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做塞王 - xp1024.com
《回到明朝做塞王》


第一章 一朝梦醒(改)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正月初一。本来是大过年的喜庆日子,可是不论是皇宫还是王府或者是达官显贵家里都不敢显露出丝毫喜气洋洋的气氛,过年的布置也十分地简单。孩子们偶尔唱两句欢快的儿歌,立马就会遭到大人们的训斥。大人们训斥完后,还会小心翼翼地张望一番,像是做了贼怕被人看见一样。

南京城里的洪武大街上,一栋算不上奢华的别墅里,气氛尤为紧张,似乎过年的气氛跟他们丝毫沾不上边一样。

“娘娘,王爷醒了。”一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飞快的冲进一间简约但打扫的一尘不染的佛堂里,兴奋地叫着。

这名小丫头容貌清秀、皮肤白皙,穿着一件浅色的襦裙,头戴一副朴素但精致的银簪,看样子应该是主人比较宠爱的丫鬟。

佛堂里一名跪着的妇人听到她这般话语,长长的输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难掩的喜悦之情,道:“黛奴,你是说楧(音同养)儿醒了?”

那名名叫黛奴的丫鬟其实是这位妇人的贴身宫女,道:“是啊,娘娘。王爷醒了,现在正在用膳呢。”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妇人语无伦次的感谢了一大堆神仙,站起身来道:“走,快带我去看看楧儿。”她虽然穿着宫廷常服,但还是能透露出丝丝贵气。实际上,她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四子肃王朱楧(此时还是汉王,为了方便下文皆称肃王)的母亲。历史上对她的记载也十分简单,简单到只有两个字——郜氏。

朱元璋一生女人无数,但郜氏为他生了个儿子到死连个妃子的名号都没有混上也仅此一例,估计郜氏就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某一天被朱元璋临时起意临幸了一下怀了孕,然后朱元璋就再也没有想起过人家,跟万历皇帝临幸朱常洛的母亲差不多。

不过老朱的运气要比他的那个后代子孙要好很多,不用面对国本之争,可以堂而皇之的将郜氏娘俩忘到脑后。这么多年来郜氏已经习惯了,她早就不奢望皇帝的宠幸了,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牵挂就是自己的儿子肃王,可是老天爷偏偏要跟她开个玩笑,五日前让她的宝贝儿子生了一场大病,连续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太医都束手无策。

郜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寂寞深宫深似海,她的内心早就犹如枯井一般,无力也无意去和那些姹紫嫣红的小姑娘们去争风吃醋了,皇帝爱宠幸谁就宠幸谁吧,说难听一点他只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且是强行经过的。但是,她并不是没有任何牵挂的铁石心肠,这个世界上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她的儿子肃王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全部情绪。

眼下听说昏迷了五天的儿子终于醒过来了,郜氏又如何能坐的住,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就朝肃王的寝室赶去。

李少凡正在努力地接受这这一切,他回到明朝了,而且还成了一个王爷。后世的他是一名普通的中学地理教师,大学读的也是地理专业,本来想凭着自己优异的成绩留校任教,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在几经职场挫折后,他最终选择了在一家普通的中学教地理。在老师这个光荣而贫穷的职业上,李少凡一干就是七年时光,生活过的很不如意,不如意到三十出头的他连个老婆都没有。

在又一次相亲失败后,李少凡跑到河边去散心,恰巧碰到一名女子要轻生,被生活磨灭地仅存的一点正义感促使他跳了下去,结果女子获救了,他却沉了下去。醒来之后就躺在这里了。

在经过数次确认之后,李少凡终于相信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变成了年纪不到十六岁的肃王朱楧。

由于后世的史地不分家,再加上当年明月刮起的那股明史热,让李少凡对明朝的历史也颇有涉猎。

他知道,这个朱楧是朱元璋的第十四个儿子,一开始封的是汉王,后来改成了肃王,成为了明朝著名的九大攘夷塞王中的一个。对于这个王爷,李少凡就两个感觉,第一个是平庸,因为历史上对他的记载就寥寥几笔,一件大事都没有。第二个是胆小,肃王镇守的地方是今天的甘肃省河西走廊一带,那里在明朝的时候就是边境,而且是三面临敌,只有东面跟友军相接,估计是天天打仗。历史上记载这个肃王是在洪武二十八年的时候到的封地甘州(今天的甘肃省张掖市),老子刚一死,建文元年的时候就上表请求内调,跑到了兰县(今天的兰州),他的理由是:甘、肃兵变不常以及江南官兵不适应西北气候。其实从他的理由里我们可以看出,第二条完全是托词,因为兰州也是西北,江南官兵照样不适应。可见肃王在河西走廊过得很不滋润,否则是断断不会如此的。

除此之外,估计这个肃王殿下也不受朱元璋的宠爱,要不然他的母亲为什么一直连个妃子的名号都没混到,古代都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二者是密不可分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就如同肃王朱楧四十多岁时在金天观的一篇碑铭上写道:“予长自深宫,周游演武,开国建封,历事多艰。”可见其这一生过得并不是特别顺遂——当然是相对于其他藩王而言。

再比如,其他的藩王岁禄动辄数万石,后来改成了一万石,而肃王朱楧的岁禄只有区区的五百石。《明史》中明文记载:朱楧的儿子朱瞻焰上表请求增加岁禄。结果宣宗皇帝直接敕曰:“洪武、永乐间,岁禄不过五百石,庄王(朱楧谥号)不言者,以朝廷念远地转输难故也。仁考即位,加五百石矣。朕守祖制不敢违。”到底是念及朝廷的艰难不忍说,还是不敢说我们就无从知道了,总之从简单的史料中推测,这个肃王朱楧跟其他的藩王比起来日子过得是相当憋屈。

憋屈就憋屈吧,大小人家也是个王啊,总比后世的自己强多了,李少凡深吸一口气彻底接受了肃王这个人设。从今天开始,老子就是肃王朱楧了。

朱楧喝完最后一口粥,刚想威风十足地大喊一声:“给本王再来一碗!”却听见门外有人唱道:“娘娘驾到!”

一个衣着简朴的贵妇人,在黛奴和几个丫鬟的拥护下进了屋子。李少凡承载了朱楧的记忆,知道这个女人是朱楧也就是现在的自己的母亲,忙站了起来,可是母亲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郜氏见儿子呆呆地站着,忙过去扶住他道:“我儿,你病刚好怎么能站呢?赶快坐下来。”

母爱唤醒了朱楧沉睡的基因,他终于开口叫道:“母亲,孩儿没事。有劳母亲挂心了。”

郜氏没有被封为妃子,朱楧也不敢称其为母妃。郜氏扶着朱楧坐下,道:“你大病初愈,千万不能逞能。还是好好休息吧。吃饱了吗?你这几天水米未进,饿坏了吧。”

额,还真有点饿。朱楧不争气的摸着肚子,点了点头。郜氏道:“黛奴,再去给肃王盛一碗粥,他身体刚好,只能先喝粥垫垫。楧儿,你吃完就上床休息吧,这几天哪里都不要去了。”

黛奴上前一步,道:“娘娘,现在王爷的身体好了,是不是应该去宫里探望一下”

朱楧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生病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先他几日病倒的大哥——当朝太子朱标。大过年的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就是应为这位爷病了,如果单单是他肃王朱楧生病的话,大家还是会喜气洋洋过大年的,毕竟一个不受待见的王子是没有多少人在意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有道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话用在朱楧身上一点都不为过,大哥朱标生病后,探病的人络绎不绝,为了怕影响朱标休息,很多人都被挡在了门外。朱元璋更是每天去好几次,每次都是无微不至地询问太子的病情,搞得替太子诊断的御医们压力很大。

而他堂堂肃王生病后,前来看望的人寥寥无几,朱元璋更是一次没来,只是派了几个御医值班。

老朱真是偏心啊!

不过让朱楧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后世的他十分喜欢研究明史,知道朱元璋这个人对于宗法制十分地维护,自己跟朱标争风吃醋纯属没事找抽。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没想着像一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凭着自己后世的见识,踩掉一个又一个竞争者,最后庶子逆袭,成功上位。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就算皇冠像雨点一样落下来,也砸不到他的头上。

他所担心的是时间。从刚才给自己看病的太医口中得知,朱标大哥的身体已经渐渐不愈,很快就要挂了。在他的记忆里,朱标是洪武二十五年的四五月份去世的,这才正月初一,难道他就要死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的话,那自己现在正在经历的这段历史要比自己所知道的那段明史要提前了,提前多少还真不好说。

朱楧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年代还有一个吊炸天的帖木儿帝国,打败中亚无敌手,还顺道灭了差点灭亡欧洲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帖木儿帝国的统治者帖木儿在永乐二年组织东征,想要灭亡中国,没想到次年就死了,东征计划就此流产。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两大帝国之间的碰撞也就就此化解。这件事让后世的军迷十分遗憾,他们在各种贴吧、论坛中讨论如果战无不胜的帖木儿遇到同样战无不胜的朱棣的话,历史会怎样改写。

后世的朱楧也曾经参与讨论过这个问题,随着讨论的深入,他渐渐地了解了帖木儿军队的战斗力,并对此表示十分佩服。

如果这件事也提前几年的话,那么帖木儿在其有生之年是可以和中国打几年仗的,而到那个时候自己所镇守的甘肃地区一定会当其冲(明朝实际控制范围在嘉峪关以东,肃王朱楧镇守的藩国在大明边疆的最西北端,控制着河西走廊,是帖木儿东征中国的必经之地);再如果帖木儿东征恰恰生在靖难之役期间的话,那么无论是朱棣还是朱允炆都是没功夫援助自己的,那么到那个时候自己一个小小的肃国就要独自面对横扫亚洲大6的帖木儿帝国的几十万精锐了。这个场面想想都不寒而栗。

想到这里朱楧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他已经承载了这个肃王的记忆,知道这个王爷不是养在深宫的花朵,而是擅长骑射和书法的青年才俊。只不过之前的肃王学习这些东西不是为了充实自己,而是为了凭借着自身的本事来弥补出身的不足,获得朱元璋的关注。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朱元璋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能干,就让他从中原腹地的汉国去了西北边疆的肃国(现在还没有改封,快了)。

朱楧知道老朱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琢磨着让他改变主意纯属白费力气。那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老朱面前再好好地表现几把,争取多要点资源,好在将来能将自己镇守的那个蛮荒之地(明初河西走廊的确如此,下文会详细叙述)建设的强大一点儿,希望能挡住那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帖木儿。

第二章 太子将死

郜氏见朱楧皱着眉头不说话,道:“楧儿的病刚好,怎么能随便走动呢?过几天再去看那个人也不迟,反正他有那么多人伺候,也不差我们楧儿一个。”

朱楧想站起来,无奈双腿软,只好坐着说道:“没关系的母亲。我现在已经好了,应该去看看太子。太子对我们兄弟都很照顾,又是储君,他生病了,我不早些过去不太好。”

郜氏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你先吃饱肚子吧。”随后又吩咐黛奴去盛了一碗燕窝粥。

朱楧连喝了两碗燕窝粥后,体力恢复了不少,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怀恩,更衣吧。”

郜氏闻言,带着黛奴等人出了房门。朱楧在怀恩的服侍下,迅地穿戴好了衣服,为了表示对太子的尊重,他特意穿了一身贵重的华服。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路程,朱楧来到了朱标的寝宫——大明皇宫文华殿。怀恩跟守门的太监说了一声,那名太监就进去通报了。朱楧趁这个机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穿戴,然后恭敬地站在台阶下面等着传唤。期间还竖起耳朵听消息,多么希望老朱恰好从这里经过,看到自己兄友弟恭的样子,心里大大滴点一个赞。可惜等了半天,鸟都没飞进来一只。

过了一会儿,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回来禀报,道:“太子请王爷进去。”

朱楧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紧张,毕竟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与人客套,对方还是堂堂大明的储君,老朱说不定也在里面。这年头穿越的人越来越来多,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了,一看自己举止有意立马就当成妖怪杀了。

朱楧最后整理了一下帽子,对怀恩道:“你在这里等我。”随后跟着太子的太监进了文华殿的文渊阁——那里正是朱标休息的地方。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朱楧原本以为朱标只是召见了自己一个人,没想到屋子里挤了一堆人,好在这里面的人朱楧都认识,分别是朱标的儿子:朱允炆、朱允熥等。还有他的老婆吕氏、李氏,以及女儿。除此之外,自己那几个没有就藩的弟弟——老十六朱栴(庆王封地在宁夏,与朱楧是邻居)、老十七朱权(宁王)、老十九朱橞(谷王)、老二十朱松(韩王、本人未就藩,他的儿子建藩平凉,离朱楧也不远)。

每个人脸上都带有一丝哀戚之意,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太子的结局。朱标见朱楧进来,强撑着身体说道:“十四弟,我听说你也病的不轻,你应该在府里好好休息啊。”

朱楧内心一阵感动,看来朱标的仁厚不是史学家刻意编出来的,又想起朱标对自己的照顾,不由得鼻子一酸,道:“多谢太子关心,臣弟已经没事了。心中实在是挂念着太子,所以就赶过来了,希望没有打扰太子休息。”废话,这么多人围在这儿,没打扰病人休息才怪!

朱标虚弱地说道:“无妨。十四弟刚好就来看我,我心里是很高兴的。”说完,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引得众人一片手忙脚乱。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通传——老朱来了。所有人都闪到了两边,跪了下去,但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努力地表现着自己的悲伤。

老朱没有理会这一群人,径直走到朱标床前,问太医道:“太子的病情如何了?”

太医心道:你丫不是刚问过吗?这么短的时间能有什么变化,但还是十分惶恐地说道:“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老朱脸色铁青,猛吸了一口凉气,吓得太医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朱标见状忙道:“父皇,他们已经尽力了,请父皇不要责罚他们,也算是给儿臣积点阴德。”

朱元璋安慰了朱标几句,对跪在地上的一片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标儿单独说几句话。”说完,眼睛扫到了肃王朱楧,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所有人齐声告退,按部就班地徐徐退出,但不敢离开,全都守在门外。

朱元璋看着气虚体弱的朱标,一向严肃的脸庞上的肌肉开始抽搐,眼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泛起了泪花,这是他的长子啊,虽然他有二十多个儿子,但没有哪一个儿子的出生能比朱标的降临更让他激动。第一次当父亲的喜悦总是让人难忘。

朱标出生在攻占太平府的军旅之中,长子的出世,给酣战中的朱元璋带来了莫大的欣喜。得报后,朱元璋兴奋地在当地的一座山上刻石曰:“到此山者,不患无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此后,朱元璋就把朱标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悉心培养,他在朱标身上下的心血丝毫不比在国家大事上少。

同时,朱标的生母马皇后(本文是小说,而且朱标不是主角,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不作纠缠,认为朱标的生母就是马皇后)跟朱元璋是患难夫妻,跟着朱元璋风里来,火里去,吃了不少苦,也给朱元璋事业的展提供了很大的帮助。爱妻早逝,朱元璋对马皇后的感情自然地就转移到了朱标身上。

历史上的很多开创之主都有类似的经历,比如汉宣帝刘洵,因为妻的缘故不愿意废除他并不看好的太子;再比如张作霖,出于对妻赵春桂的愧疚,对长子张学良十分地宠溺。

据说,有一次朱标犯了错,朱元璋伸手就要打他,朱标慌忙地拿出一副马皇后在马背上哺乳的图来,朱元璋一看心就软了,饶过了朱标。

以上种种故事,都可以看出朱标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他不仅寄托了老朱为数不多的感情,更是吸收了老朱几乎全部的心血。眼下这一切即将化为乌有,老朱又怎么能不动容?

朱标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心中十分难过,喃喃道:“父皇,孩儿不孝,不能侍奉父皇终老了。”

朱元璋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道:“标儿啊,苍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门外跪着的一群人一听老朱撕心裂肺般的大哭,还以为朱标就此薨了,但谁也不敢进去问,只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等着老朱的指示。

朱标安慰父亲道:“父亲,孩儿此生享尽荣华富贵,没有任何遗憾,请父亲不必太难过。孩儿临死之前,只想求父亲两件事。”

朱元璋已经注意到朱标已经将对他的称呼由父皇改成了父亲,这不仅让他想起朱标小时候用粉嫩地声音叫他父亲的场景,心头又是一通,说不出话来。

朱标道:“第一件事,请父亲赦免服侍我的太监宫女还有御医,他们都已经尽力了。”

“第二件事,允炆还小,无法治国,请父亲立二弟为太子,保我大明江山千秋万代。如此一来,孩儿就没有遗憾了。”

第三章 各人心思

朱标说完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累的他不住的咳嗽。朱元璋急的大喊道:“太医,外面的人,赶快进来。”

太医随着朱楧等人鱼贯而入,抢先一步跑到朱标床前给他诊脉,越诊脸色越难看。朱元璋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但还是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怎么样?太子的病情如何?”

太医慌忙地跪下请罪道:“请陛下恕臣无能,太子的病已经回天乏术了。”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只不过他将头埋的很低,看不见他到底有没有掉眼泪。

老朱长叹一口气,道:“起来吧。你先退到一边去吧。”

朱标看着父亲如此伤心的样子,十分心疼,道:“父皇千万要保重身体,儿臣已经三十七岁了,这一辈子大都是养在深宫,锦衣玉食,父母慈爱,兄弟和睦,有子有女,夫复何求?”说完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岂能不知道朱标心中的遗憾,那就是做了二十五年太子,却没有做过一天皇帝,摸着朱标的头道:“放心去吧。以后的事情为父会安排好。”

听到这句话,朱标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标儿啊!标儿!”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老朱还是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白头人送黑头人的刺痛,哪怕是一向杀伐果断地布衣天子也一时难以承受。

其他人见状,纷纷放声大哭,朱标的寝宫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朱楧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嚎啕大哭,但无奈来自后世的他对朱标实在是缺乏感情,哭不出来。朱标虽然对兄弟们都很关心,但他的那些关心分摊到肃王身上也没多少了,所以即便朱楧努力搜寻肃王的记忆,也实在是找不出让他嚎啕大哭的理由。在几次努力失败后,朱楧终于放弃了愣挤出几滴眼泪的想法,不出声,不流泪,只是把头扎地低低的,希望老朱不要看见。

这年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朱楧悄悄地用余光扫了一下老朱,却现他也在看自己,那种眼神洞若观火,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仿佛一下子被他全部看了去。朱楧一时紧张,冷汗涔涔直流,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芒刺在背。

真不愧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白手起家的皇帝,自身的威严和观察力,让人不寒而栗。

但朱楧毕竟是经历过世面的,随即镇定了下来,悄悄观察四周的环境,希望能找到解围之法,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妈蛋,原来在这里跪着的一堆人就自己一个人穿了一身华丽的衣服,其他的人穿的都是简单的衣服,好像就是为朱标的死做准备似得。自己穿着这一身华丽的正装跪在一群穿素服的人中间,实在是显得太鹤立鸡群了,怪不得老朱会看自己。

没想到朱标就在今天挂了,看来这群人每天都在打听消息,所以对朱标的病情了若指掌,自己没有在宫里安排耳目,所以才会这么被动。教训十分深刻,以后一定要记在心里。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朱楧只能努力做出一副悲哀的样子,然后将头扎的低低的,希望自己不要在老朱的心目中大大地减分。

老朱哭了一会儿,收住了哭声,站起来道:“太子仁眀孝友,天下归心。朕本欲让他承继大统,只可惜太子英年早逝,命也!太子的丧事要隆重举行,你们也都回去吧。”说罢,缓缓走出了屋子,临走时又看了朱楧一眼,吓得朱楧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痛归心痛,但老朱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太子死后,大明的政治格局必将生剧震,他现在还不能倒下,他还要继续战斗下去,要为自己的子孙营造一个太平盛世。

给太子治丧的事自然轮不到朱楧插手,他和几个弟弟一同退了出来,彼此之间都没有说多少话,互相叹了几口气,就各自回府了。

朱楧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拜见了母亲之后就回到屋里休息去了。他的身体本来不算弱,只不过是大病初愈,又被老朱吓了个够呛,现在实在是有点虚了,顾不得别的,就上床睡觉了。

郜氏心疼儿子,专门派了两个宫女在旁边伺候。两名宫女都是伺候人的老手,一个捏头,一个揉腿,让朱楧一身的疲乏渐渐地散去。

媳妇家娃的,还是当王爷好啊,后世的自己哪有让人伺候的命?

第二天,依照礼仪,该是他们几个没有就藩的王爷去给朱标大哥吊孝的日子了。朱楧在怀恩和几个宫女的服侍下吃了早饭后,穿上孝服,去文华殿送自己的大哥最后一程。

这一天前来吊孝的人有很多,除了宗室诸王外,还有外戚和大臣。代表人物有: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等。

由于熟读明朝历史,朱楧对他们的结局十分地清楚——他们马上就要追随太子朱标而去了。

前来吊孝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蓝玉,始终沮丧着脸,跟死了老爹一样。这也可以理解,他可是朱标的原配常氏的舅舅,朱元璋留给朱标的接班班底的头号人物。

蓝玉跟太子的关系很好,再加上很能打仗,所以后期朱元璋基本上都是靠他征战四方,顺便为自己的儿子培养班底。

蓝玉这个人有能力不假,但是脾气也大,经常犯朱元璋的忌讳。老朱看在他以前的战功的份上,再加上有太子的回护,基本上都是轻描淡写地处理一下了事。可现在不一样了,蓝玉最大的靠山死了,连一天的皇帝都没当过,这时候朱元璋心里会怎么看他,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段时期无疑是最敏感的时候。

跟蓝玉一起来的几个元勋心中所想大抵相同,他们都是老朱留给儿子的班子成员,本来想着等着老朱挂了跟着新皇帝继续作威作福,但是没想到新皇帝还没登基就挂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处境就变得很微妙。祸福荣辱都处在老朱的一念之间了。

接下来就看老朱立谁为储君了,如果是立秦王,那他们这些前太子的旧人就都会被清洗;如果立太子朱标的儿子,那也两说。

因为朱标现在够资格成为储君的有两个儿子,第一个就是朱允炆,是朱标的侧妃吕氏所生,跟蓝玉等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立他为储君,蓝玉等蓝常旧部是铁定要被打包带走的,因为他们跟太子的关系维系靠的是太子的原配常氏,常氏是常遇春的女儿,常遇春是蓝玉的姐夫,那算起来朱标就是蓝玉的外甥女婿。

事实上蓝玉也很珍惜他很朱标的这层关系,只要一有空就去朱标府上坐坐增进感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太子就是明天的皇上,一般人想攀关系还攀不上,你有这层关系还不珍惜,那不叫清高,那叫脑子抽风。

而且蓝玉还曾经警告过朱标燕王朱棣有不臣之心,只是朱标没有听从,而他本人也和觊觎皇位的燕王势如水火。如果朱标不死,蓝玉等人肯定也会成为新王朝的支柱,这时候依照蓝玉的立场和能力,朱老四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可惜啊,天命难违!

如果朱元璋立朱允熥的话,蓝玉等人又有了生机,因为朱允熥是朱标的原配常氏生的第二个儿子(第一个已经死了),按照辈分也应该叫蓝玉一声舅老爷,这样蓝玉和皇家的关系还能维系下去。

第四章 谋划靖边

可问题是朱元璋能放心他们这么一群功高盖主,盘根错节的外戚围在一个毛都没长的小屁孩皇帝中间吗?每个人心中都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吊丧结束后,朱楧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经过这两天的恢复,他的身体已经大为好转,不用再躺倒床上休息了。接下来的政治走向朱楧早已经知道,所以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心里七上八下,更何况谁当储君跟他都没关系,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去边境啃沙子的。

其实现在的朱楧并没有因为要去蛮荒之地守边而感到悲观,相反他却有一丝丝兴奋。因为朱元璋设置塞王的目的是“诸王靖边”,所谓的靖边除了要防御蒙古等外族的侵略以外,还要像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一样去侵夺蛮夷的土地,努力扩大大明朝的疆土,进而拱卫王室。

被封到边塞没有什么不好,虽然经常打仗,日子比不上中原腹地滋润,但要是干的好的话,是可以有大大的展的,君不见春秋战国时期的强国大都处在边境,因为他们可以侵夺外族的土地来壮大自己,而封到内地的诸王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总不能去跟皇帝抢地盘吧。

但甘肃的河西走廊地区跟别的地方又不一样,先不说它三面临敌,易攻难守,就说当地的建设情况也是一坨黄色的不可描述物。

西域自汉代归附中央以来,河西走廊就是中国与世界交往的重要通道,再加上那里土地辽阔肥沃,水源充足,经济就得到了飞的展,成为了仅次与长安和苏杭的繁华富庶地带。西汉末年,窦融就曾经以河西五郡为资本进行割据,后来投降了刘秀。

但是到中唐以后,中原国事衰微,河西走廊被吐蕃攻占,此后一直到明朝的数百年时间里,河西走廊一直都被外族统治。

洪武五年,朱元璋为了继承元朝的岭北行省(当时很达,不是蛮荒之地,下文会有论述),彻底肃清大漠,派徐达等人动了岭北之战。这场战争中,作为主力的中路军徐达部被王保保大败,死伤一万余人(一说数万人),东路军胜负想当。只有作为偏师的西路军冯胜大有斩获,收复了河西走廊。总体来说,岭北之战还是以失败告终。明朝各种史料对岭北之战讳莫如深,往往一笔带过,可见败得不轻。

然而,历史记载冯胜“惧回鹘(东察合台汗国,领土囊括今天的新疆大部和中亚)兵”,再加上中西两路失败,蒙古大军重新压到长城一线,自己有被关门打狗的危险,所以就以河西走廊是“化外之地,不可守”为理由,尽弃河西之地,并且秉着不给敌人留一颗子弹的原则,将河西走廊夷为平地,为此还受到了朱元璋的处罚。

岭北之战的失败,使明朝一时无力大举,也使朱元璋认清楚了,一劳永逸,永清大漠是不现实的。所以从此之后,明朝就采取了以守为主的战略态势,开始在边塞设置藩王来尊王攘夷。

要不是洪武二十年,割据辽阳行省的元太尉纳哈出投降明朝,使北元失去了最有力的臂膀及纵深,朱元璋也不会派蓝玉去动捕鱼儿海之战。

河西走廊之地虽然已经被冯胜放弃了,但朱元璋为了防止北边的蒙古和西边的诸藩联合起来对付明朝,坚持经营河西走廊。明朝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方针,经过二十年的展,又重新在甘肃一带建立了几个卫所,将河西走廊大部分土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但此时的这一带十分荒凉,由于冯胜弃地的原因,河西一带已经成了不毛之地,除了军户以外没有什么人口。没有哪个老百姓吃饱了撑的愿意跑到这个三面受敌的地方来吃蒙古人的枪子。

朱楧要想搞建设,最大的阻力就是人口,一定要想办法跟老朱多要一些人口过去。

朱楧理顺了思路,轻轻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回到屋内取出了自己那把紫衫木打造的长弓,去年临清练兵的时候,朱楧就是凭着这把弓射出的成绩,获得了朱元璋的赞许。

艺多不压身,学好的本事可不能搁下,虽然自己是个王爷,但毕竟镇守边塞,难免会和人动刀子,朱棣不也是经常冲锋陷阵吗?所以这防身的本事还是要勤加练习。

一见朱楧拿着长弓走了出来,黛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道:“殿下,你的病刚好怎么能去射箭呢?你还是多休息几天再说吧。”

朱楧看了看这个标致的小丫头,见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笑道:“无妨,我就射几箭找回手感,不会太累。”其实他主要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继承这个肃王的本事。

朱楧弯弓搭箭,一箭正中红心,还不错,这身本事没有浪费。又射了几箭后,已经汗流浃背。看来身体还是很虚,得赶快养好,加强锻炼才行。

黛奴见朱楧出了汗,道:“殿下,今天先练到这里吧。我扶您回屋休息吧。”

朱楧“嗯”了一声,将弓箭交到她的手上,却没有接受搀扶,自己走回了屋内。黛奴将弓箭放好后,给朱楧打了一盆热水洗脸。

朱楧梳洗了一下后,问道:“黛奴,我想问你个事情。”

黛奴一愣,道:“殿下想问什么?”内心还是有点小惴惴。

朱楧道:“如果让你去河西生活,你要开怎样的条件才肯去?”

黛奴不知道朱楧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结结巴巴地说道:“难道传言证实了?殿下真的要改封肃王了?”

朱楧要从汉王改封肃王的传言从去年的临清练兵之后就有了,只不过后来因为太子的病给耽误了。

朱楧笑道:“早作准备总是好的,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黛奴低着头,怯怯地说道:“若是殿下和娘娘都去,那我肯定会去。”

朱楧笑道:“母亲怎么可能回去,她还要留在这里照顾父皇。虽然”后面的话,实在不忍心说出来。

黛奴突然抬起头,像是如临大敌般的鼓起勇气说道:“如果殿下让我去,我也会去。不谈什么条件。”

朱楧一时哑然,他本来只想做个学术调查,看看如何在河西吸引人口,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一下子说出了这么直白的话。

男生和女生的心思往往不在一个频道上,自古皆然。

黛奴看到朱楧的表情,小脸唰地一下子红了,忙道:“殿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娘娘那边有什么需要。”说完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这种小女生的心思,后世的朱楧见得多了,淡淡地一笑而过,又开始愁自己的难题。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群人,就是不知道老朱肯不肯,不管了,总要先试试再说,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尽量博得老朱的欢心,让他答应自己的请求。

在宫女太监的服侍下,朱楧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过了几天就已经达到了生病前的水平。

第五章 君前奏对

这段时间,朱楧一直在自己的府邸里射箭练字,外面的风言风语一概不理,活了两世的他早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好奇心,只要是跟自己没有关系,哪怕天被捅破了,他也不会去搭理。

朱标的丧事办完以后,朱元璋又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这一天早上,朱楧还在像往常一样,在黛奴和怀恩的服侍下练箭,宫里面突然来了人,说是皇帝要召见王爷。

朱楧不敢怠慢,急忙收拾了一下就和前来的太监进了宫,他知道改封自己为肃王的旨意马上就要下来了。一路之上,朱楧反复盘算着说辞,希望老朱可以同意自己的请求,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朱楧随着太监一路来到谨身殿,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热闹的讨论声。想必是老朱又在考诸位皇子。

通报过后,朱楧就进了谨身殿,向朱元璋跪下磕头,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元璋以一贯慈祥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道:“起来吧。我们刚才说到哪了?接着说。”

朱允炆整了整衣服,拱手道:“皇爷爷,孙儿以为李密失败的原因无外乎两点:第一是杀翟让,失了瓦岗寨众人之心;第二是亲近小人,疏远贤臣,致使人心离散,众叛亲离。”

这时候朱允炆已经被立为太孙了,作为皇位的继承人,他有必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深刻见解,第一可以让老朱放心,第二可以服众。

没想到朱元璋听了他的这番宏大的议论之后,脸色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了一丝丝不满。

允炆还是太年轻啊,整天跟那些腐儒混在一起,脑子都秀逗了,怪不得老朱心中会不满,他心里清楚的很,要是听那些腐儒的话,他的天下早就不知道丢了多少回了。终其一生,老朱对文人都是很轻视的,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要是让这群光说不练的人大行其道,大明朝也就到头了。

但是,朱元璋也明白,天下的舆论掌握在这群人手里,要是得罪了他们,他们不知道会给你泼多少脏水,最典型的就是武大郎和潘金莲,人家本来是一对金童玉女,愣是让人给造谣成了那副德行。

所以朱元璋不得不弄一些有名望的文人养起来,好让他们为自己歌功颂德。但朱元璋心里清楚,国家的支柱从来不是这群人。所谓事智者众,则法败;用力者寡,则国贫。国家的强盛靠的是那些死命为他打仗的军队——所以他建立卫所制度,允许大小军官世袭;以及奋战在征税第一线的粮长、里长——所以他给了这些人一些特权,并且对他们的工作十分关心,经常和太子朱标一起接见他们。

有一个叫严震直的粮长,每年按时押粮万石至京师,从不延误,朱元璋十分欣赏他,特地封了他一个五品官,后来做到了工部尚书。

一个家庭兴旺与否看的是存款、财产。一个国家强盛与否看的是国库的存粮以及边防的军备,跟那些个文人有个毛关系。

所以朱元璋看重的是那些努力种地,努力收税,努力打仗的实干家,对这些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文人空谈家是十分鄙视的。

大封功臣的时候,公侯伯三等爵位除了刘伯温这个事智者以外都是武将。李善长虽然不是武将,但他的主要工作就是为朱元璋筹集粮草养活军队,也是一个实干家,是朱元璋的萧何。朱元璋把他排在第一位可见他对钱粮这一块的重视。顺便说一句,刘伯温的爵位是排在所有人之后的,由此可见这个军师为大明朝的开国所做的贡献了。

朱允炆的话明显没说到点子上,杀翟让就会输?老朱还杀了韩林儿呢,还杀了郭子兴的儿子呢。古来成大事的有哪个是仁义君子的?只要有了自己铁打的班底控制住了局势,有一些人不服又如何?杀了他们派自己的人接手就是,死了张屠夫还有李屠夫,怎么会去吃带毛猪呢?地球离了谁不会转?

至于亲近小人远离贤臣就更可笑了,在腐儒的观念里,凡是不跟他们保持一致的都是小人。但是在朱元璋的观念里,凡是给他卖命干活的都是贤臣;那些个什么都不干还瞪着眼睛老是挑你毛病的臭老九就是贤臣了?养着这些人除了恶心自己以外还能有什么用?

朱允炆也注意到了朱元璋的脸色,但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自己说的话可是历代圣人的教诲啊,爷爷怎么会不高兴呢?

朱元璋扫视了一下众人,道:“你们呢?都有什么见解?”

朱允炆的好基友黄子澄立即站了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太孙所言甚是。圣人云‘其身正,不令而行。身不正,虽令不行。’李密为人不正,故而众叛亲离,败亡理所应当。”在黄子澄看来,朱允炆是完全符合儒家的贤君标准的,他为自己给帝国培养的优秀的继承人而感到自豪,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维护允炆。

朱元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都是你们这些腐儒把老子的孙子给教坏了,蒙元入侵中华的时候杀了多少人,他们的身就正了?在马刀之下你不还得乖乖听命?

蜀秀才朱椿站出来,道:“太孙所言有一定道理,但依儿臣来看还与李密所处的位置有关。李密是在王世充和宇文化及的夹击下灭亡的,如果他和李渊一样一面临敌,或许会”

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老子朱元璋当年也是处在陈友谅和张士诚的夹击之下,不也一样赢了?

朱楧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后世的他也曾经研究过隋唐那段精彩的历史,对李密的失败也有他自己的见解,当然要比朱允炆这个毛头孩子要深刻的多。

朱楧刚要说话,突然又停了下来。妈蛋,自己差点又犯大错。朱允炆可是储君,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打他的脸真的好吗?他上台可是要削藩的,要是把今天的事记在心里,上来先削自己一下,那不全完了?

朱元璋的眼睛何其锐利,自然看出了朱楧欲言又止的神情,道:“老十四,你有什么话说?”

靠,不说也得说了,为了给老朱留一个好印象,顾不上得不得罪这个大侄子了。朱楧上前一步,做了个揖,道:“父皇,儿臣以为太孙说的很有道理。但儿臣以为除了太孙说的那两点以外,还有一点。”

“还有哪一点?”老朱略有欣喜的看了看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十四皇子。

朱楧供着手,一字一字地说道:“开仓放粮。”

“什么?”黄子澄第一个不干了,跳出来道:“李密开仓放粮是仁义之举,使其俘获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何错之有?”

朱楧看了一眼这个腐儒,又看了看朱元璋,现老朱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似乎对自己的观点很有兴趣,便鼓起勇气说道:“那些归顺李密的人不是冲李密来的,而是冲粮食来的。李密攻占了洛口仓这个大粮仓,没有派人进行有效的管理,进而作为自己招兵买马的资本,反而大开仓门,任人取粮。那些个饥民、盗匪,拿了粮食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鹰吃饱了就会振翅高飞,人吃饱了就不想着再去玩命。李密没有因为攻占粮仓而获得实力的提升,只是得到了一个‘盟主’的虚名。”

第六章 帝王心术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其实应该反过来说,叫得天下者得民心,你赢了别人才会听你的,你都输了,身死国灭,谁还会听你的。老百姓是不会在乎谁当皇帝的,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假如现在仍是故元的天下,那老百姓还会听元朝的,因为不听就死了,他们没得选。”

“李密将粮食都给了那些奉承他的外来户,自己的兄弟打了胜仗没有奖励,打了败仗饥寒交迫,最后怨声载道,没有人再愿意为他出力。只能在隋军的夹击下败亡。这就叫做”

朱楧本来想说“装逼遭雷劈”,但考虑到明朝人的理解能力,脑子转了几转,愣是换成了“务虚名而取实祸。”

“好!好一个务虚名而取实祸!”朱元璋赞叹道。他能得天下靠的就是实际,这年头谁不实际谁完蛋。如果他是李密,他才不会为了贪图虚名而把粮食都扔出去,最多只放出去一点来收买人心,剩下的全都留着养军队用,继续高筑墙,广积粮。

得到了朱元璋的肯,所有人都不敢再质疑了。朱元璋道:“老十四,朕现在改封你为肃王,你可愿意去甘肃一带为朕和太孙守卫边陲?”

终于来了,朱楧立即跪在地上扣头道:“多谢父皇,儿臣一定为父皇和太孙守好边疆,尊王攘夷。”

“哈哈哈。”朱元璋难得的笑道:“起来吧。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不放心你去河西那个地方,今天见你有这番见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妈蛋,原来我这是自己给自己刨坑啊。朱楧一时无语,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老朱此时已经不可能收回成命,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朱楧道:“请父皇和太孙放心,臣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朱元璋道:“好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都下去吧。太孙和肃王留下。”

所有人一齐听令退出,大殿里只剩下了朱元璋朱楧和朱允炆三人。朱楧赶忙向朱允炆做了一个揖,道:“适才若有冲撞太孙之处,还请太孙恕罪。”

朱允炆十分有礼貌地扶起了朱楧,道:“十四叔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刚才的见解很深刻,允炆受教了。”他的那些个叔叔大多对他趾高气扬,难得见到一个有礼貌的。

朱元璋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子孙,不管是谁跟自己的子孙比起来都是一钱不值。马皇后的女婿欧阳伦只不过干了点走私贸易就被朱元璋赐死(洪武三十年的事),而他老朱的儿子们虐待百姓,无恶不作,最多也就训斥一番。可见被后世夸赞的老朱的法不避亲也是有区别的。

见到自己的儿孙如此和睦友爱,朱元璋心里十分地高兴,道:“允炆,你十四叔马上就要去西北了,你们以后也见不了几次面了,这段时间要多亲近亲近。”

朱允炆道:“孙儿谨遵皇爷爷圣旨,一定多去听叔叔们的教导。”

老朱皱巴巴的脸上挂起了慈祥的笑容,问道:“肃王,你此次去西北打算怎么干?”

朱楧想都没想,答道:“效仿商鞅,奖励耕战。”虽然知道朱允炆可能不会接受法家的思想,但他现在需要的是老朱的支持,必须先过了老朱这一关。

老朱稍微琢磨了一下,似乎对他这个回答很满意,道:“那你有什么需要父皇帮你的?”

这个时候再不开口就是傻子了,朱楧立即道:“回父皇。河西五郡土地辽阔肥沃,河流众多,原本是十分繁华的地带,只是最近慌凉了。儿臣以为开河西最重要的是人口,没有人口那么多肥沃的土地开不出来,跟荒漠也就没什么区别。”

朱元璋十分同意地点了点头,道:“你是想让朕给你移民?说实话,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我大明的大患还是东部蒙古,移民也应该先照顾你四哥镇守的北平一带。”

朱楧道:“回父皇,儿臣知道朝廷的难处。儿臣要的不是移民,是囚徒。”自从明朝开国以来,朱元璋已经杀了数以万计的官员,按照大明的法律,这些犯官的家属也属于囚犯系列,早已失去了人身自由,若是能把他们都招过来,那将是巨大的劳动力资源。

“囚徒?”朱元璋沉吟了一下,道:“你要囚徒也未尝不可,只是那些犯官的家属要么流放,要么已经为奴为娼,真正关在监狱里的不是很多,怕是不够你用吧。”老朱可不傻,绝不会在监狱里养那么多人,那不是浪费粮食吗?

“不只是现在的,将来的也可以。”朱楧道。

朱元璋的眼中突然露出了一丝精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决定要收拾蓝玉等人了,难道这小子看出来了。作为帝王,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看穿,否则那还有什么威仪可言?今天朱楧不仅看出来了,还当众说破了,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朱楧也猛然意识到了这个错误,真是服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自己屡犯忌讳,丝毫没有其他猪脚的那种开挂人生,真是失败啊,失败中的失败。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可能收回,朱楧一时手足无措,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朱元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道:“这件事让朕想想再说吧。你们先下去吧。”这相当于是间接否定了。

朱楧颇为失望,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和朱允炆暂且告退,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路上朱楧一直不忘和朱允炆套近乎,说了一堆诸如无论怎么样叔叔都会支持你的话,反正客气话又不要钱,多说几句又何妨?朱楧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个侄子有被迫害妄想症,防自家叔叔跟防贼一样,现在趁他没有登基必须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否则将来被削一下就麻烦了。

和朱允炆分手之后,朱楧坐着轿子往回走,走到京城最大的药店——济生堂时,朱楧叫停了轿子。

怀恩忙跑过来躬身道:“殿下,怎么了?”

朱楧道:“母亲因为我的病劳神过度,这几日都睡不好觉,我想给她买点安神的药。”

怀恩道:“殿下真是孝子,这件事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该死。”

朱楧走下轿子,道:“行了,进去吧。”说罢带着怀恩走进了济生堂。里面的生意很不错,人来人往,朱楧正在找药时,一阵争执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说蓝大小姐,你父亲那么有权势你怎么可能连这点药钱都拿不出来,我已经赊给你三次了,你再这样下去,小店只好关门了。”一名掌柜模样的人说道。

他面前的一位穿着淡绿色襦裙的少女带着哭腔,道:“老板,我真的是没钱。你也知道我的出身,我们我娘在蓝家根本就没有地位。求求你再赊给我一次好不好,我娘还等着药救命呢。”

掌柜的说道:“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再穷也是凉国公的女儿,不至于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吧,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自古的规矩,你老在小店白拿东西,这道理怕是上了皇上的金銮殿也说不通吧。”

那名少女只是哀求,掌柜的死不松口,二人陷入了拉锯战。

第七章 山川形势(改)

朱楧一听老板说那名少女是凉国公蓝玉的女儿顿时来了兴趣,蓝玉可是当今朝廷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权势滔天,他的女儿怎么可能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呢?

朱楧扭头对身旁的怀恩道:“你认识她吗?”

怀恩道:“她是凉国公蓝玉的女儿,不过好像不太受宠。”

一听这句话朱楧倒是起了同病相怜之心,道:“怎么个不受宠?”

怀恩道:“我听说她的外公是个官迷,为了在凉国公帐下谋一个小官当当,就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凉国公做妾。可是据说他的这个女儿心气儿比较高,不愿意给人做妾,仗着自己有点才华,接人待物都有几分傲气,渐渐地也就失去了凉国公的欢心。再加上她跟其他夫人尤其是大妇关系很僵,所以日子过得很凄惨,连个好一点的下人都不如,这不连累她的女儿也跟着受罪。”

后世的朱楧就听说大明朝不称臣,不纳贡,是个典型的硬骨头,看来这大明朝的愣头青还真是多。人在屋檐下,何必不低头呢?有才华有个屁用!才华最多算是你的潜力,如果不能跟运气相结合,那连泡屎都算不上。孔子在世的时候就被认为是天之木铎,无所不知,然而周游列国,一生不遇;老子是哲学鼻祖,最后也是骑着青牛西去;韩非子更是法家的集大成者,还有秦始皇这个大粉丝,然而却死在了推崇法家的秦国的监狱里。老朱要不是有逆天的运气(下文会论述),现在也不过是个比较出色的叫花子,媳妇儿都不一定能娶上。这世道最实际的还是出身,出身才是你的实力。后世的朱楧专业课也很过硬,但留校任教的机会还是被副校长的儿子给顶了,因而对此深有感悟。

很明显这位少女的母亲没有这个运气,最起码现在没有。

想起自己母亲的遭遇,朱楧心中十分不忍,老朱不管怎么样对自己的孩子还是非常好的,可是蓝玉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这多少有些铁石心肠了。

朱楧对怀恩道:“你去给那个女子一点钱,帮她过了这一关。”

怀恩愣了一下,道:“殿下,你该不是会想我听说她已经许配给凉国公的一个部下的儿子了,不过那个儿子好像脑子不大好使。”

朱楧一巴掌打在怀恩的脑袋上,骂道:“本王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啊?本王这纯粹是做好事,积德你懂吗?”

“是是是。王爷是菩萨心肠,奴婢这就去给她钱。”怀恩捂着脑袋跑到了少女跟前。少女客气了一下,还是十分感激地收下了怀恩的馈赠。

少女抓了药,走到朱楧的面前,行了一礼,道:“多谢殿下慷慨相助,将来我有了钱,一定会还给殿下。”

朱楧笑道:“不必客气。这点小钱对本王来说不算什么,赶紧去给你母亲看病吧。”

少女兴冲冲地跑开了。朱楧看着她欢快的背影,长叹一声,感慨无限。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给老朱祭刀,历史记载蓝玉是被灭了三族的,也就是说他的女儿必死无疑,除非是嫁给皇子(蜀王妃就因此豁免)。

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救她的母亲而已,跟谋反有个毛关系,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朱楧抓了药,带着怀恩回到了王府,先将自己改封为肃王的事告诉了母亲。

郜氏一脸惆怅道:“他就不能换别人去吗?我听说那里三面临敌,整日不得安宁。我儿长在深宫,如何能吃的了那里的苦头?”

据说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要求你有多大的展,只要求你能平安就行了。

朱楧虽然来自后世,但对这位母亲的慈爱也十分感动,道:“放心吧,母亲。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这二十年来,父皇已经在河西建立了好几个卫所了,有不少兵力呢。”

郜氏道:“反正我一听那个地方心里就哆嗦。当年宋国公冯胜那么能打仗的一个人都不敢拒守河西,我儿从未上过战场又怎么能行?那个回鹘是不是真的很可怕?”

朱楧安慰道:“此一时,彼一时。父皇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肯定不舍得儿子去冒险。”

不知为什么,一提起郜氏这个丈夫来,郜氏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道:“他的儿子那么多,为什么单单把你封到那个地方?做汉王多好,一辈子无忧无虑。都怪娘不好啊,不得那个人的宠幸,连累我的儿被封到那么个凶险的地方。”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了多少深宫哀怨。朱楧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继续安慰道:“母亲,你不用担心。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郜氏单手掩了掩额头,道:“好了楧儿,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娘只恨不能陪你一起去,那个人也真是的,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圈在身边?只要让我跟我的儿子在一起,哪怕去天涯海角我也认了。”

“母亲。”朱楧眼圈儿一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久久没有分开。

吃完晚饭后,朱楧带着怀恩和黛奴来到书房,道:“怀恩去给我找一块大大的布帛来,大到能铺满这个地板;黛奴去给我研磨,越多越好。”

怀恩不解道:“殿下要这么大的布帛干什么?这可是要花不少钱的。”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王爷是很节俭的,很少乱花钱。其实朱楧也不想节俭,谁不想有钱任性啊,只是自己和母亲都不受宠,没多少赏赐让他们花。

朱楧道:“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快去。”怀恩只能领命而去。

黛奴刚想要去研磨,朱楧道:“对了,从今天起我要在这间书房里做一件事情,吃住都留在这儿,你记得给我送饭。”

黛奴“呀”地一声捂住了小嘴,道:“殿下你要干什么?这里哪有睡觉的地方,让娘娘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朱楧道:“时间紧迫,顾不了许多,我在这里将就一下就行了。你快去准备吧。”

黛奴只好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就给朱楧带来了一套铺盖。黛奴的心很细,她将书桌靠在墙上,然后把铺盖铺好,弄成了一个简单的小床,不至于让王爷睡在地板上受凉。

朱楧看着黛奴小心翼翼忙碌的样子,心里也十分高兴,后世的自己哪有让人伺候的份,老天爷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让自己穿越成了一个王爷而不是奴才。

平心而论,黛奴长得很标致,身段也不错,在后世绝对是朱楧求都求不来的。不过不论是之前的朱楧还是现在的朱楧都还没有想着占有她,之前的朱楧年纪太小,现在的朱楧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应付老朱上面,暂时还没有抽出那份心。

反正她是自己家的奴婢,相当于自己的私产,还能跑了不成?哥现在是王爷了,不是屌丝,凉她两天又何妨?

怀恩抱来了一大块布帛,基本上铺满了整间房间,只在墙边留下了一个细细的通道。

朱楧拿起笔来,蘸了蘸墨水,在布帛的最上面写下了几个字:大明北疆山川地理图。

之后的五天时间里,朱楧都没有离开那个屋子,全神贯注地为老朱画了一幅大明北疆的山川地理图,从长城以北一直画到了西伯利亚,囊括了这一带的每一条山脉,每一条河流。

第八章 龙颜大悦

后世的朱楧是一名地理专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又一直教地理,所以一生所学从未还给老师。再加上他工作后过得很不如意,没事就打开谷歌地球来消遣时光,最爱研究的是亚欧大6的地理,对这一带的地形地貌可谓是了若指掌,比老朱对自己的紫禁城都熟悉。

之前的肃王是一个书法家,书法是绘画的基础,书法练好了,绘画也就不难了。后世的朱楧继承了这一本事,所以画起图来一点也不吃力,仅用了五天的时间,就给老朱画了一幅他做梦都想得到的地图。

有了这个东西,老朱应该就会答应我的请求了吧。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跟自己亲老子要点东西还得靠交易。

朱楧走出书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靠,为了这点破事差点把自己整的霉了,哥好歹也是个皇子啊,至于吗?

黛奴一直守在书房外等着朱楧的传唤,见朱楧从屋里出来,道:“王爷,弄好了?”

朱楧捏了一把黛奴的小脸蛋,道:“弄好了,本王在西北能否大展宏图就全靠它了。你去把它给我叠好,不许弄坏了。”

黛奴还是第一次被朱楧轻薄,吓得“呀”了一声,心口的小鹿咚咚乱撞,低着头害羞道:“王、王爷”

朱楧看着黛奴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娇羞的女人最可爱,不过现在不是泡妞的时候,办大事要紧,道:“好了。赶快去把它叠好,本王这就进宫面圣。等本王回来再收拾你。”

黛奴的脸更红了,喃喃道:“王爷,您说什么呢?”

朱楧脸色一变,威严道:“怎么?你还不愿意?”

“不,不。”黛奴顿时显露出惊恐之色,连忙道:“奴、奴就是给王爷收拾的。”说完扭头跑进了书房。

哈哈哈,做王爷就是爽,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羡慕各种二代。

大明紫禁城谨身殿。朱元璋扔下了所有的奏折,聚精会神地看着地上的这一幅《大明北疆山川地理图》,不自觉地入了迷。这幅图太详细了,过了他之前见到的任何一幅北疆地图,而且很多地方都可以和之前的图以及实际地形相互印证,绝不可能是胡编的。

朱元璋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对朱楧道:“楧儿,这真是你画的?”

在朱楧的记忆里,老朱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叫自己,弄得他心头一暖,血亲之情顿时涌上心头,道:“回父皇,正是孩儿所画。孩儿不久就要之国了,特地将此图画出来献给父皇。”

朱元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用一种疑惑又带着几分洞察力的眼神盯着朱楧,似乎要把朱楧心中所有的秘密都看穿一样,道:“你从未去过北疆,又如何画出这幅地图?”

朱楧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当然他不可能说是自己睡觉的时候神仙托梦赠给他的,老朱要是相信了这样的鬼话,早就被陈友谅和张士诚灭了n回了,道:“回父皇,儿臣知道,北疆的蒙古一直是父皇的心头大患,儿臣只恨自己年幼,不能像三哥、四哥他们上阵杀敌为父皇分忧。所以在王府的时候,就注意搜罗关于北疆地理的各种资料,又经常去向去过北疆的将士及商人们求证,经过几年的打磨,终于绘成此图。”

朱元璋盯着朱楧的眼光慢慢变得收敛、缓和,很明显他接受了朱楧的这个答案——这也是能解释这件事的唯一答案。

老朱走向前去,拍了拍朱楧的肩膀,道:“辛苦你了。弄这幅图费了不少心血吧。”

朱楧躬身施礼,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福分,这样才不会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教导。”

朱元璋满意地看了看朱楧,道:“嗯,你很有孝心。这两天我就安排你之国,放心吧,你母亲我会妥善照顾的。你说的那件事,为父也会给你安排。”这完全是一位父亲跟即将远行的儿子说的掏心掏肺的话。这还是朱楧平生第一次体会到。

朱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感泣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为我大明守土开疆。”

“好,好,好孩子。”朱元璋一把扶起朱楧道:“起来吧。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吃饭。”

这几天肃王府里一直在忙碌,因为大家都知道,肃王马上就要去甘肃就藩了,堂堂一个王爷,行装自然不会少,所以每个人都忙得鸡飞狗跳。

临行的前一天,郜氏拉着朱楧的手嘱咐个没完没了,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给他搬上。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更何况去那兵凶战危之地。

朱楧安慰道:“母亲,你别太难过了,孩儿还会回南京来看你和父皇的。”

郜氏的眼泪早已噗噗地流下来,哭泣道:“等你下次回来不一定到什么时候了。为娘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天天看到你了。”

朱楧也被郜氏的这种母爱感动了,哭道:“母亲。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啊。”

郜氏道:“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在这高墙深宫之内,风吹不着,雨晒不着,不愁吃,不愁穿,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孩子,到了那种地方可千万小心。你是王爷,万一要是打起仗来也不用冲到最前面,千万不可逞匹夫之勇。冲动的时候,要想想娘亲还在家里等着你。”

“放心吧,母亲。孩儿已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的。”朱楧也早已经泣不成声。

郜氏道:“对了。黛奴这孩子跟了我多年,心地善良,细心周到,又了解你的习性,你走的时候把她带上吧,有她在你身边,为娘也放心。”

朱楧虽然很喜欢黛奴这个小丫头,但实在是不忍心夺母亲所爱,道:“黛奴是你的贴身宫女,她要是走了,谁来服侍你?”

郜氏道:“放心吧,我还有月红。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为娘真的不放心。”

朱楧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第二天该上路了,依照规矩,朱楧要去皇宫向朱元璋辞行。谨身殿上,穿戴整齐的朱楧向朱元璋行完叩拜大礼。

朱元璋道:“我儿已经长大了,儿子长大了就要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岂能老憋在家里?去了要给我好好干,不能给咱老朱家丢人!”

朱楧扣头,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守好边疆,尊王攘夷。”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嗯,我儿志气可嘉!朕现在命你署理陕西行都司甘州五卫军务。现在陕西各卫兵力未集,你先驻扎在平凉(今甘肃平凉,在兰州东南部),待各卫兵马聚集你再就藩甘州(张掖)。”

朱楧道:“儿臣领旨。”

第九章 开镇河西

朱元璋看着这个一脸稚嫩的儿子,道:“你初次领兵,肯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不过你放心,朕已经安排了曹国公辅助你。”

朱楧一脸轻松,道:“有大表哥辅助我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李文忠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明初的大将中,除了徐达和常遇春就属这位了。

没想到朱元璋登时一脸惊讶,然后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朱楧道:“你糊涂了吗?你大表哥早就死了,现在的曹国公是他的儿子——李景隆。”

纳尼!大明战神李景隆?朱楧差点一口血吐在地上,历史上李景隆辅助过朱楧吗?这种细节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不过历史上的李景隆好像没在西北打过仗,他所有的辉煌战绩都是在靖难之役中取得的,希望历史在这一点上还保持原汁原味。

朱楧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道:“哦,儿臣一时激动,记错了。有曹国公在再加上父皇的天威,儿臣一定不辱使命。”

朱元璋十分欣慰地笑了笑,道:“走吧。望你能在边疆建功立业!”

朱楧道:“儿臣领旨。”说完又向朱元璋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然后转身出殿。再与已经泣不成声的母亲告别后,朱楧带着黛奴怀恩等一干宫女太监,以及隶属于自己的三个护卫指挥使司、两个围子手所、一个仪卫司共一万余人,浩浩荡荡地上路了。老朱说话算话,给朱楧抽掉了四五千名犯官的家属和奴隶,并下旨附近的几个省份都把本地辖境内的囚犯集中到平凉归他使用。

同时,老朱还承诺,以后有了囚犯一定优先考虑河西地区。对此父子二人都心照不宣。

前方就是自己的封地——河西五郡了,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虽然现在还很残破,但朱楧心中已经有了建设的蓝图,相信凭着自己后世的知识,一定可以将其建设成大明第一富庶强盛的地方。

朱楧带着随从从南京城出来,他选择的路线是沿着长江溯江而上,在重庆转入嘉陵江,一直航行到陇南的徽县,然后再上路,直奔平凉。

在古代大队人马的运输如果能走水路就不要走6路,走水路既省时又省力还省粮食。

船队顺顺利利的开到了鄱阳湖,这是当年老朱奠定基业的战场。朱楧不自觉地驻足凭吊。当年惊天动地的鄱阳湖之战,陈友谅仗着船坚,朱元璋仗着炮利,二人打了个难分难解。

不过最后还是老朱技高一筹,他先派人截断了陈友谅的粮道,又放火烧了对方一把。陈友谅最后因为缺粮不得不退兵。按理说,退兵你就老老实实地退吧,反正你的船大,老朱的船也挡不住你,但是老陈偏偏不甘寂寞,非要探出头来观察一下战场的局势,结果被一支飞箭结束了性命。

朱楧在鄱阳湖徘徊了一阵,便继续启程。到了湖北重镇武昌的时候,朱楧下令休息,武昌是一座闻名已久的文化名城,不说明朝之前就十分显赫,明朝之后更是爆了武昌起义,推翻了满清的统治,开启了中国近代化的历程。

不过朱楧并没有让人们下船,船上还押着几千名囚犯呢,要是跑了算谁的?在武昌驻足片刻,并吃了黛奴弄得一条武昌鱼后,朱楧再次起航。这次众人没有再停留,一口气杀到了平凉。

平凉城外,李景隆早已经带人恭候。李景隆为人举止雍容,喜读兵书,深得老朱的器重,这或许是老朱这辈子唯一看走眼的一次。

李景隆见朱楧等人前来,忙伏地而跪道:“臣李景隆拜见肃王殿下。”

朱楧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果然是气宇轩昂,长得很有迷惑性,若不是自己从后世穿越过来,说不定也一时心血来潮对他委以重任了。

朱元璋规定藩王的级别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见到藩王必须磕头,否则就会被老朱请去喝茶。再加上李景隆虽然年纪比朱楧大,但他的老子是朱元璋的外甥,跟朱楧是平辈,朱楧算起来是李景隆的长辈,所以受他一拜十分坦然。

但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朱楧连忙扶起李景隆道:“曹国公不必多礼。曹国公替本王经营西北,实在是辛苦了。”

李景隆趁势站起来,道:“能为皇上和王爷分忧是臣的福分。请王爷入城说话。”说罢,用手一指,平凉的文武官员都自觉闪开了一条道路,弓着身子请朱楧入城。这感觉真是好。男人,一定要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土地。

朱楧暂时住在平凉的衙门里。在接风宴上,朱楧问李景隆道:“敢问曹国公,我们肃藩有多少兵力?”

李景隆赶忙起身答道:“回殿下,陛下命殿下署理的甘州五卫一共有两万八千兵士,但是目前只建成了甘州左卫,只有五千六百兵士,今年计划建成甘州右卫与甘州中卫。此外,按照陛下的旨意,如果有战事,殿下可以节制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的所有兵力,包括现在已经建成的山丹、永昌、凉州、庄浪和西宁卫。”

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已经不少了。本王决定不等了,择日就藩甘州,经营河西。”

包括李景隆在内的所有文武官员大吃一惊,道:“殿下不可啊,如今各卫兵力未集,冒然前往甘州实在是太危险了。陛下有旨意,让你等到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的兵力集结完毕后再去就藩。”

朱楧知道历史上他就藩的时间是洪武二十八年,也就是三年后,三年的大好时光能干太多的事情了,他可不想干耗在这平凉城,更何况帖木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过来,所以现在对他来说,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朱楧道:“众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没错,甘州是危险,可是已经驻守在那里的甘州左卫就不危险吗?他们既然是本王的将士,那本王就不会把他们仍在兵凶战危之地而自己在后方享福。”

李景隆还是不放心,道:“殿下,此事是不是应该请示一下皇上?”

朱楧道:“我陛辞的时候父皇已经明说了,儿子长大了就要去外面闯一闯,如果我无论何事都请示他老人家,那我何时才能让他放心让我独当一面呢?更何况平凉距离京城有万里之遥,动不动就请示实在是劳民伤财。”朱楧说着说着猛然站起来,道:“我相信,他会支持我的决定,毕竟我是洪武皇帝的儿子,这点胆色还是应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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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张国臂掖

李景隆一时语塞,随后欲言又止。朱楧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曹国公身负重任,要留在平凉调集兵马,筹集粮草,这次就不要跟着去了。”

李景隆脸色一轻,如释重负般的出了一口气,但姿态还是要表一下的,道:“这怎么可以?我怎么能让殿下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朱楧嘴角微微一扬,心道:带着你这么个大坑货我实在是不放心,笑道:“曹国公不必客气,革命,哦,不,朝廷的工作总是要有分工的嘛,你要是也去了,谁留在这里为本王筹集粮草,收集大军啊?”

李景隆见朱楧都这么说了,赶紧就坡下驴,道:“那好吧,如果王爷遇到了危险,一定遣使报臣,臣一定全力支援王爷。”

朱楧笑道:“好说,好说。”

宴会结束后,朱楧斜靠在罗汉床(明朝的沙)上看书。黛奴则跪在一旁给他洗脚,问道:“王爷,你真的打算后天就去张掖(甘州)?”

朱楧移开书,盯着她笑道:“怎么?你怕了?”

黛奴被他盯得脸颊红,道:“奴怎么会怕?有王爷在奴什么都不怕。”

朱楧用书挑了挑她标致的脸庞,道:“我还说你要是害怕我就把你送给曹国公,让你在后方享福呢。”

没想到黛奴一听这话就急了,跪在地上指天誓道:“王爷莫非是嫌奴不忠么?奴誓此时只追随王爷一个人,若有二心,天诛地灭。王爷若是怀疑奴,奴只好撞死在这里,以死明志!”说罢,真的站起来向柱子撞去。

“哎,哎,哎。”朱楧吓得鞋都顾不上穿,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她的小腰道:“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这么不禁逗,我是跟你说着玩的。”

黛奴带着哭腔道:“王爷是天潢贵胄,奴哪能猜透王爷的心思。王爷怀疑奴,奴只好以死明志。”

朱楧一时无语,正色道:“以后可不许干这种傻事,既然你是我的奴,那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绝对没权力去死。”

黛奴幽幽道:“王爷怀疑奴不忠,那就是让奴去死。”

朱楧被彻底打败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死心眼儿,道:“好,好,好。黛奴,你是天底下最忠心的奴仆,本王绝不会把你送给别人,好了吧。”

黛奴破泣为笑,道:“王爷,你饿了吧。奴去给你煮碗粥。”

朱楧道:“去吧。”说罢,又重新坐下来,斜靠在罗汉床上,继续享受着万恶的封建社会赋予他的特权。后世的他一直有吃夜宵的习惯,这个习惯自然也被他带到了大明朝,细心的黛奴现他这个变化后,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准备吃的。

后天,朱楧领着部队开拔,甘州左卫光士兵就有五千六百人,再加上自己的这一万多的护卫亲军以及几千名囚徒大概有两万人出头,这还不算军属。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先要解决的是吃饭问题。虽然老朱会从内地给自己运粮,但河西毕竟道路偏远,运粮不易。自己一个堂堂的藩王岁禄只有五百石,比其他人差了二十倍,更何况是普通的军士,一天只能吃一顿饱饭。实行开中法后,商人为了图利,在边境大兴商屯,但愿意来河西的还是很少。所以,粮食问题,还得靠自己解决。

朱楧镇守的地方大致相当于今天的甘肃省从兰州至嘉峪关的地方,也就是传说中的西汉河西五郡中的四郡,他们由东南向西北排列分别是金城郡(兰州)、武威郡(明朝叫凉州,今天的武威市)、张掖郡(明朝称为甘州,也就是朱楧就藩的地方,今天的张掖市)、酒泉郡(明朝称为肃州,今天的酒泉市,包括嘉峪关),最西边的敦煌郡明朝时期称为沙洲,此时尚不在明朝控制范围之内。为了方便,本书一概用河西五郡的古称,即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当然这也与笔者的个人喜好有关。

朱楧在这辽阔的大地上纵马持鞭,胸中豪气陡生,这哪里是什么兵凶战危之地,这分明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宝地。

河西之地南有祁连山,高耸入云,因此只要防守住几个关键的隘口就行,在冷兵器时代,没有哪一支部队是可以翻越海拔四千多米的祁连山来出奇制胜的,这纯粹是作死。

北面自东向西虽然也有龙山、合黎山、马鬃山(北山),但总体来说地势比较平坦,容易遭受攻击。朱楧的记忆里,明朝甘肃一带的卫所、堡、墩台,大都分布在北边。北边的地形以及堡垒、墩台的建设自己以后一定要去实地考察,关系到安全的事情一定不能大意。

河西走廊就位于这两大山系之间,宽阔之地有数百公里,最窄的地方仅有几公里。这里属于堆积平原地带,地势平坦辽阔,土地肥沃;虽然处于内6降水量较少,但由于有祁连山丰富的冰雪融水,河流很多,灌溉农业很达(当然明初很荒凉),在汉唐时期是著名的繁华富庶之地,在后世也是西北地区最主要的商品粮和经济作物生产基地,提供了全省三分之二以上的商品粮,几乎全部的棉花,十分之九的蔬菜,五分之二的油料等等,素有西北粮仓之称。

河西走廊的河流众多,但从西向东也就分为三大水系:疏勒河水系(主要流域在酒泉)、黑河水系(主要流域在张掖)、石羊河水系(主要流域在武威),再往东就是流经兰州的黄河。

最重要的事,这里还有一个亚洲最大、世界第二的军马场——山丹军马场,位于张掖市山丹县。军马对于古代战争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多说。汉唐之所以能威加四海,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这里产出的军马,宋朝一直挨打,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没有占据河西,国内无良马。

当然,山丹军马场只是一个突出的代表,河西走廊水草丰美,适合放牧的地方太多了。以军马为代表的畜牧业也是朱楧的重点规划之一。

朱楧边走边畅想,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武威,到了张掖(甘州)的城下。

“张掖,张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多好的名字啊,古人就是有智慧。”朱楧感叹道。就从这里开始吧,我将立足河西,张开双臂,拥抱世界。

第十一章 召见诸将

张掖的守将甘州左卫指挥使早已经恭候在门外,见到朱楧等人,查验印鉴无误后,指挥使抱拳道:“末将瞿能,拜见殿下,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瞿能?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朱楧想起来了,靖难之役时,瞿能作为建文帝的一员得力大将,让朱棣吃尽了苦头,好几次还差点活捉朱棣。只不过由于李景隆愚蠢的指挥,最后落了个力竭被杀的下场。

上天对本王真是不错啊,居然把这样一员猛将分到了本王的麾下,本王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绝不能浪费资源。

朱楧所不知道的是,瞿能原本应该在四川蜀王朱椿的麾下,但是由于他的穿越,历史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才分到了甘肃。

朱楧一个咕噜翻下马来,赶紧扶起瞿能,道:“瞿将军不必多礼,你为本王镇守这不毛之地实在是辛苦了。本王应该感谢你。”

瞿能一阵感动,朱元璋的儿子们仗着老爹的权势和宠爱,嚣张跋扈的太多了,像什么秦王、晋王、燕王、齐王等等,在他们眼里,瞿能这样的武将只不过是他们老朱家的一个奴才,动辄呼来喝去,像朱楧这样彬彬有礼的王爷还真不多。

瞿能道:“谢王爷夸奖,能为王爷分忧是末将的本分。只是”

“只是什么?”朱楧看着瞿能,和颜悦色地说道:“瞿将军但说无妨。”

瞿能抱拳道:“只是圣上有旨意,让王爷暂住平凉,等陕西行都司的兵马集结完毕后再就藩张掖,王爷为何现在就来了?”

朱楧哈哈一笑,道:“瞿将军,在你眼里本王就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吗?”

瞿能脸色猛然一变,十分惶恐的说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一个粗人,若是言语之间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朱楧笑道:“无妨,无妨。本王就是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人。”随后又扫视了一下瞿能身后的诸位将校,道:“诸位将士,你们为我辛苦守藩,说到底是为我干活的人。本王别的本事没有,但有一点,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的部下一个人享清福,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诸将听到朱楧这番话,无不感奋,没想到一个堂堂的藩王会拿他们当兄弟对待,当即齐声高呼:“千岁!千岁!”

朱楧心中大爽,十分享受这种万人拥护的感觉,大手一挥,道:“进城!”

张掖城是老朱新建的卫城,作为肃王的驻地,这座卫城要比其他的卫城还要恢弘坚固。朱楧一进城就先带着人巡视了自己的地盘,安身立命的地方,必须要仔细查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有点失望。这张掖城不算小,元朝的时候城墙的周长就有九里三十步。后世的朱楧听一个张掖的同学说过,说张掖的古城墙在洪武二十五年的时候进行了扩建,很明显现在还没有动工,看来这个活要自己干了。

但是这里的城墙全都是用沙土夯筑的,城门也都是木板门,十分不牢固,攻城的人大可以用挖地道、填城壕、烧城门等战术攻城。这样的一个工程,别说是帖木儿的大军,就是明初人所说的回鹘(东察合台汗国,下文不再备注),或者是强大一点的草原蒙古破落户都可以打进来。

朱楧越看越揪心,帖木儿要真的打过来,凭着这个工程,是绝对挡不住他的一波攻击的,对瞿能道:“瞿将军,这张掖的城墙要加固啊。”

瞿能十分惶恐地说道:“殿下恕罪,当地人不会烧砖,这城墙只能用沙土夯筑,至于这木门,殿下也知道,这张掖卫城是刚设立的,百废待兴。”

朱楧没想到对方这么怕自己,心里暗爽了一把,但还是赶紧扶起瞿能道:“将军不必如此,本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这张掖城是我等安身立命的所在,以后必须要加以重铸。”

瞿能道:“殿下所虑甚是,末将一定将这件事记在心上。”

朱楧摆手道:“不,这件事我要亲自负责。瞿将军,你给本王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瞿能道:“回禀王爷,王府还没来的及建造。请王爷暂时移驾故元的甘肃行中书省府衙。”这甘肃行中书省府衙原本已经被冯胜焚毁,瞿能在其旧址上进行了重建,本来他是自己住在那里的,现在朱楧来了,他只好另寻住所。

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看王府暂时不要建了,现在百业待举,建造王府太耽误事了。本王就住在那个行中书省的府衙吧。”

瞿能抱拳道:“王爷体恤下情,实在是贤明之王。”

朱楧咧嘴一笑,这马屁拍的舒服,道:“今天晚上有劳瞿将军将卫城的将官全都叫到本王的府邸来,本王还好好犒劳一下诸位,顺便和诸位见个面。”

在酒桌上拉拢感情一直是中国的传统,后世的朱楧对这样的场子要远比之前的肃王老道。

瞿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殿下。按理说您远道而来,我们应该给您接风,这怎么好意思呢?”

朱楧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诸位将士都是给我干的,我犒劳大家也是应该,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务必要给本王办好。”

瞿能道:“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会把殿下的关怀之情传达给每一个军士。”

“嗯。”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带着瞿能等人巡视张掖的各处城防。

晚上的时候,甘州左卫的大小将官都在瞿能的率领下来到了朱楧的府邸欢聚。朱楧举杯道:“来来来,诸位将士。诸位为本王镇守这张掖城实在是辛苦了,本王今日略备薄酒犒劳诸位,请满饮此杯!”

大小将官全都举杯一饮而尽。在朱楧身旁伺候的黛奴见朱楧的酒杯空了,立即给他倒满。大小将官都注意到了这个穿着红袄的标致窈窕的小宫女,他们虽然是带着老婆孩子来镇守张掖的。但明初这里实在是荒凉,除了军汉的粗妇以外,实在是见不到别的女人,一时对朱楧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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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美人侍浴

实际上终明一代,河西之地也再也没有恢复到往日的繁华。这里的管理机构一直都是卫所都司之类的军事机构,没有民事机构,可见这里的百姓很少。

朱楧注意到了诸位将士的表情,对旁边的怀恩耳语几句。怀恩随即退下,过了一会儿,一对舞女鱼贯而入。这些人一部分是朱楧从之前的肃王府带来的,另一部分是犯官的小妾或女儿,他们全都能歌善舞,正好派来助兴。

一曲舞毕,诸位将官全都看的如痴如醉。朱楧看着他们猥琐的样子,十分陶醉,道:“诸位将校,本王有一些事情要问你们。”

这时候瞿能率先回过神来,道:“殿下想问什么,末将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楧道:“其实也就是屯田之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屯田是我等立身河西的根本。粮食必须能只给,不能总是依靠内地运粮。诸位想必也都知道,我们肃藩地处偏远,朝廷能运到这里的粮食很少,如果我们不能自力更生,那将士们就永远吃不饱肚子,肃藩也就永远不能稳固。”

大明朝的产粮地主要是老朱占据的南京一带,这也是老朱选择在南京建都的原因,朱老四二次革命成功后,为了解决北京的粮食问题,不得不大兴运河,将南方的粮食调到北方来。而朱楧所驻守的西北是距离东南产粮地最远的地方,平时能运来的粮食也比别的地方少很多,就连贪图开中法之利的商人也不愿意来这里商屯。所以粮食问题,是朱楧建设河西的重中之重。

一番话说的在座的将士都不吭声,大堂的氛围瞬间凝固了。朱楧见此情景不禁哑然,看来他们很怕自己啊,这种感觉真不错。作为一名领导不一定要靠滥yin威来树立自己的权威,只要时时刻刻透露着自己的精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好糊弄就够了。这样所有人就会觉得背后长了一双眼睛,老老实实地干活,老朱就是深谙此道。

最后还是瞿能站出来,道:“殿下,实不相瞒,我们肃藩的屯田刚刚开始兴起,现在还难以做到粮食自给。”

瞿能所领的甘州左卫是前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才设立的,屯田才刚刚起步,距离自给自足差得远了。

朱楧道:“各位,你们的田地一年能打多少粮食?”

这话问的各位将领又是面面相觑,一名小校站出来道:“启禀殿下,按照我大明朝的制度,一名河西的普通军户可以分得一百亩土地。可殿下也知道,这一户人家如何种的完这一百亩地?一个精壮劳力也就能照顾两亩地吧,一般的一个军户连十亩地都种不了。西河之地虽然水草丰美,但这里毕竟刚刚经过大乱,平均亩产不到一石,实在是难以糊口。”

这位将校说的确实是实情,一个成年男子一天至少吃两斤的粮食,再加上家里的老婆和一堆孩子(古代没有计划生育,孩子普遍较多),一天消耗的粮食在五斤以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消耗一千八百二十五斤以上,也就是差不多十石。而按照这位小校的说法,一个军户所种的粮食是不够自己吃的。更何况,老朱规定军户除了七分种地以外,还有有三分守城,再加上以朱楧为代表的一群不用种地的人,肃藩的粮食是肯定要靠外边接济的。

朱楧听完沉默不语,道:“诸位将士接着喝酒,粮食的事情,本王想办法解决。”

这下子又让以瞿能为代表的大小将校纳闷了,他一个长在深宫的毛孩子能有什么办法,看来是要伸手向他老子要了,这样也好,不管粮食是怎么来的,能让弟兄们吃饱饭就好。

晚宴结束后,诸将起身告辞。朱楧对黛奴说道:“去给本王准备些热水,本王要洗澡。”

黛奴道了一个万福,道:“是。奴这就去准备。”

古代的富贵人家是很会享受的,洗个澡也会让好几个丫鬟来服侍,作为王爷当然也更是如此了。

黛奴忙着招呼王府里的杂役,打水的打水,烧火的烧火,而她则亲自去为朱楧准备换洗衣服。黛奴心里很清楚,朱楧贵为王爷,以后肯定是要有很多女人的,自己身为奴婢,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室,就算他喜欢,老朱那一关也过不去。黛奴现在就想把王爷伺候好,争取能被收为小妾,从此就脱离奴籍。

现在朱楧的母亲让黛奴做朱楧的贴身侍女,这是她最大的机会,干好了就是很好的晋身之阶,要是干不好就会被以后新来的比下去,到时候人家成了王爷的侧妃,自己还是一个奴隶,这种结果生性要强的黛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所以黛奴干起活来比一般人还要努力。

这次侍浴——额,最起码黛奴是这样认为的,她认为是她很重要的一个机会,所以她将浴室布置的十分温馨,并将其他的丫鬟安排到门外伺候。她要给王爷和她自己塑造一个二人的空间。在她的记忆里,肃王这是第一次让丫鬟伺候洗澡,以前都是让太监。

朱楧走进浴室,见黛奴穿着半透明的亵衣正在趴在木桶上测试水温,圆滚滚的小屁股撅地很高,不由的感叹万恶的封建社会的统治者真特么会享受啊。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占有黛奴的迫切愿望,因为他满脑袋都是屯田的事,这个巨大的问题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

朱楧坐在澡盆子里构想着自己建设河西之地的蓝图,黛奴则在后面为他搓背。黛奴心里很失落,看这个样子好像王爷对自己没有兴趣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朱楧突然道:“黛奴。”

这还是洗澡开始后朱楧跟黛奴说的第一句话。黛奴被吓了一跳,道:“嗯。王爷,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有了一丝丝的害怕,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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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下乡调研(改)

朱楧道:“咱们带来的囚犯一共有多少人?其中男的有多少,女的有多少,成年人有多少?老弱有多少?”

黛奴本来以为他要干坏事,没想到他竟然问这么学术性的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回王爷,这奴哪知道,奴不识字也不会算账,只会伺候王爷。”

哦,对。朱楧猛然想起来了,黛奴没什么文化,问她这个实在是难为她了。以后得找个可靠的人给自己管账目。怀恩也不行,老朱严禁太监干政,虽然他也用太监,但不许别人用。怀恩也不识字,在老朱的yin威之下,就算是识字他也不敢插手政务。

这个人可要好好物色,既要精明强干又要对自己忠心,嘴巴还要严,毕竟钱粮账目这些事实在是太敏感。朱楧的肃王府里虽然有长史司负责王府的具体事务,包括管理账目,公开的账目比如说老朱的拨款,王府官员的工资朱楧可以交给他们来管,但是朱楧要在河西展自己的实力,势必要设立自己的小金库,这里的账目就不能交给他们了,只能让自己的心腹负责。

只是这个人朱楧还没有找到。洗完澡后,朱楧对黛奴道:“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黛奴颇有些失落,他们两个都已经如此接触了王爷还没有占有她,只能说明王爷对她没有兴趣,耷拉着脑袋就往门外走。

已经活了两世的朱楧怎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突然在她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道:“小妮子,这两天好好准备准备,等本王忙完就收拾你。”

黛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又惊又喜,道:“王、王爷,您”说罢,羞涩地跑开了。

朱楧嘿嘿一笑,穿着睡衣倒头就睡,这几天连续赶路实在是太累了。第二天醒来,早有两个侍女跪在床边伺候,一个端着盆,一个端着毛巾。

朱楧早已经习惯了万恶的封建社会的特权生活,并且十分迷恋这种生活,毫无不好意思地在两位侍女的服侍下完成了洗簌工作。

黛奴端着早点过来,道:“王爷,吃饭吧。”朱楧坐到桌子前,道:“坐下来一起吃。”

黛奴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道:“奴怎么能跟王爷坐到一起呢?”

朱楧佯装生气,道:“让你坐你就坐,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黛奴吓了一跳,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连忙道:“是,是。奴遵命。”随即坐了下来,但是十分地紧张,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朱楧给她夹了一口菜,问道:“黛奴,你会骑马吗?”

黛奴摇了摇头,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朱楧道:“吩咐到谈不上,只是想让你陪着本王转几处地方,既然你不会骑马,那本王就给你找顶轿子吧。”

黛奴的一双大眼睛直刮刮地盯着朱楧,十分好奇地说道:“王爷要去哪里,昨天不是刚转完吗?”

朱楧道:“昨天转的是城内的工事,今天要去看的是本王的田地。”

“田地?”黛奴十分不解道:“王爷您是天潢贵胄,何必去干农夫干的活,这样的事吩咐我们下人们去办就好了。”

朱楧道:“你不懂。我们地处边缘,内地运粮不便。这屯田是我们能否在这里站稳脚跟的重中之重,本王要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黛奴道:“奴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伺候王爷。王爷说什么重要,什么就重要。”

朱楧对她的态度十分满意,做王爷就是好,后世哪里有妹子肯对自己这么上心,道:“吃完饭你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后世的他工作时也十分慵懒,主要原因是不管干的怎么样都是那点低到可怜的工资,而这一次不同,上天让他重新来过,还给了他一大块土地,这是给自己干的,你不积极谁积极?

吃过饭后,朱楧在黛奴的陪同下出了张掖城去看屯田,王府的甲字号护卫指挥使张龙亲自带了一队卫兵保护。

后世的朱楧出自农家,从小干惯了农活,只不过后世的农民生产方式跟古代的没有多大区别,都是以一家一户为单位的小农经济。后世的朱楧从小就幻想有一块自己的大农场,整天指挥着别人为他劳作,现在这个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使得他不由得心潮澎湃。

张掖城的西边就是黑河的主干流,目前军户们的屯田大多集中在这一带,因为灌溉比较方便。朱楧带着黛奴沿着河流走了很远,路上时不时看见正在田里劳作的军户及其家属。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还不认识朱楧,再加上此时正是农忙时节,也顾不上跟朱楧打招呼。朱楧对此并不介意,对黛奴道:“你看本王的地肥不肥?”

黛奴点头,道:“嗯。这里经过几年经营应该能达到亩产一石吧。”

“一石?”朱楧笑道:“哼哼,只产一石本王怕是要赔本了。”

黛奴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朱楧,道:“那王爷想要多少?”

朱楧笑而不语,他知道后世的小麦动辄亩产上千斤,也就是五石以上,当然他也明白,依照明朝的科技水平是达不到这个亩产的,但无论如何自己带来了后世先进的生产方式和技术,只产一石实在是太对不起广大读者了。

要想经营田庄,最重要的就是水利,好在河西走廊灌溉达,只要稍微加以利用,绝对不会干旱。

古代的水利建设无非也就是两方面,第一是水渠,河西走廊之地水草丰美,自西汉以来,历代都很重视这里的建设,开挖了很多水渠,建立了十分达的水渠灌溉系统,虽然现在都废弃了,但只要在旧址上进行疏通,应该不是难事。第二就是水车,在路上,朱楧也看到了军户们自己建的各种水车,然而那些龙骨车,链斗式水车功率太小了,只能照顾河边一线的天地,再远就鞭长莫及了。

后世的朱楧在大学时曾经加入过一个关于农业生产工具演变的协会,这个在后世是个相当冷门的协会,而且还容易受到同学们的嘲笑。但是朱楧却对此很有兴趣,在那个协会里一待就是四年,毕业后也经常跟协会的同学联系。在那个协会里,朱楧知道了明朝嘉靖年间有个叫段续的人明了一种兰州大水车,直径可达二十多米,一辆水车就可以灌溉近千亩良田。朱楧和协会的同学都会这个古代的利器很有兴趣,在一个富二代同学的资助下,他们竟然复制出了一辆这样的水车,虽然后世的水车的意义仅限于当做朱楧等人合照的背影,但朱楧记性很好,那辆水车的制作工艺,他大致还记得。

以后一定要找工匠制作出那样的大水车,不,这件事马上就要办。

第十四章 龙战于野

朱楧一直转到晚上才结束,晚上的河西走廊十分辽阔壮丽,田野一望无垠,漫天的星斗好像珍珠一样要掉下来。圆圆的月亮好像一个白壁盘子一样挂在天下,感觉距离人非常近,触手可及一样。

这样的夜色朱楧已经十几年没有看过了,小时候经常看见漫天的星斗,听大人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后来随着经济的快展,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差,天空也越来越变得灰蒙蒙的,再也看不见漫天的星斗了。

朱楧深吸了一口气,这种环境后世的度假村都找不到,自己必须好好享受享受。他让侍卫们先回了城,自己则带着黛奴在城外的黑河边上散步。后世的他特别的憧憬能跟女朋友去一个世外桃源之地旅游,但是命运多舛,一直未能如愿。如今自己贵为藩王,前呼后拥,有这个机会,一定要尽情享受,弥补之前的遗憾。虽然河西走廊是兵凶战危之地,但张掖毕竟是河西走廊的核心,如果有胡虏来犯,边境的墩台一定会点烽火示警,自己就在城边上,爬也能爬回城里。

朱楧一把搂住黛奴的肩膀,道:“黛奴,你知道这河西走廊能开垦多少亩地吗?”

黛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但随即又有一丝兴奋和期待,低声道:“奴哪里知道?请王爷告诉奴。”

朱楧捏了她的小脸一把,道:“告诉你吧,仅这张掖一地,就可以开垦近四百万亩土地。”

黛奴的小嘴惊成了o型,结结巴巴道:“四百万亩?那要打多少粮食啊?”

朱楧笑道:“我要把这荒凉的河西之地建成我们大明朝的粮仓,让她再现,哦,不,过以往的繁荣。”

黛奴被朱楧的志气所感,道:“奴相信王爷一定会成功的。”

朱楧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

听到这句话黛奴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月光下白皙的脸蛋随即变得红润,低声道:“王爷说笑了,奴只是王爷的奴婢,这里就算是世外桃源也是你和将来的王妃的。”

朱楧猛地一转身,搂住黛奴的小蛮腰,顿时一股柔软涌遍全身,道:“王妃是谁本王决定不了。但本王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封你为侧妃。”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黛奴心里别提有多激动,道:“奴谢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奴以后一定会更加尽力地去服侍王爷,以报答王爷的恩情。”

朱楧吻住了黛奴的嘴唇,将她推到在河边的草地上,道:“很好,本王不会亏待你。但接下来本王要兑现自己说过的话——好好收拾你。”

黛奴被他吓了一跳,道:“在,在这里吗?王爷,这里可是野外啊。”

朱楧坏笑道:“野外怎么了?野外才更刺激啊。”说罢,开始上下其手。

黛奴本能地开始挣扎,道:“别。王、王爷。被人看见多不好,我们回府邸里吧,回府里再让奴好好服侍你。”

朱楧将她的两只手拿开摁在地上,道:“我是这里的王。谁敢说三道四。这里风景这么好,不在这在哪?你敢违抗本王的意思?”

黛奴睁着两只乌溜溜地大眼睛盯着朱楧的脸庞,她很喜欢身为藩王的他的这份霸气,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奴不敢。”随即闭上了眼睛。

二人野战之后还不过瘾,回到肃王府邸后又大战一番。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朱楧才起来,而他旁边的黛奴还正睡得香甜。

朱楧看着这个标致可爱的小丫头,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虽然自己没能力让她做正妃,但也应该好好待她。

黛奴身上的薄毯都滑落到了腰部,露出了光滑的皮肤,完美的身材。朱楧给她往上盖了盖,然后自己穿衣下床。

门外一直有两个宫女等候,这两个宫女年纪较大,知道昨天之事,必定损耗了双方不少精力,所以一直在门外等待双方自然醒,没有出声。

此时,两位宫女听到了屋内有动静,深谙服侍主人之道的她们立即推门而入,跪在地上,道:“殿下醒了。奴婢们怕打扰殿下故而一直在门外等候,不敢进来。请殿下恕罪。”

朱楧已经将衣服穿好了,最后系了一下腰带,道:“无妨。本王知道你们也是好心。快去准备早膳吧。”

一名宫女扣头道:“是。”随即退了出去。另一名宫女则端来了洗漱用的铜盆,盆上搭着一条毛巾,道:“请王爷洗漱。”

朱楧洗脸刷牙漱口完毕后,指着还在床上酣睡的黛奴,道:“今天去跟怀恩总管说一声,给这个丫头做几件新衣服。”

那名宫女一脸羡慕地看了黛奴一眼,心道:这个小丫头真有福气,居然就这样得到了王爷的宠幸,马上就翻身做主人了。跪在地上对朱楧道:“是,奴婢记住了。”礼数十分周到,希望也能借此博得肃王的欢心。

现在的朱楧已经不是后世的吊丝了,随着身价的提高,他的品味也在变高,一般的庸脂俗粉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十分无感地对那名宫女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那名宫女也是老于世故之人,见此情景内心颇为失望,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奴婢告退。”暗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自己在王爷身边伺候,不愁没有表现的机会,如果太心急,反而会招致王爷的反感。

早膳送上来时,黛奴也已经醒了。朱楧坐在桌子前边吃边道:“醒啦?下来一起吃吧。”

黛奴猛地坐起来,道:“呀!奴怎么睡到现在了?奴该死,奴应该伺候王爷用膳的。”表情十分惶恐。突然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又赶紧用薄毯挡在胸前,手忙脚乱的样子十分可爱。

朱楧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行了,捂什么捂?本王哪里没有见过?”

黛奴脸上的神情十分尴尬,但还是不肯松手,道:“奴,奴只是不太习惯。”

看她这副鹌鹑的样子,朱楧心里乐开了花,道:“行了。赶快穿上衣服下来吃吧,难不成还让本王伺候你?”

第十五章 慰问工匠

黛奴急忙手脚并用地穿衣服,道:“哪敢,哪敢?王爷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永远都是奴伺候王爷。奴这就下去伺候王爷用膳。”

黛奴急忙来到饭桌前,先给朱楧续了碗粥,然后在朱楧的示意下才肯坐下来。

朱楧道:“黛奴啊,你说本王要经营田庄,哪件事才是最要紧的?”

黛奴刚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又赶紧放下来,道:“奴觉得还是水利最重要,庄稼长得好不好,关键在水源充不充分。”

朱楧满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到点子上了。可惜了,我河西之地的水源虽然充沛,但是目前还没有被用在点子上。”

黛奴直呱呱地盯着朱楧道:“王爷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了?”自从朱楧病好之后,她感觉这个王爷的见识比之前强多了。不说别的,就说他给皇上画的那副地图,就让王府的人惊讶不已,之前也没听说王爷在那上面下多大功夫啊。

朱楧道:“想法是有,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此地施行。吃完饭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要去实地考察一番。”

黛奴道:“奴遵命,跟王爷在一起奴也涨了不少见识呢。”

朱楧道:“本王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侧妃了,别整天老是奴不奴的,知道吗?”

黛奴心中酿起一丝甜蜜,看来王爷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并没有逗她玩儿,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随后又有一丝惶恐地说道:“奴只是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害怕老天爷突然有一天将这一切又夺走。”

这小丫头倒是挺知足。朱楧挑起她的下巴,十分霸气地说道:“你的天是谁?是本王,只要本王不话,谁也夺不走。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自称奴了,不要掉本王的身价。”

黛奴十分感动,这种霸道的宠爱真是让人难以拒绝,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开心地说道:“是。妾身遵命。”

朱楧笑道:“这就对了,赶紧吃饭吧。”

吃完饭后,朱楧在黛奴和瞿能的陪同下去慰问了甘州中卫的匠户。瞿能十分不理解,朱楧一个堂堂的亲王为什么要去看那些破落的匠户。明朝匠户一般的来源是被俘虏的工匠或是被逼为工匠的俘虏,还有就是“军士不堪征差者”,经过学习各类技术后充任,其待遇和地位可想而知。

匠户的工作是很辛苦的,历史记载匠户应役时,“每日绝早入局”,也就是起的比鸡早,在官吏的监督下劳作,“抵暮方散”,工作量很大。然而工钱很低,每人的月粮不过三斗,(就这还不一定能全到手上),再加上一些官府偶尔赏赐的衣物,没有其他收入,日子过得相当拮据,常常生质典子女的事。

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对技术人员的重视程度都不高,虽然谁也知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但大部分人还是崇拜资本、权利、名气,很少有人崇拜技术。当官的一向自认为高人一等,对于搞技术的人,一般都视为自己的杂役,很少有重视的。就算是一项技术没用研成功,他们也不用负什么责任,转而把责任都推到搞技术的人身上,说他们学艺不精。所以,后世的一些理科男,生活的也很不如意。

但比明朝人多了好几百年见识的朱楧心里十分清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人类的展历史其实就是生产生活工具的进步史,朱楧不认为后世的人比明朝人聪明多少,但是后世的人可以用十分先进的生产工具,所以日子要比明朝人过得好很多。

朱楧和老朱的脾气一样,都是十分实际的人,他对那些能改变现状的工具技术十分有兴趣,反而对历代士大夫和统治者所推崇的儒家的那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嗤之以鼻。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瞪着眼睛找别人毛病的文人,在朱楧的心里别说是这些掌握技术的匠户,就连一个卖力干活的农夫都不如。

还是李云龙说的好,手里的家伙好使,腰杆子才会赢。而那些个工匠,就是给老子制造好使的家伙的人,必须要重视。

瞿能将朱楧等人带到匠户的居住区,单从居住条件来看,他们过得很不如意。虽然这张掖城的房子大都是他们重新建造的,但他们分到的住所却是城里最差的,相当一部分人还住着以前的工棚。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卖盐的,喝淡汤;编凉席的睡光床。”建筑,建筑,果然自古以来都是光建不住啊。

见朱楧等人前来,甘州中卫的匠头胡老汉带着大小工匠前来迎接。胡老汉没等到朱楧走近就直接跪下,道:“不知殿下驾临,失迎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朱楧快步走向前去,一把扶住胡老汉,道:“老先生快快请起,本王知道你们为我肃藩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次本王是专程前来看望大家的。”

胡老汉用十分激动和诧异的目光看着朱楧,若不是亲耳听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话的。历代官吏对他们都是严加督导,似乎是他们工匠欠了官家钱一样,万万没想到今天一个堂堂的亲王会亲自跑来对他们嘘寒问暖。

胡老汉道:“多谢王爷,能为我大明的边陲建设贡献一份力量是小的们的荣幸。”

朱楧微微笑了一下,这样的官话早已打动不了经历了两世的他。他扫视了一下跪在这里的工匠,见他们穿的都不怎么样,而且面有菜色,很明显是营养不好。

写到这里可能会有读者提出质疑了,洪武年间是盛世,怎么会像你说的那么不堪。

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古代的所谓盛世和衰世其实跟底层的老百姓关系不太大,所谓的盛世其实指的是国库充盈,皇帝有钱花,可以尽情的去打仗,去建造大型工程,去浪。所谓的衰世指的就是国库空虚,皇帝也没钱花,出现这种局面的原因不光是天灾**,经济崩溃,也有可能是国家机器尤其是税收制度失灵,皇帝失去了对国家财富的掌控力,比如明朝后期就是如此。但无论是盛世还是衰世,底层老百姓的生活都是不如意的。

第十六章 手绘水车

举个典型的例子,清朝乾隆年间号称盛世,乾隆皇帝又是打仗,搞什么“十全武功”,又是修圆明园,又是编纂《四库全书》,很有钱,很潇洒。可是他治理下的普通百姓呢?根据乾隆年间英国使者马戛尔尼的记载,他见到的底层中国人跟乞丐差不多。他们会争先恐后的跳进海里捡英国人扔掉的肉类,然后拿回家小心腌制。北京的弃婴随处可见。可谓是盛世下的饥饿。

而在明朝初年,天下刚刚平定,生产力还没有恢复,尤其是河西走廊这一远离中央的地区,更是贫困交加,肃王的岁禄都比其他藩王少二十倍,更何况底层的工匠?朱元璋的盛世建立在他行之有效的基层管理组织——里甲制度及粮长制度上,这两个制度可以让他有效地控制全国的税收,从而不断充实自己的国库,至于底层的老百姓,照样是穷。

朱楧对着这一群工匠说道:“诸位工匠对我肃藩的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然而你们的生活却过得很不如意,这个本王也看在心里。本王今天来这里是有事情跟你们商量。”

胡老汉一听这话,立即十分惶恐地说道:“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商量二字我等实不敢当。”心里却盘算着朱楧说这话到底是福是祸,毕竟这年头当官的口蜜腹剑的事干的实在是太多了。

朱楧道:“本王知道你们之前干活都是按轮班制或者住坐制,本王今天来是想改变这种劳作方式。”所谓轮班是工匠每一年或五年轮流到官手工作坊服役,每班平均三个月。住坐指的是每月服役十天,若不服役,则必须每月出银一钱由官府另雇他人。

众位工匠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朱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后还是胡老汉鼓起勇气道:“敢问殿下,殿下想变成那种劳作方式?”

“雇佣。”朱楧斩钉截铁地说道:“本王想制作一些水车等灌溉工具,凡是被我雇佣的工匠每月给粮食五斗,绝不拖***的好的还有奖励,但是偷懒耍滑不好好干的,本王就把他配到奴隶营去。”

所谓的奴隶营就是朱楧带来的那群犯官家属和奴隶住的地方。朱楧不会好心到对他们进行人性化关怀,罪犯如果过得滋润那干脆都去犯罪好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劳动力,而罪犯就是最廉价的劳动力。朱楧每天只给他们维持生命的口粮,还强迫他们去开垦土地,干重活。如果被配到奴隶营,那才真叫是生不如死。

众位工匠一听朱楧这话,全都面面相觑,他们一方面对朱楧给予的丰厚报酬感到欣喜,另一方面又感到这个王爷好大的威严,动不动就把人配到奴隶营中去。但他们还都是希望自己被选上的,毕竟谁也想过好日子,而且朱楧说了,被配到奴隶营的前提是他们偷奸耍滑,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去干,谁整天想着整这些幺蛾子。况且王爷千岁对他们匠户这么好,要是还有人偷奸耍滑那就是良心被狗吃了,被配到奴隶营也不过分。

胡老汉拱手道:“敢问殿下要做什么样的水车?是龙骨车还是链斗式水车?要雇佣多少人?”

朱楧道:“都不是,本王要做的是直径达六、七丈的大水车,可灌溉近千亩良田。数量嘛,自然是多多益善,就看你手下有多少人了。”

众工匠听了都十分惊讶,直径达六、七丈的水车他们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过,这可能吗?这个小王爷也太会异想天开了吧。

胡老汉道:“殿下,请恕在下见识短浅,这世上哪有直径达六、七丈的水车,小的们不会做啊。”

朱楧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不必担心。图纸和要点我会给你们,你们只要照着上面说的做就行了。”

这下不仅是众位工匠,就连瞿能这等武夫也纳闷了,这长在深宫里的王爷怎么还会制造水车了?黛奴对此已经不再惊讶了,她已经见识了朱楧的奇思妙想,那么详细的地图都能画出来,做一个水车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胡老汉也就不能再推辞了,道:“既然如此,那小的们一定尽力而为。敢问王爷,图纸在哪里,可否先让小的看一眼。”

朱楧对黛奴道:“去找些纸笔来,本王这就给你们画出来。”

看来王爷又要让众人吃惊了,黛奴心里美滋滋的,谁不想自己的男人有出息呢?即便对方是王爷,可以衣食无忧,道:“奴这就去。”

朱楧瞪了她一眼,吓得黛奴立即改口,道:“是,妾身遵命。”

这一下子,一些不厚道的人已经忍不住想笑了,看了这位王爷也已经初尝禁果,把这个小丫头收入帐下了。

黛奴脸蛋一红,赶紧跑开,众人知道了她跟朱楧的关系,自然对她小心侍候,很快就把笔墨纸砚给她送了过来。

朱楧将纸铺在了一张桌子上,很快便将图纸画了出来。胡老汉在一旁边看边连连赞叹:“妙,妙。真是巧夺天工啊。如果此物做成,灌溉千亩良田不在话下,而且此物是用河流的水力推动的,不用人工和畜力,会省出很多人手啊。”

朱楧笑道:“怎么样?胡匠头。可以做出来吗?”

胡老汉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道:“应该没有问题,小的愿为王爷效力,早日制作出此物。”

朱楧赞叹道:“你先召集人手做一辆试试,成功之后,我们在加大生产量。待遇就按我之前说的放。”

胡老汉道:“小人遵命,小人这就着手准备。”

其实朱楧知道,河西之地自古都有很多水渠,像汉朝、曹魏、唐朝,都在这里修了不少水利,这些水渠虽然废弃了,但是也是可以疏通的,水渠一直以来是河西走廊灌溉的主力。朱楧制作这个大水车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物尽其用,既然河西之地有丰富的水流资源,那这水力就不能浪费;第二是想搞出一件既实用又新鲜的利器来震惊诸人,让他们对自己产生崇拜心里,这样以来,自己在这里推行变法阻力就会少很多。

第十七章 治国攻略

朱楧道:“我河西之地虽然河流众多,但不是每一块田地都挨着河流的。本王还要制作一些手压机,可以将七丈深的水井里的水吸出来灌溉土地。”

“七丈?”胡老汉十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朝的井一般也就几米深,提水都是一桶一桶往外提,既费力又没有效率。听朱楧的意思,他要制作的东西要比手提水桶高效的多。

其实这个手压机的工作原理很简单,就是负压吸水的原理,用人工将管子里的空气抽走,造成井里和管子里的大气压强差,大气压强就会将水从井里面压上来,比起用手提既省力又有效率。只是明朝人不懂得大气压强的原理,所以听起来感觉匪夷所思。这样的手压机在后世的农村随处可见,朱楧的老家就有一套,提取出的水来自深层,甘甜可口,跟城里过滤过的水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手压机的制作方法就是用一根长管子,把一头砸尖,管子的底部四壁钻许多眼,方便水流进来,顶部垫上木方子,砸进深井里。管子的手头接着一个唧筒,一按手柄,水就可以提取上来,十分的方便。

手压机最关键的部位就是唧筒上起密封作用的橡皮圈,明朝没这玩意儿,一般也可以用牛皮代替。但明初严禁宰杀耕牛,所以此时只能找一些厚布代替,效果会差一些,但此时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胡老汉等人都是老把式,朱楧一说他们就知道那个手压机是怎么回事了,不用画图。

朱楧道:“胡老汉,我说的这两样东西,你们务必加班加点的完成。大水车可以先做一辆,试试效果。手压机则是多多益善。另外,各种机械的部件上都要写上制作者的名字,如果出现质量问题,本王绝不轻饶。”

胡老汉拍着胸脯,道:“殿下请放心,老朽定当不辱使命。”

朱楧道:“很好。很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诸位,我们河西之地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诸位再也不用挨饿受穷了。从今以后,只要大家跟着我好好干,就绝对不愁吃不愁喝。”

众位工匠和士兵不知道朱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照眼下这种情势来看,河西之地的开程度跟内地还差的远呢,大家连好日子的影子都看不到。但朱楧毕竟是王爷,他都这么说了,众士兵和工匠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奉承。

老于世故的朱楧听得出来,他们这是敷衍,但他不会介意,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等自己干出成绩来,他们自然就会相信。

手压机很简单,一般的工匠都会制作,朱楧对此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但是那个兰州大水车就十分复杂了,朱楧必须全程监控并且给予必要的指导,毕竟他是自己动手制作过那个玩意的。

制作大水车先是要选址,安放水车的位置不仅要水源充足,还应该在河道的拐弯处,如果不在拐弯处洪水的时候容易被冲走。

这个地方不难找,朱楧等人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地方。然后,众人沿河用石头筑了一个落差较大的水槽,到时候将水车安装在水槽之上,水流的冲力就可以带动水车转动了。

地址选好之后,接下来就开始准备材料。做水车最重要的是转轴用的木料,因为它承受的力是最多的,所以需要耐磨的硬木,还必须保证直径在两尺以上。这转轴的制作,工艺也不简单,涉及很多数学问题,但这个难不倒经验丰富的胡老汉等人,几天后他们便将这个转轴做好了。

转轴做好后,接下来就是做大车轮,这个工程比较庞大复杂,需要很多人辅助,出了工匠以外,朱楧又调来了许多士兵和囚犯前来帮忙。

大车轮做好之后,再装上篾织叶片,捆上提水的竹筒,大水车总算竣工了。前前后后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朱楧建设河西走廊的思路就是以农为本,兼顾工商。农业在古代是支柱产业,因为古代人吃、穿、用的东西大多都是地里长出来,或者是将地里生长的产物简单加工而来的。而商人只是把东西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本身并不生产财富。一匹布从长安贩卖到洛阳,商人们会赚不少钱,但对于整个国家来说,财力并没有因为这个行为而增加,那匹布还是一匹,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所以古代高明的统治者都重视农业,这并不是见识短浅,而是大局观。古代的农业的地位大概相当于现代世界制造业的地位,世界上的达国家都是以强大的制造业立足的。因为当今社会人们所使用的生产生活工具大都是制造业生产出来的。没有强大的制造业,再有钱也不能成为强国,典型代表就是沙特,连面积比它小到不像话的以色列都打不过。许多大国领袖都重视制造业的展就可见一斑。

农业达了,人们吃喝不愁的时候才有功夫琢磨别的事情,英国的工业革命之前先是农业革命,大农场式的生产方式取代了一家一户的自然经济,促进了农业的长足展。

农业展的同时,手工业也必须重视,因为这是科技进步的主战场,来自后世的朱楧知道,未来的世界是科技的世界,所以这一块绝对不能丢弃,他将会用后世的先进制度来管理这一领域。

至于商业,朱楧只把它看成是互通有无的手段,最多只是利用,但绝对不会扶持。

朱楧仰望着这个直径达到二十米的大水车,心潮澎湃,将来的农业大展就靠它了,这个时候朱楧也只能种种小麦。虽然他也很想种高产的土豆、玉米和红薯等作物,但那玩意儿还在美洲大6呢。距离哥伦布现新大6还有一百年的时间,纯粹就别想了,这个外挂开不了。

朱楧对世界历史的展与其他人理解的不同,别的穿越小说的主角一上来就航海,现新大6,掠夺资源,似乎这是中国展的捷径一样。

第十八章 世界局势

殊不知,世界列强的崛起根本上靠的是工业革命,而不是航海掠夺。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这些只靠掠夺的国家最后也不是没落了?而德国这个没怎么参与过航海的国家不也是很强吗?更何况老子被封在了内地,想航海也没有港口啊。

所以朱楧将自己展的重心放在了农业和手工业上,当然对理科不甚精通的他也不期望在自己这一代弄出个工业革命,但历史展的走向一定要告诉后人,让他们不再走弯路。

当然朱楧也不会故步自封,闭门造车,既然海6走不通,那还不是有6路吗?朱楧所在的位置虽然与西方世界相隔遥远,中间国情复杂,但大体上来说分为以下几个势力。

先,朱楧的西边是哈密、沙洲这些后来被统称为关西七卫的小部落,力量较弱小;哈密西边就是东察合台汗国,也就是明朝人所说的回鹘;回鹘的势力一直到了今天的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东部一带;回鹘再往西就是朱楧最担心的帖木儿帝国,是由西察合台汗国演变过来的,占据了乌兹别克斯坦东部到伊朗伊拉克的广大地域,这一地域在古代被称为波斯,实际上帖木儿帝国也只是波斯的一个朝代,相当于中国的唐宋元明清;过了波斯往西南走就是阿拉伯半岛,这一带在古代被称为大食;波斯往西北走就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今天的土耳其一带,控制着黑海,由于奥斯曼土耳其是突厥人建立的,我们可以称之为突厥势力;过了土耳其就是欧洲,一直往西北走就可以直入欧洲腹地,到达德国,德国再往西就是法国、西班牙,是大6的尽头。当然,还有两点要注意,就是代表波斯势力的帖木儿帝国的北边是金帐汗国,控制今天的俄罗斯一大部分;另外就是南亚的印度诸邦,也是个繁华富庶之地。

如果朱楧像唐僧取经一样,一路西游,就可以和近代文明的中心——欧洲接轨,将先进的技术带到中国,彻底改变封建末期的中国固步自封的状态,使自己的子孙后代避免落后挨打。当然这是很不容易的,上面提到的任何一种势力地盘都比他大至少几十倍。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干点困难的事,那岂不是白穿越了?铁木真一开始的地盘也不大,哥还比他多几百年的见识呢。

朱楧面带笑意地注视着这个大水车,暗道:那就让一切从这里开始吧。

古人干什么都讲究个黄道吉日,朱楧也不例外,他特地为水车的开动选了一个吉利的日子——六月初八。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底,甘州右卫、甘州中卫建成,老朱知道自己的儿子冒险去了张掖,一向护犊子的他命令甘州右卫、甘州中卫火开往张掖,与肃王汇合。

六月初二,甘州右卫、甘州中卫在指挥使范朝西、孙显荣的带领下,开到了张掖。朱楧在自己的府邸内升帐议事,召见了两位指挥使,一起参加的还有先一步到来的甘州左卫指挥使瞿能、王府的甲乙丙三护卫指挥使张龙、赵德用、李勉,王府长史司左右长史(正五品)魏延赏、纪君用,王府两个围子手所(负责外围警戒)千户洪福、崔天佑,仪卫司(负责王府的侍卫仪仗,相当于藩王的锦衣卫)仪卫正(正五品)车岗。

这是目前肃藩所有机构的一把手,也是朱楧的班底。其中,指挥使和千户是军事机构,主要负责屯田和打仗。长史司长史是行政司法机构,负责王府行政诉讼事宜,并且负责规范藩王的行为,如果藩王有错,则对长史问责。长史司率其下属单位总览王府庶务,由于其下属单位比较繁杂,又都是管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故本文只做简单介绍。它们分别是:

典簿厅(管文书账目的)、审理所(管理刑狱监察的)、典膳所(做饭的)、奉祠所(管祭祀的)、典宝所(管大印和符牌的)、纪善所(管学习的)、良医所(治病的)、典仪所(管各种仪式的)、工正所(搞工程的)、孳牲所(养动物的)等部门。

在这套班子中,各指挥使和千户是无条件服从朱楧的,这是老朱的命令。仪卫正就更别说了,侍卫长要是不听话那还要他干嘛?真正麻烦的是长史司长史,因为老朱规定左右长史除了处理王府的庶务外,还有规范藩王行为的义务,其实也是一种监视,而且一旦藩王犯错,一向护犊子的老朱是不会处罚儿子的,那么负责规劝藩王行为的长史自然就成了背锅侠。所以,到藩王府内当长史的官员,睡觉都睁着一个眼睛,生怕藩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影响他们的前程甚至身价性命。其实,明初的时候,到王府里当一名长史还是很有前途的,任满后大多都会被重用,有的甚至做到了尚书的大官。只不过越到后来越不行,进士们都不愿意去,只能找一些举人们充任。

对于藩王来说,左右长史是最难缠的,既要依靠他们,又要防着他们,生怕他们挑自己的毛病给老朱打小报告。当然,一些嚣张的藩王是不在乎这些的,仗着老朱的宠幸为所欲为。但是朱楧是不会这么干的,他还想要大的展,所以不愿意给老朱留下不好的印象。

朱楧见人都到齐后,清了清嗓子,道:“诸位都是我肃藩的栋梁,今日将诸位聚集到这里来,是想和诸位商量一下我肃藩展的大计。”

左长史魏延赏第一个言,道:“回禀殿下,藩国的展大计陛下早已经指示过了——高筑墙、广积粮。我等只要照着做就行了。”老朱规定以左为尊,所以左长史算是行政机关一把手,对于展问题自然踊跃回答。

朱楧心里十分没好气,暗道:我还不知道高筑墙、广积粮?关键是怎么筑?怎么积?表面却和颜悦色地说道:“敢问先生有何良策?”

第十九章 筹划变法

魏延赏道:“我们只需要按照陛下说的大兴屯田,然后爱惜百姓,百姓和军士自会努力生产,自给自足,殿下就可以垂拱而治了。”

朱楧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所谓垂拱而治其实就是无为而治,不是说不行,只不过见效太慢了,汉朝无为而治了六十年才敢跟匈奴叫板,他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朱楧问道:“之前甘州左卫的将校已经跟本王说过这个问题了,我肃藩的军户一户可以分一百亩地,看着是不少,但问题是哪一户能种得了一百亩地,所以实际上分到手里的有用土地并不是很多,大部分还得荒着。”

魏延赏一时语塞,用眼睛瞄了两眼朱楧道:“那依照殿下的意思…”

朱楧没有正面回答他,继续说道:“我肃藩大军在此地屯田,军粮可曾自给自足了?”

魏延赏眼珠转了一下,拱手道:“尚需朝廷拨付。只不过不只我们肃藩如此,其他的藩王也需朝廷拨粮,更何况他们还有贪慕开中法之利的商人的支持。”

开中法在本文中已经出现过了,在此简单介绍一下。简单来说,开中法就是商人向边境运送一定数量的粮食,便可获得相应数量的盐引,然后可以凭借着盐引去国营盐场支盐、贩盐获利。后来商人们嫌从南方运粮到北方耗费太大(古代走6路运粮耗费十分巨大,往往运过去的粮食还没有消耗掉的多),就在边境附近买地雇佣当地的农民耕种,然后再将粮食交给边军换取盐引,这就叫商屯。

朱楧道:“依照本王的意思,我们肃藩必须改变这种一家一户的生产模式,这个模式的效率太低了,而且小门小户的抗风险能力也很差,稍微有个天灾就扛不住。”

魏延赏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儿,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崩地紧紧地,眼睛使劲盯着朱楧,似乎是要看穿这个年纪轻轻却又深不可测的王爷的心思一样,道:“敢问殿下想要采取何种模式?”

朱楧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雇佣。”

魏延赏差点跳了起来,这明显是挑战朱元璋定下的制度,要是让老朱知道了,自己这个官算是当到头了,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立即严词拒绝道:“不可!孟子云‘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陛下实行军屯的目的就是寓兵于农,让军士们可以自给自足,不再浪费百姓一粒米,给军人们分田地也是为了稳定军心,让他们可以安心戍边。而殿下今日要把他们的土地拿走,让他们变成无产的佃户,这样一来,军心岂能不大乱?殿下又如何向皇上交待?”

坦白来说,魏延赏的见识算是不错的,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佼佼者,但是朱楧拥有比他们多几百年的见识,自然不会局限于老朱定制的规则。在他看来,老朱就是纯粹的小农思想。

朱楧不慌不忙地说道:“军士们真的可以自给自足吗?所谓‘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真的做到了吗?若是真的如此,那各边镇为什么还需要朝廷运粮,为什么还需要商屯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朱楧引用的那句话是老朱引以为豪的话,谁敢往这句话上泼脏水纯粹是找死,他们都用震惊的眼神盯着朱楧,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皇子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难道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吗?

在朱楧看来,老朱的那一句“养百万兵不费百姓一粒米”完全是他自己的理想,现实中根本没有实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是没有人敢说破,自己要是不说破,那后面的话就没法接着说,道:“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敢问做臣子的如何才能为陛下分忧?”

众人都是老于世故的老官场,知道朱楧这是一句自问自答的设问句,所以谁都不说话,等着朱楧继续往下说。

朱楧接着道:“是默守陈规,坐在这里等着父皇费心费力地救济我们?还是穷则思变,想办法做到自给自足,不让父皇他老人家挂念?”

魏延赏还是不肯让步,拱手道:“自然是努力做到自给自足,但是敢问殿下,殿下如何就确定用雇佣的方式就能做到自给自足呢?如果失败了,我们就是既让皇上担忧,又破坏了他老人家制定的制度,该如何收场呢?”

朱楧知道后世的大农场的生产效率,绝对不是一家一户的自然经济可以比拟的,而且大农场资金雄厚,既有较强的抗风险能力,又有足够的实力去研推广新技术,就说朱楧制作的那个大水车,普通的小户人家拿造的出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朱楧是穿越过来的,他明白的事明朝的人就想不明白,他们的观念里就是老百姓一旦失去土地就会变成流民,一旦变成流民就容易造反,所以历代统治者都是提倡耕者有其田,图的就是一个稳定,至于效率如何,那就先不管了。

还是商鞅说的好:“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

朱楧道:“魏长史的担心不无道理,只不过本王以为,稳定人心的不是土地,而是粮食,土地再多,打不出粮食来又有何用?至于魏长史所提出的问题,本王暂时不能回答你,怕是说了你也不信。将来就用实际效果来检验吧。”

“当然,请魏长史放心。本王不会逼着军户将土地让出来,本王会让他们自愿接受本王的主张的。”

朱楧可不傻,像魏延赏这种小农思想的人为数不少,他要是来硬的,怕是会激起兵变,这样就反而不美了。应付这种局面只能慢慢来,让军士们认识到朱楧的方式对他们有利,他们就会自愿接受。

魏延赏还想说什么,朱楧一把打断他,道:“好了。今日本来是为两位指挥使接风的,结果却搞成了政事讨论。我们已经说的够多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来人,摆酒,奏乐。”

第二十章 美人在侧

众位武将听他们二人讨论了这么多早就不耐烦了,一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一个个吆五喝六,推杯换盏起来。这次朱楧同样没有小气,依旧让他的舞女队出来献舞,搞得众位将领直流哈喇子。

黛奴已经是朱楧的侧妃,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但此时已经不方便抛头露面,安排了她的一个姐妹怜月来伺候朱楧喝酒。由于有黛奴那个成功的范例,怜月极其珍惜这次机会,伺候起朱楧来格外殷勤,以求像黛奴一般鱼跃龙门,只可惜朱楧对她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朱楧一边和诸位将领推杯换盏,一边观察魏延赏的表情,见这个老头子全无酒兴,也不看美女跳舞,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皱眉头。

朱楧知道他还是不认同自己的观点,并且马上就会给老朱打报告来摘清自己的责任了,这早就在朱楧的预料范围之内,所以他并不惊慌。

想要干大事就必须要有魄力,怎么能碰到一点困难就退缩呢?

酒宴结束后,朱楧宣布道:“六月初八是本王制作的大水车正式启动的日子,希望诸位前去观摩,且看它的功力如何?”

众人自然唯唯答应。

席散后,略有醉意的朱楧在怜月的搀扶下回到了寝殿。黛奴早已在那里等候,连忙接过朱楧,对怜月说道:“月儿,你也累了,早点下去休息吧,王爷交给我就行了。”

怜月心中感慨万千,不久前她和黛奴还以姐妹相称,现在两人的关系却变成主仆了,不仅居常鞅鞅,一边羡慕黛奴,一边祈祷自己早日被王爷看上,道了一个万福,道:“是,奴婢遵命。”

黛奴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小丫头片子,哪来那么多规矩?”

怜月道:“如今姐姐是主,奴婢是仆,规矩自然不能少,否则奴婢要受责罚的。”

黛奴道:“好了,好了。赶紧下去休息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怜月双手放在小腹,深深一鞠躬,道:“多谢姐姐,奴婢告退。”说罢,躬身退了出去。

朱楧一把捏在黛奴的小脸上,道:“长出息了啊,居然能罩着别人了。”

黛奴一边扶着他往床上走,一边笑道:“妾身这还不是托了王爷的福?若是没有王爷的宠爱,谁会在意妾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朱楧又捏了一把黛奴圆润饱满的小屁股,坏笑道:“行,还算你有良心。爷没白疼你。”

黛奴先是“呀”了一声,随即又笑道:“妾身就算是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记王爷的恩情。王爷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赶紧坐下来让妾身给你洗洗脚。”

朱楧一屁股坐在床上,醉醺醺地说道:“你现在是本王的侧妃了,这种活以后就让下人们干就好了。”

黛奴一边给朱楧拖鞋一边道:“不管妾身是什么,妾身都是王爷的人,伺候王爷是妾身的本分,再说妾身也很愿意伺候王爷。”

朱楧用手挑着黛奴的下巴,醉眼观美,道:“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哄本王开心?”

黛奴撅着嘴道:“看王爷说的,妾身有几个胆子敢期满王爷?难不成王爷又怀疑妾身对您的心意了?”

朱楧想起她上次差点撞墙的事不禁一凛,可不敢跟她乱开玩笑了,万一她要是真的撞死了,自己上哪再去找这么一个既漂亮又忠心,干活还细致周到的女人?

朱楧笑道:“就你那烈性子,本王哪里再敢怀疑你了。说实话,本王已经习惯被你服侍了,换了别人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心里不舒服。”

黛奴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地,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重要比什么都让她开心,道:“那妾身就伺候王爷一辈子,不再让别人经手了。”

朱楧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然后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床上,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十分霸气地说道:“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不伺候本王一辈子,难道还想跑不成?”

黛奴的心脏“碰碰”地乱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幽幽道:“王爷,妾身先去煮碗醒酒汤给您喝吧。”

朱楧抚摸了一下她的鬓角,柔声道:“你就是本王的醒酒汤。”说罢,一个深吻堵住了黛奴的嘴,然后双手开始上下游走,引得黛奴的娇躯不自觉地开始摇摆。

完事之后,朱楧对躺在怀里的黛奴说道:“你觉得本王制作的水车怎么样?”

黛奴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朱楧怀里,用手一根根揪着他身上的头,道:“妾身虽然不懂,但也能看出来那是个很厉害的东西,肯定能灌溉不少良田。王爷的智慧真是高深莫测,妾身佩服地紧呢。”

朱楧有些埋怨地说道:“你佩服本王,可有些人不相信本王,认为本王是那种自私自利,贪图财物,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黛奴一听这话就急了,猛地一下子趴起来,道:“哪个没良心的敢这么说王爷?王爷给哪些工匠那么高的待遇,谁人不说王爷仁厚?是谁在背后泼王爷的脏水,妾身去找他评理。”

黛奴此时一丝不挂,趴在床上,胸前的两只小白兔一抖一抖的,朱楧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看把你能的。说实话你还真评不过那群人,那群人什么都不会干,就知道评理。”

黛奴撅着小嘴道:“什么都不会干还有理了?连我这个弱女子都不如,我最起码还会伺候王爷。”

朱楧哈哈大笑,道:“是,是。他们的确不如你,你还会伺候本王,而且把本王伺候的很舒服。”说罢,又把黛奴按到了床上。

转眼间,六月初八的日子到来了,这一天是朱楧给大水车的启动所选择的良辰吉日。由于之前闹得动静太大,这辆大水车就成了张掖城最热门的话题,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它的功率到底如何?

且不说是平常的军汉或军属,就连制造这辆大水车的工匠们也都捏了一把汗,虽然他们每一个环节,每一个零件都经过了反复的推敲,但这么庞大复杂的机器众人毕竟是第一次做,谁心里也没底。况且朱楧给了他们丰厚的报酬,如果事情弄砸了,实在是没法交待,匠户将会更加抬不起头来。

第二十一章 推行变法

早在几日之前,胡老汉就已经将其中的利害讲给众工匠听了,说这是关系他们工匠是否能翻身的关键一仗,必须要打好。所有的工匠全都憋着一股劲儿,这段时间谁也没有休息,反复检查着这辆大水车,确保万无一失。

六月初八的清晨,朱楧特地穿上了他的朝服,以示隆重。黛奴和怀恩分别陪侍在他的两侧,黛奴也穿了一身华丽的服装,化了一副雍容的妆,以和其他宫女区别开来,显示自己的尊贵的身份。

由于大水车这件事是肃藩的一把手朱楧主抓的,按照万世不易的定律,凡是一把手主抓的事项,一定会引起各方的高度重视。张掖城里的大小文武官员全都来了,军士和军属也来了不少,特地赶来看热闹。

一些调皮的小孩已经开始在河边相互追逐,一边玩闹还一边喊着:“王爷的水车要动了,王爷的水车要动了。”

朱楧在仪卫司的拥护下,走上了属于自己的看台,正色道:“胡匠头,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胡老汉挺起胸膛,抱拳道:“回殿下,一切准备就绪,请殿下下令。”

朱楧一挥手,道:“开始!”

胡老汉随即向身后的两个工匠摆了摆手,那两个工匠走向前去,将水车的闸门抽开。

兰州大水车,哦,不,现在应该叫张掖大水车就在水流的冲击之下运作起来,通过车轮和木槽,将黑河的河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岸上的水渠里,度之快令人咂舌。

“好!好!殿下千岁!有了这么一个大水车这附近的田地就不愁没有水了。”军士们大声欢呼道。

自己亲自督办的第一件事如此成功,朱楧很是得意,对身边的魏延赏说道:“魏长史,若是按照你说的那个办法,试问有哪一家军户能用的起这样的水车?”

魏延赏一时语塞。朱楧趁势宣布道:“诸位将士,河西走廊自古是繁华富庶之地,有道是‘金张掖、银武威’,我们守着一座金山还在过苦日子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的力量太分散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到最后我们这里只能还是雪上加霜。从今天开始,我将带着诸位集体开垦土地,凡是成年军士,一月给粮食六斗,健妇一月给粮食三斗,有能力工作的小孩视情况也可给一斗。本王知道,这个价钱并不是很高,但诸位也知道,我河西地处偏远,运粮不易,本王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第一年先辛苦诸位,勒紧裤腰带大干一年,本王承诺,来年丰收后,一定重重有赏!”

魏延赏长叹一声,他知道肃王既然亲口说出了这句话,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好在他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密报给了朝廷,将来就算追究责任,他也有的说。

朱楧说完后,地下的人头一阵骚动,众人开始纷纷议论。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做他的庄丁?”

“给他种了地那我们的地怎么办?岂不是要荒废了,那我们世世代代就只能给他种地了。”

“他可是藩王,我们本来就是世世代代给他种地的,再说一个月六斗不少了,我们自己种地还要纳粮,给王爷种总不用纳粮。”

“这能行得通吗?这跟皇上耕者有其田的主张是相悖的啊?”

“是不是王爷有什么密旨啊?”

朱楧扫视着议论的人群,他知道变法最重要的是要取信于人,当年商鞅也是先徙木立信,喝道:“匠头胡老汉!”

胡老汉猛然一愣,上前一步跪下道:“小的在!不知王爷有何差遣?”

朱楧道:“匠头胡老汉主持制作的大水车十分成功,将来会为我肃藩灌溉不少良田,功不可没!传令赏粮食五十石,其余大小工匠,各有赏赐!”

五十石粮食够胡老汉一家吃好几年了,胡老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口头谢恩,道:“小的谢过王爷千岁!小的今后一定肝脑涂地报效王爷。”

朱楧道:“我不要你肝脑涂地,我只要你和你的工匠们好好为本王干活。”

胡老汉斩钉截铁地说道:“请王爷放心,今后哪位工匠敢偷奸耍滑,不须王爷出手,小的第一个收拾他!”

朱楧笑道:“好,好。你先退下吧。”

这时候人群又开始议论了。“做一个水车就赏粮食五十石,王爷真阔气!”

“看来王爷是个讲诚信之人,我决定跟着他干,干好了也能领重赏。”

朱楧看着众人的舆论开始导向自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就只差临门一脚了,悄悄地给瞿能等指挥使使了个眼色。

瞿能自然能领会领导意图,立即站出来,喊道:“弟兄们!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先要能自食。咱们河西之地的士兵一直仰赖内地运粮,这些年早就看够了别人的脸色。现在上天垂帘我们,让王爷来率领我们。王爷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不说别的,就说这个大水车你们谁能弄出来?再说了,皇上本来是让王爷在平凉等待几年的,可是王爷甘冒危险和我们风雨同舟,我们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王爷的?我瞿能决定跟着王爷干!”

“说的好!瞿指挥使,我也干了!”

“算我一个!”

“我们都干了,就让王爷带着我们再建‘金张掖,银武威’!”

“千岁!”“千岁!”

下面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朱楧很是享受这种被拥护的感觉,看来这个瞿能真的是大将之材,能在关键时刻hoLd住场子。想到这里,不由得对瞿能又高看一眼。

朱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喊道:“其实建设河西之地的蓝图本王心中早就有了。承蒙众位兄弟信得过,我今天就讲一讲。”

堂堂一个亲王跟他们称兄道弟,这更让这些朴实的军汉感动。

朱楧道:“想要展农业,必要兴修水利。好在我们河西之地水源充沛,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废弃了。本王决定,兴修水利分为三部分:第一就是这样的大水车要多制造几辆,安放在合适的地方;第二本王交待工匠制作的手压机要安放在距离河流较远的地方,这就要劳烦众位去打井了;第三河西之地本来就有很多灌溉用渠,比如说唐代在张掖南边修建的盈科渠、大满渠、小满渠、大官渠、永利渠、加官渠等,可灌溉良田四十余万亩,这些渠有的废弃了,废弃的都要重建。没有废弃的都要加以开利用,如果有需要,我们还有大力开新渠。保证我们的每一亩田地都不缺水!”

这句话说得众人更是热血沸腾,又是千岁千岁地喊了很久。

第二十二章 埋头大干

黛奴更是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朱楧,似乎是重新认识了长在深宫里的这个王爷,虽然跟着他吃喝不愁,但谁不想自己的男人有出息呢?

朱楧接着道:“兴修水利的同时,我们还要大力开垦荒地,据我所知仅张掖一带,可开垦的耕地就有三百八十万亩,现在我们开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我们要加把劲,把这里的土地都开出来,让张掖成为名副其实的‘金张掖’。”

三百八十万亩?那能养活多少人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名军士喊道:“王爷,开垦那么多土地我们种的完吗?”

这句话引起了众人的纷纷附和,这么多地哪种的完呢?

朱楧道:“诸位放心,没有金刚钻本王也不会揽这个瓷器活,本王既然叫你们开垦,自然是有办法种完的,诸位只管放心大干就是。”

瞿能道:“既然王爷有把握,我们就都听王爷的!王爷一句话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楧笑道:“好,好。那本王就宣布制度:我们屯田要以军法进行,军户就按军队的编制:十人为一个小旗,五十人为总旗,百人为百户,千人为千户,千户归指挥使管辖。而本王所带来的囚犯,以及将来的囚犯统统按照十人设一什长,百人设一百夫长,千人设一千夫长来编制。各部要激烈竞争,每月考评一次,各单位的最后一名要扣掉口粮的三成给第一名,第一名不得推诿,最后一名还要承担本单位的各项杂活,直到他过别人为止。各部都要干活,包括本王的护卫指挥使和围子手所,仪卫司负责考评绩效。”

瞿能十分兴奋,大喊道:“好啊!现在没仗可打,我们就把屯田当成战场,我们甘州左卫每次都要拿第一!”

孙显荣十分不服气地说道:“有我们甘州中卫,你们只能拿第二!”

各部开始互相比赛,谁也不服谁,干劲冲天!

择日不如撞日,各位军士及军士家属当天就开始动工,一部分负责开垦荒地,一部分负责疏通水渠,还有一部分负责挖井。

大兴屯田的指令除了在甘州左中右三卫及王府护卫中实行外,还扩散到了肃藩早已建成的几个卫所,由西向东包括:山丹卫(属于张掖市,在张掖的东边,有著名的军马场)、永昌卫(在山丹与武威之间)、凉州卫(武威)、庄浪卫(永登,地处武威与兰州之间)以及西宁卫(今西宁市也属于朱楧管辖)。

每一名军士在朱楧的奖励和鞭策之下都十分卖力的干活,军士家里面的健妇为了多给孩子们挣点口粮也加入了垦荒大军。至于囚犯们,朱楧采取的措施更加具有诱惑力,即干的最好的那百分之一的囚犯可以脱离奴籍,变成平民,每年考核一次,这简直比奖励他们几百石米还要有诱惑。真正失去自由的人才会明白自由有多么珍贵,而且依照明朝的法律,如果你是奴隶,那你所生的孩子依旧是奴隶,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代代为奴,所以他们干起活来比一般的军士还要卖力。

奴隶营的一个百人队真正疏通大满渠。一名瘦弱的少年无力地喊道:“爹爹,我实在是干不动了。能不能歇一歇?”

那名少年的父亲道:“不行!别人都没有歇息,我们一歇息,之前所保持的优势就全都要丧失了。”

瘦弱的少年道:“可是我真的太累了,我感觉自己的腿都要累断了。”

少年的父亲道:“那也得干!你不知道肃王殿下说了,我们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变成平民吗?”

瘦弱的少年道:“可是……”

少年的父亲道:“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娘临死前听到这个消息都激动地哭了,她嘱咐我一定要让你脱离奴籍。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难道想让你的子孙后代代代为奴,受人凌辱吗?你还记不记得,你娘是含着笑去世的,那是因为我们爷俩答应她要争取到这次机会,她可在天上看着我们那,你想让她死不瞑目吗?”

一席话说的瘦弱的少年热泪盈眶,道:“我知道了爹,我一定再加把劲儿,别人不休息我绝对不休息。”说罢,有开始奋力的工作。

虽然很残酷,但是很现实,你自己不努力,没有人会为你的未来买单。所有的囚徒奴隶都抱着那百分之一的希望,拼命工作着,毕竟朱楧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南京谨身殿内,老朱读着魏延赏的奏折脸色铁青,道:“这个老十四想干什么?就算朕给他的岁禄少,他也不能将卫所的军户变成他的农奴啊,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激起兵变?”凡是开国皇帝都是大阴谋家,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摩别人的,老朱在这一点上更是到了极致。

站在一旁的朱允炆转了转眼珠子,躬身道:“皇爷爷,孙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对这个接班人一向倾心培养,只要他有想法,一定会让他说的痛快,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朱允炆用眼睛瞄了一下朱元璋的神色,确定他还是向着自己后,道:“皇爷爷曾经说过,若孙儿登基之后有人造反,孙儿的叔叔们就可平定,可如果将来造反的是孙儿的叔叔,那谁人可以平定?”朱允炆这番话已经憋了好久了,今天借这个机会,一吐为快。

朱元璋非常诧异地看着这个孙子,虽然他很希望他的儿孙们能各守本分,不要起内讧,以免被英雄豪杰所乘,但他也明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毕竟皇位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朱元璋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啊?”

朱允炆鼓起勇气道:“应该削藩。如今各藩王裂土临民,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对各地的军政都有很强的干预能力,朝廷难以遥制,一旦做大,只恐非福。”

第二十三章 不速之客

朱元璋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的儿子们权力实在太大了,自己在位时他们不敢怎么样,一旦自己去世,朱允炆不一定能压住他们。一旦天下大乱,那皇位很有可能被外姓人浑水摸鱼,元朝的灭亡就是因为内乱,老朱对这件事是深有体会的。

老朱决定帮自己的孙子最后一把,道:“这件事朕会考虑的。”随后他制定了一些限制藩王的措施,比如说不许藩王私下来往,诸王进京只能一个一个来,但大多不疼不痒,没有起到实际的作用,因为老朱不相信跟自己打天下的兄弟,只能依靠自己的儿子来掌握军队。在他内心深处,他宁愿让哪一个儿子篡权,也不会让皇位落到别人手里。

朱元璋在魏延赏的折子上批了几个字,道:“来人,传长兴侯耿炳文。”

洪武二十五年六月,蓝玉案,这比历史上的时间又提前了,朱楧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只是眼巴巴的盼着老朱能够兑现承诺给自己分过来更多的劳动力。

七月初的时候,第一批囚犯一万余人在士兵的押送之下来到了张掖。老朱还是很守信的,虽然不喜欢朱楧的做法,但答应朱楧的事情还是会办的,否则自己的威信就会降低了。朱楧立即将他们安排到下面去干活,时间很紧迫,他一天都不想耽误。

但朱楧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作为朱元璋特使兼囚犯押运官的长兴侯耿炳文连饭都没吃就直接宣布了朱元璋对朱楧的所作所为的批复,也就几个字:小子,你想干什么?不怕引起兵变吗?

对此朱楧早有预料,老朱的那个小农思想跟他的大农场计划可谓是格格不入,想让老朱接受自己的主张必须要多费一些周折。

朱楧接过圣旨,笑嘻嘻地说道:“长兴侯一路辛苦了,本王特意摆了桌宴席为长兴侯接风洗尘。”

耿炳文的长子耿璇娶的是朱标的长女江都公主,按照辈分来说是朱标的亲家,跟皇太孙朱允炆算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有这个靠山自然不太畏惧一个不受宠爱的藩王,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让他躲过了蓝玉案的大屠杀。

耿炳文对朱楧淡淡地说道:“多谢殿下的美意了,还是请殿下赶紧答复陛下的圣旨吧,老臣还要回去交差呢。”说罢,以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朱楧。

按照正规的历史,耿炳文是洪武三十年的时候前来辅助朱楧的,史载朱元璋下令肃藩“遇征伐以长兴侯耿炳文从”,这件历史事件又提前了。

后世的朱楧也算是老于世故,从耿炳文的神情举止中一眼就看出来他来者不善,再加上他的社会关系以及自己那个大侄子的性格,很明显就可以看出这件事背后的道道儿。

朱楧对朱允炆的思路其实不是很理解,按道理来说削藩应该先削强藩,像什么燕王、晋王、秦王等,他们才是能威胁到朱允炆帝位的存在,可是朱允炆偏偏不走寻常路,专挑软柿子下手,或许是他想先杀几只鸡立立自己的威信,没成想却把天下的藩王都逼到了对立面,让朱老四捡了便宜。

朱允炆的错误思路朱楧不想给他纠正,但问题是他现在将这个错误的思路用到自己头上了,很明显在九大塞王之中,自己的势力是最弱的。这就不好办了。老子又没惹你,躺着也中枪啊。

朱楧依旧对耿炳文很礼貌地说道:“长兴侯所言甚是,但是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请允许本王斟酌斟酌,毕竟去一趟京城不容易,本王一定要把本王的孝心全面地表达给父皇。”

耿炳文笑道:“如此甚好。”随即又换了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教育道:“我说殿下啊,你明知道皇上的治国思路是耕者有其田,为什么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呢?说实话皇上知道你在肃藩的所作所为后十分生气,都是太孙从中调护,皇上才给了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朱楧心中一阵冷笑,这个好人充的水平不高啊,谁不知道老朱护犊子啊,就算是朱楧把天给捅破了,老朱也不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朱楧。

但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朱楧只能继续装孙子道:“是,是。本王知道太孙对本王的关怀,当年大哥还在世的时候对我们兄弟就很照顾,现在太孙立为储君,仁厚之名不亚于乃父,这是朝野之所共知的。”

耿炳文嘴角一扬,笑道:“殿下是个有心人,不像有些人,好心当成驴肝肺,整天就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姿态。”

朱楧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道:“长兴侯远来辛苦了,快请入席吧,好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本王早就听说长兴侯乃是天下第一善守大将,当年孤军守长兴,张士诚屡屡派大军打了十年,愣是一步都没迈过去,实乃千古名将啊。本王在席间一定要向长兴侯好好讨教讨教这守城之法,好为皇上和太孙守卫西北。”

没有人是不喜欢高帽子的,耿炳文一听朱楧这番吹捧,乐得哈哈大笑,胡子都翘起来了,道:“殿下过奖了。老臣只是在上位(朱元璋)的领导之下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朱楧道:“长兴侯过谦了,父皇手底下那么多大将,没有谁能做到长兴侯第二,说到底还是你的本事在那。”

耿炳文被拍的十分高兴,捋着胡子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朱楧笑道:“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就席吧,众位将校都等着一睹长兴侯的风采,怕是都等不及了。”

耿炳文道:“既然殿下如此盛情,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殿下请。”

朱楧闪到一边,伸开一只手,道:“长兴侯请。”

耿炳文摆摆手,道:“陛下有命,公侯大臣见到藩王要行跪拜之礼,满朝臣工莫敢均礼,臣可不敢走在殿下前面,破了这个戒律。”

朱楧嘴角微微一笑,终于明白耿炳文为什么会成为洪武朝硕果仅存的开国功臣了,到底是会做人啊,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斗胆了,长兴侯请跟本王来吧。”说罢,走在了最前面。

第二十四章 来者不善

耿炳文垂着手走在朱楧的后面。

由于事先得到了朱楧的指示,肃藩的各位将校对耿炳文十分殷勤,轮番敬酒,没过几圈儿,耿炳文就喝大了,摇头晃脑地说道:“刚才殿下问我守城之法,其实很简单,守城以粮草为第一要义,古往今来的金城汤池大多不是被攻破的,而是被活活饿垮的;那些攻城的部队也有很多是因为粮尽而撤兵的。”

朱楧听得不住点头,酒后吐真言啊,看来这长兴侯真的是喝好了,压箱底的绝活都倒出来了。在冷兵器时代,攻打一座坚城是相当难的,对方站在高大坚固的城墙上,优势实在是太大了。要不说古人有三怕吗?爬城墙、睡娘娘、劫法场,这爬城墙是排在第一位的,其难度可想而知。

君不见不久前的鄱阳湖之战的前奏——南昌保卫战,陈友谅以数十万大军围攻一座南昌城,打了三个月也没打下来,最后被老朱翻了盘。所以古代聪明的将领进攻坚城的时候,一般的方法就是将其围困的水泄不通,然后等待里面的粮食吃完,这时候他们就会投降或者崩溃了。这种方法还被他们美其名曰:“不战而屈人之兵”。至于里面的老百姓死多少他们是不会在意的,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得天下者得民心,占据了地盘粮食还愁没人来投奔吗?城池打不下来里面的老百姓就是人家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自古都是好为人师,耿炳文很明显喝高了,再加上有这么多人请教他,给他带高帽子,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接着说道:“当然了,除了粮草充足以外,城池也要坚固,你光堆了一堆粮草,城池修的很稀松,人家一波进攻就打进来了,你堆那么多粮食也没用。我看咱们张掖城修的就不是很坚固,若是敌人大举来犯,很有可能会失守。”

这句话说得诸将脸上无光,不约而同的都放下了酒杯,个别脾气大的已经开始在心里骂娘了:老不死的,老子们请你吃请你喝,是让你在王爷面前埋汰我们的?

朱楧并没有反驳耿炳文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很认可耿炳文的观点的,只不过这种得罪众人的话让他替自己说出来更好一些,道:“长兴侯说的是,可是长兴侯也知道,当地人不会烧砖,城池只能用沙土夯筑,自然不是特别牢靠。长兴侯是父皇和太孙面前的红人,回京以后能不能替我们肃藩美言几句,让父皇派一些会烧砖的工匠过来,我代表肃藩的全体将士,谢谢长兴侯了。”

“这个……”耿炳文打了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儿,他可是朱允炆派来找茬的,如果回去反而替朱楧说好话,那朱允炆会怎么看他?难道老耿也被藩王收买了?

但是吃人家的嘴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直接拒绝肃王的请求那就太不会做人了,耿炳文只能打哈哈,道:“好说,好说。老臣一定向皇上和太孙表达殿下的忠心。”

朱楧笑道:“如此那就多谢长兴侯了,来来来,我们再敬长兴侯一杯。”

说罢,众人又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酒宴过后,朱楧回到了寝殿,黛奴早已在那里等候,一见朱楧过来,先帮他脱了外衣,然后将他扶到床上,道:“王爷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啊?”

朱楧无奈道:“没办法,来者不善,这个人本王得小心应付。”中国的酒文化真是源远流长,什么事都在酒桌上进行,后世的朱楧是个穷教员,上的酒场自然不比那些官员商人多,但多少也经历过一些,一般的场子还是能应付下来。

黛奴跪在地上,边帮朱楧脱鞋边道:“以后有这样的事让手下人多喝点不就成了?王爷干嘛非要自己喝?”

朱楧心里一阵惊奇,原来这古往今来女子的心思都是一致的,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多喝酒。朱楧一开始还担心来自后世的自己不能适应古代的价值观,会在泡妞的道路上坎坎坷坷,现在明白了,古代的女子内心深处的渴望其实和现代的女生是一样的,也就两样东西——爱情和面包,外加上一点面子问题——不能比别人过得差,尤其是找老公这一方面。

古代的那么多贞洁烈妇,大多也不是自愿的,据说古代有一位二十多岁就死了老公的寡妇,在她八十多岁的时候,对着自己的女儿、儿媳、孙女、孙媳等一众女性晚辈说道:“你们的老公死了之后一定要改嫁,千万不要学我守寡,那种艰难是你们想象不到的。”人性是千年不变的,朱楧一直相信这句话。

朱楧摸了摸黛奴的小脑袋,笑道:“好,好。本王知道了,本王以后就听你的。”

黛奴嘴角挂起了一丝甜甜的笑意,将洗脚水端过来,边给朱楧洗脚边道:“看王爷说的。永远都是妾身听王爷的,王爷这叫纳谏。”

“呵呵呵。好,是纳谏。”朱楧笑道。被人拍马屁的感觉就是舒服,尤其是被自己的女人拍,后世的朱楧哪有这般待遇,主动去拍美女,人家还不领情。

黛奴帮朱楧洗完脚,吩咐身边的宫女将洗脚水端出去,给朱楧擦干净之后,将他扶到床上,问道:“妾身听说皇上派使者责难了王爷,是真的吗?”

朱楧一把将黛奴扯到怀里,道:“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谁告诉你的?”

黛奴像一只小猫一样伏在朱楧的怀里,道:“王爷就是妾身的天,王爷的一举一动对妾身来说都是天大的事。今天听人议论说皇上对王爷的做法不满,妾身很是担心呢。”

朱楧扭过头去,看着黛奴真挚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神,不由地心中一甜,捏着她的鼻子道:“放心吧。只不过是父皇跟本王的观念不一样罢了,你的天塌不了。”

黛奴将头埋的低低的,怯生生的说道:“王爷,有句话妾身不知当不当讲?”

朱楧抚摸着她的头,道:“说吧,你都是本王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二十五章 肺腑之言

黛奴用左肘撑着身体,侧起身来,拨了拨朱楧脸上的两根散,道:“皇上毕竟是王爷的父亲,又是一国之君,既然他老人家不同意王爷的做法,王爷又何必坚持呢?”

朱楧看了黛奴一眼,道:“嗯?难道你也认为我做错了?”

黛奴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忙跪起来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害怕王爷跟皇上硬顶会吃亏。”黛奴此时只穿着一件粉红的肚兜和短裤,纤细的胳膊、洁白的肚子一览无余。

朱楧虽然已经将黛奴完全占有了,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道:“没有本王的准许谁让你起来的,赶紧趴过来。”

黛奴又乖乖的趴到朱楧身上,道:“妾身是看王爷生气了,所以害怕。”

朱楧拧了拧她标致的小脸,道:“本王有那么可怕吗?看把你吓得。”

黛奴幽幽道:“妾身已经说过了,对于妾身来说,王爷就是妾身的天,老天爷打雷妾身就会害怕,何况是王爷怒?”

朱楧呵呵一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就知道哄本王开心,本王知道你也是好心,但有很多事你根本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的帖木儿?

黛奴道:“妾身愚钝,知道的事情不及王爷的万分之一,但妾身知道这胳膊拧不过大腿,王爷若是真的和皇上杠上了,那吃亏的多半是王爷。所以妾身劝王爷三思而后行。”

后世的朱楧听一个前辈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和别人起了矛盾是,如果你的朋友劝你略让一步,息事宁人,那他就是你的真朋友;如果他劝你硬顶到底,那这个人的人品就两说了,很有可能是想把你架在火上烤。

朱楧对此深以为然,他知道以黛奴的见识,根本不可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无论如何这个小丫头的内心是希望自己好的,这样的女人就算出身在低,老子也绝不辜负。

朱楧一个翻身将黛奴压在身下,用非常威严的眼神看着她,道:“本王知道你的一片好心。放心吧,本王不会跟父皇硬顶的。本王这么做,自然是有本王不得不做的原因,至于父皇,我想以他的聪明才智,过段时间他自然就会明白。”

黛奴被他压的有些透不过气来,道:“如此甚好,是妾身多心了。”

朱楧道:“不,你心里想着本王,本王很欣慰,现在本王命令你可以对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必在乎什么后宫不能干政的迂腐规矩。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以免被人抓住小辫子。”

由于有吕雉和武则天的例子,历史书上对于女人干政一向是大加斥责的,但是写史书的这些个酸文人只看到了极个别的女人干政的不好示例,而选择性的忽略了大多数女人干政的优秀典范。

太后是谁?是当今皇帝的亲娘——个别的是后娘,这个世界上哪有亲娘害自己孩子的?武则天虽然篡了位,但还是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吕雉虽然用了很多残忍的手段来巩固权力,但也是给儿子守江山,虽然最后没守住。世人都觉得吕后很残忍,将戚夫人变成了人彘。但问题是刘邦的女人多了去了,别人为什么都没事?若果不是你戚夫人老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威胁到了吕后儿子的地位,吕后至于这么恨你吗?可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宋朝的太后对政局的稳定作用很大,对整个社会的展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明宣宗去世后,八岁的皇子朱祁镇继位,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正是有张太皇太后领导的摄政团,才让国事平稳的展。再比如,清朝康熙也是八岁登基,前期也是靠着孝庄来治理国家。说到底皇帝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那些个太后、太皇太后又怎么会去害他?

举个相反的例子,明朝末年,仅仅当了二十九天皇帝的泰昌帝驾崩,他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孩子朱由校还小,一个人难以掌控住这个国家,再加上他的母亲死的早,出了事没有一个家里面知心的大人为他出主意,所以才让他宠爱的妃子李选侍做皇贵妃,以便将来辅政。

但是泰昌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儿,他怕精明干练的李选侍架空朱由校,所以只给了一个皇贵妃(还没来及封就死了),说什么也不给皇后,这就导致东林党那群党争高手有机可乘,通过移宫案将李选侍逼到了仁寿殿,进而掌握了全部政权。

等天启皇帝长大后,看清东林党那群人的真面目时已经晚了,身边全是东林党的人,没有自己的羽翼,十分孤立,所以他就开始依靠同样精明强干而且对他忠心耿耿的魏忠贤。

老魏执政的那几年,在东林党写的史书里是十分黑暗、十分民不聊生的,但我们将史料翻来覆去的看上好几遍,却现老魏除了搞死了几个政敌以外也没干什么有损于国家的事。相反在他的治理之下,工商税、矿税、海关税都收了上来,国库逐渐充盈,辽东军的装备也越来越好,还打了两个大胜仗,稳定了局势。

至于说他害死皇子和后妃,这种记载也只能呵呵了。朱由校这个人虽然心比较大,但对自己的家人是很在乎的。天启年间有几个藩王进京朝见,老魏仗着皇帝的宠幸不下跪。藩王将这件事告诉朱由校后,朱由校立即将魏忠贤大骂了一顿,并让老魏向藩王道歉。从此之后老魏见到藩王之后,礼数那叫一个周到。

朱由校对那些支脉疏远的藩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己的老婆孩子。老魏若是敢对他们动手,估计就用不着崇祯收拾他了。

后人只道是孙承宗的关宁防线、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如何如何厉害,却不知道所谓的防线、所谓的铁骑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用钱堆出来的,没有老魏在后方拼死拼活的斗东林党,斗和东林党盘根错节的商人们搞钱,他们弄个毛线的防线和铁骑?

所以对朱楧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和坏人,对自己好的就是好人,对自己不好的就是坏人,跟他的出身和职业没有任何关系。

朱楧相信黛奴,不是因为他色迷心窍,而是他能感觉的到,黛奴是真心想着他好。

第二十六章 蓝氏之女

黛奴心细如,自然知道朱楧的意思,十分感动道:“多谢王爷,妾身一定多为王爷考虑,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朱楧捏了捏黛奴的脸蛋,道:“你可不能粉身碎骨,你要是粉身碎骨了谁来伺候本王?好了,我们废话也说了不少了,接下来该做正事了,这才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该做的。”

黛奴脸一红,眨了眨眼,轻柔地说道:“王爷……”

第二天,朱楧一大早就出了王府,说是去看屯田,其实他的真实目的是躲着耿炳文。

耿炳文总是缠着他让他回复老朱的圣旨,朱楧知道老朱的那个小农思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扭转过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到自己的成绩。而展农业要想出成绩再快也要一年的时间,好在甘肃距离南京十分遥远,使者往来一趟就会耗费大把的时间,所以朱楧现在的策略就是拖,拖到冬去夏来,粮食熟了,老朱看到沉甸甸的麦穗,自然会更容易接受自己的主张。

之前的军户以及囚犯朱楧大致以及了解,所以这次朱楧去看的是耿炳文新带来的囚犯。这些囚犯都是跟蓝玉案有关,为了防止他们一时激动拿自己撒气,朱楧还是带了一百多人的护卫。

那些囚犯都是分散作业的,有现场看管的军士,再加上自己这一百多精兵是可以镇得住场子的。

朱楧最关心的还是水利建设,之前废弃的各种水渠如果能得以重建,那将会是河西走廊一带灌溉的主力。朱楧带着人来到了盈科渠的工地,那里的囚犯正在努力的劳作,为的只是争取那百分之一的赦免的机会。

朱楧看着那群当年的达官显贵努力劳作的样子心中十分开心,依照这个度,再过个十天半月的这盈科渠也就疏通好了吧,一想到仅仅把唐代的旧有水渠疏通好就可以灌溉四十多万亩田地,朱楧心里就爽的不要不要的。

看着别人给自己努力的干活,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啊。

就在朱楧正在畅想之时,一阵喧闹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名妇女模样的囚徒晕倒在地,一名军士见状后,立即拿着鞭子抽了她几下,边抽边喊道:“起来!少在这装模作样地偷懒!”

随即一名少女模样的人冲上去抱住军士的胳膊,哭喊道:“军爷,请你行行好,我娘实在是太累了,你让她休息一下吧。”

那名军士随手一甩就把少女甩开,喝道:“少在这装蒜!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你们这群人怎么这么娇生惯养?干点活就受不了。真是平日里给你们惯的,快起来!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那名少女哭道:“军爷,我娘不是有意偷懒,她是身体有病,请你让她休息一下吧。”

军士大怒,特么的当了囚犯还那么多事,真以为自己还是之前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啊,刚要抬手打他,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

军士扭头一看,立即跪下行礼道:“小人参加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虽然不喜欢人故意偷懒,但也没想着把人逼死,他看的出来那名妇女不是故意装病,所以特意前来阻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军士道:“启禀王爷,这名犯妇装晕偷懒,小人正在教训她。”

朱楧还没有说话,那名少女立即爬过来,抱住朱楧的大腿,哭喊道:“王爷,真的是你吗?你还记得我吗?请你救救我,救救我娘!”

朱楧看着这个一脸尘土,邋里邋遢的女叫花子,心中疑窦丛生,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她,纳闷道:“你是谁?本王怎么会认识你?”

那名军士一听这话,立即大喊道:“赶快放开王爷,王爷是天潢贵胄,怎么会记得你这个囚犯?”说罢,就去拽少女。

那名少女就像是掉到河里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抱着朱楧的腿不松手,继续哭喊道:“王爷真的不记得了吗?不久前在南京的济生堂,王爷还借给过我钱呢。”

朱楧猛然想了起来,再仔细一看这名少女,果然之前认识,不觉大为惊讶,道:“你是蓝玉的女儿?”

那名少女道:“王爷真是好记性,罪女名叫蓝幼澄,是故凉国公的女儿。”

朱楧十分纳闷,皱着眉头问道:“蓝玉不是被灭三族了么?除了蜀王妃姓蓝的全都死了,你怎么在这?”

蓝幼澄跪在朱楧面前,哭道:“回禀王爷,蓝家的人除了我和我娘还有蜀王妃的确全都死了。只是我不知道为何陛下不杀我们,却将我们配到这里来。”

这下子朱楧更是如坠云里雾里了,这老朱打的什么算盘?为什么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网开一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受宠爱吗?

蓝幼澄看见朱楧犹豫,仿佛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要失去一样,使劲抱着朱楧的大腿,哭道:“王爷,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求你救救我娘,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做奴隶有多惨想必不用我多说,更何况跟蓝幼澄母女关在一起的囚犯都是跟蓝玉案有关的,在他们眼里是蓝玉拖累了他们,所以自然不会给蓝幼澄母女好脸色看。蓝幼澄和她的母亲过得十分凄惨。

朱楧跟这个蓝幼澄也算是熟人了,而且看她也不是坏人,却落到这副田地着实可怜,故而有心救她,但一想到耿炳文还在这蹲着,这个念头就立即被压了下去,为什么蓝家的人都死光了,她和她母亲却还活着?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陷阱。

朱楧冷冷地说道:“把她拉开。”那名军士闻言像打了鸡血一样地去拉蓝幼澄。蓝幼澄不甘心自己最后的希望就此破灭,死死地抱住朱楧的大腿,大喊大叫,就是不肯松手。

朱楧对那名军士道:“她的母亲不是装病,而是真的有病,以后不要为难她们母女二人,给她们找个轻松一点的活干。”

那名军士再傻,也听得出来朱楧这是在帮这母女二人,立即唯唯诺诺地说道:“是。属下遵命!”暗道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好福气,居然傍上了王爷。

第二十七章 人心叵测

蓝幼澄听见朱楧如此说话,就松开了朱楧的大腿,跪在地上低眉顺目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罪女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蓝幼澄的母亲也跪下来向朱楧谢恩。但是朱楧此时顾不上理会她们母女,摆了摆手径直走开,他现在要去主动找耿炳文,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炳文正在斜躺在罗汉床上享受着婢女的按摩服务,听见朱楧问起蓝幼澄的事情来,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呦,瞧臣这记性。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么大的事情,臣居然忘到了脑后。”

朱楧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敢问长兴侯这是怎么回事?蓝玉不是已经被灭三族了么?为什么他还会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小妾在本王这里?”

耿炳文笑道:“殿下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对这个小丫头的情谊皇上已经知道了,所以特地留了她和她的母亲一条命,让她们过来服侍您。”

朱楧不禁脸色一变,这种政zhi帽子可不能随便乱带,正色道:“敢问长兴侯,本王与那个小丫头有何情谊?”

耿炳文道:“殿下在京师济生堂的时候,不是给过她一些钱让她买药吗?若是没有情谊,如何会做这种事?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就留着她们娘俩的性命不杀,差老臣送来给殿下。”

朱楧听完心中一阵冷汗,本王给一个小丫头几个钱的小事老朱都会知道?看来这锦衣卫真的是无孔不入,之前后世的朱楧读明史的时候,还曾经对老朱建立的变态的情报网感到怀疑,以为是史书上的夸张,现在真是领教了。

芒刺在背啊,老朱真是连儿子都不放心,都要严密地监视起来。

朱楧镇定了一下心神,长出一口气,淡淡道:“当初本王只是看她一个堂堂凉国公的女儿连给母亲看病的钱都没有实在是可怜,就借给了她一些钱财,谈不上什么情谊。”

耿炳文笑道:“既然如此,那老臣这就奏明皇上将她们母女二人赐死吧,毕竟她们是蓝玉的家人。”

朱楧浑身一凛,来自后世的他还不太能接受诛三族这种刑罚,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牵连妇孺老弱,他们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心中仅存的一点正义感促使他正色道:“不必!既然父皇将她们母女二人配到本王这里来,那就是赦免她们的死罪了。父皇是大明天子,岂能朝令夕改。就让她们留在本王这里做工吧。”

耿炳文微微一躬身,道:“老臣听王爷的。还有一事,老臣要斗胆催促殿下。”

朱楧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道:“本王这两天正在斟酌文辞,过两天就把复旨的文书给长兴侯。”

耿炳文眼中精光一露,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朱楧笑道:“殿下可是有了什么难处?”

尼玛!真是杀人不用刀啊,果然是老奸巨猾!

朱楧正色道:“本王能有什么难处!无论如何本王的初衷也是将河西之地建设好,好为父皇分忧。皇上可是本王的父亲,本王本着忠于王事的心做事,能有什么难处?”

这话一方面是辩解,一方面是警告,再怎么说老子也是老朱的儿子,只要不谋反就算是把天捅破了,老朱也会给老子擦屁股,你这个小老儿最好放聪明点儿。

耿炳文浸yin官场多年,自然明白朱楧话里的意思,拱手道:“看来是老臣多虑了。老臣也是关心殿下。”

朱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耿炳文是皇上的特使,回去之后肯定是要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老朱的,自己为什么不带着他看看自己屯田的成就,这样他回去跟老朱一说,老朱或许能改变一点想法。

老朱的眼线遍布天下,自己借给蓝幼澄钱这么点小事他都能知道,怎么可能不在肃藩安排眼线,说不定那群人早就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老朱了,只是有了耿炳文这个正大光明的皇帝使者的报告,这一切则更有说服力。

在这种情况下,谅他耿炳文也不敢在老朱面前乱嚼舌根!

朱楧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道:“长兴侯可否陪本王下去走一走?”

老狐狸耿炳文如何不知道朱楧的心思,不过他来肃藩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朱楧的所作所为全都调查清楚报告给老朱,当然他也会悄悄地报告给朱允炆,所以下去走访时必须的。

可是朱楧毕竟是亲王,他总不能偷偷地去调查人家,正愁找不到借口下去呢,朱楧这么一说,耿炳文立即就坡下驴,道:“多谢殿下盛情,老臣也早就想领略一番这河西之地的风光,顺便膜拜一下殿下治理河西的成绩。”

朱楧淡淡一笑,道:“本王年幼,尚需长兴侯指点一二。”

耿炳文连连道:“不敢,不敢。”随后皮笑肉不笑的跟在朱楧的后面出了张掖城。

一路上的场景让耿炳文震惊了,他所见到的每一个人,不论是奴隶还是军户以及军户的家属,都在热火朝天的干活,没有一个偷懒的。无数的荒地被开垦,不断地有水渠被疏通,更重要的是还有大水车那种灌溉利器,真是巧夺天工,不知道节省了多少人力物力。耿炳文不是朱允炆那种未出深宫的毛孩子,老眼毒辣,一眼就看出照这样的干法,明年肃藩一定是个大丰收。

朱楧看着耿炳文一脸阴沉不定的表情,心中一阵冷笑,客客气气地说道:“本王这屯田之政如何?还请长兴侯指点一二。”

耿炳文回过神来,道:“王爷真乃雄才之人,照这样下去,肃藩一定回开垦出大量的良田。只是………”

“只是什么?”朱楧盯着耿炳文,依旧笑嘻嘻地说道:“请长兴侯多多指教。”

耿炳文抬眼看了看朱楧,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多余,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殿下开垦这么多土地,能种的完吗?如果种不完那岂不是浪费人力物力?”

第二十八章 都指挥使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耿炳文十分确定这个肃王的心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一点都不像是长在深宫,少不更事的王爷,更像是一个老于世故,在生活中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老油条。他心里十分确定,这个肃王肯定是有后招的,要不然下这么大本钱开垦这么多地,到时候都浪费了,别说老朱会骂他,那些拼死拼活为他干活的军士也饶不了他。

耿炳文也是个老油条,老油条的特点就是十分谨慎,钱财以落袋为安,虽然心里知道朱楧有后招,但是不亲耳听他说出来实在是不放心,故而由此一问。

朱楧对他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淡淡地笑道:“本王自由办法。”

耿炳文好奇心大起,向前走了一步,很明显地有了一丝着急,问道:“敢问殿下是什么办法?老臣也好领教一番,长长见识。”

朱楧的脸上挂起了一丝邪魅狂狷的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说罢,哈哈一笑大步向前走去。所谓“谋以密成,语以泄败”,闷声大财,这种核心战略朱楧怎么可能随便告诉别人,更何况耿炳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他的敌人。

但是话说回来,不能说归不能说,玩他一下还是可以的,心里蛮爽的。

耿炳文愣在了原地,看到朱楧头甩甩,大步走开,心里恨恨地问候了老朱一句,却又只能快步跟上。

看完屯田,朱楧又带着耿炳文去巡视城墙,虽然这张掖的城墙他曾经巡视过,但耿炳文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善守大将,朱楧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没成想之前的是把耿炳文得罪了,这个老头一直在夸赞张掖的城墙修的有多么多么的好,自己有多么多么佩服王爷,就是不肯提一点建设性的意见,实在拧不过朱楧了,就说一些不疼不痒的话,死活不肯掏一些干活出来。

朱楧内心十分鄙视他的这种奸猾,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长兴侯居然如此小心眼儿,早知道就先带着他看城墙了。爱说不说,死了张屠夫,还吃带毛猪?这城墙老子自己也会做。

后世的朱楧很喜欢玩战争策略类游戏,将自己的地盘建设的固若金汤,然后去侵略别人,有时候一玩玩一个通宵,乐此不疲。现在有了这个实战的机会,他的内心还是蛮兴奋的。别的地方不敢说,这张掖城,本王一定会将它建造的固若金汤!

过了两天,朱楧写了封奏折交给耿炳文,道:“长兴侯,这是本王给父皇写的复旨折子,麻烦你给父皇带回去吧。”

耿炳文看都没看,道:“老臣这就差人给皇上送去。”说罢,随手叫来一名小校,将折子递给了他。那名小校随即退出,快马加鞭的将朱楧的折子送到京城。

看样子这老耿是不想走了啊,存心钉在这里恶心我?

看着朱楧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耿炳文心中有扳回一局的快感,一拱手道:“启禀王爷,太孙已经请旨任命老臣为陕西行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留在张掖来辅佐王爷。圣旨这两天应该就要下来了。”

有明一代,甘肃始终没有建省,没有布政使之类的民事机构,管辖这一带的就是老朱设立的陕西行都司,跟辽东一样。耿炳文若是就任陕西行都司,那就是朝廷派到这里的最大官员,可以管辖肃藩的全部兵力。

当然,按照老朱的规定,如果打起仗来,耿炳文还必须服从朱楧的调遣,但问题是和平的时间总是比打仗的时间多,况且让耿炳文这个对头来替自己掌握军队,朱楧心里别提有多恶心了。

这肯定又是朱允炆搞的鬼,妈卖批的,这孙子有病吧,老子已经多次跟你表示过忠心了,你丫居然还不放过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将来夺取你的江山的是朱老四,不是我!

朱楧越想越气愤,看来这个朱允炆的心思还真是深沉啊,跟他柔弱文静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朱楧这下子全都明白了,这个朱允炆是在潜意识里把他的这些叔叔们都看成敌人的,所以不管朱楧对他多好,他都会认为朱楧是装出来的。这跟后世微博上经常看到的一句话一样:碰见用心险恶的人,不论你多么善良,他都会认为你是伪装。

朱楧对朱允炆彻底失望了,他已经不再期望能得到这位大侄子的认可和支持,当然造反的事他也是不会干的,老朱还在那里盯着呢,他现在一门心思想做的就是努力壮大自己的实力。万一那一天真的有不测之祸,那自己也有反抗的本钱。

朱楧皮笑肉不笑地对耿炳文说道:“长兴侯能来这兵凶战危之地,是我们肃藩的福分,不光是本王,这里的大小将校都等着向你讨教一二呢。”

耿炳文颇为得意,一脸和气地笑道:“不敢,不敢。老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京城紫禁城谨身殿内,朱元璋脸色铁青地看着朱楧的奏折。朱楧在奏折里说了一堆套话,说什么他这么做是为了实现粮食自给替父皇分忧,针对朱元璋说他是嫌岁禄少才逼着军士们给他干活的。朱楧辩解道自己一个月给军户们的粮食也不少,比他们种地的收入并不低,怎么能算是剥削呢?

朱元璋还是不能接受朱楧的做法,对身边的朱允炆道:“太孙,你怎么看你十四叔这件事?”

朱允炆略微思忖了一下,道:“回禀皇爷爷,依孙儿看来,十四叔的初衷是好的,只是他这么做真的合适吗?历代王朝初创,为了弥补战乱造成的创伤,都是实行休养生息的文治之策。像西汉就是经过了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才变得强大。十四叔采用这种强迫军民劳作的霸道之术,似乎有秦朝的影子。是不是有些揠苗助长呢?”朱允炆很有心计,他知道老朱最在乎的是家人的和睦,所以他不能把自己的叔叔说的太坏,否则老朱会认为他是个没有“亲亲之谊”的人。

第二十九章 祖孙密谈

朱允炆先肯定朱楧的初衷,表现出自己善良的一面,然后又不动声色的否定了朱楧的做法,真可谓是杀人不见血。

朱元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皱着眉头颔了颔,道:“朕也知道你十四叔是想干出点成绩,但他这么做实在是太孟浪了。把朕的军户变成他自己的佃农,难道就不怕激起兵变吗?”

朱允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黯灭了下来,依旧以一副淳朴的样子说道:“我想十四叔是有把握控制住军队吧。”

朱元璋脸色一变,十分担忧地说道:“屁把握!他以为军队就是那么好控制的?这帮人杀人放火惯了,有哪一个是善茬?军队要是真的那么好控制,朕也就用不着杀蓝玉等人给你铺路了。”

朱允炆闻言跪地叩,道:“皇爷爷,您对孙儿的恩情孙儿一直铭感府内,孙儿一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储君来报答皇爷爷。”

朱元璋看着这个柔顺的孙子,一脸慈祥的说道:“好了,起来吧。你只能做个太平天子,挡在你路上的绊脚石就让皇爷爷来给你处理吧。反正你皇爷爷恶人也做得多了,不差这一次两次。”

朱允炆站起来,道:“历史自有公论,皇爷爷所杀之人个个罪有应得,就算是千年万年之后,人们也会称颂皇爷爷澄清吏治的决心。”

朱元璋摆摆手,道:“千万年之后的事,朕管不着。你和你的父亲一直在劝朕宽省刑罚,你们知道朕为什么一直都不听吗?”

朱允炆一时语塞,其实按照儒家的标准,老朱的做法多少都有些暴君的味道了,但是这些话他又说不出口。

老朱也不为难自己这个孙子,接着问道:“你可知道故元为什么灭亡吗?”

这话问道朱允炆心坎里了,昨天他刚和黄子澄探讨了这个问题,立即信心满满地回答道:“蒙元入主华夏之后,对汉人实行高压政策,不施仁政,暴虐害民,终于导致了红巾军起义,一夫作难而七庙隳,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朱元璋看了看自己这个天真的孙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正色道:“狗屁!”

朱允炆吓了一跳,立即跪地请罪,道:“皇爷爷息怒,孙儿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皇爷爷恕罪。”

朱元璋并不是针对朱允炆的,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很无奈,道:“起来吧。你刚才讲的那些都是场面话,是拿到朝堂上,说给全天下的人听的。今天在这谨身殿内,只有咱们爷俩,皇爷爷就给你说些平时你听不到的话。”

朱允炆慢慢地站了起来,依旧很惶恐地说道:“还请皇爷爷赐教。”

朱元璋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故元之所以灭亡,原因只有四个字……”

朱允炆大气都不敢出,抬眼看了看朱元璋,小心地问道:“请问皇爷爷,是哪四个字?”

朱元璋道:“主弱臣强!”

