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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宋朝之帝国崛起》


第一章先杀一批搅屎棍再说!

唐哲觉得他是历史上最不幸的穿越者,别人都是穿越到明朝当王爷当皇帝或者到宋朝做宰执,最差的也可以去崇祯年代,来个翻盘,分分钟吊打了建奴。

但是他却穿越到了赵桓身上,就是那个听说自己要当皇帝了哭了整整一夜的窝囊废。

所有人都是绞尽脑汁想上位,他是一听说自己要成皇帝了就哇哇大哭。

更加悲惨的是,这货在历史上只做了一年零二个月的皇帝,就被北方的女真掳走了,北宋覆灭,中原沉沦。

也就是整个中国历史上最耻辱的靖康之变了。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这哥们儿在北方过得十分凄凉,最后据说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踩死了。

这就意味着,再过一年零二个月,唐哲就要被金人掳走,北宋皇室全部要像牛马牲畜一样被拖到北方的寒苦之地,自己的女人要被轮了一遍又一遍。

华夏上下五千年,朝代兴衰,各有特色,但若说汉人朝代中,最软弱最没用的,就属宋朝了。

有宋一代,割地赔款,家常便饭。

和大汉的血气以及盛唐的强势没法比,即便是和后世的明朝比起来,也弱了一大截,至少明朝有天子守国门的传统,不割地不赔款。

整个宋朝,除了太祖赵匡胤还有一些大才,其他的皇帝,一个比一个怂,一个比一个软。

这不,便宜老爹把整个大宋江山搞得乌烟瘴气后,听说金贼要打来了,立刻吓尿,皇位都不要了,赶紧禅让,有多远跑多远。

而这个赵桓,一看皇位落在自己头上了,真是感觉悲从天降,直接哭晕在厕所。

不过一夜之后,憔悴的新皇脑子里却已经不是以前的赵桓,而是唐哲这个倒霉催的。

唐哲是一个企业小员工,就是那种满腔热血,但是每天都成鸡血最后变成狗血的小职员。

言归正传,既然都来了,就要想办法活下去不是?

其实宋朝这个朝代,除了公务猿臃肿一点,军队臃肿一点,武官地位卑微一点,官场浮躁一点,皇室胆小一点,外敌强大一点,还是有优点的,例如经济就很发达。

至少不像崇祯那货,国库都空了,借钱也借不到,最后只好自挂东南枝。

但是在北宋末年,社会形态已经扭曲,公务猿兼并土地高达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全国的公务猿只有百分之三,却占据着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土地,这意味着许多底层人民都要被迫变成农奴。

仅仅这一点,就像蓄能已久的炸药,可能随时要把这个看似繁华的帝国炸得分崩离析。

皇帝先理了一理,按照后世某些书上说的,其实中国的历史,就是皇权和官僚的博弈。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有百姓,百姓是皇帝的百姓,皇帝一个人治理不了,于是就聘请了很多外人来治理。

这些外人就是以宰相和太尉为首的文武百官了。

就和后世的公司里的老板与管理者一个道理,老板自己注册公司,自己拿钱租场地,但需要发展业务,开疆扩土,就需要有人。

这宰相就好比是一个公司的总裁或者首席运营官,负责整个公司的运营管理,太尉就像市场总监,负责开疆拓土,司法部门更像是人力资源部,对人才进行考评。

只是这官僚集团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喜欢背着皇帝剥削人民,就像某些公司的总裁,背着董事长在内部捞钱一样。

捞钱归捞钱,很多董事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但有些家伙只捞钱不干活。

若是董事长能干,还能压制得住这帮剥削人民的官僚,或者任用贤明的官员,若是遇到一个废物董事长,那分分钟玩完。

你比如眼前这个王八蛋,大宋著名的“浪子宰相”李邦彦,就是被著名的脑残艺术家宋徽宗一手提拔起来的。

宋徽宗这个人搁在后世,会是一个小有成就的艺术家,偏偏他投胎到了皇家,把全国人民坑得够惨,北宋末年的奸臣不是一个个出现的,而是一群群出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奸,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奸。

“请陛下保重龙体!”

李邦彦的声音传来,赵桓一阵恶心,这个王八蛋是葬送大宋江山的罪魁祸首之一,一年零二个月后,老子被女真那群野蛮人掳走,老子的老婆要被搞死,老子的妹妹要被搞死,老子的下半辈子都完了,还保重个屁的龙体。

皇帝看都不看李邦彦,只是冷冷道:“李爱卿有何事见朕?”

李邦彦立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高呼道:“陛下,眼下金国来犯,臣请求陛下立刻派出使臣求和,以免山河破碎,神州蒙尘。”

皇帝一听顿时气炸了,果然这个鸟德行,你奶奶个腿的。

皇帝心中怒火中烧,但表面却佯装淡定:“李爱卿,你看议和使臣派谁去比较好呢?”

李邦彦一听皇帝这意思好像是已经答应了议和,心中大喜。

数日前,主战派李纲向先皇帝,也就是说如今的太上皇进言请求禅让帝位于太子赵桓,宋徽宗那个怂逼立刻就答应了。

新皇与李纲走得近,朝野大臣们都在猜测这新皇帝是要重用李纲开战了,各个心中担忧,若开战了,金国人真把东京攻陷了可咋办,他们的金银财宝女人都在东京。

这可不行,万万不能!

于是,李邦彦便在蔡京等人的唆使下,连夜来见新皇,要求新皇立刻派出使臣议和。

弱宋自建国以来就有对外议和赔款的优良传统,比如檀渊之盟,弱宋罕见的打赢了,却议和了,赔款了!

你比如这一年金贼围攻开封,种师道和李纲将金贼击退了好几次,可以说是取得了绝对的胜利,硬是被撤职了。

唐帝国若是打赢了会对对手说:“你特么以后老实一点,小心老子灭你全族,每年乖乖进贡!”

弱宋若是打赢了会对对手说:“哎呀,你看我都打赢了,我是不是有资格谈议和了?我是不是有资格进贡了?什么?有资格了?哇,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作为后世人的唐哲,用脚指甲都没有想通弱宋的渣渣皇帝们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什么?

狗屎都不会这样运转!

李邦彦没想到新皇也是这样想的,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暂时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

他是典型的贪生怕死之辈,一提到战争,脑子里只有这几个词:议和!投降!割地!赔款!

“臣以为,派童贯童大人最为合适。”

合适个屁!就童贯那尿性,去了肯定是求和!还不把整个江山都卖了!

“此事关系重大,李爱卿,不如早朝由群臣议决。”

皇帝如此说,李邦彦以为赵桓铁定是要议和了,激动道:“陛下圣明!”

说完皇帝再也不想看见李邦彦那张脸,三言两语打发他走了。

议和?早朝要是谁敢提议和,朕诛他九族!

皇帝之所以说早朝再议,便是要看看这朝堂上,到底有多少人主张议和的,特么的谁他娘的说朝堂上不允许杀人的!劳资分分钟弄死一片,有的是人望眼欲穿想上位!

这弱宋江山,就是对那帮道貌岸然的文人们太好了,不杀文人是祖制,历代皇帝都遵守祖制。

还好劳资是穿越过来的,狗屁祖制,有劳资的命重要吗!

“来人,让李纲来见朕!”

李纲见到通报,连夜进宫。

“臣李纲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爱卿快快请起!”

李纲起身,赵桓见李纲神色素白,眼袋肥大,情知他平日夜不能寐,必然是操劳外患之事,但他目光却依然有神,显然心志坚定。

若赵家皇帝有稍微狠一点的角色,弱宋江山何故尽落金贼之手?

那北方华夏百姓又何故遭外族凌辱?

李纲最近甚是郁闷,如今金贼欲南下,满朝百官,竟大多要议和,朝堂上唯有他主战,却是孤立无援。

新皇登基竟哭晕,竟畏金贼如斯,这大宋的气象怎成了这般模样!

见李纲面上有忧容,赵桓自然知道他所思所虑。

“爱卿,金贼南下,朕统神州,欲与金贼决一死战,此战便要仰仗爱卿了!”

李纲微微一怔,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赵桓:“陛下此话当真?”

随即,他又觉得如此直白盯着天子有失臣礼,连忙埋下头道:“臣死罪!”

“你可别死,你要是死了,谁来给朕统兵御敌?”

李纲心中大喜:“谢陛下信任,臣定当粉身碎骨,以报陛下!”

赵桓心中道:其实北宋末年的格局也不算糟糕到无药可救,至少朝堂的士大夫也不全如崇祯朝那般贪生怕死,这李纲便是忠烈之辈。

更别说还有岳飞、韩世忠、宗泽等人。

宗泽是北宋末年顶梁柱,可惜年岁已高,此时中兴四将之首的岳飞才24岁,尚未遇到宗泽,却已经是热血青年,不知身在何处。

想到这里,赵桓觉得局面真的没有想象那么差,而且只要将李纲用好了,再调种师道回京勤王,只需要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走,再将议和派全部杀掉,金贼必无法攻破东京。

“李爱卿,朕问你,现在首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回陛下,如今朝堂以蔡相公为首,皆言议和,致京师无人敢正面应战,臣以为陛下当向举国上下表决心,誓死守国!”

李纲素以刚直著称,赵桓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话也只有他敢说,方才的李邦彦之流必然早就劝他南下避难。

赵家皇帝缺的是血性,皇帝怂,致使举国上下皆怂!

“好,李爱卿,朕知道了,早朝之时朕便来做表态!”

李纲激动得无以言表,他最害怕的不是金贼南下,而是害怕当今天子一味求和。

“圣天子在上,臣必赴汤蹈火!”

有了李纲的这一席话,赵桓心里踏实多了,他也向李纲表了决心,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议和,决战到底。

出宫后,李纲一路兴奋,今日见赵桓,觉得赵桓似乎有往日有些不同。

李纲走后,赵桓思忖前后。

北宋千疮百孔,土地问题、公务猿问题、军队问题、财政问题,全是问题。

但现在最紧要的是解决金贼南下的问题,不然赵桓就要被掳掠到北方过悲惨生活了,接下来他心中一腔的抱负又谈何施展?

“干他大爷的!先杀一批搅屎棍再说!”

第二章既然你这么想死,朕就成全你

世人只知明朝有锦衣卫,为皇帝亲军,代皇帝行事。

却不知,在宋代,也有与锦衣卫一样的机构,便是皇城司。

皇城司在历史上并不出名,最重要的原因是宋朝士大夫集团太强势,即便皇帝将相权和兵权都分散成功达到了相互掣肘的局面,但皇城司的势力依然出不了汴京。

此时在赵桓面前的这个人便是皇城司干当官之一的谢大海,这谢大海出生卑微,父母没啥文化,听算命先生说命中缺水,于是父母就给取了个名叫谢大海。

贫苦人家的孩子要往上爬,必须付出比别人多一万倍的努力,谢大海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坚硬,走路的时候,整个人站得笔直,就像一支枪竖立在地上。

赵桓颇为意外也非常高兴自己的干当官居然有这种类型的人。

实在天助我也!

和锦衣卫一样,干当官做的都是铁血之事,必须要冷酷之人,这谢大海全身上下都冷到了骨子里了。

冷归冷,但在皇帝面前,谢大海还是收敛得紧。

见到皇帝,谢大海行礼,恭敬道:“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桓也未让他起身,而是道:“谢大海,朕问你,方今皇城司要职为何?”

虽不知皇帝为何突然这样问,谢大海唯有恭恭敬敬道:“皇城司乃陛下亲军,一掌宫禁宿卫,一掌刺探监察,皆为陛下分忧!”

“你口中陛下指的又是何人?”

谢大海心中一凛,皇帝为何突然问得这般直白?

他连忙开口小心答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陛下九五之尊,代天统御神州,微臣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事实上,宋徽宗刚退位,赵桓新帝即位,局面并不稳定,皇城司以前直接向宋徽宗汇报,赵桓担心自己被架空。

皇城司乃是皇帝亲军,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皇帝监视一切的耳目。

赵桓现在终于切身体会到为什么放牛娃要设置锦衣卫那种机构了,作为孤家寡人的皇帝,实在太需要这样的机构,不然如何对抗群臣?如何监控民间舆情?如何刺探敌国军情?

靠那帮整天只知道读圣贤书满脑子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要牢牢地掌管一个庞大的帝国,皇帝必须要有自己对内的直属亲军!

这支亲军的效果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皇帝让他们上刀山,他们争着往上爬,皇帝让他们下油锅,他们抢着跳!

赵桓认为,自己接下来一系列的改革政策的实施,必然会阻力重重,他都能预想得到。

所以,他必须要有比卫鞅还要强势的铁腕政策!

所以,他太需要皇城司了!

“谢大海,朕刚刚登基,蔡京、李邦彦等朕的肱骨大臣们,就在朕面前说你以皇家名义,结党营私,滥用职权,可有此事?”

谢大海顿时吓得面色发白,全身颤抖,连忙道:“罪臣万死!罪臣不敢!还请陛下明查!”

赵桓又道:“大臣们说,朕的亲军都是一帮败坏纲纪的土匪,应当废除,所有皇城司卫当彻查,流放!”

“卑职有罪!”谢大海心中叫苦,皇城司虽说是皇帝亲军,但被那帮大臣们压得死死的。

这大宋讲究的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说白了,强势的士大夫集团,直接碾压了皇城司,将皇城司的势力范围硬生生围在了开封城。

这也是后世大多数人都没有听说过皇城司的最重要的原因,你看明朝的锦衣卫,各个如狼如虎,那是因为有明朝的皇帝们撑腰!

“你何罪之有!依朕看!那群书呆子以为他们真的能执掌好这个国家了!”赵桓愠怒,“朕乃是天子,皇城司乃天子亲军,他们胆敢当着朕的面诬告朕的亲军,是要造反了吗!”

谢大海将脑袋埋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心中却是琢磨不透赵桓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琢磨皇帝心思向来也不是他的长处,他只需要按照皇帝的意志去办事,将事情办得利索一点就可以了。

但停下来,皇帝是对士大夫们很不满了?

或者对蔡宰相很不满了,看来这朝野是要变天了!

“自今日起,朕交代的事,该办的去办,放手去办!”

“多谢陛下信任,卑职万死不辞!”

谢大海告退,心中却是起伏不定,莫非陛下要大用皇城司?

待早朝,朝堂下大臣高呼万岁后,赵桓道:“有事准奏,无事退朝。”

“臣有奏。”却见那李邦彦连忙站了出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早已将昨晚与赵桓所见与蔡京等人说了一遍,这朝堂至少的士大夫们,除了李纲,都已经笃定皇帝要议和了,今日这议和之事便是要彻底定下来,并且选派使臣,最好今日便启程北上,以免夜长梦多。

赵桓一见果然是李邦彦这个王八蛋站出来了,心中乐呵着,老子就担心你这王八蛋今天不站出来,没想到这么快!

赵桓还是低估了这群人对战争的畏惧,李邦彦一副贪生怕死的狗样,再次恶心了一把赵桓。

“李爱卿有何事要奏?”

“陛下,金人已经渡过黄河,正往开封前来,臣以为,当派使臣前去议和。”

一边李纲一听,立刻也上前,强了李邦彦的话,道:“陛下,万万不可,金贼欺软怕硬,我朝越是畏惧金贼,金贼越是得寸进尺!”

“陛下,金人久居北方寒苦之地,南下不过是为了求取粮食过冬,我朝断没有必要与金人开战,只需要赠与他们钱粮,他们必然会退兵!”

“陛下……”

李纲想再言,被童贯打断:“陛下,大宋乃天朝上国,富甲天下,何须与境外蛮夷计较,臣亦以为当议和!”

王甫道:“臣附议!”

赵桓一见这架势,顿时心中乐了:果然,这几个家伙不亏是北宋末年巨奸!

就说这童贯,掌管禁军二十年,将整个大宋的禁军都废掉了。

宣和四年,攻辽失败,乞求金贼攻打燕京,后以百万贯赎燕京等空城而归,却大肆邀功。

便是在今年,金贼南下,攻打太原,身为枢密使,全国最高军政长官,竟然弃全军南逃,致使宋军西军大乱而惨败。

那王甫就更不必说,方腊起义,他粉丝太平,隐瞒不报,致使南方祸端大起。

赵桓鄙视地瞥了一眼下面的大臣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君子们!

赵桓高喊道:“皇城司谢大海何在!”

却见一个戎装的大汉走了进来,目光冰冷,全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让整个朝堂都一冷。

李邦彦连忙怒喝道:“大胆武夫,此乃朝堂,圣天子与群臣议事之所,你敢带刀进来,来人!将此人拉出去斩了!”

不得不说宋朝的士大夫们权力很大,李邦彦竟敢当着皇帝面如此呵斥,当然,事后他必然会跪在地上说臣有罪臣孟浪,为了天子安危,臣万死不辞之类的话。

李邦彦的话也是其他士大夫心中的想法,谢大海即便是皇帝亲军又如何?皇帝亲军也不能带刀如殿,此乃大忌,更何况武夫本来就低文官好几等。

赵桓怒道:“李邦彦,你好大的胆子,是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李邦彦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连忙颤抖地下跪:“陛下息怒,微臣担忧龙体有损,冒死不敬!”

冒死?宋朝自钦宗以前,并未杀过士大夫,这是宋的祖制,即便李邦彦如此,他定然知道赵桓不会杀他,不但不会,还会在皇帝心中留下好印象。

赵桓冷笑道:“李爱卿,你的确是在冒死,既然你这么想死,朕就成全你。”

第三章谢大海,你帮太师一把!

赵桓冷冰冰道:“念!”

旁边的太监立刻宣旨:“朕膺昊天之眷命。金贼南下,李邦彦身为太宰,畏金贼如虎,有辱大宋气节,革太宰位,拖去午门,斩立决!钦此!”

此诏一出,群臣震惊。

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杀过文官大臣,最严重的也只是流放,更别说在朝堂上公开宣示杀人,而且杀的是当朝太宰。

而且只是提议和就要杀头,这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大臣们这样想,但是赵桓却不这样认为,在他这个后世人看来,李邦彦的议和就是赔款,就是割地,就是卖国!

卖国之人不斩立决,难道还供着当大爷?

“陛下万万不可!”说话的却是王甫,并非王甫与李邦彦关系有多好要救他,相反,这王甫与李邦彦是敌对关系,王甫刚才也站出来说了议和,若要杀李邦彦,岂不是他王甫也有罪?

同样说要议和的童贯也是深吸一口气,佯装淡定。

王甫道:“圣天子在上,祖宗以来,未尝杀士人,臣等不欲自陛下开始破例。”

赵桓铿锵有力道:“卿多虑,便从朕开始破例!”

“臣等忠君为国,肝脑涂地,李太宰所言议和亦是为大宋黎明百姓着想,为圣天子江山社稷太平,圣天子刚刚继位大统,便要杀戮忠臣,此乃桀纣之道,不可取!”

赵桓直直盯着王甫,他敏锐察觉到了王甫说这些话背后深一层次的意思。

王甫绝对不是忠良之辈,他也非敢谏言的人。

赵桓刚登基,这满朝大臣都是宋徽宗的旧臣,尤其是王甫、李彦、蔡京、童贯这几个货色,在后世被称为“北宋六贼”,这些人都是拥戴宋徽宗的,即便宋微宗现在退位了。

所以他们胆敢在朝堂上这般撒野,也是有靠山的。

按照后世的史书来看,宋钦宗赵桓的确杀掉了李邦彦,但那也是在形势所迫,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流放了蔡京,将童贯斩首。

但是在现在的赵桓看来,那些做的都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李邦彦现在就死!他要将蔡京立刻挫骨扬灰,他一天都等不急!

赵桓站起来,怒道:“王爱卿,好一个忠君爱国,好一个为了天下黎明!何也!死哪里去了!”

御史中丞何也连忙出列:“臣在!”

“念!”

何也道:“宣和二年,睦州方腊小贼忤逆造反,王甫粉饰太平,不上报朝廷,致使叛军力量扩大,攻破了六郡。先皇帝派童太师率秦地十万大军才平灭方腊小贼。王甫仍因功转为少傅,又升为少师!王甫有欺君之罪!”

古人皆以字相称呼,若是直呼其名,则表示不尊敬。

何也此时直呼王甫名讳,意思已经很明显,老子要整死你!

“除此之外,王甫借位高权重之机为奸邪,搜罗诸多子女玉帛享乐,诱惑并抢夺徽猷阁待制邓之纲的妾,反而与邓之纲加罪流放到岭南。后王甫升为少保、太宰(左宰相),又上请设应奉局,王甫兼任提领,中外钱财允许他随意用,竭天下财力供应奉局之用,凡四方水土所产珍奇之物,皆苛取于百姓,然进奉给先皇帝之珍品不到十分之一,其余全归王甫似有。御史陈过庭请求罢去那些以御前使唤为名的冗官,京西转运使张汝霖请求罢去进奉西路花果,先皇帝曾采纳,王甫又上章弹劾他二人,二人都被流放远郡。王甫有贪污受贿,独断专权,陷害忠良,鱼肉百姓之罪!”

列了几大罪名出来后,何也又补充了一条:“方才,王甫亦言议和,有辱我大宋气节,当斩立决!”

御史中丞言罢,王甫大怒盯着何也道:“何大人,你一派胡言,你敢辱蔑本相!”

“陛下,何也居心叵测,臣冤枉!”

赵桓却是神色铁青,直直盯着王甫,道:“念!”

一边的太监似乎也被赵桓的气势震慑住了,有些颤抖,立刻拿出第二份圣旨,大声念道:“朕膺昊天之眷命,宰相王甫贪赃枉法,欺上瞒下,鱼肉百姓,横征暴敛!即可处死,抄家,灭九族!”

“啊!”王甫面色瞬间死灰。

“陛下!不能啊!陛下!我朝开国以来,未有杀过士大夫,更别说诛九族,陛下莫要行桀纣暴行!”

“望陛下三思!”

群臣皆跪在地上,除李纲、何也外,齐声呼喊。

李邦彦和王甫面色瞬间又恢复了一些,心想我们乃是太上皇旧臣,把持朝政几十年,你一个新皇帝上来第二天就要连杀两个宰相,这不是荒唐吗,就算你圣旨出来,必然满朝文武反对,你只能收回成命!

“谢大海!还愣着干嘛!”

谢大海心中大快,往日这些相公们对皇城司是极度厌恶,多次向太上皇谏言要撤掉皇城司,骂他们是害群之马,谢大海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立刻有几个前殿侍卫将李邦彦和王甫像拧小鸡仔一样拧起来。

“太师,救我!”

“太师!”

他们叫的太师便是大名鼎鼎的蔡京了,蔡京此时已经眼瞎,但一颗权欲欲望的心却还散发着狂热的活力,李邦彦昨晚去见赵桓,就是他唆使去试探。

蔡京终于站出来了,他说:“圣天子在上,祖宗之法不可变,陛下初登基,便要杀宰相,乃是亡国之兆,更何况先皇帝还在。”

蔡京之所以站出来说话,并非他要保住李邦彦和王甫,事实上,这两个人都先后得罪过蔡京。

蔡京只是不想新皇帝乱来,一旦对文臣开了杀戒,保不准下一个就是他了。

而事实上,赵桓早就料想到最后蔡京会站出来,他也为蔡京做了准备。

在历史上,蔡京是北宋六贼之首,是当时的大宋群众们最痛恨的人之一。

靖康元年蔡京被赵桓流放,载满金银财宝一路南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卖给他东西吃,最后在长沙活活饿死。

蔡京其实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可惜他的才能没有用在治国正道上,却都用在了如何讨好宋徽宗,例如大兴花岗岩,就是他搞出来的,整个大宋被他搞得民怨四起,和宋徽宗那个脑残皇帝一丘之貉。

当然,这个年代的士大夫们会说是蔡京欺骗了赵佶,一切都是蔡京的问题,和皇帝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在赵桓看来,宋徽宗也是个白痴,不然怎么会任由蔡京胡来。

赵桓觉得正统历史里蔡京的死法完全是便宜蔡京了,像蔡京这种人,就应该凌迟!然后诛九族,以昭告天下!

蔡京此话有两层意思:一、宰相你不能杀,最多流放;二、太上皇昨天刚把皇位给你,不代表太上皇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们都是太上皇的旧臣,你敢动我们,就是在明着和太上皇作对,你是嫌当一天皇帝时间太长了吗?

作为穿越过来的赵桓,当然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然那么多历史书和小说都白看了。

他直言不讳道:“太师是认为朕没有权力杀人吗?需要太上皇来点头?”

皇帝如此直白的朝堂上质问,是蔡京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们并非第一天认识赵桓,赵桓这个人在做太子的时候优柔寡断,从无主见。

今日早朝,却未曾想闹出了这等局面,这哪里是优柔寡断,这分明如嬴政、刘彻一般,暴君一个!

见来威慑来不了了,蔡京立刻来软的,装可怜,他眼睛本来就已经瞎了,再这么一跪,一哭,看起来比街边要饭的还要凄惨。

“陛下,臣万万没有此意,臣是为了大宋江山着想,若是今日陛下非要杀宰相,臣只能一头撞死在这龙柱上,以表对大宋的忠心!”

这个时候,你不得不佩服蔡京的演技,可惜他没有生在后世,若他生在后世,美国好莱坞的小金人必然有他一个。

赵桓一听,乐了,哟呵,你丫这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谢大海,你帮太师一把!”

第四章凡言议和者,斩立决!

谢大海走过去,动作娴熟地拧着蔡京,摁住他的脑袋,也不等蔡京挣扎,便将他的脑袋往龙柱上撞,砰的一声闷响,群臣呆若木鸡,那表情,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眼珠子差点都掉下来了。

蔡京已经七十几岁,哪能受得住这等折腾,才一下就晕了。

但谢大海多有经验,你不是要死么?只是晕了怎么成,必须死!

他眼中尽是冷光,皇帝这是要重用皇城司,有皇帝撑腰,他怕谁,高俅太尉早已怂逼一个躲在角落一声都不敢吭了。

谢大海再撞一下,直接将蔡京脑袋撞破,脑浆都流出来了,当场惨死。

赵桓微笑地大声道:“这是太师自己要求的,朕当然要满足他!”

终于死人了,刚才朝堂上都还停留在争论和降罪的阶段,士大夫们还联合在一起,抵抗皇命,相信年轻刚继位的皇帝必然会收回成命。

但是!现在有人死了!而且不是别人!而是当朝太师!并且是在这大殿上被直接撞死的!

这表明什么?这表明皇帝不是吓唬他们玩的,是真要杀人!

一时间,朝堂上惊若寒蝉,无一人再敢站出来说话。

那李邦彦和王甫被皇城司拖下去,高呼冤枉,随即又在殿外大骂昏君,暴君一类的话。

赵桓重新坐回皇帝位上,俯视群臣。

“念!”

一边太监取出了第三份圣旨,又开始念。

“朕膺昊天之眷命。太师蔡京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排除异己,窃弄权柄,陷害忠良,大兴花石岗之役,建延福宫、艮岳,耗费巨万,设西城括田所,大肆搜刮民田,为弥补财政亏空,又祸乱盐法、茶法,铸当十大钱,以致币制混乱,民怨沸腾!判斩立决!钦此!”

这一次念,下面却是再无一人敢出声。

殿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太监念完,后又取出一份,道:“朕膺昊天之眷命。枢密使童贯,未克复燕云,耗百万赎买,回京邀功,欺上瞒下!后在西北一役,身为统帅却临阵脱逃,至西线崩溃,罪加一等!掌兵二十年,不休兵戈,不整戎装,至国朝禁军日益废弛,玩忽职守!斩首示众!钦此!”

太监一口气念完,童贯已经全身颤抖:“陛下!冤枉!”

群臣心中一凛,这是要一口气连杀四位宰相!

古往今来未有之!

皇城司将童贯拖下去,殿内一片死静。

赵桓道:“念!”

还来!难道还要杀第五个宰相不成?

所有人都恐惧,深怕下一个是自己,尤其是梁师成和朱勔,这两个人也是恶迹斑斑。

“朕膺昊天之眷命。金贼南下,朕欲与金贼决一死战,若有敢言议和者,诛九族!兵部侍郎李纲临危受命,接掌枢密!钦此!”

所有人都缓了一口气,原来是提拔李纲的圣旨。

李纲上前拜谢:“臣谢恩,圣天子在上,臣必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将金贼驱逐出我大宋领地!”

李纲虽说对赵桓当殿杀蔡京也有些异议,但他此时更多关注点是主战。

实际上,眼下最大的矛盾是金军已经渡过黄河,很快将会兵临城下。

“李纲,你记住,朕要的不仅仅是将金贼驱逐出大宋领地,朕要的是收回燕云,饮马河西,重回汉唐旧地,振我华夏雄风!”

“遵旨!”

退朝后,赵桓回到自己的书房,他一夜未眠,现在有些劳累,但更多的是兴奋。

“陛下,高太尉求见。”

“让他进来。”

“罪臣叩拜圣天子!”

“高太尉何罪之有?”

“罪臣任太尉以来,禁军松懈,乃是罪臣无能,请圣天子降罪,罪臣甘愿受罚!”

先前早朝,被赵桓这么一杀,最先醒悟过来的却是这位高太尉。

说到高俅,后世很多人是从《水浒传》里了解到了他,但其实《宋史》中却并未有他详细的记载,只能粗略判断他这个人是一个地地道道草根,因为足球玩得好而得宠。

高俅与童贯、蔡京非一党,虽说也不干净,但为人倒是仗义,他最开始是苏轼的书童,后来得势,蔡京对苏轼迫害,高俅不但没有参与,反而出手援助。

他说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苏轼对他的恩情。

就冲这一点,赵桓对高俅尚有一些好感。

赵桓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相反,他的志向就是做一个无耻的流氓!

他也完全可以容忍朝中有人在灰色地带拿钱,他最不能忍的是,那些拿了钱不干活,比猪还懒的家伙,不但如此,他们还阻碍皇帝政令的下发!

并且,还绞尽脑汁收刮民脂民膏!大宋的跗骨之蛆!这样的人,他是最痛恨的!

这高俅虽说也没有做什么事实,但赵桓却觉得另有他用。

“高太尉多虑了,太尉忠君报国,朕心里清楚,只是朕有一想法要与太尉说说。”

高俅一颗悬着的心立刻落了下来:“请圣天子明示。”

“国人喜欢蹴鞠,久闻太尉乃是蹴鞠高手,朕欲设立蹴鞠院,命卿为蹴鞠侍郎如何?”

高俅身为太尉,乃是全国军政首脑,与童贯的枢密使一个级别,那蹴鞠院却最多是礼部下设的分支,蹴鞠侍郎官就更低了,这是明着降级。

不过高俅也极聪明的人,他能做到太尉之位绝对不是他有真材实料,而是懂得博取宋徽宗的欢心。

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宋徽宗已经退居幕后,高俅思前想后,也觉得自己该交出太尉之职了,毕竟接下来与他对着干的是李纲那个暴脾气,他年近六十,一大堆的把柄在皇城司手里,御史们也早就盯着他了,保不准明天他也可能落得和李邦彦等人一样下场。

不如主动来请罪,望皇帝能从轻发落。

皇帝没有要他的脑袋已经是万幸,现在让他去搞蹴鞠,那又是他本人生平最大的爱好,他当然是愿意的。

至于梁师成等人,今日必然会去先皇帝那里告状,接下来免不得有一场恶斗。

在正史里,宋徽宗南逃,高俅是宋徽宗一党,他率领禁军南下去追随宋徽宗了,与同时宋徽宗的狗的童贯争风吃醋,后来高俅放弃重回京师,很快病死。

高俅眼下来找赵桓,着实是吓破了胆。

蹴鞠侍郎就蹴鞠侍郎,这个闲职也挺好,适合养老!

但是赵桓却不这么想,对于他这个后世人来说,国足是整个中国的痛,他回到宋朝,当然要从宋朝开始狠抓,他对高俅的这个职位是寄予厚望的。

从更深一点的层次来说,运动可以增强国人身体素质,改变国民风貌!

赵桓不仅要在大宋推行全民体育运动,等拿下草原地区,他还要派商人去草原养大批量的牛,改变大宋人民的饮食结构。

第五章皇帝亲军

赵桓只是喝了几口茶,又吃了一点点心当做早餐,便急匆匆到了皇城司。

今天他在朝堂上连杀四位宰相,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宋徽宗赵佶旧臣为了自保,怕是已经在赶往赵佶宫殿,往最坏的想,他若现在不采取行动,这个皇帝位真的可能只能做一天了。

皇城司的设立是有讲究的,就像明朝设立锦衣卫后,又设立了东厂,在对付官僚机构的同时,也起到内部双向制衡的作用。

皇城司分为探事司和冰井务,探事司的干当官一共有七人,统领探事司共一万人;冰井务设监冰井务官一人,由內侍(太监)担任,冰井务人就少了很多,差不多两千人左右。

此时这监冰井务官却不在赵桓身边,想必是已经到了宋徽宗赵佶那里。

谢大海一路陪着赵桓来到皇城司探事司,探事司其余六名干当官出来迎驾,其余亲事从也出来行跪拜礼。

听闻今日朝堂之上,谢大海杀宰相的事情后,探事司一下子沸腾了,这可是本朝一来头一次。

“圣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快快免礼!”

“谢万岁!”

所有人整齐列队。

皇帝在队伍前来回走了两转,高亢的声音响起来:“你们是朕的亲军!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的荣耀!你们都是好样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帝一来居然如此褒奖他们,各个内心激动,情绪高涨。

干当官邱薛明道:“为圣天子分忧乃卑职本分,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都高喊:“为圣天子分忧,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桓也豪声道:“好!谢大海!拿酒来!”

“陛下,臣等都是粗贱小民,陛下乃真龙之躯,臣等不敢与陛下饮酒!”

“胡说!你们都是朕的好儿郎,你们不配与朕饮酒,谁配!谢大海,拿酒来,否则朕诛你九族!”

“是!陛下!”

天寒,大风,有雪花飘落。

赵桓站在外面,身着龙袍,披锦绣斗篷。

谢大海与內侍太监王奎山拿酒,给众人斟酒。

众人情绪更为激动,此乃皇帝御酒,只有两府相公有资格品尝,他们这些丘八武夫在大宋文人当道的当下,能喝上御酒,做梦都不敢这样做。

“来!儿郎们,朕先饮了这一杯酒!”

“圣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又是情绪高涨地大呼,然后一饮而尽,直接这酒,比玉露琼浆不会差。

饮完酒,赵桓又对王奎山道:“以后每月定期为探事司供月酒,不得有误!”

众人一听,以后每月都有御酒喝,顿时各个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只是在皇帝面前,却是恭敬非常。

七名干当官与一众亲事官、侍卫,皆跪匐在地,再次对皇帝表示忠心。

其实,作为皇帝,收买人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对这些人的认可,或者皇帝亲自奖励,他们便会死心塌地。

本来皇城司这帮人的脑子里就被灌输了一切为君的思想,皇帝现在又与他们一同饮御酒,又是赐御酒,这是何等优待!

慰问了自己的亲卫军后,赵桓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他回到内宫,对王奎安道:“把何也找来!”

不多久,御史中丞何也到了。

“臣何也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赵桓怒道:“何爱卿,你这个御史中丞怎么当的!”

何也大惊,匍匐在地上颤抖:“罪臣万死!请陛下恕罪!”

不用说,就今天早朝皇帝的表现,何也已经知道皇帝此时在说什么了。

一连砍了四个宰相,还有三个污点最大的,一个粱师成,一个朱勔,一个李彦,皇帝这是怪罪他没有弹劾这三位。

皇帝心中自然早有数,哪些人要砍,已经明摆着了。

前朝有六个人与先皇帝走的是最近的,分别是蔡京、李彦、梁师成、朱勔、童贯和王甫,除掉李邦彦,今天皇帝一口气砍了三个,还有三个却安然无事。

何也明面上是弹劾了李邦彦、王甫等人,其实是彻底得罪了宋徽宗集团,他已经算是赵桓这边的了,否则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何罪之有?”

“回陛下,朱勔、李彦和梁师成祸乱朝纲,死罪,臣疏忽!”

赵桓也没有在说什么,何也虽然是御史,但脑袋却是转得非常快,他三两句打发了何也,何也便立刻下去起草奏折,这奏折正是弹劾梁师成、李彦和朱勔的奏折。

何也走后,皇帝并未安心入睡,内部还有最大的隐患,就是宋徽宗,他实在睡不着,赵佶必须尽快死。

但是,杀赵佶就不能像杀李邦彦他们一样了。

李邦彦、蔡京等人的名声早就在民间臭掉了,赵桓之所以敢这样做,是他觉得杀了李邦彦他们,民间只会认为他是圣君,至于朝堂上那些士大夫,就让他们先去骂吧。

等朕将外敌先赶到北方,再关起门来好好收拾你们这帮腐儒!

他知道腐儒力量强大,接下来他将会与整个大宋的仕人集团做对抗,这里面谁都不能过分仰仗,即便是现在的李纲,他也是仕子。

不过现在形势所迫,他不能表现出对李纲等人半点忌惮和怀疑,必须全力信任,这是他不愿意的,却是必须的手段!

上午,赵桓在御书房稍息片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被谢大海带领皇城司的人抓了起来,被押到朝堂之上,赵佶在皇帝宝座上,满朝大臣进言要将他废掉并处死!

他恐惧、恐慌。

赵佶宣读圣旨,将他废掉,然后拖到午门斩首。

赵桓被惊醒,大声叫喊了一声。

王奎安和谢大海连忙闯进来:“护驾!”

一群探事司的卫兵们冲了进来,连忙跪在赵桓面前:“卑职救驾来迟,死罪!”

赵桓面色苍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卫兵都退下去,谢大海和王奎安还在御书房内。

赵桓背后被惊得一身冷汗,他立刻强行自己恢复镇定:“王奎安,李昌元在何处?”

“回陛下,自昨日起,臣便未见过李中官。”

赵桓面无变化,内心却了然,李昌元怕是早已去了赵佶那边,否则为何自己登基至现在,也未见李昌元?

李昌元掌冰井务,下面有两千多手段狠辣的皇城司卫,无疑是最大的祸端。

“谢大海,朕让你安排的人手你可都曾安排好?”

“回禀陛下,卑职都已经安排妥当!”

赵桓心中还是不放心,毕竟他刚穿越过来,今早又杀了四个宰相,现在形势非常紧张。

“王奎安,朕命你来接管冰井务,你敢不敢?”

王奎安一听,连忙跪在地上:“陛下,微臣何德何能。”

“朕让你接管你就接管!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遵旨!”

王奎安表面不愿意,但其实早就想插手入冰井务中了。

赵桓心中非常清楚,他之所以提拔王奎安,就是在告诉旁边的谢大海,你丫好好干!

同时,他也要做好对谢大海的防范工作,王奎安毕竟是内臣,一个太监能翻出多大浪花来?

那童贯都被封王了,掌管禁军二十年,还不是被杀。

说到底,太监是被很多人厌恶的,太监自身没有安全感,他们必须死命依附皇权,但是为了防止汉唐以来的宦官专权,宋朝已经在各方面做了权力掣肘的部署,根本就不用担心太监能翻出浪花来。

“谢大海,朕欲扩充探事司,朕要整个大宋布满探事司卫!”

谢大海大喜,皇帝这果然是要重用皇城司,这以后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皇帝亲军!全国部署!

“臣定当为陛下排忧解难,万死不辞!”

被噩梦惊吓的赵桓,在给了自己两个护卫两颗糖吃后,便急匆匆带着谢大海向赵佶的宫殿去了。

第六章太上皇

赵桓被一群皇城司护卫簇拥,向赵佶所在的凌霄宫而去。

待到了凌霄宫前,赵桓制止了那太监的通报,却听里面传来声音。

“陛下,那赵桓小儿实乃桀纣暴君,可怜太师已是古稀之年,竟被他当着朝臣面在大殿上活活撞死!”

“陛下,今日撞死了太师,明日便是臣等,臣等乃是陛下臣子,非他赵桓小儿臣子,即便要杀,也是陛下御口,臣等死而无憾!”

“陛下,若是任由赵桓胡来,这大宋江山必然要葬送他手啊!”

“……”

赵桓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脸上却是露出了冷笑。

他在那里足足站了一盏茶的工夫,却硬是没有听到宋徽宗说什么,觉得奇怪,便索性迈步进去。

果然与谢大海掌握的情报一般无二,跪在凌霄宫门口的正是梁师成、朱勔和李彦三人,还有他们提拔起来的官员。

这三人一见皇帝来了,脸色瞬间变了,那样子,像是被怪蜀黍拖到角落里的纯情少女一样,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

诛大臣连忙跪拜行礼:“臣叩见陛下,圣天子万安。”

此时,天正在飘着小雪花,阳光却是明媚得很。

凌霄宫可是忙活得很,太监宫女们忙前忙后,手里拿着各种珠宝玉器,字画古玩。

门口的李昌元见天子来了,也连忙跪拜,太监宫女们也都行跪拜礼。

赵桓却是看都没有看李昌元一眼,径直走了进去,谢大海和王奎安也跟着走进去,却被李昌元拦下来。

谢大海怒喝道:“放肆!李昌元,本官乃圣天子护卫,你敢当我!”

“谢大海,此地乃是道君陛下寝殿,你一介粗野武夫,休要撒野!”

“李昌元,万一圣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

“万一道君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本官才是担当不起。”

赵桓前脚已经踏了进去,便收了回来,他看了一眼李昌元,还有周围的冰井务的护卫们,然后走到了李昌元面前,李昌元却是硬气了起来,他有宋徽宗撑腰,对赵桓不惧。

那跪在地上的朱勔、梁师成和李彦三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你赵桓初等皇位,肆意横行,现在踢到铁板了吧,先皇帝才将皇位让与你一天,你就跋扈成这样,不搞你搞谁?

赵桓一巴掌狠狠抽过去,抽在李昌元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响,李昌元被抽得一脸懵逼,怔怔看着皇帝,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出手打人!

皇帝在宫中亲自出手打人,这是古往今来都未有的事情。

赵桓身体羸弱,但刚才却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在李昌元脸上留下了五道手指,他冷冷地盯着李昌元,李昌元被赵桓这样盯着顿时吓住了,连忙跪在地上,把脑袋埋起来。

赵桓向王奎安示意,王奎安连忙道:“冰井务李昌元当众冒犯圣天子,死罪,就地格杀!”

他话音刚落,李昌元全身一震,抬起头来,却是已经晚了,谢大海的刀太快。

李昌元本来也是一把好手,武功不弱,但却是被震慑住,又失了先机,被谢大海一刀削掉了脑袋,鲜血如水柱般从平滑的脖颈喷出来。

那些大臣听到刀砍断骨头的声音,顿时都面色煞白,吓得手心背后全是汗。

赵桓直直盯着在地上滚动的李昌元的脑袋,一颗悬起来的心暂时落了下来。

周围那些太监宫女已经吓得跪都跪不稳。

周围冰井务的护卫们一看老大被杀了,都准备动手,谢大海怒喝一声:“圣天子在此,你们要造反吗!”

他这么一吼,他带来的探事司卫都拔出刀,气势比冰井务那帮人还要凶恶。

赵桓道:“冰井务全体无罪,李昌元欺君犯上,斩首示众,夷全族!”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朕只针对李昌元,你们就不要凑热闹了,这一威一赦,用的是极好。

那些冰井务护卫倒是识趣,皇帝都金口玉言了,又连忙跪下:“圣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桓带着人径直走进了凌霄宫中,宋徽宗赵佶正在书桌前摆弄着自己的字画,十分满意,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浑然不在意。

宋徽宗赵佶在后世的史书上可是传奇皇帝,后人评价说他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当皇帝,这不,几个肱骨大臣都被赵桓砍了,他却还在这里写字画画。

事实上,朱勔他们预估错了,连赵桓也预估错了。

宋徽宗这个人到底怂逼到什么程度,已经超越了赵桓的想象,他此时正在张罗着南逃,美其名曰是南边去避寒,至于蔡京等人是否被杀,他也想关心,但意想着金军已经渡过黄河了,还关心个屁啊!

如果宋徽宗真的是有一点点的骨气,也断然不会连皇帝的位置都不要了,这可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听说敌国打过来了不要皇帝位的皇帝。

而且他本身对蔡京等人也无甚感情,不过是将蔡京、童贯等人玩弄鼓掌中,帮他压住下面那些事,不要来烦他,他好自己安安心心做个享乐皇帝罢了。

难道还指望这个时候,他能站出来?

赵桓走进去后,赵佶看见自己儿子来了,也不行礼,只是自我陶醉在那里作画,其他宫女太监都跪在了地上。

见到这样的场景,赵桓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是彻底放下心来。

赵桓故意问道:“太上皇这是要做什么?”

“汴京严寒,朕老了,要去南方避寒。”

“宫中火炉完善,何来寒意?”赵桓冷笑道,赵佶今年也不过才四十四岁,正是壮年,且皇宫里的取暖设备都十分完善,哪有半分寒冷?

“皇帝,你正值轻壮,自然不知朕之痛。”赵佶放下手里的御笔,显得漫不经心,“这国事都交与你了,要如何处置,你自己去决定吧,不过朕给你提个醒,你可以将你不喜欢的大臣随便贬谪,像苏东坡那种,发配到琼岛上都没问题,但是你公开在朝堂杀大臣,已经惹怒了那帮士大夫,怕是连李纲等人心中对你处理事情的方法也有微辞,如此以来,内忧外患,你该如何面对!”

赵桓却是不理他,赵桓知道,赵佶在位的时候,除了艺术以外,帝王的权术手段倒也玩得很溜。

那蔡京虽说贵为太师,但在赵佶面前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蔡京被贬谪了四次,每一次都是赵佶在警告他你乖乖做一条狗,不然朕随时可以流放你。

帝王权术自然是有必要的,只是权术的目的错了,会带来可怕的灾难。

“这就不劳太上皇费心了,朕此来,是想告诉太上皇,安心在皇宫内待着,外面天寒,出去后落下什么病,朕难免担忧!”

赵佶眉头一抬,立刻听出了自己儿子这话外之音,很明显,这是不让他离开皇宫,他没想到这个以前温和的儿子,现在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软禁他!

杀了蔡京那帮臣子也就算了,毕竟臣子多得是,排队等着上的大有人在,但是才继位一天,就迫不及待要给自己的父亲一个下马威,古往今来都没有过。

自汉起,帝王便提倡以孝治天下,这是圣人之道,宋朝开国以来,也恪守此道。

意思就是,你做什么混账事情都可以,但你一定要孝,如果你不孝,就违背了圣道,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

赵佶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感觉好陌生,好像完全不认识。

赵佶的脸立刻拉下来了,没有谁能阻碍他一颗逃跑的心:“皇帝,你这是要软禁你的父皇吗!”

后面的谢大海和王奎安也一身冷汗,这可是大逆不道啊,即便是贵为九五之尊,也不能做这等事,不然会被天下人唾骂。

赵桓笑道:“太上皇您言重了,朕是担忧太上皇的身体!”

