一些心思,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这些监生听完,恍然大悟,皆是各怀心事,各自散了。

于小川原本以为这些监生必然会大闹一番,如此就更能成全自己报馆的声誉,哪知两天过去了,这些监生不但不关注此事,反而在上课期间安静无比,于小川更加疑惑了,虽说科举考试还有半月时间,但这些监生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仿佛获得功名若探囊取物一般。像他们这般上课期间冥思苦想,也太过反常了一些。

这一日,于小川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一些势力雄厚的官家子弟,过得逍遥自在,偶尔专注学习着某一本书的一些文章,当别人经过之时,总会遮遮掩掩,而更有一些监生,更是春风得yì

,似乎已经胜券在握。而一些落魄的监生,则似乎从中嗅出了什么,苦苦思索而眉头紧锁。

于小川终于抓住了一些关键的地方,但隐隐还有一些事情不能确定,于小川摇摇头道:“自古以来,科举徇私舞弊者多如牛毛,可这些监生,竟然这般大胆,让我这外人也看出了什么,实在太过大胆了一些。难道就不怕朝廷严查吗?”

其实这是于小川对古之科举不太了解,形成的误解,在国子监的这些监生,皆是经过了院考,具有功名之人,他们要考的不过是乡试罢了,而明朝的乡试其实是省一级别的考试,若是在进一步,便是殿试了。明朝虽然对科举考试监视甚严,那也仅仅是在科考的三天,派考官,监官数名,巡查,亲军数十人,至于像考生身份这类盘查,则交由地方要员去做,除此之外,科考的内容都是保密的,一般会由皇上命一题,内阁或是其他官员也提出一些建议,但实jì

出题之时,指定一个官员,以八股文的形式出卷。

于小川得知了一些线索,整理一下思绪道:“从这些监生的表现来看,国子监应该会有内鬼才对,可是这内鬼会是谁呢?”于小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但碍于苦无证据,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小川一路沉思,不知不觉走到礼学府后面一处偏僻之所,突然一道低微的声音传来,“季大人,你就帮帮我吧,小生如今二十有二,只想混个功名,爹爹已经拿出所有积蓄了,季大人。”

于小川心中一惊,慌忙屏气凝神。只听得后面传出一道声音:“贤侄,非是我这做长辈的不帮你,而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还有,这里是国子监,有事到我府上去说不是更好吗?”…,

“大人,小生已经去过三次了,只是你那门卫收了我的银子却不为我通报,小生在此已等了大人数个时辰了,大人,求求你了!”

“贤侄,按理来说,你父亲与我有故,的确应该帮衬一下你,可是你应该知dào

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这把年龄就混到这个位置,并非是我一人之力,而是……咳,贤侄,不是我无情,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季大人,季叔,你也知dào

,小侄才疏学浅,而家父又期盼我获得功名,你就稍微透露一点吧。”

季林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得说道:“贤侄,当今天子重贤才远小人,我等不愿做那小人,贤侄你明白了吗?”

“说到底,季大人还是不愿帮我,也罢,季大人,小生祝愿你升官发财,告辞!”

季林面色一冷,看着远去的儒生道:“孺子不可教也,老夫已经破例点拨了你,你竟然不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而旁边突然传出一人道:“大人,此人愚不可及,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利于我们的举动来?”

季林似乎在沉思,而旁边的人又提醒道:“大人,恩师可是将一切事情都交给了我们来做,若是出了差错,不但你我不仅乌纱难保,只怕性命也堪忧啊。”

“可他毕竟是我外侄,我怎么能痛下杀手?”

“大人,你我做了这一行,就是将性命寄存zài

阎王那里了,你如此犹豫不决,怎能为恩师所用?”

季林面色一狠道:“罢了,我身子有些不适,剩下的事情,你全权做主吧。”

“是,大人。”

待季林和那小厮走后,于小川悄悄从隐蔽处走出,消化着偷听到的信息,一会之后,于小川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朝那监生追去。

秋秉元一路走出国子监,面露愤愤之色,低声说道:“不就是嫌我爹给的钱少吗,亏我爹爹和他还有一层外亲关系,竟然连这点事情都不帮忙,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季大人,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好kàn

,让你声名狼藉。”

秋秉元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来临,仍然在文庙街走着,突然,一名小厮走进秋秉元道:“这位公子,前面那个巷道有人找你,说是有要事相商。”

秋秉元面带疑惑道:“都这个点了,谁会找我,再说我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啊。”

那小厮低声道:“见公子那位人说,公子若是无心功名,尽管不用去见他了。”

秋秉元面色一喜道:“原来如此,快,前面带路。”

小厮将秋秉元带到一处无人的巷道内,秋秉元有些疑惑道:“你不是说那人就在这个巷道吗?为何不见踪影。”

小厮挠挠头道:“奇怪,刚刚还在这里,怎的不见了,咦,在后面。”

秋秉元下意识地转头,哪里有什么人影,心知不妙,刚要转头,突然一阵眩晕从后背传来,头脑轰鸣一声,栽倒在地。

小厮左右瞅了几眼,见无人发xiàn

,熟稔地掏出一个麻布将秋秉元装了进去,一把扛在肩头,走到巷尾,将麻布放于一张车上,若过集市的小厮一般,推着小车想远处行去。而小厮并没有发xiàn

,离他几丈开外的一道人影,正逐渐跟进他。

小厮挑了一处无人的小道,穿过几道杳无人影的巷陌,来到一处清水河边,小厮细细打量了周围一番,才慌忙地将那麻布扔进河里,推着小车,转身离去………,

某一处府邸之中,潘梓对季林说道:“季大人,以后在国子监那种地方,最好不要谈公事,以免隔墙有耳。”

季林道:“今日之事,是我考lǜ

不周,不过我也未曾想到我那外侄会在国子监等我,真是晦气。”

潘梓看了看门外道:“怎么元化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意wài

?”

季林面露沉吟之色道:“元化此人平时受恩师宠信,做事稳重,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季林话音刚落,一名小厮进来脱了外衫道:“让两位久等了,幸不辱命。”

潘梓挪了挪位置道:“坐吧,有没有露出破绽?”

“我一路仔细看过了,应该无人会发xiàn

,以我一个小厮的模样,被人跟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是季大人做事这般鲁莽,就不怕坏了事情吗?”

潘梓打断元化的话道:“季大人也不是故yì

的,元化你就勿要再责怪,元化,这国子监突然少了一名监生,我们作何解释?毕竟此子的父亲有可能知dào

他来找季大人了。”

“此事我已想好,若是他家父问起,就说其子在国子监忙于学习,其父必然以为是大事已成,必然不会打搅,拖延了这段时日,待皇榜出来之日,若是其父问起,我们可以有很多猜测,比如未中榜,想不开,跳河了,远走他乡了,这些足够斡旋了。”

“还是元化想得周到,对了,近日来向我们索要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出价也越来越高,可是恩师为何还不向我们透露另外的一些题目?”

元化看了两人一眼道:“恩师自有打算,如今天下士子多如牛毛,若单单只是贡院这些监生,如何能让恩师满yì

。”

“原来如此,那恩师可有说何时透露另外的题目?”

“潘大人,恕我直言,恩师做事一向谨慎,怎么可能将所有的题目都给你们,若是到时候你们犯案了,还不把恩师托下水吗?”

两名大人面露尴尬道:“怎么会,我等一心为恩师办事,怎么可能会出卖恩师。”

“谨慎一些也是好的,好了,我要回去向恩师复命了,两位,该做的事情,可得抓紧了。”

第八十七章计中计

四月初,改年弘治以来举行第一次科举即将举行,天下前来应考的士子纷纷涌进京城,十年寒窗,功与名,就在今朝。

然而,一纸公文,引来无数人的围观与猜测,内阁传旨,科举将推迟五日举行。难道发生了意wài

?各方人士纷纷猜测,也有人说是因为朝廷查出有人蓄意徇私舞弊,科举作案,故而延迟,而也有人则认为大明上有明君,下有忠诚,徇私舞弊之事,绝不可能发生。已是之间,众说纷纭,然而所有的猜测,在名人报中找到了答案:国子监潘梓季林身为朝廷官员,身负育人之责,不图思君报国,反而作奸犯科,实为朝廷蛀虫,如今已缉拿归案,还天下一个朗朗清明。天下之子叹息科举黑暗之时,无不感恩天子明朝秋毫。

北镇司府,牟斌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公公,转而对大堂之内的一名青年男子说道:“小川呐,想不到你刚进国子监几日,便立了奇功,真是为我锦衣卫长脸。”

于小川上前一步道:“下官不过是机缘巧合,撞见了他们的阴谋罢了,下官能得牟大人的信任,敢于深究此事,从那受害者秋秉元着手,成功将潘梓,季林二人抓入牢狱,这一切,都是牟大人之功。”

牟斌道:“其实前日老本官见你差人来信,本官还是抱有几分怀疑的,不过当今天子对科举一事格外关注,本官也不得不费心,说来惭愧,本官还是存了私心。”

于小川道:“大人,那潘梓,季林两人虽然被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入牢之中,但下官以为,以这两人的才华和心计,如何敢做那徇私舞弊之事,而且他们做事破绽百出,其背后一定还有主事之人。”

牟斌脑海里浮出一道身影来,心中想道:“莫非是他,怎么可能,此人三朝功臣,怎会做出此等事情来,但若不是他,这朝中绝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只是他为何会在这刀尖上跳舞?莫非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dào

的事情么?”

牟斌眉头一皱对于小川道:“此事我已经向皇上奏明,想必此事朝廷也会关注的,咱们锦衣卫毕竟是外人,小川呐,有些事情,撞见了,自然是要管的,可是有些事情若是超出了自己的职责,就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否则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知dào

吗?”

于小川哪能不明白牟斌此话中的言外之意,只是牟斌这般说法,明显是要纵容那幕后主事之人了,于小川只得摇摇头,恭敬道:“大人教诲,小川铭记在心。”

于小川眼中难掩失望,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不能彻查此事,否责,自己绝不容忍这等睁眼瞎的行为。

某斌将于小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似乎有些犹豫,但又想到什么,若下了决心一般,朝于小川说道:“小川,本官知dào

你心里想些什么,本官不妨和你直说,本官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按理说有些事情即使越权了,也要管一管的,可是本官自统领锦衣卫以来,遭到朝野不少人的挤压,这些年来,本官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站住了脚步,本官可不能因为一些别人会管的事情越庖代俎,毁掉这些年的经营,以锦衣卫如今的势力,在东厂,西厂,内阁,朝野的制肘之下,大不如从前。你要说本官做错了,本官也不会怪你。”

于小川自然知dào

锦衣卫这几年的情况,想了想之后,觉得牟斌作为锦衣卫的统领者,这么做的确是明智之举,牟斌并非查不到背后主事之人,而是不能查,为何?锦衣卫虽是天子亲军,掌管杖责之刑,但终究不能干涉朝廷之事。…,

但是,于小川仍然有几分不甘,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岂不可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为天下做一些事情,难道就这样半途而废?

牟斌见于小川仍然不放qì

,只得叹息道:“于校尉,鉴于你在徇私舞弊一案检举有功,本官决定,为你加俸半年,赏银百两,另外,接下来的一月,不用来卫所上班,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吧。”

于小川心中若被针扎了一下,面露萧索之色,朝牟斌施了一礼道:“多谢大人厚爱,下官感谢大人的栽培,只是下官才疏学浅,难以担当锦衣卫校尉一职,下官不得已,只能请辞了。”

牟斌突然怒道:“你这后生,你这是在要挟本官吗?”

“不敢,下官原本不过一赘婿,身份更是低微之至,承蒙李大人厚爱,混迹锦衣卫当职,这已是莫大的荣耀。然下官思前想后,下官然身份低微,但天子却不嫌弃我身份,赐我春秀剑,若我今日知天子蒙尘避而不视,岂不负了圣恩,下官身处夹缝,左右不能顾及,故只能远朝堂,以此寻得一丝告慰罢了。”

牟斌第一次重新审视前面的少年,这一刻,牟斌的思绪似乎拉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自己不也这般年少轻狂吗?当年万贵妃**摄政,自己不也义愤填膺么,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转变了心性,退却了热血,选择了忍辱负重,沉迷于勾心斗角?

牟斌目光逐渐清澈起来,他突然狂笑道:“好你个狂生,听你这般说,似乎本官是那怕事之人一般,好,既然你如此坚持要寻一个真相,本官如你所愿,不过本官在彻查过程中,若需人手,你可要随叫随到,否则,本官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于小川面色一喜道:“但凭大人吩咐。”

“好,你且回去,本官要提审犯人。”

于小川点点头道:“下官告辞。”

徐府书房,徐文面色苍白说道:“爹,你不是说过此事不会被发xiàn

的吗?这才几日,便闹出这般动静来,皇上一旦知晓此事,必然龙颜大怒,爹,到时候,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徐杰却面带微笑道:“文儿,你终于懂得思考了,爹总算没有白白耗费心思在你身上,不过,文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当真以为爹老糊涂了不成,潘梓,季林二人虽然办事利索,但却少心眼,爹怎会将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他们事情败露,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徐文面露疑惑道:“爹,文儿糊涂了。”

徐杰喝了一盏茶,徐徐放下杯子道:“潘梓,季林二人,在国子监已有些时日,朝中无数的目光其实早就盯紧了他们,只要他们有一丝异动,定然逃不过朝中的眼光,只是我未想到,此番竟然是锦衣卫识破了这两人。”

“爹,都是那可恨的于小川,他以为他是谁,竟敢打朝廷官员的主意。”

徐杰面露一丝担忧道:“老夫只是在想,此子能识破潘梓,季林,某非是元化办事不利,被锦衣卫发xiàn

了什么。若真是如此的话,元化此人就不可再用可。”

第八十八章 于小川的计策

徐文惊道:“爹,你的意思是,咱们还要进行吗?可潘梓,季林两人不是已经下了牢狱了吗?”

徐杰冷哼一声道:“下牢狱了更好,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出卖老夫的,今晚过后他们就是死人了,死人又如何能告sù

别人真相呢!”

“可是爹,孩儿担心锦衣卫会查出什么,这样一来,对爹你可是不利啊。”

“放心,牟斌此人,虽然阴险狡诈,但他担任指挥使以后,便走了中庸之道,以图安稳,断然不会深究,而我会让别人以为潘梓季林是畏罪自杀,朝廷即使有心追究,也于事无补,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实行我的第二步计划了。”

“第二步计划?”

徐杰面露一丝得yì

道:“兵法有云,兵者,奇能胜正,朝廷敲山震虎,以为老夫会碍于压力而收手,老夫反其道而行之,风险与机遇并存,虽然多了几分危险,但收获会更加巨大。”

徐文追问道:“爹,如今科举事发,皇上未必会继xù

采用你出的科举题目。这样一来,咱们又拿什么做交yì

呢?”

徐杰摇摇头道:“即使皇上临时改变题目也会交由老夫来负责的,毕竟当日我告sù

潘梓,季林的题目都是假的,朝廷查下去,定然会知dào

题目是假的,这样一来,老夫自然洗脱了嫌疑,皇上就不会怀疑我,文儿,你说如此良机,老夫怎会错过。”

徐文终于面露佩服之色道:“姜果然是老的辣,爹,孩儿佩服。”

徐杰拿出一本册子道:“如今我手中掌握这届科举士子的资料,接下来的事情简单之极,我会让一些信得过的人混于这些考试的才子之中,到时候将筹码便为银子,易如反掌。待事成之后,我为你谋个出路,爹年老体衰,只能向朝廷告老还乡。”

“爹,你何必急着归隐,以你的资格,说不定还能入阁的。”

“入阁一事,恐怕老夫有生之年是无希望了,这些年我在朝廷中安插了不少信得过的门生,日后你自然用得着,我已经将你前路铺好,文儿,你莫要让我失望。”

“孩儿一定不辜负爹对我的期望。”

徐杰面色有些疲倦,但精神似乎异常良好,满yì

地对徐文点点头道:“你下去吧,另外让管家将元化给……”徐杰作了个手势,徐文会意,拱了拱手转身去了。

徐杰呆立半响,面容更加苍老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绸缎,轻轻舒展开来,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毛笔字,若是用心去看,就会发xiàn

里面全是治水之道。

徐杰合上绸缎,闭上眼喃喃自语道:“陛下,老夫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能原谅老臣吧。”

于小川这几日不在柳府居住,再回到自己居住之所,竟然恍如隔世一般,迷恋着柳府的一花一木,于小川见着柳月娥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于小川上上下下打量着柳月娥,心中泛起一丝柔情道:“月娥,怎的这么晚才回来,莫非报馆出了事情?”

柳月娥温柔说道:“有琴心妹妹在,能出什么事情,只是月娥这几日不见夫君,倍感无聊,便索性在报馆帮着琴心妹妹打点事务,故而耽搁了些时间。”

“为难你们了,等过些时日,我在去雇些人手来,让你和琴心姑娘清闲一些。”

“其实经过这几日的折腾,月娥反而喜欢这种感觉,以前月娥不懂夫君心中念想,如今有所感悟,更是觉得愧对相公。”…,

于小川拉住柳月娥玉手道:“辛苦你了。”

柳月娥面色一红道:“相公你手力qì

太大了,握疼我了。”

“是吗?难道我力qì

变大了?嗯,咱们换个别的法子试试……”

“……”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于小川早早来到卫所,刚点过卯,便有一校尉找到于小川道:“于校尉,指挥使大人有事找你。”

于小川苦笑一声道:“我知dào

了,我这就去。”于小川马不停歇向北镇司府赶去,一路沉思着什么。

牟斌今日起色似乎比往几日好上几分,见到于小川前来,微微一笑道:“于校尉,本官手下的其他人都有公务,只能让你前来供老夫差遣了。”

于小川腹诽了牟斌一番,但脸上仍然表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大人但有差遣,下官定然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到是不必了,本官今日请你来,是要告sù

你,潘梓,季林二人死了。”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死了?怎么可能?这两人不是已经收监让人严加看守了吗?”

“严加看守有什么用,说来也是本官疏忽了,这二人之前被人下过剧毒,老夫还未问出什么来,便七窍流血而亡,看来这幕后之人是早有准bèi

呀。”

于小川思索一番道:“大人,这两人死了,证据就断了,表面上看,咱们似乎查无可查了,但若换一个角度,此事对那幕后之人有利,未必对我们就是有害。”

“哦?于校尉此话何解?”

“大人想想,那幕后之人毒死二人,定会指定两人畏罪自杀为自己开脱罪名,可是依下官看来,那幕后之人定然还有更加厉害的后手保全自己,如此一来,此人肯定会放松对锦衣卫的警惕。如此,敌明我暗,我们可将计就计,说二人可能是畏罪自杀,上报朝廷,让百官信服,这样一来,就给那幕后之人造成一种错觉,咱们锦衣卫不再插手此事。若我是那幕后之人,必不甘于收手,还会有所行动。有行动就有可趁之机,大人,下官以为,此事是个机会。”

牟斌面露赞赏之色道:“没想到于校尉还是个百事通,竟然能看透其中关键,本官相信你的推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去抓住这幕后之人?”

于小川自信道:“要抓住此人并不是难事,而难就难在咱们要有足够的证据,让此人获罪入狱,此人定然不是简单人物,若仅仅只是抓住他,他未必没有开脱之法。”

“难道我们只能抓住他,然后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吗?”

“事在人为,大人不必忧虑,当今皇上圣明无比,大人只需向皇上隐晦透露些许情报,以皇上的性格,定会心存猜忌,君臣相隙,到时候可就轮不到他来耍阴谋了。”

牟斌越发佩服于小川的思维,点点头道:“若让皇上知晓此事,老夫能办到,可是如何获取证据,老夫并无十足的把握。”

“咱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收取证据,其一,此人要徇私舞弊,一定会从京城的监生或进京赶考的士子入手,大人只需调动锦衣卫暗中的力量,想必会有所收获;其二,咱们其实还有一颗棋子一直未用。”

“于校尉说得可是那秋秉元?”

“没错,下官之所以一直未让秋秉元离开卫所,就是希望能从此人下手,大人想想,若是你是那幕后之人,看见一个已死之人再度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如何?”

牟斌冷笑道:“自然是让他永远消失。”

“我想那幕后之人一定也会这么做,大人可派人跟踪此子,定然能顺藤摸瓜,不过下官担心秋秉元此人离开卫所之后,躲藏起来。”

牟斌会意,说道:“这个容易,本官会告sù

他,让他前去参加科考,我会替他说说情,此人急于功名,一定会经受不住诱惑,前去参加科考的。”

于小川知dào

牟斌已有自己想要的答案,识趣说道:“下官突然想到,自己还有私事未处理,请容下官告辞。”

“好,于校尉,今日之事,还望勿要泄露出去,否则功亏一篑,老夫也保不住你。”

“多谢大人提醒,下官告辞。”

于小川出了北镇司府,没有选择去卫所,而是换了一身衣衫雇了一顶轿子,向国子监走去。

于小川远远看着国子监的大门,没有选择,进去,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于小川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向着那人走去。

第八十九章 求助德清

德清公主见于小川朝自己走来,面带疑惑道:“于公子,你找我?”

“没错,我想和你谈一谈,不知可否?”于小川面带邀请之意。

德清沉吟一会,道:“于公子相邀,在下不敢不从。”

于小川引领德清来到一处茶肆雅间,禀退了周围的人,于小川这才拱了拱手道:“在下当日无意得罪德清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德清先是一惊,随即面色一红道:“你,你怎么知dào

我是公主?”

“我猜的。”

德清先是一愣,随即知dào

自己上当了,面色一板道:“你即知我是公主,为何不跪?”

“这……”于小川不敢忤逆,就要行跪拜之礼,德清却轻抚玉袖,面色红道:“不必了,你这无赖,对我都那般了,我还讲究这虚礼作甚。”

“那般?”于小川挠挠头道:“公主,当日救你,那么做也是情非得已,我于小川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什么菜都想尝的,公主切勿想多了。”

“混账……你,我看起来很小吗?”德清挺了挺胸道。

于小川目光游离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说道:“依在下看,公主还未行成人礼,能大到哪里去。”

德清虽然懵懵懂懂,但终究是个女子,讨论这些未免过于暧昧,只得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我记得我可没告sù

过你。”

于小川笑道:“我也是昨日看书之时,才想起公主的名讳,刚才试探一番,果然没有猜错。”

德清挥挥手道:“也罢,于公子,我的身份在国子监无人知晓,还望你替我守住这个秘密。”

于小川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你好好的公主不当,为何要来国子监这种地方,我可记得像你这般身份尊崇之人,可是有更加优秀的老师专门为你授课的。”

德清面色一暗,但仍然倔强道:“本公主闷得慌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对了,公主,今日在下之所以约你前来,实则有事相求。”

德清看着一脸真诚的于小川,心中的烙印越来越深,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几分,德清假装看着远方道:“我可记得你是锦衣卫的人,有什么事情是锦衣卫都解决不了的吗?再说若是锦衣卫都解决不了,我又何德何能,如何能帮到你。”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公主,此事非同小可,还望公主务必答yīng

下官,下官一定会将真相告sù

公主。”

德清见于小川说得郑重,只得点点头道:“于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若是能帮到你,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毕竟,我还欠你一份情。”

“事情是这样,最近国子监徇私舞弊一案,公主可曾听说?”

“此事我如何不知,皇兄对此可是相当恼怒呢,说要严惩潘梓,季林两人,怎么,莫非于公子所说之事,与此有关?”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皇上有没有说要亲自过问此事?”

“这个,皇兄诸事繁忙,此事交由内阁刘学士处理,按照皇兄的意思,是期望内阁严查幕后之人,但似乎由于一些原因,皇兄放qì

深究。”

于小川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敢问公主,皇上是不愿意追究此事,还是不能追究此事?”

“皇兄即位不久,根基尚浅,很多事情都要权衡再三,此事,皇兄之所以放qì

,只怕也是迫不得已,怎么,听你的意思,似乎知dào

那幕后之人?”…,

“在下虽然不知那幕后之人是谁,但想必有不少人都是心若明镜,恐怕就连皇上,也是知dào

的,只是在下在想,皇上之所以不深究,是迫于苦无证据,无法说服百官罢了,若是在下能将一些证据交给公主,不知公主可否愿意为皇上分忧呢?”

德清面色一喜道:“当然,若是我能帮皇兄解决此事,说不得皇兄就会放qì

逼我……咳,皇兄一定会高兴之至。”

德清随即又叹息道:“你虽是锦衣卫,但宫廷之事,复杂万分,想要抓住别人的把柄,哪会这般简单。”

“公主不必担忧,证据之事,我一定会为公主取得,只是在下希望公主为下官做一件事情。”

“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要公主劝服皇上,让他对此事外严内宽,假装不在意此事,如此一来,便会给那幕后之人造成错觉,他一定会心有松懈,露出马脚。”

“劝服皇上?于公子,你莫非是在开玩笑吗?虽然我身份特殊,但终究是宫廷女眷,不得干涉朝政,让我如何说服皇兄。”

于小川知dào

这是德清公主托辞,只得说道:“以公主之智,如此小事,不过手到擒来,但公主却借故不答yīng

我,难道这其中有何不妥吗?”

德清公主摇摇头道:“其实此事由指挥使牟大人出面去做,不是更好吗?为何要转借我手?”

“公主有所不知,锦衣卫人员复杂,未尝没有细作,滋事体大,只有公主去做此事,才能万无一失。”

“你说得也对,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若我未看错,于公子并非热心于功名之人,为何此番一定要触逆鳞,做别人不敢做之事?难道于公子相邀借此高升吗?”

“公主此问,若是在下在以前定然会毫不犹豫回答公主,自己无心于功名,只是最近在下才醒悟,每个人都有相要守护的东西,也许是亲情,也许是爱情,不管哪一样,想要守护,何其艰难,世道无常,自身太过渺小于卑微,如何能守护自己坚守的东西,所以公主说我热心于功名,并没有说错。”

德清喃喃自语:我守护的,又是什么?爱情?亲情?德清面露迷茫,好半响后才道:“于公子,自古争权夺势之人,数不胜数,但下场,未必能好到那里去,于公子又何必一定要走这一条不归路?有道是仗剑三尺,不如相忘于江湖。”

于小川面露坚定之色道:“在下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若说我痴迷于权术,我自是不信的,但在下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逃避寻得一方净土,不如主动打造一片净土,你可以说我执着,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已经虚度了一些岁月,我想为自己,为所爱的人活一次。”

德清痴痴说道:“于公子之言,本宫佩服,我听说于公子的娘子是扬州有名的美人,如今又寻的如此好丈夫,连本宫都有些羡慕了呢。”

“公主又何须羡慕,以公主的才智美貌,定能找到一名如意驸马。”

德清有些意兴阑珊,似乎不愿意在提及这些事情,幽幽道:“身为天家之人,命运岂是由自己安排,于公子,你所托之事,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尽管放心去做吧。”

于小川面色一喜道:“多谢公主。”

“好了,本宫如今已经答yīng

你了,独自有些饿了,不如你请我吃一顿如何?”

于小川惊愕,微微一笑道:“能请公主吃饭,荣幸之至。”

于小川唤来小二,点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准bèi

好好招待一下德清公主。

德清看着一桌子的菜,却是摇摇头道:“于公子,你何须这般浪费,其实这些东西,更本不合我的胃口,我记得这街口有一个卖脆饼的老婆婆,她的手艺可好了,不如本宫请你,带你去尝一尝。”

于小川听闻脆饼,似乎想起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来,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公主也喜欢那脆饼,实不相瞒,在下也喜欢脆饼得紧,我告sù

你,我去年在扬州之时,时常去买脆饼吃。”

“是吗?”

“在下怎敢骗公主,尤其是那刚出锅的脆饼,洒上点葱花芥末,当真是人间美味。”

第九十章 太渊阁

“咦,竟然是这种脆饼,我在京师这么久,也未曾找到,公主,你怎么知dào

的?”

“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怎么样,你喜欢吃吗?”

“当然喜欢。”

“大娘,来两个脆饼。”

德清喜滋滋地吃着面团葱花制成的饼,一脸的兴奋与满足,于小川轻轻摇了摇头,低头吃着脆饼。

一会之后,德清见天色已晚,又要了几个饼,告别了于小川,匆匆走了。

于小川将最后一块脆饼放入嘴中,看着渐行渐远的德清,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来生于帝王之家,虽然山珍海味,数不胜数,但想要当一会小市民,吃个脆饼,也非易事啊。

付完钱,于小川打算在去一次卫所,处理一些手中公务。到卫所之时,胡百户正伏于案后,处理着手中的事情。

见于小川这么晚还来卫所,胡百户面带微笑道:“于校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大人不是也正忙着吗?小川前几日去贡院,耽误了一些事情,所以想过来把积累的事情做完。”

“原来是此事,我已命人帮你处理了,没想到于校尉这么尽职,若是我锦衣卫都如于校尉这般做事,何愁大事不成。”

于小川谦逊道:“大人说哪里的话,下官只是做本分的事情罢了,对了,大人,下官听闻,在文庙街的太渊楼会举行一次学子交流会,不知是真是假?”

胡百户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道:“想不到于校尉也听说了此事,没错,由于科举推迟数日,太渊楼的主事诚邀到京的学子前去交流学问心得,刚才牟大人前来传言,让我等注意此事,我正想告sù

你呢。”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太渊阁此举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依下官看,此事恐怕是别有隐情,我们锦衣卫势必要暗中查探一番,必要的时候,出动校尉缇骑也有可能的。只是……”

胡百户见于小川欲言又止,问道:“只是什么?”

“若是下官未记错的话,太渊阁所属的地盘是东厂管辖吧,到时候若是我们想要有些动作,未免会遭到东厂的阻拦,此其一也;另一方面,下官是想,空穴不来风,既然有人想要在太渊阁做手脚,他们又会如何去做呢?”

“这个,本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贪赃舞墨之辈,无不似鸡鸣狗盗之徒,暗箱操作,让人防不胜防,想到他们会利用此事来掩人耳目,本官怎么也不相信的。”

于小川沉思半响道:“大人,依你看,若我扮作书生,可还有神韵在?”

胡百户打量于小川几眼道:“于校尉风华正茂,眉宇间不失书香之气,不正是书生相吗?”

于小川打趣道:“看来我这校尉做得过于软弱了,竟没有一丝煞气吗?”

“嘿嘿,外人只知我锦衣卫是刽子手,却不知我锦衣卫也有师爷,幕僚,于校尉就不用在意了,再说文能治天下,用武力终究是下下策了,我想于校尉想做书生,想必胸有沟壑了吧。”

“大人抬举我了,我是真想去见见这些天下文人,大人忘记了,我曾经也是秀才出身呢。”

胡百户道:“关于于校尉的出身,本官还真是忘记了,既然于校尉有心做士前卒,本官甚感欣慰,不过这太渊阁可不是随便一个士子都能进去的,本官这里有太渊阁的名刺一本,我想它定能助你达成心愿。”…,

于小川接过名刺,喜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下官定不辱使命。”

四月五日,文庙街人来人往,身穿大褂的老人肩头扛着一串串冰糖葫芦,吆喝之声传遍街道,方桌后的长须老道,炫耀着灵符如何应验,手持擀面杖的中年妇女,穿梭于厨房客桌之间,偶尔一云游的高僧停于酒肆前,期望得到一份斋饭。当然,再繁华的都市,总少不了乞丐的影子。

太渊阁的富丽堂皇,为文庙街增添了福丽之气,若说周遭古风朴朴的建筑祥和而安静,那么太渊阁的风格则是喧嚣而大方,琉璃碧瓦熠熠生辉,八角壁檐,勾勒龙凤呈祥,楼顶四方位,直指东南西北四大上古星位,朱雀白虎,龙凤之姿,屹立不倒。

楼高五丈,层层而上,泗水而居,红红灯笼,映照长廊,舞榭歌台,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若非于小川见识过了紫禁城的池高水深,还以为是到了紫禁城了,看着如此大气磅礴的太渊阁,于小川终于明白胡百户为何要将名刺交给自己了,这种地方,果真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呀。

于小川身处对立面的一处茶肆,看着进出太渊阁的富贵之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于小川今日换了一身行头,头戴江浙丝蚕制成的轻羽帽,身穿五尺芳华丝绸服,脚踏江南特制丝棉靴,手握一尺清风扇,于小川满yì

地点了点头道:“王氏布商,果然是名家久传,光是这一身行头,足见手底真章。”

于小川毕竟穿青衫久了,突然换了一身白色行头,总觉得怪怪的,手中扇子不知是开还是合。饶是如此,于小川独有的气质在茶肆中的书生之间还是显得卓尔不群。引来不少男女窃窃私语。

思量着时间,于小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向太渊阁走去,刚踏出店门,两名书生上前虚手一阻道:“这位兄台,请恕在下无礼,请问兄台可是前往太渊阁?”

于小川手挥清风扇,面露得色道:“正是,怎么,诸位也要去太渊阁吗?若是如此,不妨一同前往。”

秀才面露尴尬道:“实不相瞒,我等来自广东福州,特到京师赶考,昨日得知太渊阁将举行交流会,我等本意欲前往,谁知……兄台也知dào

,我等不远万里前来,不知京师门道,我们这身行头,委实过于寒酸,被太渊阁置于门外,看兄台打扮,定是富贵人家公子,若是公子承情,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带我等进去观摩一番。”

于小川打量两名寒酸的秀才,眉头一皱问道:“敢问两位兄台大名?”

“小生杨凡,这位是刘方,我们从小一起就读私塾,此番共同赴京,为功名而来,因途中发生了一些变故,盘缠所剩无几,而小生得知若是能参加文渊阁交流会,定能有所收获,故而小生舍了这脸皮,还望兄台行个方便。”杨凡刘方二人皆是向于小川拜了一拜。

于小川见两人目光清澈,身上难掩书香之气,不免高看几分,沉吟一会,于小川说道:“在下于小川,实不相瞒,我并非不带两位兄台进去,而是我有一些事情要办,不便带两人进去,我观两位乃是饱学之士,又何必如别人一般彷徨虚妄,平心静气,细细研习经典才是真,功名一途,非是一朝而就,当今天子圣贤,若两位真有才华,定然不会被埋没的。”

杨凡和刘方听于小川说完,面色一红道:“兄台一席话,已胜过此番交流会,山高水长,于兄,就此别过。”

于小川见这两人通世故,面露赞赏道:“国之良才,如这般士子,方能兴国不衰呐。”说罢,朝着太渊阁走去。

“小凡哥,方才那兄台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我也这样觉得,对了,贤弟,你可还记得一月前天子钦赐春秀剑一事吗?当时那名才子,不正是也叫于小川吗?”

“难道说……”

于小川不知两人背后议论自己,衣着翩翩向太渊阁走去。

由于太渊阁的建筑继承了四合院的风格,一道宽一丈二的红漆大门朝子午线而建。几名衣着不凡的门卫分立大门左右。时不时盘问着想要混进去的年轻士子。

闯虎穴(补更)

衣着不凡的门卫分立大门左右。时不时盘问着想要混进去的年轻士子。

于小川虽然穿得富丽堂皇,但依然受到门卫的盘问,不得已之下,于小川只得取出名刺,那人查验了一番,方才放于小川进去了。

于小川跨入大门,太渊阁的内景才一览无余,石雕狮子卧路旁,相连近十丈,蜿蜒曲折又数米,直通莲花池,莲叶片片,晶莹露珠,荧光点点;池深可见底,鱼群相交,偶有宫燮一脚,映入水中,白云飒飒,似羽化归翔。

绕过莲花池,红毯铺地又数米,左右宛转扶梯,盈盈而上。于小川立于梯口,不辨左右,取其一方,摇扇而上。

上了楼宇,狭窄的前景又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于小川不知该走向何方,恰在此时,一名衣着干净,气质不俗的小厮迎上来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寻墨香,还是交霓裳?”

“寻墨香?交霓裳?这位小哥,在下为交友而来,此两意何解?”

小厮凑近了身子笑道:“看公子一身打扮,定是江南赶考的富生,依小人看来,江南多美人,公子定然闻衣识香,阅尽美貌,故这交霓裳一途不太适合公子,正所谓美人兮,功名候枕,公子定是为了功名而来了。”

于小川故作神mì

,轻摇纸扇道:“我道京师无一人能有识人之明,如今看来,我却是错了,这太渊阁果然不凡,像小哥这般人物,真是越发少见了。”

那小厮面露得色道:“多谢公子夸奖,我与公子投缘,不如我们找个僻静之所,小人愿为公子投石问路。”

“哦?你知dào

我所求何事?”于小川露出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问道。

“公子请到这边来。”

于小川跟着眼前的小厮穿过一道隐蔽的门进入一个狭小的空间之内。

于小川打量着只有文房四宝和一张檀木小桌越发好奇。

小厮将于小川的神情看在眼中,眼中闪过一丝得yì

,“公子请坐,这里是专为贵客设的雅间,简陋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无妨,虽然比起江南的楼阁简单了一些,但足见京师之富足了。”于小川摇了摇纸扇,假装不在意道。

小厮听说此处简陋,非但不怒,反而一喜道:“江南之富庶,小人是听过的,只是未得一见,公子既是江南人,定是名门之后了?”

于小川面露惭愧道:“说来惭愧,本人并不是名门之后。”于小川顿了顿,见那小厮面露沉思,接着说道:“自祖父一辈,皆是商人,历经三代经营,如今小有成就,不瞒你说,家父正在京师谋划新的生意。”

小厮尴尬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公子虽不是名门之后,但富敌一方,此番又进京考取功名,实在羡煞小人。”

于小川摇摇头道:“家里虽然有些财产,但家父一直希望我能走仕途,可惜……可惜在下才疏学浅,古人之训难记一二,当今之势难断曲直,想要一举成名,机会渺渺呐。”

小厮眼珠一转,知dào

时机到了,轻咳两声道:“不瞒公子,小人以前是做木工的,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阁当差,时常被他人欺负,亏得小人管家对我护爱有加,管家常对小人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小人经过几年的打爬,如今还算混得可以,公子又非池中物,何叹大事难了。”…,

于小川神色一正,左右看了一眼道:“我听闻此太渊阁举行文人交流会,想来增长一番见识,可惜依我看来,大家各怀鬼胎,未必肯说实情。”

“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此处举行交流会确然不假,不过那都是给那些平庸之辈的,像公子这般人物,何须去那种地方问道。”

“嗯?莫非此地还有别的交流会吗?”

小厮凑近了一些道:“的确是有的,不过……”那小厮双手揉搓,欲言又止。

于小川会意,从袖口掏出一锭纹银,往小厮手中一塞道:“说来惭愧家父对我管教甚严,不许我携带更多的银两,待我功成之时,定然不忘小哥恩惠。”

那小厮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满yì

道:“公子果然非同常人,如此,我带公子去另外一处交流会,不过小人要提醒公子,今日的一切,该忘记的都要忘记。”

“放心吧,本公子知dào

。”

于小川在小厮的带领下向上面的一层楼阁走去,进了一道厚重的门后,只见不远处的柜台后面,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往于小川身上上下打量着。

“公子请稍后,我去去就来。”小厮向于小川说道。

“无妨,小哥请。”

小厮走进柜台,低声说着什么。

“确定他不是条子了吗?”

“小人试探过了,此人来自江南,商人世家,经小人试探,此人胸无文墨,应该是前来赶考的秀才。”

“你这小子,欲发知晓门道了,你去把他叫来,咱们还有正事要办。”

“小人这就去。”

于小川假装左右观望,小厮上前道:“我们管家有请公子过去。”

“好,多谢小哥。”

于小川靠近柜台打量着这三十多岁的男子,只见此人额头上有一道小小的刀痕,眉间煞气时隐时现。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于小川,眉头一皱道:“公子能来到此处,就算我们的贵客了,不过在这之前,公子还需自报家门,说出自己家居何处,所谋何业。”

见于小川低头沉思,中年男子面露不烦道:“怎么公子怕我等图谋你的家业不成,我们只是将贵客的背景登案造册而已,别无它意。”

“原来如此,在下王富贵,扬州人士,家父扬州布商。”

中年男子用带茧的手快速写下地名身份,又从另外一本厚厚的册子翻找着什么,一会之后,中年男子眉头一舒道:“原来是王公子,这里已经办妥了,公子请进去吧,待人齐之后,自有人招呼。”

于小川向里面走去,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xiàn

自己背心已被冷汗浸透。

“还好自己留了后手,假借王富贵之名,才过了这关。”于小川低头自语道,经于小川观察,那中年男子身份一定不是管家那么简单的,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显示着此人经常走动在刀尖之上。

而于小川进去之时,那中年男子也低头自语道:“奇怪,我观此人眉间隐现杀气,莫非是个练家子?难道江南书生一改文风,转而学武了?”

于小川静静推开虚掩的门帘,里面的布置一览无余,数十张巨大的八仙桌摆布房子中间,每张桌子布置八张檀香沉木椅,房间两侧,一格又一格的小间被卷帘遮掩,房间的最前面,是一个小小的阁台,上面几名歌姬或唱或弹或跳,惹得下面叫好一片。

于小川寻声看去,只见这些人分立而坐,或三人,或两人,但大多数都是一人占据一张桌子,生怕过于接近他人而被知晓了什么似的。

突然,于小川面色一惊,看着某个方向静立不动。

第九十二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于小川回过神来,左右看了几眼,之后若无其事地靠近某张桌子,低声道:“公主,你怎么来了?咦,这位是你护卫吗?好年轻啊!”

旁边那位青年轻咳一声,似要发作,德清却接过话来道:“这位就是我告sù

你的锦衣卫校尉,于小川,于公子。”

“久仰久仰。”青年男子也不抬手,只是嘴里淡淡说道。

于小川也不客气,寻了个位置坐下,打量德清身旁气质不凡,神态倨傲的男子,道:“兄台别用那好奇的眼光打量我,我与德清公主只是好朋友,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要办,既然兄台能被在公主身边当差,定然身手不凡,一会若有变故,还请保护好德清公主。”

于小川说了一通,也不管对面男子是何反应,转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会之后,于小川对德清说道:“公主,此处乃是非之地,你为何要来?”

德清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道:“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于小川不想跟德清纠缠,摇摇头道:“算了,既然都来了,咱们一起行动吧,只是你出宫来,就不怕你那严厉的皇兄批评你吗?”

“怎么可能,皇兄乃是我至亲之人,对吧。”德清似对于小川说道。

旁边男子接口道:“本人唐幽,今日之所以随公主前来,是因为公主说有要事要办,看阁下这身打扮,怎么也不像有事要办的样子。”

于小川神mì

一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估摸着,这场盛宴就要开场了。”

“是吗?朕……正和我意,我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咦,看来德清也将这里的情况告sù

你了,正好,一会咱们来个里应外合,看他们能闹出什么花样!”

就在三人窃窃私语之时,只见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禀退了正在奏乐的女子,朝座位中的数十名青年男子道:“欢迎各位贵宾光临我太渊阁,前面耽误了大家一些时间,还请见谅,诸位的身份背景已得到核实,已是我太渊阁的入幕之宾……”

于小川见中年儒生上台,忙低了低头道:“怎么会是他?”

“怎么?于公子认识?”

“此人我在国子监见过,当日将秋秉元扔进河里的人,就是他。”

德清眉头一皱道:“他不会认识你吧?”

“不会,当日我一直追踪他,他未曾发xiàn

我,公主可识得此人?”

德清摇摇头道:“似乎是在哪见过的,但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来了。”

而德清旁边的男子却面色阴冷道:“德清,此人我却是识得的,可还记得去年你满十六岁时,此人代表某人前来送礼的。”

于小川见旁边男子越了礼节,以为是提醒德清公主,也不以为意。德清轻轻一拍头道:“经皇……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似乎是吏部徐大人的门生!叫元化,莫非这背后的主使人是……”德清欲言又止,看向旁边的男子。只见旁边的男子面色苍白了一分,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于小川安慰道:“兄台无须担忧,就算他是吏部尚书,只要我们抓住证据,一样能将他正法,而且当今天子圣贤,若徐大人真敢徇私舞弊,置朝纲于不顾,我想皇上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咳,是我失态了。”男子回过神来,脸色依然难看无比。

元化对下面的年轻士子寒暄一番之后,面色一正道:“诸位都是家室丰厚之人,此番进京参加科举,想必都是为了功名而来,若在座的有意,我等定会替你们指一条明路。”…,

元化还在循循善诱之时,一名胖乎乎的青年不耐烦起身道:“不要啰嗦,这些我们都打听好了,你就直接对我说,如果我要考状元,得付多少银子!”

青年说完这些,引来数人的附和,也有一些人面露忧色。元化本来还想遮掩,哪只这些二愣子比自己还要急,索性道:“既然大家都把话挑明了,在下不妨直说,大家想要功名,自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位兄台,方才你说你想要考个状元,我看此事没那么简单,状元都是天子钦点,就算你乡试第一,皇上也未必许你个状元。”

“我那只是个玩笑,我等只需进入殿试,不知这需yào

多少钱。”

“咳,这个嘛,大家都知dào

,这些年秀才无数,但真zhèng

能走进仕途之人少之又少,就如这里这么多人,我家主子也不可能保证每一个都能仕途光明,对不对,所以,这就要看大家的诚意了。”

于小川见场面竟然如此,不由摇摇头道:“我以为他人徇私舞弊,必是小心翼翼,没想到竟是以拍卖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进行,真是出人意料啊。”

男子冷哼一声道:“我原本以为皇上若是一心为民为政,此类事情不会再发生,谁知竟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等勾当来,看来此番果然没有来错。”

于小川见场面如此混乱,低声道:“他们虽然名目张胆,但不留证据,这该如何是好?”

德清蹙眉道:“要什么证据,这么多人,差人来抓了就是。”

“公主你这样想就错了,你没看到他们只是在统计这些人愿意出多少价钱,而并没有直皆交yì

银两吗?依我看来,他们将我等背景调查好,只需事成之后,再去索要银两即可。”

“那该怎么办?”德清急促道。

“这个嘛,咱们也去出个价,不就行了!”

“也对,还是于公子聪明。”

“咳!”

德清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慌忙稳住身形道:“想到就要捉住这帮朝廷蛀虫,本公主就兴奋万分。”

于小川看着窗外穿梭的人群,其中几道身影熟悉无比,知dào

时机成熟,慌忙上去在一处账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愿意付出多少银两等等。

做完这些,于小川低声道:“咱们的外援到了,一会趁乱之时,我去夺取账簿,这位兄台还请你保护好公主。”

德清撇了撇嘴道:“我不要保护,我要去夺账簿。”

“公主,你就别添乱了,夺完账簿,咱们还有张大网要收呢。”

“大网?于公子的意思是说,这幕后之人在太渊阁?”

于小川故作神mì

道:“若是我没猜错,这条大鱼一定在某处看戏呢。”于小川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面色一变道:“坏了,我怎么忽略了这点!”

德清疑惑道:“于公子怎么了?”

于小川巡视一遍左右之人,果然见到刚才还在这里整理账目的人,此时渐渐握住账目退了去。

“不好,定是刚才我们离开这些人太远,暴露了我等容貌,我想那幕后之人定是认识你,你难道没有发xiàn

,这里管事的人正在逐渐撤离吗?”

德清也发xiàn

了这一点道:“那现在怎么办?”

“时间不多,公主你且在这里,我去去就来。”于小川慌忙走向棂窗边上,袖口一挥,无数琐碎的纸屑飘荡空中,做完这些,于小川面色一沉,向着最近的那人追去……

于小川刚要追上前面抱着账目之人,却听得一声娇喝:“贼子,还不交出账目!”于小川转头一看,却是德清独自一人追着面色惊慌的小厮,欲夺走手中的账目。

于小川担心德清的安危,只得回头去帮德清公主。

而太渊阁的一处密室,徐杰面色苍白,身体不断喘息着,而旁边的徐文和元化,则一脸惊慌,等待徐杰发话。

徐文面露不甘道:“爹,怎么会这样!”

徐杰喉结蠕动,面色苍白道:“我又如何知dào

,皇上和公主怎么会出现在此地,看来真是天亡我也。”

元化眼珠一转道:“恩师,会不会你看错了?”

第九十三章 红衣再现

“你当老夫真老眼昏花了不成,若说一个老夫看错了,那可是皇上和公主。”

“恩师,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元化问道。

徐杰面如死灰道:“事已至此,就算老夫想要躲避也无可能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此时,一名下人进来道:“大人,不好了,锦衣卫冲进来了!”

“嗯?来人是谁?”

“似乎是指挥使牟大人。”

徐杰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徐文忙上前扶道:“爹,事道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徐杰面露苍白之色道:“小儿,你过来,爹有话对你说。元化,你出去把着风。”

待元化走后,徐杰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道:“文儿,这个东西你千万收好,快走,爹还有事要做。”

“爹,要走一起走!”徐文急道。

“你放心,爹随后就来,文儿快走。”徐杰手扣动某出按钮,一道暗门出现,徐杰一脚踹走徐文,方才轻微舒了一口气。

送走了儿子,徐杰面露精光,低声道:“元化,你进来。”

“恩师,看来你不想反抗了,对吗?”元化走进门来,面色冰冷道。

徐杰将元化神色看在眼里,微笑道:“元化,自五年前你拜入我门下之后,恩师待你如何?”

元化寻了个位置坐下道:“恩师待我如父,元化可一直都记着呢。”

徐杰突然一拍桌子道:“既然你知我待你如父,你为何要与红衣教有染?”

元化面色一愕,显然有些意wài

,站起来道:“原来恩师知dào

我与红衣教有关系?”

徐杰面露精光道:“哼,自三年前,老夫就开始注意你了,看来老夫果然没有说错,你果然与红衣教关系匪浅。元化,告sù

我,你为何要这么做?”

元化突然大笑道:“恩师,有一件事情,你弄错了,我并非与红衣教有染,我本来就是红衣教的人,恩师,这些年来,我为你跑腿出力,出谋划策,让你赚了这么多,可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嗯?”