朱允炆一时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之前他所听到的都是蒙元如何如何残暴,老朱如何如何仁义,最后仁义的老朱靠着自己的智慧和努力,终于打败了残暴的蒙元,拯救了天下苍生。

殊不知,任何一个朝代刚刚建立后都要造神,不造神不足以稳定人心,只有让老百姓都相信你是多么多么的英明神武,你的江山才会稳固,那些残余的敌对势力才翻不起什么大浪。

老朱也不例外,洪武后期,随着开国元勋们一个一个地凋零,知道老朱黑底子的人越来越少,老朱也开始造神,谁不想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完美的形象,于是就有了我们所熟知的那个战无不胜,谋无遗策,仁义厚道,聪明绝顶的朱元璋。

但是老朱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帝国的储君相信了那些吹牛逼的鬼话那将是多么危险,因为这就代表着他选的那个储君天真烂漫到可以随便被人忽悠。

所以今天,在这只有他们爷孙俩的谨身殿内,老朱决定将自己所领悟的帝王之学全都传授给朱允炆,好让他在政治上不再是小白。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那副惊讶地表情,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十分有耐心地缓缓讲述道:“蒙元欺负汉人不是一天两天了,汉人也不断地进行反抗,为什么就那一次成功了?其实红巾军大起义后,蒙元也是有很多机会赢的。”

“刘福通北伐虽然失败了,但消灭了蒙元的官军,这你应该知道,但是当时蒙元还有察罕领导的义军,察罕在江北尽败红巾军,将红巾军的势头压了下去,就连你皇爷爷也不得不向元朝称臣。”

“可是察罕却和孛罗两个人不对付,为了自己的私利大打出手,元顺帝屡次下诏本能制止。他们打得时候,你皇爷爷也正和陈友谅打的火热,那是我们第一次交手。”

“再后来就是天亡大元了,被视为大元支柱的察罕居然被刺杀了。他的义子王保保继承了他的军队。”

“那个时候,元军还很强,朕跟陈友谅还打得难分难解,要是他们这时兵江南,胜负之数,尤未可知。可是,孛罗见察罕死了,就开始欺负王保保,王保保年轻气盛,不吃他这一套,两人继续内战,还各自拥力一位皇子争夺大位,最后王保保虽然赢了,但朕也趁这个机会灭了陈友谅。”

“王保保赢了内斗之后,元顺帝立即命他为河南王,总督天下兵马,让他克日兵江南,前来消灭朕。那个时候王保保的实力还很强,带甲之士绵延数十里,而且还有张士诚这个强敌与朕为邻,如果王保保和张士诚夹击朕,那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可是上天又一次眷顾了朕,王保保为求必胜,传檄天下,让各镇兵马都汇集到河南,和他一同进兵。没想到檄文传到陕西的时候,出了事。当时陕西的头子是李思齐,李思齐跟察罕一同组织义兵,二人一直并肩战斗,合伙做事。”

第三十章 士诚之败

“李思齐一看见王保保狂妄的檄文,当即大怒,道:‘我和你老子功业资历相等,我们并肩战斗的时候,你小子毛还没长齐呢,现在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随即不奉命令。”

“王保保知道之后更加愤怒,说:‘我奉命总督天下兵马,你不奉命令我还打什么仗?’所以就不再南下,而是调头北上去攻打李思齐。李思齐也不甘示弱,联合了几个对王保保不满的军头,在西安会盟,公推李思齐为盟主,兵潼关。与王保保打了一年多,交战上百次,不分胜负。元顺帝同样是屡次下诏制止都不起作用。而朕则趁这个机会消灭了张士诚。”

“如果元顺帝当时对局面的控制力很强,诸将都听他的调遣,团结一致对付义军,那朕获胜的机会又有多大呢?所以说故元灭亡的根源是主弱臣强,地方将领尾大不掉,不服皇帝指挥,才被英雄豪杰所乘。”

“这就是朕整天说的‘元政失之以宽,朕要继之以猛’的原因所在。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如果下面的人不给你好好干你还纵容他们,那你的皇位也就不稳了。”

朱允炆听得目瞪口呆,老朱说的这些话跟他平时听得大相径庭,这哪里是靠着自己的英明神武开创大业的啊,分明是撞大运嘛。

朱元璋似乎早就料到了朱允炆的样子,所以并不吃惊,接着问道:“你知道朕当时为什么先打陈友谅,而不是张士诚吗?”

对于这个问题,朱元璋曾经多次表示过,所谓:“友谅志骄,士诚器小。志骄好生事,器小无远图。”所以先打陈友谅,鼠目寸光的张士诚一定会坐视不理,若是先打张士诚,陈友谅一定会举兵来犯。这件事充分反映了朱元璋的料事如神。

朱允炆自然是对老朱的这一套说辞烂熟于心,但老朱此时问起来,肯定不是考察他的背诵能力,故而朱允炆不敢作答。

朱元璋混到这个份上都快成精了,自然知道朱允炆心里想什么,道:“那些话也都是骗人的。”

虽然早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朱元璋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朱允炆很吃惊。

朱元璋没有理会呆站在一旁的朱允炆,自顾自地说道:“张士诚是人杰,怎么可能会鼠目寸光,他若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在高邮打败脱脱的百万大军,又怎么可能在乱世中称王称霸?”

朱允炆顿时来了兴趣,老朱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每个人都有猎奇心理,喜欢听一些八卦秘闻,故而主动问道:“请皇爷爷赐教。”言语神态之间,有了一丝丝着急。

老朱抬眼看了一看自己这个满脸求知欲的孙子,继续拉家常一样不紧不慢地说道:“朕敢对张士诚放心原因有二。其一,朕对张士诚防范地很严,他跟我接壤的水6要地都被我派兵把守住了,像汤和、耿炳文等大将都被我派到了与张士诚接壤的一线,而且朕亲自嘱咐过他们,以守住城池为最大功劳,不论对方如何挑衅,都不许出战,粮草问题朕来解决。所以耿炳文在长兴城里一呆就是十年,死活不出来,张士诚对他无可奈何。鄱阳湖之战刚进行了一天,朕就把徐达派到南京防备张士诚,有这样的铜墙铁壁和精兵猛将,张士诚想偷袭朕也没那么容易。”

“其二,张士诚当时也没想着偷袭朕。当然这不是因为他鼠目寸光,是个人都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朕要是消灭了陈友谅,下一个肯定是他,如果张士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他早就不知道被人杀了多少回了。但问题是陈友谅当时很强大,朕自己都没把握消灭他。张士诚怕是也没想到朕会赢,而且还赢得这么彻底。”

“其实啊,老张当时很忙啊。当时,刘福通刚刚败亡(安丰之战被张士诚所杀,是鄱阳湖之战的前奏),他之前所占据的河南、山东等一大片土地都成了无主之地,这些地盘又跟张士诚接壤,所以老张当时在忙着抢地盘,扩充自己的实力。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呢,他是想着让我跟老陈打个天昏地暗,两败俱伤,他则趁机扩充自己的实力,最后在坐收渔翁之利,把我跟老陈一网打尽。”

“可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老陈好好地探什么脑袋,被朕的军士一箭射死了,这一箭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射的,只能说是天命了。朕灭了陈友谅后,实力大增,将张士诚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再加上王保保忙着打内战,不肯进攻朕的后方,朕便得以从容的消灭了张士诚。所以他被朕抓住的时候很不服气,说什么‘天日照尔不照我’,朕虽然当时很生气,把他杀了,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至于你平时听到的那些话,都是朕找人编的,朕出身贫寒,不把自己宣传的英明神武一些,下面的人是不会信服的。朕得天下靠的就是稳健,人心是最善变的,张士诚今天胆小不敢打你,明天说不定就想明白了举国来犯。这完全就是赌博,朕要是将自己的命运压在赌博上,哪恐怕就没有这个大明朝了。”

这番话更是让朱允炆目瞪口呆,原来他一直看不起的鼠目寸光、安于享乐的张士诚竟然也是一位英雄豪杰,他也是有机会赢得。皇爷爷打天下的过程实在是太艰难了,刚才他所说的那些关键的时间节点,要是有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那天下大势的走向还真不好说。

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孙子这一副表情,依旧以一副慈祥的面容缓缓说道:“所以啊,那些个在乱世中闯出名堂的,没有一个是善茬。就凭你和你手下的那群酸文人,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朱允炆此时才明白了朱元璋为什么非要杀蓝玉等人,躬身道:“听皇爷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皇爷爷今日之言,让孙儿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既然已经将上不得台面的帝王之术说给朱允炆了,那干脆就说到底,朱元璋接着道:“朕问你,将来你要是登了大位,要靠什么治理天下?”

朱允炆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说道:“自然是君臣同心,依靠黄子澄、方孝孺这样正直的大臣,文治天下。”

朱元璋摆摆手,道:“错了。你摸得透那些文臣的脾气吗?”

朱允炆一愣,随即恭敬的问道:“请皇爷爷赐教。”

第三十一章 老朱秘籍

朱元璋道:“那些文臣是通过科举考试一层层考上来的,骨子里都是十分自负的,他们心里是看不起你这样的嗣位之君的,认为你只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遇到事情容易跟你抬杠,而且道理一说一大堆,把自己打扮成忠直之臣,让你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左右为难。我不否认文臣之中有文天祥那样的忠臣,但大部分人还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名利做官的。”

“这样的人往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干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勾当。远的不说,就说宋朝灭亡的时候,是殉难的大臣多,还是投降的大臣多?还是三国时期鲁肃说的好,那些大臣既可以给孙权做大臣,也可以给曹操做大臣,换个主子而已,对他们没什么影响。所以啊,他们对你的忠心程度可见一般了,这类人,你可以用,可以挂在墙上供着,让他们给你歌功颂德,但绝对不可以依靠。”

朱允炆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了,问道:“那请问皇爷爷,孙儿应该依靠什么样的人呢?”

朱元璋道:“你该依靠的力量,朕早就给你选好了,那就是藩王、勋贵、外戚。这些人的利益跟国朝是一致的,无论哪个朝代建立,都不会允许前朝的藩王、勋贵、外戚存在。藩王、勋贵也都是世袭的,不会因此瞧不起别人。至于外戚,最主要的就是驸马都尉,他们的地位虽然在伯爵之上,但是势力不大,不会威胁皇权。更何况朕选的驸马,大多是德才兼备之人,像朕经常跟你说的梅殷就很不错。”

这一番帝王之术,让朱允炆云里雾里。朱元璋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道:“你先回去吧,这几天把朕说的话好好想一想。至于你十四叔的事,你暂时先不用操心了。”

朱允炆只能行礼退出大殿,一路上都在思索朱元璋的话,皇爷爷说的不错,勋贵、驸马都尉跟国朝的利益是一致的,有国朝在,才有他们生存的土壤。至于藩王嘛?朱允炆心中又打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们当中真的就没有人想做皇帝吗?他们也是老朱家的正根,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朱允炆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太天真,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回到府邸之后,朱允炆第一件事就是拆开耿炳文送来的密信,越看越揪心。耿炳文在信上说:肃王号令严明,治国有方,况且精于巧思,制作了大水车、手压机等灌溉利器,若臣所料不错,肃藩明天必定是大丰收,实力将会暴涨。再者,臣观肃王为人,器量深沉,机权百变,貌虽忠厚,实则桀骜,恐不甘人下,宜早图之。

不得不说耿炳文这个老狐狸看人还挺准的,短短的几天接触,就把朱楧的为人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朱允炆看完信后,将它放到烛台上烧了个灰烬,长叹一声,皱着眉头在室内饶了几个圈儿,仔细想了想朱元璋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坐下来,提笔给耿炳文写了一封密信。

张掖城内,蓝幼澄正在几个婢女的服侍下沐浴。王爷要召见她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蓝幼澄心中别提有多激动开心了。虽然那个人的父亲杀了她全家,但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跟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她的那个家让她生不出一点留恋之情,当然她的母亲除外。

这些日子在这奴隶营中,她饱尝了世态炎凉,曾经对他们蓝家百般巴结的人,此时都视她们母女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仿佛是她们害的那些人家破人亡一样。她本来都已经对生活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上天垂帘,让她在这里遇到了王爷——这个曾经帮过她的男人,这次又一次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蓝幼澄边洗边盘算着王爷要她做什么?不管了,就算是让她做牛做马她也心甘情愿,再怎么样也比当奴隶强。更何况,她对自己的姿色也是很有信心的,莫非王爷……想到这里,蓝幼澄的俏丽的小脸上挂起了一丝甜甜的笑意。

洗完后,蓝幼澄从水桶中走了出来,她的肌肤光滑如雪,身材高挑,一双铅笔腿修长笔直。她十分自信,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能挡住她容光焕的诱惑。由于老朱明确命令耿炳文将蓝幼澄母女送给朱楧,所以在奴隶营的时候,她们母女二人一直都是跟女眷关在一起的,没有哪个人敢对她们动坏心思。

蓝幼澄很庆幸自己没有像其他的女囚犯那样军士任意蹂躏,她的完璧之身,将是她献给王爷最好的礼物。

蓝幼澄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头戴精致银簪,身穿浅绿色的襦裙,别说是在荒凉的甘肃,就算是在美女如云的京城,她也绝对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肃王府邸内,蓝幼澄缓缓地走到朱楧的大王座跟前,低眉顺目,慢慢地跪到地上,叩头道:“罪臣之女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楧笑道:“起来吧,不用如此多礼。”

蓝幼澄抬起头来道:“谢殿下。”随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在京城济生堂的时候,朱楧因为老朱拒绝给他调拨囚犯而心烦意乱,再加上着急给母亲买药,没怎么注意这个蓝大小姐。再次遇到她时,她完全就是个女叫花子,再绚丽的光彩也被掩盖下去了。

这一次蓝幼澄经过一番梳洗打扮,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老朱会以为自己看上了她,这小妮子长得确实不懒嘛。

旁边的黛奴看到蓝幼澄的样子,心里一阵慌,虽然她知道王爷肯定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但这么快就有人来跟她抢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况且这个蓝幼澄自身条件这么好,王爷肯定不会不动心。

黛奴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伺候王爷时一定要比之前更加努力、周到,不能让新来的比下去。

第三十二章 收回财权

看美女总是赏心悦目的,更何况自己还可以随时占有这个美女,朱楧内心颇为开心,道:“这几日你受了不少苦吧。”

蓝幼澄心头一甜,随即低头,道:“谢王爷关心,回王爷的话,只要能见到王爷,罪女吃多少苦都值得。”

黛奴心中一阵冷哼,这小丫头片子嘴巴还真甜。

朱楧喜欢被拍马屁,笑道:“你我也算是有缘,父皇已经下旨了,将你和你母亲的死罪赦免。你若是愿意为本王做事,本王这就安排你和你母亲来王府做事,从此不用再回奴隶营。”

蓝幼澄如何不愿意,立即跪下磕头,道:“奴婢谢王爷恩典,奴婢一定用心服侍王爷,以报答王爷大恩之万一。”

朱楧点了点头,问道:“你和你母亲都会做什么?”

蓝幼澄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朱楧会直接叫她侍寝,她都已经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了,女人嘛,总是要跟了男人的,以自己现在这个条件,能跟一个王爷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而且这个王爷心地善良,长相周正,身材魁梧,英气逼人,比她之前的那个未婚夫不知道好到哪去了。

万万没想到朱楧直接问了这么一句,难道是要给她们母女找一份正经工作?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样?

蓝幼澄潜意识里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冷静下来道:“回禀王爷,我和母亲在蓝府时就不受宠爱,平日里的杂活都是我们自己干的。王府里要是有哪里需要打扫、收拾我和母亲都可以胜任的。”

朱楧问道:“我听王府的总管怀恩说过,你善于理财,很会算账,心算的度是常人的好几倍,别人用一天时间才能理清的账本,你一个时辰就理清了,是也不是?”

京城里,不管是王爷、公候还是其他大户人家的总管,都是包打听,京里生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们的耳朵,否则主人问起来他们答不上来就会在主人跟前掉分。

蓝幼澄的外公就是个管粮草的小官,她继承了外公这一天赋,在理财算账这一方面可以说是独步京城,很有名气,怀恩自然是听说过这件事。

在朱楧又一次为找个账房先生而苦恼时,怀恩便向朱楧举荐了蓝幼澄,这才有了朱楧召见她这一幕。

可怜蓝幼澄还以为朱楧要临幸她,费了这么大心思来梳妆打扮,但不管怎么说总比待在奴隶营中强多了。而且朱楧让她管理账目那是信得过她,以后她就是王爷的心腹了,接触王爷的时间多的是,不愁没有机会。

蓝幼澄跪在地上,低头道:“多谢王爷谬赞,奴婢的确很喜欢算术,如果王爷有差遣,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朱楧很满意她的态度,他的确有意让蓝幼澄来总理肃藩的账务,一来根据怀恩所说,蓝幼澄的业务水平应该很高,二来虽然自己的老爹杀了人家的老爹,但冤有头,债有主,毕竟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况且蓝玉对她们母女并不好,她们对蓝家有多少感情还真不好说。自己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知恩不报的人,所以用起来放心。

朱楧伸了伸手虚扶了一下蓝幼澄道:“起来说话吧。对了,我听说你还订了门亲事,现在如何了?”

蓝幼澄脸色一变,道:“回禀王爷,自从家父出事之后,那家人为了撇清关系早已经把婚退了,不过奴婢不怒反喜,反正奴婢也看不上他家那个傻儿子。”说完心中不免有些窃喜,王爷打听她的婚事,看来还是对她有些兴趣的。

朱楧笑道:“退了也好。无情无义的人如何能相伴一生?”

蓝幼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道:“王爷教训的是,奴婢早已不想这些了,今后只想着全心全意为王爷做事。”

朱楧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只要你全心全意为本王做事,本王不会亏待你。怀恩。”

身边的怀恩立即躬身,道:“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

朱楧在大王座上斜靠了一下,十分随意地说道:“给她们母女找一间好一点的房子,就住在王府。尽早安排她接手我们肃藩的账务。”

怀恩鞠躬道:“奴婢遵旨。”今天这趟差事办的很漂亮,既给王爷找了个账房先生,又让他得了个红粉佳人,一举两得,以后王爷肯定会更加高看我一眼。怀恩心里颇为得意。

魏延赏听说朱楧派了个小丫头来分他的权,心里十分不高兴,更何况这个丫头还是蓝玉的女儿,故而一大早就来找朱楧,行完礼后,道:“殿下为何将一番之财政交给一个反贼的女儿?”

朱楧早就料到这个老魏不甘心拱手将财政大权交出去,那可是他权力的核心,出来做官的,谁又希望自己的权力被削弱呢?但没办法,财政大权事关命脉,朱楧必须将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老魏这个人很明显跟自己不完全是一条心,他的心里还得顾忌着朝廷。

朱楧不紧不慢地说道道:“魏长史日理万机,长史司总理藩国庶务,大事小事一大堆,本王也不想让你们太累。钱粮账目的事情太过繁琐,本王想把它单独提列出来,另找一位精于此道的人负责。”

魏延赏还是想争一下,道:“可她是个女流之辈,更何况是蓝玉的女儿。”

朱楧脸色一变,带着一丝威严,道:“那又如何?本王用人只看两点,第一要对本王忠心,第二就是能干,她是谁的女儿关我什么事?李世民当年不也是启用了很多建成太子的旧部吗?”

魏延赏还想说什么,朱楧立时拉下脸来道:“魏长史,本王是父皇封到此地的藩王,这里的大小事务均应由本王做主,难道本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你若是觉得本王做的不妥,大可以向父皇禀报。”

这话就已经很强硬了,魏延赏心里很清楚,虽说他是长史,有监督藩王的权力,但毕竟人家是老朱的儿子,老朱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为这么点破事去老朱那里跟藩王打官司,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

第三十三章 梳理账目

魏延赏不再争辩,伏地叩,道:“臣不敢。臣这就和蓝姑娘办理交接手续。”

朱楧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挨整砖不挨半截砖,非得逼着自己飙,道:“好了,你下去吧。”

魏延赏叩头道:“臣告退。”随即悻悻而退。

朱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件事终于解决了,他的身份在后世的定义就是一个军阀。朱楧认为,若想做好一个军阀,最重要的无非四件东西:第一是武装,这个他有;第二是地盘,没有地盘就是丧家之犬,就是流寇,迟早会被搞掉,这点他也有;第三是钱,没钱谁会给你卖命?这一点他刚刚也抓到了手里;第四就是一个或几个强大的盟友,毕竟出来混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万一哪一天走了背字,得有人能拉兄弟一把,这一点他暂时并不担心,毕竟他还有个做皇帝的老爹,不管这个老爹多么偏心,他总归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将来还真不好说。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无论如何这次算是打了一个打胜仗,收回了一项重要的权力,值得庆贺。

朱楧庆贺的方式就是收拾黛奴。

王府后殿。朱楧一把将黛奴抱了起来。黛奴吓得惊慌失措,道:“王爷,这是白天啊。等到晚上好不好?”

朱楧照着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道:“这里是本王的地盘,本王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你还敢跟本王讨价还价?”

黛奴深情地望着朱楧,眼神中带有一丝哀求,道:“妾身不敢。妾身讨王爷欢心还来不及呢,怎么敢跟王爷讨价还价?只求王爷有了新欢,能偶尔想起妾身来,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朱楧一时无语笑道:“什么新欢?你吃那个小丫头的醋了?”

黛奴幽幽道:“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会理财算账,能帮王爷不少忙,不像妾身,什么都干不了。”

不得不承认女生弱弱的样子确实很惹人怜爱,朱楧把黛奴放到床上,道:“她算个什么大户人家?她老子蓝玉当年也是个泥腿子,做凉国公才几天就被杀了,她在蓝家的地位可不高,还没你当初在汉王府的地位高呢。”汉王是朱楧之前的封号,下文不再赘述。

黛奴嘟着小嘴,道:“可她会理财啊。王爷,妾身知道你是天潢贵胄,妾身没资格独占,也从没想着独占,只求王爷别再将来冷落妾身,那妾身这一生就毁了,会生不如死。”

朱楧弹了一下黛奴的小鼻子,道:“术业有专攻。她是比你会理财,可是论伺候本王,没人能比得上你。这么多年本王用你已经用习惯了,不会换人的。”

想到王爷心里念着她的好,黛奴的心头就不觉一甜,低声道:“妾身谢王爷。妾身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伺候王爷,不会让任何人过妾身。”

“哈哈哈。”朱楧被这甜言蜜语哄得心里乐开了花,道:“本王就喜欢你这副要强的样子。”随后对身后的两名宫女说道:“你们两个去把门关上,然后过来给本王宽衣。”

在古代,大户人家的丫鬟是不被主人当人看待的,她们如同物品一般,可以随意买卖,所以主人在她们眼前干什么事都不会忌讳,包括这种羞羞的事,如果主人累了,还会让丫鬟助力。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虽然不能玩手机、打游戏,但也是有很多很爽的东西的。

这几天的时间,蓝幼澄都在忙着整理肃藩的钱粮账目,谁都知道,财政这一块,对任何一个组织来说都是核心工作,朱楧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做,那是对她绝对的信任,所以她工作起来兢兢业业,以求凭着自己的努力,为她和她的母亲争取到一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

为了方便管理,朱楧就在肃王府里找了一个宽敞的大房子作为蓝幼澄的办公场所。这天深夜,蓝幼澄正在整理最后一笔账务,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蓝幼澄抬眼一看,原来是王爷来了,连忙起身快走两步,跪到朱楧的跟前,低头道:“不知王爷驾到,奴婢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朱楧随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这小脸长得真标致,白皮肤没有一丝瑕疵,瓜子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勾人,道:“你有何罪?本王只是信步走来,并未差人通报。起来吧。”

蓝幼澄虽然早就做好了随时献身朱楧的准备,但被他这么一轻薄,心脏还是“突突”地狂跳,脸蛋也不自觉的红了,娇羞道:“谢王爷,王爷千岁。”随即缓缓地站了起来,但还是像一个鹌鹑一样,十分恭敬。

朱楧绕过蓝幼澄,走到了她放账本的书桌前,随手翻了翻账目,只见所有的账本全都摆放地整齐有序,查询起来十分方便,不由得心中一喜,问道:“你都理顺完了吗?”

蓝幼澄忙跑过来,将椅子搬到朱楧的身后,道:“奴婢理顺的差不多了。王爷请坐,奴婢给您倒茶。”

朱楧摆手道:“不必了。你给本王说说咱们还有多少粮食,可支多久?”

这下问到了她的长处,蓝幼澄挺起胸膛,也不查账本,顺口说道:“回禀王爷。我肃藩现有屯粮二十七万六千八百七十二石,民运粮一十六万五千二百七十石。合计四十四万二千一百四十二石(根据明会典计算,不敢保证精确)。现有军士四万四千八百名,军属三万七千名,均是妇孺,囚徒两万名。王府护卫、文官、杂役一万一千三百人。”

“根据王爷制定的待遇,每月需粮四万八千七百六十石,现在是七月中旬,距离来年六月份收割冬小麦的时间还有大概十一个月,大约需粮五十三万六千三百六十石。我们现在的存粮跟这个数比起来还差九万四千二百一十八石。”

真是个过日子的能手啊,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人找对了,短短几句话就把肃藩的钱粮账目给说的清清楚楚,让朱楧这个在后世一看账本就头疼的人也瞬间了然于胸。

朱楧忧心忡忡地说道:“还差九万五千石,这可不是小数目,是我们两个月的口粮啊。”

第三十四章 账房夫人

蓝幼澄抿了抿嘴,见王爷面露担忧之色,她的心里也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王爷的一举一动总能牵动她的情绪,道:“是啊,王爷,如果按您制定的待遇,我们的粮食是不够的。”

蓝幼澄算账的本领彻底折服了朱楧,让她在朱楧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朱楧也因此愿意征求蓝幼澄的意见,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蓝幼澄瞬间有一种跟王爷搭伙过日子的感觉,虽然很不真实,但她也十分陶醉,道:“启禀王爷。奴婢以为可以在农闲的时候,缩减一下众人的待遇,改在明年丰收后补上,这样以来可以节约一些粮食。”

朱楧点了点头,这也是个办法,虽然看起来有一些言而无信,但事急从权,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断两个月的粮吧,那还不反了天了?更何况自己这只是暂时拖欠,又不是不给,就算有人牢骚,相信也可以弹压的住,毕竟老子还是手握重兵的藩王,只要不是出现大面积的饥荒,兄弟们都活不下去,就凭几个刺头闹事,相信摆平他们也不在话下。

朱楧抬眼看着蓝幼澄,问道:“那依你看,我们最多能省下多少粮食?”

蓝幼澄闭着眼睛心算了一下,道:“军士的月粮可从六斗减少为五斗,这样一个月就可以省出四千四百八十石,军属和王府的护卫、文官、杂役每人减半斗,一个月可以省出两千四百一十五石。农闲时间按三个月算,可以省出两万零六百八十五石。还是差很多。”蓝幼澄非常失望的摇了摇头。

朱楧搓了搓双手,略有一些焦急的说道:“看来我们得找点别的吃的了。”

蓝幼澄眼睛一亮,惊喜道:“王爷说的可是放牧?奴婢怎么没想到。”

朱楧微微一笑,这小丫头脑子还挺好使,道:“是放牧。刚开始本王想把全部精力放到农业上面,想先解决吃饭问题。不过现在看来只靠种地是不行了。”

他心里还是庆幸用了蓝幼澄这个大账房,要不然自己连自己的粮食能支持多久都不知道。魏延赏本来就不赞成自己这么做,指望着他全力配合,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朱楧怎么知道他魏延赏不想去抱皇太孙的大腿?无论如何,财政大权必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蓝幼澄将手托在下巴上,是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咬住,一副思索的表情道:“河西之地水草丰美,若是放牧的话,条件也是得天独厚,再加上这里靠近西藩,朝廷经常和他们进行茶马互市,我们可以用内地运来的的茶叶,换他们的马匹牛羊。”不知道为什么,蓝幼澄觉得给王爷出主意就像是给自己出主意一样。只要王爷的藩国展的红红火火,她的心里就高兴,她已经把自己当成王爷的人了。

朱楧照着她的标致的小脸蛋上摸了一把,道:“你这个小妮子知道的还挺多的嘛。不错,本王决定将畜牧业提上日程,另外还要种植一些蔬菜,以弥补粮食的不足,丰富将士们的营养。”

蓝幼澄被摸得小脸通红,心跳加,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低着头,娇羞道:“王、王爷英明。”

朱楧哈哈一笑,道:“这几天你也累了,今天就干到这里吧,晚上不用回去了,去本王的寝宫侍寝。”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虽然蓝幼澄早已经有了十足的心里准备,但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无比激动,无比幸福的,立即跪下磕头道:“谢王爷宠爱,奴婢粉身碎骨不足以报答王爷恩情之万一,今生今世,甘愿为王爷驱使,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朱楧扶起她道:“你何必说的这么悲壮?本王又不是让你上战场。本王看的出来,你内心里是希望本王好的,这段时间也是在尽全力帮助本王。你放心吧,本王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条,绝对不会辜负善待自己之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肃藩王室之一份子,我们肃藩将来的大展,有你的一份。”

蓝幼澄内心感动的狂潮快要击碎她的胸膛,破体而出了,这个世界上有哪一句甜言蜜语能比得上这么实在的告白?王爷丝毫不嫌弃她是反贼的女儿,丝毫不在乎她是个奴婢,就这么对她掏心掏肺的说出了心里话。

蓝幼澄登时感觉自己幸福的快要死过去了,顾不上主仆身份,向前一步猛地扑到朱楧怀里,哭泣道:“王爷。多谢王爷厚爱,奴婢能遇到王爷,是奴婢今生最大的福分。”

朱楧抚摸着她的秀,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你了呢。”随即轻轻地推开她,用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好了。一哭起来就不好看了。本王可不想临幸一个丑八怪。”

蓝幼澄破涕为笑,道:“王爷不让奴婢哭,奴婢就不哭了。奴婢扶王爷回去吧。”

朱楧一把抓住她的柔荑,借着跳动的灯光紧盯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庞,慢慢地将嘴唇凑了过去,轻轻地,却又不容拒绝地说道:“本王改变主意了,先不回去了。就在这里。”

蓝幼澄吓了一跳,脸蛋刷地一下变得血红,心脏也跳的更快了,道:“在、在这里?这里是账房啊。”

朱楧用霸道的目光盯着她,用十分强硬的口气说道:“本王不知道吗?别说是这个小小的账房,就连整个河西都是本王的地盘,本王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说罢,又将嘴唇向前凑了过去。

蓝幼澄最一开始的时候被朱楧的这一分王霸之气吓到了,身子本能的向后缩了一下,但随后又陶醉其中,自己所幻想的男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十分霸气的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蓝幼澄心中突突狂跳,红着脸,低着头,喃喃道:“王、王爷。”

朱楧一口堵住了她的嘴唇,随后把桌子上的账本都推到地上,将蓝幼澄抱了上去。

第三十五章 谋划畜牧

账房当然不是睡觉的地方,二人完事之后就去了朱楧的寝殿休息。

第二天上午,朱楧和蓝幼澄几乎同时醒来。蓝幼澄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份高贵,高大威猛,英气逼人,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她从出生的那天起就备受冷落,后来还被父亲许配给了一个傻小子,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人生真的绝望了,亲生父亲都如此不待见她,未来的丈夫又是个傻子,这一生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当蓝家被抄家灭族的时候,她的心里真的没有起什么伤感之意,反而有了一种解脱之情,若不是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她在奴隶营中就早已经自尽而亡了。

不过老天爷还是挺照顾她的,在她生命最灰暗的时刻,突然从天下掉下来一个王爷救了他,还将她收入囊中。这么离奇的剧情,就算是唱戏的也编不出来。

朱楧一手搂着蓝幼澄,一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想什么呢?”

蓝幼澄甜甜一笑,道:“回王爷,奴婢只是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害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朱楧笑道:“你们女人怎么都担心同样的问题?”

女生最爱八卦。蓝幼澄一听这话不仅没有吃醋,还来了兴致,往朱楧身上靠了靠,一双大眼直呱呱地盯着朱楧笑道:“还有谁啊?是不是黛奴姐姐?”

朱楧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就你精灵,出了她还有谁?本王可就你们两个女人。”

蓝幼澄撇了撇嘴,道:“王爷将来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呢?到时候有了更加年轻漂亮的小丫头,王爷就会把我们姐俩忘到脑后了。”

朱楧道:“就你鬼心眼儿多,我忘了谁还能忘了你这个财神爷?”

蓝幼澄一脸幸福的开心,被自己喜欢的男人重视的感觉妙不可言,双手搂住朱楧的脖子,道:“王爷可要说话算话,奴婢这一辈子可就全靠王爷了,王爷要是不要奴婢了,那还不如杀了奴婢。省的奴婢生不如死。”

朱楧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好好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蓝幼澄其实比黛奴更加没有安全感,黛奴好歹是和朱楧一起长大的,怎么说也是有感情基础的,而她完全是半路杀出的,万一要是惹王爷不高兴,被打回到奴隶营中,那可就是真的生不如死了。

蓝幼澄吓得忙跪起来,道:“奴婢该死,奴婢失言扫了王爷的兴致,请王爷降罪。”

朱楧一把把她搂了过来,道:“什么罪不罪的,本王哪有那么多罪降给你们。再说了,你这么漂亮能干,本王宠你还来不及呢,哪舍得治你的罪?”

蓝幼澄心头一甜,笑道:“多谢王爷,奴婢今后一定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王爷。”

朱楧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自从决定大力展畜牧业之后,他就立即着手去干。按照本来的历史,这段时间应该是李景隆在这里主持与西藩的茶马互市,但由于朱楧的穿越,让历史的走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洪武三十年才来接任的耿炳文提前接任了,所以这茶马互市也就由他来主持。

朱楧跟耿炳文说了自己的想法,即多用茶叶换一些牛羊,马匹可以暂时少换一点。

耿炳文捋了捋胡子,道:“启禀殿下,西藩的马很强壮,著名的汗血宝马就产自西域。我们舍下宝马,用远道运来的茶叶去换牛羊,岂不是浪费?”

朱楧道:“我又怎么不知道西藩的良马众多,可以组建强大的骑兵?只是我们肃藩的建设才刚刚开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吃饭问题,站稳脚跟。展骑兵是进攻用的,可是现在我们有能力进攻吗?人家不打我们就谢天谢地了。我们现在的要任务是粮食自给,外加防守外敌入侵。如果单单是防守的话,用城堡加步兵火器就够了,暂时用不着骑兵。”

耿炳文主持的是茶马互市,不是茶羊互市,贸然改变交换对象,老朱那里怕吃不了兜着走,支支吾吾地说:“可是……”

朱楧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本王心意已决。事有轻重缓急,不可贪多求快,父皇问下来,一切由本王承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耿炳文不好再说什么,拱手道:“老臣遵旨。”

朱楧并不是不知道骑兵的作用,只是现在还暂时顾不上展,更何况张掖有亚洲最大的军马场——山丹军马场,如果将这个军马场重新开出来,那还愁没有骑兵吗?

茶马互市,哦,现在应该叫茶马羊互市,就暂时交给耿炳文主持,虽然他是朱允炆的人,但毕竟是在老子的地盘上干的,干的不好老子照样收拾他,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呢。所以不用担心他偷奸耍滑。

除了羊之外,最主要的肉类就是猪肉了,这个就要去内地去买了,明初嘉峪关西边的国家和地区大多已经伊斯兰化了,跟他们买猪不太现实。

朱楧将府里所有的大明宝钞全都拿了出来,交给怀恩让他差人去内地买猪苗、鸡苗、鸭苗。大明宝钞是老朱明的最坑人的玩意儿了——没有之一。大明宝钞的贬值度是肉眼可见的,洪武二十三年的时候,一贯(一千文)大明宝钞在浙江就只值二百五十文了,只剩下面值的四分之一;等到了洪武二十七年的时候,一贯就只值一百六十文了。

这玩意儿要是不赶紧花出去就全变成废纸了。其实老朱行宝钞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更加方便的筹集军费,兼之隐性的剥削商人,但老朱对自己的权威实在是太自信了,一点准备金都没有就敢乱。

洪武年间的几次北伐,花了朝廷不少钱,老朱不肯掏粮食、金银这些实在的财富,就多印宝钞充数,结果由于乱,宝钞的币值迅下跌。再加上老朱规定向朝廷交税时,不允许使用宝钞,这就间接否定了宝钞的权威性——你都不待见还让老百姓怎么待见?

第三十六章 王的野望

所以商人百姓私下里还是有很多人用金银铜交易的,朝廷屡禁不止。

就算朱楧不知道大明宝钞后来被废止这段历史,仅凭后世的常识他也能推断出来,这大明宝钞的日子长不了,所以要赶紧花出去,换写实在的财富。

来自后世的朱楧知道,纸币才是未来的大趋势,行纸币的好处也用不着多说,但不是老朱那么个搞法。建立以纸币为核心的金融系统也是朱楧未来的建国规划之一,但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是现在朱楧就行纸币,别说是那些军户,估计就连那些囚犯都不愿意用,谁信啊?

除了纸币以外,朱楧还给了怀恩一些金银。朱楧对金银这种财富也很能看的开,虽然它们能购买很多东西,是财富的象征,但到底是不顶吃,不顶穿,关键时刻比不上一碗米饭。

除了猪羊鸡鸭以外,朱楧还命人挖了很多池塘,河西之地河流很多,自然是适合养鱼,这么好的资源自己之前居然没有利用起来,想想都是浪费。

养猪、鸭、鸡、鱼这些东西都好说,明朝的办法和现代的差不多,但是养羊的方法就差很多了。明朝时期的羊都是放养,在朱楧看来这种养殖方式不仅效率低,还容易损坏环境,羊吃蹄又刨,将植被全都破坏了,风一来就是沙尘暴。

他认为如果将羊圈养起来,则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圈养的羊不仅长得快,一般半年就可以出栏,生长度是放养羊的两倍甚至更多;而且不污染环境,成活率还高。放养的羊一到了冬天容易冻死,但是如果建个羊圈将羊圈起来,则会起到很好的保温作用。

朱楧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说做就做,当即命令胡匠头找一些工匠来建造羊圈。胡匠头虽然不知道羊为什么要圈养,但既然是王爷的命令,那他就得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时间来到了八月初,肃藩上下依旧忙的热火朝天,无数的土地被开垦,无数的水渠被疏通,买来的猪苗、鸡苗、鸭苗等也开始茁壮成长。羊圈也在如火如荼地建造。朱楧看着这一片红火地气象,心中实在是大爽,这是老子的地盘啊,这都是老子的产业啊,没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的产业一步步壮大更加让人开心的了。

现在朱楧只是占据了河西四郡,但后世的地理知识告诉他,西边的敦煌、哈密、吐鲁番、乌鲁木齐(高昌故地)、伊利地区都是天山北麓水草丰美之地,丝毫不比河西走廊差,而且这些地方自西汉以来都是中华的土地,只是现在被回鹘所占,自己有责任将它们收回来,并将其一并建设为强大富庶之地。再往西就是中亚,很多人认为中亚地区处于大6腹地,远离海洋,基本就是一片荒漠,其实这种观点大错特错。

事实上,中亚的河中地区,即锡尔河(中国古代称为药杀水,源于天山,注入咸海,本文为了方便使用现代称谓)与阿姆河(中亚流程最长,流量最大的内6河,源于帕米尔高原,注入咸海)之间的广大地带,也是水草丰美之地,中亚的历史名城也大都位于这个地区,比如帖木儿的都撒马尔罕。同时这里也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曾经繁荣一时,后来基本被蒙古铁骑夷为平地。

注:帕米尔高原古称不周山、葱岭,清朝时曾经全部属于中国新疆,后来割地赔款割出去了一大部分,成为了中国、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各管一部分。

目前,河中地区正是被朱楧的心头大患帖木儿占据。历史上,帖木儿死后,他的子孙在河中地区搞诗歌、绘画、音乐,搞得不亦乐乎,可见此地的繁荣。

再往西就是西亚,古代属于波斯、大食势力范围(大部分也被帖木儿占据),这两个王朝在中国古代的史料中出镜率很高,秦汉时期就有他们的身影,可见其繁华程度,著名的两河文明(幼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就出现在这一带。铁木真时期的亚洲大国——花刺子模的领土主要就是这一带。更何况这里还有重要的物资——石油,虽然朱楧没把握在有生之年能利用这种资源,但先占住总是好的。

西亚再往西就是近代文明的中心——欧洲了,纵观这一路走来,哪里是什么荒漠之地,明明就是一大片风水宝地。若是能把这些地盘都踏在脚下,还争个毛皇位啊?朱允炆也好,朱棣也罢,你们将来谁上台哥不在乎,因为哥知道,哥将来的土地,不会比你们少。

虽然知道这一切很难,但朱楧还是忍不住时时刻刻的畅想。男人,一定要有野心,有侵略性!

晚上的时候,朱楧斜躺在王府的罗汉床上看书,黛奴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揉肩,蓝幼澄跪在他的身前给他捏腿。这种小日子,真是爽到不要不要的。

蓝幼澄抬眼偷偷地看了一下朱楧,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奴婢听说您要用羊圈养羊,是真的吗?”

朱楧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些,想来是用什么话要说,对自己的心腹之人,朱楧一直都是鼓励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他们都是想着自己好的人,将书从眼前拿开,一眼笑意地盯着蓝幼澄标致的脸庞,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

蓝幼澄边捏腿边道:“启禀王爷,奴婢不懂这些,倒没什么想法。只是今天回去跟母亲说了,母亲说圈养的话成本很高,河西之地水草丰美,放养也未尝不可,她建议王爷一边圈养一边放养,这样可以收获更多的羊。”

朱楧一脸惊讶,道:“哟,你母亲还懂放牧?”随即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自己不能将后世的经验照搬到古代来。圈养羊的话,羊确实长得快,但是成本高,还要有专人伺候,自己目前最缺的就是劳动力,实在是挤不出太多的人养羊。放养的话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很省事。

第三十七章 寻找兽医(本章初写时略有一丝随意,改一下)

至于环境污染问题,朱楧认为自己一开始就多心了,自从秦汉时期开始,匈奴就在这一带放牧,中原王朝占据这里后,也展畜牧业,他们都放养一千多年了都没事,自己放养几天怎么会将环境搞崩溃?事实上,只要没有工业污染,单凭农业与畜牧业的展,对环境的损害是不高的。

自己的母亲能帮到王爷蓝幼澄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这就代表着她们一家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又重了几分,但她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并不会因此自傲,一边跪着帮朱楧揉腿,一边说道:“她说她只是略懂一点,若是母亲说的不对,还请王爷恕罪。”

朱楧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十分喜欢,能时刻摆正自己位置的人总是会讨人喜欢的,道:“你母亲给我提建议是为我好,我怎么会降罪与她?你这就去把她请来,本王要好好的向她讨教一番。”

蓝幼澄松开朱楧的大腿,身体转了个九十度的弯儿,面向朱楧,跪在地上磕头,道:“是,奴婢遵命。”随后缓缓地退了出去。

过不多久,蓝幼澄将她的母亲带来。朱楧定睛看了一眼,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身段窈窕,一点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倒是向后世的大龄未婚职场女精英,虽然饱经沧桑,但她的秀美白皙的脸上仍然带着一丝从容,不,与其说是从容,倒不如说是麻木,对生活已经不抱希望的麻木,所有的事情都是逆来顺受,任由命运摆布。有母美如此,怪不得她的女儿长这么标致。

蓝幼澄搀扶着母亲走到朱楧跟前,然后和母亲一起跪下,道:“奴婢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楧抬了头手,十分随意地说道:“不必多礼,请起吧。幼澄,给夫人看座。”

蓝幼澄和母亲一齐谢恩,道:“谢殿下隆恩。”随后,蓝幼澄扶着母亲坐了下来。

朱楧突然想起蓝幼澄给母亲看病的情节,关切地问道:“听幼澄说夫人身体不太好,敢问是什么病?”

蓝母坐在椅子上微微一躬身,十分平和地说道:“谢王爷关心,是奴婢从小得的哮喘病,一直没治好。”

朱楧点了点头,细看之下,蓝幼澄的母亲脸色是有些苍白,血色也很少,看来是长期气虚体弱导致,道:“这种病可不能干体力活,你现在在哪里做工?可否吃得消?”

蓝母轻咳了一声,带有一丝感激地说道:“奴婢现在在王府的尚衣监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并不累,吃得消。奴婢还要感谢王爷将奴婢从奴隶营中救出来,否则奴婢怕是要死在那里了。”蓝幼澄是个很孝顺的人,见母亲咳嗽,立即帮她拍了拍后背。

朱楧心里紧张了一下,怕她的病再犯了,看她过了一会儿又没了事,才笑着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蓝母摆了摆手,示意蓝幼澄不必再拍,躬了一下身,带有一丝哀怨地说道:“回王爷,奴婢蓝门李氏。”单从她的语气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在蓝府过得并不是很如意。

朱楧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儿,对蓝母道:“父皇既然已经赦免了你跟幼澄,那就说明你们跟蓝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恢复本来的姓名吧。”

蓝母嘴角挂起一丝笑意,王爷让她恢复了自由身,让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道:“谢王爷。奴婢贱名李安谊,恭候王爷差遣。”其实她对蓝玉也没有多少感情,自己的这桩婚姻完全是被迫的,再加上她和她的女儿在蓝家所受的屈辱,更是让她对蓝门这个称号不齿。今天能恢复本来姓名,倒是让她心里有一丝解脱,这说明从今以后,她和蓝玉再也没有一丝关系了,再也不用回到奴隶营中去了。

说了这么多客气话,是时候该进入正题了,朱楧摆了副虚心请教的姿态,一脸谦和地问道:“请说夫人对畜牧很有研究。本王正准备大力展河西之地的畜牧业,敢问夫人有何策教本王?”

李安谊谦谦一笑,站起来带有一丝歉意地说道道:“王爷错爱了,奴婢只是略知皮毛。今天就是跟幼澄随口一说,万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嘴上没有把门的,捅到了王爷这里来。”

朱楧之前听说怀恩说过她是个有才气的女子,凡是这样的人都喜欢谦虚,因此朱楧也认为李安谊在和他玩儿谦谦君子那一套,道:“夫人不必过谦。”

李安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谢罪道:“王爷恕罪。王爷如此厚待奴婢母女二人,奴婢但凡有一丝学问,也会贡献给王爷,以报答王爷的大恩。但奴婢真的只是略知皮毛。实不相瞒,奴婢的舅舅是世代畜牧之家,奴婢也是小时候去他那里玩耍时无意间听了一些关于养殖的门道儿。”

原来是这样,朱楧颇为失望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麻烦夫人了。”

李安谊并没有忙着告退,依旧伏在地上道:“王爷容禀,奴婢虽然不曾养过牲口,但也听人说过,凡是长着嘴的东西都很难伺候,光是生一些大病小病都够人受的了。王爷若是想大力展这一块,没有懂行的人辅佐是不行的。”

朱楧十分认可她这个观点,后世的养殖场最怕的也是动物生病,一病病一大片,往往损失惨重,甚至会让主人血本无归,点了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不过本王这里不是军士就是囚犯,实在是不知道上哪里去寻找懂这一行的人。”

李安谊跪直身子,脸上带有一丝自信地说道:“王爷若是不嫌弃,奴婢可修书一封,请自己的舅舅举家前来,为王爷打理畜牧。若是他们辜负了王爷的期望,那奴婢也甘愿一同受罚。”

朱楧大喜,既懂技术,又是自己心腹之人的亲戚,还有什么比这个结果更好,道:“如此甚好,只是我肃藩地处偏远,令舅肯来吗?”

李安谊似乎很了解她的那个舅舅,十分自信地说道:“奴婢是四川人,舅舅也在四川,离这里并不是太远。他在当地养那几只牲口能有什么前途,倒不如来这里给王爷效力,干好了,也可以光宗耀祖。”

原来蓝幼澄算半个川妹子,怪不得这么水灵。朱楧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笑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夫人了,令舅如果肯来,本王会给他丰厚的安家费。另外,夫人今后若是身子不舒服,尽管去良医所看病抓药,本王做主,一律免费。”

虽然这点恩惠并不大,但这说明了朱楧对她们母女二人的重视与照顾,李安谊和蓝幼澄还是很开心的,忙跪地谢恩道:“谢王爷厚爱,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哈哈一笑,被人捧的感觉就是爽,道:“都起来吧,今日有喜,焉能不贺?来人,摆酒。”

这次是家宴,只有朱楧、黛奴和蓝幼澄母女二人,所以随意很多。朱楧举起酒杯,道:“跟外臣喝酒不自在,让外人给你干活,多少得哄着点。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在座的都是家里人,都是跟本王休戚相关的,都在为本王的事业努力,本王很开心。我们尽情喝酒,不必拘泥于小节。”

蓝幼澄站起来,双手端着酒杯,对朱楧说道:“奴婢多谢王爷抬爱,奴婢和母亲正是有了王爷的眷顾才脱离苦海,苦尽甘来,奴婢对王爷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今日就满饮此杯,略表对王爷的心意。”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朱楧看的出来,她之前没喝过酒,今天一下子将酒喝完,足见其心意之诚。不过朱楧还是不打算允诺封她为侧妃,因为她毕竟跟黛奴不一样。黛奴虽然是奴婢出身,但从小就生活在王府,案底清白,封她为侧妃,应该没多少人阻挠。但蓝幼澄毕竟是蓝玉的女儿,老朱虽然赦免了她的死罪,但这不代表赦免活罪。

蓝幼澄说到底还是此时头号zhengzhi犯的女儿,朱楧要是册封她为侧妃,等同于挑战老朱的权威,这要是让老朱知道了,那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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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开始播种

所以这件事只能慢慢来。朱楧的处事原则就是绝对不亏欠对自己好的人,蓝幼澄的事,他会记在心里。

朱楧不会当众顶了蓝幼澄的脸面,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这顿饭吃的很惬意,蓝幼澄为人挺实在,不知不觉就喝高了,朱楧让她母亲把她带回去,晚上就留宿在了黛奴那里。

黛奴知道蓝家母女为王爷的大牧场计划立了大功,害怕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被人反,所以晚上伺候起朱楧来格外卖力。今夜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八月中旬的时候,李安谊的舅舅举家来到河西。说实话,他们收到李安谊的信的时候还有点惊讶,但经过短暂权衡之后,他们还是决定来河西跟着朱楧干,毕竟得到一个藩王的赏识,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够他们吹好几年了。

朱楧在肃王府邸亲自接见了李安谊的舅舅,道:“先生肯为我肃藩的建设出力,本王实在是很欣慰。先生一路辛苦了。”

李安谊的舅舅虽说是畜牧世家,有一定的积蓄,但平时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他们县太爷,还是远远地站在一旁看,今天竟然见到了下天子一等的藩王,令他如何不激动?被朱楧夸奖了一番后,李安谊的舅舅感觉自己都要飞起来了,连忙跪下,叩头道:“小民张宝叩见王爷。王爷实在是抬爱了,能为王爷出力,是小民的福分。”

朱楧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张先生过谦了,本王听李安谊说过你的本事,本王这里的确缺乏畜牧业人才,希望张先生多多帮衬。”

张宝是个粗人,说话不会斟酌词句,道:“王爷说的哪里话,别的小人不敢说,若是论这喂牲口,小人敢在巴蜀称第二,就没人敢去称第一,王爷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我那外甥女。”

朱楧哈哈一笑,他喜欢爽快人,更何况有本事的人才狂妄,没本事的人想狂也狂不起来,只要这个人忠诚、有才能,能帮到自己,狂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笑道:“本王要是不信的话,就不会大老远的把你请来的。本王现在任命你为肃藩畜牧事务总监,专门给本王放牧,望你不辱使命。”

虽然不知道这个总监是几品官,但王爷任命的那肯定值钱,张宝立即叩头道:“多谢王爷厚爱,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解决了这块心病,朱楧心中要松了一口气,如果不出意外地话,将来粮食短缺到时候就可以用肉制品暂时代替了。

真是“何不食肉糜”啊。

肃藩上上下下的人仍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时间来到九月初。这是冬小麦播种的时期。

荒地的开垦暂时告一段落,水渠的疏通与重建工程也全部完成。胡匠头带着工匠制造出了很多大水车,已经全部就位。距离河流较远的土地,也配备了水井和手压机。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就要看朱楧如何播种了。因为经过这几个月的拼命努力,肃藩上下已经开垦出了五百万亩良田。这些田地如果单靠人力去种的话,是绝对种不完的。

很多人都为朱楧捏了把汗,担心他栽跟头。耿炳文则是以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注视着这一切,因为他知道,这个朱楧不简单,他在等着看朱楧的后招。

朱楧知道这五百万亩土地,单靠这十几万号人是肯定种不完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靠机械化生产。

当然古代没有拖拉机,再怎么机械化,也只能靠人力和畜力。朱楧之前研究过古代的农业,知道汉朝时期找过明了一种播种利器——三脚耧车。这种耧车下有三个开沟器,播种时,用牛或马拉着耧车,耧车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镇压,一举数得,省时省力,故其效率可以达到“日种一倾”。也就是一百亩。

这种播种方式在效率上可以算是手工播种的十倍以上,如果换算城收成量的话,则在其三十倍以上。

不过这种耕种方式也是有限制的,先这一套装备下来很值钱,不管是用马还是用牛至少需要十几两银子,这绝对不是小门小户能承受的起的。

第二,采用这种方式劳作,必须有辽阔平整的土地。

这两个条件,朱楧都满足,并且是得天独厚。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命工匠制作了很多三脚耧车,并且制作轭挽和凸钉式马蹄铁。轭挽可以解放马的脖子,使之可以拖拉重物。凸钉式马蹄铁可以提高马的抓地力。

没错,朱楧就是想主要靠马来拉动耧车。虽然现在山丹军马场还没有开始建设,但老朱也给了朱楧一些马匹。根据《明会典》记载,朱楧所镇守的甘肃镇的马匹数量满额应该是两万九千余匹,明朝九边重镇的战马总数有三十六万多匹。但实际上,朱楧并没有那么多的战马。因为《明会典》成书于弘治十五年,经过明朝历代君王一百多年的治理和积累,明朝的战马数量要远多于建国初期。

洪武三十年,朱元璋曾告诫晋王朱棡:我朝自辽东至甘肃,东西六千余里,可战之马仅得十万,京师、河南、山东三处马虽有之,若欲赴战,猝难收集。苟势有警,北平口外马悉数不过二万,若逢十万之骑,虽古名将,亦难于野战。所以必欲知己,筭(算)我马数如是。纵有步军,但可夹马以助声势,若欲追北擒贼,则不能矣。

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代雄主朱元璋的日子,过得也是相当紧张。

明初马匹的匮乏由此可见一般。根据《明史》记载,洪武二十三年,明朝清点全国的兵马数,计官兵一百二十万四千九百二十三人,马仅四万五千零八十匹,可见洪武五年的岭北之败,对明朝马匹数量的严重影响。由于“与虏战失利”,明军只能“敛兵守塞”,用步兵加堡垒的方式防守长城一线,自是“希出塞矣”。

ps:是收藏破三百,不是三千,一时激动写错了。

第三十九章 被人崇拜

朱元璋对此也是“数悔之”,最后只能转攻为守,在漠南设置诸多卫所,借着地利来屯田,防御蒙古。但老朱又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他不放心自己手下的大将领兵,所以就在北部边疆设置了九个塞王,派他的儿子们守边,肃王就是其中之一。

写到这里,问题又来了,朱元璋为什么非要继承元朝的岭北行省呢?九大塞王手下的兵力又有多少呢?

先说第一个问题,元朝的岭北行省地域广大,大概从长城一线一直延伸到北冰洋,东接辽阳行省,西到新疆东北部,哈密一带的也儿的石河,府设在和林。在一般人看来,岭北行省是不适于人类居住的苦寒之地,其实这种说法大错特错。岭北是蒙古的祥地,历代蒙古大汗都建都于此。后来,忽必烈与于占据和林的阿里不哥争夺大汗之位成功后,考虑自己的势力主要在漠南,故而迁都大都。

但蒙古仍然视岭北为“根本之地”,有元一带,朝廷对岭北的建设力度从来没有减轻。从全国各地尤其是南方,调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来建设岭北。使岭北之地,出现了很多名城,农业、手工业、商业都十分繁荣,经济很达,人口达到数百万,可养几十万骑兵。所以刘福通在起义时才会说元朝“贫极江南、富夸塞北”。

徐达攻破元大都后,标致着元朝灭亡。但元顺帝是主动逃跑的,元朝的军事力量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在北部广褒的草原上,依旧有至少二十万蒙古铁骑,时刻准备南下进攻明朝。

为此,朱元璋才想要攻占岭北行省,彻底肃清大漠,让自己的子孙安享太平。但岭北之战的失利,使朱元璋的计划严重受挫,从此明军转攻为守,开始设置塞王来防御蒙古。

直到洪武二十年,控制辽阳行省的纳哈出投降后,朱元璋才精神大振,派蓝玉于捕鱼儿海大破北元。

我们注意到,北元朝廷一直在东北晃悠,为什么不去找西边的蒙古汗国求援呢?

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国后,依照蒙古人分家产的习俗,将东部地区分给了他的弟弟和大将,是为“东道诸王”,将西部地区分给了他的儿子,是为“西道诸王”。我们都知道,忽必烈的大汗之位是自己抢来的,他的对手就是他自己的弟弟阿里不哥。

阿里不哥是被蒙古本土贵族拥戴为大汗的,他们都一致反对忽必烈的汉化政策,对忽必烈一系十分不满,他们的地盘就是在西部,有元一代,朝廷和西道诸王的关系都不太好。忽必烈打败阿里不哥后,将其囚禁,后来阿里不哥死了,这就说不清楚了。阿里不哥的后裔一致认为是忽必烈下的毒手,所以对忽必烈一系十分痛恨。

北元最后一位君主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之战后无处可去,只能向西逃,最后被阿里不哥的后裔杀死。

而朱元璋为了防止盘踞岭北的元军反攻,又在北边布置了多少兵力呢?据史料记载,可以说是倾全国之力,征调近一百万大军守边,而在北方最重要的城市北平附近布置的兵马最多。

所以说,你要是朱允炆你也睡不着觉。其实老朱不是没想到他死后,朱允炆压不住他的这些叔叔们,只是事情不能两全其美,他不放心别人带兵只能交给他的儿子们带,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宁愿让他的哪个儿子得了江山,也不愿意让外人染指。

现在保卫肃藩的陕西行都司的兵力马匹还没有达到满额,老朱给朱楧的马只有几千匹,但好在朱楧这里有一个“茶马互市”,可以用内地运来的茶叶换西藩的马匹,所以朱楧所能掌握的马匹也就一万匹左右。

这已经够了。

朱楧打算用双马拉耧车的方式耕作。用牛拉耧车一天尚可播种一百亩,若用上双马,那效率简直不敢直视。

一天不播个几百亩地简直就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肃藩一万多匹军马全都出动,在辽阔的河西之地上玩命的狂奔,那场面何其壮观!军士们都在欢呼,奴隶们也不敢寂寞,大声贺起彩来,因为他们知道,照着这个效率进行下去,明年的大丰收指日可待。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蓝幼澄也是生平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拉着黛奴的胳膊,兴奋地叫道:“姐姐,姐姐,你看那些马跑得好快啊。这五百万亩地应该几天就能种完吧。王爷真是太厉害了,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奴婢白白替他担心了。”

黛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开心,她是王爷的人,王爷好了她才好,笑道:“你呀,还是跟王爷的时间短。王爷脑子里的奇思妙想比天上的星星都多,以后你惊讶的时候多了去了。”

蓝幼澄精致的小脸都笑开了花,满眼崇拜的看着朱楧,道:“看这样子,咱们肃藩明年的大丰收应该不在话下吧。王爷真是有雄才大略之人,一年就解决了粮食问题。”自己的男人出身高贵,还这么有本事,蓝幼澄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黛奴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一样,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那还用说。好好感谢老天爷吧,让你跟了王爷这个人好又能干的主子。”

蓝幼澄甜在心里,但嘴上还是要奉承一下黛奴,道:“以后还要请姐姐多多指点。”心里想起朱楧说的肃藩的展有她的一份的话,蓝幼澄就感觉无比的幸福。

在蓝幼澄身旁站着的李安谊也是微笑着看着这红火红火的场景,但没有说一句话。

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耿炳文边看马拉耧车劳作,边缕着胡须,道:“肃王果然不简单。这么大的动作事先居然没有露出一点风声,其心思之深沉,令人恐怖啊。”

南京紫禁城文华殿,朱允炆看着耿炳文传来的密报,心中的担忧大大加深。现在的藩王已经显现出尾大不掉之势,若是朱楧在彻底解决了粮食问题,那朝廷还如何控制他?

第四十章 仪卫司

朱允炆揉了揉太阳穴,暗恨老朱太偏袒这些藩王了,制定的限制措施全都不疼不痒,不仅没有使藩王收敛行迹,反而使他们仗着老朱的宠幸更加骄横。

本来他是不担心被配到蛮荒之地的朱楧的,但随着朱楧干出了一件又一件震惊世人的事,他也逐渐将朱楧列为自己的重点防备对象。

朱允炆猛地一抬头,突然想起来老朱之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立即展开信纸,给耿炳文写了一封密信。

农历九月二十七日是朱楧的生日。大播种已经结束,剩下的疏苗补种等工作也比较轻松。

虽然朱楧很想过一个简单的生日,毕竟肃藩目前是百废待兴。但肃藩的文武官员不愿意放弃这个向领导表现的就会,坚持大办了一场。

将他们打走后,朱楧回到了自己的寝殿。黛奴和蓝幼澄二人早已在那里恭候,一见到朱楧,立即齐刷刷地跪下,叩头道:“妾身,奴婢恭贺王爷生辰,愿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段时间诸事顺利,朱楧的心情很不错,将二女扶起来,笑道:“起来吧。你们等本王很久了吧。”

黛奴道:“今天是王爷的大日子,我们等多久都值得。”说罢,将朱楧扶到床上,和蓝幼澄一起给朱楧宽衣解带。

古人和今人一样,回到家后都想穿的简单宽松一点,毕竟捂着那么多衣服,任谁也不舒服。

朱楧拉着黛奴的小手,问道:“你们吃过了吗?”

黛奴边给朱楧解衣服边撒娇道:“哪有啊,妾身和妹妹等着敬王爷一杯水酒呢。”

朱楧呵呵一笑,道:“你们也真是实心眼儿,本王在外面应酬能不吃饭吗?多少先吃点啊。”

蓝幼澄娇躯一扭,一屁股坐在朱楧的怀里,用娇软的声音说道:“看王爷说的,今天是王爷的生辰,我和姐姐的这一杯酒,怎么着也得先敬王爷,怎么能自己先吃呢?”

朱楧开怀一笑,搂着她的娇躯,道:“好好好。本王这就跟你们喝这杯酒,给你们表现的机会。”

黛奴立即向身边的宫女摆手示意,那名宫女随即行了一半跪礼,然后转身端上来三杯水酒。

黛奴将其中的一杯双手递给王爷,另一杯递给蓝幼澄,然后又自己拿了一杯。蓝幼澄和黛奴端着酒杯,重新跪到朱楧跟前,举杯齐眉,道:“妾身,奴婢再次恭贺王爷生辰,祝王爷贵体康健,大展宏图!”

有地盘、有军队、有钱有酒有女人,这种日子真是爽到极点啊。朱楧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我们就干了这杯酒。”

三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黛奴和蓝幼澄之所以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朱楧,不仅是因为他是王爷,更是因为这个王爷对她们推心置腹,拿她们当自己人。二女可以感受到,她们是已经是肃藩王室的一份子,命运与肃王是一致的,因此格外团结。

黛奴将朱楧手中的酒杯拿下来,和自己的酒杯一起放好,道:“王爷,妾身和妹妹伺候王爷就寝吧。”她还没有和别人一起服侍过王爷,也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一直喜欢欺负她们姐妹二人的朱楧此时却成了柳下惠,摆了摆手,道:“不急,本王还要等一个人。”

黛奴和蓝幼澄面面相觑,等人?难道王爷又收了一个?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这地方还要其他的美女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的一个小太监前来通报,道:“启禀王爷,仪卫正车岗车大人求见。”

朱楧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似乎是做成了一件大事一样,道:“本王要等的人来了。请他去前殿等候。”

那名太监躬身道:“是,奴婢遵旨。”随即恭敬地退了出去。

黛奴和蓝幼澄更加懵了,三更半夜的召见车岗干什么?朱楧看着她们两个呆萌的样子,不觉好笑,在她们每人脸上捏了一下,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本王高兴。你们两个都不许走。等本王回来再好好收拾你们两个。”

黛奴和蓝幼澄虽说早已被朱楧收入囊中,但像今天这样共同服侍王爷还是头一次,不觉脸颊绯红,但也不敢违背朱楧的意愿,低着头,娇羞道:“妾身,奴婢恭候王爷。”

朱楧哈哈一笑,仰着头,负着手,出了屋门,去找车岗。

车岗在前殿坐着,一见朱楧前来,立即站起来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

朱楧一抬手,道:“免礼,人抓到了?”

车岗十分自豪的说道:“抓到了,一个都没跑。”

朱楧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点了点头,道:“好,这次你立了功,本王会赏赐你的。”

车岗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道:“这都是王爷指挥得力。”

这件事,要从几天前说起。朱楧是很佩服老朱的,所以对老朱治理国家的做法也乐意模仿。

老朱控制群臣有一样利器,那就是锦衣卫,著名的蓝玉案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告的。

虽然锦衣卫在后世的名声不好,动不动就被打上特务的标签,但朱楧和老朱一样是个实用主义者,只要一件东西对自己有用,那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会用。

后世的朱楧也是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人,所谓的君正臣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糊弄小白的话,他压根就不信。

别说是自己一个堂堂的藩王了,就是一个普通的掌柜也做不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正常的做法是用人也疑,疑人也用,不管是用谁,都必须有一套监督系统。

明朝的监军在后世广受诟病,议者多以为监军经常干预大将的指挥,是造成军队战斗力低下的一个重要原因。

殊不知,监军是皇帝的耳目,有监军在,众位将士打仗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仿佛是皇帝在后面看着自己。这样以来,那些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甚至是掩败为功的行为才会杜绝。众位将士杀起敌人来才会更加卖力,毕竟钦差在后面看着呢,打得不好可糊弄不过去。

第四十一章 平定兵变

至于说监军干预大将的指挥,这完全就是想多了。笔者相信,不管让谁去当监军,他都不会对大将的指挥指手画脚,因为这样以来一旦打了败仗,大将就会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说他瞎指挥。没有哪个监军会这么傻。

明末著名的宁锦大捷就是在有监军的情况下取得的,有人监督,所有人就会出死力,这是万世不易的道理。

朱楧很推崇老朱的这一套锦衣卫制度,让他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掌握了帝国的全部信息,因此也将这一套制度搬到了肃藩来。

朱楧选择的锦衣卫就是仪卫司,仪卫司负责王府的安全及仪仗,跟锦衣卫表面的只能差不多,仪卫正又是自己的心腹,这种活自然交给他来干。

就在几天前,仪卫正车岗接到了一封密报,说是凉州卫(武威)的一名千户正在密谋兵变。

由于农忙时节过去了,朱楧为了节约粮食,有意按照蓝幼澄所说的办法暂时减少军粮的放,虽说朱楧此时正在大力展畜牧业筹粮,但他是一个生性稳健的人,什么事都会做最坏的打算,万一畜牧业没展起来呢?因此粮食能省一点还是要省一点的。这一点和老朱很像,老朱之所以能得天下就是靠的就是稳健的风格。

虽然朱楧也解释了自己的困难,并且保证来年丰收之后,一定连本带利的还上。

但削减待遇这样的事,总是会引起人们的不满,一些士兵已经在背后牢骚了,甚至还有人说朱楧言而无信。

对于他们的心情,朱楧也可以理解,后世的他也曾经抱怨过工资待遇过低的问题,因为也未加理会。

但是,几天前,车岗向他密报说,凉州卫的一个千户以此为借口,大肆造谣诋毁朱楧,说他飞鸟尽、良弓藏。说朱楧是看着众位军士好欺负才敢这么干的,煽动众人闹事,以给朱楧一些颜色看看。

朱楧对这件事十分重视,凡是关系到稳定的都是大事,更何况老朱来旨意劈头盖脸就问你这样做不怕激起兵变吗?如果自己真的激起了兵变,一些有心人在老朱跟前添油加醋的说一番,那老朱对自己的做法就会持完全否定的态度,说不定大手一挥就给掐断了。

朱楧知道这件事后,没有对人声张,就连黛奴和蓝幼澄都没告诉,不是信不过她们,所谓谋以密成,语以泄败,多一个人知道,毕竟多一份危险。他密令车岗派手下的密探,严密监视,争取早日抓到他们作乱的证据。

密探不负众望,查出他们打算在朱楧生日这一天,趁着朱楧和肃藩的文武官员忙于庆贺,疏于防备而作乱。若是成功了什么都好说,要是失败了,就跑到大漠投奔蒙古人,可谓是万无一失。

然而就在他们在那名千户家里歃血为盟,准备起事的时候,被仪卫司的人逮了个正着,人赃俱获。

朱楧命车岗坐下,道:“一个小小的千户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若说他们背后没有人指使,鬼都不信。这一点审问清楚了吗?”

车岗深以为然,这年头谁比谁傻啊,向朱楧禀报道:“臣将他们抓获后,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就赶来跟殿下报告了,那个千户的嘴很硬,未曾问出什么,只是臣看过他的履历,他是长兴侯的老部下。”

原来是这样,朱楧点了点头道:“本王果然没有猜错,没有这个大人物在背后撑腰,一名小小的千户能翻起什么浪?”

车岗轻轻地将身体凑了过去,悄声道:“殿下,臣有的是办法撬开那个人的嘴,要不要现在先把长兴侯监视起来,等拿到证据,再一并拿下。”

朱楧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思考着今后的对策,很明显这件事跟耿炳文脱不了干系,耿炳文是谁的人根本不用多说,那位爷可是整天瞪着眼睛找藩王的毛病。他们有着充分的作案动机,也有作案的条件。

可是,按车岗说的去做真的好吗?耿炳文可是朝廷派来的人,又有当朝储君为他撑腰,自己仅凭着囚犯的一句供词就把他拿下,怕是太苍白了。对手会有很多机会向他反攻。

若是这个官司打到老朱那里,老朱怕是也不会向着自己吧。朱允炆可是老朱悉心培养的接班人,老朱已经一把年纪了,时间上不允许他再重新培养一个储君了,也就是说朱允炆的储君地位是不可动摇的。而自己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藩王,还不受宠爱,又没有强大的母族撑腰。老朱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会把朱允炆怎么样,最多杀了那个千户了事。

然而这样以来,本王不就把太孙彻底得罪了吗?如果之前朱允炆只是出于对藩王的恐惧而防备自己的话,那这样以来,他就会对自己有切齿的仇恨了。说不定等他一上台,不去拿周王那几个倒霉蛋练手,上去就把自己搞了。

再说自己要是这么做,老朱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认为自己为了这么点破事把事情搞得这么大,让他和太孙下不来台,有些太小题大做,违反了他一贯主张的“亲亲之谊”?

朱楧越想越害怕,背后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转过头来对车岗说道:“你什么都不要问,立即将那几名要犯押解到京城,交给朝廷审问。他们的家属配到奴隶营中为奴。”

交给朝廷审问就是将人交给老朱和朱允炆,朱楧想借此向他们表示,这件事自己无意深究。

车岗一时没有领会朱楧的意图,道:“可是,他们背后明显还有人啊。”

朱楧摇了摇头道:“这后面的水太深了,你不懂。按照本王说的做吧,你这次立了功,本王会好好奖赏你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车岗也不好说什么,抱拳道:“臣遵命,为殿下做事是臣的荣幸。”

朱楧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希望可以借此震慑众军士,让他们各守本分。

朱楧心里清楚,军队是他立足河西的支柱,是手中的利器。但正是因为如此,对军队的管理就该更为严格,否则那些军头们不怕自己,不奉号令,那就会造成唐朝藩镇割据的局面,甚至还有可能反噬自己。

第四十二章 加固城防

老朱就是深谙此道,故而御下颇为严峻。

忙完了这件事,朱楧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娘希匹,今天可是本王的生日,还要处理这些反贼,真是大煞风景。

朱楧回到自己的寝殿,蓝幼澄和黛奴还在那里等他,一见朱楧回来,立即迎了上去,道:“车岗大人走了?”

朱楧点了点头。蓝幼澄将朱楧扶到床上,问道:“到底是什么事?非要三更半夜过来。耽误王爷休息。”

朱楧叹了一口气,道:“有人想要作乱,你说这事急不急?”

二女吓了一跳,黛奴语气略有些结巴地说道:“作、作乱?王爷带着大家大兴屯田,让大家过好日子,是哪个没心肝的想要作乱。”

蓝幼澄一脸担忧地说道:“作乱之人是谁?抓住了吗?”

朱楧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几条小泥鳅还想翻起什么大浪,当然被本王抓住了。”

蓝幼澄将娇躯靠在朱楧的怀里,道:“他们是不是因为缩减待遇的事而不满?”

朱楧捏了一下她的小脸,道:“就你聪明。”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其他宫女都出去,然后对蓝幼澄和黛奴说道:“其实啊,这事也就是有人挑的。”

蓝幼澄和黛奴互望一眼,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道:“何人敢挑唆军士作乱?这岂不是要谋反?”

朱楧无奈地笑道:“谋反?怕是人家还以为本王要谋反呢。”

黛奴一脸不解,怒道:“王爷是天潢贵胄,是皇上亲生儿子,哪有儿子反父亲的,这些人真是胡说八道。”

蓝幼澄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又经历了zhengzhi风波,眼睛转了转,便明白了这其中是怎么回事,轻声道:“难不成是…”

朱楧伸手掩住了她的嘴巴,道:“你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这是你们姐妹今后行事要小心,不可让别人抓了把柄。”

蓝幼澄如临大敌般的低声道:“是,奴婢知道了。”黛奴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向视朱楧为天的她是绝对不会违背朱楧的命令的,同样低声道:“妾身遵命。”

朱楧左拥右抱,将二女拥在怀里,笑道:“好了。今日是本王的生辰,我们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不管怎么样,有你们两个陪着本王,本王就很幸福。”

蓝幼澄和黛奴心头一甜,齐声道:“奴婢,妾身能够跟随王爷,是奴婢,妾身的荣幸。有了王爷这句话,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王爷。”

朱楧看了看怀里的两位美人,道:“大喜的日子,我们玩点什么取乐呢?”

蓝幼澄和黛奴登时脸红耳赤,低声喃喃道:“王爷想玩什么?奴婢,妾身奉陪就是了。”想到自己今夜要跟别的女人共同服侍王爷,她们两个的心里都有一丝丝怪怪的感觉。

朱楧抬着头想了一下,道:“你们会斗地主吗?”

这一句话问的两位美女顿时大眼瞪小眼。蓝幼澄道:“敢问王爷,什么是斗地主?”

朱楧一拍脑袋,道:“哦,我忘了,你们怎么可能会呢?来人!”

守在门外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朱楧将一副扑克牌的制作方法交给了他们,他们便分头去制作。

虽然明朝的扑克质量没法跟现代的比,但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有总比没有强。

朱楧将斗地主的规则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蓝幼澄和黛奴,然后问道:“怎么样?学会了吗?”

蓝幼澄和黛奴面面相觑,蓝幼澄问道:“王爷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新奇的玩意儿,令奴婢很吃惊呢。”

朱楧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微笑,道:“王爷我知道的新奇玩意儿多了去了,你以后就慢慢知道了。”

蓝幼澄心道王爷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心中对朱楧又升起了一丝崇拜之情,道:“是,是。奴婢跟着王爷,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呢。”

朱楧伸了一下懒腰,志气满满地说道:“好了。拍马屁的话以后再说,现在赶紧开始吧。不过,玩这个可是要有彩头的,要不然就没意思了。”

黛奴在自己的身上环顾了一圈,有些羞涩地说道:“彩头?可是妾身和妹妹身上没带多少钱啊。”

朱楧撇了自己这个娇嫩的小妾一眼,坏坏地笑道:“本王缺钱吗?单纯地赢钱有什么意思?”

蓝幼澄似乎感觉到了朱楧的坏心思,轻轻地问道:“那王爷想要什么做彩头?”

朱楧的一双色眼在二女身上猛刨了一圈,似乎要把她们都看到眼睛里一样,坏笑道:“很简单,输了的就脱衣服,脱光为止。”

二位美女的脸刷一下子就红了,这种玩法她们还是第一次经历。朱楧看到她们的样子,不禁白了她们一眼,撇嘴道:“害什么羞啊,你们。你们身上有那一块地方是本王没有见过的?”

蓝幼澄撒娇道:“我和姐姐才不怕呢,要是王爷输了,可不许耍赖,不许欺负我跟姐姐。”

朱楧大男子主义顿时涌上心头,冷哼了一声,霸气地说道:“本王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你等着,待会本王就让你输个精光。”

三人随即战斗起来,不多时,倒是朱楧先输光了,二女也都只剩下了亵衣,场面十分香艳。

蓝幼澄拍着小手大笑道:“王爷输光啦,王爷输光啦。”

朱楧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到床上,道:“你个小妮子,看本王不收拾你。”

朱楧将那个谋反的千户以及他的同堂押送京城的事,在肃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之前大家都知道皇上的锦衣卫厉害,可谓是无孔不入。现在万万没想到,王爷的仪卫司丝毫不比锦衣卫差,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就破了谋反大案。想到这里,众人对朱楧的畏惧之情又增加了几分,丝毫不敢小看这个刚满十六周岁的王爷。

转眼到了冬天,这正是农闲十分,但朱楧不想闲着,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筑城。

很明显,如果不出意外,明年肃藩应该就是大丰收了,高兴归高兴,但也有不小的隐患。那就是那些专门以抢劫为生的蒙古破落户。如果自己不抓紧时间筑城,加强防御工事,那万一明年他们大举来攻,自己这辛苦一年的收成可就全部为别人做了嫁衣了。

张掖城的扩建他想自己负责,但仅有张掖还不够,如果敌人打到张掖城下,那就说明张掖一带几百万亩的良田都要遭殃。所以必须要为张掖建造一个桥头堡。这个桥头堡毫无疑问是酒泉(明朝称为肃州)。这种挡在前面挨枪子的事,朱楧自然是要找自己的潜在的敌人负责。

第四十三章 奉召回京(二合一)

耿炳文虽然知道朱楧的用意,但人朱楧毕竟是藩王,他的命令,耿炳文无法拒绝,当即带着他带来的亲信兵马三千余人开到了酒泉,开始兴建肃州卫城。肃州卫城往西走七十里就是著名的嘉峪关,也就是明朝实际控制范围的最西边。

此时的嘉峪关还不是后世的天下第一雄关,也只是用沙土夯筑的一个大城堡,里面只有军丁二百六十三人,骡马一百二十八匹,内设守备、把总各一名,管辖着附近三十九个小墩台。但嘉峪关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城中有井,山上有泉,因此不怕被人切断水源。

只要守住了嘉峪关,就是扼住了西面诸藩进攻河西走廊的必经之地,因此有明一代,对此地都是大力经营。

朱楧将肃州卫城并嘉峪关都交给耿炳文负责,第一是因为他是天下第一善守大将,对于筑城很有心得;第二就是使功不如使过,千户谋反的事情败露后,谁都能猜的出来是耿炳文在背后捣的鬼,但朱楧并没有继续追究,这就相当于放他一马。此时在派耿炳文前去筑城,有一点让他戴罪立功的味道。如果耿炳文干好了,朱楧可以对他既往不咎,如果还是偷奸耍滑,那这事闹到老朱那里,怕是朱允炆也保不住他。毕竟朱楧已经放过你一次了,你还这么不知轻重,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耿炳文怎么会不知道朱楧的用意,他实在是惊讶于这个王爷的心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十六岁的人啊。无论如何,耿炳文对筑城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因为他知道,他跟着老朱打天下的时候,老朱就是用考察筑城这个办法,抓住了不服老朱的将领的小辫子,从此号令一统。他老耿可不想触这个眉头。

肃州的卫城交给了耿炳文,甘州(张掖)的卫城朱楧想自己负责。毕竟这张掖城是他朱楧安身立命之地。更何况,虽然有肃州卫城和嘉峪关在前面顶着,但历史上回鹘兵马曾经多次攻破嘉峪关,直抵张掖城下。

根据甘州府志记载自明英宗正统元年至明思宗崇祯十六年这二百年间里,甘州一带生了大小战争五十余起,平均不到四年就打一仗,可见战事频繁,不由得朱楧不重视。

此时的城墙还是元代的规模,周长达九里三十步,朱楧带着瞿能巡视了一圈后,决定在此基础上再扩建3里327步,使其总周长达到一十二里三百五十七步。另外城墙加高至三丈二尺,也就是1o6米,加宽至三丈七尺,也就是十二米多。东南西北方向各开一门,城门外又筑起半圆形的瓮城,城四角建有角楼,城墙外有护城河环绕,水深一仗有余。

另外,督促工匠,将所有的木制城门全都换成铁门。朱楧还想将甘州的城墙全都包砖,但现在还没有那个条件,只能等以后再说。

这沙土夯筑的城墙实在是太不结实了,一旦敌人接近城墙很容易被挖塌,为了加强城墙的防御,朱楧决定每面城墙都加筑六个马面。所谓的马面又称敌台,是城墙向外凸出的一部分,可以对冲到城墙下面的敌人进行交叉火力的进攻。

朱楧对这种建筑的兴趣颇大,要知道,敌人冲到城墙边上想要刨坑的时候,突然受到了前左右三面火力的交叉攻击,那处境会是多么的难受。

而且马面都是实心的,就算你把马面挖塌,一样也进不了城。朱楧还决定在马面上修建空心敌台,这样守城的士兵就可以带着粮草弹药住到里面,打起敌人来十分的方便。

光修城墙还不行,想要守住城池还需要精良的器械。弓箭刀枪是必不可少的,但火器也必须加以重视。

明初的火器虽然还不够威猛吊打冷兵器,但也有了较强的杀伤力,像当时的铁臼炮(迫击炮)、攻戎炮、神铳车炮、大将军炮、二将军炮等,射程都达到了一里至数里,而元朝人引以为傲的抛石机,射程只有三百米。随着火炮的大展,抛石机也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据说老朱呼啸江淮的时候,有一个名叫焦玉的匠人前来投奔他,并献上了他自己制作的火器。朱元璋很高兴,就他为自己制作火器,从而使朱元璋的义军是江南义军中唯一一个以火器为制式装备的军队,为朱元璋争夺天下出了大力。

在著名的鄱阳湖之战中,老朱就是用火器来克制陈友谅的大船的。史料中没有记载陈友谅有大规模使用火器的行为,这说明了他本人对火器的漠视,也是他最终失掉天下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南京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当年朱元璋在南京城墙修好后,在大臣和儿子们的簇拥下,登上了紫金山。看着虎踞龙盘、城垣如铁的明城墙,朱元璋不住的点头,可以意气风。然而,其年仅十四岁的儿子朱棣却说了一句让人扫兴的话:“紫金山上架大炮,炮炮打中紫禁城。”朱元璋听后大惊,因为此时紫金山、幕府山、雨花台等制高点均在城外,距离紫禁城的距离只有一两千米,大炮是可以够得着的,极不利于防守。

于是,生性稳健的朱元璋在洪武九年下令增修外城,外城郭周长一百八十里,设有仙鹤门、麒麟门等十八座城门,将紫金山等制高点全都囊括其中。

以上史料说明了,明初的火器已经有了一定的威力。虽然此时还是以冷兵器作战为主,老朱的部队编制就是刀牌二十、枪四十、箭三十、铳十,即火铳兵只占百分之十的比例,攻击的主力还是占百分之四十的长枪兵,但此时的一些火器,尤其是大炮已经可以起到打散敌人阵型,震慑敌军的作用,应该给予重视。

来自后世的朱楧自然知道火器才是将来兵器展的大趋势,但奈何他是个理科白痴,只知道后世的火枪可以连,而且打的是金属子弹,不是铅弹,至于怎么弄的,他就一概不知道了。只能将这一点告诉工匠,寄希望于他们能琢磨出门道儿来。

朱楧命令胡匠头率众工匠制作了大量的铁臼炮、神铳车炮、攻戎炮、大将军炮、二将军炮、抬枪等火器放置在了城墙上。明初的火炮无法解决后座力的问题,只能将火炮固定在地上射,攻城野战之时,不利于随机应变,但用来守城却是得天独厚。

看着张掖这日益坚固的城墙和日益完善的火器系统,朱楧心中大安,这样一来他就更有把握去保护自己的地盘和家人。他跟历史上的肃王不一样,从未想着离开张掖跑到后方享福。他要以张掖为中心的河西走廊为根据地,一步步地建立自己的霸业。

时间来到了农历的十一月底,此时的张掖已经很冷了,人人都穿上了棉衣。朱楧进行完每天的例行巡视后,在怀恩的陪同下回到王府。

黛奴穿着一件红色的大氅,在王府的大门口等着朱楧,一见朱楧回来,立即快步迎上去,道:“王爷,宫里来人了。让您去接旨。”

“接旨?”朱楧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疑惑,老朱找我有什么事?是因为我差点激起兵变要骂我,还是因为我给了他和朱允炆一个台阶要夸我。

黛奴见朱楧紧锁眉头,若有所思,上前一步搀扶住他道:“王爷怎么了?”

朱楧道:“来人是什么神态语气,是和善,还是板着脸?”

黛奴道:“没什么表情,对我们倒是很客气,就是说要您赶快去接旨。”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朱楧一把搂住黛奴,道:“走,随本王去会会他。”

朱楧来到王府的正殿,设案焚香,然后率王府的人跪在地上接旨。

宣旨的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唱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皇十四子肃王楧离京就藩已有一年,朕与尔母甚为想念,着尔接旨后,火回京,共叙天伦。钦此。”

朱楧心头一蒙,我这才刚来没几天怎么就要让我回去啊,但还是领旨谢恩,道:“儿臣领旨,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一把扶起朱楧,道:“王爷快起来吧。”

朱楧顺势站起来,道:“敢问公公,我父皇和母亲是否安好?”

宣旨的太监立即作揖,道:“奴婢不敢当。皇上和娘娘都安好,娘娘十分想念王爷,奴婢来之前,娘娘特意嘱咐奴婢告知王爷早日回京。”

朱楧想起这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心中不免一恸,道:“我也很想念母亲啊,有劳公公了。公公在此先稍住两日,本王安排一下就随公公回京。”

宣旨太监躬身,道:“奴婢谨遵王命。”

王爷要回京面圣了,王府里自然又是一番忙碌。老朱给朱楧设计的体系十分完美,就算是朱楧不在王府里,肃藩的各项工作也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朱楧决定这次只带黛奴回去,一来是黛奴想回去看看娘娘,二来京城毕竟是蓝幼澄的伤心地,况且她是蓝玉的女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朱楧带到京城实在是有些不妥。

为了弥补蓝幼澄,这两天朱楧都留宿在蓝幼澄的房间里。蓝幼澄躺在床上,搂着朱楧的脖子撒娇,道:“王爷这一走怕是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会不会想起奴婢啊?”

朱楧笑道:“你把本王伺候的这么舒坦本王怎么能不想你,本王不带你去京城还有一层意思你可知道?”

蓝幼澄将头靠在朱楧的胸膛上,道:“奴婢当然知道,王爷是想让奴婢给王爷看好我们肃藩的钱粮账目。”

朱楧一个翻身将蓝幼澄压在身下,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鬼精灵的眼睛,我好不容易把财政大权收回来,你可得给我看好了。出了本王外,账目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

蓝幼澄抬头亲了一口朱楧的嘴巴,道:“王爷放心吧。王爷如此信任奴婢,奴婢铭感府内,就算是玉皇大帝下凡,也休想从奴婢嘴里问出一个字。”

朱楧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会讨本王的欢心,本王可警告你,你要是敢趁着本王走的这段时间偷男人,本王就从新把你配到奴隶营中去。”

蓝幼澄脸色一变,带着哭腔,道:“在王爷眼里奴婢就是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么?既然王爷如此不信任奴婢,那奴婢只好以死明志。”说罢,想要翻身起来。

朱楧一把把她摁在床上,道:“你们怎么都那么喜欢以死明志?本王故意在逗你你难道听不出来?本王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别人!”

蓝幼澄哭道:“奴婢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哪能当的起王爷开这种玩笑?况且………”

还没等她说完,朱楧一口堵住了她的嘴。

第二天,朱楧带着黛奴和怀恩以及一众护卫随着宣旨太监入京了,这次是顺江而下,度要快很多,经过十几天的跋涉,朱楧等人顺利来到了京城。

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拜见老朱。朱楧穿好朝服,来到了阔别已久的紫禁城谨身殿,见到朱元璋后,纳头便拜,道:“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朱楧,道:“起来吧,你一路走来辛苦了。”

朱楧慢慢站起来,道:“谢父皇,儿臣想念父皇和母亲,归心似箭,不觉辛苦。”

朱元璋没由头地问了一句:“你的屯田办的怎么样了?”

朱楧就知道老朱肯定会过问这方面的事,对此早有准备,道:“回父皇,儿臣已经开垦了五百万亩良田,且已经全部播种,目前水利系统也已经兴修完毕,预计明年便可实现粮食自给,不再劳烦父皇挂心。”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自己的孩子能自立,不再依靠家里,这是每个父母都乐意看到的,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老朱认为朱楧的做法隐患很大,所以忍不住要提点他一下,道:“朕听说你那里差点闹兵变,可是真的?”

第四十四章 说服老朱

朱楧一脸自信地说道:“只不过是一个千户痴心妄想,儿臣的仪卫司早就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布了个局,便将他们一网打尽,没有造成任何损失。”这句话半是承认,半是邀功。他了解朱元璋,自己的儿子若是眼明手辣,做事果敢,那可比听话乖顺让老朱放心。

说实话,老朱对朱楧处理这次兵变还是满意的,事先严密监控,掌握了对方的一切动向,然后将计就计,将其一网打尽,没有造成任何波澜。可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儿子能有如此心机和手段,老朱也就放心让他守边了。

但是老朱因为年轻的时候吃的苦太多了,所以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们吃一点苦,有一点危险,在他看来,朱楧虽然平定了这次兵变,但如果不改变做法,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兵变,到时候,他就不一定能应付的了了。

朱元璋摆出一副教训的口气,询问道:“你可知道这次兵变的根源是什么?”

朱楧对此已经做了足够的功课,心平气和,十分镇定的说道:“无非就是有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想要蚍蜉撼树,这世道不自量力的人太多了,父皇登基后,不是还有人想着造反吗?”

朱元璋明显对他这个回答不满意,沉着脸训斥道:“你将军户都变成自己的佃户,让他们给你种田,他们没了地,心中就会不稳。若诸位王公大臣都像你这般将地圈了去,那天下的流民就会越来越多,你真的不怕他们造反?”

朱楧抬起眼来直直地看着朱元璋,眼神中满满地是坚毅和自信,道:“不怕!”

朱元璋虎躯一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坚毅的眼神,确切地说是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跟他说话,堂堂的天子自然不会被一个藩王的气势压下去,老朱脸色一变,顿时威严大增,道:“为何不怕?”

朱楧只说了三个字:“有粮在。”

朱元璋一愣,他是何其聪明的人,经朱楧这么一说,立即明白了朱楧的用意。所谓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只要你手里有粮有饷,还怕招不到兵吗?有了兵和粮食,就算有个别的跳梁小丑不服气又如何,兵灭了他就是,何惧之有?

老朱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实行的就是寨粮政策,说白了就是抢粮,只准自己辖区内的百姓留够自己家吃的口粮,剩下的全部征用,借此加上屯田才养活了庞大的军队,统一天下。没有强大的兵力,再会打仗也没用啊,王保保、张定边也不是吃干饭的。

不过老朱为人还算厚道,得了天下之后,为了报答应天府附近的百姓对他的支持,减少了这一带的税赋。

朱楧看着老朱的神情,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几分,趁热打铁道:“父皇。儿臣以为,天下的人口总数短期内是不会有多大变化的,但依照儿臣的方法,短期内天下打出的粮食就会增加很多。这样一来,平均到每个人头上,分到的粮食也就会多。虽然这些粮食都是在儿臣手里掌控的,但若是那个地方有了饥荒,儿臣顺手就能拨粮赈灾,不会造成大面积的流民。儿臣以为,稳定人心的不是土地,而是粮食,若只有地没有粮,老百姓一样会流亡,一样会造反。”

朱楧熟悉明朝末年的历史,崇祯年间,全国出现了大面积的干旱,赤地千里,这时候土地倒是不少,可是打不出粮食来又有何用?照样造成了大面积的流民,最后还推翻了明朝。

经朱楧这么一点拨,老朱彻底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善。吾儿有这种见识,为父也就放心了。”随后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说道:“你这次回来,出了觐见朕跟你母亲以外还有一件事要做。”

朱楧愣了一下,不知道老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敢问父皇,是何事?”

朱元璋慈眉善目的笑道:“成亲。”给儿子娶媳妇儿,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姓家,都是一件大喜事,都值得人高兴。

“成亲?”朱楧着实吃了一惊,这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真是突如其来啊,自己一点风声都没听见,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了?

朱元璋笑道:“不错。女方是指挥使孙继达的女儿,朕见过了,很是端庄秀美,你母亲也同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件事生在几个月之前。指挥孙继达是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老人儿,在朱元璋屯兵定远时期就前来投奔。前文说过老朱是个很实际的人,所以他喜欢实在人,你若是在他跟前吟两句后世的著名诗词歌赋,他压根就不会正眼看你,因为他知道,这都是用来无事消遣的东西,根本不顶屁用。但你要是在他困难的时候,贡献出几石粮食,他的内心就会记住你的好。

孙继达就是这样的实在人,当年老朱在鄱阳湖与陈友谅大战时,一段时间粮草供给不上来,孙继达就献出了自己私藏的四十船粮食,由此获得了朱元璋的好感。自此以后,朱元璋从不称呼孙继达的名号,而是亲切的呼其“老孙”。

几个月前,孙继达前来京城朝见朱元璋。朱元璋一时兴起,就和这位老哥们拉起来家常,问道:“老孙有几个儿子?”

孙继达回答道:“臣有九子二女。”朱元璋正愁自己的儿子没媳妇儿呢,按照自古以来的观点,一个人的品德性格与他的家风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老朱认为孙继达既是实在人,那他的女儿的品德也差不了。于是就命孙继达召他的女儿前来觐见。

孙继达的两个女人颇为端庄秀美,动静有度,老朱一见之下十分喜欢,就将大女儿孙云琦许配给朱楧,二女儿孙云珠许配给朱栴。

既然是包办婚姻,那也省的自己麻烦了。朱楧辞别朱元璋后,便去拜访自己的母亲。郜氏近一年没见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十分想念,一见到朱楧就拉着他的手东看看,西瞧瞧,道:“我儿长大了,比以前结实了。”

第四十五章 大婚

朱楧也十分想念自己的母亲,在这皇城内,全心全意记挂他的,怕是只有他的母亲了,道:“母亲,最近过的可好?”

郜氏一脸慈祥地说道:“好,好。为娘什么都好,你不必挂念,倒是我听说,你不等陕西行都司兵马齐备便跑到张掖了,你怎可如此孟浪?让为娘好生担心啊。”

害慈母整日担心,朱楧不觉惭愧,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只是众将士为孩儿辛苦守藩,孩儿如何能扔下他们自己在后方享清福啊?”

郜氏摸着朱楧的头,慈爱地说道:“孩子啊,你说的道理娘都懂,可是娘就是不放心你啊,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兵力?够不够保护你的安全啊?”

朱楧笑着安慰她,道:“母亲请放心吧,孩儿麾下现有五万雄兵,不管是北虏还是西藩,都不敢来惹孩儿。”

郜氏略有一丝宽慰,但还是忍不住想嘱托朱楧,道:“那就好,那就好。你要记得,万一要是打起仗来,可千万别往前面冲啊,你是王爷,坐在后面指挥就行了。”

朱楧微微笑道:“母亲请放心吧,孩儿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咱们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听父皇说你们给孩儿定了一门亲事,是不是真的?”

一提到儿子的婚事,郜氏就喜笑颜开,道:“当然是真的,你父皇还能骗你不成?那姑娘我也见了,当真不错,你将来要好好待她。”

既然父皇和母亲都这么说,那看来自己的未婚妻当真是个不错的女子,谁不愿意娶个好媳妇儿,朱楧十分开心地说道:“是。孩儿谨遵母亲之命。”

郜氏又看了一眼黛奴,见她早已是妇人打扮,料想自己的儿子年轻力壮,怕是早已将这个小丫头收入房中,道:“黛奴这孩子心地善良,你也要好好待她,有她在,为娘就不担心你的饮食起居。”

黛奴一阵感动,哭道:“娘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服侍王爷的。”

朱楧在京城里过完了新年,这里到底要比河西热闹繁华多了。但朱楧并不向往这里纸醉金迷的生活,因为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土地,他的土地在河西,他要把那里建成世上最繁华的地方。

正月十六,是钦天监给朱楧选定的大婚的日子,古代的婚姻流程跟现在差不多,分为六步,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明朝藩王娶亲的礼仪与皇太子纳太子妃的礼仪相同,十分的隆重。

朱元璋以洪武二十一年他钦点的状元,时任礼部尚书的任亨泰为傧者,以武定侯郭英为使者,去孙家纳采、问名。

先是老朱下制:奉制纳孙氏女为肃王妃,命卿等行纳采问名礼。

随后使者武定侯郭英到孙继达家中,宣旨为王行纳征礼,并赐给定亲、纳征礼物。孙继达一家设香案跪受。

使者又行册封礼,王妃家除了设香案以外,另设一案,王妃孙云琦拜受。使者奉命赐予册礼物及催妆礼物。

接下来就是迎亲了,迎亲之前,王妃家人要先行将床帐等物送到王府铺房,亲王在宫中醮戒,王妃在家中醮戒。

迎亲之日,朱楧受老朱之命后,便到王妃家行迎亲礼。老朱好面子,自己的儿子娶亲,排场肯定不会比别人家小。朱楧的迎亲队伍一路上都是吹吹打打,引得无数百姓侧目。

孙家早已经将院子翻修一新,以迎接肃王朱楧。朱楧下舆后,走进孙家大门。在引导官的引导下走进会宴的地方。

孙家后院里,孙继达的妻子赵氏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便知道是朱楧迎亲来了。坦白来说,她的女儿能嫁给王孙,她还是很高兴的,不管是古代的丈母娘还是现在的丈母娘都会看门第,在大明朝还有谁家的门第能高过他们老朱家?

赵氏也知道,女儿嫁过去后,肯定要跟着肃王去河西那个偏远之地,虽然有些不舍,但看到自己的女儿成了堂堂藩王的正妃,赵氏还是很高兴的,道:“肃王来了,你快把衣服穿好,准备出去了。记住娘之前跟你说的话。”

女儿出嫁最舍不得的就是娘亲,更何况孙云琦要嫁到河西那么远的地方,这辈子不知道还能见娘亲几面,忍不住哭了出来,扑到赵氏的怀里,哭道:“娘,女儿舍不得你。”

赵氏的眼睛里也闪出了泪花,抚摸着爱女的头,道:“傻孩子,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和你妹妹能嫁给藩王做正妃,这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为娘也就知足了。”

孙云琦不说话,仍旧是哭。

这时候,外面的吹打声又喧嚣起来,孙家请的教养嬷嬷掀开帘子,急道:“哎呀,我的大小姐,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还不赶快穿好衣服,别再拖了。”

赵氏也催促孙云琦穿衣,无论什么时候,女子对自己的婚姻都是很憧憬的,孙云琦也不敢误了吉时,当下开始整理衣服,然后下地穿上鞋子,带上冠冕,走出了屋子。

朱楧正在会宴的地方跟孙继达说话,老实说这种场景挺尴尬的,翁婿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略有些尴尬。吉时到了之后,孙继达整理了一下朝服,站起来,道:“臣引导殿下。”说罢,往门外走去。

朱楧忙作了一揖,跟着走出了大门,面向西站着。

孙云琦则穿着大红婚服,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走进内阁,拐到北面,向南站立。

傧者任亨泰又与主婚者进行了复杂的交流,然后朱楧再次走进内阁,和孙云琦面对面站着。

皇家不兴盖红盖头,孙云琦只是带了一个珠帘,轻轻遮住脸部。没有谁对自己的新媳妇儿不好奇,朱楧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孙云琦,虽然有帘子挡着,但还是能看出她的端庄秀美。

朱楧心头一喜,老朱眼光不错,没坑自己。孙云琦也注意到了朱楧在看她,羞的脸一红,将头低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闹洞房

孙继达是个大老粗,一些文绉绉的辞令说不出来,就此省了。孙云琦对自己的父母拜了三拜,然后在自己的两个侍女的服侍下,上了舆车。娶媳妇儿和嫁女儿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跟老朱家的欢天喜地形成鲜明的对比,老孙家的两口子脸色都不好看,真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好的白菜给猪拱了。

朱楧对孙继达夫妇拜了一拜,随后也上了舆车。迎亲的队伍一路上敲敲打打,回到了肃王的府邸。来自后世的朱楧对这种包办婚姻还不是很适应,虽然跟孙云琦同乘一车,但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朱楧不说话,孙云琦自然也不会先开口。二人就这么干坐着,回到了王府。

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喝合卺酒,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交杯酒了,但这通常是在晚上进行。在朱楧入洞房之前,诸位皇子皇孙自然还是要闹一闹的。

“十四哥,今天你要是不把我们都放到了,就休想进洞房一步。”皇十六子庆王朱栴带着头起哄道。

“臭小子,过两天就是你娶媳妇儿了,小心你哥哥我整你个大的。”朱楧拍了他的头一下,笑道。他本来是跟朱栴结成了同盟的,说好了你帮我,我帮你,没想到这小子临时反水了。

朱栴似乎并不害怕,坏坏地笑道:“十四哥,我可不是傻子,就算是我今天帮了你,你到时候还得整我,不如我今天先整回来,省的到时候吃亏。”

没想到这小子心眼儿还不少。燕王世子朱高炽跑过来,道:“十四叔,高炽敬你一杯,家父远在北平,不能前来,特地托我祝贺十四叔。”

朱楧看了看这位未来的明仁宗,此时的他只有十五岁,但已经贤明远扬了,笑道:“高炽客气了,你不胜酒力,就不要跟他们学了。”

“十四哥怂了,十四哥怂了。”不知道是谁起头,众人开始起哄。朱楧架不住他们的轮番苦劝,喝了好几杯酒之后,才脱身离开。

洞房里,孙云琦听着外面的一阵阵哄闹声,心里有一些忐忑,问自己身旁的婢女道:“听薇,王爷是不是喝多了?”

那名叫听薇的婢女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算是她的陪嫁丫鬟,道:“小姐,奴婢刚才出去看了看,一群人在围着王爷敬酒,怕是王爷要喝不少呢。”

孙云琦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不要叫我小姐,从今往后,叫我王妃。”说到王妃那两个字时,孙云琦的脸上显露出了明显的自豪。这世道,敢称小姐的多了去了,一名富裕一点的商贾贱民就可以做到,但是能自称王妃,也就那么几个。

听薇从小跟着孙云琦,怎会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双手放在小腹前,低着头,道:“是,奴婢记住了。”

孙云琦从娘家带来的另一位丫鬟吟荷道:“王妃,要不奴婢再去看看吧。”

话音刚来,洞房的门被咣当一声推开,朱楧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听薇和吟荷连忙过去扶住他,道:“王爷,王爷慢点。”

朱楧早就习惯了封建社会的特权,一把搂住这两个标致的小丫鬟,道:“这个老十六真是把本王气死了,我们明明说好了要结成同盟的,结果他一上来就灌我酒,等着吧,等他娶亲的时候,看本王怎么收拾他?”

听薇扶着朱楧,轻声道:“王爷,您慢点,小心脚下。”

朱楧把他们两个推开,道:“放心,本王没事,这点小酒还奈何不了本王。倒是让王妃看笑话了。”

孙云琦站起来,道了一个万福,道:“王爷说哪里话,臣妾只是担心王爷喝坏了身子。”

朱楧一把扶起她,笑道:“折腾了这么多天,王妃也累了吧。去倒酒,本王要跟王妃好好喝一杯。”

吟荷将早已经倒好的合卺酒端了过来,跪在地上,将酒高高地举过头顶,道:“请王爷、王妃和合卺酒。”

朱楧一手拿起一只酒杯,将左手的杯子递给孙云琦,道:“王妃请。”

孙云琦双手接过酒杯,偷偷看了一眼朱楧。这个王爷高大威猛,英气逼人,自己在他面前跟一只小鸟一样,孙云琦心中十分满意,暗暗感谢苍天赐给自己这一段好姻缘,道:“臣妾敬王爷酒。”

朱楧将孙云琦的头帘掀开,细看之下,不禁喜笑颜开,果然是端庄秀美,很适合做自己的正妃,替自己母仪肃藩。

朱楧和孙云琦将自己的手臂从对方手臂中穿过,然后端起酒来一饮而尽。朱楧很开心,将酒杯放下来,道:“王妃,你真漂亮,父皇给本王聘了一位好妻子。”

孙云琦娇羞的一笑,低头道:“谢王爷夸奖,臣妾此生必将追随王爷,至死不渝。”

这样的话百听不厌,什么时候听什么时候爽,朱楧哈哈一笑,道:“你我夫妻同体,从此以后自然是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昨天的时候,孙母已经将这夫妻之道简单地讲给了孙云琦听,孙云琦只有十五岁,第一次听这些话题,登时羞面红耳赤。这时听朱楧这么说,自然是明白他要干什么,俏脸“刷”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

朱楧摆了摆手,示意听薇将们关上,然后一把将孙云琦抱上了床。古代的陪嫁丫鬟在男女主人大战的时候,是不用回避的,还要承担给男女主人端水递毛巾的任务,所以听薇关上门后,和吟荷留在了房间内,随时听候王爷和王妃的吩咐。

朱楧将孙云琦放在床上,抚摸着她端庄俏丽的脸蛋,道:“王妃。我要你的美。”

孙云琦还是有一些紧张,将手撑在朱楧的胸前,低声道:“还请王爷怜惜臣妾。”

朱楧一把攥住她的柔荑,道:“放心吧。本王会很温柔的。”随即一口吻住孙云琦,开始行周公之礼。

完事之后,朱楧用听薇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看着躺在身旁的孙云琦,道:“王妃,你还好吗?”

第四十七章 贤内助

孙云琦将头埋在朱楧的怀里,娇羞道:“臣、臣妾有些疼,但若是王爷能尽兴,臣妾就开心。”

朱楧哈哈一笑,到现在为止自己临幸的每一个女人刚开始都会跟自己说这句话,这要是放到后世,怕是不容易听到,道:“王妃不必害怕,过两天就好了。过几日我们就要回河西了,那里比不上京城繁华,王妃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去买。”

孙云琦知道这是王爷对她的疼爱,心头一喜,甜甜一笑,道:“谢王爷怜爱,臣妾有一事想斗胆请问王爷。”

朱楧心中一阵纳闷,刚结婚不久她要问本王什么,道:“你是本王的正妃,说话何必这么见外,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孙云琦搂着朱楧的脖子,略有一丝撒娇地说道:“臣妾之前听说有一些人对王爷在西北的做法颇有微词,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在古代正妻的地位是很高的,可以参与家中的一切事物,而且古代夫妻一体,若是丈夫犯了错,株连的时候,会牵涉到妻子,但不会牵涉到小妾,因为在古代人眼里,小妾只是属于主人的私人物品,甚至可以送人。

正因为如此,孙云琦可以堂而皇之的向朱楧表达自己的看法,而不必像黛奴和蓝幼澄那般诚惶诚恐。

来自后世的朱楧在男女观念上自然更为开明,家里有了事不跟自己的老婆商量跟谁商量?皇帝亲王怎么了?他们也有只能两口子知道,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

朱楧抚摸着孙云琦的秀,道:“那些个闲言闲语不用理会,本王已经将父皇说通了,等本王做出成绩来,他们自然就会闭嘴。”

孙云琦将头靠在朱楧的胸膛上,道:“王爷万万不可大意,所谓三人成虎,一两个人说王爷的不是倒无所谓,怕的就是他们日以继夜地进谗言。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父皇年纪大了,万一那一天被他们说的心动了,那王爷的处境就大大的危险了。更何况王爷远在西北,就算是有冤情,又如何让父皇知道呢?”

经他这么一说,朱楧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这个王妃不简单啊,一下子就把自己最大的弱项给点出来了——宫廷之中没有奥援。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老朱身边没有人为自己说话,一旦出了事,自己只能以血肉之躯直面老朱的yin威。虽然老朱不会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但自己给自己辩解的说服力肯定不大,毕竟人都是利己的,肯定会向着自己说话,再加上老朱是个大阴谋家,一向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的,到时候自己就算是真的受了冤屈,老朱说不定也会操蛋的认为自己是为了逃避处罚而故意装可怜。

就拿现在自己搞大农场这件事来说,往好了可以说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努力实现粮食自给,替父皇分忧;往坏了也可以说是自私自利,将朝廷的军户田产都变成自己的私产,甚至还可以给你扣一顶妄改朝廷制度,私自控制军队,图谋不轨的帽子。

要是真的摊上了这个罪名,怕是神仙也跑不了。虽然自己是皇子,老朱也很护犊子,但问题是老朱毕竟有一堆儿子,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再想想历史上,唐玄宗杀三子的故事,朱楧就不寒而栗。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唐玄宗为了权力,一天之内连杀了三个儿子,其中还有他的太子李瑛。

其实唐玄宗早就想废掉太子李瑛了,但是前期有张九龄据理力争,李瑛才得以保全。张九龄罢相后,李瑛也就失去了唯一的一个能在皇帝跟前说上话的人的支持,终于在武惠妃和李林甫的夹击下败亡。

一个堂堂的太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己一个母亲和本人都不受宠的藩王。

朱楧又想起了后来的王守仁和熊廷弼的例子。王守仁在江西剿匪很成功,后来又平定了宁王之乱,封新建伯,这当然离不开他不世出的才华,但有一点世人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那就是他和当时任兵部尚书的王琼关系很好。

王琼在工作上给了王守仁很大的帮助,比如王守仁在江西剿匪时,抱怨权力太小,无法约束诸将。王琼立即给他请了一个王命旗牌,可以便宜行事,对副将以下的将校(不含副将)可先斩后奏,从此王圣人的剿匪事业就开始顺风顺水了。

与之相反的例子是熊廷弼。熊经略能力不小,脾气也大,关键是嘴臭,动不动就骂人,骂手下的人怂包,骂努尔哈赤残忍,这都没什么。关键是这哥们嘴上实在是没把门的,骂完手下,骂完敌人觉得不过瘾,又开始骂兄弟单位的领导,骂上级,骂兵部尚书。这就玩的太大了,毕竟他熊经略还归兵部管,所以尚书大人对他工作的支持力度就可想而知了。而且连当时著名的好脾气辅叶向高都对他颇有微词。所以熊廷弼上的请求增拨钱粮兵马的折子,经常被批驳。

后来,熊廷弼第二次出山后,朝廷的那帮老油条可能是怕他过得太舒服,愣是安排了一个王化贞来分他的权力。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熊廷弼和王化贞不和,一个主守,一个主攻,最后被努尔哈赤趁机占了广宁,明朝暂时退到山海关之内,熊廷弼还为这件事丢掉了脑袋。

朱楧十分庆幸,看来自己找了一个贤内助,搂着孙云琦道:“那依王妃之见,应该怎么办呢?”

作为肃藩的女主人,孙云琦自然是为了肃藩和王爷的展尽心尽力,道:“依臣妾之见,王爷应该在宫中找个奥援,这个人一定要能在父皇跟前说上话,而且跟殿下的关系不是太近,否则会被人认为是徇私。”

朱楧叹了口气,一边轻轻拍着孙云琦的香肩,一边带着一丝抱怨和无奈,道:“本王也知道找个奥援的重要性,关键是这个人上哪去找呢?爱妃你可能不知道,本王在这宫中的势力很单薄啊。”

第四十八章 巴结宁妃

孙云琦半趴起来,用手拨了一下头,看着朱楧笑道:“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王爷忘了吗,咱们成亲的时候,使者是谁?”

朱楧眼前一亮,顾不上欣赏爱妻娇美的身体,惊喜道:“你是说武定侯?”武定侯郭英跟耿炳文一样,是为数不多的活到现在的开国元勋,跟着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大功,身被七十余创。

但令朱楧动心的不是他郭英本人,一个功臣宿将,不会对一个皇子的前途起到多大作用,而是他的姐姐——郭宁妃。

郭宁妃在豪州时就跟了朱元璋,那时候朱元璋还没有达,也算是老朱的妃子里面,资格比较老的了。

马皇后死后,传闻为太子、秦王、晋王生母的李淑妃暂时总摄六宫事,不久李淑妃也病死,朱元璋就命郭宁妃总摄六宫事,相当于代理皇后。

若是能榜上郭宁妃的大腿,有她的耳边风吹着,传到老朱耳边的那些闲言碎语的冲击力就会减少很多。

朱楧十分激动,一个翻身将孙云琦压在身下,情不自禁地蹂躏了她一番,笑道:“爱妃,你怎么那么聪明啊?本王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孙云琦被他揉地娇嗔了几声,娇唇轻喘道:“王、王爷过奖了,臣妾也是偶然想到的,只要能为王爷好,臣妾绞尽脑汁也甘愿。”

朱楧抚摸着她娇美的脸庞,脸上挂着满满的宠爱的笑容,却用十分霸道的口气说道:“谁允许你绞尽脑汁?你绞尽脑汁了,谁陪给本王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王妃?”

孙云琦心头一甜,女人嘛,没有谁能抵挡的住霸道的宠爱,笑道:“谢王爷垂怜,臣妾能侍奉王爷,是臣妾的荣幸。”

朱楧望着爱妻那副单纯的样子,不禁起了残暴之而后快的邪恶之心,坏坏地笑道:“那本王就让你荣幸一辈子。”说完,又开始对孙云琦使坏。

第二天是朝见老朱的日子,所以虽然朱楧和孙云琦都很累,但还是强撑着起身,在听薇和吟荷的服侍之下,匆匆穿好衣服,朱楧穿冕服,孙云琦穿翟衣。二人吃了两口早点,就乘轿直奔紫禁城,在宫人的赞引下,由东门入宫。

由于今天是肃王大喜的日子,所以就算老朱平时再怎么不宠爱郜氏,今天也不得不把她叫来。但是按照礼制,郜氏不是这场戏的主角。因为今天是朱楧和王妃朝见皇帝和皇后的,由于马皇后已经死了,所以皇后这个角色就暂时有总摄六宫事的郭宁妃客串。

朱楧牵着孙云琦的手,徐徐地走进谨身殿内,夫妻二人双双下跪磕头道:“儿臣拜见父皇、母亲,愿父皇万岁、万万岁。”

老朱身着皮牟服,郭宁妃身着燕居服,端坐在殿上受了朱楧和孙云琦四拜。看到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佳妇,老朱不禁高兴地喜笑颜开,道:“起来吧,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往后的路就该你们自己走了。为父只送你们一句话;‘欲问山上路,顺问过来人’,有了事,多向你们的前辈请教,错不了。”

朱楧和孙云琦双双叩头,道:“谢父皇提点,儿臣一定铭记在心。”

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成了亲,老朱旁边的郜氏竟激动地抽泣了起来。老朱斜眼看了她一眼,眼光中略有一丝鄙夷,道:“你们的母亲太高兴了,为人父母嘛,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今天你们走完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你们的母亲激动也是人之常情。从今以后,你们要好好生活,不要让你们的母亲失望。”

朱楧和孙云琦跪在地上,齐声答道:“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绝不让父皇和母亲失望。”

在老朱跟前,郜氏没什么说话的资格,所以一直一言不,只是流着激动地泪水。

此时,一直未开口的郭宁妃终于话了,由于她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再加上岁月的沉淀,让她很自然地散出一种不怒自威,沉稳庄重的气质,说道:“肃王今日大婚,又娶到了一位佳人,实在是可喜可贺。来人,设宴款待肃王及肃王妃。”

朱楧抬眼看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郭宁妃,只见这个妇人虽然上了岁数,但还是掩不住她的风韵,可见她年轻的时候是多么漂亮,怪不得能得到老朱的宠幸这么多年,道:“多谢母妃赐宴。”

孙云琦和朱楧有意巴结郭宁妃,所以在酒宴上时不时地拍郭宁妃的马屁,但毕竟亲生母亲也在场,二人不好太过明显,以免母亲伤心。

见完老朱之后,下一步就是见东宫了。

朱楧穿着皮牟服、孙云琦穿着翟衣,也是一大早地就去见朱允炆。朱允炆亲自在门外等候,将朱楧夫妇二人引进殿内,搞得朱楧受宠若惊。

按照礼制,朱楧和孙云琦要向朱允炆拜四拜,朱允炆坐受。但朱允炆此次却一点都没摆太孙的架子,站着受了四拜,还答了两拜,道:“十四叔、十四婶不必多礼,你们是长辈,按理说允炆应该拜你们。”

孙云琦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她知道自己虽然是长辈,但毕竟朱允炆是储君,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若是对他不敬,对王爷和自己都没有好处,温柔一笑道:“太孙太客气了,你是国家的储君,当然应该受我们一拜,家法虽严,但毕竟没有国法大。”

这话说得很得体。

朱允炆连连作揖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允炆应该多多听十四叔十四婶的教诲。”

朱楧夫妇又和朱允炆客气了半天才离开东宫。朱楧心里清楚,朱允炆对自己这么客气的原因并不是放弃对自己的防备了,而是因为他有了更加强大的敌人——燕王朱棣。

就在不久前,一直在军事上表现不俗的朱棣,得到了老朱的一个新的任命,也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任命——节制沿边兵马。这就意味着,老朱在北方边境上驻屯的八十万大军,理论上都成了朱棣的部下。这也成了朱棣靖难起兵的一个巨大的本钱,朝廷派过去打朱棣的边防兵大都是他的部下,很多人一见到朱棣就投降了,这让南军很被动。

第四十九章 回门

在知道老朱的这个任命后,朱允炆寝食难安,连夜召集他的心腹黄子澄商量对策,两位饱读诗书之士商量了一个晚上也没商量出一个所以然,还是笼统的想要削藩。

为了对付朱棣这个大敌和一些多行不法的藩王,朱允炆只能客客气气地对待朱楧,毕竟朱楧对他还是尊重的,再傻的人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接下来就是回门了。回门的当天,内官先将回门的礼物送至妃家。礼单如下:花银三百两、杂色紵丝三十二疋(读匹)、红绿罗销金束子九十六箇、北羊四只、红绿绢销金盖袱四条、红麻索四条、酒四十瓶、红绿罗销金盖袱四十条、果四合。

朱楧和孙云琦以常仪仪仗至妃家,朱楧先到,孙继达出迎。二人寒暄一阵后,孙继达将朱楧迎入正厅。

朱楧立冬向西,在妃父母前行四拜礼。孙继达和赵氏立受两拜,答两拜。而后朱楧坐受王妃的其他亲戚行四拜礼。随后,孙云琦进入,对其父母行四拜礼,孙继达和赵氏正面坐受。孙继达对其余亲戚行家人礼。

自此,这套结婚的流程才算全部结束。老朱为了体现尊卑地位,和历代统治者一样,极其讲究礼仪制度。

礼仪也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孔子就认为春秋时期之所以战乱,就是因为各诸侯国不遵守周礼的原因。

其实这完全扯淡,老子就曾批评过孔子这一套。所谓的礼仪都是虚假的形式主义,是封建统治者的yiyin,别人对你三跪九叩,不是因为他懂事,而是因为你有实力。

再者说,儒家讲究礼仪无处不在,就算是在家里也要遵守严格的礼仪。但我们都知道,你跟越亲近的人在一起,做什么事就会越随意。只有跟陌生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变得客气、拘谨。所以儒家的这一套,根本上就是违反人性的。

朱楧伸了一个懒腰,如蒙大赦般的说道:“终于结束了。岳父、岳母,你们请上座。”

孙继达哪里敢坐到藩王上面,立即谦虚道:“殿下客气了,你是亲王,下天子一等,岂有臣等上座之理?”

朱楧不喜欢一家人还要拘礼的感觉,摆了摆手,笑道:“岳父不必拘礼,今日是云琦回娘家,我们就按家人礼好了。”

孙继达转了转眼珠,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道:“还是殿下和王妃上座吧,若是乱了礼法,被皇上知道了不好。”

额,这就不好搞了。老朱的锦衣卫的威名是天下皆知的,说不定他们今天谈话的内容,老朱早已经知道了。

朱楧不想在跟孙继达客套,自己装了圣母就有可能坑了人家,这种事朱楧是做不来的,只好道:“那好吧,不过今天是家宴,请岳父岳母不要拘谨。”

孙继达很满意朱楧这种谦和的态度,之前他还怕这个王爷也是个残暴不仁的纨绔子弟,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后会受气吃亏,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禁自内心的笑道:“那是自然。来人,摆酒。我要好好的招待我家姑爷。”

虽然坐在父母上,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但这毕竟是老朱定下的礼法,孙云琦也就没想太多。这顿饭吃的还是其乐融融的。由于马上要跟着肃王远赴河西了,孙云琦十分不舍得自己的家人,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吃完饭又和母亲、妹妹说了很多家常,直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王府后,朱楧和孙云琦拜会完母亲,就要回房歇息。刚走到门口,却见黛奴在那里等着。这两天忙着成亲,朱楧倒是冷落了她,不过黛奴并没有计较,一直在为了朱楧的婚事忙前忙后。

一见到朱楧和孙云琦回来,黛奴忙上前跪倒在地,道:“妾身参见王爷、王妃。”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但毕竟得到了朱楧的许诺,所以黛奴便以朱楧的女人自居,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丢掉这个身份。

朱楧见到这一幕略有些尴尬,这在后世就是典型的小三,是被世人唾弃的。孙云琦倒是十分大方地扶起黛奴,道:“妹妹快请起吧,你我同为王爷的人,以后就以姐妹相称,不要太过拘礼。”

黛奴甜甜地笑了一下,不失时机地说道:“多谢姐姐,妾身今后一定尽心服侍王爷和姐姐,绝不怠慢。”

孙云琦笑了一下,满含善意地说道:“敢问妹妹芳名是什么?将来也好称呼。”

黛奴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妾身贱名黛奴,入不得姐姐的耳朵。妾身本来是王爷的贴身丫鬟,承蒙王爷不弃,才得以攀龙附凤。”

孙云琦越看黛奴这张天真的脸越喜欢,笑道:“妹妹既然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名字里挂个奴字总归不好,只恐辱没了王爷的身份。”

黛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名字是朱楧的母亲给她起的,她也不敢公开说不好。

孙云琦看着黛奴一时为难的表情,笑着化解尴尬,道:“不如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擅自做一回主,给你改个名字如何?”

黛奴一脸惊喜,笑道:“多谢姐姐,姐姐能给妾身赐名,是妾身莫大的荣幸。”王妃肯给她起名字,那就代表接受她了,她成为肃王妾室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孙云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前几日王爷跟本妃大婚,可谓是我肃藩的一个新的开始,本妃就以此为契机,赐你一个‘昱’字,这个字也代表着光明和照耀,本妃愿借此祈祷王爷和我肃藩从此前途光明,永远被日光照耀。”

没想到王妃给自己起了一个这么有寓意的字,黛奴激动的哭了出来,连忙跪下谢恩,道:“妾身谢姐姐赐名,妾身今生今世定会矢志不渝的服侍王爷和姐姐,若有二心,天地不容!”

孙云琦弯腰将她扶起来,道:“妹妹快起来,本妃还有一个字要赐给你。”

黛奴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惊喜之色,王妃真是好学问,已经赐了一个这么好的字了,还有什么字要赐给我,笑道:“请姐姐赐名。”

第五十章 拜访郭英

孙云琦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道:“本妃虽然和你接触不多,但也能看的出来,你是真心喜欢王爷,情比金坚。本妃就再赐你一个‘竹’字,借以表彰你对王爷的感情如竹子般坚韧,你的品行如竹子般高洁。”

黛奴再也控制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之前还担心王爷成了亲,王妃会怎么对她,现在看到王妃对自己真是好到没话说。黛奴“一声”跪到地上,抱着孙云琦的双腿呜呜地哭道:“姐姐……”此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打心眼儿庆幸自己命好,不仅遇到了以为疼她的王爷,还遇到了以为待她如姐妹的王妃。

从此之后,黛奴正是改名为黛昱竹。

孙云琦又弯下腰,将黛昱竹扶起来,道:“好了,妹妹,你我都是王爷的人,理应同甘共苦,今后不要在这么见外了。”

黛昱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嗯。姐姐。妾身知道王爷有吃夜宵的习惯,特地煮了燕窝粥,特地拿来给王爷和王妃吃。”

见到这个小丫头这么细心体贴,孙云琦也很满意,笑道:“妹妹真是有心了,快请屋里坐吧,咱们一起吃。”

黛昱竹怯生生地说道:“妾身怎敢跟王爷和王妃坐在一起,妾身在外面侍奉就好了。”

孙云琦故意板着脸吓唬她道:“都跟你说了我们今后以姐妹相称。怎么?你把我这个王妃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黛昱竹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忙低头道:“妾身不敢,多谢王爷、王妃厚爱。”

孙云琦一手拉起黛昱竹,对朱楧道:“王爷请吧。让我和妹妹服侍王爷用膳。”

朱楧刚开始还担心她们不好相处,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心了,道:“好,本王也有一段时间没吃昱竹做的燕窝了。”随后在二女的左拥右护下,走进了房门。

吃完夜宵后,黛昱竹不敢在打扰王爷和王妃的二人时光,起身告辞。朱楧想着等回了肃藩就将黛昱竹正式纳为自己的妾室,给她一个名分。反正纳妾的礼仪要比成亲的礼仪简单多了,根本用不着跟老朱报备。

饭后,朱楧搂着孙云琦躺在床上,问道:“明天本王和王妃就要去拜谢武定侯了,礼物准备好了吗?”

吟荷向前走了两步,跪在地上低头道:“回禀王爷,都准备好了。按照王妃的吩咐,奴婢们一共准备了金十锭,银一百锭,蜀锦、丝绸各五十匹。”

朱楧点了点头,这份礼物已经不轻了,道:“很好。去把王妃的那个浅蓝色的肚兜拿来,本王喜欢看王妃穿它。”

吟荷跪在地上,低了一下头,道:“是,奴婢遵命。”随即去衣柜里翻找孙云琦的衣服。

孙云琦的脸早已经变的红彤彤的了,娇羞道:“王爷,你昨天不是刚看了吗?”

朱楧捏了捏爱妻的俏脸,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本王还没看呢,快让吟荷给你穿上。”说罢,开始扒孙云琦的亵衣。

孙云琦被朱楧挠的咯咯直笑,道:“王爷不要,臣妾好痒。”女人在床上说不要,那纯粹是在刺激男人。

朱楧本来不想挠她,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是起了兴致,一个翻身骑到她的身上,不停地挠道:“你不让本王挠,本王就不挠?那本王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到底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本王是这一家之主。”

孙云琦被朱楧挠的都快笑岔气了,道:“王、王爷。你饶了臣妾吧。自、自然王爷是这一家之主。”

朱楧坏笑道:“那你穿不穿?”

孙云琦娇喘了几声,平复了一下气息,道:“穿,穿。王爷让臣妾做什么,臣妾就做什么。”

朱楧笑着摸了她的脸蛋一下,道:“这还差不多,乖。”

随后,又在吟荷的服侍之下,与王妃孙云琦云雨了一番。在运动过程中,朱楧突然有了一个十分邪恶的想法,那就是自己为什么不设计几套后世的性感内衣给自己的女人们穿上。这样以来,本王岂不是既能享受古代的窈窕淑女,又能享受后世的性感女郎?真是一举两得啊。

朱楧想着想着就笑歪了嘴,在他身下的孙云琦看着朱楧这副猥琐的表情,娇羞又好奇地问道:“王、王爷,你,你在想什么呢?”

朱楧将自己的额头与爱妻的额头对在一起,笑道:“本王自然在想快乐的事,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朱楧携新婚妻子孙云琦去武定侯府拜访了武定侯郭英。既得了礼物,又能卖肃王一个人情,郭英自然不会推辞,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朱楧夫妇。

拜访郭英不是朱楧和孙云琦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郭英的姐姐——郭宁妃。只是他们二人和郭宁妃素无瓜葛,冒然提着一堆金银去送礼,显得十分地难看,拜访郭英只是为拜访郭宁妃找由头、做铺垫。

郭英设宴款待了朱楧夫妇,宾主尽欢。席间朱楧对郭英说道:“前几日我和云琦去皇宫朝见,母妃热情款待,令我和云琦都十分感动,我们夫妇二人寻思着找机会去拜见一下母妃,也好答谢她老人家的关爱之情,还请武定侯引荐。”

郭英风里来、火里去,混了一辈子,早就成精了,如何不知道朱楧的心思,但老话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一个亲王的顺水人情,他为什么要拒绝呢?于是,道:“殿下和王妃真是有孝心之人啊,臣一定将殿下和王妃的孝心转达给家姐。”

朱楧端起酒杯来,笑道:“如此一来,那就多谢武定侯了。本王敬武定侯一杯。”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郭英笑道:“好说,好说。”说罢,也喝完了杯中之酒。

郭英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就把朱楧和孙云琦的意思转达给郭宁妃了。肃王和肃王妃能有这份孝心,郭宁妃自然也是很高兴的,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朱楧和孙云琦就携带着大批的礼物来拜访郭宁妃,礼物计:黄金五十锭,白银五百锭,蜀锦和丝绸各两百匹,另外还有珠宝及高档胭脂水粉各一盒。

第五十一章 搞定宁妃

这么大的手笔,即便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郭宁妃也不由地吃了一惊,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刚刚成亲,怎么能这么大手大脚?要留着钱过日子。”

孙云琦跪在地上,伏下身子叩头,道:“儿臣和王爷多承母妃关照,日夜感念在心,一日不忘报答。别的地方的钱可以省,给母妃的孝敬之礼,万万不能省。”

短短几句话,说的郭宁妃喜笑颜开,谁不喜欢懂得知恩图报的实在人呢,立即将孙云琦扶起来,道:“好孩子,快快起来,以后母妃这里就是你的家,在这里不用拘礼。”

孙云琦顺势站起来,又行了一个半跪礼,道:“多谢母妃厚爱。不瞒母妃,儿臣第一次见到母妃的时候,就被感亲切呢。”

郭宁妃被哄得更开心了,笑呵呵地说道:“我看你这个孩子也有眼缘,你能嫁到咱们朱家,那就说明咱们娘俩有缘分。今后若是缺什么?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尽管跟母妃开口,母妃一定帮你解决。”

孙云琦甜甜一笑,道:“多谢母妃。母妃,您一直是云琦的榜样。云琦从小就听爹说,父皇在打天下的时候,母妃一直都是随军征战的,在战场上沉着应敌,丝毫不比男人差。云琦马上要和王爷一起去守藩了,西北战事频,云琦要以母妃为榜样,帮着王爷为我大明守好边疆。”

没有人是不喜欢高帽子的,更何况孙云琦说的都是实情,没有丝毫吹捧郭宁妃的嫌疑,郭宁妃被她拍的心花怒放,笑道:“当年皇上艰难百战才打下今日的大明朝,十分的不容易啊。想起当年那段战火纷飞的时光,本宫还历历在目,就像昨天生的一样。你肯为夫分忧,当真是好样的,是咱老朱家的媳妇儿。”说罢,又叹了一口气,道:“哎,你这个丫头本宫是越看越喜欢,可惜啊,你马上就要和肃王去西北了,以后咱们娘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孙云琦笑盈盈地说道:“儿臣和母妃一见如故,恨不得日夜陪在母妃身边,若是母妃不嫌弃,儿臣就留下来伺候母妃,不去西北了。”

郭宁妃自然不信她这话,但孩子们也是好意,做长辈的又岂能当众拆穿,打趣道:“那怎么能成?你们小两口刚刚成亲,正在热乎劲儿上,本宫要是把你留在这里,肃王还不骂死我?”

朱楧连连道:“不敢,不敢。”三人又说笑了一阵。郭宁妃留朱楧和孙云琦在她的寝宫用膳,席间朱楧和孙云琦轮番上阵,拍郭宁妃的马屁,将老太太哄的合不拢嘴,战略目标已然达成。

又盘恒了一段时间。第二天,朱楧就该回封地了。这天晚上,朱楧携正妻孙云琦、妾室黛昱竹陪着母亲郜氏用膳。

一想到明天儿子就要走了,郜氏的心里就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但看到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独当一面,她的心里又十分的安慰。

席间,郜氏频频地给朱楧夹菜,道:“儿啊,你多吃点,西北是苦寒之地,那里可吃不到咱们江南的美味佳肴。”仿佛朱楧仍是当初整天缠着她要好吃的的五六岁的小皇子。

朱楧心里十分感动,道:“母亲,你多吃点才是真的,儿臣不能在你跟前侍奉你,实在是不孝。”如果说他跟郭宁妃只是逢场作戏的话,那他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则完全是真情流露。

郜氏道:“傻孩子。母亲在这里想吃什么吃不到,倒是你那里,什么都缺,今天多吃点,省的去了西北惦记。”

朱楧给郜氏夹了一块肉道:“母亲,你就放心吧,儿子那里缺东少西只是暂时的,今年丰收之后,就什么都不缺了。”

郜氏轻轻叹了口气,微笑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也听说了,别人对你的议论我也听说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我觉得你那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儿子,你长大了,不必按照别人的方式生活,只要你觉得有道理就放手去干吧,不管怎么样,娘都支持你。”

朱楧心头一暖,这个女人没有那么多的见识和心机,也没有多么高的地位,对自己的事业可以说是毫无帮助,但她对自己的关心却是过所有人的,道:“母亲,你放心吧,儿子知道分寸,不会让你担心的。”

郜氏连连点头,道:“我儿子那么有能耐,怎么会让为娘担心。去了西北要好好待云琦和昱竹,还有你说的那个蓝幼澄,她们都是你的女人。你是个男子汉,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跟随自己的女人。”

朱楧重重地点点头,道:“嗯。放心吧,母亲。儿子记住了。”

孙云琦和黛昱竹也连连站起来行礼,道:“母亲,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服侍好王爷的。”

郜氏拉着她们两个的小手,笑道:“坐下,坐下。今天是家宴,不要讲那么多的礼数,今后我的这个儿子啊,可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孙云琦坐在郜氏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放心吧,娘。我和妹妹一定会悉心照料王爷的。”

虽然很陶醉于封建社会给予他的特权,但朱楧到底还是个血性男儿,听她们这么一说,不禁正色道:“看你们说的,什么照料照料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一句话说的一桌子人哈哈大笑。郜氏道:“好了。光顾着说话了,我们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晚饭。第二天,朱楧就辞别老朱和母亲回封国去了,跟之前一样,还是走水路,临开船之前,朱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南京的城墙,那里面毕竟住着他的亲人啊。

船队开动时,朱楧又不禁多看了几眼应天府城墙,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将来再回应天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

船队一路上顺风顺水,不多久就到了陇南,众人下船后步行,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顺利地抵达了张掖。

第五十二章 其乐融融

张掖城的大小文武官员,早已在城门外恭候,一见到他们的主公——肃王朱楧,立即下跪,道:“臣等恭迎殿下、王妃回藩,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楧从马上下来,依旧很有礼貌地伸手去扶诸位官员,道:“诸位大人快快请起,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肃藩的大小事务辛苦诸位大人了。”

左长史魏延赏站起来拱手,道:“殿下客气了,我等为殿下的臣子,为殿下效力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朱楧呵呵笑道:“为政以耐烦为第一要义,魏长史以身作则,不辞劳苦,实乃文官楷模啊。”其实朱楧对魏延赏并不是十分讨厌,因为他知道,魏延赏并不是存心想和他作对,只不过处在他的那个位置上,做事不仅要考虑藩王,还要考虑朝廷的想法,纯粹是立场问题。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理解万岁。

让朱楧没想到的是,他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引得魏延赏大加赞赏。魏延赏像捡了宝贝一样,竖起大拇指,惊奇道:“妙!妙啊!好一句为政以耐烦为第一要义,殿下总结的真是精辟啊。臣一定将这句话做成一个牌匾,挂到长史司里,用以警戒大小官吏。”

额,朱楧不仅哑然,他本无意剽窃别人的研究成果,实在是无心之举,无心之举。

朱楧尴尬的笑了一下,道:“魏长史抬爱了,我们进城吧。”说罢,带着家眷,在肃藩文武将佐的拥护下进了张掖城。

朱楧和上次一样,先巡视了张掖的城防,他现在是王爷了,对安全问题自然是高度重视。

张掖的城墙已经扩建完毕,完全按照朱楧之前设计的规格,城墙加高加宽,马面上的空心敌台也已经建好,敌台里和城墙的其他位置也安放了大量的火器,相信有这些利器守城,一般的毛贼是不敢犯的。

朱楧对这次城墙的修建十分满意,边看边不住的点头,将负责修城的瞿能等人大大的夸了一番。

朱楧刚刚回来,大小官员自然要摆一场洗尘宴,等应酬结束之后,天早已黑了。

朱楧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孙云琦和黛昱竹正在那里等他,见到朱楧后,连忙迎上去,将他身上厚重的朝服卸掉,转而为他披上轻衫。朱楧只觉一身轻松,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在家里都喜欢穿的随意一些。

朱楧做到罗汉床上,对听薇道:“去把蓝幼澄叫来。”听薇双手放在腹部,跪下道:“是,奴婢遵命。”随即弯着腰退了出去。

过不多时,蓝幼澄在听薇的带领下来到了朱楧的寝宫,她自然知道在这里等她的是谁。刚一进门,蓝幼澄就急走两步,来到朱楧和孙云琦的跟前,然后缓缓地跪下,伏在地上,叩头道:“奴婢蓝幼澄叩见王爷、王妃。王爷千岁千千岁,王妃金安。”

朱楧对着孙云琦笑道:“爱妃啊,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肃藩的大管家。”

孙云琦对蓝幼澄道:“抬起头来,让本妃看看。”

蓝幼澄缓缓地将头抬起来,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孙云琦笑道:“蓝家妹妹果然不简单啊,人长得漂亮,还会算账。听王爷说,你把我们肃藩的账目打理的井井有条,帮了王爷的大忙。本妃要好好地奖励你呢。”

蓝幼澄心头一喜,嘴角挂起一丝甜甜地微笑,道:“王妃谬赞了,都是王爷垂怜,奴婢和母亲才捡的一条性命。奴婢此生已别无所求,但求一心一意服侍王爷和王妃,以报答王爷恩情之万一。”

朱楧很喜欢蓝幼澄这种知恩图报的性格,他很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道:“幼澄啊,如今跟之前不一样了。现在咱们肃藩有了王妃,王妃是我们肃藩的主母,理应掌握财政大权,从今往后,我们肃藩的账目,你都要交由王妃审阅。”

蓝幼澄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奴婢省得。王妃想问什么尽管问奴婢,奴婢一定如实相告,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孙云琦十分开心,由此可见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并且真正的把她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一个不掌握财政大权的女主人,还算什么女主人,笑道:“妹妹不必自谦,之后的账目还是由你打理,本妃相信你。还有,你我同时王爷的女人,以后就以姐妹相称,你不必再自称奴婢。”

蓝幼澄虽然口口声声自称奴婢,但谁愿意真的一辈子做奴婢呢?自从王爷召见她的那天起,她就对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一心一意想着做王的女人。后来王爷真的临幸了她,那一刻她是很幸福的,因为她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但是王爷从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这又让蓝幼澄心里很失落、很不踏实,虽然她知道是为什么,但谁又甘心这一辈子被自己的家世连累,做一个谁都可以踩的奴婢呢?

今天听到王妃要和她姐妹相称,这就等于是承认了她的地位,蓝幼澄又不傻,立即就坡下驴,叩头道:“多谢姐姐恩典,幼澄今生一定奉姐姐为尊,至死不渝,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朱楧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位正妻,本王的王妃真是个搞关系的能手啊,短短几天的时间,不仅将老朱、郭宁妃、母亲哄得一个比一个开心,就连自己之前收的这两个小妾也瞬间被她收服,真是不简单啊。

曾几何时,汉人也是十分包容豪迈的,后来被异族欺负的没了脾气,再加上程朱理学这种变态的思想出现,让汉族的男人越来越没有自信。男人没有自信的表现就是整体怀疑自己的老婆不忠,或者是害怕老婆比他有本事,然后甩了他。

朱楧没有这种迂腐的思想,孙云琦再厉害也是自己的女人,她所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自己好。朱楧心里十分确定,不管是孙云琦还是黛昱竹或是蓝幼澄,她们的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不会变心。她们越出色,他肃王才越有面子,混的越好。

第五十三章 四人双升

孙云琦将蓝幼澄扶起来,对朱楧道:“王爷,过段时间尽快将纳妾的礼仪办了吧,两位妹妹等了你这么久也该有个名分了。”

朱楧自然乐意,没想到王妃这么贤明,居然鼓励自己纳妾,道:“好吧,本王就暂时封你们两个为滕妾。”朱楧本来害怕自己纳蓝幼澄为妾会惹得老朱不高兴,去了趟京城才现,老朱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连问都没问。本来嘛,一个滕妾而已,又翻不起什么大浪,老朱要是连着都担心,那这有史以来第一位从乞丐到皇帝的雄主可就浪得虚名了。

之前朱楧曾许诺封黛昱竹为侧妃,其实那是因为他刚穿越过来,不太了解藩王的妃嫔等级所致,严格来说藩王是没有侧妃的,藩王的老婆级别从高到低依次为:正妃、次妃、夫人、滕妾。奴婢被藩王看中后一般都是封为滕妾,生了儿子后可以晋升为夫人,但一般很难再进一步。

次妃是藩王另娶的出身较好的女子,等正妃死后可以扶正,但没有礼仪。朱允炆的母亲以前就是朱标的次妃,朱标的元妃常氏去世后,才得以扶正。

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蓝幼澄和黛昱竹双双跪下,叩头道:“多谢王爷、王妃恩典。臣妾一定尽心尽力,服侍王爷和王妃。”

孙云琦笑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了,就别这么生分了。”

朱楧更是喜笑颜开,今日聚齐三美,怎么着也要庆贺一下,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咱们玩些什么助兴呢?”

蓝幼澄抱着朱楧的胳膊撒娇道:“王爷,您上次教我跟黛姐姐玩的那个斗地主好好玩啊,这可惜只能三个人玩。”蓝幼澄想到这里,不由得失望地撅了撅小嘴。

朱楧捏着她的鼻子笑道:“怎么?还想被本王赢得一丝不挂?”

蓝幼澄的小脸刷地一下子红了,娇羞道:“王爷,妾身记得上次好像是王爷…”

朱楧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使出挠孙云琦的手段挠蓝幼澄道:“你这个小妮子,刚当了本王的滕妾就敢揭本王的伤疤,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让你一丝不挂?”

蓝幼澄被朱楧挠的咯咯直笑,求饶道:“王爷饶命,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见她真心求饶,朱楧这才放开她,道:“你们若还想再玩扑克牌,本王还会一个四个人玩的游戏。”

“四个人玩的游戏?”蓝幼澄和黛昱竹同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王爷,您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朱楧笑道:“本王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岂是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的?”

孙云琦被他们的话说的云里雾里,一脸疑惑,道:“什么斗地主?什么扑克牌?王爷,你们在说什么呢?臣妾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朱楧搂住孙云琦的肩膀道:“好吧,今日本王就让本王的王妃开开眼,包你学会本王明的游戏之后,饭都顾不上吃。”

孙云琦自小知书达理,行为端正,自问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失了仪态,当下对朱楧的话并不相信,笑道:“那臣妾可要见识见识了,请王爷把那个什么扑克牌拿出来看看吧。”

蓝幼澄一听这话,主动请缨,道:“妾身去拿好了。”说完,蹦蹦跳跳地将扑克牌拿了过来。

孙云琦随手拿了几张扑克牌翻了翻,看着上面的奇奇怪怪的图案,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奇怪?”

此时的扑克牌是经过朱楧改进过的,之前用的是厚纸,但再厚的纸也是纸,用红黑毛笔画上一些图案,十分容易在背面看到。朱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特地让工匠用薄竹片做了一副,虽然拿着有些费劲,但凑合着也能玩。

朱楧从后面搂住爱妻的双肩,将胸膛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道:“这就是本王制作的扑克牌,下面本王就交你们四个人玩的游戏——双升。”

朱楧将双升的玩法简单地讲给了三位老婆听,好在三女都十分聪明,一学就会,四人随即展开大战。朱楧和黛昱竹一组,孙云琦和蓝幼澄一组。

“幼澄,你怎么能放k呢,你不知道王爷没这个花色了吗?”一向有母仪之美的孙云琦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蓝幼澄十分惶恐地说道:“对不起,姐姐。妾身以为姐姐能大过王爷呢。”

孙云琦嘟囔着嘴把牌一扔,略有些赌气的说道:“再来一局,本妃就不信了,今晚还过不了这个五十k。”

四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精力,一直战斗到深夜,还没有倦意。

孙云琦的兴致越来越浓,道:“王爷是从哪学来的这么有意思的游戏?”

朱楧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这下子你相信本王的话了吧。”

孙云琦放了一张牌,道:“看王爷说的,臣妾什么时候不相信王爷了,只是臣妾以为,有这么好玩的东西,我们怎么能独享呢?王爷何不给父皇、母亲、母妃还有太孙送去?”

经她这么一提点,朱楧才现自己浪费了多么重要的资源,皇帝也是人,也想着开心,自己做儿子的有了好玩的东西,怎么能不想着父皇呢?再说了,把这东西送给朱允炆,可以向他显示自己沉迷玩乐,没有进取之心。虽然这一招历史上用的实在是太多了,朱允炆熟读诗书,多半是不会相信的,但有了计策就要去施行,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本王真的是娶了一位会搞关系的贤明王妃啊,朱楧心里美滋滋地,笑道:“王妃所言极是,若不是王妃提醒,本王都忘了这一节了。”

孙云琦又放了一张牌,笑道:“王爷太客气了,为王爷分忧是臣妾的本分。”怎么说她也是肃王的正妃,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能不殚精竭虑地为王爷着想呢。

四人一直玩到了后半夜,最后倒是朱楧先扛不住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有孙云琦在这里,蓝幼澄和黛昱竹自然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 谋划收割

此时是洪武二十六年的春季,这个季节正是小麦需要浇水的时候,中国北方自古就有春旱一说,春天的降水量很少,导致正需要水的小麦得不到有效的灌溉,从而减产甚至颗粒无收。

但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生在肃藩的,因为来自后世的朱楧从来都不是一个靠天吃饭的人,他一直都相信,凭着人类的智慧和努力,完全可以弥补先天自然条件的不足。后世的许多达国家,都是面积狭小,没什么资源的国家,他们的劳动人民正是凭着过硬的技术来克服了自然条件的短板,从而站在了世界前列。

朱楧举全藩之力兴修的水利系统此时挥了重大作用,河流沿岸无数的大水车将河流里的水提取上来灌溉到田地里,距离河流远的地方也有手压机这种灌溉利器,虽然费点力气,但也还能满足田地的需要。

更为重要的是,朱楧已经将前代修建的水渠全部疏通,只要将闸门打开,就会有源源不断地水流被输送的农田里。

为了更为有效的利用水利灌溉农业,朱楧还效仿前代专门设立了管理水利的官员,由他们统一协调分配灌溉资源,保证每一亩田地都有充足的河水灌溉。

朱楧带着三位老婆在张掖城附近的农田中视察,看着那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和源源不断的流到麦田里的水,朱楧和他的三位老婆全都笑的合不拢嘴。

孙云琦早就听说了朱楧在肃藩的所作所为,说实话之前她还持怀疑态度,但在今天看到朱楧做出的成绩后,不禁对自己的丈夫十分佩服,用一种略带崇拜的语气跟朱楧说道:“王爷,这就是你在肃藩变法的成果啊,实在是太厉害了,今年我们肃藩肯定是大丰收,以后再也不用靠别人的接济过日子了。”

朱楧颇为自得,笑道:“那是自然,没有把握的事情本王怎么回去做呢?我看那些人今后还怎么在父皇跟前乱嚼舌根?”

孙云琦猛地一回头,看着朱楧说道:“王爷慎言。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王爷今日之举一定会震惊天下,将来我们富有了,一定会有人想方设法的打我们的注意。今后怕是还有新的麻烦。”

朱楧倒是不以为意,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先把眼前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再说,之后若是有了麻烦,再想办法解决就是,总不能因为怕之后的麻烦而不干眼前的事情吧。

不过,当着众人朱楧也不好驳王妃的面子,笑道:“王妃所言甚是,本王今后一定注意。”

蓝幼澄和黛昱竹是滕妾,自然不敢像孙云琦那样犯言直谏。蓝幼澄一手拉着黛昱竹,一只手向着前方指指点点,道:“姐姐,你看。咱们的庄稼长得多好。”

黛昱竹自然知道她是拐着弯儿夸王爷,喜笑颜开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是啊,怕是江南的上等好田,也不过如此吧。”

朱楧看了她俩一眼,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心道:这俩小妮子真是会哄本王开心,但他不会被小老婆的夸赞冲昏头脑,道:“你们两个拍马屁也靠点谱,江南的上等田地都是两熟的,算下来亩产可以达到四石,你们看这些田地能到四石吗?”

蓝幼澄和黛昱竹被他骂的咯咯直笑。蓝幼澄跑到朱楧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妾身和姐姐哪是拍马屁啊,江南气候温热舒适,哪里是西北所能比的?王爷要是经营江南的田地,亩产能到八石。”

朱楧捏了蓝幼澄的鼻子一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嘴巴几时也像是抹了蜜一样。”

蓝幼澄嘟着小嘴,道:“妾身可是只在王爷跟前这样,在常人跟前,妾身可不爱多说话。”

孙云琦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麦田,心头又有了一丝担心,道:“王爷,这么多麦子将来怎么收割?就凭我们这点人手怕是不够吧。”

朱楧满眼爱意地看着自己的爱妻,一家人一同向着同一个方向努力的感觉是最好的,笑道:“爱妃放心吧,本王早就想好怎了做了。”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朱楧在进行变法之前,早就有了通盘的计划。

所谓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朱楧已经派宣传队将河西之地的丰收景象传达到了距离河西之地较近的四川、陕西、湖广一带,并许诺那里的百姓,若来河西安家,不仅可以收获现成的小麦,将来还可以成为王府大农场的庄丁,若是想要自己种地,河西走廊闲置的土地很多,可以任由他们开垦。

这个灵感来自于美国的《宅地法》,与老朱强迫移民的手段不同,朱楧采取的是利诱的方式,用巨额的利益来引诱外地的百姓来河西生活。虽然我国的农民安土重迁,但是是人都想过好日子,都说河西之地即将大丰收,去了有金山银山等着,与其窝在自己老家的山沟里穷死,还不如去外地闯荡一番。

但是,这个办法尚需老朱的肯,因为明初是严禁人口自由移动的,出个村都要开路引,否则就有可能被官府抓了去。老朱不开这个口子,怕是就算有大批的外地百姓想要来河西,也没人敢行动。

对于这件事,朱楧最想要感谢的是他的王妃孙云琦,若不是她高瞻远瞩,拉拢了郭宁妃,那老朱身边真是连个给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京城紫禁城内,老朱、郭宁妃还有另外一个妃子,正在玩朱楧交给他们的斗地主。扑克牌和斗地主的玩法说明是朱楧派人送过去。

老朱边出牌边道:“这个老十四,懂得稀奇百怪的事情真不少。你们还别说,这个什么扑克牌还很有趣。”

郭宁妃磕了一个瓜子,笑道:“关键是肃王还很有孝心,有了这么好的东西不忘进献给陛下。”

朱元璋的眼睛始终盯着手里的牌,没有看郭宁妃,似乎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肃王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怎么尽向着他说话?我可听说,肃王回藩后,还经常派人去你宫里送东西。”

第五十五章 大丰收(二合一)

这话要是搁在一般嫔妃身上,那人早吓得跪在地上连连认罪了,但郭宁妃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道:“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说实话,臣妾还真是喜欢上他们两口子了。”到底是患难夫妻,感情就是不一样。

朱元璋没有接她的话,一边看着手里的牌,一边略有一丝担忧地思索道:“这东西好是好,但总归属于玩乐之物,而且还容易滋生赌博。朕最恨的就是赌博,什么都不干,总想着一夜暴富,若我大明朝的百姓人人都有这副心理,那谁还给朕种地纳粮?”

郭宁妃和另一个妃子都不约而同的不说话了,她们太熟悉老朱的脾气了,知道老朱这个雷厉风行的人肯定不会只是吐吐槽这么简单。

果然,朱元璋将手里的牌一放,道:“传旨意,这种扑克牌仅在皇室宗亲勋贵中流传即可,不可使之流落到民间,民间若有人借此赌博者,一律斩手。”

老朱真是霸气啊,若是后世也能效仿他的这个法令,何愁赌博不禁?

郭宁妃眼珠转了一下,趁机对朱元璋说道:“陛下这道旨意下的好,若想要家致富,必须依靠脚踏实地的苦干,总想着投机取巧怎么行?”

朱元璋何其睿智,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用意,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道:“你又想替肃王说什么好话?干脆一口气都说出来吧。”

郭宁妃莞尔一笑,道:“瞧你那急脾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朱元璋也被她的话逗乐了,脸上挂起了难得的笑意,道:“要是连你的心思都猜不出来,那这个大明天子朕就不要做了。”

郭宁妃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其实啊,肃王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母亲不受你的宠幸,他从小也就没有得到多少关爱。但是这孩子上进啊,不管你觉得他做的对不对,他是个肯干事的人。反正我是觉得他比那些只会残害百姓的藩王强多了。”

朱元璋没有答郭宁妃的话,以他的聪明自然听得出郭宁妃说的是谁,他的那几个儿子,秦王、晋王等都是骄横残忍出了名的。但老朱对他们的处罚除了训诫还是训诫,丝毫没有采取其他的措施,可见老朱的护犊之情。

郭宁妃没有理会朱元璋的心理活动,接着说道:“据我所知,他们肃藩的小麦就要大丰收了,可是他手里的劳力不够,若是收不上来,好好的粮食都烂在了地里岂不是可惜?这孩子请自强的,就藩之后,什么都没跟你要,就要了一群囚犯就把封国建设的富庶起来,这样的儿子你不去疼,你还要疼什么样的儿子?再说了,你的宗旨不一直都是积极肯干的人要多鼓励吗?怎么到自己儿子这就行不通了?”

朱元璋被她说的没了脾气,笑着摆手道:“好,好,好。朕说不过你。其实朕也有意助他一臂之力,不说别的,就说那么多粮食浪费了多可惜,若是都能收上来,那北方的运粮压力就会骤然减轻。我儿也算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郭宁妃双手放在桌子上,笑道:“那可不,若是每个藩王都像肃王那么能干,那你得省多少心?”

朱元璋嘿嘿一笑,并没有答话。因为他心里清楚,肃王的那个搞法,在其它的地方是行不通的。肃王之所以成功,最大的原因就是河西之地地广人稀,他可以大面积的圈地,搞大农场运动。但到了内地,田地基本都被民众分光了,从他们手里面拿地,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需要支出的成本,肯定是远远大于河西之地的,说不定会直接吓退圈地的人。再者说,老朱并不希望朱楧这种生产方式遍布全国,因为那意味着大明朝的地方上会出现无数的豪强,他们将会把国家的土地、人口等资源吸附一空,使大明朝重蹈东汉的覆辙,最后落个群雄割据的下场。

朱元璋将扑克牌全都放下,站起来道:“立刻拟旨:陕西、四川、湖广等地的民众若想要去河西的,一概予以放行。另外,因蓝玉案新获罪的七万名囚徒,也立即开往河西。”蓝玉案一共杀了一万五千人,这些达官贵人的家属加起来至少有十万。只是这些人不是一下子杀的,而是66续续被人咬出来,然后被杀的,所以耿炳文之前只带来了一万余名囚犯。

朱元璋的圣旨颁行全国后,立即在陕西、四川、湖广等地引起了渲染大波,众人都在讨论河西走廊的那个肃王,以及要不要去投奔他。

四川某山村。几个穷的只穿着上衣的男人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一个瘦瘦的男人说道:“你们说那个肃王说的是不是真的?河西之地真的变成了金张掖、银武威,遍地都是粮食,等着咱去收割?”

一个长有络腮胡子,年纪略大一些的男人说道:“我看未必,你们不知道啊?那个河西之地三面临敌,整天打仗,我看啊,那个当肃王的是想把你们都骗过去给他当炮灰。”

那名瘦瘦的男人说道:“可是我听去过那一带的人说,那里的确是长满了庄稼,而且那个肃王明了很多灌溉利器,疏通了前代的水渠,所以打的粮食很多。多到他们都收不完,这么想着让我们去。”

那名长有络腮胡子,年纪略大一些的男人拍了一下瘦子的脑袋说道:“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亲眼见了吗?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那名瘦瘦的男人顿时愣住了,毫无疑问,这个络腮胡子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思索了一会儿后,又猛地在地上一跺脚,骂道:“媳妇儿家娃的!我看这是真的,他一个王爷,命那么金贵都不怕打仗,我怕什么?再说了,老子都穷了八辈子了,到现在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窝在这个小山沟里能有什么出息?还不如去外面闯一闯。老子不管了,老子去了!”说罢,就返回家中收拾行装。

人群中的两兄弟被这个瘦子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弟弟对哥哥说道:“哥,我看这个瘦子说的有道理,不如我们也去闯一闯吧。反正咱们没了爹娘,穷的只剩下这条烂命了,留在这里怕也是打一辈子光棍。”

哥哥用右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道:“哥觉得络腮胡子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我们还是稳妥一点。哥先去探探路,若果河西真有人们说的那么好,哥再托人给你稍信让你过去。”

弟弟想了一下,也觉得这个办法稳当,道:“那哥你路上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哥哥“嗯”了一声,转身就去追之前那个瘦瘦的男人,边跑边喊道:“喂!瘦子,你等等老子,老子跟你一块去!”

陕西某村庄,晚上。一名中年妇女模样的人说道:“当家的,我们真的要举家搬到那个整天打仗的河西之地?”

一名中年男人立即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怒道:“你能不能小声点?要是让债主知道,我们还跑得了吗?”

那名中年妇女带着一丝担忧说道:“你真的想清楚了?我听说那个地方很危险啊。”

中年男人骂道:“你一个娘们儿懂什么?河西危险、他黄老虎就不危险?我们欠他的钱这辈子都别想还上,你真的想让小花去给他做奴婢?”

一提到孩子,中年妇女的心就软了,搂紧了身边的小花,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听你的,我们就举家迁往河西。”

就这样,穷的娶不上媳妇儿的,躲债的,避仇的,想要财的,想着建功立业的人66续续地赶往河西,加上老朱送来的七万多名囚犯,朱楧的手下暴增了二十多万的劳动力。再加上之前的人手,应该够了。

转眼到了收获的时节,朱楧将新来的人按照之前的方式编队,十人设一什长,百人设一百夫长,千人设一千夫长,万人设一万夫长,万夫长则直接归他本人统领。按照之前制定的奖惩措施,开始督促众人干活。

由于之前的口粮少,朱楧只规定了第一名要奖励,最后一名要处罚。这个措施很明显缺乏弹性,会使中间的一部分人产生消极心理。反正拿不了第一了,只要保证不落到最后就行了。

这也是那个千户想要造反时,用来煽动人心的一个理由。基于此,朱楧从新制定了奖惩措施。他将所有壮劳力分为五等,最差的一等也就是第五等每月五斗口粮,每提升一等就多加一斗。连续三个月拿到一等的劳力另外奖励两斗粮食,连续六个月拿到一等的劳力另外奖励五斗粮食。连续一年拿到一等的劳力另外奖励粮食一石五斗,外加猪肉三十斤。妇女劳动力则对照这个措施,减半执行。

若是你连续三个月都是五等劳力,那从今以后每月就扣你一斗粮食。若你连续五个月都是五等劳力,那就直接把你配到奴隶营中去,让你去干脏活累活。

在这个措施的激励之下,所有人都开始热火朝天的收割小麦,肃藩又是一片大忙碌的景象。

朱楧看着金黄的麦浪被一片片地割下来,心里别提有多爽了,金张掖,银武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朱楧此时越来越相信人的创造力了,河西之地本来是谁都不愿意来的蛮荒之地,可是在他的主观努力之下,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一片乐土。

后世的一些国家如新加坡、以色列,本身的自然条件很差,甚至是属于鸟不拉屎的地方,但在依靠人的主观创造力下,在依靠科技进步的情况下,一样成为了举世瞩目的国家。

经过众人的抢收,肃藩的麦田被全部收割完毕,颗粒归仓。因为早就料到了肃藩会有大丰收,所以朱楧提前让工匠扩建了粮仓,此时正好用的上了。

这几天是蓝幼澄最忙的时候,因为今年丰收了多少粮食,每个农场产出多少,每个粮仓存放了多少,她都要弄清楚。王爷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她,又纳她为妾,让她脱离奴籍,她有什么理由不尽心尽力为王爷做事呢?

由于这段时间工作量十分巨大,蓝幼澄整日待在账房里不出来,朱楧怕她累坏,特地派了几个丫鬟伺候她。

经过五天的统计,蓝幼澄终于将结果弄出来了。晚上的时候,蓝幼澄抱着总账目表兴冲冲地跑到了朱楧的寝殿。一进门,看见朱楧和孙云琦都在屋内,蓝幼澄双手抱着账目表,快走两步到二人的跟前,慢慢地跪在地上,道:“妾身参见王爷、王妃。”

孙云琦走向前去,轻轻地扶了一下蓝幼澄,道:“妹妹何必多礼?快请起吧。”

蓝幼澄顺势慢慢站起来,难掩脸上的兴奋表情,道:“王妃对妾身的关怀妾身铭感府内,可是妾身又怎能失了礼数?那在别人看来,妾身可就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

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很喜欢蓝幼澄这种知道分寸的人,平时可以撒撒娇,但永远不会摆错自己的身份,一脸慈善地笑道:“快给本王说说,我们到底收了多少粮食?”

蓝幼澄的脸上笑开了花,道:“王爷,这几天妾身一直在忙于核算账目,越核算越对王爷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实话,若不是妾身亲眼所见,妾身是万万不会相信这个数目的。”

朱楧的心被她吊地有些急急毛毛的,道:“别卖关子了,快说。你是不是想让本王惩罚你?”

蓝幼澄将账本摊开,走到朱楧跟前,缓缓地跪在地上,然后双手将账本举过头顶,道:“妾身恭喜王爷。我肃藩今年共开垦土地五百一十万亩,收获粮食一千二百八十万石,平均亩产两石五斗,个别地方亩产过三石。”

孙云琦震惊地张大了小嘴,手里面的手绢也在不知不觉中掉落,道:“这么多啊,王爷。我们竟然收了这么多粮食!”

第五十六章 做假账

随后,孙云琦绕到蓝幼澄身边,和她并排着跪在地上对朱楧叩头道:“臣妾恭喜王爷大志得伸。从此我肃藩的粮食再也不用仰仗他人了。恭喜王爷的大业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孙云琦是朱楧的正妻,朱楧想要向西展的计划自然也向她透露过。看到自己的夫君胸有大志,而且有实现大志的本领,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加令人高兴了。

产粮一千二百八十万石是什么概念?老朱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有两千五百万石左右,也就是说朱楧一个藩国的粮食产粮就达到了朱元璋财政收入的将近一半的水平,就算扣除朱楧支付给军士、百姓等人的费用,那也至少能占全国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朱楧伸手扶起二位老婆,道:“爱妃,幼澄,你们快快起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必须得好好庆祝。”

孙云琦借着朱楧的扶力慢慢地站了起来,笑道:“臣妾还想玩双升,上次被王爷和昱竹赢了好几级,这次臣妾要翻本。”

朱楧摸了摸爱妻的小脸,笑道:“只怕爱妃这次会输的更惨啊。”

孙云琦十分不服气,撅着小嘴道:“哼,上次臣妾是初学乍练,上了王爷好几次当,这次一定不会再输给王爷。”

朱楧今日乎寻常地开心,男人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夫复何求,充满爱意地笑道:“好,好,好。本王今日就给爱妃这个机会。”

蓝幼澄放下账本,兴冲冲地说道:“妾身去叫昱竹姐姐。”说完蹦哒蹦哒地跑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四人又开始围在桌子边上战斗,听薇和吟荷两个丫鬟在旁边侍奉。此时屋内已经没了外人,孙云琦、蓝幼澄、黛昱竹自然不必说,她们都是朱楧的女人,朱楧也不想瞒她们什么。

而听薇和吟荷两个人则是孙云琦的贴身丫鬟,与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朱楧早已将她们两个收入帐中,让她们成了自己的通房丫鬟,所以也没必要背着她们做什么事。

因而在牌桌上,朱楧就大大咧咧地问蓝幼澄,道:“幼澄啊,粮食产量除了我们之外,你没告诉别人吧。”

蓝幼澄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站来了,道:“妾身哪敢跟别人乱说,这点分寸妾身还是有的。粮食的账目除了这个屋子里的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朱楧上下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笑道:“别害怕,本王知道你懂事,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既然没人知道,那我们给朝廷报亩产两石应该也没问题吧。”

蓝幼澄松了一口气,原来王爷是想要她做本花账,道:“这个不难,只是王爷……”

朱楧摆了一下手,打断了蓝幼澄的话,道:“当初王妃劝本王提防粮食丰收之后有人找麻烦,本王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人怕出名猪怕肥啊,咱们现在是肥的流油,肯定会有人惦记,怎么能不留一手呢?”朱楧知道,肃藩大丰收的消息不久就会传遍全国,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到时候粮食总产量肯定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所以他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公布官方数据,以免到时候被动。老朱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亩一亩地去数粮食。

见朱楧听从了自己的意见,孙云琦心头一阵甜蜜,道:“王爷英明。幼澄,就按王爷说的做。”

蓝幼澄冲着朱楧点了点头,道:“妾身遵命。”

朱楧十分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里的牌一扔,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今日幼澄立了功,留下来陪本王,你们都回去吧。”

蓝幼澄心头一喜,能换来王爷的一句赞美,她再累几天也值得,但碍于孙云琦在这里,不得不谦虚道:“谢王爷厚爱,只是王妃在这里………”

朱楧威严地说道:“怎么?难道本王连临幸自己女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蓝幼澄十分惶恐,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叩头道:“妾身不敢,能得王爷宠爱时妾身莫大的荣幸,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

孙云琦很识大体,连忙站起来,道:“好了,好了。王爷,你就别吓唬她了。幼澄,这些天你整理账目也累了,今晚就让王爷好好疼疼你。昱竹,咱们走吧。”

黛昱竹也站起来,向朱楧行了一礼,道:“臣妾告退。”随后,随孙云琦、听薇、吟荷一起走出了屋门。

朱楧看着跪在地上的蓝幼澄,嘴角不自觉地挂起了一丝笑意,走上前去,摸着她的头,道:“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本王又没说怪罪你,你何必把自己吓成这样?”

蓝幼澄跪在地上,将头慢慢地贴在朱楧的大腿上,道:“王爷还不明白妾身的心么?对妾身来说,没有什么比王爷更重要了,王爷若是对妾身不满,那对妾身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般。”

一席话说的朱楧颇为感动,用手挑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精致的脸庞和满含深情略带一丝乞求的秋水,道:“不用担心,有本王在,你的天就塌不了!你这一辈子本王打包票了,一定让你安安稳稳,荣华富贵的过一生。”

没有那个女生能拒绝的了霸道的宠爱,蓝幼澄眼中闪出了经营的泪花,道:“谢王爷垂怜,若是没有王爷,妾身这一生怕是要在暗无天日中度过了。”

朱楧深情地望着蓝幼澄,用手摸着她的下巴,道:“站起来。”

蓝幼澄冲朱楧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地站起来,将头埋在朱楧的胸膛里,轻柔地说道:“王爷……”

朱楧没有答话,十分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衫,然后将她的娇躯翻转,摁在了桌子上。

过了两天,朱楧正在王府后院陪着孙云琦赏花。这些花是孙云琦刚刚种的,她来到王府之后,感觉这里的环境太过粗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然而从小生活在江南水乡的她,还是喜欢草长莺飞的环境,故而在王府里种了许多花朵。

第五十七章 老朱打秋风

朱楧对此是没多大兴趣的,他的脾气和老朱一样,一直都是注重实用,在他看来这些花花草草,不顶吃也不顶喝,跟诗词歌赋一样,只是生活的点缀,可有可无,还不如多打几石粮食,多造几副盔甲实际。

然而没办法,老婆大人喜欢,他也不好扫了王妃的兴致,毕竟这个王妃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然而就在这时,怀恩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躬身道:“启禀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要王爷去大厅接旨。”

朱楧和孙云琦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老朱来什么旨意,莫不是要打秋风?孙云琦向朱楧点了点头。朱楧负着手对怀恩说道:“让使者在前厅等候,不可怠慢。本王去换换衣服,马上就来。”

怀恩依旧躬着身,动也没动的说道:“是。奴婢遵命。”说罢,徐徐退出。

朱楧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妻,拉着她的手,道:“这件事是福是祸?爱妃怎么看?”

孙云琦随手掐了一朵小花,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登时显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祸福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关键看王爷怎么做了。”

朱楧深以为然,说实话成了亲之后,他感觉轻松很多,因为有了事之后有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心里感觉到很踏实,道:“那本王就去会一会那个使者,请爱妃为我压阵。”

孙云琦替朱楧整理了一下衣衫,道:“王爷去吧。臣妾就在后厅等着,王爷此番做出了震惊天下的业绩,想必父皇不会难为王爷。”

朱楧微笑着点了点头,拉起爱妻的手,回到了寝殿,在听薇和吟荷的服侍下,穿好了朝服,然后和孙云琦结伴来到王府的前厅接旨。

朱楧径直走到前厅,孙云琦则躲着屏风后面暗中观察情况。传旨的太监正在喝茶,一见朱楧前来立即将茶杯放下,跪到地上叩头,道:“奴婢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抬手虚扶了他一下,道:“你是父皇的钦差,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宣旨吧。”又对身后的怀恩说道:“去设香案,本王要接旨。”

怀恩躬身应了一声,冲门口的两位小太监摆了摆手,他们早已把接旨用的香案弄好,见到怀恩的手势后,立即把香案抬上来,摆放到大厅的正中间。

朱楧亲自点燃了三支香,然后跪在香案前,等待太监宣旨。宣旨太监将圣旨拿出来,展开在眼前,唱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皇十四子肃王楧,通识时变,勇于任事,就藩一年,即开垦良田数百万亩,收获粮食千万石有奇,朕心甚慰。然国朝初创,民力凋敝,北虏犯境,边军所耗粮草甚重。为节约民力,使民免于转输之苦,特令肃王楧出粮三百万石,以供军需。肃王若能体察朕之用心良苦,则朕无忧矣。”

朱楧跪在地上,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竟然变成了铁青色,他不知道这是朱元璋的主意还是朱允炆的主意。妈卖批的,当初老子搞变法的时候,你们百般阻扰,除了事先说好的奴隶之外,什么支持都没给。

现在老子好不容易扛着各方压力,冒着兵变的危险,将事情做成了,你们上来就要拿走三成。朱楧暗自庆幸自己让蓝幼澄修改了一下账目,要不然他们肯定还会要的更多。要知道,明朝九边的屯粮共计二百七十六万石,民运粮一百六十四万石,漕运粮二百四十万石。朝廷一下子让自己出三百万石,那就相当于让自己负担了百分之七十五的运粮,让自己一个小小的肃藩来替朝廷养活百万大军。

宣旨太监早已将圣旨宣完,见朱楧趴在地上老半天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王爷,请接旨吧。”

朱楧面如死灰,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宣旨的太监十分纳闷,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知夫莫若妻,孙云琦知道朱楧正在想什么,忙在屏风后面咳嗽了一声。

朱楧听见孙云琦的咳嗽声之后,才突然回过神来,低着头,没有一丝生气的说道:“儿臣领旨,父皇万岁,万万岁!”

随后站起身来,去接宣旨太监手里的圣旨。宣旨太监见到朱楧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吓了一跳,忙问道:“王、王爷,你怎么了?”

朱楧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太监,缓缓道:“没事,本王昨晚受了些风寒。你先退下吧。”

宣旨太监忙跪在地上磕头,道:“王爷保重身体,奴婢告退。”随后在门外小太监的指引下,回驿站休息去了。

见宣旨太监走远后,孙云琦从屏风外闪出来,见到朱楧惨白的脸色后,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朱楧,关切地问道:“王爷,你不要紧吧,千万不要吓臣妾啊。”

朱楧气得浑身抖,恨恨道:“本王辛辛苦苦了一年才收了一千万石,支付给军户、百姓、囚犯的口粮一年怎么着也得三百万石,还能剩多少?他们凭什么一伸手就拿走一半?”

孙云琦知道此时的朱楧很激动,害怕他一时冲动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来,连忙用手抚摸了几下他的胸口,帮他消了消气,道:“王爷切莫动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臣妾到寝殿里来。”说罢,挽着朱楧的胳膊就往里面走。

朱楧也冷静了下来,这里人多耳杂,搞不清那个看着忠心耿耿的仆人就是锦衣卫,在这里谈机密之事危险性实在太高,于是道:“爱妃言之有理。”又对怀恩说道:“你去把本王寝殿周围的闲杂人等全部支开,二十步之内,不得近人。”

怀恩知道朱楧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于是立即躬身道:“是,奴婢遵命。”随后立即退了下去,迅的将朱楧寝殿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打走,并派人在二十步以外站了岗。

第五十八章 云琦劝夫

寝殿内。朱楧气鼓鼓地坐在桌子边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一言不。孙云琦替他倒了杯茶水,素手芊芊,递到朱楧跟前,道:“王爷,先喝杯茶消消火吧。”

朱楧一动不动,冷淡地说道:“本王不渴,你自己喝吧。”

孙云琦没有因为朱楧的这种态度而不高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地走到朱楧身后,替他按摩肩膀,边按边笑道:“王爷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那?”