说完,他不给赵佶反驳的机会,又道:“王奎安!自今日起,好好保护太上皇,若是太上皇有任何差池,小心你的脑袋!”

“臣遵旨!”

不理会赵佶铁青的脸色,赵桓转身走了出去,谢大海紧随其后,经过外面的时候,赵桓狠狠踢了梁师成一脚,然后留下众人一个威严的背影,扬长而去。

赵佶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赵桓干什么都可以,反正金军要打来了,这个烂摊子他是不想管,但是赵桓现在禁止他出宫,这在他看来,是将他架在火架上烤。

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赵佶眼中闪过杀光。

第七章五朝门前斩宰相

很多人从小就听过岳飞写过一首诗,叫《满江红》,提到“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但是,很多人只知道靖康耻,却不知靖康到底有多耻?

这可能是整个华夏历史最耻辱的一件事,没有之一了,华夏皇室的尊严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当时东京城被迫,金军索要黄金白银,宋钦宗拿不出来那么多,便用女人抵债。

据《开封府状》记载,最后被选送金军折价抵款的女子共11635人,包括嫔妃(宋徽宗和宋钦宗的小老婆)83人,王妃24人,公主22人等,总计折金60万7千7百锭、白银258万3千1百锭,另有宫女和女乐4000人算赠品。饶是如此,加上已贡金银,宋钦宗这个伟大的皇帝还欠金人“金34万2千7百80锭、银87万1千300锭。”

这还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皇帝的亲妹妹,当时全国公认最漂亮的公主赵福金,被凌辱致死,皇室所有的女人像奴隶一样被押韵到东北,被迫做军妓。

而那个罪魁祸首宋徽宗赵佶,被金人点了天灯,尸体熬炼尸油,死得极惨。

死前,他将亡国的罪过都推给了蔡京、童贯等人,表示不是他个人的错,是奸臣骗了他。

赵桓在前世每每读到这段历史,都觉得金人虽然可恶,但却作对了一件事,就是将赵佶点了天灯。

如论蔡京、李邦彦等人如何不要脸,但最终导致北宋亡国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宋徽宗赵佶,那些女人们被畜生一样被拖到北方受尽凌辱,也都是赵佶之过。

所以,皇帝对赵佶是一个好感都没有,如果不是留着赵佶还有用,皇帝现在就想找人去吊死他。

皇帝赵桓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并非他有多正义,他觉得,只要是一个后世的心理健康的华夏人,知道了赵佶的祸害之后,都想吊死他。

从赵佶那里离开后,赵桓并未休息,穿越回来的第一天,他的神经是绷紧的,他感觉四处都是危机,他感觉很多事情需要部署,这种不安感包围着他。

此时,完颜宗望的部分军队已经渡过了黄河,大量金军正在黄河边上汇聚,北方战事吃紧,赵桓心中也无法肯定杀了李邦彦等主和派后,就能保证东京真的不破。

刚过中午,腊月的寒风刮在人脸上生疼,上午还阳光明媚,现在却是下起了鹅毛大雪。

待在皇宫里,赵桓感觉自己像个瞎子一样,他总觉得自己与外面的世界完全脱节了,内心更加没有安全感。

赵桓穿着一身黑衣锦服,走在开封的大街上,这不,大冷天的,赵桓迫不及待地便衣着装从皇宫出来,踏出皇宫,他心里踏实多了。

王奎安担忧道:“官家,天寒地冻,老奴去给官家准备一辆马车吧。”

“不必,在外面不许叫朕官家,记住了吗!”

“是!少爷!”

东京繁华,赵桓在前一世的书本上就读到过,现在亲身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不得不感慨:看来历史书也不全都是粉饰的,这东京城的确繁华,只可惜后来被金军攻陷了,沦为废都,实在可惜!

朕穿越过来,看来是上天要给这东京城的老百姓一个机会,给整个大宋一个机会!

他本想着去东华门外的酒肆里瞧瞧,听说那里有很多说书先生,也是东京最繁华的地段,最适合了解此时东京城的百姓到底在想什么。

但刚走不远,别看见有人三五成群往一个方向走。

赵桓好奇道:“老丈,您这是要去哪里?”

路过的一个老者一看赵桓衣着华贵,必然是贵家公子,连忙道:“这位公子,天大的事啊,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当今圣上下旨,今日要在五朝门杀三位相公!大宋开国以来头一次!”

说完,那老者便跟着别人急匆匆向五朝门的方向赶去。

赵桓这才回过神,他看了看谢大海和王奎安,王奎安心中道:这位官家还真是忘事的主儿,早朝刚下的旨,现在就忘了。

非赵桓忘了,而是他并不知道是这个点处斩,他毕竟是穿越过来的,而且昨晚才刚过来,发号施令倒是知道,但接下来在哪里砍人头他就不知道了。

原来宋朝是在汴京的五朝门外斩首的,且是午后。

赵桓立刻道:“走,我们也去五朝门看看。”

“少爷,那里是污秽之地,可千万别去……”

王奎安话未说完,已经被赵桓一个眼神怼了回去。

此时,通往五朝门的道路两边很多人,他们都拿着剩菜剩饭,向路中间的囚车里的人砸。

“砸死他!狗官!”

“对!这几个狗官,一件好事都没有做过!”

“当今天子圣明,杀了这几个狗官,为老百姓除害!”

“……”

老百姓的骂声赵桓听在耳朵里,心里顿时觉得更加踏实。

有老百姓的支持,他还怕什么!

他就不信,一个人民爱戴的皇帝,多杀几个大臣,多杀几个读书人,这天下还反了不成!

只要他有军队和人民,他赵桓什么都不怕,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便是!

到了五朝门,门外人头攒动,正跪着三个人,分别是李邦彦、童贯、王甫,他们此时都非常狼狈,哪还有平日里在朝堂上的气派。

“这三人都是大奸大恶之辈,当今天子圣明!”说话的是一个身材欣长的年轻人,他面目刚毅,说起话来声音宏亮,丝毫不避讳自己说的。

“哼!子明兄,即便蔡京等人再可恶,天子亦不应该杀了他们,更何况是当着这些无知草民的面,这是打我们读书人的脸!太祖祖制不杀士大夫,当今天子这是破坏了祖制,轻则朝野震荡,殃及百姓,重则社稷崩塌!”

“介房兄,吾认为该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士大夫,此三人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子明,不杀士大夫可是祖制!”

“祖制又如何,不合时宜的祖制就应该革新!”

“子明,你小点声,小心被有心人听见!”

“吾石子明七尺男儿,坦坦荡荡,何惧之有!”

一边的年轻人摇头叹息:“子明,你的性格要改改,不然今后如何能在朝为官,如何报效国家!”

这两个人的谈话,恰好被赵桓听到了,当他听到那个叫介房的年轻人的话的时候,心里暗骂一句:果然是腐儒!

但当听到那位叫子明的年轻人说话的时候,心中却是一亮,未曾想这大宋的腐儒群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清流啊!

第八章朕欲与东京共存亡!

赵桓指着那个叫石子明的年轻人,对谢大海道:“查查这个人,给我盯着他,不要打扰他,不要被他发现。”

“是!”

赵桓便也不再去理会那两个书生,他看着五朝门外,李邦彦、童贯和王甫跪在雪地里,风雪打在他们脸上,脸已经冻得乌白。

监斩官从签筒中取出令箭,大喝一声:“斩!”

令箭落地,强壮的刽子手举起了大刀,刀起头落,血溅当场,那三位宰相的人头滚落在雪地里。

这围观的人齐声大呼,显然早已判这三位宰相被杀久矣!

在这种呼喊声中,赵桓心中更是踏实,对于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老百姓的支持更加给力的!

赵桓一路回宫,对王奎安道:“将那三人的首级还有蔡京的首级送至北门,朕要去北门抚慰守城的将士们!”

赵桓急匆匆回宫,心中是渐渐安定下来,他换上了龙袍,带上侍卫,王奎安随行,乘坐天子御驾,向北城门而去。

在宋代,为了不给老百姓带来不便,天子出行尽量减少随从人员,赵桓也是一切从简。

在赵桓到来之前,北城门的门口已经高悬了四位宰相的人头,李纲以及守城的所有将领和士兵都在北城门迎接圣驾,自然少不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今天虽说在下雪,但整个东京城却是出奇地兴奋,不为别的,仅仅是新皇刚登基,便连杀了四位奸相,这四位奸相在民间的名声可都是已经臭到阴沟里了。

却说杀宰相的消息从宫内传出来的时候,还有许多人不信,这大宋开国以来,便从不杀读书人,更别说当朝的宰相了,最多也就是流放。

可流放了也还是做官,还是享受荣华。

直到李邦彦、童贯和王甫被押解出来游大街,老百姓们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先前,在五朝门斩首的时候,便已经有许多人兴奋地围过去,杀完之后,普通百姓各个叫好,称赞新皇乃是圣天子。

现在又听说新皇御驾出宫,去外城北门抚恤慰问守城将士,便有许多人向北边的宣化门而去,望能一睹天子圣颜。

只是听说天子御驾要来,城北的外城已经守备森严,寻常老百姓不得靠近。

坐在御驾内的赵桓用手拨开帘子往外看,唤王奎安过来:“怎么外城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回官家的话,今日官家处斩了四位奸相,百姓皆赞官家是圣天子,听说官家到宣化门来慰问将士们,都想到此来一睹圣颜,李纲李大人担忧官家安危,便让人划出了禁区。”

“不必,将禁区撤了,百姓乃是朕的百姓,百姓欲见朕,有何不能见!”

“这……”

看着赵桓的眼神,王奎安打了个寒颤,连忙道:“遵旨!”

不多时,那禁区便被撤了。

李纲骑马跑来找王奎安:“王中官,天子御驾,寻常百姓不能靠近,你这是何意?”

王奎安苦笑:“李大人,此乃是圣意。”

李纲微微一怔,便也不说话了。

赵桓心里道:在古时代,君臣有别,君与民更是天上地下,即便是李纲这种与爱民如子的官员,在对待迎接圣驾的时候,也会划出禁区来,这样也好,朕多做点好人便是!

李纲却是心中想着,看来这位天子当真是一位圣明君主,有尧舜之贤!

原本李纲对赵桓今日连杀四位宰相,还有担忧,在历史上,李纲是赞同杀掉李邦彦的,但现在皇帝一口气杀了四个宰相,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李纲一时间无法适应,所以今日在朝堂上,对赵桓的做法心中免不了有一些想法。

但现在从东京城内的老百姓对杀死四位宰相的反映来看,这蔡京等人是杀对了!

不多时,赵桓已经抵达了宣化门,李纲和守城的诸将士在城门前恭候,四周也开始有一些老百姓前来。

赵桓从御驾上下来,寒风吹得他的斗篷飞舞,雪越来越大,仿佛上天也在考验这位君王。

赵桓身体羸弱,但他的目光却非常坚毅,整个人给人一种力量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与四周百姓一齐高呼,声音好像要将满天雪花都震散。

赵桓身姿挺直快步走上前,将李纲搀扶起来:“李卿免礼!”

“朕的好儿郎们,朕的子民们,都免礼吧!”

“谢陛下!”

赵桓看着城楼上挂着的四颗已经闭上眼睛的头颅,大声道:“诸位一定感到震惊,朕今日杀了当朝四位宰相,自大宋开国以来未有之!”

四周都很安静,只有赵桓的声音,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年轻的皇帝。

赵桓也目视所有人,他的脸可能是因为激动有些微红,但更多是病态的白:“金贼南下!北方有我无数大宋将士浴血奋战,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而此四人闻金军南下,竟各个胆小如鼠,跑到朕这里来请求朕派使臣议和!割地!赔款!还要奉上朕的子民!去给金贼做牛做马,一生为奴!”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涨红着脸几乎是吼出来:“那么请问!那些为了阻止金贼南下而牺牲的将士们,英魂如何安息!朕若是议和,若是赔款,还将你们送给金贼为奴!朕如何对得起那些英魂!如何对得起这大宋的万千子民!”

一边的谢大海听得是热血沸腾,内心狂吼道:圣天子啊!吾等不过是卑贱草民,却承蒙天子看中,卑职这一辈子都要为天子您赴汤蹈火!

其他守城的将士也各个都热泪盈眶。

大宋武人地位实在太低,但武人也是人,他们也都有感情,他们也有妻儿,金贼南下,北方沦陷,不知有多少好男儿埋骨他乡,这背后不知有多少家庭破碎,孩子失去了父亲,妻子失去了丈夫,老母亲每日每夜在门口期盼儿子的归来。

承蒙皇帝陛下称赞那些死去的将士为英魂,有的士兵没能忍住,泪腺崩溃,热泪盈眶。

他们这些低贱的武人何时受过如此赞扬?

“朕不杀此四人!天理难容!”

说完,赵桓拔出佩剑,用力插在雪中,用了所有的力气吼出来:“谁若再敢言议和者,朕便将他们的头颅全部挂在这城头,让他们看看我大宋的勇士是如何击杀金贼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朕欲与东京共存亡!”

第九章坐立不住的赵佶

年轻的皇帝站在风雪中,他的手指冻得发白,但用坚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臣民。

周围已经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呼喊:“圣天子万岁!万万岁!”

少顷,赵桓对王奎安道:“念!”

王奎安取出圣旨,大声道:“朕膺昊天之眷命:朕掌神器而统九州,当泽福万民,然金贼南下,前线告急,凛冬已至,百万将士仍在浴血奋战,此心可鉴日月,朕感极涕零,恨不能与hb将士一起杀退金贼。朕所思,故而设忠烈祠,凡为国捐躯者,不分头衔等级,皆可享受忠烈祠香火!凡为国捐躯或伤残者,皆有抚恤金,具体数额,以户部公示为准!”

这圣旨却是很白话,因为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大字不识的白丁。

当所有的将士听说到圣旨之后,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啥?那忠烈祠不是只有王侯将相才能入吗?我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小兵也能进忠烈祠,享受香火?

李纲却是微微一怔,没想到皇帝居然要为普通士兵设立忠烈祠,不仅如此,还有抚恤金!

这样的待遇只有有品阶的官员或者武将才能享受,皇帝现在的意思是,凡是为国捐躯者,皆能享受?

李纲不禁高呼道:“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前来围观的普通百姓也觉得这位刚继位的年轻皇帝真乃圣主啊!

赵桓道:“儿郎们,都起来吧,你们保家卫国,理应受到尊重!”

皇帝这句话,不知又有多少士兵流下了眼泪,自大宋开国以来,如此尊重武人士兵的皇帝,还是第一个。

到宣化门慰问完之后,赵桓便回宫。

雪越下越大,回到自己的宫殿里,炉火烧得正旺,赵桓坐在御案前,绷紧的心微微舒缓了一些。

按照正统的历史走向,还有半个月,完颜宗望就要兵临城下了,此时完颜宗望怕是已经正在筹备渡过黄河,等待完颜宗翰的西路军汇合。

只是完颜宗翰此时被太原守军拖住,一时间无法南下到黄河与完颜宗望汇合。

想到这里,赵桓又想到了河东太原。

太原城是五代十国的时候北汉的都城,在宋朝,是河东路的首府。

燕云十六州是一直没有收回来过,东京又位于黄河以南的平原地带,除黄河,无可守之势。

于是朝廷便在hb地区设了三个军事重镇,太原、中山和河间。

这三个军事重镇便成了宋朝北方的军事战略防线,也是拱卫京师的重要防线。

这一年,金军兵分两路,东路军由完颜宗望率领,守将郭药师投降,完颜宗望一路南下,却是避开了河间与中山,挺而走向,深入黄河边上,欲南渡黄河。

但西路军的完颜宗翰面临的情况却大有不同,完颜宗翰围攻太原,欲拔掉宋朝在河东的这座军事重镇。

想到这里,赵桓就捏起了拳头。

宋朝与明朝最大的不一样是,这个朝代虽然以弱宋闻名后世,但这个朝代的不少人的确骨头非常硬,气节非常足。

就说眼下的太原守卫战,张孝纯与王禀镇守,在金贼的围城下,硬是坚守了大半年,直到最后城内连一粒米都没有了。

这中间还发生了许多令人悲愤的事,例如坚守两个月的太原城久久不被攻破,金军也疲惫不堪,满城的军民皆斗志昂扬,殊死守城,却换来了宋钦宗的投降书,宋钦宗答应割地赔款,将太原割让出去。

那王禀当场就怒斥了宋钦宗的圣旨:臣民应该是忠君爱国,但是君王应该保国安民,现在我们太原城被围困两月有余,所有军民誓死守卫,不投降金贼。现在朝廷竟然弃三镇军民于不顾,又有何面目见天下百姓!

于是拒不接旨,临近的中山、河间两镇和太原一样,拒绝了这份屈辱的圣旨。

拒绝后,所有的军民继续反抗,决不投降!

就是有这样一批铁骨的将士与百姓在,但是宋朝的皇帝竟然还把江山给丢了!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朕穿越回来了,就一定不能再让议和的丑闻发生,这天下忠肝义胆的士却是不少,朕又怎能辜负了他们?三镇的军民,你们等着,等朕将眼下的东京守卫战打赢了,朕必然不让你们受委屈!

朕不仅仅要将金贼赶到长城以外,朕还要永绝后患,让后世的建奴们再也没有机会崛起,朕要为这华夏创立不世功勋,让华夏子民再也不受战乱之苦!

皇后朱琏来到赵桓的御书房:“妾见过官家。”

赵桓一看是皇后,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朱琏在历史上是一位苦命的皇后,做了一年零二个月的皇后就被金贼俘虏到北方,忍受不了羞辱,自尽而亡。

这是一位很贤惠的女子。

“皇后不必多礼。”

“官家,妾闻官家今日在朝堂大怒,后又出了宫,官家身子不好,不易动怒,且外面风雪大,受了寒该如何是好,妾熬了些补汤,官家趁热喝吧。”

“皇后有心了。”赵桓接过补汤来,这还是他穿越回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情,绷紧的心情不禁又舒缓了几分。

“这是皇后亲自熬的吗?”

“是的,官家,妾担忧官家身体,所以下厨熬了这汤。”

谢大海却是在一边用银针试探了一下,赵桓立刻皱起眉头来:“谢大海,你此意为何?”

谢大海连忙跪在地上颤抖道:“陛下,卑职担心陛下安危。”

赵桓沉着脸道:“此乃皇后亲手熬的汤!”

“是!卑职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快给皇后道歉!”

“卑职罪该万死,皇后娘娘恕罪!”

“免礼吧,你也是为了官家的安危着想,本宫能够理解,有你这等护卫在官家身边,本宫也是放心。”

赵桓虽然表面怒斥谢大海,但心中却一点都不责怪谢大海,这的确是谢大海该做的。

现在赵桓谁都不相信,即便这碗汤是皇后亲手熬的,也可能有危险。

谁知道今天那些被自己吓坏的大臣们会不会动歪脑筋,为了以防万一,赵桓是什么都会防一手。

只是这毕竟是皇后亲手熬的,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由谢大海来出面了。

谢大海自然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他也甘愿做这个恶人,他本就是皇帝亲军,他不来做恶人,谁来做?

经过谢大海检验无毒,赵桓才放心。

一碗汤下去,赵桓感觉全身都舒坦了许多,疲惫的身体也有了一些力气。

只是他微微蹙眉,他能预感到,随着金贼南下逼近,赵佶此时已经坐立不住,他要开始搞事情了。

第十章送童贯人头至太原府

入夜,天边愁云残卷,延伸到山的另一边。

寒风如刀,将大地作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雪飘,以苍穹化作熔炉,将一切铸成白银。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整个河北大地万里冰封。

一小队骑兵在风雪中急骋,他们已经渡过黄河,迅速穿过隆德府,又经过辽州,在子时进入太原府地界。

“司徒恒,前方便是太原府,狗日的完颜宗翰就在那里,前方必然有斥候,老子带领兄弟们往西边走,响声尽量弄大一点,你带上两个弟兄,务必将童贯的狗头送到太原府!”

风雪中,那说话的汉子身姿高大,骑在马上,斗篷飞舞,他乃是探事司的指挥使林进峰,那司徒恒是副指挥使,他两人带着十三骑,从东京城连夜一路北上,身负皇命,务必将童贯的人头送到太原城。

不为别的,就说这童贯,身为枢密使,又有王爵在身,任西军宣抚使,却在听闻金贼南下,一人逃回了东京,致使宋朝最精锐的西军群龙无首,以至完颜宗翰南下一路破竹,宋朝损伤十万之众。

如今太原城已经被完颜宗翰围住,赵桓却是偏要在此时命人将童贯的人头送到,给太原城所有军民一个交代!

司徒恒道:“林老大,卑职愿带领弟兄们引开金狗!”

“你他娘的屁话少说!务必将童贯狗头带到太原城,交给张孝纯!”

“是!卑职领命!”

说完,司徒恒带着两个皇城司卫与林进峰兵分两路,加快速度,消失在夜中。

林进峰在风雪中笑道:“儿郎们,跟老子走,去会会金狗的斥候们,都打起精神来,别他娘的给老子丢脸,吾等可是天子亲军!”

“是!”

剩下的九名皇城司卫沉声道,各个精神抖擞:“要是能遇到完颜娄室那条狗就好了,老子非得宰了他,拿他的脑袋回京师进献吾皇!”

说着,他们也消失在夜里。

不多时,果然遇到了一队金军的斥候,大约有二十人,是一队骑兵,金军也发现了他们。

那金军斥候队队长呵斥道:“汝等何人,在此作甚,报上名来!”

林进峰等人也不理会他们,调头便跑。

“是宋兵!快拿下!”

那斥候队队长怒吼一声,二十余骑一齐追了过来。

斥候队队长遣派一人回去:“你快去禀告撒离喝将军,发现宋军踪影!”

“其余人跟我一起活捉这些宋狗!”

林进峰带着人跑得飞快,待跑了半柱香的工夫,林进峰突然命令停下,吼道:“儿郎们,让这些金狗见识见识吾皇亲军的厉害!”

“神臂弩伺候!”

他一声令下,十人非常熟练取出了弩箭,又飞速拉起弩弓,对准飞速扑来的金军,一人一箭射出去,竟然射中了五名金军,被射中的金军从马上坠下来。

随即他们又立刻搭上第二箭发了出去,又射中六名金军,同样坠马。

神臂弩射程达五百米,三百米之内,可洞穿铠甲,非死即重伤。

这样下来,金军只有九人,但却已经冲到了面前,再用神臂弩显然已经来不及。

林进峰吼着嗓子:“弟兄们,亮刀!”

十名皇城司卫同时拔出雪亮刀刃,在风雪中与金军斥候战了起来。

另一边,金军大将完颜撒离喝已经接到了发现宋军行踪的消息,他竟然亲自带了两百骑兵向这边奔来。

皇城司是皇帝亲军,自然各个都身手了得,不多时,那些金军斥候已经全部被杀,而皇城司卫只有三人受了些伤。

林进峰哈哈大笑:“弟兄们,咱们只有十人,现在各自分开,散落出去,分散金贼的注意力”

这十人骑着马,分散开。

古代围城,一般不会四面围得水泄不通,通常围三面,放一面,这样可以搅乱守城士兵的军心。

司徒恒带着两名皇城司卫直向南城门冲去,冲得飞快,这一代的斥候方才已经被林进峰引了开,所以他们一路算是畅通。

但饶是如此,在距离太原城非常近的地方,他们依然遇到了金军,几个回合下来,带的两个皇城司卫都战死,只剩他自己,他也被砍了两刀,胸口深刻见白骨。

其中一个斥候逃跑,回去禀告军情了,司徒恒也来不及追赶,腰间挎着童贯的脑袋,急匆匆向太原城奔去。

不多时,便有金军追了上来。

眼看太原城已经在眼前,那守城的将士只见一骑兵飞速本来,口中大喊:“快放吊篮,吾乃皇城司卫司徒恒!”

正巧太原知府张孝纯便在城楼上,见到这一幕,连忙道:“快放吊篮!”

立刻有士兵将吊篮放下去,眼看那金军已经追到城下,城楼上的士兵开始放箭矢,才将金军逼退。

司徒恒上了城楼,张孝纯立刻让人将他搀扶住,司徒恒推开士兵:“张知府,吾乃天子特使,奉皇命前来,有陛下手谕!”

张孝纯连忙跪拜,城头士兵也连忙跪拜。

“吾皇万岁万万岁!”

“王副都总管在何处?”

“王副都总管正在城中操练军民,我这便让人叫他前来。”

“不必,我们去操练之处!”

一行人到了操练之处,司徒恒的面色已经惨白,他还在流血,张孝纯叫的大夫却还未赶到。

司徒恒见到了王禀,连忙道:“王副都总管,陛下手谕!”

在场所有人立刻跪拜:“天子万安!”

“原西北宣抚使童贯闻金贼南下而临阵脱逃,至西军群龙无首,州县尽数沦于金贼之手,已于十二月二十五日午时斩首于午门,朕特命皇城司卫带童贯人头至太原,谢罪于河东将士及百姓!”

“今金贼南下,神州蒙尘,山河喋血,太原受困,朕不能与众将同袍杀敌,甚悲!不日,朕欲亲帅王军北上,务必解太原之围,望众将坚守太原,待朕亲来,同袍杀敌!”

司徒恒念出来后,众将只觉得热泪盈眶。

那完颜宗翰乃是金国第一猛将,此番他率领五万铁骑南下,失去总指挥的河东路溃不成军,死伤惨重,张孝纯与王禀临危受命,在太原筑起了防御战。

虽不过围城才几天时间,但城中却已经感到巨大压力。

闻新皇登基,却不知枢密使童贯竟然已经被斩首,此番司徒恒前来,传了赵桓手谕后,众将士方才知晓。

又从皇帝手谕中感受到皇帝深切地慰问与决心,只觉信心倍增。

“陛下已经在东京下了圣旨,凡为国捐躯者,皆能入忠烈祠,不分贵贱!”

那些武将一听,更加激动。

“我等粗贱武夫也可?”

“尔等皆可!”

“吾皇真乃圣明君主,臣等必死命守城,已报君恩!”

司徒恒命人将童贯的头颅悬挂在城门口,所有人看见童贯都咬牙切齿,也都叫好,认为圣天子杀得好,若不是童贯临阵脱逃,河东路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局面。

却说赵桓让人将童贯的脑袋送到了太原府,此时虽然已经半夜,却依然没有睡意,王奎安来报,朝堂上,至少有十几位大臣去面见了赵佶。

他已经嗅到了宫廷政变的味道。

第十一章朕让你们全家都睡不着!

赵桓手里拿着一张名单,是王奎安给他的,上面这些人全部都是今晚去过凌霄宫的,并且说话的内容都已经逼问出来了。

“打算次日早朝,联合满朝大臣,与太上皇一起逼朕退位!”赵桓冷笑着,他的气色有些糟糕,眉头蹙起来,看起来杀气森森,“理由是朕败坏祖宗之法,不足以供奉庙堂,又一心想发动战争,毁掉这大宋江山?”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简直就是荒唐!这帮腐儒是在逼问朕手中剑利否!”

谢大海和王奎安被赵桓的森冷的语气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王奎安道:“官家,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明日早朝,满朝大臣行大逆不道之事,官家必然被动,不如先停罢早朝,臣去拿人。”

“不必,朕便要当着满朝大臣的面,教教他们怎么做臣子,教教太上皇怎么做太上皇!”

赵桓又道:“去把何也叫来!”

不多时,何也入宫,进入赵桓的书房:“叩见陛下。”

“谢大海,你将那名单交给何御史,让他看看。”

“是!”

进宫的时候,何也心中还在嘀咕着这位新皇可真是够折腾的,这大半夜的,又是大风又是大雪,还把自己叫起来进宫,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心里不爽归不爽,见到赵桓后,却是老实得像只小鸡仔。

当听赵桓说什么名单,却是一脸懵逼,待接过谢大海的名单,再看上面的内容,顿时面色大变,连忙跪在地上道:“此乃大逆不道!陛下,臣万万不知情!”

也许是严重缺乏睡眠,赵桓显得有些烦躁:“起来!”

何也这才颤抖得起来,没想到风云局势陡变至斯,这可是本朝开国以来未有之,朝中重臣联合太上皇欲当着满朝大臣逼宫!

如今金军南下,黄河以北告急,皇宫之中又内乱陡生,何也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木木讷讷。

“这十三人,有的是两府重臣,有的在六部任职,皆是太上皇旧臣,蔡京、李邦彦等人党羽,大宋遗毒,还有你御史台的人!”

说到这里,何也再次被吓得跪下:“臣有罪!”

赵桓这一次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在何也跪在,当然,他知道何也不知情,何也弹劾了王甫等人,注定是皇帝的人了,就算现在要站到赵佶那边,那边的人估计也要弄死他。

赵桓之所以让他跪着,便是在责怪他管教下属不严,仅凭他御史台有人的名字在这张纸上,他这个御史中丞轻则被贬到岭南,按照这位新皇的脾气,重则一起砍了。

怎让何也不怕?他现在怕得双腿都在打颤,背后全部湿透了。

“何卿,当今朝纲败坏,朕之利剑已然按捺不住!”

“陛下圣明,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臣明日早朝,便将这些谋逆分子全部弹劾!”

“何卿请起。”

何也这才颤颤惊惊起来,却是满头大汗,他只知道,皇帝这是饶了他这一回了。

“你们都退下吧。”

打发走了王奎安、谢大海和何也,赵桓躺在御榻上,慢慢睡去,但睡得却并不深。

他穿越回来的宋朝现在是内忧外患,有太多问题要处理,眼下朝中真正能为他所用的大臣几乎还没有。

李纲以刚正不阿和主战著称,但其实李纲的军事才能很一般,可以安置在朝野中,制衡文官,但是未来要开疆拓土,李纲无法担任。

真正的护国栋梁是种师道、宗泽等人,但种师道与宗泽皆年事已高,看来朕要提前去把岳飞、韩世忠这些人找出来了。

好在赵匡胤在开国之初,还留了一个皇城司,不然这接下来的路,怕是寸步难行。

天未亮,赵桓便草草起来,更衣上了早朝。

这外面的风雪已住,天边残云飞卷,冷月立在枝头。

今日早朝,太上皇赵佶果然来了,他坐在赵桓的旁边,脸色难看,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不还一样。

赵桓扫了一眼,发现高俅不在,心下当即明了,高俅那厮怕是听到了风声,又不想掺和进来,于是请了病假。

他有看着这满朝的大臣,除了李纲神色自然一些,其他人脸上都若有若无的异色,包括御史中丞何也。

何也在经历了短暂的挣扎后,终于还是第一个站出来,不过,与他一起站出来的还有蔡攸。

“陛下,臣有本要奏!”

何也与蔡攸几乎同时说道。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住,所有的大臣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个,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有大事发生。

一边的赵佶神色自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赵桓心道:谁说赵佶是个蠢货的?这货搞内斗、驾驭群臣是老手!

蔡攸便是赵佶推出来的第一颗棋子,接下来还有第二颗第三颗,直到这满朝的大臣都被这几个人说动,势往一边倒,莫非他赵桓还能一口气将所有大臣都杀了?

到时候怕是他这个新皇便要创造历史记录,比刘贺的皇帝任期还要短。

“都退下,朕不让你们奏疏,不许说话!”赵桓用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下面的大臣们,他一句话怼得蔡攸一怔。

“陛下,臣……”

“朕让你说话了吗!”赵桓冷冷盯着蔡攸,“朕有一事不明,要问问诸位,还请诸位来告诉朕!”

“朕问你们,何为天子?”

他这问题一问,殿内的气氛更加诡异,好像要结成冰一样。

唯有李纲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他出列,答道:“天子者,天之嫡长子也,秉承天意,治理天下,拥万民而掌八荒,天子有德而四海升平,天子无德,则神器崩坏,生灵涂炭。”

“李卿所言甚是,那现在朕问问你们,朕做了哪些无德之事?”

李纲继续道:“陛下登基以来,并无无德之事,杀奸逆,设忠烈,体恤下民,乃圣天子也!”

李纲一番话下来,其他大臣已经在心中将李纲骂了好几遍,奶奶个腿的,这李纲原来是个大马屁精,以前还扮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现在新皇登基,提拔了枢密使,就原形毕露了!

赵桓却笑道:“李卿退下吧。”

李纲退下,赵桓扫了一转大臣,杀气森森道:“朕告诉你们,上天将这九州交给了朕,这天下便是朕的,这万民也是朕的,朕乃是天子,秉承天意统神州,掌四海八荒!朕也不指望你们认为朕是圣君,朕只想告诉你们,朕昨晚的睡眠很糟糕,是某些人让朕睡不着,既然你们让朕睡不着,朕让你们全家都睡不着!”

第十二章朝堂杀大学士

他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连呼吸都屏住了,此时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一边的赵佶心中快要抓狂:你个逆子,九州明明是老子交给你的!

但赵佶此时硬是被自己儿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王八之气震慑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完全不似昨晚秘密接见群臣的时候趾高气昂的样子。

那蔡攸脸色已经狂变,昨晚进宫面见赵佶便是他牵头的,他是赵佶的头号宠臣,为了得到赵佶的宠信,不惜与自己的父亲蔡京撕破脸皮,现在新皇的做派明显已经威胁到赵佶以及他的旧臣。

这样搞下去,若是金军真的破了东京,大家都玩完了。

所以他们商定干脆联合满朝的大臣,集体逼赵桓退位。

昨晚十三位大臣回去后便与其他大臣安通了书信,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大,其他大臣直到现在都还是中立态度,这一点赵桓心中是一清二楚的。

十三位大臣,在朝堂上,联合太上皇逼宫,当场鼓动其他中立的大臣参与进来,好大的胆子!

这其中,唯有枢密使李纲被蒙在鼓中,看来李纲这枢密使是被架空了,正好朕今天趁着这帮乱臣贼子要作乱,多砍几个,也好给朕的枢密使铺铺道路,为这新的朝野换换血!

蔡攸看了一眼赵佶,鼓起勇气道:“陛下……”

“陛下!臣有本要奏!”

那蔡攸正要说话,却被何也硬生生打断了,何也眼看赵桓的眉宇间阴霾用世界上最贵的吸尘器都吸不干净后,连忙站了出来。

“何卿,汝有何事要奏?”

一边的蔡攸郁闷得差点吐血,恼怒地想要当场骂何也,却听何也声音洪亮,作义愤填膺状道:“陛下,这朝堂之上有人要逼宫,逼陛下退位!”

他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的身形都一震,连忙跪在地上,将脑袋都埋下来。

饶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此时被何也当场撕开,并大声说了出来,这些人也是心中七上八下。

赵桓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这满朝的大臣心中摇摆不定,皆因旁边还坐着一个太上皇,若是被蔡攸等人在朝堂上占据了主动地位,这些墙头草可能真的会立刻倒到赵佶这边。

所以,现在要先发制人!

什么叫先发制人?就是先杀人!

赵桓一听,大怒,霍然而起,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包括旁边的宋徽宗赵佶。

赵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个逆子什么时候这么霸气了,你丫不是听到继承皇位都要哭晕在厕所的吗!你丫不是不愿意当皇帝的吗!你特么才当了一天就当上瘾了是吧!

赵桓大声吼道:“谢大海!”

皇帝昨天早朝叫出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便死了四个宰相,今日早朝,才说了几句话,又叫这个名字了,当场就有好几个大臣吓得瑟瑟发抖。

只见谢大海一脸冷酷走了进来,像是杀神一样,今日也无人敢当场呵斥谢大海带刀入殿了,甚至很多人都不敢看这个刽子手一眼,要知道,这家伙一出手就把当朝太师直接撞死在龙柱上了。

蔡攸也开始发抖了,但仗着赵佶在一边,硬是硬着头皮道:“陛下……”

“你闭嘴!”

赵桓如天公般威严的声音传下来,震得蔡攸把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何也这厮心思转得极快,见谢大海都进来了,情知皇帝要开始杀人了,他连忙又道:“陛下,臣知一共有十三位大臣参与其中,其余大臣一概不知情,这牵头的人便是蔡大学士了!”

蔡攸本已经攒够了勇气,但此时被赵桓充满威严的声音着实吓得不轻,这一被吓,双腿就发软,就打颤,说话都说不清了。

主要还是被一边的谢大海给吓住了,昨天这家伙就将蔡攸的父亲蔡京给撞死了,怎叫蔡攸不害怕?

这些个士大夫,平日在庙堂之上,指点江山,高高在上,一副忠君爱国、死而后已的模样,但若是刀剑真的来了,别说反抗了,站都站不稳,也难怪听说金贼打来,连敌我局势都不分析,便嚷嚷着议和、割地、赔款!

赵桓眼中露出嘲讽,指望这群怂逼,这大宋才真是完蛋了!

何也连忙上前,将那名单交予赵桓身边的太监,太监小心翼翼呈递给赵桓,赵桓却是匆匆看了一眼,一边的赵佶正要说话,却是被赵桓野蛮打断:“蔡攸,你好大的胆子!朕乃天子,你要造反,自己当皇帝不成!”

“陛下……”蔡攸郁闷得吐血,他口中说的“陛下”却不是赵桓,而是赵佶,他就像一个将死之人,看着赵佶,将赵佶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何也的声音也大起来:“陛下,蔡大学士行大逆不道之事,按罪当诛九族!”

蔡攸“啊”了一声:“冤枉!”

他刚说冤枉,皇城司卫便从外面拧进来了一个人,这人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双手十根手指已经碎了八根,双腿的膝盖骨都被挖了。

“罪臣陈显叩见陛下万安!”

这被打得已经不成人形的人正是户部侍郎陈显,今日凌晨,皇城司在他出宫半路截了他,经过逼问,才将其余十二人的名字供出来,供出来的条件便是皇帝答应不杀他全家,只是流放到琼岛。

“陈显,你说!”

“罪臣死罪,只是这事罪臣也是被逼,是蔡大学士威胁罪臣,罪臣若不从,他便要找人杀罪臣全家!”

蔡攸这下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陈显继续道:“罪臣自知无脸再见陛下,死前只望能拔出大宋毒瘤,最后为圣天子分忧!”

既然赵桓都已经答应不杀陈显全族了,他自己是必死之人,自然要在这里把话说漂亮一点。

这个局面是蔡攸、梁师成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以为只要联合满朝大臣就可以逼赵桓退位,却不知赵桓一上来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一顿威慑之后,就是提刀子砍人,众人都指望的赵佶此时已经吓得脸都惨白了。

“道君陛下救我……”

赵桓道:“谢大海!”

谢大海双眸冷光一闪,飞快拔刀。

大臣们只听“咔嚓”一声,那是刀子砍断脖颈的声音,这声音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却有大臣低着头,偷瞄看见蔡攸的脑袋已经滚落在地上,无头尸体也倒在这大殿上,鲜血流淌出来,蔡攸的眼睛还是睁开的,正惊恐绝望地看着这边。

梁师成等人吓得不停发抖。

艺术家皇帝赵佶以前都是沉迷在女人、书画中,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杀人,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赵桓吩咐太监道:“太上皇身体不适,扶太上皇下去歇息,传太医为太上皇坐诊!”

连忙有几个小太监将吓得发傻的赵佶搀扶了下去,梁师成等人一看赵佶都被搀扶下去了,还逼个屁宫啊。

第十三章废徭役的明君?

却说这大宋,自开国以来便未杀过士大夫,更别说朝堂上杀人,但新皇登基才一天,却让这朝堂之上沾了两个人的血了,蔡京父子也是够倒霉。

皇城司卫动作麻利地将蔡攸的尸体清理出去,脑袋已经快马送到了城门口挂起来。

赵桓又将名单中十二位揪了出来,这十二位跪在下面,哪还像昨晚那样慷慨激昂共谋大事的样子,比赵佶还怂。

梁师成瑟瑟发抖道:“陛下,都是道君陛下指使臣等所为。”

朱勔也跟着喊道:“陛下,臣是被逼的!”

“胡说!道君陛下乃是朕的父亲,刚禅让帝位于朕,又怎会在朕刚刚登基一日后,便要做大逆不道之事,尔等乱臣贼子欲逆天而行,还敢往太上皇身上泼脏水,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打入天牢,诛九族!”

非他赵桓对赵佶有什么亲情,而是这件事发展到大臣忤逆作乱便到此为止了,若是发展成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矛盾,这朝堂之上,不知又要多出多少风雨来,毕竟这满朝大臣都是赵佶的旧臣。

赵桓之所以这样说,便是在告诉众大臣:以后你们他娘的老实一点,朕也不追究你们是谁的臣子了,你们现在就是朕的臣子,太上皇身体不好,以后会安心养病,少弄点幺蛾子!

“陛下,冤枉!”

“陛下,臣等冤枉!”

“……”

十二位大臣被皇城司拖了出去,刚开始还是求饶,到外面就变成咒骂了:“昏君啊!大宋将亡于你手中!大宋将亡于你手中!遗臭万年……”

赵桓重新坐回皇帝宝座上,殿内鸦雀无声。

十二个人都要诛九族,这牵连的人怕是没有一万,也有七千了。

赵桓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后世的放牛娃就蓝玉案便杀了一万五千多人,他赵桓今日也要举起屠刀,让这群腐儒见识见识什么是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赵桓突然大笑:“诸位卿无需担忧,朕只诛乱臣贼子,诸位都是朕的肱骨大臣,朕爱惜还来不及!”

皇帝的声音传到耳边,大臣们心狂跳不止,心中不停道:这绝对是嬴政、刘彻般的暴君无疑啊!

嬴政、刘彻这两个皇帝在后世评价是非常高的,不过在宋朝,这两个皇帝的名声不太好,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因为宋朝出了一个司马光,司马光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保守。

他的政治主张也很简单:以仁义治国。

著名的《资治通鉴》有这样一句话:“孝武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游无度,使百姓疲敝,起为盗贼,其所以异于秦始皇者,无几矣!”

司马光这个人在北宋有很大的影响力,他崇尚节约,皇帝只要不乱花钱,老百姓就不会有太大负担,国家自然就安定了。

所以啊,当赵桓在朝堂上举起屠刀的时候,这不就和秦始皇与汉孝武帝一样吗?这是暴君所为!

大概他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赵桓要大修兵戈,不仅如此,还要大兴特务机构皇城司,更是正在策划推翻儒学的绝对统治,将整个北宋的那套选拔人才的科举内容都给改了。

不知到时候赵桓心中一系列的想法推动下去,这些个士大夫又作何感想?

皇帝笑了一声,却是没有人跟着高兴,反倒更加紧张,这皇帝可真是喜怒无常,暴君无疑了!

这家伙做太子的时候好好的,大家都看着眼里,别提有多老实了,就连前天晚上听说自己被当皇帝了,都吓哭了。

你说,就这么个家伙,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皇帝都说话了,身为人臣,不应和两声是不是也太不给面子了,皇帝若是觉得没面子了,是不是又改发飙了?

众大臣高呼:“陛下圣明!”

赵桓道:“既然诸位卿都认为朕是明君,那朕再做一件事,诸位卿,你们看,朕将这天下的徭役都废掉如何?以后凡是百姓出了劳力的,朕给钱!”

其实赵桓也不是一个历史大牛,他完全是看网络小说学来的,听说后世的康熙用过这一招,听说后世那些穿越回去的很多主角,都用了这一招,这是一大绝招,一旦祭出,在古代有很大的杀伤力,凡是祭出此招的皇帝,不是圣君也是圣君了!

赵桓有样学样,看着朝堂群臣的反应。

按理说,废除徭役官僚们是不愿意的,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但现在问题来了,皇帝自己愿意出钱,又不用他们这些大臣出钱,他们也犯不着和皇帝较劲。

况且,一旦免徭役的制度实行下去,以后凡是有大规模的工程,要请老百姓们来劳动,这些钱就要从国库里拨出来,到地方政府后,嘿嘿,岂不是说大家多了一条发财之道?

大臣们各个心思转得飞快,皇帝啊皇帝,你就算杀大臣又如何?你还是太年轻了,夸你几句圣明,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搞出这么个制度,以为自己就是千古圣君了?

大臣们才不管国库还有多少钱,大宋每年都要调动数万甚至数十万人民修理黄河,而且各个地方的基础建设也是需要人的,没了徭役,就需要更多的钱从国库拨下来。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拨到地方上去,大臣们做梦都会笑醒。

李纲出列道:“陛下,若是废除徭役,国库压力大增是小,臣担心钱拨到地方,真正达到百姓手中所剩无几。”

“卿所忧有理,朕自有办法。”

见年轻的皇帝都想到这一点了,李纲也不多说什么了,虽然不知皇帝接下来怎么搞,但李纲对皇帝颇有信心,他感觉年轻的皇帝一定是一位有作为的明君。

其他大臣就不这么想了,皇帝,你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杀,这个口一开,到时候全国上下官员手里都不干净,难道你还能杀掉所有人不成?

诸大臣心中不以为然,觉得皇帝还是太年轻,明显是想一出是一出。

作为后世人的赵桓,虽然正统历史读得不多,但小说也是看了不少,当然知道这群大臣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宋朝这个朝代,无论是前期还是中期,朝野之上大臣们虽说大多是腐儒,对武力压制得太厉害,导致宋的国力很弱,但你不得不承认,的确出了一些忠心为国的文人,例如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轼等人。

至少那个时候的朝政有这些人,氛围是端正的。

但经历了宋徽宗赵佶这一朝之后,两府三司被搞得乌烟瘴气,御史台不合蔡京等人口味的,一律都流放,宋徽宗本人只需要听到他喜欢听的,看到他喜欢看的。

此时留给赵桓的这些大臣,没几个真正有用之辈。

在赵桓看来,这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基本上可以换一批了,李纲也只是在这个非常时期赵桓用来向天下百姓表决心的,李纲其人刚正不阿,脑袋一根筋,以后能否做枢密使还是个问题,去御史台做御史中丞又没何也好用。

大臣们已经各怀鬼胎,皇帝却已经动了杀干净大臣的想法。

这徭役是绝对要废除掉的,不然人民怎么能从繁杂的苦力中解放出来,真正的去做点能拉动经济的事呢?

至于接下来官员们捞钱的问题,赵桓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现在眼下最重要的是外患,凡是都要一件件来不是?

“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吧,政事堂拟定细则,今日便昭告天下,退朝!”

杀完人之后的赵桓回到自己的寝宫,心情好多了。

第十四章行刺

赵桓回到自己的寝宫便病倒了,赵桓从小生长在皇宫之中,身体羸弱,加上这几天天寒地冻,他有连着两夜没有休息好,太医诊断是受了风寒,需要休养。

“陛下,只是偶感了风寒,臣为陛下配了一副药,陛下只需按照臣的药方服食三天,便可药到病除。”

齐太医战战兢兢道,他可说听说这位新皇刚登基了一天半,便杀了十几个大臣,连宰相都宰了好几个,深怕自己说错话,惹了龙颜大怒,被拖到五朝门咔嚓了。

“知道了,辛苦卿,下去吧。”

“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陛下好好休养,微臣告退。”

齐太医收拾了行装,便要急匆匆出去,却被赵桓又叫住。

“齐太医,朕偶感风寒的事情,勿要声张出去,否则朕要了你的脑袋!”