徐杰面色变了又变道:“我早该想到,这些年你蛊惑我做了这么多事,应该有不可告知的秘密,可惜啊,可惜。”

元化面露得色道:“可惜恩师立场不坚,又难忘功名,当初我之所以来到恩师旁边,就是看中恩师这一点,今日之败,早在我意料之中,恩师呐,你太过急功求利了,以你的身子骨,在混个七年八年,未必不能入阁,可惜……”

徐杰面露一丝殷红吼道:“住嘴,老夫做事还用不着你来品头论足,老夫再怎么失败,曾经也为先皇出过不少力,哪像你们红衣教,才是朝廷真zhèng

的敌人。”

元化面露杀气道:“原来恩师竟然知dào

我们红衣教的不少事情,看来我若不取恩师的性命,上头必会要了我的性命,恩师,这可怪不得我了。”

徐杰突然冷笑道:“元化,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你以为老夫既然防着你,会没有后手吗?”

元化神色一慌道:“恩师,不要故弄玄虚了,这太渊阁的主人可不是你呢。”

徐杰面无表情道:“捉了你,老夫不就可以翻身了吗?元潜,还不出来办事!”

徐杰话音刚落,只见走出一名中年男子,额头有一道刀痕,正是于小川进门时遇见的那名中年男子。

“老爷,你叫我?”中年男子声音低沉道。…,

“没错,元潜,替我抓住元化,老夫要活的。”

“是,老爷。”

元潜抽出一把利刃,在蜡烛之下熠熠生辉,徐杰面露奸笑,似乎看到了皇上因为错怪自己而满怀愧疚地向自己道歉,无数的封赏,内阁那把太师椅子,徐杰感觉到这一切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噗!”

徐杰突然感觉到腹中一阵冰凉,方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没入腹中的利刃,面露吃惊之色道:“元潜,你……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老爷,这个问题等你下了地狱,你就明白了。”渊潜拔出利刃,看也不看,转身和元化一起走出密室。

徐杰双手捂住肚子,喃喃自语道:“元潜……元化……原来你们……”徐杰面露不甘之色,目光逐渐涣散,下一刻,徐杰用尽所有力qì

按下了身旁的按钮……

却说于小川害pà

德清受伤,只得跟随左右,将一个逃走的小厮踢翻在地,抢过账目,又追着下一个目标,如此一来,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这些书生也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不知谁大叫一声:“不好了,锦衣卫来了。”这些书生更是乱作一团,纷纷逃跑。

“我说兄台,别楞着了,快来帮帮忙!”于小川朝呆立不动的男子说道。

原本被如此场面气的不轻的朱佑樘,听到于小川吩咐,这才回过神来,走过来道:“真是气死我也。”

于小川见朱佑樘脚步虚浮,疑惑道:“咦,原来你不会武功啊,你是怎么做上公主的护卫的。”

朱佑樘无心理会于小川的质问,从地上捡起小厮逃跑时带走的东西,打开裹住的布包,突然,朱佑樘面色猛的一变,呆立当场。

于小川和德清顺势看去,只见布包里面,除了几本账目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格外醒目,竟然是一件红色的衣衫。若单单是一件红色的衣衫到也罢了,只见这件衣衫表刺着红红的一朵莲花。

这个服饰,于小川再熟悉不过,面露吃惊之色道:“红衣教,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此时,只听得不远处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倒一般。

“嗯?”于小川最先反应过来,脚步移动,回头说道:“不好,敌人要跑!”

朱佑樘和德清反应过来,慌忙跟着于小川,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

几息之后,于小川三人进入一处密室,看着眼前的景象,纷纷呆住不动。

“我们来迟了。”于小川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一名老人,面露懊恼之色。

而朱佑樘则一脸阴晴不定,浑身不断颤抖,嘴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你,你让朕怎么相信!”

而血泊中的徐杰似乎还未断气,双手微微动了动,于小川见状,慌忙上前扶起道:“原来你就是幕后之人么!”

“咳……没错。”徐杰伸出沾满鲜血的手,看着远方的青年男子道:“皇……皇上,罪臣……对不住……”

朱佑樘看着摇摇欲坠的徐杰,心中泛起一复杂的情感,曾记得,自己还是太子之时,这位吏部尚书可是极力维护自己的地位,只是自身即位以来,这位肱骨之臣便开始倚老卖老,时常出面指摘自己。

朱佑樘最终还是伸出手道:“徐爱卿,你这是何苦……”

徐杰见朱佑樘拉住自己,似乎有了几分精神,面露愧色道:“皇上,罪臣一切罪有应得,老臣将死,有一言要告sù

皇上。”…,

“徐爱卿请说!”

徐杰抽搐了一下,费力说道:“皇上,万万小心红……衣……”话为完,只听的呲的一声,一把飞刀直插徐杰咽喉。

朱佑樘面色一变起身道:“何人暗箭伤人!”

“老匹夫,临死了还摆我兄弟一道,我还是早点送你去见阎王吧。”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随着两道身影一闪而出。

于小川光顾着打量眼前的大明皇上,见徐杰惨死,这才反应过来,迅速起身,从随身携带的清风扇中取出两把短小的匕首来。

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下越发的阴冷。两人打量着于小川朱佑樘三人,其中一人道:“大哥,想不到这就是当今天子,没想到还是个不长毛的皇上,不如我们给……”那人做了一个手势。

“这……上头可没有这个命令,若是我们这样做了,恐怕……”

“大哥,还磨叽什么,一会锦衣卫来了可就没机会了,待你我取了天子的向上人头,说不定就能获取解药,到时候换取自由岂不快活。”

那人沉吟一会道:“好,富贵险中求,老弟,你身手好一些,我去拦住另外两人。”两人商议完毕,逐渐朝着于小川三人走来。

第九十四章 千钧一发

朱佑樘面色阴冷,愤nù

到了极点,刚刚发生的这一切。打破了朱佑樘即位以来所有的坚持,早朝勤政,午朝为民,每日批阅奏折,无不是到午夜时分,虽不敢比肩太祖成祖,自认为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黎民。

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暗中作祟,想要谋权自己的天下,怎能不怒,看着越来越近的两道身影,朱佑樘眼中杀机一现,处在暴走的边缘。

两人感受到如此异于武人的杀气,脚步稍慢,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猛扑而来,两把匕首在微弱的烛光下寒光闪闪,直取两人咽喉。

元化武功粗浅,面露冷汗,一时竟萌生悔意,而一旁的元潜则如刚醒过来的恶狼,面对扑上来的身影不闪不避,冷哼一声,手中利刃一现。

伴随着兵刃交接的声音,数道星火四溅,交手只在刹那之间,随后各自闪出数尺开外。

“是你!看来我没猜错,阁下的确有些来头。”元潜面色阴冷,在烛光下如幽灵狼一般,用舌头舔了舔利刃上的一抹血迹。

于小川不顾肩头传来的一阵刺痛,将朱佑樘和德清护在后面道:“我却是看走了眼,想不到阁下竟然这般愚不可及,真是枉费一身功夫!”

“阁下不用激我,像我这等人,生死不由命,纵然做出一些有违自己意愿之事,已是迫不得已,我心知当今天子是好皇帝,但我仍然要取其性命,换取我兄弟二人自由。”

于小川有心拖延时间,对元潜说道:“阁下既知吾皇乃是圣明之主,为何还要助纣为虐,途害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哈哈哈,阁下抬举我了,我为苍生之时,不见有人怜悯,如今阁下反用天下苍生说服我,不觉得可笑吗?”

“是非曲直,我的确无法明断,可阁下真要是杀了皇上,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

“老弟,此人在拖延时间,别跟他啰嗦,速速解决,要不然就迟了。”元化面露不耐之色道。

“大哥,我知dào

了!”

元潜紧了紧手中的利刃道:“皇上,对不住了。”说完,身影一闪,直扑朱佑樘胸膛而去。于小川只觉对面气机并没有锁定自己,心中一惊,在火光刹那之间,眼见那道身影距离朱佑樘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

朱佑樘不躲不避,眼中闪过无尽的失落,自己终究是一个失败的皇帝么?

“皇上!”

“皇兄!”

德清惊呼一声,身子一侧,竟然挡在了皇兄的身前,朱佑樘回过神来,双目赤红,想要拉开德清,奈何那道寒光来得太快了,眼见德清就要烟消玉损,死于非命。

“噗!”

德清和朱佑樘感觉一道巨力袭来,不由自主撞向后面数尺,方才停下。

“德清!”

“于公子!”

两道声音同时惊呼,朱佑樘发xiàn

不对,慌忙往怀中看去,只见德清公主用力抱着腹部中刀的于小川。

“咳!”声音却不是于小川发出。

元潜抬起右手,摸了摸没入咽喉的匕首,一脸不甘,但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元潜想要转身,但一股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身影晃动,幽幽倒下。

“元潜,弟弟!”元化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已然断气的元潜。

德清面色苍白,双手死死扣住,面露不可置信之色,“咳……公主,你压住我的胸膛了……”…,

“啊,于公子,我不是故yì

的,你没事吧!”德清慌忙松开手,将于小川揽在怀中。

就在于小川倒在温柔乡之时,朱佑樘面无表情,从地上拾起一把匕首,默默地想元化走去。

“朕问你,红衣教为何要与朕作对!你在红衣教身居何职!”朱佑樘的声音若在地狱中发出一般。

元化抬起头,看着如真龙降世一般的皇上,面色一白道:“皇上,红衣教在云……啊……”

话未完,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飞镖穿过,从元化后面直取心脏。

朱佑樘看着死不瞑目的罪犯,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怒吼道:“何方小人!为何要躲着朕!”

话音刚落,只听得楼道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赶来。却是牟斌带领李三刀等人赶来。

牟斌气喘吁吁,眼神一扫四周,面色一变,噗通一声跪下道:“末将来迟,罪该万死!”

朱佑樘怒吼之后,一瞬间恢复了平静,他看也不看跪倒在地的一干锦衣卫,手一甩,竟是朝门外走去。

牟斌面色惨白,依稀记得皇上这般表情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而自己如今依然记得,那名得罪了太子身份的天子,下场何其凄惨。

“别跪着了,这里有人受伤了!”牟斌听见声音,慌忙起身道:“公主!”

“牟大人,看你们干的好事!还不叫御医来,没看到于公子受伤了吗?”

“于校尉!”

“贤弟,你怎么样?”

于小川一直捂住伤口处,不让血液外流,如今见牟斌和李三刀赶来,皇上安然无事,心里一松,一股巨大的痛楚传来。

冷汗涔涔的于小川强咬住牙,好不容易蹦出一句“无事”便晕倒过去。

牟斌率先反应过来,转身道:“快去叫御医来,李千户,加派人手,务必要将太渊阁的人留下。”

“是,大人。”

“胡百户,你去通知下面的人,勿要再与东厂之人纠缠,让他们进来便是!”

“下官得令!”

“韩百户,你亲自前去保护皇上!若是皇上有个意wài

,你我都不用活了。”

“下官一定舍命保护皇上!”

“刘百户,你速速将此事汇报与内阁,不得有误。”

“是!”

“其余人等,随本官清理现场!”

“是!”

一时之间,太渊阁人影窜动,或逃或跑,在锦衣卫和番子的阻拦之下,无一人能逃出太渊阁。

莲花池旁,身体佝偻的萧敬,此时匍匐在地,抱着朱佑樘的双腿,老泪纵横,朱佑樘冷哼一声,摆脱萧敬干枯的手,朝外面走去。

待天子走远了,萧敬颤颤巍巍想要起来,被一旁的李广扶住。

“天塌了,小李子,咱家这回是真栽了!”萧敬面露萧索,双手颤抖不停。

“长公,皇上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方才番子回报,说……说皇上方才遇刺了!”

“咱家知dào

了,咱们番子阻拦锦衣卫,差点害天子……哎,看来咱家真是糊涂了。”萧敬面露懊悔,神色又苍老了一分。

李广眼珠一转道:“长公,事情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争取一线可能,至于天意如何,却由不得我等。”

萧敬双手停住颤抖,阴森森说道:“咱家总算没看错你,事到如今,咱家要搞明白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一个小小的科举舞弊,竟会牵连这么多事情,小李子,这件事,你去办吧。”

“奴才遵命!”李广手一挥,带领几个番子朝里面走去。

萧敬转而对站立最后的桂公公道:“小桂子,咱家上次留你性命,是最后一次施你恩德,砍你五根手指,是让你长个教xùn

,咱家这里有一差事,你速速去办妥了。”

桂公公双手一抬,用只剩五根手指作揖道:“长公请吩咐。”

“你速去内阁,将此事禀报刘公,让他出面处理此事,若是晚了半步,咱家这回砍了你的脑袋!”

“是!奴才这就去!”

第九十五章 刘公,早!

内阁,谢迁手执毛笔,正奋力地批阅着无数的奏折,而刘建则看着面前大堆的奏折叹息道:“谢公,自刘公(刘吉)致仕以后,这内阁的重担都压在你我身上,今日不是吏部来言,就是兵部上书,看看这个,连江西小小知府上表的奏折,都被交到内阁来,这些大臣不理朝纲,真是岂有此理。”

谢迁头也不抬道:“刘公若是觉得累,我又何尝不是!如今这天下,吃岁粮人多,办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恰在此时,一名身传唤官闯入内阁,神色惊慌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刘健面露不悦道:“你哪次进来不是说大事不好了,今日又有何事不好了?”

“是……皇上出事了!”

“嗯?”谢迁愤nù

而起道,“你这泼皮,皇上早朝之时还在批阅奏折,能有什么事情。”

刘健眉头一皱道:“卢传官,皇上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皇上他遇刺了!”

“什么!”

谢迁一拍桌案道:“你知dào

你在说什么吗?”

“大人,皇上在太渊阁遇刺了,此事千真万确!”

刘健面色一白道:“太渊阁?皇上出宫了?本官怎么不知dào

!”

谢迁平息怒气,“刘公,莫非皇上去察科举一案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谢迁说到这里,面色一变,转而问道:“你且慢慢说来,这一切怎么回事?皇上可安然无事?”

“回大人,皇上遇刺,但天佑我大明,皇上无事,只是受了惊吓,据说吏部尚书徐大人死在太渊阁,而且刺杀皇上的人于红衣教有关。”

“徐杰?红衣教?”

刘健离开案桌,问道:“你详细说来。”

“事情是这样,昨日德清公主与皇上见面之后,今日皇上便在午时微服出宫,据说去太渊阁,后来……”

谢迁听完,双眉拧成倒八字,一拍玉案道:“如此说来,这徐杰匹夫不仅是徇私舞弊的幕后主使,还与红衣教有关联,真是可恨,老夫看走眼了。”

“刘公,你为何一言不发?”谢迁见刘健沉默不语,忍耐不住问道。

刘健沉吟半响,屏退传言官,低声叹道:“事已至此,愤nù

又有何用,我是在想,皇上年幼,性情温和,此番受此打击,恐怕……那徐杰固然可恨,但他终究是三朝元老,再者人死为大,此事只能不了了之,我担心的,反而是红衣教,这些年越发猖狂了,若不平息,终将成隐患呐!”

“刘公说到此事,谢某真是不解,这些年锦衣卫、东厂、西厂暗哨无数,为何就查不到这红衣教的底细!”

刘健面露厌恶之色道:“这群爪牙,整日窝里斗,哪会真zhèng

出力去办事情,再者说这红衣教近年猖狂,我看这朝中未必没有他们的奸细。”

谢迁冷哼一声道:“今日之事,正好给他们一个教xùn

,刘公,若我未料错,一会锦衣卫和东厂恐怕要来人了。”

谢迁话刚说完,传言官又进来道:“刘大人,谢大人,锦衣卫刘百户,东厂桂公公求见!”

刘健冷冷一笑道:“让他们在外等着!”

“是。”

“刘公不打算见他们?”

刘健摇摇头道:“见是要见的,只是他们锦衣卫和东厂实在太过分了,此番前来,定是有求于我等,捅了篓子,才想起事情的严重。再说东厂萧敬,不是什么好奴才,这些年暗地里教唆皇上,谋私利,他当老夫真不知dào

吗?锦衣卫牟斌,虽说做事干练,近几年选择明哲保身,该做的事不做,哼,若非此番是那于小川保护了皇上和公主,恐怕他这指挥使,也不用干了。”…,

谢迁附和道:“谢某一直以为皇上的所想所做都在我们的意想之中,如今看来,谢某惭愧,皇上毕竟长大了,我等做臣子的,还是做的不够好啊。”

刘健面露老态道:“皇上年幼坎坷,做事睿智,这几年付出的心血老臣都记在心里。士为知己者死,老夫能辅佐这样一位明君,乃是无上的荣耀,谢公,你去叫两人进来吧。”

……

于小川悠悠醒来,打量一眼四周,面露疑惑,想要起身,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哎哟!”于小川捂住腹部,冷汗滚滚而下,刀绞之痛,无异于肝肠寸断也。

“于公子,你醒了!”

德清公主慌忙从外面赶来,跑到床前隔着被子捂住于小川的肩膀,一脸关切。见于小川冷汗涔涔,德清双眉一蹙道:“你且忍片刻,我去叫御医。”

于小川抓住德清的手道:“多谢公主关怀,我现在已无事了,对了这里是哪里?”

德清面色一红,不着痕迹抽出小手,理了理被子道:“这是绛云阁。”

“这是皇宫里面?”

“对啊,于公子放心吧,这里平日只有我一人居住。”德清说完,觉得不妥,又说道:“这里平日都是空着的,你救了我和皇兄,情急之下我命人将你安置在这里养伤,传唤御医也方便一些。”

“原来这就是公主的地盘啊,也没传说中那般富丽堂皇嘛。”于小川心中暗暗想道。

“对了,现在何时?”

“亥时了!”

“这么说我晕了五个时辰了?”

“不,公子晕了十七个时辰了。”(古代一个时辰两小时。)

于小川面色一惊道:“我竟然晕过去一天多了?不行,我得回去了,免得月娥担心。”于小川说完,就要起身。

德清慌忙按住于小川道:“于公子,你伤势太重,就连起床也不行,何况出宫,再者我已命人去柳府传信了,公子无需担心。”

于小川神色一缓道:“有劳公主费心了,对了我受伤一事,可让柳府知晓了?”

德清撇撇嘴道:“我知dào

你在乎你娘子,但你受伤一事现在朝廷皆知,想瞒也瞒不住的。”

于小川轻叹一声道:“罢了,但愿不要让月娥担心才好。”

德清面色幽怨,低声说道:“人家担心你一天,未见你提过我的好。”

“你说什么?”于小川问道。

“我说,你对你娘子真好。”

“一般一般啦,那个,公主,我想那个……”于小川突然面色尴尬道。

德清疑惑道:“什么那个?你想怎么?”

“我想出恭……公主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德清面色通红,讪讪道:“我去叫两个太监来……”

……

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金銮殿的屋顶,伴随着阵阵悠长的钟声,群臣簇拥穿过午门,这一日,通往金銮殿的阶梯似乎变得短了一些,老臣们似乎更加佝偻了,脚步也变得更加蹒跚,年轻的臣子似乎懂得尊老爱幼了,他们虚手一抬,生怕摇摇欲坠的老臣坠下台阶。但是台阶还是太少了,群臣已经看到了金銮殿那张龙椅的顶角,龙椅左右下面的金雕也越来越清晰了。

老臣们喘息得更厉害了,因为迈过这一步,就踏入金銮殿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很不和谐地响起来,众人皆是眉头一皱,回头看去。这一看,老臣脚步也稳健了,呼吸也正常了,年轻的臣子似乎觉得这台阶也就寸许那么高,就算摔倒了,也伤不着哪。

“刘公,早!”

第九十六章 朱佑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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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紫金冠,身穿衮龙袍,朱佑樘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而威,百官站立,纷纷拜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朱佑樘用手敲打着龙椅,眼神在群臣之间来来回回巡视着什么,群臣纷纷低头,看着堂内映出影子的地板,看着隐隐约约的倒影,不知想着什么。

“啪!”

群臣一个激灵,纷纷弯躬屈膝,不敢直视,“自朕即位以来,自认君臣和睦,上下同心,为政为民,可是,就有那么一些人,让朕不高兴,不耐烦,朕的宽容,不是纵容,诸位爱卿,我不管你们是先皇忠臣也好,还是当朝肱骨也好,若对朕存有二心,朕留之何用。来人,带最烦徐文上殿!”

两名大内侍卫不一会夹着一名青年男子步入金銮殿。走到适当的位置,两人双手一松,像丢一摊烂泥一样将徐文丢在地上。

群臣不敢张望,依然低头看着地板。

“徐文,朕问你,你可知朕为何将你请到这金銮殿来?”

徐文双腿颤抖,低声道:“皇上……饶命,饶命呐!”

朱佑樘见徐文这般模样,怒火更甚,吼道:“朕待你徐氏一门不薄,为何要行小人之举,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不说朕也知dào

,人心不蛊,贪得无厌,朕对你们一味的纵容,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朕的吗!拖下去,将徐文流放边野,革去功名,永不叙用!”

“皇上!”群臣中有人终于发出声音。

“朕意已决!”

徐文面如死灰,鼻涕连连,颤颤巍巍,突然一个卷轴掉入地上,徐文仿佛记得什么一般,突然抓起地上的卷轴说道:“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呐,家父误入歧途,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这册子是父亲留给孩儿,说一定要呈给皇上!”

朱佑樘面无表情道:“既是如此,萧敬,你去给朕取来,朕要看看朕的肱骨之臣为朕留了什么!”

萧敬恭敬地从徐文手中接过卷轴,交给朱佑樘。朱佑樘打开册子,只见扉页写着“成化十五年,臣受皇恩,遣臣着手治理水患……历经四月,初见成效,臣思量再三,总结以下心得……成化十六年,臣治理江淮水域……经月许,度日如年,双手成茧,总算为皇上解决心头之急火也……新皇即位,臣暗知红衣教值此之机,死灰复燃,臣竭力而为,小有发xiàn

……念皇上年幼,未敢提也……”

朱佑樘收了册子,挥了挥手道:“将徐文收监大牢,择日发配。”

顿了顿,朱佑樘轻轻泯了一口茶道:“徐爱卿死于太渊阁,朕痛心疾首,念想徇私舞弊一案,其中大有牵连,此事交由锦衣卫,务必查明幕后都有哪些人,另外,徐爱卿的丧礼,按朝礼举行吧!”

群臣面色一缓,纷纷喊道:“皇上圣明!”

其实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何尝不明白徐杰就是幕后主谋,同朝为官,若天子过于冷漠,未免生出兔死狗烹之感,要说皇上真判了徐氏一门大罪,大家也不能说什么的,只是君臣之间,未免生疏许多,为官一途,无非利益二字而已。

对朱佑樘而言,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他何尝不明白像徐杰这般人是多么可恶与可恨,但是,像徐杰,毕竟代表了一类人,若说这一类人对朝廷全然没有贡献,那是说不过去的,若君臣不合,影响的可是天下百姓,朱佑樘深知这一点,不得不妥协。…,

朱佑樘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当这样的天子,实非自己所愿,难道这朝中就无人能理解自己么。

朱佑樘看了一眼刘健谢迁,微微叹息,心中想道:“也许,朕还是太年轻了,他们这么做也许也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朱佑樘想起一个人来,那时,朱佑樘有一种感觉,此人是懂自己的,就因为那一种满不在乎,遗世独立的眼神,没错,就是那个眼神。朱佑樘深深的记得,那一刻那人没有叫自己小心一些,没有在乎自己的性命,在乎的,只是那一刻最痛苦的感受,直到自己真的身处险境了,那人毅然选择的是用身体去保护自己,没有言语,没有惊慌的眼神,只有纯粹的行动。

“也许朕顾虑的太多了吧!”朱佑樘不禁想道。

“牟斌,萧敬,你二人执掌锦衣卫、东厂,不思为朝廷办事,反而在太渊阁前,争执不休,贻误公事,陷朕于危难,你们可知罪!”

“微臣(奴才)知罪,请皇上责罚!”牟斌萧敬齐齐拜倒在地。

“萧敬,你跟随先皇多年,尽忠职守,朕念你年事已高,东厂之事,待有机会,交给别人去做吧!”

萧敬佝偻嶙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低声道:“多谢皇上恩典!”

“牟斌,朕一月前还夸奖你领导有方,如今看来,朕却是看走了眼,若非朕身旁有人,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朕罚你两年俸禄,并杖责二十,退朝之后,去杖责房执行!你可有异议?”

牟斌面露感激,叩首道:“多谢皇上恩典。”

朱佑樘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们锦衣卫能彻查科举舞弊一事,朕甚感欣慰,以后文庙街一带就交由你们锦衣卫去管理吧!”

牟斌面露惊喜道:“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说完,牟斌面色一喜,朝着萧敬看去,萧敬一脸平静,方法没听见皇上说的话一般,牟斌眉头一皱,恢复了正常。

“朕此番微服私访,遭遇意wài

之事,亏得锦衣卫于校尉舍命相救,方才化险为夷,说起来,朕欠了他一份恩情。诸位爱卿,你们说朕该如何奖赏他?”朱佑樘省去德清公主不提,向群臣问道。

“皇上,有道是君辱臣死,那于校尉既是锦衣卫,自身负保护皇上之职,依臣看,皇上不必奖赏此人。”

“廖爱卿,朕听闻去年三月,你家中失火,所幸被府中家丁扑灭大火,避免了损失,你拿出此家丁的契约,还他自由,并赠送纹银数十两,廖爱卿,你此举是否也是一种奖赏呢?”

“这……微臣失言了。”

“朕觉得,于校尉此人智勇双全,实乃我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马爱卿,最近宫里可有闲置的空档?”

马文升苦笑一声站出来道:“回皇上,宫内暂无空缺之职,不过……”

朱佑樘眉头一皱道:“爱卿但说无妨。”

“皇上您忘了,德清公主那边还缺个监事。”

朱佑樘似乎想到什么,本想拒绝,但终究只是一念之间,随即点点头道:“朕确实忘记了,绛云阁处在偏宫,的确需yào

个监事,也好。赐锦衣卫于小川忠义士,赏银百两,另赐千年人参何首乌各一对,腰牌一枚。”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一干臣子听到绛云阁,本想提出宫闱忌讳,但随即想到德清公主也去了太渊阁,不敢揣测这其中缘由,况且一个监事,又非朝廷编制,乃是个闲差,说白了,还不如一个站岗侍卫,谁又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臣等无异议!”

“嗯,朕不出宫,不知外面的世界,诸位爱卿,这上下相欺的事,以后朕定不轻饶,退朝!”

“退朝……”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回荡在金銮殿,朱佑樘出了金銮殿,直奔御书房,不一会,掌印太监进御书房后低声回禀道:“皇上,刘大人,谢大人来了。”

九十七章 江湖事(上)

刘健和谢迁双腿一跪道:“参见皇上!”

“平身,来人,赐坐!”

待刘健和谢迁入座之后,朱佑樘面色一正道:“两位爱卿,请看这个。”

刘健结果红色衣衫,面色一沉道:“皇上叫老臣来,可是为了红衣教的事情?”

朱佑樘面色阴冷道:“没错,这几年红衣教越发猖狂,朕觉得寝食难安,当务之急,一定要查出红衣教的底细,总坛,人员配置,当然,朕最担心的是,朕的臣子之中是否有红衣教的同党。”

谢迁见皇上在自己和刘健身上扫荡,面色一黑,直言道:“皇上,您不会怀疑是臣下吧。”

朱佑樘面色一愕,说道:“谢爱卿为国为民,朕怎么会如此想,两位爱卿,你们可有好的办法清除朝廷中的红衣教余孽?”

刘健摇摇头道:“人心隔肚皮,想要彻查谈和容易,最关键的是,此事只能暗中进行,若是动作太大,恐怕余孽未抓到,咱们阵脚先乱了。”

谢迁叹道:“若是宾之在此,以他的谋略,定然能够想出一定的办法来。”

朱佑樘摇摇头道:“黄河水患,李爱卿如何能抽出身来,对了,徐杰留下的治水经验,可送一份给李爱卿,让他早些处理完好回京。”

刘健若有所思道:“皇上,臣突然想起一计,也许可行!”

“哦?刘爱卿又和妙计,不妨说出来。”

刘健顿了顿道:“皇上,你觉得于小川此人如何?”

朱佑樘想了想道:“此人年龄与我相仿,为人荒诞无稽,连朕他也不放在眼中,当日在太渊阁……咳,当然,此人虽然孟浪了一些,但做事老到沉稳,最重yào

的是,朕知dào

此人心中虽然未必尊重朕,但至少他是个忠臣,他能替朕挡下一刀,足见他是个血性男儿,这一点朕不如他。”

谢迁冷哼一声道:“皇上严重了,那于小川虽然有一些优点,但未必像皇上说得那般好,就凭他入赘这一点,未必是个有骨气之人。”

朱佑樘摇摇头道:“谢爱卿,关于这一点,朕觉得也许与他性情有关吧,虽然朕初次见到此人,但朕相信,他是一个什么都在意,但又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你相信,他连朕都不害pà

,又何惧天下之口,所以朕觉得此人可用,只是刘爱卿,此人乃是锦衣卫的人,若派他去查红衣教的余孽,恐怕会打草惊蛇。”

刘健回答道:“关于这一点,皇上忘记了今日将他调进宫当监事了吗?以他现在的身份,在宫内行走,无疑是最方便的人,当然皇上若是觉得他锦衣卫的身份过于碍手的话,找个理由将他给革除不就行了吗?”

“这么做,朕岂不是有愧于他,他救了朕一命,朕却这般待他,这让朕如何面对他。”

刘健劝慰道:“皇上可将此事挑明不就行了吗,我想那后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朱佑樘沉吟一会道:“好,就照爱卿说的办,朕听说德清将他带到绛云阁来治伤了,于情于理,朕都应该去看一看的,此事就交给朕吧。”

谢迁哼哼两声,终究没反对,而刘健则若有所思,揣摩着皇上话里的深意。

一日之后,于小川尝试着下床活动一番,都被德清公主拒绝了,无奈之下,于小川只得求助御医。

负责医治于小川的御医是一名长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每次为于小川换药总会摇头晃脑,搞得于小川像患了癫痫一般,也跟着左晃右晃。…,

当然,身为御医的山羊老者宋岩是有几分高傲的,虽然他对于小川的壮士之举有那么一丝佩服,但每次上药都会念叨,“老夫行医几十载,什么文人雅士没见过,什么外伤没治过,若是换了一个御医,你这伤啊,真没法治了。”

于小川自然是相信的,但总觉得这老头着实有些过于自信了,便顶嘴道:“宋御医虽然医术高明,但除了你之外,肯定还有一人能治愈我。”

身为御医的宋岩当然是要反对的,用力摆摆手道:“你这后生,口出狂言。”

于小川一时无聊,便说道:“据在下所知,江湖上有一位毒手神医手法就比你高明得多。”

宋岩面色一变,激动地问道:“毒手神医,后生,你说的那位大夫可是姓甄?”

“咦?宋大夫,你怎么知dào

?”

于小川刚说完,宋岩一手抓住于小川问道:“快,快告sù

老夫,你在何处见过毒手神医?”

于小川吃痛,甩了甩手道:“你这老头,激动什么,再说我凭什么要告sù

你,你都医治了三天了,我还下不了床,好不难受。”

宋岩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瓶子,小心倒出一粒药丸说道:“此乃生骨丹,莫说你这小伤,就是伤了骨骼,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用它之后,保证你生龙活虎,怎么样,若是你说出他的下落,此药丸,我就赠与你。”

于小川盯着药丸摇摇头道:“我怎么知dào

你说的是真是假。”

宋岩一吹山羊胡,气道:“后生,老夫可告sù

你,你可以不相信老夫,但你不能侮辱制造这药的人!”

“莫非这药是毒手神医制作的?”

“算你小子有些眼光,怎么样,如果你说了,这药丸就归你了。”

“好,我说,不过你这老头可不能食言。”于小川顿了顿道:“其实我第一次知dào

这毒手神医,那时我还在扬州,你不知dào

,这甄大夫这二十年一直隐居在咱柳府,要不是我无意中病了,我才不知dào

有毒手神医这回事呢。”

宋岩嘴中喃喃自语道:“二十年,师兄,你果然还活着,这些年你让我找得好苦哇。”宋岩见于小川停顿,忙追问道:“快,将你知dào

的都说出来。”

于小川接着说道:“说起这甄大夫的医术,真是神奇,那晚……”

“这么说,师兄也到京师了?”宋岩面露喜色道。

“宋大夫,当初甄大夫的确跟咱们进京了,可是在半路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不辞而别了,所以,我现在也不知其去向啊。”

“什么!”宋岩起身吼道。

“我骗你做甚,反正我是不知dào

他去哪了。”

宋岩面色一暗道:“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小心谨慎呐。”

于小川好奇道:“敢问宋大夫,这毒手神医既然是你师兄,他为何要躲着你?而你为何要找他?”

宋岩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无人,低声叹道:“往事之殇,何故在提,况且二十年前的秘密,老夫如今还未想明白,也许师兄也是因为这样,才躲着我不见吧。”

于小川见宋岩一脸痛楚,不由更加好奇道:“前辈,这里就我一人,你不妨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有道是当局者迷,再说,秘密憋在心里,也会憋出病来的,晚辈保证,一定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宋岩寻了个位置坐下,眼神看着窗棂外的天空,回忆着当年的一些事:

“二十多年前,我与甄师兄四处闯荡,靠着一身医术,在江湖上小有名声,不过甄师兄技艺精湛,又懂江湖武功,既善用毒,又善解毒,故而人称毒手神医,而我,既不会武功,医术也稍逊一筹,所以我一直活在师兄的阴影之下,要说我没嫉妒过师兄,那是假的,所以我背地里苦心钻研医术,可惜,我生性愚笨,始终赶不上师兄,但几年的光阴到底没有虚度,我医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我们师兄弟关系一向很好,所以一直没有分开过,直到有一天夜里,一切都变了。”

第九十八章 江湖事(下)

于小川并没有打断宋岩的话,而是专心听着宋岩讲述着过往的故事。

“那一夜,狂风大作,雷霆不断,四月的天气,对于江宁来说已经很反常了,我与师兄正在医馆专研着医术,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师兄性格怪异,在门敲了三通之后,仍然没有理会敲门之人,我心有不忍,心道如此雷霆之夜,来人必是有事相求,后来我起身打开了关闭的大门。”

柳岩说到这里,停了停,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当年的事情重现一般,叹息一声,柳岩继xù

说道:“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绝不会打开那一道门。”

于小川凝神着,眉头深锁道:“前辈究竟遇见了什么事情?”

“当我打开门后,四名红色衣衫的蒙面人撑着雨伞,其中一人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他们见门打开之后,如强盗一般进了医馆,率先说话的是一名蒙面女子,她恳求师兄医治襁褓中的孩子,可是师兄不知为何,任那四人苦苦哀求,就是不出手医治。我一时气极,便违背师兄的意愿,出手医治那孩子,可惜那孩子先天命脉不足,以我当时的医术更本无法根治,当时只能保住了那孩子的性命,后来……后来那四人趁我不注意,将我迷晕,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我醒来之时,却在一处荒郊野外了,当我回到医馆之时,只见师兄一家四口,他们……他们被……我仔细查看过他们的尸体,都是被一剑穿心而死,而师兄不知所踪。这些年来我一直找寻师兄的下落,就是为了希望能解开当日的谜团,也希望能向师兄请罪。”

于小川听宋岩讲完,沉吟半响道:“莫非甄大夫知dào

那孩子先天命脉不足,故而不出手医治?”

宋岩摇摇头道:“不会的,以师兄当时的医术造诣,虽然会耗费一些心神,但医治那孩子,应该不成问题的。”

“那会不会甄大夫认识那些蒙面人,而这些蒙面人又与甄前辈有仇?”

“这个,我也不知,师兄一向神mì

无比,我很少知dào

他交的都是什么人,不过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

就在此时,外面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宋岩听到话语,断了刚才的要说的话,慌忙整理衣衫准bèi

迎驾,而于小川现在还不能下床,只好在床上躺着,等待圣驾前来。

一步细碎的步伐声从门外传来,于小川寻声看去,映入眼眶的正是当日自己错把他当做公主护卫的朱佑樘,明孝宗。此时的朱佑樘褪去了朝服,只穿了一件金色长袍,腰间系着金龙腰带,脚踏软织金丝鞋,双眉如剑,气势如虹,人未至,声先到:“宋御医,于校尉的伤势如何?”

宋岩跪倒在地道:“回皇上,于校尉已无性命之忧,修养几日,便可下榻了。”

“嗯!”朱佑樘走到于小川榻前,看着一脸好奇的于小川道:“于校尉,怎么,不认识朕了吗?”

于小川这几日虽然消化了朱佑樘本人和心中所想的偏差,但真zhèng

见到传说中的天子之时,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一番,这就是传说中的九五之尊么。

听到朱佑樘问话,于小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尴尬道:“没想到你就是皇上,你好!”

朱佑樘眉头一皱,但还是微微一笑道:“朕今日前来,是想看看于校尉伤势如何,小春子,将朕带来的东西交给宋御医,让他好好给于校尉医治。”…,

“是,皇上!”小太监将一一盒用金色锦布包裹的东西交给宋岩,宋岩接过盒子,退了下去。

于小川拱了拱手,见面色有些泛白的朱佑樘,想起这位历史明君三十多岁便死了,心中叹息,沉吟道:“多谢皇上厚爱,皇上那么忙,何必大费周章来看微臣,我在这里,受到最好的治疗,过不了几日,便能痊愈了,反是皇上,更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朱佑樘摇摇头,似乎没听到于小川关心自己一般,只是说道:“你救了朕和公主,不管怎么说,朕都是要来看你的,你安心在此养伤,待伤好以后,朕可还要你效力呢。”

于小川见皇上是真心关心自己,面色一暖道:“多谢皇上厚爱,待微臣好了之后,一定为皇上效力,为锦衣卫效力。”

朱佑樘见于小川眉间不失英武之气,而且年龄和自己相差不大,一举一动皆是异于常人,于小川的存zài

,让朱佑樘如照镜子一般,让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原本准bèi

好的措辞,朱佑樘几番犹豫,还是说不出口来,反是于小川察言观色后问道:“皇上,你可是有话要对微臣说?”

朱佑樘轻咳一声道:“朕今日前来除了看你之外,其实有一事要让于校尉去做,只是见于校尉伤势颇重,朕如何说得出口。”

于小川打趣道:“皇上客气了,以你的九五之尊,一声令下,微臣提头见君,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朱佑樘笑道:“别人见朕,无不是战战兢兢,你却敢拿朕打趣,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吗?”

“嘿嘿,当日我在太渊阁便看出皇上乃是宽容贤明的仁君,而像我这等微末之人,皇上哪会与我计较。”

朱佑樘淡淡一笑,说道:“宽容贤明,于校尉这么认为,朕可不这么认为,要不然,朕的天下为何有人敢对朕行刺,朕要是贤明,又如何会遇到此事!”

“皇上,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此德善也。世上总有那么一些痴醉之人难解皇上为国为民之心,心怀异志,也属正常,皇上又何必在意他人对皇上的不敬,至少,以皇上对黎民的所作所为,已经得到黎民的认可,不是吗?”

朱佑樘眉间一展道:“好一个德善,是朕太过在意了,不过,朕相信,总一天,那些对朕不满之人,一定会理解朕的苦心。不过话说回来,天下不可教化之人多如蛆虫,若是不除,之会贻害百姓,于校尉,朕原本还想着如何让你为朕办事,如今看来,刘卿想多了,实不相瞒,朕想要你替朕找出朝廷潜伏的乱党,于校尉,你切莫推辞。”

“皇上说得可是那红衣教?”

朱佑樘眼中露出一丝阴霾道:“没错,就是红衣教,朕若不将他们连根拔起,朕寝食难安,朕思量再三,觉得以于校尉的智慧和身份,最适合替朕去办这事,当然,朕会让你离开锦衣卫,方便在宫内行事,于爱卿,你不会拒绝朕的,对吗?”

于小川面色一**:“皇上,你还是叫微臣本名吧,不然微臣听着别扭。”

“如此,你是答yīng

朕的要求了?”

“我有得选吗?”

朱佑樘一愣,点点头道:“好,小川,你安心养伤,待伤好之后,朕再与你细说。”

于小川坐立了好一会,腹部隐隐作痛,只得说道:“恭送皇上!”

朱佑樘也不罗嗦,手一挥,移驾离开了于小川的屋子。

待皇上走后,于小川才想起御医宋岩没说完的故事,但宋岩早就离开屋子,不知捣弄什么去了。

于小川顿感无趣,便昏昏睡去,直到宫女小倩进屋说道:“不好了,宋大夫他……他……”

第九十九章 杀人灭口

于小川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强行支撑起来问道:“宋御医他怎么了?”

宫女小倩面色苍白道:“宋御医他在煎药房,死了……”

“怎么可能!”

于小川服下宋岩给的生骨丹,感觉腹部传来阵阵清凉,慌忙对小倩道:“快,扶我过去。”

于小川忍受着疼痛来到煎药房时,已有其他一些侍卫赶到,将现场封锁,于小川对侍卫解释几句后,侍卫终于放于小川进去。

煎药房内,装着中药的土罐还冒出丝丝热气,小灶内的木炭偶尔飘起阵阵粉末,而御医宋岩则手握蒲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于小川用手试了试鼻息,在摸摸咽喉的动脉,轻轻摇摇头。

于小川将煎药房的现场记在心中,弯下腰细细打量已然死去的宋岩,柳岩耳部和嘴唇泛黑,显然是中剧毒而死,而柳岩身躯柔软,身体还有淡淡的温度,说明柳岩死去不多时,也就是说,宋岩在皇上见过自己后的一段时间内,被人杀害了。

那么凶手是谁?凶手为何要杀宋岩?凶手是如何杀了宋岩的?于小川面露疑惑,看着现场陷入沉思。

不一会,吏部新任尚书马文升带着仵作和一干人等来到现场,马文升见一名年轻男子在药房里面,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杀人现场?”

于小川面色微白,抬抬手道:“下官于小川,敢问大人是……”

马文升面色一愣,将于小川上上下下打量后说道:“本官马负图,听说公主这边出了命案,特赶过来,原来你便是于小川,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你既然先到了现场,可有什么发xiàn

?”马文升显然特别在意这个案子,对于小川寒暄两句之后,便切入正题。

于小川摇摇头道:“下官也是刚到,还未发xiàn

什么。”

马文升看着死去的宋岩,面色微寒,这宋岩可是朝廷首席御医,官居五品,乃是皇上身边不可缺少之人,如今却惨遭不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一会之后,仵作将现场检查一遍之后对马文升说道:“大人,宋大人他死于产自西南边荒的一种迷烟——幻魂香。”

“嗯?”马文升面露疑惑道:“你如何判定宋大人是中这种迷烟而死?再说宋大夫医术精湛,难道区区迷烟都分辨不出吗?”

这名五十多岁的仵作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幻魂香与普通熏香味道相同,就算是平常人家,也会点熏香,用于驱除屋内的湿气,试想,如果凶手将此幻魂香置于炭火之中,宋大人也不会在意,而这幻魂香要发挥毒性,还需yào

一个条件,那便是与人参的味道混合,才能使人中毒。我观察过火上的药罐,里面的确有人参存zài

。”

马文升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凶手不但是用毒高手,还对宋大夫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只是凶手为何要杀宋大人?”

于小川朝那仵作施了一礼道:“这位官人,你如何知dào

这是幻魂香而不是别的毒药?”

马文升见于小川质疑,也是一脸好奇,转而看向仵作。

“马大人莫非忘了,成化六年时发生的事情了吗?”

马文升面色一变道:“原来如此,于校尉,看来宋大夫的确是中了幻魂香而死,咱们当务之急,是找出杀害宋大夫的凶手。”

于小川见马文升讳之莫深,显然不愿提及当年之事,只得点点头道:“宋大人死得离奇,最好在消息传出之时,将真相查明。”…,

马文升叹息一声道:“找出凶手谈何容易,来人,仔细搜索这附近,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另外,封锁绛云阁,任何人不得出去。”

“是!”

马文升带来的吏使,刑部捕快等纷纷行动起来,不一会便将周围的一切封锁得严严实实。

就在于小川苦苦寻思之时,德清在宫女小倩的陪同下,来到现场。德清显然被自己的府邸发生命案吓的不轻,赶过来之后直接对于小川问道:“怎么会这样?宋大夫不是刚从你那里出来吗?难道是你杀了宋大夫?”

于小川面色一愣,笑道:“若我是凶手,还能这么优哉游哉吗?再说我这身体,如何下毒。嗯?”于小川若有所思,陷入沉思之中。

马文升摇头道:“公主,这里犯了命案,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德清原本也是担心于小川的安全,如今见于小川无事,便一刻也不想在此耽搁,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于小川突然叫道。

“于校尉叫住本宫,有什么事吗?”德清面露疑惑问道。

于小川冷笑一声道:“公主误会了,下官不是叫你。”

“不是叫我?那你叫谁?”

于小川手一指德清身旁的宫女道:“阁下杀了人,以为找公主做庇护,就能瞒过我吗?”

德清面色一愣道:“于校尉,你不会认为小倩是凶手吧?”

而宫女小倩则面色苍白,慌忙辩解道:“公主,婢女没有杀人!”

马文升则面露疑惑道:“于校尉,你是否弄错了,这宫女乃是伺候公主的贴身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于小川冷冷一笑道:“下官知dào

此人是公主的丫鬟,不过,此人的确是杀宋御医的凶手,马大人,速将此人拿下。”

马文升面色疑惑,命侍卫将小倩围住,对于小川说道:“于校尉,虽说她仅仅是宫女,但你若肆意诽谤,可是要获罪的。”

于小川摇摇头道:“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我会让大家相信的。”

“敢问公主,这小倩姑娘可是从小在宫廷长大的?”

德清摇摇头道:“小倩的确不是在宫廷长大的,她是本宫两年前从相国寺带来的,但这两年来,小倩对我一心一意,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既然她不是在宫廷长大的,那她的背景公主可知dào

?”

“本宫两年前去相国寺,恰好遇到小倩卖身葬父,我一时不忍,便将她带入宫内做了本宫的侍女,当然,她的身份都是经过锦衣卫仔细盘查的。”

“是吗?小倩姑娘,公主说得可有假?”

宫女小倩跪倒在地,楚楚可怜说道:“公主说的句句实情,于大人,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要害我?”

“我不知dào

你当初是怎么蒙骗了锦衣卫,混进宫中,但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我问你,皇上将御赐的药物给宋御医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自然去了公主那里。”

“可有证人?”

“没有。”

“那如何证明你没有说谎?”

“于校尉,从这里到公主居住的地方只需一炷香的时间,当时皇上到时,应该是午未交替之时,我到公主房中,刚至未时,这个公主可以作证。”

“没错,小倩没有撒谎。”德清坚持说道。

于小川突然冷冷一笑道:“从这里到公主闺房一炷香的确不假,但是若我没记错的话皇上来时,卷影偏西,棂窗有阳光射入,明显未至午时,有了这段时间差,足够你做很多事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证明人是我杀的。”

于小川看着狡辩的宫女,笑道:“也罢,既然你不承认,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其实你这次行凶最大的破绽不是你施毒杀人,而是你来告sù

我宋御医死了。”

第一百章 杀人凶手

于小川继xù

说道:“我观察过宋御医的尸体,发xiàn

除了耳朵后背及嘴唇发紫以外,并无其他异常之处,若我是第一个发xiàn

宋大夫的人,一定以为宋大夫中毒了,而万万不能断定他死了,诸位请看,以宋御医现在的容貌,都很难断定他死了,何况是案发之时。”

马文升说道:“也许是宫女小倩当时惊慌,口误也不一定。”

于小川点点头道:“马大人的怀疑不无道理,就算小倩姑娘当时过于惊慌,将宋大夫遇害的消息告sù

我,可是我记得我观察现场的时候,小倩姑娘离开了现场,对不对。”

“我只是去通知公主罢了。”

“不,你不是去通知公主,而是忙着去处理一件事情吧?”

“公主,此人无凭无据,冤枉小婢,公主,你要为我做主啊。”

于小川面色一冷道:“小倩姑娘,你不用再装了,你身为红衣教的人,为何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小倩面色变了又变道:“红衣教,什么红衣教?”

“我不知dào

你刚才去见了谁,但是小倩姑娘,若我未猜错,你杀宋御医,只是临时的主意吧。不然,你也不会出那么大的纰漏,将皇上赐予我的人参首乌等毁掉,好掩盖你杀人的证据,小倩姑娘,你要觉得我冤枉你,你尽可拿出皇上赐予我的东西来。”

“我……”小倩终于面露惊慌之色,为了保守幻魂香的秘密,自己的确将皇上赐予的药物给烧了。

马文升见状,手一挥:“拿下!”

突然,宫女小倩奸笑一声,一把将旁边的德清脖子掐住道:“别动,谁动我就杀了公主。”

德清面色不变,只是叹息道:“小倩,于校尉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德清,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小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来告sù

你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宋御医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否则,你也不会选择如此不利的时机下手。”

小倩面色一冷道:“于公子,你固然聪慧过人,可惜,你知dào

得越多,死得越快,说起来,宋御医也是因为你而死,这一点,你为何不向众人说明?”

“的确,我是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而宋御医的确因为我的好奇而死,不过姑娘你想错了一件事,即使你杀了宋御医,你一样守不住秘密,我一定会追查下去的。”

“哼,大言不惭,现在公主在我手上,我想要逃脱,易如反掌。”

“你逃得了一时,你逃不了一世,你若放开公主,我保证他们会让你安全离去。”

“于公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小倩押着公主,一步一步向后面的假山靠去。

于小川思绪急转,不敢冒进,而马文升则面色惊慌,不知该如何着手。突然,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道声音从假山处传来,而小倩则一掌将德清推向人群,自己趁机跳下假山处的暗道。

“公主,你没事吧!”马文升冷汗涔涔,慌忙问道。

德清回过神来,面带恼怒道:“我能有什么事,还不快追!”

马文升这才反应过来,带着一干侍卫,朝地道追去。只是不一会儿,地道又传来一阵阵声响,几名侍卫灰头土脸从假山爬出来道:“大人,地道已被那恶贼封锁了,我等过不去。”

“快,加派人手,在宫内搜索,另外,命人将地道打通,看这地道通向何处。”…,

从小倩抓住德清到逃走,不过片刻时间,于小川即惊叹于红衣教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又面露沉思,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着手。

不一会,宫廷的内的侍卫和防御,明显运转起来,时不时搜索着什么。

马文升简单交代几句之后,便向皇上禀报这里发生的事情去了,毕竟,此事牵连之大,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处理得了的。

德清见于小川怔在当场,上前道:“你怎么知dào

小倩是凶手,还有,她为什么要杀宋御医?”