朱楧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头去看孙云琦,仍然像一尊石佛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冷冷地说道:“王妃真是好肚量,别人从你手里白白拿走了那么多东西,你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大明的农业税是三十税一,按照这个标准朱楧只需向朝廷交纳三十多万石粮食就够了,现如今倒好,税额硬生生地增加了十倍,连个理由都没有,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也难怪朱楧会生气。

孙云琦放开朱楧的双肩,双臂交叉着抱住朱楧的脖子,将自己的前胸贴在朱楧的后背上,一张俏脸轻轻地向前伸,挨住了朱楧的脸庞,道:“依臣妾看来,王爷确实不该给父皇三百万石。”

见孙云琦的意见跟自己的一致,朱楧心头一喜,扭过头去看着孙云琦,笑道:“爱妃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什么办法化解?”

孙云琦猛地站起来,又将双手搭在朱楧的肩膀上,道:“依臣妾看来,王爷应该给父皇交纳五百万石。”

“什么?”朱楧“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个败家娘们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把粮食都给了朝廷,那本王吃什么?拿什么养军队去打帖木儿?不由地怒道:“王妃何出此言?难道我肃藩的粮食很多余吗?”

孙云琦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一丝害怕的神情,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父皇的为人王爷还不清楚吗?当年在鄱阳湖大战陈友谅时,军中缺粮,我父亲拿出了四十船私藏的粮食供给军需,父皇就念了我父亲一辈子的情。还把臣妾许配给王爷,让臣妾享受荣华富贵。”

“现而今,父皇最大的心病就是北疆的鞑靼,在边境屯兵百万来防止他们南下侵犯,这百万大军一年消耗粮食七八百万石,仅靠边军的军屯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朝廷在用开中法鼓励商人商屯的同时,又不得不依靠民运粮来维持军需。”

“然而,民运粮何其艰难,海运风险太大,往往运过去的粮食能有一半就很不错了;运河又没有疏通,所以朝廷每年都要靠人力走6路向北方运送近两百万石粮食。”

“6路运粮耗费之巨想必不用臣妾多说,听家父说,从南方运送一石粮食到长城,往往要消耗六、七石粮食,国朝初立,民力还不够强大,父皇又一向节俭,这么大的耗费他嘴上不说,肯定是疼在心里。”

“父皇为人最是疼爱后辈,然而他给王爷的岁禄只有五百石,相当于一个下等伯爵。这并不是因为父皇不宠爱王爷,实在是西北之地路途遥远,运粮耗费甚巨,父皇承担不起。”

“而今肃藩在王爷的治理之下,大获丰收,普天之下都在称颂王爷的贤能。王爷若是能将自己所打的粮食献出来替父皇分忧,那天下之人又会称颂王爷仁孝。在父皇的心中,王爷也会成为一个既能干又孝顺的儿子。将来王爷若是遇到事情,父皇又岂会坐视不理?”

朱楧恍然大悟,真是家有贤妻胜过国有良相啊,白活了两世,还给老朱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儿子,对他的脾气还没自己老婆摸的透。前文说过,老朱是个很实际的人,所以最喜欢的就是实在人,你在他跟前吟两句诗词歌赋,哪怕是千古绝句,他也不会因此高看你一眼,该杀的时候绝不手软。著名的大才子高启不一样被他腰斩了吗?

但是你要是在老朱最需要的时候,贡献给他最需要的东西,那他就会念你一辈子的好,自己的老丈人孙继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现在老朱最需要什么?当然是粮食,边境的百万大军,对于帝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自己要是能在这一点上帮上老朱,那对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会直线上升,到时候办什么事不好办?

朱楧摸着孙云琦的柔荑,长叹一声,道:“惭愧,本王的见识还不如你这个妇道人家。”

孙云琦扶着朱楧坐在桌子前,身体前倾,双臂像之前那样交叉套住朱楧的脖子,双胸紧紧地靠住了朱楧的后脑勺,道:“都是王爷教导有方,臣妾跟着王爷也长了不少见识呢。”

朱楧拍了拍爱妻的双手,道:“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但是咱们也犯不着给五百万石,这样会让人觉得咱们傻实在,我看就依照父皇的圣旨给三百万石好了。”

见朱楧听从了自己的意见,孙云琦十分开心,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丈夫重视自己更加令一个女人开心了,道:“臣妾也就随口一说,万事都由王爷做主。”

朱楧突然站起来,一把搂住孙云琦的小蛮腰,坏笑道:“爱妃今日立了功,想让本王怎么奖励你啊?”

孙云琦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轻轻地“呀”了一声,随即恢复了镇定,心头开始泛起一丝丝的甜蜜,娇羞道:“臣妾是王爷的人,为王爷做事是理所应当的,不敢要奖励。”

朱楧用手指头勾住她的下巴,微微向上一抬,道:“那怎么行?立了功不给你奖励,别人还会以为本王是个吝啬的人。”

孙云琦的心口开始“突突”直跳,身子也开始微微热,轻轻地说道:“蒙父皇和王爷不弃,册命臣妾为王爷的正妃,夫妻一体,臣妾的这一生早已托付给王爷,王爷好了,就是对臣妾最大的奖励。”

朱楧的手在孙云琦的脸上摸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向下游走,惹的孙云琦的娇躯一阵阵地扭动,呼吸也开始不均匀起来,道:“本王奖励爱妃一位世子如何?”

第五十九章 建国大业(二合一)

孙云琦如何不愿意?她虽贵为王妃,但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她生不出儿子来,她的王妃之位虽不至于因此丢掉,但她在肃藩的地位肯定会受到影响。

孙云琦心里颇为激动和期待,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又刚成亲不久,对这男女之事,还是有一份娇羞的,红着脸喃喃道:“谢王爷厚爱,臣妾若能为王爷诞下王子,那将是臣妾最大的荣幸。”

来自后世的朱楧知道,将来继承他的爵位的朱赡焰是他的庶长子,不知道是历史上的朱楧和王妃孙氏的关系不太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孙氏没有给他生下儿子。

朱楧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大明的历史走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知道自己后代的情况有没有生改变,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很想让孙云琦给自己生下一个儿子的,毕竟孙云琦是他的正妻,若是他的王位将来不是有孙云琦的后人接替的话,孙云琦的心里想必会非常失落。

朱楧一个公主抱将孙云琦抱了起来,然后放到桌子上,开始解她的衣衫。孙云琦对这种姿势十分不适应,挣扎了几下,道:“王爷,要在这里吗?我们还是去床上吧。”

朱楧将她反抗的小手挪开,站直身体,道:“总是在床上有什么意思,本王今天教你玩点新花样。”说罢,就这样站着临幸了孙云琦。

大明京城紫禁城。郭宁妃给朱元璋端上来一碗燕窝粥,道:“皇上,臣妾没有说错吧,肃王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

朱元璋的心情看起来颇为不错,喝了一口燕窝粥,笑眯眯地说道:“这个老十四还是很能干的,一下子帮朕解决了边军一半以上的运粮,这对朝廷,对江南百姓都是一个大大的福音啊,肃王这次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朱元璋的儿子们不成器的很多,像秦王、晋王、齐王等,经常仗着老朱的宠爱违法乱纪,残害百姓。老朱对此颇为头疼,也使得有人私下里议论他教子无方,让老朱很没面子。

好在有燕王朱棣,镇守北平时,凭借着自身过硬的军事素养和手下将士用命,屡屡大破元军,为他挣足了面子,为此老朱一高兴,就给了他节制沿边兵马的特权。

现在又有了肃王朱楧,在西北大兴屯田,将之前的不毛之地变成了塞上江南,一跃而成了北方的粮仓,一年就为朝廷贡献了三百万石粮食,大大减轻了朝廷运粮的压力,同样也使他脸上增光不少。谁说朕的儿子们不成器?你们谁有本事一年给朕弄三百万石粮食?

郭宁妃坐在朱元璋的身边,趁机笑着进言,道:“皇上别只给口头表扬啊,要给实际的赏赐才行,这样才会让皇子们更加有干劲儿,为我大明江山做出更多的贡献。”

朱元璋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你又开始为你这个宝贝儿子说话了。”

郭宁妃娇嗔了一声,笑道:“看陛下说的,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又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我只是说句公道话。”

郭宁妃从自微贱,所以跟朱元璋说话也比较随意,朱元璋对此并不以为意。

朱元璋放下燕窝粥,站起来道:“好,朕就准你所请。”又对在旁边侍奉的朱允炆说道:“允炆,你去拟旨。从即日起,肃王楧节制河西一切事务,不必再向朝廷禀报。除肃王谋反外,任何官吏不得干预肃王之权力。”

“肃王妃改称王后,世子改称王太子,肃国自今日起比照汉晋之国。世袭罔替。”

在一旁站着的朱允炆顿时目瞪口呆,这样以来,肃国就成了一个独立王国了,只是名义上服从朝廷而已。

朱元璋虽然护犊子,但是为了吸取汉晋时期诸侯王权力过大,进而造反的教训,对自己的儿子们还是做了一些限制的。

比如,藩王虽然可以节制属地的军队,但位于藩国的卫所指挥官都是朝廷任命的,典型例子就是耿炳文。

再比如,藩国所在地的布政使等民事官员都是朝廷任命的,他们不隶属于藩王,典型代表就是靖难之役之前的北平布政使张昺,他就屡屡和朱棣作对,最后还和朱允炆任命的都指挥使谢贵前去燕王府逮捕王府的属官,若不是由于二人大意,中了朱棣的诡计,被朱棣杀死,靖难之役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老朱刚才的圣旨若颁布下去,朱楧就成了类似于后来的朝鲜国王的诸侯王了,名义上服从朝廷,实际上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无论大事小事都是他说了算,包括权力之母——用人权。

朱元璋何其精明,自然看得出朱允炆的心思,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已经替你考虑好了。你十四叔远在西北,距离京城有万里之遥,一路上都是雄关险隘,威胁不到你的安全;况且,他处于三面临敌之地,自保尚且不暇,怎么可能有异谋?第三,一年三百万石粮食,换一块原本是不毛之地的四个郡,这笔买卖太划算了。三百万石粮食,可以省下朝廷多少财力,多少转输所需的人力、物力,你应该很清楚了。记住,若想要人给你死心塌地的卖命,就要给人家足够的好处。对方开的条件过分了我们不能答应,但也不能让人说我大明天子吝啬。否则就会寒了忠勇之心,打击手下干活的积极性,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朱允炆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况且他认为老朱说的有一定道理,若是朱楧能安守本分,一年老老实实地给自己送三百万石粮食,那块兵凶战危之地给他又如何?

不过朱允炆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眼珠子转了转,拱手对朱元璋说道:“启禀皇爷爷,儿臣以为皇爷爷说的有一定道理。只是十四叔基业初创,若是让他承担运费,怕是他力不能及。倒不如由朝廷派陕西布政使将粮食收上来,再往北边各军镇。”

朱元璋笑了一下,他如何不知道朱允炆的小心思,若这些粮食由朱楧派人去运,那就是他肃王给边军将士的,边军将士就会念肃王的人情,这就间接地让肃王收买了军心。

但如果是让陕西布政使收上来再下去,那就是朝廷替边军将士筹集的,边军将士得念朝廷的人情,这个大大的好人,朱允炆可不想让别人做了。

朱元璋十分理解朱允炆的心情,更何况他也不想把这个大大的人情让给别人,于是就顺水推舟,道:“好,朕就准你所请。”

朱允炆立即伏地拜谢,道:“谢皇爷爷恩典,孙儿这就去拟旨。”

圣旨传到张掖,肃王府上下一片欢腾,前来王府祝贺的大小文武官吏络绎不绝,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以后就是肃王的家臣了,生死荣辱、个人前程全都取决于肃王的一句话,这个时候不来拜码头,那就是傻子了。

朱楧十分开心,虽然出了不少血,但换得了自己对这片土地的完全自主权也还是值得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又不禁开始感谢孙云琦,要不是她的劝谏,自己哪里会有今天。朱楧暗暗地告诫自己,今后一定要好好对自己的王妃,不,是王后。万万不可需历史上那些混蛋皇帝,动不动就废后。

男人,一定不能对不起对自己好的女人。

打完大小臣工之后,朱楧精神饱满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朱楧感觉自己走路的步伐都是欢快的。

寝殿门口,孙云琦率领着黛昱竹和蓝幼澄恭候朱楧的大驾光临。三位女子都是盛装,以示对朱楧建国的庆贺。

见朱楧走过来,孙云琦率二女一同跪下,道:“臣妾等恭贺王爷建国,愿王爷千岁,千千岁。愿我肃国基业昌盛,万世不易。”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表情,她们都是依附于王爷的,只要王爷过得好,她们自然就开心。

朱楧忙向前快走几步,扶住孙云琦娇嫩的双肩,顿时一种柔若无骨的感觉,从双手传遍全身,温和地说道:“王后快请起。”

孙云琦顺着朱楧的扶力慢慢地站了起来。朱楧对跪在她两边的黛昱竹和蓝幼澄说道:“两位爱妃也起来吧。听薇、吟荷也都起来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们都不必拘礼。”

蓝幼澄和黛昱竹一听王爷称呼她们为爱妃,心头不觉一喜,看来王爷是说话算话之人,水涨船高,她们两个的地位怕是也要上升了。二女先跪着道了一声:“谢王爷。”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幸福的感觉无法掩饰,全都写在了她们的脸上。

朱楧自然知道她们两个的小心思,笑道:“昱竹、幼澄,你们二人服侍本王有功,现在本王封你们为淑妃、贤妃。”

黛昱竹和蓝幼澄一阵惊喜,没想到王爷这么看重她们二人,一上来就把妃子中地位最高的两个称号给了她们,呆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跪下谢恩,道:“臣妾谢王爷恩典,王爷千岁,千千岁。”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用心服侍王爷,以报答王爷对自己的恩情。

朱楧又扭头看了看她们身后的听薇和吟荷,道:“你们也算是本王的女人了,本王就封你们二人为昭仪吧,不过王后用你们用惯了,你们还是要留在她的身边伺候。”

听薇和吟荷顿感意外,她们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个观众,虽然王爷也已经收用了她们,但这年头,大户人家的老爷收用一个丫鬟都不需要负责人,更何况是堂堂的王爷。没想到王爷并没有提起裤子不认账,而是张口给了她们一人一个昭仪,虽然地位很低,但好歹也是个主人了,不再是奴婢。

听薇和吟荷十分惶恐地叩头谢恩,道:“臣妾谢王爷隆恩,王爷千岁,千千岁。臣妾今后一定更加尽力的服侍王爷和王后,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朱楧很是享受这种感觉,所有人都向他臣服,感谢他的恩赐,这才叫人生啊。他想起了郑和下西洋时在一块碑上刻下的一句话——“四海之内,罔不臣妾。”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奋斗目标,朱老四,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半是在yiyin,而我,会让它成为事实。

朱楧心情大好,道:“王后,几位爱妃,都免礼吧。传旨典膳所,做一桌好菜,本王要与众位爱妃好好喝几杯。”

听薇刚刚晋升了昭仪,正想抓住机会表现呢,一听朱楧吩咐,立即施礼道:“王爷、王后,几位姐姐里面坐吧,臣妾去通知典膳所。”

五位美女伺候自己吃饭,这在后世朱楧根本就不敢想象,感谢老天爷啊,让哥过上这么**的生活。

由于孙云琦在这件事情上功劳最大,饭后朱楧就将她留了下来,听薇和吟荷是王后的跟班,自然也是留下来伺候。

蓝幼澄和黛昱竹见时候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带着各自的丫鬟回房间休息去了。

蓝幼澄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危机正在等着她。

众人走后,朱楧一脸醉意的看着孙云琦,笑道:“王后这次立了大功,助本王建国,真是本王的贤内助啊。”

孙云琦笑着给朱楧擦了擦汗,道:“王爷说这话就见外了,臣妾是王爷的人,为王爷出谋划策是臣妾的本分。”随即又对听薇和吟荷说道:“听薇,快给王爷宽衣,吟荷把扇子拿来给王爷扇风。”

听薇和吟荷两个小丫头刚刚晋升了昭仪,丝毫不敢怠慢,连连应道:“是,臣妾遵命。”随后听薇缓缓走到朱楧跟前,轻轻道:“殿下,请更衣。”朱楧微微点了点头,听薇就伸出小手替他宽衣解带。

听薇是个很有心思的女子,她知道自己虽然是王后的贴身丫鬟,但毕竟还是个丫鬟,只有得到王爷的宠爱,才能翻身做主人,逆袭人生。所以她平时都很注意打扮,在身上挂一些清香的香囊,希望凭着自己近水楼台的优势,先得到王爷这盘明月。

第六十章 风波

床上,朱楧将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听薇和吟荷各拿了一把扇子,给他们二人扇风,小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这时候,朱楧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听薇缓缓地将朱楧的衣带解下,只剩下最后的内衣,朱楧闻着她身上的清香,不禁感觉神清气爽,随着外衣被听薇细心的脱下来,朱楧顿时感到了一丝轻松。还别说,河西走廊的六月天还是很热的。

吟荷将扇子拿了过来,道:“王爷,您和王妃上床休息吧,臣妾给你们扇扇子。”

朱楧点了点头,对听薇说道:“去给王后宽衣。”

听薇端正站姿,如后世的“立正”的样子。然后向前迈开左腿,左手扶膝,右手下垂,右腿半跪,略微停顿一刻,道:“是,臣妾遵命。”

她行的这套礼就是古代丫鬟、小妾对主人行的常礼。

孙云琦自小习惯了被她们二人伺候,十分自然的接受了听薇给她宽衣解带,和朱楧一样,只穿了内衣,头上的饰也都去掉了,秀美的长自然飘落下来,十分居家,别有一番风味。

孙云琦脱掉绣花鞋,跪坐到孙云琦十分不解,低下头,抚摸着朱楧的脸庞,关切地问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王爷为何叹气?可有什么烦心事?”

朱楧摸着孙云琦柔软的小手,道:“刚才她们两个在这里本王不便说,是因为她们不像王后这般稳重,处变不惊,若是她们知道了,估计会担惊受怕。”

孙云琦自然知道朱楧所说的她们是指蓝幼澄和黛昱竹,见王爷夸自己,她还是很开心的,笑道:“王爷谬赞了,到底是什么事惹王爷烦心了?请王爷说出来,臣妾好替王爷分担。”

朱楧一边玩弄这孙云琦那如白葱一般的手指头,一边略带一丝忧愁地说道:“本王接到密报,嘉峪关以西的诸藩近日兵马调动频繁,恐有异动。”

孙云琦何其冰雪聪明,立即明白了朱楧的担心所在,问道:“他们是来抢粮食的?”

朱楧赞许地看了自己的爱妻一眼,道:“还真让王后说对了,福祸相依,本王刚刚喜获丰收,又奉父皇之命建国,西道诸藩转眼就要来抢劫了。”

孙云琦虽然为人稳重、懂事,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刀兵之祸,还是有一丝担心的说道:“王爷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朱楧翻了一个身,然后搂住孙云琦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床上,压在身下,道:“王后放心吧,前方有耿炳文在,西藩没那么容易过来。本王已经调集了,山丹、永昌、凉州、庄浪、西宁的援军,明天中午就来了。有本王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王后一根毫毛。”

朱楧身材魁梧,孙云琦被他压的肋骨略疼,有些喘不上气,道:“王爷,您轻点。臣妾相信王爷的能力,别说是区区贼寇,就算是天兵天将来了,臣妾也会和王爷并肩战斗。”

朱楧摸了摸她娇美的脸蛋,道:“明天是本王的战斗,现在本王就和你一起战斗。”说罢,深深吻住了孙云琦的嘴唇。

第二日清晨,朱楧召集瞿能、范朝西、孙显荣等已在张掖的指挥使升帐议事。除了这三个卫所的指挥使以外,王府的左右中护卫指挥使和围子手所千户也到了。

朱楧虎目扫视了一圈,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厉声问道:“甘州中卫指挥使王显荣何在?”

一句话问的诸将面面相觑,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答不上来。朱楧十分生气,前方已有虏情,自己第一次主持军事会议,身为高级将领的指挥使王显荣竟然点卯不得,置军法于何地?

朱楧虎目扫向仪卫正车岗,语气中带有不可冒犯的威严,道:“车岗,今日升帐议事的军令你可传达给了王显荣?”

这么大的锅车岗哪里肯背,立即抱拳道:“回禀殿下,确已传达,是臣亲自去的。”

朱楧不觉大怒,喝道:“好个王显荣,竟然点卯不到,藐视本王的军威!来呀,把他给本王拿来,本王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车岗的仪卫正已经具有了锦衣卫的权限,捉拿高级将领正是他们的职责,立即抱拳道:“臣遵命!殿下请稍等,臣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就要领兵拿人。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跪到朱楧跟前,道:“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朱楧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喝道:“你是哪个管事手下的?今日是军事会议,岂容你一个女子擅闯?”

那名宫女被朱楧的威严吓了一跳,连忙磕头如捣蒜,道:“启禀王爷,是贤妃娘娘出事了,否则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闯军帐。”

蓝幼澄出事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朱楧心头略过一丝紧张,但转念一想无非就是咳嗽生病什么的,自己要是为了这点事而置三军将士于不顾,那以后将士们会怎么看自己?这仗就不用打了。

朱楧铁青脸,正色道:“她若有事,可以找王后,你不知道本王在商量御敌之策吗?你擅闯军帐,若是贻误军机,该当何罪?”

那名宫女被着实吓了不轻,她一个普通的宫女在这些王爷们的眼里简直是猪狗不如,说杀就杀,尤其是按上贻误军机这样的罪名,那肯定是必死无疑,立即“邦邦”地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道:“王爷饶命,是贤妃娘娘的房间里现了王显荣指挥使的尸体,奴婢觉得兹事体大,才立即跑来禀报王爷的。”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朱楧作为国王的体面了,保命要紧。

此言一出,一军皆惊,堂堂的一个指挥使竟然死了,死就死吧,居然还死在了王妃的房间里,这不得不让众人浮想联翩。

朱楧脸色十分难看,尼玛!本王这不是被绿的节奏吗?喝道:“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实情?”

话已经说出去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那名宫女随即也豁出去了,斩钉截铁地说道:“回禀王爷,奴婢说的句句是实情,王爷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查验。”

第六十一章 密室杀人(一)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不由得人不信,朱楧顿时感觉自己的威信受到了巨大的损害,下意识地环视了诸将,看他们有没有偷偷地嘲笑自己。好在诸将也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各个肃穆而立,不动声色。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正遇顶头风,正在朱楧为自己脑门绿的事大动肝火之时,一名小校径直冲了进来,高声喊道:“报,紧紧军情!哈密、沙洲等西藩诸贼联兵六万余人犯我国土,现已攻破嘉峪关,兵锋直抵酒泉城下,长兴侯命属下突围,星夜求援!”按大明制度,若有紧急军情使者是可以不经通报直接上殿的,所以这名小校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那名宫女般的唯唯诺诺。

军情如火,在座的每一位将领都是经历过战阵的,他们明白六万敌兵围攻酒泉意味着什么,耿炳文手下只有几千兵马,如果不立即救援,那长兴侯就是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酒泉(也就是肃州)一旦被攻破,下一个就是张掖。

朱楧不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虽然之前他也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亲生经历战争的情景,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难以平静,有激动、有刺激、当然也有害怕。

朱楧不是傻子,他和耿炳文虽然不对付,但酒泉城里的大明将士都是他的袍泽,他不会为了自己跟耿炳文的私人恩怨而置他们于不顾;更何况,酒泉是他自己的国土,是嘉峪关的依托,战略地位相当重要,他不心疼谁心疼,当即喝道:“瞿能,你久经沙场,今日之战该如何处置?”

王爷第一个问他,那是对他瞿能的重视,瞿能十分感奋,战出队列,抱拳道:“回殿下,我张掖城内有三个卫所共一万六千八百兵士,加上王爷一万护卫,最多可以出动两万五千人,其余的要留在城内确保治安。这些人不足以解酒泉之围,必须要等到山丹、永昌、凉州、庄浪、西宁的援军到来之后才能行动,否则就是添油战术,让对方个个击破。”

朱楧深以为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不是因为你是大明士兵对方就会怕你,要想战胜对手,先要有足以与之匹敌的实力,两万五千人打六万多人,那不是勇敢,是缺心眼儿,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那几个卫所的士兵要中午才能赶来,但是他们也还要防守自己的城池,每个卫所最多只能出动两千人,共计一万人。”这就是朱楧最大的弱点,三面临敌,北面有瓦剌,南面有青海蒙古,西面有以回鹘为代表的诸藩,每个方向都要分兵把守,不能集中全部兵力迎战。

瞿能皱了皱眉头,十分为难地说道:“一万人是有些少,但总比没有强,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朱楧突然灵光一闪,道:“不对,我们还有一支军队没用。”

瞿能和诸将十分纳闷,肃藩有多少家底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哪里还有什么军队啊?

朱楧对魏延赏下令,道:“魏长史,你马上替本王起草手令,大敌当前,凡是我肃国的囚犯愿意从军者,立即免除本人的奴籍,若是能在战场上斩一级,即可免去全家奴籍,若还能再立功,则另有重赏。”

听到朱楧这句话,众人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手里还有几万的囚犯呢,这些人可都是蓝玉案的案犯,蓝玉案杀的都是朝廷的宿将,他们的家属多少也有些军事基础,虽然囚犯中妇孺官老爷偏多,但细选下来还是能找出精壮之士的。

至于投奔他的民众,朱楧根本就没有考虑,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上了战场跟送死没有区别,朱楧一直奉行的是精兵政策,宁缺毋滥。跟猪队友合伙,还不如自己单干。

魏延赏不敢怠慢,立即领命而去。安排完这件事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中午时分大军云集,然后去解酒泉之围了。接下来,朱楧就该去解决蓝幼澄的事了。

朱楧目光一凛,用十分威严的口吻对诸位将领说道:“诸将请先在这里等本王片刻,本王去去就来。”随后转头对仪卫正车岗,道:“带上你的人,随本王过来。”

这个时候,车岗哪里还敢怠慢,脑子里的那根弦崩的紧紧地,抱拳对朱楧道:“臣遵命!”随即一挥手,带上了十几个侍卫随朱楧而去。

朱楧现在的心情不是不好,也不是非常不好,而是非常非常非常不好,坦白说他还是很喜欢蓝幼澄的,虽然他比较博爱,但是他至少对自己的每一个女人都是真心的,从未存过玩弄的思想,既然占有了,就应该对她这一生负责到底。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蓝幼澄居然干出这种事来?本王真是瞎了眼,怎么之前就没看出来她是这种人呢?

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难不成是本王进京的时候?也只能是这个时候了,这个小妮子,真是不知死活,本王救了你和你母亲的性命,你口口声声地说要报答本王,难道就是这样报答的?

人在盛怒之下是很容易丧失理智的,朱楧也是人,面对这种情景自然而然的就将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了。

朱楧带人来到了蓝幼澄的房间,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宫女太监,怀恩正在带着人在那里维持秩序。车岗是朱楧的侍卫长,自然承担着为领导开路的责任,喊道:“都让开,都让开,王爷驾到!”

众人见朱楧带人侍卫凶神恶煞的前来,知道今天肯定要见血了,贤妃娘娘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地跪到两边,齐声叩头道:“奴婢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此时哪里还有心情管他们,连免礼的话都懒得说了,径直走到了蓝幼澄的房间,也就是案现场。

朱楧虎着脸往里一看,里面的场景和那名宫女描述的一模一样,王显荣的尸体就躺在蓝幼澄床边不远处的地上,脸上还挂着一幅十分猥琐的表情。而蓝幼澄则像一个傻子一样,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与生机。

第六十二章 密室杀人(二)

见到朱楧前来,蓝幼澄似乎是着了魔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朱楧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喊道:“王爷,臣妾冤枉啊,王爷,请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就在这个时候,孙云琦以及蓝幼澄的母亲李安谊也来了。孙云琦看到眼前的这一副场景,简直三观尽毁,她原本以为自己看人还算准确,但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眼里清纯安分的蓝幼澄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怒气不觉地涌上心头,拉下脸来喝道:“幼澄,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本宫解释清楚。”

蓝幼澄放开朱楧,跪到孙云琦的跟前接着哭道:“姐姐,请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现地上多了个人。肯定是有人要陷害臣妾。”

蓝幼澄的母亲李安谊也吓坏了,给蓝玉做了十几年小老婆,老于世故的她心里清楚地很,王侯将相家的小老婆要是对家主不忠,那将会是什么下场,绝对比下地狱还要凄惨,立即跪在地上磕头,道:“王爷,请你相信幼澄。她不是这样的人。知女莫若母,奴婢养了她十几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奴婢最清楚不过。”虽然朱楧允诺封蓝幼澄为贤妃,但毕竟还没有举行册封仪式,而李安谊又没有任何封号,所以在朱楧面前还是只能自称奴婢,这也是封建社会的特色。

朱楧此时也冷静下来了,他仔细想了想认识蓝幼澄的前后,认为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更何况她又不是傻子,好好的王妃不去当,非要去跟一个小小武官搞什么婚外恋,吃饱了撑的吗?

朱楧的眼睛死死盯着哭成泪人的蓝幼澄,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给本王说清楚。”

见王爷给她辩解的机会,蓝幼澄喜不自胜,立即跪直身子,双手紧紧地抓着朱楧的衣襟,仿佛是抓着牵住自己性命的那根线一样,哭道:“王爷明鉴。昨晚臣妾伺候完王爷与王后用膳后,就直接回了房间,由于昨天是王爷建国的日子,臣妾打心眼儿里替王爷高兴,所以昨晚用膳的时候就多喝了几杯水酒——这个王爷也见了,后来回到房间后,感觉脑袋晕晕沉沉,就直接反锁上门,熄灯睡觉了,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睁眼看到这个人躺在这里。王爷,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王爷救臣妾与水火之中,臣妾报答王爷的大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请王爷明鉴啊!”

朱楧仔细看了一下蓝幼澄的房间,她的房间不大,也就只有两扇窗户,而且都是从里面反锁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出口,而且她的房间不大,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若是凶手用那招杀了人之后先藏在现场再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办法,肯定会被人一眼看到,思索了一下,问蓝幼澄道:“昨晚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睡觉之前可曾看到了什么异常情况?”

蓝幼澄摇了摇头,道:“启禀王爷,是臣妾的贴身宫女小红和小翠陪臣妾回来的。臣妾睡觉之前并没有现什么异常情况,臣妾记得臣妾睡觉之时,这个房间里绝对没有这个人。”

朱楧又问了问小红和小翠,得到了她们的确认,也就是说这具尸体是蓝幼澄锁门睡觉之后,才出现在房间里的。

我靠,密室杀人啊,本王马上就要领兵打仗了,难道还要在这里做一次名侦探吗?

朱楧对给自己报信的那个宫女说道:“这件事是你第一个现的吗?”

那名宫女跪在地上叩头,道:“启禀王爷,是奴婢先现的。”

朱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宫女,似乎是要将她的一切看穿一样,道:“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那名宫女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理了理思路,恭敬地回答道:“是,奴婢遵命。今日清晨,奴婢与小月去叫贤妃娘娘早起用膳,奴婢二人在门口敲了好几声门也不见里面有回应,正在纳闷之际,突然听到了贤妃娘娘的一声尖叫。奴婢二人立即使出吃奶的力气撞门,撞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把门撞开,然后就看到了王显荣大人的尸体躺在这个房间里,奴婢和小月当时吓得大声尖叫,引来了众多宫女太监的围观,奴婢认为此事干系太大,应该第一时间禀报王爷,所以就让他们在现场守着,自己跑到了王爷跟前禀报。”

朱楧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道:“哪个是小月?”

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立即站出来,低着头走到朱楧的跟前跪下,道:“回禀王爷,奴婢就是小月。”

朱楧看了看这个温顺地小宫女,指着刚才的那名宫女,道:“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小月低着头,用十分清脆温和却又万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回禀王爷,她说的句句属实,奴婢可以作证。”

朱楧又看了看蓝幼澄,道:“是这个样子吗?”

蓝幼澄十分无力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感觉自己的命运早已被注定,她心里也清楚,在这种条件下,能作案的肯定只有她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会把她当成凶手,而她也就成了恩将仇报,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果然,孙云琦一张俏脸拉的老长,厉声问道:“蓝幼澄,本宫问你。若你们刚才说的都是实情,那你告诉本王,这个世上除了你以外,谁还能坐下这个案子?难道是鬼做的不成?”

蓝幼澄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她心里知道,自己的房间是间密室,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而且没有其他的出口,自己锁门之前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第二天平白多了一具死尸,任谁也会以为自己是凶手的,因为根本没有其他人作案的可能,伏在地上,叩头道:“臣妾不能辩白,但臣妾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上了刀山,下了油锅,臣妾也还是这句话。”

第六十三章 密室杀人(三)

李安谊听到自己女儿的这番话,心痛地晕了过去,她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她现在真的很想跑到山顶上大声质问苍天,问什么要这么对她们母女,为什么要这么对幼澄?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转眼就要死了,她才十五岁啊,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朱楧示意身边的宫女太监将李安谊抬下去,又看了看蓝幼澄那张真挚洁白却又毫无生机的脸庞,内心挣扎了几下,道:“先把她关起来。”

蓝幼澄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对她的作弄,不再抵抗,跪在地上重重地给朱楧磕了几个响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道:“臣妾拜别王爷,谢王爷这段时间以来的垂怜与厚爱,服侍在王爷身旁的这段时间,是臣妾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蓝幼澄的几个响头磕的颇为实在,似乎是要把下辈子的头也都磕出来一样,磕完之后,脑门上都渗出了一片血迹。

朱楧见此也颇为心疼,说实话,他也不相信蓝幼澄是凶手,虽然说这件案子现在看来除了蓝幼澄以外谁也无法做到,但他还是不认为蓝幼澄就是凶手。因为这件案子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最明显的就有两个。

先就是动机问题,如果王显荣真的是蓝幼澄杀的,那他们二人必定有奸情,问题是蓝幼澄为什么放着尊贵的王妃不做非要跟自己手下一个军官乱搞?吃饱了撑的吗?朱楧自认为不比那个王显荣差。有道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男人女人都一样,都想着向上爬,没听说过谁想着向下出溜的。

第二个疑点就是若人真的是蓝幼澄杀的,那她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处理尸体,怎么可能就让王显荣的尸体躺在自己的房间内一个晚上,似乎就是等着被人现一样。

以蓝幼澄的心思,她肯定不会干这么傻的事情。

若人不是蓝幼澄杀的,那必定是有人设计陷害了,问题是这人是谁呢,为什么要陷害蓝幼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朱楧捋了捋思路,这件案子最关键的地方就是破解凶手的作案手法,若是找不出他的手法,那蓝幼澄就只能是唯一的一个嫌疑人,这个锅也就只能让她背。

朱楧见蓝幼澄在这么磕下去,非把脑袋磕傻了不可,不由得心头一疼,但碍于众人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好对怀恩说道:“先把她拉下去,找个地方关起来。待本王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怀恩跟随朱楧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立即叫了两个小太监将蓝幼澄扶起来,道:“娘娘,请先跟奴婢走一趟吧,王爷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说罢,也不待蓝幼澄答话,一挥手,两个小太监架着蓝幼澄就直径往外走。

眼看着自己离朱楧越来越远,蓝幼澄心如刀绞,哭喊道:“王爷,臣妾不能伺候王爷了。王爷多保重。”声音十分哀婉,闻着无不动容。

朱楧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开始检查起案现场来,他不是仵作,验尸的活是不会的,但还可以翻动翻动尸体的表面,或许能找到一丝有价值的线索。

朱楧仔细地翻了翻王显荣的尸体,这具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在脖子上有一个针扎过的小红点,这应该就是致命伤。这具尸体就躺在蓝幼澄的床与桌子中间,看起来很像是他在和蓝幼澄做不可描述的事的时候,被蓝幼澄悄悄用针扎死,然后一脚踹下床去。

朱楧又将尸体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的现,只是在王显荣正对着桌子的腰带内侧现了一层漆,由于王显荣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服,故而这层漆也十分显眼。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为这种漆很常见,王府内的大部分建筑,包括蓝幼澄的房子都是刷的这种漆。

朱楧摇了摇头,这点线索对于破案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对车岗说道:“立即找仵作来验尸,还有去调查一下昨天晚上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

车岗知道兹事体大,不仅是国事还是王爷的家事,也想趁这个机会表现一把,立即抱拳道:“臣遵命!臣马上去办!”随后带了几个人,转身离开了。

孙云琦简直就像是朱楧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将他的心思摸了个一清二楚,道:“王爷是不是不相信这件事是幼澄干的?”

朱楧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吐出,摇了摇头,道:“起码暂时还不相信,因为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

孙云琦的眼睛转了一下,笑道:“臣妾也不相信,只是死的好歹是个指挥使,王爷怎么着也得给三军将士一个交待啊。”

朱楧怎会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外敌已经打过来了,一个指挥使却死在了自己妃子的房间中,自己要是查不出真凶还包庇这个妃子,那军士们会怎么看自己?虽然众人会觉得王显荣给大王戴了绿帽子死有余辜,但如果朱楧不处理蓝幼澄,众将士肯定会认为他是周幽王一类的人物,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谁愿意替这样的主公卖命?跟着这样的主公去打仗,任谁心里都没底,肃国明军的士气一定会跌落到最低点,这仗就不用打了。

更何况,你的老婆都给你带绿帽子了,你连屁都不敢放,那还有谁能看的起你,今后自己还怎么指挥三军?

留给朱楧的,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中午之前这件事必须水落石出,否则自己只能拿蓝幼澄的人头祭旗。

朱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孙云琦说道:“王后说的有理,放心吧,本王分得清轻重。王后先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再声张了。”

孙云琦还想再安慰朱楧几句,但见朱楧眉头紧皱,知道他内心焦急,所以也不好在耽误他的时间,施了一礼,道:“王爷放心,臣妾会去安排。谁要是敢在这件事上乱嚼舌根,臣妾就赏他个一丈红。也请王爷放宽心,身体要紧。”

第六十四章 密室杀人(四)

朱楧对自己这个老婆的能力是不怀疑的,心头略微宽慰了几分,点了点头,道:“王后放心吧,本王没有大碍。”

孙云琦没有急着起身,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道:“臣妾告退。”随即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已经被封为昭仪的听薇和吟荷离开了。

朱楧又围着案现场转了两圈儿,还是没有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吩咐了手下看好现场,就离开了。

蓝幼澄被关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屋内仅有一个小窗口,微弱的阳光透过那个小窗口洒在蓝幼澄的脸上,虽然是夏天的阳光,但蓝幼澄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仿佛那就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缕阳光,那样的微弱,却又那样的倔强,只要有一丝缝隙也要照耀进来。

蓝幼澄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回想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呵,还真是跌宕起伏呢,本来她是出生于凉国公府的蓝家小姐,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可是这只是表面现象。由于她的母亲不受宠,她在凉国公府里过得并不如意,甚至还不如一个地位高一点的下人。再后来,她的父亲蓝玉因为涉嫌谋反被杀,按律要诛灭三族,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要死定了,虽然她过得不是很好,但也不想死,她那时才十四岁,生命才刚刚开始,还没有遇到自己生命中的真命天子,怎么可能想死?据说女生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憧憬自己的婚姻,蓝幼澄也不例外,经常幻想着自己嫁个白马王子,跟着他过上幸福的生活。虽然她的父亲把她许配给了一个傻子,她无力改变,但什么也阻止不了人类的梦想。

再后来,她的梦想居然实现了,一个藩王从天而降救了她,还纳她为妃,委以财务重任,她很激动,很感激,决心用自己的一身来守护这份幸福,结果祸从天降,一个她都没怎么见过的指挥使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她的房间里,而且房间所有的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从这种情况来看,除了她根本没有其他人有作案的可能,这让她百口莫辩。

蓝幼澄冰雪聪明,她心里知道,如果找不出真凶,朱楧就算不相信她是凶手,也不得不杀了她,否则整个肃国就会把朱楧当成周幽王一类的昏君,人心就会涣散,肃国刚刚开创的大好局面就会化为泡影。

如果我的血可以为王爷洗清前方的道路,那就让它流干好了。蓝幼澄暗暗地在心中誓道。

这时,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蓝幼澄下意识地抬头一看,不觉惊喜万分,是王爷来了。

不管王爷认不认为她是凶手,这个时候还来看她,终归是对她还有情义的,蓝幼澄十分开心,立即跪直身子,面向朱楧叩头道:“臣妾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看了一眼这个曾让自己无比宠爱的妃子,这才多大一会儿时光,她就憔悴成了这副模样,不觉一阵心疼,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蓝幼澄依旧是跪在地上没有动,幽幽地说道:“就让臣妾多给王爷跪一会儿吧,臣妾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给王爷磕头了。”

朱楧心头一恸,差点上去搂住她,但他知道外面还有不少随从,为了顾及影响,还是忍住了,淡淡地说道:“幼澄,你不恨本王么?”

蓝幼澄轻轻地摇了摇头,眼泪早已扑簌扑簌的流了下来,道:“王爷说的是哪里话?这件事如何能怪到王爷的头上,要怪只能怪幼澄命不好,不知被什么人做了这样一个无法破解的局来陷害。说实话,王爷能来看臣妾最后一眼,臣妾就很知足了,死而无憾。臣妾福薄,今生不能常伴王爷左右,只愿来生能转世为王爷府内的一个人,哪怕是一条狗,一只猫,只要能追随王爷左右,报答今生王爷对臣妾的大恩大德,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样的一席话,就算是钢铁般的心也会化成绕指柔了,朱楧只感觉蓝幼澄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一块巨石来撞击他的内心,对自己如此情深意切之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无论如何,本王都要换她清白。

这时,蓝幼澄突然间将自己的左臂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一排洁白的牙齿上,竟然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朱楧大惊失色,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大喊道:“幼澄,你干什么?快停下!”

蓝幼澄这一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痛的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泪水和汗水交杂而下,早已分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口,幽幽地说道:“王爷请记下,这排左臂上的牙印,就是幼澄的印记,来日王爷府上若是多了一个人或者其他的活物有这排牙印,那就是幼澄回来找王爷了,万望王爷垂怜,收留臣妾。”

朱楧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她娇软的身躯,道:“你这个傻丫头,事情还没到最后一刻呢,你怎么净说这些丧气话,你放心吧,本王会竭尽全力,还你清白。”

“王爷。”蓝幼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朱楧怀里,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信任更加重要,蓝幼澄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能在王爷的怀里痛哭一场,那此生也就无憾了。

朱楧没有打断她,搂着她的娇躯,抚摸着她的秀,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地哭泣。过了好一会儿,蓝幼澄才渐渐地止住哭声,从朱楧的怀里爬出来,擦了擦眼泪,道:“多谢王爷信任臣妾,有王爷这句话,臣妾此生就无憾了。若是中午之前查不出真凶,就请王爷杀了臣妾以激励三军将士吧。臣妾不会怨王爷,臣妾的这条命若是能为王爷的基业做出贡献,那是臣妾的荣幸。”

第六十五章 车岗的进展

西藩诸贼攻破嘉峪关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蓝幼澄自然也听说了,以她的聪明,她自然能明白王爷的难处。

朱楧没有说话,一个对自己如此情真意切的女子,自己怎么忍心拿她的血来祭旗?淡淡地说道:“你先好好的待在这里,本王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蓝幼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头,道:“臣妾等王爷的好消息。”她虽然不想死,想永远陪在朱楧身边,但有了朱楧刚才的一番所作所为,她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

朱楧从蓝幼澄那里出来后,先去找的车岗,问道:“本王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车岗知道兹事体大,接令之后,不敢怠慢,立即安排人手彻查此事,现在见朱楧问起,立即抱拳道:“回殿下,臣已经命仵作检验了尸体。经验尸确定,王显荣的致命伤就是脖子后面的那个针眼,针上有剧毒,死亡时间也是昨日前半夜。”

蓝幼澄回房间的时间也是前半夜,古代的验尸技术没有那么先进,不能将死亡时间精确到几分几秒,只能算出个大概的时间,因此也无法确认王显荣是在蓝幼澄回房间之前就死的,还是在她回房间之后死的。

朱楧点了点头,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又接着问道:“那昨晚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车岗犹豫了一下,似乎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地说道:“这………”

朱楧目光一凛,喝道:“说!”

车岗吓得浑身抖了一下,王爷的威严不可冒犯,这个时候,就算是得罪人,也不得不说了,道:“启禀王爷,据巡夜的侍卫说,他们昨晚在贤妃娘娘的房间附近现了一个太监,行事颇为诡异。他们怕有奸人混进来,就上去盘问。结果谁知…”

事情如此紧急,车岗还在吞吞吐吐地浪费时间,朱楧不觉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说道:“快说!你要是再吞吞吐吐地卖关子,小心本王治你的罪!”

车岗用惶恐地眼神看了一眼朱楧,脸部的表情经过几番狰狞,终于挤出了一句话:“谁知他是淑妃娘娘的人,侍卫们见他是淑妃的人,也就没有难为他,放他走了。”

“黛昱竹?”朱楧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难不成她跟这件事也有关系?怎么可能呢?黛昱竹怎么可能回去陷害蓝幼澄,她从小就在本王的身边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本王最清楚不过。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出事到现在,黛昱竹也从来没有露过面。

车岗见朱楧疑惑的表情,调整了一下语气,顿了顿说道:“启禀王爷,臣还查到了一件事。”

朱楧白了他一眼,这个车岗有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没好气地说道:“赶紧说。”

车岗愣了一下,干咳了两声,道:“臣还查出来,昨天白天的时候,这个太监曾去过孙显荣的府上,二人还曾密谈了一段时间。”

这个情况实在太重要了,如果这是真的话,那这个太监无疑有最大的作案嫌疑,朱楧不觉眼前一亮,一副惊喜的表情对车岗道:“哦?此话当真?”

车岗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这是目前为止,臣所查到的最具有价值的线索了,只是……”

朱楧知道车岗想说什么,这丫是不是宫斗戏听多了,满脑子都是宫斗套路,心里十分无语地向他解释道:“就算是淑妃的太监做的,那也不一定跟淑妃有关系,本王的女人本王了解,她不会做那种事,懂了吗?”

领导的面子大于一切,车岗在官场上泡了很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的大脑袋点的跟小鸡吃米似的,连连道:“那是,那是。无论是淑妃,还是贤妃都是贤良淑德之人,依臣看来,肯定是那个太监被什么人收买了,然后设计陷害贤妃娘娘。”

朱楧微微地点了点头,倒不是因为车岗拍马屁拍的舒服,而是他认为车岗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黛昱竹为什么要陷害蓝幼澄,根本没有理由啊,她的淑妃地位本来就比贤妃要高一点,陷害了蓝幼澄对她自己又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看来,最大的原因很有可能是黛昱竹识人不明,自己手下的太监被奸人收买而不自知,朱楧对车岗道:“那个太监先派人监视起来,万万不可让他走脱,也要注意保护他的安全,别让他被他的同伙杀了。要是这样的话,线索就全断了。”

朱楧的话正中车岗下怀,他嘿嘿一笑,像是捡了宝贝一样,十分自豪的说道:“不劳王爷费心,臣已经安排好了,不光是那个太监,王府中的其他人臣也都派人监视起来了。现在的王府,连只鸟都飞不出去。臣别的不敢保证,但是敢说这名凶手一定还在王府里,绝对没有逃走。”

车岗说的没错,王府的晚上是有宵禁的,没有朱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王显荣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也就是说,凶手杀了他之后,是绝对没有可能离开的。至于案之后,凶手更不可能离开,一来是出了事之后,王府的戒备更加森严了,二来是,这个时候要是离开,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凶手,那他陷害蓝幼澄的目的就不能达到了。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第一个就是王显荣是怎么跑到肃王府里来的,他这种级别的官员若是来王府肯定会有通报的,但是目前为止,没有人记得王显荣曾经来过王府,这也就是说他是偷偷来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王显荣的尸体是怎么出现在蓝幼澄的房间里的,她的房间可是间密室,所有的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凶手是怎么将它杀死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去的?或者是在蓝幼澄的房间里杀死他,然后又在密室的条件下逃出去的。

这两个问题不解决,这件案子就破不了,就算是明知道那名太监是凶手,那也没办法定他的罪,否则会让人产生找人顶包的联想。

第六十六章 黛昱竹的秘密

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车岗的工作能力他是很满意的,道:“你陪本王去王显荣的家里看看。”

车岗也正有此意,既然知道黛昱竹手下的那名太监在案之前去过王显荣的家里,那这条线就要一查到底,否则就容易落下重要的线索,抱拳行了一个军礼,道:“是,臣遵命!”

朱楧带着车岗和一众侍卫来到了王显荣的家里,王显荣的妻子李氏和几个儿女都已经换上了孝服,一见到朱楧前来,立即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道:“罪臣之女王李氏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连忙伸手虚扶一下李氏,宽慰道:“夫人这是何意?你何罪只有啊?”

李氏抬起头了,看了看朱楧,又看了看他的几个儿子,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丫不知道吗?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干嘛?

朱楧知道她是害怕自己会因为王显荣给自己带绿帽的事情迁怒她和她的儿子,微微笑着宽慰道:“夫人放心吧,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决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随后又看了看李氏和她的几个幼年的儿子,环视了一圈整个王宅里哀怨悲痛的气氛,也不觉动容,道:“王指挥使是本王手下的得力大将,屯田的时候又出了大力,本王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的。不管凶手是谁?本王都会秉公执法,换王指挥使一个公道。”

李氏感动不已,她还以为朱楧会因为王显荣和蓝幼澄的事而大yin威,把气都撒到她和她的孩子们身上,现在听朱楧这话,似乎是并不计较这些,还在夸奖王显荣的功绩,这让她意外不已,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谢王爷隆恩,臣妾和几位犬子铭感府内,今生今世会永远感念王爷的大恩大德。”

古代大臣的老婆见到皇帝或大王后也是自称臣妾,只是这种情况很少生,古代的妇女基本是不见外男的,皇帝也不会闲着没事去召见人家大臣的老婆,这不论是对皇帝还是对大臣以及他的老婆来说都是影响声誉的事。

所以古代的皇帝都是在有公开的大礼仪时,才会当众召见大臣的老婆。若不是今天事态紧急,并且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朱楧也是万万不会见指挥使的老婆的,否则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一定会被说成什么?

李氏刚刚丧夫,对自己又是百般恭顺,朱楧对她自然得客客气气地,抬了一下手,示意李氏平身,道:“夫人请起吧。实不相瞒,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想要问夫人。”

李氏顺着朱楧的手势缓缓地站起来,依然低着头,脸上的泪痕还是那么显而易见,恭顺地说道:“不知王爷要问什么?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楧理顺了一下思路,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夫人,昨天是不是有个王府的太监来找过王指挥使?”

李氏听到这句话,娇躯不由地一震,眼睛转了一转,但还是一脸平静的回答道:“回禀王爷,臣妾不曾见什么公公前来。”

这一下轮到车岗急了,李氏的这句话不是在很明显的说他欺瞒王爷吗?不管是什么时候,欺瞒领导都是很严重的行为,眼看着身家性命将会受到巨大的影响,车岗再也憋不住了,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直接越过朱楧问李氏道:“请夫人再仔细想想,我的人明明看见了昨天有位公公来找过王指挥使。”

李氏看都没看车岗,实际上她谁都没看,眼睛直直地盯着地板,还是一副平静如水,甚至可以说是无精打采的表情,道:“臣妾不敢欺瞒王爷,臣妾确实没有见过什么公公?”

活了两世的朱楧对人心的理解早已达到透彻的地步,从李氏的语气和表情中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在撒谎,但古代有没有手机可以拍照,这种事对方一口否认他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安慰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告辞了。请恕本王打扰。”语气中已经多了一份生冷。

也不知道李氏有没有听出来,她的脸上依旧是挂着那副十分平静的表情,娇躯向下一弯,十分优美的下跪磕头,道:“臣妾恭送王爷。”

朱楧也没让她平身,带着车岗径直离开了。刚才的突事件弄的车岗很没有面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道:“王爷,那名太监的确来找过王显荣,臣可以用人头担保。”

朱楧一摆手制止了他,十分确信地说道:“你不必说了,本王要是连那个妇人撒谎都看不出来,那这个王也就不要做了。你马上派人把王显荣的家监视起来,另外调查那名太监昨天的行踪,他有重大嫌疑。”

车岗长舒一口气,能跟一个明事理的主子是每个大臣的福气,当即行了一个军礼,斩钉截铁地说道:“臣遵命!”

和车岗分手后,朱楧思绪繁乱,心情颇为复杂,王显荣的老婆很明显在掩饰什么,难不成王显荣跟那名太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氏怕朱楧知道了之后会影响王显荣的声誉,出于维护丈夫的立场才撒谎。还是,她根本不敢让朱楧知道?

朱楧边走边想,不自觉地来到了黛昱竹的寝殿跟前,黛昱竹的寝殿前面有一排小树林,朱楧走在里面,身体被遮挡住了,不细看的话很难现。

朱楧在小树林里散步,突然看见黛昱竹的寝殿跟前有两个人影在商量着什么?正是黛昱竹和她宫内的那名太监。黛昱竹是朱楧的宠妃,朱楧没少去她那里睡觉,这个太监他也见过,应该是车岗所说的那个人,只是他叫不出名字来。

朱楧喜欢的是女人,所以对太监这种中性产品并不感兴趣,除了从小跟着他的怀恩以外,其他人都不熟悉。

朱楧下意识地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想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由于距离比较远,朱楧听不见黛昱竹跟那个太监说了些什么,只是看见她给了那个太监一个钱袋和一枚令牌。

第六十七章 黛昱竹的私事

朱楧认识那个令牌,是他给自己最信任的人的,可以在任何时候出入王府,孙云琦、黛昱竹、蓝幼澄每人都有一块。

朱楧心中疑窦丛生,这个时候黛昱竹给那名重大嫌疑人钱袋和出王府的令牌想要干什么?怎么看都像是帮助他潜逃啊。难不成真的是她?朱楧实在是不敢相信。

那名太监拿了钱袋和令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朱楧并没有拦下他,因为他知道,车岗做事细密,就算是这个太监拿了令牌,他也不会任由这个重大嫌疑人离开,肯定会派人暗中跟随,只要那名太监有逃跑的迹象,肯定会被他的人当场拿获,这样一来,那名太监的狐狸尾巴自然就露出来了。

那名太监走后,朱楧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信步走到了黛昱竹的寝殿跟前。黛昱竹看见是王爷来了,先是一惊,然后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急走两步赶到朱楧的跟前,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叩头道:“臣妾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虽然也是个怀疑主义者,但他和老朱一样,对自己的家人都是很好的,眼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黛昱竹参与了这件事,仅凭刚才的那一幕还远不能给她定罪,所以朱楧在潜意识里还是相信她是好人,立即和颜悦色地扶住黛昱竹柔软的双肩,道:“爱妃快起来吧,地上脏。”

黛昱竹顺着朱楧的扶力慢慢站起来,笑颜如花地说道:“王爷能驾临臣妾这里,臣妾此地便蓬荜生辉,怎么会脏呢?”

她的小嘴还是那么会说话,哄得朱楧心头一阵开心,随即故意装出一副责备的样子笑道:“怎么?你还让本王站在外面跟你说话吗?”

黛昱竹跟随朱楧多年,早已了解了他的脾气,知道王爷这是在故意逗她,笑着挽住朱楧的胳膊,道:“臣妾哪里敢呢?王爷难得来臣妾这里一趟,臣妾用心伺候王爷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怠慢王爷啊?”

边说边挽着朱楧的胳膊将她扶进了自己的寝殿内,对自己的贴身丫鬟珠儿吩咐道:“珠儿,快去给王爷泡茶。”

珠儿是黛昱竹亲自挑选的丫鬟,聪明乖巧,很是得黛昱竹的欢心,因而黛昱竹平日待她也颇为不薄。珠儿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见王爷来了自己主人的寝殿,知道这是自己主人表现的大好机会,便决定好好帮助主人得到王爷更多的宠爱,以报答主人对自己的恩情。

珠儿执礼甚恭,立即跪到地上,低头道:“奴婢遵命,请王爷和娘娘稍等,奴婢马上就好。”

随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去将淑妃殿里最好的茶叶拿了出来,用今天早上刚采摘的露水给朱楧煮茶去了。

朱楧坐到了桌子旁,把玩着他赐给黛昱竹的一只玉杯,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贤妃的事你知道了吗?”

黛昱竹拿了把小扇子,走到朱楧的身旁,轻轻地给他扇风,边扇边道:“回王爷,臣妾听说了。”

朱楧抬头看了一眼黛昱竹,见她的脸上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不禁忍不住好奇,问道:“那爱妃对这件事怎么看?”

黛昱竹微微地笑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似乎有惋惜之意,但并不是很强烈,道:“臣妾与她姐妹一场,也算是有些情分。可是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那也是她死有余辜。”

朱楧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这算是黛昱竹该有的正常反应,如果她表现的捶胸顿足,或者是义愤填膺,那反倒是有些不正常了。因为黛昱竹和蓝幼澄虽然共侍一夫,平日里都是以姐妹相称,但到底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就算是她们两个平日里交好,那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个人这么件事而大失常态。

这个时候,珠儿已经将茶煮好了端进来了。珠儿将茶端到朱楧的跟前,缓缓地跪下,然后将茶举过头顶,恭敬地说道:“请王爷和娘娘用茶。”

茶香瞬间飘进了朱楧的鼻孔里,沁人心脾,朱楧看着晶莹剔透的茶杯和飘着浓香的茶水,心里不觉一喜,这足以说明了黛昱竹对他是相当重视,献给他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

这样的女人应该不会做出让自己难堪的事,不过朱楧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本王来的时候,看见你跟你的那个小太监说话,还给了他出王府的令牌,到底是为什么?你不知道现在王府戒严吗?”

黛昱竹的娇躯微微震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为难地表情,虽然不是太明显,但没有逃出朱楧的眼睛,见朱楧眯着眼盯着自己,黛昱竹略有一丝吞吐地说道:“回王爷,奴婢是让他出门给奴婢办点私事,一会儿就回来。”

虽然黛昱竹的表情和语气有异状,但朱楧还是不认为这件事跟她有关系,原因很简单,就是之前所说的动机。朱楧是爱护家人的,除非是铁证如山,否则他是不会随便怀疑自己的女人的。他一直觉得,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怀疑自己女人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个男人,被戴了绿帽也不过分。

但是朱楧还是很好奇,黛昱竹跟自己的时间最长,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在朱楧的印象里,黛昱竹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今天会有什么事,让她连本王都瞒着。

朱楧一把将黛昱竹扯到怀里,捏了一把她的小脸,霸道地说道:“你个小妮子,居然还有事情瞒着本王,快说,是什么事?”

黛奴依偎在朱楧的怀里,她从小在朱楧身边长大,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份霸道王爷爱上我的宠幸,并且十分陶醉于其中,幽幽地说道:“回禀王爷,臣妾不敢欺瞒王爷,只是这件事很不巧,必须要在今天办,臣妾知道今天对王爷很重要,怕冲撞了王爷,故而不敢说出来。”

这一下子朱楧更加好奇了,这小妮子还有什么非要今天要办的事?还不能让本王知道,照她的屁股上拍了两下,道:“你知不知道本王今天为什么来你这里?”

第六十八章 黛昱竹的私事(二)

黛昱竹被朱楧拍的“呀”地一声,脸上一片绯红,不过她早已经没有了初次跟从王爷的娇羞和紧张,趁势搂着朱楧的脖子撒娇,道:“臣妾哪猜的出来?臣妾还以为是王爷垂怜臣妾,特来看望臣妾呢?原来王爷是因为别的事啊。”

朱楧呵呵一笑,将黛昱竹的娇躯搂在怀里,轻描淡写地说道:“的确。本王是因为别的事情来的。有人看见昨天晚上你宫里的那个太监曾经出现在案现场,形迹可疑。而且他昨天还去过王显荣的家里。对了,那个太监叫什么名字?”

黛昱竹吓了一大跳,这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若是案子真的是她手下的那名太监做的,那是个人都会怀疑她是幕后主使。这个时候黛昱竹也顾不上撒娇了,一个咕噜从朱楧的怀里翻下来,惶恐地跪在地上,一个头深深地磕在地上,道:“王爷明鉴,这件事跟臣妾一点关系都没有。请王爷相信臣妾。”

朱楧扶住黛昱竹柔软的娇躯,向上提了一下,温柔地说道:“快起来。本王要是怀疑你,今天就不来你这里了,更不会跟你说这些。昱竹,你从小跟随本王,别人本王不敢说,对你本王可谓是了如指掌,就算给你一万个胆子,你也不敢做出对本王不利的事。”

听完这话,黛昱竹不觉心头一松,香唇中微微地舒了一口气,人往往都是把其他人使劲儿往坏处想,借以证明自己的聪明。每一个人都是有很强的戒备心理的,父子之间也不例外,所以说充分的信任尤其难能可贵,平日里的万千宠爱也比不上关键时刻的一缕信任让人感动。

黛昱竹十分庆幸遇到了王爷这个十分男人的夫君,不因为她出身卑微而看轻她,不因为她的奴才涉嫌而怀疑她,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完全相信自己的女人。

如果说黛昱竹之前是被王爷的才识气度所折服的话,那她今天就是被王爷的男人气质而深深地打动,永远的征服。黛昱竹的心彻底融化在了幸福的海洋里,暗暗誓今后一定要好好服侍王爷,决不能辜负王爷的一片深情,伏在地上叩头道:“臣妾谢王爷信任,有王爷刚才的一番话,哪怕是让臣妾现在死了,臣妾也知足了。”

听完她这句话,朱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正色道:“说什么死不死的!本王很可能马上就要失去幼澄了,不想再失去你们。今后不许再说这么晦气的话!”

黛昱竹知道自己戳中王爷的伤心处了,内心里十分愧疚,十分惶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是,臣妾遵命。臣妾不会说话,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朱楧摆了摆手,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安慰她,道:“今后注意就行了,起来说话吧。对了,你还没告诉本王你派你的太监出王府有什么事呢,难不成你对本王还想保留一点小秘密吗?”

黛昱竹缓缓地站起来,双手相扣,放在小腹上,十分恭敬地说道:“臣妾不敢,臣妾此生只为王爷而活,哪里会对王爷保留什么小秘密。只是今天是臣妾父母的祭日,臣妾脱张全去买点祭品回来祭奠父母。”

原来那名太监叫张全,朱楧又纳闷了,示意黛昱竹坐下来,道:“身为女儿祭奠亡父亡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何会害怕冲撞了本王,瞒着本王不让本王知道?”

黛昱竹轻扭动娇躯,缓缓地坐到了凳子上,道:“王爷今天不是要出征吗?臣妾若是祭奠亡人,怕王爷觉得臣妾晦气,责罚臣妾。”

原来是这么回事,朱楧的内心一下子敞亮了,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黛昱竹是值得信任的,正色道:“荒唐!两军交战靠的是实力和战法,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改变战局?况且本王带着将士们流血打仗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家人和家园,若是人的父母没了还不让祭奠,那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黛昱竹十分开心,她为这件事纠结了好半天,最后想起当年父母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把最后一口吃的给自己,才决定要偷偷祭奠他们,哪怕是被王爷责罚也认了。现在王爷不仅没有责罚她,反而鼓励她这么做,黛昱竹心里十分感激,自己真的是遇上了值得追随一生的人呢,忙跪下磕头谢恩,道:“臣妾谢王爷体谅。臣妾替父母谢过王爷了,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王爷逢凶化吉,一展宏图。”

朱楧哈哈大笑,把她扶起来,道:“那我这一仗就靠我那位素未谋面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了。你快起来吧,那个张全若是回来,你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黛昱竹跪直身子,摆出一副誓的表情,道:“王爷请放心,这件事的轻重臣妾心里省得,若真的是那个奴才陷害幼澄,臣妾绝不会姑息。”

朱楧在她的小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傻丫头,本王是怕她看出什么来,狗急跳墙,对你不利。”

黛昱竹心头一甜,脸上闪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跪在地上笑道:“谢王爷垂怜,臣妾懂得保护自己,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就在这时,珠儿从门口进来,双手放在腹部,跪在地上禀报道:“启禀王爷,车岗大人求见,说是有紧急事务。”

看来事情有进展了,朱楧“噌”地一声站起身来,对黛昱竹道:“本王去处理些急事,今天就陪你到这里吧。”

黛昱竹跪在地上,叩头道:“臣妾恭送王爷。”

朱楧急走了两步,快要出门时,突然回过头来对黛昱竹说道:“你留在这里本王实在不放心,这样,你去王后那里吧,就说王后有事找你过去。”

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男人时刻挂念着自己还幸福呢,黛昱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幸福的微笑,跪直身子,冲朱楧笑颜如花地说道:“谢王爷挂念,臣妾这就去王后那里,请王爷不必再担心臣妾,专心处理公务。”

第六十九章 午时三刻

朱楧冲她点了一下头,事情紧急,也没让她平身,径直走了出去。

车岗见到朱楧后,立即快走两步,行礼道:“臣参见王爷!”

朱楧摆了一下手,雷厉风行地说道:“时间紧迫,这些虚礼就免了。快说,你现了什么情况?”

车岗出于职业素养,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向前迈了一步,放低声音道:“殿下,依臣看来,凶手就是那个太监。臣查出来了,昨天他的确去过王显荣的家里,而且还和王显荣一同离开。之后,那个太监还做了一件十分反常的事——为王府采购了两大箩筐蔬菜。采购蔬菜的事向来是典膳所负责的,那个太监对守门的侍卫说典膳所的人没有空,委托他来采购,侍卫知道他是淑妃娘娘的人,不好得罪,也就没怎么查验,将他放进去了。臣问过典膳所了,他们的确委托那个太监采购蔬菜,但只让他采购一筐。”

看来那个王显荣就是藏在菜筐里混进去的,这样一来,第一个疑问解决了,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疑问,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疑问——他是怎么在那种条件下杀死王显荣,或者说杀死王显荣后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密室中去的呢?

这个问题不解决,这件案子就破不了。朱楧知道他现在大可以将那名太监先抓起来,按照古代的法子严刑拷问,但这样一来很容易落下一个屈打成招的骂名,若是那名太监嘴硬死不松口,那抓不到一点证据的自己就完全成了草菅人命,这对自己的威信是巨大的削弱。

大战在即,朱楧冒不起这个风险。必须将那名太监的作案手法找出来。

就在这时,魏延赏前来求见。行完叩拜之礼后,魏延赏拱手道:“启禀殿下,臣有事要奏。”

朱楧看着自己的这个左长史,眉头紧锁,不知道他突然到来是好事还是来者不善,淡淡道:“魏长史有什么事啊?”

魏延赏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正气凛然,天下为公的神态对朱楧说道:“启禀殿下,臣以为贤妃娘娘既然杀的是朝廷任命的指挥使,那她是不是应该交给朝廷审讯?”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蓝幼澄总管的是肃国的账目,若是落到朝廷手里,经过锦衣卫的一番拷打,肯定会把自己虚报钱粮的事给说出来。不是朱楧信不过蓝幼澄,而是是个人都扛不住锦衣卫的酷刑,谁不信谁可以去试试。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再清楚不过了。

看来魏大人还是觉得朱允炆的腿粗啊,这个人一定要撵走,朱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父皇有旨意,命本王建国,王国里的大小事务本王可以自行决断,不用禀报朝廷。”

魏延赏眼珠转了一下,依旧不肯退缩,摆出一副忠臣直谏的神态对朱楧说道:“启禀殿下,话虽如此,但殿下毕竟是皇上的儿子,肃国还是我大明的国土。王显荣是朝廷命官,有关他的案子交给朝廷也是理所应当。”

时间紧迫,朱楧顾不上跟他废话,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魏大人。这件事尚有疑点,本王会彻查清楚。对三军将士和朝廷,都会有一个交待。”说罢,不待魏延赏回答,径直走开了,将魏延赏晾在了那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朱楧还是找不出凶手的作案手法,他在案现场,也就是蓝幼澄的房间里转了好几圈,仍旧没有任何现,慢慢地自己也开始沮丧起来。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中午,朱楧看着当空的烈日,心里颇为难受,这似乎是宣判蓝幼澄的死刑一样,午时三刻,这时间还真特么巧啊。

瞿能一身戎装地走进王府,见到朱楧后,抱拳行了一个军礼,道:“启禀殿下,援军都已经赶到了。依照殿下的吩咐,臣在囚犯中也精选出了一万精壮,再加上我张掖的驻军,共计四万五千人。可以与西藩诸贼一战,将士们已经集结完毕,还请殿下训话!”

瞿能的表情十分地不自然,没有即将要上战场立功的兴奋,反而有一丝丝沮丧,说起话来也没有了平时那种气吞山河的气概,语气软了不少。

朱楧知道,他这不是为自己即将失去爱妃而苦恼,在他们眼里,王爷的女人多了去了,失去一个也没什么值得好苦恼的;他也不是因为王显荣的死而兔死狐悲,王显荣若是真的给王爷戴了绿帽,那他就是死有余辜。

他这是一种对前途没有信心的沮丧,王显荣的案子已经传遍全军,虽然朱楧不让人议论,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众人的嘴是封不住的。在瞿能看来,杀王显荣的肯定就是蓝幼澄,而王爷只是将她关了起来,迟迟不肯正法,有一丝宁肯被绿也要包庇的嫌疑,属于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典型的周幽王性格。

瞿能的观点代表了大部分将士的观点,瞿能久经沙场,自然看得出来如果将士们都是带着这种心思上战场,那面对强敌谁还肯出死力?将士们不用命,指挥官指挥的再好也白搭,这一仗自然是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就马革裹尸了。谁也不想死,所以瞿能略有一丝沮丧。

朱楧看出来了瞿能的心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瞿能,你先代本王去安抚诸位将士,本王去见一下贤妃,马上就到。你放心,本王一定会给将士们一个交待。”

虽然瞿能不理解,朱楧为什么还要去见一个曾经给他带过绿帽的女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女人早该用铁群之刑处死了,他的老子朱元璋就常这个干,受过老朱铁群之刑的妃子宫女甚至还包括疯传的燕王朱棣的生母。

但朱楧毕竟是王爷,他说的话瞿能只能服从,蓝幼澄总管肃国的钱粮账目,王爷说不定是去问私房钱藏在哪,于是抱拳硬生生地答应道:“臣遵命!”

瞿能走后,朱楧怀着复杂的心情去看蓝幼澄,明知道自己的女人是被冤枉的而不能相救,还要让她背上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这个国王当的真特么憋屈。

第七十章 话别

蓝幼澄一直呆呆地坐在小黑屋里,一上午什么都没吃,连口水也没喝,刚开始她还希望朱楧能够找出凶手,还她清白,因为她实在是舍不得陪在王爷身边的幸福日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也渐渐地不抱希望了,开始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虽然下人给她准备了丰厚的上路餐,但蓝幼澄一口都没动,在她看来饱死鬼和饿死鬼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即将离开王爷,离开自己这个幸福的小窝,化作一缕孤魂,不知飘向何处?

就在蓝幼澄呆的时候,门又一次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是王爷来了。蓝幼澄忙跪直身子,恭恭敬敬地给朱楧磕了一个头,道:“王爷,您是来送臣妾最后一程的么?”

看着爱妃这般楚楚可怜,生无可恋的模样,朱楧心中颇为难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扫了一眼地上的断头餐才说道:“你怎么不吃东西?”

蓝幼澄跪直身子,饥饿再加上伤心和恐惧,已经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让她跪的有些吃力,身体还微微摇晃了一下,只是她认为自己将来再也没有机会给王爷磕头了,这才挣扎着跪好,道:“臣妾吃不下去。”

朱楧走向前去,扶住了她晃动的娇躯,道:“你坐下吧,本王陪你吃这最后一顿饭。”

蓝幼澄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就掉下来了,虽然她早已猜到了结局,但听王爷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伤心,谁愿意不明不白的死去,谁愿意舍弃眼前幸福的生活,谁愿意离开自己的爱人,带着哭腔道:“王爷不可,这是臣妾的断头餐。王爷不可沾这个晦气。”

朱楧扶着蓝幼澄,让她跪坐在地上,然后坐在她的跟前,十分沮丧,十分憋屈,同样也是十分愤恨地说道:“本王无能,现在都没有办法查出真凶,还本王爱妃的清白,只能陪你吃这最后一餐了。但是爱妃放心,将来本王若是拿到证据,一定会把真凶剖腹挖心,凌迟处死,以祭奠爱妃的在天之灵。爱妃走后,本王会给你做一场盛大的法事,以度你的亡灵,然后将你葬在一处风水宝地,让你来世不再经历坎坷。本王的陵墓也会建在你的墓地之旁,永远陪着你。”

蓝幼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呜呜”地哭了出来,一头扎到朱楧的怀里,随即嚎啕大哭,道:“王爷,您对臣妾这份心意,臣妾永远感念在心,此生无憾了。臣妾知道王爷的难处,臣妾不死,王爷的威仪何在?又如何率领三军去迎战强大的敌军?臣妾不会怨王爷,若是臣妾的血能为王爷洗清前方的路,那臣妾甘愿让它流干。”

经历了两世的朱楧内心是无比坚定的,很少感情用事,但是今天也被蓝幼澄的真情感动了,一把搂住她的娇躯,道:“本王知道你乖,本王也舍不得你走。可是本王……哎,真他妈窝囊啊!”

蓝幼澄从朱楧的怀里探出头来,摸着朱楧的脸道:“王爷不可妄自菲薄,王爷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仅用一年的时间就将肃国建设成了大明第一富庶之地,臣妾真的很佩服王爷呢。只是这次的对手太过诡计多端,时间又十分紧迫,王爷才暂时受了挫折。请王爷千万别灰心,臣妾相信王爷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臣妾在天上看着王爷。”

朱楧摸了摸她的头,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好了,别哭了,赶紧吃东西吧。忙了一上午,本王都饿了。”

蓝幼澄从朱楧的怀里出来,跪坐在地上,擦了一把鼻泣眼泪,道:“臣妾伺候王爷用膳。”随即陪朱楧吃起了自己的断头餐,只是这顿饭两人吃的都没意思,蓝幼澄还是止不住伤心,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只能边吃边擦。

吃了几口后,朱楧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知道三军将士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都想看朱楧如何处理这件事。若是有其他选择,朱楧断断不会看着自己的女人冤死,可是他没得选。

朱楧站起身来,强压住心中的痛苦,一字一字地说道:“来人,请贤妃上路。”门外随即进来两个太监,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条白绫。再怎么说,蓝幼澄也是他宠爱的妃子,朱楧是断断不会看到其流血的。

蓝幼澄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到来了,这一刻她反而变得很坦然,跪在地上叩头谢恩,道:“臣妾谢王爷恩典。愿王爷千岁,千千岁。”

哎,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被人赐死了还要叩头谢恩。

朱楧一挥手,两名太监便架着蓝幼澄走了出去,现在张掖城里大军云集,都在等着朱楧的训话,为了稳定军心,朱楧有必要在三军阵前赐死蓝幼澄。

在众目睽睽之下赐死自己的老婆,这种感觉要多操蛋就有多操蛋。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军心就会涣散,仗就没法打,等西藩诸贼攻破了酒泉,下一个就是张掖,张掖若是也被攻下来,那这里的军民都会遭殃,王宫里的王后也淑妃等人也不能幸免。

你把自己的一个小老婆看的比三军将士和他们的家属的性命都要重要,那谁还会替你卖命?

朱楧将蓝幼澄带到了三军阵前,他不忍心宣判蓝幼澄的死刑,便命怀恩宣读他的旨意。怀恩跟了朱楧多年,自然知道他舍不得杀蓝幼澄,但事已至此,任谁也回天乏术,只能展开写着写着王命的黄布,一字一字地读道:“贤妃蓝氏,居身不正,杀指挥使王显荣,今日特在三军阵前赐死,以正军心!王显荣死有余辜,夺去其一切官职和抚恤。”

蓝幼澄紧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最后坦然一笑,跪地叩头道:“臣妾拜别王爷。”

一名太监随即将白绫套在她的脖子上,然后用力的一拉。蓝幼澄登时觉得气息闭塞,脑袋胀,向后一仰,直接躺在了地上,下意识地开始踢腿。可能是那名太监力气小的原因,在蓝幼澄的频死挣扎下,有些控制不住局势,只能本能地使劲儿向后拖,希望借此可以拖死蓝幼澄,早点交差。在那名太监的拖拽之下,蓝幼澄的身体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向后移动了不短的距离。

第七十一章 大战西藩(二合一)

朱楧的大脑里突然冒出了一道灵感,脑海里下意识地喊出了柯南经常说的那三个字:等一下。

朱楧终于知道那名凶手的手法了,立即出于本能的焦急和兴奋对那名太监大喊道:“住手!”

那名太监吓了一大跳,虽然不知道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不能地松开了手,垂手恭敬地站在一旁。

朱楧立即跑过去解开套在蓝幼澄脖子上的白绫,道:“爱妃,你怎么样?没事吧。”

蓝幼澄刚从鬼门关转回来,看到朱楧将她搂在怀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道:“王爷不可,不可因为臣妾而影响了王爷的大业啊。”

在底下观看的三军将士也开始一阵阵骚动,不少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朱楧搂着蓝幼澄道:“傻丫头,本王知道谁是凶手了,也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了,本王这就还你清白。”

蓝幼澄一脸兴奋,又一次绝处逢生,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道:“真的吗?王爷,您没有再哄臣妾开心吧?”

朱楧脸上露出了自信地笑容,道:“当然是真的,你觉得本王会在这里哄你开心吗?”随即站起来,命令车岗,道:“去把那个叫张全的太监跟本王拿下,再搜查他的房间,把所有东西都给本王拿过来。”

车岗也认为凶手就是那个叫张全的太监,见朱楧在三军阵前如此说,知道他有了十足的把握,立即抱拳道:“臣遵命!”这句话说的底气十足。随后带着几个侍卫转身离去。

过不多时,车岗便把张全押了过来。张全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大喊大叫,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朱楧看着仍在负隅顽抗的张全,冷哼了一声,喝道:“狗奴才!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嘴硬!”

张全看了朱楧一眼,眼神中完全没有一个奴才对王爷该有的敬畏,不屑地说道:“敢问王爷,奴婢犯了何罪?”

朱楧恨不得活劈了这个奸猾的太监,但他要的是所有人心服口服,只能耐着性子询问道:“本王问你,昨天你可曾去过王显荣的家里?还和他一起去城东为王府采购蔬菜?”

话说到这个份上,肯定是朱楧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这件事有不少人见了,再抵赖的话,也没有多少意义,张全冷哼了一声,道:“是典膳所的人让我去的。”

朱楧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冷冷道:“本王已经问过典膳所的人了,他们只委托你采购一筐,可你为什么采购了两筐,另一筐里装的什么?不会是人吧。”

张全的脑袋上已经有了丝丝汗珠,但还是负隅顽抗,道:“王爷多虑了吧。王显荣死的那个房间里门窗都是从里面锁起来的,房间里只有贤妃娘娘,别人怎么可能去行凶杀人?”

朱楧冷哼了一声,道:“你这个手法的确隐蔽,本王差点都让你给骗了。但好在苍天有眼,在贤妃被行刑的这一刻,本王终于想明白了。”

朱楧说着说着,就翻起了车岗从张全的屋子里倒腾出的东西,翻到了一件灰白色的衣衫时,朱楧将其拿了出来,问车岗身边的侍卫道:“你们说你们昨晚见到了张全,当时他是不是就是穿的这件衣服?”

两名侍卫定睛看了一下,又对望了一眼,确信之后,才抱拳回答道:“启禀王爷,是这一件,只是王爷如何得知?”

朱楧将那件衣服的袖口展示出来,那里也有一层漆,跟王显荣身上的漆一模一样。

张全看到这一幕,眼神中充满不屑,冷哼一声道:“这又能说明什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整日干粗活,衣服上沾点漆不是很正常吗?”

朱楧心里十分恼火,这种奸猾之人真该先上去打他五十大板来消消气,但朱楧要的是摧垮他的心里防线,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只是你一个聪明人,跟老子玩心眼儿你还差的远,冷冷道:“你是淑妃的总管太监,平日里用得着干这样的活吗?”

随后又在张全的物品里翻找,终于在他的一只靴子里,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证据——一团细线,染了漆的细线。

朱楧将那团线拿在手里,在张全的眼前晃了晃,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全斜着眼看了一眼那团线,知道朱楧已经猜出来了,但他自负其能,没有说话求饶,傲娇地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朱楧围着张全走了几圈,慢慢悠悠地说道:“你不说,那本王就替你说了。昨日是本王建国的大好日子,贤妃和淑妃都去给本王庆贺,她们的寝殿也没留下多少人手,防备松弛。你将王显荣杀死后,便悄悄地将他的尸体搬到贤妃的寝殿,藏到她的床下面。然后用这一团线穿过王显荣的腰带,握着线的两头,将其紧贴着地板拉到与床相对的墙边。贤妃的寝殿是用木头做的,你在墙上不难找到缝隙将线伸出去。等到贤妃晚上回来睡熟之后,你再悄悄地拉着线的两头,将王显荣的尸体拉出来,然后将线回收,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密室杀人的现象。成功嫁祸给贤妃。”

“你为了保险起见,将整条线都刷成了和贤妃房间里的地板一样的颜色,放在地上很难辨认。贤妃昨晚为了庆贺本王建国,多喝了几杯,回去之后就睡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地板上的那两行线。她的宫女只顾注意贤妃的身子,也没有现那两行线。所以等贤妃一觉醒来时,才会像是被吓傻了一般,茫然不知所措。”

“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手法虽然隐蔽,但终究是百密一疏。由于你线上的漆是新刷的,没有完全干掉,所以在王显荣的腰带内侧留下了痕迹。而你做事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紧张,将漆弄到了袖子上面,成了本王破案的关键。”

“其实你昨天晚上就现自己的袖子上沾上漆了,但由于王府晚上是宵禁的,无故不得随意走动,你之前又被王府的侍卫盘问过一次,所以不敢去别的地方将证据销毁,更不敢点火烧掉衣服和线团。万一要是再被侍卫撞上,那就有可能穿帮了。同时你又自负你的手法没人能够破解,所以就先回自己的房间,将证据藏起来,以图日后销毁。”

“第二天一大早,你就现自己被车岗的人盯上了,所以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去给淑妃买东西,都不敢将证据带在身上以图走到王府外销毁。因为这样你一旦被抓住,那就是人赃俱获。你原本打算在这件事结束之后,风声过去,再找机会销毁证据,但万万没想到本王识破了你的伎俩。”

破案靠的就是大量的前提准备再加上灵光一闪,朱楧之前是没想到他的作案手法,否则早将他的房间给抄了。

张全嘿嘿一笑,仍然不改他那副孤傲的神态,阴阳怪气地说道:“肃王果然不简单,怪不得能将肃国治理成这般景象,真可谓是智虑绝伦啊。”

朱楧实在是不理解一个死太监狂什么狂,心头不觉一怒,脸一虎,喝道:“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张全斜看了朱楧一眼,脸上挂起了一副半是戏谑,半是得意的奸猾表情,道:“奴才为主子卖命,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蓝幼澄听到这句话面如死灰,她也认识这个张全,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跟她姐妹相称的黛昱竹会这样陷害她。

然而朱楧却洞察了一切,听到张全说这句话,差点骂出一句:“放你妈屁!”但出于形象问题,还是忍了下来,换成了一句:“胡说八道!淑妃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你可知道你回来后为什么没见到淑妃?那是本王让她去王后那里了,怕的是你这个贼子狗急跳墙!你是外面派来的奸细,目的就是给我们肃国搞破坏。说吧,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免得受皮肉之苦。”

张全仰天大笑,如疯如魔一般,大叫道:“奴婢不才,办事不力!给太孙丢脸了!”仿佛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是朱允炆做的一般。

朱允炆?说实话因为魏延赏今天说的话,朱楧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但后来又否定了,原因还是动机,现在燕王朱棣已经拥有节制沿边兵马的权力了,对朱允炆的皇位构成了最严重的威胁,朱允炆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拉拢其他奉公守法的藩王,全心全力防备朱棣,怎么会去招惹一直对他比较尊重的肃王呢?

虽然朱允炆继位之后也犯了中二,没有针对燕王下手,而是先削了几个威胁不大的藩王,但彼一时,此一时,那个时候朱允炆是想先削几个有问题的藩王,为削藩大业造舆论,没成想弄巧成拙;而现在老朱还活着,朱楧刚刚为老朱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边军的粮食问题,正得老朱的欢心,一向以孝顺皇爷爷著称的朱允炆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触老朱的霉头。

朱楧用无比锐利的眼光看向张全,仿佛一下子把他看穿了一样,看的张全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看朱楧的眼神也从之前的傲慢变成了现在的带有一丝恐惧。朱楧心平气和,却又无比自信地说道:“你是燕王的人。”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除了他和张全没人能听清,因为大战在即,朱楧不想让士兵们知道他们老朱家的人在搞内讧,这对士气将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张全被他这句话震慑地打了一个哆嗦,脸上的表情开始抽搐,眼珠子开始不听使唤地乱转,身子微微地颤抖,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道:“什、什么燕王,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朱楧也是个老油条了,单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欲盖弥彰。其实朱楧也是猜的,他认为这个张全就是朱棣派来找自己麻烦的,若是事情成功,朱棣可以消除一个潜力巨大的对手,若是事情失败,就推到朱允炆头上,让肃王去和朱允炆刚正面,他自己在背后坐收渔人之利。

这很符合一代枭雄朱棣的脾气,朱楧随便诈了张全一下,就把他心里的秘密诈出来了,随即传令道:“太监张全,忘恩负义,陷害贤妃,现将其军前斩祭旗,剁成肉酱!”

立即就有军士上前执行了朱楧的命令。

朱楧的推理让三军将士全都开了眼,他们都亲眼看见英明无比的肃王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破了一件看似板上钉钉的疑难案件,至于肃王最后跟那个死太监嘀咕了几句什么,他们是不关心的。眼见自己的领袖如此英明,三军将士无不感奋,跟着一个英明的领袖去打仗怎么着都觉得心里有底气。

集结在张掖城里的四万五千名将士的士气瞬间暴涨,山呼海啸一般的高喊道:“千岁!千岁!”

“万胜!”“万胜!”

朱楧的聪明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十分确信英明无比的肃王一定会带着他们打败西藩诸贼,迎接胜利,因此山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久久不绝。

朱楧看着眼前这万人拥戴的场景,十分地满意,十分地享受,十分地爽,王后说的不错,福祸相依,碰到坏事了不要气馁,经过自己的主观努力,是可以将坏事变为好事的,意气风地说道:“诸位将士,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西藩诸贼犯我国土,现已打到酒泉城下,长兴侯正在领兵与他们激战。我们此番出兵,就是要剿灭贼寇,卫我国土!”

底下的将士又开始山呼海啸般地大呼道:“杀贼!杀贼!”

朱楧见士气可用,十分满意,对自己能赢得战争的胜利有多了几分自信,大手一挥,喊道:“开拔!”

三军将士开始在各自指挥官的指挥下整齐有序地离开张掖,向西进。劫后余生的蓝幼澄望着自己这个英明神武宛如天神的王爷,内心都要化掉了,立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头,道:“臣妾恭送王爷,祝王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第七十二章 大战西藩(二)

朱楧冲她点了点头,也没顾上让她平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蓝幼澄一直跪了很长时间,直到王爷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于此同时,位于酒泉的肃州卫城中,守卫城池的大明将士又打退了敌人的一波进攻。

“高娃子,这是贼人的第几次进攻了。”一名中年模样的老兵虎里虎气的问道。

“第八次了。”那名叫高娃子的年轻人啃了一口手里的干粮,然后又喝了口水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是高娃子第一次打仗,刚一开始他还十分害怕,经过了敌人的八次冲锋后,幸存下来的他已经从一个新兵蛋子变成了经验丰富的老兵了。

他们二人的不远处,就是一身戎装的耿炳文,他已经一夜没合眼了,这让上了岁数的他略有些吃不消,平时坚毅的脸庞上,略微挂起了一丝疲惫和风尘。

耿炳文旁边站着一位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这名中年人名叫赵勇,也是一位身居指挥使的高官,而且是耿炳文的心腹。

赵勇望着城墙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黑云压城城欲摧”,满脸担忧地对耿炳文说道:“大人,援军什么时候能到?是不是因为那件事肃王记你的仇,不肯派援军来?”

耿炳文看了自己的这位爱将一眼,一脸老成,十分有把握地说道:“不会。肃王的为人我很了解,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不会因为这点私人恩怨而耽误国事。况且这肃州卫城可是他的土地,他别我们还要心疼。如果我所料不错,最迟今天晚上,援军就会到来。”

赵勇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不耐烦地说道:“晚上?你看看下面这密不透风的敌军,我们能撑到晚上吗?”

耿炳文捋着胡子,眺望远方,眼神中也满含担忧,他虽然打退了敌人的八次进攻,但谁都能看的出来,敌人的进攻并没有尽全力,长期的战争经验告诉他,敌人肯定不是菩萨心肠,有意放他一马,肯定在憋着什么大坏,准备在某个时间坑耿炳文一个大的。

对于自己的手下能不能坚持到晚上这个问题,耿炳文也持很强烈的怀疑态度,但他是主将,是全军的主心骨,这个时候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说丧气话,因为现在的肃州卫城守军全靠着一股子气在支撑,气可鼓而不可泄。

耿炳文哈哈一笑,摆出一副十分轻松地表情,道:“赵勇啊,你还是跟随本将军的时间短啊。想当年本将军孤军守长兴的时候,张士诚的部队可比这猛的多啊。”耿炳文是天下第一善守大将,将士们都知道他的这个特长,有他在,全军将士心中就有一股底气,这也是他们能坚持这么久的一个重要原因。

就在这时,耿炳文身边的一个卫兵突然用手指向前方,一脸惶恐地说道:“将军你看!”

耿炳文用手遮挡住额头,眯着眼睛眺望前方,敌军又开始进攻了。他身边的赵勇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敌军由于人数众多,一直采用车轮战术,交替着进攻了八次。他们可以轮番休息,然而肃州卫城的将士们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全凭一口气在支撑。

赵勇立即拔出战刀来,指着前方大呼道:“快!迎敌!”手下的大小将士立即像上了条一样运作起来。按照老朱制定的军制,这里官最大的就是耿炳文这个都指挥使,其次是赵勇这个指挥使,管着一个卫,也就是五千六百人,只是他的这个卫尚不满员,只有三千多人。

指挥使下面就是千户,管一千一百二十人,千户下面是百户,管一百一十二人,百户下面是总旗,管五十人,总旗下面是小旗,管十人。

这就是明军最基本的编制。警报的号角响彻酒泉的上空,已经疲惫不堪的明军又一次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爬上城墙,拿出各种武器,准备迎击敌军。

“啪!”地一声鞭响,从一个空心敌台处爆出来。“都快起来!磨蹭什么呢!贼人就要来了!”一名总旗大喝道。他负责守卫这个空心敌台,手下的兄弟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了,极度疲惫,有几个实在是扛不住了,纵然是听到了警报声,也还是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睡觉。

这怎么能行!本来自己这一方人就少,居然还有人敢偷懒。当兵的都是火爆脾气,这名总旗也没有废话,上去就是一鞭子,骂道:“他妈的!睡什么睡?再睡脑袋都让贼人摘去了!”

那几名偷懒的士兵见到长官飙,立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66续续地爬起来,拿起武器迎敌。

军官不光是要有勇力,更要能督促自己手下的士兵奋力死战,要不一个人再能打又有什么用?从这一点来看,这名总旗是个合格的军官。

这名总旗将手下的士兵全都轰起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从一个口子向外望去,乖乖,这么快就上来了?

西藩诸贼大部分都是蒙古贵族,元朝灭亡后,他们没有依靠,有的自立,有的去抱别人的大腿。这波人其实就是后来依附明军的关西七卫,以哈密卫和沙洲(敦煌)卫最为强大。

但是,关西七卫和辽东的建州卫一样,只是表面上服从明朝,实际上俨然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明朝对他们的控制力有限,在永乐仁宣这样的盛世,关西七卫就曾经有过抢劫明朝使臣的行为。

这些个外族头领,永远都是畏威而不怀德,还是刘邦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蒙古人打仗就是靠着骑兵一阵乱冲,这是十分错误的,骑兵再厉害也上不了城墙。而且骑兵不是万能的,步兵碰到骑兵不是毫无办法。老朱的部队也是以步兵为主,不一样赶跑了元军吗?岳飞在朱仙镇也是靠着步兵打破金兀术的骑兵的。

第七十三章 大战西藩(三)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冲击力,但如果你要是阵法严整,用一排盾牌和长枪顶在前面,你看他咋冲?

蒙古人攻城其实也是很有一套的。眼前的西藩诸贼就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他们攻击的第一梯队是一群楯车兵,所谓的楯车就是一种木车,前面用一块厚木板挡起来,厚木板上裹上几层厚牛皮,泼上水,由于木板和牛皮都相当皮实,一般的火器和弓箭是无法射破的。

楯车兵后面的是弓箭手,躲在楯车后面,向上射箭来压制城头的火力,于此同时,一些身穿重甲的重步兵开始用手里装着土的布袋填壕沟和护城河,顺便移开路障,为后面的大军开路。

再后面就是架着云梯的士兵了,他们在一切障碍都清楚之后,就将云梯靠在城墙上,然后就开始爬城墙,大队人马爬上去就赢了。

好在洪武年间的士兵都是久经沙场之士,对他们的这一套很熟悉。

耿炳文看见对方的一排排楯车又推了上来,目测了一下距离,大喊道:“放炮!”

身旁的赵勇将手里的令旗一挥,一名士兵立即用火把点燃了大将军炮的引信,引信呲呲地燃烧,大将军炮周围的所有人都屏住气息,注视着这一门大将军炮,明朝的大炮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炸膛。若是炸了膛那就不是打敌人了,自己人先倒一大片。

好在这门大将军炮经久耐用,没有辜负守城明军的期望,“轰”地一声怒吼,将一枚七斤重的铅弹推射出去。那枚铅弹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咚”地一声,砸在了一辆楯车上。那辆楯车不是坦克可以挡住火铳和弓箭,但绝对挡不住大炮。

在铅弹巨大的冲击力下,那辆楯车瞬间被砸的粉碎,在后面推车的一名士兵躲避不及,被当场砸死。

那枚铅弹的力道仍然没有用尽,从地上顺势滚了出去,砸中了后面的一名弓箭手的腿,那名弓箭手当即骨折,躺在地上“哇哇”大叫,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明朝的大炮和现代的火炮是有本质区别的,现代的炮弹里面装的都是炸药,属于开花弹,爆炸之后,一炸炸一片,方圆多少米之内,全部都要粉身碎骨。

而明朝初年的大炮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它们打出的都是实心弹,其原理就是依靠火药在炮管中的迅燃烧而产生的巨大压力,将炮管中的铅弹推送出去。砸到谁谁倒霉,要是恰好落到你的脚边没砸到你,你也不用害怕,炸不了。

说白了明初的大炮跟抛石机差不多,只不过抛石机是用杠杆原理投送巨石,而大炮是依靠火药在密闭的空间产生的巨大压强来推送铅弹。

而大炮比抛石机先进的地方在于,它打的远,你的抛石机还没运送过来,我的大炮就可以将你瞄准轰掉了。所以自从大炮开始渐渐地展起来后,曾经跟随蒙古人征战四方的抛石机也就渐渐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这一炮命中之后,负责那门大将军炮的炮手并没有多大喜悦,因为接下来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抓紧时间开第二炮。

“快!修正炮位!”负责大将军炮的队长大喊道。几个士兵闻言立即涌上来,完全凭着人力将因为巨大的后座力而移位的大将军炮搬回到原位上去。

大炮复位后,又有一名士兵赶紧往炮膛里灌水,熄灭火星。完成之后,那名士兵立即大叫道:“快!给我干布!”

另一名士兵将绑着干布的棒子递了过去,那名士兵迅地将其伸进去,擦**管。然后众人再七手八脚的装火药,助燃物。

队长看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立即大喊道:“快!装炮弹!”一名士兵迅地将一枚炮弹装进了炮管里。至此,这门大将军炮才重新填装完毕。

这个流程最快也需要两分钟,这两分钟的时间,敌人已经推进了不少距离,刚刚填装好的大将军炮又一次出了它的怒吼,但这一次打的不是楯车,因为楯车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大将军炮无法调整射击角度,已经打不到了。它和其他的大将军炮一样,攻击的是敌军的后续部队,随着七斤重的铅弹一个个地落下来,敌军的后续部队里又传来了一声声哀嚎。

然而,前面的楯车兵是不理会这些的,他们的任务是将攻城部队送到城墙下面,所以依旧推着楯车前进。

好在老成持重的耿炳文还安装了不少二将军炮(可打三斤铅弹)、三将军炮(可打一斤铅弹)、攻戎炮、神铳车炮、抬枪等,这些火器的射程不及大将军炮,此时正好挥它们的威力。随着二将军炮、三将军炮以及攻戎炮、神铳车炮的一阵阵怒号,又有不少楯车被砸毁,失去楯车掩护的敌军,就暴露在了抬枪的火力之下。

明军的抬枪一阵齐鸣,来不及躲避的敌军身体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血流不止,怕是最高明的神医也回天无力。

敌军仗着人多势众,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终于靠近城墙的五十步之内了。此时躲在楯车后面的弓箭手开始不甘寂寞,纷纷探出头来,向城上的明军射箭。

躲在空心敌台里的弓箭手、火铳手立即组成交叉火力,对付攻上来的敌军。

敌军虽然有楯车做掩护,但楯车也是有死角的,有经验的明军就专挑楯车的死角下手,射杀了不少敌军。

明军的火力范围由远及近大致就分为这三段,在这种覆盖式的火力打击之下,西藩诸贼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当他们胜在人多势众,这点伤亡对他们来说造不成致命的影响。

终于,他们还是靠近了城墙。无数的西藩军开始架云梯,冒着明军的弓箭滚石向上爬。

包括耿炳文在内的所有明军的脑子里的那根弦都崩的紧紧的,因为是人都知道,要是让对方这六万多人爬上了,那这仗就不用打了。

第七十四章 大战西藩(四)

赵勇身先士卒,站在了城墙的最前沿,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一边大喊道:“快,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

然后已经晚了。已经有一队西藩兵靠近了酒泉的西城门,他们推着巨大的攻城车,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城门。城内的明军则用巨大的木头顶着门,他们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因为谁都知道,一旦城门失守,那城里这几千人面对六万多敌军是根本没戏唱的。

城头上的明军看见敌军正在用攻城车撞击城门,一时也急眼了,滚石、弓箭、火铳一齐向下招呼了过去。

然而攻城的敌军也是有备而来的,任谁也能想到自己在下面撞击城门,城头上的士兵肯定不会无动于衷。他们在攻城车上面搭了一层厚厚的牛皮,底下和四周还有盾牌兵举着盾保护,明军的弓箭和火铳奈何不了他们,滚石檑木对他们的伤害也相当有限。

城上的明军一时乱了方寸,人都已经打到城门下了,大炮肯定是没用了,手里的家伙又奈何不了敌军,这要是让对方把门撞开,那城里这几千人谁也别想活。优待俘虏,这句话大多数只能听听,蒙古人的操守还是很著名的。

赵勇一时也没了办法,满头大汗地问耿炳文,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耿炳文到底是久经沙场,眯着眼睛,缕着胡须,想了一下,只是淡淡地说出了两个字:“火攻!”

这两个字重新给了城内的明军希望,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耿炳文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开国功臣,只用了两个字就点出了敌军的要害。你不是用牛皮盖着吗?再厚的牛皮也怕火吧,西藩诸贼缺铁,盾牌大都是木头和藤条做的,一点就着。

当下就有几个明军抬来了一大锅油,然后将他们架在城头上,想要泼下去。

西藩兵也看出了明军的意图,知道这锅油要是泼下去,再扔下去几个火把,那城门下的攻城兵就算是报销了,所以立即开弓搭箭往城头上一阵急射,借此掩护攻城的士兵。

城头的明军由于急于打败攻城的士兵,没有带任何防护措施,而且双手端着锅,无法闪躲,当即就有三名士兵中了箭。油锅一个不稳,咣当一声,洒在了城墙上。

赵勇急的直跳脚,一边挥舞着战刀一边大骂道:“他妈的!弓箭手,火铳兵,你们的眼睛都瞎啦!给老子打回去!”

附近的弓箭手、火铳兵还有能调整射击距离的抬枪兵经他这么一骂,立即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职,纷纷拿起武器去怼敌军的弓箭手,一时将对方的火力压了下去。

此时又有几个士兵端了一口锅来,虽然有了城头上的兄弟部队的掩护,但敌军的人数太多,火力不可能被完全压制,还是不断地有箭矢射到城墙上来,所以赵勇特地派了几个盾牌兵来保护那几个端锅的士兵。

城门已经摇摇欲坠了,没有时间再容许他们犯错误了。好在这一次成功了,城头上的明军准确无误地将一大锅油都倒在了攻城敌兵盖着的牛皮上。随即一个火把和火箭也无缝对接的射了上去。

那张被攻城的西藩兵盖着的牛皮瞬间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团,烧的下面的攻城士兵嗷嗷直叫,四散逃开。

这一下子,他们就成了城头上明军的活靶子,在城墙上和马面上空心敌台的明军的交叉火力的攻击之下,迅地被消灭。

那辆巨大的攻城车也被焚毁,反而成了一个巨大的路障,挡在了城门之前。

“哈哈!贼人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赵勇高兴地鼓掌大笑。明军也是一阵欢呼。

然而他们还没有高兴多久,敌军又攻上来了,由于城门走不通,他们开始专注于城墙了。

攻城墙历来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架云梯向上爬,另一种就是冲到墙根低下挖墙脚。由于见识到了明军火攻的威力,所以西藩兵不敢跑到城墙下面,害怕被泼油。

于是他们开始成群结队的架云梯向上攀爬,城头上的明军压力骤然增大。

一名哈密的百夫长带着自己手下的将士历经艰险,在付出了二十多人的伤亡后,好不容易冲到了城墙边上。

这名百夫长望着巍峨的城墙,忍不住地大声高呼,他立誓要做攻上城头的第一勇士,将这酒泉城拿下来,打开通往肃国的通道,作为送给公主殿下最为贵重的礼物。

城墙就在眼前,城上的明军也不是很多,这名百夫长认为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就在眼前,立即招呼手下架上云梯,开始身先士卒地攻城。

这位百夫长身材魁梧高大,一手拿了一个铁盾挡在了头顶上,腰间插着把砍刀,另一只手扶着云梯开始攀爬。

城头上的明军注意到了这位亮眼的猛将兄,无论什么时候,这种人所拉的仇恨值都是最高的。明军的火铳、弓箭都向这位百夫长招呼过来,然而他手里拿着铁盾,完美的将自己的身体遮挡在了下面,城头上的射来的铅弹和箭矢对他无能为力。

明军已经打退了敌人的八次进攻了,城里储存的滚石檑木也所剩无几了,附近的明军一时不能奈何那位百夫长。

那位百夫长似乎看到了明军的弱点,知道他们已经力尽了,不由得大为兴奋,胸膛的热血在滚滚燃烧,似乎要破体而出了。“公主殿下,请收下臣下的这份礼物吧。”那名百夫长在心中大喊,攀爬的度也快了几分,然而就在他即将爬到墙头的时候,一直冷箭从他的右侧射来,洞穿了他的盔甲,直入他的体内。

那名百夫长万万没有想到明军还有这一手,扭头看了看那支箭射来的方向,赫然现了自己右侧马面上的空心敌台里,一名明军士兵正拿着弓箭对着自己。

那名明军射中了目标,显得十分兴奋。

百夫长用十分怨毒的目光看了看那个空心敌台,在那里的明军可以对自己的侧翼构成交叉火力,极为危险,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重视?

第七十五章 大战西藩(五)

“公主殿下。”百夫长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道,庞大的身躯随即轰然从云梯上跌落下来,眼神中带着强烈的不甘。

然而,敌人毕竟太多了,空心敌台的火力也被压制住了,终于有西藩兵爬上了酒泉的城墙。

这个时候只能肉搏了。一名明军的长枪兵一枪桶死了一个刚刚跃上城墙的西藩兵,长枪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就被跟着跳上来的一个西藩兵一刀捅了一个透心凉。

那名长枪兵也是个火爆脾气,嘴里一边喷着血一边骂道:“x你姥姥的,居然敢捅老子!”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抱住那个西藩兵,一口咬住他的耳朵,生生地扯了下来。人在频死之时,潜力是无法想象的。

那名西藩兵痛的哇哇大叫,不断拳打脚踢那位明军,但丝毫都不起作用,那位明军还是死死地抱住他,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推着他一起跃下了城墙。

负责守卫这段城墙的是一位叫做史国兵的千户,史国兵见有越来越多的敌军爬上来,心里反倒是没有了一丝害怕。“他奶奶的!反正今天老子这一百多斤肉是要交待在这儿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弟兄们,都他娘的别客气!”

史国兵一边高声大喊,一边挥刀砍杀,他说上面那一段话倒不是为了鼓舞士气,而是他内心的真是想法。这个史国兵千户现在已经不打算活着回去了,他已经将杀人从工作演变成了一种享受,每砍倒一个敌军,他就有赚了一个的快感。

史国兵手下的一名总旗被西藩的一个小校打翻在地,那名小校正想着给总旗大人补上一刀,却不料从背后被史国兵抱住。

史国兵没有跟他废话,刀在脖子上一抹,便结束了那名小校的性命。

劫后余生的总旗见到救了自己的千户大人,十分地感动,哭喊道:“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史国兵没有跟他客气,虎着脸骂道:“他娘的!贼人都上房揭瓦了,你还在这里睡大觉,赶紧给老子起来杀敌!”

那名总旗受到勇猛无畏的史千户的感染,“噌”地一声从地上跃了起来,大喊道:“杀贼!杀贼!”

随即和史国兵一样,像打了鸡血一般,机械地挥舞着手里的杀刀,见人就砍,见刀不躲,如疯如魔,如痴如醉。

但是,战场上决定胜负的最终还是实力。史国兵的手下大多都负了伤,已经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敌军,溃败是迟早的问题。

就在史国兵已经抱定了为国捐躯的觉悟的时候,耿炳文率领着自己的一百多名卫队赶到了,这是他最后的预备队了。

耿炳文平日里就不苟言笑,这个时候更是一脸严肃,什么慷慨激昂的话都没说,上来就是板着脸砍死了几个爬上城墙的西藩士兵,就跟人家欠他钱一样。

耿炳文已经须花白了,位居长兴侯的高位。在明朝,伯爵就是品了,位在一品大员以上,而侯爵的地位就更高了,全国就二十多个(包括死了的)。按照一般人的理解,混到耿炳文这个份上就已经到头了,剩下的时光就是在家里喝喝小酒,调戏调戏小妾,实在是犯不着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因为命金贵着呢。

然而,众位大明将士看到的一幕却是,刚好届满花甲之年(虚岁)的长兴侯耿炳文,像他们每一个普通的小兵一样,提着砍刀,与凶悍的敌军战成一片,丝毫不畏惧死亡。

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也染红了他早已花白的须,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反而让他宛如一尊杀神一般,释放出夺目的光彩。

史国兵见耿炳文亲自上阵来支援自己,本来就已经启动二愣子模式的他立时像是吃了炸药一般,大声高呼道:“x他姥姥的!长兴侯来支援咱们了,弟兄们,给我杀!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众位明军将士见到耿炳文神勇的样子,无不感奋,个个以一当十,只攻不守,用枪捅,用刀砍,用盾牌砸,甚至是用牙咬,终于将这波攻上来的西藩兵打退了下去,来不及逃跑的,自然都成了明军的刀下亡魂。

远处的西藩本阵中,传来了清脆的鸣金声,城下的西藩士兵听见这个声音,便徐徐地退了回去。

史国兵已经杀红了眼,意犹未尽,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耿炳文纳头便拜,道:“末将多谢长兴侯支援。”

耿炳文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这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虎着脸喝道:“起来!你我既为袍泽,共守一城,你有了危险,我岂能不救?你若真想谢我,多杀几个贼兵便是,用不着来这套虚的!”

军中都是血气男儿,说话也都很粗鲁,所以史国兵并没有因为耿炳文的话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站起身来,道:“长兴侯放心,西贼要是还敢来,我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完这话,史国兵看了看自己这边的情况,瞬间就没了底气,他的手下已经死亡过半,余者人人带伤,还有不少是重伤,火药箭矢都已经基本用尽,城墙也被敌军弄的很残破,若是敌军再起一次冲锋,那就真的不好说了。毕竟战场上只凭血气之勇是万万不行的。

一直跟在耿炳文身边的赵勇十分不解地问道:“将军,西贼刚才明明再加把劲儿就要成功了,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退了?难道真的是天助我也?”

耿炳文眯着眼睛微微笑道:“赵指挥使,你跟老天爷很熟吗?”

赵勇一愣,不知道耿炳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答不上来。

耿炳文斜眼看了赵勇一眼,继续微笑道:“你我都跟老天爷不熟,他老人家又为何要助我们?”

史国兵不失时机地说道:“我看西贼是畏惧长兴侯的威势。”

这个马屁拍的不露声色,耿炳文不是愣头青,手下的人拍他的马屁,他自然会很高兴地接受,但这里是战场,战场上的胜负可不是靠一两句马屁决定的,眯着眼笑道:“史千户抬举了,老夫一把老骨头了,有什么可怕的?西贼退兵的原因是他们不想再打了。”

第七十六章 大战西藩(六)

“不想打了?”赵勇和史国兵面面相觑,同时露出惊讶地神色,道:“可是他们只要再打一次,我们就支持不住了。”

耿炳文看着自己这两个得力的手下,不厌其烦地卖着关子,道:“的确,我们已经没实力抵挡他们的下一次攻击了。不过诸位放心,他们不会再攻击我们了。”

这下子赵勇和史国兵更加懵逼了,打了一天一夜,连续进攻九次,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差这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不打了,这是什么情况,不由得同时问道:“为什么?”

一开始耿炳文也纳闷,但他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西藩诸贼的用意,依旧是眯着眼,缕着胡须,但此时他的脸上已经不再有任何笑容,看不出是喜是悲,淡淡地说道:“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酒泉城东五十里处,朱楧带着四万五千人马正在急行军,突然之间,朱楧将手中的马鞭向上一扬,叫停了队伍。

身后的瞿能十分不解,催马向前赶了两步,走到朱楧的身后,抱拳行礼道:“殿下,为何不走了?长兴侯还在等着我们救援呢,他们怕是已经十万火急了。”

朱楧心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判断,虽然他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凡事还是稳健一些比较好,因此他有必要征求久经沙场的瞿能的意见,看了一眼瞿能,以一种虚心求教的语气说道:“瞿将军,本王有一事不解。还请将军赐教。”

瞿能连忙抱拳弯腰,一脸惶恐地说道:“末将不敢当,殿下想问什么尽管问,末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楧抬头眺望了一眼前方,目光中满含着深邃和担忧,缓缓道:“如果本王给你近七万兵马,让你去攻打一个四周都是平地,只有三千多人驻守的城池,你多长时间能拿下来?”

瞿能想都没想,傲娇地哼了一声,一脸自信地说道:“半天都用不了。”

朱楧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这正是本王担心的地方。”

瞿能如梦初醒,他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王爷竟然有这么强的洞察力,看朱楧的眼神不由地多了一丝讶异,道:“王爷的意思是他们在围城打援?”

朱楧看瞿能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观点,更加坚定地说道:“不错,若他们全力攻打酒泉,酒泉城怕是早就完了,根本用不着我们去救援。”

瞿能咽了口唾沫,脸上略微带上了一丝紧张的神情,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肯定早就布好了圈套在等我们。”

朱楧的脑子在脑壳中飞的旋转,他是个从不认命的人,一直认为不管是在多么不利的情况下,总归是有最佳应对方案的,片刻之后,一脸笃定的对瞿能说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本王有办法对付他这个围城打援。”

瞿能越来越佩服这个年少的藩王了,他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人都还没有想出对策来,这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藩王居然这么快就想出办法了,不由得虚心请教道:“敢问殿下,是何对策?”

朱楧向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上来,然后悄悄地向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瞿能不禁大惊失色,一脸惊恐地说道:“殿下,这怎么可以?”

朱楧伸手示意他禁声,淡淡地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五十里外,酒泉城的外围。一个须花白的白毛老头子一脸不满地对另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头子说道:“我说哈密王,这酒泉城马上就要攻下来了,你为什么又鸣金收兵了?”

那位衣着华丽的老头子就是当今的哈密王兀纳失里,明史记述其为纳忽里,以下均称为纳忽里。

纳忽里是察合台的后裔,哈密本来是察合台的一部分,元朝末年时,察合台汗国也开始闹分裂,时任哈密威武王的纳忽里就割据称雄,自立门户。有趣的是,这个纳忽里后来给自己改了一个王号,也叫肃王。

为了和主角朱楧进行区分,我们以下皆称其为哈密王。

哈密王在洪武年间有很强的实力,甚至要求与明朝在宁夏、平凉、延安一带互市。根据本来的历史记载,这个哈密王自恃其能,居然敢跟老朱叫板,被老朱派人教训了一顿,才老实了下来。

但由于朱楧的到来,这段历史生了悄然的改变,哈密王比历史上记载的还要强,并且从未被人教训过,因此十分张狂。

哈密王纳忽里对着那个须花白的白毛老头子说道:“沙洲王不必担忧,本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保证让沙洲王满载而归。”

这个须花白的白毛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与哈密王齐名的沙洲王——阿鲁哥失里。阿鲁哥失里也是蒙古贵族,可见当年成吉思汗打下了多么大的基业,他的子孙一直在世界各地都有很大的影响力,持续了数百年。

阿鲁哥失里冷哼一声,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地说道:“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将士们打了一天一夜,正需要粮食财宝的补充,你为什么让他们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宝藏?”

哈密王刚要说话,却听得一声清脆地声音高唱道:“沙洲王可知道放长线钓大鱼吗?”

说话的是哈密王的女儿——邵安公主迪丽娜扎,由于察合台已经基本伊斯兰化,当地的蒙古族也已经和本地民族维吾尔族高度融合,所以他们取名字的时候也会互相借鉴对方的语言。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维吾尔族这个民族,他的来源有两支一支是来自蒙古高原的回鹘人,另一支是南疆绿洲上的土著居民,维吾尔这个词的意思就是联合。

由于新疆地区尤其是以乌鲁木齐为中心的高昌故地长期被回鹘人统治,所以明初人将占据新疆的东察合台汗国统称为回鹘。

迪丽娜扎名字的含义大概是拥有花儿一样的容貌让人心爱的女子,她号称关西第一美女,有着绝美的容颜和无可挑剔的身材,完全可以说是名副其实;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个足智多谋的人,经常帮助哈密王出谋划策。哈密王纳忽里经常跟人说他这个女儿比五个儿子还顶用。

第七十七章 大战西藩(七)

迪丽娜扎这样一个女神级的美女降生在哈密,那是整个哈密的光荣,哈密的男人们都以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公主而自豪。她是哈密每一个勇士心中的梦想,每一个哈密勇士都愿意为了公主殿下奋勇杀敌,甚至流血牺牲。而哈密最勇敢的战士将会得到公主亲自编织的一个花篮,那将是他无上的荣光。

之前阵亡的那个哈密百夫长临死前所喊的名字就是迪丽娜扎。

沙洲王阿鲁哥失里以一种戏谑和玩味的眼光看了看这个传说中的关西第一美女,果然是美艳不可方物,再加上她现在穿着一身戎装,更是显得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

沙洲王阿鲁哥失里开始庆幸自己参加了哈密王组织的这一次联合行动,先不说抢多少东西,单单是能看一眼这个绝世美人就让他心满意足了。

不过阿鲁哥失里虽然有很强烈的非分之想,但他心里也清楚,他这辈子是没这个福分了。哈密王的势力比他强大,肯定不会把女儿嫁给他这个糟老头子。哈密王心里打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样一个稀世珍宝,哈密王才舍不得随随便便给别人,那个老家伙肯定是在囤货居奇,打算将来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代雄主,好巩固他哈密国的地位。

想到这里,沙洲王阿鲁哥失里不觉地有些失望,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了几分,但随即又振作起来,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深深地清楚这个世界最终靠的还是实力,自己实力不济想再多也没有用,眼中精光一闪,狠狠地在迪丽娜扎的身上猛刨了两眼,仿佛多看一眼,他就能多活几年岁月一样,道:“敢问邵安公主掉的是哪条大鱼啊?”

迪丽娜扎丹唇轻启,微微一笑,瞬间凝固了时光,石化了眼前的所有人,道:“以沙洲王的才智怕是早就猜出来了吧,还需要晚辈多说吗?酒泉城里能有多少物资?根本不够我们这七万大军分的。我们若是打下了酒泉,朱楧就会龟缩进张掖城,集中所有的主力来防备我们,到时候,我们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可是,如果我们将张掖城里的明军主力引诱出来,于野战中集中优势兵力歼灭,那不仅是张掖,整个肃王国里所有的粮食物资不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哈哈哈哈!”哈密王纳忽里抚掌大笑,眼睛都笑弯了,十分自豪的说道:“我儿说的一点也不错!据本王所知,朱楧的张掖城里也就两万多人。肃国处于三面临敌之地,除了我们,北边的瓦剌,南边的青海诸部都对他的粮食虎视眈眈,因此他们派不出多少援军,最多只能来一万人,这三万五千人守城有余,野战不足,若是将他们都引诱出来一口吃掉,那整个河西五郡就都是我们的了。”

几人正说话间,一名哈密国的斥候打马前来禀报道:“启禀大王,明军兵分两路,一南一北向我军夹击而来。”

这个情报搞得哈密王和沙洲王面面相觑,哈密王纳忽里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地说道:“兵分两路?就他这么点兵力还敢分兵?”

哈密王随即下意识地看向迪丽娜扎,每次有了难题他都会指望自己这个女儿,迪丽娜扎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秀眉紧蹙了一下,随即缓缓地说道:“我看这个朱楧是想要壮士断腕,他怕是已经猜出了我们的意图,想要以牺牲一路偏师为代价,换取主力进驻酒泉城,将我们挡于国门之外。”

沙洲王阿鲁哥失里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地说道:“这个小娃娃毛都没长齐,居然敢跟老子们耍心眼儿,我看干脆就让他们都过来,我们在这酒泉城下将他那两路明军一齐收拾了。”

迪丽娜扎一双凤眼中出了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了这个狂妄自大的沙洲王,吓得沙洲王阿鲁哥失里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迪丽娜扎心头一团火气,暗骂道:就这样的一个猪脑子也配做一方土地之王?随即又一想,他笨一点对自己和父王并不是什么坏事,脸上似挂满了冰霜一般,果断地否决了沙洲王阿鲁哥失里的建议,道:“不可,我军屯兵坚城之下本来就是兵家大忌,如果让敌人的援军赶来,与城里的守军里应外合,夹击我们,那我们就会处于很危险的境地。光武皇帝刘秀的昆阳大捷不就是这么打的么?”

迪丽娜扎很向往中原文化,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喜欢买一些中原人的书来看,对于史上著名战役之一的昆阳大捷印象十分深刻。

沙洲王阿鲁哥失里怒火中烧,一张长满皱纹的老脸刷地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不满地表情完全浮现在表面,心道:他妈的,当初是你们磨磨蹭蹭,非要不拿下酒泉城,现在到怪我屯兵坚城之下?

迪丽娜扎注意到了沙洲王阿鲁哥失里吃了枪药一般的表情,但她懒的跟这个愚昧粗鄙的糟老头子计较,对哈密王纳忽里说道:“父王,这次行动是我们哈密组织的,我们哈密出的兵马也最多,大家都一致推您为盟主。现在女儿恳请盟主下令,集中主力打掉朱楧两路兵马的主力,这样一来,他的偏师就算到了酒泉城下也无济于事,我们可以调头将它吃掉。”

她这番话一半是说给自己的父亲哈密王纳忽里听的,另一半是说给沙洲王阿鲁哥失里听的,意思很明显,来之前大家说好了都听我父亲的,你没事少BB。

阿鲁哥失里就算是再傻也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哈密王纳忽里赞许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女儿谋略果然不一般,只要先打掉朱楧的主力,那剩下的一路偏师和这酒泉城里的几千士兵根本不在话下,只是南北两路哪路才是朱楧的主力呢?

哈密王纳忽里不禁微微皱着眉头问斥候道:“这两支人马的数量你可看清了?”

那名斥候坐在马上一个抱拳,如实相告道:“未曾看清,他们的旗帜数量,所扬起的尘土规模都差不多,小人判断不出那支人马的数量多。”

第七十八章 大战西藩(八)

“这……”哈密王纳忽里一下子犯难了,学着耿炳文一手捋着胡子,皱着眉头说道:“再探肯定来不及了。如何破了朱楧这疑兵之计呢?”

他附近的高级指挥官全都陷入了沉思,每个人都眉头紧皱,但都找不到办法破解这个难题,这根本就和堵大小没有什么分别吗?

这个时候,还是迪丽娜扎打破了众人的沉默,用她特有的清脆嗓音问道:“朱楧在哪一路?”

这一问所有人都明白了,暗暗叹服这个女子果然智谋不俗,朱楧是肃国之王,他所率领的必定是主力无疑。

斥候见传说中的邵安公主亲自问自己问题,激动地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立即挺直身子,然后将右手放在胸口,沉沉地一弯腰,十分确信地说道:“启禀公主殿下,朱楧在南路!”

迪丽娜扎从小已经习惯了被万人追捧,所以对这名斥候过激的表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应,依旧是脸上如同挂着一层霜一般,略有一丝高傲地淡淡道:“你可看清楚了?”

那名斥候怎可在公主面前失了面子,立即用十分坚毅地口吻说道:“旗帜、服饰、年龄都对的上,小人以勇士的荣誉誓,绝对没有看错。”

“好。”迪丽娜扎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挂起了一丝笑容,对那名斥候道:“若这次能活捉朱楧,你可是立了大功。先退下吧。”

能得到公主的夸赞,那名斥候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用拳头狠狠地锤向胸口,仿佛要显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一般,用最大的声音喊道:“请公主殿下放心,小人一定努力杀敌,报效国王,报答公主。”随后施了一礼,打马离开。

迪丽娜扎随即转过头来,对哈密王纳忽里说道:“父王,眼下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一路留在这里继续围城,并迎击明军的偏师。这一路压力不大,依儿臣看留下两万余人足矣。”

耿炳文手下的明军都已经是残兵败将,自保尚且不足,在没有援军支援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出来杀敌的,就算是明军的偏师杀到,最多也就一万人,留下两万多人足以对付。

迪丽娜扎的算盘打的很精,没有理会频频点头的众人,依然自顾自地说道:“另一路则是我们的主力,应该前往南路围歼朱楧的主力,阻止他们会合。这一路依儿臣来看,至少需要四万精锐。”

沙洲王阿鲁哥失里越来越佩服这个小丫头的智谋了,一双贼眼又使劲儿在她傲人的身段上刨了两眼,略有一丝为难地说道:“只是谁来抵挡明军的主力呢?包括我们沙洲在内的其他几家都没有这个实力啊。”

哈密王纳忽里心头一阵火起,这龟孙明摆着是想让自己替他抗雷,等自己和明军拼的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自己栽了,论兵力他就是这一带的老大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正欲出言呛回去,却听见自己的女儿用她那无比清脆的嗓音一口应承下来,道:“这次联军之中我父王的兵力最多,又被众人推戴为盟主,理应由我们去迎击朱楧的主力。”

哈密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这个足智多谋的女儿怎么会干这么傻的事?他刚想出言制止,却看见迪丽娜扎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哈密王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出于长久以来对她的信任,还是闭上了嘴巴。

“哈哈哈,好。就这么决定了。”沙洲王阿鲁哥失里毫无涵养地开始开怀大笑,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道:“既然邵安公主有如此雄心,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在这里等待哈密王的凯旋之音。不过,我们可要事先说好,之前谈好的分成比例不能改变。”

迪丽娜扎看着他那骄狂无比的样子,内心一阵冷笑,这个世界上还真有站在自己的坟头上还沾沾自喜的人啊,但外表还是作出一番谦和的样子,道:“那就请沙洲王多多保重了。父王,我们走吧。”

哈密王纳忽里不再言语,瞪了沙洲王阿鲁哥失里一眼,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儿子和弟弟离开了。此番出兵,哈密王下的本钱最多,带来了三万精锐,再加上依附于哈密的几个小部落,总共四万人,浩浩荡荡地向南路开进,去迎击朱楧。

路上,哈密王纳忽里十分不解地问迪丽娜扎道:“儿啊,你为何非要让我们去啃这个硬骨头?让阿鲁哥失里这个老小子捡了便宜。”

哈密王的儿子脱罕帖木儿也无法理解迪丽娜扎的意图,略有一丝不满地说道:“是啊,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鲁哥失里是咱们哈密的死对头,我们要是跟明军主力拼了个两败俱伤,他肯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迪丽娜扎笑吟吟地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说道:“哥哥,你实在是多虑了。妹妹又怎么会傻到让我们哈密军去啃明军的硬骨头?”

哈密王纳忽里一听这话瞬间来了兴致,“丝”地一声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

迪丽娜扎见自己的父王开了窍,十分高兴,笑着道:“父王英明,您可曾记得您对这个肃王朱楧的评价吗?”

哈密王纳忽里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严肃地说道:“为父自然记得。从我们打听到的情报来判断,这个年纪轻轻的肃王胸有丘壑,敢想敢干,而且做事滴水不漏,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我常常跟你哥哥说,他要是有人家一半的水平,为父也就可以放心将哈密交给他了。”

哈密王身边的脱罕帖木儿不禁冷哼了一声,十分不服气,他是哈密王的儿子,是哈密的继承人,但父王对他妹妹的宠爱似乎已经远远过了他这个儿子,曾经不止一次的当众说他的智谋比不上他的妹妹。虽然说迪丽娜扎是个女的,对他的位置根本不会构成威胁,但长期以来一次次地被当众打脸,还是让他的心里有一丝怨气的。

第七十九章 大战西藩(九)

这一次父王居然当众说他连敌人的一半都不如,更是让他脸上无光,心头不快,不由得板起脸来。

脱罕帖木儿旁边的哈密王的弟弟,也就是脱罕和迪丽娜扎二人的叔叔——安克帖木儿见到脱罕的这一副表情,不禁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

军情紧急,迪丽娜扎顾不上理会哥哥内心的小情绪,对哈密王说道:“谁都会认为,朱楧在的一路必定是明军的主力,朱楧肯定没有那么傻,故意把主力暴露给我们。所以他的主力必定是北面一路。而他自己率领的南军才是引诱我们的偏师。只要抓住了朱楧,肃国的一切物资不都任由我们去取吗?沙洲王那个老不死的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实际上他才是去啃明军硬骨头的傻子。”

哈密王纳忽里十分赞同女儿的这个观点,微笑着点了点头,但脸上随即又挂上了一丝不解的表情,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用自己来当诱饵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一个王爷,犯得着冒这么大的危险吗?就算酒泉和张掖都失守了,他还可以退往内地,整个大明朝都是他老子的,他到哪也是个藩王啊。”

迪丽娜扎的绝美容颜上挂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仿佛是看穿朱楧的一切一般,昂着头,十分自信地说道:“不错,若是一般的皇子会像父王说的那样,但这个朱楧不是一般的皇子,他是个枭雄。所谓的枭雄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他做的出来。”

哈密王微微地点了点头,内心里十分认可女儿的观点,突然间,脸上挂满了一丝肃杀和坚毅,狠狠道:“那咱们就去会会这个枭雄!”

不久之前,朱楧向瞿能提出他自己率一万人做诱饵,引诱西藩主力来攻,瞿能率主力迅解酒泉之围,然后再来接应他的计划,遭到了瞿能的坚决反对。

瞿能认为自己是战将,怎么能让王爷去做诱饵,要做也是他来做。但朱楧坚决不同意他的观点,道:“谁都会猜到本王在的一路是主力,本王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打对手个出其不意。若是你率领偏师,那我军就收不到攻其不备的效果了。”

最后朱楧用军令才压服瞿能,让他同意了自己的战略。然而让朱楧万万没想到的是,敌军中的一双明眸早就看穿了他的这个阴谋。

朱楧带着一万人摆好决战阵型,大张旗帜,多扬尘土,大摇大摆的从南路向酒泉挺近。

这个时候,一名明军的斥候打马前来报告道:“禀报殿下,前方现敌军主力,人数有数万,距此不过二十余里。”

来的好快,朱楧心里暗暗道。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还要以一万人的偏师对抗数万敌军主力,说不害怕是假的,但除了害怕和紧张之外,他还有一丝兴奋,铁马金戈,刀光剑影的生活也是他向往已久的。

朱楧环视了周围的地形,不远处正好有一座小山坡,真是天助我也,立即下令道:“全军停止前进,立即占领那座小山坡,结阵防御!”

洪武年间的明军还是很有效率的,听到朱楧的命令之后,立即行动,迅占领了不远处的小山坡,将战车和盾牌推到外面,组成防御工事,准备迎接敌军的主力。

朱楧率领的这一万人是他的左中右三护卫,每个护卫有三千人,虽然人数不如卫所的一个卫多,但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士,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视。另外还有他的两个围子手所,这两个围子手所的长官虽然也是千户,但王府的军事编制都是压缩的,实际上他们一个围子手所才管七百五十人。

因此算下来朱楧的总兵力共有一万零五百人,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从南京跟着朱楧来守卫西北的,对朱楧最为忠诚,打仗也最肯出死力,正因为如此,朱楧才决定带着他们来迎击敌军。

朱楧站在山头,极目远望,看见西边的滚滚烟尘,心头不由地一紧,终于要来了,这是本王霸业的第一步。

朱楧还记得昨天晚上他在和王后孙云琦讨论这个问题时,朱楧曾摸着孙云琦的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惆怅地说道:“天下万国地域之广何止万万里,而本王只有这区区四个郡的地盘,要想成就自己的霸业,何其艰难,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

孙云琦趴在朱楧的胸口,淡淡地体香直沁朱楧心脾,一边用手摸着他的皮肤,一边温柔而又坚定地说道:“殿下何必为此忧虑?文王只有百里之地,不一样成就伟业?刘邦不过一个亭长,地不过十里,一朝时运会,不一样做了大汉的天子?铁木真开始的地盘也不大,可他打下了多少江山?父皇本来都没有立锥之地,然而十五载而成帝业,他们都是王爷的榜样,臣妾相信王爷一定能做到。”

“英雄固有微贱时,王爷现在是潜龙,虽然现在还不起眼,但一朝风云际会,一定可以一飞冲天!”

“好!好!”朱楧十分开怀,爱妻的这句话说的他热血沸腾,不由得将孙云琦又搂紧了几分,道:“好一个英雄固有微贱时,那我们该从何处开始呢?”

“就从殿下的勇气开始。”

说得好,爱妃!就从本王的勇气开始!

朱楧拔出重剑,指着奔腾而来的敌军,大声喝道:“今日是我肃军第一战,你们都是我的护卫亲军,这一仗一定要给本王打出彩来!给本王长脸!不要让人以为你们是只会摆仪仗,走队列的绣花枕头!”

劝将不如激将!朱楧手下的三护卫和两个围子手所的军士被他这么一激,全都像了疯一样,举着手里的兵器大喊道:“杀贼!杀贼!”

“给王爷争光!不能让那些卫所兵比下去!”

朱楧见士气可用,十分高兴,同时也被将士们沸腾的热血所感染,趁势鼓励道:“将士们,杀个痛快吧!笑谈渴饮匈奴血,今日就在这酒泉,让你们手里的刀剑尽情地畅饮敌军的鲜血吧!记住,你们的耻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倒下的时候手里的兵器还是干净的!未曾杀过一个敌人!”

第八十章 大战西藩(十)

“千岁!千岁!”众位明军将士听到朱楧这番话,更加感奋,一个个像了情一样,扯着嗓子高声大叫道,恨不得将来犯的每一个敌军都撕成碎片。

在距离朱楧数里之外,哈密王纳忽里命令安营扎寨,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了,单看明军这副气势就感觉他们不一般,虽然人数不多,但哈密王不敢存一丝轻视之心。

迪丽娜扎见父王脸色犯难,知道他心存犹豫,立即进言道:“父王,我们没有退路了,沙洲王阿鲁哥失里挡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要尽快抓住朱楧,结束战斗。”

哈密王纳忽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双眼中也透露出了狠辣地目光,以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勇士们,我们现在跟明军争得就是时间,一定要用最快的度,打垮这股明军,生擒朱楧!”

“打垮明军,生擒朱楧!”“为陛下效劳,为公主殿下效劳!”哈密军的斗志也被瞬间点燃了起来。

哈密王纳忽里不再废话,命令自己的弟弟安克帖木儿道:“安克,本王命你为前锋,从正面进攻朱楧!”

安克帖木儿正想着立下大功,提高自己的威信,听到命令十分感奋,当即在马上抱拳,道:“王兄放心吧,朱楧的人头是我的了!”随即带了一万五千名精锐进攻朱楧的正面。其中就包括他所带来的近万名骑兵。

哈密王又派了两员大将带领着本部人马和归附于他的几个小部落的领合力进攻朱楧的两翼,自己则率领着儿子、女儿在后面压阵,准备先看清朱楧的阵势,然后再给他迎头一击。

至于朱楧的后路,哈密王完全没有派一兵一卒把守,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朱楧不可能逃跑,只要他一离开那个小山坡,阵型必乱,到时候这一万明军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哈密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这一战不是攻城战,因此哈密军改变了战法,直接出动了近万骑兵突击山坡,想靠着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冲垮朱楧的阵型,然后再将他们分割歼灭。

眼前万骑奔腾,顷刻间呼啸而至,如果不是在以命相搏的战场,这场面倒还是一副不错的景观。

朱楧的阵型最外面的是战车兵,负责阻挡骑兵的冲击,刀盾兵与战车兵密切配合,负责挡住敌军射来的箭矢。那些刀盾兵为了鼓舞士气,开始整齐划一地用刀拍打这盾牌,边拍还边大喊着:“杀!杀!”

后世的朱楧看过许多明穿小说,里面的主角不是展火枪兵,就是展长矛兵,而且一打起来还经常只攻不守,靠手取胜,似乎这是百战百胜的秘诀一样。朱楧一直对这样的打法持怀疑态度,要知道,明朝的火器还没有展到完全吊打冷兵器的地步。火枪的射很低,两分钟打三就很不错了,就算用了传说中的三段击也不是百战百胜的。

因为,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不是傻子,他们都不会用血肉之躯去硬抗明军的火器,他们有盔甲、有盾牌、有蒙着牛皮的楯车,这些东西都可以有效的减少火枪的杀伤力。

况且,他们也不会硬着头皮瞎打,在推进到一定距离后,会立即放箭还击,弓箭的射要比火枪快的多,如果你没有防御措施,几排箭射下来,你的人就会倒一片,军心就会崩溃,还打什么仗。

明朝战争的特点是冷热兵器相结合,火器还难以独挡一面,认识不到这一点,是很难理解明朝的战争的。

所以朱楧认为那些人看不起刀盾兵的观点是错误的,刀盾兵是整支军队的盔甲,为军队提供基本的防护,就像是王者荣耀里的坦克。一支没有肉的团队,还怎么跟人打团?

朱元璋在长期实战的基础上,已经将明军的多兵种配合协调到了最完美的比例,那就是:刀盾兵(坦克)二十,长枪兵(战士)四十,弓箭兵(adc)三十,火铳兵(也是adc)十。朱元璋的部队还是以近身肉搏为主要战法的,火器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而且朱元璋北伐打败元军靠的不是骑兵,而是强大的步兵,根据《明实录》、《鸿猷录》、《皇明通纪》记载,当时朱元璋的部队主力还是步兵,毕竟他是在江南起家,短时间内搞不出大量的马匹。

但是话说回来,骑兵并不是一定可以打败步兵的,秦朝时蒙恬北击匈奴,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靠的就是大秦横扫前下的步兵。诸葛亮治理蜀国时,就是靠步兵打的曹魏的骑兵不敢出战。

骑兵的主要威胁是他的冲击力,然而步兵可以靠盾牌阵、战车来进行有效的抵挡,你将铁盾和战车横在前面,再用一排长枪指着他,看他还怎么冲击?

朱楧也很很多明穿主角不一样,他虽然很佩服戚继光,但没有看过他写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记》,没有办法向其他小说主角那样,依靠戚继光的办法,练出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

但好在他有一个好爹,老朱征战天下,练兵的能力自然不是盖的,早就建立了一套完备的训练体系,根据《明实录》记载,将其摘录如下:

老朱念及天下已定,害怕他的军士荒废武艺,因此命令中书省同大都督府、御史台以及六部官员制定训练条例。

条例规定:每一个卫所将士,都应该刻苦训练武艺。骑兵必须骑术精湛,擅长射箭及用枪。步兵必须善用弓弩和枪。

射箭的考核标准是:没人十二支箭,只要有六箭到达远处或者射中近处的目标就算合格。所谓的远处是指将领要射到一百六十步以外,士兵要射到一百二十步以外(不管中不中,射到即可);所谓的近处是指,射中五十步以外的目标。

射弩的考核标准是:同样每人十二支箭,只要有五箭到达标准即为合格。

第八十一章 大战西藩(十一)

标准如下:如果用脚蹬开弩机,射到八十步以外即可,不管中不中,或者是射中四十步以外的目标。

如果是用车弩,射到一百五十步以外即可,不管中不中,或者是射中六十步外的目标。

用枪的标准是以进退习熟为合格。不讲究花式套路,也不会让人只攻不守。

卫所军每年都要抽调一部分人来京城考核,成绩好的升官,成绩差的降级。如果你是一个军官,那光你自己成绩好也不行,手下的人成绩都要好,如果有一半的士兵不及格,那你的武艺再好也要被降级。

正是因为有着一套严格的训练体系,所以洪武永乐年间的明军一直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横扫千军如卷席。

哈密军的骑兵冲到了两百步以内,朱楧手按重剑,面色凝重的大喝一声:“开炮!”一门门神铳车炮和攻戎炮开始居高临下的出一阵阵怒吼,将一枚枚带着仇恨火焰的铅弹射向了敌军的骑兵阵营中。哈密王也不是富得流油的土财主,没有财力给他的每一个骑兵都配上重甲,只能给少数军官装备。哈密的骑兵基本都是穿的皮甲,对火炮的防御力有限,因此在朱楧的密集火力打击之下,迅伤亡了数十骑。

由于大将军炮这样的火器实在是太沉重了,携带十分不便,所以朱楧这次没有带来,否则场面更加壮观。

剩下的骑兵不顾伤亡,依然大呼大叫地冲向朱楧的阵地,冲到一百步时,朱楧的抬枪开始挥威力了。

抬枪是古代杀死力很强的一种兵器,俗称九头鸟,需要两个人才能操作,一人将抬枪固定在三脚架子上,另一人瞄准射击,同样报销了不少哈密骑兵。

朱楧的人虽然少,但是胜在占尽地利,在一个小山坡上居高临下的射击,杀人如点名,十分方便。前面的骑兵虽然躲过了神铳车炮和攻戎炮的火力范围,但他们还可以攻击后续的敌军,形成覆盖火力,让哈密的骑兵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哈密王纳忽里想要赶在明军的救援部队到达之前拿下朱楧,因此心急了一点,没有考虑骑兵攻击山坡上的明军是仰攻,十分难受,而且目标太大,容易变成活靶子,就都派了出去,这下子尝到了苦头。还没摸到敌人的边,就在朱楧一千多门火炮抬枪的轮番打击之下,伤亡了数百人。

按照老朱的部队编制,朱楧的一万人中是没有这么多火炮的,只不过是因为瞿能害怕王爷殿下有闪失,就多留了一些火器兵给朱楧。

安克帖木儿见己方损失严重,气的嗷嗷大叫,他本来想着靠着这一仗来树立自己的威信,以便为将来的事情做准备,没想到打成这个样子,这让他脸上颇为无光,挥舞着马刀大喊道:“勇士们,都给我冲,他们的火炮射很慢,只要冲过去我们就赢了!”

他手下的哈密骑兵也持相同的观点,在他们的认识里,步兵完全就是骑兵的下酒菜,只要骑兵冲过去,突破他们的阵型,那这些步兵就会立即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因此不顾伤亡,口中“乌拉乌拉”地喊着各种口号,拍着马向前冲去。

冲到五十步的时候,朱楧的弓箭手和弓弩手开始威了,按照老朱的编制,弓箭手和弓弩手占全军的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朱楧的一万人中,有三千名弓箭手和弓弩手。朱楧在正面部署了一千五百名弓箭手和弓弩手。

他们躲在战车和盾牌的后面,齐刷刷地向敌军射出了一排排弓箭,弓箭的射要比火炮快的多了,顷刻间就给哈密的骑兵造成了数百的伤亡。

骑兵骑在马上,无法使用步兵常备的大弓,只能使用骑射专用的角弓,这些角弓的威力很弱,要在三十步以内才有杀伤力,因此哈密的骑兵们还需要再加一把劲儿。

在付出了一成的伤亡之后,哈密的前排骑兵终于杀到了距离朱楧三十步之内,他们开始愤怒地大叫着,弯弓搭箭,将复仇的弓箭射入明军的阵中,好让对方也吃吃苦头。

然而,接下来他们就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先他们是仰攻,从下往上射箭,十分不方便,很多箭矢都被明军的战车和盾牌挡住了。

其次,他们的骑兵虽然有一万骑,但冲到三十步以内的也就是最前面那一排,所以箭矢并不是很密集。

最后,明军的身上是有盔甲的,根据《明会典》记载,老朱规定自洪武十一年起,全国的兵工厂每年都要给他生产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套盔甲,这个数据一直持续到景泰二年。

依照这个度算下来,到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一共生产了二十多万副盔甲,加上之前明军就有的,就算扣除折旧,明军的披甲率还是不低的。

这些盔甲肯定是先装备了为大明防御蒙古的八十万边防军,而作为朱楧的护卫亲军,他们的装备肯定是要比一般的卫所军还要豪华。

由于没有查到有关于明初藩王护卫军的披甲率的史料,因此笔者在这里杜撰一下朱楧的护卫军的披甲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如果有哪位大神查到了准确的数字,请一定给我留言,谢谢。

百分之五十的披甲率,再加上战车和盾牌的保护,以及地形的优势,使得明军对哈密骑兵用角弓射出的箭矢的防御力大大增强。哈密骑兵一排箭射下来,并没有对明军造成多大的伤亡。

反观他们,骑马爬坡本来就十分不便,使骑兵的度大大降低,再加上暴露在野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使他们不得不以血肉之躯硬顶明军的火器和弓箭,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明军的火铳手也能对他们造成很强的杀伤力,因此哈密骑兵的伤亡率陡然增加。

安克帖木儿十分不甘心,依然挥舞着大刀督促着骑兵猛冲,势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图破明军的阵型。

第八十二章 大战西藩(十二)

然后当最前面的骑兵冲到明军的战车前面的时候,令他们绝望的事情生了,战车后面突然伸出一排排长枪,让明军迅变成了一个刺猬,顷刻间便将安克帖木儿的骑兵刺了个人仰马翻。

骑兵的马刀太短,有长枪在前面顶着,别说冲进去堪里面的明军,就连战车的边都摸不到。

明军的火铳手又趁机对他们进行了一次抵近射击,一时间马斯鸣,人咆哮,哈密军的骑兵们又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负责正面进攻的主力都吃了瘪,攻击两翼的敌军就更没有什么进展了。有几个小部落的头领眼见伤亡惨重,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出工不出力,死活不往前面冲。

哈密王纳忽里看的一阵阵肉疼,那些骑兵可都是他的宝贝啊,就这么一片片地糟蹋在了这个小山坡上。迪丽娜扎也是秀眉紧蹙,是她一时轻敌了,妄图一下子击垮明军,才使得哈密军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看着父王肉疼的表情,迪丽娜扎的内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丝愧疚,对哈密王说道:“父王,暂且收兵吧。”

哈密王纳忽里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的本钱可不多,不能全折在这,立即下令道:“收兵,让骑兵退下来。”

听到退兵的信号,安克帖木儿虽然面露不甘之色,但内心里还是有一些庆幸的,因为他知道,再打下去,他的骑兵就算破了朱楧的阵型,那代价也是很大的。

安克帖木儿退回来后,打马来到哈密王纳忽里的身前,右手放在胸前鞠了一个躬,道:“王兄为何收兵?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拿下朱楧的人头!”

哈密王纳忽里没好气地白了他这个弟弟一眼,心想到这个时候来还好意思吹牛,脸上没有露出明显的喜怒之情,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和邵安公主商量过了,朱楧在山坡上列阵,骑兵向上冲是仰攻,十分不利,之前是我们太心急了,出招有些浮躁,才被这个毛头小子捡了便宜。现在我要改变战术。”

安克帖木儿还是不服气,为了挽回他战败的面子,故意扯着嗓子高叫道:“王兄,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一定拿下朱楧的人头。”

“好了!”哈密王纳忽里如何不知道他的算盘,暗骂道打了败仗还在这里吹什么牛,喝道:“你才冲上去多长时间?本王的骑兵就损失了一成有余。你还有脸在这里嚷嚷?退到一边去!”

安克帖木儿脸色一沉,拳头重重地打在胸口,施了一礼,退到了后面,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刻他的目光是多么的恶毒。

哈密王纳忽里望着山坡上明军那严整的军阵,又看了看躺在明军阵前的自己的手下的尸体,心头不由一疼,眼神中散出坚毅的光芒,沉着脸道:“朱楧这个娃娃不简单,对付他不该浪战。要攻时敬,守时严。”

迪丽娜扎面带愧疚地对哈密王纳忽里说道:“父王,都怪儿臣虑事不周。我们就用对付耿炳文的办法对付他吧,谅他也撑不了多久。”

哈密王纳忽里抿着嘴,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我儿不必自责,也怪为父太心急了,这次就让步军上吧。另外,告诉安定、曲先这两个部落的头目,他们要还敢畏惧不前,看本王怎么收拾他们!”

哈密王的儿子脱罕帖木儿想要趁机好好表现一把,以扭转他在哈密王心中的形象,用右拳狠狠地锤向了胸口,信心满满地说道:“父王,这次就交给儿臣去办吧!儿臣一定拿下朱楧!”

哈密王悄悄用一丝赞许的眼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他很疼爱自己的女儿迪丽娜扎,但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王国交给外姓,他的长子——脱罕帖木儿才是他真正的继承人。眼下脱罕愿意承担大任,哈密王纳忽里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这表明了脱罕已经从一个温弱的小王子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蒙古人对儿子一般都是放养态度,铁木真的儿孙们都是独当一面,拿了老子分的一份家产后,就开始打下属于自己的国土。

因此,在其后的几百年里,蒙古贵族的势力遍布全球,朱元璋推翻的只是一个元朝。

哈密王纳忽里是个老江湖,深知儿子要穷养的原则,所谓穷养不是指不给钱花,而是永远让他保持一颗谦虚的心,就算他干的再好,也不能夸他,最起码不能夸的太明显,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动声色地淡淡道:“你若想去也可以,但为父有言在先,若是你打的不好,为父一样军法无情!”

一句话激的脱罕帖木儿心血澎湃,黄呼呼的脸刷地一下子涌起了一片血红,将右手放在胸前,大声高叫道:“请父王放心,那不下朱楧,儿臣决不回来见你!”

说罢,一弯腰,带着自己的护卫军走上了前线。

脱罕帖木儿望了望朱楧的阵势,鼻子里出一丝傲慢地冷哼声,就这么点人站在一个土坡上,怎么就拿不下来?虽然大元亡了,但我们哈密军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今天一定要给朱家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脱罕帖木儿嘴角挂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抽出手里的长刀,指着朱楧的大旗大喊道:“勇士们!给我杀!像个男人一样死去吧!”

“吼!吼!”哈密步军一阵阵高呼,心中的热血也被点燃,长久以来那些个骑兵都被哈密王宠坏了,一个个地在他们步军跟前牛逼哄哄的,从来都不拿正眼儿看步军,现在他们吃瘪了,哈密步军士兵的心里还是暗爽了一把的。同时,每个步军的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一次,一定要把朱楧拿下来,好借此压骑兵一头。

站在山顶上的朱楧看着哈密的步军推着战车缓缓攻来,心头不由一紧,哈密军长记性了,不再犯浪了,开始好好打了,这必将是一场恶战。

第八十三章 大战西藩(十三,二合一)

眼见哈密军的楯车兵进入了射程,朱楧一脸肃杀地大声命令道:“开炮!”

经过填装完毕的明军神铳车炮、攻戎炮等又开始向哈密军出了一阵阵怒吼。哈密军的楯车兵推着楯车快前进,他们吸取了骑兵的教训,站位比较分散,虽然也有倒霉的家伙被铅弹砸中,但在付出了几百人的伤亡后,近两万步军还是迅接近了朱楧的本阵。

前文说过,明初的炮弹其实是铅弹,里面没有炸药,不会出现大家想象的那种一炸炸一大片的场面,只要你没有被天下飞来的铅弹砸中,那就不会有危险。

哈密军的步军很快冲进了一百步以内,这时候明军的抬枪开始威了,然而在面对厚木板加牛皮的楯车的时候,抬枪的杀伤力就大大减轻了。

弓箭和弓弩对楯车就更加造不成不了伤害了,明军的将士开始着急,这要是被这么多人冲过来,那自己这边可真要吃苦头了。

按照朱楧的部署,王府左护卫加两个围子手所共四千五百人负责正面防御,右护卫和中护卫负责其他三个方向的防卫。

王府左护卫指挥使张龙站在朱楧身边,一脸焦急地看着眼前地态势,道:“殿下,西贼就要上来了,你先避一下。”

朱楧勃然大怒,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弟兄们都在奋勇杀敌,你让本王躲后面?这不是让人笑话本王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吗?老子还要带人在这一带混呢!”随后拔出重剑,指着前方大声命令道:“弓弩手,向斜上方射箭,给西贼来点箭雨!”

明军众将士的内心登时一下子就雪亮了,你的楯车不是牛逼吗,但也只能防住正面吧?你总不能把车举在头顶上吧。正面和侧面的三千多名弓弩手一齐向斜上方射出了自己手中的利箭,由于他们本来就站在坡上,因此手不用向上抬多少,便可绕过哈密军的楯车兵,将箭雨射向哈密军的后阵。

哈密军的阵地上顿时下起了一阵阵箭雨,缺乏盔甲的保护的哈密士兵顿时被射的人仰马翻,伤亡惨重。

脱罕帖木儿见状气的哇哇大叫,举着战刀大声骂道:“一群混蛋!你们手里的硬弓都是摆设吗?给老子射回去!”

被射的心头一团火的哈密士兵,纷纷取出长弓,带着一腔怒气,向明军的士兵还击,他们拿的也是步战弓,射程和明军的差不多,因此也可以威胁到明军的阵地。

然而,哈密军的步兵也是仰攻,斜向上射箭才能直到明军的阵地,若是像明军那样想绕过盾牌和战车,那箭就有可能射到天上去。这就是地利的优势。

有战车和盾牌的保护,哈密军的弓箭对明军造成的损害就比较有限。哈密军内也有十分有作战经验的军官。一名千夫长见到这种情况,立即大喊道:“盾牌兵十人一组,将盾牌举到天下做成盖子,其他人钻到盖子里,继续向前冲。”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是十分有效的,哈密军迅靠拢成成百上千的方阵,上面盖着盾牌,低下的士兵就可以躲过箭雨的袭击,然后再以这种方式向明军靠拢。

这群人还真是难缠啊。朱楧看着下面的一群像是铁王八一样的哈密军,下意识地大喊道:“二营长,哦,不右护卫指挥使,你他娘的铁臼炮呢?”

王府右护卫指挥使李勉迅跑过来,对朱楧行了一个军礼,道:“放心吧,殿下!这群王八羔子就交给末将收拾了。”

随即一招手,手下的士兵摆上来几十门铁臼炮,明朝时的铁臼炮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迫击炮,射程近,弹丸威力大,射角大,炮弹呈高弧度射向天空,然后再砸向地面,可以绕过障碍物进行打击。

李勉摆上来的是小型的铁臼炮,射程在几十米到一百多米之间,对付现在的哈密步军正合适不过。

一轮炮弹下来,有十几个哈密军的铁王八被巨大的铅弹砸开,底下的士兵不是被砸死砸伤,就是吓得四散奔逃,失去了盾牌保护的哈密士兵,又彻底沦为了明军弓弩手的活靶子。

然而,此时的铁臼炮还做不到日本侵华时所使用的迫击炮的射,填装同大将军炮一样十分麻烦,形不成持续密集的火力,如果使用三段击的话,那每段的铁炮出的炮弹数量就会减少三倍,杀伤力也会大大减轻。

总而言之,此时的战争还不是火器的主角,而是肉搏为主,火器为辅的战争。

付出了上千伤亡的哈密军,终于靠近了朱楧的本阵,他们挥舞着大刀长矛开始破坏明军的战车和盾牌阵,意图打破明军坚实的外壳,进而蹂躏明军柔软地腹部。

每一个明军的神经都紧张到了极点,肉搏战是最提精神的战斗,不管你之前多困多累,只要一参加肉搏,那立马就会来了十二分的精神。

阵内的明军伸出长枪来去捅靠近战车的哈密士兵,虽然捅倒了百十来人,但还是有不少士兵躲过了长枪的攻击,或者是抓住明军的长枪,爬上了战车。

战车毕竟比不上城墙,一般人都可以爬上去。哈密军的步兵也是被打急眼了,不顾同伴的死伤,踩着前面同伴的尸体,爬上了战车前面的木板。

明军的刀盾兵见敌军爬上来,立即顶上去,一边用盾牌格挡哈密军的战刀,一边挥刀猛砍,火铳手也不甘寂寞,躲在盾牌兵后面,对爬上战车上的哈密军进行了一次次抵近射击。

明初的火铳射程很近,但是再近的射程对出现在眼前的敌军还是能造成很强的杀伤力的。

哈密军步兵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他们要用这一战向哈密王和公主以及哈密的所有人证明,他们步军丝毫不比骑兵差。

一名哈密的百夫长勇不可当,带着手下的勇士,捣毁了明军的一辆战车,在明军的阵型上打开了一个缺口。这名哈密的百夫长和他手下还活着的几十号勇士大为感奋,如果明军就此被击败,那第一个打开缺口的他们肯定是功,到时候别说能得到国王丰厚的赏赐,还可以获得公主殿下亲手编织的花篮和亲自倒满美酒的金杯。

这都是每一个哈密军梦寐以求的,值得他们为之去牺牲,为之去疯狂。哈密军的百夫长一马当先,从明军战车阵的缺口处冲了进去,挥刀大叫道:“勇士们!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谁能拿下朱楧,谁就是哈密第一勇士!”

“吼!吼!”那名百夫长手下的几十号哈密步军齐声出情一般的高呼,哈密第一勇士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很清楚,权力、地位、财富、美女,将会应有尽有,而且说不定还会受到国王和公主的青睐,有机会迎娶公主殿下为妻。

死了都值!

大几十名哈密的步军在他们的百夫长的率领下,如潮水一般的冲进明军的阵型,瞬间砍倒了数位明军。明军在这条防线上的阵脚,一时有些紊乱。负责防守这一带的一位明军百户勃然大怒,西贼要是从自己的防区破了阵,那就算王爷不杀他,他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这位明军百户使的是家传的双刀,见到哈密军如此嚣张,肺都要气炸了,带了手下的二十几名好汉,杀气腾腾地前来堵这个缺口。明朝初年,军官的武艺都是比较高强的,因为老朱规定,每十人为一个小旗,武功最高的小旗官,五个小旗为一个总旗,仍然是让小旗官中武功最高的做总旗官,以此类推。

所以说,你若想在朱元璋手下做一个百户的小官,那也是不容易的,你的武艺必须是百里挑一。当然,老朱也很够意思,他知道军队是国家的支柱,为了笼络这些武艺高强之人,他慷慨的允许卫所的军官都可以世袭。

这位明军百户刚刚得到这个职位不久,正想着凭借着自己传的本领,一刀一刀地砍出一个功名,也混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没想到哈密军居然先在他的防区突破了,这下别说封妻荫子了,脑袋都要保不住了,如何不怒!

好在哈密军打开的缺口比较小,那名百夫长手下的几十号人还没全冲进了,也就进来了十几个人,还有挽救的机会。

明军百户没有废话,见到哈密军的百夫长后立即扑了上去,他要在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王八蛋身上捅上十八个窟窿。

哈密军的百夫长也不是吃干饭的,单看穿着就知道来人是一位明军军官,不敢大意,当即使出浑身解数冲了上去,两人搏杀了几个回合,到底还是明军百户技高一筹,将哈密军的百夫长打翻在地后,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

那名哈密的百夫长眼中满含着不甘和怨毒,就这样倒在了里他的梦想最近的地方。

然而,下一刻,那位明军百户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一名哈密士兵从背后削下了脑袋。

“大哥!”百户手下的一名总旗,也是他的亲弟弟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古人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是很有道理的。陌生人死在你的跟前你可能会无动于衷,但是至亲骨肉死在你的面前,那种痛苦,那种仇恨是无法言语的。

这名总旗疯了一样大砍大杀,先是杀掉了杀死他哥哥的那名哈密士兵,将他的脑袋砍下来祭奠亡兄,然后又带着弟兄们将冲进来的哈密士兵全都打了出去,完成了哥哥的遗愿。

这只是整场大战中的一个小小的缩影,明军面对优势兵力的敌军,每一条防线都在吃紧。双方搏杀了小半个时辰后,王府中护卫指挥使赵德用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对朱楧禀报道:“殿下,敌军太多了,我们挡不住了!”

朱楧勃然大怒,瞪着赵德用骂道:“挡不住?挡不住还夸什么英雄好汉?你赵德用平时牛皮吹得震天响,常遇春都没你厉害,这才多大一会儿,你他妈就挡不住了?老子奴隶营里的娘们儿都比你强!”

赵德用也是个血性男儿,平时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能受得了朱楧的这番激将,当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顾不上身上的几处刀伤,抱起身旁的一口大刀,哇哇大叫地冲了上去。

朱楧抬眼看了看他负责的防区,压力确实很大,不光是哈密军的士兵,穿着其他衣服的西藩小部落士兵也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涌向那里。赵德用身为指挥使,已经亲自上阵,带着自己的亲兵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哈密士兵绞杀在一起。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面对越来越多的西藩兵,他们的防线在一点点的动摇。如果赵德用被击溃了,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哈密军的一位千夫长见到明军力竭,十分感奋,立头功的机会来了,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高声大叫道:“勇士们!明军不行啦!大家再加把劲儿,拿下朱楧,你们就是哈密第一勇士!”

“吼!吼!”负责进攻赵德用防区的哈密士兵登时热血沸腾,第一勇士的称号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有着无法拒绝的诱惑力,每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不顾伤亡,如疯如魔地向赵德用的阵地起一波波冲击。

赵德用的士兵在西藩兵的连连冲击之下,防线变得摇摇欲坠。那名哈密军的千夫长见到这副场景更加兴奋了,大叫道:“杀啊!杀啊!明军马上就不行啦!”

然而,几千年的实践经验告诉我们,在战场上太过嚣张不是什么好事。朱楧见到那名哈密千夫长嚣张的样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道:“把本王的硬弓拿来!”

见朱楧要亲自上阵,负责保卫他的安全的车岗登时就急了,大叫道:“王爷不可以身犯险,让末将去吧!”

朱楧大怒,一把扯过自己的硬弓和箭壶,喝道:“本王既然敢来这里,那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的命和每一位大明将士的命一样,早已交付给国家,不再为自己所有!再说了,这里还有一处不危险的地方吗?”

第八十四章 大战西藩(十四)

车岗一时语塞,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过神儿来后,立即带了几个人跟了上去,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王爷的安全,王爷要是死了,他死一百次都不能赎罪。

朱楧站在了赵德用阵地后面的一块大石头上,掏出箭矢,搭在硬弓上,然后使劲儿一拉,那副硬弓便被咯吱吱地拉开,那支在弓弦上的利箭便像一只看见猎物的猛虎一样,蹲在地上,蓄势待,随时准备冲上去将对方撕个粉碎!

朱楧瞄准了那位十分嚣张的哈密军的千夫长,射出了手中的利箭。长期以来,一直因为出身低微而不受朱元璋重视的他,为了博得老朱的好感,一直在刻苦的练习骑射和书法,尤其是老朱看重的骑射,朱楧更是十年如一日的刻苦练习,不管是三伏天还是三九天,从来没有间断过。

黛昱竹和怀恩都不理解,已经贵为王爷的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苛刻。郜氏看着儿子如此刻苦的样子,也十分心疼,多次劝朱楧悠着点,但朱楧都没有听从。

终于在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老朱召集朱楧和他的几个弟弟在临清练兵,朱楧凭着自身出色的骑射本领博得了老朱的欢心。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老朱认为他可以担当大任,就把他从位于中原腹地的汉王,改封为统治西北兵凶战危之地的肃王。

十几年的刻苦练习终于获得了丰厚的回报,朱楧利箭一出手,那名哈密千夫长应声倒地,脖子被射穿,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若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这么高难度的一箭竟然是出自一个长在深宫的藩王之手。

哈密军见头领被对方一箭射死,人人开始恐惧,军心开始动摇,攻击的节奏也慢了下来。明军则因此士气暴涨,人人大声高呼着反攻,将防线稳固了下来。

朱楧没有给哈密军喘息的机会,又接连射死了对方两名百夫长,哈密军的脾气彻底被打下去了。一些胆儿小的开始向后退却。

赵德用手下的一名千户趁机大喊道:“弟兄们杀啊!为殿下效命!”随即像打了鸡血一样一阵猛砍,放倒了十来个哈密军的步兵,勇不可当。这个人的武艺不错,朱楧暗暗地点头道,将他记在了心里。

朱楧之前的睿智和现在的神勇感染了每一位大明将士,让他们对朱楧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崇拜意识,跟着这名千户山呼海啸,道:“为殿下效命!”

随即起一波波地反攻,将哈密军的攻势打了下去。哈密军虽然勇猛,但也是血肉之躯,见到了疯一样的明军,士气为之一夺,开始向后退却。在远处督战的脱罕帖木儿见此情景大骂不止,然而也无法改变现状,气的将马鞭往地上一摔,命令手下的军官收拢队伍,站稳脚跟,准备再次出击。

看着阵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这一边的,朱楧心头很不是滋味,这就是战争,虽然刺激,虽然惊心动魄,但也十分残酷。

朱楧抬眼望了望在山坡下面开始重新集结的哈密军,知道他们在酝酿下一次冲锋,没想到敌军这么顽强,经过刚才这一战,自己这边的将士伤亡不小,如果按照这个节奏展下去,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撑到瞿能赶回来。

必须另想其他的办法。

朱楧皱着眉头举目四望,眼睛忽然钉在了二里以外的哈密军的大旗上,大旗下面的,一定是他们的头目。

朱楧心头一亮,突然想起了后世的热播电视剧《亮剑》里面的一场经典战役,也就是李云龙的第一战,击溃坂田联队。这一战是根据真实的战例改编的,虽然加入了小说笔法,但也有一定的合理性。

朱楧的嘴上挂起了一丝邪魅狂狷的微笑,暗道:或许我也可以想办法干他娘一炮。

朱楧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部队装备了铁臼炮,也就是古代的迫击炮,射的炮弹呈抛物线,可以绕过障碍物,直接击中目标。

刚才右护卫指挥使李勉用来打哈密军铁王八阵的就是铁臼炮,只不过那是小型的铁臼炮,射程也就几十步到一百步之间。

明初的火器中是有大型铁臼炮这个分类的,射程在一里左右,由于其威力大,经常被用来摧毁敌军的城墙。

很幸运,朱楧的军队里就装备了几门这样的大型铁臼炮,确切的说是十门。

向前推进五百米,一炮干掉敌人的指挥部,没想到老子也能捞上这样的仗打,朱楧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贱贱地微笑。

朱楧身旁的车岗见王爷没由头地自顾自地傻笑,以为他魔怔了,小心翼翼地对朱楧说道:“殿下,你怎么了?”

朱楧猛地回过神儿,看见车岗那副试探的表情,打了个哈哈,道:“本王已经想到破敌之策了。”

车岗闻言一脸惊喜,惊得是王爷为何如此聪明,这么快就想出了破敌之策,喜的是他本来也认为明军撑不到瞿能过来了,作为王爷的侍卫长,他肯定是要战死沙场的,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车岗满脸堆着奉承的微笑,摆出一副求教的姿态对朱楧说道:“王爷真是英明神武,敢问王爷有何对策?”

朱楧没有回答他的话,环视了自己身边的明军一圈儿,暗暗的思忖道:要向前推进五百米也不容易啊,我的张大彪在哪呢?

眼睛扫过赵德用时,朱楧的心头忽然一亮,倒不是他看上了差点打退堂鼓的赵德用,而是他想起了赵德用手下的那名勇不可当的千户,立即扭头对车岗说道:“去,把赵德用手下那位刚刚表现很勇猛的千户给本王叫来!”

车岗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暗道你小子运气不错,被王爷看上了,随即带了两个人将那名千户叫了过来。

第八十五章 大战西藩(十五,二合一)

那名千户知道王爷要见他,内心也是十分激动、兴奋的,古人的理想都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苦练本事就是想着为大明的统治者打工,从而换取自身的荣华富贵。现在谁都知道王爷已经建国了,以后王爷就是他的老板了,得到老板的赏识是每一位员工都梦寐以求的。

那名千户走到朱楧跟前,行了一个军礼,用洪亮的声音高声喊道:“末将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朱楧笑眯眯地打量了打量这位千户,见他虎背熊腰,手背青筋暴突,肯定是有真功夫的,越看越喜欢,笑道:“将军方才以一当十,十分勇猛,打出了我军的威风,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得到了王爷的夸赞,那名千户十分兴奋,道:“末将不敢当,末将名叫王虎臣,愿为王爷效力!”

“王虎臣。”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一员虎将。本王现在想要破西贼的阵,你可愿意为前锋?”

“破阵?”王虎臣似乎有一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王爷是说我们要反击吗?”

“不错!”朱楧拔出重剑,指着哈密王的大旗,坚定地说道:“我们要直取敌方的中军!”

饶是王虎臣十分悍勇,听到朱楧的计划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道:“王爷,我军兵力不多,直冲哈密军的大旗,怕是…”

朱楧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王虎臣,看来这小子没有张大彪的那股二愣子劲儿,想着只领着一个营直奔对方的指挥所,微微笑道:“我们不用冲到他们跟前,只需要向前推进五百,哦,不,一里地,剩下的就交给铁臼炮的炮手了。”

朱楧这么一说,所有人一下子就都明白了,趁着现在哈密兵刚刚败退下去,立足未稳,出其不意地动突然袭击,向前推进一里地,然后守住它,为铁臼炮炮手赢得时间,剩下的一里地人就不用过去了,铁臼炮的炮弹会交那个什么哈密王怎么做人。

这是一个立不世之功的机会,王虎臣如何肯放过,登时血脉喷张,黝黑的脸都涨得通红,大声喝道:“殿下,就把这一里地的任务交给末将吧,末将若是拿不下来,绝不活着退出冲锋!”

“好!这话听着提气!本王就给你三千精锐做前锋。这一仗本王能不能打出彩来就看你的了,你可要给本王好好干,给老子长脸!”朱楧用不容质疑地口气大声喝道。

“末将领命!”王虎臣行了一个军礼,高声叫道。随即退了下去,开始清点人数,检查装备。

哈密军刚刚撤退,队形还没整好,机不可失,朱楧立即下令炮火准备,明军的神铳车炮和攻戎炮又开始怒吼,将还没来得及退到火炮射程以外的哈密步军轰了个人仰马翻。

哈密军刚刚败退,阵型本来就很混乱,经过朱楧这么一打击,士兵们更是吓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战机稍纵即逝,朱楧用重剑指着前方,大声命令道:“此战,我军有进无退,直取敌方中军!将不顾兵而后退者,斩将!兵不顾将而后退者,后队斩前队!杀敌!”

严厉的军法不仅能够保持队伍的纪律性,听着还很提气,明军的将士听到朱楧的命令后,心中的残暴之气,腾地一声升了起来,人人大喊道:“杀敌!杀敌!”

王虎臣见士气可用,高声大喊道:“弟兄们!随我破阵!”随即率领着朱楧给他的三千名精锐,呼啸着冲下山坡。

明军占着地利,居高临下,从山坡上冲下来,犹如高屋建瓴,很快就冲到了哈密军的跟前。哈密军措手不及,瞬间被砍倒了一大片,其余人开始抱头奔逃。

哈密王子脱罕帖木儿勃然大怒,他本来向靠着这一仗打出威信,让父王另眼相看的,谁知道居然打成了这个鸟样,大骂道:“都不许退!一群懦夫,都给我回去,顶住!”

然而完全已经被打懵了的哈密军并没有理会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的话,仍然丢盔卸甲的向后逃跑,阵型一片混乱。

后方的哈密王见到这种场景一脸纳闷,道:“什么情况?就凭他那点兵力居然敢冲下来?他是想死的有尊严一点吗?”

哈密王身边的迪丽娜扎皱着秀眉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只是儿臣还猜不出来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真是欺负人家没有电视看啊。

哈密王纳忽里出了一声闷气,板着脸道:“他能有什么阴谋?难道就凭他这点人还想冲过来不成?”

迪丽娜扎摇了摇头,她不认为朱楧可以冲破他们哈密军的军阵,但她还是猜不出来朱楧到底想干什么,对身旁的哈密王纳忽里说道:“父王,不管怎么样,先把他们挡住再说。”

哈密王纳忽里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对自己的弟弟安克帖木儿说道:“你派骑兵突袭朱楧的两翼,帮脱罕稳住阵脚。”

安克帖木儿内心十分不愿意去给他那个侄子擦屁股,在他的内心里,他倒是希望自己的这个侄子一败涂地,威望大损,这对他将来的计划大有好处,但他现在还不敢违背哈密王纳忽里的意思,将右手放在胸前,弯了一下腰,面无表情地说道:“臣弟遵命!”随即率领着他的骑兵呼啸而出。

虽然朱楧在两翼安排了防护,但他们面对呼啸而来的骑兵还是感觉压力山大,正面的进攻也因此受到了影响,迟滞了下来。

哈密的步军见骑兵前来支援自己,也不顾上争那一口气了,军心大定,重新组织起防御来,开始阻击明军的进攻。

“可恶!就差不到四十步了!”王虎臣心头一阵火起,就差不到四十步他就可以建立不世功勋了,这四十步无论如何也要迈过去。

王虎臣挥舞着大刀,如疯如魔一般砍杀着哈密军的士兵。明军和哈密军的盾牌互相撞击,长枪互相交错,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每个明军都知道舍弃高地冲击敌人的阵地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除了胜利就是死亡,因此他们每个人都心无杂念,只想着杀掉眼前的对手,因此每个人都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猛兽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向敌人。这就是兵法上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用。

明军的阵型是刀盾兵在最前面,用盾牌顶着对手,对手如果被他们撞倒,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挥刀送他上路。长枪兵在其身后,在盾牌的缝隙里一阵乱捅,捅死谁算谁。弓弩兵和火铳兵则在后面放冷箭,弓弩兵是向上射箭,火铳兵是将火铳举过头顶,攻击刀盾兵前面的敌军,这个时候大家就不讲究准头了,打死谁算谁。

明军就是靠着这样的阵型和严酷的军纪,以及有死无生的气概,一步步地向前攻击,终于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和努力之后,到达了预定位置。

朱楧见敌军的大旗还在那里没动,心中庆幸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即命令道:“快,铁臼炮!”

十门铁臼炮立即进入了位置,由于明朝初期的火炮准头不高,没有瞄准的用具,炮弹打到哪里全凭炮手的经验,因此朱楧也不指望能一炮干掉对方的指挥部。他将十门铁臼炮分为两组,每组五门,第一组先试射,打得中更好,打不中第二组再跟据第一组的射击效果调整炮身,务必打中,否则所有的铁臼炮手全部军法从事。

铁臼炮的炮弹是向上打的,后座力全都卸到了地上,因此不用像攻戎炮那样,事先将炮架埋到土里,以防止后座力将炮身震飞。

第一组调试完毕之后,朱楧目光如炬地看着前方敌军的大旗,喝道:“放!”