齐太医吓得连忙跪下:“微臣遵旨!”

一番保证后,齐太医小心翼翼离开。

躺在床上的赵桓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好好练练身体啊,皇帝本来就是短命职业,别没被金贼虏过去,因为感冒翘辫子了,那就是史上最悲剧的穿越者了。

赵桓在床上昏昏沉沉睡着了,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完颜宗望打到了东京城下,破了东京城,将他俘虏,将朱皇后俘虏,将公主也俘虏,将这大宋的几千名女子都俘虏到北方沦为娼妓。

他内心痛苦万分,如同刀割一般。

随即,画面一转,他又梦到自己醒来,王奎安端着一碗药,他喝了之后立刻吐血而亡。

突然,他被惊醒了,满头大汗,发现是一场梦,才稍作缓和。

赵桓不知不觉已经睡了三个时辰,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发现皇帝醒了,王奎安连忙吩咐小太监去熬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王奎安亲自去监督。

不多时,王奎安带着小太监前来:“给官家熬的药。”

谢大海取出银针,在药里检测了一番,发现没有异样,便跟着王奎安一起进去。

王奎安道:“官家,起来喝药。”

小太监在一旁老老实实站着,突然,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细微的一个变态被谢大海给捕捉到了,他神色一沉,连忙将已经快要递到赵桓手中的药夺了过来,冷冷盯着这个小太监。

小太监被谢大海盯得全身发毛,却是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谢大海口中冷冷吐出几个字:“这药,你先喝!”

他此话一出,赵桓和王奎安皆是一怔。

却见小太监微微后退两步道:“大人,您说笑了这是天子的药,奴婢哪敢僭越!”

“本官让你喝你就喝!”

说着,谢大海的一只手已经放在刀柄上。

那小太监立刻跪下道:“陛下,奴婢不敢!”

赵桓却是已经反映过来,他的脸色也阴沉得吓人:“朕让你喝了它!”

小太监低着头,突然,他从袖口掏出了一把匕首,飞快向赵桓刺去。

王奎安怪叫一声:“官家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赵桓身体一偏,那匕首将他的袖口划破,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口子。

小太监没有刺中,谢大海的已经欺身过来,单手抓住小太监脖子,像拧一只小鸡仔一样将他拧了过来。

赵桓道:“留活口!”

谢大海连忙换了手法,另一只手将小太监握着匕首的手腕一拧,咔嚓一声,将手腕拧成了麻花,随即一脚将小太监的一条膝盖得骨裂,小太监跪在地上杀猪般的惨叫,立刻引来了外面的护卫。

“都出去!”

皇帝下了命令,护卫们都退出去。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王奎安细着嗓子一巴掌抽在那小太监脸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天子都敢行刺!”

那小太监脸上却全然没有害怕,反而有些狰狞:“狗皇帝,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活着,可惜没杀了你!”

赵桓内心惊诧,表情却做镇定:“是谁让你行刺朕的?”

“没有谁,像你这种暴君,人人得而诛之!”

见小太监不愿意说,有求死的打算,谢大海单手抓过去,将小太监的下巴拉得脱臼,防止他自尽。

“陛下放心,卑职有一千种让他说出来的办法!”

赵桓皱起眉头点了点头,谢大海命人将这小太监带走。

王奎安连忙跪下来,颤颤惊惊道:“陛下恕罪,是臣办事不利。”

赵桓知道王奎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已经身上贴着皇党的标签,那些士大夫恨不得将他活剥了。

“起来吧,自己去领二十棍!”

“谢陛下!”

王奎安战战兢兢出去,心中却是庆幸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二十棍算什么,就算一百棍他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不多时,赵桓又诏了齐太医前来对手臂上的伤做了包扎,让皇后亲自熬了药来,赵桓才安心服下。

朱皇后便一直守在床边,不离不弃。

赵桓心中甚是欣慰,前世他不过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大学毕业后女朋友嫌弃他没钱跟他分手了,对他这么好的怕是只有他前世的父母了。

看见朱皇后守护在这里,赵桓感觉十分温暖。

但同时,心中也更加愤怒,看来终究是自己小瞧了这批人了!

他突然又想起在正统的历史记载中,东京保卫战的时候,宋军的某些军事机密是被泄露给金贼了,想来这内贼是真的!

被打了二十棍,王奎安老老实实回来,守在门口。

不多时,王奎安敲门,进来后道:“官家,康王求见。”

赵桓微微蹙眉,康王?赵构?这可是历史名人啊,南宋的缔造者,也算是颇有些传奇。

赵构这个人在历史上颇有争议,有人说他是中兴之主,若不是宋徽宗和宋钦宗给他留了个烂摊子,他必然能北上收复中原。

赵桓却十分不喜欢赵构,很多人说赵构对金贼停战是因为南方人民已经不堪重负,赵构迫不得已,但是杀岳飞也是迫不得已?

赵家皇帝眼中就是容不得强大的武将,且赵构难道不是害怕岳飞北上迎回二圣?

当然,换做是赵桓,他成了皇帝,肯定也不愿意迎回以前的两个皇帝,但即便如此,他也会砸锅卖铁支持岳飞向北收复失地。

最多无耻一点,派人在半路上弄死自己的亲哥哥,反正这种事在前唐也发生过,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第十五章康王赵构

赵桓毫无节操地想着这些问题,对于他这个后世人来说,节操早就被狗吃了。

“让他进来。”

赵构今年刚刚十九岁,相貌堂堂,如果放在后世,一定可以去做鲜肉小明星,并且他的气质也非常出众,像清风明月,给人陌上公子的感觉。

他的眉宇间与赵桓有些相像,不过赵桓因为性格怯弱,面相比赵构还要柔,但自从唐哲重生在赵桓身上,这种阴柔的气质慢慢在褪去。

“臣弟拜见皇兄。”

“不必多礼。”

“谢皇兄,臣弟听闻皇兄感了风寒,前来探望,数月前,番邦有一位高僧,给臣弟送了一幅千年人参,臣弟不敢私用,特献给皇兄,望皇兄保重龙体。”

只见赵构手中以黑色檀木盒,镶嵌着金丝,做工极其精美典雅。

赵桓面色温和,心中却是有些恼怒,他已经跟齐太医强调过,不允许透露自己生病的事情,却没想到半天的时间,外面竟然都知道了。

连康王赵构都知道了,看来这宫中耳目混杂,皇帝的秘密守不住半天,想必是有些人在宫中的眼线众多,宫中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

赵桓的目光在赵构身上不着痕迹扫过,自昨晚他得知赵佶联合大臣们欲逼宫的事情之后,他便在猜测,这背后是不是还有某位皇子或者王参与进来?

毕竟赵佶是主动退位了的,不可能才一天时间又反悔要重新做皇帝,以他的手段,必然是扶持一个新帝上去,只要新帝答应他南逃就可以了。

可惜皇城司的审问中,并未涉及到某位王,但这依然无法打消赵桓心中的疑虑。

赵构并非真正的昏君,相比赵佶,赵构比赵佶要强太多,并且他年轻,有胆识,懂谋略,虽然后世很多人对他的评价不好,但这个人的确不简单。

想了想,赵桓决定先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了,既然没有查到某位王的行踪,想必赵佶是先行动了,待将自己废掉,再行立新帝。

赵构还是可以一用的。

“康王用心了,康王来得正好,朕有件事要请教你。”

“臣弟惶恐,皇兄睿智如海,臣弟不及,何来请教。”

“你也别谦虚了,如今完颜宗翰那个狗贼已经聚集在黄河边,勤王之师却多汇聚在河北之地,我大宋遇到了前所未有之危机,朕知康王素有谋略,不知该如何退敌?”

赵桓此话一出,赵构立刻跪倒在地上,作惶恐样:“陛下折煞微臣了,微臣不过一个太平小王,整日浑浑噩噩,这家国大事,对于微臣来说,难如登天。”

赵构此时说话连称呼都改了,宋朝的皇子、亲王都是不允许干政的,赵桓直接赤裸裸问他,让赵构心中觉得皇帝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什么。

这两天赵桓杀人杀得凶残,朝野动荡他赵构心中清楚,这个时候赵桓问这样的话,怎让赵构不害怕?

赵桓过去,将赵构扶起来:“康王多虑了,康王乃是朕的弟弟,朕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康王有什么建议。”

赵构心中一沉,他从小其实看不起这位皇兄,心中对赵桓非常嫉妒,赵桓除了生活简朴一点,并无他才,赵桓性格软弱,遇事优柔寡断,根本不适合当皇帝。

这是赵构心中的想法,但这种想法被他埋藏得很深很深,不敢有半点外露,他深知,皇帝和亲王之间的差距,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觉得若是自己是嫡长子该多好!

不过,自登基哭完之后,赵桓似乎像换了一个人,不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太子。

就说在朝堂杀大臣这件事,连刘彻都断然做不出来,他偏偏就敢下手,且完全无视那群士大夫的异议。

莽撞这种词都是形容失败者的,一旦成功,他的行为就不是莽撞,而是有魄力!

再从他在北门慰问禁军这件事和今早反杀那些大臣来看,自己这位皇兄真的不是莽撞!

思忖之间,赵构决定说点实话,如若不然,皇兄定知道自己在说假话糊弄他,也不知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兄以后会怎样对待自己。

赵桓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赵构,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感兴趣,实际上,赵桓今日早朝退下来后,心中对当今局势也做了重新判断,他心中也有数,只是他想听听赵构的看法。

“回皇兄,金贼孤军深入,此乃兵家大忌,即便完颜宗望到了东京城下,只要我们坚守不出,不出数月,金贼人疲马乏,最坏的结果是完颜宗翰放弃太原,挥师南下支援宗望,但别忘了,他们皆在我大宋腹地,大宋河北重镇具有禁军精锐,届时,我军切断黄河,彻底断绝金军退路,再调集勤王之师,瓮中捉鳖!金贼必败无疑!”

赵桓表情神色平静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仔细看着赵构,好像要从赵构脸上看出花儿来一样。

没想到这赵氏皇帝中,还有赵构这样的明白人!

看来某些网络小说和网络分析的文章所言非虚啊,在南迁当皇帝之前,赵构这家伙是皇室里少有的优秀派,难怪史书上说他前去金军大营做人质,面不改色心不跳,完颜宗望以为他是个假皇子,遂将他退了回来。

这赵构年轻的时候,果然如史书记载一样聪慧,可惜后来南渡,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性格和处事方式都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赵构的想法,也正是赵桓所想,金军南下,看似凶猛,但实则孤军深入,这一点种师道后来说得很对,可惜宋钦宗并未采纳种师道的策略,导致了东京城被破。

完颜宗望饶过河间和中山两座军事重镇南下,实则是一招险棋,他笃定赵氏皇帝怯弱,也笃定宋军将领无能。

赵桓不得不重新评价赵构,他觉得赵构这个人很有才能,只是这货太特么的自私了,岳飞那样的人硬是在金军气势正猛的时候把局面给掰了回来,却因为这货不想迎回二圣,将华夏的中原地带拱手送人,导致南宋一百多年都只能偏安在东南,后来养肥了蒙古鞑子,造成了更加惨烈的悲剧。

不过,现在唐哲穿越过来了,便要改变历史轨迹,赵构自然没有再当皇帝的机会,既然赵构有才能,便要好好用,只要他不兴风作浪。

若是他兴风作浪,自己手中有军队,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对赵构说的,赵桓并未正面评价,他话题一转,道:“康王,最近朕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臣弟愿为皇兄分忧。”

“朕想通海运,然市舶司无人主持大局。”

赵构微微一怔,心中疑惑: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海运了?你以前当太子的时候,不是只知道节约粮食天天坐在屋里什么都不想的吗?

赵桓继续道:“不如康王前去杭州,主持海运大局如何?”

第十六章人心

赵构一脸懵逼,他本来只是好心来送个人参,却没想到把自己送到了杭州,去市舶司搞海运。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关心海运的时候吗?现在是关心金贼什么时候打过来的时候!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兄的思维越来越飘忽,神秘莫测。

不过好在,赵构对海运关注已久,在赵构看来,海运也是大宋致富的一条道,他却不知赵桓有更长远的打算。

赵桓这个后世人看得更明白,看似繁华的大宋,其实已经千疮百孔,最致命的一点是经济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这会导致更可怕的后果,国库空虚,没钱打仗,只能亡国。

即便是种类繁多的苛捐杂税也只是能一时间缓解国库的空虚,和金贼的对立,可不是一两天的事,这场战争可能需要持续好几年甚至十年。

一旦人民被收刮光了,连打仗的钱都没有了,最后赵桓就只能和崇祯皇帝一样选一颗歪脖子树把自己挂起来了。

要想富裕起来,无非就是开源和节流。

这搞海运外贸就是开源的一种方式,宋朝的造船技术已经相当发达,太祖时代就已经在沿海设立了三大市舶司,不发展海运着实浪费。

这节流嘛,嘿嘿,当然是缩减士大夫的薪资,裁撤多余臃肿的官员。

有宋一代,官员的薪资是最高的,高到什么程度了呢?宋朝的官员收入是明朝是十几倍!还不算各种补贴以及福利。

这个政策一旦执行下去,那些士大夫怕是要跳脚了,不过让他们跳吧,谁敢乱跳就剁了谁。

见完了赵构之后,赵桓对海运更加期待,但他也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保住东京,至于海运,就先让赵构去弄吧,反正历史上,赵构对海运是很感兴趣的。

赵桓也不担心赵构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他,杭州那种重要的城市,赵构前脚出发,皇城司后脚就会跟上。

此时已经下下午,谢大海急匆匆到了赵桓的御书房。

“陛下,已经审问出来了,张邦昌!”

赵桓当即冷笑:“好一个张邦昌,朕的太宰!居然找人刺杀朕!”

还是赵桓小瞧了宋徽宗一朝这帮大臣的无耻之心,连皇帝都敢刺杀,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一个个忠君爱国的伪君子!

“抄家,灭九族!”

今日,这东京城路边围观的百姓如长龙,你不得不佩服皇城司的执行力,皇帝早朝下了旨意,此时那十二个谋逆大臣的九族便全部被抓了起来,押向刑场。

其中有八十几岁的老翁,还有十几岁的漂亮女孩儿,更有少妇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老百姓们听说是因为今天朝中十几位大臣联合起来欲逼皇帝退位,并且据小道消息说,之所以大臣们这样干,是因为当今皇帝陛下欲与金贼决一死战,而大臣们畏惧金贼如虎,想要逼迫皇帝割地赔款!

这下全城的老百姓都爆炸了。

割地?赔款?

可耻!实在是可耻!

随后,在那十几个谋逆的大臣中,又多了一位,据说这位张太宰更加夸张,直接趁着皇帝生病,要谋害皇帝。

皇帝昨天刚刚到北门宣誓,正是得了民心,现在全城的老百姓都在传当今陛下乃是圣天子,见到这些谋害圣天子的,老百姓自然不会客气,什么剩菜剩饭啊,都早已准备好,并且提前排练好的扔的姿势。

赵桓一身白袍,微服私访,见完赵构便出了宫,向五朝门赶去。

他在半路看见这样的场景,心中不由得感慨:难怪史书上说,当时的东京保卫战,满城百姓皆言战,唯独朝堂士大夫与皇帝怯弱,看来此言非虚啊!

有这样的百姓,朕还怕他完颜宗望!奶奶个腿的!朕要横推了女真那群野人!

“杀得好!当今天子圣明,这些狗官不思进取,竟然赶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有人开始叫嚷,随后更多的人开始附和。

再然后,就是剩菜剩饭一起上,连路边的乞丐都豁出去了,将今天的午餐砸了出去,反正等人走了,街上到处是吃的。

突然,一个老妇人挡在了最前面,将大队伍挡了下来,最前面的监斩官厉喝道:“你是何人,此乃国朝重犯,尔胆敢阻拦!”

那老妇人满头银发,跪在地上,两行泪水滚滚而下,嘶吼道:“天子圣明,老妇本是城南卖豆腐的,有一儿年方十八,入了军籍,去年北上打仗战死沙场,老妇与金贼不共戴天!你们这群狗官,我们每年花那么多钱供给前方打战,那么多的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却不知廉耻求和赔款!你们该死!”

那些皇城司卫本来打算去将这老妇人赶走,但听这老妇人说完,心中各个不是滋味,他们的老母亲也如她这般年纪了吧。

周围的人也是心中被触动,方今金贼跋扈,国难当头,这帮该死的士大夫不但不想着如何抵抗外敌,居然还要逼迫谋杀与国朝共存亡的圣天子!

纳税人的钱都喂了这帮狗畜生!

看到这里,赵桓也颇为动容,他想起了前世自己的母亲,不知母亲现在如何,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过度伤心了,如这位老妇人一般满头白发。

最后,皇城司卫还是将老妇人拉到一边。

赵桓对王奎安道:“你去查查,战死的家属抚恤金有多少真正给到这样的家庭了。”

“遵旨!”

“还有,你去跟监斩官说,十岁以前,七十岁以上,还有有襁褓婴儿的妇女,皆免刑吧,发配岭南之地,为建设大宋和谐社会做贡献!”

“遵旨!”

王奎安带着两条皇命离开,见到人民这样的反应,赵桓心中更加有信心。

此时,在河东的交城外,林进峰终于找到了已经抵达此处的哲家军。

“吾乃圣天子特使林进峰,折将军,陛下有圣谕!”

“天子万岁!”

最前面中央的折可求连忙率先下马,随即其他将领也都下马。

“折将军,陛下命尔等退守汾阳,不许轻举妄动。”

“这是为何,太原乃是大宋河东战略要地,方今完颜宗翰六万大军包围太原,吾率领哲家军前去救援,为何要退守汾阳!”

林进峰冷冷道:“折将军,此乃圣意,本官只是奉诏传令,其余一概不知!”

“遵旨!”

此时,中山和河间两座两座军事重镇也先后接到了赵桓的圣谕。

“朕欲与金贼决一死战,与大宋共存亡!”

第十七章全面备战

虽然不是历史大牛,但是赵桓记得非常清楚,折可求的哲家军在进入交城的时候遇到了金军,被突袭,大败,不但没有支援上太原,反而损兵折将。

他记得更清楚,中山保卫战与太原保卫战一样艰苦,守将陈遘是被内奸杀死的,此时的陈遘还在河间,中山的守将是詹度。

与王禀一样,宋钦宗的投降圣旨已到,陈遘和詹度均未令圣旨,而是继续守城抵抗,可以说北宋的北方三镇保卫战比东京保卫战要艰苦,要壮烈。

陈遘是被内奸杀死的,一家十七口全部被杀,非常惨。

这是历史上著名的中山保卫战,赵桓既然是穿越回来的,必然不会再让这等惨剧发生,英雄是不怕敌人的刀刃的,也不怕战死,最怕的是自己的人在背后使坏。

赵桓将邱薛明留在了河间,跟随陈遘,他被命令一年之内不允许离开陈遘,必须用尽一切办法保住陈遘和陈遘家人的性命。

同时,他还委派了另外一位皇城司的干当官陈一发去保护詹度,他们最重要的职责是揪出那些隐藏起来的卖国的败类,一旦发现,先不杀,抓回东京,皇帝亲自处理。

从北宋的形势来看,丢了燕云之地已经是失去了北面的屏障,若是将三镇再丢失,宋朝就真的只能偏安于长江以南做金贼的附属国了。

所以,无论如何,太原、河间和中山一定不能丢。

赵桓这个历史半吊子坐在皇宫里努力回忆着上一世自己看的书籍,直到现在,才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若能精通北宋的历史,也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干着急。

好在赵桓的脑子也不算特别笨,一些最基础的东西都还记着。

例如前世的知乎上面那些吹逼货就说:靖康耻其实是一场北宋皇室自己作的小概率事件,特么的皇帝稍微正常一点都不会发生。

特么的别人打到家里来了,却还占了绝对的主动地位,这完全是客场的逆袭和反操!

皆因为宋钦宗本人毫无主见,自始至终都在主战和议和自己摇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皇帝的摇摆,让勤王之师们也都十分郁闷。

劳资率领儿郎们刚刚到东京,你丫说不打了,都散了,还必须散了,劳资前脚走,儿郎们刚刚钻进媳妇儿的被窝,后脚你丫又说要来勤王。

皇帝,你特么是不是觉得劳资能飞啊!

这还不算什么?

皇帝你至少有点常识吧,尼玛打仗可不是一朝一夕啊,你以为冠军侯特么的横扫匈奴是凭着一时之勇?那特么是孝武皇帝继承了前汉好几代的遗产之后,倾国之力北上干仗啊!

大宋比前汉有钱吧,勤王之师们都特么忠肝义胆吧?没人说不来吧?即使你特么被俘虏北上了,宗泽、岳飞等人拼了命也要去救你们吧,请问哪个朝代的皇帝在末世,有这么多忠烈大臣?

古语有云:天时地利人和。

地利,大宋在主场!

人和,大宋的一干武将、勤王之师听闻东京有难,无不前赴后继!

天时,你他娘的,人家直接来灭国了,还考虑个屁的时机,要死脚一蹬,干了再说!

赵桓想了良久,还是觉得,要对金贼玩坚壁清野!

老子人多,老子地大,老子后补多,老子按兵不动,老子不主动出击,老子经常派人骚扰你,恐吓你!

老子让你抢不到东西,老子耗死你丫的!你他娘的敢直接来东京,当朕还是之前的赵桓?

老子不信你丫粮草没了还真能吃土?

却说在东京城杀得人头滚滚后,东京的酒楼里,说书先生们这几日都在议论那位圣明的天子,同时也在金锣旗鼓加入东京的防御建设中。

而这些时日,不仅仅的东京,也不仅仅是河北或者河东,连洛阳、杭州等地都传遍了,圣天子欲与东京共存亡!欲与大宋共存亡!

这瞬间让华夏北部的勤王之师士气大振。

而赵桓这几日,便命人在宫中给他造出了一对哑铃,还有单杠,还有健腹轮,这些前世健身房才有的东西。

等到气温回升了,他还要去室外去跑步,

工部尚书一脸懵逼,不知道皇帝要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作甚,却也不敢多问,三天之后就交货了。

不仅准备了健身的器材,连饮食都改了,赵桓现在一日三餐,牛肉、鸡肉,蔬菜,鸡蛋,还有糙米饭,来者不拒。

王奎安已经多次跪求这位新皇安静一点,这不刚感冒,身子骨都还没好,就这般折腾,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咋办?

但是赵桓却全然不在意,他一直信奉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像他这种至少要活一万年!

一切都准备好后,赵桓便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健身计划。

身子骨运动起来后,心情都舒坦多了,一天除了运动之外,便是微服私访去周边城楼瞧瞧。

他毕竟只是一个小职员,也不懂什么守城的方法,不过当看到那些东西后,心中仍然佩服古人的智慧。

听闻金军攻城装备先进,但这次完颜宗望放弃河间和中山,直奔东京,朕不信他带了先进的工程设备,怕是那些东西都在完颜宗翰那里攻打太原城了吧。

日子就这样过着,虽然新年已至,然东京城内抗战准备却是紧锣密鼓,自从赵桓举起屠刀在朝野上一顿砍之后,大臣们也都老实多了,至少没有人再在朝堂上公开说要议和。

正大年初一的清晨,按照以往的惯例,全国的官员都要放假七天,好好过新年,但是今年却格外特殊,至少长江以北的地方,官员们都没有放假。

皇帝的特使们以最快的速度向长江与黄河之间的各大城市传达了御令:全体备战!金贼一旦破城,毁掉城中所有粮草!

皇城司的人几乎出动了一半,各地官员在皇城司卫的严格监督下,将全城粮草集中起来,由皇城司和本城最高长官保管,特殊时期,以备军用。

又在各地征集了民兵乡勇,日夜操练,凡是民兵乡勇,官府一律发放银饷,愿意参与者,络绎不绝。

而也是在大年初一,皇帝正式将年号改为靖康,史称靖康元年。

大年初二的清晨,年轻的皇帝收到了枢密使李纲关于禁军的统计,同时还收到了太宰白时中关于全国官员的统计,以及宣和七年的税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

第十八章禁军空饷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他内心仿佛有一座火山,随时要喷发。

对于大宋的官僚臃肿,官场浮夸,他早有耳闻,却未曾想竟然已经严重如斯,这般继续下去,别说金贼南侵了,便是没有完颜宗望那条野犬,这大宋也要被这群狗日的士大夫给坐吃山空!

就说这大宋号称有六十万禁军,枢密院昨日给过来的一则汇报,实则他娘的不过十三万!但是军饷却特么的按照六十万在发放,请问还有四十七万去哪里了?

白时中给上的税收报告,竟然特么有百分之八十都花在了军备开销上。

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窟窿,就算赵桓在整个帝国挖地三尺,也填不满,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把金贼给灭了,不出十年,宋朝就会自己经济崩溃。

看来自己提前派赵构去杭州搞海运是对的,这他娘的一天都不能耽误了。

还有军队,必须改革!

如此混账的做派,就算有一千万大军也必败无疑!

大臣们非常郁闷,这大过年的,一大早就被皇帝叫来上早朝,这位新皇可真是够折腾的,还是他老爹在的时候好,什么都不管,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蔡京等人,大臣们几乎可以坐在家里享受。

赵桓心里烦闷,看着这群穿着体面,道貌岸然的大臣,他就像提刀子砍人。

似乎也感受到了皇帝的阴郁,大臣们在行完礼后,一句话不敢说。

就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儿,赵桓终于开口:“诸卿有事要奏吗?”

下面却是无人说话,便是御史中丞何也率先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众大臣一看又是这个煞星,顿时集体在心中将何也的全家礼貌性问候了一遍。

“你说。”

太宰白时中一见御史台的大佬抢先说话了,暗叫不妙,怕是这个何也又要找麻烦了,却已经来不及,却听何也道:“陛下,臣要弹劾白太宰,以及户部尚书黄叔鳌!知枢密院事刘长青!”

他此话一出,所有的大臣都吓得一大跳,心中万只草泥马呼啸:玛德!你个死瘪三何也,大过年的你特么的不能消停点吗!

这特么一弹劾就谈何了三位重臣,而且皆是两府相公!

诸大臣一边感慨着这一届的御史台自从新皇登基后,像是吃了春药一样兴奋,一边又痛骂他无耻!

白时中、黄叔鳌和刘长青三双可以喷出火焰的眼睛盯着何也,何也却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继续张开他那可以昏天灭地般的嘴道:“陛下,我大宋号称有六十万禁军!然则,据李相公最新统计的汇报,实则只有十三万在职!每年还有四十七万空饷被人领走!折算具体钱数,每年高达二千一百三十八万贯!”

他此话一出,群臣顿时寒蝉若惊。

饶是赵桓已经知道这个数字了,当听到何也再次说出来,他也不禁恼怒,这大宋的脸面都被这群跗骨之蛆给丢尽了!

一年二千多万贯,按照古代的计量单位,一贯约等于一两银子,也就是说一年大宋要平白无故消失两千多万两银子!

无耻!还有什么比这更无耻!

赵桓再也忍不住,将汇报的折子扔在地上,一脸杀气道:“他娘的,朕今日才发现,居然有几十万人在坑朕的钱!”

白时中、黄叔鳌和刘长青三人皆吓得跪在地上。

刘长青道:“陛下,此事并非何大人所言。”

赵桓额头上爆出青筋,几乎从牙缝即挤出几个字:“刘大人,你倒是说说!”

“回陛下,我朝年年征战,年年有人战死沙场,需要不断补充人数,士兵流动很快,但并不代表这些人不存在,的的确确是有六十万。”

白时中也道:“陛下,刘大人所言非虚,这些年战争不断,需要不断补充士兵,有的士兵刚入伍,刚被统计上来,便已经战死,不知李相公的那份统计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再做统计?”

黄叔鳌也对李纲发难:“李相公,为何你那一份是十二万人,而在下这一份,除去近一个月战死的人数,有五十五万之众?”

李纲出列道:“陛下,臣不敢妄语,这份统计千真万确!”

白时中怒喝道:“李相公,你身为枢密使,无凭无据,竟敢在朝堂上污蔑大臣,此时金贼南下,吾等应该团结一致,尔却诬陷同僚,趁机祸乱,其心可诛!”

知枢密院事刘长青道:“李相公,某这里可是也有一份统计,不知你那一份又是从何而来?”

他三人言下之意便是李纲故意捏造事实,窜通何也诬告他们。

眼看这三个家伙还强词夺理狡辩,赵桓问道:“刘卿,你的意思是李纲是故意陷害你们?”

“陛下圣明,现如今金贼南下,我大宋应该团结一致,而李相公选在这个时候挑起内乱,至人心不稳,臣怀疑,李相公该不会是金贼的奸细吧!”

被自己的下属当场怼,李纲怒发冲冠:“刘长青,你休要胡说!”

“李相公,我有没有胡说天知道,陛下是圣明天子,容不得你这等小人作祟!”

赵桓再也听不下去了,做人无耻就算了,你特么别侮辱朕的智商啊!

“谢大海!”

每当皇帝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群臣心中都是一紧,这一次,大家自动跪了下来,开始猜想,皇帝是要弄死李纲了吗?

刘长青嘴角露出不着痕迹的笑容,白时中心中也微微缓了一口气,黄叔鳌也觉得李纲这次玩蛋了。

“将刘长青给朕拖出去,打入天牢!”

刘长青一脸错愕,慌忙又匍匐在地:“陛下!陛下!臣冤枉啊陛下!”

赵桓瞪大眼睛,怒气匆匆道:“冤枉!你让他说说,你是不是冤枉!”

原来谢大海手中拖着一个人,这个人已经被折磨得半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继陈显之后的户部侍郎张朝阳。

一见张朝阳已经被打得半死,十根手指的手指甲都被拔掉了,白时中、刘长青和黄叔鳌吓得是魂飞魄散,全身颤抖。

“罪臣叩见陛下万安!”

“张卿,你倒是说说,朕有没有冤枉刘长青!”

“陛下睿智如海,臣不敢妄言,臣自六日前接任户部侍郎,刘大人和黄大人便找到微臣,让微臣在今年的军饷上做出空额,一共二十五万的空额,又有二十二万的禁军根本不合标准,在边缘之外,李相公是按照朝廷严格的禁军标准统计的,是以更加具有参考性!”

赵桓的脸阴沉得吓人:“岂有此理!”

第十九章寻找一个叫岳飞的年轻人

白时中、刘长青和黄叔鳌面色难看之极,显然,皇帝早已调查好了,一切都已经证据确凿。

赵桓将手里的奏折砸在白时中的脸上:“朕的太宰!竟然联合朕的知枢密院事和户部尚书,一起坑大宋的国防钱!请问你们几个的圣贤书都读到狗屎里了吗!”

“陛下,臣冤枉啊!”

“住嘴!全部打入天牢!”

眼看怒气匆匆的皇帝要一下子砍了三个重臣,汪伯彦连忙道:“陛下,兹事体大,臣以为,战前杀枢密使是大忌,不可,请陛下将此三人贬谪,流放即可。”

“是啊,陛下,眼下河北战乱,金贼又已经南下,切不能再行生内乱,务必稳住人心。”

群臣道:“望陛下三思!”

赵桓冷声道:“战乱?金贼南下?说得好像朕砍了他们三人,这东京城就保不住了,这大宋就要完了!”

不待大臣们继续反对,皇帝强势道:“你们给朕记住,保卫大宋的不是这三个人,是前面无数流血的战士!他们养家糊口的钱被这三个人中饱私囊,朕不给出一个交代,才是亡国之兆!”

他此番话一出,群臣竟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解。

武断!专横!皇帝实在太鲁莽!

群臣心中这样想着,这大宋怕是要玩完了,还是要点撤为妙。

白时中、黄叔鳌和刘长青三人被皇城司带走,皇帝完全没有任何上朝的心思了,他的心早就飞了。

草草退朝后,赵桓单独会见了李纲。

用李纲这种人有一个好处,不必担心他做出格的事情,所以拨乱反正的事情都适合交给他。

赵桓命他尽快将禁军的编制全部重新梳理,废除空的名额,至于那些不合规的,先暂时不要动。

等到将金贼驱逐到长城以外,赵桓便要亲自来整顿这大宋已经废弛的军备。

与李纲商定完后,赵桓便来到天牢。

魏武青正在给白时中上刑,一边的黄叔鳌和刘长青已经被打得差点大小便失禁。

刑不上大夫,是宋开国以来的国策,这些士大夫以为这一辈子即便随便乱搞,最多被流放,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流氓皇帝,这个皇帝现在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各种卑鄙下流的手段随便上。

见皇帝来了,魏武青连忙行礼:“陛下万安!”

赵桓示意众人免礼,魏武青呈上了一份名单。

“全部都交代了吗?”

“回禀陛下,都交代了。”

“魏武青,在外面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三个大臣都瘫在监狱里,见赵桓来了,连忙道:“陛下,臣知罪!请陛下饶了臣一命,臣什么都交代!”

“白时中,你他娘的太让朕失望了!”

“臣知罪!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赵桓神色冷淡,又瞥了一眼在一边匍匐着瑟瑟发抖的黄叔鳌和刘长青。

“朕问你们,朝廷可是亏待尔等?”

“朝廷对臣等恩重如山,不曾有半分亏待。”

“既然如此,尔等为何还要结党营私,做此等天理难容之事?朕不明白,你们回答朕!”

太宰白时中含泪道:“回禀陛下,臣罪该万死,臣亦知此乃国法不容,只是臣等也身不由己,臣等十年寒窗,无不想报效君父,一朝进士及第,心中有韬略,亦曾豪言整乾坤,位居庙堂,为天下百姓谋福,为陛下分忧,只是,贪污军饷之事久已,非臣始,臣入仕以来,若要升迁中枢,便只能参与进来,臣心怀壮志,只好忍痛同流,臣日夜备受煎熬,但一想到能为圣天子分忧,臣无悔!”

那一边萎靡得像两只快要晒死的蛤蟆一样的刘长青和黄叔鳌一听白时中如此大义凛然的话,当即也跟着道:“陛下,臣等皆是为了江山社稷,为陛下分忧啊!”

赵桓差点气得笑起来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贪污之事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他娘的,敢情你们几个家伙不贪污朕的军饷,朕这江山就保不住了?朕是不是要好好感谢你们!

赵桓这些天是见识到了,这大宋徽宗一朝的大臣们,真是不要面皮到了极点。

赵桓狠狠踹了他们三人一脚,心中解气多了。

赵桓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杀大臣是不是杀得真的有点狠了,但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不狠,这群人就是该杀!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为何我大宋的武力如何脆弱?为何我大宋坐拥百万禁军,面对金辽却要割地赔款?”

“回禀陛下,我大宋乃是天朝上国,圣人教化,金辽不过野蛮之地,贪图小利,天朝仁德,不愿边远小民受苦,遂每年赏赐,自有四海升平。”

赵桓又忍不住踹了白时中一脚,他娘的,这帮狗日的不亏是读书人,歪理也能讲得头头是道。

看来这满朝大臣如白时中这般想的不在少数,真是畸形的逻辑!

明明就是打不过了,还特么沉寂在天朝中自嗨。

“朕来告诉你们吧,皆为国朝优待士大夫过甚,所以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就无法无天了!朕便是要用你们的脑袋去告诉天下人,谁再敢动国防钱,无论是谁,朕都砍了他!”

“陛下饶命啊!”

“陛下,该说的臣都说了,臣全部都招了……”

赵桓转身便走,也不再想看见他们。

第二日,东京城北门又多了三个人的脑袋,昨日他们还身披官服,出入朝堂,今日脑袋挂在城头,还在滴血,眼睛睁得大大的。

赵桓颇为头疼,禁军空饷一事牵涉太广,军队中有相当一部分军官都参与进来了,完颜宗望还有四天就要到了,这个时候显然不太适合动这件事。

只能先让白时中、黄叔鳌和刘长青做替罪羔羊,让李纲先将空额挡住,又将那些多余出来的钱取一半划分到河东河北等战事频繁的地区。

此事先被赵桓给压了下来,他决定重组了新军之后,再大刀阔斧来好好收拾这个烂摊子。

天子特使们又开始东奔西走,宣布关于处斩白时中等人的事,并公告了皇帝的圣意,河北地区对此事的反应却是甚为强烈,皆言天子圣明。

当赵桓烦恼的时候,王奎安已经带着他的旨意到了河北平定军,王奎安实在想不通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紧要关头,要来找一个叫什么岳飞的年轻人。

第二十章金军的伐宋策略

在攻打宋朝这件事上,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两个人是有很大分歧的,作为金军的主帅,此时的完颜宗翰正率领六万大军孜孜不倦围攻河东重镇太原,历史上著名的太原保卫战爆发。

哲家军前去支援,损兵折将这件事赵桓是知道的,所以他派人让折可求到汾城驻守,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按兵不动的宋军让原本就看不起宋军的两位金军统帅更加骄躁,完颜宗翰扬言要在十天之内攻下太原,并且屠城以示对反抗者的惩罚。

刚刚全部渡河成功的完颜宗望则显得格外兴奋,他将郭药师叫来。

“末将参见大帅!”

完颜宗望哈哈大笑,颇为高兴:“郭将军,这宋人果真如你说的一般,贪生怕死,我大金天兵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眼下宋人的京都汴梁便在眼前了,本帅便要攻破了汴梁,让这赵氏的软蛋皇帝跪在本帅面前!”

郭药师道:“汉人皇帝还从未被俘虏过,大帅要开创这万世先河,必当名垂青史!”

一边的完颜闍母见郭药师马屁又上来了,冷哼哼道:“郭药师,我的探子怎回复说宋人的新皇帝是一个杀伐果断,手段凛冽之辈,第一天上朝便砍了四位宰相,还听说他要与汴梁共存亡,这些消息与你之前说的不太一样!”

郭药师心中狠狠臭骂了几句这个完颜闍母,但表面上却是极为恭敬:“将军,在这个时候杀宰相,可不是明智之举,此乃亡国之道,我听说了,那个新皇不止杀了四个宰相,他还诛了十二位重臣的九族,我大金天兵已近,宋朝小皇帝居然还敢这么玩,这不是自掘坟墓吗,是以,末将认为,大帅可立即攻城,兵贵神速!”

“不可,大帅,元帅还在太原,说好的东西两路大军汇合一起攻打宋都,现在太原未克,河间和中山两镇我们皆避开了,若是元帅那边一时半会儿无法南下,宋帝的各路勤王之师到来,我们就麻烦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完颜宗望的心腹刘彦宗。

这刘彦宗之前本是辽的大臣,后投奔了金,素与宗望交好,他极富谋略,在正统的历史上,后来官至金朝的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院事。

这相当于什么官呢?相当同时掌管文武大权的丞相,比宋的那些宰相地位还要高。

他说的完颜宗望自然是想到过,只是眼前完颜宗望已经兵走险招,放弃了中山和河间,长驱直下,缺乏粮草,若不速战速决,肯定会被迫撤退。

“送给元帅的书信有回复了吗?”

“暂时……暂时还没有。”

说到此处,便有人骑快马奔来:“报!元帅手信!”

完颜宗望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难免失望,完颜宗翰是和太原扛上了,此如此好的供宋机会摆在面前,只要完颜宗翰同意南下,北宋就不会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郭药师又道:“大帅,兵贵神速,我们赶在宋勤王之师来之前攻下汴京,此时不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完颜宗望看着其他人:“你们以为呢?”

完颜昌道:“大帅,末将认为郭药师这厮的想法可行,我们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唯一阻挡我们的几千宋军被我们踩成肉泥,连黄河边上的守军一听说我大金天兵要来,立刻作鸟兽散,所以末将认为不必有任何顾虑,宋人都是全在羊群里的羊,羊怎么会是狼的对手?末将愿意帅先头部队前去攻城!”

“完颜昌,你休要糊涂!汴梁富裕,若是宋人坚守不战,很快各路勤王之师便要赶到,届时我们将会非常被动!”

郭药师又道:“刘大人,恕我直言,你没有打过仗,根本无法对战争有客观正确的看待,这一次大帅一路南下,宋军是什么德行大帅尽收眼底,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完颜宗丸思忖片刻:“我们都已经渡过黄河,不能再退回去,郭将军说得有道理,去年我们与宋人一起攻辽,宋军战绩一塌糊涂,若非我大金出手相助,宋军几万禁军要被几千辽兵掌在手中玩,本帅未曾在宋军军营中见过有胆色的降临!除了一个叫岳飞的小兵,可惜宋人重文轻武,那等人,宋人永远不用的!”

“是以,本帅决定,迅速攻打汴梁!至于元帅,随他去,让他钉住太原对我们也是大好事一件。”

刘昌宗连忙道:“既然大帅一定要现在就攻宋,卑职倒是有个建议。”

“刘先生请讲。”

“宋之命脉在于河北、河东地区,若宋失河北、河东,宋最后的军事力量都会崩溃掉,我军孤军深入,不宜久战,不如全力攻城,然后再拍使者前去谈议和,这议和的条件便是弱宋岁岁供奉大金,还有割让太原、河间和中山三镇与大金,如此一来,便是釜底抽薪,再要灭掉整个弱宋都轻而易举!”

完颜宗望双眼一亮,又问道:“宋人皇帝愿意求和?”

“宋人满朝无不愿意求和的,我军只需要在汴梁给汴梁一点点颜色看看,到时候他们就知道和平的可贵了。”

“先生这一招妙!”

一边的郭药师、完颜闍母和完颜昌等人无不觉得这一计乃是上策。

这一日的赵桓也在想着,完颜宗望必然要以攻与和为手段,恩威并施,来震慑大宋的朝堂士大夫和没什么卵用的皇帝。

这一招效果在正统历史书上对宋钦宗极好,给他造成心理压力,让他放弃抵抗,罢免李纲。

“完颜宗望,来吧,看朕不废掉你!”

正在赵桓自己嗨的时候,何也屁颠屁颠跑来了。

“吾皇万岁!”

“免礼吧,朕要的人呢?”

“陛下,宗大人正在殿外恭候。”

赵桓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茶杯都掉在地上摔破,吓得何也大跳:“陛下,臣罪该万死!”

赵桓却不理会他,连忙道:“还让人等着什么,快让他进来!”

“是!”

赵桓心情颇为激动,他对宋朝的了解不深,很多东西只是过目而已,七七八八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对于宋朝,他最不能忘记的几个人,便有宗泽一个。

宗泽死前悲痛高呼三声:“过河!过河!过河!”

此真乃壮志未酬,含恨而终!

第二十一章宗泽

北宋末年有许多悲剧人物,宗泽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非常出名的一个。

宗泽是进士出身,也算是的文官,但是他性格太直,这种说法不太对,毕竟后世那些伪君子最喜欢说“我这个人性子直”之类的话。

宗泽性格比较烈,这在北宋末年的官场上是完全没有任何出路的,而他并非因为在文官的路上没有出路而走上军旅的,他的确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觉得宋朝的边患太甚,遂投身行伍。

宋朝的军人地位低,他这种行为,就像后世的国企某管理层放弃了优厚的待遇跑去自己创业一样。

靖康元年,完颜宗望围攻东京未能攻克,遂提出议和,有人建议宋钦宗派宗泽作为使者出使金营,但宋钦宗担心宗泽性格太刚烈,议和不成,反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金军第二次南下到汴京的时候,宗泽作为副元帅,欲南下勤王,元帅赵构和同是副元帅的汪伯彦按兵不动,宗泽自作主张,南下在黄河遇到金军,连胜几场,切断了金军的后路。

汪伯彦和赵构将宗泽排挤出元帅府,从此远离决策中心。

后世搞传销的人经常说一句话:只要有毅力,任何事都能做成。

这句话在宗泽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被赵构排挤后的宗泽并未放弃,而是孤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打几十场便能赢几十场,打得金军差点怀疑人生。

可以说,宗泽的军队,是北宋末年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可惜孤掌难鸣,仅凭他带着一只孤军,又怎能与真正解汴京之围?当时他向四处的勤王之师发起邀请,无不被拒绝,最后赢了金军一场后,被迫回到了黄河以北,之后眼睁睁看着靖康之变发生。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赵构在应天府称帝继位后,整个中原都被金军打废了,宗泽临危受命,镇守开封,号召四方忠义之士到了开封,用最短的时间,最雷厉风行的手段,将战乱后混乱不堪的东京稳住了,并且成为抗金的前线。

可惜啊,和岳飞一样悲剧的是,他遇到了赵构,这个一心只想着做皇帝的人,为了自己稳稳做皇帝,赵构可以什么都不要,连最后的节操都被狗吃了。

宗泽在没有任何补给,在开封支持了近两年,最后因为赵构不愿意北伐,郁郁而终,临终之前大呼三声:“过河!过河!过河!”

这里的河指的是黄河,他可以说是死不瞑目。

宗泽第一次和金军交手的时候已经六十六岁,此时岳飞还是不知名的小兵,姚家军崩溃,西北哲家军被打废,种师道也被皇帝幼稚的行为气死,整个宋朝已经没有人能支撑得起来,唯独这位花甲老人!

所以,当听说宗泽终于来了,赵桓内心激动得无法表达。

当他见到眼前这位头发都已经花白,脸上爬满皱纹,但是依然神采奕奕的男子的时候,卑鄙无耻的内心居然有敬重。

每当华夏有危难,都会有人站出来,无论是卫青霍去病,还是冉闵,抑或赵匡胤,宗泽、岳飞,还有后世张自忠等人。

“微臣叩见天子!”

“卿快快免礼!”

“谢天子!”

“赐座!”

小太监连忙将椅子搬过来。

“微臣不敢!”

“卿为国为民,朕赐座合情合理!”

皇帝说话干净利落,不来丝毫虚情假意,宗泽也不再推诿,便坐下。

李纲正在城头检查防御部署,被宣召入宫。

李纲急匆匆进了宫,看见皇帝的御书房内有一位威风凛凛的老者,而且还是坐在一旁,不由得一怔,连忙对皇帝行礼。

“李卿免礼,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宗泽。”

李纲对宗泽作揖,心中却甚是疑惑,他从未听说过一位叫宗泽的大臣,并且这位宗泽在皇帝面前居然是坐着的!

而且看样子,皇帝叫自己来,便是因为这位宗泽到来了!

这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让皇帝如此重视!

宗泽也回礼,令人并未多说。

赵桓开口道:“李卿,来跟朕说说你的御敌之策。”

李纲道:“陛下,臣以为,只要守住东京,待勤王之师一到,金贼立刻土崩瓦解!”

赵桓心中来了一句“卧槽”,但表面却依然平静,看来史书上说李纲并无军事才能的确如此,这丫的要是如此简单,北宋也不会挂得这么干脆了。

不过好歹人家李纲心是好的,态度是端正的,总比白时中、李邦彦这些货还强一百倍,所以赵桓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很给面子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等一旦局势稳定下来,李纲这枢密使的位置还是让出来让给有能之人吧。

“那城头的防御之事进展如何?”