于小川苦笑道:“我也不知dào

,我是猜的。”

“猜的?”德清显然神色愣,没想到于小川会这么回答。

于小川感受着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对德清说道:“咱们回去再说。”

德清见于小川摇摇欲坠,才反应过来于小川还有重伤在身。

回到屋子,于小川擦了擦汗道:“可惜,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宋御医的死,都是因我而起啊。”

德清一脸疑惑道:“那宋御医与你又不相熟,他的死于你何干?反是小倩跟随我两年,我怎么没发xiàn

他是红衣教的人。”

于小川痛惜道:“我想我没猜错,今日宋御医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宋御医知晓了红衣教的秘密,但我没想到的是,天下如此之大,竟有这般巧合,我们身边竟然有红衣教的人,而且,最重yào

的是以凶手的年龄,即使她是红衣教的人,又如何知晓宋御医说的事与红衣教有关,除非……”

德清公主一脸茫然道:“宋御医到底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一些往事而已,没想到这些往事,竟然害了宋御医。”于小川将宋岩说的话向德清诉说了一遍。

德清沉吟半响道:“这么说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倩是当年那个女孩,只是她既然知dào

当年的真相,就应该知晓宋御医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这我就不知dào

了,也许当年的事情,宋御医隐瞒了什么也不一定,当务之急,是找出此人的行踪,还有便是找出她的同党,依宋御医所言,此人既然当年受到红衣教的百般重视,想必在红衣教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德清叹息道:“没想到最近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皇兄若是知晓的话,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于小川沉吟半响道:“经过此事,红衣教在朝廷中布置势力,必然会更加小心翼翼,想要彻查,只怕更加艰难了,但反过来想想,未必全是坏事,至少,红衣教短期之内不敢在朝廷造次了,这也为皇上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但愿如此吧,于公子,你好好养伤,我去看看皇兄!”

于小川突然想起身么,问道:“公主莫走,刚才马大人似乎对成化六年发生的事情讳之莫深,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秘辛?”

德清眉头一皱道:“于公子可知还记得先皇宠幸一时的万贵妃,当年万贵妃因为纪妃的事情,使用了幻魂香,将纪妃给……此事虽然当年知晓的人不多,但当今的太后便是之情人之一,我也是从太后那里知晓,于公子,此事涉及到父皇,你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于小川暗道原来如此,关于明宪宗宠幸万贵妃的秘史,后世不知有多少版本,于小川又不是傻子,当然不愿意深究此事,不过于小川好奇的是,为何那小倩会使用幻魂香这种东西,莫非万贵妃和这小倩之间,有什么关联?于小川随即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有关联,也难以查证了。”

御书房内,朱佑樘听完马文升的汇报,沉吟半响才道:“马爱卿,朕知晓了,你退下吧。”

待马文升退下之后,朱佑樘面色大变,嘴中喃喃自语道:“难道当年父皇所说的事情是真的?若真是如此的话,朕该如何是好?”

朱佑樘满怀心事,走出御书房,朝一处偏僻之所走去,朱佑樘走到一处若坟冢的地方,抚摸着青苔爬满的石头道:“当年若非是你,朕哪有今日!看来当年之事,遗留了不少后患。”

朱佑樘所站之处,便是太监张敏的衣冠冢,当年太监张敏救出纪妃生下的朱佑樘之后,被万贵妃知晓,为了保守秘密,迫不得已之下,吞金自杀,后来朱佑樘懂事之后,便找了太监张敏生前穿过的衣服,将其埋在此处,朱佑樘有空之时,总会来祭拜一番。

第一百零一章 紫川,紫川

几日后,于小川伤势好了七八分,这生骨丹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自那日宋御医被害身亡之后,朝廷紫禁城内的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很多朝廷官员甚至打算离开紫禁城,远离这是非之地,不过就在人心惶惶之时,刑部则宣称已抓到了杀人凶手,并将凶手当场正法,当然,这样的布告效果还不错,官员也不提离开紫禁城的事情了,而近日重开的科举则将大家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不过经过徐杰身死的先例之后,有心思的人自然也不敢打科举的主意,皇榜发放之后,状元郎竟然是于小川认识的杨凡,而杨凡的另一个好友刘方也成功考取了进士,成为殿军。

于小川是在皇榜发放后的第二日知dào

的,对这一届的科举结果虽然感到意wài

,但总觉得朝廷是下了功夫的。

这一日,于小川离开紫禁城,兴冲冲朝柳府走去,走到锦绣街之时,于小川正好经过名人坊,打算进去看察一番,毕竟这名人坊自己多日未来,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咚,咚,咚。

于小川轻轻敲响了大门,一会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是身穿红裳衾衫发盘丝结,立于肩后的柳月娥。

于小川看着怔在当场的妙曼女子,轻声说道:“月娥,我回来了。”

“相公!”

柳月娥面露惊喜,一把窜进于小川的怀中低声说道:“相公,你总算回来了。”

于小川搂住芊芊细腰道:“月娥,有没有想我?”

柳月娥低声呢喃道:“我……哎呀相公坏死了,琴心他们看着呢。”

于小川看也不看道:“你是我娘子,我疼爱我娘子干她们何事。”

柳月娥面露娇羞,粉拳捶在于小川胸膛上,于小川面色一白,但仍然享shòu

着难得的温情,柳月娥突然意识到什么退后一步道:“哎呀,我一时只顾着和相公见面,忘记相公受伤这回事了,相公,我听说你被贼子刺伤,快,让月娥看看。”

于小川温柔道:“不妨事了,一点小伤而已,咱们别光顾着在这里,走一起去见见琴心姑娘他们吧。”

柳月娥将信将疑道:“相公定然又骗我,我收到宫里来信,说相公伤得极重,怎么可能才这几天就好了,相公,你身体虚弱,为何不在宫里养伤?反而出来,万一出了点事,让月娥如何是好。”

于小川拍拍胸口道:“你相公救的可是皇上,你说皇上能不尽lì

派人医治我吗,没事了,走过去见见他们,别让他们看见咱俩亲昵过度,以免她们嫉妒。”

柳月娥搀扶着于小川向院子里面的琴心走去,一边说道:“相公,你进宫里这段日子,名人坊目前的经营全靠琴心姑娘打理,你可要好好感谢她。”

于小川听见柳月娥这么说,嘀咕道:“以我目前的身家,除了以身相许,怎能报答。”

“相公说什么?”

“额,我说咱们是该好好报答琴心姑娘。”话音刚完,琴心从远处走来道:“于公子,听说你受伤了,可还好吗?”

于小川看着琴心身穿白色罗衫,罗衫上面淡墨点点,显然是因为长期排稿的缘故,几日不见,琴心清瘦了一些,但整体精神还不错,于小川打量着琴心姑娘一时不知想些什么。

“相公,琴心妹妹问你呢。”柳月娥神色怪异,往两人之间瞄来瞄去。…,

“咳,琴心姑娘,好久不见,你好吗?”于小川回过神来说道。

琴心双手在袖口内急促地揉搓着,微微一福道:“多谢于公子关心,琴心一切都好,于公子,你的伤……”

“我的伤已无大碍,对了,怎么不见柱子哥?他不是到这里帮忙了吗?”

“相公是说王柱子吧,相公有所不知,自你走后,仙儿这丫头整日和王柱子若即若离,这不,仙儿这丫头听说紫川妹妹要进京,故而和王柱子一道去接紫川了。”

“嗯?你说紫川要进京了?”

“当然,前几日紫川就来信了,不过紫川妹妹也真是的,只字未提到我,反而对相公到是关心的很。”

于小川摸了摸鼻子道:“是吗?那是因为你们关系太好了,像我这样成了外人,故而紫川姑娘才会提及我吧。”

“相公你那点心思你以为我不知dào

吗?我看你呀,肯定想着别的事情。”

于小川面露尴尬道:“月娥,这里还有琴心姑娘在呢,你就帮我留点口德吧。”

琴心面色一红道:“原来于公子竟是个多情郎,我还以为你对月娥姐很忠心呢,对了月娥姐,这紫川跟你和于公子很熟吗?我怎么看你们神色怪异,肯定有故事,月娥姐,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不如将给我听听。”

柳月娥笑道:“琴心妹妹,怎的你也学坏了,我还以为你真做了好人呢。”

于小川接口说道:“柱子哥和仙儿去接紫川了,不知何时能来,不如我们去对面的翠微居点好菜,咱们好好聚一聚,要知dào

,咱们都是扬州人士,就凭这点,也是缘分啊。”

柳月娥点点头道:“相公之言有理,算算时间,他们也差不多安顿好紫川姑娘,应该快到这边来了,如此良机,怎能错失,我去叫人在翠微居点好酒菜。”

不一会,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小妹,这是于小兄弟做的生意,俺给你说,可大了。”

于小川听见声音,不由心跳加速,心中暗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在害pà

?”

随着门“吱呀”一声,三道人影出现在于小川的眼中。

依旧是那个心中牵挂的人,再相逢,已是异地他乡,一身简单质朴的灰白色外衣,一双蓝色的棉布秀鞋,干干净净,若说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紫川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随风吹来,越发灵动了一些,而柳眉下的一双澄澈的眼睛,更是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于小川痴了,紫川也呆了,双眸对视,若穿越千年一般,那是一种似柔若水的注目,这一刻,时间停止了,世界消失了,若是还存zài

着什么,那就是,双眸中的彼此。

“紫川,你好。”于小川轻轻呼喊道。

“小川哥!”紫川莲步轻移,朝于小川走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场面一时安静之极,突然,王柱子爽朗笑道:“于老弟,好久不见,俺可想死你了,听说你受伤了,来让俺看看!”说完,王柱子一个熊抱上前抱住了于小川。

“……”

“咳,柱子哥,那啥,你弄疼我了,你松开手,很久不见,我挺想念你们的。”

“哥,小川哥受伤的,你怎么能这样!”紫川紧张说道。

王柱子松开手道:“俺一时激动,忘记了,老弟,你没事吧。”

柳月娥笑道:“紫川小妹,你总算来京师了,来,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位是琴心姑娘。”

紫川身子微曲,说道:“我听大哥提起过你,久仰芳名,幸会幸会。”

“你就是紫川姑娘么,果然长得可人,怪不得月娥姐姐和于公子对你都青睐有加。”

第一百零二章 经商之道

“琴心姑娘折煞我了,我听仙儿说起你的事情,紫川佩服的紧,连月娥姐都对你称赞有加呢。”

于小川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由叹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不假,只是如此可人的三人,这戏就复杂了啊。”

于小川轻咳一声道:“那个,我已命人在翠微居点了酒菜,如此机会,实在难得,走,咱们不能光闲着,杯酒清宴,算为紫川接风洗尘吧。”

于小川,月娥,紫川,琴心等五人围绕着丰盛的酒宴坐下,于小川看着娇花朵朵,不由笑道:“看来扬州的确是个好地方,看看在座个各位,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嘛。”

王柱子摇摇头道:“于老弟,他们是仙女下凡,可是俺呢?”

仙儿面露尴尬轻声说道:“柱子哥,你怎么这样,羞死了。”

众人将两人小动作看在眼里,柳月娥说道:“咱们仙儿自然是仙女,我看你那容貌啊,绝对不是董永之流。”

“俺才不做那文弱书生呢。”

于小川摇摇头道:“我看你呐,在晒个几年的太阳,也许能做个李旋风。”

“这还差不多,俺最喜欢使斧头了。”

于小川为众人斟满一杯酒道:“人生得yì

须尽欢,今日在京相逢,是我等千年修来的福气,来,干了这杯。”于小川端起杯盏,就要往嘴里送。

“相公,你有伤,不能喝。”

“小川哥,你伤害未好呢。”

“于公子,你的伤……”

于小川不舍地将端起的杯盏放下,嘿嘿一笑道:“不妨事,就一小口!”

柳月娥见紫川和琴心一脸关切,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玉手一动,已是将于小川的杯盏夺走,声音微微提高道:“相公你这般不顾惜身子,你不知dào

你这么做会让月娥担心吗?”

于小川挠挠头道:“那个,娘子说得有理。”

柳月娥保住了自己的主导地位,微微一笑道:“来,我们干了这杯,为紫川接风。”

一杯甜酒下肚,众人打开话甲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反而将王柱子和于小川凉在一边。

于小川摇摇头,为自己斟上一杯清茶道:“柱子哥,王叔还留在扬州吗?”

王柱子瓮声瓮气说道:“俺爹说舍不得扬州,故而不打算到京师来。”

“王叔是因为害pà

增加你们在京师的负担才不来的吧,柱子哥,等有时间,你捎封书信回扬州,就说我请王叔到京师来,让他帮我打点名人坊。”

“行,俺会告sù

爹的,不过你那名人坊就开办了一个报馆,俺爹派不上用场啊。”

于小川说道:“当初我开办报馆,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如今有了一定的基础,我想加入一些别的东西,这些以后都要慢慢提上日程,让王叔来京师,也是未雨绸缪嘛。”

一桌宴席,其乐融融,快到尾声之时,一名小厮打扮的模样进入雅间,向于小川递了一个纸团之后,匆匆离去。

于小川打开纸团扫了一眼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接着面色平静地对众人说道:“月娥,你招呼他们,我有一点事情需yào

去办。”

柳月娥没想到才见到于小川,连顿饭都没吃好,就要分开,有些生气道:“相公,何事这么紧急?”

于小川低声说道:“宫中传来密旨,让我速速进宫一趟。”

柳月娥小嘴一掘,说道:“相公不是锦衣卫校尉吗,怎么会让你进宫?”…,

“也许是因为我最近当了宫里监事一职吧,这些以后再说,月娥,你帮我担待着他们,我去去就来。”说完,于小川简单向众人说了几句之后,匆匆离开了酒楼。

紫川看着于小川的背影说道:“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小川哥竟然在京师如鱼得水,果然,小小的扬州是困不住小川哥的。”

“紫川小妹,你高看相公了,他有时候做事不让人省心的,算了不说这个,方才你说你是辛未年冬月生辰,这么说来,琴心大了你三月,我大了你九月,你这小妹是当定了……”

却说于小川一路形色匆匆,又进入紫禁城,于小川经过禁卫军的盘问之后,穿过午门,攥着手中的纸条,一边思量着什么。

直到差点撞上了殿门的柱子之时,于小川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

太监小春子见于小川匆匆走来,低声说道:“于监事,你总算来了,皇上在里面等你好久了,快进去吧,莫让皇上等急了。”

“多谢提醒,我这就进去。”

于小川一脸疑惑进入御书房,只见朱佑樘正立正笑吟吟看着自己,于小川进到正堂,就要行礼。

朱佑樘罢了罢手道:“于监事,你伤未痊愈,这虚礼就免了,这几日在绛云阁,可还习惯?”

于小川回道:“多谢皇上抬爱,微臣过得习惯。”

朱佑樘面色一正道:“习惯就好,你可知朕这么急召你来,是所为何事吗?”

“微臣不知。”

“你看看这个。”朱佑樘将一张折子递给于小川。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锦衣卫筹集的资金超过皇上预计的三成,难道还不够救治黄河之患吗?再说此番是李大人亲自督导,应该不会有人打粮饷的主意,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亏空?”

朱佑樘面色阴郁道:“李爱卿上书说黄河之患,在于溃堤之险,若是不根治,只怕灾害越来越严重,朕当初暗地里授意李爱卿不惜多花些代价,务必根治,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大亏空。”

于小川苦笑,心中想道:“你朝廷出现亏空,找我做甚,我又不能点石成金。”

似看出于小川心中所想,朱佑樘低声说道:“于监事,朕记得去年李东阳向朕献计,让朕降农税,鼓励商业发展,导致今年国库空虚,如今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银两来填补。朕偶尔听李东阳提起你的才华,经过一些事后,朕也觉得李爱卿之言有理,如今李东阳不在朕的身边,朕只好向你问计了。”

于小川摇摇头道:“皇上高看我了,如今朝中贤臣能人无数,他们定会有锦娘妙计,帮zhù

皇上解忧,我一介外臣,皇上你是不是搞错了。”

朱佑樘叹道:“朕虽有刘爱卿,谢爱卿等人辅佐,可惜他们皆是为正而从,要他们替朕想办法,却无太大可能。”

于小川心中想道,他们为正是从,难道我看起来很邪恶,不走正道吗?

朱佑樘接着说道:“朕听说这名人坊是你办的对吗?”

于小川不敢隐瞒道:“微臣的确是东家。”

“这就对了,如此奇妙的手段,也只有于监事才想得出来,于监事呐,朕想和你做一笔生意,不知你可有兴趣?”

于小川疑惑道:“不知皇上想和微臣做什么生意?”

“朕思量许久,以如今大明每年的国库岁入很难维持国之用度,但朕又不想影响民生的恢复,所以,朕在想,以于监事的才华,应该能想出绝妙的办法,替朕赚一些银子吧。而且,若于监事缺少资本的话,朕可以提供你一些银两,等于监事盈利之后,朕再和你商议分利的事情。”

于小川见朱佑樘竟然想在经商一途打开大明的困境,不由感叹朱佑樘超前的思想,心中升起一丝敬意,施了一礼道:“承蒙皇上抬爱,臣原本就有一些想法,想从商业一途打开大明的困境,只是微臣经验不足,未敢有大的动作,既然皇上和臣想到了一处,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一百零三章 调教圣主

朱佑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又叹息道:“当年父皇在世之时,也曾提及从商业上弥补国库的空虚,只是自太祖以来,我大明就不太重视商赋税收,如今大明的天下,部分商人富可敌国,可有的却衣食难支,朕本想让内阁想想办法,改善这种状况,可惜积重难返,朝中臣子定然会出面反驳,朕虽贵为天子,但不希望君臣离心,所以,于爱卿,你明白朕的意思吗?”朱佑樘不知不觉之间换了一个对于小川的称呼。

于小川点点头道:“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出面去做生意,皇上在幕后支持微臣吗?”

朱佑樘面露赏识,说道:“以如今的局势,只能如此了,朕相信,要不了三五年,于爱卿一定会不负朕的期望的。”

于小川谦虚道:“皇上谬赞了,臣尽lì

而为。”

朱佑樘上下打量于小川几眼后说道:“朕也不知dào

为什么,朕会对你如此有信心,按理说,于爱卿年龄还不及朕,可经过上两件事情后,朕觉得你就是朕要找的人。”

于小川有些意wài

道:“皇上如此推心置腹,让微臣感激不尽,微臣相信,陛下一定能够将大明治理得更加强dà

,也许有一天,皇上能如当年的太祖一般,剑指天下,廓清垣土。”

朱佑樘听见于小川称赞,先是露出一股君临天下的帝王之气,然后似有几分遗憾道:“朕不敢自比太祖当年日月之功,但求有生之年,能够平定北方,让我大明子民过上平静美好的日子,没有妻离子散,没有流离失所。”

于小川哪能不知朱佑樘心中那扩展疆土的宏愿,历代君王,想要超越先祖,名垂青史,在怎么为政为民,都始终抵不上横扫六合的君王帝志。

“依微臣愚见,大明虽然积弱数年,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大明上有贤君,下有能臣,若能平内患,兴农兴商,不出三五年,皇上定能一展宏愿,臣常闻东瀛屡屡犯海,鞑虏虎视眈眈,蒙军南下之心不死,皇上,此正千古契机也。”

朱佑樘双手蹙了蹙,呼吸有些沉重,好半响才道:“好,好,朕……于爱卿所言,朕即使做梦也在想,如此契机,是朕的机遇,也是于爱卿的机遇,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于小川见朱佑樘坚定无比的眼神,心中想道:“弘治中兴固然是千古明帝孝宗的最大成就,但不知我今日这些话,能否改变历史的轨迹呢。”

于小川露出一丝豪气道:“微臣虽无良平之计,又无萧何之才,但微臣甘做陛下利刃,助陛下横扫六合。”

“好,朕自即位以来,第一次这般畅快,刘卿等辈虽有治国安邦之才,但无扩疆之志,人生得一知己,千难万难,且朕身为一国之主,常人见之,无不顿足跪首,畏首畏尾,于爱卿虽有几分轻狂,但不失大好男儿真本色。”

朱佑樘赞叹一番后,平息了一下气息,恢复了君王的镇定,说道:“于爱卿,朕虽贵为天子,但日常用度无不是节制有度,这月许以来,朕从日常膳食用度节约出这些银两,朕可全交给你了,经商一途,朕可是一无所知呀。”

于小川看着朱佑樘从袖口递过来的银票,面色怔了怔,然后回绝道:“皇上,臣原本以为整个天下皆是皇上囊中之物,谁知皇上竟约束自己至此,臣惶恐,这银票臣不能收,臣自开办名人坊以来,积攒了一些积蓄,对臣来说已经足够了,另外臣愿意在盈利之后,将七成利润分与皇上。”…,

朱佑樘不可置信地说道:“于爱卿此言当真?”

“微臣不敢欺君!”

“好,于爱卿如此无私,朕不能光占你便宜,这些银两,你务必收下,另外,于爱卿若有行事不方便的地方,朕一定会暗中助你,这样,这是朕的信物,你且拿去保管好,不要轻易示人。”朱佑樘说完,从腰中取出一块龙形玉佩,递给于小川。

于小川没有拒绝,而是从朱佑樘手中恭敬地接过信物,因为于小川知dào

,只有得到皇上的全力支持,才能放开手脚,去做许多事情。

当然,于小川也不是傻子,之所以白白让出七成的利益给皇上,是因为自己顾虑到太多的东西,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于小川有信心在将来经营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到那时候,没有皇上的支持,肯定会遇到很多阻碍,而且,最重yào

的一点是,若是经营大了,利益高了,分给皇上的太少,只怕到时候会死得很难看,于小川可还没盲目到相信皇上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朱佑樘和于小川又说了一些事情之后,于小川告辞出来,当然,临行时朱佑樘又让门外的太监小春子送了一番,这个举动意义不可谓不大,至少,那些大内侍卫是在暗暗揣测着什么。

于小川出了紫禁城,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回柳府,虽说如今有了皇上这尊靠山,但一切都得靠自己,于小川可不认为这一切已经成功,回柳府平静一下心情,养养伤,这才是当前要做的事情,当然,许久未和自己的娘子亲热,还有一些事情也是需yào

时间去做的。

于小川心中一阵火热,不觉加快了几分步伐,“哎,思想不纯,看来我果然不是正人君子啊!”于小川推开柳府的大门,摇摇头自嘲道。

柳府的人依然很礼貌地对于小川打着招呼,这是一个家的温暖,没错,于小川已经好久没感受到这种气氛了,哼着小曲,推开了久违的闺门。

屋内的熏香冉冉飘荡,四月的天气似乎总会让人心猿意马,于小川瞅了瞅香榻方向,未见俏娘子身影,眉头一皱,想道:“难道娘子迷恋上了翠微居的甜酒不成,都快到晚饭时间了,还未回来。”

“哗啦!”一道水声响起,于小川突然嘴角一歪,眼中精光一闪,一个邪恶的想法冒出来,纱后俏佳人,正浴鸳鸯桶,刺激,太刺激了。

于小川行着猫步,在木板的铺垫的地上,朝着水声步步紧逼,水雾袅绕,偶有热气透过纱帘,与屋内熏香遥遥而应。

木桶内,一只玉手时不时伸出水面,带起一阵阵水声,人影朦胧,但已经能看清轮廓了,于小川看着香肩以上的背影,心跳有些加速了。

淡定,一定要淡定,于小川自我安慰道,见到我突然出现,月娥会不会吓傻?

于小川手已经握住了纱帘,右手一拨,脚步轻移,纱帘一半已经卷过肩头,于小川双手一伸,准bèi

来个怀中揽月。

美好的事情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出现在你面前,同样,最囧的事情,也可能在你最春风得yì

之时悄然来临,人生往往如此,当然,这两样事情在同一刻出现,那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偏偏,于小川遇到了。

当时于小川的手离那道妙曼身影的香肩只有四分之一的距离,于小川愣在当场,月娥的肩头何时出现了一颗红痣?我以前怎么没发xiàn



“月娥姐,你不用这么麻烦,我很少用玫瑰的,香味太浓了……”

“嗯?这是……”

“嗯?啊……”

“紫川,怎么会是你!”

“你……你……啊!”

紫川慌了,于小川也慌了,当然,这时正值面对面,于小川更慌了,紫川突然意识到什么,身子矮了半截……于小川很自然地转过了身子。

这一刻,出了木桶传出的丝丝热气,纱帘后一片寂静……

第一百零四章 好女人,更知心

“那个,我不知dào

是你,抱歉,我不是故yì

的。”于小川背着紫川说道。

“我知dào

,小川哥,那个,你能不能出去一下,”紫川只露出一个头,面色通红,低声说道。

“哦!”于小川木讷地回答了一句,怔怔地走出了纱帘。

于小川等了一会,不见紫川出来,不由心里有几分着急,“哎,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杀了我还是小事,这下好了,毁了人家清白……”于小川叹息道。

就在此时,于小川看见门外一道芳影越来越近。

“怎么办?”于小川这下真是急了,“我的神啊,今日没看黄历,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情急之下,于小川突然喊道:“月娥,你在洗澡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来。”

柳月娥推开门,见于小川向某个方向说话,忙上前说道:“相公,你何时回来的,你别乱看,里面是跟我一道回来的紫川姑娘。”

于小川面露诧异之色道:“我刚刚进门,那个,我还以为是你呢,咦,紫川姑娘也跟着你来了,奇怪。”

柳月娥往里面瞄了瞄道:“原本紫川姑娘是寄宿在客栈的,可是我寻思着柳府还有空房,便领她到我这里来了,紫川一路风尘,其他房间又不方便,这不到我们这里来了么,相公,你当真刚进来么,我怎么没发xiàn

?”

于小川打了个哈哈道:“你没发xiàn

就对了,我最近发xiàn

功力又所精进,居然瞒过了月娥的耳目,咳,那个,既然里面是紫川姑娘,我在这里也不方便,我还是回避一下。”

柳月娥眉头一挤道:“算你识相,相公你稍微等等,一会就好。”柳月娥提着装满玫瑰花瓣的篮子,往里面走去。

“月娥姐姐!”紫川托起纱帘喊道。

柳月娥见紫川已穿上外衣,奇道:“咦,紫川,你怎么这么快,我还去为你寻了玫瑰花瓣呢。”

紫川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多谢月娥姐,我已经洗好了,我去整理房间了。”

“也好,紫川你一路奔波,也该累了,房间我已命仙儿收拾好了,紫川,你好好休息。”

紫川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从头至尾当于小川为空气一般。

“这下真的闹大了。”于小川低声叹道。

柳月娥送走了紫川,转身说道:“我怎么觉得紫川乖乖的,相公你发xiàn

了吗?”

“啊,月娥你说什么?”

柳月娥往于小川面上看了一眼道:“奇怪,相公你怎么了,我问你觉不觉得紫川怪怪的?”

“咳,也许是人家累了呢。”

柳月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看呐,紫川面色红润,哪里有什么困意,简直就是……咦,莫非她见相公进来,害羞了吗?”

于小川心中有鬼,慌忙说道:“月娥你纠结这个做什么,我都进来半天了,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关心我,哎,真是命苦啊。”

“相公,你就别酸了,你一天跑来跑去,身上伤还没痊愈呢,来我瞧瞧。”柳月娥放下篮子,将于小川拉向床榻。

“那个,月娥,现在会不会太早了?也许等天黑……”于小川忐忑道。

柳月娥眼睛睁大看了于小川一眼,旋即明白了什么,面色一红,啐道:“相公,你怎么没个正经,快躺下,我看看伤到哪了。”

“哦。”于小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地躺在床上。…,

不得不说的是宋岩给于小川的那颗生骨丹的药效实在过于神奇,才短短几日,当初利刃留下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有一道浅浅的印记表明于小川是真的受过伤。

柳月娥检查了一下伤口,眉头一皱道:“奇怪,相公的确是受了很重的伤,但怎么好得这么快,莫非宫廷里的御医真的那么厉害,比甄老头子还厉害么?”

于小川突然想起什么,起身问道:“月娥,说起甄前辈,他跟着咱们,半路之时离开了咱们,你可知他去了何处,你知dào

吗?”

柳月娥摇摇头道:“那老头子脾气怪异,我又没经常在意他,再说当日他走之时,只与父亲简单的说了几句,便离开了队伍,也许爹爹知dào

他的去向也不一定,对了,相公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对了,岳父大人可回来了么,我可好一段日子没见到他老人家了。”

柳月娥瞪了于小川道:“你不是也有一段日子没见到我了么,也没见你激动。”

于小川见柳月娥双颊微红,心中扑灭的火又被撩拨起来,双手一张,已是朝着某出袭去。

“嗯?哼!”

于小川一击落空,讪讪然道:“看来月娥功夫之高,此生我是难以达到了,惜哉惜哉。”

柳月娥倒眉冷竖,偏偏双颊通红,当真怪异无比,憋了一会,柳月娥噗嗤一声笑道:“相公,我看你是在宫廷学坏了,竟然敢对我……对我……”

“咳,我只是试试功夫而已,那个月娥,你看时日已不早了,不如我们休息吧?”

“嗯?不吃晚饭了吗?”

“不吃了……”

“不行,晚饭一定要吃的,身体要紧,相公若是累了,你且休息着,我去见见紫川,晚上给你带一份饭来。”

“啊,嗯,也好!”于小川叹息一声,蒙头便睡,今日真不是一个好日子啊。

……

第二日清晨,于小川见了一趟柳谦,柳谦对于小川越发客气了,言语之间多了一些关切,并传与于小川一些经验,当然,还叮嘱于小川做事不要太鲁莽云云,于小川只得点头称是,但此行的的目的,却一无所获。

正如于小川预料的那样,这毒手神医果然没有留下任何自己的联络方式和去向,于小川只得摇摇头,心中腹诽了一番,只得将宋岩和红衣教一事搁浅,原因无他,于小川打算将精力放在经商一途,早日成为一方富主。

有后世穷困潦倒和这一世的平穷经lì

,于小川深深的体会到,有钱走四方,无钱寸步行的道理,果然有钱才是王道啊。

于小川暗暗盘算着心里一些模糊的想法,打算将思路理清,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快到自己的房间之时,对面的厢房“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倩影从里面走出来。

于小川停下脚步,看着一脸平静的紫川,心中泛起五位瓶。

于小川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道:“紫川,昨日的事,我不是故yì

的。”

紫川眼神恍惚,似不敢看于小川,听道于小川的话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川哥,我没有怪你,真的。”

于小川意wài

道:“紫川,你真好,其实呢,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所以紫川,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们是清白的,嗯,清白的。”

紫川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浓雾,看了于小川一眼,低声道:“小川哥,其实,我……”…,

“我知dào

,紫川,你不用说,这事怪我。”

紫川顿了顿,叹息一声道:“紫川哥,我出去一趟,你见到月娥姐,就告sù

她一声,免得她担心。”

于小川见紫川一身素衣,摇摇头道:“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顺便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衣服。”

“小川哥,不用,衣服什么的我都有。”

“紫川,你有没有我还不清楚吗”于小川说完,感觉有些不对,改口道:“这里是柳府,别客气就当是你的家一样,衣服什么的多一些也是好的,对吧,走,我们一起出去吧。”

紫川执拗不过,只得点点头。

于小川向家丁简单交代了几句,跟着紫川出了柳府,紫川默默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各色各样的物什。

这也难怪,紫川出身贫寒,一直在扬州长大,平时也不走哪里,京师的繁华,又岂是扬州能比,于小川放慢脚步,于紫川并立而走,并不断向紫川解释着这些物什的作用,当然,有好吃的,好玩的,于小川总要去买,但紫川每次都拒绝了,于小川只道是紫川为自己省钱,越发对紫川的情感上升了一个层面:紫川,真是一个好女人呐!

第一百零五章 红颜祸水

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叫卖声,十里长街,一店又一店,于小川看了看时不时打量着摊位上的东西,走了好一段,于小川终于发xiàn

紫川眼神在某一处停留了数秒,于小川顺势看去,只见数尺开外的一处地摊上,摆着檀香笏梳,一把把小巧精致。

“店家,这梳子怎么卖?”

摊主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腰系扶风裙摆,一头长发扎成一团,用梳子砸在左耳方,一眼看去,给人一种自然和谐之感,也许是平日生意惨淡,妇人热情地拿起于小川指着的梳子,然后打量了于小川身旁的女子一眼,“这位官人,这把笏梳乃是正宗的檀木制作,夫人带上,必定绝冠芳华。”

于小川见紫川面色一红,也不反驳妇人的言语,拿起夫人手中的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的确巧夺天工,店家,这把我要了,不知这梳子多少钱?”

妇人搓了搓手,有些意wài

道:“公子一定是买来送给小娘子的,只是看公子和姑娘打扮,恐非富贵人家,这笏梳价钱不菲,不过我观两人恩爱有加,便宜卖与你们,五十文钱,不能少了。”

于小川被妇人这么一说,看了看自身打扮,又看了看紫川,说道:“多谢大姐心意,这点银子你收下吧。”

“这……”妇人看着手中的一两银子,有些意wài



于小川说道:“大姐,生活不容易,我知你心肠好,但我亦不是贪图小利之人,这笏梳就像爱情,如果打折了,反是不美。”

妇人展颜一笑道:“公子言之有理,是我唐突了佳人。”

于小川转身对一脸嫣红的紫川说道:“这个,送给你,昨日失礼之处,还望紫川原谅则个。”

紫川玉手缓缓伸出,将笏梳接在手中,埋头说道:“多谢小川哥,这笏梳,我,我真的很喜欢。”

“喜欢就好,紫川,走我们到前面看看去!”

“嗯。”紫川将笏梳细细收好,乖巧地跟在于小川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直溜溜地打量着于小川的背影。而一双玉手则在袖中小动不停。

“谢谢你,小川哥。”紫川摸了摸笏梳,心中说道。

于小川自然不知dào

自己无意中竟然融化了一颗芳心,一双眼睛不断地瞄着来往的人群,商机啊,这些都是,于小川叹息道。

于小川逛完了几条繁华的街,途中遇见一家卖服饰店的衣服颇为不错,便为紫川买了一件,紫川最初不接于小川买下的衣服,后来于小川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一口气买了好几件,说是为月娥,琴心等买的,当然,挑选衣服之时,自然是让紫川去选,自己一大老爷们儿,未免不雅。

不过当于小川准bèi

离开这家商店之时,店主硬是送了于小川四把牙刷,说这是赠送的礼物。于小川有些意wài

,一问之下才知这家商铺竟是自己那老兄王富贵开的,不得不说天下是如此之小。

一番细细追问之下,店家才知面前的这位公子,不正是主子经常提及的另一个雇主吗,店家知dào

了内情,不免又对于小川献了一番殷勤,当然于小川还是很客气地推让了一番,从店中取走了数套比较好的衣服,但最大的收获在于,于小川知dào

自己想要的财神,如今已到了京师,于小川临行之时,不免对店家鼓励了几句,另外隐晦地提及会帮他美言几句云云,当然这都是后话。…,

按照于小川的脾气,如今是一刻也等不得,非要去见这财神王富贵一番不可的,但是考lǜ

到紫川跟随自己逛了这么久,不得已只好打道回府。

柳月娥见于小川给自己买衣服,自然是欣喜若狂的,虽说自己天生男儿性情,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柳月娥对紫川低头说了几句,邀约紫川进了厢房,将于小川丢在了一边。

于小川看看已偏西的太阳,摇摇头只得进入自己的书房,准bèi

整理一番思绪,说起来柳谦还真是个称心的岳父,自于小川进入锦衣卫之后,柳谦命下人为于小川挪出一间屋子,装扮成了于小川的书房。

于小川平时很少到书房,如今坐在黑漆桌子后面,还是有几分惬意的,细细将墨磨好,抽出一张宣纸,沉吟一会,于小川手中毛笔时急时慢,时停时走,不一会,便进入了忘我境界。

农历四月,太阳西下的时间明显增长了许多,但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在边际之时,于小川仍然埋头书写着什么,汗水一滴一滴,但于小川恍若未觉,目光盯着一张又一张的宣纸,渐渐露出了笑意。

于小川停下手中的毛笔说道:“但愿这一切能顺利,可惜,当年要是能多学一些经济方面的知识,何至于如此费心,古之能人,不胜枚举,若非靠着后世一些成熟的经营手段和经验,说不定我还真是抓瞎了。”

晚饭是在后院的小亭子里面吃的,不过另于小川意wài

的是,琴心居然也被请到这里来了,今日三人都换了一身行头,月娥红衣照人,紫川白衣无暇,琴心粉装素裹,风景年年有,今夕特别多,于小川眼睛转了几圈之后,竟然不乏了。

于小川坐下为自己斟了一小杯北京烧刀子,惹来柳月娥一丝愠怒,说道:“相公莫以为给了我们一些好处,便不顾惜身体,只此一杯,不能再多了。”

于小川呷了一口,面色不满说道:“昨晚你也未曾说我这身体有问题,怎的今儿犯了煞星,多饮一杯会怎的了?”

柳月娥瞬间脸红到耳根,嗔怒道:“去你个酒鬼,我不管你了。”

紫川和琴心双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羞涩。

于小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似乎有些过了,只好又埋头呷了一口酒。

柳月娥忙转移话题道:“琴心妹妹,如今紫川已居住在柳府,你在王管家那边居住未免孤独,咱姐妹三既然缘分都到了这份上,不如你也搬过来一块住吧。”

于小川正在吃酒,这一听,嘴中的酒一下呛入咽喉,弄的面红耳赤,心中想道:“这不是给我添乱么,再说我也不是柳下惠啊,哎,多事之秋啊。”

柳月娥见于小川窘态,不由嗔怒道:“怎么?琴心小妹为相公做了那么多事,莫非相公连这点请求都做不到啊,再说琴心姑娘到咱柳府,也能多陪陪我,相公整日人影都见不到,月娥还不能找个伴儿?”

于小川面色微红,太头说道:“啊,咳,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柳月娥见于小川眼中闪动,有些后悔自己做的这个举动,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但既然话已经说了,柳月又不好收回来。

琴心似有些意动,但随即摇摇头道:“多谢月娥和于公子一番好意,只是琴心的过往,不易待在柳府,以免引来他人闲言碎语,万一影响了柳大人和于公子,琴心只怕万死也难辞其咎。”

于小川神色一正道:“琴心姑娘,昨日之事如流水,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在提,我等都忘了这事,你何必挂怀,英雄不问出身,琴心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你这么说,当真折煞了自己,我看你还是听月娥的,搬过来吧。”

“对啊,相公说得对,琴心,就这么定了,否则,我可生气了。”

琴心面露感动,只得点点头道:“如此,给你们添麻烦了。”

于小川见琴心抛开心事,调侃道:“不麻烦,不麻烦,像琴心姑娘这样的女子,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柳月娥用筷子敲打了一下于小川说道:“便宜你了,我可警告你,你若胆敢欺负琴心和紫川,我让你好kàn

。”

于小川往三人若仙女一般的女子身上扫了一遍,叹息道:“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啊,我要引祸上身……”

第一百零六章 不对等的谈判

烟花胡同,一处豪宅之中,王富贵哼着小曲儿,身旁的小妾杏儿正为他整理着衣衫。

“今日我要去谈一笔生意,早饭就不在家吃了!”

杏儿眉头一皱道:“相公自进京之后,早餐已经很少在家吃了,你要注意身体呢。”

王富贵虽然眉间带着一丝疲惫,但心情似乎不错,他面露一丝怜爱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等忙完了这一段,我就抽空陪你。”

杏儿面露幸福之色,低头说道:“杏儿能嫁给相公,是杏儿几世修来的福气!”

就在此时,一名家丁上前对王富贵行了一礼道:“东家,外面有一位公子自称是你的旧友,说要来见你。”

王富贵面露厌恶之色道:“又是那些京师纨绔子弟么,去告sù

他们,就说我不在家,知dào

了吗?”

那家丁转头就要离去,杏儿却说道:“且慢,相公,那些纨绔子弟哪会这么早来找你,我问你,那公子可还说了什么?”

家丁想了想,说道:“对了,那人说是东家的老乡。”

“嗯?”

“难道是于公子?”

王富贵面色一喜道:“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到还有谁,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吧。”

由家丁领路,王富贵快速出了铜漆大门,只见一名青衣男子正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己。

“哎呀,贤弟,果然是你啊,你让为兄想得好苦啊。”

于小川抱拳道:“数月未见,王兄依然风流倜傥,不过王兄似乎黑了不少,看来是异乡水不养异乡人呐,王兄,我看你以后,得长期居住京师,这样才能风流长存嘛。”

王富贵虽然几月未见于小川,心中难免有心忐忑,如今于小川调侃之言一出,王富贵仅存的一点疑虑尽去爽朗笑道:“像我这般苦命之人,哪能像贤弟这样混得顺风顺水,你看我都进京有些日子了,也不见贤弟踪影,可见贤弟如今迎风而上,春风得yì

呀。”

于小川摇摇头道:“我看是大哥顾着发财,都把我这穷人都忘记了吧!”

“我像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吗?若非贤弟妙计,为兄哪能从中获得如此大的利益,贤弟,咱进去说话。”

“也好!”

王富贵走到门前,低声对一名家丁说道:“你去帮我到陶府通知一声,就说今日我有贵客到访,生意上的事情,改日再谈。”

“可是东家,咱们这样,会不会令陶家不满?这次机会,可是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不懂什么?照我说的去做。”

“可是。”

“没有可是,去办吧。”

于小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问道:“王大哥,你是不是有要事要办?若是生意上的事情,可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机会呀。”

“无妨,贤弟来了,即使是天大的事情,都得缓一缓。”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刚听到这位家丁说陶府,可是京城名商陶公元?”

“正是,贤弟有所不知,家父已经决定将布商的重点从江南转移到京师,但是王氏布商在京师的根基浅薄,所以我决定和陶氏合zuò

希望能打开京城的局面。”

“原来如此,陶氏制造的锦缎棉布,闻名天下,你们王氏虽然有自己的特色,但和陶氏布商相比,还有不少的差距,王兄此番去合zuò

,恐怕是委曲求全的成分更大一些吧?”

王富贵点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贤弟的慧,没错,陶氏在京师树大根深,我王氏生产的丝绸想要打进京师,千难万难,所以我希望能和陶氏合zuò

,如果陶氏能同意,对我打开京师的局面,会有莫大的帮zhù

。”…,

于小川本不同意王富贵的观点,但转念一想,若是陶氏真能同意,便能节省不少时间,故而点头道:“若是大哥不嫌弃,不如小弟跟你走一遭?”

王富贵惊喜道:“有贤弟帮zhù

,此行必然马到功成,为兄就不造作了,此行全仰仗贤弟了。”

“不敢,不敢,我只是去一睹王兄的风采。”

“来人,备轿。”

一盏茶的功夫后,两顶轿子便出现在大门外,于小川和王富贵上了轿子,轿夫稳稳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陶氏一门,祖承杭州,永乐年间,迁至京师,如今历经几代,成了京城最富有的家族之一,说起如今陶氏当家之主陶公元,最大的成就在于在成化年间将生意做到了北疆之地,如今的鞑子,蒙军,鲜卑族,高丽都有陶氏的生意。

于小川立于两尊丈余大小的石狮子下面,感受着豪门的气息,而一旁的王富贵,面色微微有一些难看,传话的家丁都进去一盏茶的功夫了,可如今这大门依然紧闭,显然陶氏是要给王富贵一个下马威了。

于小川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是场身份不对等的谈话,故而面色平静,只是盯着大门上的巨大铜环,怔怔发呆。

“嘎嘎”几声,巨大的红漆大门终于打开了,一名身穿通宝元钱图案的管家慢悠悠走出来道:“你就是王公子么,东家刚刚起床,两位稍等片刻,一会东家洗漱完毕,再通知两位吧。”

王富贵面色变了数遍,只得笑道:“有劳管家了。”

于小川本想说什么,但既然王富贵都这般说了,只得作罢,等,是目前能做的事情。

艰难地度过了半个时辰,那名管家终于出来道:“东家在客厅等着两位,两位,请跟我来。”

管家领着于小川王富贵两人,故yì

在府内绕了个大圈,期望在气场上给予王富贵和于小川一些打击,可惜,王富贵以前纨绔公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于小川进过紫禁城,这陶府虽然富丽堂皇,但比起皇宫来,那可差了不至一筹。

管家见两人镇定自若,顿时失了兴趣,将两人带到客厅处,只说了一句东家在里面便离开了。

于小川跟随王富贵进入客厅,只见一名老者坐在正中,头发只剩下三三两两,身穿一件黑色长袍,面部的皮肤若熟透了的橘子皮一般,若说这老头子唯一出彩的地方,便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

陶公元打量了两人一眼,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谁是王氏的后辈?”

王富贵上前一步道:“晚辈王富贵,拜见前辈,以前就听家父提起前辈的风采,闻名不如见面,前辈实乃同行泰山北斗也。”

于小川轻轻一笑,想道:“这王富贵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看来,的确有几分本事,单凭这撒谎的功夫,确实比我高出了一大截。”

陶公元手一指道:“两位,坐吧,这位后生面生得很,老夫眼拙,王氏何时出了如此青年?”

于小川抬抬手道:“在下无名小辈一个,更不是王氏一族的子弟,此番前来,全是为一睹前辈的风采。”

“老夫快如黄土之人,有什么风采可言,你们这些年轻人,越来越不靠谱了,老夫当年若你们这般年龄之时,可还没学会撒谎呢。”

王富贵面露尴尬,只得接话道:“前辈当年的丰功伟绩,何人不知,晚辈唐突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不过,老夫虽然老了,可这陶氏还是老夫说了算,此番你们王氏派你这后生来,莫不是以为老夫真是糊涂了好忽悠吗?”

王富贵忙解释道:“前辈勿要误会,此番前来和陶公商议,全是小子一人之见,与家父无关。”

“哦?听你这么一说,老夫对你这后生到有几分好奇了,老夫可提醒你,老夫可不是善茬,想要从老夫这里获取利益,就得看你拿出什么诚意来了。”

王富贵面色一正道:“陶公,晚辈希望在京师推广我王氏制造的丝绸布料,并在陶氏的行当里面加入我王氏的布料,若陶公允许,晚辈愿意让出一部分利益,当做对陶氏的回报。”

陶公元动也不动道:“让出一部分利益?是多少利益,老夫可不相信你会做赔本的买卖,老夫不妨与你直说,我陶氏从来不缺钱,你那点利益还打动不了老夫,老夫岂会引狼入室?”

王富贵面色一白道:“那依陶公之见,小子要如何才能说服陶公?”

第一百零七章 志在天下

陶公元面色不变,搓了搓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北羽南丝,你们王氏制造的出来的丝绸,乃是江南翘楚,若小友能将丝绸的制作工艺给老夫抄录一份,老夫不但会让你们丝绸进入京师行当,老夫还会提供你额外的方便。”

王富贵猛的站起来道:“陶公,晚辈敬仰你是前辈,可你竟然戏耍晚辈,就不怕失了身份吗?”

于小川听见老者的话,面色一寒,想不到这老头人老成精,竟然会提出如此要求,这王氏布商之所以遍布江南,全是靠自己独特的制作工艺,若这工艺被陶氏窃取了,只怕不出一年,王氏布商将会失去现有的产业,如此釜底抽薪之计,亏这老头子说得这般直白。

“你觉得老夫欺你,对吗?王小子,老夫不妨告sù

你,这京师百街千巷皆有我陶氏产业,只要老夫稍微动一动手指,你们在京师付出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老夫的要求你答不答yīng

,随便你。”

于小川突然站起来道:“我原以为这名满京师的陶公是何许人也,今日一见,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倚老卖老,想要好处却以恶相欺,可恨之极,王兄,如此心胸狭隘之辈,不出三五几年,陶氏必倒,我看你今日这番苦心,却是白费了时间,与其待在此处受气,不如另觅他法,我们走吧。”

王富贵内心憋了一肚子火,只是出于礼貌,不曾发火,如今于小川既然说出来了,就算彼此撕破了脸皮,留下来也是无益了。

“陶老爷子,你的请求,晚辈实在无法答yīng

,就此告辞!”

陶公元面色阴冷,看着于小川道:“哼!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会说漂亮话,老夫到要看看,你们如何在老夫的眼皮底下做生意,年轻人,老夫不妨告sù

你,有老夫在一天,你们王氏就别想在京师混。”

于小川微微一笑道:“我也有一言要说,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取代你们陶氏的生意,前辈,好好保重身体吧!”说罢,于小川和王富贵扬长而去。

“嘭!”杯盏碎了一地。

“竖子可恨,老夫不给你们一点教xùn

,你当老夫真的是心慈之辈!”

于小川和王富贵出了陶府,并没有选择坐轿子回去,而是两人并行着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大哥是在生小弟的气吗?”

“哪里会,我只是在想,咱们今日这么做了,以后想要在京师立足,恐怕更加艰难了。”

于小川摇摇头道:“大哥你别这么丧气,这陶氏虽大,但不能只手遮天,况且大哥与虎谋皮,本是找错了对象,与其让别人在暗地里使绊子,不如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样更加有利一些。”

“贤弟的话我何尝不知,只是当初我向爹许诺在一年打开京师的市场,如今一月过去了,进展微弱,实在让我心急如焚呐。”

“大哥不必担心,不如你我商榷一番,说不定能另觅他法,解决当前的瓶颈,原本我今日来找大哥,就是有要事和你相商的。”

“也好,具体的一些情况,贤弟不太清楚,现在就回去商议一番,另外你我兄弟几月未见,我这做大哥的对你的经lì

有几分好奇,正好解惑一二。”

藤条蔓延的院子内,王富贵一脸酒色,听着于小川讲述这几月的经lì

,王富贵叹道:“没想到贤弟的生活竟这般多姿多彩,而我最意wài

的是,贤弟与琴心姑娘真是缘分不浅呐。”…,

“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到是你娶了杏儿姑娘为妾,生活那才叫如鱼得水呢。”

王富贵叹息道:“回想以前在扬州的风流韵事,仿佛在昨日一般,可惜爹这一两年身体状况越发糟糕了,很多事情不得不让我去做,现在想想,年少只知黄金贵,不知惜时如黄金,等独自担当一面,才知事情有多艰难。”

“连大哥都转了性子,看来小弟的确得努力了,大哥,方才你说你们除了在烟花胡同周围有商店之外,便没有其他的生意了吗?”