五枚大铅弹随即呼啸而起,就在这一刻,迪丽娜扎似乎明白了朱楧的意图,大声喊道:“父王快走!快离开这里!”然后一把扯住哈密王向一旁闪去。

这个时候,五枚可以破坏城墙的大铅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将哈密王身边的卫兵砸的人仰马翻。哈密军安插大旗的木桩也被砸坏了一部分,大旗开始倾斜。

哈密王纳忽里十分庆幸自己有个心灵机巧的女儿,要不然刚才这一下子自己就给砸成肉酱了。

朱楧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死哈密王,但他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敌军的大旗歪了,心里十分感奋,命令第二组铁臼炮手,道:“快,给我炸掉他们的大旗!”

由于有第一组铁臼炮手射的炮弹作参照,第二组铁臼炮手稍微修正了一下炮身就瞄准目标了。随着一阵阵巨响的传出,又有五枚铅弹砸向了哈密王原来的指挥位置。这一次有两枚铅弹砸中了支撑大旗的木架子,大旗轰然倒塌。

古人没有现代的通讯手段,打起仗来,全军的主心骨都是主将的大旗,由于大旗被砍倒,或者是被风刮倒而导致全军溃败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不胜枚举。

哈密军见自己国王的大旗被炸断,军心顿时大乱,许多人都没有心气打下去了,开始向后退却。再加上不厚道的明军开始煽风点火,大声叫喊道:“打死哈密王啦,打死哈密王啦!”乱军之中谁也不知道哈密王是死是活,看他的大旗的样子,多半是死了吧,哈密军再也无心恋战,就此崩溃。

明军势如破竹,连破了哈密军数个军阵。哈密王纳忽里看见自己的手下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窜,气的直跺脚,大声骂道:“一群胆小鬼!都给我顶上去!”

迪丽娜扎见事已至此,知道局势已经无可挽回,急忙拉住哈密王纳忽里的手臂,大声道:“父王,局势已经不可挽回,我们快撤吧,如果明军的援军赶到了,我们想撤都撤不了了。”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没想到被对方打了个漂亮的防守反击,哈密王纳忽里心中是大大的不甘,但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这边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可能性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撤退,否则就真如迪丽娜扎所说的那样,等到明军的援军赶来,想撤都撤不了了。

但是撤退总要有人断后啊,哈密王纳忽里环视左右,见身边的大将基本上都跑光了,一脸惆怅,这群王八羔子,看老子回去之后怎么收拾他们。

迪丽娜扎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主动请缨,道:“父王,你快撤吧,儿臣为你断后!”

想到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去面对凶悍的明军,哈密王心中就一阵阵生疼,但是他自己又没有断后的勇气,女儿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权衡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不可恋战,完成任务之后,撤退。”

迪丽娜扎点了点头,眼神中满含坚毅,对守在他们身边尚未逃跑的两千余亲卫军喊道:“勇士们,为国效命的时候到了,跟着本公主,杀退明军!”

这两千多人既是哈密王的近卫亲军,又是迪丽娜扎的脑残粉,作为一名勇士,他们早就做好了随时献身疆场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能跟着他们一直仰慕的公主殿下冲一把,死了也值啊!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齐声高呼:“为公主效命!为公主效命!”

正在杀人如割菜一般高歌猛进的明军突然被眼前的一股阵型严整,战斗力很强的部队挡住了。冲在最前面的王虎臣很有经验,知道这是对方断后的士兵,大喊道:“这是他们的断后兵,杀败他们,全歼西贼!”

这些以哈密军为主的西藩兵让众多明军吃尽了苦头,明军对他们是恨之入骨,正在砍瓜切菜来泄自己心中的愤怒,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坏他们的好事,每个明军心头都燃起一大堆怒火,憋了一肚子气,向迪丽娜扎所率领的两千卫兵冲了过去。

第八十六章 大战西藩(十六)

这两千卫兵是哈密王国最精锐的部队,对国王也最是忠诚,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保护自己一直仰慕的公主殿下,他们每个人甘愿献出生命,因此以极强的毅力挡住了明军的进攻。

迪丽娜扎在这一战中身先士卒,穿着一身戎装,头戴铁盔,奋战在第一线,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负责断后的哈密士兵才勇猛无畏,一时让明军止步不前。

在后面的朱楧见前面的王虎臣一直没有进展,心头不由一阵火起,拍着战马走到前线虎着脸骂道:“王虎臣,你到底行不行?就这么点人你现在都收拾不了!”

王虎臣见朱楧来了,心头不由地一紧张,自己刚刚立了大功,可不能因为最后这点虾兵蟹将影响了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形象,立即行了一个军礼,道:“殿下放心,这是哈密军的断后兵,困兽犹斗而已,末将马上就将他们拿下!”

朱楧没有理会王虎臣,抬眼看了看哈密军的阵势,一眼就看出迪丽娜扎是他们的主心骨,当即没有废话,弯弓搭箭冲着迪丽娜扎的面门射了过去。

迪丽娜扎正在指挥作战,突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一低头,一支利箭嗖地一声将她的头盔射了下来。

然后,经常出现在电视剧里的狗血的一幕出现了。迪丽娜扎的秀飘落下来,覆盖在他染着鲜血的戎装上,露出了不可一世的容颜。

“女的?”朱楧一时懵了,虽然中国有很多女将军的故事,像什么花木兰、樊梨花、穆桂英,但朱楧知道,那些都是编出来的,在二十四史中留有名字的女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明朝末年的秦良玉。

哈密军的几个士兵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迪丽娜扎,道:“公主殿下,你快走!”随即将惊魂未定的迪丽娜扎拉到了后面,保护着她去追哈密王纳忽里。

迪丽娜扎是他们的女神,是他们的梦想,他们宁肯死也不愿意让她落入敌军手中饱受侮辱。

王虎臣也从来没见过女人上战场的,脑子也一时懵了,回过神来后,对朱楧道:“殿下,那个女头领好像走了,追不追?”

朱楧一怔,收回了望着迪丽娜扎的目光,道:“追。”

明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然而负责断后的那两千多名哈密士兵死战不退,最后尽数战死,掩护了主力部队突围。

哈密王纳忽里带着残兵败将一路狼烟地向嘉峪关撤退。这个时候的嘉峪关还不是后来的天下雄关,嘉峪关防御体系建成于嘉靖十九年,距离洪武五年的初次修建经历了一百六十八年的时间。

嘉峪关负责扼守十五公里宽的河谷,并不是一座关城一下子将三十里的地界全部封死,嘉峪关的防御体系是以嘉峪关关城为主,配合着六十六座墩台和长城形成的。

然而这都是在后来建成的,明初的嘉峪关就是一个驻兵二百多人的大堡,已经被西藩兵给捣毁了,所以他们并不担心自己的后路问题。

哈密军在撤退的路上又遇到了瞿能所率领的援军,被痛打了一顿,扔下很多尸体和俘虏才逃出关去。

瞿能与沙洲王阿鲁哥失里的战斗过程就简单的多了。西藩兵此次进犯一共是来了六万多人,为了壮胆自称七万。哈密王去打朱楧带走了四万,再加上攻城时死的几千人,还剩下不到两万人。

虽然沙洲王的兵力比朱楧多,瞿能的兵力比哈密王少,但朱楧是有备而来,他知道自己就是做诱饵的,所以防守的十分严密。而沙洲王直到最后一刻还以为自己应付的是明军的偏师,因此一直掉以轻心,防备十分松懈,另外,他的士兵的战斗力也比不上哈密军。

而瞿能也是个老油条,利用沙洲王轻敌的心里,刚开始派出了几千人在正面进攻,沙洲王见来人不多,更加确信这是明军的偏师,可还没等他高兴多少,两万多明军主力突然从他的侧翼冲了过来,一下子将措手不及的沙洲军冲的七零八落。

在城里的耿炳文见援军到了十分感奋,一面开炮轰击沙洲军的士兵,一面派人开城迎战,在明军的两面夹击之下,沙洲王阿鲁哥失里损失惨重,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被哈密王父女给骗了,当了炮灰,自然是无心恋战,率领着残兵败将迅撤走了。

瞿能和耿炳文因为救朱楧心切,也就没有派兵去追,将全部主力带上去与朱楧会合,路上正遇到了哈密王国的溃兵。

瞿能审讯了几个俘虏才知道,朱楧将四倍于己的敌军打败了,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崇拜神情,道:“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啊!”

瞿能和耿炳文继续向东去寻找朱楧,没过多久就和朱楧率领的刚刚得胜的明军汇合了。朱楧所率领的明军以一万多人的兵力打败了四倍于己的敌军,个个是喜笑颜开,志得意满。

瞿能和耿炳文一见到朱楧,立即打马迎上去,然后一个咕噜翻身下马,十分惶恐地抱拳行礼,道:“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朱楧见到耿炳文那风尘仆仆地样子,突然开怀大笑,道:“长兴侯也在这里,看来酒泉的围是解了。”

耿炳文也是行伍一生的血性军人,见朱楧为了救他甘愿以身犯险,再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心里老大过意不去,一脸愧疚地对朱楧说道:“酒泉守住了,末将多谢殿下驰援。”

说实话,朱楧对耿炳文也没有切齿的痛恨,他们之间没有私人恩怨,只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而已,现在看见耿炳文满含歉意的表情,朱楧心里也是一阵大爽,笑道:“长兴侯不必客气,你我同为陛下的臣子,在战场之上就是袍泽,理应互相救援。再者说,长兴侯为我辛苦守边,身陷刀兵之中,本王又岂能坐视不救?”

再冷酷的人,心肠也是肉长的,虽然耿炳文站朱允炆那边的立场不会改变,但有了朱楧这句话,他还是愿意在不违反原则的基础上将朱楧当成一个朋友的,道:“殿下高义,请殿下入酒泉城吧,末将和守卫酒泉的将士一定要好好敬殿下一杯水酒。”

没想到朱楧没给他面子,一摆手,直截了当的拒绝道:“不,本王先不进城。”

耿炳文一脸懵逼,不知道朱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算要回张掖至少也得吃完饭再走啊,这样当众打脸真的好吗,试探性的问道:“殿下为何不去啊?”

朱楧没有接耿炳文的话,转头对瞿能说道:“瞿将军,你这次奇袭沙洲王,让他损失惨重吧。”

瞿能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自豪,笑道:“哈哈,托殿下的洪福,那个老小子起码伤亡过半,没几年光景,怕是恢复不了元气啦。”

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坚毅的看着瞿能说道:“好,那我们就趁热打铁。你选两万精兵,带上大炮和攻城器械,随我奇袭沙洲。长兴侯辛苦了,就留在后方替本王安置伤员吧。”

瞿能和耿炳文面面相觑,一脸不解地问道:“殿下,我军刚刚经过大战,伤亡也不小,难道不要先休整一段时间吗?”

朱楧断然拒绝,道:“我们困难,沙洲王更困难!现在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兄弟不能相携,父子不能相顾,而且哈密、曲先、赤斤蒙古等西藩诸贼刚刚经历大败,肯定没有实力去支援他,我们现在去批亢捣虚,破之如拾草芥!若是等他们缓过劲儿来,重新联合起来,那就算有十万大军也不容易收服他了。”至于哈密,他暂时还没有这么大的胃口,按原来的历史记载此时的哈密并不是很强大,但由于朱楧的穿越,现在的哈密是个占据了今哈密市和吐鲁番市的不小的诸侯国,拥有人口二十余万,少数民族的成年男子全民皆兵,因此哈密能拉得出去的士兵就有六七万人,一时难以收服。况且,哈密背靠回鹘,如果把它逼急了,它倒向了回鹘,那反而更加麻烦。

瞿能和耿炳文连连点头称是,尤其是耿炳文特意用满含深意的眼神悄悄看了一眼朱楧,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王爷竟然有这么深邃的大局观,他跟着那个人打了一辈子仗,此刻仿佛是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瞿能被朱楧的一席话说的热血沸腾,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是每个武将心中的梦想,立即抱拳行礼道:“末将愿追随王爷,不破沙洲誓不还!”

他身后的大明将士深受感染,一同随着瞿能齐声高呼:“不破沙洲誓不还!不破沙洲誓不还!”

机不可失,朱楧见士气可用,大位高兴,对耿炳文说道:“后方就麻烦长兴侯了。”随即和瞿能带着两万精兵,向西疾驰,越关而出。

有明一代,嘉峪关是朝廷实际控制范围的最西端,明朝为了防备西藩的入侵,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建成了嘉峪关防守体系,将自己牢牢地锁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 袭破沙洲

朱楧跃马嘉峪关城堡时,看着被西藩兵拆毁的城堡,心中倒是没有义愤填膺的感觉,拆就拆了吧,反正现在本王也能自给自足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被动防御了,这个嘉峪关与其说是防守西藩的屏障,倒不如说是扼住本王向西开疆拓土的一道关卡,从今往后,本王不会在修这个嘉峪关了。

自嘉峪关至沙洲王所在的敦煌大概有七百五十里,朱楧为了追上沙洲王阿鲁哥失里,以求在野外歼灭他的主力,命令手下快马加鞭,全前进。

嘉峪关与敦煌之间还隔着两个较小的蒙古部落,自东向西分别是赤斤蒙古部和罕东蒙古部,这两个部落是沙洲王的小弟,在酒泉城下被明军一顿胖揍,损失惨重,每个人心里都在骂沙洲王是个大坑货。

现在又见兵强马壮的朱楧前来,立即望风而降,并贡献了不少粮食、马匹给明军,还给明军带路,这让明军如虎添翼,终于在距离敦煌还有两百三十多里的瓜州追上了沙洲王的主力。

朱楧没有客气,命令瞿能为前锋,带着五千精锐猛冲猛杀,并且以大军包抄两翼,已经犹如惊弓之鸟的沙洲军正如朱楧所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心,大部分人扔下武器就投降了。

沙洲王阿鲁哥失里扔下了几千名士兵,仅仅带着十几个随从跑回了敦煌,真可谓是仅以身免,本来想一笔大财的他,这一下子连老本都赔光了。

朱楧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带着大军向敦煌挺近,到达敦煌后,却现城头早已高悬免战牌。

沙洲王为了能抢一把大的,将主力部队都带了出去,城里面只剩下了不到两千的老弱残兵,他心里清楚的很,在装备着大炮的明军主力跟前,这些人还不够塞牙缝,除了求和他已经别无选择。

沙洲王派出了他的丞相阿鲁温前去朱楧的中军大帐求和,阿鲁温刚走到辕门就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根本不敢站起来,膝行而前,蹭到朱楧的跟前,伏地叩头道:“沙洲丞相阿鲁温拜见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楧看着阿鲁温这副猫一样的样子,心中爽到极点,原来这就是征服的感觉,故意板着脸训斥道:“你家沙洲主无故犯我国土,如今可知罪?”

阿鲁温根本不敢抬头,伏在地上道:“我家沙洲王听信了哈密王的挑唆,不自量力居然敢去进攻天朝上国,冒犯大王的天威,现已痛心疾,悔不当初。”

朱楧十分满意他的态度,故意装着比,挑逗他道:“你们沙洲部今后还敢跟本王战否?”

阿鲁温“砰砰砰”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几乎带着哭腔道:“大王天威可以摧山裂石,我等小邦决计不敢冒犯。若是大王放我沙洲一马,我沙洲今后愿为大王臣妾,举国奉养大王。”

朱楧冷哼了一声,他来这里的目的可是彻底占据沙洲部,不是为了教训一下他们了事,怒道:“尔等侵我国土,杀我将士,居然想让本王就这样放过你们?”

阿鲁温抬起头来,学者中原人的礼仪,拱手道:“若大王不弃,我沙洲愿意奉上府库内的所有财宝,以及国中的所有美人供大王享用。”

朱楧微微一笑,用无比锐利的眼神看着阿鲁温,看的阿鲁温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反手之间就可破此城,破城之后,财宝美女自然由我予取予求,还用得着你们给吗?”

阿鲁温一愣,这话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没有谈判的筹码了,不由得僵在了那里。

朱楧看着他的那副样子,心中十分痛快,用无比威严的语气说道:“回去告诉你们沙洲王,若他肯投降,本王可免他一死,若是负隅顽抗,必灭其族!”

阿鲁温长叹一声,给朱楧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便告退而去,他知道,沙洲已经没有选择了,但这能怪谁呢,自作孽,不可活。

一个时辰以后,沙洲王赤裸着上身,脖子上用白布挂着印玺,带着沙洲所有的文武官员以及士兵,出城投降。

朱楧骑在马上,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阿鲁哥失里,他哪里还有个王的样子吗,分明就是一个家产被人夺光的糟老头子,以一种十分不屑地语气说道:“你可知罪?”

沙洲王阿鲁哥失里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道:“罪臣知罪,请大王饶罪臣一命。”值得讽刺的是,就在不久前,他还幻想着朱楧能这样跪在他的跟前求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朱楧露出得意的表情,脑子里转了一转,道:“本王言出必行,绝不杀你。还会对你委以重任。”

沙洲王阿鲁哥失里本来已经犹如死灰一般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一丝神采,他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若是一下子没了权力,还真是生不如死,现在朱楧肯给他官做,虽然比不上自己称王称霸来的自在,但好歹很能继续威风,立即高兴地给朱楧磕头道:“多谢大王,敢问大王有何吩咐?罪臣一定尽力办好。”

朱楧笑了一下,道:“本王在武威新建了几个粮仓,正愁找不着人管理,其中的一个就交给你管吧。”

此言一出,不厚道的瞿能“噗”地一声笑出了声,从一个威风赫赫的大王变成了一个管粮仓的小官,这种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然而,阿鲁哥失里没有别的选择,不接受的话,他和他的族人就全都得死,只能沮丧着脸,伏在地上叩头,道:“谢大王恩典,罪臣一定为大王看好粮仓。”

一句话又引得明军一阵哄笑。朱楧先是派前期表现不错的王虎臣进城维持秩序,等将整个城池都控制起来后,才带着人马缓缓入城。

城里的大街上,生活在沙洲的各族百姓,纷纷自出来,带着各种食物跪在大街的两旁,迎接明军。朱楧知道,他们这么做不是因为爱戴,而是因为畏惧,历史上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百姓大多是这个心理,由于害怕兵祸,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巴结军队。

这就是征服的感觉,朱楧骑在马上十分陶醉的享受着这种感觉,昂挺胸的进了沙洲王的大王宫。

阿鲁哥失里占据的沙洲,古称敦煌,也就是现在的敦煌,属于汉朝时的河西五郡之一,自从唐朝中期被外族占领后,时隔数百年终于又回到了中原王朝的怀抱。

朱楧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将沙洲恢复敦煌的古称,从此之后,沙洲改为敦煌。

朱楧这一战收获颇丰,缴获了阿鲁哥失里几代人积攒的财宝物资,将它们大部分运回来张掖。

敦煌的王宫里,阿鲁哥失里的宠妃和女儿侄女等全都跪在朱楧的跟前任凭他落。征服者享有占有被征服者的一切的权力,包括他的老婆和女儿,铁木真就很好这一口。

朱楧不是圣人,他也很乐意行使自己的这个权力,因为他知道,如果今天败的是他,那沙洲和哈密的贼兵肯定不会跟他客气。

只可惜,朱楧转了一圈儿也没现一个特别喜欢的,只是挑了两个还勉强过得去的来排遣晚上的寂寞,剩下的就都赏赐给有功的将士了。

眼下的朱楧,除了人口不多以外,还有另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人口比例失调,他的手下都是军汉,没成亲的太多了,长此以往,容易引很严重的问题。

这次奇袭敦煌,沙洲部落里死了很多男丁,妇女一下子富余起来,朱楧就将她们赏赐给了有功的将士。此外,他还下令原沙洲的贵族富豪上交一定比例的女奴婢和小妾,帮助他解决将士们的生理问题。最后,朱楧释放了一大批表现不错的女囚犯,允许她们与军士自由结合,一下子解决了许多军士的个人问题。

这些个军汉本来都已经抱着打光棍的觉悟了,因此只要是女人他们就喜欢,不会因为她们曾经做过奴婢等而挑挑捡捡。由此,军心大悦,众人都感念朱楧的恩德。

晚上,朱楧躺在阿鲁哥失里奢华的大王床上,享受着他刚刚挑选的两个女人的细致周到的服务。

朱楧将头枕在一个女人的腿上,让她帮助自己按摩头,另一个女人则跪在朱楧的腿边帮他按摩腿,朱楧已经问过了,帮他按摩头的女孩是原沙洲王阿鲁哥失里的女儿,下个月就要嫁人了,帮他按摩腿的那个女人则是阿鲁哥失里的宠妃。朱楧嫌她们的蒙古名字难记,就从新给她们提了连个小名,女儿叫陌陌,宠妃叫琪琪。反正朱楧也不是特别喜欢她们,只不过是用她们来派遣寂寞而已,因此起名很随意。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床,玩你的女人,搞你的女儿,沙洲王,不要怪哥心狠,这完全都是你自找的。

这个时节的敦煌还是很热的,朱楧也感觉到了丝丝热气,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身子透透气。

朱楧一动,立时吓坏了陌陌和琪琪,两个女人都知道,她们的性命都在朱楧的一念之间,要是不把朱楧伺候舒服,怕是要生不如死了。

琪琪立即跪直身子,十分惶恐地对朱楧说道:“大王可有不适?是不是奴婢二人太笨了?”

朱楧看她那副小心翼翼地样子,心里十分高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热。”

琪琪一听这话,似乎是捡到宝贝一样,立即高兴地对朱楧道:“大王勿忧,奴婢知道一个好去处,担保大王避暑。”

朱楧眼睛一亮,微微笑道:“哦?你有什么好去处?”

琪琪见有了表现的机会,立即提起精神介绍道:“王宫的后院有一处溪水,终年川流不息,十分清凉。沙洲王,哦,不,阿鲁哥失里就经常去那里避暑。”

朱楧心头一喜,对这个地方十分地满意,猛地一下子坐起身来,对陌陌和琪琪说道:“你们两个带路,今晚我们就在那里过夜。”

陌陌和琪琪立即诚惶诚恐地叩头,道:“是,奴婢遵命。奴婢等愿意侍奉大王安寝。”

随后,二女准备了一些枕头毯子等用具,服侍着朱楧来到了王宫后院的小溪边。刚一走近,朱楧就感觉到了一丝丝凉气,果然是避暑的好去处,阿鲁哥失里这个老小子还真是会享受。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是本王的了。

朱楧和二女在溪水中嬉戏了一番,便左拥右抱的睡着了,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征服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朱楧现,他已经离不开这种感觉了。

第二天,原来沙洲国的那些官员富豪们全都来到王宫里拜见他们的新主子,敦煌城的天变了,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表忠心,很有可能就会被当成异己分子打击了。

朱楧坐在原沙洲王阿鲁哥失里的大王座上,静静地等着敦煌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前来拜见。原沙洲王阿鲁哥失里和他的儿孙们已经被朱楧星夜送往武威了,因此率领朝见大军的就是一开始去朱楧账内求和的原丞相阿鲁温。

阿鲁温率领着敦煌的高官富豪鱼贯而入,走到朱楧的座下时,一齐按照中原人的礼仪,三跪九叩,道:“臣等恭迎殿下入主敦煌,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楧十分得意,他们的这一跪意味着自己的领地又向西扩展了八百里,收获了众多肥沃的良田和大量的人口,笑道:“众位平身吧。众位能识时务,向天朝投降,使敦煌的百姓免遭战火,还是有功劳的。”

能得到朱楧的肯定,下面的一群所谓的人上人心里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长舒一口气,道:“谢殿下。”随后十分不整齐的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

朱楧扫了一圈儿这些敦煌的大人物,对阿鲁温说道:“阿鲁温,原来的沙洲国有多少人口、土地、兵力、粮食?”

阿鲁温就知道新来的主子会问这些问题,昨天晚上就做足了功课,向中间站了一步,拱手道:“启禀殿下,大明肃国敦煌郡原有人口四万七千六百人,土地三万亩,精壮可从军者一万二千人,库存粮食二万石,此外还有牛羊三十万头,战马五千余匹。”

朱楧微微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一仗的收获还是不小的,少数民族都是全名皆兵,有多少精壮人口,就有多少兵力,因此兵民比例很高。他们的农业很不达,主要是靠畜牧业,因此缴获的牛羊要远远多于粮食。

此时的朱楧正在考虑如何将这块吃进嘴里的肥肉完全的消化,他绝不会傻到对这些刚投降的人开诚布公,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的事务,这样以来,仗就白打了,他要把这些人口和财富全都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朱楧一脸和善地对阿鲁温道:“阿鲁温工作很认真,特此表扬,先退下吧。”

阿鲁温一脸高兴,虽然朱楧没有给他实质性的奖励,但这句话已经表明他在朱楧这里已经安全过关,身家性命不仅可以保住,还可以跟人吹牛新来的大王表扬过我,借此提高自己在圈子里的身价,作了一揖后,徐徐退下。

第八十八章 得胜还朝

只要你是征服者,那你脚下就不缺表现自己的人,众人见阿鲁温只是报了几个数字就受到了夸奖,顿时羡慕嫉妒恨。其中一位富商模样的中年人站了出来,向朱楧行了一礼,道:“尊敬的大王殿下,天朝大军劳师远征,平定逆贼,解万民于水火,我等富户理应出资犒劳天军,小民愿意贡献白银三千两,肥羊两千头,供给军需。”

“好,好,好。”朱楧喜笑颜开,会做人的人为什么能吃得开,那就是总能把马屁拍对地方,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见朱楧问他的姓名,那名富商大为感奋,以后也可以跟人吹牛说哥也是能在王爷跟前说上话的人,十分激动地汇报道:“启禀大王,小民名叫赤鲁温,不过昨天小民给自己起了一个汉名,叫做李忠肃,永远效忠大王。”

朱楧心头一乐,这小子也太会来事了吧,怪不得能变成富商,微微笑道:“好,本王记住你的名字了,李忠肃。”

李忠肃脸上都乐开了花,十分激动地说道:“多谢大王,小民愿鞍前马后,效忠大王。”

看见李忠肃讨了好处,剩下的高官富商们纷纷效仿,整个朝见会,变成了募捐会,为了给新主子表忠心,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每个人都出了不少血。要知道,这些人之前跟阿鲁哥失里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现在敦煌改天换日了,他们若是不赶紧重新战队表忠心,那可是有掉脑袋的危险的。

所谓既往不咎这句话,也就是糊弄糊弄刚出校门的年轻人,混到他们这个地步的人,是没人相信这句话的。

这一票又捞了不少财富,朱楧心头大爽,但他身为王爷,不能总是待在敦煌这个地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已经建国了,必须要设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官僚体系,以保证自己能掌握王国的一草一木。

朱楧给瞿能留了一万五千人让他镇守敦煌,自己则带着五千精兵押运着战利品返回了张掖,沿途又打了打罕东和赤斤蒙古部的秋风。

朱楧大获全胜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张掖,甚至是整个河西走廊,整个大明朝,朱楧走到张掖城边的时候,魏延赏就带着城里的大小官员出来迎接,一见到朱楧,众人纳头便拜,道:“臣等恭迎殿下回宫,恭贺殿下大获全胜。”

朱楧心中大快,伸手虚扶了一下众人,道:“诸位请起吧,诸位为本王镇守后方也辛苦了。”

朱楧在众人的拥护之下进了张掖城,在王宫内,朱楧坐在大王座上,一脸正色地说道:“诸位爱卿,你们也知道了,本王正式建国了,从此之后,肃国一切事务均有本王节制。接下来,本王会仿照朝廷的体制建立自己的官员系统。各位若是想留下来为本王效力的,本王一定会委以重任,如果想去朝廷高就的,本王绝不阻拦,还会替他向父皇写一封推荐信。人各有志,去留随意,希望大家好好斟酌斟酌。”

此言一出,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说实话他们每个人都曾经权衡过这个问题,跟着肃王干,以肃王现在的人才储备,自己肯定能得到一个比较高的职位,但是这样以来,自己就会一辈子待在一个偏远的藩国了,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中原王朝出将入相,执天下之牛耳了。但是如果自己去朝廷任职,虽说有肃王的举荐信,但朝廷人才济济,去了之后肯定得不到高位,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

朱楧看着众人交头接耳的样子,知道他们在犹豫,在讨论,他并不生气,事关个人的前程,谁都会慎重的,朱楧在这一点上很开明,并不想用强硬的手段来压制群臣,如果他的心不在这里,就算人留下来也干不好,还要白白浪费自己的俸禄。

朱楧让怀恩示意群臣安静,然后一脸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爱卿不必急于现在做决定,三日后再回复本王即可。”

给出三天时间来已经很不错了,三天的时间要是连这点事都决定不了,那这些人的书就白读了,当即不再说什么,叩头道:“臣等谢殿下隆恩。”

送走了群臣之后,朱楧在怀恩的陪同下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后宫,孙云琦早已率领着他的众位老婆在大殿前面恭候他的驾临。

见到朱楧后,孙云琦率领着众后妃齐刷刷地跪下,伏地叩头道:“臣妾恭迎王爷回宫,王爷千岁,千千岁。”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喜气洋洋的表情,因为她们都听说了,王爷打了个大胜仗,以少胜多击溃哈密主力,然后又乘胜追击,奇袭敦煌,拓地八百里,她们每个人都替王爷高兴,都为能嫁给这么一个英明神武的王爷而自豪。

私下里,她们也不止一次地议论着王爷的各种惊世之举,越议论就越崇拜自己的王爷。

朱楧快走两步,一把扶起王后孙云琦,满脸笑意地说道:“王后快快请起。”随后又对她身后的那几位身着盛装的妃子昭仪说道:“几位爱妃也快起来吧,多日不见,可曾想念本王?”

以孙云琦为的后宫团一听朱楧这话,顿时都来了兴致,立即站起身来,拥簇到朱楧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怎么能不想呢?臣妾等人除了想念王爷,还能有什么事做啊?”

黛昱竹搂着朱楧的左臂,一脸关心的说道:“臣妾们听说王爷以身犯险,去引诱哈密贼军的主力,都很担心呢。王爷以后可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蓝幼澄也凑上身子来,拽着朱楧的一角撒娇道:“是啊,是啊。王爷刚刚为臣妾洗刷了冤屈,臣妾正想要好好服侍王爷一生以报答王爷的恩情的,王爷可不许有危险,否则臣妾找谁报恩去啊?”

朱楧被他们哄得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本王听你们,以后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第八十九章 后宫享受

说实话,当时为了战斗的胜利朱楧也没顾上太多,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一些后怕,以一万人去引诱敌军四万主力实在是太危险了,正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撑到瞿能等人前来的,要不是自己来自后世,看过《亮剑》,手里有恰巧有几门铁臼炮,炮手们又恰巧给力,自己怕是就要交待在那里了。别说什么千秋霸业了,现在的**生活都过不上了。

今后一定要多一个心眼儿,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步。

孙云琦贵为王后,母仪肃国,当着众人不好像黛昱竹和蓝幼澄这般撒娇,拉着朱楧的手道:“王爷,臣妾认为两位妹妹说的有道理。王爷是国王,身系一国安危,以后千万不要在以身犯险了,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臣妾等还有肃国的黎民百姓想想啊。”

到底是王后,说话就是有水平,一下子给自己带上了身系天下安危的高帽子,这样以来,自己不去以身犯险就不是贪生怕死了,而是心系天下。

实际上,地球离了谁都会转,就算朱楧挂了,朱元璋也会立即派其他的儿子前来顶替他的位置。所以说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你要是倒在了工作岗位上,你的缺立即就会有人来顶,这是百分之百的,没有任何疑虑。

朱楧左拥右抱,闻着几个妃子身上散出的淡淡地幽香,不觉陶醉,为什么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啊,要是每天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鬼才愿意去打仗。

可是朱楧不打不行啊,西边的帖木儿大军正在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东边的朱允炆和朱棣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要是不趁老朱还在这几年可劲儿展自己的实力,那在将来的斗争中,肯定是要被优胜劣汰的。

朱楧在黛昱竹的脸上亲了一口,露出十分荒yin的表情,笑道:“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我们夫妻多日不见,今天你们谁都不许走,全都要留下来陪本王。”

众女一阵哄笑,一个赛一个地说道:“臣妾等人巴不得呢,只是王爷刚刚大战回宫,应该好生休养身体才是啊。”

朱楧捏着蓝幼澄的小脸,坏坏地笑道:“我乐意,我乐意。”

今晚的家宴又是朱楧的一场**盛宴,五个老婆还有几个丫鬟伺候他吃饭,何其爽哉。席间,黛昱竹还和听薇、吟荷两个人为朱楧跳了一支舞曲助兴。三位美女婀娜多姿的舞姿又哄得朱楧一阵开怀。

要是能天天过上这样的生活,谁他妈还愿意打仗啊,要不是有人逼老子,老子就做一个混吃等死的藩王岂不美哉?

虽然朱楧说让他的老婆一个也不许走,但这毕竟只是他的梦想,其他四个都还好说,都是朱楧的小妾,一起伺候朱楧也没什么,更何况她们都已经这样干过很多次了。

但是孙云琦不行,孙云琦到底是王后,是朱楧的正妻,多少也要些尊严,怎么能和那几个小老婆一起光着身子向大王邀宠呢?

朱楧也理解她的想法,肯定不会强求她,饭后就放她和其他几个妃子离开了,只留下了蓝幼澄在身边。蓝幼澄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朱楧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来安慰她。

蓝幼澄只穿了亵衣跪坐在床上,朱楧则枕在了她的腿上,让她帮自己掏耳朵。蓝幼澄是做财务的,心细如,又感念王爷在所有人都怀疑她的时候信任她,帮她洗刷冤屈,因此伺候起王爷来格外用心。

蓝幼澄像打理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仔仔细细地掏着朱楧的耳洞,朱楧只觉得耳朵里一阵的轻柔,十分的舒服,再加上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困意上来,竟不知不觉地睡了。

半夜十分,朱楧突然醒了过来,摸着自己脑袋下面那团软软的东西,开始以为是枕头,再细一模才现不是,是蓝幼澄酥软的双腿。

朱楧这才想起了自己枕着人家的双腿睡着了,忙坐起来,道:“幼澄,你就这么跪到了现在?”

屋子里之前的蜡烛熄灭了,蓝幼澄想多看看朱楧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又吩咐丫鬟重新点了一支。此时,屋内的烛光一跳一跳的,映的蓝幼澄的脸庞更加娇美可人。蓝幼澄见朱楧起来,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甜甜地笑道:“王爷醒啦?在妾身身上睡的可香甜吗?”

朱楧看着爱妃那双含情脉脉的明眸,不觉地被她的心意打动,左臂一伸,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弹了她的小鼻子一下,装作不高兴地说道:“傻丫头,你跪到现在不累啊,你可以把本王叫起来。”

蓝幼澄依偎在朱楧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抱住朱楧,幽幽地说道:“臣妾不累。臣妾差点就再也不能服侍王爷了,所以格外珍惜能伺候王爷的机会。”

朱楧抚摸着她柔软的秀,笑着安慰她,道:“傻丫头,事情都过去了。本王向你保证,今后一定会把所有的奸细都一网打尽,不会让人再陷害你。”

蓝幼澄将头深深地埋在朱楧的胸膛里,从他那健硕的胸肌里感觉到了一股股强烈的男子气息,双臂将朱楧搂的更紧了,满含深情地说道:“臣妾很庆幸跟了王爷。若是跟了一个脾气暴虐,不明事理的,臣妾都死了一百次了。”

朱楧将蓝幼澄放倒,摸着她的脸蛋说道:“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本王就算是再傻,谁对本王好,本王还是分得清的。”

蓝幼澄伸手搂住朱楧的脖子,亲了朱楧的脸一下,甜甜地笑道:“王爷这么英明,臣妾再也不会担心被人陷害了。王爷知道吗,臣妾知道你用一万人打败了四万多贼兵的时候,别提有多崇拜王爷了。刚才王爷睡着了的时候,臣妾还偷偷地亲了王爷几下呢。”

朱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什么?你敢偷亲本王,还真是反了你了。”说罢,开始挠蓝幼澄的咯吱窝。

蓝幼澄被朱楧一挠,笑的差点踹不过气,整个娇躯都开始颤抖,蜷缩在床上,喘着气笑道:“王、王爷,臣妾是喜欢王爷才偷亲的。王、王爷,饶了臣妾吧。”

第九十章 内举不避亲

朱楧坏坏地一笑,用一只钳子一样的大手抓住了蓝幼澄的两个手腕儿,摁到床上,道:“想让本王饶了你可以,但你要把本王伺候舒服了。”

蓝幼澄被朱楧摁的有一些疼,但她顾不上这些,温柔地说道:“臣妾当然会尽心伺候王……唔。”

还没等她说完,朱楧就一口封住了她的樱桃小口,随即开始尽情地享受完全属于他的美人。

完事之后,朱楧平躺在床上,将蓝幼澄揽在怀里,用一种十分正式的语气说道:“幼澄啊,你那个舅老爷把本王的几个大牧场打理的不错,这次本王建国了,想给他个官做做,你觉得怎么样?”

蓝幼澄猛地抬起了趴在朱楧胸口上的脑袋,十分惶恐地说道:“启禀王爷,臣妾是王爷的后妃,岂能干预前朝政务?更何况臣的那个舅老爷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能做的了官呢?”

朱楧先是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必惊慌,然后又抚摸住她的后脑勺将她脑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笑道:“你不必这么紧张,我给他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他不识字没关系,我可以给他配识字的人帮他,他也可以学习。我告诉你是想让你通知他一声,让他有个准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弄出了笑话。”

蓝幼澄又重新像一个小猫一样趴在朱楧的胸口,喃喃地说道:“臣妾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臣妾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舅老爷,跟他说不上话。这件事怕是要拜托我母亲去做了。”

朱楧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妃,继续抚摸着她的秀笑道:“看来也只能麻烦夫人了。本王回宫后,按理也该去看看她了。”

蓝幼澄十分开心地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朱楧笑道:“多谢王爷恩典,我娘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朱楧突然间又来了兴致,重新折腾了一番蓝幼澄后,便拥着美人沉沉地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朱楧便带着蓝幼澄来拜会她的母亲李安谊,李安谊见到朱楧和蓝幼澄后,忙向前急走两步,跪在地上叩头道:“奴婢拜见王爷、贤妃娘娘。”

蓝幼澄心头一恸,一脸心疼和不安地说道:“母亲,您这是……”这就是封建社会的礼法,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来自后世的朱楧对这一点很难接受,李安谊这一跪跪的她十分不安,说到底她是自己小老婆的母亲,也算是自己的长辈,这样一来弄的自己十分尴尬,连忙向前急走两步,一把扶住她的双肩,道:“夫人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朱楧这一扶也是虚扶,没想到李安谊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十分坦然的接受了朱楧的双手,道:“幼澄虽然是我的女儿,但她现在贵为王妃,奴婢见到王妃又怎能失礼?更何况,王爷又救了我女儿一命,奴婢给你磕个头也是应该的。”

朱楧只觉她的双肩柔软无骨,皮肤又十分紧致,丝毫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中年妇女,道:“夫人快起来吧,按理说你是长辈,这样弄得本王跟幼澄都很难受。再者,本王建国了,可以自由的封官许愿,本王决定封你为奉贤夫人,特赐王驾面前免跪。”

李安谊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仍旧施了一个屈膝礼,道:“谢王爷恩典,王爷对我们一家的恩典真是比天高,比海深。”说罢,悄悄抬眼看了朱楧一眼,眼神中满含着无法言说的深意。

朱楧一屁股坐在李安谊房间的正座上,十分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李安谊给蓝幼澄递了一个眼色,蓝幼澄便去给朱楧泡茶。

朱楧十分随意地翻了翻李安谊在桌子上摆的几盆花花草草,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和幼澄这次过来是有事要和夫人商量。”

李安谊忙向前走两步,站到朱楧身旁,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爷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臣妇一定尽力而为。”

朱楧看了一眼李安谊那风韵犹在的脸庞,笑了一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令舅替本王打理牧场打理的井井有条,本王十分满意,这次想给他一个正式的官当当,烦劳夫人去给他打声招呼,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李安谊甜甜一笑,正好端过蓝幼澄手里的茶杯,恭恭敬敬地放到朱楧手边,道:“嗨,臣妇当是什么事呢,就这事,怕是臣妇的舅舅知道了,会高兴地晚上睡不着觉,日日夜夜颂念王爷的恩德。只是…”

朱楧看着她为难的表情,心中已经猜出了个七八分,道:“你也担心他不识字?”

李安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蓝幼澄,王爷既然说了一个“也”字,那就证明有人曾经在他跟前说过这个问题,这个人只能是蓝幼澄,微微笑道:“臣妇的舅舅何止不识字,他连一点从政的经验都没有,到时候怕是坏了王爷的大事。”

朱楧对她的观点十分不以为然,突然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去,站起身来,背着手踱了几步,道:“不识字可以学,没有经验可以积累。本王用人只看他能不能实心办事,有没有一技之长。用人取材,应该择其大者,扬长避短,若是求全责备,那世上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蓝幼澄和李安谊不由得对望一眼,深深地被朱楧的这番议论折服,齐双双地跪下道:“王爷刚才议论真乃是王者之言,臣妾、臣妇钦佩不已,王爷定能大展宏图,得志于四海。”

二位女子能说出这番话可谓是很懂朱楧了,没有人不喜欢红颜知己,朱楧十分开怀的大笑了两声,道:“二位快起来吧,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你们这些贤内助,本王也很难有今天的局面。”

朱楧说的贤内助特指的是孙云琦、蓝幼澄和黛昱竹三人,他没有注意到李安谊听到这句话时嘴角悄悄地笑了一下。

李安谊和蓝幼澄都是饱读诗书的女子,见解不同于常人,朱楧和她们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晚饭也就在李安谊这里吃了。

第九十一章 建立官职体系

时间转眼来到了三天后,朱楧身穿隆重的九章衮龙袍,端坐在大殿上,这一天是他原来的臣子们决定去留的日子。大臣们经过三天的仔细斟酌,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因为他们从这个年轻的藩王的所作所为中看出了他不一般,希望跟着他干出一番业绩。

离开的也有,武官代表是耿炳文,这个早在朱楧的意料之中,作为朱允炆的亲戚,他是不可能留下的。不过耿炳文也还算是条汉子,念在朱楧救了他一命的份上,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口宝刀送给了朱楧。朱楧很高兴的接受了耿炳文的宝刀,并请他吃了顿酒,二人在席间谈笑风生,一笑泯恩仇。

文官的代表就是魏延赏了,他一心想着抱朝廷的大腿,从来都没有甘心留在肃国这个偏远的地方,更何况他也知道,一直跟朱楧对着干的他肯定早就上了朱楧的黑名单了,留在这里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朱楧对他的走也是表示欢送,暗地里也是庆幸这颗钉子终于算是拔掉了。

剩下的人都是愿意跟着朱楧干一番事业的,朱楧自然不会亏待他们,按照之前说好的,全都委以重任。

朱楧按照朱元璋的样板建立了自己的官僚系统,先是中央官僚体系,老朱那里有六部都察院,朱楧不能跟老朱取一样的名字,否则就是僭越。因此朱楧的六部改称六曹,都察院改称监察院,六曹的长官也不能叫尚书,而是叫判书。

六曹的副长官不能叫侍郎,改称参判;参判下面可以设若干参谋性质的官员,称为参议;六曹的下属单位称为局,局里的一把手不能叫郎中,当然也不会叫局长,而是叫正郎,副手称为佐郎。

监察院的一把手叫做都监察御史,其下属有副都监察御史若干名,再下面有巡检御史若干名。

另外,朱楧并不是老朱那样的劳模,既干皇帝又兼职丞相,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累了,他认为做好一个君王只要能掌握好钱粮兵马和用人权就好了,因此他很想设立明朝中后期内阁之类的机构帮他打理一些琐碎的事务。

但是,朱元璋废除丞相之后,曾经三令五申,谁要是干提议复设丞相,肯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虽然老朱仿照宋朝制度,设立了几个大学士,但这个时候的大学士只是秘书顾问之类的官职,级别只有五品,跟后来的内阁大学士差的远了。

在老朱还活着的岁月里,朱楧不想触这个霉头,内阁的事就先放放再说吧。

以上是文官系统,下面就是武将系统。朱楧还是捡现成的,仿照老朱的制度。老朱在中央设立的军事机构是五军都督府,朱楧不能这么叫,就改称为五将军府,分别由前、后、中、左、右将军府,每个将军府管理一定地域的士兵,朱楧现在正好有五个郡的地盘,一个将军府恰好管理一个郡的士兵。

也就是说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兰州五个郡的士兵分别由前、后、中、左、右五个将军府管辖。

不过,和朱元璋的五军都督府一样,五将军府只有统兵之权,没有调兵之权,也就是说肃国的所有军户归他们管辖,平时的训练等事务由他们负责,但如果要打仗了,必须由朱楧下令,兵曹签调令才行。

同样的,兵曹只有调兵之权,没有统兵之权,平时不管理军队,等到打仗时才奉朱楧的命令调兵。

这样一来,双方就可以互相牵制,最后将兵权集中在国王,也就是朱楧的手中。

朱楧还仿照明军后期的制度,将武将的官职分为常设官职和差遣官职两类。常设官职为武将的主要官职系统,武将的级别和工资都靠它来确定,从高到低依次为一品将军,二品将军佥事,三品卫所指挥使,四品指挥佥事,五品千户,六品百户,七品总旗。

差遣官职是临时性的职位,没有固定的品级,属于国王特派某位将领去办某事,办完之后就会上缴印信,职位也会随即撤销。

比如现在的瞿能就是以前将军衔充任敦煌总兵官,前将军是他的级别,工资待遇都是按照一品大员放。敦煌总兵官是他负责镇守敦煌时的职务,以后工作调动之后要撤销。

瞿能此时只负责敦煌的军务,至于前将军府的军务,交由他人打理。

朱元璋以武力立国,所以立国之初,武将的地位要高于文臣,比如,朱元璋规定文臣最多只能封到伯爵,侯爵之上必须是武将——李善长在战争年代为朱元璋呕心沥血地筹集粮草,几乎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养活了庞大的军队,为朱元璋夺取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封为第一公爵,属于特例,也仅此一例。

而开国文臣中封有爵位的只有刘伯温和汪广洋,并且都是伯爵,剩下的一百多名伯爵,二十多名侯爵,还有除了李善长以外的其余五个公爵全都是武将。

再比如,朱元璋规定文臣的最高级别尚书只是二品,而武将的最高级别左都督则是一品。至于太师、太傅之类的都是虚衔,不能说明问题。

朱楧此时才开始了他争霸天下的第一步,自然是崇武抑文,因此也模仿老朱的做法,将武将的最高级——五大将军府将军设为一品。而将文臣的最高级——六部判书和监察院都监察御史设为二品。

接下来就是地方政权体制了,朱楧现在的地盘也就五个郡,说白了他只管着五个知府,还不如内地的一个布政使管的知府多,因此朱楧将地方行政只划分为郡县两级。

郡一级单位参照内地省级单位设立布政使总理民政,按察使总理刑狱,指挥使负责军事防卫,县一级则设立县令总览县里的事务,设县丞为辅佐。

为了防止地方官员串通起来舞弊,朱楧还设立了巡视制度,每年都由监察院派出不定数量的监察御史巡视,现问题可以立即上报给朱楧,不用通过任何人。

第九十二章 保甲制度

接下来就是司法机构,死刑必须交由中央复核这不必说,各地的按察使隶属于监察院,但是中央的死刑复核权朱楧给了刑曹判书,多一个人把关,就会少一份冤假错案的危险。由于国家初立,承担不了繁重的政府支出,朱楧就没有设立大理寺这样的机构。

至于鸿胪卿、光禄寺等等也一并免了。

最后,是民间基层管理组织,这一点,老朱也给他做好了模板,那就是里甲制度。老朱规定每一百一十户为一里,由其中最富裕的十户轮流做里长,剩余的一百人充做甲,每十户为一组,轮流在自己的里长的带领下服徭役。

朱楧在此基础上做了改进,他用的是保甲制度,即每十户编为一甲,设甲长一名,每十甲编为一保,设立保长一名,每五保编为一个大保,设立都保长一名。

保甲之间互相监督,若现一甲之内有人违法犯罪,其余人有告的义务,如果积极告不仅可以免罪还可以获得犯罪人的家产,如果知情不报,案之后,一甲之人全部同罪。

甲长、保长、都保长负责自己辖区内的管理事务,具体来说就是帮助县令征税,催派徭役,平时督促众人生产,农闲督促众人练兵,另外还要负责维持治安。

每一甲的甲长都要如实编写本甲的黄册,上面要记载清楚本甲各户人家的人口、土地、财产情况,如有欺瞒,则甲长轻则配奴隶营做苦力,重则杀头。

编好黄册之后要一层层上报,一直报到朱楧那里,这样以来朱楧就可以掌握住王国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口和每一份财富了。

由于黄册关系到朱楧能掌握多少资源,因此被他视为重中之重,编写黄册是,县衙要派人去监督,保长、都保长也负有监督下属的义务,如果出现造假现象,那也一样治他们个监督不力之罪。

此外,朱楧还鼓励甲长之间互相监督,如果张甲长现李甲长有弄虚作假的行为后积极告,不仅可以免罪,还可以获得李甲长的财产,如果他们不告,查实之后,十个甲长都要获罪。

最后,朱楧还鼓励民众检举自己的上级,如果有民众现自己的甲长、保长有徇私舞弊的行为,可以直接向县衙、巡检御史,甚至跑到张掖来向朱楧告状。当地官员不得阻拦,还要供给路费,查实之后,朱楧会给这位民众奖励,如果证明是诬告,那他也别回去了,直接去奴隶营中报到吧。

有了这个严密的互相制约的管理体系,朱楧可以确信自己能够掌握王国的一切了,虽然他现在的地盘不大,人口也不多,但他可以集中自己的全部力量来对抗外敌,因此并不虚弱。

韩非子曾经说过:“存亡在虚实,不在众寡。”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可以作为历代君王的座右铭。

翻译一下就是说,一个国家的存亡在于君主是否握有大权,也就是说君主实际能够掌握的资源有多少,再不是在于这个国家的人口多不多,地盘大不大。

保甲制度是确保君主掌握国家全部资源的最有效方式,从春秋时的管仲开始运用,一直到商鞅扬光大,再到近代都被证明是屡试不爽。

举个例子来说,明朝万历年间,经济十分繁荣,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人口要比明朝初年多好几倍,可是万历皇帝打个努尔哈赤,费劲力气从全国各地才征调了八万五千名士兵(来自当时的辅方从哲的奏折),靠着叶赫拉那部和朝鲜兵凑数,才勉强凑够了十万大军。

而朱元璋北伐元大都时,只占据了江南一带就一下子出动了二十五万大军,后来的北伐蒙古最少也会有十几万人。朱棣五征蒙古,动不动就带个几十万人碾压对手,这是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在朱元璋、朱棣那个年代,明朝的里甲制度、卫所制度都在有效的运行,皇帝能掌握住自己国家的全部力量,国家的整体财力、人力虽然不如万历年间,但皇帝掌握的资源很多,可以吊打一切。

而到了明朝后期,由于文官集团的崛起,他们和一些大商人勾结起来不交税,许多大户人家也靠给当官的送礼虚报了田产,许多本来在户籍上的人口都沦为流民黑户,不再为国家掌控。

因此,皇帝虽然看着坐拥万里江山,但实际上所掌握的财力、物力、人力都大为减少,全都让那群高官、富商、大地主装进了自己的腰包,所以貌似强大,实则虚弱。到了崇祯年间就更扯淡了,由于崇祯刚上台时图样图森破,上了东林党的恶当,杀了给老朱家卖力干活,卖力搞钱的魏忠贤,还把他的党羽一网打尽,以至于他瞬间失去了对帝国的掌控能力,被一群宵小之徒包围,想干什么也干不成。天启年间浙江一省的茶叶税可以收二十万两,而到了崇祯十年只收上来十两,中间没有“万”字,完全把皇帝当成要饭的了。

每当崇祯皇帝想要收商业税、海关税、矿产税来充实国库时,那群跟大商人、大走私集团、大煤老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官员们都会以违背祖制为由拒绝,搞得皇帝最后是穷死了。

崇祯有两句名言,第一是诸臣误朕;第二是文臣人人可杀。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在推卸责任,但在笔者看来,他这是被人涮了之后的泄。

朱楧一直认为,所谓的国力跟一个国家的经济展水平、人口多少并没有直接关系。

国力说到底就是君王的掌控力,经济再达,人口再多,没有掌握在君王手里那又有什么用呢?

反观努尔哈赤,虽然一开始的地盘很小,掌握的人口也不多,但通过八旗制度,将地盘内的每一个人都掌握在了手里,平时干活搞生产,战时全都拉出去当兵,因此看似弱小,实则强势。

第九十三章 招揽人才

一些其他的取得成功的少数民族也都用了这个诀窍,比如蒙古的百夫长、千夫长制,北宋时期金国的猛安谋克制,其实都是通过层层控制,将国内的资源全都掌握在君王手里,可以随时随地集中力量办大事,如臂使指,十分方便。

日本的明治维新其实是近代的商鞅变法,废藩置县就是废分封行郡县,将国家的资源全都掌握在天皇手里;置产兴业就是商鞅的奖励耕战,鼓励生产,鼓励人们投资近现代行业,为近代化奠定了基础。义务兵役制就是保甲制度,保证了国家的兵源,打起仗来可以集中全部的力量对抗外敌。

甲午战争的时候,海战先不说,单说6战,日本一共出动了十二万装备精良的野战师团,而清朝能派出去参战的只有李鸿章的五万三千淮军,这五万多人还要防守炮台。其余的总督、巡抚只会打嘴炮,说什么御敌于国门之外,但没人出兵相助。这么个实力差距,打输了很正常。其实清军大部分官兵还是很英勇的,但是血肉之躯终归是抵挡不住近代化的国家机器。

所以梁启——梁公卓如先生才会说李鸿章是“以一人敌一国,虽败仍不失为一豪杰也”。

对这些历史比较熟悉的朱楧肯定不会让这些悲剧生在自己或者是自己子孙的身上,他将韩非子说的那一句“存亡在虚实,不在众寡”制成了牌匾,挂在自己的寝殿内,好让它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提醒后继的君王。

忙完基层组织建设之后,朱楧还需要建立自己的情报机构,也就是说他需要有人给他打小报告,虽说巡检御史就可以作为他的耳目,将地方上的事情报告给他,但朱楧觉得这些远远不够。

朱楧将仪卫司升格为正三品的机构,赋予他们锦衣卫的职权,让他们替自己监察百官,顺便做特务,建立全国,乃至覆盖周围这几个国家的情报网,让自己不再是瞎子聋子,人家都攻破嘉峪关了自己才知道。

朱楧还想任用自己信任的太监组建东厂之类的机构,以便加强自己的耳目爪牙,但考虑到老朱还活着,而且严禁太监干政,这个决定就搁置了。

官职设置好之后,剩下的就是招揽人才了。需要说明的是,朱楧讨厌的是腐儒,以及东林党那样的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并不是仇视所有读书人。

在朱楧看来,读书识字和骑马射箭一样,只是一种技能,好人用它可以安邦定国,坏人用它就会乱法犯禁。

更何况,一个堂堂的县令不识字,连状纸和账本都看不懂,还能当一个称职的县令吗?

朱楧用人的原则就两个,第一是实心办事,花拳绣腿甚至是偷奸耍滑的人决不能用,第二就是有一技之长,在文盲率很高的明朝初年,能识字已经算是一项很不错的技能了。

所谓的读书人在朱楧眼里其实就是一类拥有一定技能的人,跟蓝幼澄的理财能力和蓝幼澄的舅老爷张宝的兽医能力是一样的,不比别人高,也不比别人低。

他不会刻意地去打压读书人,只要这些人踏踏实实地给他做事,他也会提拔重用,但也绝不会把他们捧到天上去,否则就会重蹈宋朝和明末的覆辙。

由于国家初立,人才比较匮乏,朱楧招揽读书人的标准自然不是进士及第,举人和秀才都可以任用,朱楧认为所谓的举人和秀才只不过是文章不如进士写得好而已,处理起实际事务来不一定比他们差。

招贤榜文一出去,消息立即不胫而走,不仅整个肃国都知道了,周围的几个省份,甚至更远的地方也都知道了朱楧要招贤的事情。

许多科场失意的举人秀才甚至是秀才都没考上只是认识字的人都来碰运气,希望能在肃国谋个一官半职,借此光宗耀祖。

肃王朱楧大破西藩兵,拓土八百里的光荣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明朝,许多人都看出肃王不简单,将来会有大展,所以就不远千里来投奔他,以图占更多的原始股。

朱楧对他们经过一轮轮的考试、面试、政审之后,对满意的人分别授予了一定的官职,但他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些新来的,一般只给一个七品县令,或者是六曹里的六品佐郎,将来看他们的实际工作绩效再决定升降。

但这对于那些连进士,甚至是连举人都考不上的人来说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他们纷纷对朱楧感恩戴德,高高兴兴地上任去了。

至于郡里的布政使和六曹里的判书等官职,朱楧主要用的是王府里的老人,第一这些人他很熟悉,第二这些人愿意留下来帮他他也得兑现许给人家的委以重任的承诺,第三干什么都要讲究先来后到,让新来的把老人比下去容易引起人心的不稳。

就在前几天,位于紫禁城谨身殿里的朱元璋接到了有关于肃王大破西藩兵,拓土八百里的详细战报,当即笑的合不拢嘴,道:“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啊。前年临清练兵的时候朕就觉得此儿能担当大任,他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在一旁的郭宁妃给朱元璋倒了一杯茶,趁机坐到他的身边笑着进言道:“我就说嘛,肃王是个好孩子,既能干又孝顺,这下你信了吧。”

朱元璋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看你说的这话,朕什么时候不信了?”

郭宁妃既不害怕也不生气,她跟朱元璋这样打情骂俏早就习惯了,笑道:“孩子立了大功,你可得给他赏赐啊。”

朱元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一脸忧愁的说道:“你先别说什么赏赐不赏赐,他现在地盘大了,需要的兵力就会增多,之前的那几个卫所不够用。朕决定让朝廷拟定开往肃国的几个新卫所提前行动。”

朱元璋到底是心疼孩子的人,虽然朱楧建国了,但在他眼里,朱楧的肃国仍然是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朱楧仍然是他朱元璋的儿子,儿子有需要,他这个做老子的怎么能坐视不理?他之前没有让那几个卫所就位的原因就是运输粮食太困难,现在朱楧自己解决了粮食问题,他还等什么呢?

第九十四章 征伐不服

郭宁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也是一脸正色地说道:“对。这件事你要抓紧办,我怕那孩子打了胜仗就翘尾巴,做事不知轻重,最后栽了大跟头。”

朱元璋一把抓住郭宁妃那只有些粗糙的左手,眼神中略带有一丝坏坏地笑意,道:“不愧是朕的爱妃,总是能跟朕想到一块。”

随后,老朱下令,朝廷决定建立而尚未建立的甘州前卫、甘州后卫、肃州卫、镇番卫以及镇夷所全部开往肃国,帮助肃王守土开疆。

这四卫一所共有两万三千多名士兵,在秋天的时候,66续续地开到了肃国境内。

有了这两万多名士兵,朱楧的腰杆子就更加硬了,接下来他就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了——消化被征服的地区。

朱楧绝不会像明朝历代的统治者一样,对这些地方实行羁縻统治,这个办法既费钱又不讨好,他要彻底的消化掉这些被征服的地区。

先,朱楧在赤斤蒙古部所在的玉门关一带以及罕东蒙古所在的瓜州一带各设置了一个卫所,以加强张掖和敦煌的联系。

阵脚稳定下来后,朱楧宣布将西藩诸部的所有人都编入他的大农场里做庄丁,有钱的不愿意去的,可以缴纳一定的财物获免。为了充实兵力,他还规定每十户庄丁里抽出一个人来当兵,弓马刀枪等费用由这十户人家共同承担。

西藩人也都按照保甲制度来编制,但保长、都保长和甲长必须由汉人担任,以方便监督。在大农场里干活的庄丁也按照朱楧之前制定的十人队、百人队来编制,奖惩制度和汉人庄丁一样,目的就是激励他们好好干活。在这些西藩原统治区内新设的农场的主要管理者也都是由汉人担任,同样是为了方便监督。

朱楧熟悉明亡清兴的那段历史,知道满人就是以这种方法统治占领区里的汉人的。值得讽刺的是,这些被统治的汉人一开始是死活不愿意,哭爹喊娘的希望吴桂三等人率领着关宁军救他们,可是后来他们渐渐地从奴才混成了主子就开始拥护大清了,吴三桂造反的时候,这些人为了打吴三桂还出了不少力。

人口比大明少很多的满清用这种方法都攻占了整个中国,朱楧用这种方法来统治少数民族那更是十拿九稳。

其次,朱楧消化这些被征服地区的办法就是通婚,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后十分害怕和汉人通婚,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汉人太多,如果自由通婚的话,他们就会有被同化的危险。

朱楧则反其道而行之,鼓励多民族通婚,因为汉人的人口要比少数民族多很多,而且在那些被征服的地区,汉人的地位是很崇高的,最不济也是一个甲长,占有很多资源。有道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不管是今人还是古人都适用这个道理。

所以一旦鼓励通婚,少数民族的女子就会以嫁给汉人为荣,而汉人的女子一般不会去嫁给少数民族的男人,一个汉人甚至可以娶很多少数民族的妻妾,这样一来,在父系社会里他们所生下的孩子自然就会成为汉人,久而久之这些人自然就会被汉人同化。

自从肃国大丰收以来,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迁移到肃国来淘金,缺少人口的朱楧对他们自然是十分欢迎的。朱楧还鼓励已经来到肃国的人动员他们的亲朋好友前来安家置业,如果你能动员十户人家来,那就任命你当甲长,如果你们动员一百户人家来,那就任命你当保长。

在这个政策的鼓励之下,许多人都托人给家里稍信,大谈在肃国的美好前景,鼓励亲人朋友前来脱贫致富奔小康,肃国的人口因此每天都以肉眼可见的度增长。

朱楧充分尊重他们的个人意愿,愿意给朱楧当庄丁的,比照之前的待遇,绝不克扣拖欠,愿意自己干的,朱楧也任由他们开垦土地。由于给朱楧干的待遇十分丰厚,大部分小户人家都选择给朱楧打工。也有一部分大地主大商人看好肃国的前景,是特地跑过来在肃国投资圈地的,朱楧也尊重他们的个人利益,各种手续尽量从简,绝不刁难,鼓励他们将大量的资金、劳动力、生产工具和技术带到肃国来。

就这样,到洪武二十六年底的时候,肃国的民户已经达到了五十多万口,加上之前的军户和囚犯以及新征服的西藩的人口和后来新建的卫所军户,朱楧所掌控的人口已经达到了九十万,将近一百万人。

这才有个王的样子。

洪武二十六年腊月二十三,身居张掖城大王宫的朱楧接到了瞿能的一份报告。瞿能在报告上说:“原先依附于哈密国的位于敦煌西南方的安定、曲先、阿端三个蒙古部落仍然不肯屈服,想要殿下封他们的部落领为卫所指挥使世袭罔替,继续统治原先的部曲。否则他们就投降回鹘。”

朱楧对这三个部落彻底失去了耐心,立即在瞿能的奏折上批示道:“立即兵攻打,领及其子孙全部斩,妻女配军士,所得人口,全部编为农庄奴隶。”

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之前投降的部落人口好歹还可以落个庄丁当当,而他们就支配做奴隶。

至于他们所说的投降回鹘之类的鬼话,朱楧根本就懒得相信,回鹘的势力主要在北疆,也就是天山北麓。从甘肃到北疆只能通过哈密,要不然你就只能穿越高耸入云的天山山脉,这在冷兵器时代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所以说就算回鹘想支援他们,也够不着。因为哈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借道的,假道伐虢的故事可是流传很广的。

这三个部落侵犯肃国国土在先,现在都一败涂地了居然还想着割据称雄,朱楧决定用他们的血祭刀,借此给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树立一个榜样。

第九十五章 群臣贺年

瞿能没有辜负朱楧的期望,带了七千精兵,只用了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这三个部落,又给朱楧的农场贡献了不少的廉价奴隶。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朱楧等人迎来了洪武二十七年的新年,大年初一,朱楧坐在大殿内接受百官的朝贺。

武官之中官职最高的就是前将军瞿能了,但是他还在敦煌镇守,不能前来拜会朱楧,因此武官就由原来的甘州右卫指挥使,现在的后将军范朝西领衔向朱楧致以新年的问候。

范朝西先递上了他们武将的贺表,其实这贺表朱楧不看也知道肯定不是他们这群大老粗写的,肯定是他们手下的秀才书办之类的人写的,不过朱楧也不计较这些,心意最重要。

范朝西将贺表递给朱楧的贴身太监怀恩后,向朱楧作了一揖,道:“殿下,臣等武臣比不上那些秀才老爷有文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臣就代表他们表个态,殿下对臣等恩重如山,臣等一定保着殿下永享富贵,谁要是敢跟殿下过不去,我等一定要他好看。臣等就是殿下的爪牙,只要一句话,殿下指哪臣等就打哪!”

朱楧哈哈大笑,他喜欢实在话,这样的大白话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让人听着很舒服,很受用,道:“后将军与诸位武臣都是血气之人,忠勇之辈,本王正要靠着你们开疆拓土,只要你们忠心杀敌,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范朝西与众位武将立即跪在地上,齐声叩头道:“臣等谢殿下!”

朱楧连忙抬手,示意他们平身,笑道:“好,好。诸位爱卿快快平身,今日是元旦,君臣同乐,不必如此多礼。”

接下来就是文臣的祝贺了。

王府曾经的右长史纪君用在朱楧建国后决心跟着他干,朱楧也没有亏待他,将文官官职最高的天官吏曹判书给了他。肃国刚刚成立的这半年算是把纪君用忙坏了,朱楧为了能使国家机器尽快高效的运转,这半年内任命了大量的官吏,这些官吏必须要去吏曹判书那里领取任命状才能赴任。许多人也给纪君用意思了意思,这让他充分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妙处。

以前他只是个区区五品长史的时候,是没有人巴结他的,更何况他只是个副职,大头都在魏延赏那里攥着。现在他一跃而成为了最要害部门的一把手,顷刻间门庭若市,想走他的门路谋求个一官半职的人犹如过江之卿,一些灰色收入自然不可避免。

但纪君用是爱惜前途的人,朱楧将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他是对他充分的信任,他不会为了这点小钱毁了自己在朱楧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在某些方面做得不是很过分。

纪君用为文官之,领着众文官向朱楧递上了贺表,并出班作揖道:“今日是我肃国建国以来的第一个新年,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臣等恭贺王爷肇极建国,愿我肃国万世繁华。”

大过年的谁也喜欢听吉利话,朱楧十分开心地让怀恩收下了他递上来的贺表,笑道:“好,好。诸位臣僚随本王惨淡经营,才有今天的局面,着实是辛苦了。本王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本王打算恢复秦国的二十等爵位制,授予有功之臣,让他们世世代代永享富贵。”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听到这句话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官职只是暂时的,退休之后就跟自己没关系了,爵位却是永远的,死了还可以传给儿子,保证自己的后代有个铁饭碗。

而且在古人的观念里,拥有爵位就算是迈进了勋贵的行列,是无上的光荣,汉朝拥有爵位的大臣在自称时往往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冠上爵位的称号,而不是官职的称号。而且在汉代,被撤了官职并不算什么,今后咸鱼翻身的大有人在,因此心疼的人不多,但如果爵位被削了,那就是十分严重的事情了。

封侯拜爵,让后世永享富贵,与国朝共始终,是封建社会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殿上所站立的所有文武官员齐声下跪,叩头道:“多谢殿下隆恩,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楧很喜欢这话受万人拥护的感觉,微笑着一抬手道:“众爱卿平身吧。秦朝二十等爵位名字太难记了,现在很多人都难以记住,本王就依照朝廷的制度给它们改个名字。爵位一共分为公、侯、伯、子、男、大夫、庶长七等,前六等没等分上中下三级,庶长分左右两级。想要获取爵位必须立有军功,在战场上斩一级就可获得右庶长爵位。文臣立有军功的,按父皇制度,最高可封为伯爵。”

朱楧想要争霸天下,自然要依靠武将的力量,因此他采取和朱元璋一样的策略,即崇武抑文,让武将的地位高于文臣,这样以来他们才更加愿意为自己卖命。

虽然最高只能封到伯爵,但这也总比没有强,而且伯爵也是品了,自己的儿子一生下来就比一品大员地位高,这种感觉自然是爽的不要不要的,因此众位文臣也都拥护,大殿内又是一片山呼海啸般的称颂。

朱楧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二十等爵位的取得标准和具体待遇他还要和大臣们具体商议,但这件事今天就定下来了,这将是他称雄世界的制度保障。

在处理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后,朱楧便退了朝,在怀恩的陪同下,信步走向后宫,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王后孙云琦所设立的后花园。孙云琦正在那里赏花,朱楧本想吓她一下,但被她看见了,立即迎上前去,跪在地上叩头道:“臣妾拜见王爷,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朱楧急向前走两步,一把扶起自己的爱妻,温柔地说道:“王后快快请起,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多礼。”

孙云琦顺着朱楧的扶力缓缓站起,温顺地说道:“多谢王爷垂怜,但无论如何臣妾对王爷该行的大礼还是不能废弃的。”

第九十六章 陪伴王后

朱楧拉住孙云琦的小手,顿觉一股柔软涌遍全身,然后一把搂住孙云琦的肩膀,笑道:“本王能如此顺利的建国,王后功不可没。若不是王后当初的劝阻,本王怕是要走弯路了。”

孙云琦娇躯微微倾斜,轻轻地靠在朱楧坚实的胸膛上,温柔地说道:“王爷说这话就见外了吧。臣妾是王爷的人,自然是竭尽全力帮着王爷。”

朱楧轻轻地抚摸了她一头的秀,柔声道:“本王的王后就是懂事,你最近又种了些什么花?可否陪本王去看看?”

孙云琦甜甜一笑,依偎在朱楧的怀里,故意装作不解道:“王爷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怎么今天来了兴致了?”

朱楧拧了她的小鼻子一把,略有一丝威严的说道:“怎么?本王想陪陪自己的王后还不行啊?”

孙云琦的俏脸上洋溢出明显的幸福之情,将头紧紧贴着朱楧的胸膛,双臂也紧紧搂住朱楧,笑道:“臣妾巴不得呢。这可是王爷自己要看的,待会可不能不耐烦的走掉。”

朱楧轻轻地环抱住孙云琦的娇躯,鼻子尽情地吸入她身体上散出的芳香,一脸享受的表情道:“不会的,本王今天哪里都不去,只陪王后。”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孙云琦就开始带着朱楧逛她设立的后花园,一边逛还一边给他介绍自己新弄来的几个品种。

朱楧果然一会儿就没了兴致,开始心不在焉地敷衍,孙云琦何其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丈夫的心思,但是她没有强迫朱楧继续跟她逛花园,而是拉着朱楧的手说道:“王爷上了一早上朝累了吧,外面挺冷的,不如到臣妾宫里坐坐吧,臣妾让下人们给王爷做王爷最爱喝的羊杂汤。”后世的朱楧就很喜欢喝羊杂汤,每到了冬天都会经常去喝一碗,来到了古代,尤其是做了西北的王,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孙云琦对他的这个习惯早已经了若指掌。

朱楧讪讪一笑,自己吹出去的牛皮没有兑现实在是很没面子,但好在自己的老婆贤惠懂事,没有让自己下不来台,道:“好,那就去王后那里休息一下。”

朱楧携孙云琦来到了她的寝殿——坤和殿,这是朱楧给它起的名字,希望自己的后宫能一直一团和气,不要让自己分心。

朱楧和孙云琦迈入殿内,顿时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这是殿内烧的火炉所致,听薇和吟荷连忙将朱楧和孙云琦身上的大氅拿下来,抖一抖挂到了一边,然后去给王爷和王后倒热茶。

明朝的建筑都是木头做的,虽然雕刻精美,但是木制的材料容易腐朽损坏,还容易着火,不说别的,单说故宫,从朱棣那个年代开始都不知道修了多少回了。

中国人结婚有盖新房的习惯,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木头盖的房子几十年就旧了,怎么能让新媳妇儿住那里呢?

相比之下,朱楧更喜欢中西亚和欧洲以石材为主的建筑,不仅看着恢弘大气,而且还经久耐用,住上几百年也没有问题。除此之外,还兼具防御及防火功能。

后世的朱楧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欧洲的一些历经几百年的古城堡,十分的羡慕,一直梦想着自己也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只可惜他现在虽然贵为王爷,但明朝的建筑都是用木头做的,想要住石式的城堡也找不到这样的工匠。

看来本王也只能一路向西了,本王一定要让云琦、幼澄和昱竹她们三个住一住石材建造的大城堡,开开眼界。

朱楧喝了一口听薇端上来的热茶,暖了暖身子,孙云琦只是用热茶杯暖了暖手,然后放下它对听薇说道:“去给王爷弄一碗他最喜欢的羊杂汤。”

听薇将双手放在小腹,行了一个屈膝礼,道:“是,奴婢遵命。”虽然她已经被封为了昭仪,但在王后面前她还是始终自称奴婢,以示不忘本份。

孙云琦打听薇走后,侧着脸看着朱楧,笑盈盈地说道:“王爷,臣妾再给你弄个芝麻饼吧,放到一起可好吃了。”

朱楧摆了摆手,连忙拒绝道:“算了,早上刚吃过,吃不了那么多,一碗汤就好了。”

不一会儿,听薇将一碗热腾腾地羊杂汤给端上来了,恭恭敬敬地放到朱楧跟前,柔声道:“王爷请用。”

朱楧抬眼看了看这个还算漂亮的小奴婢一眼,搞得人家一脸绯红,笑道:“好。你先退下吧。”

听薇自然不敢跟王后争宠,只能在朱楧临幸三位后妃之余,和吟荷分一点小小的宠爱,能被朱楧看一眼,她的心里就猛地跳动了几下,有点甜甜的感觉,又向朱楧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极力的表现着她的柔顺,道:“是。臣妾遵命。”

但她并没有真正退下,而是退到一旁,垂手恭立,以便王爷和王后再有需要的时候,好好的表现一下。

朱楧喝了一口听薇端上来的羊杂汤,味道鲜而不腥,是上上之作,里面的羊肚又香又脆,十分地经嚼,不觉满意地点了点头,赞不绝口地说道:“嗯,不错。王后这里什么时候有了手艺这么好的厨子,也不跟本王说说。”

孙云琦甜甜地一笑,用手绢帮朱楧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道:“王爷说笑了,做这碗汤的不是臣妾找的厨子,是奉贤夫人。”

“嗯?”朱楧一愣,顾不上嘴里还有东西,十分惊讶地说道:“幼澄的母亲?她还会做这个?王后又是怎么知道的?”

孙云琦端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看着朱楧吃的香喷喷地样子,十分地开心,笑道:“对于臣妾等人来说,最大的事莫过于王爷的事。王爷的喜怒哀乐,在臣妾等人的眼里都是天大的事。现在整个王宫里谁不知道王爷喜欢吃这个,所以奉贤夫人就试着做了做,臣妾尝过她做的羊杂汤,觉得味道不错,就献给王爷了。”

这话听着十分暖心,朱楧也是人,虽然经常听这话,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头一暖,又喝了一口汤,道:“王后和爱妃们都有心了,改日本王抽空去看一看奉贤夫人,以酬谢她的心意。”

第九十七章 统计兵力

朱楧已经将一碗汤都喝完,孙云琦忙不失时机地帮他擦了擦嘴,然后示意吟荷将空碗端走。朱楧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握住孙云琦手温柔地说道:“还是王后体贴啊。一碗汤让本王整个身子都暖和了。”随即又对身后的听薇说道:“去,拿些纸笔过来。”

听薇正等着表现的机会,立即施了一个屈膝礼,恭敬地说道:“是,奴婢遵命。”随即恭敬地退了下去,去找最好的纸笔。

孙云琦十分不解,一脸茫然地看着朱楧笑道:“王爷要纸笔干什么?要题字表扬臣妾吗?”

朱楧拧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威严地说道:“本王才不会弄这些虚的呢,要奖励也是奖励你个世子。”

孙云琦的俏丽先是一红,随即又变得十分失落和愧疚地说道:“臣妾无能,得王爷宠幸这么久,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愧对王爷。”

朱楧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后来转念一想也难怪,古代科技不达,不明白怀孕到底是什么原理,再加上妇女的地位比较低,一遇到不孕不育的问题先想的是女方的肚子不行。

朱楧来自后世,自然不会有这些迂腐的观念,不过仔细想了一下,又感觉十分恐怖,自己有老婆这么长时间了,三个老婆再加上两个通房丫鬟一个人都没有动静。如果单单是孙云琦怀不上,那有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但如果这几个人都怀不上,那就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我去,老子贵为王爷,正要打下万里江山,怎么能无后呢?那岂不是给别人干了吗?朱楧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过转念一想,这具身体的年龄还太小,现在都不满十八周岁,说不定是因为年龄问题,等再过两年就怀上了。

朱楧也只能暂时这么安慰自己,不过这事儿多少得长一个心眼儿,以后一定要注意观察,实在不行还是早点找人看看比较好。

孙云琦看着朱楧十分痛苦,十分惊惧的表情,心头不由得一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您怎么了?”

朱楧这才回过神儿来,讪讪的一笑,对孙云琦道:“王后不必自责,繁育后代是两个人的事,岂能都赖到王后的头上?再说,其他两位妃子和两位昭仪不是也没有怀上吗?”朱楧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失落之情。

孙云琦冰雪聪明,如何不知道朱楧的心里在想什么,立即站起来跪在地上说道:“王爷切莫自责,一切都是因为臣妾等人无能,与王爷无关。”

吟荷见王后都跪在了地上,自然也是慌忙下跪,道:“臣妾无能,请王爷恕罪。”

朱楧看着这两个可爱的老婆,心里叹道封建社会的礼法真是吃人啊,本来是夫妻双方的事,女方愣是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立即扶住孙云琦柔软的双肩,道:“王后,爱妃,快快起来。本王没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你们不用自责。父皇也是二十多岁才有了长子,本王还不到十八岁,着什么急?”

这话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到十八岁的孩子没有后代是很正常的,孙云琦和她的这位丫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地站起来,道:“谢王爷。臣、臣妾等一定努力。”

朱楧不厚道地笑歪了嘴,对着孙云琦调笑道:“若说努力也是本王努力,王后如何努力啊?”

孙云琦的耳根刷地一下子红了,将头扎地低低的,喃喃道:“王、王爷,臣妾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听薇将纸笔全都拿过来了,捧到朱楧的跟前,跪在地上举起来,道:“启禀王爷,您要的纸笔。”

朱楧扭头看了一眼桌子,淡淡地说道:“放在那吧。”

听薇低着头,轻柔地说道:“是,妾身遵命。”随后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将纸小心翼翼地铺放整齐,然后又将笔和砚台摆到一边,看的出来孙云琦平时也是很喜欢舞文弄墨的,因此她的丫鬟对伺候主人书写这一套流程十分地熟悉。

孙云琦轻挪碎步,轻柔地走到桌子跟前,亲自给朱楧研磨道:“王爷又要设计什么新鲜的东西了吗?”

朱楧走到孙云琦的身边,一手拿起笔沾了沾墨汁,另一只手搂住孙云琦的小蛮腰,笑道:“本王是想和王后算一笔账。”

“算账?”孙云琦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却又带有一丝高兴地说道:“王爷要算账不是应该找贤妃吗?”

朱楧搂着孙云琦的小蛮腰,将她的娇躯紧紧地靠在自己的身体上,顿时感觉一股柔软涌遍全身,道:“不是什么复杂的账目,用不着麻烦那个神算子。王后足智多谋,正好可以帮本王参谋参谋。”

孙云琦将身体紧靠在朱楧宽阔的胸膛上,她的丈夫有了事愿意征求她的意见,这对她无疑是一种尊重,虽然还不知道朱楧让她参谋什么,但是孙云琦的心中早已升起了一丝幸福的甜蜜,柔声道:“王爷有什么事能用得着臣妾?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楧一手搂着她的娇躯,一手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边写边道:“我肃国目前共有军士十二个卫一个镇夷所,共计六万八千三百二十人,再加上原来王府的护卫一万零五百人,以及本王在囚犯中征召的一万人,共计八万八千八百二十人;除去在平定西藩之战中阵亡的四千余人,还剩八万四千余人。王后以为这点兵马够用吗?”

孙云琦一怔,随后一脸严肃的说道:“王爷恕罪,臣妾是后宫之人,不能干预军国大事。”

朱楧朝她的小圆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只是同你算个账而已,又不是叫你参与机务,你怕什么?”

孙云琦还是不肯松口,满脸正色地对朱楧说道:“回王爷,臣妾闲暇之余也曾读过一些史书,历朝历代后宫干政都是祸乱之源,臣妾不想做她们那样的人。臣妾时刻以刘秀的光烈皇后和李世民的长孙皇后为榜样,希望可以一生恪守后宫本分,相夫教子。”

第九十八章 士官制度

朱楧看着自己这个尚有一脸稚气的小王后,心头不觉一乐,又是一个天真的人啊,忍不住笑着开导她道:“王后所读的历史都是从何处而来?”

孙云琦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有一说一,道:“自然都是从史书中而来。”

朱楧搂住孙云琦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是不停地在纸上乱画,笑道:“也就是说这些事都不是王后亲眼见的,都是别人说给王后听的了。”

孙云琦冰雪聪明,这个时候自然猜出了朱楧的话外之音,但她是个很有心思的人,不会直接说破,而是顺着朱楧的话往下说,道:“臣妾非千百年前所生之人,自然是没有亲眼见到了。”

男人自古都是好为人师,朱楧也不例外,见到自己的王后表现出这么小白的样子,忍不住给她科普道:“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王后既然不是亲眼所见,又如何确定书上说的都是真话。据本王所知,刘秀的实录是在他和阴丽华的儿子刘庄的亲自监督之下修撰的,书上怎么可能会说阴丽华的坏话。阴丽华若真的是人畜无害,又怎么会把郭圣通挤下台。李世民做秦王时,他的老婆难道就不想让他当太子当皇帝吗?长孙氏估计也没少干预李世民的军国大事,夫妻之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多少异谋,这些事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虽然觉得朱楧说的有道理,但孙云琦还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对军政有兴趣,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兴趣,略微地点了点头,道:“王爷说的有理,可是臣妾乃是一妇道人家,对于军国之事确实不甚了解,不敢胡言乱语,怕误了王爷的大事。”

朱楧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地笑道:“好了,本王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直说吧,本王想要养士。”

“养士?”孙云琦一脸诧异地看着朱楧,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战国四君子都是以养士著称,然后他们养的不是鸡鸣狗盗之徒,就是虚伪矫饰之辈,真正能排的上用场的,也就寥寥数人,相反秦国没有出现养士专业户,然而它的军力和国力却是最强的。

孙云琦实在是不明白一向以务实著称的朱楧为何突然慕起了养士的虚名,莫非真像书上所说的那样,再理智的人也逃脱不了虚荣心的作祟?

孙云琦用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看了看朱楧,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王爷为何突然想要养士了?王爷不是经常教导我们不要务虚名而取实祸吗?”

朱楧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微微笑道:“王后放心吧,本王养士不是为了务虚名,而是图实惠。本王养的不是别的士,而是武士。”

后世的朱楧经常逛一些历史军事论坛,看过众位网友对世界各国、历朝历代的军队素质的分析,能引起他极大兴趣的除了老朱创立的明军以外,就只剩下了三支军队,它们分别是唐军、德军还有日本军队。

朱楧并不是崇洋媚外之人,对日本军国主义给中国造成的伤害也深表痛恨,但朱楧认为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个国家的成功都不是完全偶然的,肯定有其自身的优势,与其无脑谩骂,倒不如冷静下来分析,以求取长补短。朱楧通过对这三个国家的对比,终于现了它们的军队之所以比较凶悍是因为一样相同的东西——军士贵族阶层。

唐朝本来就是贵族建立的朝代,其政权的支柱就是军事贵族阶层,唐代的名将中除了少数人以外,大多出身于豪门。

这是因为唐朝的贵族并不是无脑的富二代,而是一群有着极强的上进心和热血精神的人,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教育,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刀枪棍棒无一不精,这也是他们相对于平民的最大优势。在和平年代,他们可以凭借着自身的才学及家族的帮衬步步高升,在战争年代,他们可以凭借着自身的武艺以及家族可以负担的起的精良装备杀敌报国,建功立业。

因此,唐代虽然大礼展了科举制度,但由于有庞大的士族的存在,寒门出身的士人长期以来一直受到压制。到了宋代之后,经过朱温动的白马驿之祸以及几十年的战乱,士族阶层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才有了科举制展的光辉时期。

德军之所以善战,除了武器精良外,也是因为有着自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和训练,并且一直传承着德国铁血精神的容克军事贵族阶层。

至于日本,许多人认为这是一个撞大运的国家,明治维新之前什么都不是,明治维新之后凭借着一定的运气,一跃成为了世界列强。

其实这种认识是错误的。其实日本一直以来都算是一个中等强国,唐朝时,日本被唐军打的一败涂地,并不是因为他们太弱,而是因为唐军太强了,那时候的日本已经开始屡次侵略朝鲜半岛,还建立了自己的殖民地,甚至是拥有百济国这个附属国,怎么能说弱呢?

元朝时,元世祖忽必烈两次征伐日本失败,大多数人都是认为其中的原因是日本的运气太好了,元军两次都赶上飓风,以致全军覆没,国内的一些所谓的爱国青年更是持这样的观点,将日本贬得一无是处。

朱楧一直不喜欢这些观点,倒不是因为他哈日,而是他认为要想战胜对手,先就要正视对手,只是一味地意、淫是强不了国的。

忽必烈两次东征日本失败固然有台风等天气原因,但更为重要的是当时日本武士的善战,能坚持到台风的到来。

先说第一次蒙日之战,由于这场战争生在日本文永年间,因此也被称为文永之役。日本在元朝及其之前的几百年间里,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白银产地和出口国,因此也被称为金银岛。

忽必烈为了得到日本的财富,以及满足他威加四海的雄心,命令日本称臣纳贡。在收到日本的断然拒绝后,忽必烈还是着手征讨日本。

第九十九章 蒙日之战

此时的忽必烈还没有灭亡南宋,因此只占据了中国北方,当时元帝国正在集结重兵准备南征,因此用以进攻日本的军队并不是很多,只有两万五千人左右,汉人也不是军队的主力。所以说这一次元朝征日失败,不排除有南宋给日本抗血的原因。

公元一千二百七十四年,元朝派去进攻日本的军队由朝鲜扬帆出海,驶往九州岛,远征军的两万五千人中,蒙古人和高丽人大约各占一半,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的女真人和汉人。军队的统帅是蒙古人忽敦,两位副统帅是高丽人洪茶丘和汉人刘复亨。

元军航行之博多湾,先攻占并蹂躏了对马岛和壹歧岛,然后分三路在九州登6,准备攻占日本腹地,这三路中一路为主力,两路为策应。主力部队的登6地点大约在长崎附近。

面对第一次“蒙古来袭”,日本镰仓幕府调集了部分正规军迎战,九州沿海各藩也紧急组织武士和民兵参战。

惨烈的战斗进行了二十多天,一开始的时候,日本人不适应元军的战术,吃亏较大,蒙受了巨大的伤亡。当时的日本武士还是以近身单挑为主要作战方式,在元朝的回回炮和弓箭手面前着实被教育了一把。不过他们仍然凭借着自身的武艺和死战不退的精神,成功的组织了元军的推进。

在战斗相持了几天后,日本人渐渐地适应了元军的作战方式,于是开始反攻。主要由日本武士组成的日本重骑兵部队尤为英勇,他们在弓箭手的支援下冒着箭雨列阵冲击敌军,与敌军展开贴身肉搏,使蒙古人的弓箭优势失效。元军副统帅刘复亨在激战中阵亡。

元军在折损大半后退回海滩依托回回炮防守,至此元军伤亡惨重,进展无望,他们的败局已经不可避免,由于箭和给养都即将用尽,元军无力继续守住阵地,他们只得上船撤退。

在返回朝鲜的路上,元军的舰队遭到了风暴的袭击,遭受了一些损失,不过大部分人员船只还是安全返回。

也就是说,蒙古第一次征日时,是失败之后才遇到台风的,台风对日本只是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这一次东征,使蒙古人在东亚第一次遇到了装备训练和勇气都不亚于自己的对手。高丽人在战斗中主要负责近战,因此他们因遭受日本人的正面冲击而损失惨重。

故而高丽人对日本武士的战斗力,尤其是日本的武士刀印象十分深刻,据他们记载,普通元军的刀剑与日本的武士刀一碰即断,手里的刀都被砍断了,只剩下了刀把,还怎么跟人家打,空手夺白刃这样的情节只生在武侠小说里,要知道对方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你能保证自己的身体不被他惯用的刀剑挨到?

这场战斗也可以充分说明,在我们一般人的印象里以崇尚勇猛著称的蒙古士兵也是十分鸡贼的,他们大多使用弓箭,躲在阵型的后面,将近身肉搏的工作都交给高丽士兵来干,因此他们的伤亡并不是太大。

事后,蒙古人评价日本军队,对他们的弓箭倒不是特别推崇,认为他们的弓箭虽然有一定的威力,但是射程较近,但是和高丽人一样,对日本人的战刀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日本的武士刀,日本的武士刀起源于唐朝的横刀,隋唐时期,日本还没有自己的锻刀技术,完全是通过模仿和学习中国制刀技术来生产刀剑,当时的日本刀大都保持了汉代环刀的基本特点。

在和唐朝进行的白江口之战中,由于唐朝横刀的劈砍破甲能力以及柔韧度远远过了同时期的日本刀,身穿皮甲的日本武士对此毫无防护能力,日本举国精锐打败而归,此后日本本土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在几年的恐慌之后,日本人认清了自己的实力,于是开始以谦卑的姿态向唐朝学习,日本派来的遣唐使中,有不少人是能工巧匠,将唐朝横刀的锻造技术带回了日本,经过模仿和研究,逐渐锻造出了号称世界三大名刃之一的日本武士刀。

另外两把世界名刃分别为伊斯兰诸族(印度、伊朗、阿富汗、布哈拉、土耳其等)的大马士革刀,此刀为高级合金钢,冶炼技术十分复杂,成本高昂,具体制作工艺现在已经失传。在古代,大马士革刀一般只有贵族才能拥有。

以及马来西亚一带的马来克力士剑,起初人们对马来克力士剑并不在意,直到西方白人开始入侵马来西亚一带后,手持马来克力士剑的马来人与他们进行了多次战争之后,才使得马来克力士剑名声大噪。

据史料记载,马来克力士剑可以一下子劈断荷兰人的火枪钢管,用手轻轻一推即可穿透盔甲十分锋利。

只可惜的是,后来西方人征服马来群岛后,出于对这种武器的忌惮,开始禁止马来人锻造佩戴,再加上马来克力士剑的锻造工艺十分复杂,光反复锤锻入火就要五百多次,而且所需材料必须是天将陨铁,所以就此失传。

相比之下,日本的武士刀并没有太大的特色,但是它的优势在于不需要多么难找的材料,其优良性主要来自于其独特的后期淬火工艺,因此成本比较低廉,日本的普通兵民都可以拥有一把好刀。

平心而论:若论吃苦耐劳,当时的蒙古士兵可谓是无能能及,必要时他们可以靠生吃马肉,喝马血来维持生命。蒙古人作战主要靠机动性,以战养战,走到哪抢到哪,因此一般很少带给养。但在此次战争中,蒙古人一直未能挥自己的特长,始终未能突入到日本的腹地,掠夺补给。

日本人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战术固然十分高明,但这也需要他们强大的战斗力做后盾,要不然他们无法坚持到蒙古人弹尽粮绝。

第一百章 蒙日之战(二)

第一次征日战争虽然失败,但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忽必烈竟然认为经过此战日本必定已经领略到了蒙古大军的威力,会因此而屈服,遂再次派遣使者要求日本称臣纳贡做小弟。

但日本人很不给这位薛禅汗面子,很干脆的斩杀了蒙古来使,表示你若战,便来战。

忽必烈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在灭掉南宋之后,便着手准备第二次东征。远征军的士兵有中原各地、蒙古和高丽召集至沿海地区接受登6作战训练,远征军的粮秣补给也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征集,于此同时高丽和中国东南沿海的造船厂也昼夜赶工,制造大小战船和运兵船。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自然无法保密,日本人一直严密监视着元朝的一举一动,早已从各种渠道获知了忽必烈的计划,对即将到来的第二次“蒙古来袭”做了充足的战争准备。

此时的日本政局稳定,一代枭雄北条时宗对镰仓幕府和日本各藩的控制力远胜以往,因此得以集中更多的人力物力抗击蒙古人的入侵。

幕府与九州征用民夫于博多湾——这个敌人最有可能登6的地区眼海滩修筑了一道石墙,用以阻碍蒙古骑兵。

当敌人的进攻日期临近时,北条宗盛和北条宗政分别率领精锐武士军开往本州和九州沿海地区布防,北条宗政的镇西军后来成为战斗的主力。同时九州各藩开始动员民兵,日本其他地区的武士也赶来参战。

公元一千二百八十一年,元帝国庞大的远征军由江浙和朝鲜两地同时出。此次出征的军容十分壮观,共有大小船只近五千艘,军队约二十万,其中蒙古人四万五千人,高丽人五万多,汉人约十万,其中汉人大半为新附军(收编的南宋军),远征军中蒙古人自然是作战的中坚力量。

北方出海的舰队于五月底如日本人所料抵达博多湾,在等待南方舰队期间,蒙古人轻而易举的攻占了博多湾的几个岛屿,一如既往的将岛上的居民全部屠杀,岛上的建筑物也被他们全部焚毁。

六月上旬,南方舰队抵达,两支庞大的舰队在九州外海汇合,之后元军开始登6作战,登6地点九龙山距上次战争主力部队登6的地点不远。

这一次,元朝远征军遭遇到了更加顽强,更加有效的抵抗,日本军队以石墙为掩护,不断击退元朝的进攻,还伺机组织反冲锋。

日本人最成功的一次反击击溃了高丽军主力,高丽军统帅兼东征大军副统帅,已经入侵过一次日本的洪茶丘被俘杀,几名蒙古高级军官也相继阵亡。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月,远征军的损失已经过三分之一,但依然不能突破石墙。到七月下旬,元军的粮草和箭矢都已告罄,此时无论蒙古人还是日本人大概都以为这次战争的结局会和上次相同,以元军的撤退收场。

然而八月一日,太平洋上突然刮起了猛烈的飓风,风暴持续四天,元军南方舰队的舰船基本被毁,北方舰队的舰船也损失大半。北方舰队剩余的舰船搭在着指挥官以及部分蒙古军和高丽军十分不厚道的逃离战场,返回高丽。南方军的指挥官和部分高级官员眼看回天无术,也不愿意做炮灰,只能丢下大部队,乘南方舰队残存的几艘船逃离战场。

此时九龙山的海滩上还留有近十万元军,这些人眼看着操蛋的军官抛下他们而去,呼喊骂娘都不顶用,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绝望之中。他们既无力突破日本的防线,又失去了退路和补给,只等待在沙滩上等死。

三天后,日本开始反攻,将已经饿得半死的残存的元军赶到一个叫八角岛的狭窄地区,然后纵兵攻击。

元军大部分被杀,剩余想两万多人作了俘虏。日本人将除了南方汉人以外的蒙古人、女真人、高丽人、色目人以及北方汉人全都处死,将南方汉人贬为奴隶。

今天的博多湾还有一座名为“元冠塚”的小山,据说是当年元军将士的集体墓地。

在这次惨败中,南方军只要三名士兵逃脱,他们拼凑了一条小船,幸运的漂回中国。忽必烈透过这三位幸存者终于知道了战败的真相。此次战争的副统帅汉将范文虎被当作替罪羊斩,其他官员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日本人称第二次蒙古入侵为“弘安之役”,此次战争日本投入的军队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胜前一次,蒙古人在战术上没有丝毫的优势。

根据日本人战后的总结,蒙古人的战斗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日本武士在各方面都胜过他们,尤其是在装备和战技方面。日本人的装备优势不仅在于战刀,也在于武士的铁甲,据说只要距离稍远,蒙古人的弓箭就无法射穿。

日本的武士完全脱产,自小就开始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可以说是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干,他们的战技胜过蒙古人并不奇怪。蒙古人的记载里也称他们擅长单打独斗,可以和日本人的说法完全互相印证。

由此可见,日本人打败两次蒙古入侵不完全靠的是运气,主要还是靠的他们的武士阶层,这个阶层的日本人从小接受杀人训练,武艺高强,而且社会地位很高,有丰厚的收入,可以负担的起精良的武器装备,是日本军队的主力,也是日军赖以取胜的支柱。

曾几何时,中国的唐朝也有一群这样的军事贵族阶层,他们从小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个个可以以一当十,并且出身豪门,可以自己负担起昂贵的精良装备,他们是唐军的中坚,是唐军无往不胜的利器。

很多人认为富二代官二代都是混吃等死不思进取的人,这句话放到唐朝绝对是错误的,唐朝的权贵家的子弟都是十分努力的人,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文武双全,太平年代可以凭借着自身的文化来治国安民,战争年代可以凭借着自身的武艺上马立功,而且他们的武器都是自带的,武器是军人的第二条生命,为了确保自己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而不是送人头,他们所携带的装备都是尽可能的精良,反正他们家里有钱,这些东西也出的起。

第一百零一章 决定养士

可以说,在唐朝及其以前,汉族中的优秀人才大都是文武双全的,那个时候还没有文贵武贱的思想,大家都认为不论文也好,武也好,都只不过是一种技能而已,没有谁贵谁贱,艺多不压身。

一直到了宋代,赵匡胤和赵光义这两个傻x,防保卫他们江山的武将防到了令人指的地步,仿佛武将中没一个好人一样。从那之后,汉人就以练武为耻,武将都没有地位了你练武还有个毛用。

宋朝的武将能给文臣当干儿子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所谓“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这种风气一旦蔓延,军队的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

再加上,宋军的装备都是文官负责制造的,他们不用上战场,因此制作的武器怎么样就不用多说了。有傻叉宋太祖的一句“不杀士大夫”,那群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贪污,喝兵血,将帝国的财富都收入自己的腰包。

由此可见,宋朝两次被外族所灭,皇帝都被抓去做了俘虏,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在冷兵器时代,士兵的武艺战技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基础,带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去打仗,就算是把常遇春从坟里抛出来也无济于事。

因此朱楧才会想着养士,他要建立自己的军事贵族阶层,将他们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绑在一起,让他们世世代代为保卫国朝而奋战,与国朝相始终。

朱楧跟孙云琦讲了以上一大堆道理,当然将德国的例子略去了,听得孙云琦云里雾里。孙云琦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仍然觉得很厉害,将朱楧扶到凳子上坐下,一边给他按摩肩膀,一边笑着说道:“臣妾愚钝,听不明白王爷说的这么些大道理,但臣妾以为王爷不管做任何事都是很英明的,臣妾永远支持王爷。”

朱楧拍着爱妻白皙柔滑的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叹道:“有了王后的支持,本王做这件事就更有底气了。本王决定了,时间不等人,马上将这个计划颁行全国。”

孙云琦心头一甜,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虽然她无意干预政事,但王爷有事能询问她的意见,这是对她的重视,没有什么能比王爷重视她而让她高兴的了,甜甜地笑道:“臣妾多谢王爷信任,只是这件事是军国大事,王爷还需要和大臣们商量,万勿草率决定。”

朱楧一把将孙云琦横抱起来,朝她俊俏的脸蛋上猛亲了一口,笑道:“放心吧,本王会去和大臣们商量的。现在前朝的事办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办后宫的事了?”

孙云琦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俏脸微微一红,心中却又升起了一丝丝的甜蜜和期待,娇羞地说道:“王、王爷,这是白天啊,万一有人向王爷禀报军国大事该怎么办?”

朱楧向听薇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把门关上,然后抱着孙云琦走向床边,边走边说道:“什么事能比给本王生王子更重要,本王要有自己的继承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军国大事。”

孙云琦搂着朱楧的脖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微微热,一脸娇羞地轻声说道:“多谢王爷宠爱,臣妾一定争气,早日为王爷诞下王子。”

朱楧轻轻地将孙云琦放到床上,抚摸着她那闭月羞花般的容貌,温柔地笑道:“你不光要生,还要帮本王教好他,将来我们肃国的天下,都是他的,他可不能给我败了。”

虽说按照朱元璋的规定,孙云琦所生的儿子必是继承人无疑,其他人再得宠也别想动这个心思,但能听朱楧亲口说出来,孙云琦心里还是像打翻了蜜罐一样甜,这代表了朱楧本人的承诺,代表了朱楧对她的重视,嘴上挂起了显而易见的幸福笑容,温柔地笑道:“谢王爷恩宠,臣妾一定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西北的冬天是很冷的,来自江南的孙云琦还不能完全适应,因此,为了御寒她穿了很厚的棉衣,将她完美的身材和光滑的肌肤全都严实地包裹了起来,十分影响朱楧的手感,朱楧二话不说开始解她的衣服。

孙云琦猛地握住朱楧的大手,略有一丝小恐惧地对朱楧说道:“王、王爷,臣妾怕冷。”

朱楧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内衣里,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温度以及明显加快的心跳,自然不肯退缩出来,给旁边的听薇使了一个眼色。

听薇心细如,自然明白朱楧的眼神代表这什么意思,立即弓着身退到不远处将火盆端了过来,床边的温度陡然上升。吟荷也是个很有眼力的丫鬟,跑到柜子里将一张老虎皮拿了出来。

这张老虎皮是朱楧前段时间狩猎时得到的,盖到身上别提有多暖和了。朱楧考虑到孙云琦怕冷的情况,就将它送给了自己的王后。

这样一来,就万事俱备了,朱楧边揉着孙云琦的身体,边坏坏地笑道:“王后,这个样子就不冷了吧。”

孙云琦的脸颊早已一片绯红,躺在床上娇羞地说道:“有王爷在,一切都好。”

可能是因为有虎皮的原因,朱楧这次大虎威,完事之后,两人都是大汗淋漓,不得不让听薇和吟荷为他们扇风解暑。

孙云琦拿起床头的一只手帕,十分温柔地给朱楧擦汗,她的心思很细,擦汗擦得十分仔细,一滴都没落下,让朱楧大为舒坦。

孙云琦边擦汗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期望也有一丝担忧地说道:“希望臣妾这次可以怀上王爷的骨肉。”王爷对她如此恩宠,她若是不能替王爷生下个嫡子来继承江山,心里总是感觉十分有愧。

朱楧不想让自己的爱妻有太大的压力,侧过身去搂着她的娇躯,温柔地说道:“王后不必如此,我们还太小,现在要是生孩子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晚一些也不是坏事。”

孙云琦突然怔了一下,随即侧着脸,一脸正色地看着朱楧说道:“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呢?为肃国诞下继承人是臣妾的本分,也是头等大事,自然是越早越好,怎么能晚呢?至于王爷说的伤害身体,臣妾倒是不曾听说,不过就算是有这样的事,臣妾也在所不惜。”

第一百零二章 家宴

朱楧这才想起来,以古代人的知识水平似乎还认识不到最佳生育年龄这个命题,他们一直鼓励多子多孙,能多生就多生,能早生就早生,至于女方的身体问题,他们并不是特别关注,抚摸着爱妻的秀,笑道:“好,好,好,那我们就尽量早些诞下王子,不过王后可一定要将身体养好啊。”

可惜的是古代没有有效的避孕措施,朱楧也不可能忍受到孙云琦二十四岁之后再动她,那样他得憋将近十年,还不如杀了他痛快,只能嘱咐王后好好保养身体,孩子的事,就随缘而定了。

朱楧喜欢热闹,晚饭时愿意叫上一大家子聚到一起吃饭。后世的朱楧也是一个资深的吃货,讲究的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只可惜那时候的他收入低微,囊中羞涩,许多美味佳肴只能看看,无法享受。

现在的朱楧贵为王爷,本来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弥补自己上一世的遗憾,尽情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了,但是来到明朝之后才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因为明朝初年的饮食文化虽然有了一定的展,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后世的水平,很多菜系根本做不出来,就连后世最常吃的宫保鸡丁,也是在清朝末期才被扬光大的。

朱楧在京城时,也曾经陪着朱元璋吃过饭,朱元璋虽然是穷苦人家出身,一直以来都崇尚节俭,但毕竟是做了皇帝的人,再怎么节俭也不可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他用的膳还是比较讲究的。

我们先来看一下朱元璋的日常菜单。先是早膳:炒羊肉、猪肉炒黄菜、蒸猪蹄肚、两熟煎鲜鱼、香米饭、豆汤、泡茶。

可见其早膳吃的还是比较丰富的,非常符合后世的早要吃好的养生诀窍。

至于老朱的午膳,那就更加丰富了,分别为:胡椒醋鲜虾、烧鹅、燌羊头蹄、鹅肉巴子、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原汁羊骨头、糊辣醋腰子、蒸鲜鱼、羊肉水晶角儿、椒末羊肉、香米饭、蒜酪、三鲜汤、豆汤、泡茶。

需要说明的是,在明朝给皇帝做饭的不是御膳房,御膳房是清朝才有的机构。明朝负责皇帝饮食的是光禄寺。

所以光禄寺卿虽然只是个管伙食的官,但级别可不低,从三品,被称为“小九卿”。

只不过到了明朝后期,皇帝们就渐渐不喜欢吃光禄寺的饭了,原因很简单,就是两个字:难吃。

明朝人谢肇淛曾经说过,如今光禄寺给皇上做的“御膳”,其实也没什么山珍海味等等新奇的东西,不过是大鱼大肉放到一起猛烧猛煮猛炖再猛加调料罢了,这完全就是后世的食堂菜,谁吃多了都会腻。

根据《万历野获编》记载,当时北京城流行的谚语“京城四大不靠谱”:翰林院的文章、武库司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太医院的药方。

民间都如此吐槽,皇帝就更不吃了,事实上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可能是明朝后期皇权旁落,文官集团强势崛起,所以他们对皇帝也就比较敷衍了。相信在朱元璋的年代,光禄寺是不敢随便做些难吃的菜来混弄老朱的。

可怜的朱元璋为了加强皇权费劲了心思,可是他的后代们最后还是因为皇权被削弱,不能掌握帝国的全部资源对付内忧外患而亡了国,这大概就是一种宿命吧。

话题继续回到明朝皇帝的饮食上,由于明朝后期光禄寺做的饭实在是难以接受,皇帝们只好另辟蹊径,找其他人做饭。

这群人就是太监。

根据《酌中志》记载,凡是皇帝大人每天所吃的东西,都是有司礼监掌印太监、秉笔太监以及东厂提督太监这两三个人轮流操办。

当然,具体做饭的不是这些伟大的公公们,他们混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位极人臣了,怎么可能跑到厨房里抡大勺子,就算再想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也不会做出这么掉价的事,让人看笑话。

具体负责做饭的是那些太监家养的厨子,太监是断了根的人,这辈子也不想着为后代留家产,他们一旦混大就只想着尽情享受,而由于他们某些方面的缺陷,有的娱乐活动他们不能参与,因此也只能尽情的满足口腹之欲。

基于上述原因,太监们的口味都很叼,为了享受美食极尽能事,一般的厨子还真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因此凡是能被这些大太监看上的厨子,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皇帝自然知道这一点,因此就吃他们的厨子做的菜,沾手下人的光。

朱楧从京城就藩时,虽然也带了厨子,但那个厨子的手艺只能说是勉勉强强,远不足以满足朱楧对极致美味的追求。

来到甘肃后,朱楧不是忙着搞建设就是忙着打仗,没有时间去找一个新的厨师,所以吃的方面就这样一直讲究着。

现在又要和家人聚餐,朱楧一想起那个厨子做的那几样菜就感觉倒胃口,但问题是让他做他也做不出来,那该怎么办呢?

朱楧突然猛地一拍脑门:怎么不吃火锅呢?这不正好是冬天吗?火锅这东西怕是谁也会弄吧,当然底料要费些心思,不过还是可以研究的嘛。

拿定注意之后,朱楧搂着孙云琦说道:“王后,本王今天请你们吃火锅怎么样?”

火锅这个料理在宋代就有了,孙云琦自然也吃过,坐在朱楧的怀里,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微笑道:“好啊,臣妾也很喜欢吃呢。”

听薇和吟荷伺候了十几年人,早就将眼力劲练出来了。听薇听到朱楧和孙云琦的决定后,立即向他们二人行了一个屈膝礼,道:“臣妾去准备材料。”

吟荷也和她一起行了一个礼,道:“臣妾去通知其他两位娘娘。”随后二人一齐退出,分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本有一些空旷的坤和殿瞬间热闹起来,蓝幼澄和黛昱竹分别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笑盈盈地赶了过来,见到朱楧和孙云琦后立即急走两步,跪到二人的跟前,满脸开心地说道:“臣妾叩见王爷、王后,谢王爷、王后赐宴。”

第一百零三章 移民实边

朱楧和老朱一样,最喜欢的是一家人和和气气,见到两位爱妃如此开心恭顺的样子,心中也是大为开怀,连忙虚扶了二人一把,笑道:“二位爱妃快快请起。奉贤夫人也来了。”

蓝幼澄缓缓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体态甚为轻盈,对着朱楧笑道:“启禀王爷,吟荷妹妹去臣妾宫里的时候,臣妾的母亲刚好也在,臣妾就将她带来了。还望王爷、王后不要见怪。”

朱楧一把抓住蓝幼澄柔若无骨的小手,笑呵呵地说道:“爱妃说的哪里话?本王请大家吃火锅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怎么会嫌人多呢?再说了,奉贤夫人又不是外人。”

李安谊没有说话,冲着朱楧甜甜一笑,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接下来就是大忙碌时间了,由于朱楧想吃一顿完完全全的家宴,因此这顿饭没有用任何下人,完全是他们自己张罗的。

朱楧将一个火炉放到桌子上,然后将盛满水的专用涮锅放了上去,虽然他不知道火锅为什么要设计成中间高高隆起的样子,但也懒得研究,只要能吃好就行了。

黛昱竹以及听薇、吟荷三个人都是丫鬟出身,多少都懂一些料理,黛昱竹毕竟已经贵为王妃,不好再做一些低级的事情,只是负责调理沾酱。

火锅沾酱的主要材料就是麻酱,所谓的麻酱其实是芝麻酱,是用芝麻研磨而成的。黛昱竹先将稠稠的芝麻酱盛到一个大碗里,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加水,每加一点水,就立即用筷子搅拌均匀,然后再继续加水。直到将芝麻酱搅拌成粘度适中的糊状,然后再放适当的盐。

听薇负责切肉,她的刀工不错,不管是羊肉还是猪肉,切得都恰到好处,就算是放到后世的大饭店里也不会比别人逊色。

其实朱楧还喜欢是涮牛肉,只是明朝严禁宰杀耕牛,家里的牛生病了,要先到官府报备才可以杀,否则就是违法行为。

朱楧身为王爷,在某些方面悄悄地搞搞特殊不是不行,只不过现在肃国才刚刚成立,底子还不是特别强大,朱楧不想给别人留下一个奢侈的印象,他要爱惜自己的民力。

至于剩下的一个粗活——洗菜自然是由吟荷去做了,她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打理起来也是十分的得心应手,用不着别人多费心。

就连最麻烦的调料问题都有人解决了,这一点朱楧应该感谢蓝幼澄。虽然蓝幼澄自己不会弄,但是她带来了一个大师,这个人就是她的母亲。

李安谊从小就喜欢摆弄些酒菜茶水,嫁给蓝玉之后由于备受冷落,便将自己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让女儿吃的更好一些上面去了。

之前的羊杂汤已经让朱楧领教了她的手艺,此刻她又主动承担起做火锅底料的重任,更是让朱楧兴奋不已,看来自己的吃货大业也有着落了。

由于材料限制,李安谊做的火锅底料也比较简单,主要材料有大豆油、食盐、八角、花椒、葱、姜、蒜、山楂、丁香、枸杞、甘草等。但是这些材料在她的调理分配之下还是爆出了魔幻般的味道,让朱楧等人大饱口福,吃得很嗨皮。

在大冬天的夜里,在众位美女的环绕之下,吃着火锅唱着歌,喝着美女亲手烫好的小酒儿,什么是生活,这才是生活。

明朝的官员也是有休假的,一般情况下正月是不开工的,但问题是朱元璋是个很不一般的皇帝,他自己是个劳模,所以也就要求所有人都变成劳模,仿佛那些当官的多歇一天,他朱老板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因此,在洪武年间,官员们过得是很苦逼的,不仅工资待遇低,危险系数大,连节假日都少得可怜,具体来说一年只能休息三天,分别是春节、冬至和他朱元璋本人的生日。

也就是说,你如果有幸穿越到朱元璋手下做了个尚书侍郎,先别忙着高兴,春节的时候,过完年初二就得上班,连走亲戚的时间都没有。

曾经也有人就官员的待遇问题向朱元璋提出过建议,说你老人家将当官的待遇弄的这么低,以后就没人来当官了,谁给你干活啊?

然而老朱不为所动,用了一句十分睿智的话便让对方哑口无言:“这世上还会缺想当官的人吗?”

凭这句话就完全可以断定朱元璋能得天下绝非偶然,精明啊,精明到脑袋上都快冒烟儿了,谁要是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点儿花花肠子,那纯粹是作死啊。

但是朱楧毕竟是从后世来的,大过年的只让歇一天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他认为后世的七天法定节假日都太少,最起码得让人过了正月十五啊。

然而朱楧无力改变后世的现状,只能为大明朝的肃国官员谋福利了,早在春节之前,朱楧就已经下令,过了十五再来上班。

这条旨意让无数的肃国官员感恩戴德,忙活了一整年,终于可以陪老婆孩子过个好年了,就冲这一点儿,他们就不后悔留在肃国。

洪武二十七年正月十六日,朱楧开始了他新年的第一次早朝。在接受了群臣如同机器般的叩拜礼后,朱楧精神饱满地大声说道:“众卿有何事要奏啊?”

户曹判书张文远站出班来,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说道:“敦煌布政使石一德上奏称:敦煌乃新附之郡,胡人众多,单靠现在的军民难以驯服,请求殿下移民十万,一来可以同化胡人,二来可以实边,防备哈密。”

张文远原来是王府长史司审理正,区区的正六品小官,掌管着王府那些鸡毛蒜皮的诉讼。朱楧建国后,选择留下来跟随王爷,以求在肃国谋得自己的展。

朱楧没有亏待他,见他干活细致,处理诉讼十分公平,就将二品户曹判书给了他,让他替自己打理国家的财政。

张文远接到任命的时候,高兴的一宿都没有睡着觉,从一个六品小官一下子升到二品大员,这怕是古往今来都没有的事吧,虽然他的二品只是一个藩国的二品,但这足以让他和他的老婆激动地恩爱一晚上了。

第一百零四章 士官标准

张文远接任后,为了报答朱楧的知遇之恩,更是为了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前程,始终以很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将户曹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朱楧十分满意。

张文远所说的敦煌布政使石一德原本是他的副手——正七品的王府审理副,同样是因为对朱楧的忠心和对工作的用心负责,被朱楧提升成从二品的布政使,替他去管理刚刚归附的敦煌。

朱楧听完张文远的报告后,心里带有一丝赞同的点了点头,但群臣的意见还是要征求一下的,笑着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客观来说,石一德的建议很有道理,敦煌自唐代以来就被外族统治,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几百年了,那里早就连根汉人的毛都看不见了,若想同化他们,那我们这边的人口绝对不能比他们少。

朱楧刚收服的敦煌郡连同沙洲蒙古在内共有大大小小六个部落,总人口有十几万人,他现在只在那里驻扎了两万多名士兵,派过去了几个甲长、保长,要想统治那些畏威而不怀德,丝毫没有中原王朝大一统观念,甚至还有些仇恨汉人的胡虏确实很不容易。

况且敦煌也是个大郡,在西汉时也和张掖、武威一样,属于水草丰美之地,这里有源于祁连山高山融水的疏勒河水系,自汉代以来,灌溉农业就十分达,在后世耕地面积达到三十多万亩,还有广阔的林地和畜牧业用地,资源十分丰富,单单靠那些个除了放牧和抢劫什么都不会干的胡虏,是绝对不会将敦煌的潜力全都开出来的。

所以,向敦煌移民是必要而又正确的选择。

这条建议既合理,又得到了领导的肯,这个时候再唱反调就属于没事找抽了,因此朝堂上的文武官员纷纷附议,称颂声此起彼伏。

每解决一件事,都会让人心里有成就感,尤其是解决了移民十万人开一个郡这样的大事,更加让朱楧心中大块,于是趁热打铁道:“本王还有一件事要与众卿商议。”随即,将自己想要养士的想法提了出来。

话音刚来,群臣又是一阵交头接耳,武臣听后面露喜色,因为这代表着朱楧对武将的重视,今后他们的地位肯定不会下降。

文臣听后自然是脸上都有哀戚之意,在他们看来,国家应该用高福利来养秀才和举人,万万没想到朱楧对这件事提都没提,上来先想养一群大老粗,这让他们对自己今后的前程更加忧虑。

后将军范朝西此时是朝堂上的武臣之,听到朱楧的这个计划之后,心中大为高兴,立即站出来附和道:“启禀殿下,臣以为此意甚好,如果此意在全国施行,那将来不管打谁,咱们就都不缺精兵猛将了。”

“是啊,是啊。殿下英明啊。”“殿下英明,臣等一定坚决贯彻执行。”

众武臣都是脾气直率的大老粗,一遇到高兴的事,顾不上君臣礼仪,大声嚷嚷起来,纷纷表示拥护。

站在他们右边的众位文臣,内心里十分鄙视他们这种有辱斯文的行为,但也无能为力,他们都知道,朱楧正在一意开疆拓土,自然是格外重视武将,就算他们有不满,说出来也不顶用,只能纷纷表示附和。

这样,养士这件国策就定了下来。朱楧不会学着日本人将他们称为武士,而是给他们取了一个十分前卫的名字——士官。

随即,朱楧规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培养士官的计划,士官全部脱产,分为上中下三等。上士每月给粮食两石五斗,肉四十斤;中士每月给粮食两石二斗,肉三十斤;下士每月给粮食两石,肉二十斤。

此外,凡是入选士官者,免除其全家徭役,士官拥有崇高的地位,见到七品官员不用下跪,可以参与所在保内的管理事务,本人一生伤病所需的医药费全都由国家承担。

此令一出,举国热议,士官的待遇也太好了吧,先不说他们的政、治待遇,但说经济待遇就比肃王的一等庄丁还要高出五斗,而且还终身免费医疗,这让当时拼命养儿防老的古代人纷纷向往不已。

但是,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士官的待遇这么好,肯定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按照朱楧制定的标准,你若是想光荣的成为肃国的一名士官,先要弓马娴熟。射箭要能击中七十步以外的目标,以十七中为合格,近身格斗要能打倒三个普通的明军。

取得士官资格后,并不代表着一劳永逸,每年的春夏秋冬四季都要进行一次考核,最上等的授上士,中等的授中士,下等的授下士,一次不及格的给予罚款处罚,并勒令补考。如果补考都不及格,那就立即撤销其士官资格,并处于巨额罚款,以补偿国家在你身上浪费的资源。

另外,朱楧为了鼓励士官将武艺传给自己的后代,以保证建立自己的世袭军事贵族阶层,还颁布命令说,如果一人为士官,那不仅是他自己,他的成年儿子也成了国家的人,必须随时等待国家的命令奔赴战场。

这样以来,那些取得士官资格的人,为了能使自己的儿子到了战场上杀掉敌人而不是被敌人杀掉,也会竭尽全力训练他们,这样以来就能保证国家有源源不断的优质兵源。

武威郡里的一个猎户人家,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人正在交自己年幼的儿子用枪。

“用枪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进退,知道什么时候该攻,什么时候该守。攻的时候要快、准、狠,犹如蛟龙出水,一击命中敌方的要害,否则就有可能被敌方趁你旧力已去,新力未之时而反杀你。”

那名中年人边说边演练枪法给自己的儿子看,将基本功交给自己的儿子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已经将用枪的基本要点都教给你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刻苦练习了。”

那名少年人似懂非懂地说道:“知道了,爹。”

第一百零五章 制定发展战略

中年人微微地摇了摇头,他出身于武学世家,只因乡里的恶霸调戏他的娘子,他一怒之下将其杀死,为了躲避官司才逃难到武威。本来以为自己要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万万没想到赶上了肃王养士的计划。

中年人的那颗久已湮灭的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他的热血又不由自主地燃烧起来,当一个猎户能有什么出息?现在的猎物多精明啊,比猎人都快聪明了,有时候进山两三天也逮不到一只像样的猎物,终日让妻儿为生活犯愁,那绝对是男人最大的耻辱。

而如果能入选肃国的士官,哪怕是最下等的士官,一个月也有两石粮食,二十斤肉的待遇,足以让他们一家老小过上十分滋润、十分体面的生活了。

况且肃王已经说了,士官就是国士,不管之前干过什么,一经入选,既往不咎,他是皇帝老子的亲儿子,有他这句话,自己入选士官之后,就算仇家和官府的人想翻后账,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吧,总好过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参加士官竞选,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儿子,因为肃王有明令,士官一经入选,他的儿子也要随时准备从军上战场。战场是最残酷最较真的地方,武艺稀松的话除非是运气好到爆棚,否则只能是给对方送人头。

中年人见自己的儿子这副样子,便知道他完全没有明白自己的苦心,面色一虎,板着脸训道:“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好好练习。三个月后,我还站在这里,两只耳朵上各挂一只小铁环,头上放一枚铜钱。你端着枪全冲过来,两枪挑掉我耳朵上的铁环,然后再使一记回马枪,挑掉我脑袋上的铜钱。记住,你如果武艺不精,那就很可能要了你老子的命。”

少年人很明显被自己老子的这段话给震慑住了,他不明白老爹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于残酷的方式来训练他,过了半响才瞪着眼睛,张着嘴喃喃说道:“爹…”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少年的母亲也是十分不忍,走向前去,轻轻抓住中年人的胳膊,一脸和气地劝慰道:“他爹,孩子还小,你何必这么逼他?”

谁知这名中年人并不买账,板着脸训道:“我逼他?到了战场上有的是人逼他!”随即袖袍一甩,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开。

只留下少年和他的母亲呆呆地站在原地。

朱楧自幼练习骑射,也渐渐地爱上了骑射,十几年苦练得来的本事自然不肯就此荒废掉,因此朱楧在闲暇之余也是很刻苦地练习自己的这项技能,具体的练习方式就是狩猎。

虽然朱楧不像杨广那样穷奢极欲,为了玩好可以弃天下于不顾,但也做不到儒家思想要求的那样,除了坐在殿内看奏折什么都不干,他还是很喜欢享受生活的,王爷嘛,生活自然要比一般的老百姓奢侈一点,这个无伤大雅,只要不过分就行。

朱楧带着一干文武大臣和一千多名骑兵在位于张掖一段的祁连山北麓狩猎,一千多名骑兵先分散开来,将山里的野兽全都驱赶到某一固定的场所,然后才是朱楧等人大显身手的机会。

历史上的许多帝王都曾经将狩猎说成是练兵的一种手段,这其实只不是过他们在为自己的贪玩找借口,狩猎可比打仗简单多了,那些个野兽看见成群结队的大军围过来,只有逃跑的份,根本无力反抗。

朱楧没有那么虚伪,他就认为自己这是在玩儿,肃国三面临敌,自己整天面对那么大的压力,偶尔放松一下又如何?

后世的朱楧曾在网上看到过国内的富豪跑到外国去打猎,体验所谓的刺激生活,曾经他也很羡慕,但现在实际打了一次猎之后,朱楧倒是觉得这也挺没劲的,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跟真正的战场比起来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中午时分,朱楧下令就地野餐,将打来的战利品全都烤了,分给众位将士吃。能和朱楧坐到一起的,自然都是肃国的核心人物,他们分别是六曹判书以及五将军府的五大将军,当然目前正在镇守敦煌的瞿能没在。

这一天,艳阳高照,微风熏熏,虽然西北的冬天有些冷,但这样的日子也正是出游的好时机,塞北不比江南富丽妖娆,但别有一番空旷磅礴之美,让人不觉心旷神怡,在一瞬间便放空了自己,将俗世间所有的杂物全都抛到了脑后。

朱楧很喜欢这种感觉,更何况这还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不用有任何拘谨,于是岔开腿席地而坐,对跟随着自己的众位文武大臣说道:“诸位爱卿随便坐,不用拘礼。”

跟随着朱楧前来的肃国大官也十分喜欢现在的气氛,在野外舒展舒展筋骨到底是舒坦,让人有一种自由的感觉,比总是闷在殿里强多了,但他们不会真的不用拘礼,这句话只是王爷随便说的客气话,谁要是当真了,谁就是傻子,依旧按照上朝时的班次分别坐到了朱楧的两边,只不过他们每个人都随意了很多,有的是盘着腿坐,有的则是像朱楧一样岔开腿坐。所有人都是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朱楧极目远望,指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原野,十分自豪的说道:“诸位爱卿,你们看本王的江山是否辽阔?”

这是领导白给的拍马屁的机会,肃国的大老爷们立即纷纷点头哈腰的附和道:“我肃国广褒千里,水草丰美,真乃举世罕见的辽阔沃土啊。”

朱楧听着他们的奉承,心中也十分开怀,突然之间,他又换了一副十分忧愁的面容叹道:“可惜啊,我肃国虽然辽阔,但是三面临敌,北虏、西藩、南戎,每个部落都对我们虎视眈眈,尤其是我肃国粮食大丰收之后,谁都想来打一次秋风,前些日子哈密诸贼联兵进犯不就是例子吗?”

第一百零六章 制定发展战略(二)

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这句话虽然也只是这么说说,土木堡之变后,君王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也没见那个大臣去死,但老板犯了难,手下的人自然要赶紧想办法解决,这可是个表现的机会啊,不能让其他人给抢去了。

兵曹判书管子玉先战出班来,作了一揖,恭敬地说道:“启禀殿下,臣近日也在思考我肃国的生存展问题,刚有了些眉目,本来打算明天上朝的时候再向殿下上奏的,但殿下既然现在问起来了,那臣就在这野外空旷之地说了,还望殿下恕臣无礼之罪。”

管子玉今年四十出头,关中人,生活过的很不如意,虽然饱读诗书,见识不凡,但是写出来的文章太扎刺,不入考官的法眼,因此混到四十多岁也只是个秀才功名,别人劝他写文章时圆滑一点,多少拍一些马屁,可是他却依然故我,渐渐地人们也就不再劝他,反而背后笑话他是个傻子。

后来赶上肃王招贤,管子玉认为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巨大的机会,因此就辞别父母妻儿,和几个不得志的人一起结伴前往肃国,希望能凭借着自己一身的学问混出一个名堂来,打那些嘲笑他的人的脸。

管子玉的策论写的很好,深入浅出,鞭辟入里,一下子吸引了朱楧,朱楧由此断定他不是那些只会写几句文章诗词的小儒,更不是那些只会哗众取宠的油滑之辈,而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朱楧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但凡是他认为有才能的人,他都会破格使用,反正整个肃国都是他的,也不用走什么法定程序。

朱楧当即将管子玉点为第一,并任命他做自己的兵曹判书,朱楧敢把一个从未当过官的人提拔到如此高位,除了看重他的才学之外,还看中他的年龄,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饱经人世坎坷的管子玉肯定也不会犯中二,做出什么幼稚的事情。朱楧将兵曹交给这样一个人,是很放心的。

管子玉听到宣旨太监宣读朱楧的任命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想着能弄个县令干干就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位极人臣,做了二品大员兵曹判书。

人生似乎总是不会缺少惊喜,管子玉当时那叫一个激动啊,抱着宣旨太监的大腿就哇哇的哭,一把鼻泣一把泪的哭,真可谓是长使英雄泪满襟,不对,应该是湿的全是太监的衣襟,搞得那个宣旨太监十分无语。

朱楧对人才都是很重视的,不遗余力的拉拢他们,不仅赏赐了管子玉一座大宅子,还派人将他的家人全都接了过来,好让管子玉可以安心工作。

管子玉自上任之后,为报答朱楧的知遇之恩,一直都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去的往往比开门的人还早,走的往往比扫地的人还晚,搞得兵曹的人压力非常大。但饶是如此,许多人仍对他不服气,尤其是肃王府里的老人,他们跟着肃王惨淡经营,升藩为国,到头来却被这个新来的给骑到了头上,这让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出于人心的阴暗面,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挤兑管子玉,有些话甚至也传到了管子玉的耳朵里,但他自负其能,懒得和这些人做口舌之争,再加上他毕竟是新来的根基不稳,不敢冒然得罪人,于是就装作不知道,更加兢兢业业的工作,想用实际成绩来堵住那些人的嘴。

肃国三面临敌,生存环境恶劣,身为兵曹判书的管子玉对国家安全问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上任以来一直在调查各方面的资料,思考肃国的生存展之道,这些天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想等着晚上的时候梳理出来,第二天再上奏给大王,没想到大王今天突然问起来了,他这个兵曹判书如果答不上来,那就又给了那些攻击他的人口实。于是乎,管子玉当先站了出来,陈述自己的方略。

朱楧本来就很欣赏管子玉,知道他是个老成持重的人,若不是胸中已有定案,是断断不会当众站出来的,他很乐意看到管子玉大放异彩,那不正好说明了他这个王爷有识人之明吗,笑道:“管判书不必多礼,你我君臣今日就在这辽阔的草原上坐而论道,请管判书畅所欲言。”

管子玉得到了朱楧的鼓励更加兴奋,作了一揖后,直起身来,昂挺胸,中气十足地说道:“臣遵旨!臣以为,我肃国三面临敌,不论是西面、北面还是南面之敌皆有虎狼之心,无时不刻不想吞并我肃国自肥。因此,我肃国必须是以武立国,不断地开疆拓土,用武力来争取生存的空间。”

这番话说到朱楧心坎儿里去了,虽然他贵为王爷,但肃国这险恶的周边环境每天都像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上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朱楧微微地点了点头,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道:“兵曹判书所言不错,我肃国的国策就是要以肃国的剑为肃国的犁争取土地,让肃国的武士为肃国的百姓争取生存的空间。”

一句以肃国的剑为肃国的犁争取土地,说的在座的文武高高登时热血沸腾,他们不约而同地跪直身子,伏在地上叩头齐声喊道:“殿下英明!我等愿为殿下竭尽全力,百死不悔!”

朱楧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剽窃来的话居然能引起这番效果,看来二战时期德国全国陷入疯狂的状态不是人们夸张的说法,希特勒的话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道:“众爱卿平身吧,只要我们君臣同心同德,那就算是有天罗地网罩在我们头上,我们也能给他打破!”

这话又使得群臣一阵血脉喷张,每一个男人都渴望建功立业,都渴望征服,朱楧正是给了他们每个人征服的决心及希望,他们没有立即遵从朱楧的命令站起身来,依旧跪直身子大声道:“臣等必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征伐有罪之国,布国威于四方!”

第一百零七章 招降南虏

朱楧也被他们的豪情所感染,男儿何不带吴钩,率领十万铁骑,纵横绝域,饮马多瑙河,何其壮哉!大声道:“众爱卿在本王建国之后,不离不弃,愿意跟着本王惨淡经营,这份人情本王永远感念在心,必不相负!管判书,你接着说吧。”

朱元璋对待功臣的手段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朱楧不想让人认为他和他老子一样,这样以来会让你群臣很没有安全感。

听到朱楧这句话,群臣都安安分分地坐回到原位,只有管子玉还站在班次之外,作了一揖后,接着说道:“我肃国南部,为青海蒙古残部,彼等力量既弱小又分散,对我构不成巨大威胁,再加上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高耸入云的祁连山,不论是谁想攻打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对他们暂时应该采取以和为贵的态度。”

“殿下自酒泉城下大破西藩诸贼后,青海蒙古部落深深为大王的雷霆之威所震服,已经遣使求和,表示愿意为我肃国的臣属,臣建议先答应他们,以解除我肃国南边的威胁。”

“北面的胡虏为瓦剌部,虽然有一定的势力,但是毕竟不是铁木真的嫡系子孙,只是跟他有世婚关系的部落,北元灭亡后,瓦剌摆脱了元朝廷的压制,开始努力展自己的势力,但他们现在对我们还构不成致命的威胁,我们靠着墩台和长城完全可以守住北疆。”

“因此,我们对瓦剌应该采取以守为主的策略,毕竟北疆大漠广阔万里,中原自秦汉以来就一直饱受北虏的侵犯。我们就算进兵将他们暂时打败,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恢复元气,永远不可能彻底消灭他们。”

“我们真正的威胁在于西边,哈密王自上次惨败后很不甘心,臣接到线报说他整日想着复仇,甚至还想着向回鹘借兵。强大的回鹘立国已经有一百多年,他们也在时时刻刻觊觎我肃国的财富,若是回鹘收服了哈密,那他们必定引兵来犯。臣听说回鹘有精兵二十余万,到时候我肃国的这不到十万的将士怕是难以抵挡。因此,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拿下哈密,堵住回鹘东进的山口,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占住天山的地利。然后抓紧展实力,以图今后灭掉回鹘。”

这番议论说的在场的大臣连连点头称是,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落魄秀才了,朱楧更是十分满意地连连点头,管子玉的才华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的识人之明了,这俸禄花的值,笑道:“兵曹判书果然大才,短短几句话便将我肃国的展前景给勾勒了出来,真是上天赐给本王的福分啊。”

吏曹判书纪君用上前一步,不失时机地拍马屁道:“这都是殿下有识人之明,于众多应试才子中选中了管大人这个大才。”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又不着痕迹,哄得朱楧不仅哈哈大笑,纪君用旁边的户曹判书张文远用十分怨毒的眼光看了一眼纪君用,暗骂道:他妈的,老子本来要说这句话的,没想到被你小子抢先了。

这一场君臣之间的席地讨论就将肃国将来的国策定了下来,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南和、北守、西进。

洪武二十七年,正月二十五日,青海蒙古诸部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元朝岐王朵儿只班遣使到张掖,向朱楧请求投降。这充分证明了管子玉的判断,自从朱楧大破西藩诸贼后,青海蒙古对他畏之如虎,已经不敢再有异动。

朱楧按照之前制定的既定战略,隆重接待了朵儿只班的使臣。

朵儿只班的使臣在礼曹接引官的接引下,恭恭敬敬地走进朱楧上朝用的大殿,在距离朱楧尚有二十步的时候,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叩头道:“臣故元岐王使者莫忽而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每一个王者都很喜欢享受这种万国臣服的感觉,朱楧也不例外,虽然现在只有一个朵儿只班部表示臣服,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心中不觉大爽,志得意满地笑道:“平身吧,使者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

莫忽而抬起头来,但仍是跪在地上,朗声道:“多谢殿下,臣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拜见殿下,表示归顺。我家主人愿意以全体部落投降肃国,并替殿下镇压青海的不服者,还请殿下恩准。”

这个结果最好不过,朱楧心头乐开了花,最近真是好事连连啊,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仍旧一板一眼地说道:“朵儿只班肯归顺天朝,替天朝效命,足见其忠孝之心,本王焉有不准之理?本王封其为湟水卫指挥使,世袭罔替。”

这句话就表明着莫忽而的使命完成了,这个草原汉子显得十分激动,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红着脸道:“多谢殿下,从此之后我家主人一定革去旧有称号,称大明肃国湟水卫指挥使,世世代代为殿下效力!”

“好,好,好。”朱楧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表明他的南侧暂时不会再受到攻击了,可以专心地对付西侧和北侧的敌人了,笑道:“使者原来辛苦了,传令驿馆好生接待,不可怠慢。退下吧。”

莫忽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十分激动地大声说道:“谢殿下,臣为自己能成为肃国的一份子而感到自豪!”

朱楧淡淡一笑,这马屁拍的舒服,挥了一下手示意他退下。莫忽而这才在接引官的接引下叩头告退。

待莫忽而走出大殿后,朱楧十分高兴地说道:“如此一来,南边的胡虏就暂时不用担忧了,我们只需要做好北守西进就好了。众卿可有具体对策?”

还是兵曹判书管子玉第一个站出来,为国防建言献计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再加上他上次出了风头,这次想要趁热打铁,巩固他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作了一揖,道:“启禀殿下,臣以为我肃国目前兵力尚若,北守和西进难以同时侧重。我肃国北边有龙山、合黎山、马鬃山,虽然比不上祁连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可以作为天然的屏障,我们只需要动民夫,依照山势修建城堡、墩台,就可以凭险固守,节约出兵力来专心对付西贼。”

第一百零八章 哈密局势

这条建议十分得体,而且具体可行,不仅群臣,就连朱楧也不仅微微点头称是。群臣混到这个份上,都是脑袋精到冒烟的老油条,一看朱楧有同意的意思,纷纷站出来表示附议,这条建议就这样通过了。

随即,朱楧下令,在肃国北部,依照山势修建长城、墩台、城堡,以抵御瓦剌将来的侵略,这个工程由工曹和兵曹分工负责,工曹负责筹备原料,召集民夫、工匠,兵曹负责最后的验收,以确保工程质量,时间定在洪武二十七年秋收后,各部必须加班加点,以求克期完工。

散朝之后,工曹判书宋成就带着手下去勘察北部的山川隘口去了,朱楧对这一带的地理也比较熟悉,画了一幅地图给他,好为他的工作提供便利,这让宋成十分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养在深宫里的王爷居然对这一带的地理如此熟悉,莫非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要就藩张掖,平时就做足了这方面的功课?

宋成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不想了,还是想着怎么干好眼前的工作才是王道,王爷都把地图画给他了,他要是还干不好,那这个官也就没脸再当下去了。

北边防守体系的建立要等到秋后,否则容易妨碍农时,造成十分重大的损失,因此这件事也就先被朱楧放到了一边。

此刻朱楧的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到了西边的哈密国上面,在肃王的寝殿里,朱楧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副他在战场上缴获的迪丽娜扎的头盔,不觉得出了神。

这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她居然还会领兵作战。朱楧边想着,嘴角边挂起了一丝邪魅狂狷的微笑,也真是巧了,听俘虏说你是哈密的什么邵安公主,江山和美人,本王都要了!

于此同时,哈密王国内也并不太平,哈密王纳忽里趁着元末明初之时察合台汗国动荡之际,以极强的魄力和高明的手腕儿,取得了独立。从此从别人的臣属,变成了南面称孤,割据一方的诸侯王。

洪武初年,天下方定,朝廷对西北之地鞭长莫及,哈密王纳忽里居然可以依靠着自己强大的实力跟朱元璋谈判,要求西北一带互市,可见其嚣张程度。

然而去年的酒泉之战,无论怎么看都稳操胜券的他,居然被朱元璋的乳臭未干的儿子给来了个斩行动,损失了近两万精锐,要不是靠着女儿拼死断后突围,他这条老命都不一定能回到哈密。

靠着女儿才能安全跑回来,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哈密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刚回到哈密的时候,哈密王纳忽里感觉到实在是转不过脸,动不动就脾气,因为几件小事杀掉了好几个官员,搞得人人自危。

在儿子和女儿的轮番劝解之下,过了大半年,哈密王纳忽里的气才渐渐消退,精神状况才恢复正常,这个时候的他又不得不考虑哈密国的前途问题。

自从敦煌被朱楧收复之后,哈密就开始直接和肃国接壤,不管是哈密王纳忽里还是邵安公主迪丽娜扎都认为朱楧是个十分有野心的枭雄,绝对不会满足于区区五个郡的地盘,迟早会向西展,攻占水草丰美的天山北麓之地。

而从甘肃若想进入北疆,哈密则是必经之地,所以哈密国的所有人都认为朱楧早已经瞄上了哈密,只是在等待下手的时机。

与此同时,西方强大的回鹘也不安分起来,哈密一开始本是回鹘的一部分,自从哈密王闹独立后,回鹘君主就一直想着重新收回这块富饶之地,只不过由于西方有帖木儿帝国的牵制,再加上兵精粮足的哈密王一贯强硬的态度,未曾得手而已。

这次回鹘见哈密王纳忽里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力大损,那颗不安分的心又重新蠢蠢欲动起来,再加上回鹘君主黑的儿火者久闻迪丽娜扎的美貌,立誓此生必欲残暴之而后快,因此加紧了对哈密国的谋划。

对于哈密来说,此时真是所谓的危急存亡之秋,夹在两大帝国之间,犹如踩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翻车。

哈密王纳忽里愁的头都白了几分,仍是拿不出一个保全产业的万全之策。其实摆在现在的哈密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第一条归附回鹘,对抗大明;第二条归附大明,对抗回鹘。

但无论选哪一条路,哈密王纳忽里想着继续南面称孤,称王称霸的日子算是到头了,这对于有王者之心的纳忽里来说,是万万难以接受的。

今天的朝堂之上,关于哈密的去留问题又一次被摆到台面上讨论,虽然未出正月的西北格外的寒冷,但是哈密国的朝堂之上却是争得面红耳赤。

满朝的文武大臣分为了两派,一派以哈密国的世子——脱罕帖木儿为,主张投靠回鹘;另一派则是以哈密王的弟弟——安克帖木儿为,主张投靠朱楧。

两派在朝堂之上互不相让,争得热火朝天。脱罕帖木儿站在左边官员的最前头,仗着自己哈密继承人的身份,趾高气扬地大声说道:“父王,回鹘与我等同为成吉思汗的子孙,血脉同宗。而朱楧则是朱重八的儿子,是推翻大元的仇人,我们怎么能去向仇人投降呢?”

脱罕的叔叔安克帖木儿冷哼一声,以一种不屑地眼神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站出来对哈密王说道:“王兄,脱罕此言差矣!我们哈密本来是回鹘的一部分,是王兄在回鹘动荡之际才趁机脱离他们独立,在回鹘眼里,我们如同叛逆。我们蒙古人最恨的就是叛逆,我们若是投降回鹘,将来一定会被清算。”

脱罕帖木儿十分不服气,挺着胸膛,两个腮帮子气鼓鼓地大声说道:“酒泉一战,朱楧差点杀死父王,你怎么能让我们去投降那个人?”

安克帖木儿勃然大怒,丝毫不肯想让,大声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们在回鹘现任的君主黑的儿火者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了他,他一定对我们恨之入骨,我们要是去投降他,那无异于羊入虎口!更何况,他对你的妹妹邵安公主垂涎已久,已经派了好几个求亲的使者了,你忍心让她嫁给那个残暴的糟老头子吗?你问问哈密的勇士们答应吗?”

第一百零九章 哈密王定计

此言一出,哈密国的武将们个个露出了不甘之色,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怨毒,似乎是要把黑的儿火者生吞活剥一样,邵安公主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梦想,是女神,怎么能让那个糟老头子去糟蹋了。

如果有谁提出用邵安公主去和亲换取哈密的太平,那这些武将一定不答应,就算是国王自己说的也没用,他们宁愿全部战死,也不愿意让自己所敬仰的公主殿下受到一丝屈辱。

安克帖木儿十分聪明,利用哈密军将士对邵安公主迪丽娜扎的崇拜心理,十分成功的笼络住了大部分武将,将脱罕帖木儿的气势暂时压了下去。

脱罕帖木儿也不是傻子,脑子转了一下,随即重新扬起战斗式的头颅,大声道:“你们不要忘了,邵安公主在战场上差点被朱楧一箭射死,你们真的就如此愿意投降朱楧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脱罕帖木儿也开始利用起哈密军的武将对邵安公主的依恋之情来。

安克帖木儿并没有就此退缩,将右手放在胸前,冲着哈密王鞠了一躬,正色道:“王兄,当时是在战场上,大家都是以命相搏,想要杀死对手有何奇怪?我们不也是想杀死朱楧吗?我们哈密的勇士岂能如此小肚鸡肠?”

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安克帖木儿的这番话说的那些仇视朱楧的武将们一时没了言语。当时大家都是敌人嘛,想要杀死对方有何过错,平心而论,他们每个人当时都想拿下朱楧的项上人头来立不世功勋的。

哈密王纳忽里见到自己的儿子吃瘪,心中十分不快,这个安克锋芒太盛了,什么时候都想着压脱罕一头,司马昭之心已显露无疑,只不过他掌握着哈密的骑兵,暂时还不能动他,否则引起了内战,就更容易被外敌所趁了,面无表情地淡淡道:“好了。二位说的都有道理,今天就议到这里吧,容本王回去好好想想。散朝。”

脱罕帖木儿和安克帖木儿互相不服气地看了一眼,各自向哈密王纳忽里行了一礼,然后徐徐退出。

哈密王纳忽里愁容满面地走向后殿,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啊,不仅外敌虎视眈眈,家中也出了内贼,安克在哈密的根基很深,自己死了之后,脱罕不一定能压制住他。

哈密王一边思索,一边叹气,正巧在路上碰见了自己的爱女迪丽娜扎。迪丽娜扎迎着哈密王走了上去,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父王为何如此忧虑啊?说出来让女儿替你分忧吧。”

哈密王纳忽里心头一阵开怀,嘴角上挂起了久违的笑容,两边的胡子都笑弯了起来,这个女儿真的是他的开心果啊,不管自己遇到多么不开心的事,一见到她就立即烟消云散了。

哈密王纳忽里尽情享受着女儿依偎的时光,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么愁肠百转了,道:“还不是因为我们哈密今后的去留问题。今日你哥哥和安克两人一个主张投靠回鹘,一个主张投靠朱楧,争得面红耳赤。”

迪丽娜扎冰雪聪明,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才华有限,肯定不是狡猾的叔叔的对手,笑道:“如果女儿所料不错,怕是又是哥哥落了下风吧。”

哈密王纳忽里抿着嘴,没奈何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秀外慧中的女儿,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鬼精灵,本王现在倒是想着投靠回鹘了。这样可以支持一下你的哥哥,要不然,本王死后,你的哥哥多半是压制不住安克的。”

迪丽娜扎眼珠子转了转,摆出一副十分深思的表情说道:“父王不可草率,我们是回鹘的叛徒,投降过去之后,多半会被找后账。回鹘可汗黑的儿火者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哈密王纳忽里眯着眼睛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微笑着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嫁给黑的儿火者才这么说的吧。”

哈密王纳忽里本来只是想跟女儿开个玩笑,谁知道迪丽娜扎听到这句话后,本来笑吟吟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脸正色道:“父王将儿臣养大成人,是对儿臣最大的恩惠,只要是对我哈密有利,儿臣嫁给他便是。大不了就当是自己死了,任他拨弄,但是儿臣真的以为,投靠回鹘不是最好的选择。”

哈密王纳忽里突然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帮他太多了,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帮他断后,才使得他安全地逃回哈密。

现在自己这个堂堂的哈密王,居然要靠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取一时的安稳,这对每个父亲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哈密王纳忽里十分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叹道:“为父也不想让你嫁给黑的儿火者那个残暴的家伙。你认为投靠回鹘不是最好的选择,难道也想让为父投靠朱楧吗?”

迪丽娜扎皱着眉头,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副算定一切的表情,一副犹犹豫豫地样子,道:“儿臣也不知道,但儿臣以为我哈密不必如此着急做决定。我哈密地处战略要地,是朱楧和回鹘都梦寐以求的,我们不用如此卑躬屈膝,大可以囤货居奇,价高者得。”

“好,好一句价高者得。”哈密王纳忽里突然之间抚掌大笑,道:“我儿的谋略果然不一般。那咱们就先去探探双方的价码?”

小国在大国之间玩平衡一般是很危险的,闹不好就被瓜分了,但哈密王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地利。他占据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山山口,是新疆与内地联系的必经之地,左投则楚盛,右投则汉强,因此两边的大国都不敢轻视他,而且还得小心伺候他,万一他要是投靠了对立面,那将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

见父王开了窍,听从了自己的意见,迪丽娜扎喜笑颜开,道:“父王英明,现在可以派遣使臣以通商为名赴两国谈判,先看看他们开出的筹码再说。”

第一百一十章 公主来访

哈密王纳忽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用两只手指捻着嘴角的一小撮胡子,若有所思地说道:“不错。脱罕既然想投靠回鹘,那这一路的使臣就由他去安排吧。至于朱楧那边,本王不想让安克那个家伙插手,那个家伙的手太长了,这次两边国家的动向,都得由我们自己掌握。”

安克帖木儿是哈密王纳忽里的亲弟弟,哈密王闹独立的时候,安克出了很大的力,做了很大的贡献,帮助哈密王纳忽里稳定了局势,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当时自己的孩子还小,哈密王纳忽里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就是自己的弟弟,因此他给了弟弟很大的权力,让他管理哈密国的骑兵。最一开始的时候,兄弟二人同心同德,惨淡经营,终于将哈密建设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强大王国,但随着安克权力地位和威望的提升,他的野心也渐渐膨胀,已经露出了不甘人下之心,哈密王很担心自己死后,自己的儿子脱罕帖木儿压制不住他这个叔叔。只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内部稳定是最重要的,哈密王纳忽里再傻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向安克动手。不动手归不动手,压制一下总是必要的,再让安克任性的展势力,局面真的就不好收拾了。

迪丽娜扎深以为然,她的叔叔安克帖木儿在国内的势力本来就很大,如果再让他联系上了外援,那他就会更加不可一世,将来父王去世后,她和哥哥的日子就会十分地不好过,道:“儿臣想去会一会那个朱楧。”

“你?”哈密王纳忽里猛然扭过头,十分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犹豫道:“你是说你想做我哈密的使臣去出使肃国?”

迪丽娜扎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张俏脸上瞬间凝结起来一层冰霜,道:“是。儿臣要把他加给儿臣的屈辱,双倍奉还。”

哈密王纳忽里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生性要强,在酒泉城下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机会夺回场子,况且她生来就十分有主意,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面色略显为难地变了一变,道:“你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个朱楧不好对付啊。”

迪丽娜扎绝美的脸庞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清傲的神情,淡淡道:“上次他以巧取胜,今后若想赢我,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哈密王纳忽里见自己的女儿倔劲儿上来了,知道她是非去不可了,轻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以你的才智足以匹敌朱楧,你去为父也放心。”

迪丽娜扎学着哈密勇士的样子,将右手放在胸前,向哈密王纳忽里鞠了一个躬,眼神中满含坚定地说道:“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不辱使命。”

张掖城中,收到礼曹奏折的朱楧心中略有一丝丝激动,哈密王国居然要遣使和谈,来的人还是把自己惊艳到了的邵安公主,看来这江山和美人都在向本王招手啊。

不过,朱楧不敢大意,他命人调查了这个邵安公主的资料,知道她是个十分有智谋的美女,上次若不是她及时提醒,自己早就打死哈密王了。

朱楧摇了摇脑袋,使劲儿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把持住,不能见对方是个美女就什么条件都答应她,那样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洪武二十七年,二月十二,以哈密国邵安公主迪丽娜扎为的代表团成功抵达张掖,开始对大明肃国进行国事访问。

邵安公主迪丽娜扎在礼曹接引官的引导下徐徐走入大殿,她穿的是一身女儿装,为了彰显哈密的气度,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登时更加光彩夺目。

白皙无暇的皮肤、修长匀称的身材、无可挑剔的容颜,在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衣衫的衬托之下,显得那么不可一世,搞得礼曹的接引官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差点接引错地方。

对于男人在她面前露出的丑态,迪丽娜扎早已习以为常,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心中冒起了一丝不屑之意,你们肃国的官员就这副德行,如何辅佐君王成大事?

迪丽娜扎径直走到朱楧平时上朝的大殿之内,距离朱楧还有二十步时站定,只是轻轻地弯了一下身子,没有下拜,道:“哈密国邵安公主替我哈密国主问候肃王殿下。”

前段时间战场相见,迪丽娜扎穿的是一身戎装,将她作为女儿的美遮挡住了不少,而且当时情况很混乱,大家都在忙着搞死对方,朱楧也没有仔细看她,只是觉得她的轮廓很漂亮,有一种区别于中原女子的美。现在,迪丽娜扎就静静地站在他的眼前,而且是换了一身女儿装,将她的美全部都释放出来,不可方物。

“果然很漂亮,不愧是关西第一美女。”朱楧心中暗暗道。如果是在前世,身为资深屌丝的他看到迪丽娜扎这种级别的美女,恨不得上去给人家添鞋,但现在的朱楧贵为王爷,美女也见了不少,自己的一后二妃同样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美女就如同疫苗,见得多了,免疫力自然就会提高。

朱楧的心只是微微跳动的快了一点,他完全可以压制地住,面不改色地对迪丽娜扎说道:“公主一路远来辛苦了。来人,给公主看座。”

当即就有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将一个凳子搬到迪丽娜扎身后,轻轻地放下去之后,又恭恭敬敬地徐徐退下。

迪丽娜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面无表情地对朱楧说道:“肃王太客气了,本公主为国事而来,不觉辛苦。”

这小妞真够傲的啊。朱楧在心里暗暗道。他之前的女人不是奴婢就是老朱许配的媳妇儿,对他都十分恭敬,这次这个完全不同,是敌国的公主,同样出身豪门,对他自然要冷淡许多。

朱楧没有老朱那个万国来朝的思想,不会因为对方的一点傲气就要大张挞伐,在他心里国与国之间是要讲究实力的,你没有实力完全降服人家,人家为什么要对你恭顺,和颜悦色地笑道:“公主真乃女中豪杰,本王万万没想到哈密王派来的使臣居然是公主这个巾帼英雄。”言外之意是你们哈密国没有男人了吗?居然派个女子来担任使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唇枪舌剑

迪丽娜扎冰雪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朱楧语气里的刺儿,绝世容颜上瞬间覆盖了一层冰霜,冷哼一声,傲然道:“我哈密国人才济济,才干全都远胜于我,只不过都各有重任,父王实在抽不出人手,就派他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来了。”

朱楧哈哈一笑,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一点亏都不肯吃,还真是一个带刺的玫瑰啊,既然这样,那本王就更要征服她了,忽然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你们哈密去年为何挑唆西藩诸贼,无故犯我国土?”

朱楧本来以为迪丽娜扎会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不定还会像后来的努尔哈赤一样弄个什么七大恨,痛斥朱元璋造反,夺了他们大元的天下,没想到迪丽娜扎十分痛快地承认,道:“自然是为了跟肃王借点粮食。”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挂着一层冰霜,语气同样十分傲然。

朱楧不觉开怀一笑,他倒是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国家之间的谈判本来就是肮脏的交易,大家把筹码亮出来,然后痛痛快快地各取所需,回家睡觉岂不美哉?像一些所谓的外交家一样,谈半天谈不到正题上,也是十分的烦人。当然故意采取拖延战术的除外。

朱楧收住笑容,身子向前倾了一下,盯着迪丽娜扎绝世的容颜,问道:“那公主此番来我肃国又所谓何事呢?本王可不打算借给曾经的敌人粮食。”

迪丽娜扎看了朱楧一眼,这是她第一次正视朱楧,她本来以为这位长在深宫里的江南水乡出身的王爷是那种白面秀才型的男人,没想到细一看之下才现这位王爷身材高大,英气逼人,比他们哈密国最勇猛的勇士也不遑多让,怪不得能打出那么漂亮的一仗。

迪丽娜扎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冲击的她的思绪有一丝混乱,但她是很有注意的女子,深刻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耽误了父王的大事,定了定心神,还是故意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只是脸上的冰霜消融了一些,淡淡道:“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自然是各取所需,肃王畏惧回鹘,而我哈密又控制着回鹘到肃国的必经之地,本公主此次前来自然是与肃王商议两国今后的邦交。”

朱楧故意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道:“谁说本王畏惧回鹘?我大明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区区一个回鹘又何惧哉?”

迪丽娜扎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肃王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明人不说暗话,大明国兵强马壮是不假,可是单单北面的鞑靼就牵制了你们几十万兵力,这西北之地又远离你们的都城,你的父皇怕是也鞭长莫及,整个大明能在西北使上劲儿的,怕是也只有肃王这不到十万的兵力吧。”

“肃王自问凭着十万人能击败回鹘的大军吗?今日就先谈到这里吧,本公主舟车劳顿,也有些累了,就先回驿馆歇息去了,请肃王好好思索本公主说的话。下次再谈判,希望肃王能拿出足够的诚意。”

随即站起身来,也没有对朱楧行礼,转身离去。

“这小妞儿,真是够劲儿。”朱楧望着迪丽娜扎的背影笑道。他没有因为迪丽娜扎傲然的态度而生气,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终还是要讲究实力的,自己没有让人家臣服的实力,就算是yy有什么用呢?

本王现在是越来越想收服哈密了。

迪丽娜扎回到驿馆,在侍女的服侍之下卸掉了盛装,穿了一件简单的家居服坐在火炉边取暖,她是个十分爱看书的女子,一直认为看书可以使人变得更加聪明,因此一有空闲就拿起手边的书来读。

这次也不例外,迪丽娜扎一手接过侍女端来的热茶,一手拿着她命人在中原买的一本书来读,书的名字是《后汉书》。

迪丽娜扎读到了列传第八——吴盖陈藏列传,最上面的吴汉列传里的一句话深深地吸引了她。那句话是:“上智不处危以侥幸,中智能因危以功,下愚安于危以自亡。”翻译成白话就是说最聪明的人从来不抱着侥幸心理做危险的事,也就是从不冒不必要的风险,其次聪明的人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依靠智谋化险为夷,最傻的人就是那种站在自己坟头上还沾沾自喜,身处危险而不自知,最后败亡的人。

这句话是吴汉策反当时刘秀的主要对手谢躬手下的大将时用的话,迪丽娜扎深以为然,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每一遍都认真揣摩它里面的智慧,最后是不住地点头。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说他们哈密现在的形势,夹在两个大国之间求生存,必须小心应付各方势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有倾覆国家的危险。

迪丽娜扎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给哈密想一个万全之策,绝对不能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而将整个国家至于危险的地步。

读了几页书之后,迪丽娜扎也渐渐地累了,将书本小心收起来放好,在侍女的陪同之下来去院子里散心。

同样忧心忡忡地还有身在肃国王宫里的朱楧,真没想到这个俏丽的小妞竟然如此难以对付,一眼就将自己的虚实短板看了出来。

不错,大明虽大,但能分到西北的力量也就这个自己的肃国,仅凭自己手里的这不到十万的军队,是绝对不可能让哈密完全臣服的。

朱楧边把玩着迪丽娜扎在战场上抛弃的头盔,边出神地想着她绝世的容貌。真是难得的尤物啊,怪不得那群哈密的俘虏一提到她连魂都快没了。富饶的哈密如果不踩在脚下,绝世的美女如果不收入房中,那自己辛辛苦苦穿越过来的意义何在呢?

朱楧仰起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妞儿的性子真是高傲啊,比自己前世见到的一些自认为是美女的人还有高傲多了。这也难怪,长得漂亮出身又好,搁谁谁也高傲。

第一百一十二章 舌战娜扎

活了两世的朱楧不会天真的认为迪丽娜扎一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他,然后把富饶的哈密国双手奉上,这种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迪丽娜扎的高傲虽然一部分来自于她倾国倾城的美貌,但主要的还是来自于她身为公主的高贵身份,如果只是长得漂亮而没有良好的出身,那多半会沦为权贵的玩物,想傲也傲不起来。

迪丽娜扎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的出身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才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哈密国,所以说要想征服迪丽娜扎,先就要征服哈密,让她和整个哈密国都臣服于自己的脚下。

“哈密、哈密。”朱楧喃喃道,随即在地图上哈密所在的位置,重重地砸了一拳。

第二天,宾主双方进行了第二次会谈。这次朱楧倒是没有直入主题,问了一个让迪丽娜扎一头雾水的问题,道:“你们那的葡萄什么时候熟啊?”

明朝不像后世,可以在任何一个市里买到想吃的葡萄,明朝的葡萄基本上都产自哈密国境内的吐鲁番,别的地方还真吃不到,而且古代的运输和保鲜是个很难攻克的难题,因此其他的地方也很难买到葡萄吃。

后世的朱楧很喜欢吃葡萄,可是自从穿越过来后,虽然贵为王爷,但还没有吃过一粒葡萄。

迪丽娜扎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儿,她出使肃国之前曾经将朱楧的所作所为查了个清清楚楚,通过朱楧曾经干过的事,迪丽娜扎断定他是个有野心的枭雄。在迪丽娜扎的认知里,所谓的枭雄眼中只有权力,对其余的东西都是无欲无求的,她认为朱楧突然问葡萄的问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后面肯定在给她挖坑,于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葡萄得等到夏天才能熟,肃王问这个干什么?”

其实迪丽娜扎完全是想多了,朱楧根本没有心存什么阴谋,只不过是想跟她拉拉家常,再加上自己喜欢吃葡萄才会问这个问题,和颜悦色地笑道:“本王听说那种水果十分好吃,不知道是否有这个口福?”

迪丽娜扎的眼珠子转了一转,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吞并我哈密然后尽情地享受葡萄吗?俏丽的脸上瞬间挂起了标志性地寒霜,正色道:“肃王若是与我哈密世代友好,互不侵犯,那我哈密的数万将士都可以去给肃王摘葡萄吃,好让肃王一饱口福。”

朱楧一脸黑线,这个小妮子怎么满肚子都是阴谋诡计,本王只不过说自己喜欢吃葡萄她就认为本王想要吞并他们,防人之心真是高到离谱啊。这样活着不累吗?难道她就不想享受生活吗?

朱楧虽然是个枭雄,但却是个会享受的枭雄,做枭雄只是一种手段,目的还是让自己过上更加考究的生活,毕竟人生就这几十年,打下再大的地盘死了也带不走,不趁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难道还要图死了之后儿子烧的那些纸钱吗?

朱楧感觉自己现在和迪丽娜扎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看她的样子,把她拉到自己的频道上的事还是别想了,自己还是回到她的频道上去吧,随即端正了一下坐姿,正色道:“公主昨天说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深以为然,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本王就不再废话了。直说吧,本王想跟哈密王结盟,共同对付回鹘,不知哈密王意下如何?”

迪丽娜扎冷若寒霜的嘴角上突然挂起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微笑,在她看来朱楧先开口谈结盟的事,就代表着他坐不住了,那这样一来,这场谈判的主动权就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就好比去商场买衣服,先开口的人总是在砍价中出于被动的地位。

迪丽娜扎立即将自己嘴角的笑意掩盖了下来,仍旧挂起自己的犹如招牌一般冷若冰霜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淡淡道:“我哈密国也热爱和平,愿意同邻国友好相处,但问题是回鹘比肃国也强大,我们为什么要跟肃国结盟去对抗回鹘呢?”

朱楧的嘴角微微一翘,这是想多要些条件啊,仍旧是一副和颜悦色地样子对迪丽娜扎说道:“你们哈密是回鹘的叛逆,回鹘可汗恨你们入骨,日夜都想将你们屠城泄愤,本王没有说错吧。”

说实话,迪丽娜扎也不赞同投靠回鹘,除了朱楧说的这个原因外,还有就是她十分讨厌回鹘的可汗黑的儿火者,她心里清楚的很,如果哈密投降了回鹘,那她必定会被黑的儿火者收入房中,这对于她来说是生不如死的。

因此,迪丽娜扎从个人感情倾向来说倒还是希望投靠朱楧,这并不是因为她喜欢朱楧,而是因为朱楧比较不讨厌。但是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迪丽娜扎在哈密王跟前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说哈密必须是价高者得,因此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敲朱楧的竹杠,一来为哈密谋取利益,二来也可以堵住那些主张投降回鹘的人的嘴,毕竟实际的巨额利益,比任何事都具有说服力。

迪丽娜扎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冷冰冰地样子,说道:“回鹘可汗确实恨我们哈密,但回鹘可汗也不是三岁的孩子,在军国大事上只会意气用事,他在乎的是实际的利益,若我们哈密肯重新归降回鹘,回鹘不仅可以获取大量的土地人口,还可以控制天山山口这个战略要地,我想回鹘可汗是不会拒绝的。”

朱楧微微一笑,这个小妞真是精明,看来今天自己不出点血是不行了,谁叫哈密的战略位置相当重要呢?它就犹如明朝灭亡后,雄踞山海关的吴三桂,虽然自己没有争雄天下的本钱,但却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平衡,岂止是天平上的一只蚂蚁,简直就是往天平上扔的砖头。

明朝末年,天下鼎革,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李自成要入主中原成为第二个朱元璋了,就连当时的多尔衮对他也十分忌惮。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封贡互市

多尔衮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手下说道:“我们数次进攻明朝的京城都没有攻克,李自成一战而成功,可见此人必为一英雄豪杰也。”

多尔衮当时为了对付令他十分忌惮的李自成,也是花了大价钱极力拉拢吴三桂,又是拜把子,又是结亲家。当时的吴三桂还不是想投降清朝,只不过是想向清朝借兵剿灭流寇,多尔衮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这个条件。

二人在山海关外杀白马祭天,屠黑牛祭地,攥刀为誓,约定共同出兵击败李自成,事成之后,吴三桂带着崇祯的太子去南京登基,改元“义宁”,黄河以北则划给清朝,两国约为南北朝,永不互相侵犯。

万万没想到的是李自成居然那么不经打,一波团灭后就再也没有起来。李自成一倒,放眼天下,八旗军就没有对手了,江山已尽在掌中,谁还跟你平分啊?

于是,本来想做大明中兴元勋的吴三桂稀里糊涂地做了清朝的平西王,还杀了明朝的永历皇帝,彻底和大明决裂,江山也都被满清人收入囊中。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过来再说,朱楧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道:“我肃国建国伊始,虽有大明朝作为后盾,但本王也不是穷兵黩武之人,上次之战完全是你们侵略在先。本王也想与周边国家睦邻友好,如果哈密王肯跟我肃国结盟,本王除了会跟你们互市以外,一定还会上奏父皇,给你们一个封号,让你们成为大明的藩国,这样以来,就算借回鹘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你。”

这个条件算是比较优厚的了,西北的少数民族因为物资比较匮乏,一直想着和大明互市,好换取大明的茶和盐,但老朱一副吊炸天的样子,谁都不甩,因此这件事他们一直不能如愿。

如果迪丽娜扎能把互市的条件带回去,就足以堵住那些主张投靠回鹘的人的嘴了,再加上大明朝廷给的封号,周边的部落想要动他们最起码也要先掂量掂量。

迪丽娜扎心中窃喜,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么快就达成了,既不用嫁给黑的儿火者那个糟老头子,又为哈密立下了不世功勋,可谓是一举两得,但她是个十分有心计的人,不会当着朱楧表现出高兴地神情,否则就会掉了她堂堂邵安公主的价,掉了他们哈密国的价,依旧严肃着脸,不紧不慢地淡淡说道:“此事让本公主回去考虑考虑吧。今日就到这里吧,肃王不必送了。”随后像上次一样起身离开,十分随意,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朱楧坐在大王座上动都没动,微微笑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是十分高兴,他知道,迪丽娜扎虽然没有当面答应,但是肯定已经动心了,因为朱楧分明看见,她脸上的那层寒霜着实消退了不少。

看来这征服附属国跟征服女人是一个道理,先想办法把人哄过来再说。

迪丽娜扎回到驿馆之后,立即派人星夜返回哈密,将朱楧开出的条件报告给哈密王纳忽里。她的心眼儿很多,没有写信,只是找了个记性好的人带自己的口信回去。

迪丽娜扎身居肃国在张掖城的驿馆,依照朱楧的性子,他早就派人将这一带监控起来了,迪丽娜扎平时做什么事,见什么人他都一清二楚。迪丽娜扎派出去的使者刚一走,朱楧就知道了,以朱楧的聪明肯定知道那名使者要去干什么,因此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他而去。

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待了。

今天晚上,朱楧留宿在淑妃黛昱竹的房间。吃过饭后,朱楧在侍女的服侍之下宽衣解带,然后上床休息。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癖好,朱楧特别喜欢枕在自己老婆的大腿上大迷糊,他感觉这样的生活十分的惬意,十分地**。

黛昱竹跪坐在床上,一边轻轻地给王爷按摩太阳穴,一边温柔地说道:“王爷这几天累了吧,臣妾请说那个哈密的使者很难缠。”

朱楧伸出右手将她的小手抓住,然后放在胸前,一边轻轻地抚摸一边笑道:“她的确是有些小聪明,不过你放心,她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黛昱竹甜甜一笑,大眼珠子突然转了一下,打趣道:“臣妾听说那个使臣长得很漂亮呢,好像还是个公主。王爷何不将她连同哈密一起收服?”

朱楧怔了一下,随即坐起来一把将黛昱竹扯到怀里,开始咯吱她,道:“看不出来啊,你这个小妮子居然也敢开本王的玩笑了。是不是封了你个淑妃就让你找不着北了,本王今天就要执行家法。”

黛昱竹被他挠的连连求饶,哀告道:“王、王爷,臣妾哪里敢开王爷的玩笑,臣妾是在替王爷着想啊。王、王爷,饶了臣妾吧。”

黛昱竹跟随朱楧的时间最长,朱楧的心思早就被她摸得一清二楚,她经常见到朱楧望着迪丽娜扎曾经带过的头盔愣,迪丽娜扎来了之后,朱楧更是时不时的出神,便猜出来朱楧肯定是看上那个丫头了。

黛昱竹虽然不喜欢有其他人跟自己分王爷,但她是丫鬟出身对这些事能有什么办法?王后都不管哪里轮得着她管,与其在这些事上争风吃醋惹王爷不开心,倒不如看开一点,堂而皇之的跟王爷讨论这个问题。这样以来,她和王爷之间除了夫妻之情外,还可以多一种类似于好朋友的感情。

朱楧看她苦苦乞怜的样子,松开了手,将她搂在怀里,拧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本王的黛奴也学坏了,居然敢开本王的玩笑了。”

黛昱竹像一只小猫一样,轻轻地依偎在朱楧的怀里,尽情地享受着王爷给予的霸道宠爱,甜甜地笑道:“奴哪里敢呢。奴是真心感觉王爷喜欢那个哈密公主。看着王爷时不时为此事愁,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倒不如将她一起收服,这样王爷才会开心,王爷开心了,奴才会开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朱楧的计策

朱楧搂着自己的这个贴心小棉袄,心中不觉暖暖地,这个小妮子,永远都是为自己着想,一脸温柔地笑道:“若是哈密不降,怕是那个公主也不会归顺本王。你不知道啊,她那个性子,傲的很呢。”

黛昱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像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朱楧的怀里,表情略有一丝幽怨。

朱楧看她的样子,心里十分纳闷,好好地叹什么气?捏了她俊俏的小脸一把,笑道:“咋了?你吃那个公主的醋了?”

黛昱竹微微一笑,双手搂住朱楧的脖子,一双大眼睛深情地望着朱楧,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淡淡地幽怨,撒娇道:“王爷对奴等向来都是予取予求,奴等是王爷的臣妾,自然是万事都随了王爷,可是王爷何时才能真的懂女儿心呢?”

这话说的朱楧一怔,也难怪,自从穿越成王爷之后,对她们这些漂亮的小宫女、小奴婢,朱楧向来都是一言不合就推到,十分的简单粗暴,丝毫没有技巧性可言,搞得他泡妞的本领都退化了。

朱楧听出来了,黛昱竹的意思是让她先征服迪丽娜扎的心,虽然征服迪丽娜扎的心与征服哈密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别说现在哈密当家的不是迪丽娜扎,就算迪丽娜扎是女王,她也不可能因为对朱楧的好感,双手将自己所有的产业奉上,但是女人总是偏感性的,只要她的心向着自己,那自己办什么事不好办?

朱楧摸着黛昱竹的小脸,微微笑道:“那你说说,你们这些小女子的心里在想什么?本王怎么样才能俘获哈密公主的心?”