“陛下放心,臣已经准备完善。”

赵桓点了点头,这一点他相信,李纲这人虽然不会来事,但是做事却几位认真,不会有半点马虎,所以完颜宗望是不可能轻易攻下东京的。

赵桓又问宗泽道:“爱卿可有何退敌良方?”

宗泽在入京之前,便听闻当今天子已经御令四方,欲与大宋共存亡,也就是说要和金贼干到底了,这正对他的胃口,他当下也没有丝毫拘束,全盘道:“河北乃是我大宋的屏障,不可有半点损失,然则金贼南下,童贯南逃,致使我军群龙无首,损失惨重,今日太原被围,明日可能是中山或者河间,臣以为,当派遣一位总指挥使全盘接手河北和河东的军务,加强三镇实力,全面抗金!”

赵桓心中大喜,他正欲如此,而且人都想好了,所以他派王奎安去河北找岳飞,但是转念一想,岳飞此时太年轻,尚未遇到宗泽,更没有单挑杀死小梁王,若是直接委任总指挥,怕是难以服众,不但不会团结河北河东,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这并非是说岳飞无领导才能,事实上有宋一代,最值得庆幸的是,在金贼最猖獗的时候,出了一个岳飞,才硬生生打出了划江而治的局面,不然可能整个华夏真的都要沦为金贼之手。

现在看来,宗泽最适合这个角色,而且可以按照历史的原来轨迹,让宗泽与岳飞在河北见面,宗泽也是影响岳飞的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第二十二章任命

事实上,在宋朝开国之初,宋军横扫天下,战斗力极强,不然也不可能结束动乱的五代十国,赵匡胤本人也是一位天才皇帝,可惜死得早,又可惜在不明不白中就被赵二给当了皇帝。

志大才疏的赵二当上皇帝后,如日中天的宋帝国,居然被他给整得差点挂掉了,如果说让一个帝国强盛起来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赵匡胤经营了一辈子,而要使一个帝国衰弱,却只需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赵二无疑了。

历史真是会开玩笑,作为赵匡胤的弟弟,按照中国传统的帝位传承,就算地球反过来转都轮不到他,可偏偏在烛影斧声后,这家伙就上位了。

真是老天都在帮助当时发生了内乱的契丹!

后世有人直接指责宋朝的羸弱,是赵二一手造成,如狄青,如宗泽,如岳飞,这等名将,本应该是燕然勒石或封狼居胥,却偏偏因为赵二奠定下来的一手好棋给搅黄,华夏硬是被压着打了几百年,最后被蒙古给干得整个版图都没了。

也有人说是赵匡胤本人得国不正,杯酒释兵权,才导致了宋朝羸弱。

不管如何,这个时代,都是名将们最悲剧的时代。

宗泽已经六十六岁的年龄,坐在赵桓面前,虽说赵桓得此大将,心中更是安定,却也难免觉得宗泽再打几年,怕是也打不动了,还是要交给后辈们。

这是后话,赵桓不动声色问道:“两位卿,河北总指挥使由谁来担任比较好呢?”

李纲道:“回禀陛下,西军乃是我大宋最精锐的军队,西军中又以种家军作战能力最强,臣斗胆,以为种师中最为合适。”

宗泽也道:“陛下,种家军自我朝建立之初,三代名将,战功赫赫,臣也以为种师中作为合适。”

赵桓却摇了摇头道:“姚家与种家向来相互争斗,若是以种师中为总指挥使,怕是姚古要跳起来,到时候消极行军,有损大局。”

听皇帝这意思,是要出以为能稳住大局的德高望重之辈,且不能是种家,也不能是姚家。

李纲继续道:“陛下,若是如此,折可求非常合适。”

皇帝还是摇头,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何也道:“陛下,以微臣看,宗汝霖宗老将军便很合适!”

他此话一出,宗泽自己也是微微一怔,李纲微微蹙眉。

宗泽此时并未有建立战功,怎么就合适做河北的总指挥了呢?怎么都说不通啊!

赵桓一脸认真地看着何也问道:“何卿,你说说,为什么宗卿就适合了?”

这河北总指挥使可不是一般人,相当于三镇统帅,战时临危受命。

“陛下,臣初见宗老将军,便觉得他有关圣爷之像,乃是武中之神人也,所以斗胆认为,宗老将军最为合适。”

赵桓心中暗骂一声:你特么的!何也!朕就喜欢你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李纲听闻,顿时怒斥何也:“何御史,身为人臣,竟以鬼神之事媚上,此乃祸国之举!”

何也被李纲这么说,却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面皮真是厚到了极点。

何也现在就是赵桓安排在朝堂上恶心众大臣的一条忠心的狗,赵桓要他咬谁,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张开锋利的牙齿下嘴。

同样,现在皇帝明摆着是要重用宗泽,不然老子都是御史台的长官了,你李纲都是枢密使了,和皇帝见面还站着,人家宗泽却是坐着的。

这种待遇,特么的开朝一来就没有出现过。

不推荐宗泽,难道推荐你李纲吗!

李纲你是不是瞎啊!皇帝问你话,难道真的是问你意见啊!这位官家心里早就有了人选,只是看在你是枢密使的份上,尊重一下你,给你点面子,你他娘的还来劲了。

“李相公,此言差矣,下官是在为陛下推荐将才,怎么就成了媚上的小人了呢!”

何也面上义正言辞,心中却是骂道:李纲你个蠢货,别不识好歹了!

赵桓看了一眼宗泽,也非常不要脸道:“咦,朕看宗卿,竟然也觉得神似武圣,朕以为可行!”

“陛下,臣并非对宗老将军有成见,而是觉得河北总指挥使事关重大,需要选取有战功之人担当!”

宗泽也起身道:“陛下,李相公所言甚是,老臣何德何能,若是坐上总指挥使的位置,怕是不能服众。”

赵桓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不如这样,朕命宗卿为磁州知府,卿速去磁州组建兵马,支援河北!”

“陛下,金贼很快便要抵达汴京,臣愿意留在汴京杀金贼!”

“区区一个完颜宗望,朕早有妙计弄死他,卿勿用多虑,安心去河北便是!”

见赵桓如此自信,宗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当下便道:“微臣领命!”

赵桓随即又道:“朕欲组建新军,不如自宗卿始。”

“谢陛下信任,臣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下李纲无话可说,李纲这人没什么其他心思,其实在历史上,他与宗泽见面后,对宗泽很有好感,之所以反对宗泽担任河北总指挥使,的确只是出于事情本身的考虑出发。

赵桓的确有意让宗泽来做这个总指挥,因为真正在整个宋朝,与金军打仗,将金军打得哭天喊地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宗泽,一个岳飞。

岳飞现在才二十三岁,不用宗泽用谁?

而且,他还想着将岳飞放在宗泽的部队里好好磨练。

但就眼前的局势,直接强行任命宗泽,的确不太合适,索性不如让按照历史的发展,让他去磁州自己组建军马,反正赵构那个害人精已经被调到了杭州,不会在出现在宋金的战场上,便也不必担心宗泽和岳飞被赵构那厮给耽误了。

李纲和宗泽离开后,何也也自行告退,何也心中猜想着,皇帝要整顿禁军,便要开始扶持新的军队势力了,这新的军队势力便是从这位宗泽老将军始。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位宗泽老将军并未立过大的军功,反倒是之前被贬谪,仕途不顺,且六十又六的高龄,怎么突然让自己找这么个人来了?这样的人也能打胜仗?

何也实在觉得这位新皇的脑子太跳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

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他只是个御史,御史的责任是帮助皇帝监察百官,现在他的责任更加明确,赵桓看谁不爽,他就必须怼谁。

他负责怼,皇城司负责砍。

自本朝开国以来,御史台和皇城司还从未被皇帝运用得如此这般配合。

却说宗泽领命后,便迅速赶往磁州,而赵桓也在完颜宗望到达汴京的前两天,去军器监,好好核查了一下大宋的武器装备。

第二十二章赵桓的盘算

宋朝在被辽殴打得不得不喊哥哥,被西夏骚扰得不得不每年交钱保平安,本以为和金一起灭了辽后,可以夺得燕云十六州,据守长城,却不料被金摁在地上摩擦,打得怀疑人生了。

最悲剧的是,整个华夏都被打懵逼了,说好的天朝呢?被野蛮人摁在地上摩擦是什么情况!

关于宋的羸弱,宋自己的人也觉得是因为西北养马之地被西夏这个**崽子给抢走了造成的,宋无法发展壮大骑兵,所以每次遇到西夏和辽,都会被摁在地上来回摩擦,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本来好好的步伐,变成魔鬼的步伐!

穿越过来的赵桓当然也知道宋朝缺乏骑兵,屡次被干趴下,到了南宋,怂逼赵构连哥哥都不叫了,直接叫金贼爸爸。

骑兵在冷兵器时代,的确有天然的优势,无论是汉武帝把匈奴干趴下叫爷爷,还是盛唐威震四方,中原王朝都掌握了强大的骑兵。

后来变态的蒙古征服世界,也是因为有一支让世界都蛋疼的骑兵!

骑兵这种兵种,甚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都还存在,直到坦克和机枪被大规模投入战场,才彻底将骑兵变成了历史。

所以,要想将宋发展成强大的帝国,骑兵是少不了的。

但是光有骑兵也不行,毕竟赵桓是穿越者,他的目光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加长远,在穿越来之前,他看的那些穿越小说,主角们回到古代,不都在研发热武器么?

如果没有热武器,即便是大力发展了骑兵,一百多年后,难保宋的骑兵能干过一不小心崛起的变态蒙古。

有人说可以提前把蒙古灭,斩草除根,但他娘的几百年后,基佬国的大炮轰到了广州怎么搞?

所以,无论如何,天朝还是要发展热武器。

但是,热武器可不是说发展就发展,赵桓一个企业小职员,对武器一窍不通,顶多依靠前世在网上做键盘侠的时候百度来的一些最浅显的知识回想一些最浅显的东西,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当一次皇帝,整个华夏的人力物力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了,有那么多人,整个星球最富裕的国家,不能因为难就退缩吧。

先搞了再说!

怎么搞呢?当然是先深刻了解一边现在宋朝有哪些武器,与此同时,他已经让汪伯彦给他统计一份整个大宋朝去年的钢铁生产量了。

并且,他还翻看了去年的财政收入。

好消息是宋朝的钢铁生产量远远超乎他的意料,这显然是有机会发展成工业国的啊!

去年整年的钢铁生产量居然高达十五万吨!

前世有一次赵桓上厕所忘记带纸刚才有一本世界历史书在一边,他用那本书擦屁股的时候,偶尔瞥见,十八世纪的英国,好像是1788年左右的时候,一年也才生产了七八万吨的样子!

那可是工业革命之后的基佬国啊!

这宋朝的炼钢神人们居然已经这么吊了?

有好消息当然也有坏消息,国库的钱已经到了预警线!

他娘的!被赵佶和他的那帮该死的宠臣挥霍光了!

所以,接下来的赵桓有这样几个难题摆在面前:一是外患;二是财政危机;三是科技。

这三点,其中又与“文化”这个因素结合密切。

宋朝是儒家文化最昌盛的时代,文官强大,导致国家羸弱,从而外患不断。

北宋末年,政治腐败也导致了财政危机。

因为儒家文化太过强悍,科技这东西也被一定程度压制了。

所以,赵桓的目标也明确:干死孔家店,弄死腐儒,调整社会经济形态,发展商业主义,大力鼓动创新,大力砸钱搞研究。

完成这些不知要多久,但赵桓知道,他必须掌握两股势力的支持:军队和人民!

只有将军队掌握在手里,才不怕那些腐儒,更不怕孔家店,只有得到人民的支持,他才能稳稳做皇帝。

他做这些事的目的也很简单:将华夏的边患斩草除根!

天朝的历史走向非常的骚,本来在历史上可以有很多次机会搞商业主义,搞科技文明,但他娘的外敌的崛起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就说宋代,无论是商业主义还是科技,都发展得相当不错了,连治国的方式也文明很多,至少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暴君,但特么的北边的那些货就是不安分,天冷了就想下来抢东西。

发达的南宋已经开了海贸,海洋贸易一旦开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新的生态的打开,可能真正意义上走向商业主义的国家,却不幸遇到了蒙古那群刚进化成功还没有褪去人类兽性的野蛮人!

假设没有蒙古,假设赵构就偏安南宋,对东南亚和日韩输出大量的贸易,会不会成为一个新兴的商业主义国家,从而彻底摆脱传统的农业大国?

一旦民间的商人们有了大量财富,会不会进一步采用某些方式获取影响国家的权力?

总之,华夏文明,到了宋朝,其实已经有了一次新的文明涅槃契机。

摆在赵桓面前的去年的税收,一共八千万贯,是明朝税收的八倍!

即便是辫子国的版图如此广袤,人口暴涨到几亿,宋朝是税后居然是辫子国的两倍!

而且更让赵桓激动的是,商业缴税的数额占了百分之七十!农业才占了百分之三十!

这是什么概念?国家的经济来源主要靠商业,这是资本主义的前夜啊!

此时,是不是只需要再燃烧一把文艺复兴的火焰,将春秋战国时代华夏百家争鸣,浑厚大气的文化理念重新点燃,然后由朝廷来牵头主导新产业的发展,就能在国内释放出巨大的活力了呢?

想着这些问题,御驾已经抵达了军器监,在军器大监的带领下,赵桓第一次参观了宋朝的武器库。

赵桓点名要参观热武器,即所谓的火药武器。

这个时代的热武器发展还处在比较原始的地步,例如火箭,就是弓箭的头点燃,然后射出去,但也有划时代的东西,例如最出名的是震天雷,这玩意和后世的手榴弹很像,这让赵桓很吃惊,原来时候的键盘侠们也不全是忽悠人的。

“那个竹筒是搞什么的?”

“回禀陛下,那叫突火枪,没甚作用。”

第二十四章朕愿意砸大把银子在军器监

赵桓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这不就是火铳的10版本吗!

不对啊,突火枪不是南宋才有吗!

我靠,看来劳资被后世那帮狗日的键盘侠给骗了!

压制住心中的兴奋,赵桓问道:“这东西是谁研制出来的?”

邵成章小心翼翼道:“回禀陛下,此物是前军器中丞凌振所研制。”

赵桓微微蹙眉,凌振?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又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对这种没有什么使用价值的东西感兴趣,但邵成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赵桓的问题:“凌振告老还乡了。”

赵桓眉头一抬,显然有些不高兴:“告老还乡?为何告老还乡?是朝廷给的银子不够?”

被皇帝冷冷的语气吓得有些发抖,邵成章连忙道:“这个……陛下,凌振辱骂上级,目无法度,是被革职的。”

“他如何目无法度了?”

“凌振不顾所有人反对,强行研制突火枪,浪费人力物力,但突火枪威力并不大,甚至很多时候会伤到自己人,他却似乎对此物着了迷,非研制不可,臣认为他不适合再待在军器监。”

赵桓一听,顿时脸上结了一层冰霜,你奶奶个腿的!这玩意在后世可是全世界军队必备的最基础的武器!

正要发怒,但转念一想,这事也不能怪邵成章,毕竟突火枪太原始,最大的弊病就是容易炸膛,而且和宋代的神臂弩相比,杀伤力不足,射程也远远跟不上。

这个邵成章也算是一号人物,在历史上,他是宋钦宗最忠实的內侍了,王奎安那货不过是个一般的太监,若不是老子穿越过来刚好要用人,哪里有他的事,不过就目前来看,王奎安把事情办理得还不错。

赵桓心中想着,让邵成章来看官军器监,也是一个很好的安排,军器监历来被大宋皇帝们重视,邵成章这人虽然是太监,却是有气节有原则得很。

一想到这里,赵桓心中的怒火也一扫而光,这事还真不能怪邵成章。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凌振是哪里人?”

不知为何皇帝对凌振会突然感兴趣,邵成章不敢隐瞒,老实回答:“回禀陛下,凌振便是开封人士。”

“朕给你一个时辰,去给朕将这个凌振找来!”

邵成章连忙道:“遵命!”

“快去!”

邵成章转身便跑了出去,去往马厩,骑了马就是飞奔。

宋朝的军器监是研究各种武器的部门,这里有不少能人异士,专门为大宋的军队研发精良装备,其中便包括了赫赫有名的震天雷。

一般来说,军器监配置有一位置监,一位中丞,还有主簿,置监是皇帝的侍从,代表皇帝来监督军器监的,中丞便是管理军器监,要对整个军器监的结果负责,主簿们更多的是记载备案。

邵成章是赵桓即位之前,便已经在负责军器监的事情。

只去了半个时辰,邵成章便将凌振给带了回来,准确的来说是绑了回来,带回来的时候,凌振还在挣扎。

邵成章一边给凌振解绑,一边道:“凌振,天子在此,尔还敢猖狂!”

凌振立刻跪拜行大礼:“草民叩拜天子,万岁!”

赵桓也不摆什么架子,更不问多余的废话,直接道:“如果朕要让突火枪成为大宋将士每人手中一把的火器,如何改良?”

凌振今天本来在喝酒,自从离开了军器监他的心情就十分郁闷,他呕心沥血研制的突火枪被搁置在军器监的角落里,注定无人问津,所以只能靠喝酒来消解心中的郁闷。

但却不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在喝酒的时候,那个狗日的邵成章突然带着人就冲进来了,二话不说,就将他绑住,他破口大骂,对方一声不吭。

直到现在,凌振才知道,原来特么的被绑来是要面见天子!

凌振可以说是一个怀才不遇的人,在宋徽宗赵佶之前的宋朝皇帝们都十分重视军器监这个部门,但自从那个艺术皇帝上位后,这个部门基本上处于被冷落的状态。

凌振心中一直觉得,若是他能在神宗朝做军器中丞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神宗皇帝是自太宗皇帝以后,最有进取心的一位皇帝了,对帝国的军器格外重视。

可惜啊可惜,偏偏遇到了一个只喜欢搞艺术的。

见到天子后,凌振的酒意全没了,反倒有些紧张。

“回禀陛下,目前突火枪最大的问题容易炸裂……”

赵桓直接打断了凌振的话:“朕问的不是问题,朕知道这东西风险很大,容易炸到自己人,朕问你,如何改良,直接回答朕方法。”

“回禀陛下,以铁器锻造。”

邵成章立刻道:“凌振,你又在痴心妄想,铁器昂贵,用来制造突火枪是严重浪费,你休要蛊惑天子!”

赵桓制止了邵成章的话,他目光灼灼看着凌振:“自今日起,你还是军器中丞!凌振,你给朕听好,朕愿意将大把银子砸在军器监,需要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去找,如何配置,你说的算,但你要给到朕想要的东西!”

凌振只觉得人生起伏实在太快了,他怔怔地看了一眼皇帝,随即连忙低头道:“臣领命!”

随即,他又道:“承蒙圣恩,陛下,臣需要一个人来帮助臣。”

“朕说过,你要什么人直接向邵成章报备,一缕通过,朕只要朕要的东西!”

说完,皇帝转身便离开,走了几步,他又不由得好奇转过身道:“凌振,你需要的那个人是谁?”

“他叫陈规,是德安知州,其实这突火枪是他发明的!”

赵桓微微一怔,我靠!这家伙不提,朕差点把这号牛人给忘记了!

“准!邵文章,立刻去把陈规找来!”

“遵旨!”

检查完军器监后,赵桓便回到皇宫。

谢大海来报,在东京城抓到了金贼的奸细,是前来打探消息的斥候,并未逼问出有价值的信息。

“无妨,斥候都进城了,说明完颜宗望已经忍不住了,他不会再等完颜宗翰,两天之后便会兵临城下,你去通知李纲,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是!”

大战来临之前,赵桓的心情反倒平静下来。

他很早就入睡,早上很早起床,对三餐也越来越有要求,御厨的厨子们被皇帝叫来好好沟通了一番,从此皇帝的饮食已经严格换成了牛肉、鸡蛋、蔬菜、鸡肉一类的食物,当然,还是会以大米为主食,但是换成了粗粮。

吃完饭后的赵桓会出去散散步,活动活动,到了傍晚,他就会去他的“健身房”去挥霍全身的精力,这样下来几天,身体也感觉舒坦了很多。

不过,他也为自己算准了,按照七天一个周期,每七天给自己的口味放一次假,胡吃海喝,毕竟美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再强化身体的同时,不能对自己太狠了,不然久而久之内心也会压抑。

两天后,皇帝终于接到完颜宗望兵临城下的消息。

第二十五章原来是你个三姓家奴狗汉奸!

这一大早,群臣刚刚进宫准备上朝,却被通知在皇宫门口等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天寒地冻的,在这里等难道皇帝是要和群臣一起在此处赏雪不成?

“耿相公,您是陛下的恩师,依您看,陛下这是何意?”

耿南仲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今日金军已经在城外叫嚣,按理说,皇帝现在应该是心急如焚了,可看这动静,宫中一切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耿南仲在赵桓还是太子的时候,是赵桓的老师,他非常了解赵桓的性格,但自从赵桓登基之后,他便对自己的这个学生感觉前所未有的陌生,原本他也是主张与金人议和的,但皇帝用那么多重臣的脑袋封了口,现在谁也不敢提议和半个字。

众大臣心中郁闷地等在皇宫门口,很快,赵桓便到了皇宫门口。

群臣行礼:“陛下万岁万万岁!”

赵桓道:“诸卿平身。”

他又道:”诸卿,完颜宗望那厮已经到了北城门口,城门口小规模交战了一场,李卿已经将金贼击退,朕想着,将士们都在城头上守城,而我们在殿里开会,然并卵,不如去城头看看,如何?”

诸位大臣皆是一怔,虽然没听太懂然并卵的意思,也不知开会是啥意思,但却是听明白了,皇帝是让他们去城头!

卧槽!大臣们心中同时骂了一句,真是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啊!

皇帝!你知不知道现在金贼在攻城,你丫让我们去城头,你想弄死我们吗!

不待大臣提出反对,皇帝继续道:“既然诸卿无异议,即刻出发!”

说完,皇帝便上了太监们早已准备好的御驾,留下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大臣们。

谢大海带着一票的皇城司卫,像杀猪的屠夫一样看着诸大臣,大臣们吓得面色发白,一个个只要硬着头皮跟着英明伟大的皇帝一路向城北而去。

主和派其实已经商定好,只要李纲守城稍微不利,他们便集体再次上书皇帝要求议和,到时候皇帝必然迫于形势,答应议和,然后再将李纲贬谪,最好发配到儋州!

却没想到,皇帝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刀剑无眼,他们这些人在大殿上打口水战各个擅长,但是要让他们去战场上,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大宋朝的文官俸禄何等的优越,在战场上丢了性命,还怎么享福啊!

“陛下,臣今日身体抱恙,请陛下恕罪!”

车外面传来一位大臣痛苦地喊声,他在寒风中如同一颗枯草,仿佛随时要倒下,这位大臣是刑部侍郎周鼎。

他这口一开,其他大臣也都心动了,正在犹豫之间,只听御驾中传来皇帝的声音:“来人,将刑部侍郎周大人带到天牢里好好照顾。”

周鼎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陛下,臣万死,臣这就去城门上!陛下恕罪!”

但皇城司的獠牙可不理会周侍郎的求饶,皇帝没改口说要饶他,便将他一把像拧一只鸡一样拧了起来,他一个文官,如何挣扎,被架着,拖了下去。

最后连求饶声都消失,群臣们一个个心惊胆颤,虽说是天寒地冻时节,但背后却被冷汗浸湿。

御驾内又传来皇帝的声音:“还有哪位卿身体抱恙?”

大臣们硬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不敢再说半个字,跟着御驾一起出去,各自寻了各自的马匹,便跟随皇帝的御驾一同前去。

今夜,传说金贼兵临城下,整个东京城自凌晨,便彻底无眠。

虽然之前赵桓给大家打了一阵强心剂,但此刻真的面临金贼,很多人心中难免担忧,更何况还能隐约听见城外的打斗声,这对于已经享受了一百多年和平的东京城老百姓来说,是非常可怕的。

但是,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满京城都传遍了,天子率领百官至城楼!

抵达城下的时候,已是人山人海,东京城的老百姓皆来为皇帝喝彩。

赵桓从御驾上下来,城楼的士气顿时高涨到极点。

此时,已经击退了一波金贼的进攻,赵桓在皇城司卫的维护下,欲登城楼,被太宰汪伯彦和中书侍郎耿南仲拦下。

“陛下乃圣体,城楼凶险,请陛下勿要登楼。”

“都让开!”

“陛下!城楼危险!”

“朕的将士们都在城楼上,朕为何不能上去!”

皇帝此言一出,城楼上士兵更是感极涕零,誓死保护皇帝,周围的百姓闻之,无不激动,天子真乃圣天子!

“臣不欲陛下犯险。”

“都滚开!”

皇帝龙颜大怒,杀气森森,诸位大臣不敢再阻挠,御史中丞何也站出来道:“陛下乃天子,亦登楼,臣愚钝,愿紧随陛下!”

卧槽!你个何贱人!

群臣心中一齐怒骂何也,这位御史中丞还真是皇帝的一条狗啊,你这样不是让我们也要跟着皇帝登楼吗!

赵桓道:“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着痕迹扫了一转诸大臣,又扫了扫皇城司,大臣们立刻体悟到天子圣心,心中连连叫苦,但表面却是各个慷慨激昂:“臣等也愿意随同陛下登楼!”

“诸位卿皆是铁骨丹心啊,朕若不准,岂不是令诸卿失望?准!”

大臣们气得吐血,准泥煤啊!明明就是被你逼的!

于是,大臣们不情不愿跟着皇帝登上了城楼。

这一眼望下去,却见下面有数不清的金兵,各个金戈铁马,杀气森森,当场便有大臣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一边的宿卫眼中露出不屑。

这些大官,平时在朝堂上慷慨激昂,拿那下面的人完全不当人,现在看见金贼了却连路都站不稳!

赵桓却是不管他们站不站得稳,他冲着楼下大喊:“完颜宗望小野种何在,速速上来给朕吠两声!

皇帝如此大胆的行为,让群臣们提心吊胆,各个身体绷得紧紧的。

在金军最前面正中央的正是完颜宗望,此时天已逐渐明亮,主帅被骂,金军的脸自然挂不住,要骂回来。

但是最积极的却不是金贼,而是投降过去的郭药师,郭药师骂道:“赵桓小儿,我大金天兵已至,尔速速开城投降,否则将尔踏成齑粉!”

“娘希匹的!朕道是谁,原来是你个三姓家奴狗汉奸!”

第二十六章城楼风骚走位的皇帝

郭药师一听,顿时气得原地爆炸,他本就是粗人,没什么城府,当即怒得要撞墙,被刘彦宗给拦下来了。

刘彦宗一介书生,城府却是深不见底,这人很崇拜诸葛亮,时常以小诸葛自居,也学着孔明拿一把羽扇,时不时摇几下,这不,大冬天的,还要拿一把扇子装逼!

他仰着头对赵桓喊道:“南国皇帝,你们百年来最大的对手辽国已经被我大金灭掉,去年辽国的几万老弱病残,便将你南国二十几万大军打得溃不成军,而我大金几千铁骑便灭了弱辽。如今,我大金天兵南下,你南国河北路不战自溃,河东路太原也已被围,不消五天便被破,届时我天兵入城,十日不封刀,那些刀下亡魂皆因为南国皇帝你的狂傲而丧了命!作为天子,你无法守护你的百姓,这样的天子,还有何颜面配享宗庙?若是你现在开门投降,我们保证不伤城中一人!”

不亏是读书人,一上来三言两语便是心理战的攻伐。

若是以前的赵桓听到了,怕是已经心中翻江倒海,犹豫不定了。

但可惜赵桓已经不是以前的赵桓,赵桓笑道:“孟德!令无恙乎!”

刘彦宗微微一怔,道:“什么意思?吾乃刘彦宗,非曹操!”

赵桓翻译道:“操!你没病吧!”

操这个字在古时候的意思还比较简单,但刘彦宗却是听出来赵桓在骂他了。

赵桓继续道:“刘彦宗,你个狗日的,你是汉人,偏偏效忠辽国,辽国效忠完了,又当金贼的狗,你说你,还他娘的拿着羽扇装逼,你以为你是孔明?”

见刘彦宗不痛不痒,赵桓情知这货也是面皮极厚的人,他继续道:“刘彦宗,你老婆被完颜闍母睡了你知道吗!你随军小妾昨晚在郭药师这王八蛋胯下叫得又贱又浪你知道吗!”

刘彦宗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一边的完颜闍母神色一怔,郭药师也是一惊。

赵桓却是越说越来劲,他一只手他在城楼守将陈克礼的肩膀上,后者受宠若惊,不待跪下,皇帝道:“诶,你说,刘彦宗这脑残是不是有喜欢戴绿帽子的癖好?”

“陛下,微臣……微臣不知道戴绿帽子是何意?”

“哦!”赵桓故意提高音量,“戴绿帽子就是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搞,依朕看啊!刘彦宗这厮上了几次自己的老婆觉得索然无味,便想着将自己女人给别人搞,自己在一边观看!”

也不顾已经气成猪肝脸的刘彦宗,赵桓继续道:“听说刘彦宗的女人都很漂亮,陈卿,你想不想上?朕派人抓过来,哦不对!只要你开口,刘彦宗肯定自己就献出来了!让兄弟几个也乐呵乐呵!”

赵桓一边说一边卑鄙无耻地笑着,城楼的几个守将也跟着皇帝笑,没想到这皇帝的做派像足了当兵的丘八,真是合他们口味。

而一边的大臣们却是各个面色难看,觉得大宋的脸都被皇帝丢尽了,真是有辱斯文到了极点!

陈克礼也跟着皇帝笑道:“若是刘彦宗真的愿意送过来,臣当然要好好尝尝!”

“好!朕答应你这个要求!诸将都听好了!朕要让刘彦宗把他老婆和小妾献给朕的守城大将陈克礼!你们是见证人!都听到了吗!”

诸守将一齐道:“都听到了!”

“陛下,臣斗胆,臣也想尝尝!”

赵桓一脸认真:“你也想?”

“臣想尝尝完颜宗望的老婆的味道!”

“好!朕答应了!”

这群大宋的君臣们完全不顾下面已经成猪肝脸的金军统帅们,兀自在城头嗨。

完颜宗望终于忍不住了,他冷声吼道:“宋国皇帝,本帅要踏灭你的东京城,入城一月不封刀,将你的子民屠杀干净!”

赵桓完全不理会完颜宗望的怒骂,他笑着对已经成猪肝脸的大臣们道:“诸位卿,既然都上来了,别光站着不说话啊!来来来,跟朕一起喊!完颜宗望,别逼逼!有时间就把你妹妹送到这里来让大家快活快活!”

这样粗俗的话这些读书人哪里喊得出来,当即有大臣道:“陛下,臣偶感风寒,嗓子不舒服。”

“谢大海,叫人将这位大爷带到天牢去休息疗养!”

“陛下,臣突然想起来风寒已经好了,陛下饶命,陛下……”

大臣们登城楼已经要莫大的勇气,现在又被皇帝这样胁迫,各个吓得跟兔崽子一样。

皇帝问道:“还有哪位大爷嗓子不舒服?”

于是,东京城的城楼上出现了一副壮观的景象,所有人都跟着皇帝喊:“完颜宗望,别逼逼!有时间就把你妹妹送到这里来让大家快活快活!”

声音之洪亮,好一些金军士兵都听到了。

饶是完颜宗望这等城府,也气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弓箭手准备!给本帅把那个狗皇帝杀了!”

李纲一声令下:“保护陛下!”

遂有士兵冲上来,将盾牌举起,将皇帝层层护住。

群臣已经吓得趴在城楼上,皇帝喝道:“都让开!”

士兵们皆让开,但依然紧紧贴在皇帝身边。

金军拉开弓箭,开始射箭,但金军离城楼的距离显然超过了箭矢的射程,完颜宗望不敢离得太近,因为宋国的床弩太厉害,他不想步辽国大将萧挞凛的后尘。

箭矢到城头的时候,已经焉了,刚好到了赵桓面前,赵桓微微一笑,正欲用手去接,不料被旁边的陈克礼接住,陈克礼道:“陛下小心!”

赵桓心中道:玛德!你让朕装个逼会死啊!

看着自以为护驾有功一脸得意的陈克礼,赵桓只能选择原谅他咯,还必须表扬一番:“卿真乃朕是剑盾!”

唆使大臣们骂完了完颜宗望,赵桓非常满意,把完颜宗望彻底得罪了,这下可没有人再谈议和了吧。

赵桓心中没心没肺地想着,就是要彻底断绝这帮大臣的后路,他们才愿意死战到底,不然那些个狗日的议和派虽然表面不议和了,难保私下会做出龌龊的事情。

骂完后,赵桓便摆驾回宫,被赵桓这么一闹腾,守城士兵的士气空前暴涨,金军们气得抓狂,在天刚刚亮的时候,金军又发动了一轮小型攻城战,效果微乎其微。

完颜宗望不得不先回到军营。

第二十七章把朕的颜面都丢尽了!

刺激完完颜宗望后,赵桓就躲在深宫里继续看书恶补知识,这几天下来,金军发动了好几轮的攻城,从最开始的试探到后面的大规模攻城,都被李纲严密的组织挡了回去。

发展到这里,赵桓不得不又对李纲刮目相看了,这家伙虽然没有大的军事才能,但是组织能力和缜密性绝对非一般人能比。

而且李纲这人性格刚烈,对事不对人,显然是一把改革利刃啊!

想到这里,赵桓心中暗自有了打算。

此时的金军大营中,完颜宗望坐在主位上,完颜闍母看着郭药师怒吼道:“姓郭的!你他娘的不是说宋国皇帝是怂逼吗!老子看来,你才是个怂逼!”

被完颜闍母怒骂,郭药师屁都不敢放一个,他是降将,在这里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完颜宗望面色阴沉:“住嘴!闍母!本帅再次警告你!不许这样跟郭将军说话!”

完颜闍母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郭药师道:“大帅,是末将攻城不利,请大帅责罚!”

“此事也不能全怪你,我军南下太急,没有携带大型攻城设备,宋都非一般的都城。”

完颜闍母急道:“那现在如何是好,若是久战,必然对我们不利!”

刘彦宗轻轻摇着羽扇,不急不缓道:“大帅,吾有一计。”

郭药师露出不屑:“先生,赵桓小儿不受威慑了,现在去说议和,对方未必肯!”

刘彦宗道:“皇帝不愿意议和,不代表宋国的大臣们不愿意议和,据我所知,宋国朝堂上,大多数大臣都是愿意议和的。”

郭药师更是不屑一顾,他打了败仗,自然也不会让刘彦宗在这里装逼,刘彦宗提一条意见,他便损一条:“宋国大臣凡是提了议和的,都被赵桓小儿咔嚓了,先生不是不知道吧!”

面对郭药师的冷嘲热讽,刘彦宗依然不生气,他嘴角总是挂着微笑,看郭药师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你这个傻逼,我不屑于跟你争辩一样。

“南国皇帝有底气开战,是因为他依靠李纲,若没有了李纲,南国皇帝便没有了依靠,所以,我们只需要除掉李纲,李纲与主和派大臣有隙,只需要借助主和派大臣的手除掉李纲,不怕南国皇帝不议和,只要赵桓有议和的想法,我们便在此投入大的兵力攻城,给他施压,直到让他知道我大金的厉害,届时再答应他的议和,让他割让河北和河东之地!”

“那如何除掉李纲?”

“这个简单,宋国皇帝最忌惮大臣权柄过重,无论是文臣还是武臣,所以枢密使旁边还有同知枢密事,只要我们让宋国皇帝认为现在李纲权柄过重,威望太高,可能会压住他这个皇帝,如此一来,皇帝必然会李纲心怀芥蒂,再由主和派火上添油,宋国皇帝与李纲的关系必然恶化!”

完颜宗望听了大喜,称赞道:“先生不愧有诸葛武侯之才!”

郭药师像一个勤学好问的小学生,继续发言问道:“我们如何让宋国皇帝认为李纲权柄过重呢?”

刘彦宗摇了摇头,一副你已经蠢到没救了的样子,他继续道:“早年,吾与宋国的太子少师耿南仲有旧,时至今日,他已官拜中书门下,入主政事堂。”

完颜宗望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为大帅办事,乃是某之荣幸。”

见刘彦宗装逼成功,郭药师心中别提有多不爽,要说此次功劳最大,应该是他郭药师才对,是他带着完颜宗望一路南下,才能如此迅猛抵达汴京,也是他熟悉宋国情况,金军才一路势如破竹。

东京城被围的第十天,金军终于后撤,驻扎到汴京城几十里外。

入夜,小雪,这里是当朝宰相耿南仲的府邸,耿南仲曾为赵桓的老师,所以除了中书侍郎的身份,还有另一个更加尊贵的身份就是帝师。

这一日夜晚,耿南仲府上来了一位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彦宗。

耿南仲屏退左右,引刘彦宗入室内。

耿南仲一边泡茶一边道:“鲁开兄,许久不见。”

“耿相公,实不相瞒,吾今日乃是奉了完颜宗望大帅的命令前来与尔密谈。”

耿南仲微微一惊,惊得连茶壶都差点打翻,但是刘彦宗却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在演戏,自己踏入他府邸大门,他便知道自己的来意了。

“鲁开兄,你我乃君子之交,如今两军对战,切勿损了我们的交情。”

耿南仲的话也是很简单,我们是朋友,不过你今天来,我们只谈友谊,不谈国事,不然会损坏我们的友谊的。

刘彦宗心中暗骂一句老子信了你的邪!你丫明明知道老子来这里的目的,你特么继续装!

虽然心有不满,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十足:“耿相公,你我都身怀要职,已经不似过去那般一身了无牵挂了,某此来却是有要是相商,此事关系到东京城内百万人命,难道耿相公欲坐视不理?”

耿南仲故作大惊:“还请鲁开兄速速道来。”

刘彦宗心中难免鄙视耿南仲,这些个南国的君子们,真是虚伪到了极点,明明就很想谈判议和了,偏偏自己不愿意说,一定要为他们找一个拯救黎民的借口,他们才一副救世主的嘴脸来跟你谈。

当然,若是你真的铁骑入城,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便也没有什么救世主嘴脸了,跪地求饶,如狗一般也未必!

“前些日,你们的皇帝辱骂大帅,大帅动了真怒,欲攻城之后将东京城内百万平民屠杀殆尽,某虽然身在金营,但某体内流淌着的却是汉人的血,实不忍心,这些日一直在说服大帅,真是费尽了心思,才让大帅稍有改变主意,然毕竟你们皇帝公然辱骂了大帅,大帅答应不屠城,便是只是索要一些银两,我军便即刻北还!”

耿南仲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显然不相信刘彦宗的话,原本宋金之间便约定了,宋每年赐予金岁币,如果你们只需要银两,何必大老远打到汴京来,你当老子是傻子吗!

刘彦宗也没有指望这个理由就能忽悠住老谋深算的耿南仲,他继续道:“其实大帅亦不愿意攻打汴京,若非宗翰元帅的命令,大帅更愿意与宋国和平相处,大帅说了,只要宋国在增加一些岁币,并将李纲罢免,大帅立刻撤兵!”

耿南仲一听涉及到了李纲,立刻来了兴趣,这李纲最近得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给了李纲很大的权限,这让主和派的大臣们很不爽。

偏偏李纲这个人只会做事不会做人,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去,搞得许多大臣都看不惯他,早想拉他下台了,耿南仲便是其中一位,他身为帝师,站在赵桓旁边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李纲。

“李相公乃是我朝重臣,当下皇帝最信任的枢密使,你们头号大敌,皇帝怎么可能将李相公罢免呢!”

刘彦宗意味深藏地说道:“这些日,李纲的声望在东京城颇高,而他手中又掌握几万禁军,即便是民兵也都听他指挥,君可曾闻董卓曹操只祸?”

他如此一说,耿南仲微微一怔,似乎抓到了什么。

雪没有停,耿南仲府上一位下人匆匆忙忙到了街头,找到了皇城司的一位司卫。

不多时,一份密报便呈递在了皇帝的御案前。

恐怕大臣们都不知道,皇帝对皇城司的重新部署,已经彻底笼罩了东京城,并且还有许多皇城司卫开始将视野触达到帝国的南部以及正在发生战乱的河北与河东。

赵桓的面色铁青:“朕的老师,居然密谋接见了刘彦宗那个狗汉奸!他想做什么!卖国吗!真是把朕的颜面都丢尽了!”

第二十八章目标是李纲?

自从新皇登基后,何御史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但是他非常清楚,比起睡安稳觉,小命更重要,要保住小命,就必须斥候好这位官家。

李纲刚刚巡查完整个东京城的防御系统,便接到了內侍的传话,皇宫里那位官家有要紧事找他,据內侍透露,皇帝现在很冒火。

待李纲和何也到的时候,看见门口像冰冷的门神杵着的谢大海,两人也不说话,通报之后,便进入了皇帝的御书房。

当一进去的时候,便看见皇帝的脸上阴沉得可以拧出好几盆水来。

何也一声不敢吭,等待皇帝说话,倒是李纲这人口直心快,他道:“陛下,深夜召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赵桓将密报的信息递给李纲,后者一看,神色大惊,李纲看完又递给何也。

何也看完心中大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耿南仲那老贼在作死。

何也这人也有很明显的特点,他是皇帝的狗,专门咬人,只要不咬到自己什么都好说,但是现在皇帝摆明了很生气,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岂不是找骂,当然立刻要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咯。

何也凛然道:“陛下,国朝高薪养仕,竟然养出这等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臣请陛下立刻将耿南仲老贼打入天牢,以正法典!”

对于何也的提议,赵桓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问李纲:“李卿,你怎么看?”

“陛下,兹事体大,仅凭与刘彦宗见面便治罪,怕是难以服众,我们并不能确定他们商谈所为何事,说不定刘彦宗是故意来会见耿相公,便是要陛下与耿相公产生间隙,馅陛下于不义中!”

何也在一边冷笑道:“这个简单,抓起来拷问一番自然知晓。”

“何御史,耿相公乃是堂堂宰相,又是帝师,你将天子威严放于何处!”

何也不服气,怼道:“李相公,耿南仲在这个时候私会刘彦宗那个狗汉奸,这还用说,肯定是卖国了!”

“证据不足!”

“已经证据确凿!”

“陛下,臣以为不如先行观察,看看事态发展。”

赵桓一只手放在御案上,手指不停敲打,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将耿南仲下狱,如何也说的那般,用各种刑法逼迫耿南仲说出他私会刘彦宗的理由。

但他左右一想,李纲说的也不无道理,不如先看看耿南仲到底想做什么,看看这大宋高薪养出来的正人君子们到底是一帮什么样的人。

“准!这件事不许传出去,否则朕要了你们两个的脑袋!”

“遵命!”

今夜又是风雪夜,听说金贼已经撤离到几十里外,东京城的老百姓们别提有多高兴,此时的夜市里都在谈论李纲组织城头将士们御敌的事情。

还有许多老百姓跑到李纲的府邸门口赠送东西给李纲,为了表示对李纲衷心的感谢。

还有太学生在夜市的酒楼里谈论李相公如何退敌的,皆言李相公乃是大宋英雄。

从耿南仲的府邸出来后,刘彦宗并未急着出城,他之所以敢进城,自然有保证自身安全的把握。

事实上,在宋徽宗时代,他便对东京十分了解,对宋国也十分了解,宋国号称百万禁军,不过都是酒囊饭袋,宋国最致命的还有一点,情报系统十分糟糕。

金国的皇帝早就有灭宋的意图了,宋国的皇帝和大臣却还在和金国谈燕云之地的事情,还谈个屁,人家刀子都拔出来了,你却还以为人家和你是盟友。

仅凭着这几点判断,刘彦宗便敢孤身进入东京城。

在刘彦宗心中,宋国是必定会被灭了,大金强大得此时的宋国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繁华的东京城内纸醉金迷,令人丧志,很快便会沦陷。

不过话说回来了,好不容易进东京一趟,不在这里好好玩玩就这样离开,岂不是很亏本?

刘彦宗乘着马车,很快到了汴京一处青楼,大摇大摆踏了进去,这里却是没有人认得出来他是金国的大臣。

夜已深,风雪未住。

在春月楼中,一些读书人正在这里尽情挥霍着自己的荷尔蒙,他们怀中搂着美女,吟诗作对。

说书先生正在舞台中央激情地描述这几日城头李相公退敌的场景,说得周围人不断拍手叫好。

一个书生感慨道:“当今天子真乃是圣天子,若非天子圣明,亲自登城楼鼓舞士气,这场仗怕是不好打!”

“是啊!当今天子有太祖太宗之雄伟气魄!”

“某认为,这一次,李相公功劳最大,即便是此时,李相公怕是依然在城楼巡视!”说话的是一个青衣少年,名为刘急。

“对!我也认为李相公功劳最大!”

“浩之兄说得对,比起朝堂诸公,李相公才是国之栋梁!”回应刘急的这个少年一身黑杉,面相富贵,一看便知大户人家的子弟。

“切!以某看,李纲不过是站在城头瞎指挥,功劳最大的是陈克礼这等守城大将,李纲沽名钓誉!”一道很不和善的声音传来,说话的也是一位少年人,一袭长衫。

这些人却是相互认识的,都是太学生。

刘浩之与陈润鑫这一桌的人目光同时瞥过来,刘浩之冷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王兄,你说李相公沽名钓誉,你又如何?”

王琛却不开他的问话,冷声道:“李纲虚与委蛇,表里不一,在朝堂上刚正不阿,私下却纵容自己家仆殴打百姓,可怜那些百姓前去感谢他,给他送东西,却有人被他家的恶仆殴打至残!他是仗着自己有点功劳,便横行霸道了!”

他此话一出,举座震惊。

要知道,此刻的李纲,经历了几天的东京保卫战,名望升到了极点,李纲也素以刚正不阿著称,一时间是太学生们的榜样。

“王兄,你在此诽谤当朝宰相,可知后果?”

“后果?”那王琛似乎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打算,毅然决然道,“我等读圣贤书,便是要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古人有云,威武不能屈,某岂会因为他李纲跋扈,便如你们这般黑白不分!无耻!”

他这话立刻激起在场所有太学生的不满,一时间争论大起。

春月楼的老鸨连忙叫人备车,老鸨赶紧到了城头最近的皇城司衙门,与皇城司的官爷说了情况。

何礼明带着皇城司卫向春月楼赶去。

春月楼的老鸨的供词里有一点非常重要:当朝宰相李纲纵容下人殴打百姓!

这可是触犯了当今天子的底线,一旦发生这种事,并且得到证实,皇城司是必须高于其他一切立刻汇报给皇帝的,哪怕皇帝现在正在睡觉。

这是皇帝亲自定下的规矩,如若有失,则脑袋随时可能搬家。

第二十九章先把这个狗汉奸阉了!