“目前的确是这样,原本我打算同时多开几家布商店铺,可惜京师人脉,在其他地盘开了两家店铺,因为都受到排挤,没几日便关闭了,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南北地域的差异,北方人习惯穿绸缎和棉布制作的衣物,南方的丝绸需求反而不高,而且大多数都是女人来光顾,如此局面,我想破了头,也未找到解决之法,真是急死我了。”

于小川点点头道:“北方寒冷而干燥,传丝绸的人的确要比江南少很多,不过少并不代表没有,方才大哥也说了,来买丝绸的大多都是女人,这说明人们仍然有需求的。”于小川还有一点未说,那就是女人才是最大的消费者,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

于小川顿了顿,问道:“大哥,你们王氏布商遍布江南各地,可有固定的需求商?”

“自然是有的,不过京师这边却只有少数几家,而且利益关系也没有那么根深蒂固,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表面上京师大大小小的布商无数,可实jì

上真zhèng

掌控货物来源的就那么几家。我们想要从他们那里抢过固定的客户,除非能有一个让他们非和我们合zuò

不可的理由。”

于小川回味着王富贵的话,反复念叨道:“非合zuò

不可的理由。”

于小川突然笑道:“大哥,我这里有几首准bèi

,也许可行。”

“真的?”王富贵面露喜色,问道。

“当然,不过行不行,也只有试一试才知dào

。”

“我们要和别人竞争,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就是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益,注重质量。”

王富贵眉头一皱道:“贤弟有所不知,这些年蚕丝越来越贵,想要降低成本,可能性几乎没有,至于提高效益和质量,就更加艰难了。”

于小川从怀中取出一张画满密密麻麻小图案的纸,对王富贵说道:“嘿嘿,大哥莫非忘记了,我曾见过你们王氏制作丝绸的织布机的,虽然我不知你们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在哪,但我说的降低成本,是降低投入的人力,王兄请看,这是我改造过的织布机,只要在这里加上这个滚轮,就能减少人力的投入,还有这里,加入几根弹簧,就是我们进京用的那种铁片,可以丝绸的进料的速度提升数倍,还不容易卡住,还有这里固定一个转轴,即使操作时用力过大,也能避免丝蚕拉断的后果……”

在王富贵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于小川细细地描述这改造过的织布机,好一会之后,王富贵才从于小川精湛和精确的描述中回过神来。

“贤弟,你……你怎么对这织布机和制作过程如此了解?还有为何你会事先准bèi

这画好的图案,莫非贤弟今日来找我,与此事有关?”

于小川不知该如何回答对织布机了如指掌一事,其实于小川只是对机械方面有比较系统的学习,所谓照葫芦画瓢,将后世一些成熟简单实用的东西加入现在的工艺里,还是比较容易的,诚然古人之智慧不可小觑,但积累下来的经验,后世的确是要高出不少的,经过几个时辰的思考和反复的推敲,于小川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一个工艺完善作品。

“大哥莫急,这织布机原本随处都能见到的,我这只是无事之时推敲了一番,感觉可行便画了下来,至于今日来找大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的,实不相瞒,我想与大哥做一笔大生意。”

“大生意?”

“没错,我需yào

大哥的帮zhù

,将我要做的生意遍布大明,甚至大明之外的天下各地。”

王富贵摇摇头道:“贤弟乃是朝廷之人,何必自降身份,要与我为伍,做个落魄商人?”

于小川当然不能将真相全部说明,只是笑道:“怎么,小弟想当一名富翁,这也有错吗?”

“这,看贤弟的样子,不似有假,可是要将生意做到天下各处,恐怕穷你我一生之力,也难办到。”

“这到未必,有志者事竟成,我想我们的第一步,便从取缔陶氏的布行开始吧。”

第一百零八章 起步

王富贵面露古怪之色,好半响才说道:“贤弟不会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我既然选择和大哥长期合zuò

,小弟自然不会有丝毫隐瞒的,方才小弟也说了,以大哥目前的状况,想要打开京师的局面,仅仅靠质量取胜,进度实在太慢了,我们还得另外想一些办法才行。”

“难道贤弟是想要用扬州销世刷的那种办法吗?说起贤弟发明的那个牙刷和改进的那个肥皂,如今已在全国推广开来,以目前的利润和收入,比起当初不知翻了多少倍,不过这东西毕竟不是太复杂,很快就会有人仿造出来,到时候也不可能一家独大。”

于小川摇摇头道:“昨日我已经进你们店里去过了,当初在扬州推销的那个法子,虽说有些用,但以咱们在京师的处境,即使沿用了当初销售的法子,也不能在短期内解决根本问题,所以小弟昨日沉思良久,终于想出了一系列多种手段的法子,虽然我未曾料到今日会与陶氏一门结梁子,但有了这些,在另外用一些手段,至少能对陶氏造成不少的影响了。”

于小川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道:“这是我昨日思量后的结果,大哥拿去看看。”

王富贵接过册子,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说道:“兄弟,若非我知dào

你真实年龄,我还以为这是出自哪位老怪物之手了,按照贤弟的规划,莫说打败陶氏,便是在其他生意上垄断之人,也能被兄弟轻易打败,不过贤弟,你这名人坊要完工,不知打算花费多久时日?”

于小川沉吟道:“目前最大的问题便是资金问题,其实我最需yào

的是一大片土地,可惜金师寸土为金,若买土地建造新的名人坊,不光需yào

大量的资金,人力,最主要的是因为这样做的话拖延时间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我虽不知贤弟为何这般着急,但贤弟担忧的问题,为兄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哦?大哥又和妙计?我现在什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呐。”

王富贵说道:“就我所知,光锦绣街和烟花胡同附近就有不少要盘出去的店,这些店店主大多都是生意做不下去之人,所以我们只需花少量的租金就可以盘下这些店来,最主要的是这些店只需买下来简单装扮过就可以再次开张,不过,由于这些店分散在各处,在管理和统一筹划方面极为不易,而且一次性在京师盘下这么多店,肯定会引来别人的主意,我担心,会出意想不到的变故。”

于小川听了王富贵之言,面色一喜道:“关于这一点,小弟有办法解决管理店门分散的问题,只要我们执行统一的标准就行了,而且原本这些店各有妙用,不一定非要一致,至于有人想要从中作梗一事,大哥莫非忘记了我的身份?”

王富贵一拍脑袋道:“我当商人惯了,竟然忘记贤弟便是人见人怕的锦衣卫,贤弟,盘下店面一事交给为兄来办,人手我也会去找,这主意和具体的实施,可要看贤弟的了。”

于小川想了想道:“大哥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我自然放心,不过人手方面,我想寻一些有特殊本领的人,这样才能稳稳地推进咱们的计划,目前这些就是咱们要做的事情,大哥,成与败全靠你了。”

王富贵面色潮红,说道:“贤弟放心,我这人头脑没你聪明,但办事会惦着斤两来,今日我就差人去盘下店来。”…,

“好,宜早不宜迟,对了,大哥,盘下的店要采用统一的装修格局,牌匾都用名人坊,还有,若能盘下更大的店最好,我们需yào

一处中枢之所来运作所有的店面。”

“我知dào

了,这中枢之所,你看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如何?”

于小川左右打量着高数层,高低不一的阁楼建筑,惊道:“莫非大哥要将这大宅拿出来做生意不成?”

王富贵面露得yì

之色道:“有何不可,这处大宅不仅宽敞高大,而且地段又好,据说此府当年景帝时期宁昌候的府邸,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被搁置了,虽然有些地方有些破旧了,只需装点一番,就能完全投入使用了。”

“这,那大哥你们住何处?”

“我们住那里不甚重yào

,我想即使花费再多的时间也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地方了,贤弟,为兄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了,既然兄弟都有志在天下之心,区区一处宅子,就当做为兄证明自己诚心的试金石吧。”

于小川恭敬道:“大哥如此支持小弟,有些话我想实没必要瞒着大哥,其实,我现在所谋划的生意,全是皇上的意思。”

王富贵面色一惊道:“贤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不过大哥此事你知我知足也,需知祸从口出,我等放心做事便是了。”

王富贵好半响才恢复平静,但面上仍然有些疑惑,这大明的皇上天下都是他的,何苦需yào

做这生意。

于小川苦笑,知dào

若不自己说明白,这王富贵一定会胡思乱想,所以便将皇上为何要做生意等详细地说了一遍。

王富贵最后方才恍然大悟道:“想不到这当天子也有如此难处,不过能有这样真心为民的贤君,我王富贵虽然是一方市井之民,也定会助皇上一臂之力。另外,资金方面我会向父亲争取的,而且我与贤弟这几个月的生意所赚的钱,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了。”

“如此甚好,接下来我负责人力,大哥就要辛苦一些,将盘下的店细细打点一番,当然,这处宅子是咱们的核心,我们需yào

精心改造一番,再投入使用,至于具体如何实施,待我今日回去研究一下,大哥,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吧。”

王富贵面露兴奋,起身道:“好,贤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送走了于小川,王富贵先是书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书,命人快马加鞭送往扬州,而后又叫来王管家商议着什么,途中王管家似乎有些疑虑,也不知王富贵说了什么,王管家便同意,不一会便迈着步子,不知干什么去了。

却说于小川出了府门,雇了一定快轿,向北镇司府驶去。

……

自上次皇上遇刺之后,牟斌做事明显比往日更加谨慎了许多,现在已过了未时,牟斌在案后处理着公务,旁边的饭菜已经凉了。衙役过来准bèi

帮菜重新温热一番,牟斌却遥遥头道:“不用这般麻烦了,本官将就着吃就行了。”

“大人,你日日这般,恐坏了身子。”衙役小声说道。

牟斌端起碗筷,吃了一大口菜道:“本官可没老,身子硬朗着呢,对了,你帮本官向李千户传言,让他在抓紧一些,务必早些完成任务。”

“是,大人。”

“哦,对了,李千户那边一有消息,立马告sù

本官一声,知dào

了吗?”…,

“是!”

牟斌吃了一会,一名衙役进来道:“大人,烟花卫所的于校尉前来求见。”

牟斌面露疑惑道:“他来做什么?快传。”

牟斌草草吃了饭,不一会,于小川便出现在正堂道:“下官参见大人!”

牟斌微微一笑道:“于校尉,你不是在宫廷当了监事了吗?朝廷那边都递了条子,你来锦衣卫做什么?”

于小川神色平静道:“一段日子未见大人,有些想念大人,不知这算不算理由呢?”

“嗯哼,于校尉,本官知dào

如今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就别给我打马虎眼了,今日你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牟大人果然快人快语,下官今日是找牟大人帮忙的。”于小川说完,打量着左右衙役。

牟斌会意,说道:“你随本官来。”

于小川跟随牟斌到了书房,入座之后,牟斌道:“小川,看你形色匆匆,莫非宫里发生了事情?”

“非也,今日我来找牟大人,是向牟大人取经。”

“取经?你当本官是西方如来不成?”

于小川点点头道:“对咱们锦衣卫而已,牟大人就是如来佛祖,大人下官想问一些机密事情,不知可否?”

牟斌眼中精光一闪,摇摇头道:“当今天下,除了皇上之外,本官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机密。”

于小川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从怀中取出一方玉佩,对牟斌道:“牟大人果真是国之忠臣,看来找牟大人,的确是找对了。”

牟斌一见那玉佩,慌忙跪下,于小川扶起牟斌道:“大人,不知我现在可否问大人一些事情了呢?”

牟斌吐了一口气道:“于校尉想知dào

什么?”

“我想知dào

咱们锦衣卫除了在京师的势力之外,是否在大明各处都有咱们锦衣卫的人?”

“没错,除了各地紧要之处有锦衣卫卫所之外,还有一些隐藏民间的势力,这个除了朝中几名大臣之外,无人知晓。”

“他们平时可向大人传递消息?”

“多则半年,少则一月,这些暗哨都会通过特殊渠道传回重yào

消息,于校尉问这些机密干什么?”牟斌疑惑道。

第一百零九章 开业前夕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多谢牟大人坦言相告,我之所以打听这些,是想利用咱们锦衣卫得天独厚的资源,做一些生意上的买卖,牟大人想必知dào

,咱们大明南北东西各处官道闭塞,信息传递极慢,可是咱们锦衣卫就不一样了,咱们的信息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送至各地,实不相瞒,在未来的半年或者一年以内,我想请各地的锦衣卫帮我收集各种商业信息,比如玉米高粱,布匹丝绸等价钱的差异,牟大人以为如何?”

牟斌眉毛一抬,说道:“于校尉,你可知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堂堂天子亲军,帮你收集这些无用信息,莫说本官不同意,就算这些暗哨也未必会花心思在这上面,还有,本官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但如此那锦衣卫当儿戏,你不觉得太过了吗?”

于小川站起来道:“牟大人,小川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如此大事,岂会当做儿戏,咱们是天子亲军没错,可牟大人不要忘了,如今这朝中为天子效力的可不止咱锦衣卫,除此之外,有些事情乃是圣意,皇上身居高庙,咱们既是天子亲军,理应为皇上分忧,牟大人难道不明白下官今日所做乃是为了谁吗?”

牟大人看了看于小川手中的龙形玉佩,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本官问你,方才你所说可是皇上授意?”

“非也,牟大人,咱们身为臣子的,除了要听命于皇上所说之外,还要做皇上想做而不能说的事情,大人想想,以当今的局势,若让一些臣子知dào

皇上现在的目的,只怕要撞墙断腕了,可是咱们大明要富,从商是最快的最有效的效果,看看京师这些商人,大人难道不眼红吗?虽说商人位贱,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事皇上不能说不能做,我而们这些人恰恰是可以不可为而为之的。”

牟斌有些意动,说道:“其实你说的本官何尝不知,可是此事若要传言出去,这天恐怕要因此而变,到时候受牵连的可是你我,当然,本官为皇上,可以肝脑涂地,但别人未必知晓我等忠心。”

于小川淡淡一笑道:“牟大人,谁是忠臣奸臣可不是别人一张嘴说了算,咱们只要将事情做好了,结果自然明了。”

“好,本官可以答yīng

你的请求,不过本官提醒你,短时期内锦衣卫的确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必要的信息,可是时日一久,恐怕很难维持的,这一点你可要想清楚。”

于小川面色一喜道:“原本借用锦衣卫的力量是因为时间太紧迫,待度过了眼前的难关,我自会培养一批人到全国各地的,除此之外,牟大人尽可向锦衣卫传言,凡是提供信息到我这里的,都可以领取一笔酬劳。”

牟斌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于校尉,本官问你,你既然兴如此大的排场,你哪来资金?若有需yào

,本官可以帮zhù

一二的。”

于小川哪能让更多的人搅合进来,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大人,其实这次的商业投入,花不了多少银两,多则几十万,少则几万足也。”

牟斌面色一变,尴尬道:“既然你不需yào

本官的帮zhù

,那便算了,本官对经商一途毫无兴趣,至于你从哪来的资金本官也不想过问,你好自为之,莫要负了圣意。”

于小川见牟斌以为是皇上在幕后支持自己银两,也不点破,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出了北镇司府。…,

于小川出了衙门,心里微微一松,处理完最艰难的一步,接下来,便是谋划如何做生意,如何开张和赚钱的问题了。

或许在赚钱一途并不是于小川所擅长的,但对于如今大明最缺少什么,最需yào

什么,于小川可是大有信心的,于小川曾细细研究过关于明朝信息的流通方面的知识,于小川惊讶地发xiàn

,除了官家信息采用驿站传送之外,诸如商业上的信息传递,几乎为零,比如,巴蜀茶商在正月知dào

京师急需苦丁和普洱红茶,想从中赚取一笔,待将这些茶叶收集进京之后,发xiàn

京师人根本不喝这种茶叶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便是信息传递间隔太长,京师人在夏季需yào

普洱茶解渴,若过了这个季节,谁也不愿意喝这种凉茶了。

于小川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将信息传递作为第一卖点,收集各处商业的价格等等,说白了相当于一个情报部门,天下商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就是供求的实效性,无论是南北走私还是东西买卖,商人希望的是能从中赚取最大的差价,当然,能最大降低风险行也是商人看重的。

可是这个时代信息传递实在太慢了,即使有的富商在各地开有分舵,信息传递也未必健全,当然,也有的商人想到了建设一个信息传递站点,但实在是太耗费人力和财力了,最主要的是,这个时代的商人,大多都从事单一的商业,比如只经营布匹,或是只贩卖粮食等等。

接下来的几日,于小川要么伏在案前细细思索,要么快速写着什么,偶尔也会往烟花胡同走走。

这几日烟花胡同附近想要盘出的店要价明显高了起来,因为这些店主发xiàn

,最近来租赁或是盘店的人明显多了许多,这些来盘店的人看起来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的外形粗犷,似北方人,有的外表文弱,似江南书生,不过这些来盘店的人都精明无比,这些店主想要从中赚取黑钱,千难万难。

就在这些店主待价而沽的时候,发xiàn

来询问店面的买主出价越来越低,不得已之下,这些店主只好以低价将店盘出去了。

复几日,京师的工匠们似乎很受欢迎,总会有人找上门来要求他们去干活,报酬还相当丰富,唯一让这些工匠感到不安的是,这些雇主一再叮嘱要对所做的事情保密,还签了白纸黑字的契约。一开始这些工匠还担心上当受骗的问题,可是这些雇主每日结算工钱,对自己还颇为客气,这些工匠终于放下了心头的石头,安心干活。

最近过往烟花胡同和锦绣街的行人发xiàn

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些店门被隔离起来,里面偶尔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而最奇怪的是,这些店门外站着一两个凶神恶煞的人,不准他们往里看。这些行人越发好奇了,你不给看,我偏要看,老子来烟花胡同就是找乐子的,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又几日,京师的商人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们纷纷派出精明的人打听着什么,不过这些人除了能从外面看到被包围起来的楼阁,便再也看不到什么,也打听不到什么了。可越是这样,商人们就更奇怪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商人们坐不住了,往来的行人却乐了,为何?这么神mì

的事情,可越发的少了,难道这些店都是迎春园?赌坊?众说纷纭。…,

五月初,京师的燥热让来往的行人心烦意乱,人们无心在烈日之下交谈,而是寻了一个阴凉的棚子,或是酒楼,交谈着京师街头巷尾的趣事。

“李兄,我敢打赌,烟花胡同那几家店一定是妓院。”

“我看未必,赌坊的可能性大一些,这一代的赌坊太少了。”

……

“嘿,听说了吗,烟花胡同那边装修的店今日开业,听说所有店面皆是一样,不知是哪家的大手笔。”

“我早就知dào

了,听说这些店的名字统一叫做名人坊,真是意wài

啊。”

“就是出名人邸报那家吗?”

“正是。”

“我还以为是陶员外家盘下来做烟花生意呢。”

……

街头上,无数报童手中攥着报纸,高声吆喝道:“送报,送报,今日邸报免费,人人有份!”

“送报,送报,烟花胡同名人坊,今日开业破天荒,预知趣事几时有,领取邸报解忧愁。”

茶肆内,酒楼内,无数报童吆喝着,将手中的报纸送给客座上的食客。

“嘿小孩,给洒家来一份。”

“竟有此等事情,小二,本公子这里,你瞎了吗?来一份,不,来两份。”

第一百一十章开业(上)

啪、啪、啪!

远处,无数鞭炮声响起,紧接着一阵歌舞之声传遍街角,也不知这家名人坊采用了什么设计,歌声一圈圈传出,好远好远,近处,迎宾的小姐穿着红红的长衫,一排排鲜花铺在红毯两侧,店门出,一名身着红装的小厮拿着一个用硬质纸卷曲而成的喇叭,吆喝着往来的人群。

“天下第一坊——名人坊开张了,各位财爷富爷,本店有上等雅间相候,更有商机透露,万勿错过发财的机会;各位过往的老少爷们儿,凡来里面消费的都有好礼相送,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各位父老乡亲,请来里面坐坐,茶点全免费,烈日炎炎,上好的普洱免费品尝!”

不一会,往来的人群都往名人坊里面去了,白白占便宜,谁不乐意呢。

对面一家茶肆内,只坐着三三两两的商人,店家看着店内跑掉的顾客,无奈地摇了摇头,店小二无精打采地擦着桌子,一双眼睛时不时往对面看去。

“你这滚犊子,老子请你来是让你工作的,你这副丧德行,怪不得客人都跑了,去给老子到门外吆喝去。”

茶肆内,陶公元和三名五十余岁的老子喝着茶,正低声攀谈着什么。

“陶公,如今这王家可是开了这名人坊,咱们的打压王家的计划还迟迟为动,这可如何是好?”

陶公元饮了一口茶道:“卢老弟不要着急,这名人坊的匾额出自李东阳的手笔,岂是区区江南王家能有的手笔,我已命管家去一探究竟了,相信不一会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果然见到一名管家进来道:“东家,我已打探清楚了,只是……”

陶公元眉头一皱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妨直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东家,这名人坊好大的手笔,他们竟然在里面雅间挂起了全国各地主流商品的价格,不仅如此,连一些各地商品的差价都挂出来了,现在里面的商人已经疯了!”

“什么!怎么可能?”陶公元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

“东家,我怎么会骗你,现在越来越多的商人已经被吸引过去了,而且这名人坊还兴了一个会员制度,这个制度不仅要有一定的财富背景,而且还要……”

“还要什么?”

“有过善举。”

“哼,这么说老夫倒有几分好奇了,究竟是谁有这种本事和能耐,卢老弟,王老弟,李老弟,可有兴趣随我看看?”

“陶公之邀,我等怎能不去。”

四人一行在管家的带领下朝名人坊走去,刚到门口,迎宾的小姐便朝他们微微一福,说着欢迎的话,踏入正门,道路被分成环形,围绕第一层转了数圈,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喧嚣,因为左右是宽大的屏风遮掩而下,这些屏风上,写满了各地商品的价钱,比如巴蜀茶叶江南收购价五两五一贯,京师三两二一贯;陕北急需棉花,蚕豆,江南有过多的丝蚕囤货,北方需求滇西胡椒粉等等,陶公元越看越心惊,而旁边的三位则眼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陶公,王某身体不适,先行告辞。”经营棉花生意的王商最先说道。

“陶公,卢某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重yào

的顾客,告辞,改日再与陶公一叙!”

“哼!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一群见利忘义的家伙,李老儿,你也有事吗?”…,

“陶公,我今年初向朝廷卷献了不少银两,我想去弄个会员,陶公也去吗?”

“陶某没兴趣,哼。”说罢,转身向另一道走去。

粮商李志知走完了第一层,到了阁楼内部,只见路又分为三道用红色路标指明:左闲客,可就餐,酒水免费;右娱乐,可消遣,应有尽有,糕点免费;中富人,天下商机,尽在此道,君若上青云,此道可通天。

李志知踌躇片刻,朝中走去,这一路穿过一个小小的莲花池,里面明显清幽了许多,过了莲花池,便是后庭小院了,这些小院皆有路标指引,上面说明了各个雅间的用处:会客雅间,商机咨询,会员办理……

李志知不知该去往何处,却见一名头戴羊毡帽的汉子走出来道:“李兄,这么巧,来来来,洒家这里有一笔生意和你谈谈,听说你在江南有不少粮米屯货,洒家打算收购一批运到陕北去。”汉子说完,就要拉着李志知进雅间,

粮商李志知有些意wài

道:“耶律齐,前些日子老夫找到你你不是还打压本家的价格吗,怎么,今日吹的什么风,让你换了性子?”

汉子有些急道:“李兄,过去的事,是汉子,别和洒家计较,洒家就是要你的粮食,来来,咱们商议一番。”

李志知和耶律齐找了一间雅间,只见雅间内只有文房四宝和一壶清茶,并用屏风和厚木将周围隔了个严严实实,以防走漏了声音。

耶律齐说道:“李兄,咱们上回谈了一半的生意,洒家希望咱们能再谈一谈。”

“哼,耶律齐,你这家伙言而无信,李某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耶律齐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册子道:“李兄看看,这是什么。”

李志知接过册子看了半响道:“这是名人坊的银牌会员?”

“没错,洒家已经在这里登记过了,李兄想必还不知dào

这名人坊的厉害,洒家本来还想混个金牌会员,哪知那管事厉害异常,洒家刚报出名字,对面就说出了洒家从事的生意和背景,无论洒家怎么说,这名人坊就是只给洒家一个银牌会员,你别看洒家这银牌会员,能得到这个的已经少之又少了,以李兄的富庶,怎么也得混个金牌会员吧。”

李志知眉头一皱道:“区区一个名人坊的会员,李某就会相信你不会反悔吗?”

“嘿嘿,李兄有所不知,这名人坊不但能长期提供咱们会员一些有用的信息,还能给咱们会员之间做担保,若一方受到损失,这名人坊都会想办法弥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这名人坊能网络天下商机,背后不知是何等人物,洒家一介商人,如何敢造次来着。”

“李某倒要看看,这名人坊究竟有多神奇,耶律齐,带李某去逛逛,这名人坊什么都好,连个引路的都没有,可见也没那么神奇。”

“李兄,这名人坊现在人山人海,哪有人来引路,洒家带你瞧瞧去,对了,李兄,你那粮食一定要给洒家留着,洒家全要了。”

两人出了雅间,只见后院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三三两两,一看都是生意上的人,不一会,李志知被几名陕北商人纠缠住,说要买他的粮食,这让李志知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来,过去自己做粮食生意,从未见有如此多的买主来巴结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

楼上一处宽敞的屋子内,案后的王富贵汗水大颗大颗滴落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商人前来办理会员,刚开业,就有几百名商人成为名人坊的会员,以后名声大了,还不知有多少商人前来呢。想着无数的雪花银,王富贵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楼阁的最高层,几道人影看着往来的人群,沉默不语。

其中一道人影说道:“于爱卿,果然好手段,就凭这些往来的人群,成功便近了一半,不过朕不太明白,你将如此多的信息传递出去,还免费奉送瓜果酒茶,如何赚得银两?”

于小川看着往来的人群说道:“皇上莫急,你仔细看这些进出的人群,大多其实都是冲着免费的好处来的,就算有一些富商,他们都不是大明最富有之人,更多的商人对咱们名人坊处于观望状态,并不相信咱们,所以,我们必须放长线,钓大鱼,等第一批商人获利之后,才会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名人坊,到那时,咱们所有名人坊一起盈利,到那时,大事可期啊。”

朱佑樘点点头道:“朕今日私自出宫,便是为了这名人坊而来,看着这些往来的富商,朕既恨又羡慕,若这些富商肯为天下子民出力,朕何须劳心费神,违背祖宗意愿,做这下流人物。”

于小川面色尴尬道:“皇上,商人身份低微,可作用之大,不可估量,况且并非所有商人皆是狭隘之辈,诸如皇上不得已从商,不也是为百姓着想吗?”

朱佑樘发xiàn

自己失言了,轻咳一声道:“若是天下商人,尽汇京师,那是怎样的状举,朕要从他们身上刮出利益来,为朕所用!”

“皇上,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开业(下)

PS:居然是光棍节的章数,今日恰好快到光棍节了,咳,最后一个光棍节,祝大家找个对象,别过这节日了!

送走了朱佑樘,于小川走下楼阁,到王富贵旁边道:“情况如何?”

王富贵擦了一把汗道:“正如贤弟所料,虽然来登记的商人很多,但大多都是中阶富庶的商人,京师最富的商人只有一两位前来登记成为了我们的会员。”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大哥,我让你准bèi

那些东西都制作好了吗?”

“准bèi

得七七八八了。”

“既然如此,就再等一日吧,对了,招人的告示发出去了吗?”

王富贵苦笑道:“如今名人坊上下就你还这般闲着了,那告示还没贴出去呢。”

于小川见王富贵衣衫都快湿透了,说道:“大哥辛苦了,这招人的事交给我来做吧。”于小川拿着一张写好的招聘启示快步出了楼阁。

尽管告示上对招聘的人提出了一些严格的条件,但是前来应聘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但于小川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整个下午只招聘了十个人,而这十个人年龄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这些人要么做过账房先生,要么学过一些大明法律,最重yào

的是,这些人都是曾经落榜的书生。不过令于小川意wài

的是,当初在办名人报时曾出言反驳自己的秀才李幽也在应聘之列。

攀谈之下于小川才知李幽今年参加了乡试,可惜还是落榜了,落榜的打击令李幽成熟了许多,言辞之间对于小川非常客气。

放下于小川这边按计划进行不提,再说紫禁城某处,数名官员齐聚一处,窃窃私语,神色之间有一丝阴冷。

“武大人怎么还不来,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摆什么官架子!”

“陶大人,武某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抱歉抱歉!”武如豪虽然嘴里说着抱歉,但自己好歹是刑部右侍郎,区区工部员外郎,自己还不曾放在眼中,不过陶家势大,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武如豪坐到正位上说道:“诸位大人,最近过得好吗?”

下面一片寂静,武如豪抚摸着杯盏道:“诸位一言不发,看来是遇见麻烦了?”

陶正神色不耐道:“武大人,今日是你召集大家前来,所谓何事大家心里都明白,武大人,到如今,你不会是让大家来做冷板凳的吧。”

武如豪有些不悦,但见到下面的官员都神色一致,只得说道:“武某今日找大家来是为了大家的利益,诸位想必知dào

,今日京师出大事了,这个名人坊居然凭空而起,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大家的碗中的东西都要被抢走了,诸位能忍吗?”

“武大人,既然你今日传大家前来商议,想必已有了良策了吧?”

武如豪看着下面的一群官员,心中有些失望,但想到大家同在一张船上,只得说道:“我听说这名人坊的幕后主人是扬州布商对吗?”

“下官派人打听过,的确是扬州王氏新当家的人物,叫王富贵,此人原本不过是一市井之徒,不过在半年前似乎转了性子,接手了王氏的大部分生意。”

“关于这一点,下官却听说这王富贵的转变,与那锦衣卫的于小川有关,武大人,依下官看,这两人沆瀣一气,恐怕是两人合伙开的名人坊。”

“我看未必,你看那名人坊的匾额,乃是李东阳的手笔,下官以为,也许这是李东阳的手段也不一定,毕竟以李东阳的狡诈,这样的事情还是做得出来的。”…,

武如豪听着下面五花八门的议论,头有些大,他抬了抬手道:“猜测有什么用,找人去一试深浅不就知dào

了吗?”

下面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安静了下来,武如豪在心里破骂了一声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试,武某只好找人去试了,不过大家不出力,总得出钱吧。”

“武大人要找人,不知找谁?”

“你们方才提到于小川此人,武某突然想起来,这名人坊背后也许有锦衣卫支持,而能敢于锦衣卫作对的人除了东厂,还能有谁,不过萧敬那老狐狸最近因为皇上遇刺一事收敛了许多,想要让他出手,没那么容易。”

“下官倒有一计。”

“哦?陶大人又和计策?”

“东厂和锦衣卫素来不和,此番名人坊又大张旗鼓地开业,东厂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不过他们之所以不敢动名人坊,一是萧敬最近伏蛰起来,二是因为锦衣卫的存zài

,不过依下官看来,萧敬之所以不动手,只是欠缺一个理由罢了,下官这里有一个理由,足够让萧敬这只老狐狸上当。”

“陶大人,你不会告sù

本官,你告sù

萧敬那老狐狸的理由是名人坊影响了东厂的利益吧?”

“当然不会,武大人,只是下官的理由涉及到诸多秘密,不敢明说罢了。”

武如豪面色不悦道:“陶大人,大家都共事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说的,还是你是想糊弄大家?”

陶大人犹豫一会,只得说道:“下官听说当日皇上遇刺,乃是红衣教所为,如果这名人坊内出现了红衣教,萧敬知dào

了这个消息,还做得住吗?”

众人听了陶大人言语,面色一惊道:“红衣教!陶大人,你从何打听到的消息?”

“这个,恕陶某不能告之,不过大家以为此计如何?”

武如豪想了一会道:“我看此计可行,不过我等不能光等着东厂去试水,我们要向皇上进谏,弹劾牟斌,弹劾锦衣卫。”

“还是武大人想得周全!”

……

内阁,刘健和谢迁处理完公文,趁着空隙饮茶。

“刘公,宾之昨日回京,可曾拜访你了?”

刘健喝了一口茶道:“于乔何故有此一问?”

谢迁有些意wài

道:“看来宾之确实去了刘公那里了。”

刘健放下杯盏说道:“于乔今日是怎么了,有事不妨直说,要不然老夫以为你变了性子呢。”

“我听说皇上欲让宾之进内阁,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怎么?于乔不喜宾之入阁吗?”

“非也,我只是担心,宾之虽然资历尚可,但毕竟年龄太小了一些,再者,此番宾之虽然治理黄河之患功劳很大,但花费的银两太过巨大,我怕其他大臣会反对。”

刘健见谢迁神色焦急,微微一笑道:“于乔可知皇上为何要让负图(马文升)做吏部尚书?”

谢迁想也不想说道:“以负图的能耐和资历,这吏部尚书一职,除了他还能有谁?对了,若让宾之来做吏部尚书也是可以的。”谢迁说道这里,突然明白了什么,眉毛一紧道:“刘公的意思是皇上之所以不让宾之做吏部尚书,是打定了主意让他入阁吗?”

刘健点了点头道:“皇上的心思,我等臣子还是不要妄断才好,不过老夫的确希望宾之入阁,这样才能为朝廷做更多的事情。”…,

谢迁想了一会道:“话虽如此,宾之想要入阁,不免受人非议,不知皇上会如何安抚一干臣子,对了,我听说皇上今日微服出宫了,此事可是真的?”

刘健点点头道:“皇上的确在今日午时出去了两个时辰,不过皇上出宫干什么,老夫却一无所知。”

谢迁有些疑惑,从案上拿起一张报纸看了一会道:“奇怪,今日除了这个名人坊开张之外,其他也没发生什么与朝廷又关的事情,皇上出宫干什么?”

刘健接过报纸看了一会道:“这‘名人坊’三字不是宾之的手笔吗?怎么宾之昨日未曾向我提及此事?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谢迁想了想道:“不过是寻常人开店罢了,不过这开店之人怎么会是于小川这后生,真是意wài

,上次出了这邸报已经让人打开眼界了,这次又打着宾之的手笔,不知卖什么药。”

“难道皇上今日出宫是去看热闹?”

谢迁摇摇头道:“我听说这名人坊在京师传言颇为神mì

,皇上毕竟年幼,想去凑凑热闹,也不一定的。”

“不会,老夫太了解皇上的性子了,这名人坊即使再神mì

有趣,若与皇上无关,皇上断然不去凑热闹的,除非……”刘健有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心中升起来。

P:李东阳是弘治八年入阁的,有悖历史之处,实乃迫不得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麻烦找上门

谢迁摇摇头道:“刘公切莫臆测圣意,皇上做事一向有主见,我等要做的是助宾之一臂之力。”

“于乔之言有理,对了,在过一月,便是万国来朝的日子了,希望在这之前,能让宾之入阁,以免多生事端呐。”

……

东厂,静斋阁内,萧敬眯靠在桌边打着盹,旁边几名小太监佝着身子,一动也不动,生怕扰了长公的清休,偏在此时,太监一名面色白皙的小太监迈着匆匆的步子朝里面走来,此人正是太监李广。

“长公!”李广轻声喊道。

没有声息。

“长公,出事了!”李广微微提高了声音。

萧敬依然眯着眼睛,说道:“是小李子呀,你这小崽子,咱家不是说过了吗,这东厂的事情交由你来决定,咱家这难得清闲一会,又出了啥事啊?”

李广手一挥,屏退了左右,靠近萧敬道:“干爹,番子收到一封密函,儿子不敢善断,还望干爹决断。”

萧敬正了正身子,接过密函说道:“最近这京师可平静了一段时间了,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咱家看看。”

萧敬一双浑浊的眼睛盯密函看了一眼,眉毛一动,随即眼睛深邃起来,看了数遍,萧敬慢慢闭上眼睛,说道:“小李子,你怎么看?”

李广眼珠一转说道:“武如豪此人心机颇深,这些年结党营私,不是善茬,此番这名人坊开业,妨碍了这些人的利益,依我之见,他们不过是想把东厂当枪使,什么红衣教,恐怕只是幌子罢了。”

萧敬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武如豪此人的话绝对不可信,他想利用我东厂做走卒,没那么容易。”

“那我们以静制动,看那武如豪能闹出什么乱子。”

萧敬冷冷一笑道:“你错了,小李子,咱家不但要做,还要做出一番样子来!”

“孩儿愚钝,不明白干爹的意思。”李广疑惑道。

“武如豪此人以为让咱家好利用,咱家正好利用他,打压一下锦衣卫的气焰,小李子,此番你带着一干人去名人坊,就以名人坊包藏乱党为由,查抄名人坊,对了,就说是东厂是受到武大人的举报,去吧。”

“孩儿遵命。”

萧敬又眯着眼睛,继xù

睡觉了。

翌日清晨,十多间名人坊分别推出女人阁,茶酒楼,胭脂阁,丽人妆等新鲜花样,场面火爆至极,相对于名人坊的火爆,周围的店门就冷清了许多,一来是因为名人坊新颖的店门和神mì

让人好奇无比,二是因为名人坊内的东西精美新奇无比,以前从未见到过。比如用瓶装的液态香水,轻轻一洒,芳香四溢,最主要的是,卖香水的地方是女人的专属楼阁,男人是无法进入的。

不过这些都是名人坊的附属产业罢了,收入虽然不菲,但毕竟是小利罢了,而最大的利益,则是名人坊的主楼,凡是成为名人坊会员的商人,都能享shòu

独家的商机提供,除此之外,名人坊还提供牵线搭桥的功能,促进商人之间达成交yì

。而所有这些功能,名人坊都是要抽取一部分利益的,不过这些商人在达成生意之后,对于名人坊收取的利益,却毫不在意,爽快地支付了。

有道是钱滚钱,钱多多,这些商人都是有钱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希望能展现自己的地位,名人坊便特意为他们准bèi

了消遣的方式和地点。不过这些价钱都贵得离谱,一壶上好的龙井,竟然卖到了二两银子,在以前,这可是想都不干想的事情。商人好面子,越是贵,越能体现自己的尊贵。原本无法达成的生意,一壶好茶,一顿豪餐,生意就达成了。…,

第一批商人从中获利,带来了蝴蝶效应,越来越多的人都想来啃这香饽饽,原本犹豫不决的商人不再犹豫,在名人坊开了会员。

王富贵看着越来越兴隆的生意,对一旁的于小川说道:“你说我都活了二十五年了,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呢,你说我要提前有此想法,那不早成了天下第一富商了。”

“天时地利罢了,说白了,咱们不过是取巧罢了,天下商人无数,可没有领头羊,和行内规则,导致商人富的富,穷的更穷,我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商人加入这个行列。”

王富贵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雪花银,砸了砸嘴道:“看看这些商人,平时谁不是铁公鸡,莫说从他们身上赚取一两银子了,就是一文,你也得找出个子丑寅卯来,如今他们乖乖送上银两,还得巴结咱名人坊,贤弟真是天纵奇才啊。”

于小川眉间并无喜色,而是淡淡说道:“大哥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方才我看了,京师最大的商人只有三个成为了我们的会员,若没有他们的加入,影响就小了许多,放到大明,就更不乐观了。”

王富贵收敛了浮躁的心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咱们背后的的主人不能向外说,只能由咱们支撑,那些富商未必肯信咱们名人坊。”

“没错,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最好让更多的利益给这些商人吧,让他们做成更多的生意,这样名人坊的名声自然打出去了,我就不信这些富商还能这么淡定。”

就在此时,新来名人坊上班的李幽走进来,神色慌张道:“东家,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番子,将名人坊包围了!”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他们来这做什么,你们维护着秩序,待我去看看。”于小川换了一身衣衫,佩戴着春秀剑,向外走去。

“咱家奉命行事,让你们东家出来说话!”

“这位大人,你稍等,东家就快来了。”

“啪!”

“你们东家是什么人,敢让我们李大人在这里等他,不想活了吗?”一名番子一巴掌朝那下人刮去。

那下人捂住脸颊,不敢接话,就在此时,从楼阁走出一名鱼尾服的少年,他双眉如剑,直直地看着方才那名番子。

“又是你们这群人渣?”

“嗯?”李广看着气势不凡的于小川,有些意wài

道:“原来是于校尉,于监事,这么巧,你们锦衣卫也在此执法吗?”

于小川见这太监双目深邃,鼻如鹰勾,光这外表就比那桂公公强了不少,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

“咱家李广,东厂走卒一个,于校尉不认识咱家也是很正常的。”

于小川心中一惊,这李广自己是知dào

的,在弘治末年,正是这个李广蛊惑明孝宗信佛一事,将整个朝廷搞得乌烟瘴气,并趁机掌握了宫廷权利。

于小川微微一笑道:“你们东厂走卒一人比一人更加气宇轩昂,光是李公公这粉嫩的脸蛋,不知羡煞多少闺中女子呀。”

李广被揭穿痛处,也不生气,而是笑道:“咱家听说于校尉忠勇过人,乃是皇上身前红人,没想到于校尉还有一张利嘴真是失敬失敬!”

于小川无心跟东厂的人纠缠,面色一正道:“李公公,你既知我是朝中人,你带人包围我名人坊,却是何意?”

“于校尉莫急,咱家收到刑部武大人举报,说你们名人坊窝藏朝廷要犯,咱家不敢马虎,只好得罪了。”…,

“武大人?哪个武大人,你说我这名人坊包藏朝廷要犯,可有证据?”

李广手中掏出一封密函,丢给于小川道:“于校尉看看吧,免得于校尉说咱家是来捣乱的。”

于小川将密函看了一遍,顿时明白了什么,神色一冷道:“原来如此,李公公这般敬业,让于某钦佩不已,不过嘛,我要告sù

李公公,咱名人坊并无你所说的犯人,李公公请回吧。”

“哼,你说没有便没有,你把李公公当成谁了?”旁边那番子说道。

于小川面带微笑,走到那番子面前,看了看那番子道:“方才是你打了我的下人?”

“打了又如何?一个不长眼的家伙!”

于小川依然笑了笑,说道:“一个不长眼的家伙,的确该打!”

“啪,啪!”

“啊!”

“你打我!?”

于小川收了手,看着栽倒在地的那名番子,转身对李广道:“李公公,这番子这般不长眼,我替你教xùn

一番,你应该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李广笑眯眯道:“于校尉教xùn

得是,想这么不懂事的番子,咱家正要教xùn

呢,既然于校尉出手了,咱家还免了一番力qì

。”

于小川看着面色不变的李广,心中暗纣道:“此人心机之深,果然非寻常之人,看来今日是很难善了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兄弟齐心!

于小川没能激怒太监李广,只得收了手势道:“李公公,你说我这名人坊有朝廷乱党,不能光凭这一纸空文,再者说,于某也是锦衣卫的人,这乱党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溜达,李公公还是请回吧!”

李广面色一正道:“于校尉,有没有乱党,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咱家说了算,只有将名人坊搜查一遍才能断定真假。”

于小川神色一冷道:“李公公,你这一闹,让我名人坊如何做生意,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名人坊耽搁一日生意,便是万斗金,你担当得起吗?”

李广上前一步道:“于校尉,咱家敬重你是忠义之人,你找百般理由推三阻四,是你包藏祸心,还是你伙同了乱党?”

于小川暗道好犀利的言辞,但今日这东厂觉对不能进名人坊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若放这些番子进去,恐怕经营一月的生意就要付诸流水了。

于小川‘噌’的一声抽出春秀剑往前一指道:“李公公,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看你捉拿乱党是假,捣乱是真,今日你要进这名人坊,先从于某尸体上跨过去!”

李广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说道:“大家听好了,想要发财的,都给咱家手脚利落一些,别管于校尉,绕过他,冲进名人坊即可,我看他一人能奈我何?”

李广一声令下,东厂番子纷纷行动起来,三五几人盯着于小川,其余数十人则分散开来,显然是要绕过于小川,进名人坊捣乱了。

于小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暴喝一声,手中春秀剑如空中彩虹,挥舞不断,时而如彗星坠地,溅起阵阵火星,但东厂番子也非浪得虚名,三五人围着于小川,也不下死手,而是纠缠住于小川,让他不能脱身。

无数行人商人吓得纷纷离开大门,显然不想卷入纷争之中,遭受这无妄之灾,而大多数的人则冷眼旁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名人坊还是太过招摇了啊,很多人暗自摇头。

于小川左右突围无果,眼看那些东厂番子就要进入名人坊,眼中快要喷出火来,这也怪自己大意了,未曾找锦衣卫前来做护卫,才发生了眼前的一幕。

就在此时,一声怒吼在大门处响起,于小川寻声看去,只见一道强壮的身影手持手腕大小的木棒,将身边的番子打得七零八落。

“王柱子!”于小川又惊又喜,这王柱子被于小川邀请来名人坊帮忙,今日才来上班,原本做些跑腿和苦力,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站了出来!

轰!轰!轰!

王柱子挥舞着手中巨大的棒子,若夔神下凡一般,左右几下,轻易砸翻了几个番子,阻止了这些人的意图。

王柱子将手中木棒倒插地上,颤抖一阵,面色赤红着吼道:“你们这些怂包,真是白瞎长了两个卵子,还他娘的听从那阉人的命令,俺真是替你们爹悲哀,不如俺今日废了你们,让你们也去享shòu

那阉人的自在!”

于小川听见王柱子的怒吼,忍不住哈哈笑道:“柱子哥,你真是太有才了!”

而李广和一干番子,则又恼又羞,个个面色都成了酱紫色,显然是被王柱子这番话气得不轻。

愤nù

之下皆莽夫,这些番子杀人越货,不知几何,如今却被这无名小辈指头骂娘,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些番子抽出佩刀,使出吃奶的劲,朝王柱子疯狂杀去,这一刻,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王柱子冉红的面色瞬被煞气充斥,手中巨棒左右开弓,只一下,便让番子退避三舍,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挥,压,捅,抡,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硬生生将番子拒之门外。

于小川虚晃一招,闪出了众人的包围,见王柱子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内心喜道:“原来柱子哥还有这般本事,怎么以前王叔从未向我提及过,这真是天降奇兵啊!”

李广见这一个陌生煞神挡阻挡了自己的一番算计,急道:“你们这群废物,区区一个小子都拿不下,我看你们回去如何向长公交代!”

李广这一句激将法果然有用,几十名番子放qì

了于小川,转而围攻王柱子,一副不死不休,于小川哪能让自己的兄弟陷入险境,怒吼一声,加入了战斗。

只是这些番子直接无视于小川,一个劲地攻击王柱子。只是王柱子一身蛮力,无人能挡,几个回合下来,已有几名番子失去了战斗力。

但这些番子也非泛泛之辈,十几个回合后,王柱子压力越来越大,身上的衣衫被刀尖削裂开来,偶尔有丝丝血迹沁出来。

于小川见王柱子豪气干云,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手中宝剑左右挥舞,不一会便与王柱子背靠背,形成掎角之势。

王柱子逼退几个番子道:“于老弟,你来干嘛,你若出了事,俺如何向小妹交代!快,俺阻止他们,你速速退去!”

王柱子的真性情让于小川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只见于小川突然冷笑道:“你我兄弟一场,今日虽不是鞑虏沙场,稍有遗憾,但这些内贼不除,天下何来安宁,你我兄弟联手,为国除害,杀!”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远处,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着名人坊门前发生的争斗,只是这些人都是方外之人,偶尔溅起的血光,让更多的人狂欢不已,如此精彩的好戏,京师可是多年都没看到了呢。

血与汗,挥洒一地。吼与叫,响彻轻狂,年少不曾痴,今朝行张狂!

李广面色更加苍白了,事情闹大了啊,开弓没有回头箭,还好,今日这一切自有人来背黑锅。

于小川双臂已经麻木,衣服已经划开了数道口子,这还是王柱子分担了大部分火力的结果,王柱子喘着粗气,一双粗手被汗水覆盖,偶尔有一滴鲜血掉落……

还有七八名番子,他们依然顽强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对面的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杀!”

这次的刀光明显少了许多,但并不意味着危险变小了,若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丢在此处了。只是双方都杀红了眼,皆是用尽所有力量,夺取这最后的胜利。

于小川看着挥舞过来的刀影,手中宝剑想要回防,却如万斤巨石一般,再难兼顾。王柱子长棒在手,回防无计,双目赤红吼道:“于老弟!”

“噌!”一道火光闪现,刀子应声而断!一道红影飘飘而出,玉手一挥,那番子已是倒地难起,剑影一闪,又是三人倒地,再一剑,场中再无一人可战也!

“我可来得及时?相公!”

柳月娥挽了个剑花,宝剑归鞘,笑容如莲花一般绽放开来。

于小川收了宝剑,瞪了柳月娥一眼道:“你若迟来半秒,就等着为我收尸,当一辈子寡妇去吧,还在我兄弟面前耍帅,也不看看场合!”说罢,于小川转身朝李广走去。…,

柳月娥面露委屈道:“我这不是看看相公真本事嘛,生什么气!”

李广见于小川走过来,面色微微一白道:“于校尉,果然好手段,这亏咱家认了,不过今日咱家进不了这名人坊,也许明日,后日,咱家一定要踏平这名人坊!”

于小川见李广这般冷静,心中涌现一丝危机感,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个李广绝对不能留!

李广见于小川一脸煞气,心中惊道:“这人方才之举虽与匹夫无疑,但以后肯定是咱家的劲敌,咱家得趁早除之!”

两人对视半响,于小川突然笑道:“李公公,既然你这般惦记着我这名人坊,看来我是不能留你了,你很聪明,有这么多人看着,以为我不敢杀你,不过,我于小川可不是寻常人,李公公,下辈子,记得不要再做阉人!”于小川说完突然拔出手中宝剑,以闪电般的速度朝李广心脏刺去。

李广听见于小川后面的话,暗道不妙,只是此时后悔,已然晚矣!吾命休也!

李广面露不甘,仿佛已感觉到死神的降临!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于小川只觉虎口一阵剧痛,一股巨大的阴柔之力从剑身传来,宝剑应声而落,掉在地上,陷地一尺!

“长公!”