黛昱竹像一只小猫一样往朱楧怀里蹭了一蹭,幽幽道:“自然是关心了。王爷每赏赐给奴一件东西,或是给奴一些好吃的,奴心里就特别开心,因为奴知道,这说明王爷心中想着奴。王爷不必给奴等官做,也不必赐予奴等很高的爵位,只要有这些小恩小惠就足够了。”

“小恩小惠。”朱楧喃喃道,不由地微微点了点头,这一招倒是对付女人的不二利器,后世的朱楧在大学时曾经见过不少屌丝用这一招收服了美女,虽然最后还是因为现实问题分手了,但这最起码可以说明女生吃这一套。而现在的朱楧贵为王爷,可以说是天底下最高级别的富二代,根本就不存在女人会因为现实问题与他分手的可能性,因此用这一招去泡妞,应该会无往不利。

“还是本王的黛奴心疼本王,给本王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朱楧将黛昱竹又搂紧了几分,一脸宠幸欲地说道。

黛昱竹很陶醉于朱楧的宠幸,在她看来,这是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温柔地笑道:“多谢王爷宠爱。奴自小就是王爷的人,此生只为王爷而活,只要王爷开心,奴就开心。”

朱楧突然板起脸,用十分威严的语气教训道:“谁让你又自称‘奴’的?你现在是本王的淑妃,不要给本王掉价。”

黛昱竹的一双大眼又深情款款地望着朱楧,心里像倒了蜜罐一样甜蜜,一脸幸福地笑道:“是,臣妾遵命。唔……”

话音未落,朱楧就一口堵住了她的樱桃小嘴,然后开始对着黛昱竹的身子上下其手,行使他作为丈夫兼君王的权力。

第二天上午,哈密公主迪丽娜扎刚刚吃过早饭,正坐在火炉边看书。在她派去的信使回来之前,她是不会再去和朱楧谈判了,因此这段时间也无事可做,只有靠看书来消磨时光。

迪丽娜扎仍然在聚精会神地读着那本《后汉书》,拼命地从中原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吸取养分,不断地充实自己的大脑。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侍女乌朵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对正在看书的迪丽娜扎施了一个屈膝礼,禀报道:“公主殿下,肃王差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东西?”迪丽娜扎将挡在眼前的书拿开,秀眉紧蹙,一脸不解地问道:“什么东西?本公主没跟他要东西啊。”

乌朵将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恭恭敬敬地说道:“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具。肃王说公主住在这里受委屈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告诉他,他一定为公主办好。”

迪丽娜扎冷哼了一声,暗道这个肃王也太小看本公主了,本公主可不是那些容易犯花痴的小女生,被他一点点小恩小惠哄得晕头转向,淡淡道:“既然送来了就拿进来吧,本公主倒想看看堂堂大明肃国国王给本公主准备了什么样的生活用具。”

乌朵又施了一个屈膝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是。”随后缓缓退出,招呼下人把朱楧送给迪丽娜扎的东西都抬了上来。

东西并不是很多,只有一套棉被、一套饮食用具、文房四宝和几匹丝绸。但每一件东西都很精致,棉被是用上好的棉花加蜀锦做成的,十分地轻盈暖和,而且还很光滑,躺在里面绝对比盖着兽皮舒服多了;那套饮食用具也是十分精致的景德镇陶瓷,如果拿到哈密国去卖,肯定能卖个不菲的价钱;文房四宝就更不必提了,大明是诗书上国,礼仪之邦,弄一套珍品版的文房四宝简直像吃饭一样随意;那几匹丝绸也是名满天下的苏州丝绸,用它们做出来的衣服,一定可以让拥有绝世容颜的哈密公主更加光彩夺目。

迪丽娜扎贵为公主,平时吃穿用度从来没有缺过,这几件礼物按照贵重程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她的内心还是被微微地震撼了一下,不为别的,为的是肃王的心意。

朱楧给她送的完全是关怀,是怕她在驿馆里住不惯,虽然从小就被光环环绕的迪丽娜扎不缺少关怀,但这次不同,这次给她送关怀的是高贵的王爷,是智勇绝伦曾经以一万人攻破了他们四万哈密大军的少年英杰。

迪丽娜扎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朱楧的那副魁梧的身材和英气逼人的脸庞,回想到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朱楧一箭射掉了她的头盔。他的箭法可真是准啊,当时要不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低了一下头,这条命就交待在战场上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狩猎惊魂(一)

这个王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也和黑的儿火者一样………迪丽娜扎到底是女人,女人的思维就是万事都往八卦那边想,但她又是个不一般的女人,是拥有很强的理智的女人,立即使劲儿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暗暗道:迪丽娜扎,你在想什么?别忘了你是谁,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乌朵看见公主殿下没来由地使劲儿摇头地样子,以为她生病了,赶忙关切地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迪丽娜扎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定了定心神,脸上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那副清冷的表情,淡淡道:“没事。你替我谢谢肃王的好意。”

乌朵又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奴婢告退。”随即躬身退出。

乌朵走后,迪丽娜扎又重新坐到火炉旁看书,可是这次她却感觉心情繁乱,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聚精会神的看书了,只看了不到两行字,就将书本放下,下意识地走到朱楧送她的礼物面前,摸摸这个,瞅瞅那个,最终还是拿起文房四宝把玩起来。

这个肃王送我的文房四宝倒是精致,莫非他平时也爱看书?一定是这样,我听人说他还写的一笔好字,看来这是个文武双全的人。迪丽娜扎边踱步,边在心里面念叨: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肯定在和他的大臣商量对付我的对策吧。

朱楧此时正在王宫内,他在遛狗。这是他新调教的猎犬,十分威猛,准备下次狩猎时,让它们大显身手。

怀恩从远处走来,有事要向朱楧复命。虽然怀恩是很怕这些猎犬的,但无奈王爷喜欢它们,他硬着头皮也要过去了,走到朱楧的跟前,躬身道:“王爷,奴婢回来了。”

朱楧扭头看了怀恩一眼,淡淡地问道:“东西她收了?”

“收了。”怀恩依旧以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

“可曾说什么话?”

“未曾说什么,只是说谢谢王爷的好意。”

朱楧嘴角挂起一抹微笑,这个小妞还真会拿架子,摆了摆手示意怀恩退下。怀恩刚一走,朱楧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住他道:“回来。”

怀恩吓了一跳,立即扭头急趋到朱楧跟前,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朱楧放开手中的猎犬,将它们交给侍卫,转过身来问怀恩道:“你去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怀恩未加思索地说道:“听她的侍女说在看书,哈密公主似乎很喜欢读书,一有空闲就拿起本书来读。”

朱楧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看来这还是个学霸啊,怪不得鬼心眼儿那么多,让本王略感棘手,对怀恩说道:“你去告诉她,老看书有什么意思?本王请她去打猎,就在明天。”

打猎?怀恩瞬间一头雾水,有女孩子喜欢打猎的吗?随即一想,王爷可能是想在她跟前展示自己出神入化的箭法吧,躬身应了一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驿馆内迪丽娜扎接到怀恩的通知后,心头也是思绪繁多,朱楧刚送礼物时她内心的小小震撼已经被她平复下去,现在的她又重新回到理智上来。

迪丽娜扎的理智就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朱楧,毕竟现在的朱楧还是她的对手。他请我打猎是什么意思?肯定是想要炫耀他们肃国的武力,好逼着我屈服。也罢,本公主就去会会这个传说中的神箭手,否则他还会以为我哈密国中无人,更加轻视我哈密。

朱楧三箭退敌的威名早已在哈密军中传开,又一箭射掉了迪丽娜扎的头盔,更使得哈密人将他的箭法吹得神乎其神。

迪丽娜扎对此十分不服气,她可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若论弯弓射箭,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强过他们家族?

她要借这次狩猎的机会,展示一下她和他们哈密勇士的威风,将朱楧的气焰彻底压下去。

迪丽娜扎对护卫她的哈密勇士说道:“明天我们就要和肃王朱楧去狩猎了,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骑射是我们的专长,明天你们都要给我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不能让朱家的年轻王爷看轻我们哈密勇士。”

这些哈密勇士都是在国内精挑细选的好手,而且每个人都是迪丽娜扎的脑残粉,见迪丽娜扎如此殷切嘱托,登时个个血脉喷张,叫道:“请公主殿下放心!属下等绝对不会给哈密丢人,不会给公主殿下丢人!”

其实朱楧安排这次狩猎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玩儿,反正哈密公主再得到哈密王的新指示之前是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了,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打猎玩。

之前朱楧打猎都是带着一群男人,威风是威风,美中不足的是缺少妹子在旁边给自己加油喝彩,总是感觉有一丝丝缺憾。可惜的是,自己娶的三个老婆都是江南水乡的美人儿,漂亮归漂亮,温柔归温柔,但没有一个会骑马打猎的,因此自己心中的这个小小的缺憾一直没办法弥补。

现在好了,哈密公主迪丽娜扎来了,她可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女将,打猎肯定不是问题,有她在,自己也可以过一过带着妹子去打猎的干瘾,圆上一世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朱楧命令王府的马夫将自己的战马铜爵洗刷干净,好在明天亮瞎迪丽娜扎那双勾人的大眼睛。

铜爵本来是秦始皇的七匹名马之一,朱楧觉得很霸气,就拿过来自己用了。这匹马就产自山丹军马场,是标准的国产货。

山丹军马场是朱楧的重点建设项目之一,毕竟在这个年代想要争霸天下,没有强大的骑兵是万万不行的。

前文说过,山丹军马场是亚洲最大,世界第二大的军马场。世界第一大的军马场是原苏联的顿河军马场,后来解散了,山丹军马场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世界第一大军马场。

山丹军马场总面积有三百三十万亩,相当于两个香港特别行政区,其中草原面积就有一百八十五万亩,都是水草丰美之地,非常适合马匹的繁殖与生长。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狩猎惊魂(二)

山丹军马场总面积有三百三十万亩,相当于两个香港特别行政区,其中草原面积就有一百八十五万亩,都是水草丰美之地,非常适合马匹的繁殖与生长。

山丹军马场的历史十分悠久,最远可追溯至汉武帝时期。骠骑将军霍去病将万骑,击败河西走廊一带的匈奴部落,开始在山丹设立军马场。

唐朝时,山丹军马场一直是朝廷的重点投资项目,最多时养马达到七万匹。

七万匹马,别说是对于一个小小的肃国,就是老朱见了,口水肯定也是哗哗地往下流啊。

鉴于上次被老朱打秋风的教训,朱楧建设山丹军马场时采取的是低调第一的策略,打枪地不要。

山丹军马场的具体事务由之前的王府孳生所管事周飞主办,在朱楧的支持下,周飞经过大半年的惨淡经营,已经有了八千匹马,小有积蓄。

这匹铜爵就是周飞经过千挑万选献给朱楧的,深得朱楧的欢心。不过朱楧也知道,以朱元璋的耳目之广,这件事肯定瞒不了多久,到时候肯定免不了又被老朱给宰一刀。

“你留下一个连的马匹装备,剩下的全都送到旅部来。”朱楧仿佛听见老朱拿着电话筒,在南京贱贱地对自己说这句话。

挨宰就挨宰吧,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挨自己老子的刀总比挨别人的刀好,不过老子的刀也不能白挨,得想办法要点补偿,该要些什么呢?嗯,这个值得好好想一想……

第二天,风和日丽,朱楧照例带了一千骑兵和一众官员,威风赫赫地开出张掖城与迪丽娜扎汇合。

迪丽娜扎是使臣,身边只带了一百多名护卫,因此在阵势上看起来要比朱楧弱很多,但她却不以为意,靠人多取胜算什么本事,自己这一百多名勇士全部都是哈密的精锐,到时候打回来的猎物肯定比肃国的任何一个百人队要多,这样一来,这场比赛也算是自己赢了。

朱楧细细打量了一番一身戎装的迪丽娜扎,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别有一番风味,笑道:“久闻公主殿下足智多谋,是哈密王的智囊,今日可要多打些猎物让本王开开眼啊。”

迪丽娜扎不知为何竟然也细看了朱楧几眼,但她很快就把头别过去,依旧脸带寒霜地说道:“久闻肃王箭法群,今日本公主还要再讨教讨教。”

朱楧知道她这是说自己曾经射落她的头盔的事,连忙解释道:“去年战场相逢,情况十分混乱,本王不知道当时哈密的断后指挥官就是公主。”

迪丽娜扎心头泛起一丝涟漪,他解释这个干什么?就算他知道当时的指挥官是本公主,战场相逢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他射出那一箭也没有错吧,不自觉地又悄悄看了朱楧一眼,随即收起目光,傲然道:“肃王何必致歉?战场上各位其主,何错之有?”

朱楧哈哈一笑,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在戎装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威武挺拔,道:“公主果然是女中豪杰。本王今日相与公主比试一番如何?”

迪丽娜扎扫视了一圈儿朱楧身后的一千名虎狼之师,眼神中略带戏谑地说道:“敢问肃王想要比试什么?”

朱楧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人多打人少,赢了也胜之不武,笑道:“我邀请公主前来狩猎,自然是要和公主比试谁打的猎物多了。公主请放心,本王绝不以众欺寡,这一千人只负责外围的警戒,你我各带五十人下场子,到天黑谁打的猎物多谁就赢如何?”

迪丽娜扎嘴角微微一笑,看来这个肃王是个讲究人,凤眸中突然闪出一丝得意之色,笑道:“有何不敢?”

“好,公主果然是快人快语!本王喜欢,咳咳,你这种人。”朱楧骑在马上,将拳头放到嘴边咳了两声道:“事不宜迟,那咱们就下场子吧。公主远来是客,请先行。”

迪丽娜扎倒也没和他客气,话都没有答复,娇唇中轻轻吐出一个“驾”字,便催着自己胯下的战马,带着紧紧跟随着她的哈密勇士,向张掖城南边的祁连山奔驰而去。

朱楧望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微微一笑,这么骄傲的小妞,征服起来才带劲,大手一挥,自己身后的一千名骑兵全部跟上,风驰电掣地向目的地祁连山挺进。

祁连山是中国境内的主要山脉之一,想必不怎么懂历史的人都知道它的名号。“祁连”一词本来是匈奴语,祁连山在匈奴话里就是天山的意思,汉武帝时骠骑将军霍去病打跑了在这一带生活的匈奴,将祁连山纳入中央版图。唐朝中期,国事衰微,祁连山一带又被异族攻占,持续了数百年之后,才在明朝重新回到中原王朝的怀抱。

祁连山东西长约一千六百里,南北宽四百到八百里之间,平均海拔在四千米以上,且四千米以上的主峰几乎全部终年积雪,是河西走廊南边天然的屏障,以及主要的河流源地。

祁连山中有许多山间谷地,海拔在三千到三千五百米之间,物种及其丰富,是猎人和冒险家的乐园。而现在,它则是朱楧最主要的游乐场所。

朱楧和迪丽娜扎带着各自的人没多久就来到了祁连山的边缘地带,朱楧挑了五十人在身边,将剩下的人全部撒出去警戒,对迪丽娜扎道:“公主殿下请吧,山里面容易迷路,公主殿下可千万不要走得太远,把你弄丢了本王不好向哈密王交待。”

迪丽娜扎生性高傲,怎么能受得了朱楧的这类风凉话,当即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肃王多虑了,我们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自小就骑马打猎,在野外辨别方向是最基本的功课。倒是肃王殿下,金枝玉叶,从小长自深宫,才是应该小心的,万一在自己的封地上走丢了,那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听。”

饶是朱楧再喜欢她,脾气再好,听到这句话脸色也不由地一变,略带一丝怒气地对迪丽娜扎说道:“未曾想邵安公主竟如此轻视本王,是嫌本王没有还给你那副头盔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狩猎惊魂(三)

迪丽娜扎的俏脸也不由地一变,被人在两军阵前射落头盔,对她来说是从未生过的事,是奇耻大辱,没想到朱楧竟然当众揭她的伤疤,丝毫不给她面子,这使她冷若寒霜的脸上不自觉地升起一丝怒意,娇喝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肃王赢了我这次再说吧。”说罢喊了一声“驾”,双腿一夹马肚,率先骑马冲入了祁连山中。五十名哈密勇士紧随其后。

朱楧望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对着身后的五十名骑兵说道:“你们都是本王精心挑选的勇士,这一次一定要给本王长脸!不能让哈密的那个小妞看不起!”

“吼!吼!”五十名精锐骑兵举着大弓高声叫道:“为殿下效命!”

朱楧大手一挥,喊道:“出!追上哈密军!”随即一夹马肚,铜爵马知道主人的心思,“嘶”地一声长鸣,风驰电掣般的向前急追而去。

身后的五十名骑兵挥动马鞭,催马赶上朱楧,个个不甘人后。

朱楧和迪丽娜扎在祁连山的山口分手,两人只是对望一眼,谁也没跟谁说话,眼神中尽是傲气与求胜欲,一个向南,一个向北风驰电掣般的进入祁连山腹地,开始疯狂地破坏大自然的活动。

朱楧走的是北面,这一带他来过多次,比较熟悉,知道哪里的野兽众多,因此很轻而易举地屠戮了很多无辜的生灵。

迪丽娜扎和五十名哈密勇士都是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事不是读书写字,也不是在门口撒尿和泥玩儿,而是骑马射箭。由于他们出身于游牧民族,农业很不达,基本就是靠畜牧业和打猎为生,因此对于他们来说,狩猎不仅仅是爱好问题,更是维持生存的必要手段。

因而他们每一个人从小都对打猎十分熟悉,就像文人熟悉笔墨,武人熟悉刀剑一样。

迪丽娜扎率领的哈密勇士虽然没有来过这一带,但他们凭借着多年的狩猎常识还是找到了不少猎物,这些猎物按照当时的观念来说都是肃王的财产,让他们射杀相当于是白给他们,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因此哈密军也十分不客气,纷纷拿出十二分的手段去屠杀这些生灵。

其心理就好比一个你看不过眼的人要请你吃饭,你会卯着劲儿地宰他一样。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在众人的一片欢腾中,傍晚渐渐来袭,朱楧和迪丽娜扎汇合在祁连山腹地的一块山间盆地中,将各自打来的猎物都堆到了那里。

很遗憾的是,两支队伍虽然都斩获颇丰,但所获的猎物都差不多,很难判定胜负。朱楧和迪丽娜扎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各自淡淡地盯着对方,谁也不肯说出算你赢之类的话。

两人身后的一百名勇士更是全都昂挺胸,一脸“你瞅啥”的表情望着对方,十分地傲气。

过了好一会儿,倒是迪丽娜扎的凤眸中先露出一丝清冷得意之色,丹唇轻启,以一种一贯的带有一丝傲然的口吻道:“肃王果然对此地了如指掌,打了这么多猎物。”

言外之意是,你在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打的猎物跟我们差不多,自然是我们赢了。

朱楧活了两世,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只不过她说的也在理,朱楧一时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是脸色渐渐地变得非常难看,暗道你这个小妞真是傲的很啊,本王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你。

就在这时,一个雪白的身影突然从朱楧等人的眼前窜过去,没入附近的草丛中。

“殿下,是雪豹!”早有眼尖的士兵兴奋地大叫道。所有人包括朱楧和迪丽娜扎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脸上浮现出十分明显的兴奋表情。

雪豹是生活在海拔四千米到四千五百米之间的物种,在祁连山也有分布,十分的罕见。朱楧和迪丽娜扎所在的盆地已经是祁连山的腹地了,海拔在三千五百米以上,这只雪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跑到这里来了,看它的样子是着急回去。

来自后世的朱楧对这个珍贵物种是久闻其名,从来都没有见过,今天有幸见到自然是万分地兴奋,扭过头对迪丽娜扎道:“邵安公主,我们就以这只雪豹来定输赢如何?”

迪丽娜扎看到雪豹的眼神也早已放出了异样的光彩,听到朱楧的话后,轻哼一声,傲然道:“有何不可?肃王可要跟上了,本公主这可是汗血宝马!”

随即娇喝一声:“驾!”双腿一夹马肚,第一个追了上去。朱楧见状自然不肯落后,催促着战马铜爵紧紧地追着迪丽娜扎。二人身后的一百名勇士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战利品,催马紧紧跟随着自己的主人。

迪丽娜扎的汗血宝马果然名不虚传,始终将朱楧甩在身后,但汗血宝马是稀有品种,哈密王不可能将它普遍的装备给普通的士兵。因此,哈密军其他人的马便和朱楧手下的骑兵相差无几了,都追不上朱楧的铜爵马,被他们二人甩在了身后。

迪丽娜扎的好胜心十分地强,全然不顾天色已晚,催马全力寻着雪豹的踪迹追去,誓要将其射与马前,好像朱楧证明他们哈密的实力。

相对而言,朱楧就冷静的多了,他组织这次狩猎的目的本来就是单纯的玩儿,根本没有想政治外交那么复杂的问题,刚才憋着劲儿要追上迪丽娜扎是因为这个小妞的傲气刺伤了她的自尊心,他要想办法压过她一头,好显示自己男人的雄风,但是现在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他们向祁连山的腹地越走越深,身边的卫兵跟上来的越来越少,朱楧的心中免犯嘀咕了,这样下去是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朱楧的胆子并不小,要不然也不会以一万人去硬顶四万哈密主力了,但他从来不去冒不必要的风险。之前那是两军交锋,不冒那个险就赢不了,现在完全是玩乐,何必要用性命去玩?他现在可是王爷啊,荣华富贵、娇妻美妾都等着他享受呢,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狩猎惊魂(四)

朱楧决定不再飚劲了,因为他看的出来迪丽娜扎这个丫头上头了,立即在马上大喊道:“邵安公主,停下!”

跑在前面的迪丽娜扎愣了一下,但没有减慢度,扭过头去对紧跟着她的朱楧说道:“肃王有什么事?”

朱楧气的都想上去撕了这个小丫头,自从他来到肃国后,还从来没有谁敢违抗他的命令,这个小妮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本王,连减都不减,略有一丝生气地对迪丽娜扎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再往祁连山深处走就危险了,我们的卫兵都被甩到后面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迪丽娜扎突然停住汗血宝马,扭过头去,带有一丝得意地对朱楧笑道:“肃王这是认输了吗?”

尼玛!这小丫头非要分个输赢吗?本来只是玩玩儿而已,又不是赢你家房子,至于这么较真吗?朱楧带有一丝不高兴地语气对迪丽娜扎说道:“狩猎只不过是一种玩乐,公主何必如此较真?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那是有勇无谋的匹夫所为,何足效仿?”

其实迪丽娜扎也意识到了危险,只不过她的心思跟朱楧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一直不认为朱楧会好心好意地邀请她来玩儿,她觉得这只不过是朱楧向她炫耀武力的一种手段,所以她和她手下的骑兵才不惜一切代价要赢得这场胜利。为的是在将来的谈判桌上能多争取一些筹码,为的是哈密国的生存。

迪丽娜扎铁了心要压朱楧一头,仍旧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对着朱楧,傲然道:“我们哈密的勇士为了胜利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朱楧彻底变得不耐烦了,到底有完没完,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略有一丝不高兴地对迪丽娜扎道:“好了。本王这次约公主前来狩猎纯粹是看公主为了国家大事远道而来,十分辛苦,想让公主好好玩乐一次,并不是想炫耀我肃国的军力。我肃军的威力想必你们在酒泉城下已经领教了,何需本王用狩猎这种低端方式炫耀?本王的一片好心在公主眼里为何就成了阴谋诡计了?”

这番话把迪丽娜扎说的一怔,她本以为朱楧会说一番外交辞令,继续跟她皮笑肉不笑地打太极拳,没想到他竟然当面如此剖白自己。这哪里还像是一个对手,分明是像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亦或者是像……

迪丽娜扎平时极运转的大脑在这一瞬间短路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试探道:“你真的是约我来玩儿的?”

朱楧鼻子里轻哼出一股气,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地样子道:“不然呢?我若想向你炫耀军力早就拉出来几万大军将这座山里的活物杀个鸡犬不留了,何必只带五十个人跟你瞎转悠一天?”

迪丽娜扎细细思索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这件事倒是自己先入为主了,脸上的寒霜瞬间消散不少,略有一丝歉意地对朱楧说道:“若是如此,那倒是本公主误会肃王的好意了。我们就此回去吧。”

朱楧借着早已升起了的月光,分明看见迪丽娜扎的那张千年寒冰脸上突然笑了一下,虽然只是短短地一瞬,但朱楧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朱楧调转马头,刚要催马缓缓往回走,突然听见一声响彻长空的狼嚎。

我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朱楧登时菊花一紧,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他知道,狼这畜生一直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少则几十头,多则数百头。自己和迪丽娜扎只有两个人,若是遇上了狼群,那肯定会被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迪丽娜扎也是十分害怕,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她十分清楚狼群有多可怕,两个人遇上狼群,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

朱楧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坡地,对惊魂未定的迪丽娜扎说道:“这里没地方可藏,我们先占住那片坡地再说,说不定过一会儿我们的卫兵就跟上来了。”

迪丽娜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和朱楧一起打马来到了山坡上。此时已经入夜,毕竟只是二月天,从傍晚到黑夜是十分快的。

狼群已经现了它们的猎物,正在头狼的带领下,慢慢地向山坡逼近。迪丽娜扎看着前面的一排排幽绿色的眼睛,心头不由地一紧,一张俏脸变得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也开始涔涔地落下,在朦胧的月光的映衬下,反倒是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娇美。

朱楧将自己的硬弓攥在手里,好在天性谨慎的他在山间盆地时候及时补充了箭矢,现在他的三只箭壶里都装满了箭,一共九十支,这多少让他的心里有了一点底气。

朱楧看了一眼已经吓坏了的迪丽娜扎,此刻她哪里还是个高傲的公主,分明就是一个受了惊的小白兔,故作轻松地笑道:“邵安公主,我们这次比一比谁射的狼多好不好?”

迪丽娜扎冰雪聪明,怎会不知道他在故意跟你自己说笑,斜看了他一眼道:“肃王真是好心量,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这种话。”

朱楧微微一笑,极力掩饰住自己心中的紧张说道:“不然呢?我们哭爹喊娘这些畜生就不会上来了吗?”

话音刚落,却听见一只巨大的狼“嗷”地一声出了嚎叫,朱楧和迪丽娜扎知道,这是它们的头领出的进攻信号,登时屏气凝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攥住手里的硬弓准备迎战。

迪丽娜扎毕竟是女人,臂力有限,对于距离尚且较远的狼群暂时无能为力,只能打起精神等待它们靠近,花容早已犹如寒冰一样凝固,心里万分紧张,因为她清楚的很,几十条狼同时扑上来,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射不过来的。

这时候,却听见“嗖”地一声,一直利箭已经从她的耳边飞出,正中一双幽绿的眼睛中间,狼的双眼倒是为他们黑夜射击提供了十分明确的目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狩猎惊魂(五)

那条狼应声倒地,哼都没哼出来一声。“果然是好箭法。”迪丽娜扎看了身旁的朱楧一眼,心中赞叹道。

就在这时,朱楧已经射出了三只连珠箭,命中了三只加前进的狼群。这一幕深深震撼了迪丽娜扎,她一直听人说汉人家的富贵公子都是羸弱不堪的,只会吟两句没有屁用的诗词歌赋,到了战场是都是提不起来的软豆腐。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明朝王爷竟然如此神勇,看来军中流传的他三箭退敌的故事不是杜撰的,他能一箭射落自己的头盔也不是全靠运气。

狼的奔跑度是很快的,就在迪丽娜扎思索的这个短暂的瞬间,它们已经向前奔跑了几十米远,进入了迪丽娜扎的射程,虽然知道就算射死几只狼也无济于事,但迪丽娜扎生性要强,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就算要死也要堂堂正正地战死,当即弯弓搭箭,向着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射出了宣示她最后的尊严的利箭。

迪丽娜扎和朱楧又各射死了两匹狼,狼群已经冲到二十多步以内了,这个时候再骑在马上射箭就太不合适了。狼群冲过来后,将马匹咬倒,人摔在地上一定会成为它们的一顿美餐。

朱楧和迪丽娜扎迅地翻身下马,双双抽出自己的宝剑并肩御敌,这一刻,他们仿佛不是总想着占对方便宜的谈判对手,而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友。

朱楧右手拿剑,左手从马鞍上取下来一根火把递到迪丽娜扎跟前。迪丽娜扎十分讶异地看了朱楧一眼,这个王爷到底有多没有安全感,出门玩一趟怎么什么东西都带上?但她此时顾不得去问朱楧原因,也顾不上探究朱楧的性格,从马匹上的袋子里掏出火石,迅地帮朱楧点亮火把。

野兽都有怕火,这或许是它们的天性。冲在最前面的几条狼见朱楧拿着火把对着它们,一时胆怯,停了下来,但还是不肯退去,冲着朱楧和迪丽娜扎龇牙咧嘴,口中出“呜呜”地低吼。

在后面督战的头狼见到自己的手下畏缩不前,不由地大怒,又仰起头,朝着无尽的黑夜干嚎了几声,声音带有一丝愤怒。

野兽虽然怕火,但怕的是那种燎原大火,烧到谁谁就死的那种,对于朱楧的这一根单独的火把,它们只是在最初见到的时候心里会一下怵,镇定下来后,倒不是害怕地厉害。

眼下听到头狼的催促,两只胆大凶恶的狼就已经按捺不住,猛地向前一跃,分别扑向朱楧和迪丽娜扎。

朱楧用火把向扑向来的那只狼一扫,那只狼见到火烫的火把还是害怕了,身子不由得一缩,动作变得慢了下来。朱楧剑目一扫,不失时机地一剑劈向了那只狼的腰部。狼的腰部是最脆弱的,有道是“铜头铁尾豆腐腰”说的就是狼。

朱楧膂力过人,用的又是宝剑,一剑之下,竟然将那只狼劈成两半,狼血四散喷射,溅了他一身,在他身旁的迪丽娜扎也未能幸免。

一股腥臭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让人闻之欲吐,迪丽娜扎贵为哈密公主,平时又是个讲究人,极爱干净,这次被这么脏的东西弄了一身,心中大为恶心,若不是大敌当前,她还真会趴在地上哇哇地吐个痛快。

就在迪丽娜扎分神的一瞬间,攻击她的那只狼已经欺身向前,一口咬住了她的右臂,好在迪丽娜扎穿的是戎装,小臂上都有精铁打造的护具,要不然这一口怕是要将她的那只纤细洁白的胳膊生生地咬断了。

迪丽娜扎吓得娇呼了一声,惊出一身冷汗,她用右手拿剑,狼咬住了她的右手,她就没有办法再反击。

说时迟、那时快,朱楧见她形势危急,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剑将那只狼的喉咙砍断。腥臭的狼血呲的一声喷了迪丽娜扎一身。在狼血喷到她脸上的前一刻,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表情极为狰狞。就犹如后世的行人,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一辆车溅一身水一样。

脸上的狼血出的阵阵刺鼻腥臭,直令迪丽娜扎干呕不止,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样。

朱楧拍了拍她的后背,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狼群,略带有一丝紧张地说道:“邵安公主,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你可不能被这点小事给弄趴下。”

迪丽娜扎娇躯微微一颤,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男人碰过她的身体,虽然她是蒙古人,不像中原女子那样将男女之防看的很重,但到底是女儿身,被一个目前为止还被她视为对手的男子如此碰触,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丝涟漪的。

迪丽娜扎下意识地挡开朱楧的手,自己抚摸了几下前胸,定了定心神,顺了顺气说道:“不劳肃王费心,本公主还坚持的住。”

不管是狼还是其他的猛兽,其实都有欺软怕硬的心理,毕竟大家都是混饭吃的,碰到比自己还要硬的茬子谁也不会去招惹,搞不好抓不到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这些狼见朱楧这么生猛,瞬间干掉了他们两个同伴,心下也开始犹豫,毕竟它们的目的是吃掉朱楧和迪丽娜扎,如果为了这件事把自己的命搭上那就太不划算了。

狼群暂时停止了猛攻,将朱楧和迪丽娜扎包围起来,步步逼近,想着到了一定的距离在群起而攻之,这样一来,朱楧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了。

朱楧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地直流,才二月的天,他的后心却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本王好不容易穿越成了一个王爷,刚刚摆脱屌丝的命运,难不成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想想自己宽敞的大王宫,漂亮的妻妾,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文武百官,朱楧真是替自己感觉不值啊。若真的就这么死了,那自己绝对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啊,可耻啊!

迪丽娜扎也早已被刚才的一幕吓得失魂落魄,上天赐给了她高贵的出身,无可挑剔的容貌和身材,若是变成了残废,那可真够让人痛惜的,足以呼天抢地耳!

第一百二十章 狩猎惊魂(六)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她娇美的脸庞,一行行地滑落到她的下巴上,再从下巴上一滴滴地滴落到地上的泥土里,仿佛是身处于三伏天一样。迪丽娜扎斜眼看了一眼朱楧,见他的样子和自己一样狼狈,不由得笑着打趣道:“怎么?威震关西的肃王也会害怕?”

朱楧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在厉害的人也是血肉之躯,就算是威震天下的常遇春碰到这种阵势怕是也会紧张吧,狼这种玩意儿,归根到底是畜生,畜生有什么道理可讲吗?但朱楧不愿意露怯,尤其是在美女面前,以免堕了自己的威风,鼻腔里冷哼一声,道:“本王是怕你死在这里,本王没办法向天下人解释。”

正说话间,二人突然听到身后“嘶”地一声哀鸣,急忙扭头看去,只见迪丽娜扎的坐骑——那匹名满天下的汗血宝马被两只野狼偷袭,腿被生生地咬断,摔倒在地,那两只狼似乎还不满足,立即冲上去在它的脖子上补了两口,将它的喉管咬断。

一匹举世罕见的汗血宝马就这样葬身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坡上,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惋惜之意。

“赤兔!”迪丽娜扎出一声悲鸣,仿佛死在她眼前的是她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两行晶莹的热泪从她那明若秋水的大眼睛中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与她的汗水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

“原来你的宝马叫赤兔。”朱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说道:“汗血宝马其汗如血,取‘赤兔’这个名字倒也合适。”他既是王爷,也是武将。但凡是武将,永远不会拒绝两类东西——宝马和烈酒。眼见着一匹举世名驹就这样葬身狼口,而不是战死沙场,朱楧的心里说不出的痛惜。就好比是见到一个名将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在回家探亲时被一群土匪劫了道杀死了一样。

真是可惜了啊!

有道是物伤其类,朱楧的战马铜爵见那匹汗血宝马被野狼活生生的咬死,也不由地害怕起来,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想挣脱缰绳去逃命。朱楧几次安抚都起不到作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铜爵单独跑了,那他们肯定会被狼群分别追杀。朱楧和迪丽娜扎只有战斗力,没有度,铜爵只有度没有战斗力,一旦分开,下场只能是被狼群各个击破,分而食之。

狼群开始步步紧逼,朱楧和迪丽娜扎背靠着背各自拿着自己手里的兵器,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凝神戒备。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眼下这几十头狼要是扑上来,任他们武艺再高,也免不了被啃成一堆白骨,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尤其是这么窝窝囊囊地死。朱楧和迪丽娜扎的双腿不觉得都开始颤,蹬的脚下的土地呲呲作响。他们二人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两人的汗水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朱楧微微侧了一下头,强颜欢笑地对迪丽娜扎说道:“看来我这个国王和你这个公主都要葬身这群畜生的腹中了,你有什么感想?”

迪丽娜扎也已经对局势绝望了,与狼打架毕竟和与人打仗不同,与人打仗输了还可以投降,跟狼这些畜生又没有办法沟通,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但看眼下的局势,自己这一方肯定是要被一边倒屠杀的,结局已定的情况下,她反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哼了一声,脸上挂起一副轻松地表情,笑道:“你们汉人被包围的时候不是经常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吗?肃王觉得我们杀几个才够本?”

朱楧冷哼一声,淡淡地笑道:“这些畜生的烂命怎么能跟本王的金命相比?就算把他们都杀光了本王也舍不得掉一个手指头。”

迪丽娜扎同样是淡淡地一笑,笑容中多了一份凄然,道:“这回怕是要让肃王失望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如果就这样死去,也不是特别差的结局。

正在二人抱着早死早投胎的觉悟,准备黄泉路上做个伴的时候,一支响箭突然从远处射来,正中一支野狼的脖子。

紧接着,就是十几匹马奔腾而来的声音,还夹杂着军士们的大喊:“殿下!公主殿下!”

朱楧和迪丽娜扎心头大喜,看来是卫兵追上他们了,这下有救了,可以继续享受奢侈**和万人迷的生活了。

朱楧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把,振奋起精神大喊道:“本王和邵安公主在这里!尔等快来救驾!”

追上来的卫兵看见朱楧手中的火把,一下子明确了方向,催动着马匹向山坡上赶来,边奔边射出手中的利箭。他们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勇士,这么近的距离可以说是箭无虚,当即将猝不及防的狼群打的大乱。

狼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激怒了,“傲!”地一声仰天长啸,带着无尽的怒意,显然是动全面进攻的号令。

几十条狼不再有任何犹豫,完全像是疯了一样去扑咬他们所能看见的每一个人。围在朱楧和迪丽娜扎身前的几条野狼,也冲上去进攻自己眼前的敌人。

大敌当前,生死关头,朱楧和迪丽娜扎都不敢大意,当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使出毕生所学的武艺,开始左劈右砍,抵挡来势凶猛的敌人。

朱楧有火把在手,再加上他膂力过人,几个回合的功夫,便已经砍断一条狼的咽喉,并加上令一条狼的前腿。

相比之下迪丽娜扎的情况就危险的多了,她本是一个女子,力气有限,又穿了重重的盔甲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人在生死关头所爆出来的力气是惊人的,但这同样容易让人虚脱透支体力。迪丽娜扎在拼尽全力杀了一条大狼后,已经感觉手臂酸麻,呼吸不匀,接下来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一条野狼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扑上了迪丽娜扎的肩头,咬住了她的肩膀。迪丽娜扎是女性,所以她的盔甲在设计的时候尽量减轻了重量,在肩膀的部位没有金属护具,而是采取了皮革护具,这样也可以使她能更加自由地活动手臂。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狩猎惊魂(七)

而攻击她的这匹狼恰巧不巧的咬住了皮革护具的位置,饶是迪丽娜扎的皮具是用多层皮革连缀而成的合甲,为了加强防护力,上面也钉了几个铁钉,但这条狼因为迪丽娜扎杀了它的同伴,是怀着无限的恨意,以极大的力气去咬皮甲的。狼的咬力一般在六百多斤,愤怒之下的狼可能达到七百斤,因此这条狼一口上去竟然将迪丽娜扎肩头的皮甲要穿。

迪丽娜扎疼地一声娇呼,身子顿时软了下来,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那只狼咬中的是皮甲,竟然将自己的牙齿卡到了里面,正在它想要拔出来给迪丽娜扎致命一击的时候,朱楧眼疾手快地一剑将它刺死。

朱楧一把搂住迪丽娜扎,看着她血流不止的左肩,一时忍不住心疼,道:“邵安公主,你怎么样?”

迪丽娜扎被狼牙咬的钻心地疼,一张俏脸变得扭曲起来,额头上的汗涔涔地往下冒,再也没有了往日公主的高傲神情,像一个受了伤急需丈夫安慰的农家小女生一样,轻轻地娇喘着喊道:“疼…”

朱楧没有说话,将她左肩上卡着狼牙的皮革扯下来,竟然带下来一小块肉,又惹得迪丽娜扎一阵娇哼。

朱楧扔掉左手的火把,将迪丽娜扎横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战马铜爵上,然后翻身上马,向着山坡下面冲去,边冲边挥舞着宝剑驱赶狼群。

早有眼尖的卫兵前来接应,三个肃国的骑兵冲到朱楧跟前,将他挡在身后,喊道:“殿下,你先走,我们帮你断后!”

朱楧看着赶来救援的这些个勇士,肃军加上哈密军总共才十几个人,一脸不解地问道:“怎么才来了这么点人?”

正在抵挡狼群的士兵也顾不上跟朱楧行礼,直接扯着嗓子回答道:“殿下,你们的马跑得太快了,弟兄们跟不上,就我们几个赶来了。”

我擦,快也有快的不好啊,好胜心太强总归是容易害人的,今天要不是迪丽娜扎那个小丫头为了争第一跑那么快,本王也不会遇到这种场面。

正说话间,站在远处指挥作战的头狼又高声嚎叫了几声,声音响彻天空。一名有经验的肃国老兵喊道:“它这是在喊同伴支援,殿下你快走,我们帮你挡着,再晚就来不及了。”

朱楧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者,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一直认为老天爷让他重生为一个王爷就是让他来享受的,所以他一直舍不得死,更何况这些人都是朱楧的卫兵,如果朱楧有个闪失,按照军法他们都是要被沙头的,所以朱楧此时暂时离开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他们倒是可以放开手脚和狼群拼命,然后且战且走。

朱楧没有说话,一拍铜爵马的屁股,带着迪丽娜扎向远处的夜幕疾驰而去,而那十几名肃国和哈密的勇士,则负责为他们挡住所有的狼群。

山间的路本来就坑坑洼洼地,再加上夜晚光线太暗,战马根本跑不快,朱楧带着迪丽娜扎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听不到狼群与骑兵的打杀声。

山路太过颠簸,让受了伤,失血过多的迪丽娜扎难以忍受。她靠在朱楧怀里,轻启娇唇,有气无力地说道:“现在安全了吗?放我下来,我好难受。”

朱楧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方,翻身下马,然后将迪丽娜扎抱下来放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迪丽娜扎一脸为难,她虽然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强烈的贞操观念,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出于本能,对不是自己丈夫的男子看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抗拒心里的。

朱楧见她为难的脸色,一脸正经的说道:“我们都是行伍中人,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你流的血太多了,若不赶紧止血,怕是有大麻烦。”

迪丽娜扎终于微微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出于对生命的珍惜,亦或许是觉得朱楧这个人没那么讨厌,总之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朱楧解开迪丽娜扎的盔甲,撕开她左肩上的布,只见她的左肩被狼牙咬了两个不小的伤口,好比是中了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一样,不对,应该是二指禅,对迪丽娜扎说道:“你忍一下,我这就给你处理。”

来自后世的朱楧虽然不是医生,但多少也知道,被野狼咬过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感染,只不过他没办法弄狂犬疫苗,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万一迪丽娜扎真的是得了狂犬病,那也只能怨她命不好了。

朱楧将挂在马鞍上的一个袋子取下来,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到迪丽娜扎躺着的石头上。迪丽娜扎下意识地斜眼看了一眼,借着朦胧的月光大概看得清朱楧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大概有:蜡烛、火石、一小瓶酒、一小包火药、小刀,还有一瓶类似于金疮药的东西。

迪丽娜扎不禁用疑惑的眼神看了这个年轻的王爷一眼,暗道:这个家伙是有多怕死啊?堂堂一个王爷,出来狩个猎还带这么全的疗伤用品。去年在酒泉城外,以一万之众,大破四万哈密主力的勇气去哪了?

朱楧就是这样一个比较矛盾的人,他认为有必要冒的风险,会勇往直前,豁出性命,但是如果遇到他觉得没必要冒的风险,他是打死都不会去的。

这次虽然是狩猎,是玩耍,但朱楧还是带上了疗伤用的药品,反正就这么一小袋,又不占地方,为什么不带呢?小心可是一种美德啊。

朱楧先用酒给她洗干净伤口,虽然明朝时候的酒的杀毒能力没办法跟现在的医用酒精相比,但是聊胜于无。

迪丽娜扎虽然是上过战场上的人,但到底是个女子,疼得一阵阵轻哼,冷汗又开始从额头上渗下来。幸亏朱楧贵为王爷,已经有了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和两个还算漂亮的小妾,对美色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要不然看到迪丽娜扎这副样子,说不定一激动,手一抖会将伤口处理的更糟。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狩猎惊魂(八)

朱楧将迪丽娜扎的伤口清洗完毕,然后用火石将小刀烧烫,割去迪丽娜扎肩头上已经坏去的腐肉,这个过程就更疼了,迪丽娜扎痛的连连娇呼,香汗淋漓而下,已经将她的头和衣衫都弄湿了,就跟电视上演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一样。

朱楧这才想起了,电视上在疗伤的时候,一般都会让受伤的人咬一个东西,以免她咬倒自己的舌头。手忙脚乱之下,朱楧也找不到毛巾之类的东西让迪丽娜扎咬,他也没有伟大到让美女要自己胳膊的地步,就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塞到了迪丽娜扎的嘴里。

迪丽娜扎已经疼得找不着北了,也不管朱楧塞进来的是什么东西,张口就咬住。如果让哈密军的士兵看到朱楧如此对待他们的邵安公主,肯定会抄着家伙追朱楧十条街。

朱楧也不是专业的医生,只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和亲眼目睹军队里的军医为士兵疗伤的情形有样学样,有点拿关西第一美女做**实验的意思给迪丽娜扎疗伤。

腐肉被朱楧小心翼翼地割下来后,接下来就是包扎伤口了,可怜的迪丽娜扎在野外受伤,没有什么像样的医疗条件,又碰到朱楧这个二把刀医生,只能闭着眼任由他折腾了。

其实朱楧也不知道自己的活做的好不好,他只是凭借着自己有限的医疗知识,再加上看军医给士兵疗伤来操作,通常状况下,在包扎伤口之前,医生都会用火药将伤口烧一下,一来可以止血,二来可以消毒。

朱楧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将一小包火药倒到了迪丽娜扎的伤口上,看着被疼痛扭曲了面孔,又带有一丝惊恐的迪丽娜扎说道:“最后一步了,你忍着点啊。”

迪丽娜扎有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带一个随身军医来,现在落在了这个拿自己做实验的人手里。

朱楧用一根干木棍放在蜡烛上烧着,然后往迪丽娜扎的肩头上的火药上一递。“呲”地一声响动,伴随着一缕黑烟和一股烤肉的味道散开来。

“啊!”迪丽娜扎再也忍不住了,疼得一声娇呼,嘴里的木棍都掉了,娇躯不受控制地开始扭动翻滚,眼看就要从大石板上掉下来。

朱楧扔掉手里的木棍,一把抱住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伤口处理好了,你先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

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迪丽娜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躺在朱楧的怀里,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只是在微微的娇喘。

朱楧扯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这个时候也没条件给它消毒了,朱楧将这块布叠成了一个正方形,垫在迪丽娜扎的伤口上,然后又扯下来衣服上的另一块布,将这块布绑到了她的肩头。

朱楧抱着怀里的迪丽娜扎,虽然她穿了一身戎装,十分影响手感,但还是忍不住小小激动了一下,关西第一美女就这样被本王抱在怀里了,何其爽哉?一脸温柔地问迪丽娜扎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迪丽娜扎此时也没有了公主的傲气,浑身虚脱的她像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朱楧怀里,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有一些渴,也有一些饿。”

朱楧看了一眼迪丽娜扎一脸憔悴的花容,心中不由地泛起一丝心疼,折腾成这个样子,不饿不渴才怪,道:“你在石头上躺一下,我马背上还有一些吃的喝的,去给你拿过来。”说罢,将迪丽娜扎放在石头上,然后又将疗伤的那一类用具收到原来的小袋子里,跨在身上。

朱楧从马鞍上拿下来一袋肉干和一个水壶,走到迪丽娜扎的跟前,坐到她的旁边,将她的头微微扳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然后将水壶放到迪丽娜扎的嘴边。

迪丽娜扎失血不少,早就渴坏了,咕嘟咕嘟地猛喝了好几大口水,最后都呛到了。朱楧连忙将水壶从她的嘴边移开,放到一边,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你慢点喝,本王又不跟你抢。先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吧。”

迪丽娜扎的左肩被咬伤无法动弹,右臂用力过度,早已酸麻无力,抬不起来,因此连肉干也吃不了,还要朱楧喂她。

朱楧活了两世,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爷外,还做过普通的农家子弟,因此还是会照顾人的。朱楧将肉干撕成小条,放到迪丽娜扎的嘴边。

迪丽娜扎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朱楧,然后机械地将朱楧送到她嘴边的肉嚼烂吃掉。朱楧也是一个比较细致的人,喂了迪丽娜扎几口肉干后,就给她喝一口水。反复几次过后,迪丽娜扎已经吃掉了一小半袋肉干,体力渐渐地恢复,看朱楧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但她毕竟是个女子,老是躺在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腿上也很不习惯,体力恢复了一些后,迪丽娜扎就轻柔地对朱楧说道:“多谢肃王了,请肃王扶我坐起来吧。”

朱楧将水壶和肉干放到一边,然后扶着迪丽娜扎坐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吃过东西是不是好些了?”

迪丽娜扎右手捂着伤口,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抬眼看了一眼朱楧,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道:“好些了。我本来以为肃王约我狩猎是为了炫耀武力,这才一味的争强好胜,弄到这副田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楧淡淡一笑,这个小妞傲归傲,但还是个讲道理的人,这样的人还是可交的,不,是必须征服,道:“人生难免有些意外,邵安公主不必自责。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就早点与卫兵汇合下山吧,山里的夜晚太冷了,危险也多。”

迪丽娜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再找什么雪豹了,人家不来找他们就很不错了,只不过她刚刚疗完伤,身体还很虚弱,暂时难以行动,只能在这块石头上先休息一下,恢复恢复体力,同时也希望卫兵能找到她们。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狩猎惊魂(九)

迪丽娜扎双手抱膝坐在石头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惹人怜惜。朱楧忍不住借着月光多看了她几眼,却突然现她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刻,二人都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将目光急忙错开,朱楧抬头望了望月亮,迪丽娜扎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朱楧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为了缓和现在的尴尬局面,扭过头笑着对迪丽娜扎说道:“邵安公主喜欢听故事吗?”

迪丽娜扎眼光中放出一丝兴奋地神采,抬眼看着朱楧笑道:“肃王有什么好故事么?”

朱楧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负着手踱来踱去,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姿态娓娓道:“话说北宋徽宗年间,清河县有一条好汉名叫武松,人称武二………”

《水浒传》成书于元末明初,只不过还没有流传到西北这个偏远之地来,而处于化外之地的迪丽娜扎则更是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朱楧将武松在景阳冈下面的饭店里连喝十八碗三碗不过岗然后再在景阳冈上打死老虎的事情绘声绘色地向迪丽娜扎讲述了一遍。

迪丽娜扎听得眼睛都直了,待朱楧讲完后,带着一份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没想到宋朝竟有如此英雄,我一直都认为宋朝都是一些文弱书生呢。”

朱楧没有接她的话,因为他知道武松这个人物是编出来的,小说也就是看看,怎么能当真呢?就算历史上真有武松这个人,他一个人也挽救不了积贫积弱的宋朝,岳飞不也死了吗?笑着打趣道:“我看当时武松睡得那个大青石跟你现在睡的这个差不多,你说你会不会把老虎招来?”

迪丽娜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嘟着嘴带有一丝报怨的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万一真的被你说中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二人眼前的草丛里突然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且只有那一片草丛里有,别的地方都很安静,显然不是风吹的。

朱楧和迪丽娜扎都吓了一大跳,经常说鬼故事的人如果偶然遇到跟自己故事里十分相似的场景,都有吓死的可能。朱楧看不清草丛后面是什么,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一推迪丽娜扎道:“快,爬上你后面的那棵树!”

迪丽娜扎顾不上伤痛,在朱楧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身后的那棵树跑去,好在距离不远,二人三步两步便赶了过去。朱楧把迪丽娜扎竖着抱起来,帮她抓住树上的粗树枝,然后双手奋力地一推她的臀部,将迪丽娜扎的半个身子推了上去。最后,迪丽娜扎用脚踩住朱楧的肩膀,终于爬到了树上。

迪丽娜扎定盯往草丛里一看,里面出来了一个庞然大物,不是老虎,而是野猪,得有四五百斤重,当即吓得花容失色。野猪皮糙肉厚,对刀剑有很强的防护力,往往一刀砍上去连皮都破不了,而且它的冲击力惊人,若是被它撞一下子,就算没有碰到尖牙,那也是非死即伤。

迪丽娜扎看出那头野猪有动攻势的趋势,吓得急忙冲着朱楧大喊道:“你赶紧上来!”说罢,就将自己的没有受伤的右手伸下去拉朱楧。

朱楧扭头看见那只野猪,顿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武器装备都在马鞍上,现在身上只挂着给迪丽娜扎疗伤时用的医疗包,这种情况下跟一头四五百斤重的野猪单挑,完全没有胜算。

朱楧连忙抓住树干向树上爬去,他没有去抓迪丽娜扎的小手,因为迪丽娜扎左肩刚刚受伤,根本抓不严,他一拽肯定会把她那娇弱的小身板给拽下来。

野猪看朱楧要爬树,害怕到手的猎物飞走了,立即足狂奔,向朱楧扑来。这么近的距离,以野猪的度,可以说是转瞬即到,朱楧根本没有时间爬到树上。

迪丽娜扎吓得闭上了眼睛,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知道这个人很有可能死去的时候,会如此害怕。

朱楧使尽全力往树上爬,但无奈他不是武林高手,可以一下子窜到树上,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无论如何也爬不到树上的。

只听得“嘭”地一声,一股巨大的撞击力向四处扩散开来,仿佛这一带的山谷都在颤抖。

迪丽娜扎闭着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两行清泪,忍不住地呜呜哭出声来,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出一声哀鸣——“嘶”!

随后就是朱楧悲恸万分地大吼:“铜爵!”

他还活着?迪丽娜扎十分兴奋地睁开了眼睛,之间朱楧的战马铜爵横在了朱楧的身体之前,替他挡住了野猪的奋力一击。而那匹战马的身体也被野猪的牙齿捅了两个大窟窿,躺在地上呼呼地喘气,眼看是不活了。

朱楧没想到这匹马这么忠心,眼见爱马为救自己而死,朱楧心中大痛,一时待在了树的半身上,目眦欲裂地瞪着野猪。

“你快上来啊!什么愣啊!想让你的铜爵白死吗!”迪丽娜扎见到朱楧在这么危险的关头,居然停在了半空中不动,不由得急火攻心,大声地喊起来。

朱楧被她这么一骂,才猛然回过神来,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去下去和野猪拼命,这样一来,铜爵真的就白死了,立即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爬到了树上。

朱楧和迪丽娜扎站在树杈上,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各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得消耗多少能量啊,瞬间感觉腿都软了。

那头野猪见到朱楧和迪丽娜扎跑了,十分地不甘心,在树下转来转去,眼神中始终露着凶恶的光芒,嘴里不停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似乎非要将二人捅上十几个窟窿才甘心。

别说朱楧和迪丽娜扎手中都没有兵刃,就算是给他们一人一口宝剑,他们现在也不敢下去跟这只野猪近身博战,只可惜朱楧的硬弓落在了马鞍上,要不然凭着朱楧的箭法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射死这只野猪应该问题不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狩猎惊魂(十)

迪丽娜扎经过刚才的惊吓和卖力的攀爬,伤口又重新裂开了,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肩膀和手臂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朱楧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照这个样子下去她刚刚愈合的伤口怕是又要复了,她已经失了不少血了,如果再继续大量失血的话,怕是会有生命危险。朱楧搂住迪丽娜扎的肩膀,让她靠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上,好让她轻松一些,一脸着急地说道:“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再不赶走这个畜生,你会有危险的。”

迪丽娜扎以为他要一身犯险,连忙用已经可以活动的右手抓住他的衣袖,急道:“你要干什么?你千万不能下去。”

朱楧拍了拍她白皙柔滑的小手,顿觉一股柔软涌遍全身,安慰她道:“放心,本王不会把你一个人仍在这里。”

朱楧心里清楚,就算他下去了,撞了十二辈子的大运,跟那只野猪同归于尽,以迪丽娜扎现在的情况,她也没什么机会在这荒郊野外活命。

就在二人为眼前的局势大为担忧之际,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公主殿下,你在哪里?”

迪丽娜扎十分兴奋,一副劫难余生的表情对朱楧说道:“是我的卫兵来了,快把他们喊过来。”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呼喊了,这件事这能让朱楧代劳了。

眼见救兵前来,朱楧十分激动,若是大部队现他们,那不就等于得救了吗?立即运足中气,扯着嗓子大叫道:“本王和你们的邵安公主在这里!”

朱楧为了保命的一声长啸响彻天空,瞬间引来了两位拿着火把寻路的哈密勇士。那两位哈密勇士见她们的公主和朱楧被一只野猪困在树上,也是大吃一惊,立即分开站位,扔下火把,掏出弓箭来对那只野猪一顿连射。那只野猪对此猝不及防,在如此近的距离被强弓射中,饶是它的皮再厚,也难以幸免,哀嚎了几声之后,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朱楧和迪丽娜扎长舒一口气,看来这条命是保住了。迪丽娜扎带有十分明显的虚脱语气说道:“你们两个快来救驾。”

那两个哈密勇士早已重新拿起了火把。由于这两个人是敌方的人,因此朱楧不敢像迪丽娜扎一样轻松,而是出于天生的谨慎细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朱楧似乎看见,火把映着的两个脸庞都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们对望了一眼,似乎在确定什么事情,然后向树上的迪丽娜扎投向了一丝阴冷的目光。

由于距离不算太近,又是晚上,朱楧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出于老朱家遗传的谨慎性格,朱楧在身上挎着的那个医疗包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摸了摸迪丽娜扎的后脑勺。

迪丽娜扎一脸疑虑地看着朱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朱楧却向其投以坚定的目光。经过朱楧多次的舍命相救,迪丽娜扎不知不觉地在心里拉近了她和朱楧的距离,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朱楧这个对手比她自己的手下都要可靠。当即不再说话,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生过。

底下的两个哈密勇士打着火把,属于身在明处观察暗处,再加上他们距离朱楧和迪丽娜扎还有一定的距离,自然没有看见他们在树上做了些什么。

朱楧虽然不相信那两个哈密勇士,但不得不选择和迪丽娜扎下去,一来迪丽娜扎失血过多,需要马上救治,这个险必须冒;二来,那两个哈密勇士是装备了硬弓的,他们若是真的想加害他和迪丽娜扎,那他们两个这样挂在树上无异于活靶子,还不如先下去,哄得二人近身,如果有突情况,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树下的两个哈密士兵听到迪丽娜扎的吩咐,又互相对视一眼,立即躬身答道:“属下遵命,请公主殿下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将公主和肃王救下来。”说罢,齐齐向树前面跑去。

朱楧注意到,其中一个哈密士兵在向前走的过程中,顺脚将朱楧放在马鞍上的硬弓和宝剑踢到了远处,这更加让朱楧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朱楧先从树上跳下来,然后又将迪丽娜扎从树上抱下来,不知为什么,迪丽娜扎这次竟然没有丝毫的忸怩,十分痛快地跳进了朱楧的怀抱。两名哈密士兵见到这个样子也是十分吃惊,难道他们这个冷若冰山的公主殿下真的被敌国的大王给收服了?那哈密国的这次谈判可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啊。

朱楧将迪丽娜扎放到地上,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问两个哈密士兵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来了?其他人去哪了?”

那两个哈密士兵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个以一种十分随意敷衍的语气说道:“回肃王殿下,他们都被狼群给吃啦。只有小的二人跑出来与殿下和公主汇合。”

朱楧满腹狐疑,但又不好继续质问,毕竟对方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哈密勇士,自己赤手空拳,还带了一个累赘,只好摆出一副大王的口吻对两个哈密士兵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两个就去前面带路,护送本王和公主回去。”

其中一个哈密士兵十分鸡贼地打量了这样一圈,确定他没有带武器后,奸笑道:“肃王殿下,还是请你先上路吧,我们兄弟两个跟公主还有话说。”

迪丽娜扎冰雪聪明,这个时候自然听出了他们两个语气不对,再联想到朱楧之前的行为,心中猛然升起一丝不好预感,立即板着脸喝道:“大胆!你们两个奴才,怎么敢跟肃王这样说话?”妄图以公主的威名震慑住对方。

两位哈密士兵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道:“公主殿下,大王派你来和肃王谈判,你却在这里和他卿卿我我,现在还维护他,你这样做怕是不合适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狩猎惊魂(十一)

迪丽娜扎勃然大怒,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哈密国公主,怎么能让这两个大头兵教训,一张俏脸刷地一下子凝起了一层寒霜,娇喝道:“放肆!你们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公主说话!不怕本公主将你们满门抄斩吗?”

两位哈密士兵哈哈一笑,道:“满门抄斩?一个死了的公主如何将我们满门抄斩啊?”

迪丽娜扎心里“咯噔”了一下,今天出门真是没有看黄历啊,竟然接二连三地遇险,她强掩住心中的恐惧,继续板着脸大喝道:“你们居然敢谋害本公主?若是我父王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们!”

其中的一位哈密士兵露出一抹鸡贼的笑容,说道:“你父王只会知道你是被肃王朱楧害死的,而我们兄弟是替你报仇的勇士。”

朱楧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表现出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这条命不是他自己的一样,说道:“你们是安克帖木儿的人吧。”

朱楧早有吞并哈密之心,自然对哈密的情况多方打探,迪丽娜扎的叔叔安克帖木儿尾大不掉,早有篡位之心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足智多谋的迪丽娜扎对他终究是个威胁,因此不难猜出安克帖木儿在迪丽娜扎身边安插了奸细时刻准备伺机除掉她。

两名哈密士兵显然是个训练有素间谍,虽然现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他们两个永远闭上嘴,但还是不肯冒一点风险承认幕后的主使,狠狠地说道:“这对你来说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

迪丽娜扎闻言大惊失色,强撑着受伤的娇躯挡在朱楧的前面,道:“你们谁敢动他!你们难道忘了,你们入选本公主卫队的时候所的誓言了吗?”

其中一名哈密士兵露出了一脸****的笑容,道:“公主殿下,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不错,我承认你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那又如何?你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与其守着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还不如图点实惠。更何况,一会儿我们兄弟不就得到你了吗?”

另一名哈密士兵随即放声大笑,笑得让人只想抽他。

迪丽娜扎俏脸惨白,早知如此,还不如被那头野猪顶死,自己好歹不用受这种人渣的侮辱。她气的银牙咬的咯吱吱地响,恨恨地说道:“本公主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两个豺狼得逞!”

朱楧拍了拍迪丽娜扎的肩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好了,这是本王与你的命数,再气愤也没有用。你们两个想要本王的命可以,但本王是大明皇子、肃国国王,不能像凡夫俗子一般流血而死,你们给本王一个不流血的死法。”

两名哈密士兵对望一眼,他们蒙古部落里确实有不流血而死可以度的说话,当年铁木真活捉了他的义兄扎木合时,就是应他本人的请求给了他一个不流血的死法,朱楧贵为王爷,提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道:“好,为了感谢肃王这些日子以来的盛情款待,我们兄弟就给肃王一个不流血的死法。”

说罢,一名哈密士兵解下自己的腰带,和另一名士兵各执一端,缓缓向朱楧走来,他们要勒死朱楧。

朱楧站在迪丽娜扎的身后,右手搭在她的肩头上,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但内心里十分紧张,他可不想死,刚才那番说辞完全是为了麻痹对方,引他们上钩,如果自己的演技不逼真,或者是他们当中有一个聪明人,那这招就绝对不行了,自己和迪丽娜扎只能坐以待毙。

两名哈密士兵缓缓地走到朱楧的跟前,其中一位哈密士兵慢慢地将腰带往朱楧的脖子上套,边套边说道:“肃王请上路吧,一会儿我们玩完了就送这个小妞上路,肃王黄泉路上不会……呃…你!”

那名说话的哈密士兵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朱楧,右手放开腰带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但丝毫无济于事,脖子里的血想井喷一样喷出来,肯定是没有救了。

这名哈密士兵的双腿再也支持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朱楧的跟前,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朱楧右手里沾满他的鲜血的小刀,满脸的不甘心,眼神中渐渐地失去了光彩。

原来,朱楧在树上看到这两个哈密士兵神情举止有异样时,为了保险起见,悄悄地将医疗袋里给迪丽娜扎割腐肉的小刀拿出来,插到迪丽娜扎后脑勺后面的髻上。

迪丽娜扎有一头浓密的秀,打仗时为了穿戎装方便,特意盘了起来,做了一个大大的髻,在里面插一把小刀,不仔细找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那两名哈密士兵早就注意到了朱楧身上挎着的那个袋子,虽然他们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当即就将它确定为危险物品,打定主意如果朱楧的手敢伸到袋子里,那一定将其当成格杀,毫不犹豫。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朱楧居然将最危险的小刀藏到了迪丽娜扎的头里,这才猝不及防的着了朱楧的道儿,一下子损失了一个战斗力。

剩下的那个哈密士兵见朱楧使诈,当即暴怒,一脚将挡在前面的迪丽娜扎踢了个跟头,然后抽出刀来就要砍她。

说时迟,那时快。朱楧手腕儿猛地一抖,那把小刀顷刻间化成小朱飞刀,向活着的那名哈密士兵的脖子上飞去。

那名哈密士兵出于本能反应,猛地向后一仰,这才是迪丽娜扎躲过了一劫。趁这个功夫,朱楧拔出了已经死亡的哈密士兵的腰刀,冲上前去,想要趁那名哈密士兵阵脚混乱一刀结果了他。

可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哈密士兵既然能入选邵安公主的卫队,身手和实战经验都是十分了得的,当即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开了朱楧的攻击范围,然后猛地站起来,挥刀迎战。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狩猎惊魂(十二)

朱楧所擅长的是骑射,近身格斗的功夫虽然也练过,但从未有过实战的机会,因此几个回合下来,便在身经百战的哈密勇士面前失去了之前创立的优势,陷入苦战。

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哈密士兵虽然砍中了朱楧两刀,但无奈朱楧穿的是精心打造的上好铠甲,那两刀都看到了有金属护具的地方,没有对朱楧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朱楧已经活了两世,死过一次的他对生命是极其珍惜的,更何况他现在贵为王爷,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更加舍不得死了,刚才万分危急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敌人,自己手里又有了武器,怎么能倒在这个地方呢?

老兵怎么了?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朱楧善于学习,经过刚才的一番打斗,对实战有了新一番的了解,也对哈密士兵的路数有了一个初步的掌握。本能的求生欲望以及他与生俱来的英雄气概促使他迎难而上,愈战愈勇,竟然又将局面一点一点地扳了回来。

哈密士兵开始左支右绌,眼看就要不行了,出招渐渐地慢了下来,胸口的位置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破绽。

朱楧大喜,胜利就在眼前,不由分说的一刀砍了上去,却没有听见刀子入肉的声音,而是听到了一阵金属的撞击声。

尼玛,这货居然在里面偷偷穿了护心镜,刚才是故意卖个破绽引自己上钩的。朱楧猛然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已经晚了,哈密士兵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狂狷的微笑,然后奋力一脚踢在了朱楧的胸口,将朱楧直直地踢飞了数步远。

朱楧只觉自己的胸口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击了一下,不仅生疼得要命还一时喘不过气来,一张英气逼人的脸被憋得通红,然后口中噗地一声吐出来一大口鲜血,顿时觉得两眼昏花,双腿酸软,站不起来了。

哈密士兵仰天一笑,道:“朱楧小娃娃,你跟我比刀剑还嫩得很,别以为你在酒泉城外侥幸成功就可以无敌于天下,我现在就要你的小命。”

朱楧看着一步步想自己走来的哈密士兵,心里十分紧张十分害怕,但他虽然意识清楚,但刚才那一脚踢地他头晕脑胀,手脚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只能本能地向后蹭着身体。

哈密士兵十分享受欣赏猎物在临死之前的挣扎与绝望的感觉,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右手提起刀来,就要顺势劈下,结果朱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左脚突然传出一阵钻心的疼痛。“啊!”地一声怒吼,哈密士兵定睛一看,自己的左脚上面竟然插了一支利箭,再往旁边一看,迪丽娜扎就半跪在那里,这支箭很显然就是她插上去的。

哈密士兵当即暴怒,本能地抬起右脚,一脚将迪丽娜扎踢飞。迪丽娜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差点昏死过去。

哈密士兵左脚受了伤,猛然一下子支撑全身的重量有些吃不消,一时半跪了下去,但他很快就站了起来,提着刀一脸暴怒地向迪丽娜扎走去,誓要结果这个偷袭自己的可恶女人。

迪丽娜扎同样被踢的头晕脑胀,迷迷糊糊,隐约地看见这个曾经多次表示要效忠自己的哈密士兵像个杀神一样向自己走来。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当即闭上了眼睛,不再多想,就这样死了也好,正好免受那群豺狼的侮辱。更何况,黄泉路上还有他陪着。

眼看着哈密士兵一步步地靠近迪丽娜扎,朱楧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窜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踹在了哈密士兵的后心。

哈密士兵左脚受伤,重心不稳,当即被朱楧踢翻在地,朱楧没有废话,立即跑上去,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用脚将哈密士兵握刀的右手,绕到他的背后踩起来,这样那名哈密士兵就无法动弹。朱楧随即用左手揪住他的头,将他的头抬起来,然后用右手将刀横在他的脖子下面,用力一拉,只听“呲”地一声,哈密士兵的性命便就此结束。

鲜血又喷了迪丽娜扎一身。

迪丽娜扎此时新伤旧伤一起作,再加上身体脱力,人早已经迷迷糊糊的,就算平时再干净,此时也顾不上这浑身的鲜血了。

朱楧走到迪丽娜扎的跟前,搂住她的肩头,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手臂里,十分关切地问道:“邵安公主,你怎么样?”

迪丽娜扎淡淡一笑,十分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我感觉很难受,你赶紧走吧,万一他们还有同伙就麻烦了。”

朱楧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头顶上月亮的光线好像变暗了,下意识地抬起头望了望天空,看见满天的乌云渐渐地遮住了月亮,这是要下大雪的节奏啊,正色道:“你开什么玩笑,看这样子马上就要下大雪了,我把你一个人仍在这,你肯定会被冻死。”

迪丽娜扎笑了一下,命运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对手,可是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竟然已经变成了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了,但她还是不想拖累别人,道:“我已经站不起来了,你带着我是个累赘。”

朱楧没有说话,将迪丽娜扎轻轻地放到地上,并且十分细心地在她的脑袋低下垫了一些杂草,然后走到那两个哈密士兵的尸体跟前,将他们身上装肉干的袋子和水壶摘下来,全都挂到自己的脖子上,又剥了他们穿的棉衣,披到自己身上,看这样子一会儿气温就要骤降了,还是做一些保暖措施比较好。

随后,朱楧又走到铜爵的尸体面前,十分伤心的抚摸了几下它的头,然后将马鞍上的宝剑硬弓和一个箭壶拿下来,这样以来,他就又成了装备精良的战士了。

朱楧拿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迪丽娜扎的跟前,将她扶着坐起来,面带一丝歉意地对她说道:“有劳公主了。”随即,将硬弓和箭壶全都挂在了迪丽娜扎的身上,然后将她背起来,拿了一个哈密士兵的火把照明,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狩猎惊魂(十三)

迪丽娜扎趴在朱楧宽阔的肩膀上,不知不觉间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暖意,她心里清楚朱楧将硬弓和箭矢挂在她的身上是为了让她能在朱楧的背上趴地更舒服,内心渐渐地在为这个智勇绝伦却又无比细心的王爷打动,长期以来一直被坚冰包裹的心开始慢慢地融化。

朱楧看着天气越来越不好,心里也越来越着急,必须赶紧找个避风港,要不万一一会儿来的是暴风雪,那他们两个怕是要从此长埋在这祁连山中了。

就在这时,朱楧突然感觉到迪丽娜扎贴着自己脖子的额头越来越烫,心里大叫不好,立即颠了迪丽娜扎一下,道:“邵安公主,你是不是不舒服?”

迪丽娜扎没有回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胡话:“父王,我不要嫁给那个人,不要嫁给那个人……”

朱楧不知道她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料想应该不是自己,毕竟大家跟认识不久,饭没吃过几次,酒没喝过几杯,哈密王凭什么把女儿嫁给你?

朱楧现在没工夫想争风吃醋的事,如果不出意外,迪丽娜扎应该是高烧了,只是她烧的原因还不确定,如果是伤口炎的话,那怕是要凶多吉少了,明朝没有消炎药,也没有抗生素,单单是伤口炎这个在后世看起来很小的一种病就有可能要了人们的性命。

朱楧对医术所知很少,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先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给她仔细检查检查再说吧。

过了好一会儿,朱楧才在火光的照耀下隐约地现了一个山洞,但此时的朱楧并没有兴奋之情,反而是隐隐地有了一丝担忧之意,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山洞里有什么东西,按照常识来说,熊瞎子是会冬眠的,冬眠的时候肯定是给自己找个山洞。如果朱楧背着受了重伤的迪丽娜扎冒冒失失地跑进去,那饿了一冬天的熊瞎子肯定不介意把他们当成自己开年以来的第一顿饭。

朱楧的心里七上八下,明显地感觉到心跳加快了,不自觉的咽了好几口唾沫,如果不进这个山洞,那还要从新找地方,黑灯瞎火的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迪丽娜扎怕是等不了多长时间了。更何况,在找到另一个山洞,你能保证里面没有熊吗?

朱楧将还在说着胡话的迪丽娜扎往上寸了寸,心一横,一跺脚,媳妇家娃的,不管了,被熊咬死也比活活冻死强,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个绝世美女陪着,自己也不吃亏。

朱楧用火把照明,背着迪丽娜扎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每走一步,他都会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几分,握着火把的右手也开始不自觉颤抖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山洞的黑暗处传来咯吱一声响动,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朱楧吓得浑身一凛,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宝剑,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有一头熊在里面的话,那自己决计不是它的对手,所谓的反抗,也只是能让自己死的有尊严一点罢了。

朱楧悄悄地向前走去,将火把伸到了眼前的最远处,迫切地想看清里面的情况,并暗暗地祈祷,刚才只是风声,哪怕是有鬼,也比有一头熊强啊。

就在朱楧心里“咚咚”打鼓的时候,一只老鼠刷地一声从他的脚边飞窜而出,朱楧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刚才的声音多半是这只大老鼠出来的。

朱楧继续拿着火把向前走去,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山洞的尽头,这个山洞并不太深,只有十几米。朱楧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看来真是天不绝本王啊,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朱楧将迪丽娜扎放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然后走出山洞,在附近尽可能多的捡了一些干柴,抱回洞里来。

风雪马上就要来了,气温已经开始降低了,朱楧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将干柴堆到一起,用火把点着,一瞬间整个山洞都被照亮了。朱楧借着火光看了一眼迪丽娜扎,只见她俏丽的脸蛋变得十分的苍白,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副高傲的公主范,整个人变得十分虚弱。

“邵安公主,你感觉怎么样?”朱楧走到迪丽娜扎的身边,慢慢地坐下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那么烫啊。

迪丽娜扎没有回答朱楧,还是自顾自的说胡话:“朱楧,你敢在两军阵前射落本公主的头盔,这个耻辱本公主一定会加倍奉还。”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想用狩猎这种方式给我个下马威,我们哈密勇士是绝对不会输给你们汉人的。”

“你、你还是快跑吧,带着我走不掉的……”

朱楧讪讪一笑,这个小丫头着高烧还想这么多事,不管那么多了,先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因为伤口炎而引起的高烧。

朱楧又小心翼翼地将迪丽娜扎的伤口解开,借着火光看了一看,长舒一口气,这个小丫头命还真大,伤口没有感染,要不然也就指望神仙救她了。

看来他是受了重伤,又被风寒侵袭,因为受凉才高烧不退,这到还好一点,至少不是不治之症。

朱楧先将迪丽娜扎和自己的盔甲脱掉,毕竟穿着这个太耗费体力了,以他们二人现在的状况,体力是最重要的,随后朱楧又将缴获的两件哈密士兵的棉衣盖在了迪丽娜扎的身上。

但是迪丽娜扎似乎是没什么感觉,牙齿还是一直不停地打颤,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冷、好冷。”

朱楧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来,当做铁锅用,将他身上带的水倒进去一些,然后架在火上烧。了高烧就要多喝热水,这话到微信上没用,但放到现在确实大大的有用。

冷水烧开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期间迪丽娜扎一直瑟瑟抖,口中不停地喊冷,脸色十分难看。朱楧看着她这个样子,十分地心疼,将她的头扳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好让她蹭点温度。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狩猎惊魂(十四)

二月的天,地上是很凉的,朱楧知道,如果迪丽娜扎就这样在地上躺一晚上,那第二天她的病只能加重。

在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朱楧还是决定挥一下自己的大男子主义精神,先将缴获的两件哈密士兵的棉衣当做褥子铺到下面,然后将迪丽娜扎抱上去,最后在解下自己身上的棉衣盖到她的身上。

这样以来,自己就只能依靠着旁边的火堆和体内的阳刚之气驱寒了,好在附近有不少干柴,看这个样子还是能燃烧挺长时间的。

热水烧开后,朱楧将它晾到可以喝的温度,然后又将迪丽娜扎推起来,让她坐着靠在自己的身上,经过刚刚短暂的保暖,迪丽娜扎身体舒服了一些,意识也清醒了过来。

朱楧看她睁开了眼,知道她已经恢复了神志,将装着水的头盔递到她的嘴边,温柔地说道:“来,喝点热水。”

迪丽娜扎微微仰了一下头,抬眼看了朱楧一眼,见他衣服单薄,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盖得衣服,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感激,乖乖地把嘴凑到头盔边上,咕嘟咕嘟地将半头盔的水喝完。

朱楧将头盔放到地上,替迪丽娜扎掩了掩衣角,微微笑道:“好点了吧。”

迪丽娜扎又抬起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看了看朱楧,仿佛是新媳妇儿偷看自己丈夫的那般娇羞,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朱楧将她搂在怀里,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似乎是比刚才轻一点儿了,道:“你先睡吧,出一身汗可能就好了。”

迪丽娜扎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像一只小猫一样,乖乖地躺在了朱楧的怀里,她实在是太累了,再加上高烧,很快就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朱楧先醒了过来,他是靠在墙上睡的,睡的不是很舒服,所以醒的就早。朱楧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里的迪丽娜扎,只见她的额头上出了不少汗,根处都湿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她的手,只见她的手心里都是汗,看来是好多了。

朱楧这一摸,将迪丽娜扎给摸醒了,她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睁眼望着朱楧,眼神中充满蜜意,只是嘴里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楧见她犯难,率先开口道:“你醒啦?出了这么多汗,该好些了吧。”

迪丽娜扎轻轻地点了点头,丹唇轻启,缓缓道:“我出了一身汗,现在感觉好多了。你就这样睡了一晚上?”

朱楧笑了一下,那表情分明是,不然呢,拨了拨她脸上两根湿漉漉的头,道:“无妨,这些柴火经烧。你看现在还没烧完,本王不冷。”

迪丽娜扎虽然很享受在朱楧怀里的感觉,但考虑到他这样抱着自己坐了一个晚上,肯定很累了,还是挣扎着坐起来,道:“谢谢你了。”说着,就要把朱楧的棉衣还给他。

朱楧忙握住她的手,将棉衣又推回到她的身上,道:“你刚出了一身汗,千万不能再着凉了,我不冷。”

迪丽娜扎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深情的看了看朱楧,随后又略有一丝羞涩的低了一下头,轻轻地说道:“肃王,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否如实相告?”

朱楧一瞬间被她的眼神电住了,心跳略微加快了半个节拍,心道这妞不会问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喜欢我吧之类的经典台词吧,嘴角微微笑了一下,道:“邵安公主有什么话请问吧。”

没想到迪丽娜扎上去就来了一句:“肃王是不是想吞并我们哈密?”

“………”

这话该怎么接啊,说不想谁都不信,说想的话那也太没有水平了,朱楧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脸违心的笑容说道:“邵安公主怎么会这么想?本王只是想跟你们哈密结盟。”

迪丽娜扎直直的盯着朱楧,满脸不信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道:“肃王是个有志向的枭雄,怎么会满足于现在的土地?南北两地都是草原大漠,可攻而不可守,西边的天山沃土,是肃王向往已久的吧。更何况,我哈密控制着通往西域的要道,无论谁得到都会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肃王应该不会拱手让给别人吧。”

朱楧搓着手,脸上挂起了一丝讪讪的笑容,这真是个聪明人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与其被她质问还不如岔开话题,笑道:“邵安公主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着‘我不要嫁给他’,请问那个‘他’是谁?是回鹘可汗黑的儿火者?”

迪丽娜扎讶异地看了朱楧一眼,她没想到自己昏昏沉沉地时候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脸颊微微一红,心中暗暗祈祷自己别再说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话来,眼睛眨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是。”

朱楧看着她略微尴尬的表情心中也是一乐,他听说过这个回鹘可汗的名声,心道迪丽娜扎这种级别的美人不愿意嫁给他也很正常,嘴上却打趣道:“为什么?嫁给一国之君难道不好吗?他如果真的喜欢你,是会对你很好的。”

迪丽娜扎冷哼一声,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道:“那我也得喜欢他。”

朱楧心头一乐,这个小妞儿又重新傲起来了,看来病是轻了很多,应该不用再担心她有生命危险了,笑道:“邵安公主择婿的标准应该很高吧,可否说出来让本王听听?”

迪丽娜扎怔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用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朱楧看,过了几秒钟,迪丽娜扎突然欺身向前,双臂轻轻地搂住了朱楧的脖子,然后递上香唇,吻住了朱楧的嘴巴。

朱楧万万没有想到迪丽娜扎会如此主动,一时呆坐在了原地,但片刻过后他还是反应了过来,对迪丽娜扎的情愫以及体内的洪荒之力瞬间爆,开始接住迪丽娜扎的攻势,然后狂吻起她的樱桃小口来。

迪丽娜扎是异域女子,不像中原女子那般脸皮薄,既然她认定了朱楧是她心目中的真命天子,那她就不介意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迪丽娜扎毕竟是新手,接吻很没有经验,咬了朱楧好几次,才在朱楧调教之下慢慢的熟悉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狩猎惊魂(十五)

朱楧一边对迪丽娜扎上下其手,一边狂吻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慢慢地放倒,想要趁热打铁,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迪丽娜扎在此时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朱楧对迪丽娜扎是真正的喜欢,不是单纯的占有欲望,见她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因为她的病还没有好,刚才的行为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所致,立即停止进攻,将她抱在怀里,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一边关切的问道:“邵安,你怎么样?”

迪丽娜扎咳嗽了几声后,顺过气来,对着朱楧甜甜一笑道:“大王,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朱楧用手抚摸着她绝美的脸庞,温柔的笑道:“什么事?只要你说出来,本王一定办到。”

迪丽娜扎好喜欢他这种霸气的温柔,将头又往朱楧的怀里扎进去了几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道:“求大王不要打哈密的注意,哈密是我父王一生的心血,我能明白哈密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如果失去了哈密,那他一定会生不如死。不管怎么样,父王都对我有生养之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生的心血被人夺走。”

“大王,我知道你有进取之心,但你能不能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与我哈密真心结盟,共同进退。如果大王肯答应,那我回国之后一定说服父王将我嫁给大王,与肃国和亲。”

朱楧愣了一下,用江山换美人,这个决定还真的很难做,若是他不答应的话,迪丽娜扎回国之后肯定就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说心里话,他是真的喜欢迪丽娜扎,无论如何也不想将她放跑。虽然他很想争霸天下,但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碰见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走。

但若是他答应了的话,那短期内自己可真的就不能打哈密的主意了,撇开实力问题先不说,再怎么样去抢老丈人的地盘也多少有些下不去手。

迪丽娜扎见朱楧为难的表情,心中十分失望,脸上浮现出很明显的落寞之情,用虚弱的语气幽幽道:“果然在你们男人的心里,江山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江山什么样的美女没有?”

朱楧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不自觉地将迪丽娜扎又搂紧了几分,温柔的说道:“好,本王答应你。”说实话,他现在也没有实力立即吞并哈密国,所以就先答应下来再说,将来的事会展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好,抓住眼前的美人才是王道。

迪丽娜扎脸上随即浮现出明显的欣喜之情,然而她毕竟是个有心智的女人,有心智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多疑,不久之后就掩盖住自己的欣喜,用多疑的眼神看了看朱楧,狐疑地问道:“大王说的可是真心话?”

朱楧又搂紧了迪丽娜扎几分,用脸蹭着她的额头,十分宠爱的说道:“人生短短几十年,碰见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努力争取,本王不想让自己的这一生留下什么遗憾。”

这话倒是真心话。

迪丽娜扎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朱楧说的是真是假,她自然能分辨的出来,自己的心上人将自己看的比江山还要重要,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一个女人感动呢?迪丽娜扎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融化在幸福的海洋里了,不自觉地又将嘴唇凑到了朱楧的唇边,轻轻地点了一下。

朱楧自然不会客气,又霸气的吻了上去,但考虑到迪丽娜扎的身体原因,并没有太用力,只是用一种十分柔情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良久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朱楧抱起迪丽娜扎的脸庞,将她的额头往自己的脸上贴了一下,现她还是很烫,十分担忧的说道:“邵安,你的病还没有好啊。”

迪丽娜扎轻轻地搂着朱楧的脖子,满眼神情的望着朱楧,十分温柔地说道:“我本来在昨天就该死了,上天能让我享受一刻这样的幸福时光我就很知足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朱楧抱起她的上半身,将她缓缓地放到地上,捏了她的小鼻子一下,装作不高兴地说道:“说什么丧气话,本王刚得了你这个大美人,正要和你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呢,说什么死不死的。”说罢,将从那两个哈密士兵的身上缴获的两袋肉干拿过来,递给迪丽娜扎一袋,说道:“先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都饿了一天一夜了。”

迪丽娜扎接过肉干,毫不客气的拿出一个来放到嘴里撕咬,她的确是饿坏了,昨天晚上一系列的风波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边吃边道:“你也快吃吧,背着我走了那么久,早就饿坏了吧。”

朱楧也饿了,还好肉干有两袋,用不着自己挥大男子主义精神,拿了几块放到嘴里大口咀嚼了起来,待肚子的底被垫上后,道:“赶紧吃,吃完我带你出去。”

“出去?”迪丽娜扎一脸懵逼,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朱楧,由于嘴里塞满了肉干,让她吐字变得不是特别清晰,丝毫没有了之前的高冷公主范儿,待将肉干全都咽到嘴里后,十分不解的说道:“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到现在还没停,我们怎么出去?”

朱楧拿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水,外面的积雪大概能没脚脖子了,所以不必担心饮水问题,可以十分痛快的喝,打了一个嗝后,缓缓地说道:“你现在病还没有好,待在这个洞里怎么行?这里缺医少药,你在这里病情之后慢慢恶化,我必须带你出去找人家。”

朱楧对医学知之甚少,对中医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烧了要多喝热水,喝姜汤水,但问题是这里连姜都没有,朱楧要是冒然出去给迪丽娜扎采药吃,说不定就直接要了她的小命,只能带着她出去找到人家,就算别人家里没有药,几块姜总是有的,喝完姜汤水,再汗说不定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章 朱楧的遗憾

对《明史》比较熟悉的朱楧知道朱元璋在要饭时就曾经碰到过类似于这样的情况。当年,老朱被皇觉寺的和尚赶出来,去安徽合肥要饭的时候,路上碰见了两个穿紫衣服的小道士,其实也是要饭的。

三个人年纪相仿,志向相同,就约好一同上路要饭,有饭同吃,有狗同打,然而在一天晚上,三人共同露宿一间破庙的时候,朱元璋却突然起了高烧,躺在地上说胡话。那两个道士也是好心人,一个忙着烧水,一个跑到附近的村庄跟人要了些生姜,回来给朱元璋熬姜汤水喝,这才帮朱元璋挺了过去,有了后来的大明朝。

自从这件事之后,朱元璋和他的子孙们一直认为那两个道士是太上老君派下来保护他老朱家的,所以有明一朝,皇帝大多信奉道教。

迪丽娜扎现在的情况和当年的朱元璋很像,也是因为受凉而引了高烧,虽然她现在意识清醒了,但毕竟病还没有好,不能在这个山洞里硬扛着,必须给她治病除根。

迪丽娜扎看着朱楧坚定的脸庞,心中一阵感动,眼眸中又多了几丝温柔,但想起自己体力还没有恢复,如果出去多半还是要让朱楧扶着甚至背着,心里怕把自己的情郎累坏,十分不忍的说道:“外面的雪下得那么厚,到现在都没停。我们还是等等再出去吧。”

朱楧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将迪丽娜扎搂在怀里,十分温柔地说道:“你的病等不了,本王不会让你冒一丝丝危险。”

迪丽娜扎将头轻轻地靠在朱楧的胸前,感受着他那蓬勃的生命力和强大的男子气息,略带一丝惭愧的说道:“贱妾是怕自己不中用的身子拖累了大王。”

朱楧威严的目视了她一眼,一脸正色的说道:“什么贱妾?你是本王的女人,以后不许这么称呼自己。”随即又摸了摸迪丽娜扎的头,指着洞口外的忙忙大雪,一脸憧憬地说道:“你看外面的雪下得多大,多么纯白,没有一丝杂色。如果我们走不出去,就一起埋在这样洁白的雪地里不好吗?总比死在这个又脏又乱的山洞里好多了吧。”

没有女生是不喜欢浪漫的,就算是贵为公主的迪丽娜扎也同样是如此,听到朱楧将他们二人的结局描绘的如此完美,一颗心都要化掉了,轻轻地靠在朱楧的胸前,眼睛同样憧憬地看着洞外那一望无际的洁白,微微地笑道:“好。”

这一次是朱楧主动吻住了迪丽娜扎的嘴唇,马上就要踏上前途未知的征程了,他想把自己心中所有的爱意都寄托到这一个吻上,好让自己的爱人感觉到。

这一吻是那么的纯粹,没有任何邪恶的念头,两人也是一动不动的结合在一起,像是被石化了一样,良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朱楧抚摸着爱人那精致的脸庞,用无限温柔的眼神望着迪丽娜扎那双深情款款的大眼,柔声道:“走吧。”

迪丽娜扎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地从朱楧的怀中坐起来,丹唇轻启,道:“帮我找一个长木棍,我可以拄着拐走,实在不行了你再帮我,这样你也可以节省体力。”

性命攸关的关头,朱楧也不想着一味地挥大男子精神背着迪丽娜扎走,迪丽娜扎提出的这个方案是目前为止最为可行的方案,这种情况下,要想活命就必须保持充分的理智。

朱楧冲迪丽娜扎点了点头,将她和自己身上的盔甲全都留在了山洞里,现在这个玩意穿着也没有用,以他们两人现在的状况,就算穿着盔甲碰到了猛兽还是一死,倒不如轻装上阵。

朱楧到洞外的一棵树上,给迪丽娜扎劈下来一根一指多粗的树枝,相信这根树枝足以承担迪丽娜扎纤瘦的身板了,走进洞来,递到迪丽娜扎的手上,道:“你拿着这个吧。”随后将迪丽娜扎搀扶起来,自己挎了硬弓和箭矢,拿上没有吃完的肉干和医疗包,虽然外面有吃不完的雪,但生性谨慎的朱楧还是带了一个水壶。

准备完毕之后,朱楧搀扶着迪丽娜扎走出洞外。外面虽然还在下雪,但毕竟是有阳光的,这点阳光虽然谈不上刺眼,但对于在洞里带了一夜的二人来说还是一种享受。

朱楧在洞口不自觉的伸了一个懒腰,一把搂住迪丽娜扎纤细的小蛮腰,顿时一股柔情传遍全身,激起了他胸中的万丈豪情,他一定要好好保护身边的这个女子,朗声高叫道:“走吧,爱妃。不管前路是福是祸,都有本王与你风雨同路。”

迪丽娜扎甜甜地抿嘴一笑,公主也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神也罢,这些都不重要,还有什么能比自己喜欢的男人愿意陪自己赴火同行,生死同往而令一个女人感觉到幸福呢?

迪丽娜扎没有说话,一手拄着木棍,另一只手被朱楧牵着,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走在他的身后。

看着朱楧魁梧挺拔的身材,龙行虎步般坚定的步伐,迪丽娜扎的少女心又瞬间爆棚啊,简直秒变迷妹,不管这次来肃国遇到了多少危险,也不管回到哈密后还要应对怎样的挑战,有朱楧的大手上传来的阵阵温度,这一切都值了。

二人走出了将近三里地远,朱楧突然猛地一拍脑门,十分懊悔地说道:“坏了,本王忘了一件事了。”

迪丽娜扎一时怔住了,看了看自己,又抬头打量了打量朱楧,没感觉他们少什么东西啊,一脸不解地问道:“你丢东西了?我们应该把该带的都带上了吧。”

朱楧十分用力的摇了摇头,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表情哀叹道:“不是我们丢东西了,是本王忘了在山洞里找找有没有武功秘籍了。”

“………”

两人一直向北走,走了整整一天,还没有走出祁连山的腹地,别说是村庄人烟了,连个鬼影都没看到,袋子里的肉干都吃完了。现在大雪封山,出来活动的野兽也少了,朱楧虽然带着弓箭,但没有打到一只猎物。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严密的保甲制度

迪丽娜扎的体力又不行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风寒侵袭旧病开始复,体温又急剧上升,下午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再走路,朱楧只好再次将她背了起来,一步一个坑的向前挪着步子。

前方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人烟,看不到任何希望,朱楧有一种在忙忙沙漠里迷路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沙漠里没有水,而这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终于,在迈出了最后一步后,朱楧感觉眼前一黑,随即“扑通”一声,倒在了雪地里,并将迪丽娜扎摔了出去。就这样,在夕阳的余晖里,这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两个黑点一不小心掉到了一匹洁白无瑕的白布上,显得十分的不协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楧终于睁开了眼睛,使劲儿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的意识变得清醒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极不协调的“咕噜”声从他的肚子里传来。额,本王确实太饿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吃了那么点肉干,还要照顾迪丽娜扎这个病号,五脏庙里的存货早就被消耗光了,刚才的晕倒有一半是饿的。

朱楧挣扎着坐起来,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简陋的床上,身上盖了一条不算太厚的棉被,之前穿的染满鲜血的衣服早已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普通的布衣。

看来本王这是被人救了啊,迪丽娜扎跑哪去了?朱楧心中略微有一丝庆幸的暗道,自己晕倒的时候是和迪丽娜扎在一起的,对方要救的话,肯定不会只救自己一个人吧。

正在思索之时,一个天使般的丽影推门而入,端着一碗面条,迈着轻柔的步子走到朱楧的跟前,道:“小伙子,饿坏了吧,婶儿给你煮了一碗面。”

额……朱楧脑后冒出一排黑线,看来自己真的是饿坏了,居然把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婶给当成了天使。不过这也很正常,年龄不是问题,关键的地方在于她手里的那碗面条,当年老朱饿到半死的时候不一样把喂猪的泔水当成了人间的至高美食吗?

这个时候,朱楧也不摆什么王爷架子了,更何况他摆也没有用,自己现在这个落魄样子,就算是站在街上吆喝:“我是肃王!”估计也没有人信,说不定还会收到一堆鄙视的目光。

朱楧像是打了四十年光棍的人终于娶到了老婆一样,心急火燎的从大婶手里抢过那碗面条,口中说了句:“谢谢大婶了。”然后就“呼噜、呼噜”地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两口,缓过劲儿来之后,朱楧突然想到了迪丽娜扎,忙抹了一下嘴,将筷子往碗里一插,抬头问那位大婶道:“对了,大婶,那个姑娘呢?”

“你是说跟你一块晕倒的那个长得很标致的姑娘?”那位大婶的表情突然变得像是捡到宝贝一样,笑着对朱楧说道。

“对,对。”朱楧经不住饿,又吃了一大口面,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道,字都吐不清楚了。

“她在我儿子的房间里。”

“噗!”地一声,朱楧将那一大口面喷了出来,被呛得连连咳嗽。尼玛,这是什么情况?老子费劲力气救回来的美人就这么便宜别人了?

那位大婶活了五十多岁,什么事没见过,单看朱楧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连忙安慰他道:“哎呀,小伙子,你不要激动。我儿子昨晚是和他爹睡一起的,那姑娘单独睡了一个屋,是我照顾的。”

朱楧吓了个心惊肉跳,听到这句话,他那颗扑通扑通跳动地心才渐渐平复下来,讪讪一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没事就好。大婶一看就知道是好人。”

那位大婶嘿嘿一笑,脸上似乎挂着一个八卦,眯着眼,笑眯眯地对朱楧说道:“你们肯定是私奔出来的吧。”

“啊?”朱楧满脸惊愕,他本以为凭着他和迪丽娜扎身上的一片片血迹,这位大婶会把他们当成土匪一类的人,刚才边吃面条的时候,还边想着怎样跟他们解释,没想到这位大婶的思路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朱楧的脑子完全短路了,一时搜索不到有用的信息来回答这位大婶,只好尴尬地一笑道:“这个,那个,呵呵……”

吃饱饭后,由于实在是惦记着迪丽娜扎,朱楧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去见见她,那位大婶给她找了一件破旧的棉衣披上,然后就带着他去了迪丽娜扎所在的房间。

朱楧推门而入,只见迪丽娜扎也在吃面条,精神头不错,只不过吃相要比自己优雅多了,笑道:“你的病好啦?”

迪丽娜扎见朱楧进来,脸上瞬间跃然出欣喜的表情,她醒的比较早,已经从大婶口中知道了朱楧晕倒的事,一直很担心,只不过由于身体原因一直没能去探望,现在见朱楧能过来看自己,证明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当即放下碗筷,欢喜道:“大…”

朱楧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忙向迪丽娜扎递了一个眼色,迪丽娜扎冰雪聪明,瞬间会意,硬生生地将最后那一个“王”字,改成了“哥”。

那位大婶瞬间眯眼笑道,以看破一切的口吻说道:“你们这些个私奔的小两口啊,就是喜欢装作兄妹。”

朱楧和迪丽娜扎相视一笑,心中都很无语,但谁也不愿意点破,笑道:“多谢大婶的救命之恩,我等必有厚报。”

那位大婶摆了摆手,十分洒脱地说道:“谢什么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和我那老头子权当是积德做好事了,不图你们的报答。”

就在这时,门外又闪进来一个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精神饱满,看着十分精明,说道:“你们二位没事了?”

迪丽娜扎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学着中原女子的样子盈盈一拜,道:“多谢老伯和大婶的救命之恩,我和我大哥都没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严密的保甲制度(二)

那位大婶是个善心之人,连忙扶起看着还比较虚弱的迪丽娜扎说道:“都说了不用谢。你的烧刚退,还需要静养,一会儿我再熬一碗姜汤给你喝,村里的郎中说不出意外,今天你就应该好了。”

迪丽娜扎微微一笑,带着十分感恩的语气说道:“多谢大婶昨夜的悉心照料,我一定不会忘记大婶的恩德。”

那位老伯干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个女人之间无休无止的家常,道:“既然你们没事了,那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位大婶刚要说话,老伯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断然喝道:“住嘴!你们两个身带宝剑,肯定不是一般人,硬弓是军队里才有的,怎么会在你们身上?还有,你们满身的血迹是怎么回事?这些事希望你们解释清楚。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肃国施行的是保甲制度,窝藏来历不明的人可是重罪,甲长昨日就已经催过多次了,让我务必把你们的身份搞清楚,否则他可要上报保长,请你们去县衙核实了。”

老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已经露出了十二分的警惕心里,并且面对着朱楧而立,仿佛在防止他突然难,看的出来,这位老伯应该也有两下子。

朱楧对他的行为十分地理解,毕竟保甲制度是他自己制定的,老汉要是窝藏了不明人员不上报,被人告后,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笑道:“老伯不必疑虑,我是肃王的护卫亲兵,这位是出访肃国的哈密公主的贴身女侍卫。我们前天跟随肃王和哈密公主进山打猎,跟大部队走散了,又遇上了几个畜生,这才弄成今天的样子。”

老伯眼中的警惕心里正在慢慢的收敛,看的出来,他相信了朱楧的解释,这也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反观那位大婶则是一脸失望的表情,多好的一个痴男怨女的故事啊,就这样没了。

老伯又仔细打量了打量朱楧和迪丽娜扎,看着他们实在是不像坏人,目光柔和了许多,慢条斯理的说道:“肃王一向崇武,阁下既然是肃王的亲兵,老朽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阁下见谅。”

整个肃国都知道,正是有了军队的保卫他们才能在这块乐土上安居乐业,所以每一个肃国人都对军人特别的崇敬,见到军人后,都自觉礼让三分。

看见自己辖区内的子民能自觉的尊重军人,朱楧还是很欣慰的,满脸善意的笑道:“老伯不必如此,肃国法令见到来历不明之人必须上报,否则重重处罚。老伯救我等在先,守法在后,我又怎会心怀不满?”

见到这个后生这么明事理,老汉也不禁微微点头,眯着眼看着朱楧笑道:“话虽如此,我还是要把这件事报告给甲长和保长,待他们禀报县令查验无误后,你们方可离开。”

朱楧并没有因为这句话不高兴,反而很欣慰,因为这证明了他设计的保甲制度正在行之有效的运行,如果每个人都像老汉这样按照规章办事,那任何一个奸细都别想渗透进肃国,十分开心地笑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随即,在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个玉佩,双手递给老汉,道:“老伯,请你将此物交给此地县令,让他交给王府的左护卫指挥使张龙看,张指挥使见到这块玉佩后,真假自会浮出水面。”

老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朱楧,眼神中已经有了一种讨好和畏惧,只要有正常智商的人都知道,朱楧敢说这句话,肯定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最起码得是指挥使都认识的高官,连忙双手接过玉佩,堆笑道:“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大人请放心,这件事小老儿马上就给你办。”

随后,连忙转身出门,去找甲长去了。大婶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两位不是一般人,也是连忙笑道:“两位大人还想吃什么,尽管说出来,千万不要客气。”

迪丽娜扎挽住大婶的胳膊,一脸和善地笑道:“大婶不必再忙了,我们两个都吃饱了,大婶的手艺真是好呢。”

“哪里,哪里。农家的粗粮自然比不上大人们吃的山珍海味,只希望两位大人能吃好,千万别受了委屈。”大婶搓着手,露出朴实的笑容。

此地属于张掖郡民乐县辖地,县令张菊仁见到玉佩后,虽然不认识,但单看这玉佩的贵重程度就知道不是凡品,立即派人飞马报送肃王宫中,同时急忙令人备轿,要亲自前往现场一探究竟。

张掖城的肃王宫内,气氛极其压抑,王后孙云琦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在狩猎的时候给弄丢了?这让一向好脾气的孙云琦也忍不住大雷霆,她不顾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将当日负责保卫的王府左护卫指挥使张龙大骂了一顿,并责令他三天内找到王爷,要不然就以全家抵命。

整个肃国的文武官员都忙成了一团,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但还是没有现王爷的踪迹。

虽然孙云琦严令封锁消息,但她也知道,这么多人在祁连山里搜寻肯定瞒不了多久,过不了多时,王爷失踪的消息肯定就会传的漫天风雨,到时候会出什么乱子还真不好说。

就在刚才,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负责搜山的卫兵现了王爷死去的战马,旁边还有两个哈密士兵的死尸,显然是跟人搏斗而死的,另外还有一头野猪尸体。

这个消息传过来后,孙云琦一阵头晕目眩,这说明了王爷曾经遇到过危险,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遇害,但是如果他受了重伤,那在忙忙的深山中生还的几率就太小了。

黛昱竹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的“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从小就跟随王爷,对王爷的感情一直很深厚,听到王爷有危险,她仿佛是感觉自己的天塌了一般。

孙云琦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到黛昱竹的哭声后,更是变得焦躁不安,忍不住地爆出来,喝道:“哭什么哭?哭就能把王爷哭回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扩军备战(一)

黛昱竹被吓了一跳,孙云琦一直是以母仪之美著称的,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她从来没有见孙云琦这么失态过,怔了一下后急忙解释道:“姐姐莫生气,臣妾实在是担心王爷。”

孙云琦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气也消了一截,知道她也是担心王爷,忙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语气说道:“好了,现在还没有坏消息传来。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本宫相信老天爷会保佑她的。”

“姐姐。”“姐姐。”黛昱竹和蓝幼澄紧紧地抱住孙云琦,互相鼓励道。

就在这时,怀恩兴高采烈的跑进来,手里拿着朱楧的玉佩,跪在地上对孙云琦说道:“启禀王后娘娘,王爷找到了!”

“找到了?”孙云琦和另外两个妃子大喜过望,高兴地叫了起来,道:“在哪?快说!”

怀恩跪在地上,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这些人都是依靠朱楧活的,朱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之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道:“在民乐县的一家农户里,前来禀报的人说王爷很安全,没有什么事。”

孙云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额头,这件事总算过去了,王爷安全比什么都好,顾不上这两天因为不吃不睡体力消耗太大,急切地说道:“快,给本宫带路,本宫要亲自接王爷回来。”

黛昱竹和蓝幼澄争着一起去,她们都想亲眼看着王爷没事,这样她们才会安心。孙云琦略微思索了一下,对蓝幼澄说道:“幼澄,你就不要去了。这两天王府里一团乱糟,你留在这里好好整理一下,我们要让王爷回到一个整洁有序的家。”

蓝幼澄虽然很想立即见到王爷,但转念一想王后的话也有道理,反正知道王爷已经没事就好了,自己晚见一会儿也无妨,最重要的是,要给王爷把王府整理好,不能让他一回来就堵心,对着孙云琦盈盈一拜,道:“是,臣妾遵命。请姐姐替臣妾问候王爷。”

孙云琦冲蓝幼澄点了点头,便在怀恩的指引下,由王府左护卫指挥使张龙护送,火赶往民乐县。张龙这次捅了大篓子,本来已经做好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准备了,听到王爷没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下子最起码脑袋是保住了,立即安排人手,护送着王后去见王爷,争取凭借着现在的良好表现来将功折罪。

民乐县内,县令张菊仁急急忙忙地乘轿子来到了朱楧所在的农家。张菊仁原本是一名陕西的秀才,朱楧建国时参加肃国的考试被朱楧选中得到了一个县令的职位。

朱楧对七品以上的官员都是亲自面试的,感觉这人靠谱才签任命文书,因此张菊仁是认识朱楧的。

张菊仁早已经想到了那块玉佩的主人不是一般人物,在加上这两天传的风言风语,他心里已经将结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来到老汉家里,一见到朱楧后,暗暗庆幸自己机灵,表现的机会来了。

张菊仁立即向前急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头,道:“臣民乐县令张菊仁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臣不知殿下在此,怠慢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朱楧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民乐县令张菊仁,似乎是有点印象,对他的忠心和机灵劲儿十分满意,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既然是王爷,肯定要摆很大的架子,张菊仁对此早有准备,心中并没有泛起什么涟漪,因为他知道,如果说王爷之前失踪是属实的话,那自己先找到王爷,怎么着也是一件大功,又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谢殿下。”随后缓缓站起,垂手恭立,样子十分的恭顺。

农家的老伯和大婶虽然早已知道朱楧肯定是个贵人,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救下来的是王爷,这不就等于天上掉馅饼吗?立即跑到朱楧的跟前,双双跪下磕头道:“小民不知是王爷驾到,若有怠慢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朱楧赶忙扶起他们老两口,再怎么说人家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他们面前再摆架子就不合适了,笑道:“老伯,大婶,你们千万不要多礼,你们救了本王的命,本王应该好好谢谢你们才是真的。”

老汉借着朱楧的扶力,顺势站了起来,拱手道:“王爷是一国之主,我们能救王爷一次,那是对我肃国最大的贡献,不敢奢望报酬。”

朱楧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道:“老伯如此说就不对了,你救了王爷是对国家立的一次大功,立了功就要有赏赐,这就是我肃国的规矩。老伯你可不能推辞,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夹杂着一阵阵的战马嘶鸣声,朱楧听到后,高兴地对众人说道:“这么快就来接本王了?看来我肃国官僚机构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嘛。”

话音刚落,两名衣着华贵的美貌妇人一前一后的急急走进院子里,正是王后孙云琦和淑妃黛昱竹,她们身后还跟着诚惶诚恐的王府左护卫指挥使张龙。

孙云琦和黛昱竹亲眼见到朱楧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朱楧的跟前,双双跪到地上,略带一丝激动的哭腔道:“臣妾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赶紧扶起两位夫人,十分温柔地说道:“王后,爱妃,快快请起。本王只不过去祁连山深处探探地形,你们何必哭泣啊?”

孙云琦缓缓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嘟着嘴道:“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不知道这两天臣妾等是怎么过来的,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臣妾等该怎么活下去啊?”

朱楧帮孙云琦和黛昱竹擦了擦眼泪,分别搂了搂她们,以示安慰道:“好了,好了。本王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放心吧,本王答应保护你们一辈子,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们自己去西方享福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扩军备战(二)

孙云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眼睛突然落在了迪丽娜扎身上,只见她虽然穿了一身农家粗妇的衣服,但还是难掩天生丽质,西藩女子果然有一种有别于中原女子的美,怪不得王爷会对她上心。

但孙云琦此时顾不上欣赏美人,更顾不上吃醋,眼神落在迪丽娜扎身上时,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冷冷地说道:“听说公主乃是女中豪杰,不知那头雪豹追到了没有?”

迪丽娜扎冰雪聪明,看她的表情,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是在怪自己带着王爷孤军深入,遇到了危险。虽然当时两人的立场不同,可以说是各位其主,迪丽娜扎觉得当时自己并没有做错,但毕竟朱楧救了她的命,而且她也打算嫁给朱楧了,既然要做肃国的王妃,肯定是要跟王后搞好关系的,学着中原女子的样子对孙云琦盈盈一拜,道:“臣妾知道错了,请王后责罚。”

这话说的孙云琦和黛昱竹面面相觑,就这么两天的功夫,传说中的冷若冰山的哈密公主就被收服了?咱家王爷的魅力也太大了吧。

朱楧见自己一后一妃的表情,知道她们的大脑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们解释清楚,但这件事实在是说来话长,太过曲折离奇,中间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先尴尬地干咳一声,道:“王后,爱妃,这件事本王之后再跟你们解释,我们先回宫吧。”

随后,便带着一干人等返回了张掖,临行前问了救他们的老伯的姓名,并表示一定会有重赏。

王爷找到了,这对于肃国的文武官员和后宫来说是莫大的喜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行人大张旗鼓的返回了张掖城。

迪丽娜扎还是回到了驿馆,毕竟她跟朱楧的事情还没有公开,在大庭广众之下冒然的卿卿我我不太妥当,传回哈密之后,难免授人以柄。她可不想当她提出投靠肃国时,那些主张投靠回鹘的人拿这件事情说她徇私。

朱楧回宫后,先安抚了自己三个惊魂未定的老婆,然后就派人将六曹判书、五将军府将军、监察院都监察御史都叫来,商议军国大事。因为他知道,哈密一旦主张投靠肃国,回鹘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肯定会有一番腥风血雨。

来到王宫的几位肃国大员听到朱楧宣布迪丽娜扎决定与肃国结盟后,全都一脸惊愕,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快,这才两天的功夫,这件军国大事就谈下来了?看来男人和女人谈判还是一对一比较好,有别人在场,说话不太方便。

兵曹判书管子玉第一个站出来,作了一揖,道:“启禀殿下,哈密既然决定投靠肃国,那回鹘知道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应该早做准备才是啊。”

朱楧端坐在大王座上,右手轻轻地搭在扶手上,一脸威严的说道:“这正是本王宣众卿进宫的原因,希望众卿好好商议商议,我们肃国该怎样应对回鹘的二十余万大军。”

虽然这件事属于军事范畴,但既然朱楧叫其他人来,那就表明了他们都可以参与军国机要,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浪费了就实在是太可惜了。吏曹判书纪君用向左跨出一步,忙向朱楧作了一揖,抢先道:“启禀殿下,臣以为我肃国此刻应扩军备战,加紧修建北边的防御工事,好在将来能集中力量对付回鹘。”

这条战略也是管子玉想说的,没想到被纪君用抢先了,但管子玉并不打算就此和纪君用抬杠,毕竟人家是王府里的老人,自己只是个新来的,根基不稳,只能作了一揖,道:“臣以为吏曹判书所言极是,臣附议。”

号称天官的吏曹判书和号称大司马的兵曹判书都同意了这个战略,群臣也就没有别的意见了,纷纷作揖附和道:“臣等附议。”

会议取得了圆满成功,达到了朱楧的目的,接下来就是具体实施了,朱楧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手按宝剑,王气侧漏地说道:“既然众卿都附议,那本王就下令从今日起,我肃国处于战时状态,所有人都必须为战争服务,违令者严惩不贷!”

群臣慌忙跪倒在地,齐刷刷地叩头道:“殿下英明,臣等遵旨!”

朱楧的虎目扫视了一遍群臣,最后落到了后将军范朝西的身上,一脸正色的说道:“后将军,我肃国目前有多少兵力?”

后将军范朝西,忙跪直身子,作了一揖,高声唱道:“回殿下,我肃国共有十二个卫,一个镇夷千户所,加上王府的护卫和围子手所以及殿下从囚徒之中挑选的精壮,共计八万八千八百二十名军士。之前与西藩诸贼大战时受的损失已经全部弥补,各卫所都是齐装满员的状态。另外,按照殿下的法令,我们在被征服的诸贼中又选取了一万兵力,因此我肃国目前所有的兵力加起来是九万八千余人。”

九万八,偏偏是这个数字,要对付回鹘还是恨少啊。朱楧又将目光停留在户曹判书张文远的身上,威严道:“户曹判书,我肃国现有多少户口?民户有多少?”

身为户曹判书,肃国的人头账和钱粮账张文远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当即跪直身子,拱手道:“回殿下,我肃国共有户三十万,男女口一百零三万人。其中,民户有二十一万户,男女口八十六万人。”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肃国能有这番景象还是令朱楧很欣慰的。朱楧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即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传令下去,民户之中,一甲之内出两名成丁从军,其所需粮草器械由该甲十户人口共同负担。所出成丁必须为该甲之内最为精壮之人,若是徇私舞弊,则必追究甲长、保长责任。另外,一甲之内还仍须出一名成丁或两名健妇修筑边墙,他们的口粮,由国家放。”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扩军备战(三)

一旦出现了战争,就可以充分体现出保甲制度的优越性,它可以使朱楧掌握住全国的人口资源,随时激国家最大的潜力来应对敌军,而不是像汉朝末年那样人口和土地都落到了地方豪强手里,打个黄巾军还得靠各州县自己募兵,最后落了个群雄割据的局面。

按照朱楧的法令,肃国还可以再征兵四万两千人,加上之前的九万八千余人,肃国的兵力可以瞬间达到十四万余人,再加上哈密的联军,足以对抗回鹘了。

十户出两人从军一人修墙是朱楧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的,对明史比较熟悉的他知道明朝末年孙传庭担任陕西巡抚时,为了对付越来越壮大的民军,曾令陕西人三户出一丁从军,当时的陕西民众虽然有怨气,但没有人造反,可见这是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的。

诸葛亮治理蜀国时,蜀国上下也就九十多万人,而他却能动十几万人北伐,用的就是朱楧的这个办法。刘备死之前让他的儿子多读法家的书,说是可以增益人智,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于修边墙的事,朱楧也不打算再等了,耽误农时就耽误农时吧,不就浪费点粮食吗,反正现在国家的仓库里也有不少存粮,安全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自己和回鹘大战期间,瓦剌突然率兵攻打肃国的侧翼,而肃国又没有任何防御措施,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此令一出,肃国顿时进入了战争模式,每个人都在为将来的战争服务,农夫努力种地纳粮,士兵努力操练本领,就连妇女也在努力为将士们生产粮秣。肃国上下又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大干场景。

朱楧下令,第一批士官选拔要加快进行,时间定在了三月的下旬,好为将来的战争早日培养出骨干。

根据朱楧的估计,肃国能符合他所设定的条件的人应该在八千到一万左右,这一万来人集中起来虽然是一把尖刀,可以在关键的时刻直插敌人的心脏,但朱楧却对他们另有用途。

按照朱楧的计划,所培养出来的士官并不集中使用,而是下放到新招募的部队里充当战斗骨干。

朱楧的这个设想灵感来自于解放军的三三制,所谓的三三制是东北野战军在实战中总结出来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术,具体来说就是一个班十人,分为三个战斗小组,分别由班长和两个老兵担任组长。

每个战斗小组只有三到四人,打仗的时候由小组长负责把握节奏、意识以及走位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工作,剩下的两三个新兵就负责躲在小组长后面放枪,有助于提高整体的战斗力。

这就好比你在打王者荣耀的时候,队里有个人是大神,那么节奏、意识、走位等方面的事就自然由他来负责,你只需要躲在后面放技能就可以了,有一个大神带着,整个团队的战斗力都会提高,这是被多次实践证实了的真理。

三三制的好处在于既可以指挥到每个新兵,提高军队整体的战斗力,又可以避免敌军集中火力一轰一大片,因为在三三制下,士兵都是以三四个人为一组分散站位进攻的,不会出现一堆人拥挤在一起冲锋的场景。

来自后世的朱楧知道古代打仗有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主将对一场战斗的决定因素实在是太大了,远的不说,就说刚过去的酒泉之战,朱楧之所以能够以一万人的兵力打败四万哈密军队,就是一炮干掉了哈密王的大旗,导致哈密军群龙无,军心崩溃。

自己能这么干,别人也能这么干,万一有一天自己的大旗被人打掉,或者是倒霉透顶被风吹掉,那自己这边的军队是不是也是会陷入一片混乱,任人宰割?答案是肯定的,没有指挥的军队,就是一群绵羊,不管是哈密军还是明军,都逃脱不了这个真理。

为了避免自己的军队在将来的战斗中陷入一片混乱,朱楧决定引入后世的军衔制度。军衔制度最早是由西班牙人明的,目的就是在部队被打散的情况下,还能有人继续指挥作战。

有了军衔之后,当你的部队被打乱,找不到自己长官的时候,千万不要着急,只要扭头看看周围的人,谁的军衔最高就听谁的就行了。毕竟军衔高的人不是立过大功,就是战斗经验比较丰富,听他的终归是比较稳妥一些。

这样一来,所有的士兵就可以在战场上迅结合成一个有效的战斗整体,不会出现群龙无,一片混乱的场景,可以有效的提高军队的抗打击能力。

至于军衔的级别,朱楧也不想创新,直接将解放军的军衔制度拿过来照抄。第一等为将军衔,分为上将、中将、少将,肩章的标志是一颗麦穗三到一颗星;第二等为校衔,分大校、上校、中校、少校,肩章的标志是两杠四到一颗星;第三等为尉衔,分为上尉、中尉、少尉,肩章的标志是一杠三到一颗星。

最高级别的上将自然由瞿能等五将军府将军领受,往下以此类推,到百户这一级一般授予上尉军衔,副百户授予中尉军衔,总旗官授予少尉军衔,小旗官则授予上士衔,小组的战斗组长则分别授予中士以及下士衔,下士之下就是小兵。

这样以来,肃军在打仗的时候就不会担心找不到自己的长官了,看到军衔比自己高的就服从他的命令即可。

将整军备战的大纲定下来以后,接下来就该对肃王失踪这一重大事件进行追责了。作为当时的护卫长——王府左护卫指挥使张龙的责任肯定是跑不了的,本来以这件事的严重性,张龙的官帽子肯定是保不住的,搞不好还要蹲大狱,但朱楧念在他之前大战哈密有功,这次以身犯险自己也有责任,就给了他一个革职留任的处分,让他戴罪立功。

张龙对此自然是感恩戴德指天誓今后一定要尽心尽力地工作来报答朱楧。而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老汉一家人,朱楧就不吝赏赐了,他亲自写下旨意:赐老汉一家良田两百亩,仆从五十人,粮食两千石,并世世代代免除赋税徭役。

救命之恩,必须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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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扩军备战(四)

这几天,迪丽娜扎除了待在驿馆里,还时不时地出去走动走动,朱楧并不限制她的自由,反而派了一些卫兵来保护她的安全,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朱楧对他们哈密的士兵已经不太信任了。天知道迪丽娜扎身边还有多少卧底?

迪丽娜扎被这几日的所见所闻给彻底震惊了,肃国上天一片热火朝天,全都在搞整军备战的事情,就连女人和孩子也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帮助军队,简直就是全民都陷入了一片战争的狂潮。

迪丽娜扎虽然冰雪聪明,但是仍然搞不清楚朱楧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她印象里害怕战乱的汉族人变得这么热血、这么求战心切。她开始暗暗庆祝自己的选择,因为她这一片求战的狂潮中看到了肃国的希望,也看到了自己和哈密的依靠。

这一天,是迪丽娜扎辞行的日子,哈密王纳忽里已经派人来答应了与大明肃国互市的条件,也就是说他答应了与肃国结盟。

迪丽娜扎的使命也就此完成了,作为哈密国的公主兼使臣,迪丽娜扎必须回哈密复命,顺带请求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嫁到肃国来和亲,好使哈密和肃国永结盟好。

朱楧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来为迪丽娜扎送行,一来是做给哈密的其他人看的,表示肃国对哈密的重视,二来是表示自己对迪丽娜扎的情分。

迪丽娜扎对此了然于胸,但由于种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二人只能心照不宣,不能说出来。朱楧决定将迪丽娜扎送到城外三十里,二人并排走在最前面,肃国和哈密的官员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

朱楧一路上与迪丽娜扎频频互视,肚子里有千言万语但是不能说出来,三十里的路感觉一眨眼就到了。朱楧不能再向前送了,再送的话就过礼制的要求了,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朱楧深情地看了一眼迪丽娜扎,一脸温柔地说道:“邵安公主此行又是一千余里,一路上一定要当心啊,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迪丽娜扎自然知道他说的好消息其实指的是两件事,一件事结盟,另一件就是和亲,报之以甜甜一笑,道:“大王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因为这不仅对哈密还是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

朱楧很想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考虑到这么多人看着只好忍住,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东西悄悄地塞到迪丽娜扎的手里,然后依依不舍地说道:“珍重。”

迪丽娜扎只感觉那件东西既光滑又坚硬,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拿出来看,一样依依不舍地对朱楧说道:“告辞。”随即,带着一行使团踏上了回哈密的道路。

望着伊人远去的背影,朱楧无限感慨,事情会这么顺利吗?她会顺顺利利地嫁过来,同时给自己带来哈密这个战略要地吗?一向谨慎的朱楧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一刻也不敢放松军备,因为他知道,回鹘的可汗黑的儿火者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人,肯定不会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双方怕是免不了刀兵相见一场。

既然你要打,那就来吧,本王的战马已经跃跃欲试,刀剑已经磨得锋利异常,就等着饱饮敌人的鲜血了。

你要战,便来战!

北边墩台的建设朱楧全权交给了工部施行,朱楧并不赞成一味地防守,筑造一些边墙把自己锁起来,但他现在兵力不足,难以同时应付西边的回鹘和北边的瓦剌,只能先在北边筑造一些边墙和墩台等防御工事,依靠工事防守可以节约出很多兵力,以便集中力量对付西边的回鹘。

工曹判书按照朱楧提供的图纸在北部的山口险要之处建立墩台、城堡,在宽阔之地则修建边墙以便阻止瓦剌骑兵的冲锋。整个明军北部的防线像一个倒扣的勺子一样,拱卫着大明的北疆。按照朱楧的保甲制度,民户农忙时务农,农闲时则在保长、甲长的督促下练兵,因此整个肃国的百姓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军事基础技能,有一点全民皆兵的味道。

待北部的边墙墩台等修好以后,如果瓦剌与肃国相安无事,那墩台、城堡里的百姓则在附近种田,安居乐业;如果瓦剌敢引兵来犯,那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百姓就会拿起武器躲进墩台,与守军一起抗击瓦剌。每个墩台、城堡里都设有烽火台,一旦有警,则烽火不绝,敌人越多,烽火烧的就越旺,所以附近的友军单从烽火的燃烧程度就可以判断出大概来了多少瓦剌,可谓是一处受敌,处处支援,这样一来,肃国北部的边防就会大大加强,让瓦剌不敢轻视,朱楧也就可以专心对付西边的回鹘。

而练兵的问题,朱楧打算亲自来抓,军队是肃国的基石,军队的问题任何时候都是关系到肃国生死存亡的大事,因此朱楧不敢存丝毫马虎之心。

所谓的练兵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两个方面的工作,第一是练士兵的个人武艺,在冷兵器时代,士兵的个人武艺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基础,弄一群绣花枕头来当兵,就算是把常遇春从坟里刨出来也是打不赢仗的,对于这一点后世的名将戚继光应该是深有感触。士兵的武艺不过关,将领制定的战略再正确也没有用,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执行的能力。就算是到了现代社会,虽然有了数不清的高科技装备,但士兵的素质还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基础,因为这些装备归根到底还是要靠人来使用。弄一群从来没有玩过枪的人去和美国的海豹突击队交手,肯定是找死无疑。

第二就是练阵法,军队毕竟是个整体,是杀人的机器,虽然个人英雄主义有时候能起到奇妙的效果,但毕竟还是将这个机器的潜力都挥出来比较可怕。

阵法的训练无非是教给士兵金鼓旗帜的含义,全军将士必须闻鼓而进,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一往无前,退缩者斩。同样,三军将士必须听到鸣金声后撤退,就算前方有金山银山也不能取丝毫,违令者斩。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扩军备战(五)

旗帜的作用就是帮助三军将士辨明方向,好让指挥官可以集中兵力攻击敌人的薄弱环节。朱楧将肃国的旗帜分为了红、黄、绿、白、紫五色,分别代表前、后、中、左、右五个方向,这五色旗的含义,每一名将士都要牢记在心,平时多加训练,如果有记错的,铁定是要挨军棍的。

朱楧按照现代军队的训练标准来训练自己的肃军,每天日出之前起床,然后全副武装越野五公里,不及格地不允许吃早饭。上午训练刀枪棍棒这些近身格斗的技巧,下午练习射箭,每天还要举石锁、蹲马步来加强士兵的力量。

为了敦促士兵们勤加练习,朱楧规定凡是肃国的军队,每月逢五一小考,逢十一大考,考试的方式就是比赛,两人一组,先是对打,赢了的受赏,输了的挨罚;然后是射箭,如果两样都赢了,保证给你一个大红包,如果两样都输了,撅起屁股等着挨板子吧,保证打的你哭爹喊娘。

在这种近乎于残酷的训练条例的逼迫之下,肃国的士兵每天都在受折磨中度过,但他们没有怨恨朱楧,因为他们都知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他们怨恨的是天杀的回鹘,非要与我们肃国为敌,害的老子们受这么大的苦。每个人肚子里都憋了一团火,誓要把回鹘兵碎尸万段方肯罢休。

三月二十的上午,在这个大考的日子里,朱楧亲临张掖城外的一个校场,观摩新建的靖虏左卫的考试。之前在酒泉之战中立了大功的千户王虎臣荣升为靖虏左卫的指挥使,知道朱楧要来考察他训练的士兵后,格外的上心,这说明王爷还是很看重他的,他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把,以便加重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分量。

考试的方式就是士兵两两对打,王虎臣先拉出来两个千户所,让他们互殴。很快的,偌大的校场之上出现了两千余人拼命互殴的场景,尘土飞扬十分壮观。每一名士兵为了赢得比赛获取奖励都使出浑身解数来击倒对手,考试虽然是模拟实战,但毕竟不是真的你死我活,是有底线的,底线就是不能死人,打死了人是要偿命的,这也避免了一些人打急了眼拿自己人当敌人去打。

两位千户大人站在这群人中间,像斗鸡一样瞪着眼看着对方,他们毕竟是武艺千里挑一的人,出招十分冷静,不会像这群新兵蛋子一样上来就打成一团。他们都是先观察好对手的路数,找出他的破绽,然后一级必杀,十分干净利落,因为大家都是高手,你要是给对方一丝机会,就有可能葬送了你自己的效命。

这两位千户一个姓张,一个姓郑,在对视了片刻之后,同时将右手放在腰间,各自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心理,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战刀,当然,比赛用的刀都是木头做的,为的就是防止哪位一时失手杀了人,这样以来朱楧可就要损失两员大将了,如此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干的。

张千户和郑千户分别将战刀横在胸前,然后划着圈,一步一步地靠近对手,待到达攻击距离后,张千户目光一凛,杀气陡升,一个横劈砍向对手,郑千户对此早有防备,鼻腔里冒出一丝轻蔑的哼声,用力格挡了一下,然后浑身散出一股肃杀之气,顺势斜劈向张千户。

张千户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出招必有后招,不会像新兵那样一猛子扎进去,见对手用力用力斜劈过来,手腕一扭,便将郑千户手里的战刀搅开,脸上透露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凝重表情,显然不敢对郑千户这个老朋友心存一丝轻视之心。

二人又重新站开了一步,张千户突然咧嘴一笑,但手中脚下的动作依然严谨,道:“老郑,你这家传的刀法也不过如此嘛。”

郑千户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副“妈卖批”的表情,不服气地互怼道:“对付你这个小老儿足够了。”说罢,又欺身向前,冲着张千户的心口直直递出一刀,来势十分凶猛,若是他的手里拿着真家伙,那这一刀如果刺中,就算张千户身穿盔甲,怕是也要被洞穿了。

张千户久经沙场,一眼就看出了这一刀的厉害,不敢站在原地用刀去格挡,因为他知道这一刺的力道十分巨大,自己没有把握完全挡开,万一要是失手了,自己就会被这把木刀刺中胸口,疼痛是小事,关键这就标致着这场比武自己输了,在王爷和指挥使面前就会栽了面子,当即迅后撤一步,化去了这一刺的不少力道,这才举刀格挡,手臂和手腕一齐用力,将郑千户的这一刺挑开。

令张千户万万没想到的是,郑千户如此倾力的一刺竟然是个虚招,还没等到他顺势反攻,电光火石之间,郑千户原本被他挑开的单刀竟然画了个圆,凌厉地劈向了他的腰间。

张千户虎躯一震,菊花一紧,暗骂这个小老儿竟然如此阴险,在战场上要是挨上这一刀,那自己岂不是要被劈成两半了。幸亏张千户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措手不及,但经常与人玩命的他练就了一身不用思考的本能反应,当即手腕一转,将刀向下一插,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到了握刀的右手上,硬生生的挡住了郑千户的这一致命一劈。

这时候,只听得“咔嚓”一声,两人的木刀同时折断了,这早在二人的意料之中,如此巨大的撞击力,这两把木头打造的玩具刀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刀虽然断了,但比试并没有结束,张千户眼疾手快,迅扔掉手里的断刀,一拳砸向郑千户的面门,这一拳他使了十成力,若是打中目标,虽然不至于打死对手,但足以打他个鼻青脸肿,眼冒金星。

谁知郑千户虽然感觉到了阵阵拳风扑面而来,但并没有躲闪,也没有格挡,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副邪魅狂狷的微笑,随后左手一番,一道寒光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是一把匕。郑千户抓着匕,直接去刺张千户伸过来的右臂。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扩军备战(六)

张千户的目标虽然是郑千户的面门,但他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眼睛的余光早已经扫到郑千户手里的匕,心里顾不上大骂对方卑鄙无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右臂如果被对方这样刺中,那肯定是要废了的,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郑千户冷笑一声,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屑与高傲的神情,没有继续用匕进攻,而是飞起一脚踢中了张千户的裆部。这一脚踢的不轻。

张千户“嗷”地一声,双手捂住要害,双腿加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骂道:“我日你先人,老郑,你他妈往哪踢呢?”

郑千户咧嘴一笑,嘴边的胡子茬瞬间勾勒出一道不太优美的弧线,露出了一排不太洁白的牙齿,道:“老子今天再教你一招——兵不厌诈。”随后纵声狂笑,背着手走开了。

张千户仍然蹲在原地不能动弹,但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这个郑老东西居然敢玩阴的,让他在王爷和众位手下面前丢人,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朱楧看到这一幕不禁哈哈大笑,扭头对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王虎臣说道:“这次比试是那个姓郑的千户赢了,回去告诉那个姓张的千户,别这么天真,战场上什么阴招都可以用。”

王虎臣也是被这一幕逗得笑咧了嘴,再加上他的士兵打的都很不错,表现出了凶悍好斗的一面,给他在王爷面前长了不少面子,因此十分高兴,笑道:“臣遵旨,臣一定好好骂那个傻蛋一顿。”

对于这次练兵的效果,朱楧十分满意。通过这次练兵,保甲制度的优越性得以充分的体现,他所招募的新兵,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平时都在保长、甲长的督促之下进行过一定的军事训练,都有一定的军事基础,因此练起兵来十分方便,看这样子,短短几个月就可以形成战斗力。

王虎臣的表现一如既往的很不错,朱楧给了他当场的褒奖,并嘱咐他再接再厉,争取将自己的手下练成真正的虎狼之师,以便在将来的战争中,担任先锋大任。

见到王爷这么重视自己,王虎臣十分感奋,每一个武将都渴望军功,而先锋大将是最容易立头功的职位,王爷肯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他,除了对他的信任以外,还有对他的爱护。

王虎臣当即单膝跪到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抱拳朗声,道:“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必当一马当先,取下回鹘可汗的级,献于大王的座下。”

“好,好,好。”朱楧开怀一笑,作为一个王爷,还有什么能比手下将士的豪情热血更能打动他。朱楧也被王虎臣的豪情所感染,一把扶起王虎臣,没有以王爷的口吻,而是以一种朋友、兄弟、袍泽的口吻说道:“本王愿与尔等并肩作战,放马天山,让胡虏的血,来洗净我们的战刀!”

王虎臣站起身来,胸中豪气陡升,高举着右拳,一脸坚毅地大声说道:“为殿下效命!”

靖虏左卫的士兵受长官的感染,也都纷纷面向朱楧,不顾刚才的比试给他们带来的伤痛,举着右拳大声喊道:“为殿下效命!为殿下效命!”

声音犹如山呼海啸,久久不绝!

见到自己的军队如此凶悍好斗,士气如此高昂,朱楧心中不觉大快,对打败将来的大敌——回鹘大军有多了几分把握,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今夜,朱楧驾临王后的寝殿。孙云琦知道王爷在外面巡视了一天肯定累了,特地吩咐下人准备了六个小菜,并亲自为王爷烫了一壶酒,好让王爷能一饱口福,缓解一下身体上的疲劳。孙云琦知道,依照朱楧的性子,下部队巡查时为了表现出他的高风亮节,肯定是会和普通的士兵一起吃大锅饭的,这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王爷来说,肯定不是一件享受的事。

为了补偿王爷的肚子所受的委屈,孙云琦特地吩咐了王府的厨子,做菜时务必比以往更加用心,而她烫的那壶酒也是多年的陈酿,想让一天没吃上好东西的王爷好好的吃一顿。

朱楧的确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下部队时为了装一下,他特地下令和普通的士兵同吃大锅饭,这虽然让普通的士兵们感动不已,但确实委屈了自己肚子,平时吃惯了美食的他,一见到基层士兵吃的东西不自觉地就倒胃口,所以一整天下来,他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并没有吃饱。

朱楧完全不顾王爷的身份,大口朵颐地吃着孙云琦准备的几样小菜,边吃还边连连点头,一个劲儿地叫好,惹得孙云琦忍不住捂着嘴“咯咯”直笑。

孙云琦将烫好的酒端上来,给朱楧满满地斟上一杯,然后放下酒壶,双手捧起倒满酒的杯子,递到朱楧跟前,笑盈盈地说道:“王爷慢点吃,下喝杯酒解解乏。”

朱楧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贤惠的爱妻,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和蔼的笑容,右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够辣,够爽,将杯子递到孙云琦跟前,道:“再来一杯!”

孙云琦没有立即给朱楧倒酒,而是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酱鸭肉放到朱楧前面的小碟子里,笑道:“王爷先吃口菜,不能老是喝酒。”

朱楧也算是一个武将,但凡武将最爱的东西无非就是两种——宝马和烈酒,说实话就明朝的酒的度数,一杯两杯的在朱楧眼里根本不在话下,但是害怕丈夫喝大酒伤身体怕是自古以来女人的共同心声,来自后世的朱楧对此深表理解,并且心里十分清楚,孙云琦这是为了他好,因此也就没有摆王爷的臭架子,乖乖地将那块酱鸭肉夹起来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笑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孙云琦甜甜一笑,拿起酒壶,往朱楧刚才喝过的杯子里倒满酒,然后又双手端起来递到朱楧的跟前,轻柔地说道:“臣妾再敬王爷一杯。”

第一百三十九章 胁降哈密(一)

朱楧一把抓住她的柔荑,顿时感觉一股柔软涌遍全身,并没有取下孙云琦手里的酒杯,而是抓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都拉到自己怀里,才缓缓地取下酒杯一饮而尽,道:“王后,本王跟你商量一件事如何?”

孙云琦坐在朱楧的腿上,后背轻轻地靠在朱楧粗实有力的右臂上,双手轻轻地环绕着朱楧的脖子,盈盈笑道:“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臣妾无不遵命。”

朱楧将空酒杯放下,双手搂住爱妻的小蛮腰,将脑袋蹭到她的胸前闻了一把,笑道:“本王想搬家,怎么能不跟你这个王宫里的女主人商量?”

“搬家?”孙云琦瞪大了眼睛,张着樱桃小口,一脸惊愕地说道:“咱们在张掖城里住的好好的,要搬往何地啊?去内地吗?”

朱楧冷哼一声,一脸骄傲地笑道:“本王怎么可能退往内地?本王要去酒泉督军。”

“去酒泉?”孙云琦似乎是明白了过来,转了转乌溜溜的大眼睛,试探性地问道:“王爷真的打算对哈密动手了吗?”

朱楧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爱妻,用手拨了拨她胸前的几根凌乱的头,而后又将手放到了她的后腰,喟然长叹,道:“哈密可是快肥肉啊,本王若是不早做打算,怕是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孙云琦的大眼睛里闪出了几丝欢快的光芒,搂着朱楧的脖子,坏坏地笑道:“王爷近日如此兴师动众,怕不光是为了哈密的江山,是为了江山里的美人吧。”

朱楧捏了一把她俏丽的小脸,装作不高兴地说道:“就你能?江山和美人本王都要定了。”随后,二人又如往常一样嬉闹在一起,为肃国的继承人问题而努力奋斗。

与此同时,哈密国的朝堂上又是一片激烈的争吵景象。作为出使肃国使臣的迪丽娜扎这次堂而皇之地站在朝堂之上陈述自己的意见。她面对着自己的父王,站在大殿的中间,在满是蒙古粗汉的朝堂之上,这个倩丽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出众,如同盛开的百合,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迪丽娜扎将右手放在胸前,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一脸确信无比地说道:“父王,儿臣以为朱楧开出的条件可以接受,与肃国结盟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哈密王纳忽里用右手缕着胡须,微微地点了点头,他也认为与肃国结盟好处很多,肃国虽然不大,但它的背后是庞大的大明,大明物产丰饶,有许多哈密以及西部国家缺少的物资,典型的代表就是茶和盐,若是能和肃国结盟,与大明互市,换得这两样东西,那哈密国在西部诸国的地位就会大大提升,他本人也可以靠做转销商来赚取大量的财富。

就在哈密王纳忽里即将开口同意的时候,他的弟弟——安克帖木儿站出来,用不太友善的眼神看了迪丽娜扎一眼,很明显是在怨恨她抢了自己的生意,然后同样是将右手放在胸前,敷衍似的轻轻地一鞠躬,面无表情的说道:“王兄,臣弟也一直主张投靠肃国,只是担心回鹘若是知道此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他们引兵来犯,肃国又不来救援我们,那该如何是好?”

迪丽娜扎冰雪聪明,脑子略微转了转,就猜出了安克帖木儿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抢先一步对着哈密王纳忽里和众位哈密的大臣说道:“父王,儿臣以为朱楧不会任由回鹘吞并我们哈密,他费劲心思才得到我们这个盟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样以来,他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一席话说的哈密王和众位哈密大臣连连点头,只要朱楧不是傻子,肯定不会任由送到嘴边的肥肉被其他人吃掉。

安克帖木儿见此情景,冷哼了一声,以一种长辈的语气教训迪丽娜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个肃王心里想什么?再说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你怎么敢确定肃国一定会支援我们?当年大明的宋国公冯胜那么能打仗的人不也是因为害怕回鹘的大军而放弃了整个河西地区吗?你怎么知道到时候朱楧就不会因为害怕而不敢与回鹘交兵,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哈密可就面临着亡国的危险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此言一出,安克帖木儿的意见又在哈密王和哈密大臣的心里占了上风,哈密王已经老了,人老了胆子就会变小,变得不愿意进取,凡事都追求稳妥的做法。安克帖木儿熟知自己老兄的心思,因此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打动了他的心。

哈密王纳忽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哈密国是他历经千辛万苦一手创立的,真想着将它万世不易地传给自己的子孙,绝对不能有一丝丝倾覆的危险,这是最高原则,道:“安克说的有道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啊?”

“父王!”迪丽娜扎似乎已经猜到了安克帖木儿的办法,心中不由得着急,顾不上行礼,直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试图重新说服哈密王纳忽里,让他听从自己的意见。

没想到平时对她言听计从的哈密王纳忽里,此刻却断然地挥手拒绝道:“邵安,你不必再说了,听听你叔叔的意见。”

迪丽娜扎失望至极,平时高傲的头颅此刻瞬间耸拉下来,面如死灰一般,她终于彻底的认清楚了,就算父王平时再宠爱她,她也只是个女儿,在父王心里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别说是跟整个哈密国相比,就算是跟他的儿子比起来,那也是在必要时刻可以果断舍弃的对象,当即低着头不再言语,脑海中突然闪出了那个在生死关头也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男人,嘴角上又挂起一丝谁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安克帖木儿见哈密王纳忽里听从了自己的意见,腰杆子登时硬了几分,气势陡增,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藐视了迪丽娜扎一眼,大声说道:“臣弟以为,肃王只是让我们和他们结盟,但并没有要求我们与回鹘断绝关系,我们可以一边与肃国结盟,一边与回鹘和亲,两边都不得罪。回鹘可汗黑的儿火者仰慕我们的邵安公主已久,只要王兄将邵安公主嫁给黑的儿火者,那我相信他就不会因为我们与肃国结盟的事情而兴兵讨伐。”

第一百四十章 胁降哈密(二)

虽然早已经猜到了安克帖木儿的险恶用心,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迪丽娜扎还是心头一紧,若是之前自己嫁给那个老色鬼也就算了,大不了权当是自己死了,任他折腾,但现在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此生若不能相伴在他的左右,那还真是不如死了干净,当即站直身子,一脸正色地反驳道:“父王,儿臣以为此言差矣。我们既然决定了要与肃国结盟,那就应该一心一意地侍奉肃国,岂能鼠两端,这样一来怕是两边都会觉得我们有二心,两边都不讨好,那我们哈密才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这……”哈密王纳忽里又犹豫了,坦白说迪丽娜扎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古人没有现代的外交意识,讲究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一点现代国家都习以为常,因此见到玩两面派的国家也不会去过分的愤怒。

但是古人不一样,古人的邦交原则和人与人交往的原则是一样的,讲究忠义二字,你既然决定与大明肃国结盟,就该一心一意地侍奉大明这个上国,结果你还把女儿嫁给回鹘,那这摆明是打大明的脸。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古人是很鄙视的,就算大明兵征讨哈密,那不管是谁都觉得大明派来的是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师,哈密活该挨打。

不光是哈密王纳忽里犹豫,哈密的群臣们也开始交头接耳的商量了起来,毕竟这是关系到哈密生存的重大事件,他们都是哈密的重臣,自己的兴衰荣辱早就和哈密绑在了一起,这个时候不能不慎重考虑。

安克帖木儿见自己的势头又被迪丽娜扎给压了回去,心头不由得升起一阵怒火,为了达到赶走迪丽娜扎这个哈密王身边的智囊的目的,他也顾不上王族的体面了,当着群臣的面大喝道:“邵安公主,我听说你在肃国时,去祁连山打猎,和肃王一起消失了两天,这两天你们一直都是单独在一起吧。你该不会是对他产生了什么情愫,这才想要一心一意地嫁给肃国,然后再让王兄命你和肃王和亲吧?作为叔叔,我有必要在这里警告你一句,国家大事面前,容不得任何私情!”

虽然安克帖木儿说的是事实,但他当众揭破,还是让身为女儿身的迪丽娜扎恼羞成怒,当即昂起头,脸上又挂起了招牌似的冷若冰霜的表情,眼睛里射出了锐利的光芒,似乎要把安克帖木儿射穿一样,清喝道:“不错,我们去狩猎的时候是遇到了危险,是朱楧救了我。我欠他一个人情,但我不会拿国家来还,我之所以主张投靠肃国,完全是因为我认为投靠肃国对我们哈密有利。另外,我不怕告诉父王和众位大臣一件事,在我遇险的时候,有两个自称是安克帖木儿手下的哈密卫兵意图行刺本公主,若不是朱楧相救,本公主今日怕是不能站在这里与诸位讲话了!”

其实,那两个哈密士兵到死也没有说自己是谁的人,但只要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可以猜出他们的幕后主子,父王和哥哥绝不可能,自己是女儿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他们的地位,他们犯不着杀自己这个智囊,剩下的有充分作案动机的就只有这个安克帖木儿了。

迪丽娜扎选择当众揭破这件事,一是想要诈安克帖木儿一下,看看他的反应要确信自己的猜想,二就是大乱他进逼的节奏,让他疲于应付这件事,好无暇顾及将自己嫁给黑的儿火者和亲那件事。

安克帖木儿能混到这个地步自然也是老于世故之人,他早就从其他眼线那里知道了那两个哈密士兵刺杀失败之事,早已料到迪丽娜扎对那这件事向他难,因此胸中早有成算,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不知道邵安公主为何要这么说?既然你说是我派那两个人行刺你的,那就请把他们带过来当堂对质吧。”

迪丽娜扎俏脸一寒,玉颈轻轻一扭,眼角轻轻上抬,斜眼看了一眼安克帖木儿道:“叔叔真是好算计啊,你明知道那两个人都被朱楧杀了,却让他们来对质,这不是让死人开口说话吗?”

安克帖木儿口中出阵阵冷笑,继而演变成仰天长笑,当着哈密王和哈密的诸位大臣,转过脸威严的与迪丽娜扎对视,道:“既是死无对证,那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诬陷事情是我做的了?”

哈密王纳忽里混了一辈子,心知就算是女儿说的是实话,安克帖木儿也不会承认,如此下去朝堂之上只会陷入无休止的争吵之中,更何况,以安克帖木儿在哈密的势力,以及哈密目前所面临的严峻的形势,就算是明知事情是安克帖木儿做的,他也不敢贸然对其动手,搞不好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两个的争吵声,道:“好了。不要再争了。依本王看来,那两个叛贼是故意挑拨我们家族的关系,就将他们满门抄斩吧。此事不要追究了。另外,与肃国和回鹘邦交的事,事关重大,今日就先议到这里,待本王三思之后再做决定,你们回去也都好好想想。”

听到国王的这番话,哈密的朝堂上顿时停止了争吵与讨论声,众人面面相觑一番,然后齐刷刷地向国王行礼道:“是,臣等遵命。”而后,有序退出了大殿。

迪丽娜扎刚要转身离开,哈密王纳忽里忽然叫住她,道:“邵安公主,你留一下。”

迪丽娜扎娇躯一阵,停住了脚步,父王这个时候叫她留下来肯定是有事商议,只是不知道是国事还是私事,心里纠结了片刻之后,还是转过身去,冲着哈密王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是,儿臣遵命。”不知道为什么,迪丽娜扎突然感觉到她与自己的父王之间开始有了一点点小小的隔阂,她感觉自己此后怕是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搂着父王的胳膊撒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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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建立行宫

待群臣全都退出去以后,哈密王突然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慈祥面容,冲着迪丽娜扎招了招手,笑道:“来,到前面来。”

迪丽娜扎甜甜一笑,这个场景又让她回想起之前自己毫无忌惮地承欢父王膝下的感觉,只是这个感觉她确信自己之后可能会拥有的越来越少了,这或许是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她现在还很留恋这种感觉,迈着盈盈的步子,走到哈密王纳忽里面前,笑道:“父王留下儿臣来有何事啊?”

所谓知女莫若父,通过女儿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差异,哈密王纳忽里早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毕竟之前她可曾说过朱楧一句好话?

哈密王纳忽里用慈爱但其中又透露着一丝精明的目光看着迪丽娜扎,仍旧是和蔼可亲地笑道:“为父问你,你是不是想嫁给朱楧?”

见父亲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事,迪丽娜扎决定不再隐瞒,毕竟这件事迟早是要跟他说的,干脆就在这里说了好了,反正这里现在只有他们父女二人,当即盈盈跪倒,伏地叩拜在哈密王纳忽里的脚下,诚恳地说道:“父王英明,儿臣与朱楧已经私定终身。儿臣这辈子没有求过父王什么事,这次只求父王能答应儿臣的请求,将儿臣嫁给肃王,与肃国和亲。”

哈密王纳忽里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注视着自己这个虔诚的女儿,一辈子阅人无数的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女儿这次是动了真情了,作为父亲,他很想成全女儿,毕竟肃王的条件也不错,女儿嫁过去不算掉身份,但作为哈密国的国王,他的心里却多了一丝顾虑:哈密与肃国结盟,回鹘肯定是不愿意的,万一他们要是引兵来犯,而朱楧又耍滑头不肯派兵相救,那哈密国岂不是很危险?

哈密王纳忽里的确很宠爱自己的这个女儿不假,但女儿再好终归也是别人的人,岂能跟哈密的江山相比?岂能跟他的儿孙们相比?他要为自己的儿孙留下一座万年不易的江山,让他们世世代代永享富贵,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算是牺牲一个女儿的幸福也在所不惜。

迪丽娜扎伏在地上良久,迟迟不见父王允诺的声音传来,冰雪聪明的她知道这件事悬了,这一刻她才深刻的感受到平时的宠爱在现实的利益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不由得心灰意冷,冷若寒霜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丝失望的表情。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哈密王纳忽里才摆出一副打太极的表情,用滴水不漏的话语拒绝了迪丽娜扎的请求:“这件事事关重大,先不说会影响我哈密国的国运。单说朱楧的为人你够了解吗?冒冒失失地嫁过去,怕你会吃亏的。这件事为父会谨慎考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地交待,你先退下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句话迪丽娜扎心里还是不免抽搐了几下,不单是父王将她终身的幸福看的如此轻淡,更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既然已经摊牌了,那作为哈密国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筹码的她肯定是会失去人身自由的,她的命运只能被其他人掌握了,若是父王答应将她嫁给朱楧还好,若是父王不答应,那她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了。

迪丽娜扎早已对朱楧情根深种,越想这件事越伤心,一颗晶莹的泪珠不自觉地从她的白璧无瑕的脸庞上滑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冲着自己的父王机械式地叩头道:“是,儿臣遵命,儿臣告退。”随后,徐徐退出。

果然,在其后的时间里,作为哈密国重点保护对象的她被勒令在宫中养病,无故不得随意出宫门,平时在宫里走动还会有几个侍女形影不离的跟着,因为哈密王纳忽里太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能耐了,他生怕自己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儿用个金蝉脱壳之计跑出去与朱楧双宿双息,那自己在回鹘这边可就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了。

迪丽娜扎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神仙,这个时候只能坐在深宫高墙之内,摸着朱楧临别时塞给她的救了二人命的玉佩,对着天上的明月呆呆愣。

“凡是明月照耀的地方,都是我大明的国土。”可是这轮明月却离自己如此遥远。

却说安克帖木儿回到府里后,越想越生气,他的那位王兄先是派自己的女儿出使肃国,抢了自己的买卖,现在又想在哈密邦交这件军国大事上将自己排除在外,削弱自己的影响力,心里打什么主意,早已昭然若揭。

安克帖木儿也是一个粗野的蒙古汉子,肯定不会跟自己的王兄搞兄友弟恭这一套,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也别想过上舒坦的日子,随即拿起笔来写了一封信,然后叫过来自己的一个亲信,殷切地嘱咐道:“你拿上我的印鉴,将这封信送往回鹘,交给黑的儿火者。记住,你务必亲自将信交到他的手上,中间不可假手于人。”

那名瘦肉但看着十分精干的亲信没有说任何话,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信件贴身放好,一个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张掖距离哈密太远了,一千多里的路程来回要跑很长时间,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指挥起来非常不易,朱楧又不愿意将倾国的兵力交到别人手里指挥,这一战他必须亲征。

在酒泉建立行宫的计划其实早已在朱楧的心中酝酿很久了,毕竟他的计划是一路向西,打下万里江山,待到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迁都是必然的,老在张掖待着,对西部的控制力就大大的减弱了。

但搬家这件事肯定是要先和老婆商量的,要不然自己一个人搬过去,将众老婆甩在后方也不是个事,那天征得孙云琦的同意之后,朱楧又去问了问其余二位妃子的意见,她们自然不会对朱楧做出的决定持任何异议,并对朱楧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对她们的尊重还是感激。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使臣周升

有道是英雄所见略同,朱楧还没有在朝堂之上宣布在酒泉建立行宫的事,兵曹判书管子玉就直接写了一份奏折来建议实施这件事。

朱楧先将奏折交给众大臣商议,在得到他们的一致认同之后,决定在酒泉设立行宫。

酒泉行宫是战时方便指挥的临时机构,虽然肃国的主要官员都要跟朱楧去酒泉,但张掖这里不可能一个人也不留,朱楧将各套班子的二把手留在了张掖,让他们替自己打理后方的事务,然后带着各套班子的一把手以及其他副手和主要办事人员,和自己的后宫一起浩浩荡荡地搬到了酒泉。

酒泉的行宫自然是原沙洲王阿鲁哥失里的大王宫,现成的东西不用白不用,朱楧带着自己的一后二妃和一干宫女太监堂而皇之的搬进了原来阿鲁哥失里的老巢,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坦白来说,阿鲁哥失里的大王宫要比朱楧在张掖的王宫还要豪华,张掖的王宫毕竟是在废墟中重建的,当时经费有限,朱楧又不愿意在这方面浪费太多的资源,所以他住的王府连元朝时的甘肃行省的衙门的规模都没有恢复。

而阿鲁哥失里在沙洲盘踞多年,世代经营之下,他的大王宫自然要比朱楧的王宫奢华很多,不仅是这沙洲城里的最大建筑群,更是远近闻名的标志性建筑。但那又如何,现在不一样是被本王踩在脚下吗?

朱楧上次在这个大王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这里便不曾有人来过,瞿能派人将这里把守的很严,因为从军多年的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肃国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哈密无疑,若果真如此,不甘平淡的王爷肯定会亲自来到酒泉指挥。这样一来,他肯定还是要住进酒泉的大王宫的,自己现在将王宫妥善保护好,肯定不会有错。

原沙洲王阿鲁哥失里的宫女大部分都被朱楧赏赐给有功的将士了,他的妻妾和女儿有的也被赏赐给用功之人,剩下的一部分留在宫里充作普通的宫女,但朱楧对她们都没有占有的欲望,因为他觉得这些人的姿色都很一般,就连上次服侍过他的那两个也不知道被他配到哪里去了,完全没有留下印象。

朱楧等了很长时间,终于在酒泉的行宫等到了哈密王纳忽里的回信。哈密王纳忽里在信上表示愿意与肃国结盟,与大明互市,但丝毫没有提迪丽娜扎一个字。

精明的朱楧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有变,作为一名枭雄,江山是肯定要的,但如果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抢了去,那就算得到了万里江山,心里也会时常感觉被人恶心着。

朱楧早就立下誓言,美人和江山一个都不能放过,当即宣礼曹侍郎周升进殿,命他率领着庞大的使团出使哈密,并携带着重礼去向哈密王纳忽里求亲,让她把女儿嫁给自己和亲。

另外,朱楧还给迪丽娜扎写了一封亲笔信,托周升找机会带给自己的心上人。

周升是王府的老人,做事最是果断老辣,正因为如此,朱楧才会把这件重任交给他。周升知道事关重大,这件事不仅和王爷的幸福生活有关,更是跟肃国将来的展有关,若是办好了,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分量肯定会大大加强,当即跪下叩头,斩钉截铁地对朱楧说道:“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虚扶了一下周升,殷切地嘱咐道:“周爱卿平身吧,相信你也知道你此行的意义重大,话不多说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办妥当。”

周升胸中的豪气陡升,他虽然是个文人,但建功立业的雄心丝毫不比一个武将差,眼下的这个机会十分难得,自己必须牢牢抓住,当即抱拳行礼道:“殿下放心,若是差事办砸了,臣自会以死以谢国人!”

朱楧很喜欢自己手下的这股豪情壮志,气可鼓而不可泄,没有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威严的注视着周升说道:“本王就在这里等候你的佳音!退下吧。”

周升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胡须随之一颤,道:“臣告退!”随即转身离开大殿,迈着龙行虎步般的步伐,意气风的去做准备工作去了,他要借此机会,干出一番事业!

周升选了个良辰吉日,带着代表团里的一干文官,在两百名大明精锐士兵的护卫下,向着哈密进。

哈密王纳忽里对肃国的这一次国事访问十分重视,早早地就将驿馆打扫干净,并派出了自己的大臣到城外迎接。

哈密国的大臣在和周升寒暄了一阵后,便带着周升去了哈密的大王宫中,其余的大明使臣则留在了驿馆之内。

周升来到哈密的大殿,迈着惯有的龙行虎步的步伐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对着哈密王纳忽里长揖不拜,道:“大明肃国使者礼曹侍郎周升见过哈密王,替我家大王向哈密王问安。”

安克帖木儿见到周升那副吊里吊气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爽,再加上他也有心搅局,冷哼了一声,一脸不满地对着周升说道:“好你个使者,见到我家大王为何不拜?”

周升斜眼看了看质问他的这位衣着华贵的蒙古汉子,虽然彼此不认识,但看其年龄和所占的班次,周升猜测他应该就是哈密王纳忽里的弟弟——安克帖木儿,但此时周升也顾不上跟他寒暄,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一眼,哼了一声,依旧摆着天朝来使的架子,在哈密国的王宫大殿上堂而皇之的大声喝道:“上国来使自不拜小邦之主!”

“你…”安克帖木儿被周升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转过身去对着自己的兄长哈密王纳忽里叫嚷道:“王兄,此人敢如此藐视我们哈密,理应斩!”

周升毫无惧色,长袖一甩,负着手一脸傲然地看着哈密王纳忽里,因为他知道,只要哈密王纳忽里还是个智商正常的人,就不会拿他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副使者

果然,老于世故的哈密王纳忽里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弟弟这是在挑拨离间,他既然已经答应与肃国结盟了,那就等于得罪了回鹘,这个时候他要是在干出得罪肃国的傻事,那纯粹是作死了,摆手制止了一下安克帖木儿,露出对他不耐烦的神情淡淡地说道:“好了,使者远来是客,我们要以礼相待。”

周升一脸得意的扫了安克帖木儿一眼,表情有一丝挑衅的味道,对着哈密王纳忽里一拱手,道:“哈密王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我们肃王殿下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个高帽子带的并不太高明,周升也只是说几句客套话,并没有想着刻意地去讨好这个哈密王。

哈密王纳忽里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表情十分敷衍地说道:“使者过奖了,使者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周升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国书,伸手向前一递,俨然一副上国天使的身份说道:“本使者此次出使哈密,一来是与哈密王殿下商量贵我两国结盟的具体细节,二来是为我家肃王提亲,请哈密王殿下将贵国的邵安公主嫁给我们肃王,两国结为秦晋之好,永不侵犯。”

此言一出,立刻在群臣中引起了一片不小的骚动,尤其是哈密王国的众位武将,几乎是个个脸上露出了不满之情,他们大多数都是邵安公主的爱慕者,都想着凭借着自己的勇力获得公主的青睐,然后保护她一生,今天这个肃国的使者居然想让她们心目中女神般存在的邵安公主嫁给肃王,这无异于夺走他们的心头之爱。说句心里话,他们宁愿人人战死,也不愿将公主拱手让给他国。

早想在武将中树立自己威信的安克帖木儿见此情景,不失时机地站出来,断然喝道:“荒唐!我听说你们肃王早已经娶了好几个婆娘,你是想让我们哈密国尊贵的邵安公主去给别人做小老婆吗?”

虽然安克帖木儿之前在朝堂上跟迪丽娜扎绊了几句嘴,但他毕竟是迪丽娜扎的亲叔叔,叔侄之间抬几句杠,没人会当回事。现在众武将见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迪丽娜扎的婚事,心中大为畅快,纷纷跟在他的身后起哄道:“是啊,是啊。我们的公主岂能给别人做小老婆!”

蒙古人之间没有汉人那么多虚礼,武将都是粗狂的蒙古汉子,说话做事就更加随意了,当即不顾大明肃国的使臣还在这里,纷纷冲着哈密王纳忽里叫嚷道:“大王,安克大人说的对啊,我们不能委屈了公主啊,肃王这不是欺我哈密国中无人吗?”

哈密王纳忽里现在也不想答应将迪丽娜扎许配给朱楧,他在意的倒不是名分问题,而是随时会来兴师问罪的回鹘,他是个很贪心的老头,既贪图和明朝互市带来的巨额利益,又不愿意得罪回鹘这个强邻,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对周升说道:“周使者,舍弟说的是否属实?肃王是否已经有了王后?”

周升知道他这是在明知故问,心里鄙视了一下狡猾的哈密王,但表面上还是一脸正色的回答道:“不错。我肃国的王后是当今天子亲自指定,谁也改变不了。我家肃王说了,只要邵安公主肯嫁过来,肃国绝不会亏待于她。”

哈密王纳忽里心里十分清楚,以他的地盘实力是绝对不敢跟朱元璋叫板的,他之所以选择跟肃国结盟,除了看好朱楧本身的能力之外,更为重要的是想抱上朱元璋的大粗腿,但他还不能确定牛叉闪闪的朱元璋会把腿伸出来给他抱,毕竟他也感觉到了朱元璋对西北的兴趣不是太大,否则当初他也不敢唆使其他部落一起去进攻肃国。

哈密王纳忽里混到今天,凭的全是谨慎二字,老朱远在南京,回鹘却近在眼前,为了一味地讨好大明,将近在眼前的强敌得罪了个死死的实在是不划算。毕竟人是容易忘恩,但容易记仇的生物。

万一回鹘可汗黑的儿火者真的被自己惹毛了,兵攻打自己,远在南京的朱元璋会支援他吗?哈密王纳忽里心中可是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毕竟将军队粮草运到西北这么远的地方是要花费很多代价的,一向抠门的老朱还真不一定会为了他们哈密这个小地方去花费那么大的代价。

所以,人还是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为好,想清楚了这件事,哈密王心中就打定了主意,用右手缕着胡须,以一种平淡但又带着一丝傲然的语气说道:“我国虽小,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弱邦。邵安公主是本王的掌上明珠,本王绝不会让她去给别人做妾。”

这番话说的哈密的众位武将又是一阵热血沸腾,纷纷举着拳头在大堂上叫嚷着:“大王英明!莫让他国欺我哈密无人!臣等愿意誓死捍卫公主殿下,捍卫哈密国的尊严!”

周升也是个老官僚了,能在中国混成老官僚的人,都是脑袋上精到冒烟儿的人,怎会不知道哈密王纳忽里在打什么算盘,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个老狐狸肯定是不会松口的,只好想办法就他的后路全部斩断,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当即拱了拱手,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既然哈密王如此自负,那本使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本使者远道而来,现在只觉身体疲乏,就先回驿馆歇息了,结盟的细节问题,容后再议吧。”

哈密王纳忽里冷淡地看了周升一眼,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手一挥,淡淡地说道:“请送使者回驿馆歇息,不可怠慢。”

周升又拱了拱手,没有再和哈密王废话,袖袍一甩,转身扬长而去。

回到驿馆后,本次使团的副团长同时也是使团护卫长的千户康世凯凑到周升面前略微有一些急切的问道:“周大人,事情进行的怎么样?”

周升轻轻地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结盟的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和亲的事,那个老家伙死活不肯松口,看来他是打算将女儿嫁给回鹘,两边讨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鹘使者

“呸!他想的倒是挺美,还想脚踏两只船?”康世凯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一脸愤怒的骂道:“他个老不死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大王愿意跟他和亲那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居然敢给脸不要脸?”

周升心中略带鄙夷地看了这个粗浅的武夫一眼,说句心里话,他打心眼儿里是不愿意跟这些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一点礼仪修养都没有的武夫打交道的,但现在大王正在积极的开拓疆土,武将的地位自然要高于文臣,要不然他康世凯一个五品千户如何能做的了使团的副团长,因此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当即缕着胡须,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康千户不要在骂了,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哈密王那个老儿的所有后路全都斩断,让他不得不将女儿双手奉送给我们大王,一味地意气用事对事情的进展毫无帮助。”

康千户被他说的有一丝不服气,但碍于对方的品阶比自己高好几级,又是使团的正团长,不好当面作,脸上挂着一副牢骚满腹的表情,急道:“如何斩断他的后路?难道就凭我们这二百多号人,你还想把回鹘灭了不成?”

周升懒的跟这个毫无谋略的武夫废话,仍旧是用手缕着胡须,似是在回答康世凯,但更像是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边的人这几日也该来了吧。”

话说回鹘的可汗黑的儿火者收到安克帖木儿的信函后,勃然大怒,哈密王纳忽里这个老匹夫不仅投靠了肃国,居然还要把他心爱的美人嫁给肃王和亲,真当他黑的儿火者是泥捏的不成?当即派了以大臣爱答猷为的使团前往哈密去质问哈密王。

爱答猷仗着回鹘可汗给他撑腰,根本不把哈密王纳忽里放在眼里,在哈密王宫的大殿之上,如同训斥下属一般,当面斥责道:“哈密王,我家可汗多次向你求婚,你都没有允许,这次为什么要把邵安公主嫁给你曾经的敌人,难道你是看不起我家可汗吗?抑或者是只有拳头才可以让你屈服?”

此言一出,哈密国的所有大臣纷纷勃然变色,自己的老大在自己地盘上被人这么公然侮辱,这等于是打他们所有人的脸,脾气爆裂的武将已经纷纷开始指着爱答猷的鼻子骂娘:“你他妈说什么?老匹夫,信不信老子劈了你,哈密的勇士可不是吃素的!”

虽然哈密王纳忽里并不想得罪回鹘,但他作为堂堂一个国王,竟然在朝堂之上被人如此呵斥,面子上也实在是过不去,此时若不拿出点架子,今后还如何服众,当即板起脸,用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爱答猷,怒喝道:“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本王何曾说过要将邵安公主嫁给肃王了?你们回鹘人的情报就如此差劲吗?你们可汗做起事来就如此不加考虑吗?”

这一连串有理有据的质问,瞬间给哈密国找回了场子,众武将听得心头无比畅快,纷纷举着拳头得意地高叫着:“对啊!我们大王早就拒绝了肃国的和亲之请,你们连这点消息都掌握不住就来叫嚷,还好意思称什么大国。”

谁知回鹘射程爱答猷并没有生气,反而出了阵阵冷笑,继而是仰天大笑,对着哈密王和哈密的众位臣工一阵言辞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哈密王将贵国的邵安公主嫁给我们可汗吧,哈密王也应该知道,我们可汗爱慕邵安公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邵安公主嫁过去后,我们可汗一定会好好待她。”

哈密王纳忽里的确想用这个两边都讨好的办法维持住哈密周边国家的现状,毕竟他们哈密是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小国,不费尽心思地搞平衡,实在是没有什么出路可言,眯了眯眼睛,摆起一副老丈人的口吻缓缓地说道:“本王拒绝肃王提亲时的理由是我女儿必须为王后,贵国可汗若想迎娶我的女儿,本王也是这个条件,要不然肃王那边说不过去。”

哈密王纳忽里十分精明,这样一来,若是回鹘可汗答应,那她的女儿不仅可以做回鹘的正宫王后,今后哈密在回鹘那边的话语权就会大大提高,还可以漂亮的堵住肃王的嘴,让他无话可说,谁让你不封我闺女为王后来着?

改易王后毕竟是件大事,哈密王也没想着回鹘方面会马上答应,本想给他们几天考虑的时间,没想到回鹘使臣爱答猷竟然当堂放声长笑,一脸得意的说道:“我家可汗早就料到你这个要求了,我来之前他已经交待给我了,若你答应将邵安公主嫁过去,那她今后就是回鹘的王后,现在的王后将会被废弃。”

虽然西部的蒙古人受汉族人影响较小,没有儒家的正统观念,认为王后太子都是国之重器,没有过错不可以轻易废除,但回鹘可汗如此痛快地答应废后还是让哈密国的君臣吃了一惊。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哈密王纳忽里也就没有退路了,再拒绝的话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了,回鹘若是真是以这个借口兴兵来犯的话,那在古人的观念里是十分正当的行为。哈密国的将士抵御起外敌来,都会觉得自己这边理屈。

哈密王纳忽里捋了捋胡须,稍微平复了一下略微震惊的表情,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既然回鹘可汗这么有诚意,那这件事就此定下来了。请使臣先回驿馆休息,来日我们再商量具体的婚期。”

回鹘使臣爱答猷十分得意地点了点头,这次来哈密既耍了帅,又完成了可汗交给的任务,可谓是一举双得,不得不为自己的魄力和机智点赞,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商量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了,大局已定,自己可以好好在哈密玩乐一番了,不得不说,哈密的妞还真是不错的。

但爱答猷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在得意时忘形,是会栽大跟头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不做,二不休

爱答猷像一只战斗得胜的公鸡一般,昂着头颅,挺着胸膛,迈着骄傲的步子,十分嘚瑟的返回驿馆。十分不巧的是,他的住所正好在周升的隔壁。也不知道哈密王是不是最近房屋有些紧张,竟然疏忽到将这两个冤家安排到一起住宿。

也多亏了他的这个疏忽,让历史的走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应该也算是一种蝴蝶效应。

爱答猷带着十几个随从路过周升的门前时,突然想到这位大明的使臣跟自己肩负的使命是一样的,而他失败了自己却成功了,能堂而皇之的击败大明的使臣,爱答猷忽然自信心爆棚,巨大的虚荣心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竟然只带了十几个随从,就径直的走进了周升所在的院落。周升和副使康世凯早就看见他进来,示意卫士不必阻拦,双双迎上前去,问道:“阁下应该是回鹘的使臣吧,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爱答猷忽然出一丝得意的狂笑,看周升的眼神充满了戏谑、自信和嘲笑,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嘚瑟道:“本使者是来告知各位,邵安公主是我们回鹘的人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收拾收拾赶紧回去吧。”

康世凯是个武将,但看爱答猷的样子就感觉很不爽,听到他说这句话心里更是恼火万分,刚欲出言相喷,却见正使者周升一抬右手制止了他。

周升眼睛里冒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用手缕着胡须,面不改色地说道:“本使者不懂你在说什么?本使者来此的目的是来与哈密王和亲的,目的没有达成,又岂能回去复命?”

“和亲?哈哈哈!”爱答猷难掩心中的得意之情,又忍不住地出了几声狂笑,随后硬是压住了心中的笑意,将脸部憋得通红,满眼戏虐的看着周升说道:“你们明国的使臣消息都这么迟钝吗?哈密王已经答应本使者将邵安公主嫁给我家可汗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告诉你们家那个娃娃王爷,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周升的眼神中精光大盛,万万没想到回鹘可汗居然派了这么个蠢货来做使者,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当即让自己脸上显露出十分明显的盛怒之气,冲着康世凯及其身后的甲士大喝道:“我天朝上国的王妃竟然要被这宵小之徒染指了,尔等带甲何用?佩剑何用?!”

这句话十分具有感染力,腾地一下子将肃国二百名将士压制已久的怒火彻底点燃了,自己老大的女人都要被人抢了,对方还这么嚣张,咱们这些当兵的要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那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一带混下去!

所有肃国将士不约而同地“刷”地一声抽出了佩刀,个个对着爱答猷及其身后的狗腿子怒目而视,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爱答猷一下子慌了神,先前的得意和嚣张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替代它们的是一副故作镇定的表情,带着略微有一丝颤抖的声音,道:“你们先干什么?我可是回鹘的使臣,这里是哈密的地界,你们在此地杀了别国使臣,哈密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升十分玩味的看着这个蠢货最后的表演,他十分不理解回鹘可汗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这么一个傻蛋,是回鹘国中无人了,还是回鹘可汗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认为随便派个人去都会马到成功,忍不住地了善心,想让他死个明白,好在来世投胎成一个聪明人,缓缓道:“杀了你,哈密王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这一下子,再傻的人也明白了,自己派去的正规使臣死在了哈密,不管哈密王怎么解释,回鹘可汗都会认为他这是在和肃国联起手来坑他,肯定会对哈密兵戎相见,到时候哈密除了一心一意地侍奉肃国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爱答猷双腿还是不住地颤,胸中的底气被一扫而空,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周升,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敢?”

周升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过身去对肃国的将士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还不动手?!”

朱楧给军人的待遇是每一个士兵都可以看到的,让他们这些丘八彻底摆脱了自宋代以来就受人嘲笑的命运,因此每一个血性军人都想着报效大王。而现在,大王的威严居然被这个傻逼肆意践踏,肃国居然被人骑到头上拉屎撒尿了,此时再不动手,养兵何用?