何礼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李相公现在是整个东京城防御的总指挥,若是这件事真属实,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何礼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春月楼,此时春月楼竟然已经吵到白热化,最开始争吵的大多是太学生,但此时却有更多读书人都参与进来了。

甚至有人开始大打出手,直接抄起家伙开干。

李纲这些天着实卷了不少粉丝,整个太学几乎一大半都成了李纲的崇拜者,这些热血的学生都佩服李纲的胆气,一人撑起了整个东京的防御。

现在的局势是,王琛这边的几个人被群殴,打得头破血流。

“都住手!”

何礼明一声怒吼,身后的皇城司卫全部整齐到前面来,每一个人都身穿锦袍,腰间佩长刀,面色森冷,杀气逼人。

何礼明冰冷的双眸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敢当众斗殴!”

“官爷,此人当众诽谤当朝宰相……”

“住嘴!全部带回去!”

刘浩之连忙站出来道:“官爷,此事由在下挑起,还请官爷高抬贵手,所有的责任由在下一人承担!”

何礼明脸上的表情快要结冰了,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一个人承担?你承担得起吗!都带走!”

赵桓刚入睡不久,听到门外传来谢大海的声音,他从睡梦中醒来,开门后看见谢大海跪在外面,手里拿着皇城司以最快的手段收集来的整个案件的信息。

“惊扰陛下,臣死罪!”

赵桓接过谢大海手里的纸卷,迅速扫了一眼。

“更衣!备车!”

小太监连忙为皇帝更衣,皇帝深夜到了皇城司的监狱里,此时监狱里关着二十六名太学生,这些太学生衣冠不整,刚斗殴完。

另一座监狱里还关着一个叫阿三的人,这个人是李纲府上一个门卫,何礼明从王琛口中敲出了这个人,便迅速到李纲府上将此人拿来。

便是这个人将一位到李纲府门口送鸡蛋的老太太活活打死,并且还放狠话说这里是宰相府,岂是你这等下人能来的。

这件事就发生在今晚,当场有好一些人看到了,太学生王琛等人当时正去春月楼刚好路过,便看到了,愤怒到极点。

李纲此时正在城头巡视,却并不知自己已经惹了大事,皇帝的意思也是先不要惊动李纲。

此时,这个阿三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该招供的都已经招供了,至于小命,皇帝没有点头,皇城司卫们也暂时留着他,毕竟这家伙居然敢勾结外人谋害当朝宰相,绝对是死罪无疑了!

而且再皇帝看来更该死的,当街活活打死了一位老太太!

赵桓愤怒到了极点,阿三固然该死,在背后指使的人更该死!

“陛下,臣无能,线索到阿三这里断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火,走到太学生们面前,诸位太学生见皇帝来了,连忙行礼:“学生拜见天子万安!”

“哪个是刘浩之!”

“陛下,学生是!”

赵桓一巴掌抽过去,将刘浩之抽得翻到在地上。

一边的陈润鑫道:“陛下,浩之兄无错,他是为李相公鸣不平!”

“闭嘴!”

赵桓冷冷盯着这个太学生,真是恨铁不成钢,背后那人明显是要在这国难当头剪除李纲,他赵桓如何看不出来?

如何剪除李纲?自然是故意挑拨人群因李纲生事,偏偏李纲这人素来深入简出,无甚口实,便只能制造,收买了一个门卫,制造一场令人发指的惨案,再唆使这群热血上脑的学生来滋事。

即便皇帝查出这件事背后有人指使,但这件事已经产生了影响,让皇帝觉得李纲民望太高,对方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这群太学生被人当枪使,居然还振振有词!

赵桓终于明白,为何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不允许太学生干政了,这群人脑子里的狗血太特么多了!

“陛下!学生王琛,揭露李纲罪行……”

他话没有说完,赵桓已经一脚踹过来,将他踹倒在地上。

“朝廷供养你们读书,是让你们在妓院里斗殴的吗!真是把朝廷的脸都丢完了!”

那王琛却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爬起来继续道:“陛下,学生便是死,也要揭露李纲罪行!”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你们这群蠢货!”

此时,赵桓正在监狱里大发脾气,但刘彦宗却在东京最顶级的妓院雪月阁里风流快活,酒过三巡,他已经左拥右抱,到了床上,准备揭开衣衫。

刘彦宗别提有多享受,心里道:“这难过的女人各个貌美如花,真是浪到了极点,在北国哪有这等享受,老子今天要好好玩一玩!”

他脱了衣衫,猥琐笑道:“小宝贝们,我来啦!”

刚上床,房门被一脚踢开,做惯了大官的刘彦宗哪能忍受自己的雅兴突然被打断,当即暴跳如雷,怒骂道:“谁啊!滚出去!”

床上的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吓得连忙用被子裹住身体。

刘彦宗定眼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进来的几个人皆穿着黑金锦袍,正是大宋皇帝的亲军皇城司卫!

司马君如脸上挂着丰富的笑容:“刘大人,我南国的女人你还满意?”

“你们是谁,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即便是官差,也不能随便抓人吧!”

“刘大人,陛下在等您呢,走吧。”

“你们抓错人了!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赵桓坐在监狱里,一声不吭,面色阴沉,太学生们都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不多时,司马君如便带着人进来:“陛下,卑职来晚了,请陛下恕罪!人带到!”

后面两个皇城司卫架着一丝不挂的刘彦宗,将其扔在地上,然后用冷水泼在他身上,这大冬天的,冻得他嗷嗷直叫,像一只被烫的乱跳的蛤蟆,再也没有半点在完颜宗望军中的从容。

“刘彦宗,你个狗日的胆子可真大,你当朕的东京城是什么?你他娘的想来就来,还他娘的敢睡东京的女人!”

看见刘彦宗这幅模样,赵桓心中突然大爽。

“陛下,陛下饶命,陛下,臣来东京是来投奔陛下的,来献计的,臣可以助陛下打败完颜宗望!”

“朕自会让完颜宗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用不着你!”

不给刘彦宗半点说话的机会,赵桓道:“来人,先把这个狗汉奸阉了!”

第三十章皇帝的训斥

刘彦宗一听,下面顿时一紧,感觉特么的整个人生都完蛋了。

“陛下,陛下,臣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陛下说,关系到李相公!”

“哦?你说?”

见赵桓感兴趣,刘彦宗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陛下只要答应微臣放过微臣,微臣便说!”

“好,朕答应你!”

刘彦宗大喜,连忙道:“陛下,今日李相公府上打死人的事件,是耿南仲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李相公!”

他此话一出,另一边牢房里的太学生们各个惊诧万分,尤其是王琛等人,神色由震惊到迷茫到愧疚。

赵桓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好像是在说,你他娘的,这也算是有价值的信息?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不知刘大人是如何知道耿南仲栽赃李相公的呢?这可是我大宋内部的事。”

刘彦宗冻得全身发抖,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却是没有半点反抗的心,他一脸委屈和无奈道:“是耿相公约在下前来东京城,共商议和之事,耿相公说,如今李纲势大,掌有几万禁军,又接连立功,只要制造一起李纲刚愎跋扈的事件,皇帝必然对李纲心怀芥蒂,届时以耿相公为首的大臣们便当庭弹劾李纲,断了皇帝防御东京的最得力的助手!”

刘彦宗的话让诸位太学生不寒而栗,那刘浩之痛骂刘彦宗:“卑鄙无耻!”

王琛也骂道:“刘彦宗你个王八蛋,竟然设计谋害我大宋宰相,你不得好死!”

赵桓怒喝道:“都闭嘴!”

正要群情激愤痛骂刘彦宗的太学生们被皇帝的怒喝压了下去。

刘彦宗悲惨地喊道:“陛下,臣是冤枉的呀,设计谋害李相公的都耿南仲那老贼,臣深夜入东京城,是臣深感金贼无道,欲另择贤主,是以前来投奔!”

赵桓不得不佩服刘彦宗这个王八蛋的面皮,他冷嘲道:“娘希匹的,你们读书人都这么不要脸么!”

“陛下,如若陛下不弃,臣愿意将金贼的计划和盘托出!”

一边的太学生陈润鑫道:“陛下,此等无耻之辈,当杀之而后快,切勿听信妄言!”

“都住嘴,你们的破事朕还没跟你们算账,还有脸来干涉朕的事!”

太学生们此时各个低着脑袋,一脸惭愧,他们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司马君如,拿件衣服先给刘大人穿上,给刘大人单独安排一件牢房,不许任何人打扰刘大人,也不许刘大人少一根寒毛。”

“遵命!”司马君如道,“那陛下,方才说的阉了这厮,是否还要动手?”

刘彦宗发出一声惨叫鸡一样的声音:“陛下,臣忠肝义胆啊!”

“先给刘大人留着。”

“是!”

赵桓微笑地看着刘彦宗,劳资先从你这里敲点东西出来,再让你个狗汉奸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番计较后,赵桓让人将刘彦宗带了下去。

皇帝重新回到座位上,看着那群已经失魂落魄的太学生,叹了口气。

自古学生多脑残!

被容易被煽动利用的也是学生,书读多了,以为自己特么掌握了世界真理了,就开始浪了,满脑子的道德义气。

但偏偏这个阶段,大概很多人都会经历。

学生即便再错,也是大宋未来的人才,身为皇帝的赵桓,看待这个问题,已经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脑热将这群弱智都给宰了。

大宋急缺人才,赵桓未来的帝国更缺人才,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人去做,只要不动他的底线,他都可以忍下来。

他的底线也很简单:祸国殃民,一律送去见太祖!

“尔等还有甚要与朕说?”

见皇帝问话了,这群太学生之首的刘浩之道:“陛下乃圣君,睿智如海,学生望尘莫及,学生当街斗殴,给朝廷丢脸,甚是惭愧,请陛下责罚,学生愿意已死谢罪,但还请陛下放过其他人,是学生一手挑起,罪在学生!”

那王琛也道:“陛下,学生亦有罪,愿受惩罚!”

“你何罪之有?”

“学生听信谗言,意气行事!”

“你不是听信谗言,你是遇事不过脑子,尔等可知,尔等所见,皆为表象,真相恰恰隐藏在尔等看不见的地方!”

“圣天子的智慧如同天空一般浩瀚,学生知罪,请陛下赐死!”

赵桓心中火气已经消了很多了,这帮学生虽然无脑,好歹还有点骨气,却是比后世明朝那些读书人要硬气得多。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赵桓突然道,“朕现在最渴望的不是打胜仗,朕最渴望的是人才,真正对大宋有用的人才,若是人人皆如李相公,在各自领域发挥所长,灭金贼又何须吹灰之力?我大宋的百姓何愁不能安居乐业乎!”

皇帝坐在牢房前面,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所有的太学生都安静地聆听,心中兀自念着皇帝的这句话: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圣天子心胸宽广如星空啊!

“尔等既然有过,便要受罚!”

“学生甘愿受罚!”

“司马君如,每人安排一个小黑屋,面壁思过七天!如有下次,革除太学生籍,永不录入!”

“遵命!”

太学生们皆跪拜:“谢陛下开恩!”

皇帝的这个处罚,已经算是很轻很轻了,这位皇帝对待大臣,动不动就是诛杀,太学生们早已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只是禁闭。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皇帝所说的禁闭是什么,以为是一人一间牢房反思,其实那种禁闭很折磨人。

惩罚完这帮学生后,赵桓便回到宫内睡大觉,这件事被皇城司压了下来,并没有扩大。

那个叫阿三的,被皇城司吊死,然后砍下了脑袋。

第二天早朝,群臣兴致阑珊地上朝,听李纲汇报为城头的防御之事,大臣们心中都在冷声道:“沽名钓誉,又在皇帝面前邀功了!”

听完李纲的汇报,赵桓很满意,道:“有事准奏,无事退朝!”

耿南仲出列,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赵桓眼睛一亮,笑道:“卿有何事要奏?”

第三十一章该千刀万剐!

耿南仲道:“起奏陛下,臣听闻昨日晚上有一位老太太煮熟了鸡蛋,前去李相公府邸前,为表示对李相公守城的感谢,却不料被李相公家的门仆当街活活打死!”

他此言一出,满朝大臣皆惊。

赵桓看着这些大臣们脸上各自的表演,心中不免冷笑:诸位真是好演技,怕是要让朕也来跟你飙一飙演技了!

昨晚那位老太太死在李相公家门口,若是搁在以前,却是小事,会迅速压下来,但现在明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夜之间,闹得人人皆知。

唯有李纲本人,在城楼各处巡视了整整一夜,即便是此时上朝,也是匆匆从城楼处敢来,就连半夜他府上的人去城楼处寻他也未寻到。

所以,此事李纲却还并不知晓。

听完耿南仲的话,李纲疲惫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耿南仲:“耿相公,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相公,您就别装了,现在整个东京城都传遍了,说您李纲仗着拒敌有功,又手握几万禁军,便纵容下人为所欲为,不惜草菅人命!”

这个罪名,却不是在草芥人命上,而是在拒敌有功,手握几万禁军,纵容下人杀人上面。

自古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是权臣!是诸侯藩镇!自周以来,历朝历代权臣和诸侯都在不断挑战皇权,尤其是前唐,这才使得宋的军事采取了强干弱枝的策略,且将朝臣的职位分割,最大限度削弱相权。

按理说,李纲这事可是大罪!

耿南仲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继续道:“当今天子圣明,爱民如子,李相公倒行逆施,臣斗胆,请陛下圣裁!”

李纲道:“陛下,臣昨日夜里一直在城楼巡视,并不知情,还请陛下准臣查明实情,若真如耿相公所言,臣自当认罪!”

赵桓道:“不必了,李纲,你先回你的位置,朕都已经为你查明白了!”

“谢陛下。”

赵桓目光扫了一转,最后落在耿南仲身上,他问道:“耿卿,你说的那个杀人的恶门卫是否人唤阿三?”

“的确名为阿三。”耿南仲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当然知道那个叫阿三的已经被皇城司给抓起来了,八成已经被打死,但那又如何,皇帝绝对无法查到他头上来。

即便皇帝最后证明李纲是被冤枉的,但昨晚太学生在春风楼闹事,足以让皇帝开始警觉李纲的权限过重了,只要皇帝产生了限制李纲权限的想法,后面的事情就更好办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耿卿,你难道不好奇朕是怎么知道的吗?”

“陛下睿智如海,微臣能知道的事,陛下自然是知晓的。”

赵桓微微一笑,牙缝里露出浓烈的杀气:“耿卿,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你知道的事,你不知道的事,朕也知道。”

“吾皇圣明!”耿南仲又是一顿马屁一拍,心中却在冷笑,小皇帝,你还是太嫩了,为师既然能成为你的老师,自然就能控制得了你。

“你心在真的在说朕圣明?怕是在骂朕太嫩吧?被你的计谋玩弄于鼓掌?很快会认为李纲权柄过重,对李纲心怀芥蒂,随即限了李纲的权,金贼再度攻城,攻城压力变大,给朕施压,一干臭不要脸的求和派便可以在朝堂上公然放肆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赵桓突然站起来了,音量提高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天子威严,吓得群臣连忙跪拜。

“陛下息怒,臣怎敢如此大逆不道,臣冤枉啊!”

耿南仲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是真的害怕了,不是装出来的,因为赵桓说的这些,居然和他心中打算一模一样。

“冤枉!你身为帝师,竟然与刘彦宗那个狗汉奸见面!你可是给朕长脸啊!”

“陛下!臣冤枉!”耿南仲顿时如坠冰窖,暗叫不妙,皇帝八成是在自己府上安插了线人了,此时他打死都不能认罪,若是认了罪,便是通敌卖国,放在以前,最多流放,但现在,这位新皇看脑袋可是像切白菜萝卜一样!

赵桓之所以没有主动找耿南仲,便是要看看自己这位老师到底有多大的手段,现在看来,的确是不简单,若是自己不逮住刘彦宗那厮,便也不知道此事是自己的老师一手策划的。

真是好计谋啊!这样的计谋,偏偏不用在救国,而是用在坑害同僚,坑害国之宰相上,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来人,将刘彦宗给朕带上来!”

耿南仲一听,顿时大惊,皇帝居然抓住了刘彦宗!

他那张脸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爬满了皱纹。

诸位大臣惊诧地转头看着殿门口,看见皇城司卫将一个中年人带了上来,这人正是昨天在城下叫骂的刘彦宗。

“臣参见陛下!”

听见刘彦宗自称臣,赵桓心里恶心,他说道:“刘彦宗,你说吧。”

“耿南仲约罪臣昨晚进入东京城,到了他的府邸,让罪臣献计陷害李相公,如此一来,耿南仲便可以得到皇帝陛下的新任,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刘彦宗!你卑鄙!明明是你怂恿老夫……”

他气极开口,却不料还是说漏了嘴,目光惊恐地看着皇帝:“陛下饶命,罪臣一时糊涂,是被刘彦宗迷惑了!”

赵桓却不理会耿南仲的求饶,他继续道:“来,刘彦宗,你说说,到底达到什么样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耿南仲故意陷害李相公,让陛下以为李相公兵权过重,交横跋扈,陛下必然会削掉李相公的权职,皆是金贼加大力度攻城,失去了李相公,东京城的防御必然减弱,陛下的压力自然增大,如此一来,耿南仲便可以以议和为由,说动陛下了!”

“说动朕这个说动两个字用的不够准确,怕是要以议和为由,逼迫朕吧!耿南仲,朕的老师!你就这么期盼给金贼跪着做狗吗!”

“陛下,臣知罪,万死不辞!”

“这可是你说的,来人,将耿南仲打入死牢!”

“陛下,万万不可。”

少宰汪伯彦立刻出列,他说道:“陛下,耿相公乃是陛下的老师,南朝时期范晔曾经有言,吾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若是陛下将耿相公打入死牢,有违圣主之道,被天下人不齿,望陛下三思。”

一半的大臣皆跪地,齐呼道:“望陛下三思!”

何也连忙站出来:“陛下,耿南仲有四大罪:一、指使人当街打死一位手无寸铁的老太太;二、私通敌国;三、谋害当朝宰相。四、挑唆君臣关系,故意给皇帝陛下施压。此四条,皆为死罪,该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第三十二章大义凛然却干着害人之事的嘴脸

御史中丞何也的话锋芒毕露,如刀剑一般。

耿南仲面如死灰,汪伯彦见皇帝已经愤怒到极点,亦不敢再劝,这帮大臣没一个有骨气的,被皇帝杀了几轮后,自然都开始看皇帝的脸色。

“何卿所言甚是,来人,将耿南仲打入死牢。”

“陛下!求恕罪啊!陛下……”

群臣无不胆寒,那可是皇帝的老师啊,说打入死牢就打入死牢了。

“将刘彦宗带下去!”

朝堂上又恢复了宁静,年轻的皇帝坐下来,扫视群臣,耿南仲一事,让赵桓深刻见识到了大宋朝堂上党争的糜烂,为了扳倒对方,不择手段。

赵桓怒道:“有些人,身为朝廷重臣,为了党争,为了自己那点权势,不惜坑害国防,令国家覆灭!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圣贤书都读到狗屎里了!”

群臣低头,齐呼道:“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赵桓悻悻离开了朝堂,生完气之后,赵桓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会早死,索性也不去想这些问题了,便跑到后宫去找朱皇后,天未亮,睡梦中的朱皇后被赵桓给折腾醒了,两人一番云雨之后,又在朱皇后温声细语中,赵桓的心情好多了。

一大早吃完早餐,皇帝便到了天牢,李纲已经在天牢等候皇帝,他们是来找刘彦宗的。

刘彦宗也刚吃完早餐,见到皇帝来了,连忙像一条狗一样爬过来:“陛下,罪臣有退敌之策!”

“刘彦宗,你跟朕说说,完颜宗望到底带了多少人来了?”

“回禀陛下,完颜宗望一共带了三万人马,其中女真族仅有六千人,其余是契丹族和汉族!”

“多少口粮?能坚持多久?”

“最多两个月!”

赵桓和李纲对视一眼,心中大喜。

“完颜宗翰呢?真实人马有多少?”

“完颜宗翰的确有六万大军,各个强悍凶狠。”刘彦宗道,“只不过,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不和。”

“如何不和?”

“完颜宗望想长驱直入到宋都,逼迫陛下增加岁币,俯首称臣。但是完颜宗翰却是铁了心要灭掉大宋,所以,他盯上了太原,要一个个灭掉!”

娘希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桓道:“刘彦宗,你刚才不是说有退敌之策吗?来,说来听听。”

“遵命,陛下,金贼南下,借口是张觉事件,但其实是因为郭药师、董才等人向金贼透露了大宋的虚实,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才敢如此嚣张,罪臣强调一下,罪臣之前是辽国的大臣,非宋臣,罪臣生下来,便在辽国,辽国有许多汉民,他们没有一天不想着回归大宋,但是,他们回不来,罪臣不才,不忍眼睁睁看着汉民受苦,做辽国的官员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若汉人都不愿意做官,生在辽国的汉民恐怕会更惨。”

赵桓有些错愕,尼玛,这厮说得好像特么的还挺有道理的,这么说来,难道是朕错怪了他?

娘希匹的!明明朕问的是退敌之策,怎么被他给绕到了他是忠臣这件事上!

刘彦宗你个王八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桓板着脸道:“说重点。”

“罪臣该死!陛下,金贼孤军深入,必然后援无法跟上,陛下只需要坚壁清野,不出两个月,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必然退兵!只是……”

“只是什么?”

“金贼凶猛,只是就看陛下的兵马能否坚持两个月了。”

刘彦宗的质疑不无道理,大宋的军队是全世界出了名的弱,是一个草原民族就能把大宋的军队摁在地上来回摩擦,连反抗都不带的。

赵桓心里也是没底啊,你让他在朝堂上砍几个文臣他倒是挺麻利,你让他指挥皇城司去搞情报,也是一把好手,但这外面的军队,沃日,他才穿越过来不久好吧,连种师道那些人面都还没有见到。

最多让人有点信心的是被委派到了磁州的宗泽。

赵桓此刻才感受到,他对军队的掌控其实非常薄弱,这事得好好抓一抓,按照历史的走向,种师道和姚平仲的勤王已经快到了,便从此开始。

李纲听了刘彦宗的话,自我沉迷地说道:“我大宋百万将士皆视死如归,定让他完颜小贼有来无回!”

刘彦宗不由得冷笑,李纲这厮颇有吏才,对军事却是一窍不通,打仗如果仅凭视死如归就能打赢算见了鬼了!更何况金贼南下,你大宋的某些降临,比兔子跑得还快!不然完颜宗望如何能一口气越过黄河?

“刘彦宗,朕先留着你的狗命,让你看看朕是怎么玩死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的!”

离开了监狱,赵桓问李纲道:“李卿,你认为是把刘彦宗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口,还是将铸成铜像跪在大庭广众之下?”

李纲微微一怔,连忙道:“陛下,刘彦宗方才所言极有道理,他本就生在辽国,并他愿意效忠前辽,那里有很多汉人,若是汉人们都意气用事不做官了,契丹或者女真人对吏治的简陋怕是要让很多汉人吃尽苦头。”

“那卿的意思?”

“刘彦宗这人虽然效忠了敌国,但颇有些才能,若是陛下能收服他,也可以为陛下所用。”

赵桓不禁又对李纲刮目相看了,他以为李纲是直脾气,肯定会赞同杀掉刘彦宗,没想到居然说出了这番话来,看来直脾气的人和脑子只会发热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赵桓想了想,如刘彦宗这样效忠辽国和金国的人还有很多,严格来说,造成刘彦宗这样局面的是大宋,若不是宋朝羸弱,迟迟无法收复燕云之地,那里的汉民又何故会如刘彦宗这般呢?

这种情况,与郭药师、董才那种临阵投降是有本质区别的,朕还是要将其分开,不然就和后世那些脑子上整天顶着火炉的键盘侠有啥区别?

见完了刘彦宗,赵桓又跑去见耿南仲。

对耿南仲,赵桓是没有半点怜惜,他是那一个赵桓的老师,又不是朕的老师,朕杀他如切白菜!

“罪臣叩见天子万安!”

“耿南仲,你告诉朕,为何你们一定要与金贼议和!为何!”年轻的皇帝愤怒道,“朕也不想杀人!朕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去做!朕有比秦皇汉武还有高远的志向!但你们却是总在逼着朕举起屠刀!朕告诉你们,朕是不会心慈手软的!朕最多是因为朕的人才不思进取,被朕砍了,朕觉得惋惜罢了!但是这种惋惜朕一个人消化便是!”

“陛下,老臣有罪,老臣不才,神宗皇帝元丰五年,老臣进士及第,从此能忠君报国,老臣初入官场,大宋虽正经历王文公之变法革新,虽说朝堂党争不断,然朝堂诸公皆言大义,大宋虽未能如汉唐般强盛起来,但百姓生活却也过得富足。然自经历先皇帝一朝之后,朝野浑浊,民政凋敝,方腊、宋江等被逼反,民怨沸腾,军备废弛,这样的大宋如何又能与金贼决战?”

“耿南仲,你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朕差点就被你给框进去了。朕且问你,那东京城头的百姓皆言血战到底,怎到了你等读圣贤书的百官,却各个要苟且议和了呢?莫非你不知道,李纲在这个阶段,是不可或缺的?你故意离间朕与李纲,也是为国为君?朕真的很厌恶你们这帮大义凛然却尽干害人之事无耻的嘴脸!”

第三十三章朕说过,欲与东京共存亡!

赵桓的话令耿南仲无言以对,他情知自己必死,也不会再顾虑那么多:“陛下,何不暂且议和,减少损害,徐徐图之?我大宋虽说在军备上比不过女真,但若论贸易,大宋完胜,臣虽死,然亦认为陛下可在军事上议和,在贸易上深入,令女真无法离开大宋,从经济上控制女真。”

“你这话却是对了一半,朕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你不懂,弱国无外交,女真玩不过你的经济,他们大可以不玩,直接下来抢便是了!”

耿南仲不知廉耻继续道:“陛下,臣以为,他们若愿意抢,便让他们抢,女真国小人寡,又能抢多少?天朝地大物博,切不必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伤了国体!大局为重,陛下掌管四海,何必与小国野人争利?”

尼玛!赵桓真是有一种一巴掌抽过去,打死这个老匹夫的冲动!

娘希匹的!反正不是抢他家的东西,随便抢?

卧槽!朕的大臣们若都如这般,看来朕的刀子要磨锋利一点啊!

赵桓觉得再说下去,纯粹是自己找虐了,跟这种脑子已经坏掉的家伙讨论这种事是没有结果的,这也更坚定了赵桓刚穿越过来的理念:谁他娘的敢卖国朕就诛他九族!

赵桓悻悻离开,不久之后,便有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公布了耿南仲的罪状,指使人当街打死那位老太太这条罪状却是排在了第一位。

此昭告一出,东京城内一片哗然,军民和百姓无不痛斥耿南仲之罪恶,实乃祸国殃民之根本!

耿南仲更是被判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九族被发配到岭南,用赵桓的话说是为岭南补充人口,建设和谐新岭南做贡献。

东京城的消息传到金军答应,完颜宗望神色铁青,他气恼的并非是耿南仲这等宋臣被处死,而是刘彦宗那厮被宋国皇帝抓住,他失去了一个难得的人才。

奇怪了,不是都说这宋国皇帝登基的第一天哭晕死过去了吗?不是都说赵桓是个怂逼的吗?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强硬了?

完颜宗望心中疑惑丛生,不得不怀疑自己孤军南下是否太过冒险了。

不过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这种疑惑只是一闪即过,便又坚定地认为一定要继续攻城的决心。

完颜宗望这个人可以说是当今金国最杰出的统帅之一。

在金灭辽的战争中,完颜宗望功不可没。

此次伐宋,也是完颜宗望在金国朝堂上第一个提出来的。

在战术上,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不同,完颜宗翰在太原与宋守军死磕,完颜宗望则长驱直入,到了汴京,正统的历史上,完颜宗望逼迫宋钦宗议和、赔款,割让了太原、河间和中山这三座重镇,相当于将黄河以北拱手送人了。

完颜宗翰则是看到完颜宗望在汴京吃到了甜头,才分兵迅速南下,也想在汴京分一杯羹。

然而,历史的走向已经随着新皇的重生而改变。

议和派被压得死死的,李纲得到了重用,皇帝的战斗决心不容置疑。

但是完颜宗望想要敲诈宋国的决心也十分坚定,他自认为也有这个底气,虽说刘彦宗被抓住了,但金军的战斗力却是完全占优势的,甚至呈碾压状态。

宋国的军队,在金国的军队面前,真如小孩儿童一般。

其责任皆在军队统帅,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是这个道理,完颜宗望一路南下,宋将没几个敢抵抗的。

既然政治攻势被瓦解了,再来更强的攻城战吧!

赵桓刚刚做完今天的运动,便收到了金军再次前来攻城的消息,这一次来的金军是这十几天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次,投入的兵力最大。

“看来完颜宗望那厮坐不住了,嘿嘿,让他来吧,朕倒是要看看他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备车!”

“陛下,您这是?”

“朕要去城头!”

“陛下,使不得,金贼即将攻城了。”

“如何使不得,赶紧备车!对了,传朕口谕,所有朝臣必须抵达城楼,若有不遵,打入天牢!”

金贼来攻城的消息再次在东京城传开,街头一队队军民正整齐地小跑,另外还有一些人正在向城楼运输物资,大家都十分积极在备战,连皇帝的御驾路过,都没有多少人注意。

赵桓倒是对这个局面非常满意:看!朕的百姓比那些狗日的大臣要靠谱多了!

当赵桓到的时候,大臣们已经在城楼等候,城外可以听到金军如雷般的吼叫声,颇为震撼人心。

赵桓带领朝臣登楼,皇帝在皇城司的簇拥下上来,一眼望去,满是铁甲银胄。

金军排列整齐,军容庄重。

虽说完颜宗望南下匆忙,但后面的辎重部队依然将炮石、鹅车、云梯、偏桥这些攻城设备带来的,只是数量有限,炮石一共也就是十架,连云梯也就二十架而已。

可见完颜宗望是多么瞧不起宋军,瞧不起宋朝的皇帝,就这阵容,怎么可能攻下东京?

赵桓一瞅,心道:难怪正统的历史书上,金军第一次围攻东京的时候并未攻下。

再看李纲做了哪些准备,积极组织军民备战,修楼橹,挂毡幕,安炮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檑木,备火油,准备了足够的防守器械。

而且还准备了充足的震天雷,震天雷这东西威力巨大,在防守的时候非常好用。

赵桓心里想着,尼玛,这大宋的装备如此先进完善,那两个脑残皇帝到底是怎么把江山给丢了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宋钦宗和宋徽宗都没有!

见皇帝陛下带着满朝大臣亲临现场,宋军守城将士士气大振,一齐高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声音一浪比一浪高,仿佛将天边的云都要冲散,气势瞬间不输给金军。

皇帝亲临战场,在宋朝还是有先例的,例如马上得天下的太祖皇帝,那是著名的军事家战略家,再例如志大才疏的宋太宗,虽然把自己哥哥的遗产折腾得够惨,但也是在军队里混过的。

自这两位以后,其中宋真宗也曾经到过檀渊,但那是被寇准逼着去的。

而现在这位官家却不同,听说金贼来了,而且这一次的人最多,他连忙就出现在了城头。

皇帝不畏生死,将士们又岂会退缩?

皇帝的话回响在城楼:“朕说过,欲与东京共存亡!”

第三十四章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金军吹起了号角,战鼓声骤然而起,如天公震怒。

开始攻城,偏桥、云梯、炮石全部用上。

金军果然如传说中的汹涌,每个人都像一头头野牛一样向前冲,后排的弓箭手也拉开弓弦,向天空射箭,密密麻麻如蝗虫群一般。

赵桓不甘示弱,他虽然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有手有脚啊,皇帝在主城楼上,夺过鼓手的棒子,一把挣开诸大臣的阻挠,开始用尽全力捶鼓!

赵桓这些时日每日勤加锻炼,饮食也调整得非常合理,身子骨比之前要好得多了,一鼓下去,如同平地一声炸雷。

众将士见皇帝亲自擂战鼓,更是士气暴涨,热血喷薄。

待金军第一波弓箭飞来,城楼上纷纷竖起了盾牌。

金军趁着这个空隙点,将云梯、鹅车,向护城河快速推动。

陈克礼怒吼一声:“神臂弩压制!”

宋军人人手中都有神臂弩,神臂弩一齐出动,箭矢比弓箭的冲击力要强大一倍不止,瞬间如同暴雨一样向下冲去,箭矢刺穿金军的铠甲,刺入血肉里,钉在骨头上,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推动云梯和鹅车的金军则躲在后面,避开了神臂弩的射杀。

完颜宗望一见宋军立刻就用上了神臂弩,他单手一挥,旁边的完颜闍母吼道:“炮石!”

传令兵迅速飞奔舞动旗帜,十座高大的炮石机都运转起来,随着一声声强有力的爆发声想起,巨大的石头被抛到空中,向城头砸去。

轰……

炮石砸在了瓮城的城垛上,将城垛砸烂,其余炮石分别砸向不同的地方。

这个时候,皇帝身边被重重围满。

皇帝已经全身大汗,却是撸起了袖子,用头巾护住了额头,不知疲倦地擂鼓。

李纲立刻将宋军这边的所有的炮石的攻击点做了分布排列,宋军一共有二十座炮石点,金军有十座,李纲的意思是每两座对付金军的一座,各个击破。

轰……

一声炮石向赵桓砸来,两个士兵冲上去,用身体将这颗炮石接住,两个士兵当场被砸死,第三个和第四个被砸得头破血流后,才遏制住。

宋军的炮石很快开始反击。

而此时,金军的云梯、鹅车已经抵达了护城河边,最上面的木道折下来,出口搭在了汴京的城头上。

李纲一见情况,立刻下令道:“猛火油准备!”

熊熊烈火喷薄而出,向云梯和鹅车扫去,但燃烧毕竟需要时间,且宋代这种猛火油不比后世的天然气那般猛烈。

金军趁机飞快爬云梯,爬鹅车,才十几秒钟的时间,便有第一批金军从木道中冲了出来,不过第一个冲出来的金军一出来便被一个宋军士兵一刀看在了脸上。

咔嚓一声,那是刀子看在骨头上的声音,刀子都陷在骨头里了,那宋军士兵用力才挣了出来。

此时源源不断有金兵从鹅车里冲出来,猛火油也开始发挥它的作用。

而下方的云梯也有无数金军正在往上爬。

很快,城头开始了小规模的肉搏血战,双方看得血肉横飞。

其中一个金军长刀劈在一个宋兵的刀子上,但左手用迅速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子捅在了那个宋兵的脖子上,那宋兵满脸涨红,发出最后的野兽般的嘶吼,收刀任由对方的长刀披在自己身上,与此同时,他用最后的力气,将刀子插进了那个金军的眼睛里,向下一拉,将那金军的半张脸都拉下来了。

这样的场面城头上开始变多起来。

那些大臣们吓得面色发青,有的直接瘫软在地上,吓尿裤子。

皇帝的战鼓是最好的兴奋剂,不断激励着城头的战士。

第一轮攻城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金军的敢死队都死光了,在后面接踵而来的才是精锐部队。

而此时,城头已经被鲜血染红!

陈克礼吼道:“儿郎们,且别让金贼过了瓮城!”

“是!”

城头的宋军不断更替,后方的军民将受伤下阵的士兵包扎,运输到不远处的疗伤处,这一日,东京城所有的大夫都被动员出来,设立了十五个急救处,所有的药材都已经提前准备好,并且对一些普通的老百姓都做了最简单的操作培训,只要等人一被送过来,立刻上药。

金军的精锐开始攻城,战争变得更加残酷,战争直到傍晚十分,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丝丝飞云映照得通红。

金军的炮石都打没了,其中有七架被宋军打废掉,鹅车和云梯也损失了三分之二,死亡人数高达一万人。

完颜宗望面色沉静,看不出悲喜。

完颜闍母暴怒:“大帅,请给卑职三千精锐,卑职拿下城头!”

“撤兵。”

完颜闍母以为听错了:“大帅!”

“下令撤兵!”

“大帅,这个时候撤兵我军士气必遭重挫!”

“本帅下令撤兵,违令者斩!”

赵桓已经快要虚脱了,他早就没有擂鼓了,坐在城头看着金军有组织有纪律地后撤,对汪言伯笑道:“汪卿,你看完颜宗望那条狗,被朕打跑了吧!”

汪伯彦连忙道:“陛下英明神武,金贼如跳梁小丑,大宋万世永存!”

其他大臣见汪伯彦拍马屁,也不甘落后,连忙纷纷上前开始歌颂皇帝这一次的功勋。

卧槽!朕的大臣们打仗治国若如拍马屁一样厉害,朕还有什么可愁的?

天慢慢黑下来,在城楼前,火把照亮了夜幕,受伤的士兵敷上了药,坐在地上,指挥官靠在墙角喝着水,还有一些妇女正在为受伤的士兵包扎。

皇帝坐在高台上,就那样坐在那里,姿势随意,看不出皇帝的架势。

“朕刚登基的第二天,便有四位宰相跟朕说要议和!朕不敏,我大宋乃是天朝,有无数热血男儿,为何要议和!朕一连砍了四个宰相!只会跟朕说议和的宰相,朕要他们有何用?”

四处没有人说话,皇帝继续道:“朕的大宋,也是千千万万百姓的大宋,朕若是议和,赔款,割地,朕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今日之战,虽说金贼退去,然宋金之战,才刚刚开始,朕要与金贼血战到底!”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声浪一浪比一浪高。

“李纲!”

“臣在!”

“你来安排,此次凡是参战者,皆赏!”

第三十五章勤王之师

赵桓这一觉睡得特别香,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明媚晃眼睛。

他感觉全身都非常轻松,这是做皇帝以来第一次感觉这么放松。

今天心情好,他摆下了一顿简单的早餐筵席,招待了两府重臣。

“李卿,朕跟你说,这人啊,早餐一点要吃好吃饱,中午饭可是吃得六七分饱,晚餐吃个四分饱就可以了,这是最科学的养生之道。”

李纲道:“陛下,科学是何意?”

“哦,就是最合理的。”

说到这里,赵桓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道:“李卿,你觉得沈括的《梦溪笔谈》如何?”

“回禀陛下,《梦溪笔谈》多记载人文、地理,乃是沈存中毕生心血,然不能经世致用,可作为兴趣爱好研读。”

赵桓心中哀叹一声,连李纲这种国之栋梁都对《梦溪笔谈》没有兴趣,更别说其他人了,看来儒学对华夏的影响真是根深蒂固的。

推行新学的任务并不能交给李纲,还得另寻他人。

还在吃早餐,赵桓就接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种师道和姚平仲来了!

赵桓连忙扔下早餐,吐出刚吃进去的东西,急匆匆便跑了出去。

卧槽!两府重臣心中同时叫苦,皇帝,你这戏演得还能不能再假一点,你丫的还学起周公吐哺了是吧!

心中不爽归不爽,但是皇帝都跑出去了,作为臣子哪还敢继续坐在优哉游哉,众大臣也都起身,跟着皇帝出去。

“备车!备车!朕要去迎接朕的种卿!”

皇帝呼前唤后,小太监们迅速去备车,赵桓上了御驾,大臣们心中连连叫苦,皇帝亲自去迎接,作为两府的重臣不去也不像话。

汪伯彦问李纲道:“李相公,咱们?”

“陛下都亲自去迎接老种了,我等自然要去。”

相公们连忙跑去牵自己的马,有马车的也不敢乘坐,毕竟是跟随天子一起去迎接人的,只得骑马。

今天的东京城,大街上气氛格外好,成功将金军的一大波攻城给挡了回去,老百姓们别提多高兴,而且在这种存亡关头,东京城军民出现空前团结,竟然让这座城市的活力完全散发了出来。

见到皇帝的御驾,很多人在路边欢呼。

皇帝带着一队皇城司卫,一路奔到了城门口,陈克礼正在城门口跟一个新兵蛋子吹牛逼昨晚在春月楼坚持了多长时间,见皇帝陛下的御座来了,连忙迎接御座。

“臣恭迎圣安。”

“种师道勤王之师呢?”

陈克礼没想到皇帝居然亲自来迎接,皇帝对武将越来越重视了,作为武将的他也是感到非常的激动。

“回禀陛下,种帅的人马尚有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到。”

“好,朕便在这里等着。”

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围过来,若是换做以前,周围早已被禁起来,但自从这位新皇上位后,便将这条规矩给废掉了,老百姓对新皇也乐于围观,觉得这位新皇很是亲民。

就说昨天击退金贼后,皇帝坐在高台上,完全不似皇帝的样子,好像是在给大家说书的说书先生一般。

当得知皇帝来城门口是为了迎接勤王之师的时候,老百姓们更加欢呼雀跃,勤王之师的到来无疑让所有人都感到更加有了安全感,这意味着金贼再来攻打汴京的概率会更小。

一炷香的时间后,种师道和姚平仲果然到了城外,皇帝下令开门迎接,而城楼上的士兵们都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勤王之师进城,万一这个时候金贼突然趁机袭击,会有大麻烦,所以城楼进入了警备状态。

“老臣叩见圣天子!”

一位身披战甲的老者从马上下来,这老者须发皆白,已经是古稀之年,但目光却是湛然有神,此人正是这大宋军中的颇有名望的种师道!

种师道又人称“老种”!

种师道旁边一位体格魁梧的汉子便是姚平仲了,这位在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在年少之时颇有建树,只是最后在历史却是以“最能逃的将军”留了名。

“两位卿不必多礼。”

赵桓冲上去,一只手握住种师道的胳膊,看的一边的大臣们好生羡慕,那可是龙体啊!

“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卿能来,朕甚慰,朕有种卿,便如同始皇有王翦,刘季有韩信,李世明有李靖一般!”

如此高的夸赞,种师道连忙跪拜,被赵桓拉住,一边的大臣羡慕得差点流口水。

这皇帝虽然喜欢耍流氓,但好歹是天子啊,天子是能随便碰的吗?哪怕你睁着眼看一眼都是对君无礼,更别说碰了。

皇帝一番问候后,让李纲将勤王之师安置在京师,皇帝则带着种师道和姚平仲回皇宫。

这件事迅速在东京城传开,人们奔走相告。

而这事也迅速传到了完颜宗望的耳朵里,这下就把金军统帅给愁住了,而且据探子回报,不断有勤王之师赶来。

原本金军攻打汴京便久攻不下,现在又有勤王之师从四面赶来,完颜宗望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完颜宗望问道:“诸位有何良策?”

完颜闍母道:“大帅,宋国皇帝不是嚣张么!咱们先不去供那个破城了,他勤王之师来一批我们杀一批!老子就不信该死的小皇帝不服软!”

郭药师道:“大帅,卑职以为,当迅速北上,趁机先占领河间和中山,如若皇帝亲自守城的事情传到hb,宋军必然士气大振,我军再向拿下那两个重镇,便要花费很大的代价!”

“爷放你的狗屁!”完颜闍母怒吼道,“郭药师,你他娘的投降投出成就感来了是吧,我大金天兵岂会怕弱宋那帮软蛋,来了个种师道算个鸟!”

被完颜闍母当中怼,郭药师灰头土脸,医生不敢再吭。

完颜宗望道:“闍母,本帅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许跟郭将军这么说话!”

完颜闍母一声不吭站在一边,完颜宗望看着董才道:“董先生有何高见?”

“大帅,古人云,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宋军皆有,而我军仅有人和,所以不宜再战。”

“难道要撤?”完颜宗望可不甘心,他大老远跑来,不想空手而归。

“自然不是,前去议和。”

完颜宗望道:“现在议和是不是捞不到什么好处?”

“可以借助宋国朝臣来推动此事。”

郭药师讽刺道:“宋国皇帝下了封口令,谁敢谈议和,皆斩!”

“但这次是我们主动提出,朝臣便有了口实。”

第三十六章坚壁清野与议和

郭药师继续讥讽:“若宋朝皇帝不议和呢?”

“这简单,只要我们跟宋国的皇帝和朝臣说,将岁币加到一千万量,绸缎增加到一百万匹!别说东京,hb我们也撤兵!”

完颜闍母立刻道:“不行,hb不能撤兵,河东和hb应当属于大金!”

董才又道:“自然是属于大金,吾此乃缓兵之计,宋朝皇帝只要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宋国财政必然再次被弱化,皇室和大臣必然会加重税赋,不用我大金铁骑,便是宋国内部,很快又会爆发如方腊、宋江一般的反动,届时我大金天兵以借口为宋国平定内乱,再次出兵,趁机再次增加岁币,这样比我们死那么多人也难以攻下城池要获利更多!”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赞同董才的计策。

完颜宗望本身就不想真正灭亡宋国,他认为金国虽然军事力量强大,但是无论治国还是发展经济,都远远比不上宋国,且不说金国有没有雄厚的资源和人力吞并偌大的宋国,即便是勉强吞下了,要治理起来也是难上加难,到时候汉族必然会各地反叛,平反的代价是巨大的。

不如如董才这般,用武力威慑住宋国,让其每年增加岁币,从经济上拖垮宋国,这比直接硬攻要高明得多。

相信,以退还hb、河东之地为由,宋国皇帝一定会答应议和!

河东和hb虽说是宋国的屏障,但是军事力量羸弱的宋,即便再给他几个屏障又如何?

先退还给他,敲诈一柄巨额赔款,到时候想要拿回来,不是易如反掌?

完颜宗望认为,军事力量薄弱的国家是没有话语权的,金国只要掌握了强大的力量,想怎么玩怎么玩!

董才的一席话下来,军营中鸦雀无声,对比郭药师、完颜闍母这种只会带兵砍杀的武人,董才的战略计策不知要高深多少,增加岁币,就等于增加宋国的财政负担,一个国家的国库日渐空虚,即便文化再繁华,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此招实在是釜底抽薪!

这与完颜宗望的战略不谋而合。

很快,金军的使者便出发,前往了东京。

而此时,赵桓和两府重臣,以及种师道、姚平仲,正在商议接下来整个战略布局的事情。

赵桓道:“我们刚刚击退了金贼的攻城,但是完颜宗望并未退兵,依然有两万金军在几十里外虎视眈眈,而hb与河东路更是危在旦夕,诸卿有和看法?”

李纲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各地勤王之师陆续抵达东京,当与完颜宗望正面展开决战,一举击退金贼,然后分别北上解太原之围!”

姚平仲马上出列:“陛下,臣愿意当先锋,夜袭完颜宗望,必败金贼!”

李纲补充道:“陛下,此时我军士气正盛,可主动出击,姚将军勇猛过人,在西垂屡立战功,臣以为姚将军可担任先锋,突袭金贼!”

狗屎!赵桓心中骂了一句,姚平仲你难道不知你丫的在后世是出了名的逃跑将军吗!你难道不知道你把宋钦宗给坑惨了吗!你个不靠谱的王八蛋!