第一百一十四章高手萧敬

“长公!”李广惊喜万分,双膝跪倒在地。

于小川右手微微颤抖,但一双眼睛盯着不远处那道消瘦的身影,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近了,更近了,瞳孔中那道消瘦的身影越来越大,于小川背后涌起一丝丝寒意,双指掐入肉里,沁出滴滴血迹。

高手,绝顶高手,于小川第一次感觉到高手的气势,这是一种无法超越的高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萧敬武功之强,远远超过了于小川的认知。

突然一道红影一闪而现出现在于小川的面前,“相公,我来!”柳月娥神色凝重。于小川点点头,轻声道:“小心。”

萧敬见一名红衣女子站在于小川面前,不为所动,苍老的面容越发阴冷,突然,萧敬动了,只见一道灰色影子高速闪动,朝红影奔去。

下一秒,一红一灰两道人影碰撞在一起。

砰!

柳月娥退到五尺开外,面色发白,右手紧握的宝剑微微颤抖,一双凤眼盯着倒退三尺的萧敬。

萧敬右手摸了摸左肋,原本完整的衣衫,此时被划开一道细细的缝口,很难判断萧敬是否受了伤。

“你与无极师太是何关系?”萧敬冷冷说道。

“正是家师!”柳月娥说道。

萧敬拍了拍衣衫,神色萧索道:“无极师太果然名不虚传,调教出来的弟子比都比咱家强了,咱家真是老了。”

柳月娥突然说道:“家师曾言,当今天下,要论武功,当数萧前辈,要论心计,也是萧前辈,不过萧前辈处处算计,耗费心神心力,损了生机,以萧前辈的年龄。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于世不久矣,若前辈能皈依佛门,青灯为伴,也许多活过几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萧敬冷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咱家,可咱家既是无根之人,又何须皈依佛门,往事已矣,丫头,咱家今日便买无极师太一个面子,这小子的性命,就暂且借给他用用,小李子,还愣着干嘛,随咱家回去吧。”

李广面露不甘,朝于小川方向看了一眼,跟随步履蹒跚的萧敬走入了人群,至于栽倒在地的番子,萧敬至始至终都未曾看过一眼。

于小川上前关心道:“月娥,你没事吧。”

柳月娥微微一笑道:“无事。”说罢柳月娥转过头去,面色一阵潮红,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月娥!”于小川神色一慌,面露关切,一把将站立不稳的月娥搂在怀中。

王富贵等人慌忙围上来,见柳月娥受伤,说道道:“王柱子,你处理一下这里,我去寻大夫来,王管家,你速速去卫所一趟,让胡大人处理这里的事情。”

“月娥,都是我无用,来,我背你去看大夫。”于小川一把抱起柳月娥,就要向医馆走去。

柳月娥吐了一口鲜血之后,反而有了一丝力qì

道:“相公莫急,月娥无事,你放我下来,好多人看着呢,羞死了!”

于小川见柳月娥面色好转道:“害羞什么,你是我娘子,我抱你犯着他们什么事了,月娥你真的无事了么,你可吓死我了。”

柳月娥从于小川怀中起来道:“这萧敬不愧是连家师都忌惮的人,方才那一剑我用尽全力,都未曾占到便宜,他的武功已入化境,我非他之敌。”

于小川安慰道:“娘子莫要气馁,以你的年龄,就能有如此成就,要再过三五几年,那萧敬那还会是你对手。”…,

柳月娥却摇摇头道:“相公不懂,我的武功已达瓶颈,若是有生之年无法突pò

,便只能止步于此了,好了,相公,我无事了,你去处理别的事情吧。”

于小川看着周围沸腾的人群,只得说道:“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就来陪你。”

“嗯!”柳月娥轻声应道。

于小川抽出身来,立马吩咐下人将血腥的地毯换下去,并清理了现场。至于这些番子,见长公都无法撼动这名人坊,若还要待在这,还不知会发生何事呢,只能一溜烟全跑了,至于那些昏迷过去的番子,名人坊也未必真敢弃之不顾,而是吩咐下人用马车拉向医馆方向。

经过了中间的插曲,名人坊重新开业,仿佛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也许是东厂名恶,也许是王柱子那万夫不当之勇,反正大家都知dào

了,连东厂的老大都吃了亏,这名人坊是有很硬的后台的,所以人们名人坊更加感兴趣了,而原本犹豫不决的商人则去掉了最后一丝疑虑,要成为名人坊的会员,有这么硬的后台,哪还会害pà

名人坊的信誉不够。

任何朝代,都不缺乏八卦的人,这里发生的事不胫而走,不过口口相传的消息不一会便变了味。

“嘿,听说了吗,名人坊拳打东厂恶番,连长公都被打了。”

“你听说了吗,名人坊被东厂包围了,危急之时,一名江湖豪侠出现,力挽狂澜,将东厂番子打了七零八落。”

……

于小川将大夫送下楼阁,转身对坐在木椅上的月娥说道:“大夫方才说了,你受了内伤,要休息几日,万万不可动用内力,知dào

了吗?”

柳月娥点点头道:“相公,大夫吓你呢,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真的,你快去帮帮王大哥他们,他们都快被商人淹没了。”

于小川往棂窗处往了一眼道:“也好,我去看看柱子哥,他才是我名人坊的救星呢。”

“没想到仙儿捡到宝了,柱子哥竟然这么厉害,只是他未曾练过招式,全仗着一身蛮力,待我去找找看,看是否有适合他练习的武功。”

一楼,王柱子提着一个烧水的巨壶,将巨壶中的水倒入茶壶当中,周围的小人皆是用崇敬的目光打量着王柱子。这样一个厉害的汉子,谁能不敬佩呢。

于小川下楼来正看见王柱子倒水,慌忙说道:“柱子哥,你怎么又拿这巨壶烧水了,让他们去做不就行了吗,再说你方才受了伤,怎么能干这活,快,歇会儿。”

王柱子挠挠头道:“大夫说了,俺受的是皮外伤,不妨事,再说这巨壶他们也拿不动,俺看着人多,这个烧水省事,于老弟你就别担心了,俺这几天跟着大伙做闲活,身上犟得不行,这下好了,舒坦多了。”

于小川一拍王柱子的肩膀道:“今日,谢谢你。”

王柱子面色一红道:“于老弟,你这样说,俺怎么好意思,你让紫川在名人坊独自经营一家丝绸店,又让俺在这混吃混喝的,你把俺兄妹当自己人,俺又不是那不懂恩情的人,你的事,就是俺的事。”

于小川感动道:“既然你把我当兄弟,你就休息一会,这些事让他们去做吧。”

“好,那俺喝杯热茶,行了吧!”

于小川无奈地点点头道:“大伙都辛苦一些,过些日子,给你们加工资!”

这些下人面色一喜,手脚麻利地干活去了,当个下人,五两银子一月,已经是高得离谱了,如今东家还要加薪,那会是多少呢,一干下人喜滋滋地想道。

看着四散开来的下人,于小川摇摇头想道:“这些人,遇见事之时踪影全无,如今又这般见利眼开,看来得花些时间培养一批人才行啊。”

就在此时,琴心和紫川一起进来,面露焦急道:“于大哥,听说这里出事了,你怎么样?月娥姐呢?”

于小川见两人额头全是汗珠,心中一暖道:“一点小事,月娥她在楼上。”

“我们听说月娥姐受伤了,快带我们去看看。”

于小川只得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带你们去。”

“我还以为你们真是关心我呢,原来月娥才是你们的重点啊。”于小川想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为了利益

紫禁城,午朝时分,朱佑樘坐在龙椅上,气色很不错,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

一干臣子行了跪拜礼后,朱佑樘率先说道:“黄河治水,初见成效,这一切,都是李爱卿之功,朕有李爱卿这样的能臣,朕心甚慰。”

李东阳上前一步道:“皇上谬赞了,黄河之堤,还需巩固,臣不敢请功,再说治理黄河,大明子民出了不少银子,他们才是皇上的功臣。”

朱佑樘点点头道:“李爱卿说得有理,朕不会忘记那些为子民出力的人,不过李爱卿背井离乡四月,所做的一切,朕铭记于心,朕意,李东阳为我朝廷功臣,敕封文渊阁大学士,直内阁,预机务。”

朱佑樘话音刚落,群臣中闪出一人到:“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朱佑樘面色不悦道:“武如豪,有何不可?”

武如豪跪下道:“皇上,微臣以为,李大人虽是我大明的功臣,但资质尚浅,较刘公之龄,亦远之,故尚不及人臣之资,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随即有人附和道。

朱佑樘冷冷问道:“武如豪,李卿都不能入阁,依你之见,何人能入阁啊?”

“这……”

“既然你说不出来,又有何理由阻止朕,如今政务繁忙,刘卿日日为国事操劳,如今身子已大不如从前,朕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朕意已决,诸位,此事不用再议。”

武如豪面露不甘道:“皇上,微臣听说李大人利用官职之便,为己谋利,若李大人入阁,臣担心……担心……”

李东阳面色疑惑道:“武大人,我怎么不明白你所说的话?我以权谋私?我倒是糊涂了。”

“李大人当然只能装糊涂了,这京师谁人不知,李大人为名人坊提笔留字,间接助商人,有失朝廷体统,再者,这名人坊是否是李大人所开,下官还不得而知。”

李东阳一愣,说道:“我的确帮人提笔留字,但这名人坊的确非我开的,武大人若不信,自可派人调查。”

朱佑樘见武如豪提到名人坊,轻咳一声道:“武如豪,朕知dào

你对朕一片忠心,可朕知dào

,在场的诸位都有帮人提字吧,即使是朕也有提笔练字之时,送人一匾一坊,常有之,若是依武大人之言,朕也是为了利益吗?”

“皇上,微臣不敢!”武如豪只得说道。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走进朱佑樘身边,对朱佑樘轻声说着什么,朱佑樘面色变了变道:“去把萧敬给朕叫来。”

“是!”

群臣见朱佑樘面色不好,皆是疑惑万分,这皇上方才还好好的呢,什么事能让皇上如此着急生气呢。

武如豪见皇上如此,思索一会,似有所悟,眼中闪过一丝得yì

之色,抬了抬头,恰好见到朱佑樘一双眼睛冰冷冷地盯着自己,武如豪如掉进冰窟里面,心中奇道:“难道萧敬出手失利了?不可能啊,皇上为何要看着我?”武如豪心中有一股不妙的感觉。

朱佑樘将一旁的圣旨拿出交给旁边的太监道:“既然大家都无异议,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天赐厚恩,今有功臣李东阳,呕心沥血,为国为民,苍天为鉴,日月可诏。特赐黄金百两,布匹五千尺,官进一等,入文渊,直内阁,钦此!”

李东阳跪下道:“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群臣想要反对已是晚矣,却见朱佑樘袖口一挥道:“朕乏了,退朝!”

御书房,朱佑樘左右踱步,不一会,只见萧敬走进来跪下道:“奴才参见皇上!”

朱佑樘指着萧敬道:“朕问你,你可是去捉拿红衣教了?”

萧敬立马说道:“回皇上,奴才收到密报,说发xiàn

了红衣教乱党的踪影,故而奴才派人捉拿乱党了。”

朱佑樘强行忍住怒火道:“那可曾捉住乱党?”

“奴才无能,没能捉住乱党。”

朱佑樘说道:“没捉住乱党?朕问你,这乱党是逃了,还是压根没出现?”

“奴才……”

“说!”

“奴才没能搜到乱党。”

“这么说,乱党一事只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了?”

萧敬眼珠一转道:“奴才是收到武大人的密函,不敢大意,才派人去捉乱党的。”

朱佑樘看了一眼萧敬递过来的密函,冷哼一声道:“又是这个武如豪,朕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乱造谣言。”

“朕问你,你们这般大张旗鼓地捉拿乱党,就不怕扰民吗?你不知dào

下一月是什么日子吗?”

“奴才知错!”

朱佑樘跺了跺步子道:“你们这番出去,可曾伤着百姓啊?”

萧敬犹豫一会道:“不曾扰民,也不曾伤着百姓。”

朱佑樘似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萧敬,你跟随父皇多年,朕原本也不想这般骂你,可是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这等有伤朝廷颜面的事情,朕能不怒吗?”

萧敬蜷缩着身子道:“奴才以后会约束下人,不再犯此等错误。”

“嗯,你知dào

就好,不过萧敬,朕知dào

你的忠心,此番也是被人利用,朕不怪你,你下去吧。”

“是!”萧敬面带感激之色道。

待萧敬走后,朱佑樘对小春子道:“你去把德清给朕叫来。”

太监小春子有些疑惑道:“皇上,此时刚过午时,只怕德清公主她在午休,奴才只怕……”

朱佑樘摇摇头道:“朕知dào

了,你在这守着,有人来就说朕午休了,知dào

了吗?”

“奴才知dào

了。”

朱佑樘一路风风火火,不一会便到绛云阁,德清并没有睡觉,而是倚着楼阁,傻傻发呆。

突然德清公主面色一惊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德清,你怎么没睡觉,奇了,朕还以为你午休呢。”

德清撅了撅嘴道:“这大热天的,闷热死了,怎么能睡觉,咦,皇兄,今日下朝这么早?”

“是啊,对了,德清,看你这般无聊,你帮为兄做一件事。”

德清奇道:“皇兄,你要我帮你做事,这真是奇了,让我猜猜看,是去陪姐姐?不对,啊,不会皇兄又要说婚姻的事情吧?”

“你想哪里去了,朕要你替朕出宫一趟,知dào

吗?”

德清摇摇头道:“皇兄,你莫诓我了,你以为我昨日见你出宫,我就想溜出去啊,我才不上当呢。”

朱佑樘面色一正道:“德清,朕何时诓你,正因为朕昨日偷偷出宫了,所以今日不便动身,朕才要你出宫嘛。”

“当真?”

“千真万确!”

“可是,皇兄你要我出宫为你办什么事啊,感觉好神mì

的样子。”

朱佑樘见左右无人,低声说道:“朕要你去见一个人,将这封信带给他,知dào

吗?”…,

“原来是送信,交给侍卫不就行了吗?”

“这个,关系到朕的秘密,德清,这一趟就劳烦你了。”

德清见这封信密封的严严实实,收起嬉笑道:“皇兄要我将这信送给谁,若是一个寻常人,让我怎么找,再说我一女孩子家,说出去,成何体统。”

“此人,你认识的,于监事,知dào

了吗?他就在名人坊,很好找的,朕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

德清听说是于小川,面色一喜,见朱佑樘盯着自己,又觉得不妥,只得说道:“咳,也好,我也好久未出宫了,这一趟就当我出去透透气吧。”

“早些回来。”

“我知dào

了!”德清已经快步地下了楼阁,留下朱佑樘一脸心事。

“这帮人,朕是不替朕省心啊,但愿朕的一番心血,不要受到影响才好。”朱佑樘喃喃自语道。

德清出了午门,来到大街之时,只见行人都在讨论着什么,德清仔细听着,似乎都是关于名人坊的事情,不一会,德清便听了好几个版本的传言,眉头一皱道:“奇怪,皇兄让我去名人坊,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日进斗金

德清来到名人坊前时,只见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德清一副公子打扮,溜进了名人坊,并东张西望,显然这名人坊的格局吸引了德清的眼球。

突然,一道身影上前拐了德清一下,德清转过头来道:“谁?是你!”

于小川低声道:“公主鬼鬼祟祟到这做什么,这里人员复杂,你要是出个好歹,我这一世就毁了。”

德清“噗嗤”笑道,于监事,一月不见,你越发的牙尖嘴利了,我看啊,你还是回宫去老老实实做你的监事吧,虽说这官职也是个闲差,可我能找你打发无聊的时光。”

于小川一把拉住德清往楼阁处走去,一边说道:“我是苦命之人,哪有那闲情呆在笼子里面,享shòu

慵懒的时光,到是你今日又溜出来,就不怕你那皇兄将你关小黑屋吗?”

德清面色一正道:“怎么可能,今日我是奉命而来的,喏,这个是皇兄给你的。”

于小川接过密函,奇道:“皇上让你亲自送信来,这真是千古奇事,看来是有重yào

的事情,你随我到书房一趟。”

书房内,于小川拆开密函,仔细读了数遍后,沉吟一会道:“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皇上都知dào

此事了,果然是树大招风啊。”

于小川提起毛笔,回了一封长长的密函,又从墙阁内掏出一个精致的册子交给德清道:“你将这些交给皇上,他自然明了。”

德清撅了撅嘴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不要回去。”

于小川神色一正道:“皇上定然等着你的好消息呢,你去把这事办妥了,我保证,皇上一定会让你出城来玩的。”

“我不信,皇上才不会让我再出来呢。”

于小川无奈摇摇头道:“我像骗子吗,你回去之后若不能再出来,你以后尽管找我麻烦。”

德清一喜道:“好,一言为定!”

送走了德清,于小川长舒了一口气道:“你都出不来,如何找我麻烦,哎,真是可爱的丫头啊。”

坤宁宫内,朱佑樘吃着张皇后剥的干果,心事重重。

“皇上,你怎么这般心神不宁,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张皇后仔细地剥开一个橘子,低声问道。

朱佑樘点点头道:“朕也不知dào

,最近几日朕患得患失,不知怎么了。”

张皇后面露关切道:“你啊,就是什么事都一个人闷在心里,要不我去传御医来,给你开两服安神的药?”

“安神的药,朕吃了不知多少,媛媛你又不是不知dào

,朕是心事难了啊。”

张皇后若有所思道:“可是名人坊那边出了事情?你也是的,好好当自己皇上就是了,那等上不得台面之事,以后少做一些。”

朱佑樘面露憧憬道:“当年太祖夺天下,什么苦没吃过,朕与太祖比起来,实在差之远矣,朕现在最需yào

的是银子,有了银子,朕就可以一展抱负,完成先祖未了之愿。”

张皇后看了面容憔悴的朱佑樘一眼,说道:“妾身本无心过问国家大事,可是你这般做,身子如何受得了,再说朝廷这么多臣子,交给他们去做不就好了吗?”

朱佑樘叹息一声道:“他们不足也与朕同谋。”

张皇后正要说什么,只见德清气喘吁吁走进来道:“德清参见皇兄,皇后。”

朱佑樘站起来道:“你这丫头,总算来了。”…,

德清喘息一口道:“皇兄还说,便是寻常之家,也没这般差遣小妹的。”

朱佑樘开口道:“事情怎么样了?”

德清疑惑道:“什么怎么样了,我没怎么样啊?”

“我是说于监事,他又没有说什么,还有名人坊怎么样了?”

德清摇摇头道:“名人坊,人倒是很多,至于那于监事,什么也没说,对了,他让我带了这个给你。”德清将一封密函和册子交给朱佑樘。

朱佑樘接过密函,迅速撕开看了数遍,然后又将册子翻来翻去,之后便面无表情了。

张皇后见朱佑樘神色怪异,夺过手中册子,看了数眼后,也是面露古怪之色。搞得德清稀里糊涂,心中想道:“于监事,你个大骗子!”

张皇后喃喃自语道:“一日五千两,一月便是十五万,一年便接近两百万,这还是直接的利润,没想到经商一途竟然会这么赚钱。”

朱佑樘却说道:“如此下去,不出三年,便能年入千万,快超过一年的岁入了,这真是难以置信啊。”

张皇后恢复了冷静道:“不过这都是估算而已,没有实现之前,都是镜中月水中花,皇上不要太过自信了。”

朱佑樘面露喜色道:“不会的,朕相信他,一定会为朕办到的。”朱佑樘细细将册子和密函收好道:“萧敬这个老匹夫,越来越不像话了,还有那武如豪,朕看他别有用心,还好今日之事没有出现意wài

,要不然,朕剐了他们。”

德清见皇上面露喜色,说道:“皇兄,何事这般高兴,让我也乐一乐嘛。”

朱佑樘这才发xiàn

自己失态,轻咳一声道:“朝中大事而已,你问了做什么?”

“算了,皇兄不告sù

就算了,我也没兴趣,不过皇兄,我想出去玩嘛,你看我帮你走着一趟多辛苦。”

张皇后眉头一皱说道:“不行,最近越来越多的番邦进京,外面乱的很,德清,你还是好好呆在宫里吧。”

德清面露委屈道:“姐姐,我不管,呆在这里面闷死了。”

朱佑樘见德清耍小脾气,只得说道:“今日你已经出去过了,就不要再出去了。”

德清面色一喜道:“那我明日去,可以吗。”

“别给朕捣乱便好,知dào

了吗?”

德清微微一福道:“多谢皇兄。”

朱佑樘心情变好,对张皇后道:“媛媛,陪朕走走,朕好久都没有感受夏天的气息了呢、,今日日子很不错。”

于小川忙碌了一天,晚饭时分,让厨子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让紫川,琴心,王柱子,柳月娥,王富贵五人一起享shòu

这难得的清闲。

于小川满了一杯道:“琴心,紫川,我可是将胭脂水粉,丽装艳服都交给你们打点了,以后这京师甚至天下的美人们,可都得靠你们来打扮呢。”

琴心媚笑道:“于公子你还说,你命人赶出来的那内衣,也未免太……”

于小川奸笑道:“你干嘛害羞,那不是为了解放你们女人么,哎,可惜我一个大好男儿,还让我做这么为难的事情。”

柳月娥奇道:“琴心,相公做了什么衣服,快与我说说。”

琴心支吾半天,满脸通红只得说道:“月娥姐明日自己去看不就知dào

了吗,顺便选一两样回去……”

“好啊,咦,紫川,你没喝酒啊,怎么也跟琴心一样,脸红红的?”…,

紫川也不说话,只把头埋得更低了,于小川轻咳一声道:“月娥,你明日去帮帮她们不就清楚了吗,再说这里都是大好男儿,你们女子那些事,还是去闺房研究比较好。”

柳月娥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得尴尬笑笑,于小川对王富贵说道:“王大哥,咱们生意终于上了正轨,但咱们用的人却不太适合如今的环境了,看来得招更多人才行啊。”

王富贵点点头道:“贤弟说得极是,可是咱们该如何招人,这可不是我在行的了,不知老弟有何好的法子?”

“我打算招一批工匠,毕竟以后需yào

出的新东西越来越多,有了工匠自然好办多了,另外,招募一批护卫吧,今日的事情,是一个极大教xùn

,当然,如何训liàn

他们,就交给柱子哥来做吧。王大哥你负责招募忠心的下人和工匠,另外,这些工匠不管是从事何种职业的,只要家世清白,一律高薪请来。”

王富贵疑惑道:“咱们要那么多工匠做什么?”

于小川神mì

一笑道:“科技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啊,你可别小看他们,他们才是我们招人的重点。”

“科技技术?”

“咳,就是大有用处的奇淫技巧,好了,为了美好的明天,干了这杯。”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长远打算

弘治三年,五月中旬,天空飘着雨,雨滴沿着屋檐残壁哗哗流淌着,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街上行人寥寥,偶尔有撑着油纸伞的路人,行色匆匆,消失在雨海之中。

与街上冷清相比,名人坊酒楼却是人满为患,从着装上看,这些人非富即贵,三人一桌,或是五人一席,有的则谈论着生意,而有的则为名人坊的菜色而来。

而在名人坊后面的一处别院中,于小川正面对这衣着各异的数十人,木匠,砖匠,或是从打扮上无法辨别出这些人具体是从事什么的。

“诸位,这几日于某事务繁忙,招待不周,还望诸位赎罪,大家在名人坊过得好吗?可还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

“多谢东家挂怀,我等这几日受到盛情款待,整日闲着,心中难安,还望东家明言,东家将我等请来,到底要做什么,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于小川笑了笑道:“看来大家的确是手拥绝活之人,不甘于被别人养着,也好,既然大家都想弄个明白,我便将事情告sù

诸位,我之所以将诸位能人巧匠聚集在一处,是想给大家一个发挥才能的机会,说白了,我提供你们需yào

的,你们为我制造出我想要的,仅此而已。”

于小川边说,边将手中的宣纸发给在座的匠人,待众人都拿到材料,于小川接着说道:“你们之中有西北寒铁的能手,也有江南生铁的好手,我希望你们不要藏拙,取长补短,在我这里,没有代代相传的手艺,也没有留一手的绝技,我要的,是你们没有半点藏私,于某强调一遍,不仅仅是铁匠,诸入木匠,雕刻大师等等,若是大家闭门造车,不愿将自己的手艺倾囊相授,于某丑话说在前头,休怪我不将情面,当然,你们之中若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

众人之中数人似难以接受于小川所说的话,毕竟艺从师而来,若是被大家知晓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技艺就失去了优势,饱了徒弟,饿死师傅,谁都不免忐忑。

“咦,这不是熔铁锻金之法吗?,传说这项技艺在元朝时期失传了,怎么会在此出现?”

“嗯?还有生铁转柔之法,咦,为何要多加一道锻火工序,若是这样的话,这铁……”

众人见他人异状,纷纷打量手中资料,这一看,工匠们若遇到千古奇事一般,震惊无比。

“诸位,这可是我送给大家的见面礼,大家若是有兴趣,尽可带走去看看的,当然,若是大家要离开名人坊,于某也准许大家将此资料带出去,于某说话算话。”

原本有些动摇的几人将资料看了几眼之后,其中一人面露愧色道:“某虽不知东家从何处得来这些孤本遗技,但东家竟然将如此贵重的东西赠于我等,某实在汗颜,某愿留在此处,为东家效力。”

“我也愿意。”

“我等愿意留下来。”

于小川点点头道:“好,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来,于某一定不会亏待大家,下面我会指定几人作为带班的,将大家分为不同的类别,从事不同的工作,还望大家配合。”

接下来,于小川有条不紊地对这些匠人做了安排,又仔细叮嘱了一番,看着这些匠人安心为名人坊工作之后,于小川终于松了一口气,十几日的时间,终于将名人坊的根本大事搞定,这对于名人坊来说,具有巨大的意义。…,

于小川正在凉亭中感受着潇潇雨落,却见柳月娥行色匆匆过来道:“相公,出事了。”

于小川说道:“能让月娥这般上心的,不知是出了何种大事?”

柳月娥将油纸伞一收,说道:“最近名人坊来了一些邻邦之人,他们想要加入名人坊,可是王大哥说他们没有提供自己的背景资料,无法成为名人坊的会员,这不,他们已经吵起来了。”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原来竟是此事,最近京师越发热闹了,这些领邦使者之所以到咱名人坊来,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们心怀鬼胎,只怕是抱着某种目的而来,月娥,你且让王大哥应付着,我还有要事去办。”

“相公真是的,这几日这些身份不明之人快将名人坊搅个天翻地覆了,你却这般淡定,就不怕事情搞砸了,皇上怪罪于你吗?”

于小川讪笑道:“皇上怪罪我?月娥你太不了解当今的皇上了,我猜呐,他现在正数着银子忘了事,才不会想起你我来。”

柳月娥神色一正,说道:“皇上岂是那爱慕金银之人,这天下都是他的,又怎会在乎你送去的十万银子。”

“正因为皇上他不会在意那十万两银子,所以他才会没有时间关系咱们,他在意的是下一个十万两银子何时赚到手,依我看,这些使者之所以往咱名人坊跑,也许正是皇上有意为之。”

柳月娥不解道:“有意为之?这是何故?”

于小川沉吟一会道:“最近锦衣卫传来消息,说鞑子意欲和东瀛人联手,伺机而动,此番万国使者来京朝拜,恐怕没那么简单,正好我手中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打算进宫一趟,打探一下消息。”

柳月娥啐道:“相公是去打探消息,还是去见那德清公主?”

于小川面露冤枉之色道:“当然是去打探消息,要不然放任这些身份不明之人到名人坊来捣乱,迟早出事。”

柳月娥想着前几日那德清公主非要拉着于小川出去逛街的事,心中不免有些疙瘩,只得说道:“相公去见了皇上便回,可不许在宫里逗留。”

“是,我的好娘子,哎,我真是命苦啊。”于小川说完,出了亭子。

“哎,相公,还下着雨呢,雨伞也不拿,真是不让人省心。”柳月娥拿着雨伞,追了出去……

御花园,朱佑樘在一座亭子你们观看着雨后的天空,旁边跟随着李东阳和刘健。

“刘卿,李卿,看这样子,这场雨可终于停歇了啊,还好黄河之堤修筑完成,不然有得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啊。”

刘健摇摇头说道:“皇上过虑了,且不说堤坝刚刚修筑完成,地方官员并没有传来雨情,看来这场雨只下在京师了。”

朱佑樘怔了一下,只得说道:“不管怎么说,没有灾情终是好事,朕的江山可再经不起天灾了。”

李东阳和刘健皆是不可置否。

不一会,一名小太监走进亭子低声道:“皇上,于监事求见。”

刘健和李东阳对望了一眼,只听得朱佑樘说道:“宣!”

“刘爱卿,朕记得你还未见过于监事对吗?”

“回皇上,老臣的确未见过这位后生。”

“那好,一会你便能见着了。”

刘健腹诽道:“这个于监事,听说和皇上走得挺近,皇上最近的反常,会不会和他有关?”

不一会,只见一名身穿深绿色的青年男子从远处走了过来,其面容还比当今天子还年轻两三岁。

刘建见这人便是于小川,有些奇道:“这后生年纪轻轻,走起路来倒不失年书生风范,只是这做人行事却太过乖张了。”

“微臣参见皇上,李大人,刘大人。”

朱佑樘说道:“于监事,朕记得你并未见过刘卿,你是如何知dào

他就是刘爱卿的?”

于小川不卑不亢道:“识人知其心,微臣自知不如古之贤人,只能观其面了,还好,微臣蒙对了。”

刘健在一旁,原本想听听这后生有何见解,却听到他是蒙的,不由摇摇头,心中想道:“原来只是个会耍些小聪明之人罢了,老夫高看他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塞陌烟

朱佑樘说道:“于监事,这大雨刚停,你来见朕,有什么要事吗?”

于小川打了个哈哈道:“几日未见皇上,只是有些想念皇上罢了,没想到皇上正在此处欣赏风景,希望不要打扰皇上雅兴才好。”

刘健眉头一皱道:“你这后生,别以为皇上欠你份恩情,便这般放肆,你来有何事,快快道来。”

于小川只得说道:“皇上,我可以说么?”

朱佑樘面色一愣道:“刘爱卿和李爱卿皆是我左右臂膀,你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

于小川行了一礼道:“皇上,最近名人坊来了许多邻国友人,让我不知该如何招待他们。”

刘健不明就理,说道:“既是邻国友人,你作为东瓮,自然应该拿出大国应有的礼节,为何还要问皇上,这是何故?”

一直未说话的李东阳却说道:“刘公有所不知,往年这些使者来朝,都由礼部安排在使者馆,提供食宿,可是今年这些使者却有默契一般,皆是在京师自己出钱打尖,使馆里面的人却寥寥无几,这些人混入京城,给京城添了不少麻烦,此事我正想禀报皇上的。”

刘健听闻李东阳之语,有些不愉快道:“哼,这些使者,越来越不把我大明放在眼中了,我大明年年还礼,自问不曾亏欠他们,他们却越加得寸进尺了,真是可恨。”

朱佑樘却淡淡说道:“不过是些贪图便宜之辈罢了,随他们去吧,朕让锦衣卫保护他们安全便是了,朕担忧的是,他们此番前来朝贡,只怕是为了打听我大明机要,否则他们为何不住使馆,而要混进京师,于监事,这些使者有何要求,尽管答yīng

就是,不要失了礼仪,知dào

了吗?”

于小川原本还要说些什么,见朱佑樘如此,也只能点头答yīng



刘健面露担忧道:“我听说鞑子和东瀛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臣担心他们不久的将来会有动作,皇上,要不要派人去监督他们?”

朱佑樘想了想,也不回答,而是问李东阳:“李爱卿,你为何一言不发?”

李东阳回道:“皇上,我听说蒙军此番只有三名使者,不知是真是假?”

“没错,蒙军可汗克萨尔派出了第一勇士前来表达诚意,李卿为何要问此事?”

刘健似想到什么,说道“宾之,莫非你想从这蒙人身上着手?”

李东阳点点头道:“皇上可还记得,去年鞑子和高丽人同时攻入蒙军第二大的牧场厄尔斯,蒙军迫不得已之下,向高丽人求和,才逼退了鞑子,我想此番蒙军派人进大明,恐怕会向我大明示好,臣觉得我们可以从中做一番文章。”

“宾之,你莫要忘了,如今蒙人虽然示弱,但他们也是狼子野心,和他们共事,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于小川听到李东阳和刘健之间的对话,陷入沉思之中,虽说当年明太祖从蒙人手中夺回大明疆土,可这蒙人一直心怀南下之志,但是鞑虏异军突起,逐年吞并蒙军领土内的部落,待蒙人醒悟之时,已经迟了,后院其后,导致这些年蒙军势力越发大不如从前,就在去年的时候,差点被鞑虏一举荡平厄尔斯大营,可谓惊险万分,如今鞑虏北方将定,挥军南下大有可能,此番进京便是打探大明的机密。

李东阳看着远方逐渐晴朗开来的天空,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多想一种法子也是好的,若是可以最好弄清他们的意图,那是最好。”…,

朱佑樘问道:“两位爱卿的担忧不无道理,朕在想,我们该如何搭上蒙人,又如何弄清蒙人的虚实?”

李东阳看了一眼于小川道:“刚才于监事不是说了吗,这些人整日都往名人坊跑,我看眼前就有最合适的人选。”

刘健看了一眼于小川,有些不放心道:“虽说于监事是名人坊的东家,可此事毕竟牵连甚大,要不要再斟酌一番?”

朱佑樘却爽快说道:“不用了,我看此事就交给于监事去办吧,毕竟他也是锦衣卫的人,于监事,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于小川轻叹一声,只得说道:“微臣遵命。”

朱佑樘说道:“于监事如今挂着闲差,若是此番能将事情办成,朕许你一个百户又如何。”

于小川听说百户之职,也无多大兴趣,只得说道:“多谢皇上美意,微臣自会尽lì

而为。”

朱佑樘和李东阳,刘健对于小川叮嘱一番之后,才让于小川出紫禁城办事。

于小川走在人群渐渐多了起来的人群之中,想着此番的任务,不由有些头大。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之声。

“我说这位爷,你一大老爷们儿,凭什么说我这胭脂掺假了,我可告sù

你,这九街八巷的姑娘,可都是在我这儿买的胭脂,你随便打听打听,我吴大娘是会做那缺德之事的人儿吗?”

于小川走进一看,这声音传遍街落的人正是这附近有名的大嗓门吴妈,据说这吴妈原是烟花酒楼的老鸨,不知为何落到摆摊卖胭脂的境地,而于小川之所以知dào

这吴大娘,是因为这吴大娘只卖胭脂水粉,价格便宜,卖的可都是正宗胭脂。

于小川再看吴大娘所指的人,却是一名年轻的公子,这名公子虽然穿着大明衣衫,但那一双碧绿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身份,他不是大明人。

在这位公子的左右,站着两名高大的身影,于小川这一看,心中顿时一惊,原来这两人于小川却是认识的,正是扬州悦来客栈有过一些恩怨的野狼灰熊二人。

于小川突然意识到,这三人恐怕是蒙人派来的使者了。世界果然太小啊,于小川感叹道。

那名年轻公子生硬的汉语说道:“大娘,我记得中原……江南的胭脂粉而红,你这湿漉漉的,明显是过了时日的胭脂,你怎么能这么贵卖给我呢?”

“哎哟,我说你们这年轻人呐,不识烟花空搔首,,不懂水粉瞎热闹,看你这打扮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却也是个花花肠子,我告sù

你啊,我这胭脂可是最近出产的新品,就那名人坊,知dào

不,大娘我就是从那里弄来的,本想便宜一些卖给你,哎嘿,你这人不识好歹,罢了,这胭脂我不卖了。”

“新品?”那位公子拿起胭脂闻了闻,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这味道,的确更加迷人了一些,难道是我错了?”

“大娘,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这胭脂我要了,阿大,给钱。”

野狼熟稔地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子,丢给了大娘,转身跟着那位公子,走进了人群。

野狼和灰熊追随左右,野狼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人多,只得作罢,那位公子似看见了野狼的举动,说道:“我知dào

你想说什么,我也难得来中原一次,这中原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弱了一些,至于安全的问题,有你们两个,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主子,你莫要小看了中原人,这中原人虽然贪图享乐,可不缺乏能人,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说得也有理,你看看,咱们这才刚出来溜达,就有人跟踪咱们了,真是有趣。”

野狼和灰熊面色一变,打探着周围,并没有见人跟踪,面露疑惑之色,那公子却道:“你们两人,有时候,可不能太相信眼睛,你们分开绕过这个街头,我们前面那个巷子再聚,中原有句话叫做瓮中捉鳖,倒是有趣,你们知dào

怎么做了吧?”

“属下遵命!”

于小川迈着碎步,左躲右藏,一直保持两丈开外的距离跟踪前面的三人,只见一处岔口中,三人分散开来,于小川犹豫片刻,决定跟踪那位公子,毕竟以野狼和灰熊的身份都对那公子恭恭敬敬,说明这公子身份更加不简单了。

街上人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于小川跟踪到了一处巷陌之中,见那公子突然停住步伐,暗道不好,就要转身而逃,恰在此时,却见两道人影从另一头徐徐走来。

“果然被发xiàn

了。”于小川暗道。

那位公子转过身来,逐渐形成包围之势。

“原来是你!”野狼最先认出了于小川,灰熊眼睛闪烁之下,似乎也认出了于小川。

于小川见两人认出自己,打了个哈哈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位,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阿大阿二,你们认识他?”那位公子上下打量着于小川。

“不但认识,还有些渊源,上次野狼在中原受伤,便是拜这小子同伙所赐。”

“哦?这么说来,这人是朝廷中人?我记得你们上次是在扬州吧,怎么此人会出现在京师?”

“这就要问这位兄弟了。”

于小川见三人面色不善,暗中计较一番,想到了保命手段之后,心中稍定,说道:“两位豪侠,这位面生得紧,不妨引荐一下?对了,在下于小川,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那位公子掸了掸衣衫道:“将死之人,告sù

你名字又何妨,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塞陌烟便是在下。”

“塞陌烟?这名字好生奇怪,看来的确不是我中原人。”

塞陌烟面色一冷道:“看来你的确知dào

了什么,我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京城,但遇见我们,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被绑架了

于小川不慌不忙道:“听阁下的意思,是想在这里让我消失了?”

塞陌烟有些意wài

道:“既然你知dào

,现在逃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的。”

“多谢阁下提醒,虽然我不知在下身手如何,但我背后这两位的身手我却是知dào

的,断无逃生的机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位想要杀我易如反掌,不过我想三位千里迢迢来,不会只想杀我这无名之辈吧,若我所料未错,你们根本不是鞑虏,而是蒙人!”

塞陌烟听到于小川之言,剑眉冷竖,突然身影一动,已到了于小川跟前,于小川还来不及反抗,只觉脖间一凉,一把圆月弯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说,你跟着我们意图何在?”塞陌烟面露凶光。

于小川总感觉前面的公子有那里不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而且于小川相信,若自己不说实话,下一秒,自己便会成为刀下亡魂了。

“咳,在下跟踪你们,其实只是遇见故友,想打个招呼罢了,而我之所以猜测你们是蒙人的身份,是因为公子你胸口那枚印章罢了。”

“嗯?你说得是这个?”塞陌烟晃了晃胸口处佩戴的雄鹰玉佩。

“没错,就是它,至于阁下信不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哼,没想到第一个看出这个破绽的人,竟然是你这泼贼,我自问中原无人能知晓这雄鹰的秘密,阁下竟然会知dào

,我倒有几分好奇了。”

于小川淡淡一笑道:“我中原人杰地灵,区区一个雄鹰图腾,怎能瞒过我等耳目,不过话说回来,你以为换了一身行头,便能充当中原人,却是大错特错了。”

塞陌烟见于小川这般镇定,说道:“看来你定然是中原人杰中的一份子了,不过你的小命全在我一念之间,你要如何说服我,让我饶了你一命呢?”

于小川看了眼前公子一眼道:“放了我,你可以得到你们此番想要的东西。”

塞陌烟面色一动,眼中那一丝慌乱隐藏得极好,点点头道:“有点意思,看来你的身份也不简单,如此只好委屈了,得劳烦阁下跟我走一趟了。”

于小川见刀口逐渐离开自己的脖子,心知这条小命是保住了,哪知塞陌烟收刀之际,背后野狼横手一截,于小川只觉轰鸣一声,便失去了光明。

“啊大,将他带到客栈去,行事小心一些,知dào

吗?”

“是,主子。”

野狼和灰熊将昏迷过去的于小川用一个麻布装好,绕了一大个圈,将于小川带回了他们的落脚处——名人坊客栈。

于小川悠悠醒来,看着窗棂透进来的光芒,呆滞几秒后,突然想起什么,就要站起来,哪知于小川用力之下,才发xiàn

自己动弹不得,细看之下,自己竟然被绑在床头边的柱子上。

而数尺开外的塞陌烟,正手握胭脂,细细打量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是觉察到于小川醒来,塞陌烟不着痕迹地收好胭脂,看了看于小川道:“阁下真是好性情,被这般五花大绑,竟然能睡着,这真实个奇迹。”

“这是何处?”于小川问道。

塞陌烟淡淡一笑道:“方才我查了一下阁下的资料,这外面都传言你是这名人坊的东家,如今看来,传言是假的,这名人坊的客栈布局你都不识得,我倒是怀疑你是不是于小川本人了。”…,

“怪不得看起来有些熟悉,你既然知dào

这是我的地盘,为何还要将我抓到此处?”

塞陌烟从椅子上起来,围着于小川转了一圈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不是你们狡猾的中原人一向惯用的手段吗?”

于小川眼珠一转,想着脱身之计,下一秒,听见塞陌烟的话,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于公子,你就不用想了,想必你也知dào

了,这是天字房,我已命小二不用来伺候了,三两天之内是无人能发xiàn

阁下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叫喊,如果阁下不介yì

的话。”塞陌烟一边说话,一边把玩着一件碧绿色的钗子。

于小川一点也不怀疑,若是自己大喊一声,塞陌烟那手中的簪子便会成为催命符,只得叹息道:“听阁下的谈吐,对我中原文化了解不少,不过阁下为何偏偏没有学会中原的礼节,有这么对待盟友的吗?”

“盟友?嘿嘿,阁下还真是会给自己贴金,你们中原人个个狡猾无比,在我没有确认之前,阁下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那得委屈到什么时候?你这绑得也太狠了。”

“这就得看我那两位手下打探得如何了。”

于小川听完,叹息一声,之后便沉默不语了。

塞陌烟似乎将面前的于小川忘记了一般,又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绸,细细打量着,于小川闻着屋内淡淡的香草味道,眼神滴溜溜地转着,这位公子,身份是个问题啊。

不一会,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塞陌烟轻轻打开门,用于小川听不懂的话和野狼交流着什么,时不时看向于小川这边。

野狼说完,单手平胸施了一礼,退了出去,塞陌烟面带微笑,用略微有些生硬的汉语说道:“原来阁下不仅仅是锦衣卫校尉这么简单,如此更加说明你的话的确有几分可信,下面我要解开你的绳子,不要试图逃跑,否则,你会知dào

后果的。”

弯刀一挥,绳子断为数截掉在地上,于小川心有余悸,看了看自己胸前,见衣衫并无划痕,心中更是惊异无比,眼前这个人,是个用刀好手。于小川自诌全无逃生的机会,索性断了这个念头,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到:“怎么样,我名人坊的客栈,可还让阁下满yì

?”

塞陌烟见于小川坐在自己的床榻上,面露不悦之色道:“你们中原人贪图享乐,这等奢华的布局,恐怕并不少见,阁下还是过来将你跟踪我的来意说明,否则,我不介yì

让你再这堂皇之地消失的。”

于小川走到桌子前和塞陌烟遥遥相对,有些恼怒道:“阁下外表乃是谦谦君子,可句句皆是威胁之意,说句不好听的,你觉得你这种威胁对我来说有用吗?于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而是家有贤妻美人,斩不断这尘世情缘罢了。”

塞陌烟听见于小川之言有些意wài

道:“大好男儿,竟这般痴男怨女,倒让我见识了中原的儿女情长,不过阁下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并非六根清净之人,再者,阁下说不得真能帮上我点什么,方才的事,我给你陪个不是。”

“这才像个塞北汉子嘛,要不然我还以为阁下是娘们儿,不过像阁下这般身材矮小之辈,在塞外倒也少见得很呐。”

塞陌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阁下似乎对我北方风情十分了解,不知阁下都去过什么地方?”…,

于小川从桌子上倒了一杯香茶道:“怎么说呢,我知dào

的地方挺多,去过的地方却很少,而且如今你们塞北的地名是否是这么叫的我却不太清楚。”

“哦?阁下年不过二十,能去过什么地方,不妨说来听听。”

“我去过乌兰浩特,乌兰巴托,对了,鄂尔多斯草原也曾去过,呼伦贝尔草原也曾呆过些日子,克拉玛依听说过,遗憾地没有去成,据说那里有高原雪莲,不知是真是假。”

塞陌烟先是惊奇,然后有些不可思议道:“不可能,你若去过鞑旦国,我自是相信的,但你去过瓦刺国,我是万万不信的。”

于小川煞有其事道:“的确,我是没有去过瓦刺,不过亦里把里却是却过的,至于你信不信,这我可做不了主。”

塞陌烟突然笑道:“你以为你随便撒慌,便能糊弄我吗?”

于小川也没指望塞陌烟能相信自己,毕竟后世的事情,谁会相信呢,“阁下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知dào

你们蒙人拥有城池不过三座,领地不过数十万公里,被鞑虏吞并,是迟早的事,话说回来了,你们虽自称蒙人,可就我所知,鞑靼才是蒙古族吧?”

“哼,我原以为你对我北方风情了解甚深,原来竟连这个都不知dào

,这鞑靼不过是先祖征服的一个部落罢了,只是没想到会壮大到威胁我族的地步。高傲的雄鹰如何会和低劣的种族混在一起,我蒙人才是草原上真zhèng

的雄鹰。”

“莫非你们是突厥人的后代?”

“哼,那是你们中原的叫法,不过严格说起来,我蒙人并不完全是突厥的后代,而是比突厥更早的游牧民族,知dào

吗。”

于小川有些头大道:“这么说来,你们自称蒙人,看来只是在鞑虏势力下还残存的一个大部落罢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当年成吉思汗的后人呢。”

“我等虽不是天王大汉的后裔,但我等心中崇拜大汉的威名,我等自然算是成吉思汗的后人,鞑虏势大,可他们放qì

了雄鹰之志,阁下莫要侮辱我族人。”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们族人目前只占据了鄂尔多斯作为领地,是吗?”

塞陌烟,点点头道:“目前是这样,但是我族人一定会壮大起来的。”

第一百二十章 神秘的红衣教

于小川了解了塞陌烟的族人,心中有了谱,说道:“恕在下直言,只怕你们最多支撑三五年,恐怕就要被鞑虏灭了,你们此番南下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啊。”

塞陌烟面色一怒道:“你这泼贼,再乱嚼舌根,休怪我杀了你,我问你,你既是朝廷中人,可知大明皇上真zhèng

的意图?”

于小川一愣道:“君心不可测,我又如何知dào

皇上真zhèng

的意图,再说你们蒙人迟早都要成为鞑虏的臣子,我大明没必要舍下血本来助你们族人吧?”

塞陌烟倔强道:“不会的,我族人年年向大明皇上纳贡朝岁,你们大明总得有个表示,有句话说得好,唇亡齿寒,鞑虏势大,吞并了我族人,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中原了。”

于小川叹息道:“说起来我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人物罢了,天下兴亡,与我何干,不过,我可以告sù

你的是,当今皇上有意和你们交好,至于能达到何种程度就全看你们的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塞陌烟轻叹一声道:“我会尽lì

的,对了,于公子,此番南下我想购置一批你们大明的火统,不知你可有门路?”

于小川惊道:“火统?你要火统做什么,就我所知,你们塞北人善骑,善射,这大明的火统对你们而言,简直是鸡肋,再者说,我大明的火统由造作局统一制作,交由工部管理,这些东西根本不外卖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相信买不到火统,再者,我族购置你们大明火统只是为了防御鞑虏而已,又不是对付你们中原人士。”

于小川毫不感兴趣,摇摇头道:“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这不入流的官根本说不上话,不过你们若是向大明称臣的话,也许皇上会答yīng

的。”

“哼,高傲的雄鹰怎么会和纸老虎称臣,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话说回来,阁下一直指东打西,其实内心是希望我们族人与你们大明合zuò

吧,此番我们带了两匹汗血宝马来到中原,足见我等诚意,阁下就不要得寸进尺的好。”

于小川本想争取更多的利益,没想到被塞陌烟拆穿,只好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相信双方都会拿出诚意来的,不过我想知dào

此番鞑虏来了些什么人?”

塞陌烟盯着于小川看了几眼道:“你们中原的锦衣卫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斥候吗,怎么还问我这个?”

于小川说道:“就我所知,此番鞑虏来到京师并不是向大明示好来的,而是借着东瀛人到京城之机,前来商讨军机吧,目前我锦衣卫尚未掌握鞑虏的情报。”

塞陌烟道:“就我所知,鞑虏此番只派了两人,一人是鞑虏第一勇士,阿尔鲁,另一人则是鞑虏新崛起的军师,巴拉森。”

“只有两人?”于小川疑惑道。

“没错,今年草原雨水充足,鞑虏正抓紧时间收复还未归顺的小部落,我想他们只派出这两人来中原,也是迫不得已吧。”

“原来如此,对了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望阁下解惑。”

“你的问题还真多,说吧,只要我知dào

的,又不涉及族中秘密,我一定告sù

你。”

于小川问道:“你们族人与红衣教是什么关系?”

塞陌烟神色一变,但马上回答道:“红衣教?什么红衣教!”

于小川神色一冷道:“果然如此,没想到如此大的天下,处处都有红衣教的影子,真是可怕。阁下知晓红衣教却不肯说,可见这红衣教的势力已经大到何种地步了,塞公子,当初我在扬州之时,便见到野狼和灰熊与红衣教的人走得很近,如今你却肆意回避,你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若是我将此事告sù

皇上,你们南下的事断无成功之理。”…,

塞陌烟脸色变了又变道:“不错,灰熊和野狼的确和红衣教有些瓜葛,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于公子何必多问。”

于小川摇摇头道:“非是我要问,而是兹事体大,既然此事被我知晓了,我又如何装着没发生过,你们和红衣教到底是何关系?你了解红衣教多少?”