脾气爆裂的千户康世凯第一个忍不住了,龇牙咧嘴的大骂道:“混账王八羔子!爷爷今天就宰了你,让你敢对我家大王出言不逊!”说罢,一刀将早已吓得半死的爱答猷捅了个透心凉。

剩下的肃国士兵一拥而上,将爱答猷带来的十几个随从全部结果。康世凯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刀口上的鲜血,朝着爱答猷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对着正使者周升说道:“周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升依旧是那藩不紧不慢地缕着胡须,只不过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狠辣,面部表情更加镇定,似乎是早有成算一样,斜眼看了一下爱答猷下榻的地方,淡淡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

康世凯的嗜血欲望被彻底点燃了,他娘的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管他将来怎么办?老子今天先杀个痛快再说,要不然心头的这股邪火实在是没地方出,当即带着自己的手下,冲入爱答猷下榻的地方,将毫无防备、群龙无的一百来名回鹘使团成员杀了个干干净净。

周升依然站在原地,微笑着掠着胡须,似乎隔壁滔天的杀戮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待到康世凯提着沾满鲜血的战刀回来时,才淡淡地说道:“康千户,再麻烦你一件事,把这些人的脑袋都割下来,然后跟随本使者去见哈密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周升不辱使命

这一下子,康世凯就算是再愚钝,也知道周升想要干什么了,他这完全是在威胁人家啊,不过我喜欢。康世凯满脸络腮胡子上挂起了一丝邪魅狂狷的微笑,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眼睛里嗜血的欲望显而易见,擦了擦刀上的鲜血,脸上挂着谁都看得出来的坏笑,兴高采烈的转身干活去了。

周升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无语,这群莽夫,真是不能好好交流,一言不合就掏刀子,还得把人家杀的鸡犬不留。

哈密王宫的后花园内,哈密王纳忽里正在和他手下的一群重臣饮酒作乐。哈密王纳忽里此刻的心情颇为畅快,在他看来,他的这一票干的非常漂亮,既得到了能为他赚取巨额财富的与大明通商的权力,又讨好了回鹘,可谓是一举两得,值得好好庆贺一番。

院子里一排舞女正在扭着纤腰翩翩起舞,这是她们新排练的舞姿,为了能博大王和众位大臣的欢心,苦练了不少时间,现在看这群人的表情,她们感觉自己的目标应该是完成了,因此跳的更加卖力了。

“好,好,好。”哈密王纳忽里似乎是很喜欢这段舞蹈,不住地点头称赞,将倒满金杯的美酒一饮而尽,对着身边的女儿迪丽娜扎笑道:“邵安啊,你不久之后就要远嫁回鹘了,这哈密的舞蹈怕是不常见了,你今日就好好欣赏个够。”

迪丽娜扎心情惨淡,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供他们男人玩乐的舞蹈,甚至连酒菜都赖的沾,之前她不愿意嫁到回鹘是因为讨厌黑的儿火者,现在她不愿意嫁到回鹘除了讨厌黑的儿火者之外,更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人,此生若是不能与他常相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原来我最害怕的事,就是此生不能嫁给你。

迪丽娜扎满眼绝望,看着底下这群胡吃海喝的哈密重臣,心头颇不是滋味,一个公主的终身幸福,跟他们的官爵地位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那些曾经一次次地宣称愿意用生命保护她的武将,此时也都闭上了嘴巴。

这些人本来也就是一时上头说说而已,自己又何必当真,真正肯拿生命保护我的怕也就是那个人了吧。

迪丽娜扎正在神游之时,两个卫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手忙脚乱的跪在地上,禀报道:“启禀大王,肃国的使臣强行闯宫了。”

迪丽娜扎忽然精神一振,那个人带出来的手下果然是够横暴,居然敢直接闯入出使国家的宫殿。

哈密王纳忽里勃然大怒,“啪”地一声,将手里的金杯仍在地上,霍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喝道:“闯宫?他们好大的胆子!你们手里的刀剑都是烧火棍吗?怎么能任由他们闯入本王的宫殿?!”

一名士兵吓得急忙叩头,以一种哀求的表情解释道:“启禀大王,他们的使者说有要事求见大王,趁我们查验符节之时,劫持了侍卫长,现在正在带着人向这里赶来。”

“饭桶!”哈密王纳忽里气得破口大骂,自己王宫的防卫竟然如此儿戏,若是肃国使臣不满意自己今天的做法,来个鱼死网破,那可就大大的划不来了,急急忙忙地命令道:“快,快叫护卫前来护驾,一定要挡住肃国的人。”

话音刚落,却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必了,本使者说两句话就走!”正是周升带着人闯了进来。

刚才还在卖力扭动腰身的舞女,见到周升等人前来后,吓得纷纷尖叫了起来,然后纷纷逃窜,她们并不是怕周升等人,而是怕他们手里提着的那一百多个人头。

哈密王纳忽里见周升带着甲士,提着人头,杀气腾腾地走过来,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大王座上,但他还是久经阵仗之人,这个时候还是能勉强稳住心神,试探性地问道:“周使者这是何意啊?”

周升命人将人头仍在地下,一百多个人头全都铺开倒是占了不少地方,带着一种问罪的口吻,一脸威严的对哈密王说道:“听说哈密王想要将邵安公主嫁给黑的儿火者与回鹘和亲?哈密王既然已经决定与我肃国结盟,就该一心一意地侍奉我大明朝,如此鼠两端实乃小人之举,不仅会为人不齿,更是会引火烧身,我大明的百万雄师可不是摆设!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本使者教你吗?”

哈密王一时语塞,确实在古人的观念里,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他这么做确实有一些理亏,背后搞搞还行,被人当面诘难,还真拿不出话来反驳。

周升并没有理会哈密王那张憋得通红,却又吓得有一丝扭曲的老脸,接着以一种上国天使的口吻大声训斥道:“你既然决心归附大明,就不该再接待他国的使臣,这件事若是让我家大王知道了,肯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本使者念你招待甚周,替你将这个祸根除掉了,还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哈密王定了定神,抬眼望了望铺在地上的一百多个人头,最前面的,赫然是他认识的爱答猷。哈密王纳忽里混了一辈子,怎么不知道今日的局面意味着什么?回鹘派去的正规使团,在他的地盘上被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无论他怎么解释,回鹘可汗都会认为这是他和朱楧的阴谋,目的是诱骗他的使臣入境,然后给他一个下马威。

回鹘这条线肯定是要断掉了,正规使团被一个小国杀了个干干净净,黑的儿火者若是还不兴兵来犯,那他这个可汗的威望,怕是会碎成渣渣了。

这个时候,哈密已经别无选择,抱紧肃国的大腿或许还可以幸免于难,若是单挑回鹘,怕是会被夷为平地。

哈密王纳忽里经过短暂的犹豫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立即堆起满脸的笑容,对着周升装傻充楞,道:“周使者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本王怎么会将女儿嫁给黑的儿火者那个家伙,小女与肃王情投意合,本王早就有心与肃国和亲。请使者放心,咱们择日定下婚期,让小女嫁到肃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战回鹘

目的已经达到,周升也就懒得拆穿他的谎言,冷哼了一声,冲着哈密王纳忽里敷衍的拱了拱手,道:“如此甚好,本使者就在驿馆里等待哈密王的消息。”

迪丽娜扎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也是不免一阵雀跃,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实在是太神奇了,之前还满心绝望的她一下子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虽然他的手段有些横暴,可是,自己心里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迪丽娜扎迅的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这个受虐狂的念头,但脸上还是挂起了幸福的微笑。

周升将朱楧给他的信件从袖子里拿出来,走到迪丽娜扎的跟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双手递给她道:“启禀王妃,这是肃王给你的亲笔信,嘱托臣一定要亲自交到王妃手里。”

见周升称呼她为王妃,迪丽娜扎心头掠过一丝惊喜,像一个初恋的小女生突然收到了情郎的情书一下,脸上写满了雀跃与欣喜,双手接过信件,笑道:“有劳使者了,我这里也有一封信,烦劳使者替我交给大王。”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尚带有她的体香的信,递给周升。

周升看了一眼倾国倾城的迪丽娜扎,眼神迅地收了回来,身为臣子,盯着王妃看可是大大的无礼,深受正统教育的周升自然不会干这种事,双手接过迪丽娜扎送来的信件,恭恭敬敬地说道:“臣遵命,臣一定不负王妃所托。王妃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臣就先告退了,如果有事请到驿馆里找臣。”

迪丽娜扎微笑的点了点头,这个周升可是为她的终身幸福立下大功的人,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十分客气的说道:“使者辛苦了,快去驿馆休息吧。今日之情,本王妃一定会感念在心。”

一听迪丽娜扎自称本王妃,哈密国上下心中俱为一惊,没想到这个除了名的冰山公主也有上赶着的时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周升又对迪丽娜扎施了一礼,然后嚣张的看了哈密王一眼,随后一言不的带着众位手下扬长而去。

待到周升走后,哈密王纳忽里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刚才还是满满的好心情,瞬间就化为了乌有,真是没想到肃国的人会这么野,这一下子自己算是上了朱楧那小子的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一想到今后自己要看人脸色行事,以及那随时都会来的回鹘大军,哈密王纳忽里气得重重地一跺脚,长叹一声:“哎!”

迪丽娜扎见到自己父亲这么心痛的样子,心里也颇为不忍,不管怎么样,是他将自己养大成人的,莲步微移,凑到哈密王纳忽里的跟前,轻声安慰道:“父王,不必忧心,回鹘包藏祸心,与他们联合未必是好事,儿臣相信肃王会和我们哈密好好相处的。”

哈密王纳忽里没好气地白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曾经他是那么的宠爱她,现在总是感觉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鸿沟,心道:回鹘包藏祸心,你家那位难道就是安得好心吗?他们哪一个不想吞并老子的哈密?但还是挥了挥手,努力用出听起来十分缓和的语气说道:“你先下去吧,为父想静一静。”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心疼。

迪丽娜扎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微微一行礼,然后带着自己的侍女缓缓退下,将满脸惊愕,内心错综复杂的哈密君臣扔在了身后。

哈密王纳忽里缓过劲儿来后,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叫过来一个侍从,道:“过几天公主就要出嫁了,这几天她的吃穿用度都提一个档次,让她不再有遗憾。”哈密王纳忽里十分精明,他知道,自己以后八成就是肃国的跟班了,既然女儿嫁给了肃王为妃,那这层关系无论如何也要搞好。

坐在哈密王纳忽里下的安克帖木儿嘴角挂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他知道,回鹘可汗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了,只要局势动荡起来,自己就有机会,悄悄地拿了一杯酒,品在嘴里,开始畅想他光明的未来。

不久之后,回鹘可汗黑的儿火者知道了哈密国的变故,果然勃然大怒,一脚将身边的桌子踢得粉碎,大骂道:“哈密老贼,居然敢如此戏耍本汗!本汗若不将你的头颅摘下来装酒喝,难以消心头之恨!来人,传博尔忽进殿!”

博尔忽是回鹘三大猛将之一,作战风格以勇猛著称,最喜欢的就是啃硬骨头,黑的儿火者宣他进账,看来势必要将哈密生吞活剥了。

博尔忽虎背熊腰,穿着一身鲜明的铠甲,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走进黑的儿火者的大殿,将右手放在胸前,单膝跪到在地,大声道:“大汗不必说了,给我五万大军,我一定将哈密王的头颅摘下来献给大汗!”

黑的儿火者很喜欢他的这位大将的藐视一切的态度,但还是略微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那个老贼已经投靠大明的肃国了,五万怕是不够。本汗给你十五万精兵,你务必给本汗踏平哈密!”

博尔忽目光一凛,渴望战功的热血又重新在体内燃烧起来,双眼中释放出火一样的光芒,大喝道:“属下领旨!必不负大汗的期望!”

十五万大军的征集运动,不可能瞒的密不透风,哈密王这边早就得到了回鹘即将来犯的消息,这个消息着实让他好几晚上睡不好觉,要知道他现在手里的兵力满打满算才有五万人,对抗十五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个时候除了向肃国求救,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哈密王几乎是以一天十几次的频率去找周升,让他将哈密现在的情况告诉肃王,请求肃王兵相助。周升着实被他烦透了,他也知道这次大战对肃国的重要性,早已经派人通报了肃王,但问题是总得给人时间准备吧。

朱楧得到周升的报告之后,不禁血脉喷张,胸中的热血化为滚滚波浪,都快要破体而出了,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他要趁这次机会击败回鹘,征服哈密,将哈密的那位美人,彻彻底底地收服在自己的房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肃国总动员

朱楧立即下达了全国总动员令,按照他之前的部署,肃国已经召集了十四余万大军,再加上通过考核的士官,共有十五万余人。朱楧留下了五万多人防备北面的瓦剌,剩下的十万大军全都集结到酒泉,准备对哈密方向用兵。

所招募的士官全都按照朱楧的想法,下放到基层担任战斗骨干,对于军事贵族这个群体,朱楧是很重视的,不仅对他们自身的武艺有很高的要求,更对他们的精神信仰有严格的控制。

朱楧给他的士官阶层每人了一块象征身份的腰牌,上面写着朱楧亲自书写的八个字:“尽忠王事,百死不悔!”这也是整个士官阶层的最高精神信仰。

哈密王纳忽里又一次在周升那里得到了“稍安勿躁”的恢复后,气的在王宫里砸东西,一边砸还一边骂道:“混账东西!什么他娘的稍安勿躁?回鹘的前锋都快到吐鲁番城下了,不是他们的城池他们还真是不着急。”

哈密的地盘并不大,就占了哈密和吐鲁番两个大城市,吐鲁番市哈密西部的屏障,若是回鹘攻破了吐鲁番,那哈密就直接暴露在对方的兵峰之下了,怪不得哈密王纳忽里会这么着急。

在一旁的迪丽娜扎看到父王心急如焚的样子,心中也大为惭愧,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她对朱楧的爱慕间接地为哈密招来了刀兵之祸,缓缓地走到父亲跟前,贝齿轻启,道:“父王,若你还信得过儿臣,儿臣愿意去镇守吐鲁番,来报答父王的养育之恩。”

“你?”哈密王纳忽里眼珠子突然转了转,心中似乎是有了主意,若是自己这个女儿肯去镇守吐鲁番,那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先不说她足智多谋,足以当此重任,单说朱楧对她的那份执念,知道她去了前线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兵的度肯定会大大提高,冲着自己的女儿微微笑了一下,用十分和蔼的语气说道:“我儿若是肯去,为父就放心了,你在哈密城中再带走一万五千名精兵,加上吐鲁番城里的一万五千人,应该够了,相信你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迪丽娜扎重重地点了点头,满眼愧疚地看了自己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父亲一眼,丹唇轻启,缓缓地说道:“儿臣一定不辱使命。”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里竟然闪出了一行晶莹的泪珠,带着哭腔对哈密王纳忽里说道:“父王,对不起。儿臣真的想追求这份幸福。”

哈密王纳忽里仰天长叹一口气,眼睛中也闪出了泪花,作为一名父亲,他并不认为迪丽娜扎哪里做错了,反而是自己一味地为了王国的利益牺牲她的幸福,浓浓的父爱瞬间涌上了纳忽里的心头,他的脸上恢复了之前看迪丽娜扎时的那番亲切与慈爱,是货真价实毫不参假的亲切与慈爱,伸出右手,轻轻地摸着迪丽娜扎的头,微微笑道:“傻孩子。”

周升得知迪丽娜扎前去增援吐鲁番的时候大吃一惊,他千算万算到底还是忽略了纳忽里和迪丽娜扎的父女情深,回鹘可汗黑的儿火者可是做梦都想得到迪丽娜扎啊,要是让他知道了迪丽娜扎就在吐鲁番,那他肯定会别之前更加玩命的攻打那座城池,若是迪丽娜扎有了什么闪失,那自己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回去如何向肃王交待?

“他妈的!不能功败垂成!”周升一改之前的温雅沉静的形象,如同看见到手的猎物跑掉的狮子一般,满脸怒气大盛,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康世凯也不愿意让迪丽娜扎去镇守吐鲁番,他们费尽心思才将迪丽娜扎给大王争取过来,本来就等着回去升官受赏了,这倒手的功劳岂能让它白白流走?谁他妈会甘心,当即想都没想,对着周升大叫道:“要不我带人把她截回来,让哈密王令派他人前去增援。”

周升没好气的白了这个大老粗一眼,这人做事怎么就不先动动脑子,人家手下可是又一万五千精锐呢,就凭你手下这两百号人,怎么截回来?再说了若是邵安公主执意要去,他们做臣子的,还能对她动粗不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自己波涛汹涌的心情,缓缓道:“事已至此,我们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只能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肃王,请他迅兵了,要不然若是邵安公主落到回鹘人手里,那咱们可就白干了。”

康世凯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谁愿意看着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走了,脸上突然挂起一丝奸笑,道:“周大人,你是读书人,奏折就由你亲自写吧,最好把这里的情况写的紧急一些,这样大王才会更加迅的兵。”

周升颇有玩味之意地看了康世凯一眼,心道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嘛,单手缕着胡须,眯着眼睛,露出更加奸笑的表情,淡淡道:“还用你说?”

远在酒泉的朱楧接到周升的报告之后也是吃了一惊,暗骂道:这妮子疯了么?竟然敢用三万人去挡回鹘的十五万大军?是嫌自己命长还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随即将前将军瞿能招到大殿上问道:“前将军,我军准备完毕还需要多长时间?”

瞿能知道朱楧救人心切,但两军对战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葬送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因此也只能实话实说道:“回禀殿下,至少还需要五天的时间。”

朱楧强忍着冲动,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准备不足就冒然与强敌开战将会使自己这一边遭受多么大的损失,她女人的命是命,三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吗?朱楧做不到这么自私,因此只能咬着牙狠狠说道:“等,再等五天。”

迪丽娜扎的增援大军在回鹘的前锋到达之前就赶进了吐鲁番城,吐鲁番里的一万五千名守军见到智将邵安公主前来增援,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底气,每个人都在整修器械,加固城池,准备给回鹘人以迎头痛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斩使者

迪丽娜扎将城里的百夫长以上的军官召集起来,自信满满地对他们宣布道:“将士们,我们哈密已经与大明的肃国正式结盟,肃王派来支援我们的大军马上就要来了。大家一定要加把劲儿,守住城池,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每一个男人心目中都有着对功勋的渴望,谁愿意老在底层趴着让人踩啊,再说公主都亲自来了,哈密的勇士除了拼死作战以外,还有什么话说,当即扯着嗓子大喊道:“击败回鹘,为公主殿下效命!”

迪丽娜扎一身戎装地站在台上,美丽的眼眸扫过哈密的勇士这一片片欢呼的举动,冷若寒霜的脸上虽然依旧是那么坚毅,但已经微微泛起了一丝感动,用不大但真诚的声音说道:“谢谢诸位了。”

战前动员就这样结束了,每个哈密士兵的心中都憋了一肚子气,誓要给回鹘军好看。哈密能在强国之间生存这么久,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它的军队同样训练有素,虽然强敌压境,但每一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丝毫不见慌乱。

迪丽娜扎登上吐鲁番西边的城头,极目远望,见回鹘的前锋已经开始在城池的数里之外安营扎寨,越来越多的回鹘军正在66续续地赶来,开始对吐鲁番形成战略包围。

回鹘军如同一只凶猛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吞并吐鲁番这个孤弱的边城。

迪丽娜扎身边的一位万夫长突然灵光一闪,站出身来,将右手放在胸前冲迪丽娜扎鞠了一躬,十分得意地说道:“公主殿下,回鹘军还没有完全赶过来,他们的前锋现在立足未稳,我们若是出去劫营,怕是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损伤。”

迪丽娜扎秀眉紧蹙地摇了摇头,望着城外阵法颇为严禁的回鹘军,冷若寒霜的俏脸上挂着一丝担忧的表情说道:“这个办法我也考虑过,但是仔细一想风险太大。回鹘人多势众,军阵严整,未必没有防备,我们人少万一要是被黏在城外吃了亏,那这座城池就更加危险了。”

随即,转过身去,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对着自己身后的大小将官说道:“此战,我军的战法就是死守城池,以拙胜巧,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这种打法虽然很没出息,很不爽,但确实是眼下最为稳妥的打法,众位将官当即断了其他的念头,决心与城池共存亡,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城池里,齐声应道:“臣等尊令!”

迪丽娜扎又抬眼望了望越来越多的回鹘兵,密密麻麻的回鹘兵越聚越多,距离城池越来越近,将城池包围的越来越严密,给人以十分强烈的压迫感,压迫地人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

黑云压城城欲摧,此刻的迪丽娜扎似乎是体会到了当年酒泉城里的耿炳文的心情。

“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我会坚持到你的到来。”迪丽娜扎在心底里暗暗地告诫自己到。

过了没多久,回鹘军便已经完成了对吐鲁番城的包围,闪着金光的铠甲刀剑,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巨大的攻城车像一只怪兽一样怒视着孤弱的酒泉城,让每一个哈密士兵心中都为之一紧。

然而,回鹘军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派了一名小校前往吐鲁番城下喊话道:“我是博尔忽大将派来的使者,希望与你们的守城主将进行谈判。”

谈判?每一个哈密军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疑窦,你带了这么多人来到城下还他娘的谈什么?但是现在对于迪丽娜扎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能多争取一刻钟,自己这边就会多一份获胜的希望,于是命令身边的万夫长道:“把他放进来,本公主倒要看看他要跟我谈些什么?”

万夫长“嗯”了一声,冲着身后的士兵一挥手,示意他们干活。当即有两名士兵将一个绑着绳子的大篮子扔了下去,对着下面的回鹘小校喊道:“你坐到那里面,我们把你拉上来!”

古人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城门,所以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给敌方的人开城门,这种人造升降机的办法成了敌国使者进入城池的唯一办法。

那名小校打马走过吊桥后,城头上负责吊桥的哈密士兵立即将吊桥升了起来,虽然敌人的大军距离他们还远,但他们不会给敌人留下一丝机会。

回鹘小校在篮子里坐稳后,当即有两名哈密勇士将他缓缓地拉了上来。回鹘小校从城头上跃下,他很懂规矩,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扫视了众人一眼,当他的目光掠过迪丽娜扎时,当即被她的美貌给震慑住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虽然迪丽娜扎身穿戎装,将她的女儿之美遮去了不少,但仍旧像一尊女神一般熠熠生辉,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说吧,你来干什么?”看到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迪丽娜扎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快,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先开口说话,这个混小子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一句冷冰冰的话瞬间让回鹘小校回过神儿来,他连忙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心神,冲着迪丽娜扎行了一个军礼,问道:“想必这位就是邵安公主了吧。”语气中带着十分明显的仰慕。

“废话!你们将军派你来找本公主所为何事?”迪丽娜扎对他的仰慕十分不感冒,一脸寒霜地回了一句冷如冰山的话,虽然夏天快到了,但她这就话还是让人不禁感觉到阵阵寒意。

那名回鹘小校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随后定了定神,以一种上国来使的气度说道:“我家可汗此次兵皆因哈密不敬,可汗本不欲生灵涂炭,因此只要邵安公主答应嫁给我们可汗,可汗可使哈密免遭涂炭。”

迪丽娜扎勃然大怒,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她,尤其是在这终身大事上威胁她,俏丽的脸庞上寒冰更甚,美眸中电一般的射出一道阴冷,沉声喝道:“来啊,将他斩了!”

第一百五十章 开战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回鹘小校听到这句话后吓得脸色刷地一下子变白,片刻之后强装镇定的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堂堂哈密公主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但语气中的一丝丝颤抖早已出卖了他。

迪丽娜扎冷哼一声,眼神中的杀机更加浓烈,依旧以冷若冰川的语气说道:“斩使以扬吾威,本公主就是要借你的脑袋告诉所有人,我们哈密根本不怕你们回鹘!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斩了!”

两位哈密勇士听到公主的将令,当即不由分说地将这名回鹘小校打翻在地,然后将其死死地摁在地上。

那名回鹘小校临死之前爆出了惊人的力量,拼命挣扎着,边挣扎边大骂道:“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待我们博尔忽将军破城之后,一定会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先奸后杀!”

回鹘小校所爆出的频死的力量让摁着他的两位哈密勇士感到吃力,但很快他们就轻松了,因为一名刀斧手,迅地抽出刀来,砍掉了他的脑袋,然后顺手一抛,将他的脑袋抛到了护城河里,溅起了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

不远处的回鹘大军看到这一幕便知道他们派过去的使者被人砍了,个个怒火中烧,义愤填膺,每个人肚子里都憋了一股气,誓要将吐鲁番城攻破,将里面的人杀个鸡犬不留。

东征大军的副将军赤鲁旱是个勇猛的蒙古大汉,脾气也异常爆裂,见到这一幕,气得鼻子都歪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在腮帮子的鼓动之下一颤一颤地,甚为虎人,扭过身大声对身边的博尔忽叫道:“大将军,下令攻城吧!我愿意做先锋!”

博尔忽也是以勇猛著称的名将,他本来很讨厌这种阵前谈判,既然两军都已经开始对阵,直接开打就是了,还谈个毛线,城池终究是攻下来的,不是靠嘴皮子说下来的,细小狭长的眼光中闪出一丝阴冷,脸上的杀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腾跃而起,喝道:“赤鲁旱,给你五万精兵,担任攻击主力,攻城!”

“呜!”地一声长鸣,响彻在吐鲁番城外的旷野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地鼓声咚咚响起。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就是高明,这沉闷的鼓声不仅可以传的很远,让所有的士兵听到要进攻了,还可以催男人心中那潜藏已久的斗志。每一个回鹘士兵听到这密集沉闷的鼓声心头都提起了一口气,憋在胸膛里越积越多,锐利的眼光如同狼群看到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孤弱的吐鲁番城,誓要向这座小小的边城来倾泻他们胸中万吨的怒火。

回鹘军的主要攻击方向是城西,由副将军赤鲁旱指挥者五万精锐负责,五万回鹘军摆好攻城的阵型,口中高喊着“破城!破城!”地口号来恫吓敌军,一步步地向吐鲁番城逼近。

他们攻城的阵型与哈密军相差不多,都是楯车和盾牌兵在前,弓箭手和重步兵紧跟其后,在后面就是巨大的攻城车,待重步兵将护城河给填满后,冲到敌人的城下来撞击城门。

哈密是个小国,没有实力像明军那样装备火炮,只能用蒙古人最原始的攻城办法,在城里架设几台抛石机,借着巨大的杠杆之力,将巨石抛出城外,作为远程攻击的手段。

眼见回鹘军进入射程,迪丽娜扎冷若冰霜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杀气,美眸中闪动着坚毅的光芒,丹唇轻启,冲着抛石机大队大喊道:“放!”

城里的抛石机同时断开了缰绳,一颗颗大石头嗖嗖地越过城墙,向城外砸去,这个时候也就不讲究什么准头了,砸到谁算谁。

顷刻间,就有几辆回鹘军的楯车被砸中,登时人仰马翻,被砸中的回鹘士兵一片血肉模糊,非死即伤。

迪丽娜扎随父王进攻耿炳文镇守的酒泉城时,也动用了抛石机攻打明军的城墙,只是在装备了大炮的明军跟前,抛石机显得是格外的落伍,不仅体型庞大,容易被瞄准,而且射程还很近,三百米就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他们的抛石机还没有进入射程,就被明军的大炮毁了大半,这让哈密王心疼了很长一段时间。

经此一战,迪丽娜扎彻底认识到了火炮的威力,本来她也想着找一些工匠来仿制大炮,但还没来及实施就遇上了这等事,只能先用抛石机应付。

不过话说回来,回鹘军中也是装备了大量的抛石机的,见到哈密军如此嚣张,已经进入射程的回鹘军抛石机大队在长官的命令下,操纵抛石机冲着哈密城倾泻着自己心头的一阵阵怒火。

这一下子,镇守吐鲁番的哈密军队可就吃了大苦头了,回鹘军的抛石机要比哈密军的多很多,一块块大石头像下雨一样落到吐鲁番城内,入地七尺,被它们砸中的人看都不用看,肯定会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名哈密军的百夫长正在城头指挥作战,一个不留神被天上的巨石砸中,登时脑浆迸裂,成了哈密军第一个阵亡的军官。不过这石头虽然恐怖,但是其移动度却是不快,完全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一些有经验的老兵大可以根据其抛在天空的轨道判断出石头大概的落地方位,进而巧妙的避开。

饶是如此,很难有人有经历一边躲天上飞下来的石头,一边躲城下射上来的箭矢,再一边还击敌军,哈密军的守城士兵被天上飞来的巨石搞得一阵手忙脚乱。

人可以躲石头,但城里的不动物是躲不了的,许多房屋被纷纷砸毁,瓦砾撒满了大街,来不及逃跑的民众则被埋在了废墟之中,街上的嘈杂声,大人们呼喊声,小孩子的哭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普通民众与此毫不相干,却是受累最多。

快!跟上!”一名哈密的百夫长率领着二十几个哈密勇士抬着一辆巨大的车弩,在大街上奔跑,这辆车弩是他们今天清晨刚刚制作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装备到军队里就赶上了回鹘的进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填沟(二连更)

二十几个哈密勇士护送着这辆车弩在慌乱的大街上飞奔,严格的军纪使得他们成了这条街上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是有秩序的组织。

“呜呜!娘亲!”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坐在大街上哭嚎着喊着娘亲,他的家刚刚被巨石砸中了,房子被砸塌,娘亲没有跑出来,被埋到了里面。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儿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坐在地上哭泣,希望能用好心人帮他。

然而不幸的是,大家都很忙,每一个人都在应付着与回鹘的大战,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回鹘攻破城池,以那群人的操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毫无节制的屠杀。

护着巨大车弩的这一队哈密士兵路过这个哭泣的小男孩儿旁边,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就推着车弩继续赶路了,西城墙上的公主和众位弟兄还在等着他们的大家伙呢。

“快!别磨蹭,回鹘已经上来了!”那名哈密的百夫长站在小男孩儿的旁边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去推那辆弩车,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一眼。待到他的手下都通过了这个路段之后,那名百夫长立即跟了上去,丝毫没有理会自己旁边正在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儿的意思。

这就是战争,更多的不是电影上演的温情与感动,而是对生命的漠视,对死亡的麻木。

“放箭!快放箭!”迪丽娜扎抽出腰间的宝剑,指着正在填护城河的重步兵大喊道。护城河是城池的第一道防御,虽然以回鹘军现在的兵力,迪丽娜扎也知道护城河被对方填平是迟早的事,但能趁这个机会给对方造成多一些杀伤也是很必要的,最起码可以减轻城池的压力。

回鹘军的重步兵在楯车和盾牌兵的掩护下,靠近了吐鲁番的护城河,然后取下腰间挂着的装满土的袋子,使劲儿一扔,将它们扔进了河里,溅起一朵朵浪花。每一朵浪花的诞生,都标志着回鹘军的进展又进了一步,哈密军的压力又大了一分。

回鹘军的重步兵扔完袋子后并不作停留,转身就跑,给接下来的扔袋子选手留出空间,但城头上的哈密军的弓箭手可不愿意让他们这么轻松的回去,纷纷瞄准他们的身子射出了手中带有复仇怒火的利箭。

虽然回鹘军的重步兵身穿重甲,又有楯车和盾牌兵的保护,但这个世界上任何防御都是有死角的,回鹘军的阵型也不例外,不可能做的密不透风,一些有经验的哈密弓箭手还是瞅准了他们的缝隙,给了回鹘军不小的杀伤。

一名回鹘军的重步兵在楯车的掩护之下终于靠近了护城河边,这位回鹘的重步兵十分兴奋,回鹘同样有成吉思汗的血统,回鹘的男人也一样以勇猛著称,身为一名重步兵,最低任务就是将手里的布袋扔到对方的护城河里,若是连这个都没有完成,拿着布袋跑了回去,或者是将布袋扔到了其他地方,那轻则受人嘲笑唾骂,重则斩示众。

这位回鹘的重步兵很明显具有二杆子精神,第一不怕死,第二还是不怕死,见到自己靠近了目标,兴奋地哇哇大叫,摘下自己腰间的布袋,右臂一甩就将它扔进了吐鲁番的护城河里。最低的任务完成了,这位回鹘的重步兵十分兴奋,这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勇士,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争取多砍几个哈密士兵的头颅,为自己的军功账上再添上漂亮的一笔。

回鹘的重步兵转身就走,他要给后面的投袋子手留出位置,边转身边喊道:“快!早点填平这道河,我们好冲上城头立功!”

话音刚落,“嗖”地一声一支哈密军的利箭,从后向前,射穿了他的小腿,腿肚子的地方是没有护甲的,这支利箭得以十分畅快地穿腿而过。

“啊!”地一声狼嚎,这位回鹘的重步兵重重地扑在了地上,他身后的几名士兵立即跑过去将他拽到了安全地带。这一箭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使得他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可以说是解决了对方一个战斗力。这位回鹘的重步兵被拖到后方去疗伤,离他建功立业的梦想是越来越远。

“快!快把车弩抬上来!”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先前的那位哈密军的百夫长已经带人将车弩推到了城墙边上,现在他正在指挥着手下七手八脚的将车弩抬上城墙。

七八名哈密勇士在长官的指挥下,抬着车弩,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地向城头上奔去。他们顾不上头顶上漫天飞舞的巨石和箭矢,只想着赶紧将车弩抬上去,好给予狗日的回鹘军巨大的杀伤。

就在这个时候,一块巨大的石头在抛石机的抛射下砸到了正在抬着车弩的哈密勇士前面的台阶上,出了“咚”地一声巨响。虽然没有砸中人,但这块大石头开始顺着台阶向下翻滚,撵住了一名哈密士兵的小腿儿,那名哈密士兵当即骨折,疼得哇哇大叫。

那名哈密军的百夫长见到这等情况十分愤怒,只听说过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听说过半路杀出个大石头的,立即命三个哈密勇士顶上去,将那块大石头移开,然后自己接替了那名受伤的士兵,并对他喊道:“你自己在这里等着人来救!”随后,带着自己的手下继续将那辆车弩向城头上搬去。

平日里再深厚的感情,在千钧一的形势面前也不得不让步。哈密军的百夫长带着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弩车抬上了城墙。顾不上躲避从天而降的箭矢和石块,这位百夫长迅的用眼光扫了一圈城墙,看到不远处的一段女墙那里还有空位,立即挥着手对手下的人大喊道:“快!把这个家伙驾到那里!”

话音刚落,只听得“嗖”地一声,接下来就是利箭入肉的声音,百夫长身边的一名士兵声都没有出来一阵,就被射穿了脖子,当场死亡。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攻城

哈密军的百夫长顾不得哀伤,立即扭过身对手下的人喊道:“来个喘气的顶他的位置!”随即就有一名哈密士兵将刚刚死去的同伴搬开,顶在了他的岗位上。

哈密军的车弩不止这一辆,吐鲁番城里本就有不少库存,再加上迪丽娜扎认为若要收好城池,这种远程攻击武器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来的时候,将哈密城内的车弩基本上都带上了,这个时候也都已经安排到位。

看着越来越浅的护城河,迪丽娜扎的心头升起一团焦急,一双凤眸中寒光大盛,银牙一咬,冲着身边的弩车指挥官喝道:“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弩车指挥官是一名千夫长,早就想大显身手的他得到公主的指令后,运气十足的中气,将胸中的一团火全都酝酿到嗓音里,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他们上点大菜!”

百十辆弩车齐声怒吼,其中还有不少是能三支箭的多管弩车,弩车的威力相当于古代的火箭炮,夹杂着巨力的重箭像雨点般倾泻而下,射入了回鹘的军阵之中。

虽然有楯车和盾牌的保护,但哈密军是俯射,居高临下,总是能找到死角的,霎时间不少回鹘士兵被弩车上的重箭射了个透心凉,有的甚至是被钉在了地上。

“弓箭手!快!压制他们的火力!”一名在前方指挥的回鹘千户大喊道,他试图用密集的弓箭来压的城头上的哈密军抬不起头来,好减少自己这边的伤亡。然而事与愿违,尝到甜头的哈密军迅地开始重新填装弩车,城头上的弓箭手为了掩护队友也开始了和下面敌军的对射,无论如何,在城头上射箭要比在城下面射箭舒服。

“快!赶紧把箭矢装上去!”负责指挥弩车的哈密千夫长大声命令道:“装好了就射,不用等待命令,让那些回鹘狗崽子尝尝我们的厉害!”

他手下的哈密士兵竟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因为大家都很忙,照着指挥官的话去做就是了,何必去搭腔,哈密军不愧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啊。

哈密军的弩车队将弩车装好以后,又对冲在最前面的回鹘军进行了一次强力射击,这一次又放到了百十来名回鹘军,打乱了他们的攻击节奏,后面的回鹘军看到这种情形登时吓得不敢向前了,荣誉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再来!”迪丽娜扎见到战果不错十分感奋,冷若寒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能比有效的攻击更让人高兴呢?当即不顾之前的女神形象,扯着嗓子大喊道:“快!快装箭!将这群畜生都射回去!”

哈密军又进行了第三波弩车攻击,彻底将回鹘军的脾气打了回去。一名弓箭手刚想向城头上放箭,突然看见自己身边的同伴被巨大的弩车重箭射了个透心凉,当即吓得双腿软,弓也拉不开了。他身边的百夫长见他这副窝囊样子,心中勃然大怒,照着他的后背上去就是一鞭子,大骂道:“他妈的,怂货!你根本不配做我回鹘的勇士,快把箭射出去,要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可惜的是这位百夫长刚刚说完后,他的喉咙上就挨了一箭,哼都没有哼出来,直直地倒了下去。那名回鹘弓箭手见自己的同伴和长官都被射死了,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着开弓反击,扭头就跑。许多回鹘军和他一样,眼见自己的同伴纷纷倒下,心志开始动摇,前军将士中不少人开始不顾长官的谩骂向后撤退。

回鹘大将博尔忽虽然是以勇猛著称的名将,但并不是个没有脑子的傻子,他见到哈密军的弩车如此凶猛,知道自己的这波攻击难以奏效了,因为将士们的士气已经被打没了。

如果强行命令继续进攻的话,就会造成很大的伤亡,如果这个伤亡过了士兵们的心理承受极限,他们就会崩溃,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所以这个时候,他选择了撤军,没关系,等老子修养好了再陪你慢慢玩,反正绝大多数城池都不是被一鼓而下的,撤退一次并不丢人。

望着徐徐撤退的回鹘军,迪丽娜扎和哈密军的守城将士都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但他们每个人心中都不轻松,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回鹘军队的暂时性退却,更为严酷的挑战正在将来等着他们。

作为这次攻击部队的总指挥的副将军赤鲁旱十分不满地找到大将军博尔忽,抱怨道:“大将军,这才打了多大一会儿啊,为什么要撤兵?”

博尔忽知道这位副将军的脾气,一听到号角声全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每一个汗毛都会激动地竖起来,一闻到血腥味那简直比饿了十天的老虎见到猎物还要兴奋,但两军征战凭的不只是血气之勇,更为重要的是对攻击节奏的掌握,微微笑了一下,道:“副将军不必心急,哈密军全仗着城头上的弩车,若是不解决掉它们,那我们的勇士就算是打到了吐鲁番的城墙边上,也会付出重大的伤亡,这么做划不来啊。”

赤鲁旱是个急脾气,作为一名勇将,他渴望军功简直渴望到了令人指的地步,也不管什么上下级关系,冲着博尔忽嚷嚷道:“那你说怎么办?”

博尔忽咧嘴笑了一下,嘴边的螺塞胡子随着肌肉的变动,勾勒出了一个不太雅观的弧度,一副胸有成算的样子,道:“你去将所有的抛石机集中起来,全部瞄准吐鲁番城头上的弩车,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弩车厉害,还是本将军的抛石机厉害!”

这句话说的直脾气的赤鲁旱心里也敞亮了,你不是仗着自己的弩车犀利吗?弩车再厉害也没有抛石机打的远吧,等老子把你的弩车全废掉,看你还拿什么跟老子叫板?当即用右拳捶了捶胸膛,大声叫道:“大将军放心吧,我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之后,又向博尔忽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去重新部署进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激战

站在城头的迪丽娜扎可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紧蹙着秀眉,一脸凝重地注视着城下回鹘军的一举一动,突然之间,她现回鹘军的抛石机开始有异动,许多抛石机开始后撤,并且摆放的越来越密集。

“回鹘这是要干什么?”站在迪丽娜扎身边的一位哈密的万夫长一脸疑惑地问道,若是说回鹘想要放弃进攻撤退,那是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的。

迪丽娜扎秀眉紧蹙,但片刻之后她就想明白了,在酒泉城下自己不就吃过那个人的远程打击的亏吗?冷若寒霜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担忧,心急火燎地冲着身边的手下命令道:“快!将弩车分散,尽量将它们推到墙根下面!”

话音刚落,回鹘的抛石机又开始威,一颗颗巨大的石头,夹杂着凌厉的风声轰向吐鲁番的城头。

这一次,他们的运气似乎很不错,一上来就砸中了三辆哈密的弩车,弩车都是用木头制作的,那里经得起从天而降的巨石的打击,顿时纷纷粉碎,只剩下了渣渣,修都不用修了。

这一下子,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了,回鹘的目标是哈密摆在城头上的一百多辆弩车。弩车可是哈密军守城的利器,万万不能有失,否则哈密军的军锋就会黯淡许多。

负责弩车的哈密士兵立即照着迪丽娜扎的命令将弩车分散开来,然后都靠着城墙上凸出部位的墙根放置,这样一来,它们被抛石机砸中的几率就会小很多了,除非那块石头是垂直落下。

不过,我们都知道,抛石机抛出的石头都是以抛物线的形势运动的,不可能垂直落下,因此哈密军的弩车便避免了遭受重大的损失。

迪丽娜扎等人也学乖了,纷纷蹲在墙根不起来,这样就可以有效的躲避石头的打击了。

明朝初年的抛石机也没有准头,打到那里也是主要靠操作手的经验,因此不可能全都准确无误地落在城头,也有的落到的城墙前面,砸出一个大坑,也有的落到了城里面,又不知道砸坏了谁家的房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炮火准备之后,担任前锋的副将军赤鲁旱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拔出手里的战刀大喊道:“勇士们!冲啊,这一次一定要拿下吐鲁番!”

成千上万的回鹘勇士又开始了之前的操作流程,推着楯车,举着盾牌,带着沙袋和弓箭,推着攻城器械,有序的向吐鲁番的护城河靠近。

迪丽娜扎猫着腰偷偷看了一眼,确认回鹘军队进入射程之后,冲着身后的一名拿着令旗的小校挥了一下手。那名小校当即会意,冲着城里的抛石机车队挥了挥令旗。哈密军的抛石机也开始出阵阵咆哮,毫无准头的将大石头抛向城外的回鹘军中,反正对方人多,砸死谁算谁。

虽然吸取了上次攻城的教训,回鹘军的站位稍微分散了一点,但毕竟场地就这么大,再分散也分散不到哪里去,还是有一些回鹘军被从天而降的大石头砸中,落了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几名回鹘的楯车兵正在闷着头推着楯车前进,只要安全的将后面的士兵送到指定位置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没成想这个时候突然感觉脑袋上面呼呼作响,忙抬头一看,直接吓尿,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在向他们快的飞来。这个时候早已躲避不及,这几个回鹘兵和他们所推的楯车全都被砸了个稀烂。他们后面的重步兵和弓箭手见到这血肉横飞的一幕也是心惊肉跳,暗自庆幸这块大石头没有砸向他们,他们可不想死的这么难看。

然而他们没有高兴多久,就成了城头上哈密军弓箭手的活靶子,许多胆大的哈密军弓箭手冒着巨石的打击,站起身来对他们进行了一波射击。失去了楯车掩护的回鹘军变得十分脆弱,一排弓箭下来就死了好几个,还有两个重伤,被身边的同伴拉到了其他的战车后面。

然而,哈密的抛石机毕竟数量少,抛出来的是石头不是炸弹,达不到一炸炸一片的效果,只能拼人品砸中谁算谁。所以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后,回鹘军的前锋部队还是到达了护城河边,又开始了他们之前未竟的事业——填河。

躲在楯车后面的回鹘军重步兵,又纷纷探出头来,解下腰上的沙袋,使劲丢到河中央,又溅起了一朵朵象征着他们胜利的浪花。

“快!弩车!”迪丽娜扎扭过头,冲着趴在一边的弩车指挥官大喊道。负责指挥弩车队的千户,当即将手一挥,抖动着螺塞胡子,目露凶光地大喊道:“都别趴窝了,给兔崽子们一点颜色看看!”

得到命令的哈密军弩车手当即不顾天上飞来的巨石,将弩车推到女墙处,冲着回鹘军一通射击,又放倒了一片回鹘兵。

“快!装箭!”负责指挥弩车的一名十夫长大喊道,他既是这辆弩车的指挥官也是射手。

手下的一名哈密士兵闻言立即将一支重箭安放到了已经拉好的弓弦上,这辆弩车又成了一台极具攻击力的利器。那名哈密的十夫长眼中重新露出了凶狠的光芒,仿佛是一只见到猎物的猛虎一样,眼睛通过弩车上的望山瞄准了一个正在指挥战斗的回鹘百夫长,这个是个大猎物啊!哈密军的十夫长嘴角微微一笑,你是我的了。然而,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支利箭“嗖”地一声飞来,射中了他的面门。

哈密军的十夫长瞪大了双眼向城下扫视,想用尽最后的力气看清楚杀他的那个家伙长什么样,然而城下乱放箭的回鹘军实在是太多了,鬼才知道哪一个是射中他脑袋的人。

哈密军的十夫长就这样带着满满的不甘心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其实他只想多杀一个回鹘而已。

这位十夫长的手下并没有抱着长官的尸体嚎啕大哭,对于见惯了死亡的他们,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说了敌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了,形势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准备

一名士兵立即顶替了十夫长的位置,冲着回鹘军射出了复仇的一箭,将一个正在拉弓的回鹘军弓箭手射了对穿肠。

“快!再装箭!”那名哈密的士兵大喊道,在没有长官的情况下,谁是射手谁就负责指挥这辆弩车。旁边的一名士兵立即将重箭插了上去,就在射手士兵正在瞄准的时候,只听“咚”地一声巨响——他们旁边的一辆弩车被砸了个粉碎。

负责操作那辆弩车的士兵,两个被砸死,一个被砸断了腿,坐在地上痛的哇哇大叫。

旁边悲惨的场景根本没有引起这位哈密弩车射手的注意,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聚精会神地瞄准着回鹘军,然后又射出了一直重箭。

残酷的战争已经将他们都变成了简单的杀人机器,他们已经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悲伤,只是机械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将杀人完全固定成了一种程序。

在回鹘军抛石机的集中打击之下,哈密的弩车损失较为严重,很难向上次一样敞开了向回鹘军射击,因此火力的密度大为减少,这给回鹘的填河部队制造了很大的便利。

回鹘的重步兵在楯车和弓箭手的掩护下,迅有序的向护城河里仍在沙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吐鲁番城前宽阔的护城河就被他们填的见了底。

迪丽娜扎见到这种情景,银牙咬的咯吱直响,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准备拼死守城了,希望他能快点带着大军赶过来。

眼看着护城河被填的差不多了,博尔忽没有急着下达总攻击令,而是选择了鸣金收兵,原因很简单——天黑了。

古代的通讯系统较差,将领对部队的掌控能力很弱,白天打仗掌握军队全靠金鼓和旗帜,晚上旗帜就不顶用了,部队容易跑散,而且黑灯瞎火的又没有探照灯,容易误伤自己人。所以古代的将领带兵打仗一般都会选择在晚上鸣金收兵,睡一觉第二天醒了接着干。

虽然常规情况下是这样,但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不会夜袭,所以不管是吐鲁番城头还是回鹘军的大营中,都是一片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景色颇为壮观。

夜半时分,除了放哨的士兵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睡下了,但迪丽娜扎还不敢睡,她必须带着人在城内巡视完最后一圈儿后才能踏踏实实地睡去。

迪丽娜扎一身戎装,带着几名卫兵在城头巡视,城墙的两边到处都是斜靠着墙根,抱着武器呼呼大睡的哈密士兵,颇有一番枕戈待旦的味道。迪丽娜扎没有出声打扰他们,毕竟打了一天了,谁也累了,这个时候休息便是给他们最大的福利。

在城头巡视完毕后,迪丽娜扎又带着人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吐鲁番城里的民夫正在官员的指挥之下清理城中的道路,其他的都是小事,道路必须要时刻保持畅通,否则一旦事情紧急,支援起来就会十分地不方便。

这些民夫白天也是担惊受怕了一天了,他们有的在白天的战斗中失去了家人,有的失去了房屋,但现在他们每个人都顾不上伤感,因为他们知道要是城池失守了,依照回鹘人的操守,城里的人肯定都会死,当然女人会例外,但那也会生不如死。

这些民夫在求生的欲望和官员的催促下,有的搬运回鹘抛在路上的巨石,有的清理道路中间的瓦砾,不顾疲劳和饥饿,干的热火朝天。

迪丽娜扎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这城里乱七八糟的大石头,原本凝重的俏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淡淡地微笑,转过身去对跟在她身后的哈密军万夫长道:“让民夫把这些大石头和大块的瓦砾都搬到城头上去,明天连本带利地还给回鹘狗贼!”

万夫长一听这话就乐了,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并不洁白的牙齿,脸上的络腮胡子在兴奋的肌肉的扯动之下,跳动着极不协调的频率,道:“臣知道了,明天绝对让回鹘狗贼好看!”

你不是把护城河填平了吗?填平了就该攻城了吧,攻城就该爬云梯了吧,那到时候你们抛上来的这些大石头一定会让你们爽到极点。

这个时候顾不上爱惜民力,敌人都打到城下了,无论如何也得先赢了再说。吐鲁番的哈密官员在得到公主的命令后,又催促着城里的民夫将一个个巨大的石头,抬到吐鲁番的城头上去。

看着吐鲁番城的城防恢复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迪丽娜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下子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回鹘兵马虽多但不可能一下子冲到吐鲁番城下,城中的哈密军主力尚在,弓箭、器械准备也很充足,三天之内,她有信心拒敌于城门之外。

迪丽娜扎回到住处,这是一套三进三出的独立院落,是城里的一个土财主暂时让给公主的,由于这里住着城中主将的缘故,院子外围的警戒十分严密,但迪丽娜扎到底是个女的,又是个美女,让男侍卫近身保护多少不太方便,因此这套院子里的第二和第三层的防护全都是由女侍卫做的。

迪丽娜扎回到自己的闺房后,在一名女侍卫的服侍下脱下了重重的盔甲,顿感一身轻松,不自觉地转了转肩膀。

随后,女侍卫又十分小心的将迪丽娜扎的簪拔了下来,顷刻间迪丽娜扎一头如瀑的秀全都倾泻下来,直达臀部,显露出不可一世的光彩。

这时,另一名女侍卫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道:“启禀公主,水已经烧好了,请公主前去沐浴。”

迪丽娜扎甩了甩头,自己解下前臂上的护腕儿扔到了桌子上,看也没看那位女侍卫,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男人打起仗来可以十天半月不洗澡,但女人不行,白天穿着那么重的盔甲出了那么多臭汗,晚上不洗一下实在是睡不着觉,所以说女人参军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好在吐鲁番城里哈密军的主力是男人,这个女人只是负责脑力劳动而已。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求订阅

迪丽娜扎只穿着一身内衣走进了隔壁的洗浴室,身后跟着两名捧着换洗衣服的侍女,迪丽娜扎走到澡盆前,将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下,顿时露出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完美身材,凹凸有致,十分诱人。

她根本就没有试水温,径直的走进了澡盆子里,因为她知道,这些服侍她的侍女都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人,对她的习性最为熟悉不过,绝对会把水温调到丝毫不差。

迪丽娜扎在侍女的服侍之下美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上用朱楧送她的丝绸做的睡衣,回到了寝室,脱鞋上床,准备在睡梦中缓解这一天的疲乏。

临睡之前,迪丽娜扎又习惯性的拿出朱楧临分手时送她的玉佩,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把玩。

“你会来救我吗?肯定会吧。”带着这样的念头,迪丽娜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就在迪丽娜扎吃早饭的时候,吐鲁番城中警报的号角声响了起来,迪丽娜扎知道,这是敌军准备进攻了,这些人还挺勤奋。

但她并没有立即扔下碗上战场,而是不慌不忙地将丰盛的早餐吃完才吩咐女侍卫给她穿盔甲。这并不是因为她对城头上的哈密军不关心,而是她心里清楚,依照哈密军现在的实力,回鹘一时半会儿攻不上来,用不着着急。

若是援军不能及时赶到,那将来有她心急如焚的时候,这个时候,能从容一点就从容一点。

吃完饭后,迪丽娜扎带着侍卫走在忙碌的大街上,这个时候众人又全部进入了火力全开的模式,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虽然知道迪丽娜扎是公主,但谁也不顾不上跟她行礼,迪丽娜扎对此也不介意。

“啊!我的手!”一名躺在担架上的哈密士兵出了一阵阵惨叫,他是在守城的时候被回鹘军的重箭射中了右肩,箭矢贯穿了他的右肩,这条手怕是要废掉了。

抬着哈密伤兵的担架队从迪丽娜扎的等人的身旁匆匆掠过,没有丝毫停留,迪丽娜扎也没有对那名伤病投去一撇目光,而是带着人坚定的向西城头走去,那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所有的人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士兵们既不觉得抬担架的人见到公主不行礼属于没有礼貌,也不觉得公主见到伤员问都不问属于不关心下属,只是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矫情,如果迪丽娜扎对每个伤员都问上几句,那这仗她就不用指挥了。

“快!把这些箭矢抬到城北去,那里的箭矢快用完了!”一名哈密的百夫长指挥着手下的人推着装满了好几辆大车的箭矢匆匆忙忙地向城北赶去。他们一行人从后面过了迪丽娜扎等人,仍旧是谁也没理会谁,因为大家都很忙。

这就是战争,可以让人忘掉一切,专心的去投入,将个人和组织的运作效率提高到极限。

迪丽娜扎在侍卫的保护下登上了西边的城头,她所料不错,这里仍然是敌军的主攻方向。

在盾牌兵的掩护下,迪丽娜扎抬眼向城下望去,护城河已经被完全填平,回鹘军开始在弓箭手的掩护下蚁附登城了。

“嗖”地一声,一支回鹘重箭从迪丽娜扎的耳旁掠过,钉在了后面的城楼上,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的迪丽娜扎没有丝毫慌乱,内心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脸上挂着坚毅肃杀的表情,美眸中的寒意愈演愈烈,对着身后的万夫长淡淡地说道:“节奏一定要把握好,不要浪费东西。”

万夫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有把握的说道:“放心吧公主,我干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随即指挥手下的士兵,瞄准开始爬云梯的回鹘军,大声喝道:“给我砸!让他们尝尝他们抛上来的石头的滋味!”

由于今天要攻城了,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回鹘军并没有动用抛石机,但昨天挨了回鹘军整整一天石雨的哈密军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有机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每个哈密军心中还是有无限期待之情的,听到长官下令,登时卯起十二分的劲儿,搬起石头来就往下面扔去。

一名回鹘士兵刚刚爬了云梯的三分之二,一抬头,看见一块巨大的石头向他飞来,登时也不想要什么登之功了,本能地向下一跃,避开了大石头的重击,在他下面的那名回鹘士兵见到这种情景,心里一万头***呼啸而过,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立时被砸了个头破血流,摔下城去。

从梯子上跳下来的那名回鹘士兵,由于心里太紧张,没有掌握好平衡,一不小心崴了脚,还没等他一瘸一拐地跑两步,就被哈密军的弓箭手送上了西天。

为了掩护攻城部队,回鹘军的弓箭手开始反击,一排排密集的弓箭拥挤着射向城头,哈密军的防线顿时压力山大。

“快!那个梯子上的人快上来了,快把他们砸下去!”一名哈密的百夫长高声大叫道,他身下的一架云梯上,几个回鹘士兵已经爬了三分之二多了,眼看就要上来了,若是敌人在他的防区突破了,那他就是哈密的千古罪人,怪不得这位哈密的百夫长会这么着急。

百夫长手下的两名士兵听到长官焦急的大喊声,急忙抬起一块巨石,朝着百夫长所指的方向走去。

“快!冲这砸下去,快!”百夫长手指着下面的云梯,焦急地大喊道。两名哈密士兵双眼冒火,抬着巨石迅地向长官所指的位置挪步,到地方后定睛一看,最前面的那个回鹘兵都快爬上来了。

两名哈密士兵心头一紧,再晚就来不及了,当下迅地抬起石头,瞄准最前面的那名回鹘士兵的脑袋就要砸下去,然而就在这千钧一的时刻,变故从生,一支利箭“嗖”地一声放到了一名抬着石头的哈密士兵。

哈密士兵惨叫一声,当即倒地,那块石头也被他松开,“哐当”一声砸中了百夫长的左脚。

第一百五十六章 加点油(再求订阅)

“啊!”地一声大吼,夹杂着疼痛与愤怒,那名百夫长不顾伤痛地立即弯腰将那块砸在他脚上的大石头抬起了,冲着还活着的那个哈密士兵大喊道:“走!”

二人一齐用力,终于将那块大石头砸了下去,可怜下面的那名回鹘军,距离城头不到三尺的距离了,硬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巨物砸了个头破血流,惨叫一声,摔下城去。他下面的几个回鹘士兵也受此事的连累,被纷纷冲散,跌落城下,非死即伤。

“哈哈!干得漂亮,就这么干!”哈密军的百夫长高声大叫道,浓密的络腮胡子在这笑声中显得格外飞扬,很显然他对自己刚才的手笔很是满意。

当然,哈密军防守云梯的办法也不光是砸石头,还会用铲枪等工具,所谓的铲枪就是指一种在一根长木杆上固定一块又薄又滑的铲子的工具,当回鹘军的云梯靠上来时,哈密士兵可以将铲枪带铲子的一头伸下去,伸到云梯和城墙的缝隙里,然后用力一撬,便可将云梯掀翻,当然个别不道德的老兵不会在敌军刚架上云梯时就将其掀翻,而是等着敌军爬到一半时在动手,这样不仅可以破坏云梯,还可以将对方摔个七荤八素,十分地没品位。

在哈密军的综合防御措施之下,回鹘军的爬墙部队损失惨重,果然古人最害怕的还是爬城墙,危险系数太高了。回鹘军的前锋营见己方的阵亡率这么高,心里都一丝害怕了,他们打仗的目的可是冲到城里抢夺金银财宝和美女的,谁也不愿意死在这。虽然在后面督战的长官一直喊着让他们冲锋,但他们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小九九,这么危险的事你说干就干?你怎么不干?许多人开始出工不出力,只是在城下叫嚷,胡乱放箭,不再向城墙上爬了。

哈密军的防线顿时轻松下来,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新的挑战又来了——回鹘军的攻城车上来了。

谁都知道,城门是一座城市最为脆弱的地方,就算是铁制的城门,也比城墙薄的多,因此古代的历次城池攻防战中,城门都是双方争夺的焦点,回鹘军推着巨大的攻城车高声叫嚷着冲向城门,誓要扬回鹘男人的雄风,将这薄薄的一层城门一举撞破。

好在迪丽娜扎早就料到了他们这一招儿,在城门处安排了重兵,见回鹘军推着攻城车前来,负责守卫城门的千户大声下令道:“快,放箭!”

哈密军的勇士纷纷掏出强弓硬弩来冲着推着攻城车的回鹘士兵一阵猛射,然而回鹘军早有准备,将盾牌盖在头上,有效的挡住了城头上射下来的飞箭。城外的吊桥早已被回鹘军砍断,因此推着攻城车的回鹘军得以毫无阻拦的靠近城门,并对着象征他们胜利的城门,用力的狠狠撞击。

“咚!”地一声,整座城池仿佛都在摇摇欲坠,城门后面,负责顶着城门的哈密士兵突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每个人都被震得身子一颤,差点都没有站稳,好在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对这点突状况的应变能力还是有的,立即稳住了阵脚,用力顶着城门,确保城门万无一失。

负责在城头上指挥防守的哈密千户嘴角挂起一丝邪魅狂狷的微笑,他曾经参加过酒泉之战,侥幸逃了回来,对于这种情况,老狐狸耿炳文早就交给他怎么处置了,冲着后面正在熬油的士兵大喊道:“快把那玩意端过来,让底下的小崽子趁热吃!”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兴奋。

三名哈密士兵闻言将一个装满了热油的大铁锅抬了起来,在几个盾牌兵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将铁锅抬到城头边上。

负责掩护的回鹘军弓箭手见到这一幕,大叫不好,他们也是久经沙场的勇士,只一眼就看出了哈密军的人想干什么,当即弯弓搭箭,冲着城头一通乱射。

好在负责指挥的哈密军千夫长对此早有准备,安排了盾牌兵保护,几支重箭射在了盾牌上,出了金属撞击的清脆响声,并没有对哈密军的士兵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负责抬油锅的哈密军士兵并没有因此而胆怯,将油锅端到城头上后,瞄了一眼,然后三人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儿,确定了方位就一起动手,将整整一大锅油倾泻了下去。

“啊!”在城下负责撞城门的回鹘军士兵被这从天而降的热油烫的一声惨叫,然而哈密军的火把告诉他们,噩梦才刚刚开始。

随着千夫长的一声令下,哈密军士兵从城下抛下了数根火把,顿时将巨大的攻城车和它周围的回鹘士兵点燃,那些不幸的回鹘士兵扔下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的攻城车不管,纷纷抱头鼠窜,然而他们的身上也已经被大火包围,犹如一个个奔跑的火球,只能出绝望的呼喊。

这种情况只能是死路一条,因为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是没有人能救的了他们的,他们的同伴看见他们这个样子纷纷后撤,生怕殃及自己。

这一波攻击又失败了,哈密军明显还有很多滚石檑木的储备量,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在怕城墙了,回鹘军的士兵又开始了一次撤退。

十分不甘心的赤鲁旱气的破口大骂,然而也无济于事,回鹘军的士兵们都判断出这一波攻击已经失效,不愿意再当炮灰,就算是给长官面子不撤退,那也是站在城下面乱吆喝,出工不出力。

统筹全局的大将军博尔忽见此情景,只能再一次鸣金收兵,整理队伍,以便下一次的进攻。

赤鲁旱气鼓鼓地找到博尔忽,十分不服气地说道:“大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这一次一定拿下吐鲁番城!”

博尔忽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丝毫没有顾及赤鲁旱心中的想法,斩钉截铁地说道:“再来一次也还是一样。”

赤鲁旱以为大将军这是再怀疑他的能力,作为一名武将,作战能力绝对是最重要的立身之本,若是被长官打上作战不力的标签,那这一辈子就别想混了,心头一紧,脸上浮现出焦急的表情,急忙辩解道:“大将军……”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诡计

还没等他说完,博尔忽突然一抬手制止了他,然后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一样,一脸和气却带有十分自信地说道:“我不是说副将军不行。只是现在哈密军的箭矢、滚石檑木等守城器械还能充足,他们又占着地利,派谁上去也不可能一举拿下哈密。”

听到大将军这么说,赤鲁旱的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许多,带着一副求教的口吻,谦虚的说道:“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博尔忽坐在帐下,眼睛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吐鲁番城,似乎是在盯着久违的猎物一般,眯着眼,一脸自信地微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让其他人上,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箭矢和滚石檑木。”

这一下子,在傻的人也明白了,博尔忽是想使用车轮战术,不断地消耗对手,在将他们的实力削弱到一定程度后,在派大军一鼓而下,反正自己这边人多,一个拼一个也能拼死你。

赤鲁旱虽然有些不甘心,但面对上级这个十分合理的命令,也不能说什么,当即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脸色颇为凝重的说道:“好吧,末将遵命!”

接下来,回鹘军就开始跟哈密军玩花招了,重新派了一波人,冲到吐鲁番的城下,虽然叫嚷的阵势挺大,但是雷声大雨点小,并不着急向上爬,只想哄着哈密军多扔些滚石檑木。

一名哈密士兵见一名吐鲁番士兵要爬云梯,当即搬起一块石头砸了下去,谁知道那名吐鲁番士兵是故意哄他的,只在云梯上爬了一小段儿,而且眼睛时刻盯着上方,见有石头扔下来,顺势一跳,就躲了过去,没有受到丝毫损伤,顺便向城头的哈密军投去了戏谑和轻蔑的眼神。

“你干什么!我们的守城器械就这么多,你小子怎么能浪费呢!”一名哈密的十夫长见到这一情景,气得一巴掌拍到了那名哈密士兵的后脑勺上,大骂道。

“十夫长,那个人要爬云梯啊。”这名哈密士兵挠了挠后脑勺,十分委屈地说道,他十分不理解,自己奋勇杀敌怎么还有错了?

“爬你个脑袋!你傻啊,看不出来人家那是故意哄你的?等把你手里的滚石檑木都哄完了,人家才会真正的爬云梯!”哈密军的十夫长对手下这个榆木疙瘩十分生气,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龇牙咧嘴地教训道,仿佛要把那名士兵生吃了一般。

“那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爬,什么时候是假爬啊?”那名哈密士兵又摸着脑袋一脸委屈地嘟囔道,敌人要是在爬云梯,那到底还打不打啊?

哈密军的十夫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真假都看不出来,还混什么混?上面怎么就给自己分了这么一个傻蛋啊,带着他真是够操心的,十分生气地教训道:“你等我的命令在动手,没有命令再乱扔器械的话小心老子把你扔下去。”

“哦。”哈密军的士兵十分懵懂的摸着后脑勺点了点头,只要上面给个准话就行了,自己只喜欢照着别人说的去做,最讨厌动脑子了。

没过多久,迪丽娜扎也现了这个问题,这次回鹘改玩阴的了,没关系,本公主这就教你们怎么做人。

迪丽娜扎凤眸一转,俏脸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肃杀之意,对着身后的哈密军万夫长大喝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待到回鹘军爬到一半才能攻击,违令者斩!”

这一招不见兔子不撒鹰十分厉害,不管你是真的要攻城还是装作攻城的样子,爬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可能从容的跳下去了吧,除非你想缺胳膊断腿。

而一个缺胳膊断腿的回鹘士兵就算是没死也不可能形成战斗力了,这对于哈密来说就是胜利。

果然,迪丽娜扎这一招一出来,回鹘军又演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攻城,但准备十分充足的哈密军仍然毫不留情地用他们的滚石檑木以及弓箭给了回鹘军一次又一次打击,接连打退了敌军五次冲锋。

回鹘军第五次退兵号角响起的时候,吐鲁番城头上的哈密军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看时间来推断,他们不会再有第六次进攻了,因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终于可以趁这个短暂的时间来休息一下了,这对于时刻都要紧绷着神经的哈密军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果然,回鹘军退兵之后,没有再一次组织冲锋,而是安营扎寨,进入了休整状态。

刚刚经历过大战的哈密士兵除了少数哨兵外,大部分人都是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个别不地道的竟然呼呼大睡了起来。

士兵可以休息,但作为守城部队最高指挥官的迪丽娜扎此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白天的时候战事紧张,没时间去慰问伤员,安抚士卒,大家都可以理解。晚上的时候再不去一趟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对于军心的稳定会起到很坏的影响。

哈密的民夫们跑上城头去帮忙抬伤员,他们当中的五个人见到一个被巨石砸中右腿的人,躺在地上嗷嗷直叫。那五名民夫立即凑过去,喊着号子将压在哈密士兵右脚上的石头搬开。巨石离开了哈密士兵血肉模糊的右腿,但仍然痛的他哇哇乱叫,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的这条腿是要不成了。

“腿,我的腿!”哈密的士兵哭嚎着,还有什么能比自己身上的零件重要?一想到自己今后可能要变成残疾,靠着一双拐杖,在其他人另类的眼光中度过残生,这位哈密士兵就悲从中来,之前精忠报国、誓死守城的豪言壮语也化为乌有,扯着嗓子哇哇地大哭,道:“我的腿怎么样了?我要我的腿,没有它我今后还怎么活啊?”声音异常悲痛,闻着无不凄然。

迪丽娜扎正好路过那里,见这名哈密士兵哭的实在是悲愤异常,就驻足了一下,待看到这位士兵的那条已经被压得变形了的右腿时,迪丽娜扎心中也颇为动容,对着抬他的民夫吩咐道:“快把他抬下去医治,小心一点。”

第一百五十八章 勇士(求订阅啊,月底了,没钱吃饭啦。)

那名哈密士兵见公主来了,顾不上犯花痴,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两只大手抓着两个民夫的肩膀,冲着公主大喊道:“公主,我的腿是不是要不成了?是不是要不成了?”

迪丽娜扎心头一动,冲着这位为哈密国贡献了一条腿的勇士微微一笑,柔声宽慰道:“你先下去好好医治。哈密国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功勋,你是好样的。”

谁知这位哈密士兵并不想干这碗鸡汤,似乎是没听到迪丽娜扎说话一样,仍然等着茫然若失惊恐无限的眼睛,抓着民夫的肩膀,冲着迪丽娜扎大喊大叫道:“腿,我要我的腿!”最后,一条壮实的汉子,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迪丽娜扎无言以对,坦白说她很理解这位哈密士兵的心情,若是换做自己的一条腿被砸断了,那她也早就崩溃了,无数的豪言壮语,无数的心灵鸡汤都不管用,除非能让自己的腿回来。

迪丽娜扎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平复不了这位哈密士兵的心情了,当即十分伤感的摆了摆手,示意民夫将他抬下去,然后继续带着人去慰问其他的伤员。

然而,迪丽娜扎分明听到,就在那名士兵被抬走的过程当中,还在向她大声地索要自己的右腿。迪丽娜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若寒霜的俏脸上挂起了一丝难以言说的表情,没有停下步伐,快的离开了那里,去慰问其他的伤员。

走了不久,一个脑袋上缠着绷带的哈密士兵突然站起来,挡住了迪丽娜扎等人的退路,脸上挂着十分兴奋地表情,冲着迪丽娜扎一鞠躬,道:“见过公主殿下!”

迪丽娜扎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白天的时候也曾陷入过苦战,脸上同样挂起一抹温和的微笑,道:“你辛苦了,好好养伤。”

那名哈密士兵显然不觉辛苦,脸上兴奋地表情愈演愈烈,隔着老远都可以感觉到他那颗因为激动而砰砰跳动的心脏,笑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启禀公主殿下,小的今天杀了三个回鹘狗贼!真的,小人的十夫长可以作证。”

迪丽娜扎见他说话的神情语气就知道他没有说谎,她为自己手下能有这样的勇士而感到欣慰,冲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笑道:“你是好样的,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能得到公主的夸赞,那名哈密士兵心中也是激动地不要不要的,一张憨厚的脸瞬间被龇牙咧嘴的笑给扯开,天真无邪地笑道:“被狗贼的箭矢擦破点皮,不碍事,明天小人一定能多杀两个回鹘狗贼。”

迪丽娜扎欣慰地一笑,绝世的容颜完全可以倾覆整座城池,对面的哈密士兵完全看傻了,口水都差点留出来,鼓励他道:“好样的,明天好好表现,你的功劳本公主记下了。”说完,转身离开,因为他很忙,还有很多伤员要慰问,至少要让他们看到自己在慰问伤员,实在是没时间跟一个人说太多的话。

然而,那名哈密士兵似乎还是意犹未尽,冲着迪丽娜扎的背影大喊道:“公主放心吧,小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迪丽娜扎心头没有升起一丝波澜,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她并不认为后面的那个士兵比前面的那个勇敢,只是他们的受伤程度不同而已,如果后面的那名士兵不仅仅是被箭矢擦破点皮,同样也是失去了一条腿的话,他能不能这么乐观,这么豪迈,还真是说不准。

迪丽娜扎走在城头上,边慰问伤员,边视察城墙,城墙的情况很不容乐观,白天时回鹘军起的数次冲锋中,每一次都会先用抛石机进行一段时间的炮火准备,抛石机重点关照的地方就是这吐鲁番的城头。

城头上的城墙凸起的部分差不多有一半都被巨石砸平了,守军站在那里防守十分不方便,没有遮掩物不说,还容易掉下去,个别恐高的士兵向下一看就眼晕,十分影响战斗力。

迪丽娜扎叫过跟在自己身后的万夫长,一脸正色的吩咐道:“连夜在城头竖起木栅,以备敌军明天的进攻。”

万夫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冲着身后的手下吩咐了一遍,哈密的官员就开始敦促着民夫将城里门房上的木板拆下来,然后搬到城头建立栅栏,虽然比不上石头打造的城墙坚固,但也聊胜于无,最起码可以抵挡敌军的箭矢。

城门是最要紧的地方,迪丽娜扎每次巡视都不会忘记去那里转一圈儿,白天敌军对城门的攻击虽然被挫败了,但谁也看得出来,他们对城门有很大的兴趣,一直在附近寻找机会,毕竟只要突破了城门,就可以直入吐鲁番城的腹地,比起爬城墙的方法来既安全又有效。

迪丽娜扎看了看守城的将士和器械,人员还算充足,器械也很完备,士气也比较高涨,对此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她还是不能够完全放心,直觉告诉她这里这里迟早会有一场恶战。

迪丽娜扎下了城墙,眼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城门洞里,俏丽的脸上隐隐地浮现出一丝担忧,跟厚厚的城墙比起来,这一片黑黑的铁片显得实在是太过单薄了,然而它又十分重要,一旦被攻破,再厚的城墙也都成了摆设。

或许是跟朱楧待久了的原因,迪丽娜扎被她的强迫症传染了,总是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在城门口注视了半天,思前想后总是觉得不放心,又将身后的万夫长叫过来,悄声吩咐了一番。

万夫长听完迪丽娜扎的话后,嘴角挂起了十分明显的奸笑,似乎是马上就要把对手的媳妇儿搞上床一样,重重地点头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保证让回鹘的那群狗崽子爽到极点!”

迪丽娜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因为多了些底气而踏实了下来,今天的工作就做到这里吧,她也忙了一天了,也很累了,要赶紧回去休息,以便明天更加惨烈的战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求订阅,要吃饭。

迪丽娜扎回到住处以后,照例是先洗了个热水澡,今天的战斗虽然比较紧张,但还没有到让吐鲁番城危若累卵的地步,因此她还有闲心和时间去洗个热水澡。

洗完澡后,迪丽娜扎又穿着朱楧送她的那匹丝绸做的睡衣,躺着床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朱楧送给她的玉佩。

“你现在走到哪里了?知不知道我时时刻刻都在盼着你来。”迪丽娜扎望着洁白无瑕的玉佩不觉地呆,喃喃道。由于回鹘已经将吐鲁番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与外界的音讯已经完全隔绝,但她始终坚信,朱楧知道她被困在这里后,一定会带着雄师铁骑来救她。她很期待能看到朱楧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地大破回鹘兵马的场景。

于此同时,迪丽娜扎心心念念的肃王朱楧,也正坐在酒泉的行宫中冲着天上的明月直直愣。

王后孙云琦陪伴在他的旁边,双手抱膝,犹如天真烂漫的少女一般,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有意无意地问朱楧,道:“大王想什么呢?”

朱楧微微一笑,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然后又扭头看着孙云琦笑道:“在想哈密的战局,这次机会对我们肃国很重要,无论如何本王都要抓住。”

孙云琦将头微微靠到朱楧的肩膀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鬼灵精地看了朱楧一眼,一脸戏谑的笑道:“大王是在想哈密城里的那个人吧。”

朱楧一脸黑线,暗道男人和女人的心思果然不在一个频道上,伸手轻轻地搂住孙云琦的香肩,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王后啊,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如此心急火燎的想要展自己实力吗?”

孙云琦用一种懵懂的眼神看了朱楧一眼,不明白王爷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问题,她是个聪明人,既然猜不透,那干脆就不猜,微微摇了摇头,道:“请王爷明示。”

朱楧突然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庭院里踱了两步,转过身,又走到孙云琦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因为本王将来会面对一个,不,也可能是几个十分强大的敌人,本王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使自己足够强大,否则没有办法保护你们。你可以说我着急是为了她,但本王摸着良心说也是为了你们。”

孙云琦站起身来,一头扎进朱楧的怀里,双臂环抱住朱楧,一脸幸福的笑道:“臣妾相信王爷,能嫁给王爷是臣妾此生最大的幸运。”

朱楧搂住自己的爱妻,说实话她很庆幸她们几个相处的还算差不多,没有出现后世电视剧里演的无限宫斗的场景,可以让他专心征战,温柔地说道:“本王有你这样贤良淑德的王后也很幸运。”随即,又换了一副十分忧愁的表情说道:“还有三天本王才能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顶得住,如果让回鹘攻破了哈密,那本王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孙云琦将头从朱楧的怀里抬起来,抬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脸坚信地说道:“吉人自有天相,臣妾相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王爷的。”

“但愿吧。”朱楧淡淡地笑道。

第二天清晨,迪丽娜扎匆匆吃过早饭,早早地上了吐鲁番的西城墙,经过昨天一天的消耗战之后,她对回鹘军的强大实力又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再加上昨日一战,哈密军增加了不少伤亡,消耗了不少器械,城墙被破坏的也较为严重,已经使得她不敢在托大,因此她将今天的早饭提前了半个时辰,目的就是能早点上城头上去督战。

她心里清楚的很,她率领的这三万人是哈密军的主力,剩下的盘踞在哈密城里的守军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逊色一些,如果吐鲁番城被攻破了,那哈密城就没有抵抗的底气了,说不定会直接投降,这样以来,哈密就免不了亡国的命运了。而依照黑的儿火者的性子,他若是征服了哈密,那自己的族人肯定会被他杀的一个不剩。虽然出于对她的爱慕,黑的儿火者最后可能会将她留下,但她真的极其不愿意去侍奉这个让自己十分讨厌的人。

不论如何,城池都要坚守住,要坚持到那个人的到来。

“呜呜!”地几声号角吹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振奋人心的“咚咚”地鼓声,这怕是这个世界上哈密军最讨厌的声音,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要再次与凶狠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了。

回鹘军的大将军博尔忽召集自己手下的两位副将赤鲁旱和也花不台,眯着眼睛,威严的质问道:“本将昨天授予你们的方略可曾记下了?”

“记下了!”也花不台一脸兴奋地重重地点头,扯着嗓子大声地叫道:“请大将军放心吧,末将这次一定拿下吐鲁番城。”

站在他一旁的另一位副将赤鲁旱则是一副死了老爹的表情,胸中的闷气此起彼伏,腮帮子都被吹的一鼓一鼓地,脸上的络腮胡子也是极不协调地随着肌肉的收缩跳动着,重重地哼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昨天晚上,博尔忽突然召开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会议决定,明天继续由赤鲁旱率军队进攻城西,只不过由主攻变成了佯攻,负责吸引哈密军的注意力,回鹘军的另一队主力则由也花不台率领,趁机从北门杀入,彻底攻占吐鲁番城。

听到这个命令的赤鲁旱瞬间明白了过来,自己被人耍了,原来狡猾的博尔忽一直忽悠着自己去当炮灰啃硬骨头,等到自己将哈密军的有生力量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在派跟他关系一向要好的也花不台去摘胜利果实。

赤鲁旱的肺都要气炸了,自己辛辛苦苦打了两天,最后胜利果实却要被别人摘去,这个鸟气谁他娘受得了,当即拍了桌子,表示不干,想着明天接着打主攻,拿下吐鲁番,在自己的功劳簿上重重地添上一笔。

不过,博尔忽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早有准备的,当即用军令压服了赤鲁旱,并表示如果他不奉将令,不介意追究他这两天攻击不力的责任,赤鲁旱这才服了软,乖乖地俯听令,但内心里是相当憋屈的。

第一百六十章 秘密武器(求订阅,要饿死了。)

博尔忽斜了一眼赤鲁旱那副仿佛别人都欠他二百块钱的表情,内心里鄙夷地冷哼一声,对这个官职比他低,战功比他少,还老喜欢扎刺的手下,他的内心里其实是很不感冒的,别过头去,没有理会赤鲁旱,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执行吧,本将军希望今天收到你们攻破吐鲁番的捷报,若是有人胆敢心存他念,不肯出死力作战,那就要休怪本将军这里军法无情了。”说完这句话,特地的白了赤鲁旱一眼,意思很明显,是在警告他别给老子耍花样,叫你打佯攻你也得把哈密军的主力吸引过来,好让老子的亲信去立功受奖,要是敢耍滑头,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赤鲁旱久历世故,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坦白说他真的很想抽刀砍死眼前这个王八蛋,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也只能忍了,当即把脸别到他处,不去看这个讨厌的人,权当是没听见。

也花不台捡了大便宜,自然是内心都乐开了花,一脸捡了钱的表情,兴奋地表态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博尔忽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花不台和赤鲁旱两人的本领都差不多,说实话他相信二人谁也能拿下吐鲁番城,但问题是谁让你赤鲁旱不会做人呢?从来不跟领导多亲近,多走动,打了胜仗也不想着让领导占大头,谁还会用你?相比之下,也花不台就乖巧的多了,博尔忽确信,等这一仗打完,他的金库里又会多几十箱黄金,房间里又会多几个美女了,道:“现在本将军下令,总攻开始!”

“遵命!”大小将官齐声应诺,然后回身出去准备。一鼓声已经完了,回鹘军士气正盛,齐齐地举着刀枪大喊道:“杀!杀!杀!”声音震动山谷,让人闻之不禁心胆动摇。

赤鲁旱见士气可用,大声地下令道:“勇士们!今日一定要拿下吐鲁番城,谁第一个攻上城头,里面的财宝美女任取享用!”他不肯放弃这么多天的进攻成果,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哈密军已经到了极限,只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那他能抢在也花不台前面破城也说不定,因此极力的怂恿手下的人去蚁附登城,誓要给那两个背后搞阴谋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吼!吼!”负责进攻城西的回鹘军士兵兴奋地大叫道,赤鲁旱的这句话彻底将他们心中的兽性激了出来,只要攻进了城内,就可以尽情的享受了,就可以尽情地泄自己的欲望,弥补这些日子以后所受的苦了。

在密集的炮火准备之后,士气高涨的回鹘军又攻到了城墙边上,这次他们没有耍什么花枪,而是直接架着云梯拼命的攻城,誓要做第一个攻上城头的勇士!

“杀!快上!”回鹘军的一名百夫长挥舞着大刀催促着手下登城,他的手下随即架上了云梯,手拿一个铁盾,挡在头上开始迅的向城墙上爬去。

“快!给我狠狠地砸!”一名哈密军的十夫长见此情景,十分愤怒地大叫道,回鹘军的抛石机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次一定要让这些天杀的回鹘尝尝苦头。

两名哈密军的士兵举起巨石狠狠地冲着下面的回鹘军砸了下去,虽然有盾牌保护,但巨石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那名回鹘士兵吃不消,只觉头顶“咚”地一声,似乎是被万钧雷霆砸中,一个重心不稳,跌落了下去,还连累了他下面的两个哥们。

“干得好!就这么干!”哈密军的十夫长兴奋地大叫道,像是中了彩票一样。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利箭“嗖”地一声射了过来,射中了他的左臂。哈密军的十夫长嗷地一声嚎叫,向后急退了两步。

“十夫长!”一名哈密士兵连忙跑过来,一把扶住长官道:“你怎么样?”

那名哈密的十夫长也是一个彪形大汉,冲着那名面带惊恐之色的士兵嘿嘿一笑,然后咔嚓一声将箭矢折断,对着自己的那名手下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守城啊,要是让回鹘人爬上了,你小子的脑袋还要不要啦?”

这位哈密军的士兵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被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生猛举动给深深地震撼了,内心里鼓起了无限的勇气,冲向城头,拉开自己的硬弓向着回鹘军猛射起来。

西边一直是回鹘军的主攻方向,在这里安排的兵力也很多,因此这里也是哈密军重点防守的地方,迪丽娜扎就一直在这里督战,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回鹘军早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了战术,并且运来了几件秘密武器。

北门的哈密守将心头始终悬着一块巨石,因为他看的出来,敌人在他这边增兵了,而且看这些兵的气势还真是很逼人,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意思,他不知道敌人打什么鬼主意,但多年的战争经验养成的只觉告诉他,他今天肯定不会像之前那么轻松。

北门的哈密军并没有急着攻城,待到西城打的火热时才开始动手,然而诡异的是他们仿佛只对城墙感兴趣,对城门却丝毫不感冒。

“快!把这个云梯给我掀翻!”

“说你呢!动作麻利点儿,快把这个石头搬过来!”哈密军的长官正在心急火燎的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应对回鹘军的蚁附登城,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哈密小校突然指着前方,用一脸惊恐的表情对哈密军的北门守将大喊道:“将军,你看!”

哈密军的北门守将顺着他的手指抬眼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乖乖,回鹘军的阵前出现了几排黑洞洞地大炮,犹如猛虎一样蹲在那里,注视着哈密的城门。怪不得回鹘军不在城门处布置兵力,原来他们有这个大杀器。

第一百六十一章 城破?!

成吉思汗西征教会了阿拉伯人和欧洲人使用火药,回鹘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察合台的王国,自然也会搞这些玩意儿。

哈密军的北门守将瞬间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傲气,也顾不上栽面子,一脸焦急地抓过一个士兵,冲他大吼道:“快去禀报公主,请她支援北门!快去!”

事到如今,回鹘军声东击西的意图显而易见,那名哈密士兵得到长官的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即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城西跑去,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他跑慢一步,城门就有可能被攻破,那全城里的人都得死。

就在这时,城北回鹘军的指挥官,此次统兵的副将军也花不台嘴角里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这几门大炮可是宝贝,是他费了不少关系才搞到手的,要是没有它们,大将军也不会将北门的攻击任务交给他。眼见时候差不多了,也花不台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凶光,指着吐鲁番的北门大喊道:“给我开炮!轰开城门!”

几排回鹘大炮出了一阵阵怒吼,它们打出的也是铅弹,造成不了爆炸的效果,但这么重的东西,以这么快的度之下砸向铁门,说不定一下子就会把门砸开,就算一次不行,多砸几次也就差不多了。

城头上的哈密军顿感压力山大,尤其是城门上面的哈密军被盖的抬不起头来,躲在城垛下面一个劲儿的骂娘,他们之前已经吃了一次明军大炮的亏,没想到时间不长又吃了回鹘军的炮子,这一刻估计他们能真切地感受到科学技术是第一战斗力的真理。

几排炮过后,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就在这时,被回鹘军的大炮重点照顾的城门“咣当”一声被砸开了,哈密军整个严密的防守体系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漏洞。

然而,就在此时,负责守卫北门的哈密守将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一丝庆幸,庆幸迪丽娜扎公主的先见之明,昨天晚上令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

回鹘军见吐鲁番城的城门洞开,纷纷高兴地大声欢呼,胜利就在眼前,进城之后,就是收获的日子,就是享受的日子,就是放纵的日子。

北门的回鹘军指挥官也花不台的嘴上都笑开了花,看来这头功是跑不了了,举起大刀,兴奋地大叫道:“勇士们,冲啊!谁第一个进城,谁就是此战的功!”

功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其余的功劳都加起来也顶不上一个功,因为人们总是只会记住谁是冠军,至于亚军,没有意义。

回鹘军的士兵纷纷高声大叫着,也不摆什么阵型了,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向城门,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着也要捞一些军功回来。

“快!放箭!”城头上哈密军的指挥官高声大叫道。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城头上的哈密军士兵表现的也还算镇定,没有慌乱地弃城而逃,而是掏出强弓硬弩来努力地射向狂奔而来的回鹘军,当即射到了一片敌军。

然而这也无济于事,回鹘军现在已经完全疯狂了,立功和享受的欲望充斥了他们的大脑,这点伤亡对他们来说根本已经造不成什么影响力了,纷纷无视身边倒下的队友,兴奋地、疯狂地涌进了吐鲁番的北城门。

“杀啊!杀光城里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回鹘军的一名千夫长亲自带队冲锋,眼眸中闪动着贪婪欲望的火焰,脸上挂着兴奋刺激的神情,高声大叫道。

正常情况下,城门一旦失陷,就意味着整座城池的陷落,每一个回鹘军都这样认为,感觉他们胜券在握,就差冲进去享受了,贪婪的欲望冲昏了他们的大脑,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整个北门的城门洞里,根本没有一个哈密士兵驻守。

回鹘军的千户领着手下冲在最前面,他能为自己夺得这个入城第一功而庆幸,边冲还边盘算着今天晚上要睡几个女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都陷了下去。

下面是一道深沟,呈现半圆型,将整个城门的内侧环绕了起来,上面被哈密军精心布置了掩饰物,咋一看跟普通的地面没有任何区别。回鹘军的士兵没有任何防备,冲在最前面的人纷纷掉了下去,下面还插上了刀剑等利器,掉下去的人都被穿成了糖葫芦,不死即伤。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千户也早已经阵亡,被一根折断了的长矛插中了喉咙,满脸的难以置信和不甘心,直挺挺地死在那里。

“停下!前面有陷阱!”眼见最前面的回鹘军士兵纷纷掉到了沟里被插死,他们后面一排的回鹘军士兵纷纷刹车,并赶紧冲着自己身后的同伴示警。

然并卵,后面的回鹘军不知道前面的状况,还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冲进城里立功,纷纷向前拥挤,又把刚刚刹住车的最前面的同伴挤进了沟里,顿时一阵阵惨叫声和骂娘声纷纷传来,回鹘军伤亡惨重。

眼见前面的同伴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惨叫和大骂,后面的回鹘军终于回过味来,一名万夫长挤到最前面,心急火燎地大骂道:“他妈的,怎么回事?怎么都给老子停下了?”

一名差点被挤到沟里的回鹘军十夫长惊魂未定地对万夫长说道:“启禀万夫长,哈密军在城门后面挖了一个大沟做陷阱,我们很多兄弟都陷进去了。”

回鹘军的万夫长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好不容易攻破了城门,就差这临门一脚就可以建立不世奇功了,怎么能被一条小沟挡住道路,成年行军打仗,见到的沟还少吗?大怒道:“我们辛辛苦苦才攻破了城门,难道就因为这一条小沟就放弃吗?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老子趟过去,就算是用人填,也要给老子把沟填满!”

严酷的军纪不仅能保持军队的纪律性,听着还让人提气,回鹘军的士兵一听长官说这话,二杆子精神腾地一声就被燃起来了,他们破开了城门,为了冲锋时方便,将云梯扔在了后面,这个时候也只能靠填平这个壕沟才能进城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求订阅啊,救命啊。

但是话说回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会真的用自己的命去填壕沟。战争是最能激人们的智慧的,此刻回鹘军的手里已经没有了沙袋,就纷纷把自己身上的盔甲解下来扔到沟里,反正接下来也是舍命一搏,穿他娘盔甲干什么?

站在壕沟对面严阵以待的哈密军,见此情景纷纷向壕沟对面的回鹘军放箭,由于距离很近,有没有了盔甲的保护,许多回鹘军就被当场射死。

但是这一刻,回鹘军并没有因为害怕而退却,打到这个份上,回鹘军也红了眼,早已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只求着弄死对方而后快,他们残忍凶狠的一面彻底表露了出来,不顾袍泽之情,将中箭身亡的同伴踢到沟里去填平壕沟,甚至一些只是受伤的士兵也被他们踢了进去,仗打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谁还顾得上管受伤的人,不如送你早点下去,好为团队多做些贡献。

与此同时,回鹘军也没有傻站着挨打,他们的弓箭手纷纷扯开弓箭还击,掩护前面的填沟部队,但是哈密军对此早有防备,他们的阵型很严整,前面是一排盾牌兵,将后面负责攻击的哈密兵保护的严严实实,回鹘军的弓箭杀伤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快!给我冲!谁敢后退杀无赦!”冲在前面指挥的回鹘军万夫长大叫道,这是个建立大功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死几个兵算什么?哪次打仗不死人?

回鹘军在长官的严厉督促之下,一波一波地向前涌去,死了的就被同伴扔到沟里填平陷阱,活着的就把自己的盔甲解下来扔进去,就这样一道两人来深的壕沟就这样被填平了,毕竟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哈密军能挖这么深已经是极限了。

“杀啊!杀光哈密狗贼!入城之后,三日不封刀!”回鹘军的万夫长高声大叫道,自古以来,胜利之后的为所欲为,都是鼓舞士气的最好方式,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一样,也不管那支军队宣传自己有多么的爱民如子,它都不可能完全泯灭士兵心底的最原始的欲望。就连一向以爱民著称的朱元璋,在打天下的时候,为非作歹的事情也没少干过。

眼见死了这么多同伴,回鹘军的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们不认为那些只是受了伤而被他们踢下去的队友是死在他们手里,而是把这些账都算到了哈密军的头上,现在又听见长官如此激励他们,体内的兽性瞬间爆,誓要杀光哈密军而后快,纷纷挥舞着大刀长矛,高声叫骂着各种污言秽语,像一条条饿狼一般,冲向哈密军。

“保持好队形!刺!”眼见回鹘军如潮水一般的冲过来,负责指挥方阵的哈密军的千夫长,大声下达着作战指令。

不得不说,哈密军在这个时候还是表现出了比较高的作战素养,并没有因为回鹘军的一拥而上而慌乱,反而是沉着地稳住阵脚,待到听到长官的命令后,站在盾牌兵后面的一排长枪兵瞬间将长枪刺了出去,一下子刺倒了一排回鹘军的士兵。

不过,战争的胜负最终还是要靠实力决定的,哈密军的战术虽然安排的比较合理,但无奈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双方的实力相差实在是悬殊,只占了这么点便宜之后,瞬间就陷入了劣势。

冲到哈密军阵前的回鹘士兵并没有因为前面的同伴被刺了个透心凉而胆怯,反而是反应十分迅地抓住了哈密军没有来得及收回的长枪,然后开始猛踹哈密军的盾牌阵。

盾牌不是城墙,成百上千的人要是用脚去踹后面的盾牌手是挡不住的,他们一边用力支撑着盾牌,一边抽出自己身上的腰刀来去砍前面的敌军。

回鹘军的士兵不甘示弱,一边挥刀对砍,一边用脚踹盾牌,有盾牌的士兵就将盾牌挡在身体前面去装哈密军,到了这个份上,战术、武艺都顶不了什么用了,谁敢玩命儿,谁具备我就要弄死你的二杆子精神,谁就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给我用力撞!都他妈没吃饭啊!”冲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位回鹘军百夫长高声大叫道,眼看哈密军的盾牌阵就要崩溃了,他下定决心要做第一个破阵的人,若是被别人抢了先,那半夜做梦都能气醒。

这位百夫长亲自上阵,拿着一个盾牌,和两名手下一起组成一个铁三角,一起喊着口号向哈密军的盾牌阵撞去,终于在他们的奋勇争先之下,一名哈密军的盾牌手吃不消了,被撞倒在地,随即被回鹘军后面的长枪手乱枪捅死。

哈密军的阵型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杀啊!杀腿这波敌军,你们就是入城的第一勇士!”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高声激励着手下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第一勇士的荣耀是每一个回鹘的男人都渴望得到的,在这个口号的激励之下,成群结队的回鹘军纷纷向哈密军这个缺口起一轮轮疯狂的冲锋。

虽然哈密军的将士奋力抵御,但奈何敌众我寡,在已经完全魔怔了的回鹘军的冲击面前,口子被越撕越大,防线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千夫长,我们顶不住了,该怎么办?”一名奋力厮杀的哈密百户一脸焦急地问着自己的长官,他已经拼着性命连续放倒了两个回鹘士兵,刚说完这句话,还没喘口气,又和第三个回鹘士兵过上了招,可见战事的紧张程度。

“呲”地一声,旁边传来了刀子入肉的声音,却是那名亲自上阵的千夫长一刀捅死了冲到他跟前的回鹘士兵,然后迅地将刀抽出来,以防备下一个敌人的攻击,期间还抽空跟那名百夫长说了一句:“别担心,公主不会不管我们的!”

千夫长说的没有错误,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迪丽娜扎终于带着援军赶了过来,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听那名求援士兵说出的情况,就知道西门那边已经变成了敌军的佯攻之地,他们真正的目标,早已变成了平时这个不起眼的北门。

第一百六十三章 加油,求订阅

迪丽娜扎见到汹涌而入的回鹘军,心头也是一阵火起,这才几天的时间?你们就想破城,太不把本公主和我们哈密勇士放在眼里了吧,当即秀眉一皱,一张俏丽的脸上挂满了寒霜,似乎要把敌军全都冻死一般,抽出宝剑来用力指着前方,大喝道:“勇士们!给我杀!把这些混蛋都给我赶出去!”

前来支援的哈密军将士得到公主的将令,纷纷大叫着,奋不顾身地冲向汹涌而入的敌军,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座城池就是他们最大的依托,若是被敌人破了城,那他们这还剩不到三万的残兵败将,真的还不够敌人塞牙缝的,因此每个人都很拼命,不用长官督促,也不会出现偷奸耍滑的现象。

不过话说回来,拼命的不只是他们一家,回鹘军好不容易攻了进来,若是被打出去了,丢了面子不说,对方肯定会对城门进行更加严密的防护,说不定自己今后又得倒霉催的拼了命地去爬那该死的城墙。

为了能够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性地解决吐鲁番问题,然后关起城门来尽情地享受,回鹘军打的也是相当玩命儿,许多脱了盔甲没有被哈密军射中的二杆子士兵甚至连上衣都脱了,光着膀子,露出一块块粗实地肌肉,嘴里大声叫嚷着:“杀啊!杀光这群狗崽子,抢光他们的女人!”起了一波一波猛烈的冲锋。

“快!堵住他们!别再放人进来了,再放人进来城池就要失守了!”迪丽娜扎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回鹘军涌进城里,心头不由地焦急万分,因为她知道,这群回鹘士兵早已经变成了一门心思想着破城之后尽情享受的恶狼,将城中的哈密军民看成了等待着被他们审判的猎物,进攻起来肯定是会毫不留情,若是放更多的回鹘军进来,怕是真的就回天乏术了。

哈密军的士兵在邵安公主迪丽娜扎的带领下向回鹘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反冲锋,然而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见到城门被攻破的回鹘军的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顾一切地涌了进来,不管付出了多么大的伤亡,热情总是没有减退,反而是越高涨,空中叫喊着各种污言秽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疯狂地冲击着哈密军的军阵。

“不行啊,这样下去城池会失守的。”迪丽娜扎喃喃道,心头闪过了一丝绝望,但随即镇定了下来,我不能就这样放弃,说好了会坚持到你的到来的,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弃。

迪丽娜扎心里十分清楚,若是回鹘攻破了吐鲁番,为了泄他们这几日攻城受挫而生出的一肚子邪火,肯定会对吐鲁番城里的军民进行大肆的屠杀,他们为了她家的江山流血牺牲,她怎么忍心让他们陷入人间地狱?更为重要的是,她绝不愿意成为自己讨厌的那个人的床上的玩物。不愿意让哈密落入他的手中,这样不仅葬送了父王多年的心血,还会阻挡了自己心上人一展雄才的坦途。

我答应了等你赶来,就一定会做到。我会为你坚守住,不管是城池还是身体。迪丽娜扎在心里暗暗誓到,她不愿意等到自己的心上人率兵赶来时,所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正所谓急中生智,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迪丽娜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冲着跟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一个千夫长大喊道:“快!把城里的油都搬过来,倒到这个沟里。”

千夫长也是久经战场之人,迪丽娜扎就这么一点拨,他就立即明白了这位美丽的指挥官的意图,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招呼着手下的壮士大喊道:“都他妈跟我来!”

没过多久,哈密军的这位千夫长带领着百十来名手下将城内附近的油料都搬了过来,开始往壕沟里倾倒。

回鹘军中有眼尖的士兵,见到他们的这番做法后,立即向长官报告道:“大人,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负责指挥突入城中部队的回鹘军万夫长顺着那名士兵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随即骤然增大,脸上露出明显的惊恐之色,他一眼就看出了哈密军的这位歹毒的小娘子想要干什么了,她的事要是成了,自己和冲进城里的这一批回鹘士兵都得死,死得还会非常难看。

回鹘军的万夫长暂时顾不上指挥正面的冲锋,挥舞着大刀指着哈密军倒油桶的士兵对自己这边的弓箭手大喊道:“快!给我放箭,把他们都给我射死!”

几十名距离万夫长比较近的回鹘军弓箭手听到了长官的命令,纷纷掉过头,拉开硬弓,冲着哈密军的倒油兵一阵猛射,射到了不少敌军。

一名哈密士兵刚刚把油桶搬到壕沟边,打开了盖子,刚想要向壕沟内倾倒,谁知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箭,正中他的咽喉,这名哈密士兵吭都没有吭一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怀里的油桶也随他一起摔倒,里面的油咕嘟咕嘟地向外冒。

他的十夫长见此情况,十分心疼倒在地上的油,这得多浪费啊,现在敌人攻城攻地这么紧,这一桶油可以杀多少敌人,进而挽救多少人的性命啊。当即顾不上回鹘军的箭雨,没等盾牌兵的掩护,就抱着油桶向壕沟里倾倒,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太过张扬的他也早已成了回鹘军的重点关注目标,在一排箭雨过后,这位哈密军的十夫长身中六箭,气绝而亡,连同那一桶油,直直地栽倒了壕沟里。

“快!盾牌兵快过来掩护,老子们要是死了,咱们都他妈得死!”负责指挥倒油的哈密军的千夫长一边招呼着旁边的盾牌兵,一边大喊道。此时见到这一幕的每个人都明白了邵安公主的意图,哈密军的士兵对此不仅佩服万分,心道公主不愧是哈密的第一智将,能在万分危急的时候,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狠辣的主意来,为了保证公主的这个主意能顺利实施,盾牌兵在听到千夫长的招呼后,十分自觉的向他们靠拢了过来,向他们提供了有效的盾牌阵保护,使得回鹘军的弓箭对他们造成的伤亡大大降低。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求订阅

迪丽娜扎是个很聪明的人,她选择倒油的地方是壕沟靠近城墙的两端,回鹘军费劲心思填平的壕沟只是正对着城门的中断,这一带仍然是陷阱丛生的危险地带,因为回鹘军若想对付在这里倒油的哈密军,除了弓箭手外,别无选择。而此时,弓箭手的攻击效力也因为哈密军盾牌阵的保护而大大折扣,这使得负责指挥入城部队的回鹘军万夫长心急如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已经不可能再组织人力物力在填出一道路来,只能寄希望于在哈密军将壕沟内的油倒到足以毁灭他们的分量之前,打败正前方的哈密军主力。

负责指挥入城部队的回鹘军的万夫长当即舍下了哈密军的倒油兵,挥舞着大刀指着前方的哈密军军阵大喊道:“勇士们!杀啊!大家再加把劲儿就能打败哈密军的军阵了,若是再冲不过去,我们这些人就要被烧死了!”

回鹘军的士兵也明白了当前的形势,进一步海阔天空,金钱美女任其享受,退一步,刀山火海,必将由熊熊火焰断其归路,因此每个人都奋勇争先,使劲浑身解数,决心舍下这一条命也要突破哈密军的军阵。

负责指挥回鹘入城部队的万夫长也踏着由回鹘人的尸体和盔甲堆成的通道冲到了最前面,以示士卒无还心,见到长官都这么拼命,回鹘军的士兵更加感奋,高声呼喊着他们大汗的名字,疯了似的冲击哈密军的军阵。

哈密军的防线压力陡增,有几处甚至都开始动摇,有了一丝丝被回鹘军突破的危险,然而哈密军也在顽强的坚持,因为谁也不是傻子,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双方拼的就是时间,只要自己坚持到大火燃起的那一刻,胜利就一定属于哈密,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付出了那么大的伤亡,怎么能在最后一刻被敌军突破呢?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

“快!给我顶住,后退者杀!”迪丽娜扎也急眼了,挥舞着宝剑大声喊叫道。其实中国古代的战争,绝大多数拼的不是智谋,都是在硬碰硬的情况下进行的,虽然史书上记载的许多经典战例当中都有精彩的谋略,但经典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就是因为少,而大多数战争是没有什么精彩的谋略的,因为大家都不傻,三十六计就那么几条,孙子兵法谁都看过,谁也不会轻易的上当,真要是遇上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甩开膀子楞干,而这样的战例是入不了史官的眼的,他们在记载的时候往往一笔带过,甚至压根都不写,所以才会给人一种感觉——文人谋士才是决定胜负的最主要因素,其实不然。

在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大而又只能愣干的情况下,这个时候就全凭一口气,谁能撑得住谁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哈密军和回鹘军的将士全都疯狂了,向前一步是坦途,后退一步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个时候,男人的雄心豪情,甚至是动物的求生本能全部都爆了出来,交杂在一起,幻化成一声声暴怒的吼叫,不断地交织在吐鲁番的北门附近的上空。

“快!赶快冲过去!”负责指挥入城部队的回鹘军的万夫长扭头看了一眼壕沟里的油,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再也不能耽误了,若是让哈密人得手了,那自己和冲进来的这一群回鹘勇士都得死在这,而且死的还很难看。

回鹘军的万夫长顾不上危险,直接从后方杀到前线,带着两名骁勇的护卫,提着砍刀亲自砍杀哈密军的士兵,见到长官如此勇猛,所有攻入城内的回鹘军将士都十分感奋,使出浑身的力气,不断地冲击哈密军的阵型,哈密军的防线顿时开始动摇了起来。

“不许退!后退者杀!”迪丽娜扎大声喊道,指挥着手下的兵将到处堵漏洞,仿佛是一艘千疮百孔的船,遇到了海上的暴风雨,船员们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去堵口子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偏偏有害群之马出现了,一名哈密军的十夫长见到对方如此凶猛,心里十分害怕,打起了退堂鼓,悄悄地向后退去,这一切都瞒不过在后方督战的迪丽娜扎的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带人过去将那名十夫长就地正法,并让手下的士兵提着他的脑袋示众,谁要是敢往后退,下场就会跟他一样。

迪丽娜扎并不是个残忍的人,相反她很热爱士卒,但是这种情况如果不杀那名十夫长,仗就没法打了,回鹘军破城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军民遭受涂炭。有时候,残忍也是一种仁慈,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虽然回鹘军十分凶恶,但奈何后面有更加凶恶的公主殿下督战,哈密军的将士全都断绝了不顾大局自己跑路的小心思,一门心思地向前反击,顶住了回鹘军的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后退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迪丽娜扎和她手下的哈密军将士来说,完全是度日如年,迪丽娜扎在无数次的扭头观察了壕沟里的油料之后,终于确定差不多了,当即不再废话,舍下了公主殿下尊贵的形象,扯着嗓子大喊道:“点火!”

这是绝地反击的机会,也是哈密军唯一的机会,得到命令的哈密军的一个百夫长十分兴奋,当即抄了火把就向壕沟那边冲去,他要把这些让他们吃尽苦头的回鹘狗贼全都烧成烤乳猪。

虽然回鹘军也知道自己的末日要到来了,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们还是不断地反抗,几名弓箭手见到那个百夫长拿着火把往壕沟旁边冲,也没等待长官的命令,纷纷一阵乱射,将那名百夫长射成了刺猬,火把也跌到了地上。

然而,这是他们的困兽之斗,哈密军很快准备了火箭,一排排地射进了壕沟里,其实依照壕沟里的油量,只要有一支火箭射进去,就可以宣告回鹘军的死亡,但哈密军实在是太恨他们了,射了一堆火箭,仿佛是要借着冲天的火焰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间惨剧(求订阅)

壕沟里毫无疑问的升起了滔天的火焰,并夹杂着滚滚的黑烟,附近的回鹘士兵立即被引燃,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嚎叫着到处乱跑,还顺带殃及了身边的队友。由于害怕被队友引燃,回鹘军的士兵开始四散奔逃,队形不再严密,更为要命的是,熊熊燃烧的巨大火墙,将攻入城内的回鹘军天然的斩为两段,使其尾不能相顾,整个攻入城中的回鹘军一下子没有了刚开始的时候那种入城之后好好享受的兴奋之情,取而代之的是在一瞬间陷入了绝望,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眼见这波攻击受到了完美的效果,迪丽娜扎喜笑颜开,看着情形,无论如何今天是能撑过去了,略带兴奋地挥着宝剑高声指挥道:“杀!把他们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眼见形势对自己大为有利,所有的哈密军将士也都兴奋了起来,刚才一直被回鹘军压着打的满腔怒火瞬间爆了出来,誓要双倍奉还回鹘军,在接到公主的命令之后,每一个哈密军的将士都异常兴奋,高声大叫道:“杀光这些狗贼!为公主殿下效命!”

迪丽娜扎身边的万夫长一马当先,提着大刀就冲了上去,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疯狂地砍杀早已惊慌失措的回鹘军,这么个立功表现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所以说千万别觉得武将们就傻,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每个人的脑袋都精的冒烟,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该猥琐,他们心里都门清。

形势开始了向哈密军这边一边倒的转变,火墙前面的回鹘军由于没有后援,再加上阵型已乱,军心已经崩溃,很快沦为了哈密军的屠杀对象,数不清的回鹘军沦为了哈密军的刀下之鬼,被砍成了肉酱,跪地求饶也没有用,谁也不会原谅一个曾经差点杀死自己的人,所以说优待俘虏这句话也就是骗骗小学生,真正的久经沙场的将士是不会相信这句话,除非你对人家有用。

就连那名负责指挥入城部队的回鹘军万夫长也没有幸免,被乱箭射成了马蜂窝,然后又被乱刀砍得面目全非,就这样,哈密军的士兵还是不解气,有几个心里十分变态的哥们儿,竟然跑上前去,用刀生生地割下那名万夫长身上的肉放到嘴里生吃,这场面真是不忍直视。

与此同时,在城头上的哈密将士见到自己这一方占据了巨大的优势,士气猛然高涨,开始向城下放箭支援,就在这时候,在城头上负责防守的哈密军万夫长也是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十分没有节操的办法,他命人将城头上的滚石檑木都集中起来,向着城门洞外面的那个口倾泻而去,不仅砸死了不少回鹘士兵,还在很短的时间内竟然将门洞外面的那个口给赌了起来。

这就可怜了冲进城里的回鹘士兵了,他们冲过火墙的那一部分都已经被哈密军的士兵杀了,在火墙后面的那一部分人本想着后退变前队,从城门口退出去,却现本来已经洞开的城门瞬间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石头木头堵住了,想走也走不了。成群结队的回鹘士兵就这样被困在了火墙内,不仅要承受哈密军城内和城墙两个方向射过来的箭矢,更要承受火墙的烟熏火燎,大部分人竟然被活活地烤焦或闷死在城门洞里,这景象实在是惨不忍睹,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将人烧焦的味道,令人闻之欲呕。不少哈密士兵都趴在地上哇哇地吐了起来。

迪丽娜扎闻到这样的气味五脏六腑内也是一阵阵翻江倒海,但小兵可以尽情地狂吐,她却不能,因为她是主将,必须时刻保持着吊炸天的姿态,任何一点认怂的行为,都会对士气造成一定的打击。

迪丽娜扎对这个攻击效果十分满意,见此情景,北门应该是不会再有大的问题了,因此草草吩咐了几句,便带着自己的数名贴身女侍卫离开了北门。刚刚转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迪丽娜扎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单膝跪在地上,将宝剑当拐杖一样拄在地上,右手捂着胸口,哇哇地狂吐起来,把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看那样子,估计非要把胆汁吐出来才会罢休。

两名女侍卫见此情景,迅上前扶住她,慌忙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一脸焦急地说道:“公主,你怎么样?”

迪丽娜扎吐了一会儿,心头爽快了很多,用手抚摸了抚摸胸口,随后摆了摆手,有些虚弱地说道:“我没事,你们记住,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军法从事!”

这几名侍女跟了迪丽娜扎多年,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对她这个主将的威信会造成不利的影响,人们会笑话她怯懦,齐声拱手说道:“请公主放心,奴婢们知道该怎么做。”

迪丽娜扎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手扶住了一名侍女的胳膊,缓缓道:“扶我去城西,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遵命。”几名侍女齐声答道,随即将迪丽娜扎搀扶起来,护卫着她向城西走去。

进攻城西的赤鲁旱见到吐鲁番城北处冒起的滚滚黑烟,再加上哈密军的大旗始终不倒,就知道那边的进展肯定没有那么顺利,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反而有了一丝高兴之情,也花不台这个蠢货,居然敢跟老子抢功劳,你又大将军庇护又怎么样?自己没本事不一样吃瘪?老子这次一定要抢先把城池攻下来,给你们两个一记响亮的耳光。

赤鲁旱眼中的精光大盛,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将指挥部前移,设在了哈密军的箭矢的攻击半径的边缘地带,并且在指挥部下面划了一条线,下达严厉的军令道:“全军冲锋,务必拿下吐鲁番城,有敢越过此线者,杀无赦!”

几万名吐鲁番的士兵在赤鲁旱的严令之下,不顾一切地蚁附登城,哈密军的防线瞬间压力陡增。在吐鲁番的弓箭手一排排利箭的掩护之下,哈密军的守城士兵的效率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给对手造成的杀伤也大为降低,越来越多的回鹘士兵开始爬上城墙,不少人已经爬上来了,开始跟对手进行短兵相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高手

负责留守西城的哈密军万夫长勃然大怒,公主在的时候,西城防线固若金汤,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竟然被敌军爬上来了,这让他如何交代的过去?虽然有公主带走了一部分军队去救援北门的因素,但是这不足以帮他推卸掉失掉城池的罪名。哈密军的万夫长带着亲兵亲自上阵杀敌,亲手格杀了两个跳上城头的回鹘士兵,举着沾满鲜血的大刀高声大叫道:“勇士们!给我把他们打回去,若是回鹘军从此地破城,我们有何面目见公主,有何面目见哈密的父老?”

西城是哈密军重点布防的地方,来这里镇守的都是哈密军的主力,若是被敌人从这里突破了,那还算个屁主力?军人的荣誉感和男人的尊严交相激荡在每一个哈密士兵的心中,激起了他们骨子里的那副傲气,每一个人都死战不退,敌军若想从这里破城,那除非这里的哈密勇士都已经战死。

然而,回鹘军的将士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并不想放弃,尤其是赤鲁旱那个凶悍的家伙,见到自己的士兵终于爬上了城墙,高兴地手舞足蹈,亲自站到阵前督战,哪一个回鹘士兵若是敢在这个人的跟前偷奸耍滑,肯定会被他搞得后悔生到这个世界上。

回鹘军的将士也都憋了一口气,就差一步他们就可以成功了,入了城之后他们就是功,可以尽情地享受这所城池内的所有战利品,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他们可以上去就是一巴掌,这座城是老子们打下来的,你们算老几,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讲实力的,对于军人来说,战功就是最重要的实力。

回鹘军的士兵拼命地向上爬,哈密军的士兵拼命地将他们往下赶,回鹘军胜在人多,哈密军胜在地利,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僵局总是会有人打破的,一名骁勇善战的回鹘军千夫长为了夺得这入城第一功的荣耀,不顾危险,亲自拿着盾牌登城。他的战斗经验很丰富,专门看准了一个城头上的哈密军都很忙乱的时机,举着盾牌迅的爬上城头,转眼间就快爬到顶部了。

一名哈密军的士兵不经意间斜眼看见了这一个危险的人物,下意识地拿起铲枪来,想要把回鹘军的千夫长所攀爬的云梯掀翻,摔那名千夫长一个七荤八素,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千夫长对他这一招早有准备,并且身手要比他敏捷很多,在他将铲枪伸下来的那一刻,回鹘军的千夫长一把抓住了铲枪的脖子部位,然后用力向下一拉,竟然将猝不及防的哈密士兵拉下了城头,直接摔了个脑浆迸裂。

眼见这一击得手,回鹘军的千夫长没有错过机会,举着盾牌,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吐鲁番的城头。一名哈密士兵见有敌人跳上了,当下不敢怠慢,立即端着长枪刺了过去。这名回鹘军的千夫长身手是当真的了得,微微一侧身,就躲过了这名哈密军士兵的长枪刺杀,并迅地用拿着盾牌的左臂将那名哈密士兵的长枪枪身夹在了咯吱窝里。

这名回鹘军的千夫长力大无穷,一杆长枪被他夹在咯吱窝里,仿佛是扎进了石山里一般,竟然被死死地卡住,哈密军的士兵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使劲儿抽了两次长枪,想把兵器抽回来,稳住阵脚,再次酣战,然后连续用力抽了两次,那杆长枪竟然纹丝不动。

回鹘军的千夫长没有给他多少机会,嘴角挂出了一丝得意地笑容,然后迅抽出腰间的战刀来将这名哈密士兵的脖子砍断。

于此同时,另一名哈密士兵见到自己的同伴有了危险,从另一个方向举刀砍来,想要砍死这名回鹘军的千夫长,解救自己的同伴。

那名回鹘军的千夫长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冲上城头的那一刻是最为危险的,因为没有退路,没有援军,还会成为敌军集火的对象,所以这个时候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微有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敌军的乱刀捅成一个马蜂窝。

那名回鹘军的千夫长虽然在于哈密军的长枪兵作战,但他眼睛里的余光也正在扫视着周围敌军的一举一动,耳朵也在听着身后以及其他方位的动静。

他早就现了那名哈密士兵正举着刀向他砍来的动作,当即没有犹豫,猛地一个转身,用遮在身体上的盾牌狠狠地撞在了那名哈密士兵的身体上。这位回鹘军的千夫长体壮如牛,只听“咣当”一声,便将哈密军的士兵装了个人仰马翻,眼冒金星,手中的刀也飞到了城墙下面,不知道砸到了那个倒霉鬼的身上。

那名回鹘军的千夫长没有犹豫,趁着这位哈密军的士兵四脚朝天,头晕目眩之际,猛地窜了过去,一刀扎在了他的肚子上,结束了他的性命。

整个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完成的,等其他的哈密军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有了三个回鹘军千夫长的手下也爬上了城头,与他们的千夫长一起背靠着云梯所在的位置,结阵而立,守住了一片滩头阵地。

负责守卫这一段垛口的哈密军百户见到这种情景心里大叫不好,若是任由这样展下去,整个城墙防御的突破口就会从他这里打开了,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带着十几个手下奔了过来,誓要将这几个打他脸的回鹘混到扔到城墙下面摔成肉酱。

然而事与愿违,回鹘军上来的几个将士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唯一的活路就是守住这一块滩头阵地,然后等着越来越多的同伴冲上来,最后一举攻占吐鲁番城,因此都守着阵脚死战不退。

再加上,那名回鹘军千户的武艺十分了得,破城第一功的荣誉以及背水一战的态势激了他心中的十二万分的斗志,竟然一刀下去就把哈密军的百夫长的战刀劈飞了,再一刀劈下,就将他送上了西天。

第一百六十七章 崩溃

这个时候就完全体现出了平时学好武艺有多么重要,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兵法、阵型都是完全没用的,谁也顾不上,还得靠自己动手。

眼见长官如此生猛,冲上来的回鹘军士气大振,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击退了一波又一波地哈密军士兵的进攻,将防线越扩越大。

由于敌军实在是太多了,哈密军的防线上每一个垛口都很吃紧,虽然大家都看到这个垛口的形势危急,但谁也抽不出手来支援他们,因此有越来越多的回鹘军士兵从这个缺口处登上城头,开始与城头上的哈密军士兵拼命厮杀。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哈密军的城防大堤自从出现了这个缺口后,就被犹如潮水一样汹涌涌入的回鹘军越撕越大,眼看着就要有溃堤的危险了。

负责哈密西城城防的万夫长心急如焚,在这样下去,城池就要被攻破了,满城的军民不仅都会死,他还会成为哈密的千古罪人,当即带着仅剩的一百多名机动兵力,咆哮着冲向回鹘军所建立的滩头阵地。

回鹘军此时也已经冲上来了几十个勇士,足可以与敌军一战,胜利的喜悦和入城后纵情享受的贪婪欲望充斥了他们的大脑,使他们极为亢奋,面对冲他们而来的哈密军援军,不仅不害怕,反而高叫着主动起了进攻,因为他们看得出来,这就是吐鲁番西城墙上哈密军的最后一股机动力量,只要打垮了他们,后面的回鹘军士兵就可以坦然入城,城内的哈密军民都会成为他们的猎物,供他们纵情享乐。

双方短兵相接,胶着在了一起,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回鹘军不怕胶着,他们要的就是时间,时间越久他们爬上来的同伴就会越多,对他们也就越有利。然而这种情况对哈密军是十分不利的,若是不能在短期间内打败对手,等着越来越多的回鹘军涌上来,那这座城池就算是被攻破了。

就在哈密军的万夫长久攻不下,心急如焚,无计可施的时候,哈密军的主将迪丽娜扎带着一干援军终于赶到了,虽然此刻回鹘军已经冲上来了上百人,而且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但在优势敌军的攻击之下,进攻势头还是被压了下去。

迪丽娜扎指挥着士兵一步步地压缩冲上来的回鹘军的防线,将他们重新压迫到城墙边上,正想着如何把他们全都赶到城下,或者是全都杀死在这里,堵住这个口子,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另一处垛口也被回鹘军攻陷了。

冲上来的回鹘军士兵十分兴奋地高声大喊道:“杀啊!弟兄们!功是我们的了!”随即开始向外围扩展,砍杀附近的哈密军士兵。

迪丽娜扎见此情景心急如焚,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去照顾这个垛口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攻陷。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就在迪丽娜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三处垛口也被攻陷了。紧接着又有了第四处、第五处、第六处……

此时的吐鲁番城就像是一艘航行在大海上的轮船,一场狂风暴雨的袭来,将这艘大船冲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就在所有人都在奋力堵住这个缺口的时候,紧接着这艘船又出现了第二处、第三处、第四处缺口,直到遍体鳞伤,到处漏水,让人根本救不过来。

迪丽娜扎仰天长叹一声,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吗?难道她这一生就注定与那个人无缘吗?既然如此,那纵然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就索性跟他们拼了。

迪丽娜扎不再说话,也没有对着手下下达作战指令,因为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了,城池注定是要失陷的,干脆在临死之前多杀两个人好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当即甩开卫队,冲上前去,挥舞着宝剑,砍死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回鹘士兵。

迪丽娜扎自幼习武,但毕竟是女儿身,力量和体能都较男人差了一大截,虽然她抱着拼命的态度,但这不足以弥补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很快在反应过来的回鹘军士兵的反击之下,迪丽娜扎便左支右拙,陷入了苦战。她的卫队度过了最初时刻的惊讶,反应过来后,立即全体冲了上去,不管怎么样,公主对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他们绝不允许有人在他们倒下之前伤害公主,那将会是他们职业生涯的耻辱。

回鹘军的士兵早已经杀红了眼,只想着入城之后尽情享受,管你什么男人女人见人就砍,因此也没有让着迪丽娜扎,数不清地白刀子,红枪头纷纷向她捅去。好在她的卫队来的及时,帮她将这些人的杀招格挡了下来,否则这位关西第一美人怕是就会在这里香消玉殒了。

回鹘军的士兵越来越多,哈密军的防线已经千疮百孔,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复存在,只是他们知道,依照回鹘人的节操,入城之后肯定是鸡犬不留,横竖是一死,与其窝窝囊囊地被人当羔羊一样宰杀,还不如拼死一搏,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在这种觉悟之下,哈密军才没有崩溃,依然像个男人一样,保持着军人的尊严跟敌人顽强的战斗着。

但是,话说回来,战场上的胜负最终还是要靠实力决定的,如果实力差距过大,再顽强的意志也没有用,最多是给敌人多制造一些麻烦罢了。

哈密军目前就是面临这种情况,失败是迟早的事,自己的坚持最多只能给对方制造一些麻烦,丝毫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

迪丽娜扎也已经绝望了,说实话,以区区三万人对抗装备有大炮的十五万回鹘大军,能打到这个份上,她已经尽力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她再聪明,也想不出什么破敌之策了,剩下的唯有一死而已,至少死之前,她的身体还是干净的,没有对不起那份感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杀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回鹘军竟然鸣金收兵了,城头上正在交战的双方都愣了,谁也不明白回鹘军为什么会在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鸣金收兵。他们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在短暂的静止之后,他们分明又听到了一阵鸣金声,这分明是回鹘军撤军的信号没错。

哈密军听到这个信号大为感奋,还以为是自己这边的援军到了,挥洒着兵器,高声大叫道:“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弟兄们!杀啊!”

城头上的回鹘军不明就里,还真以为哈密军的援军来了,一时乱了阵脚,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被哈密军的士兵砍倒了一片。

在城下面督战的回鹘副将军赤鲁旱听到后方的一阵鸣金声,开始也是十分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冷静下来后,又听到了几阵鸣金声,这才确定的确是总部的大将军下令鸣金收兵了。

赤鲁旱久经沙场,对战场上的各种猫腻早就烂熟于心了,略微一琢磨就知道出什么事了,肯定是也花不台和博尔忽嫉妒自己,害怕自己拿了头功而故意给自己使绊子。

“他妈的!什么东西!”赤鲁旱气得破口大骂,一脚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一块盾牌踢飞。谁都能看的出来,哈密军已经崩溃了,这吐鲁番城已经是囊中之物,这个时候撤军谁肯甘心?赤鲁旱气得都有率领着身边的这几万大军杀个回马枪,将在总部里给他下绊子的那两个混蛋捅成马蜂窝的冲动。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是公然的反叛行为,就算是他敢干,自己身边的大小将校也不一定敢跟着他干,谁没有父母妻儿?满门抄斩的勾当你说干就干,那得跟你有多铁啊?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赤鲁旱气得直跺脚,眼睛盯着吐鲁番城,眼神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他多么想说一句不用理会那两个混蛋,继续攻城的豪言壮语,但是他真的不敢,他要是真的这么说了,那就是违抗军令,一向跟他不对付的那两个人就更有理由治他得罪了。

赤鲁旱身边的一名小校见到自己的长官这一副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决定,无比狰狞痛苦,仿佛是吃了大便的脸,心里也是一时慌了神,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赤鲁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跺脚,破口大骂道:“还他妈能怎么办?撤兵!跟老子回大帐找他们理论去!”

“那、那城墙上面的兄弟们怎么办?”他们这一走,城墙上的人肯定就成了哈密军的下酒菜,这么明显的抛弃队友的行为,无论谁干起来,心里都会有一丝不忍,那名小校一脸惶恐地看着赤鲁旱说道,生怕自己再挨骂。

赤鲁旱抬眼望了望墙头,那里还有正在舍命搏杀的回鹘健儿,他们相信自己,愿意将后背交给自己,才肯爬上城去,就是认定了自己会在下面派人支援他们。而现在,自己却要抛下他们离去,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背叛。赤鲁旱心中闪过一丝可耻之心,但是他没有勇气为了这些袍泽违抗军令,只能一咬牙,一跺脚,一副狰狞的表情对着自己身边一脸求知欲的小校说道:“自求多福吧,这笔账算不到咱们头上。”

随即,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吐鲁番城边的回鹘军队犹如潮水一般,开始向后退去。

正在城头上奋力与敌军交战的回鹘士兵见到这一幕纷纷破口大骂:“他妈的!什么东西!赶紧给老子回来!”

但是城下的回鹘大军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样,还是迅地向后退去,离他们越来越远,将他们推到了绝望的深渊。

“千夫长,他们抛弃我们了!”一名回鹘士兵带着绝望和愤怒的神情对着第一个冲上来的回鹘军的千夫长抱怨道。

回鹘军的千夫长也是满眼怒火,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来不怕死,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却在今天要死在这群背信弃义的小人的手里了,心头也是一万头***呼啸而过,带着满脸的愤怒与不甘安慰重手下道:“我们无愧于回鹘,无愧于可汗,这些真主都可以看得到,我们就算是今天死在了这里,将来也会在天堂享受七十二个处女。而他们背信弃义,抛弃友军,将来必定会受到真主的惩罚。”

回鹘这个国家其实早已经伊斯兰化,在信仰的激励之下,又有不少回鹘士兵重新振作起来,拿起武器与哈密军平民,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成亲,并且对战死的勇士可以在天堂享受七十二个处女深信不疑,就等着自己光荣捐躯后,奔向天堂去享受。

这些人,理所当然地被劫后余生的哈密军给干净利索的收拾了,包括那位最先冲上来的千夫长,他更是得到了哈密军的重点照顾,被砍成了肉酱。剩下的一群回鹘士兵都是意志不坚定之人,握着武器的手都开始抖,站在原地不肯向前,眼睛直直地盯着哈密军,眼神分明是在说:“大哥,能不能绕我一命?”

迪丽娜扎眼珠子转了一下,对着剩下的瑟瑟抖的回鹘军士兵大喊道:“我哈密军不杀俘虏,只要你们将武器丢到城下,本公主饶你们不死。”

这些回鹘军的士兵正等着对方的这句话呢,听到迪丽娜扎如此说后,纷纷依言将手里的兵器扔到了城下,然后跪在了地上,等着对方的落。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到迪丽娜扎话,那些被他们的打得满腔怒火的哈密军直接将他们一个个砍翻在地,丝毫没有负罪感。还是那句话,谁会轻易原谅一个曾经差点弄死自己的人?

劫后余生的哈密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最后,众人把目光一齐投向跟他们一样满身是鲜血的迪丽娜扎。迪丽娜扎看到众位将士这副表情,本想着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豪言壮语,但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下去了,形势明摆在这里,援军要是赶不过来,他们撑不了几天,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很苍白的,大家又不是傻子,无脑忽悠只会招来众位将士的反感,毕竟谁也不喜欢对方将自己当成傻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月黑风高 (求月票,大家的月票呢,别留着了。)

迪丽娜扎扫视了一圈儿众将士,眼光随即瞥向别处,脸色略微凝重地微微一动嘴说道:“都散了吧。”

哈密军的众位将士闻言都三三两两的散开,他们有的低着头,没精打采,有的扶着受伤的队友,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负责守卫城西的哈密军万夫长找到迪丽娜扎,一脸担忧的说道:“启禀公主殿下,我们的箭矢快用完了,如果不及时补充,明天怕是很难挨过去。”敌人虽然爬上了城墙,但终究还是被打了下去,因此城池不算失守,依照现在的形势,迪丽娜扎肯定不会把这名万夫长怎么样,因此他说话也还算是比较有底气。

迪丽娜扎秀眉微微一皱,没有箭矢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大麻烦,城头上的哈密军士兵最主要的还是依靠箭矢来杀伤敌军,要是没有箭矢了,那就只能和爬上城头的敌军士兵短兵相接了,而以他们这点兵力,短兵相接无异于是送死。

哈密军的万夫长见到迪丽娜扎也犯了难,心头大为焦急,她可是公认的哈密第一智将,若是连她也没了办法,那这城池可就算是真的完了。

迪丽娜扎没有理会万夫长焦急的表情,自顾自的想着对策,突然之间,她的那双明若秋水的大眼眸子转动了几下,然后转过头去对哈密军的万夫长说道:“箭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现在我需要你去做另外一件事。”

回鹘军的中军大帐,负责指挥西城部队的副将赤鲁旱气鼓鼓的来到了大将军博尔忽和另一位副将军也花不台跟前,带着一脸的不满,扯着嗓子大叫道:“大将军,我马上就要拿下吐鲁番了,你为什么要鸣金收兵?”

博尔忽早就料到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不会善罢甘休,故意将头别到他处,不用眼睛看他,冷哼了一声,道:“天色已晚,夜晚进攻怕是会有变故,故而本帅才会鸣金收兵。”

赤鲁旱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虽然你是大将军,职位在老子之上,但老子好歹也是可汗任命的副将军,不是你这个小老儿的家兵家将,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老子说话?当即决定得理不饶人,大喝道:“我手下的健儿都已经攻上去了,哈密军已经不行了,他们最多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大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吗?这个时候鸣金收兵,不仅功败垂成,还让我军攻上城头的勇士白白殒命,到了夜半时分,他们该会找谁索命?”

“大胆!赤鲁旱,你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大将军说话?”站在一旁的也花不台,见到两人掐了起来,自然是毫无疑问地向大将军博尔忽表忠心,毫不迟疑地站出来呵斥赤鲁旱。

赤鲁旱扭头看了一眼也花不台,随即摆出了一副嘲讽与戏谑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差点立了头功的也花不台将军吗?大将军费劲心思给你找来的那些个大炮可真是厉害啊,一下子就砸开了吐鲁番的北城门。”

这话说的十分有水平,先讽刺他是个溜须拍马的关系户,靠着大将军的关系才能拿到优良的装备,其实骂他打仗没有水平,拿着那么犀利的装备,门都给砸开了,愣是没有冲进去。

也花不台如何不知道他这话里是带着尖刺的,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用手指着赤鲁旱,咬牙切齿地恨恨道:“你……你这个老贼,本将军要活剐了你!”

“本将军怕你不成!没成想你打敌人不行,对自己人倒是挺狠,来啊,本将军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赤鲁旱对这个抢了他的功劳的人早已恨地咬牙切齿,巴不得跟他单挑呢,这样就算是打死了他,自己也不用负多大的责任。

“混账!你们两个把本帅的军帐当成了什么?菜市场吗?”博尔忽突然勃然大怒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桌子上的茶杯震得咣当咣当直响。他这句话虽然明着是骂两个人,但实际上是在偏袒也花不台,因为他知道,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多半吃亏的还是也花不台。

也花不台也没有把握能打败赤鲁旱,见到主将这样说,立即就坡下驴,将右手放在胸前,冲着博尔忽鞠了一躬,道:“大将军教训的是。”

赤鲁旱鄙夷地看了这个马屁精一眼,傲娇地冷哼一声,将头抬得高高的,没有理会任何人。

博尔忽眼见赤鲁旱如此尿性,心头十分不爽,但他毕竟是副将,若是没有大错,自己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当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着那两个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晚上加强警惕,小心敌人劫营。”

“劫营?”也花不台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屑地笑了一下,道:“就他们那点兵力还敢出来劫营?”

“狗急了还跳墙呢?他们做困兽之斗,有何不可?”赤鲁旱看见也花不台的样子就十分不爽,故意跟着对着干,上去就怼了他一句。

也花不台本来向怼回去,但一想到这是大将军的吩咐,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宁肯面子上吃点亏,也不能跟大将军对着干,没有理会赤鲁旱,一脸悻悻地冲着博尔忽说道:“大将军说的对,末将知道了。”随即,瞪了赤鲁旱一眼,一甩袖袍,转身而出。

赤鲁旱见他吃瘪,心头一阵大爽,得意地冷哼一声,像一只战斗得胜的公鸡一样,傲娇地出了大帐。

今天夜里,迪丽娜扎没有回她的住处,而是住在西城头上跟手下的将士们一起守夜,今天白天的战斗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哈密军为此也付出了很大的伤亡,这令她完全紧张起来,不敢再回到住处继续优哉游哉了,而是守在城头注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至于每天都有进行的洗澡工作,自然也就搁下了。

夜半时分,负责监视吐鲁番城头的回鹘斥候现城头上有异动,似乎是有不少人要抓着绳子缒下来一样。

第一百七十章 抢功劳

回鹘军的斥候赶紧回头报告自己的指挥官,道:“大人,他们好像要派大队人马下来。”

负责监视这一带的回鹘军的万户定盯看了一眼,果然接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有不少人顺着绳子缒了下来,略微有一丝庆幸地微微点头道:“大将军所料不错,他们果然是要狗急跳墙,想着临死之前拼一把,劫我们的大营。”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趁现在杀过去?”回鹘军的斥候见到缒下来的哈密军越来越多,心头也起了一丝紧张之情,带着一丝焦急的表情问万夫长道。

万夫长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一向都是以稳健著称的,从来不去冒不必要的风险,对着手下下令道:“不必。敌情不明,夜晚进攻容易遭到意料之外的损伤,对方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狗急跳墙。我们没必要这么做,用箭将他们射回去就行了。”

这名万夫长手下的士兵随即弯弓搭箭,向着他们看到的从城上向下缒的哈密士兵,放出了一排排的利箭,将每一个哈密士兵几乎都射成了刺猬。附近的回鹘军士兵见到这里有动静,也纷纷跑过来用弓箭支援,大家齐心协力,向哈密军的士兵倾泻了一波又一波的箭矢,直直射了多半个时辰。

城头上的哈密军士兵见到这一幕纷纷窃笑,并且暗自佩服公主殿下的才智,那些个缒城下去的哈密士兵自然都是假的,是穿着哈密军服的稻草人,目的就是引的对方放箭。

迪丽娜扎见此计奏效,心中也颇为得意,明朝初年,《三国演义》还没有流传到西北地区,迪丽娜扎自然也不知道草船借箭的典故,但是她酷爱读书,尤其是喜欢读中国的历史,因为她觉得浩渺无烟的中国史书中,蕴藏着无数的智慧。她这一招完全是抄袭安史之乱时唐朝的大将张巡的经典战例,然而,从小不好好学习的回鹘军万夫长自然不知道这一招,就这样傻里傻气地上了当,还自认为自己处置的十分稳妥。

由此可见,平时多读一些书是多么的重要,长见识啊。

回鹘军直直地射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过味儿来,有几个胆大的士兵冲到城墙下面,将火把向上一扔才看清楚缒下来的是稻草人。

回鹘军气得跳脚大骂,那个指挥此次行动的万夫长更是暴跳如雷,深感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随手扯过身边一名手下身上的硬弓,搭上利箭,将其拉满,胡乱的朝城墙上射了一箭,他也知道,这一箭没有什么意义,纯粹是为了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迪丽娜扎组织士卒连夜清点收获的箭矢,共计有十万余支,这一票算是捞了把大的,有了这批箭矢,哈密军的将士们对于明天守住城池就更有信心了,个个喜笑颜开。

迪丽娜扎对这次计划所收获的效果十分满意,对着负责守夜的士兵吩咐了几句,就在城头上找了个地方和衣而睡了,她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来应对明天的大战。

倒在城头上睡觉自然是很不舒服的,所以迪丽娜扎醒的特别早,在天还没有亮时就睁开了眼睛,她环顾了一圈儿自己周围的哈密军将士,除了站岗的以外,每个人都睡的十分地深沉,看得出来,这几天的连续大战将他们全都累坏了。迪丽娜扎不忍心打扰他们,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举目远望,看着眼前绵延不绝的回鹘大营,心中犹如压了一块巨石,她知道,天亮时,他们又要进攻了,而这次自己真没有把握撑过去,就算撑得过今天,那明天、后天呢?援军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迪丽娜扎手里攥着朱楧送她的玉佩,望着漫天的星斗,呆呆愣,听天由命吧。

天亮时,回鹘军又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由于昨天他们的智商被严重侮辱了一番,因此这次是带着雪耻的心情进攻的,攻势更为猛烈。

“快!放箭!说你呢,眼睛瞎啦!”一名哈密军的千夫长焦急地指挥着战斗,他手下的弓箭手总是不能选中他心目中的最有目标,这让他恼火不已,虽然有昨天的十万支箭,但这种把戏只能用一次,这回箭矢用完就真的完了,不能不省着点用。

“射那个当官的!他妈的,你等贼军距离近了再射,嫌老子手里的箭矢多是不是?”哈密军的千夫长一边指挥战斗,一边气得跳脚大骂,有的士兵确实是他娘的笨了点。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个时候,不可能临时再让他换人,他只能带着自己的这帮兄弟,去和凶狠的回鹘军玩命。

回鹘军这次的攻击重点仍然是城门,只不过从北门变成了西门,因为他们亲眼看见,北门已经被石头堵死了,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他们昨天晚上总结了经验,认为昨天北门的突击队攻击失败的最主要原因是没有料到敌军在城内也挖了壕沟,突进去的部队没有带越过壕沟的器械,手忙脚乱之下,才被敌人打了个防守反击。这次他们吸取了教训,准备攻入城门的突击队,配备了长木板,就算哈密军在西城内也挖了壕沟,他们也完全可以将长木板搭上去,迅的突破到城内。

回鹘军的战术和昨天的一样,仍然是先派一群炮灰爬城墙,吸引敌军的注意力,然后再用大炮轰击西城的城门,突击队随时待命,待到城门被轰开时,就一拥而入,彻底占领吐鲁番城。

由于估计哈密军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回鹘军的大将军博尔忽亲自莅临前线来指挥,他可不愿意把这个攻破城池的大功让给整日跟他作对的赤鲁旱。对此,赤鲁旱十分恼火,又生了一肚子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博尔忽的表演。

回鹘军一如既往地蚁附登城,后排的大炮冲着哈密的城门出了一阵阵的怒吼,终于在几排炮过后,有几枚幸运的炮弹砸中了城门,将吐鲁番的西城门砸成了两半。回鹘军的突击队见此情景十分感奋,在一名万夫长的指挥下,高声叫嚷着冲了过去,他们这次一定要拿下吐鲁番城,好一雪昨日之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黑了

城头上的哈密军纷纷掏出硬弓,用作夜从回鹘人手中骗来的利箭,向一拥而上的回鹘人起一波波攻击。

突击队最重要的是要快,因此他们没有推着笨重的楯车,只拿着几个小型的盾牌来遮挡身体,自然不能将哈密军的箭矢完全遮蔽的住,不少回鹘军都中箭倒地,倒在了离他们的梦想最近的地方,但剩下的回鹘军仍然没有胆怯,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哈密军最后的反抗了,只要冲过城头,胜利就属于他们,到时候他们在成外所受的苦,会在城内的军民身上千倍百倍的找回来。

然而,他们冲到城门口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住了,这里的城门也被完全堵死了,没有留一点空隙,刚才炮弹把城门砸开的时候,将附近的尘土全都溅了起来,弄的尘土飞扬,谁也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再加上回鹘军立功心切,一见城门洞开,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了进去,结果却碰到这个局面。看来哈密军是打算窝在里面打死都不出来了。

这一下子冲到城门附近的回鹘军瞬间尴尬了,要进进不去,要打没有楯车和大盾牌的掩护,完全沦为了城头上哈密军弓箭手的活靶子,在一片惊愕声中,又被哈密军放到了一片人,剩下的开始四散奔逃,甚至是抱头鼠窜。

在阵后督战的博尔忽见此情景勃然大怒,他本来以为今天可以破城,所以才亲自指挥,好树立自己主将的威严,没想到打成了这个鸟样,让他脸上十分没有光彩。

在他一旁站着的赤鲁旱倒是心中一阵暗爽,这个小老儿成心给自己穿小鞋,现在亲眼见他吃瘪,如何不爽?

博尔忽霍地一声,从大将军的座椅上站了起来,冲着身边的也花不台大吼道:“给我全军压上,今天要是破不了吐鲁番城,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回鹘军的士兵在长官的严令之下,又开始向吐鲁番城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但是由于昨天晚上哈密军及时得到了补充,所以反击起来毫不手软,一个个不要命的向着回鹘军射着复仇的利箭。回鹘军好几次都攻上了城头,但都被哈密军给打了回去,功亏一篑。再加上昨天那件不顾友军擅自撤退的事干的太操蛋了,所有攻城的回鹘军将士都多了一个心眼儿,谁也不愿意先爬上去,生怕自己变成昨天那群可怜的哥们,很多人都在城下面瞎吆喝,乱放箭,不认真攻城,出工不出力,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长官对此也表示理解,没有逼着手下拼命登城,毕竟昨天那件事干的太操蛋了,已经过了身为一名军人的底线,而人都是有底线的。

得益于此,战斗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哈密军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但是整个防线仍然是岿然不动,没有给回鹘军丝毫可乘之机。

赤鲁旱看着西边已经没进去半截身子的太阳,一脸戏谑地冲着主将博尔忽说道:“大将军,太阳快落山了,该收兵了。”

博尔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无法出言反驳,夜晚进攻的不可确定性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对方肯定会多设火把,严防死守,自己占不到多少便宜,他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只能恨恨地说道:“收兵!本帅誓,一定要拿下吐鲁番城,谁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给本帅打马虎眼,本帅绝不轻饶!”说罢,别有深意地瞪了赤鲁旱一眼。

赤鲁旱心中冷哼一声,又是一阵暗爽闪过,老子横竖不犯错误,看你能怎么样?将头别到其他地方,就当没有看到博尔忽的眼神。

回鹘军又一次鸣金收兵了,然而哈密军并没有因此而庆幸,因为他们已经快到达极限了,昨晚刚刚骗来的箭矢,今天就已经消耗了不少,而且经过今天一天的大战,城墙严重受损,明天说不定就会被人家给挖塌了。士兵伤亡更是严重,已经损失了一半的战斗力了,剩下的人防守这么长的防线,实在是有一些力不从心。若不是回鹘军因为上次诸将擅自退兵的事情心有余悸,他们能不能撑下去还真不好说。

看着自己这一方的将士又一次如潮水般退回来,每一个回鹘军的指挥官心里都不好受,区区一个吐鲁番城打了这么久都没有打下了,实在是太影响士气了,听说哈密王已经向肃国求援了,如果肃国的大军赶过来,在城下打一个反包围战,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也花不台忽然心头一动,一脸喜悦地冲着博尔忽说道:“大将军,末将想到了一个破敌之策。”

博尔忽眼睛突然冒出了一丝兴奋的神采,脸上也一扫之前的阴霾,带着一丝激动的神情说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

旁边的赤鲁旱则是冷哼一声,心道你这个只会搞关系的绣花枕头能有什么办法?

也花不台没有理会赤鲁旱的表情,向前走了两步,将脑袋凑到博尔忽的耳边,脸上带有一丝得意地说道:“我看哈密军也已经到达极限了,他们这几日怕是都没有休息好。我们应该利用他们这个弱点,晚上派一些人在他们城下敲锣打鼓,让他们休息不好,这样以来,他们的军心必定崩溃,吐鲁番城也就不攻自破了。”

赤鲁旱听到这句话心头也是一惊,没想到在他心里只会拉关系的也花不台居然也能想出这番妙计,他说的没错,白天打了一整天的仗,晚上还休息不好,换谁谁也受不了,用不了多久,意志力差的就会心神崩溃,说不定会直接跳到城墙下面摔死。

也花不台注意到了赤鲁旱吃惊的表情,心中也是闪过一丝暗爽,心道让你小子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没有理会赤鲁旱,继续摆着一副奉承的表情对博尔忽说道:“大将军,末将以为,哈密军之所以如此奋勇守城,除了所谓的忠肝义胆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害怕我们冲进城后屠城泄愤,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拼命。我们应该向城里射入绑着书信的箭矢,明白告诉城里的哈密守军,只要他们开城投降,将城中的主将献给我们。我们不仅不会杀他们,还会给他们加官进爵,以示表彰。”

博尔忽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用手缕着胡须,一边抬眼撇了也花不台一眼,笑骂道:“你他娘怎么不早说?”他心里十分清楚,也花不台的这条计谋实在是太毒了,先是不让哈密军晚上睡觉,扰乱他们的军心,进而进行诱降,这时候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兵将就很有可能反戈一击,将城池献给他们。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杀人

也花不台嘿嘿一笑,像是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孩那样兴奋地对着博尔忽说道:“末将也是刚刚想到的。”

博尔忽笑着拍着也花不台的肩膀说道:“你献的计策很不错,若是这次攻克了吐鲁番城,本帅给你记功。”

“谢大将军。”也花不台高兴地冲着博尔忽鞠了一躬道。

旁边的赤鲁旱又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没有理会这两个好基友。

回鹘军的士兵又重新返回到吐鲁番的城下了,然而这次他们不是来进攻的,而是来送信的。他们将绑着信件的箭矢一波一波的射到吐鲁番城内,射完就走,绝不迟疑。

信件上写的内容无非是我们知道你们已经弹尽粮绝了,而你们的援军迟迟不见踪影,我们大帅反手之间就可以破此城,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大帅也不愿意见到过多的生灵涂炭,只要你们将城内的主将献出来,开城投降,我们大帅不仅担保不会杀你们,还可以给你们官做,让你们享受荣华富贵。成败就在一念之间,哈密国惹了强大的回鹘国,覆灭是必然的,你们是愿意给他陪葬,还是愿意做我们回鹘的新贵,由你们自己选择。

不得不说,这样的信件对此时的吐鲁番守军还是有很大的冲击力的,如果回鹘人最一开始就这样做,他们或许会嗤之以鼻,因为他们毕竟有三万大军,又有邵安公主这个著名的智将做统帅,后方还有十几万肃国的援军做指望,是很有信心守住这座城池的。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吐鲁番城守了这么多天,基本上已经是弹尽粮绝了,邵安公主再有智谋,也不可能为无米之炊,至于肃国的援军,到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所有人都很怀疑,明天到底能不能挨过去,现在支撑他们坚守下去的,就是求生的欲望,因为他们一直都认为回鹘军破城之后会屠尽这里的军民,但现在回鹘军开始采用攻心战术,许诺不仅不杀他们,还会给他们高官厚禄,虽然不能确定回鹘军百分之百说的都是真话,但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哥们,内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

迪丽娜扎也看到了这样的信件,冰雪聪明的她自然可以看出回鹘人的险恶用心,心知这样的信件若是在城中蔓延,对于守城将士的军心,将会是巨大的打击,随即手按宝剑,沉着脸,对跟在她身后的万夫长下令道:“传令下去!所有回鹘军射进来的妖书一律收缴上交,有敢收藏传阅者,杀无赦!”

“遵命!”哈密军的万夫长将右手放在胸前,深深地向迪丽娜扎鞠了一躬,大声回答道。身经百战的他自然明白这时候这些妖书对守城将士的士气所造成的巨大打击,对于公主的眼明手辣、雷厉风行,深感欣慰,主将如此,守住城池就多了一丝希望。

哈密军的万夫长专门组织了一个几百人的锄奸队,由他的一个心腹千夫长率领,满城转悠,见到回鹘军射进来的信件就全部收缴,不让军士们看到,见到有军民私藏或者传阅这些信件就派人将他们抓起来,等着交给公主统一落,这一抓还真就抓了几十个人。

迪丽娜扎端坐在城头的大将军椅子上,一双凤眸中射着凌厉的目光,扫过跪在她跟前的这几十个意志不坚定的将士,他们当中官职最高的也只是个百夫长,看来局势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最起码城内的众多高级军官还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迪丽娜扎寒着脸,用少有的,听起来都让人害怕的愤怒语气,狠狠道:“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本公主?”

反正今天也是一死,那名领头的哈密军的百夫长倒是不害怕了,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迪丽娜扎的那张绝美的容颜,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在这座孤城里都坚持了这么多天了,援军连个影子都没有。你想让这么多兄弟都替你陪葬吗?”

迪丽娜扎勃然大怒,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居然会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还把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寒着脸瞪着那位百夫长,仿佛要把他生吃了一般,大喝道:“荒谬!尔等身为军人,吃国家的俸禄,理应战死沙场!如今你们贪生怕死到还罢了,居然还敢把责任推到本公主的身上。你们忘记你们入军籍时所说的话了吗?尔等良心何在?廉耻何在?”

这番话说的跪在她跟前的众位想要反叛的将士全都低下了头,古人最讲究的就是忠义,你身为人家养的士兵,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就该为人家卖命,这是大义所在,任何借口都无从挑战。现在敌军都打到城墙下了,你却不思报效,反而想着投靠敌军,无论走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迪丽娜扎见到他的这番样子,在看看周围站着的将士的反应,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挥挥手道:“将这些个叛贼全都斩了,级挂在旗杆上示众。”

没有人怀疑她的这个命令的合理性,叛徒都不杀,那要军法还干什么,当即就有几十个刀斧手走向前去,将这几十个曾经的袍泽,现在的叛贼的脑袋全都砍了下来,鲜血又流淌了一地,但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却并不明显,因为城头上的每一块土地,几乎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干完活的哈密军又在迪丽娜扎的示意下散了,分头去找地方休息,因为他们知道,明天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他们去面对,这个时候不养好体力是不行的。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城墙下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阵金鼓喧天的声音,十分地吵闹,将快要进入梦乡的哈密军吓了一大跳,大部分士兵都被这喧闹的金鼓声给惊醒了。

一名哈密军的百夫长看着城墙下面一团团攒动的黑影,内心着急到了极点,扯着嗓子大喊道:“敌袭!”然后,左边踢一脚,右边踢一脚,分别踹醒了自己的两名手下,大骂道:“别他妈睡了!敌军上来了,再睡脑袋都要被人摘下来了。”

ps:关于本书进度的问题:很多书友抱怨我将情节一直停在哈密,怎么说呢?哈密是通向西方的重要通道,应该多费些笔墨。第二,抢地盘不一定全靠军队进攻,还需要根据当时的形势去制定一些zhengzhi外交手段,主角收服哈密主要靠的就是zhengzhi外交手段,迪丽娜扎只是一个引子。她和主角的感情是真不假,但哈密王和主角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只要还有一条路走,我想谁也不会束手就擒,给别人当小弟。现在哈密王手里还有牌打,后面也会和主角搞一些事情,但主角会很鸡贼的将他逼到无路可走,进而投降,而不是靠着和一个女人的感情。第三,可能有人觉得吐鲁番城攻防战写的太多了,这个怎么说呢?本书的老读者应该都看出来了,本书的基调不是守护大明,而是拿着老爹分的一份家产征讨四方,让所有人跪在地上唱征服,所以主角在本书中将会很少打防守战,基本上都是进攻战,但是,作为一本主打铁血战争的小说,不写一写惨烈的,令人绝望的孤军守城战好像也说不过去,所以这个戏份暂时就让主角的女人代劳了。但是不会太久,再有几章就写完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写这么多,只是越写越有想法,不知不觉中就写了这么多字。第四,本人是新手,第一次签约,你问新到什么程度,怎么说呢,我一直都不知道三江的推荐要自己申请,还以为和其他的推荐一样是网站自己给的呢,一直到我埋头码字码到上架才知道这个事,当然是错过了。虽然申请了也不一定能上,但是总是少了一次机会,很可惜。所以说,我有很多事情不太懂,希望大家多多提意见,每一条书评我都会看。第五,感谢一个小小的法师提的意见,你一直在花钱看我的书,虽然意见很直白,但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这本书好,所以很感谢;感谢今天书城读者蔚蓝天山的巨额打赏,请问怎样写得再银当一点啊?最后,玄铁葡萄是我的起点用户名,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了。谢谢大家。

第一百七十三章 疯了

那两名哈密士兵着急忙荒地爬起来,揉了揉惺忪地睡眼,朝城头下面一看,果然是有不少黑影在城下乱窜,再听着这锣鼓喧天的吵闹声,也是认为敌人要上来了,立即一般踹醒自己身边的同伴,一边拿着武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迎击敌军。

迪丽娜扎今夜自然还是睡在城头,如今的形势这么紧张,她自然不敢在脱离部队,否则部队当中若是出现了什么突然的变故,她无法及时应对。她现在是一团心事,心乱如麻,还没有合上眼,就听见了城墙下面的一阵喧闹声,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认为是敌袭,但往城下看了几眼后,瞬间明白了这只不过是敌军的袭扰战。

纵然如此,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知道,敌军此时的袭扰,比真正的进攻还要可怕。将士们已经打了几天仗了,只有晚上这点时间可以休息,若是敌人就这样闹腾几个晚上,那城内的守军肯定就不战而溃了。

迪丽娜扎传令诸将安抚中高度紧张的哈密士兵,然后一脸沉静地对着众将士道:“大家不要害怕,他们不是夜袭,只是想骚扰我们而已,大家不用理会,除了放哨的,全都回去睡觉吧。”

经过她的这么一提醒,哈密军的士兵也都明白了过来,敌军若是真的想夜袭肯定不会事先搞这么大动静,但问题是你老人家说睡觉,可这让人怎么睡啊?城下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就差搭戏台,放鞭炮唱大戏了,谁要是能在这么个环境中睡着,那肯定是一个得道的高人。

很明显,哈密军内还没有出现这种人,众位将士被城下回鹘军的吵闹声搅和地心烦意乱,睡又睡不着,打又打不着,个别定力差,脾气火爆的都已经开始跳着脚骂娘了。

“他妈的!这帮狗崽子还有完没完!老子要下去跟他们拼了!”一名哈密军的十夫长跳脚大骂道,随即抽出箭矢来,朝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嗖”地射了一箭,这一箭是不可能命中目标的,除非那位十夫长的运气好到爆棚,他也知道自己这一箭没有多少意义,但就是心中有数不清的闷气想用这种方式来泄。

“你干什么!公主严令不许浪费箭矢,你他妈是想掉脑袋吗?”这位十夫长的上级,哈密军的百夫长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劈头盖脸的大骂道。

那名十夫长也是个火爆脾气,脾气不火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当即一个跟头从地上跃起来,不顾上下级的尊卑关系,冲着他的领导百夫长怼道:“打了这么久的仗,还不让人好好休息,这他妈算怎么回事?与其这样被他们活活气死、烦死,还不如下去战个痛快,最起码能对得起勇士这个称号,不会窝窝囊囊地被他们麻烦死!”

那名哈密军的百夫长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军队里的汉子交流就这么直接,能动手的情况下,绝不动嘴,骂道:“亏得老子平时还看你像条汉子,没想到你小子就这么点出息!枪林弹雨都熬过来了,就他妈这点屁事你就扛不住了?你就当他们给你唱大戏怎么了?想死还不容易?从这里跳下去一头就能摔死,但若是每一个哈密勇士都像你这么没出息,那城池谁来守?公主和后面的大王谁来保护?亏的你吃了国家那么多的俸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那名哈密军的十夫长被长官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低着头,一脸惭愧的表情,不再说话,看他着样子是听进去了,不得不说,会作思想工作的军官真的是部队里的宝贝,关键时刻能把所有人的心思都拧到一块,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然而,哈密军中像这位十夫长一样脾气火爆,心情浮躁的人为数不少,听到回鹘军一直这么没完没了的吵闹,也有一些士兵心里实在是憋得受不了了,气得破口大骂,但光骂几句也不足以泄他们心中的烦闷情绪,不少士兵纷纷掏出箭来,冲着回鹘军所在的黑影一阵乱射,也有一些人举起一块大石头来就往城下砸去,靠着这种自认为十分解气的方式,来泄自己心中的滔天闷火。

当然,这么做的结果除了浪费宝贵的战略资源以为,收不到任何效果,完全就是在自掘坟墓,等把箭矢和滚石檑木都扔光了,回鹘军估计也就该上来了。这也是博尔忽和也花不台的目的之一。

迪丽娜扎见此情景心中焦急万分,一张俏丽无双的脸颊上挂着似乎是万年前形成的寒冰一样,不止一次地下令道:“不许乱放箭,不许乱抛石头,违令者军法从事!”

不过她的命令收到的效果并不是很大,那种被人在城下一边喧闹一边挑衅的感觉一般人是很难忍受的,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匹夫之勇会因为这样的事出城挑战然后被杀死了。

朝鲜战争时,由于美军的炮火实在是太厉害,志愿军初期都是躲在坑洞里避炮,然而巨大的炮声在头顶上炸响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光是那个震动的声音都快要把人的心肺都给震出来了,所以有不少实在是受不了了的志愿军直接就冲出去跟美军开战了,宁肯被美军的炮火轰死也不愿意再忍受那种感觉了。

哈密军的情况跟后世的志愿军差不多,明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乱放箭、乱扔石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就是忍不住想要泄自己心中烦闷的情绪,不顾迪丽娜扎的严令,还是不断地浪费着宝贵的战略资源。人在很多情况下,都是很难从理智出的。

迪丽娜扎对他们的心情是很理解的,说实话这些人能帮她坚守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的内心还是很感激这帮忠义之士的,不会真的因为这件事就把帮他撑到现在的将士给军法从事,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军心更加重要呢?只要他们不作出背叛哈密的事,迪丽娜扎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毕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但是,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没等回鹘人打上来,自己人就先崩溃了,城池还怎么守?

迪丽娜扎紧锁着秀眉,苦苦思索着对策,忽然之间,心生一计,虽然有一些冒险,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到了这个份上,哪一刻不是在冒险?

正在吐鲁番城下嗨皮的回鹘军突然现,吐鲁番的城头上隐隐约约地又有黑影在缒下来。回鹘军的一名斥候立即将这件事报告给了正在指挥袭扰的万夫长,万夫长这次学精了,没有立即下令放箭,而是冲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千夫长命令道:“你派几个人,先去看看缒下来的是真人还是假人?”

千夫长将右手放在胸口,深深地向万夫长鞠了一躬,沉着声音道:“遵命!”当然,这么危险的事他是不会亲自去的,万一敌人在引诱他怎么办?去了之后很有可能就会被乱箭射成刺猬。所以就叫来他手下的一个百夫长,让他领着几十号人,拿着火把,摸到城墙边上,看清楚敌情。

回鹘军的百夫长无法在向下面推活,只能领着几十个骁勇的回鹘勇士拿着火把火箭靠近城墙边上,然后猛地点燃火把和火箭,向城头上扔了过去,将城墙边上的黑影照了个通亮,果然是稻草人没错,有几个还被火箭点燃了,将附近的黑暗照的通亮,暴露出他们身边的友军其实也是稻草人。

然而此时,回鹘军的这几十名先头部队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招来了城头上的哈密军弓箭手的一阵齐射,扔下了十几具尸体,仓惶退去。

那名回鹘百夫长还负了伤,左臂上挨了一箭,鲜血直流,他顾不上包扎伤口,先跑到长官那里复命,道:“启禀大人,都是假人。他们是想把我们都引道城下然后在进行射杀。”

万夫长冷哼一声,看来是猜对了,十分得意地对着手下的人说道:“老子,猜的不错,这帮哈密狗贼,真他妈够狡猾的。”

就在这时,吐鲁番的城墙上突然没了动静,那些被哈密军系下来的稻草假人,又被他们用绳子给拉了上去,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城头下的回鹘军继续干着他们袭扰的工作,一个个乐此不疲,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吆喝的吆喝,甚至还有扯开嗓子唱山歌的,忙的不亦乐乎,反正他们人多,大将军下令了,凡是晚上参加闹腾的,白天不用攻城,可以躲在营房里睡大觉,所以很多人都抢着来。

然而,没过多久,吐鲁番城头上又有了异动,又是出现了不少黑影在缒城而下,回鹘军里有眼尖的士兵,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万夫长。虽然经过上次的侦查现这些缒下来的人都是假人,目的就是引诱回鹘军的士兵上钩,但是久经沙场的回鹘军万夫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对着自己身边的那个千户说道:“再去派人看看。”

那名千户虽然觉得自己的长官有一些过于小心了,但还是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立即叫来另外一个百夫长,命他带人到吐鲁番的城下去查看,结果还是一样,回鹘军在付出了十几条人命后,还是得到了缒下来的是假人的情报。

哈密军又一次没有了动静,将系到城下的假人全都收了回去,城头上又是陷入了一片宁静。回鹘军见此情景,又开始敲锣打鼓起来,继续着他们的喧闹。

结果,没过多久,吐鲁番的城头又出现了缒城而出的黑影,回鹘军的万夫长还是不放心,又一次派人去查探了一番,结果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就这样又重复了三四次,回鹘军的士兵也被他们这个万夫长的行为给彻底的激怒了。

有所谓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这么接二连三的被对方戏耍,就算你不要脸,不在乎智商被侮辱,但老子们还在乎命呢?去一次死十几个人,对你这个万夫长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命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弥足珍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条。牺牲倒没什么,毕竟打仗总是会有伤亡的,但是这样接二连三被人戏耍毫无意义地牺牲实在是让人火大。

时间长了,回鹘军的将士里就出现了一种负面情绪,不少脾气大的就开始牢骚了,怪话大王们又开始编出各种各样的怪话来讽刺这个万夫长。

“听说过怕人怕鬼的,没听说过这么怕稻草人的。”

“就是,哈密军早就被咱们打的无法自保了,怎么还有胆子冲下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还做什么指挥官?”

“怕死还当什么兵?要是让别人知道咱们的万夫长怕个稻草人都怕成这样,那咱们以后还怎么混下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隔壁那群人的风凉话老子可受不了。”

“真是没想到,没在战场上战死,到头来却被人家的稻草人吓死,真他妈的没面子。”

各种怪话层出不穷,也渐渐地传到了回鹘军的万夫长的耳朵里,说实话这些话虽然很难听,但他还真不能凭借着手中的权力,将说这些话的人找出来,一个个地军法从事。毕竟军营中的都是血性男儿,整日在刀口上舔血,都是火爆脾气,谁的话也好听不了,为了这么点破事就要杀人耍威风,那他这个万夫长在士兵们心目中的威信就会一落千丈,甚至还会犯了众怒,今后就别想指望着这帮兄弟拼命为他杀敌立功了,说不定还会被手下的人打黑枪,毕竟都是一块经历过生死的人,谁还没有几个铁兄弟,而且军营当中有不少父子、兄弟一齐从军的,他们会原谅这个为了抖威风而杀人的万夫长?

听到这些怪话的万夫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话糙理不糙,他可能确实是有一些过于小心了,这才被哈密军利用,一次次地戏耍他,脸上的表情抽搐了几下,随即不冷不热的下令道:“今后哈密军再有动静不必理会,前方的将士只需要站好岗,防止城上的哈密军真的下来偷袭便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踩我脚了

这句命令下达后,回鹘军的将士们心里多少舒坦了一点,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何必为了吐鲁番城里的那几个残兵败将将自己搞的草木皆兵,不仅让敌人得意,还会让自己人看笑话。

此后,哈密军在往城下面缒稻草人,回鹘军一概不予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在城下喧闹,继续按照大将军的命令,袭扰着敌军,好让他们不得休息,最后军心崩溃。

虽说回鹘军的万夫长下达命令让前方的将士提高警惕,防止敌军偷袭,但这个世界上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二者之间总是差着一道鸿沟,导致很多理想不能变为现实,甚至是和现实想去甚远。

开始的时候,回鹘军的前排士兵还保持的高度的警惕,可是到了寅时左右,回鹘军也闹了大半个晚上,自己也累了,再加上晚上三四点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许多回鹘军见哈密军没了动静,自己后方大营的主将们也应该已经安然入睡,就开始偷懒,出工不出力,甚至是猫到一个角落里偷偷睡起觉来。

人都是有惰性的,对于工作或多或少都会有偷懒心理,毕竟一件事干久了,多少都会让人产生一些厌烦的情绪,对于当兵的来说,打仗就是他们的工作,在经过了初期的紧张激情之后,已经演变成老兵油子的士兵也会找机会偷懒,尤其是这种不用拼命却需要伤神费力的工作,他们更是容易找机会敷衍应付。

但是此刻的应付,却是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迪丽娜扎一直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城头下面回鹘军的状态,见到他们喧闹声变小了,进而变得希希两两,借着月光和他们的火把已经可以隐约地看出,他们当中已经有不少人席地而卧了,而这个时候倒在地上是最容易睡着的,没有倒在地上的人大多也坐在了地上,看着是那么的没精打采。

迪丽娜扎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一招手,将自己身后的万夫长叫来,轻轻地问他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名万夫长见到回鹘军的这种状态,眼睛里瞬间释放出灼热的光彩,这是一个立大功的好机会,没有一个武将是不渴望立功的,立即将右手放在胸前,冲着迪丽娜扎一鞠躬,轻声而又坚定的说道:“四千敢死队已经全部准备好,请公主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迪丽娜扎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冲着他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多加小心,这次的功劳,本公主一定会让人牢牢记下。”

万夫长都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了,双目中闪现出嗜血的渴望,冲着公主殿下一拍胸膛,道:“请殿下放心!末将这就去了!”说完,冲着后面埋伏的四千骁勇敢战之士,一挥手,沉声道:“行动!”

最前面的一排士兵迅向城头靠拢,将一个个绳梯抛了下去,然后将其一端固定在城墙上,率先顺着绳梯爬了下去,没有出一点声响,后面的士兵没有等待长官的命令,而是井然有序地一排排地向城头处靠拢,然后迅而又没有声音地向城下面爬下去,看的出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

待到自己的手下都走的差不多了,万夫长冲着迪丽娜扎施了一礼,沉声道:“公主殿下,末将走了。”

迪丽娜扎面容坚毅地冲他点了点头,强压住自己内心紧张兴奋地神情,道:“多加小心。”

万夫长重重地一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和最后一批敢死队顺着绳梯爬了下去。

之前爬下去的所有敢死队员全都蛰伏在城墙根上,等待着长官的命令,经过这几天的大战,城墙下面到处都是死尸、被砸坏的攻城器械、还有哈密军扔下来的滚石檑木,因此很好藏身,再加上此时的回鹘军麻痹大意,丝毫没有现哈密军已经将敢死队投送了下来。

万夫长从城头上缒下来后,派人将最前面负责侦查的百夫长叫过来,轻声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那名百夫长显然是个侦查老手,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没有出一点声音,凑到万夫长的跟前,轻声道:“一点防备都没有,看来这票我们能捞把大的。”

万夫长嘴角挂起了一丝邪魅狂狷的微笑,眼睛里冒出了灼灼火焰,这帮回鹘狗崽子,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打了我们这么多天,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苦头,将手用力一挥,沉声道:“行动!”

每一个哈密敢死队的士兵都掏出一根红绳来系在自己的左臂上,以便在黑夜中分辨敌我,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冲到敌军的阵地,见到胳膊上没有红绳的就砍死。

夜袭战最主要的是隐蔽性和悄然性,虽然万夫长已经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但哈密军没有叫嚷着一哄而上,若是这么做的话,他们可就对不起这个精锐之名了。

仍然是那名哈密军的百夫长带着手下的人走在最前面,负责清理敌军的哨兵,剩下的人悄悄跟在后面,以便收到最好的攻击效果。

哈密军的百夫长看来经常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干起来轻车熟路,在悄无声息地情况下就解决了回鹘军前面的昏昏欲睡的所有哨兵,保证大部队突入到他们袭扰部队的内部。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名在前面开路的哈密士兵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倒在地上睡觉的一名回鹘士兵的左手,那名回鹘士兵痛的“哇”地一声坐起来,破口大骂道:“哪个王八蛋敢踩老子!”

哈密军的士兵眼疾手快,在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的情况下,立即补上一刀,将这位还在梦中的回鹘士兵的喉咙捅了个窟窿,那名回鹘士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敌军,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被他们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哈密军竟然有勇气冲下来,瞪着眼睛,张大嘴,喃喃道:“夜……”那个“袭”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永远地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七十五章 肃王发兵

然而,他的一声怒吼,惊醒了附近的回鹘军士兵,他们纷纷爬起来查看情况,见到悄悄摸上来的敌军,一个个吓得瞬间就精神了起来,纷纷拿起兵器,扯着嗓子大喊道:“敌袭!敌袭!”

这个时候,就剩下愣打了,哈密军的万夫长高举着战刀,扯着嗓子大喊道:“勇士们!给我杀!让他们领教领教我们哈密勇士的厉害!”

四千多名哈密敢死士,纷纷挥舞着大刀,高声叫嚷着大砍大杀,这几天他们已经被回鹘军打惨了,无数的手足死在了回鹘人的手里,每个人心里都憋了一团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将还没有睡醒的回鹘士兵砍了个七荤八素。

回鹘士兵万万没有想到城里的哈密军居然敢下来跟他们作战,再加上黑夜之中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一时手忙脚乱,士气为之一夺,很多人只顾着争相逃窜,根本没有勇气去组织抵抗。

负责指挥袭扰的回鹘军万夫长见此情景气得直跺脚,看来他一开始采取的小心谨慎的态度是对的,只可惜的是自己没有坚持下来,抽出腰间的战刀,破口大骂道:“都慌什么!一群胆小鬼!哈密已经被打残了,派不出多少人来!都给我回去,顶住!他妈的!”

然而,这个时候谁还会听他的,当官的忽悠当兵的去卖命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被忽悠地久了,每个当兵的心里都多长了一个心眼儿,这个时候很少有人组织抵抗,大多数人都是抱头鼠窜逃到后方的大营,边跑还边叫嚷着:“敌军大队人马夜袭!快出来戒备啊!”加剧了整个队伍的恐慌心理。反正仗打输了他们又不用负责任,这种被敌人偷袭成功的战例,就算最后找人背锅,也会找部队的指挥官,给他们按一个轻敌麻痹的罪名杀了了事,借此稳定军心,关小兵们什么事,乱军之中能跑回来就不错了,大营中的大将军不仅不会怪罪他们,说不定还会出来好言抚慰一番,鼓励他们继续为国效命。

谁的心里也有一笔账啊,看来这当个军官也是很不容易的。

回鹘军的万夫长亲自砍了两个逃兵的脑袋,仍然无济于事,黑夜之中谁看见你执行军法了,再说就算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大家都在跑,就我不跑,你以为我傻啊?大不了绕着你跑就是了。

此刻回鹘军的万夫长只能依靠着他身边的一千多亲兵了,亲兵是不能跑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主将的安全,若是扔下主将自己跑回去,那到头来还是一个军法从事。

回鹘军的万夫长亲自上阵,抽出战刀来格挡住了一名哈密士兵的劈砍,然后飞起一脚,将这名哈密士兵踢了个跟头,身后的一名回鹘士兵看准时机一枪刺了上去,将这名哈密士兵刺了个透心凉。

这名回鹘士兵杀了一名敌军,心中十分得意,但毕竟这个敌军是万夫长打倒在先,这个人头还不知道该怎么算,转眼看了一眼万夫长,露出了满嘴的憨笑。

那名万夫长久经沙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厚厚的大手一掌拍在了他的肩头,笑骂道:“臭小子,人头是你的了。给老子好好干!”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将士用命,要是这场仗打输了,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又何必去和这个小兵争功呢?正好用这个办法激励他好好杀敌。

那名回鹘士兵的大嘴都乐开了花,在战场上斩一级无论放到哪个国家都是一件不小的功劳,足以让一个赤贫之家过上小康的生活,冲着回鹘军的万夫长嘿嘿一笑,道:“多谢万夫长,小人一定努力杀退敌军,报效万夫长。”

领着哈密军的敢死队突击的万夫长此时也豁出去了,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冲着身后的将士大喊道:“这是他们指挥官的亲兵,将他们杀败,直入大营!”