这姚平仲在正史中,的确提出了要夜袭金贼,李纲也是赞同的,毕竟勤王大军到了,宋军占优势,但没想到夜袭这件事被议和派的不知道谁给卖到了金贼那边,完颜宗望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姚平仲羊入虎口了。

姚平仲自然是大败,你说大败就大败吧!

可偏偏这厮败了后,一路飞逃,马不停蹄地逃,一口逃到了sc的一座深山里,在一处偏远的道观才停了下来,干脆隐居做了个道士,害得朝廷派大量人去找他。

这厮直到赵构死后,宋孝宗时代才露面。

你说这厮是不是坑皇帝的主儿?

尼玛!翻遍中国历史,就没有见过这么坑的大将!

不过,毕竟姚平仲这家伙在sx一带镇守的时候,打了不少胜仗,而逃跑这件事现在还未发生,赵桓也不好说什么,他觉得不能让这件事发生,不然姚平仲这好端端的人才,硬是变成了逃跑将军,这可是大宋的损失啊,他还想将姚平仲好好用用。

赵桓也没有同意,也不反对,继续问道:“种卿,你怎么看?”

种师道道:“陛下,金贼孤军深入,金贼作战虽说勇猛,却不懂兵法,老臣以为,坚壁清野,闭门不战,不出两个月,金贼必然坚持不住,我军不战而胜!”

他的想法与刘彦宗却是不谋而合,与赵桓也是不谋而合。

李纲却道:“陛下,若是前些日,我军自当坚壁清野,但昨日我军挫败金贼,气势正盛,应该乘胜主动出击!”

种师道道:“陛下,万万不可,金贼兵强马壮,辽国强大,金贼从起兵到灭辽,才短短五年时间,我军又缺少马匹,断不可能与金贼硬拼!”

李纲道:“种帅,河东与hb皆军情如水火,我军若再不主动出击,必然会贻误军机,造成更大损伤!”

“李相公,金贼凶悍,在平原地带又有充足的骑兵作战,我大宋将士虽说骁勇,但着实没必要与金贼正面硬拼,徒增伤亡,不如先闭门不战,待金贼疲惫,再合兵围剿!”

姚平仲道:“陛下,臣愿意率敢死队死战!”

狗屁!赵桓差点就骂出来了。

当然,这事也不能责怪姚平仲和李纲,毕竟夜袭金营也不失一条妙计,若不是议和派有意出卖了这条信息,说不定历史上真的突袭成功了,历史可能被改写。

不过,赵桓并不打算冒这个险。

从大的战略格局来看,坚壁清野是最合理的,更何况,他已经在hb安插了一个宗泽,相信宗泽很快会带着岳飞崛起,给金贼一个惊喜,也给大宋军方一个惊喜!

赵桓笑道:“姚卿有此决心,朕甚慰,只是刚经历了一场防御战,众将士有待修整。”

那姚平仲还要说什么,却被御史中丞何也打断了:“陛下体恤将士,实乃大宋之福!臣亦以为当坚壁清野!”

众大臣心中不禁感慨,何也不亏是皇帝忠实的狗。

汪言伯也不甘示弱,连忙表示对皇帝的支持:“臣亦以为当坚壁清野!”

少宰和御史中丞都表态,其他大臣本来就看李纲不爽,先不考虑李纲说的是不是正确,反正劳资就是要反对你,便也跟着道:“臣等以为当坚壁清野!”

哟呵!赵桓心中一乐,这些个大臣,总算学乖了?还是说你们都看李刚不爽?

赵桓也不去考虑这些大臣的出发动机,现在达成一致,坚壁清野才是最重要。

当大臣们似乎也都赞成了皇帝对金军以坚壁清野的方式对金军的战争打到底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金贼要议和的消息,这个消息再次让朝堂上涌起了浪花。

第三十七章给朕拖下去千刀万剐!

王汭原本是宋朝的官员,是燕城的知府,完颜宗望打下来的时候,他和郭药师一起投降,并且一起将大宋的详细信息出卖给了完颜宗望。

王汭站在朝堂上,态度傲慢,见到赵桓不行大礼。

在正统的历史书上,王汭来提议和后,宋钦宗便大喜,原本占据优势的主战派,在李邦彦的挑唆下被宋钦宗冷落,宋钦宗也是怂逼地答应了金军的议和,并且愿意赔款割地。

并且下令所有的守城将士不许与金军发生冲突,其中有一个士兵用霹雳炮攻击了一名金军,居然被宋钦宗下令枭首示众,可以说,当时,以皇位为首的文官,皆畏惧金军如虎,好像对金军强硬一点就是大错特错,那些主战派给冠上了危害国家的名衔。

王汭看见赵桓后,没有行礼,李纲道:“王汭,你投降金贼,居然还有脸来面见天子!”

“哼!李相公,本官现在可是大金的使臣,你最好对本官客气一点!”

见到金国的使者,一些大臣的眼睛都亮了,汪伯彦连忙道:“金国使者,说出贵国要的要求吧。”

王汭以前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现在能和朝堂的相公们站在一起,并且不将两府相公放在眼中,他感受十分骄傲,态度甚是傲慢。

“大帅让本官来,是想给宋国一个机会。”

汪伯彦继续道:“还请金使详说。”

“现在元帅正在围攻太原,不出十天,太原城便被破,我大金还有两万精锐在外面,并且另外十万大军正在南下,hb与河东贵国都已经沦陷,十万大军与元帅的六万大军再南下,兵临汴京,届时汴京不过齑粉!”

他此言一出,所有大臣都面色大惊。

金国再灭辽国的时候也未出动如此多的兵马,现在这样子是铁了心要灭大宋了!

见到这些大臣如此害怕的表情,王汭甚是得意。

“大帅仁慈,给了宋国一个机会,只要将每年的岁币增加到一千万两白银,绸缎一百万匹,美女两千名!大帅立刻撤兵,河东与hb也立刻撤兵!”

汪言伯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赵桓道:“你要是敢说议和,朕就敢诛你九族!”

汪言伯吓得连忙跪下,那些也打算提议和的大臣们话到嘴边,却是不敢再说出来。

皇帝看着王汭,露出一口大白牙,寒气森森道:“王汭,你的狗胆真是够大的,背叛了大宋,还敢来朝堂上见朕!”

王汭却是一点也不害怕,他有金军撑腰,完全不将赵桓放在眼中:“宋国皇帝,我乃是大金的使者,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否则大金天兵一到,尔等立刻成齑粉!”

“齑粉?朕先让你成齑粉!来人!将此獠拿下!”

王汭微微一怔,却是立刻有些惊慌失措起来:“我可是金国的使者!”

赵桓笑得更加残忍:“金国使者便是敌人,敌人进来,不剁了喂狗难道还要供养起来?”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谁他娘的放的狗屁!朕就是要斩,谢大海,将这厮抓起来,找个千刀万剐手法厉害的,立刻押到五朝门,朕要亲眼看见这厮被凌迟!”

王汭一听,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跪下用头撞地磕头:“天子饶命,罪臣是来为天子出谋划策,罪臣其实是假降……”

谢大海一把将王汭的下巴给拉了脱节,防止他因为过度害怕而自尽,将他从地上像小鸡仔一样提起来。

“陛下……陛下饶命……”

汪伯彦立刻道:“陛下,斩金军使者不妥……”

何也连忙站出来:“少宰该不会是要为头像金贼的狗汉奸求请吧?难道少宰要议和?也要做汉奸?”

被何也这么一怼,汪伯彦立刻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赵桓心情颇好:“走,诸卿,随朕一起去五朝门,看看这狗汉奸是怎么被千刀万剐的!”

这消息很快便在民间传播,听说是一个投降金贼来坑害大宋的狗汉奸要被皇帝千刀万剐,大家立刻就跑到五朝门围观。

却说此时的王汭,哪还有半点先前的嚣张傲慢,他肥而油腻的脸上每一根寒毛都透露出恐惧与绝望。

但偏偏下巴被拉脱了节,连说话都困难,只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在囚车里死命挣扎。

到了五朝门,谢大海带着一个叫江晏的人过来:“陛下,此人手法甚是了得,上次对耿南仲用刑便是他,刮了一千刀!”

“卑职叩见圣天子万安!”

“好!很好!给朕好好剐!朕要剐他两千刀,你做得到吗?”

“陛下,此人肥胖肉多,两千刀没有问题!”

“好,那你慢慢剐!剐好了朕重重有赏!”

“遵旨!”

江晏从自己的工具匣子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走到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王汭面前。

谢大海重新给王汭接上了下巴,用铁钳将王汭的舌头拉出来,先将他的舌头割了,然后在他嘴里塞了一团厚实的棉布,将棉布绑在嘴边,让他吐不出来,也叫不出来。

帮助王汭的木桩十分粗壮,任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看见王汭肥胖的身体,江晏露出了享受的笑容,就像吃货看见一桌的美味了一样。

“两千刀,我要剐你两千刀,我可从未剐过这么久,今天圣天子下了命令,我一定要达成!”

王汭吓得已经面色扭成一团了。

江晏挥舞锋利小刀,还是剐王汭身上的肉,他的手法极其熟练,刀子在肉上轻轻划过,只是切下来非常薄的一片肉,肉一切下来,便扔给一边的几条狗,那几条狗立刻冲上来相互争抢。

一盏茶的工夫,江晏进入了状态,手法变得越来越快,王汭痛得满头大汗,身体在不停颤抖,那粗壮的木桩都被他挣脱得松动了,皇城司卫又扛上来两根木桩,将他又绑了好几转。

周围的老百姓看得大呼叫好。

直到正午时分,江宴已是满头大汗,但手法却已经非常轻巧,王汭原本肥胖的身体被他硬生生给剐成了血肉模糊的瘦子,连白骨和内脏都露出来了。

王汭还没有死,但已经疼晕过去好几次,皇城司卫再一边又是给灌水,又是给冰敷,另外还给服五石散,王汭晕后立刻又醒来享受被剐的折磨。

直到最后被剐成了一个人形骷髅,到第两千刀,江宴才一刀插进了王汭的心脏,结束了他的性命。

当王汭被千刀万剐的消息传回了金营,完颜宗望的营帐内一片死静。

第三十八章金军北撤,皇帝亲征!

翻遍了大宋开国以来的历史,也未曾找到过一个皇帝如此残暴。

同样,翻遍了大宋开国以来的历史,也未曾找到过一个皇帝如此与民众、士兵亲近。

完颜宗望敏锐察觉到,汴京城里那位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虽然他还年轻,刚刚继位,却已经表现出雄主的一面,手段凛冽如刘彻,如曹操!

对百姓的煽动和对大臣的打压与鼓励,都非大宋之前的帝王能比,除了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以外。

好在这样的皇帝现在手里是一把烂牌,至少宋国满朝的大臣,没两个能用的,好在宋国的军事混乱,毫无战斗力,否则这样的帝王在位,北方的大金可是面临空前的危险了。

这是与赵桓交手几次之后,完颜宗望给的一个判定。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完颜宗望有点头疼起来了,王汭被派去议和,本以为有很好的消息带回来,却没想到被活剐了,这无疑是在狠狠打脸,而且还在警告那些投降金贼的汉人军官,你们最好都他娘的迷途归返。

之前献计献策的董才,此时也低着头不敢作声,议和是他提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营帐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完颜宗望正在兀自烤着一只鸡腿,脸上也看不出是喜是忧,其他人一句话不敢说。

派出去的斥候在宋国其他州府收集回来的情报都显示,宋国皇帝已经做好了坚壁清野,打持久战的准备。

完颜宗望认为,金军虽然勇猛,但毕竟孤军深入,而宋国的勤王之师在源源不断,这对他来说是最坏的消息。

沉默一会儿,郭药师鼓起勇气,开口道:“大帅,hb与河东乃是宋国的屏障,卑职以为,议和不成,我大金天兵可以北上强攻硬取hb与河东之地,看他赵桓小儿能如何!失去了hb与河东之地,宋国不死也交了半条命,届时宋国皇帝定出城,跪在大帅面前乞求议和!”

完颜闍母厉声道:“大帅,和他们拼了!我大金勇士各个神勇无敌,区区一座宋都算什么!”

完颜宗望道:“勤王之师越来越多,小不忍则乱大谋,郭将军说得对,我们打下hb,不信宋国皇帝不议和!”

郭药师心中大喜,得意地看了一眼董才,好像是在说:你看,还是老子比你牛逼!

完颜闍母不甘心:“大帅,我大金自立国以来,何曾后退过!”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宋国与辽国不同,要采取的政策自然不同,撤兵!”

金军退兵这件事迅速传到了东京城,当老百姓得知金军退兵,无不大喜,朝堂上的紧张气氛也一扫而光。

但皇帝却并未轻松下来,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完颜宗望在汴京没有捞到好处,自然要在hb与河东刮几层皮下来。

此时的hb与河东,被金国两路军马横扫后,大宋的国防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最主要的是一路上的州府被打得太狠,只剩下三座军事重镇还在坚守了。

而完颜宗望返回,虽说是解了东京之围,却加重了hb与河东之地的军事压力。

赵桓早早吃了早餐后,便将两府的重臣都叫了过来,包括种师道和姚平仲。

在皇帝的御书房挂着一面hb与河东的军事地图。

“诸位卿,hb与河东乃是我大宋国之屏障,现在金军在这两个地方肆无忌惮,来,都想想退敌之策!”

李纲道:“启奏陛下,hb与河东军力保存尚且完好,折可求屯兵汾城,种师中与姚古驻扎在滑州,兵力达八万!可以兵分三路,成掎角之势,解太原之围!”

种师道道:“臣亦赞同李相公所言。”

姚平仲道:“陛下,臣愿再率一路大军北上,解太原之围!”

赵桓道:“姚卿勇气可嘉,朕甚慰,朕有一事不明,还要请问诸位。”

“请陛下明示。”

“去年,童贯的率二十万大军攻辽,辽守军不过三万,为何会大败而归?然金军不到一万人,到了燕京,辽军竟然不战自溃,莫非不到一万人的金军能敌得过我大宋二十万大军?这又是为何?朕实在想不通!此番前去解太原之围,那完颜宗翰有近六万大军,若是这样算下来,我大宋岂不是要出动两百万大军才有胜的可能?朕没有别的意思,朕就想听听各位对此事的看法。”

李纲道:“陛下,童贯的二十万大军攻辽失败还在于童贯任人唯亲,赏罚不明,自己本身也未尽到统帅的责任!”

姚平仲也道:“陛下,童贯治军不严,公私不分,致使军中将士怨气久已!”

姚平仲当时还在sx的时候,童贯任sx宣抚使,两人便有矛盾,现在提到童贯,姚平仲自然没有好话。

赵桓点了点头道:“朕还有一个问题,本朝开国之初,杨业杨公乃是北汉一员大将,太宗发辽,主力打败,北边吃紧,杨公以一己之力稳住了北边局面,但为何杨公却在第二次北伐战争中战死沙场?”

种师道道:“此乃监军王诜威逼所致!”

赵桓道:“那如此看来,兵败责任皆在于将帅不和,各有心思,贪图立功乎?”

群臣这才知道皇帝是在以问问题的方式来指出问题,皆跪拜道:“陛下,臣等不敢有私心,皆为圣天子分忧!”

“都快快免礼,朕并未责怪谁,在场诸卿皆是朕的肱股之臣,社稷脊梁,朕只是在与诸卿探讨问题而已!”

群臣皆站起,赵桓继续道:“古人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以朕看来,这人和才是至关重要的。”

“天子圣明!”

“所以,朕决定亲征!”

皇帝此言一出,群臣皆微微一怔。

少宰汪伯彦连忙道:“陛下,hb凶险,臣不欲陛下以身涉险。”

“卿多虑,hb与河东之地,受金贼践踏,百姓罹难,朕每每想起皆心痛不已,再则前方战线如今受到金贼冲击,我军士气必然受损,朕此时不去,怕是有更多的将士绝望!”

“天子乃社稷之根,陛下!”

李纲道:“天子圣明,此时的hb与河东的确需要天子亲临!”

汪伯彦大骂李纲:“李相公,你欲居天子以险地,居心何在!”

“汪少宰,国难当头,全体军民皆在奋战,尔可记得檀渊之盟真宗皇帝北临黄河乎?”

“你……”

种师道亦道:“天子能亲临hb之地,社稷之福,hb军民定会奋勇杀敌,击退金贼!”

赵桓点头:“好,命朱皇后监国,枢密使李纲与少宰汪伯彦辅助之!”

“臣遵旨!”

第三十九章两河战役拉开

“种卿,你年事已高,不便出行,也留守东京。”

“陛下,老臣愿同陛下一同北上,否则老臣心有忧虑,反而对臣的身体不好。”

“既然种卿执意要去,便随朕同行,共同杀敌!”

皇帝要亲征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东京城,现在东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皇帝亲征可不是小事,自大宋开国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亲征也就太祖太宗,真宗皇帝的亲征水分太大。

百姓们无不称赞当今天子有太祖太宗之雄才伟略。

这事传下来后,其他大臣们也纷纷跑来假惺惺反抗了一番,被赵桓拒绝后,痛哭离开。

种师道用了十天的时间,便在东京的禁军营中挑选了两万精锐出来,由姚平仲为统领,跟随御驾一起北上。

皇城司有一千人随行,跟随皇帝御驾左右。

自穿越回来,赵桓便被历史上的一年零二个月的魔咒掐住脖子呼吸不得,这个魔咒便是北方的金军给他搞出来的,如果他不改变什么,命运必然如历史上的宋钦宗一样悲惨。

所以,只要有能将金军赶回东北的方法,赵桓都愿意去尝试,哪怕是亲征。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早在决定亲征的时候,李纲便已经开始筹备辎重部队。

而等皇帝的御驾渡过了黄河,很快便抵达了滑州,与种师中与姚古的大军汇合。

直到皇帝抵达滑州,才将御驾亲征一事公布出去,hb之地各处都收到了皇帝亲征的消息后,无不兴奋。

尤其是中山,这座现在唯一没有被包围的重镇,此时还是由詹度来镇守的。

这一日,他刚操练完军民,便接到了天子的特使,得知皇帝亲征了,兴奋得在中山城内跑了半个时辰。

入夜时分,天边有残月,但却开始下雪。

何礼明飞奔到了汾城,此时折可求与林进峰皆在汾城。

折可求也是郁闷得要吐血,他已经在汾城驻守了近两个月,眼看完颜宗翰攻打太原攻打得正嗨,自己却动弹不得,日日夜夜要抓狂,但奈何天子的御令,让他驻扎汾城不得前进半步。

而这个该死的皇城司卫林进峰也紧紧跟着他,仿佛深怕他跑了似的。

这一日晚上,却没想到又来了一个皇城司卫。

折可求刚刚出来迎接手谕,从何礼明口中得知后,便大惊:“什么!天子亲征了!”

“圣天子御驾此时在何处?快快让本帅领兵去护驾,这hb河东之地可是金贼横行!”

“折帅,圣天子此时御驾滑州,由种师道、种师中、姚古、姚平仲等人护着,折帅莫急!”

“种家兄弟与姚氏父子不行不行!哪有我哲家军能打!”

何礼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好在折可求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便道:“折帅先看陛下的手谕。”

折可求连忙打开,他以为皇帝是让他南下去汇合,岂料一看,上面的内容如下:“折卿务必镇守汾城,等待朕的命令,不得违抗!”

折可求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林进峰却道:“折帅莫要失望,天子自然晓得折将军乃是大宋最精锐的铁军,天子此时将折帅安插在此处必然是有天子的想法。”

折可求是谁?哲家军的扛把子,打了几十年仗,难道他不知道吗?

只是他也想迫不及待去皇帝那里去护驾而已。

他一只手搂住何礼明和林进峰:“两位兄弟,走,跟本帅一起去喝酒,暖和暖和身子!”

早在数日前,完颜宗望便抵达了河间,开始对河间的包围,围攻,比起东京城,河间虽然也是军事重镇,却好攻打很多。

然而,此时这河间的守将陈遘也是个狠角色,将河间打造成了铁桶一个。

到了hb之地,离燕京已经不远,完颜宗望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便放开了胆攻打河间,数日下来,双方皆损失惨重。

完颜宗望便开始将河间重重包围,断粮断水来威胁河间的守军。

雪越下越大,北风如刀子在山间划过。

在滑州的大营中,皇帝正坐在中间,所有的高级将帅都在这里,一张hb与河东的军事地图平摊在桌上。

这一次的总指挥是种师道,皇帝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由种师道来发言。

“种师中,本帅予尔两万兵马,北上立刻出发前往中山,若不出吾所料,金贼很快会包围中山,皆是你与中山守将詹度里应外合,夹击金军,务必击破金贼!否则提头来见!”

六十六岁的种师中硬气道:“遵命!”

他结果军令牌,退到一边。

种师道又道:“姚古、张灏听令!”

“末将在!”

“命尔率四万大军前往太原,先扫平隆德府,七日之后,与折可求的西军在辽州挥师!”

“遵命!”

这时,赵桓站起来了,他说:“姚卿,张卿,大军在辽州挥师后不得轻举妄动,待朕亲来,再与完颜宗翰决一死战!”

赵桓最后几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屋内众将士听后热血燃烧。

“臣遵旨!”

赵桓又道:“种卿,hb之地便付托与你了,务必与詹度一起解河间之围!”

种师中道:“天子所托,老臣豁出老命也要完成!”

“卿是朕的护国栋梁,朕不愿卿豁出老命,朕要卿活着回来!”

“遵旨!”

大宋天子亲征,各地义军得知后,亦是群集而相应,一时间,原本被金军攻下来的州府竟然都掀起了反抗,有人在城楼高呼圣天子万岁,大宋万岁!

就在hb各地的禁军与义军都如龙如虎的时候,在磁州这个地方,一位六十八岁的老人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召集了十万的军马,俨然成为一支蔚为可观的军队。

而王奎安作为新军的监军,在找到那位叫岳飞的年轻人后,便带着他来到了磁州,见到了宗泽。

王奎安万万没想到,宗泽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汇聚如此多的人前来,这些人有的在战争中沦为山匪,有的则是在沦陷后成立义军。

他再看宗泽,虽然已经近古稀之年,却是精神抖擞,神气飞扬,龙行虎步,说话中气十足,这支由各地散勇组成的军队,皆称呼宗泽为宗公。

这些首领,皆是宗泽亲自前往,以大义动之以情,就说这曾经的山大王王善,被宗泽说得感动落泪,握着宗泽的手道:“宗公大义,某怎敢不为朝廷效力,怎敢不为圣天子分忧!”

聚集后,宗泽日夜操练,治军严明,一派大气。

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军队,注定在两河战役中,如同明星在苍穹上冉冉升起,而帝国之刃岳飞也是在这一次的战役中横空出世!

第四十章宋军捷!

这些时日,赵桓表面很淡定,但其实内心却非常紧张,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东京保卫战了,现在直接进入了hb地界,接下来要与金军正面硬抗。

hb与河东被太行山隔断,太原在河东,河间与中山都在hb,所以这两个地方的宋军是无法相互呼应的,导致救援也必须兵分两路,且一旦另一路发生了意外,是无法再次救援的。

不过,金军也同样如此。

姚古与张灏各自领了两万大军,向隆德府进发,种师中领着两万兵马,向中山出发。

外面的雪是越下越大,金人耐寒,仿佛老天都在考验宋军。

在屋子里喝闷酒的折可求终于收到了消息,七日之后与姚古、张灏挥师辽州,届时天子将亲临,这真是让人兴奋的消息,总算不用在窝在这个鬼地方了。

两日之后,姚古和张灏的大军兵临隆德府,经过一夜酣战,击溃金军,收复隆德府,两队人马在隆德府只做了两天的修整,便飞快北上,向辽州杀去。

此时,在完颜宗翰的营帐中,可谓是猛将云集。

女真人派上了他们最能打的元帅完颜宗翰,以及他手下最能打的女真“战神”完颜娄室、“小战神”完颜银术可,强悍的完颜希尹、完颜蒲家奴、完颜撒离喝、完颜习室!

完颜宗翰这边的阵容,比完颜宗望那边要强大得多。

完颜宗翰正在营帐中喝酒吃肉,当得到宋国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后,他非常不屑一顾地笑了:“宋国皇帝连刀都没有拿过,还敢御驾亲征,简直是笑话!”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显然都不将赵桓放在眼中。

而此时,一位斥候在外面大声道:“前方急报!隆德府被宋军攻下,宋军两路统帅姚古与张灏向辽州挺进!”

完颜撒离喝立刻就站起来了,他道:“元帅,请给末将五千人马,末将将姚古和张灏的人头送回来!”

“好!你且前去,三日之后,本帅要在这张桌子上看到这两个宋军将领的人头!”

“遵命!”

说完,完颜撒离喝便匆忙出去点兵。

这几天几百名皇城司卫在风雪中来回奔走,不断有人出入滑州,给赵桓带来了大量的信息。

司马君如摘掉笠帽,拍了拍身上的雪,进屋后行礼道:“陛下,这次出动的是完颜撒离喝,一共带了五千人马,直扑种帅与种帅的大军!”

“五千人马!完颜宗翰那条狗还真是心大,五千人马就想灭了朕的四万人!”赵桓傲气道,“折可求那边呢?”

“汾城周围的哨卡都摸清楚了,金军数量大约一万,详细的军情也都已经送往折帅那边。”

“有没有跟他说,以后他娘的打仗把周边的情况都摸清楚再行动!”

“已经传了陛下御口。”

“他打算怎么搞?”

“折帅此刻怕是已经出动先剿灭周围的金军了!”

“他倒是个行动派,两日之内能够解决干净吗?”

“折帅说请陛下放心,三日后在辽州见!”

“好!朕便在辽州等他!”

这一夜,赵桓未眠,外面的风雪并未有丝毫住下来的迹象,这一夜完颜撒离喝与姚古已经对上了。

与姚古在隆德府遇到的金军不一样,完颜撒离喝可是金国响当当的年轻统帅,赵桓心中为姚古感到担忧。

直到次日下午快要日落的时候,司马君如才回来,他已经两天两夜未休息,连吃东西都是骑着马吃的,当他回来的时候,高呼:“胜!姚帅胜!”

一夜未眠加上还在屋里子盯着地图左看右看的赵桓听到那几个字,激动地跑出去,司马君如却是从马上摔了下来,但也管不了那么多,爬起来便向赵桓冲去:“陛下,姚帅胜了,生擒完颜撒离喝!”

赵桓激动得在原地走了两转:“你去跟姚古说,给朕留着,别弄死了!”

“是!”

“站住!”

司马君如立刻转身要走,被赵桓叫住。

“陛下还有何吩咐?”

“你都跑了两天两夜了,让别人去吧。”

“此事关系重大,卑职不放心!”

“司马,让别人去吧,你要是累倒了,情报谁为朕收集?”赵桓转过身道,“谢大海,带着司马下去休息,再找人去!”

“遵命!”

“谢陛下!”

却说这一日,姚古和张灏将完颜撒离喝给干翻了,这个消息传回金军大营,着实惊住了完颜宗翰。

趁着这个胜利,河东路除太原府以外的各个州府都发生了义军举事的事情,金军刚刚打下来的城池转眼便受到了巨大的反抗力,一天之内便有好几座城池被夺了回来。

“娄室!一万人马!本帅给你两天时间!”完颜宗翰森冷的声音响起,此时站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有大金第一战神之称的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身体修长、健壮,一双眼睛锐利如刀:“元帅放心,两日之内,末将必斩姚古和张灏!”

此时,折可求已经收到了消息,完颜娄室率领一万大军南下去找姚古和张灏的麻烦了。

姚古和张灏这边是什么情况呢?跟完颜撒离喝干了一架后,死了一万,伤了八千,虽说胜,却是惨胜!

现在完颜娄室带着一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显然,姚古必须得撤,但是这里是平原地带,金军多骑兵,论行军,姚古和张灏肯定不如金军快。

所以,姚古和张灏只能退回隆德府,闭门不战了。

折可求别提有多高兴,这下他可以提前出动了。

皇帝也说了,并不对他的行军做严格死板的限定,一切还得见机行事,所以折可求在扫清周边一些小喽喽后,索性率了五万精锐,一路向隆德府而去。

金军这一次投入了一万人马,而大宋则直接摆了八万大军出来。

赵桓发现,这打仗自己虽然没有去一线,但他娘的比等在医院外生孩子还要紧张。

打赢了才高兴了几个时辰,便又紧张起来。

他不由地自嘲,还是打仗少了,以后习惯了大概就不会紧张了。

第四十一章军情有变,大军挺进隆德府!

姚古和张灏因刚和完颜撒离喝干了一场,死伤数目不小,于是便在完颜娄室气势汹汹扑来的时候,退守了隆德府,打算在隆德府修养数日,再做出击。

赵桓正在听姚古、张灏与完颜撒离喝打得那场仗的汇报。

种师道一口气说完,赵桓暗暗点头,种师道所说的与他从皇城司卫探子那里听到的基本吻合了。

看来之所以死了一万,伤了五千,还是因为姚古自大贪功,竟然中了完颜撒离喝的埋伏,好在宋军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不然这一仗下来必然惨败。

这可是赵桓穿越过来后,双方正面的冲击战,天子御驾亲征,是一定不能败的,不然刚提起来的士气必然遭到重大打击。

赵桓心中震怒:总有某些自大贪功的家伙在关键时刻想搞死朕!

但毕竟姚古这厮又打了胜仗,不好直接责罚,这就让人蛋疼了!

赵桓问道:“完颜娄室这个人如何?”

种师道道:“陛下,此人号称是金国第一猛将,曾经虽完颜阿骨打灭辽,从东北一直打到西北,长驱直入,打得辽国毫无还手之力!”

“种卿以为姚古和张灏有几分胜算?”

种师道微微沉默,却被姚平仲抢了先,姚平仲道:“请陛下允许臣率领一万勇士与姚帅夹击完颜娄室那狗贼,臣定将其首级献给陛下!”

赵桓一听,道:“哦?卿难得有如此决心!”

种师道连忙道:“陛下,不可!”

“种卿,你有何高见?”

种师道起身,突然行大礼道:“老臣请陛下亲临隆德府!”

姚平仲连忙反对:“种帅,我们的战略定的是,姚帅与张帅拿下辽州后,陛下亲临,现在完颜娄室毕竟隆德府,你让陛下亲去隆德府,不是将天子置于危地吗!”

种师道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陛下,我军与完颜撒离喝一战本已经胜了,正是士气大振的时候,然姚古与张灏却不得不退守隆德府,说明我军将帅对完颜娄室忌惮颇深,此乃败军之象也!然与完颜娄室一战,关系到太原的救援,关系到河东气数,我大宋输不起半分,还请陛下此刻便亲临隆德府,以振我军军威!”

一边的姚平仲道:“陛下!只需给臣一万人马,臣定当提完颜娄室的人头来见!”

种师道怒道:“希宴,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军将领此刻已有畏敌心理,断然不是增派兵马能解决的!”

姚平仲当然不接受种师道这个说法,种师道就只差指着姚古的鼻子骂他怯敌退缩了,这对将帅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姚古是他的养父,他自然不愿意姚古被人说成怯敌!

姚平仲还想说什么,却是已经被赵桓打断了,赵桓说:“朕亦有此意!此战大宋只许胜不许败!”

见皇帝都如此说了,姚平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反正都是北上隆德府支援,届时援军的统帅还是他姚平仲来领兵。

便在这一夜,前方的斥候涌入了夜中,为皇帝的主力军扫路,而入夜的时候,前锋部队已经开始出发,到了后半夜,皇帝从睡梦中醒来,中军也开始北上。

在这期间,赵桓收到了消息,折可求兵分左右两路,分别南下,左路负责牵制完颜宗翰可能派出阻截他的金军,他自己则令右路三万精锐,全速朝隆德府扑来。

完颜娄室的出动,可以说是立刻刺激到了宋军,皇帝几乎将河东能够调动的精锐都往隆德府砸去,势必要干死是完颜娄室。

而皇帝的中军行军速度被皇帝强行提了起来,至少是平时的一倍,时不时,皇帝还会亲自骑着马,在大军的前后来回跑动,亲自检阅行军的情况。

士兵们一见天子都如此不辞辛劳,各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大约在次日的下午,昏沉沉的太阳挂在天上,汾河的水慢慢地在流,有些地方已经结冰。

此时的折可求已经抵达了汾河,在汾河的对面有一座城叫平阳,一个月前已经被金军占领,据探子回报,城内大约有五千金军。

折可求道:“到了平阳,正好拿平阳的金军来磨刀!兄弟们,太阳下山之前拿下平阳!”

众将高呼:“是!”

不得不说折可求的哲家军的确是宋朝最能打的一支精锐,在汾城隐忍了一个多月,此刻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绝对是爆表的。

即便是在这种大冷天里,哲家军硬生生用了一个时辰便将平阳拿了下来,当然,这也离不开城内的百姓听说宋军来了,与折可求里应外合。

攻下平阳后,折可求并未多做逗留,继续向着东南边的隆德府挺进。

原本他已经答应了皇帝在约定的时间抵达辽州,但现在战局有变,显然他不能再去辽州了,应该去隆德府,他也嗷嗷渴望立刻干死完颜娄室那厮。

完颜宗翰终于不再喝酒吃肉了,这太原城围了两个月也没有攻下来,后来他索性便将太原城彻底围住,断绝了太原城与外界的一切来往,打算困死这座城。

所以在营帐中没事就喝酒吃肉玩女人,但现在探子报回来的情报却让人坐起来,眉头皱起来了。

哲家军已经离开汾城,向东南挺进,这他娘的用屁股都能想到是去隆德府了!

可偏偏这么重要的军情,居然到了晚上才传回来!

完颜宗翰一怒之下,将探子的老大金魏炎斩首示众!

此时已经是什么局面了?折可求率领的右路已经前脚离开平阳了,而金军探子的情报却是哲家军向东南挺进。

完颜宗翰怒喝道:“谁愿领兵去取折可求人头来见本帅?”

立刻有一位将领站出来,此人乃是完颜蒲家奴,他道:“元帅,末将愿意领命!”

“好!本帅再给你一万兵马,你与完颜娄室在隆德府挥师,本帅要让宋军全军覆没!”

“必不负元帅重托!”

却说完颜蒲家奴又令了一万兵马,连夜向东南方向前进,直到折可求攻下平阳都是后半夜的事情了,完颜宗翰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宋军是出了名的弱,但这一次看来,似乎行动力极其严密且强大,竟然瞒过了自己的探子。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那个被杀掉的金魏炎,毕竟赵桓在决定亲征的时候,便给司马君如下了一个死命令,先截断金军在河东一半的斥候。

司马君如这个人是谍战的天才,赵桓感慨这等人才以前居然被弃之不用,实在为赵佶感到惋惜。

第四十二章兴师黎城战娄室

“报!”

一黑骑如闪电般飞骋而来,无任何人阻拦,皆因为他的衣着是皇帝陛下的亲卫军。

那黑骑翻身下马,行礼大声道:“启奏天子,完颜娄室已经兵临隆德府,两次攻城未果,哲家军酉时抵达隆德府外二十里黎城!另有完颜蒲家奴领一万人马南下,与哲家军左路相遇,双方各有胜负,僵持不下!”

赵桓笑道:“看来折可求是料到了完颜宗翰必然派兵南下截他,所以分了两路兵出来!”

一边的种师道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对折可求的老谋深算表示赞扬,完颜蒲家奴被哲家军左路拦截,让王军与折可求右路军挥师变得毫无阻碍。

“种卿,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何时能抵达黎城?”

“回禀陛下,我们也能在酉时抵达。”

“好!朕已经迫不得己想见见折可求了!”

赵桓内心激动是真的,北宋末年狗血的事层出不穷,边事之中最遗憾的就是西军的崩溃,河东军在童贯那个害人精手下已经损失惨重,对抗党项的西北哲家军亦在宋庭的瞎指挥下直接干废掉了。

而西军自成立以来,便是宋朝名将摇篮,哲家军更是名不虚传,乃是大宋唯一一个被默认允许存在的藩镇!

后世很多人提到北宋军事故事,一般想到的是杨家将的故事,但在北宋,最能打的可不是杨家,而是折家,也就是佘太君的娘家。

可惜宋钦宗当投降皇帝还不过瘾,还要当一位坐在皇宫里指挥前方作战的“指挥官”。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宋钦宗远在汴京,探子要汇报前方军情,路上来回便是两天有余,请问这不是在自我作死是在搞毛?

这时,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折彦质出列道:“陛下,哲家军左路军此时挡住了完颜蒲家奴的大军,但若是完颜宗翰反应过来后,定会增派大军压下,臣以为,当增派兵马北上截住完颜宗翰,陛下可放心灭掉完颜娄室,一旦完颜娄室兵败,金贼必士气大挫!”

“种卿有何看法?这里你是最高指挥官。”

种师道道:“仲古此策可行,分兵北上截守金军主力,先围杀完颜娄室,以挫金贼锐气,也是给三镇军民信心!”

姚平仲道:“陛下,臣愿意北上,助哲家军左路拦截完颜宗翰主力!”

赵桓颇有些头疼,这个姚平仲好功与姚古一般无二,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但是人家主动要求奔赴前线干死完颜宗翰,你不能直接回绝吧?你直接回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吗?你不怕寒了别人的心吗?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打仗哦!

赵桓道:“姚卿此心可鉴,然朕有更重要的人物交予卿。”

姚平仲一听,是喜出望外,连忙道:“臣愿万死不辞!”

赵桓又问种师道:“种卿,你看派何人去支援折家左路军比较好?”

“陛下,依老臣看,仲古便是最佳人选,他乃是折家人,配合起来自然更有默契。”

若是换做赵宋其他皇帝,断然不会同意这个提议。

你丫的,让姓折的都跑到一块去,你是嫌这些脑子天生有反骨的丘八们是去玩是吧,万一格老子搞出一个陈桥李桥的事变,来个黄袍加身,是不是要朕把皇位也让出去啊?

但是赵桓却不这么想,人家哲家真有反骨,尼玛在这个勤王的时候,不是应该抱病在身才对吗,跑来给你赵家打仗,脑子瓦特了!

所以他很干脆就答应了,事实上,折彦质这货在历史上评价非常不错。

“好,全权由种卿做主,朕不懂军事,不敢妄自干涉!”

“谢天子信任。”

种师道道:“折彦质听令!”

折彦质连忙翻身下马,行礼:“末将在!”

“命你再领一万人马,两日之内与折家左路军挥师,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折彦质立刻领了兵,便迅速出发。

到酉时,赵桓抵达黎城,折可求刚到不久,听说天子来了,亲自出门迎接。

宋军主力便驻扎在了离隆德府仅有二十里的黎城,天子麾下,前后抵达的,加上折可求的大军,共计十五万!

完颜娄室此时知道宋国天子亲征,且有十五万大军挺进,已经驻扎在黎城,却丝毫不害怕。

自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以来,金军可谓是所向披靡,别说宋国,便是契丹的辽国,被金国打得硬是一声不吭,从交战道灭国仅仅五年时间。

而完颜娄室作为金国的第一战神,战功赫赫,勇猛无比,在战场上,无一败绩,眼下金军又将宋国的hb与河东之地打得溃不成军,完颜娄室自然是不将宋军放在眼中。

皇帝亲征更好,他想着便将宋国皇帝一起擒了带回去,必然是不世之功,可彪炳史册!

天快黑的时候,赵桓收到了金军开始攻打隆德府的消息。

在中军的营帐中,折可求道:“陛下,臣愿意令两万人马,活捉完颜娄室!”

姚平仲自然也不甘落后,他也道:“陛下,臣只需要一万人马!”

赵桓道:“此事莫要再与朕议,由种卿安排!”

哲家军、姚家军和种家军,皆属北宋西军,其中哲家军最能打,种家和姚家不相上下,现在由种师道做总指挥,另外两家自然是不服,但皇帝圣令,他们也不敢不敢听,便皆道:“兵贵神速!请种帅示下!”

种师道道:“完颜娄室拥有一万,我军此时攻击十八万,他怎敢主动攻城!”

姚平仲道:“种帅,此事有探子回报,不可能是假!”

“希宴,攻城断然是真,但夜袭我军恐怕更真!”

种师道此言一出,连赵桓都微微一惊,随即便明白过来,好歹他前世也看了那么多历史小说,对古人打仗的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掩人耳目、声东击西一类的做法并不陌生。

完颜娄室虽说强大,金贼的确不好对付,也有过以数千兵马击溃辽国十数万大军的先例,但是完颜娄室并非如吕布那样有勇无谋。

他此时急着攻城,明知效果甚微,却依然攻城,显然是要声东击西了。

姚平仲道:“如此说来,我军更要先发制人了!”

“希宴切勿急迫,与完颜娄室正面交战随时可以,但我军今日夜里还需为完颜娄室摆一道鸿门宴,无论他是否前来!”

折可求和姚平仲显然不太相信完颜娄室会来袭营,但此刻种师道是统帅,他们也不便多说什么,心中等着看种师道的笑话,若是完颜娄室不来,看你老种以后面子往哪里搁!

第四十三章尔等与朕一道斩杀金贼,不死不休!

攻城还在继续,但是这一夜,有一队金军骑兵从营帐中飞骋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向二十里之外的宋军大营冲去。

隆德府地势宽阔,属于河东平原,骑兵作战有天然优势,这也是完颜娄室敢悍然发动夜袭冲击的重要原因。

赵桓正坐在城头与种师道一起喝茶,他倒是要看看这完颜娄室是否会真的来袭营。

不多时,赵桓果然隐隐听见的震动声,远方地面的雪都飞扬起来,像是沸腾的云朵,而金军数不清的骑兵则如同踩在云朵上的天兵天将一般,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金军来得十分迅猛,攻势可怕,似山洪咆哮。

看到这一幕,折可求和姚平仲沉下脸来,这事被种师道给料到了,令他们倍感不爽。

赵桓笑道:“种卿神机妙算,有诸葛孔明之才!”

“老臣不过是凭着多年战场经验断之,算不得甚才能。”

赵桓显得十分兴奋,眼看着金军冲进了空空的营帐,他连忙道:“既然金贼已入瓮,我们立刻出发,杀他个片甲不留!”

姚平仲跃跃欲试,他早就想操刀子上场砍人了。

种师道却道:“陛下且慢,这金贼第一波攻击,却不知是否是那完颜娄室的试探,且再看下去!”

在一边听了种师道的分析的折可求和姚平仲虽说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老种果然是老种,吃的盐比他们吃的饭要多。

若是换做折可求和姚平仲,此刻只怕此刻已经被金军偷袭成功了。

只见那远方的营地里一阵厮杀,金军一进去,便坠入了宋军连夜布下的坑,坑里有锋利的竹签,战马被扎了个对穿,有的骑士一头载下去,摔得头破血流,有的则直接摔在竹签上,当场惨死。

金军的统领完颜康道:“不好!快撤!”

此时撤退哪里还来得及,金军骑兵瞬间便有几十人丧命,宋军两队骑兵从后面包抄过来,像一只钳子,将金军钳住,两军立刻战了起来。

赵桓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其实内心波涛诡谲,这才亲身体会自己对古代战争的认识浅薄。

前世他在知乎等等论坛闲逛的时候,经常看见有大牛出来讲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偶尔自己也会去查查资源,也学着别人在知乎那种论坛装逼。

但此刻真正看到了,才知道战争原来是这样的,当两军在平原上对冲的时候,那种震撼的场面,是攻城战远远无法相比的。

宋军越来越多,骑兵先行,步兵紧随其后,将金军的去路重重封死。

但是,那毕竟是金军,战斗力爆表的金军,即便是种师道预料到了金军来袭营,但正面冲击下,宋军的整体素质与金军相差太远,即便是围攻,宋军也伤亡惨重。

金军的骑兵像是驰骋在死亡世界里的幽灵,难怪能毫无阻碍灭掉强大的辽国。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宋金两军各有死伤。

“种卿,现在呢?可以出动了吗?”赵桓心中猴急猴急。

“陛下,再等等。”

种师道说再等,赵桓也没办法,毕竟他是真的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要他说也可以,说的都是理论方面的,但如何根据两军交战来判断敌军的意向,这种需要大量的临场经验,他这个小白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听种师道。

其实他内心一直有一个小人再告诉他,别特么管那么多,先上去干了再说,反正劳资人数占了优势,用人堆死他丫的!

但理智却在不断提醒他,宋钦宗那头猪就是没有听种师道的战略计策导致的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所以,赵桓强忍着干预的冲动。

但姚平仲和折可求算是看出来天子的需求了,他们立刻道:“陛下,臣愿意以死歼灭金军!”

赵桓沉默不言,他相信姚平仲和折可求真的会以死来去打这场围剿战,最后他喝了一口茶,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将折可求和姚平仲的要求压了下来,对他们说:“这里种卿是最高指挥官,朕在一边喝茶,你们若要上去砍人,跟你们的种帅说吧!”

两人郁闷得想吐血,这位官家还真是心大啊,明明就在现场,却是完全将指挥权交给了种师道。

种师道当然不会同意他们两人的请战,道:“两位稍安勿躁,且静候完颜娄室的到来!”

到来泥煤啊!都半个多时辰了,就这么一波金军冲来了,现在鬼影子都不见!

不多时,在夜幕朦胧的月光下,果见一大片黑色的洪流向这边咆哮,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那种震撼力给人一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这就是完颜娄室的兵马!难怪当年他敢领着几千人马从东北杀到西北,杀了大半个中国!

完颜娄室亲自上阵,金军如同一只烧红的铁叉,刺进了宋军之中,当场所有上来抵挡的宋军瞬间被冲击成粉碎,无数人丧命,也意味着无数家庭破灭。

探子骑着马连忙跑来:“报!陛下!又一队金军来了!”

赵桓大喜,看着种师道,种师道道:“折可求听令!”

“末将在!”

“命你领五千兵马,正面迎击完颜娄室!”

“遵命!”

“姚平仲听令!”

“末将在!”

“命你领五千兵马,后面夹击完颜娄室!”

“末将在!”

“等等!”赵桓站起来了,“朕要亲自上场!”

“陛下乃九五之尊,战场凶险……”

种师道欲制止,却被赵桓制止:“卿不必多言,卿其他战术朕不干预,但是朕既然来了,当然要亲征上阵!”

皇帝站起来,厉喝道:“谁愿与朕一同干翻完颜娄室!”

姚平仲和折可求自然连忙回应:“臣冒死保天子周全!”

种师道无奈,也道:“老臣愿守护天子左右!”

赵桓前去拿了自己的铠甲换上,城门口早已有三千铁骑等候,其余的步兵也早已在远处列队好。

天子骑骏马上,红色披风在夜风中飞扬。

天子大声道:“金贼南下,生灵涂炭,朕欲与大宋共存亡,尔等随朕一道,斩杀金贼,不死不休!”

第四十四章天子亲上阵

天子的声音铿锵有力,骏马鼻子里喷吐出白色的雾气。

将领们齐呼:“愿随天子粉身碎骨!护国驱贼!”

便在此时,一裨将上前来,被姚平仲呵斥:“尔是何人,天子御驾前,怎敢放肆!”