塞陌烟回想半响道:“红衣教和我们之间不过是一些利益关系罢了,而且我们之间的利益并不会损害我族和大明的关系,这一点我以草原的名义起誓,至于红衣教,在下的确了解不多。”

“了解不多?具体了解了多少?”

“我只知dào

红衣教历代教主身份神mì

,教主一下有四大护法,之下便是坛主,香主,至于而野狼和灰熊所认识的也仅仅是坛主,香主身份的人,再往上便无从知晓了。”

于小川突然想到,这个红衣教怎么跟明教教派格局一样,还有四大护法,难不成是这金庸笔下的倚天屠龙记不成。

“四大护法?塞公子可知这四大护法的特征和名号?”

塞陌烟摇摇头道:“这个我也是听说的,并没有考证,不过据说这四大护法皆是能力通天之人,说起来你们大明也真是内政不息,若是鞑虏与红衣教联手,挥军南下,你们大明只怕旦夕存亡。”

于小川哂然一笑道:“阁下又何必说这危言耸听之言,我大明人才无数,树大根深,想要毁掉大明江山,谈何容易,不过阁下的警醒之言,我一定会转告皇上的。”

“对了,既然你们和红衣教有过来往,可知这红衣教总舵在何处?”

塞陌烟摇摇头道:“这我又如何能知,不过野狼和灰熊既然在扬州与红衣教碰面,说不定在扬州会有红衣教的支舵也不一定的。”

“扬州?”于小川摇摇头道,“不会的,若真是在扬州的话,这些何红衣教为何未在扬州犯案。”

塞陌烟见于小川沉思,无心谈论红衣教的事情,转而问道:“我记得上次到你们中原之时,两年前的事了,那时饿殍偏野,京师难民饥民随处可见,这才两年,不但饥民难民快要不见了踪影,就连街上的乞丐都少了许多,可见你们大明皇上是一名好皇帝,看来,要不了几年,你们大明就能恢复元气了,就说这名人坊,恐怕每日的收入不下万两,而且这天下的商人都被你们拉动起来,这后面的带动的利益何止万千,就连你们大明边塞城市都在议论你们名人坊,真是可怕的想法,若是我族中也有这样的格局,只怕不出两年,便能摆脱困境了。”

于小川突然笑道:“塞公子若是有意,不如你去和你们可汗说说,让我把这生意也开到你们鄂尔多斯去。”

塞陌烟笑道:“开到鄂尔多斯?阁下的想法还真是大,即使可汗同意让你在鄂尔多斯开着名人坊,只怕你们名人坊也没这个能力吧,名人坊异军突起,迟早会妨碍到人的利益,你想要往边塞发展,难度不下于上青云。”

“嘿嘿,树大招风,我自是知dào

的,不过若是我哪天将名人坊开到你们鄂尔多斯去,还望你们多多照顾我的生意。”

“互利往来,这原本也没什么,不过你们出了潼关之后可就要面对鞑虏人,光是这条路,都不可能会让你顺利通过的。”

“我看未必,就我所知,鞑虏和大明之间可有不少往来的暗商,他们可去鞑虏经商,我名人坊又如何去不得。”…,

塞陌烟不想与于小川争论此事,而是说道:“听说你们京师有不少好玩的,不如于公子带我去游玩一番如何?”

“远来是客,我自当尽地主之谊,不知你想要去什么地方?”

塞陌烟想了想道:“我对中原风景虽然神往,但我塞北的风景一样别具风情,你就随意带我走几处便行,对了,我听说你们京师五卫中的有一个神机营,专门使用火统,不知于公子能否带我一观?”

“神机营?”于小川面色一愣道:“原来塞公子是想查我大明军情,恐怕要让塞公子失望了,我与神机营并不熟悉。”

“于公子,若我赠你一匹汗血宝马,可愿意带我去?”

塞陌烟见于小川犹豫,心中暗喜,下一刻却听于小川说道:“我的骑术太烂,即使赠我宝马,我也难驾驭,我看还是算了吧。”其实于小川原本是有些意动的,那可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啊,可是若自己收了礼,这就辜负了皇上对自己的信任,再者说这神机营可是京师三大营之一,起着内御京师,外御强敌的作用,如何能轻易示人。

塞陌烟有些失望,说道:“其实我只想见识一下你们中原火统的威力罢了,于公子可有办法让我一了心愿?”

于小川说道:“若只是见识一下火统,这个愿望还是可以办到的,我可以去工部借几把火统过来,说实话,我也未曾见到我大明的火统是何样,正好,我也好奇的很。塞公子若是等得起的话,明日午时,我在此于塞公子见面如何?”

“一言为定!”塞陌烟喜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改造火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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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工部员外郎胡志明忙得不可开交,原因无他,再过半个月,大明要迎接领邦的使者,身为大国之邦,就要拿出大国的风范来,敲鼓列阵,摆摆兵阵自然是不可少的。可是胡志明非常明白,这神机营的火统可闲置了不少时间了,少不了要拿出来检查修理一番,虽说神机营用的火统都是造作坊制造的精品,但也会出现炸膛的情况,若在表演之时,炸伤了人,那真是贻笑大方了。

胡志明吩咐工匠将火统检查一遍之后,坐在摇椅上休息,正在此时,一名衙役上前来说道:“大人,于监事有事找你。”

胡志明面露疑惑道:“哪个于监事?本官没空。”

“锦衣卫于校尉。”衙役低声说道。

胡志明面色古怪道:“是他?他找本官做什么?你去告sù

他,就说本官不在。”

那衙役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出去,胡志明突然说道:“等等,你去把他领到书房来吧。”

书房内,胡志明将于小川看了数眼之后,还是面露古怪之色,似乎很难以接受于小川是如此的年轻。

“胡大人,打搅了。”于小川喝了一口茶,打破了沉默。

胡志明面色不善道:“于校尉,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于某今日来找胡大人,是想向胡大人借点东西。”

“借东西?于校尉,你确定你没说错话吗?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

“胡大人不用这么刻薄嘛,大家同朝为官,应该多多照拂才是,借我三百支火统如何?”

胡大人一口茶喷出来,咳嗽不止,好半响才说道:“三百支火统!于校尉,你要如此多的火统做什么?你可知一支火统需yào

多少钱吗?”

“这个,我的确不知。”

胡志明淡淡说道:“我手里的火统都是精品,一支火统,配上弹,少说也要二十两银子,三百支,你可还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于小川从袖口掏出几张银票说道:“这是通宝钱庄的一万两银票,这里面有六千是成本费,这另外的四千嘛,就当给众工匠当补贴吧。”

胡志明看着银票上动人的数字,轻咳一声道:“于校尉既然有此诚意,那我便送你三百支吧,不过此事还希望于校尉保密,否则胡某也会不好做的。”

“当然,胡大人的难处,于某明白,那么于某告辞了。”

胡志明将银票揣在怀中道:“我送送你。”

于小川回到名人坊不久,胡志明便暗中派人将火统送了过来。于小川从仓库内随意拾起一支火统,仔仔细细打量着,说实话,明朝的火统技术还是比较成熟的,整支火统有一米多,流线型也还可以,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火统没有膛线,装的又是散弹,所以这种火统射程短,准心差,要说优点的话,就是造成的片杀伤力比较大。

于小川准bèi

试一试这火统的威力,便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装上弹药之后,对着五十米开外的一颗大树,食指一按,扣动了扳机。

“嘭!”于小川只觉耳边一阵轰鸣,好半响才从巨大的声响中反应过来,“他娘的,这也太坑爹了吧。”于小川虽然做足了心里准bèi

,但还是被吓了一条。…,

于小川走到树前,比较无语的是,只有几颗散沙打在了树上,蹭掉了几块皮,于小川摇摇头道:“威力尚可,就是准心和射程都和后代的枪支没法比。”

于小川用手摸了摸火统,仅仅是一枪,火统已经微微发热,于小川装了子弹,再打了三枪,与第一枪相比,打在树上的沙弹明显多了一些,不过火统枪口已经发烫了,看来是不能再打了,否则真要炸膛了。

回到名人坊,于小川召集了几名工匠,让他们研究一下火统,然后在问了一些之后,于小川心里面有了计较,找一张宣纸,细细地描绘着什么,一个小时候,于小川兴奋地走出书房,对几名工匠说道:“诸位看看,这是我综合大家意见之后改造的火统,不知明日能否改造成功?”

几名工匠看了图纸之后,说道:“虽说有些麻烦,但好在不需yào

什么材料,我等尽lì

而为。”毕竟这是东家第一次让自己做事,总得拿出点成绩来。

忙完这些,于小川满怀期待,回到了柳府,感受着家的感觉,于小川这才发xiàn

自己真是困了,倒头便睡。

第二日午时,于小川按时来到客栈,只见塞陌烟和灰熊野狼,正在房屋等候,见于小川前来,塞陌烟神色激动道:“我还以为于公子不来了呢。”

“怎么会,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三位,跟我来。”

又到了昨日试枪的地方,于小川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三支枪递给塞陌烟三人道:“诸位,来一发?”

塞陌烟打量着火统,而一旁的野狼和灰熊则迫不及待地装上子弹,对着远处就是数枪。

野狼最先说道:“大明火统,不过如此而已,若是寻常士兵用他对上我,我能全身而退。”

“没错,这准心也太差了一些。”灰熊附和道。

塞陌烟一声不响,对着远处的树木放了一枪后,叹息道:“也不是那么不堪,这火统若是运用得当,简直骑兵的噩梦。但若是被冲脸的话,这火统便失去了最大的优势。”

塞陌烟转身对于小川说道:“于公子,这便是你们大明最好的火统了吗?”

“要不你以为,实话告sù

你,这火统是神机营使用的,那些边关的火统,效果要差上许多,不过对你们北方骑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见得吧,就我所知,这些年你们北方的火统兵对上鞑虏,可没有一次胜利过,每次都是被鞑虏冲进火统兵之中,大肆杀戮。”

于小川默然,有些郁闷道:“的确如此,不过依我之见,这火统的厉害之处,不是骑兵所能比拟的,要不是……鞑虏不可小觑啊。”于小川本想说要不是边塞将领和造作局贪墨,士兵怎会用这劣质的火统,据说边塞士兵用的火统,多则五发子弹,少则一发,就会炸膛,伤着自己人,这些年来,火统兵虽然还在编制之中,可地位越发尴尬了,有的军中甚至放qì

使用火统,只保留火统兵的称号。

于小川感叹半响,似有有股无名之火,从身旁的架子上掏出一支火统,“嘭、嘭、嘭!”连续三枪,六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被打得上下乱颤。

“嗯?这是!”塞陌烟和灰熊野狼同时震惊,三双眼睛打量着于小川手中的火统,眨也不眨一下。

塞陌烟回过神来,有些结巴道:“于公子,这……这火统它……”…,

“怎么样?这样的火统对上骑兵,会如何?野狼兄,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三弹连发,而且这威力和准心也太过恐怖了,若是五十米之内,我无法保证全身而退。”

“于公子,能给我看看吗?”塞陌烟强行压住心中的震惊,询问道。

“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可是我神机营中的秘密,虽然这种枪支在神机营中不太多,咳……听说只有几千支左右,但平时都不轻易示人的,塞公子,切切不可透露出去。”

“自然,自然。”塞陌烟既惊讶,又有些担忧。若是这种枪对准自己的族人,那么再悍勇的骑兵,也断无胜利之机啊。

“咦,为何这支枪的内口里面要加刻这些线圈?还有,似乎这枪口也要细一些。”

于小川有些得yì

,但面色平淡道:“这个嘛,在下无可奉告,反正这枪威力不错,不过,话说回来,这枪虽好,但枪身太大了,要在小个两三倍,就能当防身暗器使用了。”

“小两三倍?于公子说笑吧,这枪有这威力,已经很了不起了,若缩小了枪身,只怕威力就要大大折扣了。”

“未必,塞公子,你我结交一场,过些日子,我送你一把小巧的火统,权且当做我不能陪你游玩京师,小小的补偿吧。”

“是吗,那塞某可不客气了,对了,这种火统,不知于公子手中有多少,若是可以,我想花一些代价购置一些。”

于小川摇摇头道:“就这两支也是我从造作坊借来的,我没那个权力卖这火统给你,一切就得看你的本事了,于某爱莫能助。”

塞陌烟双手紧握火统,眼神坚定,抬起火统,对着远方又是三枪,大片的沙弹陷入树木枝干之中,看起来非常恐怖。

带着不舍,塞陌烟将火统放在了架子上,转身道:“塞某有些乏了,于公子,多谢你的帮忙了,告辞。”说罢,三人转身走了。

于小川看着远去的三人,微微一笑,火统,是个好东西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与狼共舞

是夜,弯月如钩,岣檐残影,寂寞如水,不闻鸡鸣狗叫,只见灯火阑珊,残壁下,两道身影,无声无息,窜过两街三巷六个胡同,溜进怡红院。

老鸨精神烁烁,叫姑娘,陪爷们儿,数银子,不亦乐乎,楼阁昏纱,荒淫之气不断,靡靡之音时断时续,一间装扮精细的屋内,四名妖艳之女左缠右绕,企图俘获两名男子芳心,胡茬男子灌下一杯烈酒,右手左右乱动,惹得娇喘声声。

另外一名黝黑男子,正襟危坐,任两名女子咬手吐香,不为所动,一双深邃的眼睛打量着杯盏内酒水,似要看出一个未来一般。

“中原娘们儿,真他娘的娇滴,无趣无趣!”胡茬男子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黝黑男子冷冷说道:“庸脂俗粉,阿尔鲁,你口味真低!”

巴拉森双手一揽,将两名女子送入怀中,说道:“巴拉森,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装什么君子,要不是看在你为耶律二王子效力的份上,我非扒了你皮不可。”

巴拉森面色不变道:“是吗?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找人取代你这第一勇士的名号。”

阿尔鲁面色收敛道:“军师,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当真了,话说回来,这中原女子皮肤虽好,就不知床上功夫如何,军师要不试一试?”

“没兴趣,我巴拉森想要征服的女人,是高原上那一只飞鹰,懂吗!”

阿尔鲁醉眼迷茫,说道:“原来军师又在想那个女人了,放心,待耶律王子一声令下,我铁骑必踏破鄂尔多斯,为你征服那高傲的女人。”

巴拉森眼睛闪过幽幽之光,突然双手一动,将两名女子揽入怀中,疯狂地蹂躏着,一声声惨叫响彻屋内。

阿尔鲁眼见巴拉森疯狂的举动,抓起将桌上的美酒浇在两名女子身上,之后淫邪一笑,满脸的胡茬的大嘴内,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粗狂的手臂。

屋外走过的青楼女子,面色苍白,匆匆离开,屋内伴随着怪叫与惨叫,终于只剩下了喘息之声。

“滚!”

四名女子如蒙大赦,搂着胸,一溜烟逃离了这个人间地狱。

巴拉森整理了一下衣衫,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说道:“阿尔鲁,迎客!”话音刚落,屋内飘起一阵阵异样的香气,让巴拉森和阿尔鲁一阵神迷。

巴拉森率先清醒过来,对着窗口说道:“半夜三更,不走正道,偏寻窗,难道这是你们东瀛人的习惯不成?”

“我等星夜兼程,受邀而来,你们却在此玩弄女人,你们自称草原苍狼,我看不如叫色狼更好一些。”

两道黑色身影出现在烛光之下,若是于小川在此,一定会认识这两人,樱花芳子,樱花米琪。

巴拉森毫无顾忌地在两人身上巡视着,眼中的荒淫之色毫不遮掩。“你们东瀛没男人了吗?竟然来两支小绵羊。”

“谁是绵羊还是雄鹰,可不是你说了算,巴拉森军师。”樱花芳子神色冰冷。

“阿尔鲁,远来是客,你想失了草原的礼节吗?”巴拉森突然说道。

阿尔鲁粗狂一笑,突然双手一伸,一对虎拳朝着樱花芳子胸部袭去,下一刻,阿尔鲁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你便是阿尔鲁?草原第一勇士?我看是床上第一勇士吧。”樱花芳子冷冷说道,左手的短剑却顶住了阿尔鲁的胸膛。…,

巴拉森面色一变道:“芳子小姐好身手,阿尔鲁,还不道歉?”

阿尔鲁,面色通红,只得说道:“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两位,快快请坐。”

一直未说话的樱花米琪率先坐下道:“巴拉森,明人不说暗话,你叫我们前来,所谓何事?”

巴拉森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道:“这是我们耶律王子的意思,你看看再说。”

樱花米琪看完之后,将密函递给樱花芳子,沉默不语。

“两位小姐看完了,怎么不说话?”巴拉森谄笑道。

“哼,你们鞑虏心可真大,就不怕吃不下反被撑着吗?”

“这个就不劳两位关心了,两位,意下如何?”

樱花芳子说道:“耶律王子真会出兵助我东瀛夺取高丽?”

“没错,我巴拉森以草原的名义起誓,只要你们东瀛出兵大明,为我鞑靼争取出两年的时间,到时候在出兵高丽,到时候,你我两国共分疆土岂不妙哉。”

樱花米琪说道:“哼,两年时间,巴拉森,你打的好算盘,待你们一统北方之后,只怕今日的誓言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巴拉森说道:“怎么可能,说到底,中原才是你我两国最大的目标,我相信耶律王子不会见利忘义的。”

“就算我们相信你,可两年的时间,也太长了一些,天皇可不愿意见到劳师远征,为他人做嫁衣裳。”

巴拉森突然笑道:“米琪小姐,别以为我们耶律王子什么都不知dào

,你们每年扮作海盗,可没少在大明发财,莫说两年,就是五年,十年,你们也愿意吧?”

樱花芳子面色一变道:“巴拉森,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我再说当前合zuò

的事,别扯那些没用的,要我们白白为你们争取时间,断无可能。”

巴拉森神色一正道:“芳子小姐,想必你也清楚了,如今的大明可不是几年前的软柿子了,他们有一位不错的皇上,若让他们再修养几年,到时候,你我两国之梦就要白白葬送了,我也不与你讨价还价,耶律王子另外许诺你们东瀛,愿意出铁骑三万,协助你们攻取高丽,这下你们满yì

了吧。”

“三万铁骑!”樱花芳子面色一惊,和樱花米琪对视一眼之后,点头道:“如此,我会将耶律王子的意思传达给天皇陛下,我相信天皇一定会高兴的。”

巴拉森见芳子答yīng

,面无喜色,而是欲言又止,樱花米琪说道:“巴拉森,你有心事?”

“没错,我观两位必定久居中原,想必对中原的局势更加清楚,这半年来,大明的举动,有碍我等长远计划,远的不说,就说大明减税兴农商,给民间带来了极大的利益,我怕要不了几年,大明就会再次成为猛虎啊。”

樱花芳子面色一正道:“中原人杰地灵,又有如此明君,实在不利我等发展,单说京师开办这家名人坊,引领商农更替,为大明带来无数利益,我甚至怀疑,这是大明皇上的手段。”

巴拉森点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大明喘息过来,我听说这名人坊是由一个锦衣卫的小官开办的,我仔细打听过,此人年不过二十,又是赘婿身份,但此人似乎有些手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惊天地的事情来,我还听说此人和皇上走得很近,我想着名人坊恐怕是大明皇上在背后暗中指使,若我们除掉此人,会不会让大明皇上断了臂膀呢?”…,

“哼,原来是他,这倒有趣,去年扬州一别,这才短短几月,就在京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当初在扬州,我就应该一剑杀了他。”

“哦?你们认识?”

樱花芳子点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个柔弱男子罢了,此人既然有大明皇上在后面支撑,若要杀他,事情反而稍微有些棘手,我怕会打草惊蛇。”

巴拉森突然阴笑道:“既然不能暗杀,咱就来明的,这不就行了?”

“明的?巴拉森,你有何良策?”

“大明皇上不是要列兵迎客吗,咱们可以……”巴拉森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樱花芳子眉头一皱道:“我听说你们鞑靼根本不向大明献礼的吗,会不会太突兀了些?”

巴拉森笑道:“大明自称仁义之国,谁会拒绝笑面客呢,我手下的三百勇士,一定会让他们明白,草原之鹰,不是一只纸老虎能撼动的。”

“哼,就算赢了又如何?未必真能杀了那小子,如此做可真是将大明得罪了个遍。你就不怕魂断中原吗?”

“我巴拉森想走,中原还无人能留我,而且那小子和皇上走得这么近,又是锦衣卫的人,大明禁军久未操军,大明皇上肯定会从锦衣卫选派人出来和我们对决,那小子十有八九会在其中,到那时,他命由我不由天。”

“我听说大明神机营有专门的火统兵,你就不怕他们用来对付你们骑兵吗?”

巴拉森和阿尔鲁对视一眼,皆是大笑道:“火统兵!哈哈哈,芳子小姐,若真是那火统兵,那才真是好kàn

呢。”

“这是为何?我东瀛火统对付高丽骑兵屡建奇功,你们的骑兵虽然更甚一筹,但也敌不过火统兵的。”

巴拉森喝了一口酒,笑道:“大明火统,听起来的确很神奇,不过在我军铁骑面前,瞬间可成齑粉。至于个中缘由,我就不向你说了,你打听打听就知dào

了,对了,我打算明日觐见大明皇上,我虽带了几匹战马,可这礼太过单薄了一些,我听说你们东瀛女子姿色不错,不如送我几个,我赠与大明如何?”

“哼,我们二人只身进京,哪来什么婢女,你还是收起你的心思吧。”

“咳,若是没有,那便算了,两位姿色也不错,献给大明皇上,一定能讨个好彩头,不过我巴拉森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良宵苦短,两位,就在此歇息?”

两位东瀛女子,突然谄笑道:“只怕两位方才泄了精气,难撩我们心头之火。”

巴拉森眼放精光,一把搂住女子道:“我却要看看你的心头之火,有多烈。阿尔鲁,这个房间归我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百人的较量

紫荆城,从午门到金銮殿,彩旗飘飘,朱佑樘穿上紫金衮龙袍,正坐龙椅,群臣穿戴整齐,高呼万岁,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外交大臣向内阁进言,鞑靼派使者在今日向大明皇帝问好,群臣虽然不知dào

鞑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鞑靼在这个领邦朝贡临近的日子,前来面见皇上,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群臣跪拜之后,两道身影从门外走进来,双手横胸,向朱佑樘说道:“巴拉森,阿尔鲁代表耶律王子向大明皇上问好,祝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得不说,巴拉森在礼节上无可挑剔,原本心中不忿的臣子只得憋着一口闷气。

“贵国的好意,朕心领了,来人,赐坐!”朱佑樘面色不变说道。

巴拉森和阿尔鲁坐下之后,朱佑樘又说道:“萧敬,去将朕的龙井茶沏两杯来,朕要招待草原的勇士。”

萧敬佝着背,退后三步去沏茶去了,刘健谢迁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而李东阳则面无表情,双眼微眯,直接打盹去了。

几分钟过后,萧敬才慢吞吞进来道:“皇上,茶沏好了,只是这冰窖的冰用完了,一时冷不了,尚需等待一炷香的功夫。”

朱佑樘怒道:“真是饭桶,让远来的勇士等着,岂不是有失体统,去,将朕珍藏的美酒取来,招待客人吧,巴拉森,阿尔鲁勇士,朕这些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朕一定会严惩这帮奴才。”

阿尔鲁面色通红,双拳青筋暴起,巴拉森悄然伸出手,制止了阿尔鲁,对朱佑樘说道:“不妨事,我听说中原的美酒,甘如清泉,我正好有些渴了,能饮酒止渴,等等也值得。”巴拉森的言外之意是说,中原的酒徒有虚名,如饮白水。

朱佑樘也不与之计较,看着姗姗来迟的萧敬道:“萧敬,还不将酒端给草原勇士?”

“奴才遵旨!”萧敬拖着盘子,朝巴拉森和阿尔鲁走去。

巴拉森看着盘中的杯盏,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原因无他,盛酒这个杯子,实在太极品了,精致,实在太精致了,嗯,和田玉制作的杯身,整个杯子有大拇指大小,能装多少酒,大家心里都明白,巴拉森面无表情,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并向阿尔鲁递了个眼色。

萧敬拖着盘子,走到阿尔鲁面前停下,阿尔鲁伸出一支巨大手,握住杯身,眼神一冷,心道:“既然你用奴才做幌子,那我就打你奴才,你又能如何!”想到这里,阿尔鲁似乎已经看到这个老奴才趴在地上惨叫的样子,突然,阿尔鲁握住杯盏的手猛一用力。

嘭!

杯盏碎裂开来,伴随着酒水,溅得一地都是,群臣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原本坐着的阿尔鲁,此时正趴在地上,面色通红,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结果,而萧敬,自始至终都没动一下,依然佝偻着身子,此时一脸无辜和茫然。

“怎么回事?”巴拉森低声问道。

阿尔鲁从地上起来,向巴拉森说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语言,巴拉森面色一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奴才。

“没想到,这样一个奴才,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巴拉森心中惊道。

朱佑樘似没发xiàn

阿尔鲁尴尬的一幕,说道:“你这老奴才,成事不足,还不换个杯盏?”

“奴才遵旨。”

有了刚才的教xùn

,阿尔鲁不敢妄动,只得老老实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向萧敬的眼神,充满忌惮,阿尔鲁相信,眼前的这个老奴才,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经过这一出插曲之后,巴拉森收起傲慢之心,对朱佑樘说道:“禀大明皇上,此番耶律王子命臣下带来汗血宝马五匹,高原明珠十颗,聊表心意。”

“好,耶律王子有心了,朕记下了。”

巴拉森见大明皇上深藏不露,忌惮之心更甚,看来不能再给大明喘息之机了。

“皇上,我有一个请求,还请皇上务必答yīng

。”巴拉森突然说道。

朱佑樘眉头一皱,心道,正题终于来了,“巴拉森勇士,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说,朕若办得到,朕一定会答yīng

的。”

“是这样,此番来中原,我带来了三百勇士,他们对中原的高手仰慕已久,想要见识一番,奈何这些江湖高手混迹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深以为憾,不过我听说皇上广纳贤士,这些江湖人士一定有不少为皇上效力的,我还听说这些江湖人士被皇上编排成了京师五卫,不知皇上是否能满足我这些兄弟的愿望?”

朱佑樘面色一变,陷入沉思,突然,群臣中走出一名大臣,正是谢迁,谢迁说道:“荒唐,这算什么借口,想要满足心愿,真是笑话,我大明禁军,岂是你们能挑衅的?”

“这位大臣,我知dào

我这么说一定不能说服诸位,但我那群兄弟实在闹腾得紧,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只懂得舞刀弄枪,策马天涯,我这做大哥的,只能舍了这张脸,为兄弟达成愿望。”

李东阳和刘健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刘健上前一步道:“巴拉森勇士,老夫知dào

你的难处,不过朝中禁军负责京师安危,无法达成你的愿望了。”

阿尔鲁突然说道:“都说中原人才辈出,我看这些人都是些绣花枕头,在我鞑靼铁骑之下,都是闻风丧胆,逃窜鼠辈。”

朱佑樘明知这是阿尔鲁的激将法,但还是忍耐不住道:“这位勇士,朕虽知你勇猛过人,但朕相信,在朕的疆土之上,有无数比你更勇猛之人,既然你都把话说白了,朕答yīng

你又如何?巴拉森,你说说,朕要怎么满足你?”

“多谢皇上美意,我有三百勇士,陛下坐拥天下,只需派出三百人,在万邦朝贡之日,双方来一次较量,以示两国友谊。”

朱佑樘面色微沉,说道:“也好,六月初一,神机营校场,双方各出三百人,一诀雌雄!”

巴拉森说道:“多谢皇上成全,不过双方比试,没有彩头,这怎么能成,不如这样,赢的一方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要求,陛下以为如何?”

朱佑樘面露不悦道:“好,不过不管输赢,提出的要求不能涉及两国的关系和利益,否则,朕是万万不会答yīng

的。”

“好,如此,校场上见了。”巴拉森面露得yì

,说道。

早朝过后,朱佑樘面色不善,在御书房内来来回回,不知在想着什么,李东阳立在一旁,也不说话。

而谢迁则怒道:“鞑靼可恨!想要我大明在邻国面前出丑,用心险恶!”

刘健向朱佑樘说道:“皇上,我们为何要答yīng

那巴拉森,皇上应该知dào

,巴拉森手下的三百勇士,必是鞑靼的精英之辈,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彪悍无比,相比之下,我朝中禁卫军久疏战场,如何能对敌?”

朱佑樘想了一会道:“朕打算派神机营的火统兵去对付他们的骑兵。”

“皇上,不妥。”李东阳开口说道。…,

“这是为何?难道朕的火统兵还对付不了区区骑兵不成?”

“皇上,此一时彼一时,神机营的火统兵没有实战经验,而巴拉森带来的人都是从战场中滚爬出来的,难缠无比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朕的天下连三百人都找不出来对付区区鞑虏了吗?”

刘健说道:“依臣之见,不如在东厂,西厂和锦衣卫中挑选三百人出来,训liàn

火统,对付鞑靼骑兵。”

李东阳摇摇头道:“刘公,不可,且不说剩下的时间只有十天,调选出来的人如何能配合默契,也许他们个人能力不错,但三百人的战斗,个人作用,微乎其微,这毕竟是战争啊。”

谢迁怒道:“不如去边关掉三百名好手回京如何?”

朱佑樘摇摇头道:“时间来不及了,这样,从神机营中选出三百名好手来,在这十天苦练,一定要给朕练出成绩来,这仗,只许胜,不许败。”

朱佑樘顿了顿,说道:“罢了,朕亲自去一趟神机营,看看朕的亲军,都是什么样子,李东阳,你去把刘大夏也叫上。”

“臣遵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上的知己

神机营,朱佑樘面色阴冷,对一名跪倒在地武官吼道:“还好今日朕来得匆忙,才看清朕的神机营是什么样子,李参将,你身为神机营副参将,竟然聚众赌博,该当何罪?”

李岑之跪倒在地,面色苍白道:“臣万死,臣万死!”

朱佑樘说道:“你身为武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杖责五十,罚俸半年,降为守备,若再犯,你提头来见朕吧。”

李岑之如蒙大赦,连道:“多谢皇上开恩。”

原来朱佑樘到神机营之时,正遇见李岑之和一干火统兵在校场掷骰子,整个校场并没有士兵训liàn

,可见神机营的士兵已经懈怠了何种地步。

说起来这也是李岑之倒霉,原本这几日神机营因为朝廷的压力,正苦练兵马,今日烈日太盛,士兵全无士气,李岑之便趁着歇息之时参与了掷骰子,没想到皇上突然驾到,抓了个现行。

朱佑樘的到来可把副参将吴守辽吓了个半死,匆匆来到校场,慌忙跪见皇上。

“吴参将,朕问你,朕让你执掌神机营,你却负了朕的期望,朕今日的来意你可知晓了?”

“臣已经知晓了,臣一定会从神机营选出三百名精英,壮我大明声威。”

刘大夏眉头一皱道:“吴参将,兹事体大,我大明能否战胜鞑靼,就全依仗你了,你责任重大,这几日抓紧训liàn

吧。”

朱佑樘有些心灰意冷,说道:“朕的江山,原来是由这样一群人来守卫,朕该如何是好。”说罢,朱佑樘竟是手一摆,转身离开了神机营。

经过这一出,李东阳沉默了,刘健面色阴冷跟在朱佑樘后面一言不发,刘大夏则留在了神机营,想要收集更多的信息。

朱佑樘突然说道:“两位爱卿,事已至此,难道朕就要容忍鞑靼在我大明嚣张吗?”

刘健说道:“皇上不必担忧,吴参将虽然能力稍弱,但训liàn

士兵自有一套。再说我大明的火统,专克骑兵,未必会输给鞑靼骑兵。”

李东阳面露忧色道:“表面上看,我大明火统兵对骑兵有克制效果,但方才我观神机营校场道宽而长,利于骑兵而不利我大明火统兵啊。”

朱佑樘点点头道:“这倒是朕疏忽了,算了,此事回头再议吧,朕还有一点事需yào

处理,你们先回宫吧。”

刘健原本想要反对,但李东阳却用手碰了碰刘健,刘健只得沉默,派人保护好皇上之后,便同李东阳一道进宫去了。

未时已过,于小川忙完手中的公务,靠着木椅准bèi

小睡一会,这些日子以来,于小川经常柳府都不会,来回在卫所和名人坊之间折腾。

恰在此时,一名衙役进来道:“于大人,出事了!”

于小川两眼稀松,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明和鞑靼打起来了?”

于小川一惊,睡意全无,说道:“打起来了?哪里打起来了?”

那位衙役挠挠头改口说道:“方才胡大人收到上面的传信,鞑靼挑衅我大明威严,十日后要在校场和我大明火统兵来一场较量。”

于小川松了一口气道:“你这厮,吓死我了,嗯?鞑靼?这是怎么回事?”于小川反应过来,又是一惊。

衙役又将知晓的事情详细说了一番,于小川听完,眉头一皱道:“这么说,咱们有一场好戏看了对吗?”

那衙役露出古怪的神色,低声说道:“于大人,你怎么不担心反而高兴呢?”…,

于小川奇道:“我不高兴难道要忧伤?鞑靼千里来京,为我大明奉献一场好戏,这不是很好吗?”

“我说于大人呀,你怎么不明白呢,鞑靼这是蹬鼻子上脸,不给我大明脸面啊,你想想,鞑靼为何能这么大胆干挑衅我大明,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要折我大明威严。”

于小川所有所思道:“可是我听说这鞑靼进京是另有目的,怎么会突然整这么一出,你不觉得奇怪吗?”

衙役摇摇头道:“鞑靼一向勇而无谋,于大人过虑了,依小人之见,他们就是想在万朝来临之际向我们耀武。”

于小川讪笑道:“不管怎么说,总之这件事是好事,正好我名人报缺点素材,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衙役见于小川盲目了怪摇摇头告辞出去,于小川见衙役出去,嬉笑之色消失不见,神色有些凝重,一动不动,思考着什么。

“还真是个难题呢,朱佑樘啊朱佑樘,你这皇帝可真是不好当啊,但愿大明的神机营不会如传言中那么颓吧。”于小川自言自语道。

于小川满怀心事,出了卫所,往名人坊方向走去,半路之时,于小川突然被一名中年男子拦住,低声说道:“于大人,跟我来,皇上有事找你。”

于小川心里嘎登一下,暗道:“不会吧,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朱佑樘啊朱佑樘,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名人坊的一处雅间内,朱佑樘笑吟吟地打量着于小川,看得于小川心里一阵发毛,说道:“微臣参见皇上。”

朱佑樘双手虚抬,说道:“不必多礼,朕有些日子未来名人坊了,这些日子,这名人坊发展很快嘛。”

“这都是托皇上的富,才有今天的成就!”

也许是因为名人坊生意不错,朱佑樘心情好了一些,朱佑樘说道:“朕白白占了你这么大的便宜,说起来朕应该奖赏你些什么才对,对了,上次我吩咐你办的事可有进展了?”

“皇上可是指蒙人一事?”

“正是,你不会把这事忘脑后了吧?”

“怎么可能,皇上吩咐的事,我怎么敢懈怠,我已说服他们,愿意和我们合zuò

,但他们似乎有些顾虑,目前时机尚未成熟,也许他们在等一个契机。”

朱佑樘疑惑道:“契机?他们亡族在即,还有何顾虑?难不成他怕我大明挥军北上将他们灭了?”

“我看不是,正因为蒙人后有鞑靼,前有大明,对他们来说,想要夹缝求生,只有一条道可走,便是和大明合zuò

。若大明不能保得他们一片净土,他们宁愿放qì

大明的帮zhù

,也不会去直接激怒鞑靼,所以他们现在正在观望,所以契机就是我大明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和立场。”

“诚意?哼,鞑靼狼子野心,他们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依臣之见,我们确实有必要和蒙人合zuò

。”

朱佑樘沉思一会说道:“罢了,此事以后再议吧,今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于小川叹息一声说道:“皇上说得可是和鞑靼对决的事?”

朱佑樘面露赞赏道:“看你的表情,朕就知dào

这一趟没有白来。”

于小川说道:“皇上高看我了,微臣一直有个疑问,还望皇上为微臣解惑。”

“你有什么疑问,现在就你我两人在此,尽管说。”…,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皇上为何这般看重我?微臣自认出身和背景皆不如常人,难道就因为你我年龄相仿吗?”

朱佑樘打量了于小川一眼道:“朕也不知,朕自从第一眼见到你之后,便觉得你和朕是同道中人,朕也感觉到奇怪,朕总觉得,你是朕的福星,朕每每遇到问题,总会在想若是你遇到这般,会怎么做。”

朱佑樘接着说道:“朕身为九五之尊,注定一生孤独,朕一直想有一位知心朋友,我想你就是朕寻找的知心朋友吧,你愿意将朕当朋友吗?”

于小川见朱佑樘一脸真诚,有心感动道:“臣愿意。”

朱佑樘道:“朕知dào

,你对朕的帮zhù

,原本应该给你更好的职位才对,可是朕想到群臣反对之声,就一阵头大,你且委屈一些,待过些日子,我一定会让你官升两级。”

于小川笑道:“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皇上,看来我这小人是当定了。”

朱佑樘见于小川是开玩笑,也是笑道:“君子小人,未必要分得这么清楚,朕问你,你对鞑靼挑衅一事怎么看?”

于小川还不敢确定心中的猜测,只得说道:“他们只是为了向我们扬威而已吧,这些年鞑靼越发强壮,他们做出此举,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工欲善其器

“那朕的担忧你知dào

吗?”朱佑樘问道。

于小川点点头道:“鞑虏善骑,身强体壮,加之那三百勇士乃是鞑虏精兵,要胜他们,难度太大了。”

朱佑樘听于小川之言,面色难看了几分,说道:“鞑虏难缠,朕虽然知dào

,但朕从神机营中选出三百火统兵,还不能胜过他们吗?”

于小川摇摇头道:“我听说神机营校场长而平坦,利骑兵冲刺,不利火统兵,想要取胜,用常规的办法是不行的。”

朱佑樘面色一喜道:“这么说你有办法?”

于小川沉吟半响道:“我的确有一些办法,但具体能不能取胜,我也不敢保证。”

朱佑樘神色激动道:“不管什么办法,总要试一试的,朕决定让你去协助吴参将训liàn

,而且朕会给与你专断之权。”

于小川知dào

此时不是推辞的时候,:“愿为皇上效劳。”

朱佑樘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乌云散去,说道:“朕有些饿了,听说名人坊菜色不错,与朕一起去吃个饭吧。”

……

一桌丰盛的饭菜让朱佑樘食指大动,席间,朱佑樘问道:“朕倒是很好奇,你如何对付鞑虏骑兵,朕仔细想过,朕的火统兵优势在两百米到二十米之间,一旦过了这个距离,火统兵便会暴露在鞑虏的铁骑之下,那时就是鞑虏的优势了。”

于小川说道:“咱们唯一的胜机便是鞑虏轻敌,而比试之地又在神机营校场,这对我们来说是比较好的消息,而且距离比试还有十日,这十天,够我们准bèi

很多东西了,我制胜的关键嘛,皇上一会便知。”

“哦?到底是什么?”

于小川呷了一口美酒道:“待吃完饭,我让皇上见一样东西。”

朱佑樘难忍好奇之心,草草吃了饭道:“快,带朕去看看。”

名人坊的某处密室,朱佑樘手握一把火统,惊道:“这不是早作坊的火统吗?”

于小川解释道:“自上次名人坊出事之后,我招募了一些人员,打算将他们训liàn

成为一流的护卫,这三百只火统,乃是我从造作局买的,皇上不会怪罪我吧?”

“当然不会,不过你带朕来看这火统却是何意?”

于小川不慌不忙,又取出一支火统道:“皇上请看。”

朱佑樘从于小川接过火统,仔细对比了一下,说道:“这两支火统,外表一样,但似乎这一支更加奇怪一些,这些纹路似乎是后来加进去的,这火统莫非是你改造的?”

“不错,这火统经过改造之后,不但能打到三百米开外的东西,而且威力和准心都增强了许多。”

朱佑樘点点头道:“朕想试试它的威力,可有地点?”

“有,不过皇上莫急,除了火统本身的改造之外,我还对弹药做了改进,还未来得及试威力,正好,我们一起见识一下。”

朱佑樘突然神色古怪道:“朕很好奇,你年轻轻轻,从哪学到这么多东西?”

于小川说道:“我只是偶然之间得到了一本书,恰好派上用场而已,而且我招募了数名工匠,这样的成果是大家一起研制的出来的。”

“好,好,你总是给朕带来惊喜,快,咱们去试试这火统的威力如何?”

旁晚十分,朱佑樘面露微笑,从名人坊回到紫禁城,“这个于小川,朕真是看不透啊。”

朱佑樘心中腹诽一番。…,

一夜无话,翌日天刚刚亮,于小川早早来到神机营,只见一队队的补兵,火统兵,正在晨光之中操练,显然,昨日皇上才来巡视过,若再像往日一般,那只能说自寻死路了。吴参正在集结新选出来的三百火统兵,见于小川背着一把到来,吴参将暂停点兵,对于小川说道:“这不是于校尉吗,今日到我神机营来所为何事?”

其实吴参将是知dào

于小川此行的目的,但一想到皇上竟然不信任自己,派了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前来参与训liàn

士兵,吴参将断然不会相信于小川是真的来训liàn

士兵的,唯一的解释是这小子深得皇上信赖,此番前来,一定是前来监视自己,想到这里,吴参将气不打一处来,我为皇上练兵多年,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校尉吗?

于小川淡淡说道:“我受皇上之命,前来监军,我当然是向吴大人报到来了。”

“哼,前来监军?这么说于校尉懂如何练兵了?”

于小川说道:“于某只粗懂一些兵法,并未有过练兵的经验。”

下面火统兵一听顿时笑成一片,纷纷对于小川指指点点,甚至有的口出狂言,“让这小子来训liàn

我们?笑话,这小子懂怎么用火统吗?”

于小川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说道:“于莫虽然从未练过兵,身手也未必有诸位好,但我自认为我的枪法比诸位的都要好,这算不算一种优势呢?”

“噶!哈哈哈!”场面笑成一团。

吴参将没想到这小子自取其辱,说道:“于校尉,这么说,你的枪法一定很好了,李卫何在?”

一名干瘦的中年男子走出列道:“大人,李卫在此,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李卫面露得yì

,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于小川。

“本官记得你有神枪手之称,这些人中可有人的枪法能超过你?”

李卫还未说,下面一群人齐声喊道:“李卫枪法冠绝天下,我等差之远矣。”

“于校尉,可敢与本官这手下比试一番?”

于小川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没有彩头,比了也无用,不如来点彩头吧。”

“你想要赌什么?”吴参将说道。

“若我赢了,他们都得听我的指挥。”

“若你输了呢?”

“我听吴大人的指挥。”

吴参将说道:“一言未定,李卫,拿出点水平来,知dào

了吗?”

“下官遵命。”

校场内,火统兵平时没少训liàn

,所以想要比试枪法简单之极,平时神机营也有比试枪法的方法,比在远方放一个靶,看谁打的更精准一些,不过由于大明的火统打出去的是散弹,命中靶子后会是一片弹印。还有一种方法则是将一样东西抛向空中,看能否在空中将东西打碎,当然,抛向空中的物品体积越小,难度越大,这种方法一般只有枪法比较好的人才会用来比试。

众人一行来到校场,两名士兵在五十米开外放了两个靶,一切都准bèi

好了,等待两人的较量。

李卫从背后取出一支火统,跃跃欲试道:“于校尉,我这手中的枪可是精品,我已经用习惯了,你若是觉得不公平,不妨去挑一支好的火统。”

于小川手握火统,说道:“无妨,我手里这支火统我早上试了两枪,感觉还不错,我就将就着用吧。”

李卫说道:“我记得于校尉以前是文人吧,竟然会使用咱大明的火统,这还真是有些意wài

。”…,

“我以前在很小的时候跟着家乡的一位老猎人学了几天枪法,所以会使这火统也不奇怪的。”

“猎人用火统?你们家乡的猎人可真富有,于校尉,是你先还是我先?”

于小川沉吟道:“你先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卫说完,双手握住火统,对着那靶子,嘭的就是一枪,干净利落。

“好!”下面一片叫好之声,因为那靶子上有无数弹痕,显然大多数的子弹都打中了靶子。

“该你了。”李卫面露得yì



于小川单手提枪,嘭的就是一枪,心中想道:“前世为了练枪法,可没少花钱去打气枪。”

枪声刚落,众人看着白花花的靶子,面露古怪之色,突然一人叫道:“脱靶了,竟然拖靶了,看那手势,我还以为是行家呢,没想到是绣花枕头。”

吴参将轻咳一声道:“于校尉,要不要,再来一枪?”

“不用了吧?”

吴参将微微一笑道:“那这……”

于小川不管众人的嘲笑,而是说道:“诸位还是走进了瞧瞧吧。”

吴参将以为是于小川不愿承认输的事实,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去瞧瞧吧。”

随着众人的走进,诸位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因为他们发xiàn

那靶心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大家都是有经验的火统兵,这种异常的现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面的枪法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了,不可能啊,这种散弹没有这么大的威力能洞穿而过,大家皆是疑惑不解。

原本喜悦的李卫,此时已经呆怔当场,抚摸着靶子道:“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散弹,而是一颗整的子弹,这不可能。”

吴参将面露吃惊之色,好半响才说道:“意wài

,这一定是意wài

,于校尉,这是怎么回事?”

于小川握了握手中的火统道:“吴大人,我赢了吗?”

“这,本官还不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如何能判你赢了?”

一旁的李卫打量着于小川手中的火统,又看了看靶道:“大人,这一场,是我输了,不过我不是输在技术上,而是输在火统上。”

“嗯?火统?怎么于校尉的火统比你改造过的火统还好吗?”

“我想是的,这是唯一的解释。”李卫有些丧气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必先利其器

于小川的这一枪让众人哑口无言,李卫虽然心中不服,但也只得认输,毕竟别人的火统比自己的先进,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就在众人认为于小川胜之不武之时,于小川将自己手中的火统递给李卫道:“你来试试。”

李卫有些意wài

,但对于好枪的渴求,还是让李卫不能拒绝,于小川为他填上子弹,说道:“以你的技术,命中那个百米开外的靶子没问题吧?”

李卫有些激动,双手握枪,双眼一眯,嘭的就是一枪,枪声过后,李卫神色平静,抚摸着枪,也不去看结果,显然他心中已有数了。

“中了,中了,好枪法!”远处传来一阵惊喜之声。

“怎么样?感觉如何?”于小川看着李卫,说道。

李卫没了刚才的轻视,神色一正道:“如此好枪,乃是我朝思暮想之物,我自问枪法不输于校尉,但这杆好枪,于校尉足以胜过我。”

于小川见李卫对枪近乎痴迷,心中一动,说道:“好枪配英雄,这枪便赠与你吧,待鞑靼来袭之时,还望你能用他杀敌。”

李卫神色激动道:“你……你当真把他送我?”

于小川说道:“此事怎会有假,吴大人,方才比试我乃胜在枪上,也算是投机取巧,不如我们打个平手,联手对鞑靼如何?”

吴参谋见众人对于小川态度有些转变,加之于小川都放下身段,自己也不好得罪皇上身边的红人,说道:“如此甚好,你我皆为朝廷出力,不求显达于诸侯,但求为君分忧。”

吴参谋说完,让令旗一挥,众人快速集结完毕,吴参谋说道:“从今日起,大伙跟我打起万分精神来,好好训liàn

,我不管你们以前地位有多特殊,心性有多高傲,到这里,大家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教xùn

那嚣张的鞑靼,我旁边的这位,是皇上亲自派来的监军,于监事,大家也听他说几句吧。”

于小川正发呆,却见众人打量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只得硬着头皮道:“咳,其实,我知dào

你们心里一定很不服我,对不对,不过这没有关系,大家看不起我只是因为你们觉得我和你们是两路人,其实,你们错了,错得很离谱,九州儿女,天下一家,你们把我当外人,是因为你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是,你们的高人一等,在鞑靼的面前算什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鞑靼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我们的自满自大,在我们的心中他们是野兽,是没有人情味的家伙,而我们呢?我们也要和他们一样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鞑靼年年犯我边疆,无数老弱病残死于他们的魔掌,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的心中的高傲而行动的软弱,如果有一天,他们霸占了我们的土地,抢走你的粮食,掳走你的妻儿,把他们卖去当奴隶,当妓女,你还拥有你的高傲吗?

所以,兄弟们,我们是一路人,我们一定要并肩杀敌,为妻儿,为孩子……”

原本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他们面色通红,手中握住的枪嘎嘎作响,显然是被于小川的语言激起了心中的野血,这一刻,他们认可了于小川,他们心中只存zài

着一个念头:杀敌。

吴参谋见于小川一番言语便同大伙拧成了一股绳子,心中对于小川又高看了几分,知dào

火候已成,对士兵说道:“本官决定和大伙一同训liàn

,同甘共苦,从今日起,大伙一起努力吧。”…,

“好!好!好!”生威震天。

于小川脱将外衣一脱,往队伍一站道:“大家同心协力一定能战胜鞑靼。”

吴参将见于小川如此,面露赞赏,说道:“既然如此,大家开始训liàn

吧。”

吴参将令旗一挥,三百人分为三行,每行一百人,面向靶子方向,准bèi

射击,于小川见状,眉头一皱,摇摇头,跟着大伙一起做。

吴参将将于小川动作看在眼中,手一挥,上前道:“于校尉,你似乎对我们这个阵列不满yì

?”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火统兵每次都是这样排列对敌的吗?”

吴参将说道:“这种三行并列式乃是我大明常用的战斗方法,在对敌之时,前一行应敌,后一行填装,如此反复,子弹不停,在开阔之地,对骑兵尤为有效。”

“如此说来,吴大人此番也打算用此法对鞑靼了?我听说这些年边塞的火统兵从未战胜过鞑靼的骑兵,如此恐怕不妥吧?”