虽然大营里有十几万回鹘军,这几千人哈密军要是碰上他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但是这四千人既然敢下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直入大营这四个字,听得他们个个血脉喷张,反正横竖也是一死,临死之前要是能突进他们的大营,那到了阴曹地府也够吹上几年了,总比窝在城里等人攻上来当成羔羊一样屠杀要好的多。

这四千哈密士兵像疯子一样冲向回鹘军万夫长的一千亲兵,回鹘军万夫长的亲兵队伍虽然不敢随意撤退,但敌军突然袭击,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许多人心里是没有决战的底气的,倒是盼着自己的万夫长早日下令退回营中,然后在伺机反扑。

再加上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也没有现敌军的左臂上都绑着一条红绳,黑夜当中难分敌我,打起了束手束脚,甚至出现了误伤自己人的情况,因此形势很不乐观。

哈密军的这次奇袭收到了很不错的效果,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定点清除了一半以上的回鹘军万夫长的亲兵,剩下的亲兵眼看形势不好,有不少人也开始打退堂鼓了,他们虽然不敢退到大营被军法从事,但世界这么大,为什么要回去呢?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也是过一辈子,为什么要白白死在这呢?

“混蛋!不许退!”回鹘军的万夫长气得跳脚大骂,挥舞着大刀大怒道。然而此时的回鹘军队已经失去了控制,完全没有了纪律性,残兵败将四散奔逃,已经不能用理性来思考问题了。

其实,只要他们稍微冷静下来想一想就会知道出来夜袭的哈密军不会太多,他们要是组织起防御来,对方很难占到便宜,但是军队是个很奇妙的组织,所有的人一旦身在其中就仿佛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一样,变得盲目地跟随大流,万一敌人要是很多呢?别人都跑了,我不跑,最后死的不就是我吗?这时候,狗熊原理就体现出来了,跑不过敌人不要紧,只要跑得过你就行,等敌人割了你的脑袋之后,他们说不定就很满足了,不会再追我了。

抱着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觉悟,回鹘军的士兵开始了短跑竞技,一个比一个跑得厉害,再加上被突如其来的哈密军杀死的那几百上千人,回鹘军的万夫长身边就剩下几十个勇士了。

“勇士们!一定要坚持住,此处离我们的大营很近,援军马上就要来了!”回鹘军的万夫长挥舞着大刀高声叫道,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哈密军敢死队绝对有把握在回鹘军的援军到来之前解决掉他们,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士气问题,无论如何也不能泄气。

然而,在面对几十上百倍于己的敌军时,这些坚守岗位的回鹘军士兵早就丧失了勇气,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战刀与攻上来的敌军拼杀。

由于这次是突袭战,最重要的要诀就是快,因此哈密军没有跟这些残存的回鹘军废话,更没有讲究什么军人的精神,而是一拥而上,几个甚至是十几个人围住一个回鹘军,将他捅的满身都是窟窿。就连那名回鹘军的万夫长也没能幸免,他本来还想着临死之前再拉一个哈密军的士兵垫背,但是哈密军没有给他机会,二十几个长枪兵围着他,一齐出枪,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那名万夫长的武艺再高,也避无可避,瞬间被捅了二十几个窟窿,带着满眼的怒火,一脸不甘地倒在了地上,他曾经也梦想着第一个攻进城池,享受着征服者所特有的权力和荣耀,可惜今生是无法实现了。

解决了吐鲁番城边的袭扰部队之后,按照迪丽娜扎的命令就该退军回城了,但是下来指挥突袭的哈密军万夫长意犹未尽,这回鹘军也太不经打了吧,万把人就这么三下两下打没了,这也该太不过瘾了,于是目光一凛,放射出灼灼火焰,一脸兴奋地下令道:“勇士们!既然横竖都下来了,那咱们就玩把大的,跟老子去他们的大营放一把火!”

这几千哈密军也上头了,这几个回鹘军明显不够他们嚼的,而且敌军的大营距离此处不远,拜刚才的回鹘败兵的大声吆喝所赐,出现了一丝混乱的迹象,此时若是趁乱过去放把火,说不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扬名立万的机会就在眼前,谁愿意让它白白地流走,回鹘军这么强大,明天能不能挨过去还是两说,横竖都是一死,干脆在死之前舍命浪他娘一波,人活着不就图个痛快吗?还有什么能比几千奇兵直入敌军大营,将对方搅个鸡飞狗跳更加痛快呢?

这几千哈密军的脸上也都浮现出了兴奋刺激的表情,眼神中冒出了嗜血的渴望,血脉喷张地催着万夫长下令道:“干吧,干吧。横竖都他娘是一死,能死在对方的大营里这仗也算没白打。”

哈密军的万夫长见士气可用,当即兴奋地脸上的络腮胡子都开始颤抖,道:“好,那咱们今天就痛痛快快地孟浪一次!听我的,所有人分为一百队,每队去不同的地方突袭,不要恋战,放把火就跑,他们让咱们一晚上不安生,咱们就让他们好几天睡不好觉!”

这位哈密军的万夫长战术十分合理,回鹘军的大营虽然因为溃兵的影响有一些慌乱,但是同时肯定也会有一定的准备,这四千人若是抱成团冲过去,目标太大,容易被现,一旦被回鹘军的部队黏上,那别说放火了,怕是自己都会赔进去。

相反,将部队化整为零,几十个人为一队分散进攻,不仅目标很小,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不易被现,而且还能多点开花,在回鹘军的大营四处放火,制造出更多的混乱,让回鹘军疲于奔命,摸不到头脑,搞不清自己这一边到底来了多少人,等他们将所有的火都灭掉,自己这边早就下班了。

时间不等人,哈密军的敢死队在收到万夫长的命令后,立即分成一百个几十人一组小队,借着茫茫的黑夜作掩护,迅分散开来,撒向了绵延几十里的回鹘军大营,在他们的营地四处放火。

一时间,回鹘军的营地火光连天,许多士兵睡着睡着觉屁股都被烧到了,惊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惊慌地大喊道:“敌袭!敌袭!”古代的通讯设备实在是太差了,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哈密军夜袭的消息不可能扩散给十几万回鹘军士兵,所以很多回鹘军士兵并不知道这个事,还在帐篷里做着攻破吐鲁番后尽情享受的美梦。

回鹘兵被大火烧起来或者是被同伴的惊叫声吵起来后,立即拿着武器准备应对夜袭的敌军,却现自己在风中凌乱了半天,连个敌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原来哈密军的那一个小队在放完火后,早就逃之夭夭了,傻子才跟你恋战。

不远处的另一队哈密小分队见到同伴得手,十分羡慕嫉妒恨,队长带着手下的人摸到回鹘大营的边上,巡夜士兵的面庞都已经清晰可见,只是因为他们伏在暗处,对方在明处,不易现他们。

小分队队长见那边的吵闹声还没有惊动这一带的回鹘军,不失时机地下令道:“快!放火箭!晚了消息可能就传过来了!”几十个哈密勇士立即掏出火箭来,刷刷刷地几排齐射,便将这里的回鹘军的帐篷和草料全部点燃,惊得里面的回鹘军四处奔走。

小分队队长见自己占了便宜,也没有贪多,嘿嘿一笑,立即招呼自己的手下道:“行了,这趟活干的漂亮,撤了,让他们慢慢救火吧。”随即带着手下的人迅的消失在了黑夜中。这座大营里的回鹘军虽然十分愤怒,但黑夜之中不知道敌方来了多少人,也不敢贸然去追,只能先招呼着同伴将火扑灭,然后严密防守住营中的要害地点,防止敌军趁乱打劫。然而,他们心目中的敌军早就一路跑回去睡觉去了。

然而,意外总是有的,有一队哈密军的小分队到达了预定目标之后,分队长见营内的回鹘军士兵一点动静都没有,立即按照原定计划下令道:“快!火箭!干完活老子还要回去睡觉呢。”哈密军的敢死队纷纷掏出火石来将裹着油布的箭矢点燃,然后张弓欲射,谁知道此时对面看着十分安静的回鹘军大营突然飞过来几排利箭,当即将猝不及防的哈密军士兵射倒十几个。

原来,这一带营寨的回鹘军指挥官已经知道了哈密军夜袭的消息,经过短暂的思考便想明白了,这是一次纯粹的骚扰战。因此他挑选了上百名弓箭手埋伏在暗处,待到哈密军的弓箭手点火暴露目标时,就只管冲着营外有亮光的地方一阵齐射。

这一招非常狠毒,这个小分队的哈密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奇袭就这样被人家粉粹了,小分队的队长见势不好,立即紧张地一挥手,下令道:“快撤!敌人有准备!”剩下的小分队的成员也知道形势很不利,听到分队长的命令后,也顾不上管战死的兄弟的尸体,立即扭头就向吐鲁番城里跑去。

不过,这座营寨的回鹘军指挥官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派出了几百人小心翼翼地追了一阵,又杀死了几个哈密兵才收兵回营。

虽然有一些瑕疵,但此次行动还是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不仅全歼了回鹘军的袭扰部队,还顺势在他们的大营里放了一把火,烧了烧他们的屁股,让他们知道了哈密军不是好惹的。因此,参加此次夜袭的敢死队回到吐鲁番城后,就受到了城中守军英雄般的礼遇,其他的守军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代表着全城军民敬意的酒,这些壮士就在全城军民崇敬的目光中将酒一饮而尽。

其中表现突出的几个代表还有负责此次指挥的万夫长更是获得了邵安公主迪丽娜扎亲自倒满的一杯水酒,他们怀着无限激动的心情,将这杯酒一饮而尽,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光荣与梦想啊,没想到今天实现了,纵然明天会有更加惨烈的恶战,管他作甚,有今天的豪情壮举便以足慰平生。

天蒙蒙亮时,肃国敦煌境内,已经掉线多时的朱楧终于重新上线了,昨天他露宿在孙云琦的房间内,虽然孙云琦刚开始是百般邀宠,但是心事重重的朱楧对那件事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就婉拒了孙云琦。孙云琦最后只能是带着一丝丝的不开心到头睡着。

朱楧只是眯了一会儿,便睡不着了,为了不打扰爱妻的睡眠,他悄悄地走下床,自己披了一件衣服,望着窗外的星星呆。

突然之间,朱楧感觉有一双玉手从自己的背后伸过来,然后轻轻地环抱住自己的腰间,瞬间一股温柔涌遍全身。朱楧拍了拍那双素手,微微地斜了一下头,温柔地笑道:“王后,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孙云琦紧紧搂住朱楧的身体,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后背上,十分依赖的说道:“王爷不是醒的更早吗?王爷这几天心事太重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朱楧转过身去,将爱妻的俏丽的脸蛋捧起来,微微笑道:“本王知道你的好心,可是依照目前的形势,本王就算是心再大,怕是也不能完全没有压力。”朱楧说的是实话,这次为了迎战回鹘这个强国,他可以说是竭尽全力,本来这个刚刚建立没多久的肃国动员起十五万余人的兵力已经算是极限了,但朱楧为了保险起见,又从各地挤出了一万人,总共凑够了十六万余人的大军,除了既定的以五万多人守家,防备北面的瓦剌进犯外,其余的十一万人都被朱楧带上去和回鹘交锋,真可谓是空国而出,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若是输了,那肯定就不是血本无归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就算是自己能跑回来,那恢复元气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在接下来的帖木儿和朱棣、朱允炆的挑战中,自己肯定会落败无疑。

这十一万人已经是朱楧能带上的全部力量了,多一个人都不行,因为此次征兵任务繁重,民众已经开始有怨言了,个别地方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骚乱,所幸被镇压了下去,如果在给民众施加压力,怕是会后院起火。而防备北面的瓦剌最少也要五万多人,因为北边的疆域太长了,有上千里,人少了肯定不够用。

孙云琦知道朱楧身上所肩负的担子很重,而作为他的王后,却不能为他分担什么,因此心中略有一丝自责,重新抱住朱楧,将头埋到他的胸膛里,幽幽道:“臣妾恨自己不能随王爷上阵杀敌,但是请王爷放心,王爷走后,肃国的一切都会有序运转。臣妾和两位妹妹也都会和睦相处,和衷共济,绝不让王爷有后顾之忧。”

朱楧一手搂住孙云琦的小纤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后脑勺上的秀,温柔地说道:“父皇常说家有贤妻胜过国有良相,本王今天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谛了。能有你这样一个贤明的王后本王深感欣慰啊。”

“王爷……”孙云琦将朱楧搂的更紧了,头也埋的更深了。

夫妻二人就这样一直抱到了天亮,天亮之后,就是朱楧誓师出征的时刻,今天是第五天,虽然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也只剩下了一些扫尾工作,让后面的人顺带做一下就可以,不会影响大军的进程。

在清晨太阳的光辉下,朱楧身穿重甲,宛如天神一般站在大将旗下,对着整齐地站在下面的十一万肃国精锐大声地说道:“诸位将士!想必诸位都知道了,回鹘自恃兵强,竟然犯我肃国属国哈密,意图以哈密为跳板,进攻我国。回鹘乃是蒙元分支,当年蒙元入主中原时,杀了多少人,制造了多少白骨,让多少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本王决不让历史重演,今日本王就带着尔等远征回鹘,让西域番邦见识见识我大明壮士的军锋,也为你们的军功簿上,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千岁!千岁!千岁!”底下的十余万将士山呼海啸地爆出了一阵阵亢奋的高喊,一浪高过一浪,上次跟着王爷大战西藩七部已经让他们不少人立了功,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这一次他们更加渴望跟着王爷立下更大的军功,好让他们距离自己的人生巅峰,更进一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哈密王搞事情

这足以让每一个肃国将士血脉喷张了!

朱楧见士气可用,十分地高兴,大手一挥,冲着自己身边的卫兵喊道:“把人带上来!”

“走!快点!老实点!”四个虎背熊腰的卫兵随即推出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来。那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少血迹,衣服甚至都被打烂了,看的出来他们受了不少大刑。

这两个人是前两天底下的人抓到的回鹘奸细,这个时候将他们拉出来,肯定是要用他们的脑袋祭旗。

祭旗是自古以来打仗的规矩,古人似乎认为,在开战之前见点血会对自己这方的运气有很大的帮助,他们认为老天爷好这口。另外,这血淋淋的场景似乎也可以刺激将士们心中的嗜血欲望,有助于他们努力杀敌。

那两个回鹘奸细还在扭动着身体挣扎,似乎对自己被抓住的命运很是不甘,朱楧没有跟他们啰嗦,一挥手,冲着士兵怒目而视,道:“杀!”

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随即被砍下,遍示全军,肃国将士们的嗜血欲望果然被刺激起来了,每个人都挺着胸膛,憋足了全身的一股劲儿,扯着嗓子高喊道:“万胜!万胜!”

看着士气暴涨的十一万大军,朱楧的心中很爽,这一仗一定要打赢,不仅是为了本王自己,也是为了下面的这群人和他们的孩子们的将来,胸中的豪气陡升,感觉自己的全身仿佛是充满了力量,有了藐视一切的信心,大手一挥,高喊道:“开拔!”

“呜呜呜!”地一阵阵号角声响彻敦煌城的上空,随即而来的是“咚咚咚”地一阵阵鼓声,振动着每个将士的心魄,将他们的激情彻底点燃。十一万肃国大军在他们的各自指挥官的带领之下,整齐有序地调头北上,直奔他们的目标哈密而去。

若想进入北疆,哈密是必经之地,就连后世科技这么达的情况下,都是走这条路线,因此朱楧没有别的选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哈密王纳忽里昨天晚上又反悔了。

反悔的原因是他的一个小老婆给他吹的耳旁风,话说昨天晚上,哈密王纳忽里因为前线的战事紧张,后方的援军迟迟未到,心中焦急万分,给自己的小老婆亲热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来,搞得他的那个小老婆十分郁闷,不满地问道:“大王,你都几天没有跟臣妾亲热了,你就这么冷落了臣妾啊。”

哈密王纳忽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我哈密危若累卵,存亡就在旦夕之间,本王哪里还有心情应付你啊。”

那名小老婆倒也是识趣,知道她的男人心目中最重要的永远是他的江山,小老婆没了可以再找,江山要是没了,谁会白给你?嘟着嘴道:“都怪那天杀的回鹘,我们嫁不嫁公主是我们的自由,他们居然敢兴兵来抢?”

哈密王纳忽里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教育她,道:“你懂什么?国与国之间讲究的从来都是实力,谁跟你讲道理,本王要是有实力,那肯定也娶他们可汗的女儿。不过幸好肃国的援军快到了,只要我们坚持到明天,等援军来了哈密城,我们就可以联手打败回鹘了。”

谁知他的那个小妾一听这句话立即就急了,“噌”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晃动着胸前的白兔,怒道:“什么?你要让肃国的军队进哈密城?”

“不进哈密城怎么去救吐鲁番?你是不是越活越糊涂了?”哈密王纳忽里顾不上欣赏她春光乍泄的身体,没好气地说道。

“我看你才是老糊涂了,自古以来,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让肃国的军队进哈密城,那万一他们赖到这里不走了怎么办?更为严重的是,他们要是趁机攻陷了哈密怎么办?你这把老骨头和妾身还有容身之处吗?”这名小老婆没好气地在哈密王纳忽里的胸膛上拍了一巴掌,暗道你这个老家伙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到这个时候反而糊涂城这样。

经她这么一提醒,哈密王纳忽里这才恍然大悟,“噌”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后怕的表情,拍了拍自己小老婆的脸蛋,庆幸地说道:“我的乖乖,本王险些酿成大祸,幸亏有你提醒。”

那名小老婆十分得意地嗔笑了一声,用手把玩着头,扭动着诱人的娇躯,得意地说道:“看吧,算命的说我有旺夫运,果然没说错吧。娶了我算你有福气。”

哈密王嘿嘿一笑,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一双枯燥的大手开始上下乱摸,边摸边皱着眉头思索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本王已经跟肃王讲好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明天就会到城下了。”

“那你赶紧改啊,这不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吗?要是等他们进了城,一切就都晚了,你这个大王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了。”那名小妾心急如焚地说道。很显然,她的一切都是依靠着哈密王得来的,若是哈密王完了,那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虽然她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但谁能保证新来的主子一定能看上自己呢?更何况,那个肃王和迪丽娜扎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多半是看不上自己。

哈密王纳忽里重重地一点头,道:“你说的对,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随即披了件衣服下床,冲着门口的侍从大喊道:“来人!”

一名值夜的侍从听到哈密王纳忽里的呼喊声,立即推门进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请问大王有何吩咐?”

哈密王纳忽里着急忙慌地拿起笔来,在旁边早已铺开的纸上写了几行字,道:“你去把能言善辩的副丞相找来,让他带着这封信出使肃国,务必在肃王到达哈密城下时,将这封信交给他。”

“奴婢遵命!”那名侍从双手接过信件,将它贴身放到怀里,然后向哈密王纳忽里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便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将信件送到副丞相的府上。

哈密国的副丞相恰巧也正在和小妾啪啪啪,但当他接到这封信后,立即没了兴致,因为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情想这事,身价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副丞相立即整理穿戴,吩咐下人备马,准备出城去,直奔敦煌。副丞相的那名小老婆气得哼了一声,一脸欲求不满地说道:“你又要干什么去?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副丞相一边穿衣服,一边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哎呀,我的小祖宗,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到你家老爷我的身价性命,我还非走不可。”

“什么事那么重要啊,就不能等天亮了再去吗?你是不是又想去会那个小妖精啊?”副丞相的小老婆瞬间反应了过来,将枕头往地上一摔,扯着嗓子质问道。

“你想到哪去了?大王刚才派内侍给我传旨了,我要去一趟肃国,这可是关系到我们身价前程的大事啊。”说罢,最后系好了腰带,头也没回的出了门。

“duang”地一声,副丞相的小老婆将枕头砸到了房门上,高声叫骂道:“走吧,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说完,刷地一下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生着闷气继续睡起大觉来。

朱楧带着队伍离开敦煌还没两天,就碰到了哈密副丞相带着的使者团。哈密副丞相见到朱楧的大旗之后,立即向前来拦住他们去路的肃国小校道:“我们是哈密的使臣,特地来求见肃王。”

肃国的小校当年也是跟着朱楧大破哈密的一员,当年的以一敌四打出了他们十足十的荣耀感,尤其是对哈密人更是有着十足的优越感,当即对着这个官职不知道比他高多少级的副丞相甩了一句:“你在这等着!”

随后,打马来到朱楧的身边,在马上抱拳施礼道:“末将参见大王。启禀大王,哈密使臣求见。”

“哦?”朱楧一脸好奇地问道:“哈密这个时候派使臣前来干什么?”随即想了一下,心道不好,哈密该不是想要变卦吧,收了收心神,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对那名肃国小校说道:“让他过来。”

“遵命。”肃国小校在马上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就走,来到哈密副丞相的身边,牛逼闪闪地说道:“跟我过来吧。”

哈密的副丞相冲着这名肃国小校微微地点头一笑,乖乖的跟在了他的后面,虽然他的级别要比这位小校高很多,但是毕竟哈密现在是有求于肃国,再加上自己这次给肃王带来的是十分不好的消息,万一肃国一生气把火都撒到自己身上就麻烦了。

哈密的副丞相规规矩矩地跟着这名肃国小校来到了朱楧的跟前,将右手放在胸前,依照他们哈密的礼节,在马上鞠了一躬,道:“哈密使臣副丞相参见肃王殿下。”

朱楧故意不用正眼看他,眯着眼睛,爱答不理地问道:“副丞相此时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哈密的副丞相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暗暗祈祷道:希望这个肃王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虽然是个副丞相,但所到底也是给人干活的,千错万错,干活的没错,最后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启禀殿下,我家大王临时派我来通知大王。我们哈密城人少粮寡,供养不起这么多的大军,再者说十几万大军进入哈密城,一定会惊扰到那里的百姓,我家大王一向爱民如子,不愿意百姓受到惊扰。因此,请大王稍微辛苦一下,向北方绕一绕路。”说完,抬起恐惧的眼神偷偷看了看朱楧,生怕朱楧一生气将他杀了祭旗。

哈密的副丞相的话一说出来,立即在肃王附近的高级将领中炸了锅,还没等到朱楧开口,前将军瞿能率先开口骂道:“什么?你们让我们绕路?这一绕最起码得多跑一千多里,我们是去救你们的,你们居然这样对自己的恩人,还有没有良心?”

“是啊,这一绕会多费多少时间?多费多少粮草,贻误了战机,你们负责吗?”后将军范朝西不甘落后,也指着哈密副丞相的鼻子骂道。

大明初期的武将说话是很直接的,基本不搞什么外交辞令,遇到这种操蛋的事直接就是破口大骂,顷刻之间,哈密副丞相的祖宗八代都被问候了。

哈密的副丞相被这帮大老粗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四周,生怕他们当中有一位沉不住气,抽出刀来将自己砍了,看诸将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后,副丞相这才知道,他们在等待着朱楧的命令,看来肃国真是号令严肃,没有大王的命令谁也不敢乱动。

哈密的副丞相悄悄抬眼看了看掌握着他的生死大权的肃王朱楧,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朱楧的脸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义愤填膺,仿佛杀一条街的人都不能解气的表情,相反,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朱楧微微笑着看着哈密的副丞相,一脸和善地安慰道:“哈密王的顾虑不无道理,他的难处本王可以理解,你回去告诉哈密王,本王答应他的条件。”

“殿下,不可啊!”“殿下,此事风险太大,还请殿下三思啊!”一听见平时英明无比的朱楧居然做了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决定,肃国的大将们全都炸开了锅,这不是胡闹吗?哪有这样打仗的?

哈密军的副丞相倒是一脸惊喜和庆幸,他万万没有想到朱楧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看来自己回去加官进爵是免不了了,生怕朱楧反悔,立即向他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肃王体谅,下官这就回去向我家大王复命。殿下真是高义之人啊。”

“不送了。”朱楧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睛中却射出了让人难以察觉的精光。

“下官告退。”哈密军的副丞相听到朱楧这句话,立即施了一礼,然后转身打马便跑,就像是几十岁的老光棍赶着入洞房一样。

哈密军的副丞相走远之后,肃国的大将们又开始围着朱楧不依不饶起来,叽叽喳喳地吵嚷道:“殿下,你怎么能答应他这么苛刻的条件啊?”

“是啊,殿下。向北绕行不仅费时费粮,还容易遇到漠北的瓦剌兵,进而使部队遭受到损失,更为重要的是,这么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瞿能久经沙场,一眼就看出了这步棋里蕴藏的危机,生怕年轻的肃王上当吃亏,心急火燎地劝说道。

“哦?瞿将军倒是说说,这里面有何风险啊?”朱楧有心考考自己手下大将的谋略,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道。

瞿能身子向前倾斜了一下,用舌头添了一下因为着急上火而有些干的嘴唇,急忙向朱楧解说道:“有道是人心隔肚皮,哈密王到底是不是真心归降我们,现在还不好说,我们若是向北绕行,就是等于将后路全都交给了哈密。万一哈密王顶不住回鹘军的压力,临阵反水,那我们就是腹背受敌,既无粮草,又无援兵,三没有城池可以进行依托,肯定是要打败仗的啊。而一旦失败,我们这十几万人还能回来吗?怕是跑都没地方跑吧。”

“是啊,是啊。前将军分析的对啊,大王前三思啊,千万别上了哈密王的当,他说不定已经和回鹘人串通好了,就等着引我们上钩呢。”

眼见瞿能分析的十分有理,诸将大为折服,七嘴八舌的附和道,衷心地希望朱楧能听从他们的意见,否则一旦瞿能所说的事情变成了现实,那他们这十几万人就真的回不来了,埋骨异乡倒是不可怕,怕的是寸功未立,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被人玩死了,心中实在是不甘啊。

“哈哈哈哈!”朱楧突然仰天狂笑,瞿能的分析正合他的心意,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这是个可以委以重任的人,心中有一丝得意和开怀地说道:“瞿将军和诸将说的道理,本王又岂会不知啊?”

这下子轮到诸位大将懵逼了,啥?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你还答应他,强迫症吗?瞿能更是一脸不解,武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心里有了疑惑就会大大方方地问出来,道:“那为何殿下还要答应那个使者的要求。”

“哼哼。”朱楧的嘴角出了一丝邪魅狂狷的奸笑,眼中的精光大盛,似乎早已算定了一切,胸有成竹地说道:“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随即一夹马肚,“驾”地一声,催着战马向前飞奔而去。

两天后的下午时分,哈密王纳忽里收到了副丞相的回复,高兴的喜出望外,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朱楧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他的要求,但与此同时哈密王纳忽里心中又略微感到了一丝不安,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要求是个人都不会答应,怎么一向精明的朱楧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哈密王想到这里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总而言之,没有亲眼看到朱楧带人向北绕行的场景,他的这一颗心是绝对不会放到肚子里的。

果然不出哈密王纳忽里所料,又过了两天的傍晚时分,朱楧带着十一万肃国大军经过六天的急行军径直抵达哈密城下,并且派使者入城,点名要城里的哈密王出来答话。这一下子,哈密城中的气氛异常紧张,剩余的两万多名士兵全都爬上了城头,城中的许多民夫也被征用,站在城头上壮声势。

但是,当他们看到衣甲鲜明,士饱马腾,并且装备着大量火炮的明军,心中瞬间没了底气,这些人要是强攻哈密,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光是城下那一排排黑洞洞的大炮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尤其是曾经打掉他们王旗的铁臼炮,破坏力极大,光是看着就渗人。

哈密王纳忽里见到明朝的使者,知道自己今天是混不过去了,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搏一搏,毕竟这是他的根本利益,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装作一脸不高兴地样子对使者道:“你们家肃王已经答应本王想北绕路了,如今为何出尔反尔,还要本王出城作甚?”

大明使者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曾经以四万大军输给他们一万人的哈密王,一点都没有跟他客气,昂挺胸的呵斥道:“向北绕路有背兵家常理,怕是我们还没有被敌军打败,就被自己拖垮了吧。如何帮你战胜回鹘?现在哈密处于危急存亡之秋,身为大王,出城见一下援军领有何不可?若是哈密亡了,大王还是大王吗?”

“你……”哈密王纳忽里气得吹胡子瞪眼,用手指着大明的使者,浑身颤抖地说道:“你这是威胁本王!你就不怕本王与回鹘讲和?”

大明使者冷哼一声,显然没有被他吓唬小孩子的把戏吓到,冲着哈密王略微拱了拱手,算是礼节,慢慢悠悠地说道:“大王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所谓兵以利动,回鹘这次除了防备西边的帖木儿帝国外,也可谓是空国而出,他们派了十五万大军,兴师动众的跑到哈密来不是跟你讲和的,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要赔的血本无归?十五万大军出动,要损耗多少粮草物资,你应该很清楚吧。”

哈密王纳忽里彻底没了脾气,十五万大军所消耗的粮草物资,哪怕把他们哈密的国库搬空了也不够赔,回鹘岂会做这赔本的生意,除了将哈密彻底收服,世世代代奴役他们以外,回鹘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回本的办法。

更何况,人家的使臣团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这笔账还没算呢?再加上迪丽娜扎要嫁到肃国,回鹘可汗黑的儿火者更是怨恨哈密王到了骨子里,这也算是夺妻之恨吧,若是真的让黑的儿火者攻占了哈密,那他们家族怕是除了迪丽娜扎以外都会被人杀得干干净净。而肃王呢?虽然也不敢保证他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双方还有的谈,回鹘那边是谈都没得谈。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逼降哈密

眼见哈密王纳忽里在低头沉吟,大明使者并没有催促他,因为使者知道,这么简单的账,这位哈密王应该是能算清楚的,要不然这个王就白当了,良久之后,才负着手,淡淡地劝了一句,道:“请哈密王三思。”

“哎。”哈密王纳忽里气得又是一跺脚,此时他还有什么选择吗?既然朱楧要见他那就见把,反正他现在需要自己帮着他一起打回鹘,肯定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来,道:“好,本王这就随你去见一见肃王。”

大明使者微微一笑,冲着哈密王作了一揖,算是对他这个决定的报答,道:“大王英明。”

随后,哈密王纳忽里将哈密的城防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脱罕帖木儿,然后就和大明的使者出了城,去会见朱楧。

哈密王纳忽里骑着马神情高傲的走到了朱楧跟前,没有任何礼节,没来由地来了一句:“贤婿要本王出城到底有何贵干啊?”老丈人的架子摆的十足。

朱楧听到这句话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这才哪跟哪啊,八字的一撇都没画完,这哈密王倒是跟自己盘起亲戚来了,坐在马上干咳两声,道:“哈密王,邵安公主正在吐鲁番拼死守城,本王十分挂念她的安危,请你开城放我们过去,我们帮你们战败回鹘人。”

哈密王纳忽里冷哼一声,眼神里带着十足的高傲之情,斜看了朱楧一眼,撇了撇嘴,道:“肃王,你不是答应本王要向北绕路吗?为何现在又变卦了?”

朱楧微微地摇了摇头,本来他不想把话说的太破,说破了就尴尬了,但看哈密王纳忽里的这个样子,自己要是不直说,他说不定就把自己当成傻子了,道:“向北绕路要多费多少粮食?这粮食难道你们哈密出吗?粮食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时间,吐鲁番城已经撑了这么久了,坚持不了多久了,多耽误一天,他们就多十分的危险。你的女儿也在城里啊。”

哈密王纳忽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在他心里他的这个爱女跟他的江山比起来真的是很轻很轻,还是冷哼一声,一副城破了关我屁事的样子,对着朱楧傲娇道:“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朱楧彻底被激怒了,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他其实可以理解哈密王的心情,根本之地谁也不愿意交出去,但问题是他今天必须要进哈密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没办法,谁让去吐鲁番就你这一条路?当下也顾不上情面,板起脸来对着哈密王喝道:“哈密王,你打了一辈子仗总该知道兵以利动这句话吧。本王带着十几万人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和回鹘争夺哈密的,今天你要是开城,本王就和你一起打回鹘,成功之后,可封你为哈密城主,让你像云南沐家一样,为本王世守哈密。若是你不开城,本王就和回鹘一起打你,瓜分了你们哈密!”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哈密王这段时间一直被威胁,先是周升,再是大明使臣,现在又来了个朱楧,气得花白的胡子都开始颤抖起来,指着朱楧颤抖道:“你、你竟敢威胁本王,亏得本王还把女儿嫁给你。”

朱楧冷哼一声,他本来就是个怼天怼地的人,见到这个手下败将居然敢怼他,气得也是勃然变色,喝道:“你少在这充好人!你一开始可是要把娜扎嫁给回鹘可汗的,你明知道我们两个情投意合,你还这么做,你让本王怎么念你的情?本王的时间不多,你赶紧给我想清楚。”

哈密王哈密王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的内心还是清楚的,知道今天这一关自己是混不过去了,只能大出血一次了,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肃王,因为今后自己就是他的人了,还是搞好关系比较好,毕竟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些心情,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说道:“你真的让我做哈密城主?”

朱楧见事情有了眉目,心中也是一阵畅快,微微一笑道:“本王言出必行,当年沙洲王阿鲁哥失里投降后,本王答应不杀他,就没有杀他,现在他在武威过得好好的。”朱楧的算盘是先把人哄过来再说,这种抢人地盘的事不能急,一急准出乱子,只能温水煮青蛙,慢慢来。至于哈密城主这个许诺,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自己辛辛苦苦搞到的地盘怎么可能还让你坐镇?到时候,看在你女儿和你主动献城的份上,给你一个好一点的伯爵让你安度晚年算了。

哈密王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相信朱楧,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重重地点了点头,叹道:“好吧,本王答应你。入城吧。”

“请哈密王带路。”朱楧高兴地向其拱了拱手说道,不管怎么样,自己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哈密已经被自己牢牢的控制在了手里,接下来就是战败回鹘,解围吐鲁番城,救出自己的美人儿了。

就这样,在哈密王纳忽里的亲自迎接下,朱楧带着十一万肃国大军趾高气扬的入了哈密城,为了顾及影响问题,朱楧下令入城之后,秋毫无犯,违令者军法从事,因此肃**队军纪严明,没有任何扰民的现象生,使得本来十分害怕的哈密民众瞬间安心下来,他们开始各安其业,欢迎王师入城,肃国的后方瞬间稳定了下来。

朱楧留下了一万精锐镇守哈密,带着十万人和城内的两万哈密军共计十二万人出击回鹘,刚开始的时候,哈密王纳忽里还不愿意将自己的老本都带上,但朱楧连哄带吓唬跟他说:“依照我们肃国的法令,你献出一座城,最多只能封到伯爵。你要是不在战场上立下新功,本王很难给你裂土,毕竟这法令是本王制定的,本王不能当着众臣的面打自己的嘴巴,否则众臣会认为本王在徇私枉法,故意偏袒爱妃的父亲。”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虽说朱楧是大王,可以任性一点,但也不能太任性,搞任人唯亲可以,自己的亲戚立的功劳可以封伯爵也可以封侯爵,那就给他一个侯爵也没什么,众位大臣都可以理解,但你非要给他公爵甚至裂土,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就会寒了兄弟们的心,就没人愿意给你干了。

这也是为什么刘邦和朱元璋打下天下来先封功臣,再封亲戚的原因。

哈密王纳忽里琢磨了一下,觉得朱楧说的有道理,关键是朱楧站住了大义,让他无从反驳,现在他的小命就在人家的手里捏着,若是不老实配合,搞得朱楧毛掉了,随便找个理由搞他一下,也够他受的了,因此只能是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跟着朱楧西进去迎击回鹘。

经过了白天的一天大战,吐鲁番的城防更加崩溃,此刻是傍晚时分,按照时间来推算,应该是回鹘的最后一次进攻了,但是他们的这一次进攻打得异常顽强,已经有不少人爬上了城头,誓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攻下吐鲁番城。

“那边!把那个云梯给我掀掉,不能再让他们上来了!”一名哈密军的万夫长一边挥刀砍杀着回鹘军,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道。

回鹘军已经攻陷了四处垛口,他们的军队正沿着这些垛口源源不断地爬上来,若是让他们攻陷了更多的垛口,那这座城就没有办法守了。

一名哈密军的千夫长右手持刀,左手持盾牌,亲自带着一百名哈密勇士来堵这个垛口,回鹘军已经爬上来二十多个人,他们并没有急着向前推进,而是全都围在垛口处严阵以待,阻挡哈密军的进攻,给更多的友军爬上来争取时间。

“duang!”地一声巨响,哈密军的千夫长用盾牌狠狠地撞在了一名同样持着盾牌的回鹘士兵的盾牌上,将那名回鹘士兵撞地后退了两三步,然后猛地一挥刀砍向回鹘盾牌兵旁边的一名长枪兵。

长枪兵急忙举枪格挡,但没想到这名哈密千夫长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用的刀又是好刀,只听“咔嚓”一声就将他的木制枪杆砍成了两节,刀势没有减弱,一下子劈向了那名回鹘长枪兵的面门,将他的脑袋削成了两半。

哈密军的千夫长举着大刀大喊道:“勇士们!给我杀,这个垛口一定要守住!”前来支援的哈密军虽然人数较多,但奈何城墙上的空间太窄了,这么多人一下子展不开,因此能接触到回鹘军士兵的人也就那么二十多个,剩下的只能在后面装声势,连箭都不敢放,生怕误伤了友军。

好在他们的千夫长武艺高强,为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哈密军的士兵就跟着这名千夫长使劲儿往缺口里挤,誓要将回鹘军的这个伤口扯开,扯到足以危及他们生命的地步。

回鹘军新爬上来的士兵,立即结成军阵去堵这个缺口,双方的盾牌、刀剑,又互相交织在一起,谱出战争的乐章。

靠近城墙防守的那名回鹘军武艺不错,接连杀死了两名试图从他这里突破的哈密军,但是哈密军对这个垛口势在必得,立即又有第三个士兵扑了过来。那名回鹘军顾不得多时的拼杀造成的手臂酸麻,立即挥刀劈了上去,哈密军的长枪一拨,将他的大刀拨开,然后顺势一枪去刺回鹘军的面门。

这么回鹘军的士兵临阵经验也是比较丰富的,头一歪,便躲了过去,然后挥刀去砍哈密军握枪的左手,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一刀砍得哈密军只能抬手躲避。

回鹘军的士兵见他注意力分散,一脚踢到了他的小腹上,将哈密军的士兵踢了个跟头,然后飞身上前,一刀插在了他的胸腔内。

哈密军的胸口哗哗地流着鲜血,不用叫医生,一看就知道活不成了,但他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并没有因此而躺在地上等死,而是拔出藏在腰间的匕,趁着回鹘军的士兵得胜轻敌不注意,一下子插进了他的肩膀。

回鹘军的士兵痛的哇哇直叫,手上的力气也松开了,哈密军的士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噌地一下子起来,抱起回鹘军的士兵就跳到了城下,两人都摔了个粉身碎骨。

在哈密军的千夫长的带领下,哈密军的士兵经过英勇奋战,终于将守在垛口前面的回鹘军士兵全部杀死。

“快!铲枪,给老子把他们的云梯掀翻。”哈密军的千夫长扯着嗓子大喊道。看的出来他很着急,因为下面又有不少回鹘军正在顺着云梯向上爬,若是等他们都爬上了,那自己带着众位弟兄辛辛苦苦夺回的垛口肯定又要被抢走了。

一名哈密军的士兵闻言,立即拿着铲枪伸了下去,谁知道,他刚一向下露头,一名回鹘军的士兵就用绳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向下一拉,将猝不及防的哈密军整个人都拉了下去。

这名回鹘军的士兵趁机向上迅的攀爬云梯,他的脑袋刚刚漫过城墙,却听得“duang!”地一声,哈密军的千夫长就用盾牌将他的脑袋砸开了花。这名回鹘士兵吭都没吭一声,直直地摔了下去。

哈密军的千夫长赶紧拿起铲枪,一下子将这个云梯掀翻,暂时解决了这个隐患,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一直利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直直的射进了他的喉咙,哈密军的千夫长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头看了一眼这几日他拼死守护的吐鲁番城,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挂起了一丝笑意,然后直直地摔倒了城下。

迪丽娜扎此刻也已经亲自上阵了,她从小练武,技艺高,虽然力气比不上男人,但借着兵器和铠甲的保护,完全可以和回鹘的军队抗衡,她的武艺主打轻灵,已经借着身法和招式杀了三个回鹘军的士兵了,一身的戎装也早已被鲜血染红。

一名回鹘军的百夫长见迪丽娜扎身边有不少人保护,料定她是一个大官,本着射人先射马的原则,提刀向她砍来。

刀势甚猛,迪丽娜扎不敢跟他硬碰,侧身躲过,身后的侍卫见状立即赶了过来,一人攻击一边夹击住了这个回鹘军的百夫长。

这位回鹘军的百夫长虽然武艺不错,但迪丽娜扎的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在他们的夹击之下,这位回鹘军的百夫长开始左支右拙,在他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些看着很不起眼的侍卫会有这么高强的武艺时,迪丽娜扎瞅准时机,一剑封喉,结果了他的性命。

在城下督战的博尔忽见攻城部队的气势又被打了回来,心里焦急万分,根据多年的战争经验,肃王但凡有一点军事常识,这个时候也该出兵了,说不定已经过了哈密,正在向吐鲁番赶来,一旦肃国介入,他们要想赢得战争的胜利就没那么容易了。

果然,不出博尔忽所料,一名斥候模样的骑士飞快的打马来到他的面前,在马上行了一个鞠躬礼,道:“启禀大将军,八百里急报,肃王朱楧已经抵达哈密城内。”

博尔忽不觉菊花一紧,整个人的神经都为之紧张了起来,该来的总是会来,时间跟他所料的差不多,又抬眼望了望吐鲁番城上激战的双方,看这阵势今天的攻击又要告吹了,经过那晚成功的偷袭活动,哈密军的士气大涨,回鹘军的士气反而下跌,此消彼长之间,无形中加固了吐鲁番的城防。

博尔忽预感到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攻击,城内的哈密军差不多已经到达极限了,再连续进攻几日估计就能攻破此城了,但问题是他不敢保证能在几日内攻克,肃国的大军随时会来,如果到时候这座吐鲁番城还没有被攻克,那等到肃国的大军到来时,跟城内的守军来个里应外合,回鹘军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博尔忽虽然号称为勇将,但也不敢拿着十五万大军的存亡来赌,那可是回鹘的国运啊,肩上的担子使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采取求稳的办法,深吸了一口气,道:“收兵。”

回鹘军又一次撤军了,这就意味着哈密军又坚守住了城池一天。此时城头上的哈密军全都手臂酸麻,浑身无力,就像是去山西的黑煤窑打了几天工一样,虽然胜利了,但他们每个人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为了防备朱楧和城内的吐鲁番守军里应外合,博尔忽撤兵后并没有闲着,而是命令所有的士兵在大营的外围挖了一条巨大的深沟,将十五万回鹘军围绕起来。这种战术在中国古代军事术语中叫做夹寨,第一可以阻挡外面的援军,第二可以防止城内的士兵突围。

清朝末年,湘军悍将曾国荃就很喜欢用这个战术,将太平天国的城池围的水泄不通,外面的援军进不来,里面的守军出不去,因此赢得了曾铁桶的外号。

由于回鹘军这几日忙着挖沟,对哈密军的进攻就缓了下来,因此吐鲁番城内的哈密军得以休整,城池得以修缮,又撑了三天。

三天后,回鹘军的夹寨竣工了,有这么一个工程挡着,里面的他们很有安全感,不怕被突然而来的援军冲击侧翼,因此他们又开始全力进攻吐鲁番城里的哈密军。

这次的进攻更为猛烈,吐鲁番城墙上多处垛口失守,更为严重的是,经过回鹘军这么多天的挖掘,吐鲁番西城有一段城墙被挖塌,出现了一个长约一丈的口子。

负责指挥西城回鹘军的赤鲁旱见此情景,大为兴奋,立头功的机会来了,只要自己率先攻进吐鲁番城,那博尔忽他们谁也说不了什么,指挥着凶猛的回鹘军,犹如潮水一般涌向这个缺口。

“杀啊!勇士们!软弱的哈密军不行了,拿出回鹘军人的勇猛来,冲进去,杀光他们!”赤鲁旱将自己的指挥部向前推进,边指挥着回鹘军攻城,边大声喊道。

回鹘军的一名千夫长亲自带人冲锋,顾不上躲避城头上哈密军的箭雨,带着几百个骁勇的手下涌进了吐鲁番城里的缺口处。

“快!盾牌阵!挡住他们,把这个缺口堵住!”负责这一带城防的哈密军万夫长深感事态严重,亲自带人来堵这个缺口。这个缺口就犹如大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如果不及时堵上,任由敌军冲进来的话,那绝对是会沉船的。

“咚!”地一声,几十名手持盾牌的哈密军将盾牌杵在地上,挡在缺口前面,严阵以待。

“勇士们!冲过去!软弱的哈密绵羊是打不过回鹘的狼群的!”负责指挥冲锋的回鹘军的千夫长挥动着大刀大喊道。随即第一个冲了上去,侧过身子用左臂上的盾牌“duang!”地一声,撞在了哈密军的盾牌阵上。

他身后的回鹘军纷纷效仿,将盾牌横在左臂上,然后狠狠地去撞击哈密军的盾牌阵,这个时候只能硬碰硬,一个要死命冲进来,一个要死命不让对方冲进了,不管你用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地方都不可能会改变立场。

哈密军和回鹘军的盾牌兵互相撞击在一起,然后都抽出刀来,互相砍杀着对方,后面的长枪兵也不甘示弱,躲在盾牌兵后面,从缝隙里将枪伸出去,不断地捅着对方,捅死谁算谁。

“勇士们!再加把劲儿!哈密军快不行了!”负责指挥冲锋的回鹘军千夫长高喊着口号,激励着自己的手下奋勇向前,这个时候双方就拼一口气,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能击败对手。

眼看胜利在望,回鹘军的士兵们登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嗷嗷叫着,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随着越来越多的回鹘军的涌入,哈密军的防线开始动摇,甚至是有了崩溃的危险。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兵贵神速

“不要后退!你们是哈密的勇士,就算是死亡,也要用胸膛去迎接!不要后退!后面就是哈密!”负责指挥守卫部队的哈密军万夫长高声大叫着,激励着为数不多的哈密军誓死坚守阵地。

这些个哈密军已经随着邵安公主坚守哈密十几天了,可以说几乎每天都在和死亡打交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些害怕,但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这条命可以说是捡回来的,也就感觉不到害怕了。更何况,有那么多的战友好兄弟都死在了回鹘军的刀锋之下,自己不跟他们拼命,死了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这些兄弟?

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跟他们拼了!所有的哈密军士兵也顾不上考虑死亡了,每一个人都坚定地守在原地,不肯后退一步,除非是倒在刀光剑影里。回鹘军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好样的,勇士们!你们都是哈密的荣耀,在坚持一会儿,公主马上就带着援军过来了!”哈密军的万夫长见自己的手下如此悍勇忠心,心中也是十分感动,带着这么一群兄弟征战沙场,就算是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

万夫长亲自来到第一线,和普通的回鹘军士兵拼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染征袍,已经连续砍倒了三名回鹘军的士兵。

一名回鹘军的百夫长见到敌军中有人如此勇猛,心中大为不服气,也顾不得打听他的官职,提着一杆长枪就来和万夫长单挑。

回鹘军的百夫长冲着哈密军的万夫长挺抢一刺,却被哈密军的万夫长巧妙的侧身躲开。

然后,惊爆眼球的一幕出现了,哈密军的万夫长用手臂“咔”地一声夹住了回鹘军的百夫长的长枪,然后硬生生地将其挑了起来,还没等回鹘军的百夫长反应过来,向上举刀一刺,同时一松手,“噗呲”一声,传来了钢刀入肉的声音,却是回鹘军的百夫长喉咙被射穿,彻底没了声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哈密军的万夫长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嗖嗖嗖”地三支利箭,分别插在了他的胸膛和腹部上,虽然他穿了铠甲,但这么近的距离,重箭足可以刺破他的装甲和皮肤,伤及他的内脏。

哈密军的万夫长口中喷了一口鲜血,带着满眼的不甘心和无限的眷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吭都没有吭一声。

“万夫长!”哈密军的士兵纷纷扭头大喊道。这名万夫长为人比较正直,从来不喝兵血,对士兵很不错,因此很受士兵的拥戴。士兵们见他被敌军杀死,纷纷义愤填膺,不要命的和回鹘军拼杀在一起,反正万夫长也是了,这么多人都死了,也不差我这一个小兵,大家黄泉路上有个伴,同去同去。

负责指挥入城部队的回鹘军千夫长见到自己的手下竟然射死了对方的万夫长,登时大为兴奋,吐鲁番城内能有几个哈密万夫长,这个万夫长肯定就是这一带哈密军的最高指挥官,脸上瞬间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立头功的机会来了,当即挥舞着战刀,扯着嗓子高喊道:“杀啊!勇士们!他们的指挥官被我们杀死了,他们群龙无了,再加把劲儿我们就赢了!”

一听射死了对方的万夫长,冲入城中的回鹘军大为感奋,士气瞬间暴涨,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终于可以入城享受了,纷纷高声叫嚷着,使尽全身力气奋力劈杀着对面的哈密军。

哈密军虽然死战不退,但无奈对方人越来越多,士气也颇为高涨,渐渐地开始落了下风,再加上没有人指挥,无法协调进攻,防线也开始动摇起来。

就在这时,迪丽娜扎带着援军赶来了,援军中除了步兵外,还有抛石机兵和几十辆抛石机。

迪丽娜扎见城墙出现了一仗多宽的缺口,心道不好,这个缺口要是不堵上,这座城池绝对撑不过今天。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了,但看到前方和回鹘军打的难解难分的哈密军,心下又不忍起来,纠结了一下后,还是一跺脚,咬着银牙道:“抛石机,快把那个缺口给我堵上!”

负责指挥抛石机队的千夫长一听这个命令,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惊讶和不解的神情,他感觉这个平时足智多谋的邵安公主此刻肯定是忘了什么,立即提醒她道:“可是,公主殿下,我们的人也在那里啊。”抛石机做不到完全精确,这个时候要是抛石块,不仅会砸死敌军,自己人也无法幸免。

这个也是迪丽娜扎刚才纠结的地方,但她现在已经释然了,如果不及时堵住这个口子城内所有人都会死,杀自己的同伴固然不对,但这是为了救更多的同伴,万不得已之时,也只能这么做了,大不了以后多给些抚恤就是了。

迪丽娜扎面色一寒,瞬间似乎是有一块万年冰山袭来一样,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颤,目光凌厉地看着负责指挥抛石机队的哈密军千夫长,喝道:“你没有听见本公主说什么吗?让回鹘人进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这些人都是哈密的勇士,哈密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勋的。”

负责指挥抛石机车队的哈密军的千夫长愣了一下,但随后还是忠实的执行了迪丽娜扎的命令,因为他知道,他别无选择,正如迪丽娜扎所说的那样,等到回鹘人杀进来,城里的人都得死。

但是无论如何,向着挡在自己前面的正在拼死奋战的袍泽动手,总是会让人有很强的负罪感,尤其是前面的那些哈密士兵用难以置信的眼光回头看过来时,更是让这位负责指挥抛石机车队的千夫长的内心犹如针扎一样疼。操作抛石机的哈密士兵,每出一块巨石,内心都会受一次煎熬,但他们不能放弃,只能咬着牙继续向缺口跑去一块块巨石。

“放!”“填装!”一辆辆抛石机的指挥官用沙哑的声音高喊着他们早已驾轻就熟的操作口号,只是声音都已经颤抖,语气中都带着一丝哭腔。

迪丽娜扎美丽的双眸中也有两行清泪滑落下来。在哈密援军的支援下,城墙上的缺口终于被抛石机抛出的巨大石块给堵住了,与此同时,无数的回鹘军和哈密军的将士也被永远的埋在了地下。

所有的哈密军将士都冲着那个缺口深深地鞠了四个躬,每个人都肃穆庄重,没有人有一丝丝的儿戏与不敬,因为那里埋葬着被他们亲手杀死的友军。

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吐鲁番城里的哈密军将士又坚守了一天,然而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已经崩溃了,尤其是今天城墙被回鹘军挖塌了以后,他们知道回鹘军一直在四处刨城墙,今天挖塌了一处,明天又会挖塌第二处、第三处,难道没一处都要让士兵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堵吗?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

哈密军的军心已经开始浮动起来,许多人都开始私下议论着这座城该不该守以及为谁而守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在商量着投降,更为严重的是,许多高级将领也开始有了这个心思,见到自己的手下议论这件事不仅不加以制止,反而刻意纵容,有的甚至还参与讨论。

这些事自然而然地都传到了迪丽娜扎的耳朵里,说实话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十分理解,毕竟他们孤军坚守城池已经十几天了,已经到达极限了,援军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任谁心里也会有想法。

这些哈密勇士能帮她坚守城池这么多天,说实话她的内心还是很感激他们的,其实她也已经没有信心了,她虽然号称智将,但是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仗打到这个份上,她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朱楧,她也会同意投降,反正黑的儿火者贪恋她的美色,肯定不会杀她,她大不了就当自己死了,任她折腾就是了。

但是,那个人却偏偏在此之前走进了她的生命里,走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让她还选择继续坚持。

还是那句话,我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今生不能够嫁给你。

迪丽娜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地对自己说道:不管你什么时候能赶来,我仍然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会对得起我们之间的感情,就算你赶来时只是收获了一具尸体,我也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你,那具尸体坚持的了最后一刻,她到死都是清白的,到死都在等你。

而现在,要想坚持下去,最重要的是要稳定军心,迪丽娜扎稳定军心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开会。

迪丽娜扎将城内所有的军官全都集中到了一起,包括平时根本见不到她的十夫长这样的小官,反正仗打到这个份上了,这些军官也都伤亡过半,没剩下多少人,都集中到一起,也不嫌拥挤的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慢慢地吐出,似乎在释放自己承受已久的巨大的心理压力,迪丽娜扎环视了一眼诸将,用十分和气的语气说道:“今天本公主召集诸位前来,是商量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的问题,请大家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不管说什么,本公主都绝不会怪罪。”

众位将官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不少人已经猜到了公主今天开会的目的,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难免略微有一丝惊奇,听公主这语气,她是打算放弃了吗?还是故意在引蛇出洞?

迪丽娜扎看着众位将领这满腹狐疑的样子,一改平日冷若冰霜的神情,微微一笑,瞬间犹如九天仙子临凡,看得哈密诸将一呆,道:“本公主言出必行,诸位不必顾虑。再者,本公主守城全靠诸位,又岂会对你等做出出尔反尔之事?”

这话说的颇有道理,坐在她下面的哈密诸将纷纷不住地点头,终于有了一个胆大的千夫长站起来,向着迪丽娜扎一鞠躬,说道:“既然公主殿下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那末将也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末将以为,这吐鲁番城已经不能守了,我们在这里坚持了十几天,到现在可谓是弹尽粮绝,本来好好三万大军,现在连一万人都没剩下,而援军呢?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请问我们这是为谁而战?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他们在后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我觉得我们已经对得起哈密了,是他们对不起我们。依末将的看法,不如,降了吧。”

此言一出,引起了众将的纷纷附和。“是啊,公主殿下,降了吧。”

“我们已经做得够意思了,此时投降,没有人会说我们不忠不义的。”

“就算是我们不投降,也只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我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忍心看着我们像羔羊一样被回鹘人屠杀吗?”

“我们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的这么窝囊,这么没有意义。”

众将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是七嘴八舌,嘈杂一片,但是主要的意思还是投降,在这一点上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一致。

迪丽娜扎始终微笑着听着他们言,待到他们不说话后,才缓缓地站起来,走到诸将跟前,仍然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如数家珍的对着诸将说道:“拖阔台万夫长,昨天应该是令尊的七十大寿吧。我真是猪脑子,战事一紧张,竟然把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没有亲自向你道喜,真是罪过。”

那名名叫拖阔台的万夫长身子一怔,说实话这两天的战事实在是太紧张了,他都已经忘记自己父亲的生辰了,没想到公主殿下还记得,心头不觉一暖,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机械地冒出了一句:“公主殿下……”

迪丽娜扎微微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转而看向另一名还活着哈密军的万夫长,笑着说道:“拔忽万夫长,你家的丫头下个月是不是该嫁人了?也不知道本公主能不能喝上她的喜酒,我给她的新婚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我的寝殿的柜子里放着。我已经交待侍女了,若是我回不去了,她们会将礼物送给你家的丫头的。”

拔忽万夫长从小就跟着哈密王纳忽里南征北战,是由一名小兵一步步爬上来的,他始终很感激哈密王一家子对他的知遇之恩,所以这两天守城十分卖力,前几日出城偷袭敌军的指挥官就是他,现在听见邵安公主居然还记得她女儿出嫁这件事,心头不觉大恸,铁塔般的汉子,竟然抹起来眼泪,带着一脸惭愧和一丝哭腔说道:“公主殿下,老臣真是无颜见你啊。”

迪丽娜扎微笑着摇了摇头,十分和蔼的说道:“拔忽万夫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么些年来,你为我们哈密立的功劳还少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身上一共有三处刀伤,一处枪伤,四处箭伤吧。”

这名叫拔忽的万夫长再也控制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嗷嗷地嚎啕大哭,止不住地说道:“末将该死啊,末将该死!”身为公主的迪丽娜扎对他的功劳记得如此清楚,对他的家事如此看重,他居然还动起了投降的念头,顿时感觉自己无地自容。更为严重的是,他的一个儿子娶了迪丽娜扎的一个姐姐,他的两个人女儿分别嫁给了迪丽娜扎的两个哥哥,他与哈密王之间可以说是外结君臣之义,内连骨肉之亲。哈密王室如此看重自己,自己居然不能竭诚报效,在关键时刻当起了投降派,这在古人眼里是非常不齿的。

拔忽万夫长也是个豪迈的汉子,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嚎啕大哭。

迪丽娜扎没有理会一直忏悔的拔忽万夫长,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一名千夫长跟前,微微一笑,道:“哲别,你是我们哈密有名的神箭手,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你酿的酒也很好喝,不知道本公主还有没有机会再尝尝?”

那名叫哲别的千夫长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张大嘴巴,用十分难以置信的表情和语气说道:“公主殿下喝过末将酿的酒?”

迪丽娜扎微微一笑,用手向下虚按了两下,示意他坐下,然后缓缓地说道:“你忘了吗?去年年底的时候,你曾经向父王进献过几坛美酒,本公主也因此能有机会一饱口福,当真不错呢。”

那名叫哲别的千夫长显然很在意别人对他酿的酒的评价,一听到迪丽娜扎如此说,高兴地本来愁眉不展的脸上瞬间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谢公主殿下。”

迪丽娜扎冲他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对他这句话的回应,然后没有跟他多说话,而是缓缓地移步到一个百夫长的跟前。

那名哈密的百夫长见到传说中的邵安公主竟然向自己走来站定,登时受宠若惊,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有些激动,也有一丝慌张地将右手放在胸前,慌忙地一鞠躬,道:“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迪丽娜扎并没有扶他,也没有说让他平身,只是自顾自地淡淡说道:“听说你来吐鲁番之前正在给你儿子盖新房,我想等我们回去房子也就盖得差不多了吧。”

那名哈密军的百夫长一时愕然,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给儿子盖新房娶媳妇儿事公主殿下都会知道,而且还专门跑过来关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愣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回、回禀公主殿下,如果工匠不偷懒,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订的是哪家的姑娘?”迪丽娜扎微笑着关心道。仿佛他们不是置身于随时都要被攻破的危城中,而是在哈密的大街上拉着家常。

“城西头的布匹商阿尔泰家的。”哈密军的百夫长嘿嘿一笑,露出了十分得意地深情。少数民族没有重农抑商的观念,他们只是单纯的崇拜强者,能当官的是强者,能挣钱的也是强者,阿尔泰家可是哈密有名的富商,多少人都想和他联姻而不可得,怪不得这位哈密军的百夫长会这么得意。

“不错,不错。让你的儿子好好对人家。”迪丽娜扎微微笑道,随后转身离开,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但没有坐下,而是站着说道:“诸位将军,你们都是我哈密的元老功臣,有很多人是看着我长大的,论辈分,我应该叫你们一声叔叔。”

“我知道,诸位将军能帮我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我也很感激你们。的确,你们做到这一步已经对哈密没有什么亏欠了,是援军迟迟未到,是他们辜负了我们。”

“我本来已经没资格再对你们提出更多的要求了,说实话,若是我没有出使肃国,今天就和大家一起出降了,那个什么回鹘的可汗我的确很讨厌他,但这也比不上你们的性命重要,我大不了就当自己从今之后死了,只留下一具驱壳。但是,上天偏偏要捉弄我,让我去出使那个人的国家,我在肃国和那个人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是的,我承认,我已经爱上他了,爱的很深很深,无法自拔。”

“所以,今天在这里,作为侄女的我,请求各位叔叔们再帮我撑一天。一天之后,如果援军赶来,那今天的事我会当从来没有生过,诸位仍然是坚守城池有功的哈密勇士;如果援军在明天还没有赶来,那我会自刎而死,因为我无法接受我嫁的那个人不是他,到时候你们就提着我这个城中主将的脑袋去投降,相信这样一来,回鹘也会更你们更高的官职。”

“我今天说这番话,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而是以一个侄女的身份请求你们,请你们务必答应我,好让我的今生没有遗憾。”

第一百八十一章 响箭!我们来了!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堂堂一个哈密公主掏心掏肺的向他们说了这一番话,只要还是个人,心中就不会毫不动容。

果然,那些哈密将领平时深受国恩,事到临头却没有勇气尽臣节,本来就问心有愧,又听到平时对他们都很照顾的邵安公主说出了这么一番肺腑之言,早已经泣不成声,还没到迪丽娜扎说完,底下的军官早已哭成一片。

过了良久,还是那名叫拔忽的万夫长率先噌地一声站起来,眼里噙着泪话,眼圈儿已经泛红,扯着嗓子大叫道:“公主殿下不要再说了。我拔忽誓,明日不管是死是活,拼了命也要为公主殿下多争取一天的时间。希望公主殿下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是个男人,明天能够赶过来救他的女人。”

“对,我们答应公主殿下,再坚持一天,无论是生是死,今生不留遗憾!”哈密军的众位将领纷纷附和拔忽万夫长,全都站起身来,扯着嗓子高叫道。反正他们都坚持这么多天了,不差这一天,哈密王室和邵安公主多少都对他们有恩,能帮公主殿下完成她的最后一个心愿,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投降,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否则,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只能是一辈子受良心的谴责。

“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迪丽娜扎微微一低头,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但谁也没有看到,她貌似已经犹如枯井的大眼睛里,又一次闪现出了一丝丝期待的目光。

希望你明天能赶过来,这是我最后的力气了,要不然,我们只能来生再见了。

今夜注定无眠,迪丽娜扎呆呆地坐在吐鲁番的城头,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和繁星,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那个人的场景,明天会是什么?是你依旧毫无消息,还是会像一个盖世英雄一样驾着七彩祥云来救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为你坚持到最后一刻。

第二天清晨,朱楧带着大队人马风急火燎的向着吐鲁番城赶去,他们已经急行军三天三夜了,士卒们都很疲惫,但朱楧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经过这么多天的战斗,吐鲁番城已经危在旦夕,自己迟到一分钟,那边就会多一分危险。回鹘军若是攻破了城池,不仅迪丽娜扎会死,形势也会对他们很不利。

“殿下,将士们太累了,可否先停下来休息一下?”瞿能打马赶到朱楧身边,一脸风尘的请求道。

朱楧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爱将,只见他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神采奕奕,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疲惫,甚至还有一丝痛苦,骑马赶路走了这么多天,就算是猛将兄,也是很难吃消的,但此时顾不上爱兵如子,必须不顾一切代价地在吐鲁番城破之前赶到城下,否则这一仗,自己就算是输了,板着脸喝道:“不行!一停下来人就不想再继续向前走了。现在吐鲁番城危若累卵,天知道它还能撑多长时间?救兵如救火,怎么能停?你打了这么多年仗,这个道理还要本王教你吗?今日日落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赶到吐鲁番城下,否则本王就拿你们这些将官试问!”

说完,“驾”地一声,双腿一夹马肚,继续风驰电掣地赶路。

兵贵神!历史上有数不清的战例是靠参战双方的度来决定胜负的,比如李世民擒获窦建德的虎牢关之战,再比如朝鲜战争时期,三十八军十四小时急行军七十多公里穿插三里所和龙源里的战斗,都是比敌军早到那么一点点,从而决定了整个战场局势的走向。

这两场突袭战都是士兵突破自身的体能极限,在同伴的互相鼓励和军队的严格纪律下完成的,都在历史上留下来浓墨重彩的一笔。

瞿能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自然知道兵贵神这个道理,见朱楧的态度如此坚决,当下也不再替士兵们请求休息了,立即召集自己手下的指挥使命令道:“今日日落之前必须赶到吐鲁番,掉队的军法从事!”

有了瞿能这句话,他手下的那几个指挥使也不再说什么,转而向他们手下的各个千户施压,军队就是这样,经过一层层地严令,底下的小兵也就断了停下来休息的念头,跟着他们的长官一门心思的向吐鲁番冲去。

至于士兵赶到吐鲁番之后的体能问题,朱楧是不担心的,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到了跟敌军短兵相接的地步,就算是再困再累也能爆出十二万分的力气,永远都不要小看人类的求生欲望。

后世的戚继光在台州大捷时,也是先率兵狂奔了上百公里,而且还在部队没有吃饭的情况下,解决了倭寇。只要部队的战斗力在那里,累一点,饿一点都没有多大关系,但关键的问题是,你必须要赶得过去。

因此,在目前的形势下,时间就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所有的一切,都要为时间让步。

就在朱楧带着人玩命的向着吐鲁番城狂奔的时候,迪丽娜扎也正在带着剩余的哈密军在吐鲁番城头上殊死奋战。

下午时分,回鹘军又一次地攻上了城头,与守城的哈密军进行了殊死的搏杀。已经没有预备队可以派的迪丽娜扎不得不自己亲自上阵,带着身边侍卫与攻上城头的回鹘军血战。

反正她今日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与其无助的自刎,还不如这这群人同归于尽,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回鹘军涌上城头,哈密军的防线也越来越吃紧,伤亡越来越大,迪丽娜扎身边的侍卫死的也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两名贴身女侍卫跟着她。

“公主,这里太危险了,你先退到后面去吧。”其中一位女侍卫一边用刀格挡着回鹘军射上来的箭矢,一边拉着迪丽娜扎的胳膊劝慰道。

迪丽娜扎苦笑一声,示意她松开手,望着城下漫天遍野的回鹘军,和城墙上的处处缺口,淡淡地说道:“危险?这座城现在哪里不危险?你让我退到哪里?再说了,我昨天晚上跟众将士说的话你们都忘了吗,如果今天援军还不来,我是决心要死在城里的,与其死在后面,不如死在冲锋的路上。”

说完,又提着宝剑冲了上去,趁一个正在与哈密军的十夫长交战的回鹘军不注意,一剑削在了他的腰部,将他砍翻在地。

另一名不远处的回鹘军看到这一幕,很明显对迪丽娜扎的偷袭行为十分不满,瞪着双眼,目眦欲裂地看着迪丽娜扎,恶狠狠地提刀冲了过来。

迪丽娜扎的一名女侍卫见来者不善,提起宝剑一个箭步跃到了公主的身前,挺剑去刺那名回鹘军。

那名回鹘军很明显没有将这个哈密军的女人放在眼里,他不认识什么邵安公主,况且现在迪丽娜扎满脸血污,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她的轮廓很漂亮,在他看来,哈密军都把女人送上来了,那就说明他们已经黔驴技穷了,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儿就可以攻破城池,立下大功然后好好享受了。

当即不由分说,使尽全身力气,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一刀劈向迪丽娜扎的这名女侍卫。

女侍卫连忙举剑格挡,然而女子的力气终究是很男人相差很多,女侍卫被这个强壮的回鹘军一刀震的虎口生疼,宝剑都差点拿不稳,脱手而出。

那名回鹘军见此情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随即送上一脚,将这名女侍卫提了一个跟头。这名女侍卫只觉好像是有一头野牛撞击了她的胸口一下一样,内脏一阵翻江倒海,胸中似乎是有一块石头堵住一样,憋的呼吸都很困难,两腿酸软,再也无法站起来。

那名回鹘军本来想一刀解决这个人了事,但仔细看了一眼他满脸血污的脸庞,感觉这个小妞要是洗干净了应该是很漂亮的,因此动了春心,心想城破之后肯定是要享受的,这么漂亮的小妞可是不太好找,若是就这样被自己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因此只是在她的脖子上踢了一脚,将其踢晕了事,等着干完活后在捡回来好好享受。

迪丽娜扎看到这个凶猛地回鹘军向自己走来,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自然知道这个回鹘军打晕她的侍女是想干什么,她暗暗誓自己决不能落到这样一个任人欺凌的下场,实在没有希望就抢先一步自刎。

回鹘军仔细看了一看迪丽娜扎,现她好像比自己刚刚踢晕的那个哈密小妞还要漂亮,心中不由得狂喜,看来今天老子的运气不错,一连遇到两个漂亮小妞,咧着满是胡子的大嘴笑道:“女娃娃,不要害怕,就让大爷陪你玩玩。”

迪丽娜扎心头一阵火起,俏脸寒霜,凤眸中瞬间闪出一丝凌厉,喝道:“受死吧!”随即,一剑刺了上去。

那名回鹘军料定这个哈密女娃娃武艺平平,因此十分敷衍的一转身,躲过了迪丽娜扎的宝剑,一脸戏谑与银当地笑道:“再来啊,大爷今天就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你的脾气越烈,大爷就越喜欢,玩起来就越舒服。”

迪丽娜扎被他的污言秽语气得肺都要炸了,自打她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当即下定决心,今日战死不要紧,但死之前一定要拉这个人垫背。手腕一抖,趁势一个转身,去削这名回鹘军的脖子。

那名回鹘军将战刀向前一竖,挡住了迪丽娜扎的这一剑,仍旧不忘一脸轻浮地调笑道:“你这小妞脾气真是烈,只可惜你的本事太小了,你斗不过大爷的,乖乖地给大爷当宠物吧。”

迪丽娜扎狠狠地“呸”了一口,刚要抽回宝剑来再组织一次攻击,没成想自己的宝剑却被对方用双掌夹住,怎么抽也抽不回来。

那名回鹘军其实是回鹘的一个百夫长,力气很大,用双掌将宝剑夹住,任凭迪丽娜扎如何用力,都不能将宝剑拔出分毫,不由得大为得意,冲着迪丽娜扎一脸银当的笑道:“怎么样?大爷够不够猛?”随即嘚瑟地仰天大笑。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噗呲”一声,传来了刀子入肉的声音,却是一支匕扎破了他的喉咙。

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瞪着一双快要鼓出来的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将匕送入他的咽喉里的迪丽娜扎,原来迪丽娜扎的宝剑柄上有一个机关,手指按一下就能拔出一把匕,这正是她为了应对今天这样的情况而专门请哈密国最杰出的工匠定制的,除了她和这名工匠外,谁也不知道,包括她的父兄在内。

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么一个雕虫小技手里,一脸愤怒地瞪着迪丽娜扎,似乎是要将生吞活剥才足以泄愤一样,最后带着满满地不甘心,倒在了血泊之中。

迪丽娜扎扔旧是冲着他的尸体“呸”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厌恶跟愤怒。然而,还没等她喘一口气,突然感觉背后生风,迪丽娜扎心道不好,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就知道有人在背后偷袭她。

她顾不上回头,向前急趋一步,避过了兵刃的最大力道,但仍然还是被一把砍刀劈重了后背。

迪丽娜扎全身都穿了铠甲,背后也不例外,都有金属甲防护,但饶是如此,她仍然被背后的大力给劈了一个跟头,背后一阵火辣辣地生疼,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迪丽娜扎慌忙地转过身,双手撑着地面坐在地上,定盯一看,砍她的是一名普通的回鹘军,满眼的愤怒,很明显跟被她杀死的那个回鹘百夫长关系不错,这次要替他报仇。

回鹘士兵见迪丽娜扎坐在自己的跟前,手上没了兵刃,已经算是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心中大受鼓舞,那名被迪丽娜扎杀死的回鹘军百夫长平时对他不错,他这次正是要替长官报仇,举起大刀,便向迪丽娜扎的脑袋上砍去,看着一刀的力道,如果落到迪丽娜扎的头上,怕是要将她这娇弱的身板给生生劈成两半了吧。

迪丽娜扎被那一刀劈的生疼,再加上刚才的大战,只感觉全身无力,已经没有办法再躲过这一刀了,只好闭上眼睛,紧皱眉头,别过头去,听天由命,就这样死了也好,省的自己动手了,自杀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万一到时候自己不敢了,那岂不是要辜负了自己的这份感情。

然而,就在她抱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美女的觉悟时,只听的“啊!”地一声惨叫从自己的身前传来,似乎是那名回鹘军的士兵出来的。

迪丽娜扎略带有一丝惊喜和期望的睁开眼睛,只见刚刚被那名回鹘军百夫长打晕的女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从身后一剑将这名回鹘军士兵双腿的脚筋砍断。那名回鹘军士兵吃痛不已,“啊!”地一声惨叫,跪在了地上,扭头去看了看偷袭自己的那个家伙,只见是一个女的,不仅怒火中烧,没想到自己纵横沙场这么久,今天竟然死在了一名女人的手里,真他妈是阴沟里翻船。

迪丽娜扎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让他感慨人生,随手抄起自己身边的一把不知道是谁的战刀,一下子冲上去,隔断了那名回鹘军士兵的喉咙。那名回鹘军士兵满眼愤怒的看着这个女人,带着满心的不甘,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名女侍卫立即跑过来,一把将迪丽娜扎扶起来,十分着急地说道:“公主殿下,你怎么样?没事吧。”

迪丽娜扎已经略微感到体力有一些虚脱了,但还是一边在她的搀扶下,一边用那把刀拄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随即抬眼望了望东方的天空,仍然不见一点动静,这一次她彻底死心了,这或许是她的宿命吧,冲着自己身边的侍女道:“绿萝,你怕死吗?”

那名叫绿萝的侍女跟了迪丽娜扎很多年,十分清楚她的脾气,知道公主殿下这么问意味着什么,说实话,她也曾害怕过,但现在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对着迪丽娜扎施了一礼,道:“公主殿下,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迪丽娜扎冲着自己身边这个可爱的侍女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在这最后的时刻,还有人愿意跟着她共赴黄泉,这总可以说明她做人还算是成功的,这也算是给上天给她的最后一点点安慰,道:“好,那我们今日就拼个痛快,到了黄泉路上也有伙伴,不会孤单。”

绿萝学着男人的样子,冲她行了一个军礼,庄重而严肃的说道:“奴婢遵命!奴婢愿舍命跟随公主殿下!”

主仆二人随即对望一眼,不再说话,便提着手中的兵刃杀入敌军阵中,二人合力在其他哈密军士兵的配合下,又杀死了三名回鹘军的士兵,算是取得了辉煌的战果,算是够本了。

然而此时,迪丽娜扎只感手臂酸麻,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双腿和腰间也开始变得酸软无力,若不是借着兵器的助力,站都快要站不稳了。她抬眼望了望越来越多涌上来的回鹘军,以及人数越来越少的哈密军,心中彻底绝望了,今天怕是撑不过去了,自己让他们帮自己这一天看来是害了他们。他们若是昨天就投降,说不定还会在回鹘军中谋个一官半职,但今天回鹘军若是攻破了吐鲁番城,肯定会把城里的人杀个鸡犬不留以泄愤。

可是,人总是有私心的,迪丽娜扎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这些人吃她家的喝她家的,关键时刻多撑一天有什么大不了的,撑不过去只能算是大家的运气不好罢了。

迪丽娜扎满眼伤感,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誓死守卫的吐鲁番城,脸部的肌抽搐了几下,眼中流出了十分不舍得泪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地说道:“大王,我们来生再见了。”

说罢,将那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鲜血的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横,顺势就要割下去。站在她身边的侍女绿萝见到这种情景,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她知道依照公主的性子,若是城破了她肯定就不活了,但无论如何公主在她面前自刎,她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下意识地一把抱住迪丽娜扎,死死的抓住公主握刀的右手,喊道:“公主,不可!”

迪丽娜扎使劲儿挣扎了几下,无奈绿萝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将她抱得死死的,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有些无力地说道:“绿萝,你放开我。我不想死在这些人手里,我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你赶紧放开我。”

谁料平时对她言听计从的绿萝此时却开始违抗她的命令了,死死地抱住她,说什么也不松手,哭的一把鼻泣一把泪地大喊道:“公主,不可!绿萝六岁开始就跟着公主,早已将公主视为自己的一切,只要绿萝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公主要寻短见,请先刺死绿萝,好让绿萝心中没有愧疚。”

迪丽娜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这种真挚的主仆之情如何让她不感动,只是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自杀的,生怕自己一会儿热情消退,不敢死了,从而沦落为敌人侮辱的对象,背叛了她心目中神圣的感情,淡淡地劝慰道:“傻丫头,你放开我,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莫要害了我。”

绿萝仍旧是不放手,死死地抱住迪丽娜扎,哇哇地哭道:“可是,可是…”

“我让你放开听到没有!”迪丽娜扎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突然一声暴喝,吓得绿萝浑身一抖,抱着迪丽娜扎的手臂也下意识的松开了。迪丽娜扎得以挣脱开她的束缚,将心一横,就要抽刀自刎。

“公主等一下,你看那是什么?!”就在绿萝即将绝望的一瞬间,她突然看到了东方的天空上升起了什么东西,凭借着多年跟随公主南征北战的经验,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那是什么?没错,那就是响箭,是援军赶来的信号。

迪丽娜扎被她突然的叫喊声吓得一怔,满怀希望地下意识地向东方望去,果然看见了一支响箭升空,进而,又有了第二支,第三支,第无数支……

第一百八十二章 炮战

进而,在不远处的东方,平地上升起了滚滚狼烟,犹如沙漠中的沙尘暴,向着吐鲁番城滚滚袭来,只不过在迪丽娜扎等人的眼中,它是那么的壮丽,那么的可爱。

看着烟尘的样子,至少有十几万大军吧!

“援军来啦!援军来啦!”所有守城的哈密士兵都看到了这一幕,兴奋地高声大喊,苦苦支撑到现在,终于看到援军了,这就跟渴了好几天的人见到水一样兴奋。

迪丽娜扎看着东方的滚滚烟尘,嘴角不觉一笑,两行眼泪又从早已脏兮兮的脸颊上滑落而来,表情中有激动,有高兴,有劫后余生的放松,也有一丝深闺怨妇的幽怨,仿佛在冲着朱楧抱怨道:“死鬼,你怎么才来。”

回鹘军见到对方援军的气势,士气也为之一夺,站在城头上的士兵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生怕主将为了防守侧翼而再次撤兵,让他们成为炮灰,开始不自觉地向后退起来,底下的人也不敢再继续向上爬了。

哈密军则恰恰相反,见到这种情况后,士气大为高涨,苦守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盼头了,就像是四十岁的老光棍突然娶到媳妇儿一样,卯着劲儿折腾,又一次将回鹘军的士兵打了下去。

在城下督战的博尔忽见到东方滚滚而来的烟尘,嘴角微微一笑,主要的对手终于还是来了,那就让本将军在这里将你们一起解决吧,只要打败了赶来支援的肃国的主力,就可以长驱直入大明国,这不世功勋看来就要由我来建立了。

朱楧带着大军冲到回鹘军大营的跟前,将手遮在额头上,遮住已经偏西的阳光,向残破的吐鲁番城望了望,见哈密军的军旗还在城头上飘扬,嘴角不禁微微一笑,心道:行啊,小妮子,果然没让本王失望,等打完了回鹘军,本王一定好好宠爱你。随即脸色一寒,眼神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冲着瞿能大喝道:“瞿能!立即组织进攻,先用大炮,给我轰他们半个时辰!”

瞿能骑在马上一愣,自己这边的士兵长途奔袭,腿都要跑断了,好不容易赶到了目的地,正是极度疲惫的时候,敌人不来趁机进攻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能去主动找事去进攻敌人呢,当即骑在马上,冲朱楧行了一个军礼,试探性地问道:“殿下,弟兄们都很累了,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你懂什么?”朱楧气得脸色铁青,瞪着眼,虎着脸大喝道:“现在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虚实,我们刚赶过来不是先急着救人,而是先急着休息,这就等于一下子向敌人暴露了我们的虚弱和疲惫,到时候这十几万的回鹘人以逸待劳,一下子扑过来,你让我们这些疲惫不堪的弟兄拿什么抵挡?”

朱楧虽然对自己军队的战斗力有信心,但信心不等于自大,要知道回鹘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明会典》就记载他们的阵型非常严整,战斗力非常强大,人家的主将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是傻子,一见你露怯,肯定知道你累了个半死,不趁机指挥大军冲上来,那才真是大白天撞了鬼了。

朱楧的性格和朱元璋如出一辙,不必要的风险绝对不冒,他们此时就好比你走在路上遇到了一只恶犬,你若是扭头就跑,它肯定追你,你要是站着不动,它或许还真不敢惹你。

不管是碰到恶人还是恶畜,最重要的一条是不能露怯,否则会被吃光抹净,连个骨头渣都不剩下。

经过朱楧这一骂,瞿能一下子就懂了,他悄悄地抬眼看了看这个年轻的王爷,心中大为折服,能在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谋略的人,怕是古今中外都十分罕见吧,他很庆幸自己跟对了人,跟着这个王爷,肯定可以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想到这里,瞿能不禁感到血脉喷张,胸中的豪气陡升,快要将自己的胸膛撑破一样,扯着嗓子大喊道:“前锋营,准备进攻!所有炮手就位,给我狠狠地轰他狗娘养的!”

看着架势,誓要把十几万回鹘大军撕个粉碎才肯罢休!

肃国的军队最重要的是纪律,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令必行,禁必止,无论你是多大的军官,有多大的战功,若是触犯军纪,一样军法无情,因为朱楧从来不相信一两个所谓的顶级人才可以改变历史,他相信,只有将自己手里所有的资源都凝聚到一起,才可以创造自己的未来。

后世的史学家谈及第一个草根皇帝刘邦时,总是将他能成功的原因归功于善于用人,尤其是他那句:“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我不如子房;填国家,给百姓,不绝粮饷,我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中,战必胜,攻必取,我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得天下也。”更是被千百年来的史学家,阴谋家奉为经典,认为是成功之人的必读经典。

但在朱楧看来,这个只是刘邦成功的次要原因,他成功的主要原因还是运气不错,率先进入关中,占据了秦国这个财富宝地。

要知道,那个时候,中国最强大富饶的地方是哪?就是秦国!秦国自从商鞅变法以来开始由弱变强,商鞅变法的核心思想就是奖励耕战,对于种田是积极鼓励的,种的粮食多的人还会有奖励,因此在这个国策贯彻了一百多年后,秦国物产丰饶,粮食多多,粮食多了养活的人口就多,人口多了打仗征集的士兵就多,就可以群殴对方,这是秦国能够以一敌六的根本原因。

再加上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为了强干弱枝,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将六国的富户全都迁到关中,使得关中实力更加强于别的地方。

秦末天下大乱,主要的战役也是在函谷关以东打的,关中之地在刘邦一来就投降了,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因此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都远胜于其他地区。

刘邦入关之后,采取约法三章的措施,很快俘获了关中的民心,再加上章邯等人实力弱小,又得不到关中人的支持,所以很快被刘邦干掉,刘邦正是因为得了关中这个富饶之地,才具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再者,他的丞相萧何,之前做过秦国的官吏,熟悉秦国的那一套国家机器的运转方式,可以帮刘邦调集所有的资源对抗项羽,有了这个基础,刘邦才能在一次次地失败中站起来,最后耗死项羽。

相反,朱楧倒是觉得项羽是个顶级人才,一次次地以少胜多,击败秦军和刘邦,但没有办法,个人的力量无法阻止强大的国家机器,最后还是兵败自刎。

因此,朱楧认为,对于一个王者而言,所谓的顶级人才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实力和纪律。所谓“卧龙凤雏,得一人可得天下。”刘备都得了,不也一样没赢吗?

朱楧训练军队,最重要的是强调纪律,闻鼓而进,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须一往无前,闻金而退,就算前面有金山银山,也不能取分毫,否则军法无情!

因此,命令一旦下达,肃国的士兵虽然很疲惫,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立即进入战时状态,修正炮位的修正炮位,给攻戎炮挖坑的挖坑。前锋营的将士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准备进攻。战马在嘶鸣,勇士在咆哮,肃国的十万大军又开始了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在一旁看着的哈密王纳忽里和他手下的两万多哈密军对全都被这种景象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肃国的军队可以令行禁止到这个地步,求战的热情会如此高涨,怕是当年的成吉思汗的部队也不过如此吧。

他们每一个人都开始暗暗庆幸自己已经投降,若是跟这样的军队为敌,那自己肯定会被对方吃光抹净,被杀得片甲不留。

在后方督战的博尔忽见到肃**队如此士气饱满的景象,心头也不由得一惊,他之前对肃王朱楧做过一定程度的调查,认为以他的实力,最多只有十万士兵,留下必须防守瓦剌的那一部分以外,最多只能出动五六万人跟自己叫板,就算加上哈密的联军,他也有信心餐食对手,但看眼下朱楧这架势,至少带来了不下十万的军队,都快跟自己的人马持平了,心头不由得已经。

他还是低估了肃王对自己国家的管理和控制能力,低估了他的潜力。

眼见这十几万大军摆开了攻击的架势,回鹘大将博尔忽不敢怠慢,当下舍了吐鲁番城,只是派了几千部队监视,防止他们在后方捣乱,将主力部队全部调头,来迎接朱楧带来的肃国和哈密的联军。

迪丽娜扎和城头上的哈密士兵见到这一幕全都松了一口气,看着架势,回鹘军在打败肃国之前肯定不会在进攻自己了,两个拳头打人一向是兵家大忌,尤其是在对方的实力和你相差无几的时候。

“公主,我们赢了。”那名叫拔忽的万夫长走到迪丽娜扎的跟前,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带着强烈的感激语气说道。说实话,若没有公主昨天的那番话,他也就主张投降了,这样一来,就算是保住了性命,此生也会在愧疚中度过,更何况,他一个降将,在回鹘那边的地位可想而知,怕是一个千夫长甚至是一个百夫长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吧。

因此,她很感激公主,就是因为公主昨天晚上最后的坚持,才让他撑到了援军的到来,不仅保住了性命、地位,更是保住了他作为一名勇士的尊严。

“是啊,公主。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公主。”“你看肃军多么强大,一定能打败回鹘军。”“公主,你真是找了一个如意郎君啊。我们在这里恭喜公主了。”“是啊,恭喜公主。希望公主和肃王可以百年好合。”

迪丽娜扎听着哈密军众位将士的交口夸赞,心头也不觉一甜,说实在的,这些人若是夸她,倒不至于让她感觉多么高兴,但是他们若是夸她的郎君,还真会让她喜上心头。

因为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个盖世英雄,不比别人差,这才是她们最大的荣耀。

迪丽娜扎在侍女绿萝的搀扶下,丢掉了手里沾满鲜血的战刀,脸上挂起了劫后余生的幸福笑容,瞬间犹如九天仙子一般,石化了所有的将士,自豪而又和蔼的说道:“诸位将士放心吧,他来了,我们就赢了。本公主说话算数,诸位都是我哈密的大功臣。”

“多谢公主殿下。”众位将士一齐拱手答道,心中充满无限愧疚和感激,作为一名勇士,他们没有想着战死沙场,而是在昨晚动起了投降的念头,这足以让他们羞愧一生了,而现在公主殿下不仅不追究,还仍然将他们称作功臣,这又如何不让他们感激呢?

“诸位平身吧。援军来了,我想回鹘也不会大规模的攻城了,本公主先先去收拾一下,这里就麻烦诸位将士了。”迪丽娜扎微微笑着说道。脸上的寒霜一扫而光,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什么还要寒着脸呢?我必须下去将自己收拾干净,因为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会击败回鹘,拯救吐鲁番城,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你的面前。

诸位将领都是老于世故之人,老婆都娶了一大堆,女儿都比迪丽娜扎大了,自然知道她的小小心思,互相看了看对方,都笑着回答道:“请公主放心下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迪丽娜扎微微一笑,依旧恢复了其高傲的公主的神色,没有在意诸位将领的一脸坏笑,道:“那就有劳了。”随即,在侍女绿萝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走下城墙,回到自己的临时寝室。

于此同时,吐鲁番城外的肃军已经进行了完了战前准备工作,每一名士兵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壕沟里面的回鹘军,就像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朱楧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残破的吐鲁番城墙,已经被箭矢射了无数个窟窿的哈密军大旗,知道自己的女人这几天在回鹘军的手下吃了不少苦,心头一阵火起,暗道:死妮子,你在城头上好好看着,看本王怎么给你报仇?当即虎目一瞪,英俊的脸庞挂起一层寒霜,眼神中的怒火灼灼燃烧起来,似乎要将这天地都烧掉一般,冲着瞿能大喝道:“瞿能!还等什么?还不赶紧给本王揍这群兔崽子!”

被朱楧这么一骂,瞿能心中的火气也腾地一声燃了起来,黝黑的脸被血气涨的通红,满脸的络腮胡子因为脸上的肌肉抽搐而上下跳动,冲着火器营大喝道:“还不动手!”

火器营的指挥使周连仲听到瞿能的命令,脸上也是瞬间浮现出一层肃杀之意,手中的令旗,猛地向下一挥,大喝道:“放!”

一瞬间,明军的大将军炮、二将军炮、铁臼炮、神铳车炮、攻戎炮等齐声出一阵阵怒吼,将一枚枚带着怒火的铅弹,砸向了壕沟对面的回鹘军的阵地。这狗日的回鹘军害的他们这两天急行军,腿都要跑断了,此时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那还算不算男人!

明初的火器还算是领先世界的,这一枚枚大铅弹从空中降落,光是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回鹘军吓得开始四散奔逃,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朱楧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进攻他们,只是开几炮虚张声势,因此主要目标不是杀伤回鹘的军队,因为明初的火炮打的是实心弹,无法制造出一炸炸一片的场景,对站位松散的炮兵杀伤力有限。

朱楧这波攻击的主要目标是回鹘军大营中主要的军事设施,像敌楼,箭台等这些能够对进攻的肃军造成重大的威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没有长着脚的,不可能跑开,只要瞄准就是致命一击,因此人们才会说炮兵是步兵最好的朋友。

“咔嚓!”一声巨响,一座回鹘军营内的箭台被朱楧的大型铁臼炮弹砸中,瞬间被砸的稀烂,倒塌了下来,上面的回鹘军弓箭手也没有幸免于难,全部摔倒了地上,非死即伤。

“快!放箭!”负责在前线指挥的回鹘军副将军也花不台挥着战刀高声大叫道,肃国的前锋营已经逼近回鹘军所挖的壕沟,这个距离箭矢是完全可以够得着的。

回鹘军的弓箭手听到长官的命令,立即取下硬弓,纷纷搭上利箭,向着肃军的前锋营倾泻着他们的箭雨,蒙古民族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从小都接受了严格的骑射训练,射箭跟吃饭一样常态,而且他们每个战士几乎都配备着硬弓,负责防守肃国的东线的这几万大军刚刚被肃军的火器炸了个鸡飞狗跳,正憋着一肚子气,此时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向肃国的士兵泄自己的愤怒。

肃军的前锋营顷刻间便面临了敌军倾盆的箭雨,但好在他们准备充足,纷纷将盾牌举过头顶,遮蔽着自己和友军,但饶是如此,仍然有漏网的箭矢,伤及了盾牌下面的肃国将士。

“啊!”地一声惨叫,是一名肃国士兵的胳膊被回鹘军的利箭射中,痛的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他旁边的小旗官见状,立即将他拉回到盾牌阵里,大骂道:“别他妈乱跑,你想被射成刺猬啊?”

随后,就在这个临时组成的盾牌阵里,将这名受伤的肃国士兵的左臂上的布料扯下来,然后将一块抹布塞到他的嘴里,边用手握着利箭的箭杆,边神情紧张地说道:“忍着点疼啊,一会儿就好了。”

随即,十分粗暴地“呲”地一声,将插在肃国士兵手臂里的箭矢拔了出来,疼地那名肃国士兵又是一阵惊呼,嘴里的抹布都掉了出来。

肃国的小旗官见他这怂样,心中老大不高兴,板着脸骂道:“看你这怂样,中一箭就成这样了,以后真干起来还不一定会受什么伤呢?缺胳膊少腿都是轻的。”随即,开始倒上金疮药给他进行简单的包扎,脑袋头顶上的盾牌上面不时地有箭矢落下来,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但是盾牌阵里的肃军没有一个脸上有慌张的神色,每个人都在镇定地干着自己该干的事,如此处变不惊可以称得上是一支优秀的军队了。

肃国的小旗官就在这种情况下,帮自己的手下完成了包扎,将纱布上的最后一个结打好后,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坐在地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快起来。一点小伤而已,不要搞得要死要活的,让别人看笑话。”

那名肃国的士兵是刚刚被征召从军的新兵,虽然经过了一定的训练,但毕竟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刚刚见到对方有这么多箭雨射过来,一时慌了神,下意识地到处乱跑,这才中了箭,要不是自己的小旗官及时救了他,他现在怕死早就被射成刺猬了,当下为自己表现出来的极不专业的行为表示十分地羞愧,用右手撑着坐起身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长官。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肃国的小旗官见他知道自己错了,心里也十分高兴,吃一堑长一智,这点小伤换点记性值了,总比将来丢了性命强,当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和蔼的安慰道:“不要紧,习惯了就好了。我刚开始上战场的时候也害怕。”

就在这两位兄弟谈心的时候,明军的弓箭手也都已经就位,在瞿能的一声命令下,纷纷弯弓搭箭,向对面的回鹘军出一排排箭矢,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射技一点也不比蒙古人差,因此这一排箭下来,也让对面的回鹘军吃了不少苦头。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惨烈

说实在的,若论远程打击能力,回鹘军是比不过朱楧的,因为朱楧不仅拥有弓箭手,还有大量的火器,而回鹘军虽然也搞来了几门大炮,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能够跟肃军的火器相提并论。

居于当时世界前列的火器制造技术,正是朱楧的老子朱元璋给他的十分宝贵的财产。

肃国的军队除了弓箭手冲到前面和回鹘军隔着壕沟互怼以外,更是用强大的火器来压制对手,此时明军中的火器,除了单兵使用的火铳以外,射程基本上都远弓箭。

所有的火炮都被用来定点清除回鹘军大营中的重点建筑,而对付回鹘军中的弓箭手,那就非抬枪莫属了。抬枪威力大,射程远,绝对是步兵的克星。

“抬枪队,再靠近一点,让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回鹘军崽子吃点苦头!”瞿能挥着手里的宝刀,大声地冲着抬枪队叫喊着。

他旁边的朱楧则是密切注视着战争的局势,一言不,朱楧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是王,王就是只管战略性的东西,至于这些具体的指挥他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插手的,否则就太掉价了。

肃**队的抬枪队很快进入了射程,这个射程就是他们能很好的打击对方的弓箭手,而对方的弓箭手无法攻击到他们。

见一切准备就绪,负责指挥抬枪队的指挥同知,在得到瞿能的许可后,令旗一挥,扯着嗓子大叫道:“放!给老子打出我们抬枪队的威风来!”

一瞬间,几千杆抬枪一齐出阵阵轰鸣,将一颗颗可以洞穿盔甲的铅弹,射向壕沟对面的敌军,顷刻间放到一片。

一名回鹘军的弓箭手正按照既定的操作流程,抽出箭来,搭在弓上准备射向对面的肃**阵,他其实也没有目标,也不知道射谁,肃**队的前锋营都在盾牌后面藏着,谁也射不到,但长官让他使劲儿射,他只能从命,因此他之前射的那几箭完全是在完成任务,也不管射到哪,射完拉到。这一次,他正想着故技重施,射着前方的盾牌或空气,借以敷衍长官,应付差事。

然而,就在他刚拉开弓的那一瞬间,一颗铅弹飞前来,正中了他的右肩。“啊!”地一声惨叫,这名回鹘军的士兵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倒在地,右肩上出现了一个碗口一般大的血窟窿,几乎要将他的整个右肩卸下来,鲜红的血哗哗地流个不停,任谁看也是活不成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其他的回鹘军还没来得及顾上伤感,就落得了和他同样的命运,一排排铅弹打过来,瞬间放倒了一片回鹘军的士兵,这些铅弹的威力太大了,盾牌都挡不住,直接被洞穿。

“快!把楯车都推过来!”负责指挥东线战斗的副将军也花不台见到这种场景,心急火燎地大呼道,之前是他对肃国的实力估计不足,没有想到肃国会有这么多大杀器,将楯车都留在了攻城的方向,现在迟到了大大的苦头。

回鹘军的士兵听到长官的命令,立即将楯车调头,推到了东边的方向来防备朱楧,因为任谁也看的出来,吐鲁番城内的哈密军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了,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回鹘军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来自东方的肃军,只要击败了肃军,吐鲁番城内的哈密军将再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只能选择投降。

“快!将楯车顶在前面,他们的火器太厉害了!”一名回鹘军的百夫长见几名士兵将一辆楯车推到了自己附近,立即一边招手,一边高声叫喊着,现在这楯车就是他们保命的关键。

谁知他没有被人保护的命,话刚刚说完,楯车还没有推过来,就有一颗不知道是哪个抬枪出来的铅弹打在了他的小腿上,巨大的撞击力直接将他的小腿打成了两节。

“啊!”地一声惨呼,回鹘军的百夫长普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抱着自己只剩下半截的左腿,十分凄厉地大声呼喊着:“我的腿!我的腿!”

“百夫长。”“百夫长。”两名回鹘士兵顾不上射箭,一人拉着他的一个肩膀,将他拉到了楯车后面,鲜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红印。

“我的腿!我的腿!”回鹘军的百夫长十分惊恐地瞪大着眼睛,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就像是小孩子弄丢了他最心爱的玩具。

“百夫长,百夫长你冷静点。你现在失血过多,我们马上给你包扎。”这名百夫长手下的两名士兵见到自己的百夫长这副样子,心里也是十分焦急,他的整条腿被生生地切断了,血流如泉涌,要是在不赶紧止血,肯定会要生命危险。

“包扎?包扎什么?你们快把我的腿接上,你们给我绑了绷带我就没有办法接上自己的腿了。”那名百夫长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晃动他眼前的两名回鹘军的士兵,仿佛是生怕他们听不见一样,仍然瞪着无比惊恐的大眼睛,慌慌张张地去搜寻他那条断了的右腿。

“在那里,在那里,我看到了!”回鹘军的百夫长突然现了他的那段被打下来的小腿,像是现了宝藏一样,用手使劲指着他的那条断腿,心急火燎地冲着他的那两名手下说道:“看到了吗?就在那里,你们赶紧给我拿回来,给我接上,本大人自有重赏!”

那两名回鹘军的士兵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表现的十分勇猛,也总是教育他们要勇猛的回鹘汉子,今天会这么失落,真的像他一直鄙视的女人那样,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谁都可以义正言辞,一旦自己出了事,怕是什么丑态都会搞出来,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并不可耻。

那两名回鹘军的士兵见到自己长官的血不断地从断腿里冒出来,心里大为着急,这个时候不能在由着他胡闹了,必须立即止血,随即大声喝道:“百夫长,你冷静点!你应该知道,断了的腿接不回来,你再乱动耽误了止血,你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为什么接不回来!为什么!你们帮我接回来,帮帮我,我不要作废人!不要做废人!”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一手抓着一名回鹘士兵的肩头,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古代可没有什么全民医保项目,尤其是少数民族,一直注重实用,不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一旦你废了,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负担,晚年一定很凄惨。所以这名回鹘军的百夫长才死命要自己的手下帮他接上腿,因为他亲眼见过回鹘的废人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就算是死了也不想。

那两名回鹘军的士兵当即不再跟他废话,一个从后面死死地抱着他,另一个开始用他们回鹘人的办法帮他止血。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断地挣扎,后来渐渐地老实了,再后来就一动也不动了,彻底没有了声息。

到底还是没有救过来。那两名回鹘军的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那名从后面搂着百夫长的士兵,用右手帮他合上了他那双瞪得如同铃铛一般的大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悲愤之情,这名回鹘的百夫长平时对他们不错,然而今天却像一只可怜虫一样死在了这个地方,让他如何不悲愤?眼睛中激射出愤怒的火焰,对着另一名同伴说道:“你掩护我!”说罢,抄起一个盾牌就跑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另一名回鹘军当下就猜出了他的意图,心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那名回鹘军的士兵只能抄起身边的硬弓,朝着肃国的军阵方向乱放了两箭,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认为这是他该做的事。

那名冲出去的回鹘军士兵用盾牌遮挡着自己,跑到死去的回鹘军的百夫长断腿的地方,将他的断腿拿回来,然后又跑了回去。可以说他很勇敢,为了长官的遗愿,冒着明军的枪林弹雨,将长官的断腿拿了回来,当然他的运气也很不错,明军的抬枪没有打中他,只有两支箭矢落到了他拿着的盾牌上,除非出了两声悦耳的金属撞击声以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留下来掩护他的那名回鹘军的士兵见到这个不要命的疯子跑回来,放下弓箭,躲到楯车后面,虎着脸骂道:“你他妈不想活啦?你出去这一趟有什么意义?”

那名冲出去的回鹘军士兵没有回答他的话,靠着楯车坐下来,气息尚未喘匀,看这样子似乎有一点后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仰起头缓缓地呼出,将手中的那条回鹘军百夫长的断腿扬了扬,对着自己身边一脸愤懑的战友说道:“走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不要忘记把这个和尸体一起带上。”

“你疯啦?你这么做有意义吗?人都已经死了!”留下来负责掩护的那名回鹘军仍旧是满脸愤怒地说道,他实在是不理解刚才队友的行为,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毫无意义地送死行为。

“你也不想变成残废吧。这是他最后的心愿。”那名冲出去的回鹘军士兵没有理会队友那副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表情,嘴里叼起一根稻草,仰着头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的淡淡道。

留下来负责掩护的回鹘军士兵听到他这句话,嘴角撇了好几撇,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又一次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当中去。

每一个国家,都有他自己的勇士。

双方的激战还在继续,人吼声,马嘶鸣声,炮火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壮丽的战争篇章。

战局的总体来说还是朱楧这边占据优势,因为双方这完全是隔着一道壕沟的远程对轰,不需要近身肉搏,因此装备了火器的明军还是占据了优势的。

“副将军,明军的防守太严密了,我们的弓箭对他们造不成伤害啊。”一名回鹘军的万夫长跑到指挥此次战斗的回鹘军副将军也花不台跟前十分生气的抱怨道。在他看来,胆小软弱的明军只会躲在后面用火器攻击他们,若是近身肉搏,回鹘军的勇士一定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去,把我们的东西都拉上来,不能让朱楧小儿看轻了我们。”副将军也花不台也被肃军的炮火打急了,人都是有脾气的,谁愿意老让别人压着打?这个时候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老子是泥捏的啊?

“遵命!”回鹘军的万夫长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火气,虎着脸,重重地说道。他是那种死都不吃亏,无风也起三尺浪,见树都要踢三脚的人,怎么能忍下朱楧这个小儿给他的这口恶气?虽然自己这边的炮火没有他们多,但也必须怼回去,没办法,这就是老子的脾气!

肃国的一名士兵正躲在他们的战车和盾牌搭成的临时碉堡里跟他的战斗组长——肃国的新贵士官聊天。那名士兵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战斗,已经适应了战场的气氛,开始由之前的紧张,变得轻松起来,斜靠在战车的木板上,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弯曲起来坐着,嘴里叼着一根杂草,百般无聊地说道:“我看着回鹘也就这点本事嘛,听说当年的宋国公冯胜都怕他们,我还以为他们又多厉害呢?咱们就在这里躲着,等着他们的箭矢都放完了,在一举冲过去,肯定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所谓的骄兵必败,说的就是这种人。那名肃国的士官一听他手下的军士居然抱着这样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心头腾地一阵火起,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骂道:“你以为打仗真有那么容易吗?现在双方都只是试探,谁也没有动真格的,你这种心态要是到了战场上,肯定是第一批死的那个。”

肃国的士兵老大的不满,“切”了一声,仗着自己平时跟自己的战斗组长混的很熟,双手一摊,满腹牢骚的说道:“大哥,你就算不认同我的想法,也用不着咒我去死吧,我可是请你吃过好几次酒的。”

那名肃国的士官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不解气,又连拍了两下,虎着脸,龇牙咧嘴地骂道:“谁他妈咒你死了?你骄兵必败你懂吗?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迟早害死你啊,你以为回鹘军都是木头,站在那里让你砍?他们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要不是看在那几顿酒的份上,你以为老子懒得提醒你?死了拉倒,关我屁事!”

说罢,气鼓鼓地靠在战车上,不再理会自己那名总是惹自己生气的手下,现在跟他说什么也没有用,到时候尝到苦头就明白自己的话有多么正确了。

就在这时,只听“duang!”地一声,他们靠着的那辆战车被砸了个粉碎,那名肃国士官的脑袋被力道未衰的铅弹砸重,当即脑浆迸裂,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哥!大哥!”那名刚才还在吊儿郎当的士兵神经紧绷起来,他和那名肃国士官平时处的不错,都是以兄弟相称,现在亲眼看见刚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死在自己跟前,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使劲儿摇晃着他的肩膀,瞪着无比惊恐的大眼睛,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快离开这!他已经死了,快走!”另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见到这个新兵蛋子的这副样子,知道他这纯粹是作死,立即跑过去,连拉带拽的将他拽到了另一辆战车后面。就在这时,一排排利箭从这个粉粹的战车的缺口处激射而来,将那名死去的肃国士官的尸体射成了刺猬。

人在死之后,神经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运作,有几支利箭正好射在了他的神经上,刺激的那具尸体又抽动了几下,场面十分凄惨。

那名刚刚还在掉以轻心的肃国士兵见到这一幕早已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和鼻泣交替而下,混淆在他早已扭曲的脸庞上面,傻傻分不清楚。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他的战斗组长武艺比他高,经验比他丰富,还是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死在了自己的旁边,战场上什么都是说不准的,有时候,生死成败,全看运气。

“好了,别难过了,待会打起来,多杀几个回鹘军给他报仇。”另一名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伤感的安慰道。

“将军,他们把大炮拉上来了!”在前线指挥的明军前锋营指挥使冲着瞿能高声大叫道。

用不着他说,瞿能早已经看到了他们将几十门黑洞洞的大炮推到了指定位置,当即冷哼一声,脸上挂起了十分不屑地神情,扭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告诉火器营的指挥使,好好教教这帮鞑子怎么用炮?”

“遵命!”传令兵向瞿能一拱手,肩上插着令旗,转身向火器营的方向飞奔而去。

见到鞑子就那几十门破烂玩意也敢拿出来显摆,明军火器营的指挥使褚铁成不由地心头大怒,这个世界最让人生气的永远都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在接到瞿能的命令之后,立即命令自己手下的所有炮手:“给我瞄准他们的那几十个废铁管子,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明军中除了大将军炮这种炮身很重,难以移动的大炮外,其它的巨型火炮基本上都调整了射距,瞄准了回鹘军的炮兵阵地,虽然明初的大炮是没有准头的,打到哪算哪,但是炮手们经过长期的时间,也渐渐地摸清了自己手里的炮的脾气,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掌握准确度,不至于一炮开出去铅弹飞到天边去。

再加上明军的火炮众多,一齐轰鸣下去,顿时就将回鹘军的那几十门火炮的气势给压了下去,还砸毁了回鹘军的不少火炮。

“副将军!他们的炮太多了,这么打下去我们会吃亏的!”回鹘军的一名在前线指挥的万夫长灰头土脸的跑到副将军也花不台的跟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气鼓鼓地说道。他的炮队一直被朱楧的炮队压着打,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自己将壕沟填平,冲到对面将肃国的将士杀个人仰马翻。

“战必胜!第一次交手,不能被敌人的气焰给压下去。去,把我们的抛石机都集中过来。”也花不台看着对面明军那一排排黑洞洞的大炮心头也是十分不爽。一场大战的胜利很少是抓住地方的一次失误一战成功的,因为这种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大多数都是一刀一刀拼出来的,从细小的胜利一步步积累的起来的,等将对方的兵力消耗的差不多,跟自己的实力拉开档次之后,才会一战成功。这跟打王者荣耀是一个道理,总要努力多拿几个人头,拉开双方的经济差距之后,才有机会推翻对方的水晶,偷塔什么的,几率太低了。

也花不台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肯定不会将自己获胜的机会全都压到对方的失误上,天知道对方会不会失误,而且朱楧的名头还是听过的,在他眼里,这不是一个会犯低级错误的二杆子,总是等着对方出现失误才动手,那就是犯了守株待兔的错误,迟早会被对方碾压。

战机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去寻找的,要想击败对手,必须要重视每一场战斗,积小胜为大胜。

“副将军,我们的抛石机射程太近,怕是斗不过明军的大炮。”那名刚才还气鼓鼓的回鹘军万夫长一听到也花不台这个决定,瞬间心里没了底气,抛石机与火炮的差距,他的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那能怎么办?我们还有别的远程武器吗?吐鲁番城已经不行了,现在他们全仗着肃国的援军,只要打败了明军,城里的哈密军自然会不战而降。我们根本就不用攻城了,还留着那些个大家伙干什么?”也花不台被他的这个愚笨的手下气得心头一阵火起,对着他怒目而视,板着脸训斥道,就差一鞭子抽过去了。

“是,属下遵命!”那名万夫长被也花不台的虎威吓了一跳,一下子没有了之前那股好像别人欠他二百块钱的气势,为了避免领导心情不好再骂他一次,这位万夫长行完礼后,立即慌忙的跑开了,催着手下的人去准备抛石机车队。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分析敌情

巨大的抛石机在战场上运动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他们刚一转弯,眼尖的明军就现了这个巨大的威胁,立即互相警告道:“鞑子的抛石机来了,鞑子的抛石机来了。”

“咚!”地一声巨响,一名大型铁臼炮手又出了一枚巨大的铅弹,这次运气不错,一下子砸中了正在运送伤员的三个回鹘军士兵,将他们三个砸的非死即伤,伤员也就此省了医药费。

“你眼瞎啊!往哪打呢?”这名铁臼炮手的小旗官见到这种情景,不仅没有夸他,反而狠狠地朝他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赶紧把鞑子的抛石机给老子炸了,你小子想被砸成肉酱就离老子远点,砸死你个狗日的!”

经过自己的小旗官的这么一骂,那名铁臼炮手这才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炸几个小兵算什么,反正隔着壕沟,他们又过不来,不赶紧趁对方的抛石机还没有进入射程将它们砸毁,等着铺天盖地的巨石飞过壕沟,前锋营的将士们非得将他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一遍不可。

这名铁臼炮手立即目测了正在缓缓向东线推来的抛石机的射程,感觉距离差不多了,用舌头舔了一下因为长途奔袭而略微有一些干裂的嘴唇,双眼的目光瞬间收拢在一起,犹如火炬一般射向前方,瞄准了那辆大型的抛石机。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它的一举一动,一边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慢慢地调整着炮身。此刻他就像是一只现猎物的猛虎,虽然外面的世界喧嚣尘上,但和他都没有了任何关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这门铁臼炮和敌军的那辆抛石机车。

“快!炮弹!”感觉火候差不多了,那名铁臼炮手立即冲着自己的助手吆喝着,机不可失,他预判这个时间和距离刚刚好,要是在耽误一会儿,炮弹可能就会打到敌军的后边去。

这名铁臼炮手的助手迅的将炮弹装了进去,然后闪到一边。

“点火!”这名铁臼炮手边拿出火折子将炮铁臼炮点燃,边向身旁的同伴示警。因为明初的大炮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炸膛,一旦炸膛,不仅打不到对方,自己也有可能搭进去。所以在点火的时候,有必要提醒队友离开安全距离。

“咚!”地一声,这门铁臼炮又出了它的一声怒吼,将一枚巨大的铅弹抛送到空中。铅弹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弧度,然后轰地一声,砸在了推着抛石机战车的一名回鹘军士兵的脚边。这名回鹘军士兵被吓了一跳,但随即镇定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火炮打的都是实心弹,炸不了,只要自己不那么倒霉,被它们恰巧砸中就好。

推着这辆抛石机战车的回鹘军继续前进,就当刚才的事没有生过一样。

“你他娘的打歪了,继续开炮!赶紧把那辆抛石机给我炸了!”这名铁臼炮手的指挥官气得一跺脚,心急火燎冲着那名铁臼炮手大骂道。那辆抛石机马上就要进入射程了,若是让它里面的巨大的石块落下来,前锋营的将士肯定会有不小的损失,他们都是自己的袍泽,手足之情,如何不急?

“快!清洗炮管!”那名铁臼炮手也急眼了,冲着自己的助手大声指挥道。明初的火炮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射太慢,好几分钟才能开一炮,等你这一套搞完,人家早就下班了。

果然,在付出了十几辆抛石机被毁的代价后,回鹘军的数十辆抛石机还是进入了预定的位置,虽然他们还是打不到明军的火器营,但打前面的前锋营是问题不大了。

一辆辆抛石机战车在回鹘军的操作下,向肃军的前锋营抛出了一块块巨石,显示着他们的怒火与实力。

瞬间,顶在前面的肃军前锋营顿感压力山大,不少士兵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死或者砸伤,哀嚎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他妈的!火器营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这么大的目标溜过来,真是一群饭桶!”“老子们在前方挨炸,他们却在后方享清福!”

前锋营的将士吃了回鹘军的抛石机不少苦头,个个义愤填膺,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在后方督战的朱楧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依照他的判断,对方这次弄了这么多抛石机,是下血本了,既然这样,那本王只好叫你血本无归我,冲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喝道:“告诉火器营的指挥使,本王给他半个时辰的时间解决掉鞑子的抛石机,否则提头来见!”

“尊令!”传令兵冲着朱楧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就走,跑去火器营去传达朱楧的命令。

火器营的官兵知道这抛石机对自己这边的威胁是最大的,还没有等到朱楧命令的传来,就已经自的组织力量去轰向回鹘军的抛石机车队。

一枚枚巨大的铅弹向雨点一样砸向回鹘军的抛石机车队,将不少抛石机当场砸烂,附近的士兵也没能幸免,被砸地缺胳膊断腿,非死即伤。

“干得好!”“干得漂亮!”“砸死那群狗娘养的!”这个时候,不光是肃国的士兵,就连站在吐鲁番城头上的哈密军士兵也开始高声喝彩起来,他们吃回鹘军的抛石机的苦吃的太多了,这次见他们就像是纸老虎一样被定点清除,心中别提有多爽快了。

“快!去把老子的酒拿来!老子要好好的喝上几杯!”拔忽万夫长见到城下的这番大战,心头也颇为爽快,浴血奋战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爽过。今天,他要喝着小酒吃着花生——如果有的话,好好看戏。

“那个,大人。你的酒刚才已经被拖阔台万夫长拿走了。”一名拔忽万夫长的亲兵,小心翼翼地说道,随即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肯定又是一股狂风暴雨袭来。

“什么?!媳妇儿家娃的,他居然敢抢老子的酒喝?”拔忽万夫长气得破口大骂,手里握着砍刀,虎着脸就去找拖阔台万夫长理论去了,下面有如此一场好看的戏,怎么能没有美酒陪伴呢?

日暮时分,回鹘军的抛石机被明军收拾的差不多了,两边也渐渐地停了火,开始各自回营休息,因为晚上打仗是很不方便的,而且大家都打了一天了,都累了,也该歇歇了。

朱楧叫停了火器营,他用火器营轰人家只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并没有想着凭着这些实心弹就把对方打走。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朱楧带的弹药虽然充足,但也经不起毫无节制的挥霍,火器还是等着最后破阵的时候给对方心理震慑用。

双方全都鸣金收兵,回到了自己的大营内,战场上又出现了久违的宁静。朱楧虽然把自己的前锋营亮了出来,但并没有攻击的打算,因为他们现在还无法跨过壕沟。这壕沟得像回鹘军填护城河一样把它填平才能过去。朱楧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不可能去找这么多沙土。也幸亏他没有填平壕沟,他的部队已经很疲惫了,刚才跟对方打这场炮战的意思就是告诉对方老子不怕你,好震慑住对手,以免他们趁自己立足未稳之际动突然袭击,本来就是装一下,有壕沟在只开炮不进攻还说的过去,若是你把壕沟的填平了,还舍不得进攻,那就此地吴银三百两,露馅儿了。

夜幕渐渐降临,双方的大营内斗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除了站岗的士兵外,其余的士兵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睡不着的就聚在火堆处聊天,一片安逸祥和的气象,似乎是早就忘了自己身在处处都是危险的战场。

朱楧命令士兵安营扎寨,扎下了稳健的营盘,并在营盘四周设置了许多路障和障碍物来防止敌军偷袭,虽然他是进攻的一方,但谁能保证对方不会出营偷袭呢?生性稳健的朱楧是不会冒这个危险的。

安排好一切之后,朱楧召开了第一次高级军事会议,将指挥使以上的将官全都召集了过来,为了拉拢哈密王,也让他列席了这一次会议。会议讨论的主要内容是:如何战败十五万回鹘大军,解救吐鲁番城。

众位将领现实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会儿,谁也没有想出一个奇谋妙计,很明显,对方在自己营盘周围挖了壕沟,就是打算不出来了,这个时候除了愣打还有什么办法?

前将军瞿能站起来,冲着朱楧作了一揖,道:“殿下,臣以为我们只有填平壕沟冲进去这一条路,末将今夜就让将士们准备沙袋,明日攻寨。”

朱楧目前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看对方这架势,骗是肯定骗不出来的,毕竟大家都是老狐狸,就不必玩儿这一套小儿科了,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愣上了,但他并不想明天就动进攻,摆手制止了瞿能道:“不急,你让将士们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准备沙袋,后天攻城。”

哈密王纳忽里急于解吐鲁番之围,那里面可都是他的士兵啊,都是他的本钱,多救出一个来,他将来在肃国说话就多一分底气,没有站起来,坐在原地急忙道:“贤婿啊,娜扎还在城里呢,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啊。”

朱楧如何不知道哈密王纳忽里心中的小九九,看来他还是没有放弃继续称王称霸的野心啊,也难怪,哪个男人能抵挡的住这种诱惑呢?朱楧对此深表理解,但不会接受,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之内出现一个国中之国,但毕竟自己现在还用得着他,不能撕破面皮,微微笑着,十分和善地说道:“哈密王,本王也担心娜扎,但是我军长途奔袭,若是不休息就贸然起进攻危险性太大。我们是城中哈密军最后的指望,若是我们败了,他们除了投降之外别无选择。”

“是啊,哈密王,欲则不达,刚才我们和回鹘军进行炮战,目的就是先震慑他们一下,好给我军赢得喘息的机会啊。”瞿能自然能够领会领导的意图,只是现在这个哈密王也算是朱楧的半个岳父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他不礼貌,只能以这种柔和的语气帮助朱楧拒绝他的请求。

“是啊,哈密王。我军都很疲惫了,这你也看到了,若是不休整就进攻,太过危险了。有我们在,回鹘军是不会再去攻城了,他们在城里是很安全的。”

“是啊,是啊。你们哈密军也很疲惫了,今天都累倒了好几个,我都看见了。你应该让他们好好休息啊。”

众位肃国的大将七嘴八舌的劝解道。直接将哈密王说的没有了一点脾气。开会跟打仗是一个道理,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才会占优势。

哈密王纳忽里十分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属于人家案板上的肥肉,若是惹得肃王不高兴了,他那十万虎狼之师可以瞬间将自己仅剩的两万士卒给嚼光,只能撇了撇嘴,眯着眼睛,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我已经归附于你,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是请你不要忘了,你的女人还在城里,她为了等你支援,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

朱楧心头闪过一丝冷笑,现在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了?当初不顾她的意志非要将她嫁到回鹘的时候怎么就不替自己的女儿想想,但脸上仍然挂着一片和善慈祥的笑容,缓缓道:“请哈密王放心吧,娜扎对我情深义重。我朱楧绝对不会辜负对自己好的人。我这次一定会打败回鹘,救她出来。”

朱楧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哈密王纳忽里听的,更是说给账内的诸位将领听的,让他们明白,只要跟着自己好好干,自己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之后的会议就是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将一切部署完毕之后,朱楧宣布散会,将领们各自回去,休息的休息,准备的准备,巡夜的巡夜,肃国大营内,一片秩序井然的气象,百战之师,不过如此。

朱楧也累坏了,虽然他经常锻炼身体,但是这么长时间的长途奔袭还是让他吃不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来啊,给本王宽衣。”一名侍卫立即上前,将朱楧身上的盔甲卸下来,待到朱楧坐到地上后,有将他的靴子脱下来,整个动作熟练有序,一看就是跟了朱楧很久的老兵。

朱楧穿着一身布衣,顿感一身轻松,斜靠在床凳上,将脚翘在前面的桌子上,对着那名侍卫懒洋洋地说道:“去给本王倒杯酒。”

那名侍卫似乎是把朱楧的脾气摸得恨透,还没等朱楧说完,就给他倒了一杯满满的酒,捧到朱楧跟前,单膝跪到地上,将酒举到朱楧的跟前,说道:“请殿下喝酒。”

朱楧没有回复他的话,从他的手里拿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十分随意的对着那名侍卫说道:“你下去吧。”

那名侍卫唱了一个“诺”,然后躬身而退,但没有走出帐外,而是站在门口护卫,因为今天正好该他值夜。

朱楧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双手放在后脑勺上枕起来,翘着二郎腿享受着这几天从未有过的悠闲时光。你这个小妮子,这两天为了救你,可把本王累坏了,等本王把你弄到手,你可得卖力伺候本王,要不然可就太对不起本王这一番劳累了。

朱楧想着想着,又伸了个懒腰,侧了个身,被人伺候惯了,一下回到没人伺候的时光还真是感觉浑身不舒服,虽然军营里也有侍卫伺候,但他们粗手粗脚的怎么比得了自己的娇妻美妾善解人意。

一想起被自己留在后面的三个美人,朱楧的心里就跟猫爪似的,前几天忙着赶路倒也没什么,这一闲下来,还真是感觉空虚寂寞冷,看来自己以后在军营中也要弄几个女人伺候,搞一个自己的娘子卫亲军,要不然这大晚上的实在是太难熬了。

朱楧有这个想法并不过分,古代的大将打仗时大多都会带个小老婆来派遣寂寞,打仗虽然紧张刺激,但也有空闲的时候,古人又没有电视电脑可以玩,空闲的时候总要找点事做,女人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玩物。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朱楧的内心泛起了一丝苦笑,现在大敌当前,自己居然满脑子想这件事,传出去也怪丢人的,当下微笑着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倒头睡去,准备明天之后的大战。

这是本王第一次跟真正意义上的强国交手,无论如何也要赢!

第二天,双方的阵地都比较安静,就算是两军对垒,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打打杀杀,大家也需要休息,也有和平补刀的时间,这一天虽然没有生什么战事,但对于肃军和回鹘军来说都很重要。

肃军要忙着准备沙袋,砍伐树木做成梯子,准备跨过壕沟。回鹘军则忙着整理队伍,抢救伤员,经过这几日的攻城大战,以及昨天和肃国的炮战,他们也有了不少损失,许多士兵受伤,也有许多器械损毁,谁都知道肃军马上就要进攻了,因此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准备着。因为他们知道,肃国和哈密不同,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国,单从昨天的炮战中他们就领略到了肃国的实力,这几日一直站着上风的回鹘军远程打击部队,一下子就落了下风,因此没有人敢轻视。

朱楧站在大帐旁边,看着自己的军队一派忙碌的景象,心中大感欣慰,只要自己的国民军队永远都保持着这种玩命儿苦干的精神,而不是像明末的东林党那样崇尚嘴炮,那自己辛苦经营的肃国就一定会蒸蒸日上,不惧任何挑战。

迪丽娜扎站在吐鲁番的城头,看着城外的肃国援军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战斗,心中不由地一喜,他训练出来的军队就是不一样。早在之前她出使肃国时,就曾为肃国全国上下热火朝天的准备战争感到震惊,这完全颠覆了她的价值观。在她以前的观念里,汉人都是害怕战争的,都在想方设法的逃避兵役,可是肃国的军民却是很喜欢战争,一听说要打仗,人人都忙的热火朝天,就连小孩子也在帮着大人干活来贡献自己的力量。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让她对朱楧完全放心了下来,认为她找的这个如意郎君完全有能力保护她,这才使她不遗余力的劝说哈密王投靠肃国。

就在这时,迪丽娜扎看到肃军大将旗下面站着一个人,穿着鲜明的铠甲,十分地威武站在大帐旁边指挥着忙碌的肃**队,虽然距离很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迪丽娜扎仍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头一动,从那个人身上散出的王霸之气来看,他就是自己这几天苦苦等待的那个人。

迪丽娜扎很想冲他喊几句,然后再挥挥手,告诉他自己在这里等他,但她也知道,就算是自己喊破嗓子他也听不见,与其在他忙碌的时候给他添麻烦,还不如好好待在城里,看他打败回鹘军,救自己出来。

朱楧站在大将旗下,也冲着吐鲁番的城头望了望,希望看到自己的女人安然无恙,而不是被敌人打的缺胳膊断腿,但无奈距离太远,对方又在城头上面,有城墙挡着,实在是看不到。

二人就这样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对方的消息,虽然距离很近,但就是无法相见,因为他们的前面还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回鹘军。

但朱楧还是庆幸的,上天让他做了肃王,而不是牛郎,他有能力打破横在二人中间的横沟,而不是像牛郎那样整天以泪洗面。

晚上的时候,肃国的各项准备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朱楧命令传令兵召集诸将升帐议事,这一次是绝对的战前军事会议,因此每一个人都一脸肃杀,不敢有丝毫的轻慢之心。

朱楧坐在自己的行军马扎上,指着地上的图对诸位将军语重心长的说道:“回鹘军的大将博尔忽在他们的大营外面挖了一道壕沟来阻挡我军,意图将我军阻挡在吐鲁番城外,又筑起甬道来运送粮食。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跟我们拖。此处距离他们的属地高昌很近,而距离我们的属地敦煌和哈密却很远,只要拖到我们的粮草供应不上来,我们就不得不退兵,到时候,吐鲁番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王令!

“这条计策真是歹毒啊,我们必须跟他们战决,若是旷日持久,不仅我们的粮草会成为问题,怕是吐鲁番城中的军心也会动摇,形势将会对我们很不利。”说话的是兵曹判书管子玉。虽说打仗是武将的活,但是朱楧觉得管子玉这个人很有谋略,就将他带上了,毕竟多一个谋士也不是什么坏事。

朱楧十分同意管子玉的意见,微微地点了点头,英俊的脸上剑眉微蹙,略微沉吟地说了一声:“应该说这个博尔忽是个用兵的高手啊。”

这种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也就他这个王爷敢说,其他人都很知趣地闭上了嘴,不搭理他这句话,等着他自弹自唱说下文。

朱楧霍的一声猛然站起来,一扫脸上的阴霾,转而呈现出一种威严霸气让人不敢直视的表情,虎着脸喝道:“大王令!”

这是大王要安排作战部署了,肃军所有的将官刷地一声齐刷刷地站起来,一脸肃穆和恭敬,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懈怠。

哈密王纳忽里被这一幕惊了一下,但还是微微咳嗽了一声,撇了撇嘴,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双手交叉放在了小腹上,表情动作十分随意。

“指挥使王虎臣!”朱楧扫了一眼身材健壮,一脸黝黑的王虎臣,虎着脸大声喝道。

“末将在!”王虎臣猛然站直身子,抖起十二分的精神大声喝道。

“命你统帅前锋营,明日负责填壕破营!”

“末将领命!”

“左将军李勉!”朱楧又扫了一眼之前的王府护卫指挥使,现在的左将军大声喝道。

“末将在!”李勉直了直身子,高声喊道。

“命你统帅火器营,明日负责掩护前锋营!”

“末将领命!”

“将军佥事张龙!”朱楧又看了一眼张龙喊道。

“末将在!”张龙本来和李勉是平级,但就是因为上次狩猎弄丢了王爷,挨了处分,因此只混了个二品将军佥事,比之前的老兄弟们都低了一级,心中常常不分,这次想着靠着战功将自己的那一级给补上去,所以答应的格外卖力,声震环宇。

“命你统帅步军左营,负责协助前锋营填沟!”

“末将领命!”

“前将军瞿能!”朱楧扫了一眼他最为器重的瞿能大声喝道。

“末将在!”前将军是武将之,瞿能知道朱楧把这个职位给他意味着什么,因此格外感激,誓要以出色的战绩来回报王爷,站直身子大声喝道。

“命你负责监督军纪,有敢临阵退缩者,持本王的宝剑斩下他的人头!”朱楧大声喝道,顺便将自己手中的宝剑解下来,递给了瞿能。

“末将领命!”瞿能走向前去,一弯腰,双手接过了朱楧的宝剑,深感责任重大。

“兵曹判书管子玉!”朱楧最后看了一眼文官管子玉喝道。

“臣在!”管子玉站出班列,作了一揖道。

“诸将功劳祥加记录,不得有误!”

“臣遵旨!”

“其余人等,随本王统帅大军,随时支援!”

“末将领命!”剩下的所有将官齐声答道,气势如虹,声震八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军事会议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朱楧却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扭过头去,对着哈密王纳忽里笑道:“哈密王久跟回鹘交战,必定知道他们的战术,明日就和前锋营一起行动吧,协助王虎臣将军作战。”

哈密王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朱楧,脸上虽然挂着和蔼的笑容,心中却是大为不爽,他混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朱楧这是拿他当炮灰,但他没有办法拒绝,因为朱楧刚才已经说了,这是大王令,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不需要朱楧说话,帐内的这群武将们就能把他吃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王一定尽力。”心里却是暗骂这个朱楧小儿真是狠啊,老子就剩这点本钱了他都不肯放过。

其实朱楧也是被逼无奈的,他明天面对的可是强大的回鹘,他们足足有十五万精兵,是连当年的战神冯胜都害怕的存在,自己跟他们对阵还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赢,万一自己要是跟回鹘人拼了个两败俱伤,那留在自己后面的这两万哈密精兵就会是极大的隐患。依照哈密王纳忽里的操守,朱楧十分确定到时候他肯定不会在像今天这样一口一个贤婿地叫自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拼光他的部队再说,反正自己现在对他有巨大的优势,谅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若是双方的实力生反转,那会生什么真的就不好说了。

“既然如此,那诸位就先回去准备吧,希望我们明日可以旗开得胜。”朱楧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也没有跟诸将道别,自顾自地坐在了马扎上,又聚精会神地看起地图来。

“末将告退。”所有的将领向朱楧作了一揖,然后徐徐退出,回头准备去了。

朱楧坐在马扎上,又聚精会神的看了一会儿地图,随即将手里的树枝往图上一摔,“噌”地一声站起来,回到自己的行军床上。

博尔忽防守的很严密,很有章法,但本王一定会敲碎你这个硬核桃。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清晨的吐鲁番还微微有一些凉,但肃国的每一名将士都热血沸腾,因为他们知道,前所未有的大战就要来了,立功的机会就要来了。

“呜!”地一声长鸣,是肃国的号角吹响了,第一声过后,又有第二声、第三声,然后就是一排排的号角声,听着特别提神,让肃国的每一名将士都神情肃穆,脑子里的那根弦都蹦的紧紧的,真正有了如临大敌的悲壮。

号角声过后,接下来就是“咚咚!”的几声鼓声,一开始很慢,后来逐渐加快,古代的军鼓之声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每一个听到它的人都感觉热血沸腾,豪气上涌,胆子都比之前大了,这大概是古人对音乐的最早利用。

一阵阵鼓声之后,肃国和哈密的军队开始结阵,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昨天将军们将部署传达下去后,每一个人就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因而十分迅的完成了阵型。

肃军的前锋营和哈密军顶在最前面,步军左营摆在他们的侧翼,帮助他们一起投沙包填壕沟,并且提供弓箭掩护,火器营摆在后面,负责重火力掩护。

见到肃军摆开大干一场的架势,回鹘军也不敢懈怠,在东线部署了十来万大军,依靠着壕沟和营寨,以及其他障碍物严密组织防御。

朱楧见部队准备的差不多了,冲旁边的传令兵使了一个眼色,那名传令兵随即将自己手里的响箭射向空中。

随着这一声清脆的爆炸传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知道,总攻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放!”负责统帅火器营的左将军李勉将自己手里的令旗一挥,扯着嗓子大喝道,李勉不像王虎臣那种二愣子,动不动就要掏刀子干人家,他喜欢玩火器,上次大破哈密军的铁臼炮手就是他的手下,因此朱楧将整个肃军的火器营都交给了他。

“咚咚咚!”地一连串的巨响,肃国的各类大炮出了宣示着它们的武力的怒吼,向对方的阵地上打出一排排巨大的铅弹。

回鹘军的阵型也是将楯车和刀盾兵放在最前面,后面是攻击士兵,由于隔着一道壕沟,他们最主要的攻击手段就是弓箭,马背上的民族人人都是神箭手,每一个士兵多配备着一把硬弓,因此火力十分密集,这也是他们相对于肃军来说最大的优势。

除此之外,回鹘军还建造了不少高高的箭楼和一人多高的敌台,让士兵爬到上面居高临下的攻击肃国的军队。虽然这些不动物会成为肃国大炮的主要瞄准目标,但肃国的大炮也不是每次都能打那么准的,只要不被铅弹砸中,就算铅弹掉到旁边也没事,退一步将,就算被铅弹砸中,充其量将这些工事损坏一下,还远远达不到摧毁的地步。

这一排炮的效果还可以,砸坏了几辆楯车,砸塌了一个敌台,但是朱楧并没有继续指挥炮击,而是直接出了进攻的命令,因为他知道,光靠明初的这些火器是打不退敌人的,最多也就是在战前清除一些障碍,吓唬吓唬敌军,给自己人壮壮胆,若想击败强敌,关键还是要肉搏。

前锋营指挥使王虎臣见到朱楧的命令后,嘴角竟挂起了一丝笑意,终于该老子出手了,这几天可把老子憋坏了,自从上次大战哈密立了功连升三级后,王虎臣就再也没有这么爽过,因此渴望再立新功,现在时机到来,如何不兴奋,大喊道:“弟兄们!进攻!”

“吼!吼!”肃军前锋营的将士出一阵阵怒吼,刀盾兵用力地用大刀敲击着盾牌,出一阵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面的长枪兵将长枪往地上狠狠地戳了几下,长枪与地面撞击出的浑厚的声音,与刀盾互相撞击出的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交织在一起,气势十分逼人。

前锋营的将士推着战车,举着盾牌向着横在两军之前的壕沟迅推进,为了便于指挥,哈密军的将士和肃军前锋营的将士一南一北同时进攻,就要看看谁先完成任务。

“打!”见到肃国和哈密的联军进入到自己这边弓箭手的射程,负责指挥东线兵团的也花不台高声地大叫了一声,随即将自己手里的令旗猛地向下一挥。

回鹘军的将士们登时全部弯弓搭箭,将一片片箭雨倾泻到肃军的阵地上。虽然有战车和盾牌的保护,但这不等于给军队穿上了防弹衣,还是有死角的,这么多回鹘利箭射过来,难免会有几支透过死角,射入回鹘军和哈密军的肉体里。

而且回鹘军的弓箭手也很有经验,见到对方将盾牌和战车推到前面,知道自己直射讨不到便宜,就将弓箭向上扬四十五度,越过联军的盾牌和战车,将箭雨倾泻到对方后面的步军上。

“快!快!快!跟紧了,别掉队,掉队就成刺猬了!”一名肃国的总旗官一边高举着盾牌,一边催促着手下的人跟紧。

他们学着当年哈密军的样子,将十几个盾牌举到一起,做成铁盖子,然后让步军钻到里面躲避箭雨,虽然样子很猥琐,但确实很实用,没有人觉得可耻,毕竟在战场上装逼可是要掉脑袋的。

但是,再严密的盾阵也有漏洞,毕竟是人工拼成的,不是电气焊焊接的,一直利箭就顺着这个盾阵中的两个盾牌之间的缝隙,“嗖!”地一声射在了一名盾牌兵的胸口,这支箭从高空飞落,力道很大,直接破甲而入,出了“呲”地一声入肉的声音。

“啊!”地一声惨叫,这名肃军的刀盾兵直接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疼得满地抽搐,肃军的这个盾牌阵瞬间出现了一个大缺口。

一时间,不少箭雨飞进来,又射到了好几个肃军的步兵。“快把那个盾牌撑起来,都他妈长点眼力劲,不要什么事都得老子去说!”这名肃国的总旗官是这个盾牌阵的最高长官,见到这个情形急的跳脚大骂。这群人平时训练的时候好好的,对这种情况的处理也模拟过很多次,怎么一来真格的就一个个地跟傻子一样只会嗷嗷叫着乱跑。

到底是新兵啊,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无论如何也无法成长。

一名胆子大的新兵听到长官的这个吩咐,立即跑过去拿起盾牌,刚想要往头顶上举,一支利箭“嗖!”地一声贯穿了他的脑袋,这名新兵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就倒在了血泊了,死状惨不忍睹。

旁边的新兵们都被这一幕吓到了,谁也不敢向那个缺口靠近一步,都是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点!你们还是男人吗?赶紧给老子顶上去,耽误的时间越久,死的人就越多!”那名肃**队的小旗官见到自己的手下这副样子,心头腾地一阵火起,就你们这个样子也配叫大明军队?真是把老子的人都给丢到杭州城里去了。

随即抬起一脚,踢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兵,虎着脸骂道:“就你,赶紧过去!要不然老子活劈了你!”

那名士兵先是愣了一下,心里随即开始了短暂的权衡,去了不一定会被射死,不去一定会被自己的长官搞死,相比回鹘军漫天的箭雨,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长官更为可怕,当即心一横,一跺脚,“啊!”地一声大吼一声,跑向了那块盾牌,然而运气很差,还没摸到盾牌,就被从斜上方进入的利箭射中了胸膛。

朱楧还没有富到人人披甲的地步,新兵们一般都只穿了一层皮甲,在这么大的力度之下,那支利箭“呲!”地一声钻入肉中,射穿了那名新兵的心脏。

那名士兵躺在地上,努力的蹬了两下腿,最后还是毫无声息的躺在了地上,临死之前眼睛一直在看他的总旗官,眼神里透着十分复杂的神情,不过其中的一份怨恨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仿佛在质问他的总旗官为什么偏偏派我去?

那名总旗官看着对方的眼神,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虽然他觉得作为一个指挥官,自己做的没有任何错误,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方的眼神还是看得他心里一阵阵不舒服,当即扯过自己身边的一名新兵,大喝道:“你给老子顶着这个盾牌!”

说罢,将自己手上的盾牌交到他的手里,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块盾牌,顶了上去。那名肃国总旗官的运气不错,在几支利箭即将飞下来时,及时将盾牌举过头顶,将它们挡在了盾牌阵之外,出了几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煞是好听。

这个盾牌阵得以继续前进。

负责掩护前锋营的步军左营在之前的王府左护卫指挥使,现在的肃国二品将军佥事张龙的指挥下,到达了预定位置。

依照张龙的资历,本来混个将军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就是因为他在上次狩猎的活动中,弄丢了王爷,挨了处分,所以才降了一级,混了个二品指挥佥事。

看见李勉、范朝西、瞿能等之前和自己一起喝酒的兄弟都成了自己的上级,自己见了他们还得行礼,张龙心里老大不舒服,好胜心是每一个男人都应该有的,谁愿意老在别人的阴影之下生活,更何况那些人还是自己昔日的兄弟!

因此,这次大战张龙的肚子里憋足了一股气,一定要打出自己的威风来,将自己差的那一级给补上,亲自到达最前线指挥战斗,一定要让王爷看见自己英勇的表现。

有张龙这个堂堂二品将军佥事在前面做榜样,后面的士兵自然不敢偷懒,纷纷卯足了劲儿,弯弓搭箭,向着壕沟对面的回鹘军射去,一时间放倒了不少回鹘军。

“快!都给我加把劲儿!那边的人多,都他妈眼瞎啊,朝那边射!”张龙躲在一辆战车的后面,心急火燎地指挥着战斗,他可是想凭着这场仗翻身的,可是看见手下的兄弟不给力,总是达不到他心目中最为理想的攻击效果,心头不由得一阵火起,一遍遍地骂着自己的手下。

步军左营中也有不少朱楧新招募的士官,他们的弓马都十分娴熟,听说鞑子擅长射箭,很不服气,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进入攻击位置后,立即找好自己的掩护,找准自己的目标,扯开硬弓,送出了代表自己实力的一支支利箭。

一名回鹘军弓箭手刚刚射完一箭,藏在楯车后面休整了一下,然后弯弓搭箭,想要再放出一箭,谁知刚一露头,就被肃国的一支利箭射翻在地,手里的弓箭也都掉在了地上。

壕沟对面,一名肃国的士官嘴角微微向上一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对着自己身边的两名新兵蛋子解说道:“看清楚了吗?箭法不光要靠准,还要预判对方的位置和动作,谋略能先敌一招,就能克敌制胜。”

“是,是,是。”这两名新兵彻底被自己战斗组长的高技艺折服了,怪不得人家能拿那么高的薪水,能娶那么漂亮的婆姨,自己也得努力练习啊,要不然只能当一辈子大头兵。

就在三人正在得意洋洋的聊天时,一直回鹘军的利箭“嗖!”地一声射过来,“咣当!”一声射掉了那名肃国士官头盔。

那名肃国士官吓了一大跳,脖子猛地向下一缩,浑身打了个冷颤,刚才算是自己这辈子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吧。他的头盔被射落,一时狼狈不堪,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再加上对方差点弄死他,这让他如何不怒?

这名肃国士官气得刷地一声从箭壶里掏出一直利箭,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日他仙人板板,干他们!”说罢,探出头去,带着满腔的怒火,向对面的回鹘军阵营射出了自己的复仇之箭。

他们两名手下见自己的战斗组长如此炸毛,知道他被对方的这一箭射急了,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每个人的心中也都升起了一团怒火,掏出箭矢来,跟着自己长官的节奏,纷纷向对面一阵急射。

战争就是这样,在开战之前人人都害怕,害怕不走运一支流矢没头没脑的将自己送上西天,但真要是打起来了,所有人就不害怕了,只想着怎么样更快的弄死对方,尤其是像这种被对方打急了的情况,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要弄死他。

前锋营的将士将战车推到了壕沟边上,后面的盾牌阵也跟上来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填沟了。

填沟的任务由前锋营、哈密军以及步军左营共同完成,他们的办法和回鹘军填护城河的办法差不多,都是重步兵身后绑一个沙袋,随着战车和刀盾兵推进到壕沟前面,然后将沙袋丢下去,积少成多,最后填平壕沟。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严令

看着距离差不多了,立功心切的王虎臣冲着自己身后的一排排重步兵大喝道:“快点!把手里的沙袋都扔出去!有敢留在身上或者乱扔者军法从事!”

后面的重步兵在得到长官的指令后,开始向前面的壕沟里扔挂在自己身上的沙袋,然而就算是扔沙袋这么简单的工作,也不是闭着眼睛瞎扔,仍然是有计划的,计划就是一排排地扔,第一排士兵将沙袋扔出去后,立即向两边散开,拿起武器躲在盾阵后面准备肉搏,然后第二排士兵再顶上去,以此类推。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机械,但实际操作起来也不是容易的,因为对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将沙袋扔下去,他们必须要保护壕沟,否则只能和强大的援军肉搏了。

回鹘军前线的指挥官见肃国和哈密的联军开始向壕沟里丢沙袋,立即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挥舞着战刀大喊道:“快!瞄准他们的步兵,放箭!快放箭!”

一排排回鹘军的箭矢冲着肃国和哈密联军中的步兵急射而来,虽然他们有战车和盾牌保护,但战车和盾牌还是有空隙的,许多箭矢就透过这些缝隙杀伤了后面的士兵。更为要命的是,朱楧为了能尽早赶到吐鲁番城下,携带的战车数量要比平时少一些,这让前锋营和步军左营的将士用起来相当的紧张。一堆人挤在一辆战车的后面,难免会有一两个倒霉的哥们将屁股或其它地方露出来,被回鹘军的箭矢杀伤。

相比肃军而言,哈密军的伤亡情况更为严重,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战车的保护,他们所依靠的楯车基本都在酒泉城下报销了,还没来得及新建,就赶上这么一档子事。哈密城里剩余的为数不多的楯车库存也被迪丽娜扎带去了吐鲁番,因为她感觉吐鲁番的城池很难坚守,在城墙被破坏后,还可以依靠着楯车组成一定的防御工事。

所以说哈密军此时基本上就是依靠着盾牌和血肉之躯来对抗回鹘军的箭矢,盾牌的防御面积要比战车小很多,因为哈密军的伤亡也就比肃军大,再加上回鹘军也现了他们这个弱点,因此开始集中火力来打击他们,致使哈密军的伤亡呈直线上升。

但此时,对肃国和哈密的联军威胁最大的还不是这些站在地上的弓箭手,而是守在敌台和箭楼里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整个战场,将敌军的虚实看的一清二楚,可以定点清除他们认为有威胁,或者是有价值的目标,危险性极大。

虽然在昨天的炮战中,肃军的火器营摧毁了一些敌台和箭楼,但那毕竟是少数,明初的大炮威力太小,一枚铅弹砸上去往往对一座箭楼或敌台造成不了致命的伤害,毕竟这些箭楼或者敌台也是经过专业人士建造的,稳固性已经达到了最好,被砸断一两根木头根本不会出现倒塌的危险。

因此,往往需要好几枚铅弹甚至十几枚铅弹共同砸中,才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昨天肃国的炮火准备有一点虚张声势的意思,害怕浪费弹药而没有认认真真地打,因此对敌军的箭楼和敌台造成的整体伤害很有限。

这个时候,就是他们的箭楼和敌台威的时候,一座箭楼上的十夫长指着哈密军阵中一个从盾牌后面露出半截身子的百夫长大喝道:“眼尖点!没看到吗?”

登时有一名善射的回鹘军弓箭手弯弓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名哈密军的百夫长射出了一支利箭。

应该说,这名回鹘军的弓箭手箭法还是不错的,箭一离手,哈密军的百夫长应声倒地,左肩被箭矢深深地插入,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所幸的是,这位哈密军的百夫长所处的位置在肃军和哈密军的结合部,一名肃军的士兵见到自己旁边的这位哥们中了箭,冒着头顶上飞来的箭矢,慌慌忙忙地将他拉到了肃军的战车后面,然后和自己的战友开始对这位哈密军的百夫长展开救治。

普通的小兵们不懂zhengzhi,不知道双方的高层心里都在打什么小九九,他们只知道,既然并肩作战,那就是友军,友军受了伤,自己就该尽力救治。这就是最纯粹的军人之情。

“集中火力,打掉他们的箭楼。都给老子打准点,不许浪费炮弹!”负责指挥火器营的左将军李勉,一面在火器营中来回巡视督战,一面大声命令道。谁都看得出来,对自己这边威胁最大的就是对方的箭楼和敌台,若是不赶紧打掉他们,任由他们猖獗下去,给自己这一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那依照王爷的性子,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因此一边督战,一边反复强调干掉对方的箭楼,生怕自己手下的士兵不能领会一样。

“咚咚咚!”地几声铁臼炮声传来,一个小队的五门铁臼炮同时向敌军最前面的一座箭楼起了怒吼,然而效果并不理想,只有一枚炮弹勉强打中,砸断了一根木头,其余的炮弹都落到了旁边,没有对箭楼造成任何影响,那座箭楼依然威风地矗立在敌军的阵地上,对自己这边的士兵射着致命的箭矢,很显然,少了那根木头,对它来说,造不成什么致命的影响。

“打的什么?一群饭桶,老子平时教你们的东西都让狗给吃了?!”负责指挥这个铁臼炮队的总旗官见到自己的手下水平这么水,气得破口大骂,昨天还跟另一个总旗官打赌看看今天谁轰掉的箭楼和敌台多,现在自己的手下打成这个样子,着实令他脸上无光,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总旗官在偷偷地笑话自己。

“看老子干什么?赶紧重新装弹,这次要给我打准一点!”那名总旗官一巴掌打向了一个扭头用呆萌的眼神看自己的铁臼炮手,虎着脸大骂道,要是在这么水下去,不管是脸上无光的问题了,他的百户肯定要收拾他。

毕竟这次是长途奔袭,携带的炮弹不是太多,哪能让你这么浪费?

敌军最前面的那座箭楼很是嚣张,躲在里面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弓箭手,箭法入神,在这种居高临下占据地利的情况下射箭,简直就是杀人如点名,就这装弹的时间,已经又有三四个明军士兵或死或伤在他们的箭下。

然而,在战场上太过嚣张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肃军火器营的高层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巨大的威胁,一层层地向下施压,道:“马上给我打掉那个箭楼,再有延误,军法从事!”

这一下子,底下的炮手们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不光是刚刚的那一对铁臼炮手,还有几队其他的炮手都盯上了那座箭楼,纷纷调整射距,不约而同地向那座箭楼出了宣示存在的怒吼!

“咚咚咚!”一瞬间,十来枚炮弹砸中了那座箭楼,将那座箭楼的主体结构砸了个乱七八糟,任它怎样坚固也支撑不住了,轰然倒塌了下来。上面的那几名回鹘军的弓箭手也纷纷跌落到地上,非死即伤。

“打得好!就这么干!”站在吐鲁番城头上看戏的哈密军们又开始纷纷欢呼起来,他们虽然没有能力出城夹击对方,但是这场战斗同样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任谁也不会不关心,因此不顾伤亡,纷纷爬上城头看热闹,为援军摇旗呐喊。看到凌虐了自己这么多天的对手被自己这边的援军砸了个鸡飞狗跳,广大哈密军官兵们的心里也是很爽的。

“拖阔台,你小子偷了老子不少酒,老子心里可都记着呢。”拔忽万夫长拿起酒壶十分痛快地咕嘟咕嘟惯了几口,“哈”地出一声喝爽了的声音,笑眯眯地看着拖阔台万夫长道。

拖阔台万夫长本来都已经将酒藏好了,没想到这位拔忽同时简直就是个酒痴,竟然隔着老远,硬是靠鼻子闻将酒找了出来,看着这位跟自己并肩作战了多年,同时又跟自己抬了多年杠的老伙计,十分傲娇地冷哼一声,笑道:“老货莫急,等回了哈密城,老子的酒管够。不过依我的意思,从今以后你这个万夫长就别干了,去老子的猎犬队报到吧,要不然可惜了你的这副好鼻子。”

“去你娘的。”拔忽万夫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个老小子就是嘴欠,跟他说话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儿,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绕进去。这么多年来,性情耿直的拔忽万夫长可是没少吃亏。

“塌了,塌了。我们打中了!”眼看着那名张牙舞爪的箭楼被自己几炮干翻,肃军的炮手们也顿感十分有成就感,一时高兴地开始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

“瞎咋呼什么?你们浪费了多少炮弹才打掉那座箭楼,还好意思在这里臭显摆,赶紧去干活!没看见左边还有一座吗?”一名火器营的百户见到自己的手下如此轻浮,气得板起脸来破口大骂,还踢了一脚蹦的最高的那名士兵的屁股蛋子。坦白来说,这几炮干掉对方一个箭楼,成绩还算不错,但是骄兵必败的道理是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不能因为干出了点成绩就翘尾巴,这样迟早会吃大亏。

在肃军的火炮、抬枪的连环打击之下,回鹘军的弓箭手的气势一时被打压了下去,他们的火炮又太少,对敌军造成的威胁有限,因而肃军的步兵趁机凑上去,一排排地将手里的沙袋扔进壕沟。

“快!快!下一排,别磨蹭,赶紧把这道沟给老子填平了。”一名肃军的步军百户站在战车后面,左手拿着盾牌,保护着自己的斜上方,右手不停地挥舞,催促着步军扔沙袋填壕沟,早半个时辰填好,他们就少一分危险。这个时候,时间是最宝贵的。

下一排的步军投射手不敢怠慢,待前面的战友撤下了后,立即顶了上去,扯下挂在腰间的沙袋来,纷纷扔向壕沟当中。

此时,虽然回鹘军的弓箭手的攻击暂时被压了下去,但并不是一点威胁都没有。一名肃国的新兵冲到长官预定的位置,解下沙袋来就向上使劲儿一扔,可能是因为第一次上战场太紧张了,也可能是想将沙袋扔的更远一点,结果扔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上跳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利箭从对面射过来,直接穿透了他的右手手掌,将他射翻在地。

“啊!我的手!”那名肃国的新兵疼地在地上满地打滚,所谓十指连心,更别说是整个手掌被对方射穿,那种疼痛一般人是无法忍受的。

“不要乱动!在那躺着别动!”负责指挥步军填壕沟的肃军百户见到那名新兵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大急,他要是再乱滚就该滚出楯车的保护范围了,非得让对方把他射成刺猬不可。

然而,疼痛钻心的肃国新兵就像是没有听到自己的长官的命令一样,仍然用左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右手手腕,不住地在地上打滚,疼地嗷嗷乱叫。

那名肃军百户见此情景也顾不上指挥部队填壕沟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摁住那名肃国新兵的脖子,啪啪的两个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破口大骂道:“叫他妈你别动!耳朵里塞驴毛了?想死啊?”

那名新兵瞬间不动了,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百夫长,像一只小猫一样,乖乖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军队里汉子就是这样的火爆脾气,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嘴,战场上都是火烧眉毛的事,稍微一耽误,就有可能丢掉性命,谁有空给你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

那名肃军百户见那个新兵蛋子终于不动了,暗道还是老话说得好,不打不成器,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冒着回鹘军犀利的箭矢,拽住那名新兵蛋子的右脚,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了战车后面,然后在其他士兵的协助之下,开始给他进行简单的救治。

朱楧站在后面的大将旗下面,登高远望,观察着前方的局势,坦白来说,肃军的进攻节奏还让他满意,但他还是想再给军队压些担子,毕竟自己这一边的战略是战决,多拖一天,就会多一份危险,派人将瞿能叫过来,一脸威严的问道:“前将军,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填平壕沟?”

瞿能走到朱楧跟前,行了一个军礼,还没有直起身来,就听见朱楧这么一问,跟随朱楧这么久了,他知道朱楧的脾气,一般情况下称呼他为瞿将军或者瞿能是情况不太紧急的时候,而此刻朱楧只是淡淡地称呼他的职务,不称姓名,这就表示着事情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当下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启禀殿下,依照这个度,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后天就可以进攻了。”

“不行!”朱楧虎着脸断然绝对,他知道瞿能没有说谎话,在敌军如此密集火力的攻击之下,要想填平这道壕沟,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天,但一向谨慎的他还是想让军队提高效率,道:“明天本王要看到我大明的将士直入敌营如虎驱羊般的场景。”

虽然这个目标有一定的难度,但是瞿能也知道,多拖一晚对他们来说很不利,毕竟距离人家的主场近,拼不给是拼不过的,朱楧的这番话也激起了他作为一名勇将的万丈豪情,登时站直身子,脸颊因为血气上涌涨得通红,大声喝道:“请殿下放心,明日末将一定带壮士们直入敌营,绝不活着退出战斗!”

这话听着提气,朱楧深感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十分赞许的眼光撇了瞿能一眼,双手按着重剑说道:“干吧!”

“末将遵令!”瞿能又向朱楧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过身去,手按宝剑,大步流星地走向前线督战去了,在步伐与身体振动的作用下,瞿能的盔甲出了“咔咔”地响动声,甚是威武。

“殿下有令,明日攻寨,尔等努力!”瞿能一手按着宝剑,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亲自到肃军的前锋营和步军左营宣读命令。

眼见有王爷的严令再加上身为武官之的瞿能都亲自上前线督战了,肃国和哈密的联军更加卖命,不顾一切地向壕沟里丢沙袋。

回鹘军的一名万夫长见此情景心下大急,依照这个度,恐怕日暮十分,肃军就会把壕沟填的差不多了,连忙跑到后方,向东线战场的总指挥也花不台请示道:“副将军,敌军填平壕沟的度太快了,我们把剩下的抛石机都用上吧。”

他知道抛石机干不过明军的大炮,但这个时候有总比没有好,能多杀一个明军是一个明军,等到肉搏的时候,自己这边的压力会小很多。

也花不台站在将台上,眯着眼睛眺望着前面的局势,这位回鹘军的万夫长并没有骗他,依照目前明军的效率,天黑之前的确能将这个壕沟填的差不多,说实话他心中也动过使用抛石机的念头,那玩意儿只适合攻城战,等到敌军杀过来,双方绞到一起的时候就没多大作用了,还不如趁现在推出去多杀几个明军划算,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微微地笑着对那名万夫长说道:“不必,抛石机我另有妙用,你去前方督战,趁这个机会尽量多射杀明军。”

“这…”回鹘军的万夫长顿时一脸不解,留着那玩意有什么,仗打赢了,可以缴获明军的大炮用,打输了都他妈完蛋,留着那个东西能下崽啊。

“快去!这是军令!”也花不台见他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心头一阵火起,板着脸喝道,老子的计划岂是你这种粗鄙之人所能理解的?你要是能懂,你早就当副将军了。

那名回鹘军的万夫长被也花不台这突然的一声暴喝吓了一大跳,差点没站稳,官大一级压死人,领导的威严可比明军的大炮厉害的多,再也不敢持有任何异议,立即将右手放在胸前,施了一个军礼大声喝道:“末将遵命!末将一定不让朱楧小儿跨过壕沟一步!”

说罢,头也不会的转身跑去了前线督战,似乎在那里更安全一些。

正如双方的将领所料,交战到日暮时分,眼前的壕沟已经被明军填出了一道宽达十几丈的通路,这条通路上的沙袋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一人多高,明天再丢几包大军就可以沿着这条直扑大营。

到了晚上时,朱楧和也花不台纷纷鸣金收兵,晚上的视线不好,不利于大军行动,只能派出少数部队骚扰,因此双方都跟说好了的似的,全都勒兵回营,只守不攻,白天还喧闹异常的战场之上,又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虽然打了一天仗,但肃国的将士们并没有感觉到累,相反他们个个感觉很兴奋,因为大王规定了十分详细的军功封爵制度,只要是在战场上立功,不管是谁都可以获得爵位,从此过上人上人的生活。白天的战斗看起来很残酷,但对于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因为大家都是远程打击,真正惨烈的白刃战还没有开始。

等到了白刃战才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机会,虽然残酷,虽然危险,但那是最容易立功的时刻。富贵险中求。

晚上,大营中升起了一堆堆篝火,与天上的漫天星斗相辉映,彰显出一片片热闹与祥和。此刻,肃国的士兵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尚且置身战场,三五成群的聚在火堆旁,一边讲着各种荤段子,一边烤着从哈密国顺手前来的牛羊,场面十嗨皮。

“使劲儿,使劲儿!摔摔摔!”“你倒是使劲儿啊!”几十个肃国士兵围在一个大篝火旁边不住的加油呐喊,声震天地,场面十分热闹。

朱楧正好带人来到这一带巡视,见到这种情景禁不住好奇,悄悄地带人过去看看,原来是里面的两个人在摔跤,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这几十个肃国士兵很明显都是下了注的,各自聚精会神地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呐喊,一时竟没有现朱楧来到了此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石墙

“哈!”终于,随着这一声呐喊,双方的平衡被大破,一名肃国壮汉将对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并将对方压在身下让他爬不起来。

“好,好,好!我们赢了!”这一圈儿围着的肃国士兵中有一部分人高兴地放声大呼,看样子他们是下对注了。

“哎,真他妈晦气!那个杂毛老道给的符不管用啊,老子一次都没赢过!”另一名士兵明显是输了,正在冲着另一名同样是输了的士兵抱怨道。

朱楧和老朱一样,严禁赌博,因为赌博这东西使人幻想着不劳而获,如果人人都迷上他那么就不会有人生产了,国家也就不会富强,反而会很贫瘠,但特事特办,在军中的时候,朱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士兵们提着脑袋打仗,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因此一有机会就开始找乐子,好尽情享受着活着的时光,而军中又没有女人,赌博也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娱乐爱好。其实打仗,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赌博,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刻会生什么。

朱楧不会剥夺士兵们的这点最基本的娱乐爱好,否则那就太不人道了,说难听点就是操蛋,一旦让你的士兵们觉得你很操蛋,那这个仗真的就不用打了,趁早收拾包袱回家吧,否则很容易被手下的人打黑枪。

那一圈儿围着的士兵刚想接着下注进行下一局,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人现了朱楧,登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像是见到自己的偶像一样,激动地纳头便拜,大喊道:“小人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平日被自己视若神明的王爷今日竟然会出现在他的身边,离他这么近。

经过这位小兵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大喊道:“小人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他们虽然在赌博,做了朱楧不喜欢的事,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害怕的表情,因为军中赌博成风,从来都没有见军官们管过,他们甚至还亲身参与,这就说明了朱楧默认了这件事。

“都起来吧。诸位刚刚玩儿的兴起,切莫因为本王的到来而影响了诸位的兴致。”朱楧并没有抬手去虚扶他们,只是负着手淡淡地说着这句话,因为他从军衔上就可以看出来,这群人里面官职最高的也就是个百户,还不够资格去上他虚扶。王爷就该有个王爷的架子,礼贤下士太过度了就会让人看轻你。

“多谢王爷!”这一群官兵哗啦哗啦地相继站了起来,队形十分的不整齐,因为是在娱乐时间,大家都很随意,这种情况属于正常状况,没有人会追究。

人群里的那名百户很明显是这群士兵的头,行完礼站起来后,向前走出几步,来到朱楧的跟前,冲着他行了一个军礼,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能到我们这来,是小人们的荣幸,怎么能说扫兴呢?”

朱楧淡淡一笑,拿过一名士兵手里的树枝,十分随意地往火堆里一扔,道:“你们接着玩儿,别停下。”

这一圈儿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最后又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百户,意思十分明显,有问题,找领导。

那名百户也着实犯难了,虽说朱楧让他们该怎么玩还怎么玩,但王爷在跟王爷不在能一样吗?王爷在这里,他们那里敢完全放开去玩儿,到时候玩的兴起了难免会有不少污言秽语冒出来,那岂不是对王爷大大的不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冲着朱楧嘿嘿嘿地傻笑。

朱楧看了看那名百户无比猥琐的表情,又扫了一圈儿这几十个士兵,自然猜到了他们是怎么想的,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懒洋洋地岔开双腿道:“既然你们现在不想玩,那就等一会儿玩。本王跟你们聊会家常如何?”

这事倒是稀罕,从来没有听说过王爷主动跟小兵拉家常的,这几十个士兵纷纷来了兴致,一下子围到了朱楧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王爷想聊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啊,是啊。王爷,不光是我们的,其他人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王爷要是想听,我们也能讲给王爷。”

朱楧看着这群朴实无华的士兵,他们大多数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就那个百户年纪大点,也不过三十多岁,这么一个大好年华,正应该在家里搂着老婆睡觉生孩子,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为自己卖命,心中也是升起一股暖流,十分和蔼的问道:“本王看着你们面生,你们是后来组建的新军吧。”

“王爷真是好眼力。”那名百户抢先说道,如此一个难得的跟最高领导人亲近的机会他可不想白白错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万一王爷看上自己呢,那自己不就飞黄腾达了?虽然这种事的概率很小,但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又不自觉地向王爷凑近了一点,略带一丝谄媚地笑道:“小的们是新组建的靖虏前卫的,这些个弟兄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

“哦?”朱楧一时来了兴致,笑眯眯地环视了一周这几十名士兵,嘴角微微一撇,带着一幅听报告的面孔说道:“都跟本王说说,你们是来自哪里的?”

“回殿下,俺是湖广人,跟着兄长来到肃国展,从小就喜欢全脚,这次大王扩军,俺们甲长就把我推荐出来了,说是跟着大王可以立大功,娶个漂亮的婆姨。”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兵见到朱楧这样问,实在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激动之情,十分兴奋地抢在别人前头大声回报道。

他的这种憨劲儿引得附近的明军一声哄笑,就连朱楧也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你要是立了功,本王一定给你指派一个哈密的美娇娘。”

上次袭破沙洲和其他几个小部落之后,不少立了功的将士都娶到了当地比较水灵的美娇娘,着实令军营中的众位光棍羡慕不已,听到大王如此许诺,每个人内心都蠢蠢欲动,心里就跟猫爪似的。

那名自报家门的士兵更是像饿了好几天的老猫见到鱼腥一样,一脸谄媚的对朱楧说道:“真的吗?殿下,我们要是立了功你真的给我们找个漂亮的婆姨?”他们知道,经过此次大战,哈密的精壮男子肯定会减少很多,这个时候一定会空出很多女人来供他们选择,但问题是谁娶老婆不想娶个漂亮的,就算什么活都不会干,单单放在家里看着心里面也舒服。

朱楧看着这位士兵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心头不觉一乐,这种鼓励士气的方式也十分有效,甚至某些时候比金钱和官爵更加有效,一脸正色道:“本王言出必行,令出如山!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将来你要是立了功找不到漂亮的婆姨,尽管来找本王,本王给你找,包你满意。”

“多谢大王!”那名憨厚的士兵冲着朱楧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一本正经地说道。瞬间又引来了周围同伴的一阵哄笑。

“别笑,别笑。笑什么笑,别跟我说你们就不喜欢漂亮的婆姨?”那名士兵被同伴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猛地站直身子,冲着他们挥着拳头叫嚷道。

朱楧也被他们的这种起哄行为逗乐了,微微笑着摇摇头,缓缓地站起身子来,刚想跟他们告别,没想到这名憨厚的士兵竟然来了兴致,丝毫没有看出朱楧想走的意思,又缠上去,一脸求知欲的问朱楧道:“俺听村里的长辈说跟婆姨睡觉很舒服,大王你有那么多婆姨,肯定知道是真是假,是不是这样啊?”

“王八羔子,胡说什么呢!”他的百夫长一听这个没脑子的士兵说了一句遭雷劈的话,登时吓得六神无主,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脚将这个憨傻的士兵踹了一个跟头。

“哎。不要动粗,小孩子对这个好奇很正常。”来自后世的朱楧对这个问题倒不是那么的深恶痛绝,他知道,人育到这个阶段,想这样的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想就不正常了,连忙制止那名百夫长道。这件小小的事情也提醒了他,将来有必要在肃国普及性知识,还要让女子上学,将肃国的文盲率降至o,让肃国的优秀的母亲给他孕育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子民。

朱楧微微笑着拉起了那名被百夫长踹倒的士兵,那名士兵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大不敬之罪,一改当初健谈的神情,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用万分惊恐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朱楧。

朱楧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借此表示自己不会怪罪他,然后用十分和蔼的语气打趣道:“舒不舒服你自己试过才知道,别人说的顶什么用?哈密可是个出美女的地方,你看那个邵安公主不是很漂亮吗?到时候你们可别挑花了眼。”

他和迪丽娜扎的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肃国,成了人们在茶前饭后的重大谈资,这些士兵自然也都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仗就是为这个女人打的,王爷拿她看玩笑可不要紧,其他的人可不敢乱议论她。

那名憨厚的士兵见王爷无心治他的罪,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起右手摸了摸后脑勺,傻傻地笑道:“王妃当然漂亮。也就王爷这样的天潢贵胄才配得到她。”

朱楧哈哈一笑,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快就上道儿了,看来那一脚没白挨,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胸口笑道:“她的侍女也都很不错,你要是立了功,本王赏你个侍女做老婆。”

“真的?小的谢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这名士兵激动的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他曾经在城门口值过班,见过迪丽娜扎的侍女,还别说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他一个穷军汉若是能娶到一个美貌的侍女做美娇娘,那也正是不虚此生了。

朱楧拍了拍这名激动万分的士兵的肩膀,脸上挂着高贵自信的笑容,道:“当然是真的。你们接着玩吧,本王还要去别的地方巡视。”

“小人恭送王爷!”这几十名士兵见王爷要走,齐刷刷地冲着朱楧边行礼边喊道。

朱楧负着手径直离开,也没有让他们平身,这些人都是他自己的私兵,不是请来帮忙的外来户,吃喝拉撒全都由他肃王一手包办,因此也不用跟他们太客气。

朱楧带着亲军侍卫又将大营巡视了一圈儿,见自己的营盘坚实,各位将士都坚守岗位,心中大为放心,嘱咐了守夜的将领几句后,就带着人回到自己的营房里休息。

回到营房后,朱楧还没有说话,跟随他已久的侍卫早已知道王爷该休息了,立即上前将朱楧身上五十多斤的重甲卸掉,待王爷坐上床头后,又跪下帮他脱掉靴子,才转身离开,走到营帐门口去站岗。

朱楧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将桌子上早已倒满的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将双手抱在后脑勺,翘着二郎腿,开始小憩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该攻寨了,对于兵力出于弱势的肃军来说,这必将是一场恶战。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迎难而上,跨过这个障碍,因为打不退回鹘,他刚刚得到的战略要地——哈密也有可能失去,他的女人或许就会被敌人抢走,这不仅对他的事业的展,还是对他的人生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一点朱楧绝对不可能接受。

他前所未有的渴望胜利,渴望就是力量。

第二天清晨,正是点兵进攻的时辰,然而明军的十几万将士全都鸦雀无声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做着自己的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因为他们知道,王爷马上就要大雷霆了,这个时候若是做错了什么事,那可就是撞到枪口上了,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朱楧穿戴整齐后,来到大将旗下向对面的回鹘军阵一看,一张英俊的脸刷的一下子拉了下来,脸上寒气逼人,眼神的怒火显而易见,快要喷射而出,让人不禁望而生畏,虎着脸大喝道:“昨夜负责监视对面的指挥使是谁?把他给本王带过来!”

这一声暴喝震得附近的将士心头一颤,他们从来没有见到王爷这么生气过,看来今天那个人是躲不过去了,肯定是要见血才能摆平这件事。

因为回鹘军的军阵跟前,出现了一道高高的石墙,呈弧状将明军昨天填出的通道包裹到里面,这也就是说,就算是今天明军将那个通道彻底填平,踏着通道冲过去,他们的前方也会被这道石墙挡住,仍然不能够直入大营。这让朱楧如何不气?这相当于昨天一天的工作白做了,那么多优秀的明军将士白白牺牲了。

这就是昨天也花不台不用抛石机轰击对面明军的原因,因为他看的出来,在优势火力的掩护下,明军填平那道壕沟只是时间问题,多一天少一天影响并不大。他所心疼的不是抛石机,正如那位万夫长所言,如果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那抛石机的作用就真的不大了;他所心疼的是石块,若是把这些石头都抛出去了,拿什么建造石墙?虽然从天而降的巨石也有可能给明军造成杀伤,但他认为,这点杀伤远远没有这道雄厚的石墙给明军造成的麻烦要大。

也花不台的灵感来自于迪丽娜扎的城内壕沟,他的这种双层防御的体系曾让他的攻城部队遭受了巨大损失,今天他也有样学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朱楧也来这么一下子。

按照朱楧的军事部署,瞿能负责执掌军纪,这个时候自然是由他将人带过来,巧的是昨夜负责监视对面的那名指挥使袁大同是他的老部下,与他的感情非常深厚,而且此人作战十分勇猛,深得瞿能的喜欢,缺点是为人比较粗心,瞿能曾告诫过他很多次,他都不以为意,认为武将干的是杀人放火的活,又不是绣花,细不细心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次终于栽了大跟头。

瞿能虽然不忍看到自己的这位老部下被军法从事,但见朱楧了这么大的火,自然也不敢公然包庇他,只能带着几个亲兵卫士,走到那名指挥使的营盘内,将他带到朱楧的跟前。

那名指挥使袁大同早上一睁眼看见对方的军阵前面出现了一道雄厚的石墙,并且呈半圆状将明军昨天费尽力气才差不多填平的通道给包裹了起来,心里就知道完了,今天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对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干什么吃的?养你何用?