有人要阻挡他,被赵桓示意让开。

那人一身低阶武官的甲胄,体格魁梧,身高足有八尺,翻身下马后,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卑职韩世忠,叩见天子!卑职愿做天子护驾,已死护天子周全!”

姚平仲又呵斥道:“你算老几,你官位地下,护圣驾哪轮得到你!快快退下,否则军法伺候!”

种师道道:“且慢,希宴,是本帅让良臣前来做天子护驾的!”

说完,他又转身对赵桓道:“陛下,臣老矣,虽能护圣驾左右,然臣却恐力不从心,臣身死为小,君王安危是大,良臣乃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领,臣斗胆请他前来为天子护驾!”

赵桓定眼看去,火光在韩世忠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清晰的轮廓。

此人便是后世史书人赫赫有名的韩世忠,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韩世忠!

没想到他竟然在河东之地!

赵桓喜出望外,连忙下马,将韩世忠搀扶起来:“朕亦闻种帅夸赞卿有勇有谋,大宋能有你这样的将士,乃是朕是幸,江山之幸!”

韩世忠一个裨将,被天子亲自搀扶起来,又闻天子如此夸赞,当即激动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此刻便将那完颜娄室的脑袋拿来献给圣天子!

“承蒙天子谬赞,卑职粉身碎骨无以报答!”

“朕不要你用死来报答!朕要你活着!大宋还需要你这样的将军!”

“谢陛下!”

后世的史学家们赞叹圣天子赵桓心胸宽广如大海星辰,种师道推荐的韩世忠,天子不以其卑微身份而慢待,反而在这种局面下,发现了韩世忠这等惊天名将,最终位列《帝国群英传》之武英殿。

姚平仲一肚子郁闷苦水,他多次请战,都被皇帝压了下来,原本打算这一次接住天子御驾亲征,护御驾于左右,却没想到冒出了一个韩世忠来,必然是这种师道故意为之无疑!

姚家军与种家军之间本身就存在这竞争关系,现在姚平仲看种师道更加不爽,一边的折可求嘿嘿冷笑两声,道也没觉得有什么。

赵桓骑上马,左右皆有精锐护驾。

“儿郎们,随朕一起冲!砍死完颜娄室那厮!”

宋军士气高涨,从黎城外三里的空地向前方的战场冲去,仿佛一柄锋利的利剑。

此时,宋军原本伪装的营地已经通天大火,两军拼到了白热化,到处都是刀子劈进人血肉和骨头的画面,每一刻都有人死去,鲜血在地上汇聚成小溪。

有的新兵蛋子,甚至还没来得及挥刀,砍杀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敌人,便被削掉了脑袋,脑袋滚落后,嘴巴还在动,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老母亲在门口等儿归去的画面。

战局由起初的宋军前后包抄金军,用人数对金军进行压制,到完颜娄室的出现,在宽阔的场地上,轻易便撕开了宋军的阵仗。

就像一片片圆形的纸被撕开一样,完颜娄室的骑兵,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必成齑粉!

这完颜娄室不仅仅在金国是响当当的人物,在如今的西辽,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曾经与完颜宗雄前后夹击力破十倍于金军的辽国大军,在灭辽之战中,打得辽国上下震惊。

最著名的还是从东北一路杀到西北,杀了大半个中国,无人能挡住他的威势。

他不仅仅勇冠三军,且颇富谋略,无论是攻城战还是野战,都能依据战局的变化,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就说这一次,赵桓的王军刚刚到了黎城,探子汇报宋军主力并未进城,而是驻扎在野外,他断定宋军急行军一日多,必然疲惫,所以悍然发动了冲击。

发动冲击的意图自然不能太明显,遂佯装攻城,麻痹宋军,实则目标是王军。

好在宋军的总指挥官是种师道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识破了完颜娄室的声东击西,如若不然,宋军必然损失惨重,怕是一战之后,hb与河东之地,只能拱手让人了。

赵桓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血管喷张开,耳旁只剩下嘶吼和砍杀的声音,感觉一下子冲进了修罗地狱里。

第一次上战场,竟然是这样的感觉,难怪很多新兵蛋子一上来,刀都还没有挥,脖子就被撕拉开!

好在赵桓前后左右皆是精锐勇士,宋军主力乃是最强大的阵容,一冲进去,便向后世的坦克群一样,向金军的右翼刺去。

就像一把刀叉,插进了一块蛋糕一样,在皇帝亲征之下,宋军所有的战斗力一鼓作气爆发出来,竟然轻易撕开了金军的右翼。

瞬间便有十几个金军被冲击得人仰马翻,有的被宋军的马踩成了肉泥。

“杀!以血肉之躯重铸华夏!”

几千名汉子嘶吼出来,其锋芒无人可当。

赵桓被包围在最中间,韩世忠对他寸步不离,四周勇士皆以死护天子御驾,这让赵桓连提刀砍人的机会都没有,赵桓郁闷地觉得这样冲出来,完全成了摆设了。

每一个男人心里都埋藏着一个英雄梦,提刀子火拼是男人彰显自己英雄梦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赵桓体内的荷尔蒙早就被激发出来,热血沸腾。

卧槽!你们倒是让朕砍一刀啊!卧槽!那边的那个,有种你别死那么快!

“天子亲征了!”

“天子亲征了!”

“天子亲征!吾辈岂能退缩!”

“吾辈七尺男儿,恨不能以死报国,此次便是机会!兄弟们,虽天子一同杀敌!”

先前还被压制的宋军,此时士气再次大涨,每一个人都粗着脖子怒吼,将帅们一马当先,局势瞬间又有了新的变化,天子亲征上场的消息如同洪水传遍全军。

同时,金军这边也都知道宋国的皇帝上场了,主帅完颜娄室下令全军围杀宋国皇帝!

金军已经被截断的右翼在后续宋军的冲击下彻底崩溃,左翼军收到了主帅的命令,开始一齐向宋军的主力冲击来。

而宋军绝大部分的战力,也都向天子这边汇聚,一场史无前例的血腥冲击战随着赵桓的登场,彻底爆发。

金军在完颜娄室的率领下,本就各个兵强马壮,完全不将宋军放在眼中,完颜娄室曾经几千金军便击溃了辽国几万大军,这比辽国还要弱的宋军他又怎会惧?

宋军的战斗力自太宗之后便直线下降,但是,这一次连天子都亲自上阵,宋军的士气到了空前高度!

决定胜败的关键野战来临了!

第四十五章杀红眼的宋军!

早在宣和三年,也就是公元一一二一年,宋军与金兵战于燕山南,按照一贯的局面,几路兵马均被金兵打败。

当时韩世忠率五十余骑巡逻于滹沱河上,不巧与金国骑兵两千人遭遇。

在那个时候,韩世忠就已经跟金人干过架,并且将金人干得哭爹喊娘。

而在正统的历史上,靖康元年(1126年)十月,还是在滹沱河一带担任防守任务的韩世忠被金兵数万追逼退入赵州城内。敌兵围城数重。

当时,城中兵少粮乏,军心不稳,有人主张弃城而遁。

韩世忠当即传令下去,有敢言弃城者斩。

当天夜里,天降大雪,韩世忠选精壮士卒三百人,悄悄出城,偷偷摸进金兵围城主帅营帐,杀死主帅,后偷袭金兵驻地,挑起金兵内部误相攻杀。

一夜大战,金兵死伤过半,无心再战,于是溃散退去。

韩世忠在河北一带坚持抗金斗争数年,官阶不高,所率兵马并不多,但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其威名震慑金兵。

但就是这样的武将,却一直还只是一个裨将在,直到后来乱世到来,才有机会冒头。

可见北宋末将的官僚体制对人才的埋没,到了何等地步了!

便说抗金第一代灵魂人物宗泽,也是年老了,宋徽宗、宋钦宗被俘虏到北方了,童贯等人都死绝了,国家真正的要倒塌了,才有机会一展才华。

韩世忠不仅有勇有谋,且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就说他护在赵桓身边,方圆三米根本无金军能近身!

赵桓只看见鲜血不断在空中飞舞,前方不断有人倒下,马蹄下面不断有人被踩成肉泥。

这一刻,他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纸上谈兵。

难怪赵括是死得那么惨,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是强大的武力的对决,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的集体对决,绝不是那些站在高堂之上的书生们或者后世的键盘侠们想的那样有艺术有情怀。

人命在战争中连草芥都不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背后还有完整的家庭,可能孩子还在妻子的怀中嗷嗷待哺,可能老母亲织完布深夜未眠,又起来开门,目光依恋地看着北方的天空,盼儿早点回来。

但是,他们现在连青菜萝卜都不如,一个个脑袋被砍下来,一个个骨头被砍断,失去双腿双脚,或者眼睁睁看着白天还在一起吹牛逼的战友被踩成肉泥。

这就是战争!毁灭一起!不给你任何商量的机会!也不会眷顾你是否还答应了妻子一定要回去,更不会管你是否约定了来年开春便出现在村头那片树林。

战争虽然残酷,但是!只有以战止战,才能换来和平!只有流血,才能不再流血!

赵桓此刻心如钢铁,血管内的血却是沸腾如岩浆,这一战必须胜!

宋军这一支骑兵主力越战越勇,四方的步兵皆向这边护来,渐渐在左右两翼形成了坚实的防御线,与金军顽强对抗起来。

以前在金军的脑海中,宋军皆是乌合之众,一冲击便做鸟兽散,根本是不堪一击。

但今天,金军震惊地发现,今晚对战的宋军每一个人都像是发了疯一样,宋军很多人没有马,他们有的直接扑上来,将马上的金军扑倒,一个人扑不准的便两个,两个不行便五个!十个!二十个!

有的刚扑上来,便被金军长枪刺中,但是刚刺中,那宋军却是更加可怕,死命抱着长枪,将那金军脱下马,他一个人拖不动,便有同袍抱住他一起拖,一个人不行就十个人,五十个人!

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军队!这还怎么打!

宋军的队伍瞬间如同铜墙铁壁了一般,而中央的主力骑兵也气势锐不可当,一口气便杀到了金军的主力阵容,直接对上了完颜娄室的王牌。

后世有一位非常出名的画家,靠着史书和一些这场战争活下来的战士的后人口述,挥出了一副真实传神的画,画中英明神武的皇帝赵桓手持长刀,他一马当先,勇往直前,左右护卫为天子开道。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敌人都匍匐在了天子的脚下,那日月,那山河都在倒转一般,无敌的勇士跟随者圣天子一道,撕开了敌人的进攻!

那一战,挽华夏之即倒,扶山河之将倾!

完颜娄室怒吼一声:“杀宋国皇帝!赏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金军像打了鸡血一样,一齐冲过来。

赵桓也吼道:“活捉完颜娄室,封勇武侯!”

宋军主力和金军主力终于碰撞在一起,就像两股可怕的洪流冲撞在一起,溅起了满天水浪一样,瞬间便有数不清的人被撞死。

一个体格魁梧的金军将领带着十几个骑兵朝赵桓这边死命冲来,最前面的三个前锋当即被砍死,那将领发了疯一样朝被团团围住的赵桓发动进攻。

此时,种师道已经砍得全身是血,若不是有护卫紧随左右,种师道早已力竭战死,而姚平仲这厮倒是武艺了得,杀得热血沸腾。

不远处的折可求更是杀得别提有多嗨,折家军本来便是军风彪悍飞扬,这一波随着天子冲下来,杀得折家军威名大振,杀得各个红了眼睛。

金军以狼自居,但是眼前的宋军却是雄狮!

狼再强大,是雄狮的对手吗!

直到现在,完颜娄室都相信金军是无敌的,他完颜娄室是无敌的,想他几千铁骑冲击辽军几万大军,又从东北杀到西北,无人能敌,无人能挡,那是何等威风,怎会输给宋军!

直到金军一个个倒下,直到韩世忠一刀便砍死了那个前来攻击赵桓的将领,其余勇猛的金军也被宋军直接撞击崩溃,完颜娄室无敌的内心才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一道裂痕一旦出现,便迅速蔓延,裂痕之中生出一根根恐惧的细丝,开始缠绕他的心脏。

宋军为何突然这般无畏了?

但完颜娄室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他很快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亲自带着心腹向赵桓攻去。

完颜娄室个人战斗力之强,令辽军、宋军闻风丧胆,他身上有那种强者的杀气,一般的战士在他面前根本连刀都握不稳。

完颜娄室一刀将最前面的两个宋军战士的脑袋砍下来冲天飞起,怒吼一声:“宋国皇帝!纳命来!”

第四十六章黎城大捷!

赵桓感受到前方涌来滔天杀意,那是完颜娄室!

姚平仲首个冲上去,身体一沉,避开了旁边一个金兵的一刀,手中长刀顺势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向完颜娄室斩去。

完颜娄室长矛格挡,铿锵一声,姚平仲被一股巨力震得翻身落马,在地上连滚几下,避开了好几个金军的攻击,若不是有宋军上来驰援,他怕是交代在这里了。

完颜娄室不亏号称“女真战神”,其个人武力令人望而生畏,击败姚平仲后,他杀势不减,长矛如毒蛇般刺向赵桓,攻击霸道凛冽。

折可求欺身上前,大刀一挥,接住了完颜娄室的一击,此时赵桓已经领着宋军冲过了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怒喝一声,便震开了折可求,回身速追赵桓。

他的动作非常迅猛,身子微微倾斜,长矛直接挑飞了五名宋军骑士,将赵桓的右边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再次向赵桓杀来。

他的长矛闪电般向赵桓刺去,却在此时一柄长刃横空而来,击在了长矛之上,那长刃之上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完颜娄室长矛陡震偏开。

却见在不远处的韩世忠已经飞马上前,厉喝道:“贼人!休伤我主!”

韩世忠这个人在后世的名气虽说没有岳飞大,但是就个人武力,却不必岳飞差,野史记载韩世忠力大无比,能轻易拉开百斤巨弓!

却见韩世忠手握长刃,策马而来,不避完颜娄室,正面撄其锋芒,一刀闪电般斩向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身子往后一倾,韩世忠长刃在他脖子前面如风般扫过,这一刀收回来,韩世忠立刻将身体贴在马背部,策马向前一冲,避开了完颜娄室的回马一枪。

两人便斗了起来,一时间战得难分胜负。

赵桓领着人马继续向前冲去,折可求与姚平仲连忙跟上皇帝的节奏,护起左右。

金军的人数在迅速减少,局面呈现出压倒式胜利!

赵桓不知何时停下来的,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全部是宋军,前方的金军彻底溃败。

此时的赵桓自己也懵逼了,自上战场后,他就脑袋空白,偶尔有一丝所想,也被战场迅速冲击,此时停下来,仿佛刚从一场梦中醒来一样。

但眼前的火光,周围的喊杀声是如此真实。

寒风起,吹得血舞在平原上迅速飘起后,开始在空中结冰,呈现出猩红粉状,整个战场像是修罗地狱。

“陛下!我军大胜!”

姚平仲激动的声音响在赵桓耳朵旁,皇帝依然还处在一种懵逼状态,他瞪大眼睛,满眼血丝望着周围。

宋军在继续追杀前方溃败的金军,而其余的宋军开始高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脑子里好像是有江河在崩腾狂啸,直到满天的呼喊声终于彻底将赵桓拉回来,他紧紧握着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刀,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露出,眼神中透露出坚毅和铁血!

他举起帝王的佩刀,红色的披风在寒风中飞扬,在众将领的簇拥下,皇帝向天下宣誓大宋胜!

此时的完颜娄室,成了困兽之斗,与韩世忠斗了足足三百回合,两人杀得难分胜负,被宋军围上来,杀成了重伤,在被擒拿之前,还杀了宋军三个押官。

完颜娄室被绑起来,押送到皇帝面前,赵桓从马上下来,杀气森森盯着完颜娄室,周围宋将皆言斩完颜娄室于五军之前,以慰战死士兵在天之灵。

每一个宋军将士都杀红了眼,若不是赵桓亲令活捉完颜娄室,完颜娄室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赵桓一巴掌抽在完颜娄室脸上,感觉别提有多爽!

后者像是受伤的狮子,欲挣扎却挣扎不得,赵桓冷冷道:“将此獠带下去好好看管!”

“种卿!”

“臣在!”

种师道被人搀扶过来,七十几岁的种师道和其余宋将一样,彻底成为血人,他的腰部被砍了一刀,已经包扎起来。

赵桓见状大惊,先前冲击得太过瘾,现在才意识到战场上还有一位七十几岁的老人。

赵桓连忙过去搀扶,对于皇帝的这个动作,周围的宋军将士皆激动得热泪盈眶。

皇帝亲扶三军统帅,便是在三军之尊重。

种师道可不能死啊,这可是大宋的顶梁柱之一!

“韩世忠何在!”

“卑职在!”

“速速送种帅回城疗伤!”

“遵命!”

“其余将士,随朕一道继续追杀残余金贼,杀他个痛快!”

姚平仲道:“败军之师,岂敢劳天子亲至,臣立率五百精锐,前去尽歼贼敌!”

赵桓心中暗骂你姚平仲贪功就罢了,他娘的劳资要装逼的机会你也抢!

转念一想,赵桓觉得这些立功的机会的确应该多给他们,这样才能有人愿意为自己出生入死。

他笑道:“姚卿,朕命你率一千兵马,尽歼贼敌,朕要的是尽歼!”

“臣领命,定不负皇恩!”

姚平仲激动得领着人向前追去,赵桓则班师回城。

一路上,他看见遍地尸体,许多宋军死状极惨,有的是身首异处,有的被拦腰切断,内脏流了一地,有的则是被兵器从脸部刺进去,半边脸都没了。

他还看到有重伤活下来的士兵正在绝望地爬行,嘴里不断在哭喊着:“快来救救我,我家里还有眼睛失明的老母亲……”

看到这里,赵桓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座巨山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问折可求:“后勤医官呢?为何还未跟上来救急?”

“回禀陛下,臣这就去看看!”

赵桓脸色差到极点,战争已经尾声,后勤医务居然没到,要知道,这场战争他这个皇帝都亲自上阵了,后勤还成这样,若是皇帝没来呢?这些重伤的士兵岂不是无人看管了!

想到东京保卫战,后勤反应的迅速,赵桓越发对此次的后勤不满。

不久之后,折可求来报:“陛下,医官袁焕饮酒误事,导致城中百姓以及大夫们前来救急大局迟迟无人主持,好在关键时刻陈计如急忙着急大家奔赴而来,只是稍有了耽搁!”

折可求看火光之中,皇帝的一张脸已经阴沉得吓人,不由得心中一沉。

卧槽!朕都出来血拼了,居然还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喝酒误事!

第四十七章活剐袁焕

折可求道:“陛下,此地严寒,不如圣驾先行回城,由臣来处理后事。”

“回什么城!朕的将士们都还在这里!”皇帝声音低沉而暴躁,折可求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去将那个袁焕给朕带过来!”

“是!”

折可求正要再亲自跑一趟,皇帝又叫住了他:“你去给朕在军中寻一个千刀万剐手法不错的人来!”

折可求微微一怔,随即道:“遵命!”

皇帝便也没有回城,而是就地歇息。

而此时,姚古和张灏已经击退了攻城的金军,火速向这边敢来。

姚古急匆匆而来,连忙行礼大声道:“罪臣姚古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张灏也在一边跪拜:“罪臣张灏叩见天子,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赵桓心中只是闪电般所思,按理说畏敌是将帅大忌,该治罪。

本打算将这两个畏敌的家伙臭骂一顿,贬的贬,罚的罚,但一想着这两个家伙活捉了完颜撒离喝,不能如此简单粗暴行事。

况且,畏敌一说只是种师道的一面之词,种家军与姚家军向来不对付。

虽然赵桓要利用种师道来做战略部署,但却不能种师道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赵桓看来,姚古和张灏退守隆德府,比直接硬拼的确要明智,他们在对抗完颜撒离喝的时候已经伤亡不小,硬着头皮干完颜娄室,虽说勇气可嘉,但后果肯定是伤亡更加惨重。

刚发完飙的赵桓见到姚古和张灏后,脸上本来阴沉的表情迅速化开,亲自搀扶姚古和张灏:“两位卿为君为国,血战金贼,朕甚慰,快快起身。”

“谢天子!”

姚古和张灏心中各是如临大赦,他们深怕天子震怒怪罪他们不与完颜娄室硬拼,现在看来这位天子并不是头脑发热之辈。

赵桓又问:“隆德府中重伤兵卒安置如何?”

张灏答:“陛下放心,受伤的兵卒都已经安排妥当。”

“物资是否跟得上?”

姚古和张灏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到赵桓面前,小声道:“陛下,军粮只到了一半!”

赵桓脸色并无任何异色,心中却已经恼怒,他本是关切一问,没想到居然问出了军粮缺少的问题。

赵桓问道:“这是为何?”

“臣……臣不知。”

“还剩多少口粮?”

“回禀陛下,只剩半月口粮。”

赵桓心中有数,这事关系军心,却是在这里讨论不得,便道:“这事稍后再议。”

不多时,折可求便回来了,他将喝醉酒的袁焕带了过来,陈计如也跟着一起。

那袁焕本来是醉醺醺的,被折可求一盆冷水泼醒,正要大骂,已经被折可求手下的士兵给绑了起来,然后带到了赵桓面前。

袁焕一见天子尊前,顿时彻底清醒了。

“罪臣叩见陛下!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赵桓脸上阴沉得像是结了冰一样。

他问折可求:“人呢?”

折可求将一个军士带了上来,那军士匍匐在地上:“卑职叩见天子!”

赵桓指着袁焕道:“你能剐他多少刀?”

袁焕一听,顿时吓得大哭起来,裤裆里尿了,连连磕头,脑袋都撞破了:“天子饶命!天子饶命!”

“朕问你能剐他多少刀!”

“回禀天子,他刚喝了酒,血管容易爆裂,需要用凉水将全身冷却,可以剐一千刀!”

“好,朕要你剐他一千刀,一千刀下去才能死!你要怎么做,他们都会配合你!”

“是!”

现场无一人做声,所有的士卒都看着。

赵桓大声道:“前方所有战士浴血奋战,此人身为医官,竟在这等时候饮酒误事,你那朕的将士们当什么了!”

他说完,又对一边的陈计如道:“陈卿,你速速去组织军民救急还活着的将士!”

“遵命!”

袁焕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饶命啊!”

他被人绑在木桩上,舌头被钳子钳出来,一边的一个士兵用匕首将他的舌头小心翼翼割下来,深怕弄伤他其他地方。

然后便有人将袁焕扒干净,用冰雪敷在他身上,再用冰水浇在他身上,待血管收缩后,折可求找来的那个士兵便开始动手。

赵桓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袁焕被剐。

这个士兵的手法非常娴熟,动作飞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剐了一千刀了!

袁焕被剐成一个人形骷髅,已经奄奄一息,最后心脏被刺穿死掉,脑袋被砍下来,被送到三军前,以示警告!

众将士无一不对天子的做法拍手叫好,这种害人精身居要位却玩忽职守,却不是害了一个人,而是许多人,对付这种人就应该这样!

剐完之后,赵桓带着折可求等将帅,四处巡视了一转,其中他遇到了一个失去双腿的士兵,那个士兵正在被包扎,剧痛让他痛苦地叫出来,额头上的血管根根暴露。

他还遇到了一个行将死去的押官,那个押官在最后一刻,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和一些钱粮给正在为他疗伤的一位女子,含泪道:“如果你有机会到汴京,麻烦去城南李家村的树林边去找一个叫小翠的姑娘,我跟她约定好,她每天傍晚都会在那里等我一个时辰,我答应过回去就娶她的,跟我向她道歉……”

话为说完,那押官已经死去,周围的人无声哭泣。

赵桓的鼻子也有些发酸,但作为皇帝,他终究忍住了,他是整个军队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他都表现出悲伤,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皇帝在外面巡视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回到城内。

回到城内后,便去探望种师道,种师道的伤口被包扎起来了,伤势稳定,赵桓也就放心了。

他又立刻让姚古、张灏、折可求进来,后又让折可求将随军转运使张悫和副转运使张益谦叫来,让外面的将士严守,谁都不得入内。

孙子兵法有云: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朕命种卿为两河宣抚使,置宣抚司,统领两河战役,朕不多加干涉,只是坐在这里旁听,若种卿需要协助,朕可以站出来!”

“多谢天子信任!”

赵桓示意姚古,姚古便对种师道道:“种帅,辎重粮草减半,我军不足半月口粮。”

第四十八章军粮紧急

虽说尚未统计伤亡情况,但赵桓亦知此次正面扛了完颜娄室,伤亡肯定非常大,全军都需得停留在隆德府修整至少半月,接下来还有更大规模的战役,更难啃的骨头。

面对完颜宗翰,可能是一场持续战,甚至可能打上好几个月,所以,军粮是一定要准备好的。

在古代打仗,军粮直接决定了士气,如若军队缺粮,十分可能引起哗变,那就是不战自溃了。

此时,赵桓看起来脸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早已波澜诡谲,这种关键时刻,军粮居然出了问题!劳资好不容易把士气提了起来,避免了折可求、折彦质、姚古这些人的兵败,改变了靖康年间的战局,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军粮出了问题!

张悫和张益谦一进来,看见宣抚使种师道,又看见皇帝坐在一边,连忙道:“微臣叩见天子!”

赵桓一语不发,种师道道:“张悫,本帅且问你,全军粮草备有多少?”

张悫神色一紧,答道:“种帅,全军粮草尚有半月。”

种师道怒拍作案道:“张悫,出征之前,李相公备有了两月粮草,又命尔等备好临时从河东各州府征调的准备,为何现在只有半月粮草!”

张悫和张益谦连忙跪下,张益谦道:“种帅恕罪,李相公做了两月粮草的调集,但是在调集粮草过程中,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张悫和张益谦对视一眼,道:“回禀种帅,天子在两月之前废除徭役,天下亦是皆知,百姓无不称赞天子圣明,然则,此次征调运粮民夫,并无饷钱,河东战乱,良田被毁,百姓多有食不果腹,希望天子不要再增加徭役!”

赵桓的眉头已经拧起来,他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未等种师道说话,他已经拍案而起,皇帝震怒,当场所有人都行礼:“天子息怒。”

赵桓深吸了一口,杀气森森问道:“张悫,你跟朕说,徭役之事是谁再提的?”

“陛下,微臣接到李相公的命令是要发饷钱的,但是到了户部尚书周朝周大人那里,便变成了无饷银可发,他说服徭役是百姓的职责。”

赵桓感觉手中刀剑已经按捺不住!皇帝在前线血拼,大臣在后面专坑皇帝!

这样的大臣,不要也罢!

这军粮一事,已经涉及到了两府重臣,超越了种师道这个宣抚使的权责,现在是需要皇帝站出来处理的时候了。

总有大臣想要谋害朕!

赵桓重新坐下来,李纲虽然已经出了一套调集军粮的方案,却是因为在朝中根基尚浅,根本无法实施下去。

张悫连忙道:“回禀陛下,李相公调集粮草方案:一是在河东之地找富户购买,二是从汴京运输北上,三是从江浙地带购买运输,四是从两湖地区购买运输。军情紧急,现在军中屯粮皆是从河东与汴京而来。从江浙与两湖运来需要一个月,按照李相公的安排,原本时间是绰绰有余。北方战乱,南方民夫们原本就不远北上,听说是朝廷给饷银和生活费用,民夫们才愿意,但是刚上路才一天,别说饷银,生活费用也要民夫自己掏腰包,愿意北上的民夫本就无甚钱财,自然罢工不干了,这件事一直被压着,罪臣也是昨日夜晚才知道,正欲禀报陛下,战事已经开打!罪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赵桓本以为李纲即便是根基尚浅,却还能调动兵部那帮人,但现在看来,负责后勤的兵部居然隐瞒了李纲南方运粮一事,如若不然,朕怎会没有收到李纲的书信?

看来这朝廷之上,绝非杀几个宰相便能让行政效率提高的。

跗骨之蛆也绝非几个宰相,蔡京、王甫等人能上位,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上位后,也自然在朝中扶持自己的势力。

李纲虽说组织了东京保卫战,但那是朕亲自坐镇,也是东京百姓的支持,才得意顺利开展。

但一旦出了东京,到了江浙两湖之地,兵部那些人就全然不将李纲放在眼中了!

一朝宰相,相令竟然出不了东京!实在是可悲!可恶!

这大宋的大大小小官员,都要重新洗一遍!

赵桓也终于能够深刻体会到,史书中,北宋之亡,宋徽宗和宋钦宗的作死只是直接原因,就算他们在东京保卫战不作死,北宋也一定会亡,可能会亡于土地兼并、民间矛盾,也可能会亡于农民起义,而满朝大臣相互倾轧的做派,必然大致了行政效率降到极低,贪腐现象也必然会抽空国库。

这种情况下,即便没有金国的入侵,北宋也差不多了。

赵桓道:“现在不是责罚的时候,先想办法解决军粮问题!”

张悫和张益谦如临大赦,张益谦道:“陛下,臣以为,远水解不了近渴,先召集河东之地富家募捐,臣闻民间便有一些商贾愿意募捐粮食给朝廷,只需对其封赏即可!”

众将一听张益谦这话,怎么像是在学汉武帝卖官敛财?这可是昏君所为啊!

赵桓却不这么认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作甚,只是一些虚爵而已。

再说了,那些读圣贤书上来的官员们,还真不一定有那些做生意的人靠谱!

劳资本来就打算在朝堂上引入民间商业的力量,趁此机会,也可以试一试,有问题日后再说,反正现在河东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打定主意,皇帝道:“能募捐多少?”

“这个,臣需要去统计一下。”

“好,张悫、张益谦,你们速速去统计,两日后便要给朕一个完整的方案,否则提头来见!”

张悫和张益谦心头一紧,道:“遵命!”

张悫道:“陛下,河东能解燃眉之急,但战事万变,南方之粮也需要尽快北上,臣恳请陛下下旨调粮!”

“卿所言甚是,朕自会处理,记住,粮草一事,且不准泄露!”

“陛下放心,下面的人都认为粮草在路上了,河东之地会有更多的粮草!”

“很好!卿速去统计,招募!”

“微臣告退!”

屋内只剩下众将,赵桓道:“粮草一事,且不能泄露!”

“遵旨!”

天快亮了,赵桓回到了自己住处,便叫来了谢大海和司马君如。

赵桓便将南方运粮一事与谢大海和司马君如说了。

“谢大海,朕命你速速会汴京调集皇城司火速前去浙江解决运粮一事,司马君如,你去两湖之地,你二人持朕手谕,让户部拨发饷银和生活费,违令者斩!”

“卑职领命!”

第四十九章完颜宗翰想议和?

赵桓并未睡多久,在上午的时候,姚平仲才回来,姚平仲此去追击,斩敌首八百,回来的时候兴奋不已,连忙向天子汇报。

后勤兵从后半夜便开始打扫战场,他们在黎城外的一处山坡下挖了几个巨大的坑,将所有的牺牲的宋军将士安葬,皇帝命人之后要在此处立几块巨大的石碑。

他要在石碑上刻字:“黎城一战,英灵不朽!”

所有战死者皆入忠烈祠,国家发放抚恤金。

当天晚上,所有参战的人又呼呼大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的阳光格外明媚,睡了充足时间的赵桓,觉得身体总算是自己的了,全身都轻松下来。

上午,便在黎城外举行了盛大的犒赏三军的仪式。

三军将士整齐列队在空阔的平地上,一望无际,甲胄在冬日的阳光下流动着森冷的光泽,像是海浪在流动一样,无数战士脸上都还有鲜血,有的负伤。

完颜娄室和完颜撒离喝则跪在三军之前,以表谢罪。

赵桓一身戎装,英姿飒爽,骑在天子御驾上,奔跑在广阔的平原上,向三军将士挥手,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

三军将士齐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声音响彻在天地间,此起彼伏。

这一刻,赵桓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强大,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他为这支军队感到骄傲,也更加有信心与金军决一死战!

不一会儿,皇帝回到原先的位置,三军主帅遣人开始在下面公布赏罚,每一个立功的人都得到了奖赏。

到了下午,皇帝抵达隆德府,宋军大胜,隆德府所有的百姓都兴高采烈迎王师,赵桓脸上的笑容也合不上。

但到了主帅军营中,皇帝的笑容就逐渐消失了。

种师道带病出现,诸位主帅皆在此处。

张悫和张益谦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这两人脸上尽是憔悴,看得出自赵桓给他们下达任务后便没有合过眼。

张悫道:“陛下,周围州县,有七成上户皆愿意捐赠,足足有半月口粮!”

“很好,你将这些上户的名额都统计下来了吗?”

“一个不漏,全部统计下来了。”

赵桓心中有了计较,看来打完仗回去,得开始和政事堂来一次爵位上的大整改了,想办法多弄点头衔出来,反正只有头衔没有官职,也不用出钱养着。

事实上,赵桓也预感到户部不愿意出来的背后深一层次的原因,可能是国库现在已经很紧张了,但即便再紧张,这个时间点也不能卡,此乃关键一战,赵桓顶着巨大的压力,必须打赢这一仗,将金贼彻底驱逐出去。

粮食又多了半个月,众主帅也缓了一口气。

宋军大胜的消息传到了太原府外的金军大营中,金军众主帅为之震惊。

在他们眼中,宋军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比辽国还要弱,完颜娄室的一万大军足足将所有的宋军都踩碎,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

主帅完颜宗翰怔了半天才回过神,他愤怒到了极点,将前来汇报的探子斩首。

完颜宗翰怒道:“迅速调集两万人马,本帅要亲自出战!”

完颜希尹连忙道:“元帅莫急,此时宋军胜,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我军现在正面与之撄锋,损失定然不小。”

“那先生有何妙计?”

“元帅,宋国皇帝亲征,又打赢了,此年轻气盛的年龄,创造了只有宋太祖才有的功业,自然骄傲自大,不如我们再捧他一捧,让他得意忘形,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届时我军再行大举进攻也为时不晚!”

完颜希尹不亏是金国谋略数一数二的人物,能和刘彦宗那厮一比高下了,在完颜宗翰恼羞成怒之计,一语便道破了战局。

完颜宗翰迅速冷静下来:“先生说的有理,方才是本帅急迫了,不知我们如何再捧一捧那小皇帝?”

“这个简单,元帅只需要亲书一封,向赵桓求和,并称愿意退兵,日后两国交好,那小皇帝必然会以为元帅已经怯战,人在胜利之后都容易冲昏头,很快我们灭宋的机会就来了!”

“好!就依先生所言!”

原本完颜希尹是很愿意做送议和信的使者的,但他听说当日完颜宗望派王汭去议和,王汭被皇帝给剐了,他这才打消这个念头,天知道宋国皇帝是不是个疯子!

不过疯子最容易膨胀,这一次就让他好好膨胀膨胀!

最后,派了一个很普通的底层军官前去隆德府送信,那个军官还未进入隆德府的地界,就被皇城司的探子给抓起来,亲自送到了隆德府,皇帝陛下面前。

“宋国皇帝,我是来送信的。”

赵桓喝着茶,瞥了一眼这个金军,脸上虽然在笑,但是严重却掩饰不住杀意。

赵桓接过信,打开匆匆一看,便扔进了火坑,他还以为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信,原来是完颜宗翰要求和。

“信是完颜宗翰亲自写的?”

“是元帅亲自给卑职。”

“信朕看完了,来人,拖下去砍了。”

那军官微微一怔,心中暗骂一句,卧槽,文人们不是说过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吗!完颜希尹大人不是也说了宋军是绝对不会杀使者的吗!

这位军官还等着送完信回去领赏,这时才发现自己被完颜希尹坑了。

“宋国皇帝,我是使者,我是使者!”

“杀的就是使者,快快快!拖下去砍了!”

皇城司卫们立刻将他拖下去,也不管他如何鬼哭狼嚎,在隆德府的城门头将他砍了,脑袋挂在城门口。

赵桓将诸将领召集而来,他开口说道:“完颜宗翰想求着朕议和,诸位怎么看?”

张灏连忙道:“只要他们退出河东与河北,退还燕云之地,便议和!”

赵桓心中称赞了一下张灏的不要脸,河东与河北之地是大宋无可厚非,但其实燕云之地跟大宋没有半毛钱关系,顶多就是童贯那个王八蛋拿一百万贯去买了几座空城而已,张灏却开口便要退还燕云之地。

很好!大宋就是要这样的将领!

“其他人呢?都有什么看法,说说看,今天不论对错,畅所欲言,朕不因言而治罪!”

第五十章坚决主战!

姚平仲道:“天子圣明,完颜宗翰提出议和,说明他已经开始害怕了,我军正好可以乘胜迎战,杀得金贼措手不及!”

赵桓道:“姚卿勇气可嘉,朕甚慰,其他人呢?”

赵桓环视一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便道:“种卿,你派人去将韩世忠叫来。”

“是!”

种师道遣人去将韩世忠叫了过来,在昨日的犒赏三军仪式上,韩世忠被皇帝亲自授予了勇武侯的爵位,这让姚平仲非常不爽,在姚平仲眼里,韩世忠出身低贱,不过是一个裨将,若不是种师道提拔,他根本没有机会护在天子左右,更不可能有勇武侯的爵位。

姚平仲心中嫉恨,种师道这分明是要扶持一个人起来跟他们姚家军对着干!

一边的折可求心中也是暗自不爽,他们这些人都出身将门,自然不屑于与一个草莽出身的韩世忠并列。

但是赵桓却不这么想,韩世忠在后世的史书上本身就是名将,虽然史书上一个诟病其人品问题,但赵桓却不以为然,站在他这个皇帝的角度,韩世忠的私生活再如何乱混,只要他忠心为君,保家卫国就可以了。

难道他皇帝还去操心别人的个人生活了不成?

“卑职叩见天子!”

“勇武侯免礼。”赵桓道,“勇武侯,朕与诸位主帅正在讨论一件事,完颜宗翰遣人送来了议和信,朕想起在这里卿才是与金军交手时间最长的,最了解他们的,这个问题卿如何看?”

“天子,卑职与金贼数次交手,深知金贼亡我大宋之心不死,绝不会与我们真正议和,卑职斗胆猜测,议和要么是金贼的缓兵之计,要么是为了麻痹我军!”

姚平仲讥讽道:“那勇武侯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和金贼血拼,勇武侯是不知我军此次战役伤亡情况,才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也对,勇武侯,勇冠三军,连完颜娄室都能活捉!”

赵桓在一边看好戏,他心中道:看来这大宋,不仅仅是文臣们各个在对待事情的时候意气用事,不管事情对错一味攻击对方,这武将当中也是存在的,刚才姚平仲还说要杀金贼片甲不留,现在转身又挑韩世忠的刺。

很明显,姚平仲现在说这些话已经不是他个人的观点了,而是为了针对韩世忠。

种师道连忙出来打圆场:“希宴,良臣说得有道理,金贼贪婪,如果一场战争就能让他们改变主意,完颜宗望也就不会冒着孤军深入的危险兵临汴京城下了,本帅也认为,完颜宗翰此举不过是为了麻痹我们,同时可能在向黄龙府调兵遣将,预备更大规模的战争!”

种师道都说话了,姚平仲就算再看韩世忠不爽,也不敢再怼回去,毕竟人家老种是两河宣抚使,三军统帅!

赵桓道:“姚卿,折卿,你们怎么看?”

姚古是老将了,姚家的支柱,在场论战争经验,也只有种师道压过他。

姚古自上次谢罪天子宽恕他后,便知道这位天子的确是圣明之君,儿子姚平仲还是太意气用事了,在天子面前毫无收敛,好在天子心胸宽广。

既然天子是圣天子,他自然要说真话,而不是怼谁的气话,他说道:“启奏陛下,可以与金贼先谈,与此同时,我军也要继续修整戎戈,准备随时开战!”

折可求却道:“陛下,臣以为,不必谈,血战到底,我西北好男儿皆为陛下粉身碎骨!”

姚古心里暗骂折可求你他娘的此时不拍马屁会死啊,是不是一定要把大家的节奏都往拍马屁的方向拉,小心本帅拍起马屁来你害怕!

听完众主帅的话,赵桓装作思忖了片刻,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比那些文臣要靠谱多了。若是一帮文臣听说完颜宗翰要议和早就高兴得跳起来了。

虽然诸将都表示要战,但赵桓还是不放心,万一他们经不住诱惑出现动摇了怎么办?

赵桓决定自己也表态,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朕已经将议和的使者砍了,朕就是想告诉完颜宗翰,议和没得谈,诸位心中也不要有议和的想法,一丝都不能有,否则军心动摇,接下来如何与完颜宗翰打!”

他环视一周道:“自太宗皇帝以后,朕知道大宋的武人地位很低,朕此次出征,一个文官都没有带,朕就是不想看到他们整天吹捧议和的嘴脸!你们的地位低,朕来将你们提起来!但是你们也要给朕打出大宋的血性来!和平不是靠谈判谈回来的!狼也不会和羊议和!朕要用手里的刀剑,将金贼赶出大宋的领土!”

众将连忙道:“天子圣明!吾等甘为天子万死不辞!”

赵桓这话说得虽然漂亮,但心中却是计较着,武将的地位要提起来是肯定的,但也不能压着文官,两者相互制衡是最好的局面,他之所以刚才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当然是说给这些武将听,向他们表态皇帝是最看重他们的。

却说这金军当中的确也不乏谋略之士,完颜希尹这一招过去,若不是赵桓聚众将而再次统一了思想,宋军的主帅们还真有可能要争执起来了。

一旦产生争执,行动力上必然出现偏差,在作战的时候,战机稍纵即逝,若是某一位主帅因个人主观意见犹豫不定,必然会措施良机,很可能导致大军溃败。

就说正史上,种师中的战死,姚古和张灏就有一定的责任,相约挥师,迟迟不来,力竭战死。

这问题是出现在什么上面?自然是主帅意见不和!

兵法都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是最重要的,两军交战乃是大规模集团的对垒,统率着那么多士兵,若是主帅意见不一致,必然导致士兵们行动不一定!

只有上下一致,脑海当中有绝对统一的思想钢印,这样的军队才是无敌的!

与主帅们商谈完后,赵桓便自己去军中慰问将士们。

赵桓这个人身上还保留着浓厚的草莽气息,比如他和士兵们可以一起坐在地上,然后相互吹牛逼,甚至一起探讨男人如何延长时间,说得乐此不疲。

皇帝做派像足了丘八,与士兵们毫无距离感,这让将军主帅苦笑连连,敢情以后这帮丘八都不听自己指挥了,而是直接听皇帝指挥!

当然,赵桓是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有些士兵会自持与皇帝接近,而目无长官,导致军纪败坏,虽然士气提起来了,但是打仗靠的也不仅仅是士气,军纪十分重要。

关于这个问题,自然是要严肃对待的,赵桓也跟主帅们强调了,凡是违反军纪者,一缕斩首示众,绝不姑息。

这样一来,皇帝既在一线士兵中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让他们不至于与自己的主帅过分亲近而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又严格了军纪,打造强军。

却说这几日,宋金双方都异常安静,围困太原的完颜宗翰连攻城都没有攻了。

赵桓也好好过了几天,直到司马君如从两湖之地匆匆赶回来。

第五十一章金军要增兵?

虽然也就离开了九天,但这九天,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这些事情牵扯甚广,司马君如足足向皇帝汇报了半个时辰,才大致说清楚了。

这里面与张悫所言倒是还有些出路,大概是张悫那厮也是接到了南边的消息,但消息这东西传了多次就容易传偏。

简单来说,就是户部给了钱,但是钱到民夫手里的时候,连跟毛都没了,下面的人嚣张地对民夫们说,你们以为天子说了免除徭役,就真的免除了?该干活的必须干!

这下就彻底点燃那些民夫了,人家在浙江和两湖之地待得好好的,即便是穷,不至于面临战争,但现在是要免费做苦力,不但如此,还要前去战乱区。

想想陈胜吴广,就能想到当时民夫们的心情了,简直是要解开枷锁了!

而司马君如直接跑到荆湖北路的江陵府,找到江陵知府唐魏林,以刀架在脖子上作为威胁,让那货强行从上户那里抽齐了所需的饷银。

荆湖北路富裕,抽足了饷银后,便以雷霆手段砍了那辎重官,他事先已经将何礼明调到了江陵府,命何礼明带着一百皇城司卫的兄弟们组织民夫北上。

皇帝本命他带着皇帝手谕去砍人,砍谁?当然是户部的人,却发现这事他娘的牵扯太广了,户部的钱一下来,到地方上,居然一个子都不剩了,你说光砍户部的人有毛用?

所以,赵桓认为司马君如做的对,先将粮草搞上来了再说,其他的事,等皇帝打完仗回去再好好跟他们算一算!

按照司马君如的说法,两湖路的粮草一个月可以抵达,快的话,还可以再缩五天!

另外,李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李纲此时此刻便在汴京火速筹备粮草,筹粮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找汴京的上户,他以宰相的身份亲自接见了东京城的几个大户,筹了一笔钱和粮,又组织军民北上,大约五天的路程可以抵达。

赵桓心中甚是郁闷,没想到自己穿越来,北上打的第一场仗,居然就遇到了这种事,战时贪污国库饷银,这已经不是不要脸可以概括的了,这是他娘的要置全国人民于死地!

而且,更扯蛋的是,皇帝的免徭役得来的圣明君主的名声,就这么被搞臭了。

你丫说好的永远免除徭役,现在强迫所有人北上去战乱区,却一分钱都不给!

赵桓这脸啊,简直是火辣辣的疼,他甚至很想现在冲回去,将这次涉事的官员全部抓起来,在五朝门外每人剐两千刀,然后家属全部流放岭南!

好在司马君如和李纲比较靠谱,现在后继的粮草问题是解决了,至少打仗是有了一定的保障。

至于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名声,只能等打完仗回去,再和某些大臣好好算一算了!

娘希匹的!劳资前世就经常被人坑,这一世当了皇帝,居然还能被人坑!看来这战场上杀完了人,回去刀还不能停!

再肯定粮草的问题慢慢消化后,赵桓又接到了一个消息:金军打算增派兵马南下!

这个消息是怎么得到的呢?这得从大宋那狗屎一样的情报系统说起。

宋朝在开国的时候,是以绝壁强势的姿态登场的,赵匡胤这货不仅个人武力高强,而且在带兵打仗方面极具天赋,与对他前领导郭荣不分上下,不仅如此,权谋手腕也是一溜一溜,即能上场灭敌手,还能杯酒释兵权。

更出色的是,有一支强大的间谍部队,无时无刻不活动在当时的北汉,将北汉和契丹那点事摸得一清二楚。

但是老天就和大宋开了个玩笑,雄才大略的太祖,在某一个晚上和自己弟弟喝了点酒,第二天就挂了!就挂了!

这可能是历史上,死得最懵逼的雄主了!

挂了之后,志大才疏的宋太宗上位了,于是北边那只强大的间谍部队在他老人家能征服宇宙的雄心下,完全被忽略了,大概是认为劳资大宋都这么牛逼了,还需要搞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吗?