吴参将笑道:“你有所不知,边塞那些火统乃是大同所造,跟我神机营的火统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边塞火统兵之所以败是因为他们使用的火统会炸膛,而我们手中的火统,便是填装几十回,也只是发烫而已。”

于小川摇摇头道:“就算咱们手中的火统比较先进,但大人也知dào

,咱们这火统射程太短,只能依靠片伤阻止敌人,可是我听说鞑靼的骑兵神速无比,就算我们在三百米就开始击杀,以三百米的距离,鞑靼只需几十个呼吸变能冲过来,到时候,我们可失去了最大的优势,以我们火统的填充速度,每人最多能打出三枪,这胜率太低了。”

吴参将说道:“每人能打出三枪,至少也能打死上百个,剩下的,应该不足为虑,到时候每个火统兵都带佩刀,我不相信我们以多打少,还不能胜过他们?”

于小川叹息道:“就算我们侥幸得胜,恐怕也是惨胜,你愿意看到大伙葬生鞑虏之手吗?”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敌??”

于小川冷冷笑道:“当初和鞑靼约定之时,只说双方各派三百人而已,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嘛,天时地利人和,咱们都要充分利用才是。”

吴参将神色一愣,说道:“比试那天可是有很多使者观看,若我们使用下三滥的手法,难免会引来他国的非议啊。”

于小川摇摇头道:“吴大人,和鞑靼将信义,只怕是搞错了对象,我可不想因为我们的大国之态害了自家兄弟,大人请看,鞑靼三百骑兵必从景门而进,距离我军神机营的距离有两公里,若他们全力冲刺,只怕我军难挡攻势,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五百米之内减缓他们的速度,然后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之下。”

“你是指用绊马索?”

于小川点点头道:“反正能用的方法都要用一用,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重yào

的是,如何在两百米到五十米之间消灭敌人,想必大人也知dào

,以我们这种阵列,想要达到这个程度,实在太难了,所以必须得加大同一时间的射击火力才行,而且火力不能断。所以我们的阵列要变,变为六行,每两行同时出枪,轮流三次,这样就能在短时间将敌人击溃。”

李卫突然说道:“于校尉有所不知,这种方法前人也曾试过,但是由于火统的缘故,后面的人容易伤到前面的,所以三行是最佳的对敌方法。”

“我知dào

,正是由于火统的原因才导致了这种限制,若大伙手中的火统都是你手中那种枪,效果又会如何?”

“嗯?”

吴参将面色古怪地看着于小川,说道:“于校尉,你说你还有另外三百支这样的火统?”

于小川摇摇头道:“现在没有,不过这不是还有十日时间嘛,也许十日之后有了也不一定。”

吴参将面色一喜道:“好,想不到于校尉竟是有备而来,这样的话,本官可就放心多了。”

“有好枪,未必能胜,大人且莫小看了鞑靼,这十日大家最好不要懈怠。”

“自然,自然,本官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吴参谋有了底气,转身对三百士兵说道:“诸位,鞑靼小看我们,我们一定要要出点本事,让鞑靼知dào

我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下面,大家开始训liàn

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万国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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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天气闷热而烦躁,今日是个大日子,金銮殿外,侍卫盔甲佩刀,顶阳而立,巡逻守卫,间隙不断,午门外,廷杖礼仪成群结队,宫廷乐师,鼓瑟吹笙,清音袅袅。

金銮殿,焚香之鼎,青烟丝丝,大明皇帝朱佑樘,正坐龙椅,群臣叩拜,忽而一声尖锐之音,穿透宫廷,回音几道,恰在此时,礼仪杖队,缓缓而动。

率先吟唱的是一名短小精悍的男子,只见他身穿断卦长袖,双耳鼻子皆挂玉环,双手带数十个银圈,向大明皇上行一礼道:“邻邦南掌国使节松巴达代表我主向至高无上大明皇上进礼,特备江山翡翠玉一对,祝大明皇上身体安康!”

朱佑樘点点头道:“好,好,贵国国主有心了,松使节,来人,赐坐!”

待南掌国使节上座之后,接下来的便是越国使臣,在献礼过后,朱佑樘命人赐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安排,越国使臣和南掌国使臣相邻而坐,两名使臣大眼瞪小眼,几乎忍耐不住,一副要把对方吃了的样子。这也难怪,南掌国和越国两国乃是世仇,敌人见面分外眼红在所难免。

朱佑樘和群臣恍若未见,接下来迎接高丽国,女真国,蒙人等东北藩国,除此之外西北的亦力把里等邻国也派来了使者。

当然,东瀛使者的到来倒让金銮殿群臣议论了一阵,有的低声痛骂,有的面色不善,而有的人则打量着打扮裸露的使臣樱花芳子,樱花米琪,不断摇头,但眼中却闪过淫邪之光。

不过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鞑靼人来了,来得光明正大,但谁都知dào

,这横来一棒的人,便是这鞑靼人了。明日,大明火统兵和鞑靼勇士要来一场比试,一场生死的较量,鞑靼挑衅之心昭然若揭。

巴拉森上前施了一礼道:“草原之鹰,祝大明皇上福寿永享,与天同齐,巴拉森受我主之托,特赠大明汗血宝马五匹,良驹百匹,还望大明皇上不要嫌弃。”

朱佑樘面色不变,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说道:“好,来人,为草原勇士赐坐!巴拉森,明日便是你与朕打赌之日,可曾准bèi

好了?”

巴拉森面露得yì

之色道:“回大明皇上,我草原的勇士,纵马天涯,一刀一马,随时可动,倒是你们大明臣民万千,只选三百人,也太少了一些,若是名额太少,我巴拉森不介yì

大明皇上多派些人手。”

朱佑樘心里破骂一声,想道,于小川啊于小川,朕今日传你进宫,现在还没见影子,不会是害pà

了吧。

见朱佑樘不说话,谢迁从座位上站起来道:“我泱泱大国,斩杀你区区三百勇士,三百儿郎足也,巴拉森军师,你这话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阿尔鲁怪笑一声道:“大明善嘴斗,果然不假,巴拉森军师,这下你知dào

了吧。”

“哼,明日便让那老匹夫明白!”

谢迁面色通红,正要说话,却见朱佑樘说道:“谢爱卿,你且坐下,远来是客,莫要失了礼仪。”

谢迁面色不甘,只得坐下,冷哼不停,而巴拉森也无心做嘴斗,在他看来,只有磨刀霍霍,让大明火统兵死在自己铁骑之下才是最好的结果,巴拉森面露得yì

,往左右扫去,突然,他朝向某处之时,目光变得火热起来,那个方向,竟是蒙人的位置。…,

塞陌烟仿佛觉察到了什么,见巴拉森打量自己,目光冰冷回应了对方一下,巴拉森不但不收敛,反而目光更加火热起来。

不过恰在此时,一道身影遮挡了巴拉森的视线,这道身影,便是姗姗来迟的于小川。

于小川向朱佑樘行了一个跪拜礼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佑樘面色一喜道:“于爱卿平身,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来人赐坐!”

巧的是,于小川被安排坐在了塞陌烟的旁边,于小川还很骚包地向塞陌烟打了招呼,一副看起来大家已经很熟的样子。塞陌烟打量着黝黑了许多的于小川,说道:“于校尉,这些日子你都做什么去了,我原本还想找你闲聊几句。”

于小川说道:“于某小小官职,做些苦差纯属正常,不过这都是拜那个巴拉森所赐。”于小川很随意地向某个方向指了指。

巴拉森见塞陌烟和于小川有说有笑,如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周围一些使臣一哆嗦,暗道谁惹怒了这只野狼。

刘健见皇上竟然召一个小小锦衣卫上殿,心中正在揣测用意,突然见巴拉森动作,心中明了几分,再看看变得黝黑的于小川,原来心存的那一丝不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不止是刘健,其他臣子也是知dào

于小川最近在神机营一事,见于小川匹夫黝黑,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期待,也许真能胜过鞑靼铁骑也不一定。

巴拉森正愤nù

之时,却听得旁边一道声音传过来道:“巴拉森,看来你运气不错,那小子恐怕要参与此次的较量,原本我还留了一些后手,如今看来,却是派不上用场了。”

巴拉森目露凶光,对樱花芳子说道:“哼,明知你是激我,但我不得不这么做,阿尔鲁,明日,我要你亲自把那小子头给我拧下来。”

阿尔鲁嘿嘿一笑道:“巴拉森,我还是第一次知dào

,你也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大明皇宫,方才你的行为已经引来了大明的不满。”

“那又如何?若我在宫廷出事,传到王子耳朵,不出半日,便能兵出潼关,我料定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樱花芳子却说道:“巴拉森,你太小看大明皇上了,你没看到从始至终,他对你的言行恍若未见,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哦?说明什么?”巴拉森来回在樱花芳子身上扫视着。

“第一种可能,便是他真是一个仁厚之君,不屑于你计较,不过历代君王皆是狠辣之辈,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另一种可能么……”

巴拉森面露不耐道:“快说,我最讨厌你们娘们儿拖拖拉拉的。”

樱花芳子毫不在意巴拉森过激的言辞,而是神色一正道:“这第二种可能,便是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你的存zài

了,换句话说,也许你在他的心中已经是死人了,你觉得堂堂一代君王,会和一个死人计较么?”

巴拉森先是一愣,接着笑道:“你这臭娘们儿,你这是诅咒我还是另有深意,大明皇帝,不过一只纸老虎而已,我何惧他。”

樱花芳子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也许明日的比试,他们觉得胜券在握了。”

巴拉森突然阴笑道:“哼,小看我巴拉森可是要吃亏的,中原人过于高傲,一向将我们视为鲁莽之辈,但是我这一次要让他们明白,我巴拉森,不但是草原最猛的勇士,也是最强的谋士。”…,

樱花芳子怔了一下道:“莫非你要使诈?”

“大明多狡诈之辈,我也是跟他们学的而已,明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樱花米琪突然说道:“巴拉森,别忘了我们最终的目的,不管明日成功还是失败,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摧毁名人坊,这几日接触下来,我发xiàn

这个明日坊太可怕了,长此以往,对我们以后的计划十分不利。”

“你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我手中已无可用之人,可别指望我帮你们。”

“这是自然,我已经想到了绝佳的办法,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

就在几人想着阴险之计时,其他一些使臣已经朝拜完毕,朱佑樘说道:“诸位使者到京也有些日子了,朕一直未有机会与诸位见面的机会,今日朕设下盛宴,款待远来的客人,来人,开宴!”

钟鼓之声响起,众人按照礼节纷纷向宴席的地点走去,宴席的地点离金銮殿很近,群臣和使者入席而坐,自有宫女端上美酒好菜,伺候众使臣。

宾主入定,朱佑樘举杯邀客,共饮三杯,正是开始宴席,几盏过后,朱佑樘离席退去,朱佑樘,李东阳,谢迁三人先后离开,倒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几杯烈酒下肚,巴拉森突然离席而起,端着杯盏向着塞陌烟走去,而阿尔鲁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塞陌烟听于小川讲述着江南的风景,时而心驰神往,时而眉头紧锁,于小川更是开玩笑道:“塞兄若在江南待上一段时间,一定比那江南才子更加俊秀。”

塞陌烟噗嗤一笑,发觉有些失态,只得用酒掩饰,但这样一来,更加有些女子行为,让于小川更加有几分怀疑了。

恰在此时,于小川发xiàn

塞陌烟眼神突然一冷,抬头看去,只见巴拉森正两眼迷茫,端着杯盏看着塞陌烟,“陌烟,没想到你我再聚,居然会是在中原,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来,我敬你一杯。”

塞陌烟放下手中杯盏,冷冷说道:“巴拉森,你来做什么?饮酒?我没兴趣。”

巴拉森面色通红,说道:“陌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塞陌烟转过头,见于小川正打量自己,有些窘迫,塞陌烟只觉心中的小秘密被看穿了一般,对巴拉森说道:“巴拉森,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是塞陌烟,请不是陌烟!还有,我没兴趣和喝你敬的酒,还请你回去。”

巴拉森将塞陌烟打量于小川的动作看在眼里,一下怒火攻心道:“你不和我饮酒莫非是因为这小子?”

塞陌烟也不反对,只是说道:“巴拉森,这里不是谈私事的地方,收起你的心思吧。”

巴拉森以为塞陌烟默认了自己所说的话,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指着于小川道:“好,好,狡诈的中原人,看来你们之前就认识了,我巴拉森以草原的名誉发誓,我要亲手宰了这个小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小川正吃着热酒,见这巴拉森直指自己,还声称要宰了自己,有些恼怒和无辜道:“这位巴拉森仁兄,我得罪过你的先人,还是祖宗?你要这么恨我?”

巴拉森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对于小川怒目而视道:“小子,我巴拉森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想要干扰老子好事,就得付出点代价来!”

于小川看看塞陌烟,心中有些明了,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鞑子指手画脚,是可忍孰不可忍,于小川得瑟道:“据说你是耶律二王子帐下的军师?哎,你们鞑靼还真是人才辈出啊,这追云逐月之事,也要拿出来晒一晒,真是可笑,可笑!”

巴拉森面色通红,狰狞异常,按耐不住,一拳向着于小川脑门轰去,于小川早就有所防备,腰身微沉,变手为掌,迎了上去。

饶是于小川有些准bèi

,肩部传来的巨大压力让于小川心里一变,此人,是个练家子,一击未见成效,巴拉森就失去了机会,数名侍卫纷纷上前,拔刀侧目,面色不善,大有你再动便将你斩杀于此的趋势。

刀影阵阵让巴拉森恢复了一丝理智,冷哼一声道:“小子,算你走运,明日,我要亲自上场,宰了你,是男人,就和我堂堂正正一战!”

于小川面色不变,冷笑道:“既然你急着求死,那我只好成全你了,不过我得提醒你,最好把遗嘱写好,免得死了,留下诸多遗憾。”

“让你得口舌之利又如何,但愿明日你不要吓得屁滚尿流才好!”

“奉陪到底!”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于小川回到柳府之时,却见柳月娥,琴心,紫川正在后院乘凉,似乎正在等自己。

柳月娥说道:“相公,你总算回来了,我看你啊,都快忘了这里是你的家了吧?”

于小川坐下喝了一口茶,叹息道:“没办法,最近事比较多,你看我都快成包黑炭了,你们倒好,一个个越发水灵白皙了。”

柳月娥嗔怒道:“就你没个正经,对了,相公明日之战,你就不要参与了吧?鞑靼凶狠,万一你出了个三长两短,月娥怎么办?”

于小川面露坚定之色道:“临阵退缩,非男儿本色,且我和那三百勇士已情同手足,不杀鞑靼,他们也会瞧不起我,月娥,男儿可以人穷,但不可志短,我于小川虽不是救世之主,但也不忍看到鞑靼为虎作伥,我心已决,月娥你不用再劝!”

柳月娥见于小川心意已决,叹道:“月娥早知dào

,相公就是那潜龙,迟早要飞天的,月娥只希望你平安归来,这是我们姐妹三人共同为你祈求的平安符,相公可要收好了。”

于小川仔细接过平安符,挂在胸口,向三人投去感激之色,惹得琴心紫川面色一红,这两人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柳月娥说道:“相公,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这样我还能护得你周全。”

“杀鞑子是男人的事,你虽然武艺出众这种场面的战斗,还是太血腥了一些,我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也没什么害pà

的,你一个美人坯子,上阵杀敌,终是不雅,月娥且在一旁掠阵,看我手刃鞑靼。”

于小川说完,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月娥,我总觉得鞑靼和大明比试,事情太过蹊跷,我一会要去一趟卫所,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我有一些事情需yào

向你交代一下。”…,

柳月娥说道:“相公,你且说来,我一定会照你说得做。”

“我总觉得名人坊开业到现在也太过顺利了一些,我心中甚为不安,虽然每间分店都有二十名护卫,可他们毕竟经验不足,明日你辛苦一些,务必要保护名人坊的安全,对了,还有柱子哥,紫川你也去通知一下,毕竟以他的身手,我心里会踏实一些。”

“小川哥,紫川晓得了。”

于小川又提醒道:“月娥,万一事态紧急,在名人坊的地下密室里有一百支火统,你让护卫拿来应敌。”

柳月娥有些不解道:“相公,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

于小川点点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多一分防备,多一份安全,以如今名人坊的声望地位,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另外,这是我让工匠做的信号弹,若有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相公放心吧,我一定会护得名人坊安全。”

于小川叮嘱了柳月娥,心中稍定,又马不停蹄地向卫所走去,衙门内,李清风正在拿着一份神机营周围的防务布置看得出神。见于小川前来,有些意wài

道:“原来是于校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于小川开门见山道:“李大人,我今日前来,却是有事要请大人帮个忙。”

李清风打量着一脸黝黑的于小川,说道:“小川老弟,以你现在的声望,需yào

我为你做什么?”

于小川面色一正道:“实不相瞒,我想从大哥手上借个几十号人,明日潜伏在名人坊里面,我自有用处。”

李清风眉头一皱道:“借人没问题,可是你让他们去名人坊做什么,要知dào

,这几日大家可都有事要忙呢。”

于小川说道:“说来惭愧,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心绪不宁的缘故,我总觉得有人是冲着我来一般,李大哥,你愿意相信我的直觉么?”

李清风一怔,笑道:“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发xiàn

了什么,原来是空穴来风啊,让几十人去闲着,太说不去了,这样,我借你十人如何?”

于小川早有所料,说道:“也好,十人也不少了,李大哥,你可要找十个得力的好手才行啊。”

“放心吧,做大哥的不会糊弄你的,对了,我听说你与那鞑子头目起冲突了,明日你真打算上阵杀敌吗?”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当然要亲手杀了那个鞑子。”

李清风叹息一声道:“此人杀不得!”

“为何?”

“听说此人在鞑靼有些名气,若是冒然杀了,恐怕边疆不宁啊,所以,老弟啊,此番你是鲁莽了啊。”

于小川冷冷一笑道:“既然杀不得,那就让他活着吧,不过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不是更好吗?”

李清风说道:“于老弟,听你的意思,是胜券在握了?”

于小川收起冷意,神色凝重道:“实不相瞒,明日一战,胜负只在五五之间,若要取胜,除非,鞑靼能进我的圈套,否则,胜负难料啊。”

李清风叹息道:“鞑靼个人能力极强,但要从大明找出胜出他们之辈,也不是没有,可惜,若临时组合起来,威力则大打折扣,不然我一定会向皇上请命,上阵杀敌。”

于小川点点头道:“鞑子善骑,若我军用骑兵与之较量,则明显劣势也,只有火统兵才制胜之道啊!”…,

李清风说道:“神机营的情况我也曾知晓一些,他们虽然平时训liàn

较多,但真zhèng

有对敌经验的太少了,明日之战,我真为你担忧啊。”

于小川默然,说道:“这短短十日,想让他们彻底颓败,确实难度太大了,不过好在这十日也不是全然没有效果,但愿他们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不济,否则,我真的怕是要以身殉国了。”

于小川突然问道:“对了,李大哥深谙鞑靼章法,你觉得明日他们会如何进攻我们?”

李清风从案上取过一张图,看了几眼道:“于老弟请看,这里是景门,他们从这里如场,距离你们的最远距离为四公里,除去这一段城墙的一公里,中间这一段便是你们交火的地方,这道长三公里,宽却只有五百米,胡人有三百骑兵,若按常理,他们碍于大明火统的片伤,他们一定会先聚,再分,最后合围在一起,这是躲避火统威力的最佳途径。不过,我担心他们不会这么做!”

于小川一惊道:“吴参将也说过,他们一定会聚而分,分而聚,可李大哥你为什么不这么认为?”

“巴拉森此人狡诈无比,对我大明火统兵了如指掌,于老弟请看,这五百米内全是沙场,若他们在此聚集,前行的速度必然会大大降低,所以,我料定,他们在此处还会分开冲刺。”

于小川眉头一皱道:“此处已经是我军火力集中点,若他们分开,岂不是几个呼吸变能杀入我军?”

“没错,若我是鞑靼,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分开而动,将骑兵分作两拨行动,前一波分散吸引火力,后一波集其精锐,一举冲刺,就算前一波不幸落败,此时火统的密集度肯定不如开始之时,若再聚集之时,即使你们火统兵反应过来,也太迟了。”

于小川打量半响地图,觉得鞑靼极有可能这么做,说道:“李大哥一言,如醍醐灌顶,这一趟果然没白来,我现在要去神机营一趟,时间还来得及!”说罢,于小川匆匆离开了卫所,直奔神机营而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黑夜下的阴谋

“李清风此人果然见解独到,本官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惭愧惭愧。”吴参谋听完于小川之言,面露愧色道。

于小川问道:“那大人打算如何迎敌?”

吴参谋打量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道:“他们既然会分开冲刺,我们得想一个办法让他们在这个沙场聚集才是,可是胡人深谙骑术,想要让他们聚集在此处,太难了啊。”

“在难也要试试,这样,我们在这沙场两边布置一些绊马索,沙坑,让他们忌惮,不得不从这里经过,对了,吴大人,吩咐下去,明日让每个人都带上一挂炮仗,我自有用处。”

吴参谋说道:“这个简单,我让每个人弄两挂炮仗。对了,早作坊那边已经将改造过的火统送过来了,但是由于时间仓促,大约只有两百支改造过的火统,每支火统只有五枚改进后的子弹,于校尉,你看要不再让他们今日再做一些出来?”

“不用了,我想有了这些也差不多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忙了这些日子,我也有些乏了,我去与兄弟们一道休息吧,吴大人记得叫醒我们。”

吴参谋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于此同时,京师城外的某处荒郊,三百勇士骑马并立,气势如虹,除了马儿喘息之声,再无其他声响,可见这三百人是训liàn

有素的士兵。

巴拉森和阿尔鲁面露满yì

之色,对着三百人道:“草原的勇士们,为耶律王子效力的时候到了,明日过后,美人,金钱,你们想到的都会有,拿出你们的勇气来,让大明见识一下草原的不败神话!”

吼!吼!吼!

响声震天,巴拉森点点头继xù

说道:“诸位勇士,你们的勇猛我是知dào

的,可是咱们不能鲁莽,大明一定会派出最精锐的火统兵来对付我们,为了金钱美女,大伙都不能死,我意,大伙分为三波,第一波五十人,第二波八十人,第三波一百七十人,阿尔鲁,你带第二波人负责冲刺,我带一百七十人掠阵断后,谁愿意做领头的勇士,冲在最前面?”

“我等愿意!”

巴拉森取出一张巨大的图纸,说道:“好,大伙听清了,明日一战,最关键之处在于突pò

这一出沙场,你们打头阵的一定要记住,尽量分开一些,吸引足够的火力,明白吗?”

“明白!”

“好,为了庆祝明日的成功,杀羊祭天,尽量吃饱喝足!”

夜黑如墨,静谧寂寞,风声飒飒,离海港不远的一艘大船上,海水倒影出船上的斑驳,人影闪动,巡逻不断。

“村野,你为何这么迟才到,难道没有收到我的紧急信函?”

“回芳子大人,我们在海上遇上风暴,故而来迟了一些。”

樱花米琪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还好,时机正合适,村野,人手都准bèi

好了吗?”

“回两位大人,小人已按你的吩咐,选取了一些深谙大明人情的人手,应该不会露出破绽。”

樱花米琪取出一块地图道:“村野,明日你带十人去这几家铺面纵火,务必要烧掉仓库,若是可能,将账目拿到手,我自有用处,至于我和芳子小姐,带着剩下的五十人负责这核心楼阁,记住,事成之后,立马混进人群之中,千万别露出破绽,否则大明只会对我东瀛下手,白白便宜了草原野狼,清楚了吗?”…,

“小人明白。”

“好了,你下去安排人手吧。”

……

吴参将回到府上,草草吃了饭后,吩咐下人不要打扰自己之后,便回到书房闭门不出,突然,书房的某个角落动了一下,接着嘎吱一声,一道暗门凭空而出,接着一道红色身影一闪而出。

吴参将面色一惊道:“是你?”

红衣男子自顾自坐下道:“听你的语气,似乎不愿意见到我?吴大人,半年未见,你消瘦了许多啊,看来这领兵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哼,我过得好不好,我心里清楚,倒是你深更半夜找我,所为何事?”

红衣男子一挥纸扇,微微摇动道:“吴宁辽,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本坛主今日为何要来,你心里恐怕比谁都清楚吧。”

吴参将面色苍白道:“李祀,本官已经为你们做过很多事了,说起来也不欠贵教什么了,难道还不放过本官吗?”

红衣男子冷笑一声道:“看来白使者说得没错,非我教众,其心必异,吴大人,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回首的余地吗?”

吴参将叹息道:“一步错而步步错,当初要不是本官贪恋权势,又怎会上了你们贼船,李坛主,当初吴某之所以答yīng

为你们做事,是因为双方互利而已,如今吴某已无心于权利,我不会帮你们做事的。”

李祀突然说道:“吴大人,你不帮zhù

我们也行,不过湖北那座宅子可真豪华呀,啧啧尤其是你二夫人生的那儿子,可真是聪明伶俐,连我都有些喜欢了呢。”

吴参将面色大变道:“你们……你们卑鄙!”

“嘿嘿,吴大人放心,如此可爱的小孩,谁不喜欢呢,只要吴大人肯答yīng

我们的要求,我李祀保证,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

吴参将心若刀绞,半响之后,面露颓废之色道:“你们要我帮你们做什么?”

李祀面露得yì

道:“吴大人,这就对了嘛,你放心,我们也不过分,我有几个兄弟,想在神机营看看好戏,你给安排一下。”

吴参将猛然醒悟道什么,惊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想对皇上做什么?”

李祀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嘴,扇子一挥道:“嘘,吴大人,这就不是你要关心的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知dào

得越多,反而不妙,难道你不想见你那宝贝儿子和漂亮夫人了?”

吴参将面色变了数变,面颊上全是汗水,面露狰狞之色道:“李祀,这是本官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此事过后,你们若再来纠缠,本官即便舍去所有一切,也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李祀点点头道:“当然,当然,吴大人放心,就这一次我们也不会占你便宜,我已命人送了一些珠宝给你小情人,怎么样,李某对你还不错吧。”

“你!”

“哎,大家都这么熟了,吴大人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哈哈哈!”李祀一边笑着,一边向那暗门走去。

吴参将双手颤抖,端起杯盏饮了一口茶,泼得胸口全是茶水,茶水下肚,吴参将恢复了一丝血色,想了想,提起笔筒里面的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之后把写好的宣纸放入一个密函里面,藏在书桌内。

“冤孽啊!”屋内传来一声叹息……

六月的艳阳总是升起得特别早,一道道鼓声将于小川和熟睡的众人惊醒,于小川和众人慌忙穿戴整齐,在校场集合。…,

吴参将难得地将武将服饰穿戴整齐,在众人之间巡视着,于小川见吴参将双眼布满血丝,上前安慰道:“吴大人殚精竭虑,实乃我辈楷模,吴大人放心,我等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吴参将露出个笑容,鼓励道:“好,我大明男儿,岂是鞑靼之辈能比,我已命人备好美酒佳肴,为诸位壮行!”

席间,原本平日嬉戏的火统兵们却一言不发,闷头吃着肉,下着酒,于小川一杯热酒下肚,对周围的人说道:“他娘的,若非鞑靼可恨,我现在一定还躺在女人的温柔乡里,大伙说说,一个连你清梦都要干扰的敌人,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

于小川哈哈一笑,又痛饮一杯,将杯盏砸碎在地,说道:“既是如此,大伙还呆着干什么,随我正军待发,杀他娘的鞑子千百回!”

杯子碎裂之声不断,于小川感受着众人上头的气氛,摸了摸下巴道:“我道为何古人每逢打仗都要砸碎几个杯子,原来这砸杯子的感觉还真不错!”

神机营的外围的城墙上,早已布满了层层防卫,一处宽敞明亮的城墙上,金黄色的大伞在红色骄阳之下闪烁着翼翼金光,朱佑樘穿戴整齐席坐在伞下的龙椅上,左右被群臣环绕,朱佑樘面露微笑,打量着远方,时不时与周围的使者攀谈着什么,不过细心的李东阳却发xiàn

,朱佑樘的双手一直在袖口里紧紧攥住,看来皇上还是太紧张了啊。

太阳越升越高,越来越多的京师百姓在远处围观着神机营校场,等待着好戏的开场。朱佑樘面颊沁出一丝汗水,对刘大夏道:“刘爱卿,鞑子可曾来了?”

“回皇上,鞑子已在景门之外,随时可进来。”

“哦?那为何朕还未见到火统兵?”

李东阳插嘴道:“皇上莫急,现在离开战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也许他们在做最后的准bèi

。”

朱佑樘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这鞑靼都集结完毕了,朕的亲军却人影都不见,让朕如何放心得下,刘爱卿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东阳给刘大夏递了个眼神,刘大夏悄然退去。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校场内,终于见到了神机营火统兵的影子。

第一百三十章血染沙场(上)

烈阳炎炎,风动旗展,宫阙城墙,人山人海,卫戍之兵,形色苍茫。兀而一阵号角之声响彻云霄,鼓声阵阵,接踵而来,策马嘶鸣,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一阵尘烟飘荡,却是鞑虏率先进攻,只见数十匹烈马奔腾,溅起尘土飞沙,带头的是一名满脸胡茬的狂野汉子,嘴里怪叫乱嚷,激起后面的数十人嚎叫连连。一公里的距离转瞬即过,鞑子看到了不远处任人鱼肉的大明火统兵。

“草原之鹰,扑捉你们的猎物吧!驾!”

又过了一公里,鞑虏果然分散开来,卷起的尘烟只能模糊地看清窜动的马匹。不知是太阳过于烈,还是紧张的缘故,于小川同三百名火统兵的额头上沁出丝丝汗水,在烈日之下晶莹剔透。

于小川紧了紧手中的火统道:“诸位别急,千万别急,待敌人近了之后,再将其击杀。”

一公里,五百里,于小川已经牙关紧绷了,四百米,突然,“嘭”的一声,突然有人按奈不住,扣动了扳机。

于小川暗叹坏了,果然第一声枪响过后,引起了蝴蝶效应,其余人皆是纷纷开枪。鞑靼听见枪声,来势一缓,但马上轻笑一声,策马扬鞭,瞬间加快了速度。

于小川见势不妙,暴喝道:“用改造过的火统射击,他们已经进入射程了。”这种时候,大家精神处于紧绷状态,便会下意识听别人的指挥,队形一变,只见两百米火统兵抬起手臂,扣动了手中扳机。

鞑靼正得yì

之时,发xiàn

不断有人从马匹上栽倒下去,神色终于慌乱起来,企图加快速度,冲进人群,可是距离火统兵还有两百米距离之时,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人,掉头就跑。

火统兵初战告捷,面露兴奋之色,鞑虏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朱佑樘在楼阁之上,见到被射倒在地的鞑虏,面色激动道:“好,好!”

刘大夏和看了看沙场,眉头一皱道:“宾之,形势有些不对呀。”

李东阳脸色一白道:“这个巴拉森,果然有一套啊,只用区区几十人便吸引了火统兵的大半火力,恐怕接下来的一波,火统兵就无法阻挡了。”

李清风却说道:“我看未必,方才我听火统之声,还有一百余人一枪未发,可见于校尉留了后手的。”

于小川不待鞑虏逃跑开来,说道:“李卫,快去,将外围的草垛点燃!”

李卫手握神枪,面色兴奋,招呼几位好手,用早已准bèi

好的火把点燃了百米开外的草垛。远处,巴拉森见远处起烟,说道:“这是敌人的诱惑之计,阿尔鲁,该你了,我会在十个呼吸后跟上。”

阿尔鲁早已迫不及待,说道:“大明恶贼,敢杀我族人,老子要让你们血债血偿!兄弟们,给我冲啊!”

这一行人速度明显又比第一波快了许多,一转眼就驰出一公里之外,巴拉森深吸一口气道:“差不多了,兄弟们,金钱美女,就在今朝啊!冲啊,杀敌一人赏肥羊十头,杀敌两人,赏奴隶十人,兄弟们,举起你们的大刀,去寻找猎物吧!”

轰!轰!轰!

第二通鼓响彻云霄,号角之声切切,与战马尘烟交织在一起。

于小川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吼道,兄弟们,快,点燃鞭炮,丢出去!

一声令下,三百名火统兵点燃腰间的鞭炮,丢出去几十米外,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由于燃起的草垛撩起的青烟遮挡了鞑子的视线,只听得枪响声不断,提前分离开来,原本有第一波分开的先驱者,鞑子也不曾对周围仔细打量,这一分开,突然传来一阵烈马的惨叫和鞑虏闷哼之声。

阿尔鲁双目赤红,吼道:“蠢货,发生什么事了?”

“马钉!隐坑!大明狡诈,啊……”

阿尔鲁突然怒吼一声:“停!”数十名鞑子不过两个呼吸,便勒住缰绳,停在原地。

于小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道鞑子的骑术果然天下无双,对周围兄弟喊道:“诸位兄弟,建功立业,只在今朝,我们要带拎着鞑子的头脑去面见妻儿父老,所以你们都不能死,兄弟们看见了吗,前面这几十人都是你们的菜,不过,大伙可不能浪费手中的子弹,务必做到一枪一个,另外,谁他妈在提前开枪,待打败了鞑子之后,我他妈第一个去告sù

你妻儿父老,你是个孬种。”

于小川这一骂,果然起到了效果,原本双手微微颤抖的几名火统兵,逐渐镇定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阿尔鲁突然发xiàn

了什么,怒喝道:“该死!这不是枪声,兄弟们,别往边上走,给老子集中冲啊!”

“可是阿尔鲁大人……”

“没有可是,这里老子说了算!谁他妈不听老子的,老子砍了谁!”

阿尔鲁手中弯刀一挥,吼道:“杀将过去!”

“驾!”

看着尘烟越来越近,于小川突然面露喜色道:“这是自寻死路么,兄弟们,他们这是孤注一掷了,听我命令!用散弹射击!”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于小川依然没有发命令。

两百五十米,于小川依然沉着,其他人手已经青筋暴起,火统被捏得嘎嘎作响。

于小川突然大笑一声道:“兄弟们,射击!”

啪!啪!啪!

阿尔鲁只觉肩头一疼,已是滚滚鲜血滴落而下,手指抹了一口鲜血,吼道:“不过如此,冲过去!”

一百五十米,倒下了十个骑兵;一百米,又倒下了二十个,阿尔鲁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但这个代价也太惨烈了一些。他扬起大刀,率先脱离铁骑,策马而来。

于小川看着那突兀的人影,对李卫说道:“李卫当日比试我占了些便宜,不如你我比试一番如何?”

李卫正看着别的人射击,正心痒难耐,说道:“怎么个比发?”

于小川指了指前方道:“看见了吗,你我各自出一枪,你打人我打马,看谁能把那人弄翻在地。”

李卫道:“好,为了公平,咱们一起出击如何?”

“正合我意!”

阿尔鲁只听得耳边一阵阵呼啸之声,偶尔一颗颗散弹打得自己生疼,但越是如此,越激发了他的血性,眼见离敌人不到五十米,突然,他看见了两支枪对准了自己。

“不好!”阿尔鲁处于多年的舔血经验,猛然一提缰绳,胯下烈马嘶鸣一声,前肢高悬空中。

阿尔鲁只觉肩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暗道:“不好,这火统不对!”

恰在此时,阿尔鲁看到了某人脸上阴险的笑容,阿尔鲁瞳孔放大,大吼一声:“巴拉森!”

“嘭!”

阿尔鲁只觉世界开始黑暗下去,美女,金钱,一一闪现在脑海,并逐渐坠入深渊……

李卫面色一变,看向于小川,说道:“你……你是故yì

的?你知dào

那是阿尔鲁对不对?”

于小川吹了吹火统道:“没错,李卫,这一次你又输了啊,我杀了阿尔鲁!”

李卫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方才那一枪,自己能够打中阿尔鲁,可是不敢下手,只打了马匹,可是这于小川在一瞬间洞穿了自己的心思,果duàn

射杀了阿尔鲁,狠,太狠了!

原本正奔驰的巴拉森正得yì

自己计谋成功之时,突然听到阿尔鲁传来的一声怒吼,巴拉森心一下沉入谷底,这是草原苍狼的哀嚎,没错,是绝境处不甘的怒嚎,这一声,包含了阿尔鲁不屈的一生,草原的苍狼,你终于还是陨落了吗,这是用生命去向同伴传达生离死别吗?

阿尔鲁,你是真zhèng

的勇士,巴拉森一生都会记得你!你永远是草原最勇敢的苍狼!

第一百三十一章血染沙场(下)

“阿尔鲁!阿尔鲁!阿尔鲁!”所有的鞑子若疯了一般,发出响彻云霄的哀嚎,同伴之殇终于彻底激发了鞑子的狼子之血,人人双目赤红,嘴里吼叫着,迎着枪林弹雨,一拥而上。

李卫面色一变,指着百米开外的尘烟,突然说道:“于大人,糟了,鞑子发威了。”

于小川早就发xiàn

了异常,知dào

最关键的时刻来了,但如今的局势已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外,突然,于小川噌的一下站起来,高声喝道:“敌军的首领已被我射落马下,鞑虏已溃不成军,兄弟们,建功立业只在今朝,还犹豫什么,举起你们手中的枪杆,奔向荣耀吧!”

话音刚落,数百名火统兵如打了鸡血一般,举起手中的火统,射击,填充,再射击,再填充。

第一排骑兵倒下了,第二排骑兵马上取代其位置,如飞蛾扑火一般,逐渐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三百米!巴拉森已经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阿尔鲁,虽然已死去了,但那不屈的身影,依然朝着最前方。

两百米!巴拉森,已经看到火统后面奸笑的面容,身边的一名骑兵倒下了,前面的一名骑兵倒下了。

巴拉森看着不足百人的鞑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失算了,从阿尔鲁惨叫的那一刻开始,巴拉森其实已经知dào

大明火统的异常了,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从未听到过发出这种声音的火统,从未见过火苗这么小的火统!上当了!

一百米,巴拉森只觉腿部传来一阵剧痛,坐下的马匹喘着粗气,显然是受了致命的伤,这种火统,难道能贯穿马匹身上的铁甲不成?

已退无可退了,八十米,七十米,这一段距离,是何其漫长。巴拉森已经看到有的火统兵丢掉了手上的火统,解下后背闪亮的大刀。

喧嚣的火统声逐渐消失不见,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巴拉森面露悲伤,因为,在他身后,只有孤零零的十几人,没错,绝对不超过二十人,而对方的火统兵,人人手中握住一把闪亮的大刀。

巴拉森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巴拉森真的宁愿丢盔弃甲,投降认输,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是一只高傲的雄鹰,如何能屈服在猎人的魔爪之下,巴拉森闭上了眼,仿佛看到了草原人人嘲笑的声音,软弱的中原人,如何能和草原的勇士相比!失败,是一种耻辱,宁可死,不能独生!

巴拉森瞬间老了许多,手中的弯刀微微颤抖,身旁的鞑子,安静得出奇,他们知dào

,这一刻,命运的天盘,已不由他们掌握,软弱的大明人,成了处决他们的刽子手。

巴拉森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诸位勇士,今日之耻,因我巴拉森而起,我允许你们向大明投降,所有的罪过,由我巴拉森来承担吧。”

巴拉森已经一抖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向大明火统兵冲去。

草原之鹰啊,我的忠魂永远追随你!

草原之鹰啊,我的梦想永远伴随你!

一声声壮烈的歌声响起,剩余的鞑子们,唱着哀鸣之曲,追在巴拉森后面,飞蛾扑火。

于小川在那一秒,心被揪了一下,战争的缩影,如硝烟中的残影,深深印在脑海,我错了吗?

同类相残,真的对吗?

这一切,来不及想,已没时间去想,因为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异族之争,没用时间去同情,没有时间去冷静,毕竟,冰冷的大刀,已经深深刺激了每个人的心灵。…,

毫无疑问,巴拉森是勇猛的,草原的勇士也是名不虚传,挥舞之下,总有血溅五步,总有惨叫之声。

大明的火统兵,他们也是勇士,真的,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乱刀砍马,倒地分尸,血溅衣衫,怒吼连连!

于小川眼中闪过无数血红,那是鞑子的鲜血,也有同伴的鲜血。于小川甚至连那鞑子临死前不屈的眼神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值得尊敬的信仰。

十个,八个,五个,于小川只能依稀听得见巴拉森怒吼和不甘的声音,那是一种悲凉无助,视死如归的哀嚎。

于小川终是不忍,用沙哑的声音吼道:“停啊!停啊!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

安静了,彻底地安静了,火统兵们保持着握刀的姿势,离巴拉森的咽喉只有半寸的距离,烈马躺在一边,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巴拉森咽喉动了动,开裂的嘴唇被额头上滴落的鲜血滋润着,巴拉森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孤零零的于小川,迈着被鲜血染红的步伐,一步,两步!

巴拉森那不屈的眼神,盯着几米开外的于小川,那是一双怜悯的眼神,没错,是一种同情弱者的眼神。

“我败了,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为什么!”巴拉森眼中闪动着一丝泪花,与其说是泪水,不如说是血!

于小川依然不说话,而是单手一挥,火统兵们静悄悄地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那一条道,通向生路,通向北方,不过,得踏着同族的尸体过去!

巴拉森惨然一笑,一口鲜血溢出嘴角,喃喃自语道:“我巴拉森堂堂草原之鹰,今日竟要踏过兄弟的尸体苟且偷生,真是可笑,可笑啊!耻辱,耻辱啊!”

巴拉森突然抬起手中的弯刀,往脖子抹去。

一只手握住了弯刀,鲜血沁在刀口之上,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上。

“为什么?”巴拉森看着面色平静的于小川。

“我改变主意了,你,不能死!”于小川淡淡说道,低沉的声音,如同对着多年的老友一般,如泣如诉。

“踏过他们的尸体,你可以东山再起,若有机会,我想堂堂正正和你一较高下!”于小川松开了沾满鲜血的手。

巴拉森呆怔半响,默默地转过身,踏着尸体,一步步地远去……

“你会后悔的!”

“但愿吧!”

“赢了!赢了!皇上!”臣子们一片欢腾之声,外围的老百姓也是从惊吓中惊醒过来,“赢了!赢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佑樘面露喜色,只是看着远去的巴拉森,再看看怔在当场的于小川,若有所思。

不管怎么说,这场战斗,赢了,不是吗?火统兵们虽然对于小川放过巴拉森不解,但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欢呼着,拥bào

着,这是一种并肩作战后的信任,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于小川将刀立在面前,对周围的人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对手,我们应该送送他们!”

火统纷纷将刀立在面前,对死去的鞑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死者已矣,缅怀无可厚非,因为战争,是异国之间永恒的争斗。

朱佑樘从龙椅上起来道:“诸位爱卿,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吴参将,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朕要好好赏你。”

吴参将面色苍白,低声道:“多谢皇上!”…,

朱佑樘又接着说道:“朕要亲自去见见朕的亲军!”

吴参将面色一慌道:“皇上,不可!”

“嗯?有何不可?当年太祖皇帝从元人手中夺回中原,不也是过着舔血刀口吗?”

“可是……”

“吴爱卿,你放心,朕自有分寸!”

吴参将正准bèi

说什么,突然见到某处一道犀利的目光看过来,挣扎几下,终于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

朱佑樘下了城墙,朝着于小川方向走去,对身后的李清风说道:“朕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有这一天,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说起来这三百勇士真是值得尊敬,朕一定会厚葬他们。”

李清风一边仔细看着周围,防止有没死的鞑子伤害皇上,一边说道:“皇上,这仗能胜,全仰仗于校尉改造后的火统,若非这火统,以巴拉森的狡诈,又如何能轻易取胜。”

“没错,朕也没想到这改造过后的火统威力竟然提升了两三倍,朕是意wài

!”

李清风又说道:“皇上,那巴拉森逃走了,要不要派人去把他给……毕竟他知晓了我军的秘密。”

朱佑樘摇摇头道:“败军之将,颓废万年,况且今日知晓我军秘密的人何止鞑虏,朕看着那些面色苍白的使者,真是大快人心,对了,朕突然想起,今日怎么不见东瀛使者?”

李清风回道:“我听礼部传信说,东瀛使者因为水土不服,今日回栈养病去了,所以只派了两名监官参加。”

“原来如此,算了,朕要见见朕的好儿郎们。”

朱佑樘看着一脸茫然的于小川,面露喜色,远远就说道:“好,尔等好男儿,朕要与你们同庆!”

火统兵们高呼一声纷纷跪倒在地,反是于小川面露苍白之色。

朱佑樘心中有些奇怪,暗道:“某非这小子受了伤,刚才朕见他手握敌人弯刀,还真是有几分男儿气概,怎的现在却这样不济。”

然而,下一刻,朱佑樘突然见到于小川向自己挤眉弄眼,朱佑樘察言观色何其精明,见于小川眼神中露出焦急和绝望之色,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向右迈了一下,就这一步,让这位千古明君逃过一劫。只听得刺啦一声,朱佑樘的左侧龙袍被一剑穿过。

李清风正高兴之际,突然,他心中感觉到不妙,这是杀气!糟糕,反应过来之时,只见身旁的一名侍卫突然发难,向着朱佑樘的心脏刺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起波澜

“皇上小心!”李清风抄起佩刀,果duàn

向那位侍卫砍去,那位侍卫对李清风砍来的刀不管不顾,而是面无表情,挥起手中的刀再次向朱佑樘砍去。

“死士!”

李清风瞬间明白了什么,慌忙回刀来救,说时迟那是快,只听得一阵兵器交接之声,朱佑樘只觉眼花缭乱,刀光剑影,朱佑樘回过神来,愤nù

到了极致,这是又是那可恶的红花教么?

转眼交手十几个回合,李清风何等人物,片刻之后便稳稳占据上风,那死士眼看刺杀失败,突然冷笑一声,饮刀而尽。

来得快,去得也快。朱佑樘惊出一声冷汗,李清风更是脸色煞白,方才若是慢个半秒,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就在李清风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原本静立不动的两名侍卫突然发难,手中大刀再次向朱佑樘砍去。

饶是李清风动作敏捷无比,此时也是回天乏术,朱佑樘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轻叹一声:“朕,还是太心软了吗?”

嘭!嘭!

千钧一发之际,这两声枪响如天籁之音,让原本心都提到嗓子上的诸位大臣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两名死士面露不甘之色,倒在朱佑樘脚下,死不瞑目。

于小川握住一支短得出奇的火统,满yì

点点了点头,随即向朱佑樘靠近。

朱佑樘劫后余生,面色又一些苍白,声音也有些沙哑,说道:“朕不除贼,誓不罢休,诸位儿郎,你们都是好样的,朕的天下有人想杀朕,说明朕做得不够好,朕一定会让天下人明白,朕是一名好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城墙上的臣子,士兵,百姓,火统兵,皆是跪下朝拜。一些原本作壁上观的使者,此时面色难看起来,而吴参将则突然七窍流血,死于非命,一时之间又惹得一阵惊呼,这是什么日子,大明的天下到底怎么了。

然而众人还未从惊吓中惊醒过来,突然明朗的晴空突然爆出四五颗信号弹,霎时好kàn

,于小川见到升起的信号弹,面色一变道:“皇上,名人坊出事了,容臣请退。”

朱佑樘面色变了变道:“于校尉,你去吧,朕已经无事了,李千户,你也去吧,务必保证名人坊安全。”

李清风迟疑道:“皇上,这,我若去了,何人能护得你周全?”