其实,昨天晚上在前线负责观察的夜不收已经向他报告了对面营中有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知道在干什么?然而,一向粗心大意的袁大同并没有在意,一点响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对面军营里有十几万回鹘军,出点声音来在正常不过了,没有声音才不正常,当时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侦查行动,只是传令手下提高警惕,防止敌军趁夜劫营。没想到一觉醒来对方竟然搞出了这么一个大工程,袁大同直直气得跺脚,破口大骂道:“真他妈倒霉!”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无论怎样辩解渎职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等着吃军法吧。

瞿能带着亲兵卫士来到了袁大同所据守的营盘,脸色十分的难看,让他亲手去抓他自己的过命兄弟,这事搁谁身上谁也难受,来到地方见到袁大同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暴怒之气,恨铁不成钢地板着脸训斥道:“老子平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仔细一点,仔细一点,你他娘的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站在营盘门口等候瞿能的袁大同此时早已没有了往日趾高气扬的神情,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耸拉着脑袋,再也不敢跟瞿能嬉皮笑脸的打闹,有气无力地没精打采的说道:“属下也没有想到这天杀的回鹘人这么狡猾。”

瞿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重重地哼了一声,出了出胸中的闷气,淡淡地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去跟我见王爷吧。我会给你求情的。”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这也算是瞿能能为他做的最多的事了,袁大同彻底没了脾气,将手里的刀剑往地上一扔,一脸颓废地对瞿能说道:“多谢大哥了。”

这一声大哥叫的瞿能心中颇为不忍,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能怎么办?这事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袁大同太粗心,将他平时的告诫都当成耳旁风,以至于有此大祸,没奈何地叹了口气,冲后面的亲兵卫士挥了挥手,道:“将他绑了,随我去见王爷。”

其实不绑也行,但这个时候姿态一定要放低一点,好显示出真心忏悔的态度,说不定王爷心一软,就会从轻落。

袁大同在军队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不知道瞿能的用意,十分感激地看了瞿能一眼,自动将双手负在后面,任由两名瞿能的亲兵卫士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瞿能带着袁大同来到朱楧的跟前,手臂用力一扯,将袁大同扯了过来,一脚踢在他的小腿弯处,大声喝道:“跪下!”

袁大同“扑通”一声跪在朱楧的跟前,双手被绑在身后,将头埋的低低地,一脸惭愧和惶恐地对朱楧说道:“罪将袁大同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的气还没有消,瞪着一双怒目看着袁大同,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断地抽搐,字字有力的吐道:“你可知罪?”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斩将?强攻!

袁大同这个样子无法磕头,否则姿势很不雅观,他虽然犯了错,但仍然是一名大明的三品武将,不会因为想要王爷饶他一命而做出有辱自己尊严的事,横竖都是一死,到这个份上他反而不怕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抬头看了看朱楧,随后又坚定地低了下去,算是行礼,铿锵有力的说道:“末将一时疏忽,请殿下降罪!”

“疏忽?”朱楧对他的这个回复似乎是不太满意,站在他的跟前,微微踱了两步,然后抬眼看了看那道雄厚的石墙,一脸威严的质问道:“若是你昨天晚上能及时现,本王或许还能想办法阻止他们筑这道石墙。你可知道你的这个疏忽要害死我多少大明将士?”

袁大同也是个血性男儿,平日里打仗也是以勇猛著称,脑袋几乎就是整天别在裤腰带上的,命都不知道丢了多少次了,生死对他来说早已经看的很淡,不过作为男人的面子和作为军人的尊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的,老子这辈子杀过人、放过火,什么事都干过,唯独不会欠别人的,不管是钱还是命,当下跪直身子,直直地看着朱楧,胸中的一番血气将他的那张黝黑的脸涨的通红,这时候也顾不上尊卑主仆了,先他娘浪一把再说,冲着朱楧大喝道:“大不了陪他们一颗脑袋便是!”

“说得好!”朱楧被他的这句话和他的神情激的满腔怒火汹涌而出,说实话这个敢作敢当的汉子他还是挺喜欢的,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作为王爷的他怎么可能认怂,否则将来还怎么统帅三军,冲着瞿能大喝道:“来啊!将他的脑袋砍下了,遍示三军!”

瞿能万万没想到袁大同这个愣头青居然敢这么跟王爷说话,搞得他之前想好的求情套路全都乱了套了,虽然现在朱楧很愤怒,但瞿能还是决定保一保袁大同,于私是为了兄弟情义,于公他觉得袁大同这个勇将活着比死了好,毕竟只是一时地失误,并不是什么临阵脱逃的大罪,还是可以原谅的,当即慌忙地跪到朱楧跟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一脸真诚的恳求道:“殿下,末将替袁大同求情了。他虽然有罪,但请殿下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毕竟我军尚未与敌军正式交战,先斩大将,于我军不利啊。”

朱楧愣了一下,瞿能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仗还没打呢,就先拿自己这边的兄弟开刀,无论如何也感觉很操蛋,但他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一个瞿能一求情就改变主意,威严何在?到底他是王爷还是我是王爷?

其余诸将见朱楧愣在了那里,知道他的心被瞿能打动了,再加上瞿能平时人缘还不错,又是武将之,说的话又很有道理,一时争先恐后的跪下来替袁大同求情道:“殿下,请殿下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这可是个白捡的好人,不做白不做。

这个台阶铺的够大了,就算是王爷也可是很舒服的下来了,这可不是本王为了某个人而徇私枉法,实在是众情难却,重重地出了一口闷气,耷拉着眼盯着袁大同,一脸威严的说道:“既然众将都替你求情,那本王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管子玉,给指挥使袁大同记大过一次,准其革职留任,若能立下大功,可以将功折罪,若是再犯错误,数罪并罚,决不轻饶!”

“臣遵旨!”站在朱楧身后的兵曹判书管子玉冲着朱楧深深地一拜,恭敬地说道,随后伸了一下手,示意身后的小厮将纸笔拿上来,然后在那上面刷刷地写了两行字,记下了指挥使袁大同今天所犯的大错。

“罪臣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诸位大人求情。”袁大同跪在地上,十分虔诚地说道,说实话刚才和朱楧硬顶时他并不害怕,因为那个时候已经上头了,满脑子里都是脑袋掉了也就是个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这一类的话,然而现在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心情就不一样了,想想刚才的事还真是有一些后怕。人还是活着好。

“起来吧。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给他松绑。”朱楧看都没看袁大同,淡淡地说道。随后转过身子,一脸忧心地望着回鹘军阵前那道雄厚的石墙。虽然他打仗的经验还不是很丰富,但也一眼能看出那道石墙的厉害,在冷兵器时代,要想攻破那样一道有重兵把守的石墙,非得付出重大的伤亡不可。

然而,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重新找地方填壕沟不仅浪费时间,还会影响士气,碰到这么点困难就退缩,你让三军的将士怎么看你?再说了,重新填一段壕沟至少还要一天的时间,这里没有灯火和探照灯,一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清,谁知道一觉醒来会生什么,万一敌人又筑了一道石墙呢?这仗就不用打了吗?

这个时候,也只能强攻了!昨天已经信心满满地晓谕三军要在今天直入大营,如虎驱羊了,今天要是不打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作为王爷的威严何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同一种命令,同一个豪迈的口号这能说一次,说得多了,将士们听着就无感了,甚至还会犯尴尬癌,对于士气的打击是很严重的。

而在势均力敌的硬碰硬的战斗中,还有什么比士气更加重要呢?

朱楧站在大将旗下,拔出腰间的重剑,指着前方的回鹘军,一脸肃杀的大喝道:“哈密已是我肃国属国,回鹘犯哈密就是犯我肃国疆土!彼等如此欺我国中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将士们,宣示自己实力的时候到了,是破军斩将,直入敌营,让他们从此对我肃国将士畏若雷霆;还是让他们将我们当成软弱可欺的绵羊,可以从我们手中予取予求我们的土地和女人,就看今天这一仗了!向前吧,杀吧,杀出大明将士的威风,让所有人都不敢仰视你们!”

“杀!杀!杀!”“破军斩将,直入敌营!”“直捣王庭,擒单于之献于大王座下!”每一名肃国将士胸中的豪气被迅点燃,纷纷举着兵器高喊着种种豪言壮语,一浪高过一浪。

虽然对方的人马比自己多,但每一个肃国将士都毫无畏惧之心,他们誓要将眼前的这十几万回鹘大军撕碎,吃光嚼烂,一个不剩,借以显示自己的锋芒,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敢应其锋芒!

“呜呜呜!”一阵阵进攻的号角响彻吐鲁番城郊的天空,所有的肃国将士都神情肃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面临大敌了,战场上拼命可不是儿戏,必须要攻时敬,守时严,脑子里的那根弦要时刻绷紧了,不可有丝毫懈怠骄傲之心,否则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咚咚咚!”号角声响过之后,又是一阵阵振奋人心的鼓声,由远及近,由慢变快,让人闻之不觉胆气丛生,气血上涌!有一种破体而出的感觉,必须要靠杀人来泄。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可以将音乐巧妙的用在战场上,借以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传我将令!破寨!”朱楧见肃国将士们的热血豪情都被点燃,士气可用,大为高兴,胸中的豪情也被他们引,挥起重剑,向前一指,扯着嗓子高声大叫道。不如此,不足以释放自己的万丈豪情!

“杀啊!”肃军的前锋营和哈密的军队一齐高声叫着向回鹘军的石墙扑上去。朱楧的部署没哟改变,依旧是将肃国的前锋营和哈密的军队摆在最前面,步军左营在身后策应,火器营支援。

本来朱楧可以再腹黑一点,将哈密军摆在最前面当炮灰,但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决定还是不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哈密王与他的私人关系而心慈手软,而是他对哈密军的战斗力并不放心。他知道,哈密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都已经被迪丽娜扎带到吐鲁番城里守城去了,否则吐鲁番城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留下的都是些二三流的部队,不仅装备交差,士兵也缺乏训练,指望着他们攻破回鹘军的营寨是不靠谱的,万一在前方被人家杀成狗还会影响自己这一边的士气,所以就叫他们跟前锋营一起行动,给前锋营的将士们分担一些伤害。

“快上!本将军要看看哪个小子能做破营的第一勇士!”负责指挥前锋营的王虎臣直接将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壕沟边上,一边指挥着肃国和哈密的联军填平剩下的壕沟,一边高声大叫着激励士气。

十几仗宽的通路可以涌过去不少士兵,肃军前锋营的将士和哈密的军队以战车和盾牌为先导,聚集到这个通道跟前,等待着后面的重步兵用腰间的沙袋填平这不到一人高的壕沟。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射出灼灼的火焰,就算是老虎看到羊群那般贪婪。

“放箭!他们就像草原上的黄羊一样软弱,用箭将他们全部射死!”在前线指挥的回鹘军万夫长挥舞着大刀,高声大叫着鼓舞士气。有了这道石墙的保护,回鹘军如虎添翼,躲在石墙后面,肆无忌惮地向着肃军的阵地倾泻着一阵阵箭雨,给肃国和哈密的士兵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快!把沙袋都丢进去,赶紧冲过去!”王虎臣瞪着快要冒火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回鹘军阵地,为今之计拼的就是度,自己这边能早一点填平壕沟,早一点冲到敌军阵前,就能减少不少伤亡。

有一排肃军的投射手进入位置,然后齐刷刷地将从腰间摘下的沙袋抛到眼前的壕沟里,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回鹘军的箭矢实在是太密集了,竟然有几只沙袋飞到半空的时候就被他们射下来了。

一名肃国的投射手刚刚完成任务,想要退回去,将位置让给后面的兄弟,没想到自己丢的沙袋飞到半空中竟然被一直回鹘利箭射中,那支利箭的力道不减,竟然直直地将这个沙袋射了回来,钉在了这名肃国士兵身后不远处。

这名肃国士兵十分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冲到前线丢出的沙袋竟然就这样被敌军给射回来了,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于是,一个箭步冲到被射落的沙袋跟前,将插在那上面的利箭拔出来,正要起身返回,再把这个沙袋丢出去,没想到此时一支利箭从天而降,射到了他的小腿上。

这名肃国士兵一个踉跄栽到地上,双手抱着左腿哇哇地大叫,然而右手还死死地抓着沙袋不松手,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来,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看着样子恨不得将每一个回鹘军的士兵都生吞活剥了。

“快把他拉回来!”这名士兵的总旗官见此情急心急火燎的命令道。心道这小子也太实诚,沙袋抛出去就算了,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算被敌军射回来,上边也不会怪罪他。

两名刚刚抛完沙袋的步兵听到长官这句话,没有按照原计划退到一边,而是赶紧冲过去,一人拽住那名受伤士兵的一条胳膊,将他往战车后面拖去。

壕沟对面回鹘军射来的箭矢依然很密集,一支利箭破空而入,直直地插进了其中一名步兵的后心,朱楧目前没有能力让所有人都披铁甲,那名步兵目前只是披了一层皮甲,利箭从高空坠落,力道很重,直直地将那名士兵射了个透心凉。

附近的明军见状,纷纷涌过来将这名士兵的尸体和之前的伤兵拖到了战车后面,这么做虽然很危险,但谁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袍泽的尸体躺在外面被射成刺猬,所以在战场上,如果有可能的话,人们还是会把自己队友的尸体带回去的。将心比心,你也不愿意从此埋骨他乡。

“开炮!给我狠狠地打!把炮弹都打光,老子不过了!”负责指挥火器营的右将军李勉,眼见对方仗着那道石墙如此嚣张,肺都要气炸了,给前锋营提供火力掩护是他们最大的职责,若是让对方的火力占据了优势,将前锋营杀伤太重,你就算是冲过去了又能怎么样?这笔账自然会算到提供火力掩护的火器营身上,这么严重的失职罪名,李勉可是不敢担的。

“点火!”一名士兵大叫一声,然后用火把点燃了自己身边的大将军炮,随即像其他人那样慌忙的闪到一边,生怕这门大炮炸膛。

这一次很幸运,这门大炮虽然工作了很长时间,但好在质量还过得去,没有出现炸膛问题,反而是“轰!”地一声,将自己肚子里的那枚七斤重的大铅弹给推送了出去。

那名铅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带着仇恨的火焰,冲向了敌军的阵营,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回鹘军筑造的石墙上,可惜的是,这是一枚实心弹,不能够爆炸,只是在石墙上砸出了一个大大的坑,饶是如此,巨大的撞击力还是将石墙砸的粉末四溅,石头渣子直接溅了到了一名正准备弯弓搭箭的回鹘军弓箭手的眼睛里。

“啊!”的一声哀嚎,这名回鹘军弓箭手本能的将手里的弓箭一扔,倒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打起滚来。

“把他拽到后面,再来一个人,顶他的位置!”负责指挥这一段防区的一名回鹘军的千夫长果断有力的下达了命令,久经沙场的他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早就已经麻木了,不会像新兵一样感叹人生,而是想着怎么把接下来的仗打好。

有两名回鹘军的步兵弯下腰去,将这名受伤的弓箭手拖到了后方比较安全的地方,由于知道他最多是瞎了眼,不会致命,因此也没有留下来对他进行更多的照顾,将他扔到伤兵聚集地后,又慌忙的返回战场,因为那里需要他们。

这道石墙确实对明军的远程攻击起到了很好的防护作用,弓箭抬枪就不必说了,打到上面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连明军最厉害的大炮,打到上面也跟弹钢镚差不多,最多砸一个坑。

由此可见朱楧目前的对手也花不台也是个浸**场许多年的老油子,建造石墙的契机把握的非常准,是在明军即将填出一道通道后,这样即便自己筑造了石墙,以明军必须战决地态势也只能舍命强攻,不可能再重新填壕沟。而且她筑造石墙的时间是晚上,晚上月黑风高,在没有灯具的古代基本上算是伸手不见五指,很难被对方现,进而进行破坏。

战斗又激烈的进行了半个时辰,借着石墙的掩护,回鹘军的伤亡骤然减少,可是十分舒服的攻击肃国和哈密的联军,给朱楧这边的士兵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然而,肃国的士兵是不会被这点困难吓到的,平日里他们的大王总是教育他们军人就要有一往无前,压倒一切的精神,如果连一道区区石墙都跨不过去,回国之后,如何以英雄之名面对国中的父老?

终于在这半个时辰的激烈战斗后,肃国和哈密的联军填平了壕沟,一条十几仗宽的通路就是他们通往胜利的坦途。

“弟兄们!杀啊!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王虎臣见到朱楧起的进攻信号后,一手持着大刀,一手拿着盾牌,高声大叫着,带着手下的前锋营冲了过去。

前锋营的将士们早就憋疯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在近战中突破敌军防线而成立的,这几日以来,却一直在壕沟对面躲在战车和盾牌的后面吃人家的枪子,换谁谁不窝气?

听到他们的领王虎臣这么一吼,所有前锋营的将士全都血脉喷张起来,表演的时候到了,是时候证明我们前锋营的价值了,全都疯了一样举着大刀和长矛高喊着:“直入敌营!破军斩将!”一窝蜂的踏过通道,直扑对方的那道石墙。

哈密军的将士见到明军如此勇猛,深受他们的感染,也高声大叫着,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冲了过去!

“快放箭!快!”负责在前线指挥的回鹘军万夫长急忙挥舞着兵器大叫着,现在是最紧张的时刻,分秒必争,如果比敌军慢半拍,很有可能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把你们的刀剑都抽出来!长枪都挺起来!准备厮杀!”明军马上就要过来了,这个时候弓箭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接下来的就是肉搏战,让明军见识见识打回鹘将士的勇猛吧。这名负责指挥的回鹘军万夫长随即又补充了上面一句命令。

“杀过去!碾碎他们!”王虎臣二杆子精神又上来了,亲自拿着盾牌带队冲锋,边冲边激励着手下的将士奋勇作战。

明军和哈密军以刀盾兵为排头,长枪兵和弓箭手躲在后面,阵型严整地迅冲向敌军的石墙。

石墙距离通道只有几步远,眨眼的功夫就能冲过去。虽然知道肉搏无法避免,但回鹘军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多杀几个敌军,好为将来的肉搏战减轻压力,于是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拼命地放箭,就像是手里的箭矢是大风刮来的一样。

明军很专业的用盾牌挡在最前面,挡住了大部分箭矢,箭矢如雨点一般落在金属盾牌上,出了一阵急促地叮叮当当的响声。

饶是明军的先锋营训练有素,盾牌的布局很有条理,挡住了大部分的回鹘箭矢,但这些盾牌毕竟不是焊接到一起的,中间都有缝隙,免不了会有几支箭射进来,杀伤后面的明军。

一名明军先锋营的小旗官正在杀气腾腾地挺着长枪跟在盾牌兵的后面,上次大战西藩时他就立了功,斩一级,因此从小兵升到了小旗官,还获得了三十石粮食的奖励,这让他兴奋了很久,走到哪里都趾高气扬,受到他人的羡慕,并且凭借着这份军功和这笔横财娶了个长相不错的婆姨,走向了人生巅峰。

这一次,他主动请缨到前锋营,就是想着再立新功,多砍几个回鹘军的脑袋,最好能得到百户的职位,因为到了这个级别,职位就可以世袭了,老子死了儿子干,世世代代有饭碗。

然而,命运总是难以尽如人意,这名小旗官正在志得意满地跟在刀盾兵的后面冲锋,眼看再有几步就可以冲到石墙跟前大杀回鹘军了,谁知道一支利箭不知怎么的从两个盾牌的缝隙里射了进来,正中他的肩膀。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就是干!

这名小旗官“啊!”地惨叫了一声,扑到在地上,疼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按照军队不成文的规定,队友倒在你的跟前你必须去救,否则就会一辈子被人鄙视,别想在军队里混下去,你不救别人,等你倒在了地上,也不会有人救你。

但这也得分时候,在这个全军冲锋的紧要关头,前锋营的将士们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冲上去,撕碎敌军的军阵,至于一两个队友倒在了他们身边,不好意思,自求多福,既然入了前锋营,就应该清楚这里的规矩,冲锋陷阵都是一刹那的事情,稍微一耽误就有可能陷入苦战甚至打败而归,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管你。

其余前锋营的将士像是没有看见这名小旗官受伤一样,纷纷从他身上跨过去,挥舞着兵器继续进攻,个别粗心大意的士兵根本没有看到地上躺着个人,甚至是看到了还以为他死了,直接一脚踩了上去,心无杂念的向前冲锋。

这名小旗官被箭射了还不算,还要被队友踩,吃痛不已,为了不躺在这里影响大家冲锋,也为了自己不被队友踩死,这名小旗官挣扎着打了两个滚,滚到了壕沟里面,登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在里面等待着队友的救援。

“弟兄们!杀啊!你们当初通过层层选拔来到前锋营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证明你们是肃国最勇猛的战士的时候到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明军千户挥舞着双刀大叫着,他是王虎臣的得力部下,名叫张国栋,这次也是向王虎臣主动请缨担任先锋营里的先锋,誓要拿下这破营拔寨的第一功劳。

转眼之间,张国栋已经率领着上百名部下冲到了石墙跟前,由于没有想到敌军会来这么一手,他们没有准备爬墙的器械。这道石墙足有一丈多高,而且墙壁外面很光滑,没有下手和下脚的地方。

没有梯子,只能堆人梯了。好在这道石墙是敌军仓促建造的,无法堆太高,两个人叠起来,应该就可以够到了。

“快!第一排给我蹲下!”张国栋一边用盾牌遮挡着敌方射来的箭矢,一边急躁的大声命令道。以目前这个距离,敌军应该算是抵近射击了,虽然有铁盾牌挡着,但是如此近的距离射过来的密集箭矢还是震得人手臂麻。

第一排前锋营的明军不暇多想,立即蹲在石墙跟前,双手撑在墙上,好让后面的队友借着自己的肩膀爬上去。

这个时候,就没有办法拿盾牌了,回鹘军的士兵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明军的意图,纷纷掏出强弓硬弩冲着第一排的明军士兵抵近射击。明军处于一个被半圆形的石墙包围的圈子里,可以说是三面临敌,不管是正面,还有两翼的敌军都可以对他们进行交叉射击,因此十分的难受。

如此近的距离的攻击下,回鹘军的一排箭下来,第一排的士兵基本没有活口。

“放箭!快放箭!把手里的箭都给老子射光!”张国栋见到此等情景,气得目眦欲裂,这天杀的回鹘军,等老子越过这个石墙,非要把你们杀个鸡飞狗跳不可。

肃国和哈密的弓箭手趁着回鹘军的士兵换箭矢的空档,纷纷扯开自己手里的硬弓朝着石墙上射去。虽然有石墙的保护,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下,这些神箭手们还是给敌军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杀伤。

一名回鹘军弓箭手刚刚俯下身杀死了一名明军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抽回身子来,就被明军的弓箭手射中,一头栽了下去。但是他的位置瞬间又有人顶替了他的位置,继续对明军射着一支支地利箭。

“那边!射那边的弓箭手!”负责保卫石墙的回鹘军万夫长一脸焦急的大喝道。这群怂货难道都是瞎子吗?没看到那边的弓箭手们威胁比较大吗?

回鹘军的弓箭手们立即开始了和明军的弓箭手们对射,一时箭雨交错,互有伤亡。

“大哥,我的箭壶里没箭了!”一名明军的弓箭手冲着他的小旗官大喊道。这名士兵和这位小旗官其实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军队里大家都是以兄弟相称,借此来增进感情。

“你他妈怎么不省着点用?”那名小旗官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虎着脸大骂道,这他妈才多大一会儿,你小子就把箭矢用光了,也太败家了吧。说罢,抽出几支利箭,给他递过去。

“千户大人不是让我们都将箭射光吗?”这名士兵伸出右手接过箭支,一脸不解的问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额完成了上级交待的任务,怎么还落了不好呢?

就在这时,“嗖!”地一声,一支利箭袭来,射穿了这名明军士兵的脖子,这名明军士兵还没来的及将刚从长官那里拿到的箭矢放到箭壶里,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不甘心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就永远的僵在了那里。

“二雷!”虽说那名小旗官上了不少次战场,也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但是亲眼看着自己刚刚还好好的好兄弟就倒在了那里,心中还是难免一动。昨天晚上还在一起烤肉喝酒,今天就永远的分别了。

看着自己的二雷兄弟手里紧紧地握着射穿他脖子的那支利箭还躺在那里不停地抽搐,鲜血不停地从他的嘴里和脖子里冒出来,眼神是那么的惊恐、无助与不甘,就像是沉溺在茫茫大海里的人望着不远处的救生船一样,这名明军的小旗官内心不由自主地“腾!”地一阵火起,骂了句你爷爷的,顺手扯出自己箭壶里的利箭,刷刷刷地向敌军连射了三支连珠箭。

那名射死明军士兵的回鹘弓箭手见自己一箭正中靶心,心中十分得意,正想着趁热打铁,射死他旁边的那位军官打扮的明军,却不想看见一直利箭正冲着自己的额头飞过来。那名回鹘军弓箭手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歪头躲避,但已经来不及,被这支箭贯穿眉心,直直地摔了下去!

前方的战事胶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大明将士伤亡,这让站在后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朱楧心头大为窝火,这些士兵也都是他费劲心思,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勇士啊,怎么能白白的死在这里,一挥手叫过来一个传令兵,虎着脸喝道:“去告诉李勉,如果他的火器营再压制不住敌军的火力,本王剥了他的皮!”

这名传令兵被朱楧这暴怒的样子吓了一跳,浑身抖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冲朱楧行了一个军礼,立马扭头跑开了。

负责指挥火器营的右将军李勉此时也很着急,其实以他的眼光看来,朱楧下达进攻的命令下的有点早了,自己这边的炮火准备还没有完全做充分,石墙还没有被严重破坏。这个时候前锋营冲过去肯定是要有麻烦的,而现在王虎臣和回鹘人离得这么近,自己手里的大炮已经分不出敌我了,这个时候不敢贸然开炮,万一误伤了友军,是一件很打击士气的行为。

但他也不敢说什么,这毕竟是王爷下达的命令,说不定他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呢,毕竟这位王爷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

接到这位传令兵的命令之后,李勉心中的杀气被噌地一声激了出来,一张可以说是丑陋的脸被体内的血气涨的通红,冲着那名传令兵吼道:“你去告诉殿下,我要是压制不住鞑子的火力,用不着他来收拾我,我自己把脑袋拧下来去见他!”

这名传令兵又被吓了一跳,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连着被怼了两次了,不过在这千钧一,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每个置身其中的人心中都不免有一股火气,冲着李勉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请左将军放心!小人一定把左将军的话带到,同时预祝左将军能够成功!”说完,转身跑开,去向朱楧复命去了。

李勉没时间跟那名传令兵客套,抬着眼睛望了望前方的形势,十分的不乐观,先不说那道石墙给明军造成了多么大的麻烦,单说石墙附近还有不少没有清理的箭楼和敌台,回鹘的弓箭手可以很舒服的站在上面,向明军和哈密军射一支又一支利箭。

明朝初年的大炮没有那么犀利,朱楧携带的炮弹也不是特别充足,无法做到覆盖轰炸,将所有的障碍物全都炸平了再进攻,只能以炮火为掩护,边打边炸。

李勉最后看了一眼战场上的形势,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铁青了下来,一看就是刚才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过脸对自己的副手马德明喝道:“你指挥大将军炮继续轰敌军的敌台和箭楼,我带着铁臼炮和抬枪去前面!”

前面当然是很危险的,李勉的副手马德明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说这句话,心下吃了一惊,立即斩钉截铁的否决道:“不行!你是火器营主将,堂堂正一品左将军,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就是张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去也是我去!”

李勉的脸刷地一下子拉了下来,瞪着一双牛眼盯着马德明,就像是人家欠他钱似的,虎着脸喝道:“你少废话!要是再压制不住鞑子的火力,殿下砍的可是我的脑袋,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死在作战不力的罪名之下!”

到底是在战场上一步一个坑杀出来的正一品左将军,军人的荣誉感比谁都强。

马德明一时愣在了那里,说实话他仍然认为身为一品武将的李勉亲自到前线很危险,但是李勉的心情他颇能理解,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当即不再反驳,抿了抿嘴,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你小心点。”

李勉知道自己这位相交多年的老兄弟心里是为了他还,同样抿着嘴,十分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就鞑子那两下子还奈何不了我。这里就交给你了。”

随即不再跟马德明客套,因为没时间,转身冲着火器营的将士们喝道:“小型铁臼炮手,抬枪手跟我走,其余人留在这里听马副将的指挥!”

明军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听到长官的命令后,没有一个人有废话,也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动作,纷纷将自己手里的家伙收拾好,整齐有序的跟着李勉上了前线。

小型的铁臼炮可以越过回鹘军阵前的石墙,将炮弹打到回鹘军的阵地上,对石墙后面的回鹘军造成杀伤,使得他们守卫石墙的兵力难以为继,间接帮助前锋营突破围墙。抬枪的作用就更明显了,可以直接瞄准石墙上面的回鹘军进行射击。由于回鹘军站在一丈多高的石墙之上,抬枪还是很容易将他们和墙下面的友军区别开的,只要冲着上面打就行了,最多是手臭打飞了,不会出现误伤友军的现象。

然而,小型的铁臼炮射程很近,只有几十步,这个距离弓箭也可以够得着了,所以马德明会认为这么多很危险。

但此时李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硬着头皮愣上了,为了确保安全,他还带了一些战车和盾牌兵做保护,就直接将小型铁臼炮和抬枪的阵地按到了敌军的射程之内。

其实抬枪的射程很远,至少有一百步,比弓箭要远很多,但在那么远的距离之下,准头真的就不好说了,打到哪都有可能,因此还是近一点靠谱,几十步的距离之内,抬枪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穿着盔甲都没用。

“快!就这!把炮和枪都架起来!”李勉看准了距离,指着一片小树林大声说道。借着小树林作掩护可以抵挡住不少回鹘军射来的箭矢,而只要调整好角度,自己这边的射界基本上不会受到影响。

这些明军的火器手也都是一些老炮儿,一看李勉选的这个地方就知道自己跟对了人,若是跟了一个只会无脑冲锋的长官,那自己怕是马上就会成为肃国的英雄了,一个个地立即进入阵地,自顾自地找好自己的位置,架枪的架枪,架炮的架炮,忙的不亦乐乎。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选择靠着一棵树来建立自己的阵地,这样这颗小树就可以为他们遮挡来自侧翼的攻击,还会让人很有安全感,军心大定。

盾牌兵和战车兵立即顶到前面,将基本没有披甲的火器手遮挡在自己坚硬的外壳里面,其实绝大部分战车都被征用到第一线用来抵挡回鹘军如下雨般的利箭,李勉这里只找到了很少的战车,还都集中在他这个一品将军的身边。小兵们的防护,基本上都是靠着盾牌兵来解决的。

明军的盾牌兵和火器兵配合的很有章法,两名盾牌兵负责保护一组火器兵,将抬枪或者小型铁臼炮的炮管从两个盾牌的缝隙里伸出去打击敌人,其余人都躲在盾牌后面,很像后世的碉堡,人躲在里面,只留一个小口来打击敌军,对步兵的威胁相当大。

早有眼尖的回鹘军士兵看见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明军有异动,一名士兵指着正在小树林里架枪架炮的明军对着身边的一个千夫长大声说道:“大人,你看!”

那名回鹘军的千夫长顺着这位小兵手指指着的方向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滴个乖乖,这要是让他们搞起来,自己这边可就要吃大亏了,立即用战刀指着小树林的方向,大喊大叫道:“那边,向那边射击,那边有威胁!万夫长!”

随着他的这一声高喊,不少回鹘军弓箭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边,尤其是那名万夫长,顺着这么千夫长的手势一看,同样惊得菊花一紧,立即扯着嗓子大骂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放箭!快冲那里放箭!”

回鹘军的弓箭手这才反应过来,不少人拉起强弓硬弩,冲着小树林内还在架枪架炮的明军一顿招呼,还有传令兵挥着自己手里显眼的红旗,指示箭楼上的弓箭手优先攻击小树林里的明军。

“当当当当!”地几声脆响传来,是一排利箭撞到明军铁制盾牌上出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久经沙场的明军对此早已熟悉不过,不再感到害怕,反而尽情享受起来。

“快点!敌人现我们了!”火器营的一名千户拔起落在脚边泥土里的一直利箭,顺手仍在一边,站起身来,心急火燎的督促着手下道。

就在这时候,只听“咔嚓”一声,随后又是“嗖!”地一声,一直利箭从斜上方射下来,直直地插入他的肩膀中。

这名千户虽然身经百战,但饶是如此,在不经意间跟死神打交道时,还是被吓了一跳,本想本能地“啊!”地惨呼一声,却猛然现自己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定盯一看才现这支利箭没有穿破自己肩头上的盔甲,否则自己的这条胳膊算是要不成了。

这位千户看了看刚刚掉下来的一根断了的细小树枝,再联想起刚才的“咔嚓”声,终于明白了是这根树枝兄为他挡了一下。

千户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座箭台,扭过身去指着箭台向李勉喊道:“将军,他们现我们了。”

“那就赶紧行动。”李勉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似乎对这件事好不在意,亦或者是早就会有这样的事情生。

躲在小树林里的明军听到长官的命令,纷纷加紧行动,同时用红旗向后面的火器营信号,让他们打掉威胁到自己的那个箭楼。

“铁臼炮,目标石墙后面的鞑子阵地;抬枪,目标石墙上面的鞑子弓箭手。放!”眼见手下的人准备的差不多了,李勉虎目一扫敌军的阵地,沉着果断而不失威严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咚咚咚!”地几声闷响,小树林里的铁臼炮和抬枪一齐开火了。铁臼炮弹纷纷绕过石墙,打到回鹘军阵地的腹地,至于效果怎么样,明军就看不见了,他们的任务是只管将炮弹送出去,打到谁算谁?

抬枪的轰鸣则对石墙上的回鹘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本来他们仗着地利,在与明军的对射中占着优势,但这一排抬枪过来,顿时有不少士兵身上被打了个大血窟窿,纷纷从石墙上栽了下来,救都没法救。

“快!铁盾牌!挡住那个方向的明军!”一名回鹘军的百夫长见自己的两个手下瞬间被明军的抬枪打倒,其中一个脖子还被打下来半块,立即着急忙慌的命令道。抬枪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敢直面这种威胁。

几个拿着铁盾牌的回鹘军士兵纷纷赶来,想要遮蔽住抬枪射过来的方向。就在这时,只听“咚!”地一声,一枚铁臼炮的铅弹砸到了一名回鹘盾牌兵的脑袋上,登时将那名盾牌兵砸的脑浆迸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剩下的几名盾牌兵顾不上替他默哀,看都没看这个倒下的队友,拿着盾牌就向石墙的方向赶去。

“这里,挡住这个方向!”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指着小树林的方向大声喊道。话音刚落,一直利箭破空而过,射穿了他的脖子。这名回鹘军的百夫长浑身抽搐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是想不到自己会这样死去,瞪着一双不甘的大眼睛,直直地倒了下去。

回鹘军的盾牌兵顾不上理会他,自顾自地拿着盾牌冲到石墙上面,挡住明军抬枪的轰击,不过抬枪的威力实在是太大,只有铁制的盾牌才能挡得住,其他的盾牌被枪子碰到就会钻一个窟窿。

由于大量的盾牌兵冲到了前面,致使攻击明军的弓箭手数量减少,回鹘的火力被暂时压制了下来。

冲在最前面的千户张国栋见此情景十分感奋,认为攻破石墙的机会终于来了,挥着刀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快!接着堆人墙,冲上去!”

第一百九十章 朱楧的决定(晚上还有一更)

明军训练有素,虽然知道做人墙很有可能会丧命,但冲在第一排的明军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牺牲自己,成全大局,他们纷纷蹲在地上,将双手撑在石墙上,等着第二排的士兵借着自己的肩膀跃上墙头。

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第二排的士兵不敢怠慢,迅的踩到了第一排士兵的肩膀之上,并拿着盾牌遮蔽住他们的身体。

饶是如此,依然不能完全躲避回鹘军凶猛的箭矢,三名回鹘军弓箭手见底下的明军又耍花样,纷纷掏出箭来向他们射击,其中一名刚把箭抽出来就被明军的抬枪打了个血窟窿,直直地摔到墙下面去,另外两名士兵还是如愿以偿的将手中的利箭送了出去,射倒了两名蹲在地上的明军。

由于有了火器营火力的压制,明军此次攻击比较顺利,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十几名身手矫健的明军借着对手身子的支撑扒住了墙头,想要趁机越过石墙,打开通往回鹘大营的缺口。

石墙上的回鹘军大为紧张,石墙是他们最为重要的依靠,如果被明军突破,那装备着大炮的他们,肯定会给自己这边造成巨大的麻烦,纷纷抽出兵器来疯狂的砍杀即将爬上来的明军士兵。

一名回鹘军的士兵见到自己身下有一个明军的双手扒住了墙头,二话不说,下意识地挥刀一剁,竟将那名明军的十根手指头齐刷刷地剁了下来。

那名明军“啊!”地一声惨叫,直直地从墙上摔了下去,双手血流如注,疼地在地上不住地打滚,随后又被两支回鹘军的利箭送上了西天。

进攻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负责掩护的明军弓箭手纷纷向城墙上放箭,以压制对手,为前面的友军提供掩护。

一名回鹘军的士兵见下面有一个明军即将爬上来,慌忙地抽出刀来冲他的头上砍去,万万没想到的是,刀刚刚举到一半,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利箭射进了他的胸口,这么近的距离,利箭直接破甲而入,将他的心脏射穿。那名回鹘军士兵一言未,直直地摔了下去。

机不可失,那名明军士兵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用力跃上了墙头,与他一同跃上去的大概还有七八个同伴,这几个人正想着抱团搏杀一番,为下面的部队建立一个滩头阵地,却突然现,石墙的下面,有三排回鹘军士兵正拿着弩机对着他们。

“放!”负责指挥弩机队的回鹘军百夫长一声令下,第一排弩机纷纷向着站在墙头上的明军急射而出。刚刚爬上墙头的那七八个明军猝不及防,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一时手足无措,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一个不剩地被这一排弩机射穿了身体,跌落下去。

这排弩机手在这里已经准备多时了,就等着有明军爬上墙头时,给他们以出其不意地一击,这一击的攻击效果很显著。

“快!第一排赶紧装箭!第二排顶上去!明军马上就要上来了!”虽然取得了初步的成效,但负责指挥弩机队的回鹘军百夫长仍然不敢大意,立即命令手下重新调整阵型,填装箭矢。

第一排的回鹘军弩机手迅推到最后,去填装箭矢,第二排的弩机手,立即顶了上来。原来,人家也懂得三段击。

“咚!”地一名巨响,一颗铅弹从天而降,砸死了一个正在运动的回鹘军弩机手,但剩下的人并没有在意,继续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知道,有这道石墙遮挡视线,明军的铁臼炮相当于是闭着眼睛瞎打的,准头很低,因为并不害怕。再说了,打仗总是会有伤亡的嘛,只要对方死的人比自己这边的多不就行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有石墙这个巨大的障碍,再加上藏在石墙后面的时刻准备着对爬上墙头的明军进行三段击的回鹘军弓弩手,明军打的十分吃力。

除此之外,今天火器营的运气也不是很好,虽然有好几炮弹命中了敌军的箭楼,但都没有对它们造成致命的损坏,那些个箭楼仍然矗立在原地,对明军形成这巨大的威胁。

朱楧站在后方的大将旗下,眼看着一波波地明军爬上墙头,随即又被射了下来,就知道石墙后面有什么布置,问题是就算他知道了,对此也毫无办法,石墙后面是火炮的死角,敌军躲在那里火器营很难伤害到他们。

朱楧越看那道石墙越气,真想把那天负责监视的那个袁大同抓过来砍了,但无奈让他将功折罪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不好当众反悔,看着伤亡越来越重的明军,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信号兵说道:“收兵吧。”

明军的后方随即响起了一阵鸣金声,正在奋力进攻的前锋营将士和哈密军听到这个声音后,心头有了一丝如蒙大赦般的窃喜,因为他都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一看就知道,依照目前这个态势,自己这一边是攻不破这道石墙的,死赖在墙下面不走,除了增加伤亡以外,毫无意义。大王能在这个时候选择鸣金收兵,说明他还是英明的,理智的。

明军和哈密军交替掩护,徐徐后撤,不忘带上每一名伤兵,来不及带走的尸体,只好先扔在那里,等着攻破了回鹘大营之后,再悉心掩埋。

在吐鲁番城头上观战的哈密军也不免泄气,但他们仍然没有失望,因为在此战中明军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以及英勇无畏的精神是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的,他们相信这样一支军队,能够带着他们重出重围。

明军回到大营后,又开始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安营的安营,疗伤的疗伤。朱楧从大将旗下下来,板着脸,一言不的向自己的大帐走去。几个伤兵互相搀扶着去医务室治伤,路上正好碰见朱楧,连忙行礼道:“参见殿下。”

朱楧从他们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致意,然后一言不的走向自己的大帐。当兵打仗受点伤是在所难免的,军中的男人都是粗线条,不会因为朱楧没有对他们嘘寒问暖而感到不满,太矫情了反而会让人感到恶心。

朱楧来到大帐后,直直地坐到了自己的大王椅子上,看着挂在眼前的地图,冥思苦想了很久,才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卫下令道:“去。传令所有将官,今晚在本王帐中议事。”

那名传令兵行了一礼,兵转身出去,通知所有的将领去了。

日暮十分,肃国的少将以上的军官,以及哈密王都来到了朱楧的中军大帐,由于今天的攻击失利,众人都知道朱楧心里憋着一团火,因此都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坐在朱楧为他们准备的马扎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朱楧没有抬头看这些肃国的风云人物,盯着铺在地上的地图,有一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军伤亡如何?”

负责统计数字的兵曹判书管子玉立即站起身来,向朱楧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初步统计,我军伤亡八千余人。其中肃军三千人,哈密军五千余人。”

这句话说的哈密王纳忽里一阵肉疼,他总共就剩下了两万人,这一仗下来报销了四分之一还多,照这个度,在打几天,他的老本岂不是要赔光了?若不是今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真想跳起来大骂朱楧混蛋。

朱楧仍然没有抬眼看众人,像是编好了剧本似的,接着问道:“今日之战,诸将有何见解啊?”

诸将浑身一凛,直直地坐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但眼珠子还是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频频交流,最终还是左将军李勉第一个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向朱楧行了一个军礼,道:“启禀殿下,依末将看来。今日回鹘如此猖狂全仗着石墙。我军对此毫无准备,故而吃了大亏。依末将的意思,我们应该多伐些树木,做成云梯,将其斜靠在石墙上,这样士兵就可以徒步拿着盾牌跑上去,不用害怕石墙后面的弓弩手。”

这个建议颇为中肯可行。朱楧听了不仅连连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的表情,淡淡地说道:“今日攻击失利本王也有一定的责任,进攻的命令下的有些早了,应该多让火器营做些火力准备的。”

这正是李勉想说但不敢说的话,没想到王爷竟然当众承认错误,这让他颇为惊讶和感动。说实话,就算是做了充足的炮火准备也不一定能拿下石墙,因为回鹘的石墙修的颇为坚固,炮弹无法将其摧毁,多打一会儿,最多也就多杀几个回鹘军,不一定能扭转大局。

李勉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瞿能也站了出来,向着朱楧行了一礼后,道:“启禀殿下,末将以为。我们若想破此寨,不一定要强攻石墙。”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奇袭

“哦?”瞿能的话登时让朱楧燃起了很大的兴趣,说实话只要还有别的办法,他也不愿意强攻石墙,伤亡又大又费劲,属于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抬眼看了看瞿能,用满含期待的语气问道:“瞿将军有何妙计?”

看到王爷的这副表情,瞿能的胆子更加壮了,站直身子,信心满满地对朱楧说道:“回殿下。回鹘军筑起夹寨来防守我军,固然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但也有其弊端。其弊端就是粮草。目前回鹘军的粮草全靠与外界连通的甬道来运送,他们在吐鲁番城下屯兵日久,营内的存粮怕是早已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只要我们攻破他们的甬道,他们就只能被迫出营与我决战,否则只能困死在里面。”

好计策,果然是好计策,不愧是武将之,水平真不是盖的。朱楧和其他将领听得连连点头,打蛇打七寸,回鹘军的七寸就是甬道,你不是躲在里面不出来吗?我断了你的粮草看你出不出来。

朱楧十分满意地看了瞿能一眼,慢慢地站起身来,用赞许的口吻说道:“瞿将军真是本王的药师啊。本王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给你两万精兵,负责袭扰回鹘军粮道,如果时机成熟,就攻占甬道,彻底断了他们的粮草。”

所谓的药师就是指的唐朝的名将李靖李药师,能得到大王如此高的赞誉,瞿能心中不觉气血澎湃,加上这是个立大功的机会,更加不能放过,立即一抱拳,斩钉截铁地说道:“请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朱楧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重新坐到了自己的马扎上,盯着地上的地图,缓缓地对着众将说道:“没有别的事,你们就退下吧。”

诸位将领一齐起身,齐刷刷的向着朱楧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末将告退!”说罢,一个转身,整齐有序的走出帐外。

哈密王纳忽里见此情景,也慢慢地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对朱楧说了一句:“本王也先回去了。”语气不是特别友善,毕竟今天放了不少血。

谁知朱楧突然站了起来,以一副和颜悦色地表情对哈密王纳忽里说道:“哈密王请留步,本王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当天夜里,明军开始打造云梯,准备明天的攻城之用,朱楧悄悄将工匠叫了过来,暗暗地嘱咐他们,除了要打造长一些的用来爬石墙的云梯以外,还要打造一些比回鹘军阵前的壕沟略短的,一端有一个三脚支架的云梯。并告诉工匠必须严守秘密,负责军法无情。

工匠们虽然不知道这位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按照他说的打造了十几个奇形怪状的云梯。

将一切都部署完毕后,朱楧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中,在侍卫的服侍之下脱了鞋上床睡觉。朱楧将双手抱着后脑勺,仔细地思忖着明天的行动,在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准备着明天即将到来的大战。

战获胜,回鹘军营里倒是一片欢腾,但他们到底也是百战之师,打过不少胜仗,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胜仗就翘尾巴,高兴归高兴,但每个人都坚守岗位,丝毫没有出现懈怠的情景,毕竟今天明军表现出来的强大的战斗力让他们十分震撼,他们每个人都不敢轻视明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瞿能带着两万人悄悄绕到了回鹘军阵地的后面,接着微弱的月光和回鹘军自己的火把,勉强确定了对方甬道的位置。但瞿能并没有甩起膀子起冲锋,他知道这甬道是回鹘军的生命线,属于重中之重,防备必定很严密,尤其是靠近回鹘大营的在一段路程,打起来肯定很费力。

再往远处走就没有多少意义了,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被敌军现,到时候人家派一直人马抄了你的后路,将你和大部队分为两截,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打是肯定要打,但是兵以利动,照现在的态势来看,回鹘军还没有现自己的企图,但是一旦打起来,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自己要干什么了,因此要不见兔子不撒鹰,等见到大鱼之后才能动手。

运气不错,很快大鱼就来了。回鹘军的一个运粮队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在甬道中通行,甬道是用树木竖立在两边的通道,以保证运粮队免受敌方的袭扰。在这种通道中行军除了安全以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辨别方向,只要一条道走到黑就行了,夜间也不用打火把照明,十分地隐秘。

但久经沙场的瞿能早就练就了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以及甬道中零星的灯光早就捕捉到了这支运粮队的动静,大概估算了一下,这支运粮队大约有几十辆车,算得上是一条大鱼了,劫了这批粮草,虽然不至于让回鹘军全军陷入断粮的境地,但多少能让博尔忽那个老小子心疼一下子了。

一想起敌人捶足顿胸心疼地样子,瞿能心中就一阵暗爽,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令旗一挥,带着一个卫的精兵悄悄地摸了上去,打枪滴不要。

瞿能干这一行也是个老手了,所有的细节都熟练无比,出之前就已经用布将马蹄包裹了起来,人衔枚,马勒口,保证不出任何声响。

这一个卫的士兵是瞿能当年率领的甘州左卫,属于他的老部下,也算得上是肃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与长官配合的默契程度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对瞿能的意图领略的十分到位,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接近甬道,保证不出一丝声音。不仅如此,这个卫的士兵还自觉的与友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确保不会因为两人身上的水壶和盔甲相碰而出声音。

古代的晚上基本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犹如现在的农村,一到了晚上,灯光一关,街上就是一片漆黑,走路掉到沟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批回鹘军的运粮队一路平安的到达了大营附近,感觉自己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而且此处距离大营那么近,明军应该不敢来搞破坏吧。这种心理在运粮队的官兵心中蔓延,使他们的心态极度放松,丝毫没有现明军的企图。

直到明军的前锋接近了他们时,一个眼尖的回鹘兵才现情况有些不对头,刚想扯着嗓子高喊一声,不想几支弩箭飞来,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名回鹘军的士兵握着射穿他喉咙的那支利箭,想叫却叫不出声来,带着满脸愤怒和不甘的表情,扑通一声栽到了地上,将他前面的那辆运粮车也砸翻了。

这一下子就没有办法保密了,回鹘军的士兵被惊到了,一个个扯着嗓子大喊着:“敌袭!敌袭!快戒备!”随后纷纷拔出刀来,准备和明军进行殊死搏斗。

负责这个运粮队的回鹘军百夫长立即掏出自己怀里的火折子,将队伍最前面的一辆装着硫磺和干草的手推车点燃,那辆手推车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几里之外都显而易见。

眼见敌军燃起了报警信号,瞿能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此处距离回鹘军的大营很近,这么明显的火焰肯定会被他们的哨兵觉,回鹘的援军肯定会在不久之后到来,挥着战刀大声喊道:“杀!迅解决顽敌!战决!”

此时不用说什么激励人心的豪言壮语,所有的士兵都看得出来,如果不迅干完这里的活,等到回鹘的援军到来可就麻烦了。

因为在古代夜袭是件很麻烦的事,根本没有办法控制部队,若是带的人太多了,往往没打到敌人,自己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因此瞿能只带了一个卫里面的精锐,大概也就一千来人。

这一千来人都是百战余生之士,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斗都毫不含糊,听到瞿能的命令后,一边一排排地放着箭矢,一边高声大叫着迅地冲向甬道。

“快!火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明军千户大声命令道,这位明军千户是瞿能的老部下,本来只是一名普通的一个小兵,因为武艺高强很作战勇猛积功才升为千户。这位千户的功名心很强,觉得自己的这身武艺,就算当了一个千户也是屈才,一心想着再立新功,爬到更高的位置,成为明军的高级官员,光宗耀祖。

对付甬道里的回鹘军运粮队,火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挤在狭窄的甬道里,很难散开,一旦火起,跑都没地方跑,一把火除了烧人以外,还能顺带烧掉他们的粮草,可谓是省时省力,一举两得。

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多个明军纷纷掏出火折子来将自己手里的火把点燃,然后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迅地将火把扔到甬道里。

电光火石之间,甬道里燃起了熊熊大火,不仅将回鹘军烧的抱头鼠窜,更是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外面的明军处在暗处向着身在明处回鹘军放箭,十分的舒服。

第一百九十二章 破军

需要说明的是,甬道的两侧不是木板,而是一根根的木头,中间是有缝隙的,虽然能挡住一定的箭矢,但总是会有不少箭矢激射进去。

“顶住!不要乱跑!不要害怕!援军马上就要到了!”负责指挥回鹘军运粮队的百夫长高举着战刀大喊道。虽然现在的形势很危险,但他并没有绝望,因为此处距离回鹘军的大营实在是太近了,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已经现了这里的报警火焰,正在组织兵力向此处赶来,只要自己坚持上那么一小会儿,形势就有可能逆转。

“当!”地一声,一直利箭射在了这名回鹘军百夫长前面的一根木头上,箭头没进去两寸,箭尾仍在嗡嗡作响,若不是有这根木头挡着,这名回鹘军的百夫长的胸膛肯定就会被洞穿了。

这名回鹘军的百夫长毫无畏惧,依旧挥舞着大刀指挥着军队进行防御,作为护粮队的百夫长,这几十车粮草就是他的性命,若是有个闪失,他也就别活了,因此格外用心。

不过还是老话说得好,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看来这名回鹘军的百夫长今日是命该绝于此,那支射中木头的箭刚刚静止没几秒,又有一支利箭穿过木头射入了回鹘军百夫长的胸膛,贯穿了他的铠甲,直入心脏。

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疼地一声惊呼,随即捂着心口,用近为惨烈的声音高声大叫着:“顶住!顶住!”然后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没有了任何声息。

冲在最前面的明军拿出腰间别着的斧子来,用力的砍着甬道旁边的木头,出了令回鹘军绝望的“当,当,当”地声音,他们知道,明军若是将甬道外面的木头砍断,自己就会完全暴露在他们的刀锋之下,无遮无拦,肯定会被他们吃光抹净。

回鹘军的士兵们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些属于二流部队的运粮队也爆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纷纷抽出战刀,挺起长枪来砍杀甬道外面的明军,保护着他们最后的生命线。

一名明军的刀斧手可能是心急了一点,只想着早日攻破甬道建立新功,一门心思地挥着斧子去看甬道旁边的木头,竟然忘了警戒甬道里面的回鹘军,在他看来,这些回鹘的二流部队已经是惊弓之鸟,待宰的羔羊了,经过刚才一轮的弓箭射击,伤亡不小,不会再翻起什么大浪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狗急了也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人在自己的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顾的。一名回鹘军的普通士兵趴在粮车后面偷偷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形势,他也是一名新兵蛋子,对于这次遇到敌军的袭击是很害怕的,害怕到完全不知道干什么,只能躲在粮车后面瑟瑟抖。这次听到距离自己不远处一阵阵“当,当,当!”的地狱丧钟式的声音传来,本能地颤颤巍巍地偷偷露出头去看情况,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顿时慌了神。甬道外面正对着自己的地方,一个凶神恶煞的明军正在拿着斧子疯狂地砍着木桩,这根木桩要是被砍断了,那外面的明军就会直扑进来,守在这里的自己就会当其冲,被一拥而入的明军砍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求生的本能激了这名回鹘军新兵的胆气,他的兵器早就吓得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黑暗中哆哆嗦嗦地不知道从哪摸起一支长枪,虽然他从来没有练过枪,但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章法,用力向前捅就是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啊!”地一声大叫,那名回鹘军的士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挺起那支长枪,疯了一样捅进了正在砍木桩的明军士兵的腹部。

那名明军士兵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看来还是自己太大意了,没有想到粮车后面还藏着一个回鹘军士兵,就这样倒在了距离成功最近的地方。

一名勇敢的回鹘军士兵并不能改变整个战场的形势,明军人多势众,又是突然袭击,打赢这一仗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多少悬念,除非有意外生。

意外还真的来了,就在明军砍开了数道缺口,正准备冲进去将剩下的回鹘军和他们的粮草嚼食干净的时候,自己的右侧传来了一阵阵号角声和马蹄声。

“将军,他们的援军来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千户情急之下冲着瞿能大喊道,前面的敌军还没有收拾干净,后面要是有了援军,那就成了腹背受敌之态,十分的危险。

这个时候正是考验将领的临敌应变和果断的时候,瞿能目测了一眼回鹘援军的距离,大脑电光火石地运转了一下,沉着脸喝道:“不要管援军,全军奋力突击,攻破甬道,援军到了背后在和他们交战!”

越是到这个时候,就越要豁的出去,反正自己今晚的目的是攻破敌军的甬道,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不算白来,至于能不能挡住敌军的援军,那是攻破甬道之后的事。这个时候若是瞻前顾后,又想攻破甬道,又要分兵去抗击敌军的援军,那怕是两边都不能得手。

这些偷袭甬道的肃国士兵都是瞿能的老部下,跟着他身经百战,自然能够明白瞿能的意图,听到瞿能的命令后,所有人心里都敞亮了,援军来不来管我鸟事,我只要攻破敌军的甬道就行了。

在这种万众一心的信念的支撑下以及严峻的军事形势地逼迫下,明军爆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纷纷从缺口冲了进去,见到活着的回鹘军就放肆的砍杀,很暴力,也很艺术。

甬道内的回鹘军士兵见到自己这边的援军来了,士气也为之一振,勇气倍增,当即抽出放在车里的兵器和明军对砍起来,但由于领百夫长被对方射死,群龙无,陷入混乱之中,很快的就被明军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

“快点干活!不要磨蹭!”身为一品前将军的瞿能已经和一个小兵一样亲自撸着袖子上阵了,刚刚砍倒了一名回鹘军的士兵后,顾不上歇息,立即又和另一个回鹘军的小兵交战在一起,丝毫不该浪逼的本质。

参加夜袭的明军都是身经百战的骁勇之士,在这种情况下对付回鹘军的二流运粮队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将被他们放倒的最后一批回鹘士兵全都杀死了,不留一个活口。

“放火烧粮,撤!”见活干的差不多了,瞿能一声令下,夜袭的明军纷纷掏出火把来,扔在了回鹘军的粮草车上,几十辆粮草车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十几里外都可以看得见,十分地壮观。

明军训练有素,见偷袭得手,也不会再贪多,点燃火把后,纷纷向后方撤退,今天的活干的很不错,足够博尔忽那个老小子捶足顿胸地心疼一下子了,可以回去好好的睡个安稳觉,做个美梦了。

然而回鹘军的援军不肯善罢甘休,领头出来的是个万夫长,不过他也只带了几千人探路,大晚上的带着上万人实在是不方便,打起来连敌我都分不清,容易误伤自己人。

这名回鹘军的万夫长见明军居然嚣张的在自己大营附近将自己这边的粮草车劫了,登时勃然大怒,这不相当于是赤果果地当着众人打他的耳光子吗?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边追边破口大骂道:“天杀的明军,你们都是老鼠吗?只会搞偷袭,有本事正大光明的干一仗!”

这种级别的激将法别说是瞿能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油子,就连刚入行的新兵蛋子都骗不了,装完逼不跑,等着让你打我啊?

明军没有理会这位胡子都气歪了的回鹘军万夫长的言语,保持着秩序,在长官瞿能的带领下,徐徐向自己的阵地撤退。

然而,战场上总是风云变幻的,每一个人都不可能预知所有的事情,就在明军徐徐撤退时,前面一支人马挡住了去路,是这位回鹘军万夫长派来包抄的人,人数不多,大概有两百多人,但这对于一心想着撤退的明军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如果被这两百多号人缠住,绊住手脚,那等后面的人追上了麻烦就大了。因为回鹘很有可能还会有别的援军赶来,等到最后援军越来越多,想走都走不了了。

“杀出去!敢搏命的才是好儿郎!”瞿能一声大喝,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想也是一脸肃杀,一脸专心致志地肃杀,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杀戮,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似的。

“杀!”“杀!”“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明军挥舞着兵器高声大叫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嗜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放射着灼热的火焰。他们是明军中最精锐的翘楚,每个人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从来不畏惧死亡,因为见惯了死亡,他们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倒下之前手里的兵器还是干净的,未曾杀过一个敌人,这将会让他们没有颜面去地下见自己的老朋友。

第一百九十三章 求订阅

“duang!”地一声巨响,是明军的一名刀盾兵和回鹘军的一名刀盾兵的盾牌互相撞在了一起,那名明军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勇士,力气和技巧都要胜过那名回鹘士兵,当即将回鹘士兵撞到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明军的刀盾手没有理会被撞倒的回鹘军,而是一个健步越过去,去和回鹘军的一名长枪兵厮杀。跟在这位明军后面的一位明军长枪兵迅挺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枪捅进了那名倒地的回鹘军士兵的胸膛,没有丝毫偏差的捅破了他的心脏,送他上了西天。

无条件的相信队友,这正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所该具备的最基本的品德。毕竟军队是一个整体,若是所有人都各自为战,那就是一群打群架的乌合之众。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明军的刀盾兵又和敌军的长枪兵交战在一起,那名回鹘军的长枪兵见到自己的队友被这名明军的刀盾兵轻易地打倒,当下不敢怠慢,趁着这位明军立足未稳之时,连忙挺枪来刺,想要先制人,一枪戳倒这名凶悍的对手。

然而,这名明军的刀盾兵对此早有准备,用盾牌一档,就将他的长枪挑开,然后揉身上前,趁其旧力已去,新力未之时,一刀削下了他的胳膊。那名回鹘军登时痛的嗷嗷大叫,躺在地上不住地打滚,被砍下的左臂顿时血流如注,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不过,他没有疼多久,后面的那名明军长枪兵赶上来,依旧十分熟练地送他上了西天,就像是工厂里的熟练工一样。

那名明军的刀盾兵接连放倒两名敌军,风头甚大,胸中的豪迈之情顿时涌遍全身,在这一瞬间似乎感觉自己除了肃王殿下谁都不怕了,一手提刀,一手提盾,继续向前冲锋,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来祭奠自己的这口宝刀。

不过,老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尤其是在战场上,什么都说不准,正在这位明军的刀盾兵大杀四方之际,一直利箭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直直地射到了他的小腿上。

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利箭的力度很大,那名明军刀盾手的左小腿肚子一下子被箭矢贯穿,鲜血大大的流了下来。

这一箭给正在奔跑的明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脸部地肌肉因为抽搐而变形,瞪着满眼怒火的双眼,在黑暗中四处搜寻,誓要找到对他放冷箭的那名罪魁祸,可惜大晚上的视线实在是太差了,这名明军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现。

他没有现射自己的人,回鹘军的士兵却现他受伤了,再加上之前他表现的那么抢眼,仇恨值拉的太高,一见他受伤,顿时就有一个回鹘军的长枪手扑上来要一枪戳穿他的喉咙,给队友报仇。

这名明军士兵小腿被射穿,跪在地上,毫无躲闪的办法,然而他却是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有队友在身后。

果然,跟在他后面的明军长枪兵一见前面的兄弟受了伤,有危险,立即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回鹘军的长枪挑开,然后挺着枪与那名回鹘军互戳起来。

长枪的使用就讲究个快准狠,明军的长枪兵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对长枪的理解和操作自然要强于眼前这个回鹘军士兵,几枪下去,就将这名想要捡漏的回鹘军士兵戳了三个血窟窿,就算是神医华佗再生,怕是也救不了他了。

那名明军的长枪兵战胜对手后,没有急着割人头抢功劳,而是立即扶起来受伤倒地的队友,搀扶着他一起杀出重围。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抛弃队友,是一支优秀军队最基本的特性。参与夜袭的明军奋力厮杀,然而回鹘的援军越来越多,渐渐地陷入了困境。好在瞿能是个沙场老将,老将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留一手,在出之前早就安排好了接应部队。接应部队及时赶来,总算是将这一队明军救了回去。

这一仗烧了几十辆运粮车,杀死了一百多个回鹘军士兵,虽然算不上什么大胜,但也足以鼓舞士气了,可以将一些士兵因为昨天作战失利而产生的消极情绪一扫而空了。

瞿能连夜遣使向朱楧报捷。

第二天清晨,一阵阵号角声“呜呜呜”地从明军的军阵中传来,散着悲壮肃穆,让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脑子里的那根弦崩的紧紧地,不敢存在一丝一毫的儿戏懈怠之心,随即阵营中又传来了阵阵鼓声,激荡着每个士兵的心灵,让他们血气上涌,勇气倍增,随着准备着酣畅淋漓地厮杀一番。

瞿能昨夜偷袭成功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肃国和哈密联军的士气果然为之一振,他们可是正面突击的主力,怎么能让瞿能所率领的偏师给比下去,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打出威风来,比瞿能的人打的更好。

朱楧将今天战斗的总指挥权交给了后将军范朝西,自己带了一部分人去执行别的计划去了。

范朝西站在大将台上,看看明军大部已经准备就绪,士饱马腾,十分凶悍,再看看时辰正好,此时正是日出东方,这个时候进攻的话,回鹘军的士兵就要迎着太阳战斗,比较刺眼,十分地不利,于是立即下令道:“进攻!”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过,当过兵的人都知道这是进攻的信号,不管是明军还是回鹘军的神经都紧张到了极点,因为搏命厮杀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放!给我狠狠地打,这次绝不能让回鹘军狗崽子露头!”明军的战术跟昨天的一样,还是先有火器营进行火力准备,这个在昨天就已经定好了。负责指挥火器营的李勉听到进攻的号角声后,立即猛地一挥令旗,大声命令道。

“咚咚咚!”地几声沉闷的巨响,是明军的火器出了宣示他们实力的怒吼,各种威力巨大的大炮向着回鹘军的阵地倾泻着一枚枚巨大的铅弹,挨着即死,擦着即伤。

“咚!”地一声巨响,一枚七斤重的铅弹重重地砸在了石墙的墙头上,将墙头砸了一个大坑,石头粉末四处飞溅,见到了躲在石墙后面的两个回鹘军士兵的脖子里。

其中一名回鹘军士兵抖了抖脖子里的石头粉末,又用手往下划拉了几下,一脸愤怒地破口大骂道:“天杀的明军,就知道用这些东西来欺负咱们!”看他那表情和语气,恨不得将对面的明军都生吃了。

他旁边的队友是一名回鹘老兵,同样是抖了抖脖子里的粉末,却是一脸轻松地说道:“不用担心小鬼,明军这个玩意儿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着阵势不小,其实打不死多少人,他们也就是用这个吓唬吓唬新兵蛋子。放心吧,在战场上最终说了算的,还是咱兄弟们手里的家伙!待会明军冲锋的时候,你可要给我玩命干,咱不能白受这窝囊气!”

“你放心吧,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那名回鹘军的士兵一脸愤愤地说道,仿佛杀成千上百的明军都不能泄他心中的怒火一般。

这时候,又是“咚!”地一声巨响,另一枚炮弹砸到了附近的地方,震的这两个回鹘军士兵头皮麻,又扬起了不少粉末,弄到了他们的身上。

正如这位回鹘老兵所料,肃国的炮火准备并没有持续多久,对他们造成的伤亡也不是太大,最大的战果就是又砸毁了一枚箭楼,上面的几个回鹘军弓箭手像落叶一样飘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虽然命大没有摔死,但每个人都多多少少骨折了,丧失了战斗能力。

明初的大炮威力实在是有限,只能对不动的目标形成一定的破坏,给自己这一边壮壮胆,提振一下士气,无法大规模地杀伤敌军。

范朝西见火候差不多了,在打下去就纯属浪费炮弹了,冲着自己身边的掌旗官大声喝道:“传令前锋营进攻!”

掌旗官迅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旗语,向前锋营出了进攻的信号,这时一阵急促的鼓声传来,正是命令前锋营进攻的信号。

顶在最前面的肃国前锋营的将士见到令旗一挥,鼓声一响,登时血脉喷张,胸中的嗜血之气陡然上涨,快要破体而出了,如果不冲过去将回鹘军撕个粉碎,便无法泄自己体内这一股子洪荒之力。

“前锋营!进攻!”王虎臣举着战刀大吼一声,他王虎臣绝对不会输给同一个人两次,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受挫两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对方的石墙拿下来。

“杀!”“杀!”明军的前锋营的将士爆出一阵阵怒吼,举着兵器,保持着进攻的队形,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回鹘军的石墙。

“快放箭!快!”眼见明军的前锋营进入射程,负责守卫石墙的回鹘军万夫长高声大叫着。敌军转眼即至,必须要趁这个机会给他们造成一定的杀伤,杀一个算一个,以减轻自己这边肉搏的压力。

第一百九十四章 铁血大明

“刷刷刷!”地几排箭雨向明军的阵地倾泻而来,冲在最前面的刀盾兵早有准备,纷纷将盾牌举到前面和头顶遮挡住激射而来的箭雨,这样以来,自己的视线也会被遮挡住,不得不减慢进攻度。

“快点!不要迟缓,将云梯架上去我们就赢了!”王虎臣为了激励士气,和普通的士兵一样手持盾牌冲在最前面,敌军全靠这座石墙,只要盾牌兵掩护后面的云梯队靠近,将云梯搭在墙头上,他的前锋营就可以沿着云梯斜冲上去,只要爬上了墙头,他完全有信心击败对手。

话音刚落,只听“嗖!”地一声,一直利箭穿过两个盾牌之间的缝隙,射倒了王虎臣身边的一名卫兵。

不过,包括王虎臣在内的所有明军都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因为战事太紧张,实在是顾不上管其他的,仍旧各司其职地向前冲锋。

“当当当!”地声音犹如雨点落入铁盆中一样,清脆而频繁,明军最前面的铁盾牌已经为弟兄们挡下了不知多少支利箭。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虽然铁盾牌没有被射穿,但是它们身上的漆被射落了不少,显得斑斑驳驳,昭示着他们的无上功勋。

“快放箭!射他们的后排兵!”一名回鹘军的百夫长连射出两支利箭后,现自己的手下总是盯着明军的前排盾牌兵放箭,当即大怒,都他妈眼瞎吗?后面的明军没有盾牌保护,而且已经进入射程了,为什么不往后面射?

话音刚落,“呲!”地一声,却是利箭入肉的声音从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脖子里传来——明军的弓箭手已经进入射程了,为了掩护前面的队友,纷纷弯弓搭箭,向回鹘军的阵地进行报复性射击,一直无名的利箭就这样直入那名回鹘军百夫长的脖子。

“准备云梯!”一箭之地转眼即到,目测距离差不多了,王虎臣立即回头向着身后的士兵大喊道。昨天进攻失利就是因为没有云梯只能选择徒手爬墙,今天有了利器,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道石墙拿下来。

眼看着明军抬云梯的士兵迅而有序地向前移动,回鹘军的指挥官再傻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立即用战刀指着明军的云梯部队,大声喊道:“射他们抬云梯的士兵!快点!”

回鹘军的弓箭手听到长官下命令,纷纷掏出箭矢来搭在硬弓上,瞄准明军的云梯队,准备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就在此时,“砰砰砰!”的一连串巨响传来,无数的小铅弹打在了回鹘军石墙的墙头上,这是明军抬枪出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回鹘军被打倒了一大片,纷纷跌落到石墙下去。一名回鹘军的十夫长刚刚瞄准了一名抬云梯的明军士兵,正要放箭,一颗铅弹“嘭!”地一声打穿了他的肩头。这名回鹘军的十夫长一个站立不稳,从石墙上仰了下去,那支箭也因为他的手一抖给射到天上去了。

昨晚王虎臣就和李勉商量好了,在前锋营的将士即将搭云梯的瞬间,李勉的抬枪队要给墙头上的回鹘军来一个齐射,借此压制住回鹘军的火力,以确保进攻部队能够顺利的架上云梯,一鼓而下。

李勉的火器营训练有素,时机把握地非常好,算准了前锋营即将架设云梯的那一刻,回鹘军的士兵会弯弓搭箭来射击,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子就会伸出墙外,一阵齐射下来肯定会收到完美的效果。

果然,事情如他们所料,早就瞄准已久的明军收到了十分良好的效果。

“快靠上去!趁现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回鹘军墙头上的弓箭手倒下了一大片,后面的还没有顶上来,这个时候不架云梯冲锋什么时候架?王虎臣果断地命令云梯队前进,没有丝毫犹豫。

“快上!兄弟们,能不能攻破这道石墙就看我们的了!”负责指挥云梯队的明军大户大声命令道,并亲自扶住一架云梯往石墙上靠。

抬云梯的明军士兵算准距离,先将云梯竖起来,然后猛地向下一扣,便将十几架云梯搭在了回鹘军建造的石墙上。又溅起了不少粉尘和石头碎末。

“杀啊!”明军前锋营的刀盾兵见云梯已经架好,不待长官的命令,纷纷沿着云梯向斜上方冲去,长枪兵和弓箭手不甘落后,也都跟在刀盾兵的后面纷纷冲了上去,形成多层攻击态势。

转眼间,已经有几十个明军冲上了回鹘军的石墙,明军占据了大为有利的态势。

躲在石墙后面的回鹘军弓弩手在看见云梯搭到石墙上的那一刻,内心就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因为他们知道,这次来的可不是徒手爬上来的十几个明军,而是沿着云梯十分舒服的冲上来的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敌人。

果然,见到明军的先头部队之后,他们十分果断的搬开弩机,一支支犀利的箭矢瞬间激射而出,直奔明军的先头部队。

值得庆幸的是,明军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冲在最前面的都是刀盾兵,而且穿了重甲,回鹘军的这一排箭矢纷纷射到了他们的盾牌上,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不要慌!第一排先去装箭,第二排沉着一点,射他们的后续部队!”负责指挥石墙后面的弩机队的回鹘军千夫长沉着脸,眼睛聚精会神地死死盯着不断涌上墙头的明军,似乎是要把他们看穿一样,冷静地命令道。

明军的刀盾兵冲上墙头后,立即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和回鹘军的士兵交战在一起,这次机会十分重要,如果攻破了这道石墙,回鹘军外围最坚硬的屏障将会被他们撤去,他们进攻回鹘大营的成功率就会高很多。因为每一个明军将士都拼杀的格外卖力。

一名明军的士官带着两个手下冲上了墙头,他们迅展开形成一个扇面,守住了云梯的入口,为友军建立一个滩头阵地,以便更多的明军冲上来,攻占这道石墙。

负责防守这一段的回鹘军十夫长见此情景勃然大怒,明军若是冲他这里打开了缺口,直入大营,那他就是死上十次也不足以赎清自己的罪孽,立即挺着长枪带着五名附近的手下冲向明军的士官。

“哈!”明军的士官大喝一声,既为自己壮胆,又借此震慑敌军,用手里的盾牌一撩,边将回鹘军十夫长的长枪撩开,然后飞起一刀,砍在了他的手上。

“啊!”地一声惨叫,回鹘军十夫长的手指被明军士官切断,手上顿时血流如注,痛不欲生,不过他很快就解脱了,因为这位明军士官接下来迅地补了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一直利箭从侧面飞来,插入了那位明军士官的脖子,他在专心与那位回鹘军的十夫长打斗之时,忽略了侧面的防御,盾牌敞开了缝隙,被石墙下的一名回鹘军弓弩手瞅准机会,一箭结束了他的姓名。

“长官!”两名肃国士兵见此情景顿时慌了神,这位明军士官是他们的战斗组长,也是他们的主心骨,现在他被对方一箭射死了,不由地让他们略微有一些六神无主。

剩余的几名回鹘军士兵趁机涌了过来,拿着兵器向这两名明军士兵一阵乱砍乱杀。这两位明军士兵退无可退,只能背靠着背防御,但终是双全难敌四手,被涌上来的回鹘军士兵乱刀砍死。

“把他们的云梯推到!”接替指挥这一段石墙的回鹘军十夫长不失时机地大声命令道。不把云梯推到,还会有成千上万的明军涌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三名回鹘军立即赶过来,拿出兵器,就去撬靠在石墙上的云梯,这是最省事的办法。就在这时,一支利箭飞来,射倒了其中一名回鹘军的士兵。

“快顶上去!”负责指挥这一段石墙的回鹘军十夫长急的大声命令道,因为他看见有一名明军长枪兵已经冲到一半了,马上就要冲过来了,他的后面还有几名明军士兵,若是让他们冲过来,那自己刚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兄弟们,杀啊!”那名明军的长枪兵挺着长枪带头冲锋,虽然他看到了回鹘军的士兵真要掀开云梯,但是毫无畏惧,他知道现在对自己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必须要趁他们动手之前冲过去,一枪一枪戳出一条血路,否则被对方摔倒墙下面后免不了要被射程刺猬。

“快!使劲儿!”眼看明军的长枪兵就要冲过来了,负责指挥这段石墙的回鹘军十夫长心下大急,催促着手下立即行动。

那名明军的长枪兵也是心急如焚,“啊!”地一声咆哮,挺着长枪就刺了过来,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不曾想斜上方飞来一支利箭,直直地射入他的脑袋,这名明军的长枪兵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直直地栽了下去。

“走!”趁此机会,那三名打算撬开明军云梯的回鹘士兵一齐用力,将那架云梯掀翻,推到了石墙下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张国栋

云梯上的两名正在向石墙上奔跑的明军士兵也顺势率了下去,虽不至于当场摔死,但也摔了个满脸灰,失去了严密的阵型保护的那两名明军顿时成了回鹘军弓箭手的集火对象,被乱箭射死。

“干什么吃的!给老子打掉他们的箭楼!都他妈打起点精神来!”负责指挥一个铁臼炮队的明军总旗官见到敌军阵前的一个箭楼十分嚣张的向着前锋营施放一支又一支利箭,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子就升了起来,虎着脸冲着自己的手下大声喝道。

在他手下的铁臼炮手知道他也是因为战事胶着而着急,敌军的箭楼威胁太大了,若是不赶紧打掉,不仅会给自己这边人造成严重的伤亡,说不定还会是这次进攻泡汤,刚才云梯上的那名长枪兵就是被箭楼上的敌军射死的。

一名经验丰富的铁臼炮手舔了舔因为气候干燥和紧张而干裂的嘴唇,一双虎目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那座不断向明军射着箭矢的箭楼,瞳孔中射出的光芒慢慢地聚焦,双手随着瞳孔的微微移动而不断地调整着铁臼炮的炮身,终于,一道灵光上头,他感觉自己的心、眼、手,三者达到了最完美的结合,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了,大声冲着自己身边的助手说道:“快!炮弹!”

那名助手听到这名老兵的命令后,立即将一枚炮弹装了进去,这名助手的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从这位铁臼炮手的眼神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毅,虽然炮没有出去,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这枚大铅弹是可以命中目标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铁臼炮手这么自信。

果然,随着一声“点火!”地声音传来,这门铁臼炮“咚!”地一声出了一声怒吼,一颗巨大的铅弹从巨大的炮口中抛射而出,在空中画过了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后准确无误地砸到了石墙不远处的那座箭楼上。

“咔嚓!”一声,那座箭楼中部的几根木头被瞬间砸断,箭楼的承重生了巨大的变化,开始倾斜了起来。箭楼里面的几个回鹘军因此而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本来都已经瞄准了的箭,最后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

“不要慌!稳住!明军这是瞎猫碰死耗子!”在箭楼里负责指挥的回鹘军十夫长大声命令道。

他已经看到有两个士兵因为害怕而慌神了,因此必须要稳定住军心,不过他刚才说的这句话他自己也不信,因为只觉告诉他,明军的这一炮不是闭着眼睛瞎打的,而是早就瞄准了他的。

果然,见一击得手后,那名明军的老铁臼炮手十分的感奋,只要在来上一炮,那座已经歪歪斜斜的箭楼非塌不可,立即冲着身边的助手大声命令道:“快!清洗炮管!”

明初的大炮操作起来是很麻烦的,开完一炮后,不能立即射第二炮,先要用水将炮管里的火星扑灭,然后再用干布擦干,最后再装上助燃物和火药,最后的最后再装上炮弹。等这一套程序忙完,没有几分钟的时间是不行的,若是两军野战,几分钟的时间对方可以推进很多距离,这些火器能不能开出第二炮来还很难说,更何况它们打出来的是实心弹,砸到谁算谁,杀伤力比较有限,因此在明初的战斗中,若是想着单靠火器就碾压对手,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火器只是一个辅助手段,战争最终的胜负还是要靠肉搏,哪边士兵的武艺高强,哪边敢玩命,哪边就能赢。

助手将这一切忙完之后,那名经验老道的铁臼炮手又调整了一会炮身,因为铁臼炮射的一瞬间,巨大的推力会使炮身产生偏移,如果不调整就开炮,那炮弹肯定会打飞。

一番调整之后,那名明军的老铁臼炮手又用他那双犹如火炬一般的眼睛量了量距离,感觉角度方位和上次一致,照这个状态开炮的话,那炮弹的落脚点应该和上次差不了多少,立即大声命令道:“炮弹!”

一名助手又立即将炮弹塞进了炮管里,然后大声的喊了一句:“点火!”由于上一炮打中了,打的很准,这名助手的信心也被打出来了,因此喊话的时候喊得格外用力,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咚!”地一声炮响,那门已经不知道开了多少炮的铁臼炮又一次出了它的怒吼,很幸运,这次炮弹还是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刚才的那座箭楼之上,“咔嚓!”一声,彻底破坏了那座箭楼的平衡,使得那座箭楼轰然倒塌了下来。里面的弓箭手也纷纷跌落了下来,非死即伤。

“打得好!兄弟们,冲啊!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正在苦战的王虎臣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当即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抬眼从盾牌的缝隙里看了一下情况,果然是对他们威胁很大的那座箭楼被端掉了,当即十分感奋,指挥着部队奋勇冲锋,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白白浪费。

“杀啊!”看着敌方的一座对自己威胁很大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所有明军前锋营将士的士气都为之一振,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犹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回鹘军用石墙筑成的堤坝。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上百明军越过了石墙,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和石墙上面的回鹘军大战起来,回鹘军的形势一时颇为紧张。

“副将军,请把我们预备队派上去吧!”站在回鹘军副将军也花不台旁边的一名平章打扮的回鹘军高级将领见形势危急,立即站出来,将右手放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主动请缨道。

也花不台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石墙的形势,他的眼睛虽然不大,但却是深邃无比,听到这位平章的请求后,十分平静地说道:“你派一半的预备队上去,剩下的留在这里。同时,传令各处加强警戒,严防敌军偷袭。”

“偷袭?”那名回鹘平章一脸懵逼地看着也花不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明军摆出这么大的架势,这么拼命地进攻,难道只是佯攻不成,十分不解地问道:“副将军,我看这就是明军的主攻方向吧。他们只填平了这一处通道而已,怎么在别的地方进攻?”

也花不台嘴角微微一笑,以一副长者的姿态撇了一眼这个回鹘军的平章,像是教训自己的子弟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弟啊,你没注意到吗?昨天和明军一起进攻的哈密军队可是没有出现啊。”

“哈密军队?”这名回鹘平章听到这个名词竟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搞了半天原来副将军担心地是哈密军队,这是不是有些太杞人忧天,甚至是草木皆兵了,十分不忿地说道:“就算哈密军队去偷袭我们又怎么样?凭着各营的留守部队,绝对可以制服他们。”

他还是太年轻啊,也花不台在心中微微地叹道,随后,又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不厌其烦地对其敦敦教导道:“老弟,记住老哥一句话,保证让你一辈子不吃亏。”

回鹘平章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个也花不台是个很有智谋的人,在官场上也十分油滑,混的如鱼得水,一般他说出的话不是什么精忠报国的豪言壮语,而是足可以让你受用一生的金玉良言,因此立即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地姿态恭恭敬敬地说道:“请副将军赐教。”

“不要轻视任何人。”

“另外,将剩下的抛石机都拿过来,专打明军的前锋营。”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这名回鹘军的平章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恍然大悟,副将军说的不错,不能轻视任何对手,一条细小的小蛇就有可能要了一头水牛的命。

因此,他严格遵守副将军的命令,一边将两万人中的预备队抽出一万人来阻击明军的前锋营,一边下令将抛石机运上来打击明军的前锋营。

抛石机的射程很近,最多只有三百米,这个距离对于普遍射程在五百米以外的明军大炮来说是多少威胁的,因此对轰也占不了什么光,但是明军的前锋营距离他的火器营至少有两百多米,若是将抛石机的位置设定在距离目标前锋营三百米外,那抛石机距离明军的火器营也就有五百多米,所受的威胁就会少很多。

由此可见,也花不台确实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

“杀!杀过去!”冲在最前面的明军千户张国栋已经爬上了石墙,正在带领着自己的近卫亲军努力砍杀着回鹘军的士兵,以求给后面的队友开辟更多的滩头阵地。

张国栋这次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冲上来的,他绝不在同一个地方栽到两次,因此打得格外勇猛,接连砍倒了两名回鹘军的士兵,其中一人的脖子更是被他生生砍下来大半块,鲜血呲呲呲地冒出来,将他的一身黑甲全都染成了红色。

第一百九十六章 铁血铸就

一名回鹘军的千夫长见到张国栋如此勇猛,心下登时大怒,自打他从军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敢在他的跟前如此嚣张,就连平时万夫长见了他,也得对他客客气气地,此时眼见张国栋拿着他的兄弟当菜切,如何不怒,“哇哇!”地大叫两声,挥着战刀就像张国栋砍来。

张国栋看出了这名回鹘军的千夫长武艺不凡,登时不敢大意,瞳孔一缩,浑身一凛,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迎战。

两人在墙头上的乱局之中打了十几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由于这两人的武艺太高强了,旁边的士兵都不敢靠近,任由他们两个在墙头上单挑。

由于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拿下石墙,否则等到回鹘军的援军赶来就不好办了,张国栋决定战决,又一次欺身向前,挥刀向回鹘军的千夫长砍去,二人又斗了几个回合,张国栋眼睛中的余光突然一扫,现一点寒芒将到,立即意识到那是回鹘军的弓弩手在放冷箭,当即一个侧身,闪了过去。

就在这时,趁着张国栋的注意力分散,回鹘军的千夫长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这名回鹘军的千夫长自幼习武,可谓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一脚的力道自然是不小。

张国栋只感觉似乎有一块巨石撞在了他的胸口,登时将他撞得人仰马翻,气血翻腾,眼中似乎有无数金星冒出来,口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回鹘军的千夫长见此情景不仅大为欢喜,凭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他这一脚踢中了要害,这名明军的千户大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了。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这名回鹘军的千夫长不肯放过机会,立即挥刀向前,想要结果张国栋。

危急混乱之下,张国栋下意识地随手乱摸,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断枪,当即一个驴打滚,揉身上前,趁着回鹘军的千夫长轻敌大意之际,一下子插到了他的脚面上。

“啊!”地一声惨呼,那名回鹘军的千夫长一个踉跄站立不稳,退到了城墙靠近明军那侧的边上,张国栋不失时机地冲到他的跟前,抱住他的双腿,向上一用力,将他整个人都丢了下去。

这一摔虽然不至于摔死,但也相当于宣判了他的死刑,正在石墙下面被回鹘军的弓箭手打得一肚子火的明军,看到这个回鹘军的大官掉下来,立即一拥而上,了疯似的在他身上乱砍乱刺,就跟不要钱似的。

顷刻之间,就将这位回鹘军的千夫长砍了个面目全非。借着这一波斩将的气势,明军士气大振,越战越勇,冲到石墙上的人越来越多,回鹘军的防线也变得越来越吃力。

就在这时,回鹘军的一万援军终于赶到了,他们都是养精蓄锐很多天的精锐之师,相对于前面两支打累了的明军来说是生力军,他们的加入,使得回鹘军的实力又一次暴涨,防线和军心也瞬间稳固了下来。

“不要放弃!这是他们的预备队,打垮了他们,回鹘军就彻底不行啦!”久经沙场的王虎臣一眼就看出了这支回鹘援军的性质,虽然在这个态势下,彻底击败他们很难,但是气可鼓而不可泄,仗打到这个份上,只能一往无前,不能后退,因此依旧一边带队冲锋,一边挥着战刀高声大叫着鼓舞着士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正遇顶头风,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明军是在合适不过了,就在回鹘军的援军赶来之时,回鹘军的抛石机车队也进入到了预定位置,向着明军前锋营的阵地开始倾泻一块块巨石。

“咔嚓!”一声,明军的一架云梯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顿时碎为两截,上面的三名明军也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回鹘军的弓箭手趁此机会纷纷弯弓搭箭冲着倒在地上的明军一阵急射,两位明军当场被射死。其中一位明军身手比较矫健,经验也比较丰富,知道自己掉下来后回鹘军就要开始放箭了,在落地的一瞬间,一个驴打滚避过了一波箭矢,趁着回鹘军换箭的时候,连忙在队友的保护之下钻入了一个盾牌阵中。

一名回鹘军的弓箭手十分不甘心,想要掏出箭来在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射中刚才那位明军,没想到箭刚搭到弦上,就被“嗖!”地一声从对方飞来的利箭射中了咽喉,直直地栽了下去。

“不要怕!赶紧上!”王虎臣已经跃上了城头,亲手格杀了三名过来阻挡他的回鹘军士兵后,扭过头去,向着后面的手下招手,大声激励着他们。

眼见主将如此勇猛,明军前锋营的将士人人感奋,士气倍增,高声叫嚷着,从一道道云梯上爬上城头。

“杀啊!跟随大人建功立业!”一名明军前锋营的百户带人冲到了云梯脚下,马上就要登云梯进攻了,免不了要鼓励一下,然而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就在他刚刚说完这段话,余音绕梁之时,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咚!”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登时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这位明军百户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满怀不甘地倒了下去,他正想着建功立业为老婆多挣几分面子呢,没想到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余下的明军士兵没有停留,立即踩着云梯冲上了石墙,去完成他们的百户大人未曾完成的遗愿。

“将军!鞑子的抛石机上来的,摆在了我们的射程之外,专打前锋营。”火器营的指挥使周连仲注意到了回鹘军的那几十辆庞然大物,指着它们对统帅火器营的左将军李勉说道。

李勉也看到了那一辆辆对明军的前锋营造成巨大威胁的抛石机,缕着胡须,想了一下,随后坚定地说道:“传我将令,火器营前移,先打掉鞑子的抛石机再说!”说实话,抛石机距离火器营的这个距离一些大型的炮勉强还可以够得着,但是力道和准头就差多了,因此必须前移,要不然成本太高,代价太大。

如果单看外表,李勉长得更像是文官而不是武将,他很儒雅,而且长着文官的标致胡子——山羊胡,但你要是凭借着这一点就断定他很弱就打错特错了,他要是打起仗来,比谁都狠。

眼见回鹘军的抛石机又开始嚣张起来,李勉心头不仅一阵火起,上次时间紧张,只轰掉了你们一半的抛石机,这次要是再不给你们打光,老子的李字就倒过来写。

火器营令行禁止,在收到左将军的命令后,所有人都整体有序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搬运炮弹的搬运炮弹,拆机器的拆机器,一片忙碌而有序的场景。

火器营只能向前推进不到一百米,因为再向前就戳到前锋营的屁股了,火器摆的太密集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个年代的大炮还存在着炸膛的危险,若是万一炸了膛,明军可就是一倒倒一片,后方全乱了。

“瞄准抛石机,放!”火炮到位后,火器营的指挥使周连仲目测了一眼大炮距离抛石机的距离,感觉差不多了,当即十分果断的一挥令旗,大声命令道。

“咚咚咚!”又是几声怒吼,明军的大型火炮冲着回鹘军的抛石机出了一枚枚巨大的铅弹。

“咔嚓!”一声,一辆抛石机被明军的几枚铅弹砸中,主要结构登时粉碎,完全不能用了。

“百夫长,他们的大炮又来了!”一名回鹘军的抛石机操作手苦着脸,带着一丝害怕的神情对他的百夫长说道。

“干你的活,他们打不了那么准!”这位百夫长见到自己的手下如此胆小气就不打一处来,明军的大炮又不是长了眼睛,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让他们敞开了轰,也不见得能轰掉几辆,而自己这一边只要趁此机会将肃国的前锋营打下去就可以了,至于伤亡,打仗怎么会没有伤亡呢?要是先抛石机车队的伤亡大,可以冲上去和明军的前锋营拼命。

“是,是。”这名回鹘军的抛石机操作手显然更怕他的百夫长,经这位百夫长这么一训斥,立即唯唯诺诺地点头答道,随即赶紧转身离开,去和后面的队友搬巨石去了。

“快把这块石头抬上去,再给他们来一!”一名回鹘军的老兵冲着刚才的那位回鹘军士兵和另外两个士兵大声吆喝着,这块石头太大了,至少三个人才能搬得动。

“走!”三名回鹘士兵一起用力,将那块巨石抬了起来,正要往抛石机上安装,却听凌空一阵尖锐的声音划来,然后就是“咚!”地一声,那块巨石居然被一颗巨大的铅弹砸成了两半,掉落到地上砸中了两名回鹘军士兵的脚。

“啊!”“啊!”地两声痛苦的呼喊,这两名士兵纷纷疼地抱起脚来上蹿下跳。这时候却听到另一名士兵声嘶力竭地哭喊道:“父亲,父亲!”

这两名回鹘军的士兵扭头一看,只见刚才指挥他们搬运石头的那名老兵被铅弹砸中了脑袋,登时脑浆四溅,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细节决定命运

这名老兵显而易见是那名哭喊着的新兵的父亲,是被刚才的铅弹砸死的,那枚大铅弹砸到他们搬着的巨石上之后,竟然弹了起来,弹到了那名老兵的脑袋上,将他砸的脑浆迸裂。

命啊!还能说什么?这两名士兵和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纷纷跑过去安慰那位呼天抢地的士兵。

百夫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伤感的感叹道:“就把你父亲放在这吧,让他看着我们杀明军!”

那名回鹘军的士兵噙着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双脏兮兮的大手往早已灰尘扑面的脸上抹了一把,露出了明显的指痕印,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同伴一起向着明军开炮,他要为自己的老父亲报仇。

在回鹘军的援军和抛石机队的双重打击下,负责进攻石墙的明军前锋营士兵陷入苦战,局面一时僵持了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与东线的热火朝天相对比,回鹘军阵地的北面倒是十分平静,几队回鹘军来回巡视,始终没有现什么异常,他们这边的军队被抽走了一部分去防守正面,剩下的人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每个人都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从古至今声东击西的战例实在是太多了,大家都多了一个心眼儿,不会在轻易上当了,尤其是刚刚副将军也花不台派人传达命令让他们加强警戒,防止敌军偷袭。

就在这个风平浪静之时,负责放哨的一名回鹘军士兵突然现大营外面有异动,定盯一看才现,是大队的人马正在向这里靠近。那名士兵判断这是负责击西的明军士兵,登时扯着嗓子大喊道:“敌袭!敌袭!加强警戒!”

北线的回鹘军登时紧张起来,纷纷拿起武器进入指定位置,摆好了大战一场的阵势。负责北线防守的是回鹘可汗的金刀驸马,听到警报后,神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立即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最前面去观察敌军的动向,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他看见对面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群穿着哈密军服的散兵游勇,他们排着十分不整体的队形,抬着几架奇怪的云梯,正在晃晃悠悠的赶来。没想到肃王派来偷袭他们的是这群人。

金刀驸马这一笑不要紧,引得他周围的士兵也是一阵哄笑,进而整个北线的回鹘军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知道哈密的精锐都被他们困在城里出不来,剩下的都是些二流部队,一流部队他们尚且不放在眼里,见到这些二流部队更是心存轻视之心,一些不地道的回鹘军甚至开始向哈密军挥着手打招呼,就差说一句:“萨瓦迪卡”了。

不过他们没有笑多久,就立即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因为前来进攻的“哈密军”在进入到指定位置后,立即扯下来披在他们身上的那层让他们十分不舒服的皮,露出了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明军!是明军!快放箭!快!”金刀驸马吓了一大跳,菊花一紧,腿都软了,着急忙荒地命令手下弓箭伺候,一定要将这波偷袭的明军赶回去。

回鹘军的弓箭手见到明军的真面目后,心头也是一惊,金刀驸马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就立即掏出箭来搭在弓上,准备给壕沟对面的明军来一次抵近齐射,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过,事与愿违,明军对此早有准备,进入射程的弓箭手先回鹘军一步扯开硬弓,搭上箭矢向对面的回鹘军射去,当先放倒了一片回鹘军的弓箭手。

一名回鹘军的弓箭手刚刚弯弓搭箭,瞄准目标,正要射出自己对明军的第一箭,不想迎面看见一支利箭射入他的额头,登时仰面倒地,弓箭也都掉在了一旁。

“架云梯!攻寨!”朱楧从队伍后面现身而出,用重剑指着前方的回鹘军阵地,面色凝重的虎着脸大喝道。

昨天晚上,朱楧和哈密王商量的事情就是互换衣服——当然是让明军和哈密军互换衣服。哈密军的士兵穿着明军的军服继续和前锋营一起进攻石墙,而一部分明军精锐则换上哈密军的衣服,利用回鹘军对哈密军的轻视,绕到北侧防线来实施突击,果然收到了较好的效果。

明军的突击部队借着这一波弓箭手的掩护,迅地抬着云梯靠近了壕沟,惊爆回鹘军眼球的是,他们没有将云梯竖起来翻过去,搭到壕沟的对面进而攻寨,而是当前的一排明军纷纷跳了下去,跳到了壕沟的里面。

随后,明军将他们的那十几架奇怪的云梯推上来,搭到壕沟上面。说他们的云梯奇怪是因为它们的长度不够,够不到壕沟的那头,但也不远,只有三尺多的空隙。再加上云梯搭在壕沟上方的那一头有一个支架,支架撑在壕沟里,就可以将云梯固定起来。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容易被敌军掀翻,距离壕沟的另一边还有一米多的距离,回鹘军不管用什么工具都不容易将其撬翻,而且一米多的距离也不远,正常的男人一个助跑,一步就能跳过去,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一下子,回鹘军算是开了眼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梯,想要掀翻它也无从下手,仓促之间,已经有十几个明军的刀盾手通过云梯跳了过去,和壕沟对面的回鹘军士兵交战在一起。

“给我顶住!不要让他们攻破营寨!快去向副将军求援!”金刀驸马眼见形势不妙,内心也大为紧张起来,一改之前的那副轻佻戏谑的神情,急忙向自己身边的传令兵命令道。

那名传令兵不敢迟疑,得令后立即扭头就跑,向副将军也花不台飞奔求援。

这一幕早已被在明军阵前督战的朱楧看在眼里,必须要赶在敌军的援军到来之前攻破营寨,要不然之前的一系列努力就白费了。

“快上!率先攻入营寨的赏银五千两,后退者杀无赦!”朱楧的那张英俊的脸早已经拉了下来,一脸肃杀,比冬日的严寒还要严酷,令人不敢逼视。

“快冲啊!坏小子们,立功的机会到了!不要戳在后面坐冷板凳,看着别人升官财!”将军佥事张龙带着卫兵亲自冲锋,这次王爷选择带着他来,是对他最大的信任,这一仗他一定要打出彩来,以补上自己当初因为失误而丢掉的正一品将军。

“杀啊!”明军大声欢呼着,从肃王精心为他们搭出的通道中一拥而上,像潮水一般涌入壕沟对面的回鹘军阵地,抢着做攻破营寨的第一人,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数百名明军冲了过去,开始破坏回鹘军的营寨。

这个奇特的云梯造型是朱楧昨天晚上突奇想想出来的,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招式,对于战争的进展十分有效。这个云梯一头搭在壕沟外面的岸上,另一头用一个三脚架支撑着,搭在壕沟距离对面一米以外的上空,士兵既可以沿着云梯越过去,又可以避免对面掀翻云梯,大大提高了成功率。

打仗往往打的都是细节,那些所谓的兵家名言,像什么“诱敌深入”、“声东击西”、“歼灭敌军有生力量”等等,大家都知道,很少有人会上当,但你要是能在关键的细节上想出新招来,还真是可以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明军一拥而上,瞬间冲散了在壕沟边上警戒的回鹘军队,直扑敌军的大营,形势极为有利。将军佥事张龙见此情景,杀性大起,干脆舍弃了自己的指挥位置,带着亲兵卫队,越过云梯,直扑敌军的大营。

“快冲!再加把劲儿就赢了!”张龙一边挥舞着战刀一边高声大叫道,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内心十分兴奋,只要这次自己攻破了回鹘军的大营,那肩上的那颗星就该回来了吧,到时候见了李勉等人再也不用觉得尴尬了,又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一起喝酒了。

“砍掉他们的木栅栏,殿下有令,先入营者赏银五千两!”负责在一线指挥的指挥使江觅侯一边组织进攻,一边高声命令道。他看到张龙冲过来了,知道领导对此事是高度重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攻破敌军的营寨了,当下也豁出性命去了,亲自冲到最前面,和普通的小兵一起挥刀砍起对方的木栅栏。

“放箭!快放箭!”回鹘的金刀驸马眼看有越来越多的明军冲过来,不免有一些心急如焚,作为回鹘的驸马,他也是以勇武著称的,正因为如此,才得到了大汗的青睐,将公主嫁给了他,如果明军今日在此处破营,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自己的老丈人,只能以死谢罪了。

一名明军的刀斧手正在甩着膀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砍着眼前的这个木栅栏,不得不说,回鹘军的营盘扎的很结实,木头用的也全都是上好的硬木,一斧子劈下去,也造成不了多深的伤害。这名明军心中大急,总攻的号角已经吹响了,作为先头部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为后面的大部队清理路障,要不然等大部队过来,这里的木栅栏还竖着,那就是自己的没干活了。当下二杆子精神爆棚,随手将手里的盾牌扔掉,然后双手抡起斧子,朝着木栅栏狠狠砍去。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射入他的胸膛,虽然他穿了盔甲,但这么近的距离,利箭还是破甲而入,射穿他的心脏。

那名明军健壮的身躯轰然倒下,眼中满含着不甘,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开山斧。身后的另一名明军刀斧手见此情景一个箭步跃到前面,接替这位倒下的明军刀斧手,开始继续挥舞着斧子卖力地砍着回鹘军的木栅栏。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鼓作气

回鹘军的弓箭手太犀利了,虽然明军也有弓箭手和一定数量的火器手掩护,但还是无法完全压制住敌军的火力,不少回鹘军弓箭手纷纷射出利箭来,对明军的先头部队造成了很大的杀伤。

眼看战事又一次陷入了胶着,朱楧心头不禁大怒,鸷鸟之击,必匿其形,一不中,白尽悉,搞偷袭就是要出其不意,若是等回鹘军反应过来,将援军派来,那可就麻烦了。毕竟对方的人数还是比自己多的。

“所有人跟我上,今天务必拿下回鹘军的营盘!”朱楧沉着脸大喝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兵冲了上去,面容坚毅,目光凌厉,让人不禁望而生畏,有万夫不当之威。

朱楧周围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上去了,这着实让他的卫兵紧张了一把,心里的那根弦腾地一声崩的紧紧的,王爷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这群人就算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赎罪啊。

每个人都不再犹豫,争先恐后的跟在朱楧的身后,沿着那些奇怪的云梯,冲到了回鹘军的营盘下面。

跟着大王冲一把,死了也值啊。

“殿下,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正在前面指挥作战的将军佥事张龙见朱楧竟然亲自参加进攻战,着实吓了个不轻,这一带的回鹘军箭矢实在是太密集了,虽然有刀盾兵的保护,但伤亡总是难免的,上次就是因为保护王爷不力而受了处分,这次王爷再有个什么闪失,哪怕是掉一根毛,他也就只能自杀谢罪了。

“少废话!今日必破鞑子营寨,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怎么破营?”朱楧见张龙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心头不由得火起,不就是因为一次意外而受了处分吗?怎么会变得如此胆小?瞻前顾后,婆婆妈妈,本王是泥捏的不成?

“可是,殿下…”张龙还是不放心,朱楧是一国之主,是肃国最重要的存在,就算攻破了回鹘军的大营,若是王爷有了什么损失,他们还是得不偿失的。他这也不是完全为自己考虑,形势的确是这么个形势。

“可是什么可是?就你张龙能冲锋陷阵,本王就只能当个花瓶摆在后面?你少在这里婆婆妈妈的,回鹘援军赶来之前,必须攻破寨门,要不然本王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时间如此紧张,哪里还有心思跟你废话,做思想工作?朱楧也是急火攻心,火起腾腾地冒上来,对着张龙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好让他的这员大将知道此时自己应该干什么?不是像个保姆一样护着他这个王爷,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战将那样冲锋陷阵,攻城拔寨。

“末将领命!”张龙跟朱楧的时间最长,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事已至此,劝王爷回去除了找骂以外不会收到任何效果,因此也只能遵循王爷的意思,奋力向前,攻破敌军的营寨再说。

有了肃王朱楧的加入,明军士气大振,纷纷奋勇争先,像海浪一样一波波攻击着敌军的营地,除了用兵器毁坏木栅栏和营门以外,更有个别二杆子精神爆棚的肌肉男,竟然用嘴叼着刀,徒手去爬对方的寨门。

明军都是这般不要命的人么,这场面真是令人震恐。

“快把他们射下来!”回鹘的金刀驸马见到明军徒手爬寨门后,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是气得哇哇大叫,这特么也太目中无人了,人可以浪一点,但怎么能浪到这个地步?宁肯把自己变成活靶子也要翻墙,真当我这营盘是泥捏的么?

回鹘军的弓箭手见到这一幕也是不仅暴跳如雷,气得哇哇大叫,明军这么做完全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啊,还没等他们的金刀驸马说完,纷纷掏出弓箭来冲着正在攀爬的明军一阵急射。

一名明军的小旗官从小喜欢爬墙上树,对这一行可谓是颇有心得,接近敌军的营寨之后,将砍刀往嘴里一放,想都不想就抓着营门上的木栅栏爬了起来,一名回鹘军的长枪兵见此情景,知道这名明军的小旗官在这种情况之下是无法躲闪的,心道立功的机会来了,挺着长枪就向这名明军的小旗官刺来,没想到还没走到一半,只听得“呲”地一声,是利箭入肉的声音。

原来是在后面掩护这位明军小旗官的弩机手见到这位回鹘军士兵想要使坏,眼疾手快的向他射了一箭,正中敌军的咽喉。

那名明军的小旗官见此情景还在百忙之中扭过头去,冲着掩护他的那位明军弩机手致以感谢的笑意,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干活,谁知这个时候,一直利箭飞来,射穿了他胸前的盔甲,直入心脏。这名明军小旗官浑身一阵抽搐,手上突然没了力道,直直地摔了下去,他虽然已经做好了为大王献身的准备,但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身边的一名明军士官见到战友折戟,顾不上悲痛,立即学着他的样子,将刀叼到嘴里,沿着木栅栏爬了上去,这名士官又成了回鹘军弓箭手新的集火对象。

不过他的运气不错,有了刚才的教训,明军的弓箭手、火器手对自己这边的攀爬士兵的掩护更加严密了,眼见有几个回鹘军的士兵将弓箭瞄准了那名爬到一半的士官,立即射出自己手中的利箭或者是放出手里的火器。

这一次掩护效果很成功,准备干掉这名明军士官的三名回鹘军弓箭手,一名被火铳打中,肩膀上出现了一个碗大的血洞,鲜血喷涌而出,眼看是救不了了。另外两名被利箭射到,手上不稳,手中的利箭因而脱手而出,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在明军的巨大火力掩护之下,不少人终于爬过了木栅栏,翻了过去。回鹘军的士兵见此情景纷纷大惊失色,组织起一堆人前来围剿。

负责守护营门的是金刀驸马手下的一名千夫长,见十几个明军从木栅栏上翻下来气得哇哇大叫,对方要是以这种方式破了他的营门,那他就算是不死,也会成为回鹘国的千古笑柄,当即大骂一声:“他妈了个巴子的!”然后领着手下的勇士冲上前去,围剿翻墙进来的明军。

翻墙进来的明军虽然很勇猛,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凭他们这十几个人累死了也打不垮对面的回鹘军,因此很识趣的守在营门旁边,干掉了附近几个看守营门的士兵,然后将营门上面的木闩取下来,洞开了营门。

“兄弟们!杀啊!直入大营!”冲在最前面的指挥使江觅侯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凛然暴喝道。随即第一个攻进了大营,顺手放倒了两个想要阻挡他的回鹘士兵。

“快上!这次要拿不下来,本王活剐了你!”朱楧没想到自己亲临战场能起到这么好的鼓舞作用,刚才爬营寨的士兵完全跟疯了一样,哪里还有一点人性,没想到回鹘军的营门就这样豁然洞开了,这可是自交战以来的最好的机会,若是能从这里撕开口子,那这场仗就算是赢了,眼睛里不禁放射出带火的目光,虎着脸对自己前面的将军佥事张龙喝道。

“冲啊!弟兄们,为殿下效命!”张龙也疯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被这个二品的头衔压得够久了,都他妈快憋疯了,现在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了,如何不疯狂,当即跟打了鸡血似的,带着手下的亲兵跟在指挥使江觅侯后面冲了进去。

明军因此士气大振,人人奋勇争先,高声大叫着冲入敌军的营地,这次要做攻营拔寨第一功。

“快给我挡住他们,不许后退,后退者杀无赦!他娘的援军怎么还不过来,这么久了爬都爬过来了!”回鹘军的金刀驸马看着犹如潮水般涌进去的明军,不禁大惊失色,心脏“突突”地直跳,明军的凶悍他可是听说过的,跟这么亡命之徒肉搏,还真是有些憷。

“快给我冲!现在拼的就是时间,必须赶在回鹘军的援军到来之前攻破这个营寨!”朱楧也率军冲入了营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么好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必须一鼓而下!

“杀!”“杀!”冲在最前面的明军刀盾手又和敌军的士兵交战在了一起,他们一面用盾牌撞击对手,一面挥刀砍杀,可谓是攻防兼备,很有性价比的兵种。跟在刀盾手后面的是长枪兵,在刀盾兵将敌军撞倒之后,负责不失时机地补上一枪,送他们上路,在后面是弓箭手和火铳手,负责远程火力掩护。

明初的火铳质量还是很差的,打得又近,威力又小,只能做为一个辅助兵种,跟在盾牌手后面抵近射击,震慑对手。

所有的明军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爆出全部的力量冲向敌军的阵地,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次偷袭成功,除了王爷的英明之外,也有一部分运气的因素,这么好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不趁着这个机会做破营的第一功臣,那跟傻子也没什么分别。

第一百九十九章 炸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么好的机会如何不去拼命?

冲入营寨的明军纷纷高喊着、叫骂着各种各样的口号和敌军交战在一起,场面异常火爆热烈,别说是参与其中了,单单是在一旁看着,也顿感热血沸腾。

“快!放!再快点!王爷都过去了!”负责火力掩护的指挥使赵明辰也是一脸焦急的催促着手下的将士燃放着一门门大炮,轰击着回鹘军的后阵,为冲入敌营的王爷和其他兄弟们提供火力掩护。

赵明辰是前将军李勉的老部下,对火器这一块也是颇有心得,因此朱楧特地将其抽调过来,为自己的偷袭部队提供火力掩护。赵明辰本来是按照以往的节奏按部就班地射着火器,凭着他们的火器优势是完全可以压制住回鹘军的,因此用不着特别着急,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王爷居然亲自带人过去了。

这样一来,赵明辰的心再大,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按部就班的放炮了,他必须给王爷提供最大规模的火力掩护,若是王爷有了什么闪失,他们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赎罪。更何况,王爷都冲过去了,这表示他对这场战斗十分重视,自己要是不赶紧加把劲儿,那可就是跟领导不保持一致了,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以后还混不混了?

因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着手下的将士加快射击频率,不仅可以为王爷提供更大规模的掩护,还可以向王爷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赵明辰永远是跟王爷一致的,王爷的剑往哪里指,我就狠狠地往哪里打!

不过,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会尽如人意的,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就在赵明辰心急火燎的催促着手下的人放炮时,一门大将军炮因为作战频率太频繁,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当场撂了挑子。

人撂挑子就是不干,躺在地上睡觉,大将军炮撂挑子的方式却是十分地简单粗暴——炸膛!

“轰!”地一声巨响,那门大将军炮竟然当场炸膛了,它身边的明军一个也没有幸免,全都被炸的粉身碎骨,肢体的碎片散落了一地。这些明军为了更快的开炮,在点火的时候都没有撤开,他们赌的是自己的性命,很遗憾——赌输了。

灾祸并没有因此停止,大将军炮是明军最大的火炮,装的火药数量是最多的,附近的弹药储备也很多,这门大将军炮的炸膛引燃了它附近的火药,进而再引燃了更多的火药,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明军的火器营阵地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燃烧爆炸的火球,进而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轰!”地一声,明军的火器营阵地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犹如九天惊雷,让人不禁胆破心摇,仿佛附近的山峦也为之动摇了起来,紧接着明军后方的火器营化为了一片火海,死伤不计其数,到处都是残手断足,就连指挥使赵明辰也未能幸免,被炸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惊了所有的明军,他们先是震惊,再是惊恐,每个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生的一切,刚才还威猛犀利霸气无敌的火器营居然就在这一瞬间报销了?

攻入回鹘军营寨的明军先头部队并不了解后方的情况,不知道巨大的爆炸是由于大将军炮炸膛导致,还以为回鹘军中也装备了大炮或者是更加犀利的神器,一下子命中了明军火器营的弹药箱,进而引了巨大的爆炸。

朱楧听到身后的巨响后也被吓了一跳,扭过头向身后的阵地望去时也不禁为之咂舌,刚才还好好的火器营怎么一下子就陷入火海,全军覆没了呢?朱楧清楚的看见回鹘军的北线阵地没有装备大炮等武器,因为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肯定是自己这边的大炮炸膛所致。

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火器营爆炸已经不重要了,他若想查明事故的原因就必须做一件更为重要,更为紧迫的事——安全的退出去。

这倒不是朱楧胆小怕事,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依照目前的情况这场仗是没法打了,后方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惊恐万分,刚才直入敌营的气概全都化成了现在的惊恐、茫然、战栗,还怎么打的下去?

果然,几秒钟后反应过来的明军大惊失色,纷纷犹如潮水般向后退却,是争先恐后的退却,因为谁都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仗肯定没法打了,敌军肯定是要反攻的,自己这边肯定是要撤军的,这个时候不跑,等到落在了后面,肯定就给回鹘人祭刀了。

豪言壮语,建功立业都不重要了,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许退!都给我回去,坚守岗位!王爷还在这里!”将军佥事张龙见到刚才还如狼似虎的明军现在变成了这样一幅德行,不由地气得肝疼,火气腾腾地涌上来。真他妈倒霉啊,眼看就要成功了,居然整了这一档子事,难道老天爷非要跟我作对,让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出头吗?

然而混乱的明军并没有因为这位二品将领的呵斥而停下败退的脚步,纷纷后队改前队,沿着他们曾经迈着胜利者的步伐爬过去的云梯又败退了回来。

“呲!呲!”两剑入肉的声音传来,正在败退的明军一时收住了后退的脚步,转而以一种更为惊恐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本来是站在攻击部队最后面的朱楧见到这一幕勃然大怒,他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军队临变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深感愤怒,虽然他也可以理解作为一个人的贪生怕死的心理,但这绝不代表着他可以接受。他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养军队,若是人人都贪生怕死,那养兵还有何用?

朱楧将被他刺死的两名败退士兵的脑袋割下来,命令身边的卫兵挂在长枪上示众,然后只对着败退而来的明军说了一句话就稳定住了军心:“后退者死!”面目狰狞,表情凶恶,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仿佛恨不得吃了这群溃兵一般。

本来一路狂奔的明军见到朱楧的这副模样,都吓得怔在了原地,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们终于确认还是这位王爷比较可怕,又纷纷掉转身子,去和冲上来的回鹘军去厮杀。

朱楧不是战争狂魔,更不是疯子,目前的这种形势不需要什么军事头脑,只要长着眼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仗是没法打了,必须要撤退,但朱楧要的是撤退,而不是败退。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震慑住全军,然后组织部队徐徐后撤,若是一窝蜂的乱跑,那到最后肯定是谁也跑不了。

“还愣着干什么?一群胆小鬼,快给老子顶上去,听王爷的指挥,徐徐后撤!”张龙见朱楧稳定住了局势,内心着实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暗自佩服这个年轻王爷的果断与狠辣,回过神来后,现有几个士兵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心里腾地一声生出一顿火来,照着他们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两脚。

那几名士兵经过张龙这么一骂,才勉强回过神儿来,立即唯唯诺诺地转过身去,跟着队伍冲了上去。

“张龙,你指挥队伍先撤,本王为你们断后!”朱楧看着明军恢复了秩序,心里顿感轻松,虽然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但作为这些人的王,他实在是做不出将他们扔到后面自己先跑的事。毕竟这次偷袭行动是他策划的,他既然将这些兵带过来,就应该将他们好好的带回去。

不过这件事张龙如何能同意,他本来就已经因为弄丢了王爷而挨了一次处分了,这次怎么敢还让王爷以身犯险,若是王爷再有什么闪失,就算是军法不杀他,他也没有脸面再见人了,当即态度十分坚决地一口回绝道:“不行!末将来断后,王爷先撤!”

“你少在这里婆婆妈妈,这条计策是本王想出来的,本王既然将弟兄们带到了这里,就必须对他们负责到底,岂能中途开溜?”朱楧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太好,再加上这个时候形势逼人,火气自然是腾腾地直直上升,见到一向服从命令的张龙今天竟然公然抗命,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也憋不住火要熊他两句。这个张龙也太小看本王了,本王又不是泥捏的,上去就会有危险?

说罢,也不待张龙回话便领着自己手下的亲兵冲了上去,帮助最前面的明军稳定住阵脚。

张龙怎么能真的将王爷扔到后面自己跑路,冲着自己身边的一名千户说道:“你负责把守这些云梯,让兄弟们徐徐后撤,敢有争抢拥挤者,杀无赦!”说罢,也不等那位千户答话,赶紧领着自己的卫队追了上去。

一名刚才还奋勇争先的明军刀盾兵此时却因为后方的大爆炸慌了神儿,跟对面的一名回鹘军长枪兵搏杀的时候,一时手抖,战刀被人家挑开,还顺带着被对方一脚踢了个跟头。

第二百章 血战

就在这名回鹘军的长枪兵想要一枪捅死这名明军时,一把铁剑架住了他的长枪,这把铁剑的主人正是朱楧。那名死里逃生的明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来都已经抱着为国捐躯的觉悟了,没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向后撤!”朱楧看着那名士兵犯傻的样子不由得一怒,都什么时候了,容得下你这么笨吗?

那名明军的刀盾兵被朱楧这一骂才回过神来,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样,吓得唯唯诺诺地站起身来,向后面跑去,跑得时候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的武器,也算是对得起朱楧亲自来救他。

至于那名回鹘军的长枪兵,早已经被朱楧的几个卫兵收拾了。

“快撤!不要乱!”朱楧一边指挥着卫兵抗击敌军,一边大声命令道,虽然心急,但是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心里面十分清楚,脸上的表情很坚毅,很平静,丝毫不见慌乱。

“撤!快撤!”渐渐地陷入敌军重围的明军相互警告着,相互掩护着徐徐撤退。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正遇顶头风,就在这个时候回鹘军的援军赶来了,浩浩荡荡地几千人杀过来,扬起了不少的尘土。

回鹘军的金刀驸马一看援军赶来,心头先是一喜,随后又不由地一怒,板着脸问自己派过去的那个传令兵道:“怎么就这么点人?大将军是看不起我吗?”

那名回鹘军的士兵知道这位金刀驸马脾气很暴躁,又仗着自己老婆的关系,谁都不放在眼里,眼看着他要飙,生怕他又弄出什么麻烦来,殃及自己,立即将右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道:“启禀驸马,是甬道那边出问题了。大将军派了很多人过去救火。”

“哼!”金刀驸马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一脸不屑地板着脸喝道:“这里有条大鱼不去抓,去管什么甬道。不管了,今天这个功劳我要定了。”

“大鱼?”那名回鹘军的传令兵没有听明白金刀驸马的意思,虽然突进营寨里的明军肯定有不少高级军官,但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位金刀驸马眼里算是大鱼呢。

男人自古都好为人师,看着这名传令兵一脸懵逼的样子,金刀驸马忍不住想要开导他,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智商,指着朱楧的方向自信满满地说道:“你看那个众多好手围着的少年,那些大官模样的明军见到他都唯唯诺诺的,而且护佑的十分周全,生怕他少根毛一样。我可没听说明军里面有哪位将领能在如此年纪就身居高位,你说他会是谁?”

这名传令兵此时才恍然大悟,看了看金刀驸马手指着的方向,露出一脸难以置信却又难掩惊喜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是说,他是肃、肃王?”

金刀驸马的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谁不愿意让别人佩服自己的智商呢,眼睛里突然散放出十分贪婪的目光,就像是见到金山银山一般,转头对那名传令兵喝道:“快去!命令所有人集中力量攻击那个少年,不管是杀是擒,都重重有赏!”还管什么毛线甬道,只要抓住了肃王,那老子还不是天下第一功?

“小人遵命!”那名传令兵也十分兴奋,内心的热血也开始澎湃起来,若是真的就此擒杀了肃王朱楧,那他也会名垂史册吧,毕竟是他传达的命令,这么大的事件,史官一定记载的很详细,说不定会给他来上一笔。于是,连忙向金刀驸马施了一礼,兴冲冲地跑去传达命令去了。

正在前方组织队伍后撤的朱楧突然之间感到了十分大的压力,不计其数的回鹘军将士像是说好了一样向他扑来。看来本王的身份是暴露了。

“殿下快走!末将给你挡着!”张龙也不傻,一见回鹘军这架势,每个人都兴奋的、疯狂的,如同看见金元宝似的向他们扑过来,略微一想就知道他们现了王爷的身份了,就凭他张龙还没有这么大面子。

上次狩猎弄丢了王爷已经挨了一次处分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王爷有丝毫闪失,人怎么可以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

“不要乱!组织将士徐徐后撤!”看着这么多的回鹘军铺天盖地的杀过来,朱楧心里也是一阵心惊,现在真是千钧一的时刻,稍有不慎自己和这么多大明将士可就要埋骨异乡了。

撤退,现在必须撤退。但撤退比进攻还要困难,进攻失败最多是没占到便宜,撤退要是失败了,那就有可能是全军覆没。

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亡。懂得进攻的将军是一名好将军,懂得撤退的将军同样也是一名好将军。

“嗖嗖嗖!”地一阵破空的声音传来,回鹘军的几支利箭从朱楧的耳朵边上划过,射倒了他的两名近卫亲军。

“快护住殿下!”张龙急眼了,回鹘军的箭矢犀利程度他可是领教过的,若是伤了殿下分毫,纵然国法不杀他,他也没有脸面再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了。

明军的盾牌兵纷纷上前护在朱楧的周围,挡住了回鹘军密集射来的箭矢,盾牌上出了叮叮当当地撞击声,十分清脆悦耳。

“徐徐后撤!不许慌乱!”此时的朱楧十分冷静,真正的大将之才,越是到危险的时刻,就越要沉得住气,目光如炬的望着一波波涌来的回鹘军士兵,脸色犹如平湖般平静,脑海中的灵台犹如山涧的溪水一样清澈,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眼前的局势,镇定的命令道。

明军被朱楧的这种敌军围困数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所折服,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一改之前的慌乱之像,开始保持着严密的阵型,徐徐后退。

一支训练有素处变不惊的军队又回来了,因为主将的镇定。

“快上!谁能杀掉朱楧,谁就是第一功臣!”金刀驸马见明军的阵型又重新变得严密起来,生怕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朱楧,错过了立不世之功的机会,心急火燎的催促着手下的士兵进攻。

第一功臣的名头还是十分有诱惑力的,回鹘军的士兵们听到自己的长官如此许诺每个人都想打了鸡血似的,死命的冲击明军的阵地,毕竟距离一辈子荣华富贵只有这一步之遥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谁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边打边撤的明军遇到如此凶猛冲击的回鹘军,防线变得动摇起来,顶在最前面的刀盾兵虽然十分勇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回鹘军将士的群殴之下,已经有好几个大明勇士血染疆场。

“嘭!”“嘭!”地几声枪响,是躲在刀盾兵后面的明军火铳兵对赶着冲过来抢功劳的回鹘军士兵进行了一次抵近射击。明初的火铳虽然射程很近,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还是可以穿透回鹘军的盔甲,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个血窟窿。

不过,这个时候的火铳的威力还是很有限的,最大的缺陷就是填装太麻烦,打完一枪要等一到两分钟才能到打第二枪,在这电光火石的近身肉搏战中,谁会给你机会让你打第二枪。

看着自己的袍泽中枪倒下,身上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血窟窿,血流不止,死状惨不忍睹,暴怒的回鹘军将自己的一腔怒火全都泄到了近在眼前的明军火铳手身上,当下挥刀挺枪,放倒了好几个。

这一下子,朱楧就危险了,为了组织部队安全有序的撤离,他几乎是身在最前线,就站在这几个火铳手的后面。现在他们被回鹘军的士兵捅到了,自己就完全暴露在了他们的兵峰之下。

“那个就是朱楧,快拿下他!”一名回鹘军的千夫长见到这个穿戴气度都不凡的少年后,十分确定他就是金刀驸马口中所说的肃王,内心的兴奋之情腾就燃了起来,血脉喷张,热血奔涌,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状态。这可是个立不世之功的机会啊,多少人一辈子都别想得到,没想到今天落到老子手里了,看来真主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附近的回鹘军大小将士一拥而上,纷纷向朱楧亮出了自己手里家伙和决心,霎时间,寒光闪闪,形势颇为紧张。

朱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之所以跟着先头部队冲上来是看火候差不多了,想要来补上这个临门一脚的,没想到后院起了火,生了那么大的事故,形势陡然逆转,自己反倒处于了十分危险的境地。

朱楧是很不想死的,穿越成大明肃王之后还没几天,正想着这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牛逼闪闪的生活呢,怎么可能舍得去死?但是形势不容人啊,涌上来的回鹘军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卫兵虽然很拼命,但奈何寡不敌众,已经被放倒好几个了。

回鹘军的兵锋已经触及到朱楧本人,朱楧不得不亲自上阵,手持自己的宝剑与冲上来的最普通的回鹘士兵贴身肉搏。朱楧虽然习过武,但毕竟实战的机会不多,况且论起战场上的实用性,剑这种兵器是很吃亏的。朱楧平时佩戴它,完全就是身份的象征,从未想过要靠着它来破军斩将。

但现在形势危急,就算再没有优势,也只能将就着用了,毕竟情急之下也找不到趁手的兵器。

朱楧挥剑格挡了几招,顿感手忙脚乱,回鹘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谁的武艺这么好,竟一下子将朱楧手里的宝剑挑落。

第二百零一章 逆转形势

朱楧左手紧紧握住右手的手腕,顿感虎口生疼,不过这个时候顾不得治伤,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就是逃命。

回鹘军的将士见朱楧的兵器被挑落,士气倍增,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个巨大的功劳。

“快上!快上!干掉朱楧,生死勿论!”回鹘军的千夫长更是挥舞着兵器,兴奋地大叫道。从今以后,我就是回鹘的第一勇士了,注定名垂史册。

“杀啊!杀啊!”十来名回鹘军的士兵挥舞着长枪大刀向朱楧杀来,朱楧避无可避,一脸惊恐地看着前面这些誓要致自己于死地而后快的回鹘军疯子。这就认命了吗?

“殿下快走!”当当的几声脆响,却是将军佥事张龙赶了过来,挥刀替朱楧格挡掉了这些扑面而来的兵器。他很庆幸自己赶上了,否则他就是肃国的千古罪人。

不过张龙万万没想到,这将是他此生最后一次为殿下效命。回鹘军的将士见这个人坏了他们的好事,纷纷怒从心头起,将自己滔天的怒火全都泄到了张龙的身上。刀林枪雨顿时向张龙身上倾泻而来。张龙虽然勇猛,但毕竟不是钢铁侠,在尽全力的格挡之后,还是中了三枪四刀,血流如注。

“张龙!”朱楧见到自己的爱将受了如此重的伤,一时心痛无比,这可是从他就藩以来就忠心耿耿跟随他的爱将啊,一直都是忠诚无比,英勇善战,没想到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

朱楧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争,但之前阵亡的大明将士毕竟跟他接触的较少,彼此之间不太熟悉,他虽然惋惜,虽然心疼,但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看着一个跟自己经常混在一起的手下死在自己的眼前那那种无奈、那种悲愤的感觉。

“张龙!”朱楧又大喊了一声,向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满身是血的身体。

“殿下快走!臣死不足惜,但臣不能再让殿下有一丝危险了。臣已经在这件事上栽过一次了,不想再栽第二次,请殿下成全臣,安全的突围出去。”张龙捂着自己胸口上的那一处枪伤,动情地说道。他知道不需要别的伤痕,单单有这一道伤就可以宣判自己的死刑了,作为一名武将,对战死沙场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他不允许王爷出现一丝伤痕,除了骨子里的忠诚之外,他也想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要是王爷在他身边再出现第二次危险,他死后也没有脸面去见当年的兄弟老哥们。

“别说傻话!我们一起走!”朱楧使劲儿抱着张龙,然后猛地向后一拖,避过了冲上来的回鹘军士兵的砍杀。

眼见王爷和将军佥事张龙都有危险,指挥使江觅侯立即带人过来堵住了防线的漏洞,一边和回鹘军拼杀一边对着朱楧说道:“殿下,你们先走!末将来断后!”

张龙身上血流不止,性命危在旦夕,虽然看这架势救回来的希望不大,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朱楧就不会放弃,毕竟这是他的袍泽,而且还是为他而死的,顾不上和指挥使江觅侯矫情,将张龙背在身上,退到了壕沟边上。

这时候他设计的云梯可就害苦他了,这个云梯距离壕沟这头有一米多的距离,一个人跳过去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是背着个人就两说了。眼看形势越来越紧张,朱楧也顾不上衡量自身的实力,就这么咬着牙背着张龙一个箭步跃了过去,拼了。

这一跃,还真的成功了。朱楧成功的踏上了云梯,身子只是微微歪斜了一下,终于踏着云梯冲到了壕沟对面,被原先退过去的明军接应了下来。

那些在壕沟底部负责将云梯下面的三脚架支开的明军也顺着上面的明军抛下来的绳子爬了上去。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完美的。负责断后的指挥使江觅侯和他手下的明军将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要么战死,要么受伤被俘。江觅侯的大腿上中了一枪,站立不稳,被回鹘军的士兵击倒,然后俘获。

不过江觅侯是个很有血性的军人,在心里压根就看不起回鹘这些蛮夷,虽然被俘虏,但仍然破口大骂,毫不屈服。脾气暴躁的回鹘的金刀驸马气得将其暴打了一顿,并用朱楧掉落的那把宝剑在他的身上捅了好几个伤口,仍然不能让他屈服。

“殿下,你没事吧。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说话的是之前的王府护卫指挥使,现在的右将军赵德用。赵德用本来就是按照朱楧的命令统帅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的,刚才听到北边一阵巨响,料定朱楧这里出事了,就立即带人赶了过来。也得亏他的赶来,使得回鹘军越过壕沟攻击明军的计划破产。

回鹘的金刀驸马见到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天大的立功机会就此流失,登时气得直跺脚,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因为受伤而被俘获的明军身上,尤其是指挥使江觅侯。

金刀驸马亲自用朱楧掉落的宝剑杀死了他,就这样还不解恨,下令将他和其他被俘的明军肢解,头颅挂在营门上,借以泄自己的愤怒,炫耀自己的武力。

这一幕被壕沟对面的明军看在眼里,他们每个人都怒火中烧,眼睛里的愤怒显而易见,恨不得生吃了对面的回鹘军。

“殿下,让我去吧。我一定将他们的大营攻破,为弟兄们报仇!”右将军赵德用被这一幕气得哇哇大叫,在自己的眼前虐杀自己的袍泽,这种窝囊气谁能受得了?

“住口!”朱楧断然拒绝了赵德用的请求,他也很愤怒,也很想不顾一切地杀过去让天杀的回鹘军知道知道自己的脾气,但他也很冷静,他知道,依照目前这个态势,攻击已经失败了,继续攻击下去,只能死更多的大明将士。

朱楧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悲愤,收敛起看着对面的恶狠狠的目光,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收兵。”

明军随即徐徐后撤,回到了自己的大营当中。对面的回鹘军见此情景十分得意,挑衅似的举着兵器和缴获的战利品高声大叫道:“还接着来啊!别跑啊!”

“不是要直入大营吗?”“这就怂了?!”“肃王殿下,你的宝剑不要了?”

朱楧没有理会这些人挑衅的言语,刚刚得了一次小胜就忘乎所以,毫无底线的虐杀战俘,丝毫不怕激起对方的愤怒情绪,如此浅薄的军队,人数再多也不可怕。朱楧暗暗地下定决心,今天的一切,他将来一定要全都找回来!

正在努力攻城的前锋营听说朱楧这边退了兵,也跟着徐徐退了下来,他们本来就是佯攻,借以掩护朱楧的突袭,现在主角都下来了,他们这个配角也就没有再台上唱戏的必要了。

回到大营的时候,将军佥事张龙的尸体都已经冰凉了,这是肃**队有史以来牺牲的最高级别的将领。

朱楧对此十分悲痛,说实在的,他跟张龙的私人关系很不错,张龙这个人对他十分忠心,工作也很卖力,在他还是藩王之时,就一直担任他的警卫工作。只不过这个人的运气不太好,上次狩猎事件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却为此受了处分。这次奇袭敌营,朱楧是想给他一个找回场子的机会才带着他去的,没想到弄成了这副结局。

朱楧命人将张龙的尸体好好的收敛保存,待到凯旋回国之日,再妥善安葬。

今天的攻击又是以失败告终,明军上下不免有一丝失落情绪,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飞奔道朱楧跟前,向他传达了一则喜讯:“启禀殿下,瞿能将军率军捣毁了敌军的甬道,共计焚毁甬道三十余里,敌军的粮草断啦!”

“好!太好了!”朱楧顿时喜笑颜开,这个瞿能果然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是个可以担当大事之人,随即又换成一副关心的表情问道:“他们那边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传令兵在马上行了一个军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殿下,具体伤亡数字尚未统计出来,大概有几千人。另外,瞿能将军也负伤了,肚子上中了一箭。”

“嗯…”朱楧略微沉吟地点了点头,虽然这名传令兵说的轻描淡写,但朱楧仍然可以从字里行间里感受出瞿能等人战斗的激烈,一共就带了一万多人,一下子伤亡了好几千,主将瞿能都受了伤,怎么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这样一来,今天的战斗也不算完全失利,王虎臣一路没有成功,但也算不上失败,自己这一路虽然败了,但还好瞿能那一路找回了场子。

而且,截断敌军的甬道,切断他们的粮草补给这件事意义太重大了,按照一般的行军规则,军中的存粮不会过一个月,回鹘军在吐鲁番城下打了这么久,存粮肯定早已经耗的差不多了,此时截断他们的粮草,他们要么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重新建立运输线,要么撤军,再要么就是主动出击战败明军。不管他们怎么选,对自己都是有利的,就算是他们主动出来与自己决一胜负,那自己这一边也算是反客为主,不用再费力的强攻,沾了大便宜。

朱楧的脸上挂起了信心十足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胸有成算的对跟在自己身旁的兵曹判书管子玉说道:“今日瞿能将军的功劳要祥加记录,不得有误。另外,你去统计一下今天的伤亡,替本王好好安抚一下受伤的将士。”

第二百零一章 兵变

“臣遵旨!”兵曹判书管子玉连忙向朱楧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瞿能将军能有这样的战果,他心里也大为轻松,这一拳可谓是击中了敌军的要害,对于大局的补助是非常大的。

“另外,你去传本王的军令,将瞿能将军接到大帐里来养伤,他的部下暂时由他的副手将军佥事长孙宏接管。”朱楧并没有去扶管子玉,身为肃国的大王,他每天不知道要受手下多少礼,每一次都去扶,太矫情,也扶不过来。

“臣遵旨!”兵曹判书管子玉的身子还是弯着的,这也省了他再次行礼麻烦,直接弓着身子应承道。

管子玉走后,朱楧将诸位将官又召集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中,面色凝重地扫视了这几位满脸尘土的大将,语气略有一丝沉重地说道:“诸位将军,目前的态势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请各位畅所欲言。”

左将军李勉眼珠子稍微一转,略一思忖了一下,站出班来道:“启禀殿下,这几日我军虽然攻击不利,有了不小的伤亡。但好在今天瞿能将军攻破了敌军的甬道,给对方造成了断粮的态势。依照末将的判断,回鹘军的大营里存粮不是很多,他们很有可能会在粮食吃光之前与我们做困兽犹斗,我军应该早做防范。”

“说得对。”朱楧轻轻地点了点头,很认同他的这个分析,但是没有抬眼看他,依旧是死死地盯着地图说道:“目前博尔忽就两个选择,撤军他是肯定不会做的。就这么回去,回鹘可汗那关他也过不去,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现在要么就是重新构筑甬道,要么就是孤注一掷。我们在这两个方面都要有所准备。”

“殿下,依末将来看。这个博尔忽多半是要重新构筑甬道。”说话的是后将军范朝西。范朝西跟瞿能的资历差不多,也是一员沙场老将,也具有鹰一样的眼睛,一眼就能看清整个战场的态势,以及敌军的心理动态。

“哦?这话怎么说?还请后将军明示。”朱楧顿时来了兴趣,说实话他现在也没有判断出敌军的下一步意图是什么,毕竟没有任何征兆,依照目前的线索来判断跟赌大小也没什么分别,他实在是好奇,后将军范朝西是怎么知道博尔忽要先筑甬道的。

“不敢。”范朝西闻言,立即站起身来,双臂伸直,冲着朱楧深深地作了一揖,谦虚地说道:“启禀王爷。瞿将军截断敌军甬道之后,敌军大营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慌乱,这说明他们的大营还有一定的存粮。存粮的数量应该可以支撑到他们重新构建甬道——最起码他们应该是这么认为的。此乃其一。其二,依末将看来,这个回鹘军的大将博尔忽虽然以勇猛著称,但看的出来也是个稳健的人,要不然就不会费这么大劲,挖这条壕沟来阻挡我军了。综合以上两点来看,末将以为他还是会重新构筑甬道,不会采取冒险的措施。毕竟这里距离他们的国土很近,运粮也很方便,只要重新构筑起粮道,拖垮我们不是太困难的事。”

这番话说的朱楧很诸位将领不住地点头,不愧是本王的一品将军啊,见解就是不一样。朱楧十分地欣慰,自己的手下有如此人才,作为大王,又如何感到不高兴呢,看了一眼范朝西,十分欣赏地说道:“后将军说的有道理。传令长孙宏,让他严密监视敌军动向,防止他们重新构筑甬道。另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军还是要在营内多构筑一些防御工事,防止敌军狗急跳墙。”

“王爷英明,末将领命!”诸位将领齐刷刷地站起来,一起抱拳向朱楧行礼道。

朱楧扫视了一圈诸将,突然现了什么似的,满脸疑惑地问道:“哈密王怎么没来?”

这个问题问的诸将面面相觑,哈密王是因为自己的手下伤亡太大故意和朱楧赌气不来的,这样的事情放在其他将领身上就是严重的抗命行为,但哈密王不一样,他不仅是盟友,还是朱楧理论上的老丈人,偶尔闹闹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样说这件事,说轻说重都不好。最后还是这里官职最高的后将军范朝西站出来,拱了拱手,略微思忖了一番,小心谨慎地说道:“启禀殿下,今日强攻敌营,哈密军伤亡又不小。哈密王正在生闷气呢,说是哪里也不想去。”

朱楧微微一笑,说实话哈密王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攒了这么多年的老本,这么几天的时间就要拼光了,换谁谁也生气,怕是比弄丢了儿子还要心疼,道:“不须理会,由他去吧。没有别的事,你们就都退下吧。”

“末将告退!”诸将又是齐刷刷地行了一礼,然后徐徐地退出营帐。

朱楧没有跟他们打招呼,仍然自顾自地看着铺在地上的交战双方态势图,绞尽脑汁,努力想着怎样将对面这十几万回鹘军给撕碎,撕碎!

看了半天,看的脑仁疼,他娘的,谁说古人傻,这个随便来个回鹘将军博尔忽就如此了得,阵型摆的十分严整,还真是让本王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不看了,出去散散心。

朱楧将地上的图一脚踢到一边,负着手,慢慢地走出了帐外,身边的一名侍卫见此情景,立即将地上的图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好。

去哪里呢?朱楧负着手在帐外溜达了半天,开始茫然了。去看看瞿能吧,毕竟他今天是立了大功的。思忖完毕,朱楧就负着手向伤兵营走去,路上碰到一对小兵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几条大鱼,正在笑呵呵地提着提着它们在路上狂奔。

“快点,快点。那边的火已经架好了,今天就给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

小兵们一边叫嚷着,一边飞的向目的地跑去。朱楧对此淡淡一笑,大战之后找点小乐子是军营里不成文的规矩,自己的士兵没有因为作战失利而垂头丧气,反而能愉快地烤鱼吃,这还是让他很欣慰的。

“殿下,殿下。”伤兵们一看朱楧进来,纷纷一惊,继而强打起精神来向朱楧行礼。

“都别动,好好养伤。伤兵营内无大小,你们都是我肃国的功臣,国家不会忘记你们。你们今后的生活国家会好好照料。”朱楧见有许多伤兵包括重伤员企图站起来向他行礼,连忙摆手制止道。

肃国能有今天,完全是这些英雄们的功劳,身为肃王的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不能对不起这个国家的英雄。按照朱楧的规定,凡是在战场上伤残或死亡的将士,国家除了给予一次性的抚恤外,还会每月支付粗粮四斗,细粮三斗,以保证他们家人的生活。如此一来,肃国的将士们才会在战场上肯拼命,没有后顾之忧。

“多谢殿下,我等愿意为殿下效力,虽死无悔。”伤兵们一阵激动,纷纷高声叫嚷着,以表达自己的感佩和效忠之心。

“医官在哪里?”朱楧扫视了一圈儿伤兵营,见除了这些伤兵以外,还有不少人在忙忙碌碌地照顾他们,只是这些人都是士兵打扮,看来是医官临时抽调过来的,看不出谁是他们的头。

见到这一幕朱楧心头又冒出了一个想法,将来一定要建立一支专业的医疗队伍,以保证自己部队伤兵的治愈率,减少部队的损失。

“启禀王爷,小人便是。”一名穿着粗布的中年人听到朱楧的问题,立即将手里的活交给副手,双手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朱楧跟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小人便是这里的医官,请王爷训示。”

朱楧看了看这名中年模样的医官,见他满眼血丝,脸上的疲惫之色显而易见,知道他这几天也没少忙活,心中对他这种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也颇为赞赏,微微笑道:“先生辛苦了,敢问瞿能将军在哪里?”

那名医官一听朱楧如此称呼自己,吓得诚惶诚恐,立即弯腰,深深拜了几拜,恭敬地说道:“小人不敢当。启禀殿下,瞿能将军在旁边的帐篷里,小人这就带殿下过去。”

“有劳了,先生请。”朱楧十分有礼貌的回复道,然后让出一条路来,请这位中年医官走在前面带路。

大明朝的百姓还是有一定的风骨的,不会一见到官员、宗室就卑躬屈膝的如蝼蚁一般,事事都要谦让。既然是要带路,那肯定是要走前面了,这位医官也不管什么尊卑秩序,直接一步迈到了朱楧跟前,说了一句:“殿下请。”然后就信步走出,很有礼貌,但是没有任何奴才相。

朱楧跟在这位中年医官的身后,来到旁边的大帐中,瞿能的伤口刚刚处理完毕,正在包扎。

“挂彩了?”朱楧看着自己的爱将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坐在床上,任凭医官给他处理伤口,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里颇为喜欢,半是欣赏,半是调侃的说道。

“殿下?”瞿能见是朱楧来了,先是一惊,然后心头又是一喜地说道,说句实话他没想到殿下能这么快就来看他。

说着,就要站起来行礼。

“坐着!”朱楧断然喝道,然后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做好,摆出一副训斥的口吻,继续说道:“既然受了伤就要老老实实地坐着养伤。充什么大个?”

瞿能闻言嘿嘿一笑,他也算是跟随王爷时间最长的那批人了,当年整个张掖城里就一个甘州左卫,指挥使就是这位瞿能将军,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跟着王爷屯田、练兵、打仗,彼此之间早就混地烂熟了,不仅是君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朋友,因此他并不觉得朱楧说这句话是看不起他,一听就知道王爷是在开玩笑,满脸憨笑着冲着朱楧说道:“殿下多虑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要不了咱的小命。”

朱楧挥了挥手,示意给瞿能包扎的医官挪一挪位置,然后十分随意地坐到了瞿能的旁边,一脸欣赏的笑道:“你这次表现的不错,给本王立了大功。本王回去一定重重赏你。”

这个场景若是管子玉这样的文臣遇到他肯定会先惶恐地站起来,然后在行一大堆虚礼,再连连称呼不敢,但瞿能是武将,是实打实的大老粗,不太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他认为只要自己忠勇任事就可以了,别的都不重要,王爷心中有杆秤,是会衡量的,所以就那么坐着没有动,嘿嘿一笑道:“多谢殿下。为殿下效力是臣的本分。”

“好兄弟,你的这份人情本王会记在心里。”朱楧笑着拍了拍瞿能的肩膀,然后又站起来说道:“你好好养伤,本王就不打搅你了。”

这一下子,瞿能就算是个再粗线条的人也不会坐着不动了,立即忍着伤痛站了起来,微微地一拱手,道:“末将恭送王爷。”

“赶紧坐下,让医官给你好好治伤。”朱楧又连忙用手向下压了压,示意瞿能赶紧坐下,然后信步出了帐篷。

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在大营里巡视了一圈儿后,已经是晚上了,朱楧今天很累,还差点丢了小命,因此在看到大营井然有序,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嘱托的防御工事也在修建的时候,终于放下心来跑到大帐里去休息。

朱楧太累了,在卫兵的服侍之下脱掉盔甲和靴子之后,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他睡的很香,却有人睡不着了。

回鹘军的大营里,大将军博尔忽正在召集诸位将官商议军政大事。

“大将军,末将今日差点就抓住朱楧了。”金刀驸马又一次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在他眼里,自己今天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足以压过所有人了,包括东线的总指挥副将军也花不台。

这货要炫耀几次才肯罢手,博尔忽心头一怒,不由地白了金刀驸马一眼,他现在因为粮道被断的事情心急如焚,这货却总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真他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十分不悦地顶了他一句道:“差一点就是没有了。”

金刀驸马被当众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很是不快,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又仗着今日立了功劳和老婆的裙带关系,便连这大将军博尔忽也看轻了几分,当下冷哼了一声,十分不满地说道:“此战,我北线将士共杀掉敌军一名二品将军佥事,两名三品指挥使,其余大小将官无算,难道这还不算是功劳吗?大将军好生不公。”

回鹘军的情报系统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早就得知了明军的军衔等级,但看张龙和江觅侯的军衔就知道他们是什么等级,其他的细节在俘虏口中一问便知。

这话说的大将军博尔忽也没办法反驳,虽然明知道这小子是靠运气赢的,但话说回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立了功就是立了功,无论如何都应该奖励,否则自己这个大将军还如何服众?当即皮笑肉不笑地对金刀驸马说道:“金刀驸马的功劳本大将军已经着人记下来了,一定会向可汗奏明。只是今日我们的头等大事是商量粮道被断之后该怎么办,其余的事以后再说吧。”

“依我看,我们干脆直扑敌营算了,我们现在还有不到三日的存粮,军心还算稳定,只要破釜沉舟,再加上我军打退了明军的几次进攻,士气正旺,直入明军大营还是很有肯能成功的。”彪悍的副将军赤鲁旱直接站出来叫嚷道,以他看来,明军也不过如此,除了火炮犀利一些以外,其他的都比不上回鹘军,与其在这里干耗着,还不如奋力出击,打退敌军。

“明军的战力尚存,况且今日刚刚断了我军的粮道,士气也必然上涨,贸然出击,变主为客,不是上策。我看我们还是趁着军中还有存粮,打退明军的骚扰部队,重新建立粮道比较妥当。”说话的是回鹘军的另一位副将军也花不台,也花不台平日里就跟赤鲁旱不对付,没事都要掐一顿架,更何况他心里也不同意冒进的注意。

大将军博尔忽的意见也是求稳为上,毕竟明军不是哈密,是有实力干掉他们的存在,依照这几天的战局进展来看,肃王朱楧也不是等闲之辈,属于意识、操作,以及装备都很不错的玩家,对付这样的对手,一定要攻时敬、守时严,千万不能范浪,一浪就容易出事,看着铺在地上的地图,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神色凝重地说道:“按也花不台副将军的意思办,今夜去袭击明军的偏师。”

“大将军英明。”也花不台不失时机地一拱手,笑着拍马屁道,顺便抬眼斜了一下赤鲁旱,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

赤鲁旱对这对好基友早就心怀不忿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作,当即冷哼了一声,将脑袋别到别的地方,不理会也花不台的挑衅。

夜半时分,朱楧刚刚睡熟,帐外的卫士匆匆进来,跪在地上,大声叩头道:“启禀王爷,回鹘军夜袭长孙将军部,长孙将军派人求援。”

朱楧正在做着美梦,一下子被这名侍卫的声音吵醒了,不过他没有生气,因为根据肃国的法令,若是有紧急军情,不管大王正在干什么,都可以立即打断。这名侍卫只是在尽他的职责。

朱楧侧过身来,看了看这名卫士,略微想了一下,道:“你去告诉长孙宏,本王没有援军派给他,让他自己顶住。”

这名卫士一愣,大王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他总是教育军队要团结,要呼吸相顾,痛痒相关,最恨的就是抛弃同胞不管的行为,怎么今日对长孙宏部如此轻慢,还以为大王没有睡醒,眼珠子转了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王,这…”

“这什么这,快去。”朱楧噌地一声坐起来,板着脸喝道。他和老朱一样,喜欢的是实干家,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

这名卫士这下子确定了这是朱楧的本意了,虽然他不明白大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军令如山,他还是要去执行,当即向朱楧行了一礼,道:“小人遵命!”随即一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被人打扰了清梦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朱楧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肃国的大营内,大部分明军将士都已经就寝,偌大的军营出现了一片安静的气氛,与此相对应的,哈密军的一座大营内,气氛却相当紧张。

“安克大人,仗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那个朱楧就是那我们当炮灰,去和回鹘军拼消耗,这才多久的时间,我们就伤亡近半了,我这个千夫长都快变成百夫长了。”一名哈密军的千夫长义愤填膺地冲着安克帖木儿吐槽道。

这名哈密军的千夫长一直被朱楧安排在第一线强攻回鹘军的石墙,到现在手下的人已经伤亡过半,本钱都快打光了,因此对朱楧恨得咬牙切齿。

“是啊,是啊。安克大人,这件事你得拿个主意啊,大王老糊涂了,居然被朱楧小儿给耍的团团转,在这样下去,我们的兄弟就要死光了。”

“安克大人,论资历、论出身,你完全可以做这哈密之主,我们跟着旧大王已经看不到出路了,你得给我们拿主意啊,你现在就是弟兄们的主心骨啊。”

围在安克帖木儿身边的哈密军大小军官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说道,他们都是安克帖木儿多年的老部下,跟他的感情最铁,眼见哈密完了,跟着哈密王干也没什么前途,看眼前这形势,朱楧不将他们全都拼光是不会罢休的,他们不愿意坐以待毙,因此纷纷推举安克帖木儿为新的领袖,共谋出路。

第二百零二章 决定命运的大雨

“众位真的愿意拥戴我为新的哈密王?”安克帖木儿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作为哈密王纳忽里的弟弟,他为了哈密的建国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论资历、论功劳,整个哈密国内绝对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

哈密王纳忽里也曾多次表示等自己死了之后要将王位传于他,可等到政局稳定下来,他有绝口不提此事,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儿子——脱罕帖木儿的实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件事让安克帖木儿十分愤怒,他感到自己被人耍了,他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不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既然你不给我,那我只好自己去抢了。他隐忍了这么多年,这次终于有了机会,哈密已经完了,跟着朱楧最多只能做个无足轻重的小官,说不定还会跟沙洲王阿鲁哥失里一样去看粮仓,这种侮辱他安克帖木儿是绝对不会忍受的,当即决定放手搏一把,向他这些心腹摊了牌。

“当然,安克大人绝对是英明的哈密之主,我等愿誓死效忠,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对!若有二心,天诛地灭!”围坐在安克帖木儿大帐内的一群哈密军官纷纷低吼着,每个人都将右手放在胸前锤了三下,借此来向安克帖木儿表示自己的忠心。

眼见众人拥戴,安克帖木儿此时也不矫情了,扫视了一圈诸将,阴沉着脸,拉低着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事到危难宜放胆!诸位也都看出那朱楧小儿的险恶用心了,我们若是跟着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依我看,我们还是投奔回鹘。回鹘此时正在和肃国交战,陷入了僵局,我们此时投奔过去,他们肯定会给我们一个好的位置,我们就以此为本钱,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好,我们听安克大人的。”帐内的哈密军将领也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他们现在过去投奔,对于回鹘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碳,对方肯定会给自己一个不错的价钱,等缓过劲儿,可以借此谋一个好的出路,总比待在这里给朱楧当炮灰强。

“诸位将军先回去准备吧,我们过半个时辰再在这里集合。本王也要趁这个机会去办一件事情。”安克帖木儿开始以本王自居了,这个称号他等了好几十年,今天终于可以这么称呼自己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称号,他只用了一个晚上。

“末将遵命!”诸位哈密军大小将领齐刷刷地站起来,一齐抱拳行礼道。随后悄悄地走出了帐外,消失在黑夜中,分头准备去了。

这些人都是最忠实于安克帖木儿的老部下,因此他也不担心他们会出现叛徒,这个时候他要去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杀掉自己的兄长和侄子,不仅为了争夺王位,还为了出一出自己心中这多年来的恶气。

安克帖木儿径直走进哈密王纳忽里的大帐之内,哈密王纳忽里还没有睡,还在为自己今日损失过大之事冲着自己的儿子脱罕帖木儿大吐苦水,大骂朱楧操蛋,连一点棺材本都不给他留下。

见到安克帖木儿进来,哈密王纳忽里先是一愣,随即一脸疑惑地说道:“安克,你怎么来了?进来之前怎么不让侍卫通报一声,你忘了我国的规矩了吗?”

“我国?我们的哈密国还存在吗?我敬爱的王兄,自从你投降朱楧的那一天起,他可就灭亡了啊,你可是哈密的王国之君啊。”安克帖木儿一边慢慢地向着哈密纳忽里父子走去,一边带着一丝愤怒和讽刺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只要有本王还在一天,我哈密就没有亡。朱楧已经许诺我为哈密城主了,到时候虽然不能称王号,但在这哈密城内还是我说了算。”哈密王纳忽里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即板起脸来,摆出一副大王的架子训斥道,企图借此震慑住步步紧逼的安克帖木儿。

“哈哈哈。”安克帖木儿爆出一阵低声的狂笑,笑声是那么的轻蔑,然后像看着一个傻逼一样的看着哈密王纳忽里说道:“这种骗三岁小孩子的话你也相信,你这个王也真是越当越回去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决定去投奔回鹘了,不过临走之前,还是想像你这个哥哥借点东西。我们兄弟一场,你不会不给我吧。”

哈密王纳忽里混了一辈子,也算是半个人精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毫无察觉?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他的恐惧一下子从内心爆出来,涌遍全身,震荡得他的汗毛都在瑟瑟抖,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借你们父子的脑袋用一用,有了它们,我到了回鹘那边才能得到更好的位置。”安克帖木儿边说边向哈密王纳忽里慢慢走近,嘴角挂着一副犹如鬼魅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几名身穿夜行衣的死士突然冲进帐中,跟在安克帖木儿的身后,慢慢地向哈密王纳忽里走去,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待宰的羔羊。他们每个人的刀上,都在滴答滴答地滴着血。

“来人!快来人!侍卫长!”哈密王纳忽里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虽然知道看这情景,侍卫长怕是凶多吉少,但还是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大声的高呼着,寄希望于哪个胆大的小兵半夜跑到他的大帐跟前来撒尿,一不小心听到了他的呼救——希望真的很渺茫。

“不要在白费力气了,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今天老天爷终于让我如愿了。上!”安克帖木儿扭过头去,冲着身后的死士,恶狠狠地命令道。

十几个死士一拥而上,十分熟练的割下来哈密王纳忽里父子的人头,然后打包带走,跟着安克帖木儿回到了他的大帐。

安克帖木儿的亲信差不多都准备好了,66续续地聚了过来,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有意识地绕过明军的巡逻,向着回鹘军的大营摸索前进。

但是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明军对他们又是重点防范,很快有巡夜的士兵现了异常,大声叫喊道:“什么人?站住!口令!”

“成败在此一举,杀出去!”安克帖木儿果断的下令道。这个时候玩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了,对方要是被你三言两语骗过去了,大明早就亡了。

“嗖!”地一声响动,是弩箭破空的声音,早就准备好的哈密王弓弩手待安克帖木儿一声令下后,立即一箭射穿了那位刚才喊话的明军的喉咙。

“有警报!有警报!准备战斗!”与这位明军一起巡夜的九名士兵立即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纷纷拿出硬弓来,就地找了个掩护就开始与哈密的叛军对射。一名明军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向着不远处的观察哨画了三个圆圈。只不过第三个圈还没有画完,他就被哈密叛军的弓弩手给射死了。

这一下子,附近的明军都知道这一带出事了,立即一边高声示警,一边迅地向这一带赶过来。

“快杀出去!前面就是荣华富贵,杀啊!”安克帖木儿高声大叫着,抽出战刀来,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办法回头,成败在此一举,这个时候只有舍命一搏了。

他手下的哈密军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早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纷纷抽出兵器来,高声大叫着,向着对面的明军冲了过去。

对方是突然袭击,又是背水一战,一时间明军竟然还落了下风。

“殿下!”帐外的侍卫又着急忙荒的跑进来,跪在朱楧的跟前,大声地禀报道:“启禀殿下,哈密军兵变了。”

“什么?”朱楧闻言不觉大惊,哈密军虽然人数不多,战斗力也有限,但这个时候闹兵变确实是很伤士气的行为,一个咕噜爬起来,急忙冲着那名侍卫说道:“去拿本王的盔甲和兵器来。”

帐外的明军大营一片混乱,许多人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震惊了,今天夜里乌云闭月,也周围一片漆黑,借着几个微弱的火把很难看清楚生了什么,因此明军有些猝不及防,竟然被这一队哈密军士兵冲了出去。

“快!冲到壕沟对面,鸣金三声,对方就会来接应我们。”安克帖木儿高声大叫着指挥着军队冲锋,原来他和回鹘军早有勾结,约好了投降的暗号,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跟随安克帖木儿的哈密军队疯了一样的冲向壕沟的对面,向前一步是天堂,向后一步是地狱,任谁也会拼命。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壕沟边上的时候,黑夜里突然闪出一彪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的一位英气逼人的少年凌空大喝道:“叛贼!本王何曾薄待尔等,尔等居然想要背叛我?”

说话的正是肃王朱楧。

“哼!好一句何曾薄待,我们兄弟这几日给你当炮灰当的够多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回鹘那边的人,来日战场相见,还望肃王恕我等无礼。”安克帖木儿十分不屑地回了一句,黑夜之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是十分不满的。

“用不着来日,今日本王就与尔等见个分晓!”朱楧勃然大怒,这个世界上除了老朱以外,还没有人敢如此挑战他的权威,简直是视他这个肃王如无物,当即取下硬弓来,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盲射。

“啊!”地一声惨叫,传来了马上一人应声倒地的声音,不得不说朱楧的箭法还真不是盖的,中箭倒地的人正是此次叛乱的头领——安克帖木儿。

“安克大人!”哈密叛军万万没想到他们的领就这样一下子被对方给射死了,一下子吓得六神无主,许多人纷纷扔掉兵器投降,剩下的人想要负隅顽抗也完全没有了胜算,被明军绞杀殆尽。

朱楧身穿重甲,迈着坚定的步子,带着一队卫兵走到安克帖木儿的尸体旁边,见他马背上滚下来的两个带血的布包里包着的正是哈密王纳忽里父子的人头,这才确定了此次兵变的主使是这个叫安克帖木儿的家伙,这个人曾经派人暗杀过自己和娜扎,这段时间为了大局,朱楧一直忍着,没想到今天他又跳出了跟自己作对。

朱楧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地怒火,眼眸中一下子射出了灼热的火焰,恶狠狠地说道:“将安克帖木儿五马分尸,所有参与兵变的人全部斩一个不留!”

随后,又斜眼看了一下哈密王纳忽里的级,心中略微泛起了一丝不忍之意,这位哈密王虽然老是跟自己闹别扭,但彼此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坦白来说,自己若是处于他那个位置,肯定也会这么做,谁愿意将自己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拱手让出?

朱楧对这个哈密王的所作所为深表理解,况且再怎么说他也是迪丽娜扎的父亲,这点人情总是要念的,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将哈密王父子的尸体缝好运往哈密,以王礼下葬。”

“臣遵令!”一名站在朱楧身边的千户向朱楧作了一揖,慷慨的回答道。他这种级别的官员平时是见不到王爷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在王爷跟前好好表现一次,怎么能不积极呢?

这次兵变被彻底平定,共斩杀闹事的哈密军将士上千人,鲜血流了一地,不过朱楧对此还是略微有点庆幸的,多亏了安克帖木儿这个蠢货杀了哈密王,要不然自己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安置他,虽说让他当哈密城主是骗他的,但毕竟这件事是自己亲口答应的,出尔反尔打自己嘴巴的事还是很不好受的。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甚至开始了有了阵阵雷声,看来免不了要来一场倾盆大雨。朱楧信步返回大帐,这时候一名传令兵打马走过来,见到朱楧后,一个咕噜翻下马来,单膝跪在地上,行了一礼道:“启禀大王,长孙将军已经击退了回鹘军的袭扰部队。”

朱楧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此事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因此也不觉得吃惊,很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那名传令兵退下,然后径直回到自己的大帐内,宽衣解带,到头就睡。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跟瓢泼一般,哗哗地洒在双方的营地上。

朱楧的中军大帐建在了地势较高的地方,搭建技巧也很讲究,以确保他这个王爷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都可以住的舒服。

现在的朱楧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住所问题,虽说穿越成王爷之后,他变娇贵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能吃苦的,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带着大军来打仗了。这个时候他最担心的还是火器营的火药,明朝初年的火器防水性能都是很差的,火药不是装在金属容器里面,而是散着倒进炮管或者火铳管里,如果火器湿了的话,那火药就会失灵。

明朝末年,孙传庭出关驰援开封与李自成最后一战时,就是遇上了连日大雨而失败,连续不断的大雨不仅阻断了明军的粮道,搞的明军只能吃没有长熟的柿子充饥,士兵们的体力跟不上,还使得孙传庭精心打造的火车营威力大减,没有打破李自成的骑兵阵,被李自成打了个防守反击。

实际上,直到鸦片战争时,英军的火器都没有解决防水的问题,更何况是明朝时期的火器。

史学家往往把孙传庭最后的失败归咎于崇祯太急切,逼着他出关与李自成作战,这实际上是完全不了解当时的形势,不从当时的实际情况出,而是从满清编纂的史料出。

实际上,崇祯当时也没得选。开封城已经被李自成围了三次了,粮草断绝,危若累卵,都开始人吃人了,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而且开封是京城的南大门,只要拿下来开封,就可以沿着古运河北上直逼京城。当年徐达北伐元大都就是走的这条路线。徐达可以这么做,为什么李自成就不能这么做?为什么要绕到陕西呢?你从开封坐车去北京还要绕到陕西转车吗?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陕西的孙传庭虽然有一定的实力,但陕西的地形太有特点了,只要将潼关堵住,外面的人就别想进来,当然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当年朱元璋派徐达常遇春北伐的时候,为了防备陕西的李思齐支援,就先派邓愈攻占了潼关,将他的军队锁在了陕西,是李思齐的大军挥不了任何作用。北宋靖康之变时,金军也是先派部队攻占了潼关,使得北宋的王牌军队——秦晋西军窝在陕西出不来,这才从容的攻破了开封。前人珠玉在前,李自成为什么不能效仿呢?他若是攻占了开封之后,也派一支部队攻占潼关,那孙传庭的十万大军也就被锁在里面,毫无用处了,所谓扼京师上游这句话,就成了一句空话,这句话说不定也是孙传庭的一句托词,因为说的很没有水平,不符合他的智商。

实际上这件事大家都没有错,错就错在明朝该亡了,气数已尽。孙传庭考虑的是战术问题——“兵新募,不堪用”,带着一群未经训练的新军去和李自成交战胜算的确不大。而崇祯考虑的是战略问题,李自成若是打破了开封就可以直逼京城端掉皇帝的老巢了,到时候你就算是练出了足以横扫天下的军队又有什么用?崇祯不是元顺帝,不能往北边跑,依照他的性子,到时候肯定就是殉国一条路。所以说这件事不能怪崇祯心急,是他没得选。

崇祯当时手里就只剩下三张牌了,第一张牌就是窝到武汉的左良玉,左良玉部虽然有一定的实力,但已经被李自成打怕了,不敢跟他交锋,而且左良玉嚣张跋扈,此时已经不怎么听调遣了,所以这张牌形同虚设。

第二张就是宁远总兵吴三桂,这个就不用多说了,他还要防备满清南下,离不开,宁远是战略要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后世的一些自以为是大神的人整天质疑关宁防线的作用,这实在是自以为是的观点。他们的理由是清军数次绕过关宁防线跑到明朝腹地入寇,防线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关宁防线跟后世的马奇诺防线一样,是形象工程,形同虚设。

持这种观点的人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建立关宁防线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明朝后期的财政收入几乎都砸到上面去了。明朝的皇帝和那些考上进士、榜眼、状元又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混到权力巅峰的人都是傻子吗?没用他们还费那么大劲干什么?

那些将关宁防线比作马奇诺防线的人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地形,诸位书友可以打开百度地图看一下,从北京到东北的火车就一条路,就是沿着关宁防线到沈阳。这是因为,从沈阳到锦州再到山海关是一马平川的大路,就算是古代的交通条件下,十几万人刷刷地也就过去了。而要是从蒙古绕路的话,不仅远,路还特别难走,又窄又陡,几万人的部队都要绕老半天,非常不方便。

清军能几次成功入寇明朝是因为当时明朝国力虚弱,再加上内部大乱,无力阻击而已,若是太平年代,只要把后路切断,那深入明朝腹地的清军就有了被关门打狗的危险。也正是因为有关宁防线的阻隔,清军前几次只能入寇,抢完就要跑,要不等明朝的援军汇集,就有被包饺子的危险。

其实,清军一直都是想攻占明朝的疆土的,谁会嫌自己的地盘大?只是形势不允许而已。

后世的张作霖要从北京退到东北时,有情报显示日本人在皇姑屯火车站有异动,他的参谋长杨宇霆就劝他乘坐汽车,从古北口绕路回东北,结果他嫌绕的慌没有听从,被炸死在了皇姑屯火车站。

第二百零三章 刚正面

所以说,关宁防线是很有作用的,如果放弃的话,清朝就会直逼上海关,他们那十几万精锐的部队就会直接威胁到京城的安全,皇帝大人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直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崇祯才调吴三桂回京入卫,弃几百里地倒没什么,关键是防线崩溃之后,京城就会直接面临八旗军的压力,危险,真的很危险。

最后一张牌就是孙传庭的陕西军,虽然兵新募,不堪用,也只能将就着用了,除了这三张牌之外,其余的黄得功、朱大典等等,力量小而分散,形不成战略力量,不足以使用。

这也就是为什么弘光朝廷瞬间就灭亡的原因,崇祯上吊的时候,明朝的三大战略军事力量灭亡的灭亡,投降的投降,只剩下一些弱小的二流部队,怎么能挡得住八旗军的攻势?

在清朝的官方史书里,弘光皇帝朱由崧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除了享受以外什么都不会干。关于这个记载,笔者认为要么是东林党和清朝的故意抹黑,要么就是朱由崧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当不了多久,一没钱,二没兵,还有一帮东林党虎视眈眈的要搞自己,既然横竖都要灭亡,还不如趁机好好享受一把,过一过皇帝瘾。

肃国的火器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早在昨天晚上打雷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做防水工作,火药能放到瓷罐里的都放到了瓷罐里面,剩下的都和火器用油布包起来,但饶是如此,还是免不了受潮,许多火药因此而失效了。

朱楧对此开始隐隐地担忧起来,回鹘军兵马较明军多,明军完全是靠火器来压制对方,现在火器又失灵的趋势,这让他如何不担心?自己能想到的,对方也一定能想到。

到了晚上的时候,雨还没有停止,朱楧终于坐不住了,召集手下的将领安排任务道:“从现在开始,我军收缩防御。编为左中右三个集团军。后将军范朝西!”

“末将在!”范朝西站出班来,向朱楧深深地作了一揖,大声的说道。

“命你为右翼总兵,负责掩护我军的右翼,若遇到敌军袭击,不惜一切代价,坚决顶住!”朱楧瞪着一双灼热的目光像一只猛虎一样盯着他,不容讨价还价的说道。

“末将领命!”范朝西被朱楧看的浑身一凛,深感责任重大,站直身子,挺起胸膛,慷慨激昂的说道。

“前将军瞿能为左翼总兵,与后将军一样,若遇到敌军偷袭,不惜一切代价,坚决顶住!”朱楧看了一眼传令兵,不容置喙的说道。瞿能还在养伤,他的意思是让传令兵通知瞿能。

“殿下,瞿将军的伤还没有好,是不是换个人?或者是让长孙宏借着干?”左将军李勉听到朱楧的这个命令不禁吃了一惊,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将这个重任交给一个受了伤的人,还以为王爷把瞿能受伤这件事给忘记了。

“不行!长孙宏的能力不够!”朱楧虎目一扫,断然拒绝道:“你去告诉瞿能,这点小伤就受不了了?装什么蒜啊,马上到本王的左翼军给我当总兵!”

这一下子轮到众位将士懵逼了,昨天敌军夜袭的时候,长孙宏派人来求援,朱楧连理都没理,似乎是对长孙宏很放心,怎么这个时候又说人家能力不够了?非要让一个受了伤的人担任总兵。

朱楧看着诸位将领面面相觑的样子,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大战在即,没工夫卖关子,将诸将心中的疑团都解除了他们才会安心打仗,于是道:“昨天敌军夜袭,虽然声势较大,但他们心里还是认为他们的粮道是可以重新建好的,只要粮道建好了他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拖垮我军。因此他们谁也舍不得拼命,毕竟谁也不想死在成功之前。而现在,天将大雨,看着样子,没个几天是停不了的,这样的话,对方的粮道就建不好了,会陷入断粮的危险。为了避免自己陷入险地,他们明天肯定殊死一搏,以求趁着我们的火器不能用打退我们,这样以来,以长孙宏的能力是无法应付的。”

“大王英明!”诸位将领都被朱楧这一番高论给深深地折服了,自己的领袖能有如此识人之明,以及如此深邃的谋略,何愁打不退回鹘军,每一位明军将领的士气又涨了一大截,只等着明日的厮杀。

“其余人,随本王坐镇中军,节节防御,明日与回鹘军一决高下!”

“末将遵命!”肃国的将领又是一阵整齐的应诺声,声震屋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自信,只等着日出时分将举兵来犯的回鹘军撕个粉碎。

果然不出朱楧所料,此时的回鹘军大营内,气氛也是异常紧张,大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了,而且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在这种环境之下,回鹘军的粮道就别想建立起来了。古代的路都是泥土路,一下雨根本没办法走,还怎么运粮食?

坐在大将军椅上的博尔忽暗叹倒霉,西北地区是少雨的,可是今天偏偏下这么大的雨,这不是要断他的后路吗?

“大将军,不能再拖了!这粮道怕是建不好了,过了明天军中就该断粮了,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击垮明军。”性格勇猛好战的副将军赤鲁旱扯着嗓子大叫道,在他看来,正是因为副将军和也花不台的懦弱才让十几万回鹘军陷入如此境地。若是听了他的话,明军早就被击退了。

“大将军,末将也认为该出击了。现在天将大雨,虽然对我军运粮不利,但明天的火器也不能使用。将士们都知道我们只剩下一天的粮食了,肯定会奋力拼杀,我们明日出战,胜算还是很大的。”这个时候,一贯和赤鲁旱作对的也花不台也顾不上跟他唱反调了,因为他知道,回鹘军只剩下了放手一搏这一条路,此时若是还耍个性,那纯粹是没事找抽型人格。

“好!明日我军就全军出动,进攻明军。赤鲁旱,你率领左军;也花不台,你率领右军;本大将军自领中军,我们中央突破,两翼包抄,一定要将对面的十万明军撕个粉碎!”回鹘的大将军博尔忽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虎着脸大喝道。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有一种不破明军誓不还的气势!

“末将领命!”回鹘军的大小将校也被博尔忽的气势所感染,纷纷高声叫嚷着,接下这道将令。在他们看来,明军之所以敢跟他们叫板,完全是仗着火器的压制,看着样子明天还是会下雨,到时候不能使用火器的命就跟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分别。

博尔忽见士气可用,心里十分高兴,虎目一扫,威严地对诸位将领说道:“明日谁肯做本大将军的先锋?”

“末将愿往!”说话的是金刀驸马,他站出来,将右手放在胸前锤了几下,慷慨激昂的说道:“上次让朱楧小儿侥幸逃走了,这次末将一定将他生擒到大将军座下!”

“好!本大将军就准你所请!”金刀驸马也是一员勇将,打仗虽然没什么头脑,但有一股子狠劲,见人就往里面冲,谁都拦不住,明天自己不正是需要这样的人吗?博尔忽对这个人选非常满意,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指金刀驸马,威严的说道。

“谢大将军!”金刀驸马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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