“朕自有上苍庇佑,速速去退敌,休要误了时辰。”

李清风说走就走,只留下一股尘烟。

却说于小川心急如焚,骑上一匹烈马扬鞭绝尘而去,好在神机营离烟花胡同也不算太远,于小川全力骑马,不一会,名人坊遥遥可及。

今日的名人坊人明显少了许多,因为大家都去看大明火统兵和鞑子的战斗去了,然而,名人坊今日的气氛却和往日有一些不一样,无论是端茶送水的小二,还是柜后结账的掌柜,皆是心事重重,如临大敌的样子。

柳月娥扮作江湖之人,坐在一处偏僻的桌子旁,心已飘去好远好远,“相公,你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酒楼突然走进几名黑衣人,凭直觉,柳月娥能感觉到其中有两人是女子,而且那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让柳月娥心中警兆顿生。

几名黑衣人寻了个位置坐下,并要了些酒菜。不过,这些黑衣人都不动筷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柳月娥发xiàn

那些黑衣人很谨慎,进屋之后不断打量着什么,柳月娥尽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路人,堪堪躲过了黑衣人的怀疑。

樱花芳子和樱花米琪相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只听得一阵杯盏碎裂之声,瞬间不知从哪钻出一些江湖打扮的人物,对着名人坊就是一顿打砸,后院还隐隐传来阵阵青烟。看来是杀人放火并行。

然而就在樱花芳子两人向着某处密室奔去之时,却被一道红影拦住了去路。

“闪开,别阻挡我们的财路。”

柳月娥面露杀气,说道:“看来相公说得没错,今日果然有人来捣乱,说罢,手一挥,早有准bèi

的护卫和几名锦衣卫一涌而出,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樱花芳子见一下涌出这么多人,先是一愣,接着冷笑道:“点子果然有些硬,不过,还好我准bèi

充足。”一声清鸣,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更多江湖打扮的人来。

柳月娥面色一变,突然将手中一个东西丢出窗外,只听得尖锐之声响彻街落,樱花芳子暗道不好,高声叫道:“速速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刹那之间,场面刀光剑影,伴随着桌子碎裂之声,并不时有浓烟滚滚传进来,吓得一些客人纷纷逃难。

柳月娥面色一恼,已是将宝剑拔出,几招之后,樱花芳子便险象环生,樱花米琪暗道不好,加入战斗之中。

樱花芳子这帮人显然有备而来,个个皆是精锐好手,不断有护卫受伤,不过好在有几名锦衣卫撑着场面,一时不至落败,后院之中,不断有人前去救火,不一会便将火势制止住。

不止名人坊主楼一处,其他地方的分店也是遭遇了相同的情况,打斗之声伴随着青烟阵阵,让过往的人群纷纷猜测着什么。

柳月娥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反而将两名黑衣人压得死死的。樱花芳子越战越心惊,这是一个圈套吗?不可能啊,没有人能洞察先机,自己手下的人皆是靠得住的东瀛武士,不会出现叛徒才对。

问题出在哪里了,樱花芳子稍一分心,凌厉的剑影直逼要害而来,不得不打断了樱花芳子的思绪。

再回过头来看看场面中的局势,由于混战成一团,双方一时僵持不下,不过由于东瀛武士人员多一些,武功也高出不止一筹,此消彼长之下,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护卫头领也曾考lǜ

过使用火统对敌,但一来场面太小,会造成误伤,二来敌人攻势太猛,也腾不出手来去取火统。

终于,樱花米琪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被柳月一剑刺伤,自此形势更加变得惊险起来,然而,樱花芳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柳月娥自然将这些细节看在眼里,突然觉得不妙起来,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却说村野潜伏在一旁,见场中一片混乱,便乘虚而入,直取名人坊机要文件,原本这一切应该顺顺当当才对,哪知按照平时打探到的消息,搜寻了几处,皆是一无所获。

村野心急如焚,时不我待,心一横,村野直接拔出手中的武士刀,对着暗格就是一顿乱捅,也是村野运气好,几刀下去之后,竟然触发了一道机关,一道暗门凭空而开,村野欣喜之下,只见里面摆着无数重yào

账本和贵重资料。

村野在里面搜寻一番,将几本书放入怀中,又取出一个火折子,准bèi

毁尸灭迹,然而,他得yì

的面容突然一僵,因为,一名男子正用一把精巧的火统指着他的脑门。…,

村野面露苍白之色,嘿嘿一笑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只是来寻点钱财,喏,你放过我,我这都给你。”

于小川冷冷一笑,仿佛死神一般,轻轻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嘭!”村野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樱花芳子暗暗计算时间,正以为大事已成之时,只听得一声火统之声传来,樱花芳子面色一变,叹息一声,朝樱花米琪使了个眼神,两人同时发力,打算逼退柳月娥凌厉的攻势。

柳月娥听到枪声那一秒,心里已知dào

发生了什么,如今两人已萌生退意,柳月娥哪会让其如意,娇喝一声,死死缠住两人,让两人想退却不能退,没过一会,只听得外围一阵马蹄之声,这下樱花两姐妹真是慌了神了,这要再不走,恐怕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强忍着受伤的危险,两人使出压箱的功夫,堪堪逃出柳月娥的剑光之外,饶是如此,两人腹部和肩部皆有血迹,一阵青烟闪过,两人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能逃,剩下的几十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只见更多身穿鱼尾服的锦衣卫加入战斗,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力擒这些东瀛武士。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洗牌

于小川原本对这些东瀛人动私刑的,可是为大局着想,终究是将这些东瀛人丢给了锦衣卫。还好当初有准bèi

,要不然名人坊还真被人一锅端了,有道是砌灶容易烧火难,若真伤及根本,想要再次重振旗鼓,那就千难万难了。

凡事有利有弊,经过东瀛人这么一闹,短期内名人坊的生意肯定要受到一些影响,可是从长远考lǜ

,今日之事未必不是试金石。不过此事也给于小川提了个醒,看来名人坊的存zài

的确妨碍了不人的前途和利益,以后行事应该更加小心才是。

相比名人坊这边出事来说,紫禁城才是闹翻了天,原本好好的一桩美事,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破坏了,皇上再次遇刺,说明什么,说明群臣无能,守卫无能,至少短期内,朝廷又要来一次洗牌了,皇上的震怒不是谁都承shòu得起的,一干负责京师安全的武将和臣子,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而吴宁辽的死,多少成为了臣子发泄的借口,明眼人都知dào

,皇上遇刺,吴参将肯定是从中动了手脚的,至于内情是什么,大家却又不太想知dào

了,因为这些臣子简直是精明到家了,该知dào

的,一点也不含糊,不该知dào

的,绝不多打听半句。

转眼已经过去两天了,宫廷内,皇上遇刺成了大事,当军机之事来抓,京师外,皇上遇刺成了小事,击杀了鞑子成了大事。茶肆,客栈,说书的,唱戏的,各种传言版本漫天飞,过程是复杂的,结果是有利的,好皇帝年年夸,今朝勇士占鳌头。

对于朱佑樘来说,内心其实挺复杂的,一方面,在诸国面前击败鞑子,展现了一下大国神威,多少也起到了震慑的作用,至少那些宵小之辈不敢再有小动作,另一方面,红衣教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划弑君大计,其用心之险恶,已是昭然若揭,如不趁早彻底铲除,其影响之深远,朱佑樘简直不敢再想象下去。

而对于名人坊遭袭一事,朱佑樘其实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毕竟一样新的事物出现,多少会引来反弹之势,好在于小川此人颇有些本事,终究没闹出什么事情来,最终的结果反而对朱佑樘来说是好事,东瀛,果然是贼性不改,是该收拾收拾了。

朱佑樘这两日一直没有上朝,其实是在暗暗思索和观察群臣的反应,以便自己重新洗牌。

京城的关键武将应该换一换了,毕竟守卫之职,责任不可谓不大,可是到底怎么替换成了朱佑樘最头大的事情。

当然,从这三百名火统兵中选出一些有才干的人出来也是可以的,毕竟他们的忠心,天地可鉴,唯一麻烦的是群臣非议和连绵不断的劝谏,朱佑樘决定以后让自己更果duàn

一点,有时候实在过于顺从臣子的意思了。

第三日,朱佑樘终于重新上早朝,臣子们来得很齐,弯佝偻得很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朕因为前几日遇刺一事心有不逮,故而未曾上朝,让诸位爱卿费心了,朕今日上朝,却是为了我大明勇士,两日前的比试,想必诸位爱卿也看见了,有些人有向外之心,一直软弱卑躬,实在让朕失望。朕意,凡无军衔者,连升三级,有军衔和职位者,酌情提升功勋,有大功者,另赏,刘大夏,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臣领旨!”

朱佑樘顿了顿,说道:“另外,朕决定,重新分配京师一切防务职位,这件事,朕会亲自过问,还望诸位爱卿恪守本职,否则,休怪朕不将情面。”

看着群臣不反对,朱佑樘面露满yì

之色,说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一干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无一人站出来,朱佑樘站起来道:“如此,退朝!”

原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谁知皇上不温不火,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最为难的人莫过于刘大夏了,说起来他这兵部尚书当了好几年,平时处理起公务来得心应手,可是今儿皇上却丢给自己一个烫手山芋,让刘大夏好生郁闷,为何?这些火统兵很多都是一些无官无职的人,你要说赏他们一些金银珠宝,这却是最熟稔不过,如今倒好,人人升官,听起来挺容易的,可事实上京城里面的没一个官职都有严格的标准和数量限制,这一下子多出三百人来,让刘大夏彻底傻了眼。

不过刘大夏不愧是朱佑樘的肱骨之臣,经过一开始的迷茫之后,刘大夏终于抓住了皇上的真zhèng

意图,不就是更换武将,提拔有用之人,忠臣之将吗,刘大夏心思活泛起来,花了些时辰,终于把一本厚厚的折子写好。

刘大夏将最后一名火统兵安排好后,正得yì

自己杰作之时,突然,刘大夏遇到了一个更大的难题,如今吴参将已死,这首功自然就落到了于小川头上,这可让刘大夏彻底没辙了,为何?这于小川身份太过敏感与复杂了,第一,他是锦衣卫的人,你若让他当个百户,千户,这事自己说了不算,毕竟自己职权还没那么大,手也不可能伸得那么远;这第二,刘大夏深深的知dào

于小川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虽然朱佑樘从未提起过,可刘大夏心里明白,这厮对皇上来说重yào

着呢。赐给他一个官?让他风光一把?刘大夏很快推翻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武人从官者,例子也不在少数,可是此人也真是太奇葩了一些,至少在兵部,还真么有适合他干的职位。最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于小川第二次救了皇上,这是一个忠臣,这是毫无疑问的,这第一次救了皇上,已经将于小川寒碜了一次,这一次怎么也要官升两级,才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击败鞑子的功劳吧。

刘大夏左右不得其法,唏嘘一声道:“皇上也真是的,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把这种事情丢给我来做,真是难为情啊。”

刘大夏想不出法子来,索性装糊涂,不将于小川的功劳写进折子,直接交给了皇上,朱佑樘看完折子,对刘大夏的安排颇为满yì

,不过很快,朱佑樘就皱了皱眉头,刘大夏只能苦笑一下,埋头继xù

装糊涂。

然而朱佑樘也像忘记了于小川一般,点点头道:“刘爱卿,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于小川终于处理完了名人坊的事情,一屁股坐在柳府后院中悠闲地享shòu

这难得的时光,柳月娥似乎难得乖巧地坐在一旁为于小川剥着干果瓜子,而紫川则索性和琴心姑娘在一处桌子上对弈,围棋在宋朝盛行一时,虽然到明朝淡了许多,但寻常之家的人多少也懂得一些,不过从琴心和紫川的表情上看,琴心的棋艺更加高明一些,每每建议紫川悔棋云云,紫川这丫头却也有些傲气,从不悔棋,当然,结局就是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外面的喧嚣说近也近,说远也远,柳谦最近似乎也很忙的样子,今日难得的露了一次面,不过见于小川倚着靠椅倦倦睡去,也没有打扰。

清梦易惊扰,来人竟然是李卫,他先是对于小川大大的拍了一番马屁,又对于小川说了一些佩服之至的话,当然,最终目的还是很明显,那就是向于小川表明,从今以后,我李卫为你是从,鞍前马后。

于小川倒也乐意,毕竟经lì

过一番生死的兄弟,总比酒席之徒要靠谱得多,一直以来,自己也在朝中一无地位,二无关系,每每用人之际,总得求着锦衣卫,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树缠藤,藤绕树,互利互赢,大家皆是欢喜。

不过李卫得知于小川并没升官之事,终于表现的无比愤nù

来,不过这愤nù

之中有多少水分,就不得而知了,按李卫所说,以于小川的功劳,至少也得官升三级,赐下金银无数才对。

于小川送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卫,讪讪笑道:“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都没去想,你瞎操什么心。”

但于小川不在意,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想过这事,于小川其实也知dào

,这件事难办着呢,至少三五几天,恐怕是没有结果的。

柳月娥自是将李卫的话听了个明白,见于小川不甚在意,有些忿忿道:“相公,你说这皇上也太过薄情了一些,这别人都红榜高悬,鞭炮轰鸣,就你还这般闲得住,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于小川坏坏一笑道:“高处不胜寒,我可不想被冻死,有美人兮,贪图什么功名利禄。”

柳月娥嗔怒道:“相公也变得这么虚伪了,你若是不贪图功名,会为皇上做这么多事?”

于小川神色一正道:“人之一生,有可为,有可不为,功名也好,利益也好,我说不清,也道不明,不过随性而为罢了。”

柳月娥轻叹一声道:“相公越是如此,月娥却越发看不清相公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塞陌烟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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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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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于小川和柳月娥说话之时,却见一名家丁领着一名太监进来。

那太监见于小川,笑呵呵道:“于校尉,我奉皇上之命,特来传几句话给你。”

于小川疑惑道:“皇上要对我说什么?”

太监眯着眼,说道:“我猜于校尉一定对皇上很不满吧?”

“你怎么知dào

?”

“于校尉,咱家虽然人微言轻,可这些年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其是于校尉内心的想法,皇上又何尝不知,只是皇上也有他的难处。”

“这我知dào

。”

太监叹息一声道:“于大人可知dào

,最近内阁为你的事可没少操心,皇上的意思呢,是许你个忠义侯什么的,可是你也知dào

,大明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皇上只是隐约向内阁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就遭到了反对,所以啊,这事就搁浅了。”

“忠义侯?这倒有些意思,只是不知我能获得什么好处。”

太监一愣,说道:“我说于大人哎,自古封疆拜侯,乃是仕途之人的最大愿望,你倒好,如此淡定,这皇上要是知dào

了,那还被你给气晕?”

“那个,是不是相当于土一方霸主?”

“这是自然,不但有自己的封地,还有佃户,农田,都是你的,你只需向朝廷缴纳少量的岁入就可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封侯之事,恐怕很难了,皇上的意思呢,是让你稍安勿躁,你的功劳,迟早要算给你的,只是如今朝廷动荡,皇上也不希望违背臣子的意思,你懂吗?”

“这么说是要我韬光养晦,过我的优雅日子了?”

“嘿嘿,于大人能这么想,咱家也好向皇上复命呐。”

于小川最近忙碌得头都要炸了,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欣然同意道:“行,我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对了,公公,你回去呢就说我和鞑虏比试之后,受了些伤,恐怕要一两个月才能好了,朝廷的一切公务,只能劳烦别人去做了。”

太监面色一喜道:“哟,看于大人说得,成,咱家一定会告sù

皇上的。”说罢,迈着欢快的步子,高高兴兴复命去了。

待太监走了,柳月娥一脸不解道:“相公,这算什么事?”

于小川讪笑道:“当然是好事,这些日子可把我累坏了,不如趁机休息一下,正好,游历一下京师,做做生意,抱抱美人,岂不妙哉?”

柳月娥啐道:“谁要你抱!”

于小川往正在对弈的紫川和琴心看去,说道:“不抱就不抱,我还不相信像我这样广阔的胸怀,没人。”

柳月娥看了看紫川和琴心,怒道:“你敢!”

“嘿嘿,开个玩笑罢了,哎,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就在于小川做着美梦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于小川两眼稀松,开门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不要打扰我清梦吗?”

家丁说道:“姑爷,外面有人找你,已经等你好一会了。”

于小川面露疑惑,说道:“找我?”

“正是。”

于小川只得整理衣衫,往正厅走去。…,

柳府正堂内,一名女子来来回回,面露焦急之色,直到见到于小川从外走进来,才展颜一笑。

于小川见堂中的女子,先是一愣,好几秒后才说道:“你……你是塞公子,不,塞陌烟姑娘?你果然是个女的!”

塞陌烟打开扇子,遮住面上的尴尬,说道:“怎么,于公子不欢迎我?”

“哪里哪里,咳,我只是一时失态,一时失态,快,塞姑娘,请上座,来人,看茶!”

塞陌烟从家丁手中接过一辈香茗,品了一口道:“于公子,你好生悠闲啊,真是羡煞我也。”

“偷得浮生半日闲,感觉的确不错,不过塞姑娘今日来找于某,不会是羡慕我悠悠生活的吧?”

塞陌烟神色一正道:“当日于公子对鞑子一战,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让我打开眼界呐,这外面都传言说,大明能胜乃是因为天恩庇护,可是咱都是明眼人,所以,今日我是为了火统而来。”

于小川并不意wài

,说道:“塞姑娘,我不是告sù

过你了吗,这种事情,我根本做不了主的。”

塞陌烟摇摇头道:“于公子误会了,我已与大明皇上达成协议,大明愿意助我蒙人一臂之力,所以赠了一万支火统,不过于公子也知dào

,我手中的火统,可比当日那三百勇士的差远了,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做个交yì

。”

于小川意wài

道:“交yì

?什么交yì

?”

“我派人打听过了,这火统乃是你们名人坊改造的,即使是早作坊的工匠也无法改进这些火统,所以我想请于公子帮个忙,让我手中的火统威力更上一层楼。”

于小川嘿嘿一笑道:“塞姑娘,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如此多的火统非一日之功啊。”

塞陌烟却说道:“于公子莫急,这一点我已经考lǜ

过了,这么多的火统想要拿回鄂尔多斯对我们来说是千难万难之事,所以我们可以把它放在你们名人坊,待改造完毕之后,在委托你们名人坊帮我们送到塞北,当然,我们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于小川想了一会,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可以,不过于某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塞姑娘莫非忘记了,当日我曾说过要在鄂尔多斯开一家名人坊的分店吗?”

塞陌烟意wài

道:“原来是这事,嘿嘿,只要于公子愿意,我代表族人欢迎你,这事没问题。”

“好,如此这笔交yì

我同意了,塞姑娘,待明年开春之际,我便将这火统交货与你如何?”

塞陌烟想了一会道:“明年春天,太迟了,我怕可汗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这样吧,今年冬季如何?”

“可是这样时间太紧了,我怕工匠们完成不了。”

“没关系,若真完成不了,我也不会怪你,兹事体大,还望于公子放在心上,塞陌烟感激不尽。”

“塞姑娘放心吧,于某一定会尽lì

而为,对了,于某上次答yīng

做一把精致的火统给你,喏,这个,送给你。”

塞陌烟见于小川手中一尺大小的火统,接过来,打量半响道:“这,竟然真的可以这样?太不可思议了,不行,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大家相识一场,区区一支火统算什么,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那我却之不恭了啊。”

塞陌烟将火统小心收好,沉吟一会,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小的弯刀,对于小川说道:“既然于公子将心爱之物赠与我,我也不能就这样空手收礼,这个,送给你了。”…,

于小川看着金色的弯刀,面露好奇之色道:“圆月弯刀,果然有些名头,不过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我不能收。”

塞陌烟面色一红,说道:“你当真不收?”

于小川见塞陌烟面色微红,以为是得罪了她,只得接过金色弯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哦对了,这东西太贵重了,你若哪天想收回去,我一定还给你。”

塞陌烟恼怒道:“谁要你还,你最好不要弄丢了,不然我可是会恨你的。”

于小川没想到这小妮子发起脾气来还有点气势,只得将弯刀贴身收好道:“这样你总满yì

了吧?”

塞陌烟转怒为笑道:“这还差不多,对了于公子,自此一别,我们冬日再见,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这么快就要离开中原了?”

塞陌烟面色一暗道:“是啊,中原虽好,终不是我的故乡,可惜,大好的风景,我却无缘欣赏,再到中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于小川笑道:“塞姑娘何须这般忧伤,中原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不如这样,这几日我也无事,不如陪你逛逛?”

塞陌烟一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像骗子吗?”

“这可说不准,咦你不怕你妻子责怪你?”

于小川眉线一:“我看起来是怕妻子的主吗?”

塞陌烟狡黠一笑道:“我听说她是个高手,不知dào

比起我来,相差几何。”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宁王

“于公子,多谢你这些日子相伴,塞陌烟一辈子都会记得中原美丽的风景,当然还有你,别忘记我们的约定,告辞!”

“塞姑娘一路走好,于某祝你一路顺风!”

尘土扬沙城北马蹄乱,此去北风忙,天涯何时聚,太匆匆……

“主子,你慢些,小心摔马!”野狼挥着马鞭,高声喊道。

“野狼,我似那娇弱之人吗?你若是贪恋中原,大可不必跟来!”

“主子说哪里话,野狼生是蒙人,死也不恋中原,倒是主子为何形色匆匆?”

塞陌烟不停马鞭,风中传来一阵声音:“既然草原才是我们的故乡,又何须眷念中原,野狼灰熊,你们记住,北风虽寒,勿忘故乡,驾!”

于小川看着绝尘而去的塞陌烟,心中竟然有些失落,陪伴塞陌烟游历京师这几日,让于小川深深的感受到塞陌烟是多么与众不同,红颜,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该走的终究要走,想留也留不住,如果可以,于小川多么希望塞陌烟能留下来,可是于小川比任何人都明白,塞陌烟,她是草原真zhèng

的魂,留下了,反而是一种遗憾。

回到柳府已经下午了,于小川收拾好心情,尽量表现得坦荡一些,可是还是被柳月娥发xiàn

了端倪,女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嗅觉比猫狗灵敏多了。

于小川自然也疲于应付,只得老老实实说了,哪知柳月娥却来上一句,如此烈马,非相公难驾驭也。

然而于小川来不及高兴之时,却听柳月娥说不过相公终是柳府人,月娥愿带而效力,以武降之,让于小川顿时失去了兴趣。

紫川和琴心最近乖巧得出奇,在于小川看来,她们应该是迷恋上了围棋,所以才这么安静,也是无聊的缘故,于小川心绪来潮之下,竟提出和两人对弈的建议,紫川琴心欣然同意,结局自然也不意wài

,于小川被杀得人仰马翻,毫无还手余地,还是紫川心善,于小川每每棋局危险之时,总会让上一两手,十盘下来,于小川也会偶尔赢上那么一两把,让于小川好一阵快乐,琴心就没紫川那样心善了,往往兵行险招,步步引诱,杀得于小川毫无还手余地,十盘下来,无一局不是凄惨无比。

三人一天卿卿我我,自然让柳月娥为之侧目,好奇之下,加入围棋大战,不得不说柳月娥在棋艺一道颇有天赋,一开始于小川还洋洋得yì

,炫耀一番自己独到的体会,哪知不到一日功夫,柳月娥能轻松杀翻于小川,这让于小川大感挫败,越是不服输,越是输得难堪,久而久之,于小川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那就是失败之后,总得和紫川对弈一把,寻得一丝安慰。

放下于小川沉迷柳府日日逍遥不表,却说朱佑樘自上次遇刺之后,大肆调动人员布局,该革职的革职,该查办的查办,升的升,降的降,一时之间朝野震荡,鸡犬不宁,推陈出新,本就是割心头之肿瘤,不去积重难返,去之痛彻心扉,群臣埋怨不说,许多公事也被耽搁了。

朱佑樘自然不愿意看到刚有起色的大明再坠深渊,痛定思痛之下,决定选择妥协,如此才稍稍稳住了局势,不过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蝴蝶扇动翅膀,还有可能引起海啸,更别说朝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江西南昌,宁王府,五十多岁的宁王奠培坐在沉香檀木椅上,如风中的残烛,摇曳飘荡,一名三十多岁,依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色阴冷可怕,此人正是奠培嫡长子朱觐钧。…,

“父王,京师传来消息,说朱佑樘这小子最近在搞大动作,惹得百官怨声载道,我看机会来了。”

宁王双眼微微一睁,闪过一丝精光,说道:“觐钧呐,你说说看,什么机会来了?”

“父王,我们在京师的人来信,说朱佑樘遇刺,这小子借着这次机会,想要更换势力,只是没想到引起那么大的反弹,如今朝廷已经乱成一锅粥,我们隐忍了这么多年,这不是大好机会是什么?”

宁王咳嗽一声,怒喝道:“荒唐,觐钧呐,为父曾无数次告诫你,做事要谋而后动,要沉稳,你怎么就不听呢,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借朝廷动乱之机举兵而起?”

“父王,难道这有什么不妥吗,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攒隐忍,我已经等不及了,如果我们借此机会发难,朝廷一定来不及反应,我们说不定能成功的。”

“说不定能成功?觐钧,我问你,为父准bèi

这么多年,按理说早就该动手了,为何却迟迟没有动手?”

“那是因为父王你太仁慈,成化末年多好的机会,您老偏偏说时机未成熟,再动手,如今几年过去了,朱佑樘这小子越发得yì

了,而我们呢,依然偏安一隅,父王,你就是太谨慎了。”

宁王听完世子说完,面色越发苍白,咳嗽了一阵,说道:“觐钧,这些年我对你的栽培,看来你没有完全领会啊,你身为本王长子,自小就聪明伶俐,智慧过人,做事也老到果duàn

,可惜就是性子太急了,实话告sù

你,本王这一生就没打算起兵,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

朱觐钧面色一变道:“父王,孩儿不懂,请您示下。”

“觐钧,当年靖难之难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得天时地利,此一时彼一时,本王自知才华智慧皆不如成祖远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你,所以本王耗尽一生心血,你可不要鲁莽啊!”

“父王的一番苦心孩儿知dào

,可是成王败寇,父王,若是成功了,你也能享shòu

九五之尊啊。”

“九五之尊?呵呵,你有这点孝心,本王甚感欣慰,可惜,我知dào

上苍留给我的时日没几年了,觐钧,这几年,你可得快速成长起来啊。”

“是,父王。”

“话说回来,朱佑樘这小子,可不比他老子,精明着呢,当年他还未登基之时,本王就看出他非常人,这才几年呐,三年都未满,如今大明的江山可是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啊,觐钧,这一点,你可得学学,你看看这小小的江西,如今可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朱觐钧面色阴冷,不服气地说道:“父王,朱佑樘不过是仗着几名贤臣治国罢了,若换了我,一定比他做得好。”

“哼,别高看了自己,既然你这么自信,我就给你一个任务。”

“父王请说。”

“你方才不是说如今朝廷震荡吗?我要你去京师一趟,把这趟水搅浑一点,另外如果能离间君臣关系,自然最好,机不可失,明日你就动身吧。”

“可是父王,我得找个什么理由进京?”

宁王早有准bèi

,说道:“你忘了,在过些日子,就是张皇后二十岁的生辰了。”

“这样啊,父王,你就等着孩儿的好消息吧。”

……

降云阁,德清公主趴在楼阁旁边,一脸茫然,这些日子皇兄忙着处理朝政,张皇后又没时间搭理自己,那个可恶的于监事也不见了踪影,紫禁城也出不去,好生无聊,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将德清惊醒,转身看去,却是张皇后一脸笑容,正看着自己。…,

“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么?怎么,一个人发呆?”

“是啊,没人理,也没得玩,除了发呆还能做什么,姐姐,你来找我莫非有什么好玩的?”

张皇后坐下说道:“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脑子心思全是玩,我今儿来找你,是跟你说正事的。”

德清面露感兴趣之色,说道:“什么正事?”

“当然是你的婚事了。”

“啊,又提这个?”

“要不还能怎的,过些日子就是我二十岁的生辰了,也是你十八岁的生辰,按照习俗,你是要出阁的,我想趁此机会,给你谋划一下你的人生大计。”

“哎,姐姐,别说这个了,还人生大计,我啊根本不抱希望,反正我不嫁,不嫁,就不嫁!”

张皇后脸色一板道:“德清,你再这样,我可真不帮你了,到时候你嫁了个什么人,我可不管,再者说了,这事迟早要被大臣们提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dào

,他们那群人的眼光,真是……”

“唉,随便你们吧,反正我已经看出来了,这紫禁城,你们是不愿意让我待了,嫁人,真是可恨,姐姐,你说为什么我们女子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默默接受事实?”

“这我怎么知dào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啊。”

“难道就不能改变?”

“德清,你又乱想了,消停一会吧,喏,我给你带了些人的资料来,你看看。”

“我不看……”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于百户 忠义将军

六月末,京师如一个大蒸笼,行走的路人病恹恹的,仿佛随时会栽倒一般,如此热的天气,可乐坏了茶肆酒楼,小二肩披抹布,手提茶壶,吆喝不断。

于小川最近悠哉惯了,不是饮茶就和喝酒,日子倒也过得清闲,不过这种人生终究是太颓废了一些,按照王富贵的说法,这十几天的时间,够于小川赚钱养活一家人一辈子了。于小川看了红红火火的生意,只是微微笑了笑,想当初这厮去求着陶公元想要打开京师的门户,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却是陶氏一门反过来求着王富贵,这只能说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快了一些。

悠闲的时光终究是要结束的,因为皇上终于记起来还有于小川这一号人物,这不,今儿早上派了个太监来,说皇上指名要见于小川。

其实于小川也知dào

,皇上不是忘了自己,而是想要给自己一些时间休息一下,今儿这一上朝,恐怕以后就再没这般悠闲的时光了。

金銮殿,群臣看到于小川的到来还是有几分意wài

,皇上今儿是要唱哪一出,这才消停了几日啊。

于小川倒也不客气,甭管你什么官高位傲,往前一站,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平身之后也不见退居后位,而是左右调侃几句,惹得谢迁面红耳赤,直呼竖子无礼。

朱佑樘有些日子未见于小川,今儿一看这厮皮肤也变白了,精神还格外好,这下可让朱佑樘不爽了,我日理万机,同人不同命啊。

“于监事,我听说你最近病了,可有此事?”

“啊?连皇上也知dào

了,微臣自上次鞑虏一战之后,偶感风寒,直卧病不起,最近几日方才有些好转,让皇上和诸位大臣费心了。”

谢迁怒目而视,说道:“哼,睁眼说瞎话,这是欺君之罪,皇上,这厮越来越不像话了。”

朱佑樘似乎心情不错,品了一口香茗说道:“诸位爱卿,朕记得朕的三百勇士都封赏了,如今只剩于监事一人尚未有封赏,诸位爱卿认为,朕该如何赏赐他?”

吏部尚书马文升上前一步说道:“皇上,于监事当日斩鞑虏,擒凶手,实在有功于朝廷,有恩于皇上,不过最近京师六府五寺三院皆无空缺之职,而于监事又是卫所之人,依我之见,可提升于监事为百户,治理京师烟花胡同。”

于小川原本以为这马老儿对自己夸赞一番必然是推崇之至,哪知却最后来了一把冷刀子,锦衣卫百户,听起来挺牛的,可是于小川知dào

,这马老儿是要把自己排挤出朝廷之外呢,看来自己所作所为,还未能得群臣的认可啊。

刘大夏上前一步,一脸笑容看着于小川,说道:“皇上,马大人之言有理,如今烟花胡同人员越来越复杂,增设一个百户所,很有必要,臣附议。”

“臣附议。”

朱佑樘听着一干臣子口吻一致,只是闷头喝茶,原本兴致勃勃的臣子们识相地闭上了眼。

朱佑樘见臣子终于不说话,才悠悠说道:“朕两次遇险,承蒙于爱卿所救,就凭此功亦足以当千户之职。”

“皇上!”谢迁最先按捺不住。

“嗯?谢爱卿莫急,朕还没说完呢,可是朕考lǜ

到于爱卿年纪太轻,经验不足,难以统治下面的官员,可是方才马爱卿也说了,朝中并无适合于爱卿的官职,这可如何是好。”…,

刘健见时机成熟,上前说道:“皇上,依臣之见,不如赐予于监事明珠百斛,金银无数,在许他个百户之职,既能表彰其功,又能彰显皇上爱臣之心。”

朱佑樘面无表情,内心却将刘健骂了个遍,老奸巨猾啊,以刘健之智,何尝不知自己和于小川之间的利益关系,只是有些事只能闷在心里不能说出来,若说赏于小川金银财物,这简直是笑话,朕这金库之中,可都是那于小川纳进来的财物。

刘健见皇上不反对也不答yīng

,知dào

皇上这是腹诽自己,也只能装糊涂了。

朱佑樘沉吟半响道:“朕突然想起,于监事原本是文人出身,后来进了锦衣卫,为朕出了不少力,于监事,上前听封!”

于小川跪倒在地,听朱佑樘说道:“朕赐你百户之职,统领烟花胡同,另你两番救朕有功,特封忠义将军,以后好生为朝廷效力,知dào

了吗?”

“臣谢恩!”于小川虽然不知dào

忠义将军是多大的官,至少也是个将军不是,听起来就瞒霸气的。

臣子们原本听见于小川封忠义将军,吓了一跳,明朝的将军最高官职可达一品,可一听是忠义将军,众人心里就平衡了,这是个虚衔,有官职,无实权,虽然正四品的官职也让不少人眼红,可这是皇上的意思,谁愿意去忤逆呢,毕竟皇上可是将这事搁浅了十多天。

一时之间,臣子们倒也恭贺连连,这让于小川对将军的称号有些期待,看来是个不错的官,一定是这样。

早朝散了,臣子们各奔东西,留下于小川楞在殿堂,倒是萧敬佝偻着身子上前道:“于百户,咱家可恭喜你了,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可比我们这些老骨头有用多了。”

于小川原本对这个萧敬不感冒,这样一个看似风吹即倒的老人,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萧公公,你看这朝中之人,方才还热络着呢,现在一个都不见了踪影,你说这是为何?”

萧敬面无表情道:“于百户这话可就见外了,如今早朝刚过,大家都忙着处理公务,自然是要走的,倒是于百户如此清闲悠悠,真是羡煞咱家。”

于小川摇摇头道:“萧公公此言差也,群臣离我而去,只是因为我人微言轻,他们还不曾放在眼里,倒是萧公公你,上次没把我给杀了,似乎心有不甘呐。”

“于百户可真会说笑,咱家这点手段,连个晚辈也不如,再说于百户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咱家可不会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

于小川心里暗骂老狐狸,嘴中却说道:“萧公公严重了,你伺候皇上多年自然比我一个外人要更得皇上信任,说起此事来我倒有一事想要请教萧公公,希望萧公公莫要隐瞒于某才好。”

萧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于百户想要知dào

什么?”

于小川神色一正道:“萧公公早些年在仪清宫伺候过万贵妃,我想知dào

,成化十六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萧敬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面色平静说道:“成化十六年,多少年前的事了,咱家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太监,哪能知dào

发生了何事,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咱家早就忘记了。”

于小川将萧敬神色看在眼里,说道:“原来如此,想想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已入尘烟,萧公公忘记了倒也正常,对了,萧公公执掌东厂这么多年,可曾对这红衣教有所发xiàn

?”…,

萧敬神色一冷,说道:“于百户,这红衣教原本就是朝廷极大的秘密,你这样公然问咱家,不觉得有些过了吗?”

“萧公公莫要生气,其实你也知dào

,此事也只是未曾提上台面而已,大家心里都明白着呢,再者说这些年你们东厂养了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一点都没发xiàn

。”

“于百户,年轻人想为朝廷出力,咱家也欣赏得很,可是咱家奉劝你,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dào

的好,话说回来了,你们锦衣卫这些年秘密追查此事,不也是石沉大海吗,此事休要再提,咱家还有事情要办,告辞。”

“萧公公好走!”

于小川看着萧敬佝偻的背影,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却见一个小太监前来说道:“于百户,皇上在御书房找你。”

“我知dào

了。”于小川一想就明白了,朱佑樘这小子肯定是以为自己难过想要安慰自己呢。

结果于小川到了才知dào

,自己预估错了,朱佑樘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再过五日就是张皇后的生日了。这让于小川吓了一跳,你老婆过生日,干我何事,再说咱要是送点什么礼物,张皇后这一高兴,你要进了醋坛子,我这命可就没了。

不过朱佑樘接下来的话,才让于小川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德清公主和张皇后是一天的生日,朱佑樘很隐晦地说了,他这个妹子公主呢不久就要择夫了,可是自己又想不出什么好的礼物来安慰自己这位妹妹,让于小川替他想想主意。

于小川不由无语,你一个大明皇上,还要我替你操心送什么礼物,果duàn

拒绝了朱佑樘,不过朱佑樘也不是什么善茬,见于小川推辞,就要挟于小川,说于小川要不帮他置办一份礼物,就取消他将军之职。

这可吓坏了于小川,这屁股还没坐热了,你可不能这样,当然,于小川也知dào

,这是朱佑樘的戏言。

于小川想到德清这丫头,生在帝王之家,多少也有些可怜,便打算花点心思送她一件礼物,也让她乐呵乐呵。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月娥,你想歪了

既然于小川已经决定为皇后和公主送一份生日礼物,那总得有些诚意才是,珍珠玛瑙,金银钱财这些东西,对于皇后和公主来说,实在是太俗了。

于小川打算送皇后点别致的东西,可是送啥呢,俗话说女人爱美,皇后也是女人,定然是喜欢胭脂香水一类的东西,所以,于小川打算送皇后一瓶香水,市面上的胭脂香水的确不少,就连名人坊的分店都开始主打这些东西,可于小川打算亲自调制香水,依皇后这么庄重典雅而贤惠的女人,定然不会喜欢太过浓郁的香水味道,所以,于小川要费一些心思了。

至于送德清公主之物,这可得斟酌一番了,按照于小川的印象,德清这丫头其实是属于古灵精怪一类的,也许这不是真实的她,但总得从这些方面考lǜ



好在如今名人坊工匠上百名,材料来源也充足,于小川思量半响,终于确定了要做什么,转身绘图去了。

于小川到底要做什么呢,准确的说是模仿后世西方所造的钢琴,而之所以于小川会想做这个东西,是因为前世特别想拥有一台钢琴,可惜那时自己太穷,买不起,如今自己有钱了,自己做一台不就行了吗,当然,于小川看着画好的图纸,心中也没底,而是反反复复问了几名木匠,才最终敲定了模型。

钢琴的制作本身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加之于小川也是个半吊子,硬是将所有工匠请来研究了几次,方才解决了许多难题,其中最难的事情莫过于如何通过传动的棒槌敲打出声音来,于小川忽略了一件最重yào

的事,那就是钢琴使用的钢丝必须拥有弹性和韧性,粗细有致,这样才能敲打出动人的音乐来,可是以明朝此时的工艺技术,更本达不到这个要求,于小川曾尝试用别的物品替换,可惜都失败了。

必须解决钢丝问题,于小川第一次意识到工业发展的必要性,不过好在于小川本就是工科生,大学里面也有讲述如何改变碳和铁的比列来提升钢的韧性及软硬程度,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于小川的指导下,几名铁匠终于打造出于小川理想中的钢绳,相比之于小川高兴之言,几名铁匠简直是将于小川当做鼻祖一样来看待了,为何,这是一项技艺的突pò

,你可以想象,用这样具有韧性的钢丝打造弓臂,或是弦,那威力得提升多少。

于小川自然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因为于小川不认为凭一己之力,就能引起工业的变革,历史这个东西,并非少数急功近利之人能在短时间改变的,而是必须经过一代代人的不断努力,传承而得,于小川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伟人,能改变历史潮流,但也不妄自菲薄,只要尽自己努力,能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步伐,自己何乐而不为。

花了五天时间,一架涂满黑漆的框架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于小川看着具有现代气息的钢琴,心中多少有些激动,搬来一张椅子,想象自己是一位钢琴大师,然后轻轻地按下了象牙做成的按键。

几下之后,于小川眉头紧皱,不对呀,这玩意儿,音阶什么的都是错的,于小川虽然对音律不通,对后世的那不同的音调却是知dào

的。

怎么办?工匠们傻眼了,这东家做了这个玩意不会就是个摆设吧,虽然按键无数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这东西就会发出些噪音,这也太没劲了吧。…,

“你们谁懂音律?”

“音律这东西,可不是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能懂的,东家也许可以去怡红院找个花魁来,没准这事靠谱。”

于小川一拍脑袋道:“哎呀,看我这脑袋,行了,大伙散了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了。”

琴心没想到于小川会上门来找自己帮他做事,而琴心细问之下,于小川又吞吞吐吐,解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琴心请到了摆放钢琴的地点。

琴心自然对这个新鲜玩意感兴趣,但也仅仅是停留于感兴趣而已,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玩,很难吸引女人的。

直到于小川脚踩踏板,乱七八糟地蹦出几个音符来,琴心才开始正式打量眼前这个大家伙来。

女人何其敏感,更何况是精于音律的琴心,不等于小川解释,琴心已是玉手在按键上徘徊不停,好半响才说道:“怎么可能,这音带怎么可以这么广,还有这音阶的高低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程度,不得不说这东西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不过制作这琴的人实在愚蠢之极,一听发出的声音就是外行,按键的对应的音律完全不对,可惜了这东西啊。”

于小川嘿嘿笑道“琴心姑娘,你明知这玩意出自我手还这么损我,你是不是故yì

的。”

琴心双手抚摸着感情,说道:“损你又如何,白瞎折腾这什么钢琴了,咦,你方才说让我来试音,莫非这东西可以调?”

于小川在钢琴背后胡乱捣鼓一阵,卸下一块木板说道:“当然可以调,你看看这个是控zhì

棒槌敲击的位置,这个旋钮是控zhì

钢丝的张弛的,可惜我是个外行,不知dào

什么程度才是对的,琴心你懂音律不如我来调,你来试音?”

“好啊,如此甚妙,那我们就从这个按键开始吧,准bèi

好了吗?”

“你说我调!”

琴心按了一下说道:“音调太尖锐了,是琴弦太紧的缘故,松一些,嗯?不对,在松一些,差不多了,嗯,快了……”

“下一个,这个棒槌没敲击正,你调一下,嗯,动作快一些,再快一些,嗯,啊,过了……紧了,嗯合适,就这样,保持……”

……

柳月娥听说最近相公在捣弄什么好东西,还搞得神mì

兮兮的,这不,今日又不回来吃饭,让柳月娥按捺不住,草草吃了几口饭后,往名人坊跑去。

紫川也是个好奇的丫头,屁颠屁颠地跟在柳月娥后面,进入名人坊后,柳月娥见一干工匠在门外低声说着什么,还时不时往门里凑……

见柳月娥前来,可把工匠们吓了一跳,这里的人谁不知dào

东家家里有一头河东狮,发起疯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听着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工匠们轻叹一声东家保重便不见了踪影。

柳月娥以为是这群工匠害pà

自己,还面露得yì

之色,直到;柳月娥见紫川面色通红,才觉察到不对劲来。

本欲推开虚掩的门,忽听得里面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出来,柳月娥不再是当初那黄花闺女,里面的那销魂的声音,正是琴心所发,难道……

柳月娥听到于小川从里面传出一道声音,怒火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了,一脚踹开门,怒吼道:“于小川,看你干的好事!”

安静了……工匠们纷纷摇摇头,躲得更远了。

柳月娥推开门,只看见于小川头低在椅子下面,只能看见一个轮廓,而琴心则坐在椅子上,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

柳月娥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原本恼怒的神色一下子化为几滴泪水挂在眼角,手颤抖着指着一脸茫然的琴心,说道:“琴心,你……你们做的好事!”

琴心不明就理,说道:“咦,月娥姐,紫川你们怎么来了,我怎么没发xiàn

!”

“你当然发xiàn

不了了,我却是忘了,原来你就是做这一行的,亏我对你这么信任,你却背着我和这没良心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奸夫淫妇!于小川我杀了你!”

于小川从琴架下方站起来,见柳月娥神色激动,紫川面露迷茫之色,疑惑道:“月娥,怎么了?咦,奸夫淫妇?你在说我吗?”

柳月娥拔出宝剑指着于小川说道:“不是你这负心汉还是谁,你看你都做了什么!”

于小川疑惑道:“我没做什么啊,月娥你激动什么?”

“你……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在此偷情,还想狡辩不成!”

琴心面色一红,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月娥姐,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和于公子是清白的……”

于小川看看钢琴,霎时间明白了什么,说道:“月娥,你想哪儿去了,我在协助琴心调音呢。”

紫川看了看两人衣着整齐,知dào

是误会两人了,对柳月娥说道:“月娥姐,这是一场误会,你看看他们衣服……”

柳月娥看了看于小川,见于小川手里还握住几根铁丝和一个凿子,才将信将疑道:“那你们方才……方才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

琴心暗自回忆,脸红到耳根后背,忙解释道:“那个,月娥姐,都怪我太激动了,你不知dào

这琴,实在是巧夺天工,喏,月娥姐不信你来试试?”

“当真?就这个东西,是琴?”

“当然,你不信,我弹给你听……”

琴心纤指一动,接着一动,一道音符飘扬出来,接着十指连动,一首略显生涩的歌曲悠悠而起……

一曲终了,柳月娥呆了,紫川痴了,于小川惊了,柳月娥呆的是自己闹了乌龙,紫川痴的是世间竟有如此器物能奏出这么美的曲子,而于小川惊的是琴心不过是调试了每个音键而已,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这钢琴的要诀,虽然听起来有些地方还是有些生涩,但这并不妨碍琴心在音律方面的天赋。

第一百三八十八章痴情男?负心汉

柳月娥闹了个乌龙,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好在琴心也没在意,而是弹奏一曲,让紫川和月娥来试试,不得不说紫川这丫头也颇有些音乐天赋,在琴心的指点之下也能勉强弹奏一曲,而月娥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噼里啪啦按了一通之后,发现全是噪音,几番斟酌全无进步,只好放弃。

不过月娥发现问题了,这大玩意用来干嘛呢?不会是放进名人坊的闲情居里面吧,于小川只得解释道:“这只是做个实验,成熟之后要送进宫作礼物的。”

柳月娥面露不悦之色道:“送进宫?这是为何?又是送与谁?”

于小川本无心隐瞒,当即说了这钢琴是送给公主的,这让柳月娥差点没翻脸,说道:“相公好生薄情寡义,你到柳府半年许,未曾送我些许礼物,连我身边的两名妹妹也未曾受你点滴恩惠,你却好,那德清公主不过邀你游玩几日,你便这般大手笔,实在令人痛心。”

于小川只得说道:“月娥,这是皇上的意思,你要喜欢这东西,莫说一个,就是十个也做了送给你,谁让你是我老婆呢。”

柳月娥脸一下红到脖子,说道:“相公你又贫嘴,看在是皇上的面子上,那就算了,你送进宫里便是。我方才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罢了。”

放下于小川为德清公主准备礼物不表,且说宁王世子朱觐钧一路低调进京,在一处隐蔽之所暗自寻了几名京师的党羽密谋。

朱觐钧穿了一身便装,周围的几人有的戴着个草帽,有的干脆身披大套,只露出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

朱觐钧面色阴沉,说道:“这么说这名人坊背后的最大东家是皇上了?”

“王爷,至于是不是皇上,属下不敢断定,但我想十有八九应该不会错的,我们在东厂的眼线说,于小川此人曾和皇上密谋过几次,之后这名人坊便异军突起,成为了京师乃至大明最大的商户,更可怕的是,这名人坊不但日进黄金万两,更是将天下商人拧成了一股绳子,长此以往,对世子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哼,如此大事,你们竟然未曾汇报于我,真是一群饭桶,难道你们也沾了这名人坊的光,要打算背主弃义了吗?”

“王爷误会了,这也是我等疏忽,等查明真相之时,已经是月许后的事情了,所以……”

“废物,我养着你们又何用!”

朱觐钧身旁一名三十多岁的谋士说道:“王爷,事到如今,责怪他们已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问题。”

“谚语说得对,本王失态了,还请诸位不要见怪!”朱觐钧恢复了平静,方才的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见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宁王确实有几分本事。

“王爷不责怪我等,已是万幸,王爷,您此番进京是为了祝寿而来?”

“祝寿?一个区区二十岁的小丫头,本王还没那心思,不过本王若是不来,难免惹人非议,皇后的生日本王又怎会不去,不过这次本王并没有随带礼物,恐怕还要几位筹划一二的。”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口同声道:“此事交由下官去办。”

“好,有劳几位了,本官此次进京的目的你们已知道了,下面你们就去办吧,小心一些,不要露出马脚。”

“是王爷。”

等几人走了之后,朱觐钧原本平静的脸色一下变得狰狞异常,一下把杯盏摔碎,说道:“可恶,本王养了他们十几年,却换来一些墙头草,真是可恨,谚语你说说,方才本王不过试探他们一二,他们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可见这些人已不可用,哎,本王小看了朱佑樘啊。”

“王爷,你也不用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这几人已经不可靠,不如将他们给除掉吧,免得有一天泄露了王爷的秘密。”

“不妥,若是除去他们还会打草惊蛇,还好当初本王留了一手,不然还真是有些麻烦了,谚语,你去帮本王办一件事。”

“王爷请吩咐。”

“你去帮我查查于小川此人的底,要详细知道吗?”

谚语眉头一皱道:“王爷,此人不过一无名之辈罢了,我们又何须去查?”

“谚语,你若认为此人是无名之辈那就大错特错了,方才你也听见了,此人竟和皇上密谋几次,可见非寻常之人,当今之势,咱们如履薄冰,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

“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在江南不是有一份不错的资产吗,你打入名人坊,试探一下虚实。”

“遵命!”

……

皇后二十岁生日,自然非寻常之人过生日可比,不但各地的藩王都亲自进京,而且各地有才气和名气的青年俊秀也进京贺寿来了,当然,这些人未必个个都只是为了皇后贺寿而来,而是惦记着紫禁城囚笼中的那位公主呢。

毫无疑问,若是能成为驸马,其战略意义对各地的藩王都非同一般的,所以,这些藩王的世子们纷纷摩拳擦掌,想有一番作为。

而与此同时,德清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丫头一张又一张地翻滚着画册,这些画册上的人物都是此番进京的才子世子们。

“公主,你看,这位怎么样,据说他是靖康王之子哎,又会作诗,还会画画,你看这画还是他自己画的呢。”

“行了,婉儿,你烦不烦,本宫耳朵都要被你吵起老茧了,什么才子世子,你看,就这张,亏他还自己画的肖像,贼眉鼠眼,目光****,穿着一身长卦,偏要手捏一个扇子,这是要显摆什么?大冷天的谁用扇子,有病吧。”

宫女婉儿又换了一张画说道:“公主,您看这张,此人是巴蜀有名的秀才,据说是成王之后,成王一族名存实亡,此人不甘家道中落,不惜寒窗苦读,喏,前些年考取了进士,人又长的潇洒帅气,公主觉得怎么样?”

“唉,婉儿,你什么眼光,潇洒帅气?你哪门子眼睛看到的,此人身高不足五尺,还没本宫高呢,再说进士怎么了?天下最呆的就是这些读书人了,没一个好货。”

“公主,我看天下读书人未必都是呆子,至少有一个人例外。”

“有吗?”

“公主难道忘了,那于将军以前不是读书人吗,你看他哪里呆了。”

“咦,还真是,本宫怎的却将此人忘了,你还别说,在本宫看来,这些人比起于小川来,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呀,公主,你不会是喜欢那个于将军吧?”

“嗯?婉儿,你再乱说,我割了你舌头,这种事情你也敢说?”

“公主,奴婢错了!”

德清板了一会脸,突然扑哧一笑说道:“婉儿,和你开玩笑呢,要说于监事,不于百户这人本宫的确见过几次,那时候你还没来呢,婉儿你不知道,这人有时候挺呆的,所以我就把他和这些才子归为一类了,在本宫看来此人高出他们何止百倍千倍,可惜,此人毫无骨气,竟做了赘婿,实在让人着恼。”

“奴婢也不解,好好的秀才不做,非要做什么上门女婿,呀,难道这人是个花心萝卜,贪恋别人美色?”

德清面色一怔,说道:“还真有可能,可恶,这天下的男子难道就没有一人像皇兄这般痴情的吗?”

“德清,你又在说朕什么坏话?”一道声音响起。

德清一惊,说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嗯?朕来看看自己的妹妹难道还要有什么条件不成,方才你说朕的什么坏话?”

“哪有,我说这天下的男子之中,就皇兄最痴情,最专一,这哪是什么坏话。”

朱佑樘微微一笑,说道:“德清此话有些道理,至少,在这紫禁城内,朕还没发现有朕专情之人,不过朕相信,朕的天下有无数痴情男儿,肯为一女守终身,德清,你说朕说得对不对?”

“皇上你太高估你的子民了,天下负心汉千千万,未曾有痴情传,可见除了皇上之外,天下男子没有一个是好人。”

朱佑樘面色一正,说道:“德清,这些资料你可都看了?可有中意的?”

德清面露委屈,说道:“皇兄,今日你来看舍妹,莫不是专为此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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