于是就出现了“雍熙北伐”那种在历史上那种连敌情都没有搞清楚就瞎指挥的令人蛋碎的战争,强宋举全国精英之力北上干架,被打成了“弱宋”!

自此,弱宋北面的情报系统一直处于宋太宗时代的水平,这他娘的才出现了金兵都厉兵秣马,完颜晟和完颜宗翰已经铁了心要直接干掉宋了,而宋徽宗和蔡京等一帮脑残君臣居然还躺在温柔乡里觉得用几个小钱就能打发走金人。

直到东京城被攻破之前,都还做着这些美梦。

你说情报系统这东西重不重要?这么说吧,你说眼睛和耳朵重不重要!

所以,自赵桓穿越回来了,开始着手发展皇城司,便相当于开始经营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如果谢大海是帮他监视群臣的,那么司马君如便是帮他监视北边敌国的。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给司马君如下了铁令,朕在北伐的时候,皇城司北边必须渗透入燕云一带!

而司马君如却是没让他失望,这货居然在半个月前直接买通了金国燕京最大的富商家族韩家。

这韩家的背景可不简单,他的先祖韩德让曾经被辽国萧太后萧燕燕上过一遍又一遍,这货后来干脆成了辽国的摄政王!

只是几代下来,韩家从庙堂家族已经转为商业家族,在金军攻破燕京的时候,韩家识时务才活了下来。

但是金人能打仗,却不会治理国家,搞得燕京是民怨载道,最倒霉的当然是韩家这样富得流油的家族。

所以韩家对金人早已心怀怨念,奈何人家手里的刀子太他娘的锋利了,干不过啊干不过,只能认怂。

这才给了司马君如机会,用司马君如的话来说便是,等王师驱逐金贼,燕京回归大宋怀抱后,朝廷必然有重赏,且对韩家的商业大大扶持。

韩家以经商为主,而当今世界,唯有大宋的商业政策最为宽松,韩家早就想拥抱大宋拥抱未来了。

所以啊,韩家就利用自己在燕京的关系网,得到了一条消息:金军已经秘密开始着手运输大量粮草南下,且有密道消息说很快会增兵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

第五十二章两军风骚的书信往来!

靖康元年二月二十六日,也就是皇帝接到金军欲增兵的消息的第二天,在隆德府外举行阅兵,此时的河东原本欲南下勤王的军队也都已经汇聚到王军下面。

有解潜残余的八千兵马,有丢失辽州退守下来的刘合五千兵马,还有原本离太原城不远,后收到赵桓召集南下的张思恩兵马。

皇帝领兵十三万,号称二十万大军,向北边挺进辽州,所过州县,百姓无不欢呼。

在战略上,种师道兵分三路,中军即皇帝所在的即将抵达辽州的主力大军,由折可求、姚古、姚平仲、张灏各令一军,姚平仲和刘合二人自愿为攻打辽州的先锋。

二日二十七日上午,辽州金军不战自溃,开城投降。

大宋左路军由折彦质与折彦文统帅,折彦文是折可求的儿子,折可求南下与王师挥师的时候,留的两万兵马便是由折彦文统帅,拦截住了完颜蒲家奴的南下,后折彦质向皇帝请命增派一万大军北上与折彦文挥师,形成了北伐左路大军。

至于右路大军,便是种师中率领的两万精锐,到了中山,与詹度里应外合,击败了金军攻城前锋,种师中的部队与詹度加起来,一共四万,号称八万大军,又在河北之地募集义士,很快便发展到了二十万。

只是这二十万大军的质量着实令人担忧,而河北之地的局面,也有进入持久战的趋势,根据这一趋势,赵桓也给种师中很大的权限,让其寻河北上户募资,所有承诺,皆由朝廷担负。

这一次皇帝亲征的北伐战的三路大军之外,却是还有一路,乃是磁州知府宗泽汇聚的十万兵马,这一支兵马此时仍处于战场的边缘地带,便是日后名震华夏的新军了,只不过此时的新军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完颜宗翰一边不断给赵桓送议和信,一边火速找黄龙府调兵遣将。

如果赵桓不是一个穿越者,看到这些议和信,还真他娘的可能被完颜宗翰那厮给骗到。

完颜宗翰在信中写得感人肺腑,言出兵伐宋之无奈,自身也是身不由己,又言早已对华夏文明敬仰崇拜,就连家中老母妻儿皆着华服、识华文,以圣人典籍教化民众,日夜渴望能加入华夏的大家庭里。

不如陛下就一次机会吧,大家双方议和,愉快地学习孔子他老人家的圣典,对所有人不都有好处吗!你说是吧!

卧槽!赵桓烧掉了第八封议和信,决定开始反击了。

他命人写了一封信回给完颜宗翰那厮,大意便是:孟德!既然你这么想来朕的华夏,可以啊,先把你老婆和女儿送过来让朕爽爽!再他娘的从太原跪着,一路爬到朕的面前来认错!朕若是高兴了,兴许给你一个机会!

那使者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了,在送信给赵桓后,便打算痛骂赵桓一顿,然后痛痛快快挨刀子,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却没想到宋国皇帝并未杀他,但他骂了皇帝,惩罚自然是少不了,于是缺德的皇帝叫人来将那使者就地给阉了!阉了!

阉人使者泪流满面回到金军大营,完颜宗翰大惊,尼玛,劳资派出去的使者居然活着回来了!宋朝皇帝想通了?要议和了?嘿嘿!这皇帝果然还是耳根子软,多写几封信就要议和了!

劳资才不跟你议和,劳资的补给多得是,劳资的大军还在增派,有本事你丫就别跑,分分钟捏死你!

完颜宗翰心情愉悦地接过阉人使者的信,打开一看,瞬间面色铁青,额头根根青筋暴出!拔刀便将那阉人使者就地砍了。

赵桓原本以为自己回了一封信,完颜宗翰那厮便会就此作罢,没想到第二天又特么来了一个使者,依然是议和信,这一次的议和信内容是从大宋的风土人情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大宋璀璨的文化和发达的商贸,言自己对大宋敬仰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我日你大爷!这完颜宗翰还要不要逼脸了!好歹也是金国元帅!

同样秉承着绝对不要脸的赵桓转身也回了一封信。

赵桓的回信则是从完颜宗翰的小妾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的老婆、妹妹、堂妹、表妹、小姨子等等一系列年轻的女性家属,大致意思就是朕的士兵们饥渴难耐,尤其是到了深夜,心中忧思无法用空寂来填平,如果元帅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送点女眷过来,关怀一下我大宋士兵,以显示元帅大德。

若要说不要脸,谁还比得过赵桓这个穿越客呢?

比起古人,后世人的节操早就被狗啃干净了,更何况赵桓这人生性就是不要面皮的主儿,狂妄、固执,跋扈强势,这也是他只能当个企业小员工的主要原因。

赵桓的几封回信,气得完颜宗翰是暴跳如雷,恨不得此时此刻便冲到辽州府将赵桓大卸八块。

两军最高层相互通信,其余主帅却是一脸疑惑和懵逼,尤其是金军的将帅们,看见元帅已经就地砍了好几个活着回来的使者了。

大约在靖康三月一日,原本眼看要回升的气温,又来了一次倒春寒,将温度拉了回来,又是天降鹅毛大雪。

这一次全军刚吃完早餐后,便迅速在各自主帅列队收营。

种师道在宣抚司军营中再次强调了这一次的战略部署,由折可求统三万哲家军北上,与折彦质与折彦文挥师,三天之内必须击败完颜蒲家奴,剪除左路军的障碍,为中军兵临太原城扫清道路。

又以姚平仲与姚古父子作为中军前锋,剪除前方零散金军,两天之内抵达太原城,与金军对峙,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斩!

自太宗以后,大宋还从未有如此大动干戈的时候。

想当年“雍熙北伐”,“强宋”变“弱宋”后,宋对北边的战略便由攻转为守,这一去便是一百多年,燕云十六州依然在敌国手中。

自那以后,大宋便是被打破了胆,坚守着防御战百年时间。

而这一次,看这架势,皇帝不仅是要将金军全部赶出去,还想要北上将燕云之地拿回来。

且黎城大捷的消息传回汴京,原本做好看赵桓笑话的朝臣们也闭上了嘴,以至于整个大宋现在全国抗金士气空前暴涨。

上自皇帝,下自黎民,皆言以血肉之躯再造华夏,不惜举国之兵,驱除贼敌,光复河山。

后世的史书也对这一战做出了高度的评价,称赞赵桓雄才伟略胜太祖,也正是这一战之后,真正的帝国开始强势崛起!

第五十三章上兵伐谋!

这年头,可能最苦逼的还不是谢大海和李纲这几个在背后为后勤操碎了心的人,而是像司马君如这种每天不断奔走在广阔河东地带的苦逼。

大概是两个半月前,司马君如便接到了皇帝亲自下达的铁令,要在两河自燕云一带建立坚实可靠的情报系统网,否则全部提头来见!

虽说大宋的情报系统自太祖驾崩后大大减弱,但好歹也经营了两河路一百多年,基础是有的,于是司马君如骑着马,亲自奔走在河东与河北两地,可以说连吃饭都是在马上吃的,几乎一天一匹马,每过两个驿站便会换一匹,不然连马都无法承担起如此高强度的工作。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除了打通了燕京的韩家以外,在燕云进入太行山的东西两处门户,都建立起了隐蔽的哨点,这些哨点金军根本无法发现。

虽说因为仓促时间短暂,许多准备工作并不完善,却也能通过韩家来掌握燕云地带一些重要的信息了。

当赵桓接到有一路金军从关外的辽阳府已经抵达燕京的消息的时候,不得不感慨金军的行动力之强,若是大宋的执行力有这般强大,还怕什么金贼啊,以大宋的财力,分分钟搞死北边的所有敌人。

看来史书上说,金人从东北发出到汴京,只需要三天的传闻是真的!

金军最大的优势是以骑兵为主,机动性非常强,且金军主力精锐皆来自塞外的苦寒之地,用赵桓这个现代人的话来说,他们都来自黑龙江的哈尔滨一带。

要知道,生活在北宋的哈尔滨人可比现在的还要猛,没有现代化的设备,他们靠自身战胜那里的严寒。

赵桓在上一世曾经在冬天去过一次哈尔滨,零下二十几度是最常见的温度,冷的时候有零下三十几度,能够在那里存活下来的古代人,哪一个不是经受了最残酷的洗礼?

这一日,皇帝抵达太原府地界,左路大军又传来了好消息,折可求增援三万后,将完颜蒲家奴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此刻,大宋的主力真正与金军的主力对上了,大规模的正面战争一触即发。

而此时,一个关键人物被赵桓从汴京弄了过来,这个人就是差点被赵桓整死的刘彦宗。

刘彦宗跪在皇帝面前,像一条忠心的狗一样,他说道:“陛下,《孙子兵法·谋攻篇》曾有言,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说重点!”

“陛下恕罪!罪臣以为,当今金国朝堂有一个死穴,需要陛下去加一把火。”

“什么死穴?”

刘彦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当今金国皇帝完颜晟乃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女真族王位兄终弟及,但是完颜晟显然不愿意自己死后,让完颜杲来继位,更不愿意还政完颜阿骨打一系,而是希望传给自己的儿子。”

刘彦宗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晦涩,显然,他在避讳大宋开国之初的某些事件。

此类事在大宋开国之初也发生过,赵光义那厮与太祖晚上喝了一顿酒后,便很神奇地继位了,还搞出一个兄终弟及的规矩出来,但后来还是慢慢将自己的弟弟流放的流放,杀的杀。

作为一个正常人,皇位当然更愿意传给自己的亲儿子。

完颜晟也面临着和当初赵光义一样的问题,或者说他迟早会面对。

而现在,金国朝堂上,以完颜杲为首的强力主战派占了上风,他下面的两员猛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此时在大宋境内打得风生水起,完颜杲本人则在金国势力日渐强大起来。

这对完颜晟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一旦完颜杲的羽翼彻底成长起来,到时候传位给谁,就不是完颜晟说的算了。

且这里面完颜晟的敌人不仅仅只有完颜杲,作为完颜阿骨打亲子的完颜宗干、完颜宗望也是他的肉中刺,只是现在大家一起在对付宋国,矛盾点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或者说,完颜晟缺一个找完颜杲麻烦的机会。

而这个麻烦,却不能完颜晟来找,需要交给金国朝堂上另一个颇有势力的权臣完颜昌!

完颜昌即不是完颜阿骨打一系,也不是完颜晟一系,但平日与完颜晟的儿子完颜宗磐走得近,已然是完颜宗磐一派。

交代完金国朝堂上那些事,赵桓停下来,不由得点头。

赵桓问道:“需要怎样才能让完颜昌找完颜杲的麻烦?”

“这个简单,陛下已经做了一大半了!”

赵桓一头雾水,尼玛,刘彦宗你个贱人,敢在朕面前装逼,小心朕分分钟砍了你!

刘彦宗也看见皇帝似乎不太明白,也不好把逼装得太狠,不然这位喜欢杀人的皇帝一个恼怒把自己砍了可怎么办。

他连忙道:“陛下黎城大捷,活捉完颜娄室,金国震动,朝堂上的主和派早已蠢蠢欲动了,这皆因陛下所为!”

赵桓这才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这一次金军仍然派援军南下了!”

“陛下,完颜昌这个人很喜欢钱和女人,完颜宗磐这个人志大才疏,很想做出一番事业来,伐宋他是要靠边站了,但是治国也是一条道,女真刚建国不久,一下子吞了辽国太多土地,无论是在治理还是经济上都有很大的问题,尤其是经济,需要外部的扶持!作为金国皇帝的长子的完颜宗磐,需要一个治理国家的战略规划,这个规划,陛下您是可以给他的!”

赵桓看着刘彦宗,觉得这家伙还好当初去汴京嫖娼了,不然逮不着这家伙,给金贼放回去了,实在是太特么的可惜和可怕了!

赵桓若有所思点头,刘彦宗继续道:“自古掌兵权者言语更甚,完颜宗磐和完颜昌不一定能阻止得了完颜杲伐宋,却能给他增加压力,兵法中的上兵伐谋完后,其次便是伐交了!”

“哦?刘卿说说看。”

赵桓对刘彦宗的态度明显改变了很多,刘彦宗也明显能够感受到,他暗骂赵桓太他娘的不是人了,有用就对你好,没用就砍了。

赵桓则心中道:看来劳资要好好恐吓恐吓刘彦宗,再好好赏赏他,彻底收服了他!这厮一肚子的货,以后有大用!

刘彦宗虽然不满皇帝变脸太快,但还是装作很忠心的样子道:“耶律大石那里太冷了,哪有辽阳府舒服!”

第五十四章卖女儿的韩礼先

耶律大石是耶律阿保机的子孙,辽国末代皇帝天祚帝大将,这个人在历史上很出名,他和金军干架的时候基本没有赢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很弱,就在前几年,童贯的二十万大军攻辽,就是被他摁在地上来回摩擦了好几遍的。

且这货不仅军事才能卓越,治国也是一套一套的。

在历史上,这货一路西迁后,遇到了当时中亚最强大的帝国塞尔柱帝国,这个帝国当时到底有多牛逼呢?它的领土从中亚一直延伸到地中海东岸,现在的土耳其那块地方在那个时候都是它的,中亚这边的伊朗什么的也都是它的。

对了,塞尔柱帝国是突厥人建立的,就是被李唐摁在地上摩擦的那批整天叫嚣自己天下无敌的突厥人,被李唐赶到中亚后,没想到几百年后,又被耶律大石给摁在地上摩擦了。

为此,耶律大石还被后世记录到一本叫做《世界征服者》的史书上。

不过,耶律大石征服中亚那都是几年后的事了,现在他还在蒙古高原蜷缩着老老实实猥琐发育,做他的王。

耶律大石想不想回到东北?做梦都在想!即便是后来他在中亚建国,却依然天天想着要打回去复国,因为在他心中,中国那块土地,才是他的根!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和华夏人一样的落叶归根的传统想法呢?因为这厮是辽国进士出身!读的是圣贤书!

刘彦宗一副卑鄙无耻不要逼脸的样子道:“陛下,速速派人去和耶律大石联络联络感情吧,人家对辽国故土的思念可是很浓郁的哦!”

赵桓越听越兴奋,在金国内部树立派系遏制主战派的发展,在外部再为金国树立一个敌人,牵制它的兵力!

刘彦宗你他娘的的确够贱的!朕喜欢!

刘彦宗见赵桓很满意,遂继续道:“陛下,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两者缺一不可,是以陛下依然当整顿三军,使三军将士皆有慷慨赴死之志!”

不知为何,今年格外冷,河北与河东已经三月冰冻,大雪纷飞,燕京更甚。

从辽阳调过来的大军在燕京驻扎了数日,原本是说修整一天便出发,却是不知什么原因,又停顿了两天,好像是这支金军的统帅完颜昌说要等内外诸军副都统完颜宗磐到来阅兵。

为什么突然要阅兵呢?据说是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在南边打了败仗,金军需要士气的鼓励,而完颜宗磐除了是内外诸军副都统以外,还是当今金国皇帝完颜晟的长子!

燕京的城西有一座恢弘的大宅院,已经有百年历史,它的祖上是辽国赫赫有名的摄政王韩德让,韩家此后大富大贵,一直到燕京沦为金国之手,才低调了很多。

这一日,韩家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国皇帝的心腹司马君如,只是他此刻满脸络腮胡,穿着富贵,一副富商的打扮。

韩家家主韩礼先将其迎入屋内道:“远方的朋友,这次来我这里来,又有什么好买卖?”

“吾闻赵宋国土有大量铁矿,欲与韩兄共采之!”

“朋友说笑了,铁矿采集为宋廷控制,非吾等小民能碰……”韩礼先看着司马君如微笑的眼睛,微微一怔,“莫非……”

“韩兄,我主说了,只要韩兄愿意将千金嫁与我主,韩家可南下采矿,不仅如此,此后两边贸易,唯韩式也!”

“此话当真?”

司马君如取出赵桓手谕,里面正有提亲一事,还有让韩家搅动金国朝政一事。

韩礼先接过来一看,看得全身颤抖,激动得无以言表。

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啊!

若说是一个月前,宋国皇帝提这个要求,韩家必然会犹豫,毕竟宋太弱,韩家最多是在某种程度上示好,已求将来能在宋做生意的时候畅通无阻,但黎城大捷后,宋军士气大盛,眼下宋国全国皆言战且敢战,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的攻势硬生生遏制在了河东与河北之地。

那么,韩礼先的想法也就改变了。

现在宋国皇帝需要他,这是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

韩家自先祖韩德让死后,在辽国政治中不得志,便暗自隐退下来,做了个富贵家族,开始往商业的道路发展,但是辽国人实在不太会做生意,韩家早想去拥抱大宋,一起发家致富了。

现在可是有做国丈的机会摆在面前啊!

想想繁华的大宋,想想那里巨大的人口数量,仅仅汴京城便有一百五十万人口,想想杭州、南京、江陵、川蜀一带!

如汪洋大海一样的商机,比泰山还有巍峨的财富!

再想想眼前,跟着金国人混,尼玛,这群野人连田都不会种,更别提商业贸易了!

“尊贵的朋友,劳烦在此等候。”

韩礼先起身离开,他是去找自己的女儿韩晨晨,韩晨晨今年年方十八,在家中排老三,生得是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用现代人的审美来描述,她身高有一米七,肤白貌美,目如黑玉,唇如朱丹,发似柔云,最重要的是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活力,那种由内而发的活力,仿佛对全世界都充满了好奇。

这可是韩礼先的掌上明珠,宝贝女儿,平时都是藏起来的,一般不放出去见人。

韩晨晨见父亲的表情与平日有些不一样,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时候,就好像是看到一堆金矿了一样,若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她怕是一巴掌抽过去了,不带犹豫的。

除了韩晨晨以外,大郎韩云与二郎韩峰也都在场。

韩礼先奇怪道:“三姐,你用那种眼神看着为父作甚?”(宋朝,长辈称呼女性晚辈都是某某姐)

“爹爹,你是不是要将我卖咯?”

韩礼先刚喝进去的热茶差点一口喷出来:“三姐,你是爹爹的掌上明珠,爹爹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呢!”

他表面这样说,心里也在说,我那不是卖女儿,我那是在为他谋个好夫君,谁说一定要亲眼见过才说好的!

“咳咳,大郎,二郎,爹爹问你们,去年我们韩家的收入如何?”

韩大郎韩云道:“再损,已不足五年前的三成!”

这对韩家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说到这里,一边的韩二郎韩峰也道:“南边打仗,人口流失,今年比过往可能都要少,西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党项趁着大宋战乱,也出来掠夺。”

“如果大宋这一次打赢了呢?”

韩晨晨道:“打赢了自然好,我们韩家可以重开贸易,只是经历战场洗礼,河北与河东凋零,怕是要一段时间恢复了。”

“但若是赵官家有意扶持我们呢?”

韩晨晨又道:“爹爹,即便那位赵官家有意扶持我们,但这里是燕京,不是他大宋。”

一边的韩大郎与韩二郎也都点头,显然赞同韩晨晨的话。

“但若是我们可以南下开矿又如何?”

“爹爹,那是宋廷的东西,我们韩家可碰不了。”韩大郎见今日父亲似乎有点反常,便问道,“爹爹,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韩礼先便将司马君如带来的手谕拿出来给他们看了。

韩晨晨立刻跳脚了,气鼓鼓道:“爹爹,你还说不是要将女儿卖咯!”

第五十五章兴奋的韩员外

直到后来某一天,韩晨晨跟赵桓提起那日自己的父亲拿出赵桓的手谕的时候,韩晨晨内心是拒绝的,极度拒绝,不待任何犹豫和动摇。

韩晨晨是韩家的掌上明珠,如果不是韩礼先是个护女狂魔,对外宣称自己的女儿有病在身,怕是韩晨晨早已被人给娶走了。

自小亲娘死得早,韩礼先对韩晨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对这个女儿是百般呵护。

见韩晨晨跳脚,韩礼先连忙道:“三姐,你先坐下来好好说话。”

“爹爹,你要是敢把我卖给那个姓赵的,我就上吊自杀!”

一边的韩大郎和韩二郎听了头皮发麻,韩二郎道:“三姐,万万使不得,爹爹还没说让你嫁过去呢!”

韩大郎道:“爹爹,您说大宋能赢吗?”

他心中担忧,若是这门亲事真的成了,万一宋国输了,即便现在韩家帮了赵氏,到时候也算不得什么功劳了,仗都打输了,还想邀功?

所以这是赌博!

韩礼先叹了口气道:“我韩家这百年来都以经商为主,眼下战事使我韩家元气大伤,金国不仅不懂治理,朝中某些人对韩家猜忌太深,再这样下去,韩家离没落不远矣!”

他这般一说,韩大郎与韩二郎皆叹气,韩晨晨扁着嘴,一脸委屈。

韩礼先继续道:“三姐,如果你不愿意嫁就不嫁吧,爹爹去回绝了就是,此后你带些银两,南下去杭州等地,那里繁华太平,爹爹一声不求别的,只求你安居乐业,无法给你找个好郎君,爹爹实在没脸去见你那死去的母亲。”

说着说着,韩礼先老泪纵横,韩大郎与韩二郎也一脸悲伤安慰自己的父亲,一边的韩晨晨本已经委屈得快哭出来了,被自己爹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没良心了,左右权衡,当下一咬牙:“爹爹,若嫁给赵官家,韩家能恢复从前吗?”

韩礼先哭得甚是“伤心”,他拼命地挤眼角的“泪水”,脸上的表情调整得完美无缺,若放在后世,必然是一代影帝。

“三姐,你莫要强迫自己!”说完这句话,深怕自己女儿反悔,又连忙道,“那赵官家是华夏历代王朝最为仁德的帝王,即便战争不赢,也不至于亡国,届时女儿你在宫中也是嫔妃,日后荣华富贵无忧,你大哥和二哥亦能沾了你的福报,至于爹爹,便留在这里,守着祖业,死后与祖宗葬一起好了。”

他这般说,韩晨晨眼泪夺眶而出,抱着韩礼先哇哇大哭起来。

一家人又是一顿哭,哭完后,韩礼先收拾了一下自己,出去见司马君如。

他见司马君如的时候的样子已经全然不同,眼中都放着精光。

司马君如自然是知晓韩礼先已经答应了,便道:“国仗大人,某现在便可带着韩妃去面圣。”

听司马君如称呼都改了,韩礼先更是兴奋到了极点,笑得是合不拢嘴。

“那就有劳司马兄了!”

“国丈大人勿要折煞了某。”

“日后还要多多仰着司马兄在天子面前为某美言。”

“好说好说!”

韩礼先便让韩晨晨收拾了一下,打扮成村姑的模样,脸上涂抹了灶灰,装扮成普通的流民,跟着司马君如一路离开。

而韩礼先则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下午,外面的风雪刚小一些,他便乘着马车到了完颜昌的府邸。

自金国灭辽后,韩家便开始经营金国的高层,他们对接到的是完颜昌,完颜昌这个人只爱两样东西,一是钱,二是女人。

如果韩礼先不说对外宣称自己的女儿有病,早就被完颜昌给霸占了。

前几日,完颜昌刚刚从辽阳过来,韩礼先便已经与完颜昌吃了一顿饭,韩礼先顺便送了完颜昌两箱银子。

今日又是拜访,韩礼先见完颜昌出来,连忙起身行礼。

“韩员外不必多礼!”

却说完颜昌身旁还有一个人,这人长得身形魁梧,目光阴鸷,着一身汉服,留的发型也与汉人一般无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汉人,但此人正是金国皇帝完颜晟的长子完颜宗磐。

当今金国朝堂有两股势力,一股以完颜宗磐为首,隐约想要完颜晟立完颜宗磐为太子皇储,而另一股势力则是以完颜杲为首,完颜杲麾下的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皆是灭辽功臣,完颜宗辅等人也都站在完颜杲这一边。

完颜杲就差对完颜晟说,赶紧立皇储吧,兄死弟及,你死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就可以上位了。

就像赵匡胤的三弟赵匡美一样,当时赵匡义当了皇帝,便是以兄死弟及的名义跟赵匡美竖了榜样,并且还让赵匡美做了开封府尹这个准皇储的位置。

但赵匡义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后面还是想办法弄死了赵匡美。

一样的道理,完颜晟也不愿意让完颜杲来继承皇位,更不愿意还给完颜阿骨打一系的完颜宗望等人。

所以啊,正统的历史上,完颜宗望攻破汴京后便病死了,据说是中暑,谁特么知道是中暑还是中毒呢?

看见韩礼先后,完颜昌甚是高兴,他开门见山道:“寡人正欲遣人去寻韩员外来,没想到韩员外便到了。”

“不知大王寻在下所为何事?”

完颜昌与完颜宗磐对视一眼道:“韩员外可认识大宋的高层官员?”

他们这般一说,韩礼先吓得连忙跪下来:“大王,韩某只是一介商人,并无结实大宋官员,请大王明察。”

“韩员外误会了,寡人是想通过韩员外疏通疏通宋国那边的关系。”

韩礼先一听,微微一怔:“大王这是意欲何为?”

完颜昌也不说,而是介绍道:“韩员外,这位乃是内外诸军副都统,当今陛下长子!”

韩礼先连忙跪拜:“草民拜见殿下!”

完颜宗磐道:“韩员外,这殿下两个字是宋国太子皇储还能担任的,孤是担任不起。”

韩礼先道:“殿下,草民是汉人,汉人礼制中,陛下长子便是未来皇储,此乃圣人之道也,草民若有甚得罪,还请殿下恕罪!”

韩礼先这只老狐狸自然是知道完颜宗磐现在不是皇储,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故意为之,完颜宗磐不但不会生他气,心中还会高兴得很。

完颜宗磐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问道:“韩员外快快起来,孤今日见你,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殿下尽管吩咐,草民万死不辞!”

“你托人将这封信交给宋国皇帝,可否办到?”

韩礼先又是一怔,心中道:卧槽!真是天助老子也!

第五十六章不要面皮的君臣

话说,赵桓与完颜宗翰已经对峙了有些时日,至少冰雪在慢慢融化,已不似前些日那般冷,一日大雪后,明媚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照耀山川与河流,映衬着大宋的锦绣河山。

韩晨晨一路跟着司马君如辗转,总算到了宋军控制的地界。

韩晨晨在路上无数次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听说宋国皇帝各个都很节约,平日饮食也是很朴实,且汴京温暖,所以与金国或者辽国的皇帝不一样。

又因为赵氏以文官治天下,皇帝在很小的时候便被文官们围住了,读的都是圣贤书,历代帝王都儒雅仁德。

儒雅仁德好是好,但作为帝王总是缺了几分霸气,韩晨晨心中嘀咕着。

当他将韩晨晨带进赵桓的大营的时候,赵桓正在桌案前专心地看着战略地图,旁边的火炉烧得正旺,这里的空气比外面暖和多了。

韩晨晨一眼看去,看见一个身高八尺,体格清瘦的男子,着一身墨黑龙袍,龙袍之上绣有九条五爪金龙,里面着白色中衣,腰间束有金丝白玉带,桌案上放置一柄笔直修长的刀。

赵桓常年生活在宫中,锦衣玉食,皮肤白嫩如玉,遗传下来的基因也很好,山根挺直,双眉如剑,星目深邃,加上他这一段时间的锻炼身体以及在战场上的洗礼,身上那种凛冽的气息更加锋利,举手投足之间威严合度。

“卑职叩见天子!”

说完,司马君如便拉着正看赵桓出神的韩晨晨:“天子御前,还不行礼。”

赵桓却是头也没有抬,目光在地图上游走,一只手挥了挥:“不必了。”

“谢天子!”

这就是大宋的天子!好帅啊!

这是韩晨晨心中的第一印象,她以为的天子,一定是长得胖胖的,因为天天在宫中养尊处优,所以油腻腻的,甚至可能自己进来的时候,天子正左手一个细腰美女,又是一杯酒咕嘟咕嘟喝着,喝完还要啃一个大鸡腿,嚼得满嘴是油!

早知道这么帅这么酷,这一路还担忧个啥!

韩晨晨兀自发着花痴,少女心思像春天的繁花一样茂盛地生长出来。

赵桓看完战略地图后,终于抬起头,看见了韩晨晨,这位韩家三姐。

“韩妃,你到朕这边来。”

韩晨晨微微一怔,没想到皇帝如此自来熟,刚见面第一句话,听起来好像他们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似的。

韩晨晨对这种感觉不太好,这是女孩子天生的警惕心在作怪,但人家是皇帝,人家叫你过去你难道还不过去?

韩晨晨走到赵桓面前,赵桓嘴角挂着笑容,用修长的刀指着燕京道:“这里有一处丰富的铁矿,朕打算将其拿下来后,交给令堂来做开采!”

韩晨晨很聪明地捕捉到皇帝的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说要送矿,已经表达了对他们家族的重视,只是这个前提是大宋在打下燕京之后,打下燕京,也离不开韩家的从中周旋。

韩晨晨偷偷瞄了一眼自己帅气的夫君,内心警醒,不由得在心里叹道:这真的是一场利益交换的政治婚姻!

在韩晨晨前脚抵达宋军大营后,后脚便有人送来八百里加急的密报。

司马君如带着韩晨晨去歇息地,后将密报呈现给了皇帝。

看到密报后,赵桓脸上的笑容化开了,这正是韩礼先托探子送过来的,里面有韩礼先的一封表忠心的信,有一封是金国的完颜宗磐的亲笔信。

这封信在刚开始为大金国和大宋找了一个共同的先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族谱,硬生生把大金国扯到了炎黄之后,与大宋乃是同源之水。

大家打仗原来是一场误会,愿意与大宋缔结盟约,修百年之好,共谋未来发展。

完颜宗磐又在信中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训斥了一顿,责怪他们残暴无道,陷天下苍生于水火,必然是千古罪人,唯以和为贵,乃是圣人之道。

且更加直白地表明了不会再援助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并且会向金帝呈报他们的罪行。

在文末,完颜宗磐重点提到了两国以兄弟国相待,两国互市,并且希望大宋在经济战略上向金国提供支援。

说得好听是像金国提供支援,其实是向完颜宗磐提供支援,帮助他登上金帝宝座。

赵桓不得不感慨这完颜宗磐的信写得比完颜宗翰要有水准多了,后世那些公关们该好好学学。

刘彦宗正在辽州府窑子里找年轻漂亮的妹子快活,酒都喝了好几杯了,门突然被踹开,正要发飙,便看到司马君如一张冷峻的脸了。

刘彦宗连忙露出笑容,心里道,那位天子还真是会挑时候,他悻悻然跟着司马君如到了皇帝大营,大营中别无他人。

赵桓将信给刘彦宗看,便道:“刘卿,这信是绝密信,连种师道都未看,你给朕好好分析分析。”

刘彦宗心里啐了一口:呸!你个臭不要脸的狗皇帝,说得好像你有多信任老子似的,你倒是拿给那些武夫看啊,看他们能不能给你想出点战略层面的好点子来,你这皇帝年纪轻轻帝王权术是玩的一溜一溜啊!

他虽然心中不爽赵桓打断了他和年轻漂亮妹子的好戏,但表面却是恭恭敬敬,一副唯皇帝马首是瞻的样子。

“天子,完颜宗磐志大才疏,可扶植也!”

“如何做?”赵桓问道,“便是那燕京之地,朕想拿回来,怕是完颜晟不会肯,后面难保又是一战。”

善于察言观色的刘彦宗从皇帝这句话里面也知道,赵桓是肯定要拿回燕云之地,这一点没商量,不然也不会叫他来出主意了,这关键点便是在燕云。

“陛下,燕云本身就是大宋花了钱购买回来的,既然他提出两国要缔结兄弟之好,自然是要以诚相待,臣相信完颜宗磐自会明白这个道理,只要陛下此次战胜完颜宗翰,耶律大石那边也不甘寂寞,相信金国朝堂之上,完颜宗磐的声音会更有底气!”

刘彦宗继续道:“只要先拖着完颜宗磐不出援兵,不给粮草,届时陛下已经战胜完颜宗翰,耶律大石又在金国西部施压,陛下可随时撕破面子,进军燕云,不给就用武力拿回来!”

卧槽!刘彦宗你个王八蛋!真是朕的知己啊!

第五十七章败军之象?

此刻,在完颜宗翰的大营里,完颜宗翰本人的一张脸拉得像苦瓜一样。

“完颜昌那厮,摆明了跟本帅过不去!”

完颜希尹看了一下来信,道:“元帅,完颜昌不足以谋!当下应果断出兵,与赵桓小儿决一死战,以免夜长梦多!”

完颜宗翰道:“宋军最近如何?”

“元帅,据探子观察,最近宋军甚是猖獗,皆言必败我军!”

“哼!赵桓小儿太狂妄,攻辽的时候也未见他宋国如此猖獗,眼下打了一场胜仗鼻子就抬到天上了!”

完颜希尹笑道:“元帅息怒,某已经着人查探,赵桓这些时日天天饮酒作乐,上有所喜下必甚焉!宋军将士有一日饮酒到深夜,有几十号人因相互争执说自己杀敌多,而大打出手,这些人分别是姚平仲和那新进的勇武侯韩世忠的部下,事发之后,姚平仲带人约架韩世忠,双方出生争斗,最后还是种师道强行压制下来。”

“那赵桓小儿是如何处理的?”

“赵桓小儿并未说什么,他现在正仰仗着这些主帅给他打仗,战前他不敢动将帅!”

完颜宗翰皱眉沉思,完颜宗翰是金国名将,一生未有败绩,此次攻宋他乃是主帅,身受完颜杲器重,他自然敏锐察觉到了宋军的变化。

完颜希尹道:“元帅,此次出击宋兵,我军必胜!”

“先生何意?”

“元帅的书信却是有了效果,赵桓胜了几场,骄傲自大起来,浑然不将我军放在眼中!”

完颜宗翰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元帅可曾记得雍熙北伐,当年宋国对战辽国,赵匡胤亲征,宋军一路势如破竹,辽军被打得节节败退,然皆因宋军骄傲自满,轻视辽国,连宋开国名将曹斌也全线崩溃,亲儿子战死!先我军不知比弱辽要强大多少倍,即便是赵桓全力以赴亦不是我军对手,更何况现在骄傲傲慢已经在宋军之中蔓延了!”

完颜希尹心中非常明白,这位元帅不是不敢跟赵桓血拼,所谓自古兵家对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眼下宋军气势正盛,完颜宗翰是忌惮自己即便是赢了赵桓,也会损失惨重,届时朝中斗争,元帅必然会被削弱话语权。

而眼下时机已到,宋军骄躁,皇帝狂妄,赢了几场战争便是夜夜笙歌,士兵疏于管教,将帅不和,乃败军之象!

完颜宗翰不由得点头,他后者面皮写了那么多封信,不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吗?

“召集全军将帅来本帅军营,复伤灭宋大计!”

这一次,完颜宗翰用的是“灭宋”而不是“败宋”,足见其雄心。

次日,司马君如急报:“天子,金贼弃太原城,三军出动,向我军前来!”

此时,宋军中军的几位主帅皆在皇帝的营帐之中,听到这则军情,各个神色异动。

“完颜宗翰那条狗终于动了,陛下,臣愿做先锋,杀完颜宗翰一个措手不及!”

请战的不是别人,正是姚平仲,这厮每次都要向赵桓请战,赵桓也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做出头鸟,不过这也是赵桓希望的,没有出头鸟的将帅,其他将帅怎么有动力呢?

赵桓将目光转移到了种师道身上,这里种师道是宣抚使,三军最高统帅,赵桓自然是不能随便乱发号施令的,他要尊重种师道,用后世人的话,要尊重专业人士,让专业人士有充足的发挥空间。

种师道道:“姚希宴听令!”

“末将在!”

“命你领一万兵马做前锋,挫败金贼!”

“末将领命!”

“姚古听令!”

“末将在,命你领一万兵马为左翼,防止金贼突袭我军左翼!”

“末将领命!”

“张灏听命!”

“末将在!”

“命你领一万兵马,护住中军右翼!”

“末将领命!”

“张思正听令!”

“末将在!”

“金贼多骑兵,命你留守后方,须对后方严密监视,以防止金贼绕道抄袭我军后方!”

“末将领命!”

种师道将各将帅的责任分了下去,诸将便下去点兵,宋军大营迅速活跃了起来。

“请天子留守辽州,等臣大捷!”

“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朕怎能偷安,朕自然是要亲自驱逐金贼!”

种师道知道说不动这位官家,也不再多言:“老臣以死护天子周全!”

“种卿言重。”

待种师道出去后,营帐中只剩下赵桓、司马君如和刘彦宗。

“娘希匹的,这几天喝酒把朕都快喝吐了!”

司马君如心中苦笑,这位官家为了麻痹完颜宗翰,真是煞费苦心!

一边的刘彦宗拍马屁道:“古有周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现在陛下饮酒之间,金贼化作齑粉!”

赵桓笑道:“刘卿,还是你诡计多端!”

刘彦宗笑得别提有多贱:“圣天子圣辉普照,臣也是恩泽了天威,实乃天子智慧浩瀚如苍穹,似日月!”

一边的司马君如听得差点吐了,这刘彦宗马屁拍得不害臊吗!

赵桓道:“也多亏了司马君如向金贼探子提供了粉饰过的消息,不然完颜宗翰何以未等粮草与援军前来,便急匆匆要与朕决一死战了!”

“为陛下分忧,乃卑职荣幸!”

赵桓收起笑脸:“别高兴太早,这是一场必须赢的战争,此后便决定了宋金两国格局!”

“圣天子天威所向,一切皆为齑粉尔!”

“刘彦宗,但愿如你所言!若是朕败了,第一个砍了你出气!”

我靠!刘彦宗暗骂一句,皇帝你别吓我,这打仗又不是我这个文臣的事,尼玛,你这么多猛将,打输了你去砍他们啊,关我毛事啊!

赵桓看着一脸懵逼的刘彦宗,突然笑道:“刘卿,朕跟你开个玩笑,你是朕的心腹大臣,朕怎么会舍得砍你呢!”

“天子厚爱,微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刘彦宗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卧槽,这皇帝真是喜怒无常,尼玛,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赵桓心中想着,刘彦宗你个王八蛋,朕不多威慑威慑你,你怎么会老实,以后乖乖给朕办事?你要记住,朕随时可以砍了你,所以你特么老实一点!

却说赵桓将刘彦宗又是“恐吓”了一顿之后,便出了大营,他让司马君如将韩晨晨送回辽州府安顿,自己则随着种师道前去参加点兵,和上一次一样,这一次韩世忠依然守护在他身边,对他寸步不离。

完颜宗翰并不知道,几天前,宋军还有一路兵马已经接到赵桓的命令迅速北上,这支兵马便是以宗泽为首的新军!

第五十八章今日之华夏,流血牺牲自我辈始!

在前世的时候,赵桓不算一个真正的历史迷,顶多是个伪历史迷了,对宋朝的历史了解的也不多,而且许多信息还都是非常不靠谱的网络小说上看来的。

就比如“雍熙北伐”这种影响宋朝整个国策和以后走向的历史事件始末,他是不清楚的。

来这里之后,才好好恶补了一顿。

历史往往喜欢重演,例如南唐因一个矫揉造作的李煜而亡,北宋因一个矫揉造作的赵佶而亡。

同样,雍熙北伐,大宋兵分四路北上。

同样,靖康北伐,大宋兵分四路北上!

只是前者是强宋挥师主动进攻燕云十六州,后者是因金军南侵不得不挥师迎战。

后世也有胆大的史学家点评过这两次北伐:“雍熙之败,败于皇帝刻板的胡乱指挥,宋军之攻势不能随着战局临时之变而变,故而败。靖康之胜,胜于全军一心,全国一力,天子亲临,统帅合度!”

为了不重蹈雍熙覆辙,赵桓对这场战争的信念是必胜!

广袤的平原上,宋军将士如潮水般汇聚而来,三军将帅各自集结自己的军队,很快便在平原上列出一块块方阵来。

其中有一支一百人的部队迟到,都头被当众斩首,传令三军!

管辖这个都的指挥使被当场降级,由副指挥使担任!

前方一队甲胄光鲜的骑兵部队踏着尚未融化的冰雪飞骋而来,最终列队在三军主帅之前,这支部队便是大宋赫赫有名的捧日军。

姚平仲翻身下马,大声道:“启禀种帅,我军已集结完毕!”

种师道点了点头,未说话,一边的皇帝拔出佩刀,天子御马鼻孔里喷吐出热气,在湿哒哒的冰雪里来回走到,显得有些激动热血。

下面有人将完颜娄室和完颜撒离喝押上来,被捆绑跪于三军之前。

有一位体格壮硕的都头出列,小跑而来,举起大刀,手起刀落,那完颜撒离喝的脑袋被斩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转,滚到正在融化的冰雪中,血水融入冰水里,无头尸体一歪,倒在一边。

接下来是女真的战神完颜娄室,完颜娄室被五花八帮,但他力大无比,不停挣扎,又被好几个人按住,但也按捺不了,那都头根本无法开刀。

众人只好拿来木头,将完颜娄室捆绑在木头上,让他动弹不得,完颜娄室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在怒吼,吓得那个都头连刀似乎都拿不稳了。

见状,赵桓翻身下马,种师道劝阻未成,韩世忠连忙紧随其后。

众将士皆要围过来,被皇帝阻止。

此开战前杀敌将祭旗,鼓舞三军士气,切不能被困兽之斗震慑住,否则影响士气。

皇帝拔出帝王佩刀,这佩刀锋利无比,一出刀鞘,在阳光下,便如同一道寒流涌出。

那都头正欲阻拦皇帝,以免污血玷污圣体,却被赵桓一把推开,赵桓直接走上去,毫不犹豫一刀砍下去,却不是赵桓的力气有多大,而是这宝刀实在太过锋利,堪称削铁如泥。

这一刀,便将完颜娄室的脑袋给砍了下去,完颜娄室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刻都消散,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那鲜血全部从赵桓宝刀上落下,竟是不沾血渍的宝刀!

赵桓举起帝王佩刀,大声怒吼:“各朝之御外敌,无有不牺牲者,今日之华夏,流血牺牲自我辈始!”

传令兵迅速将皇帝的这句话传令三军,宽阔的平原上响起了宋军的高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大宋万岁!大宋万岁……”

声音此起彼伏,如怒海狂涛,仿佛要将天上的云都震下来。

后世史书悠哉:“帝召三军,战宗翰于太辽平原(太原府和辽州府交接),史称太辽会战,王师中军十万,左路军五万,天子御驾亲征,天威贯日!宗翰军四万,皆为骑兵,女真骁勇耐苦,灭辽之师兵威盛隆,然宗翰败!”

又有说书先生言:“大宋臣四方夷敌,自太辽始!”

大约在上午,全军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后,探子回报,金军已经尽在五里之外,预备号令传下去,所有将士都如同牟足力气的弹簧。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空寂的平原上,显得十分安静,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前方的地平线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影,黑影越来越近,慢慢可以看到人和战马的样子。

完颜宗翰一口气将所有的兵力全部压上来了,有一句话叫做“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

这句话赵桓自然是听过的,但在这种家国兵临灭亡的时候,还敢他娘的什么谚语,操起家伙,不爽就干,用人堆也要他娘的把女真给堆出山海关!

往日大宋的军队听说金贼来了,敢正面应战的十有一二,大多数不是避让就是自行崩溃。

现在皇帝不怂,三军将帅皆不怂,怂逼的朝廷士大夫们都远在东京,连行军前迟到的都头都被斩首示众,且将士们死后有优厚的抚恤金,又能进忠烈祠,大头兵们也是热血冲上了脑子。

却见金军那边,有一骑兵上前,大声喊话道:“宋国皇帝,元帅有话找你谈!可敢出阵?”

种师道道:“陛下,让老臣前去!”

“不必。”赵桓杀气森森道,“韩世忠,把那个骑兵射杀了!”

“遵旨!”

韩世忠举起神臂弩,瞄准那金国骑兵,一箭便射中那金国骑兵的脑袋,被射翻下马。

金国统帅见状,无不气得暴跳如雷,两军交战,最基本的礼仪却是要有的,但那宋国皇帝是已经没有任何面皮可言,一律格杀,这让完颜宗翰抓狂。

“姚平仲!”

“末将在!”

种师道交予他一块前锋令牌铿锵有力道:“命你迅速破敌!否则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

姚平仲令了令牌,对捧日军道:“儿郎们,皇恩晃荡,吾辈以死相报,大宋必胜!”

姚平仲这人在正史上是奇葩的逃跑将军,但是那之前,在山西一带可是颇负盛名的常胜将军,他少年得志,有将才,敢为人先。

姚平仲一马当先,率领前锋部队如同一道锋利的利剑,向金军冲去,宋军大营响起了震天战鼓。

第五十九章正面硬扛!

完颜宗翰有必胜的信心,因为金军以强大的骑兵为主,金人是从最寒苦的地带存活下来的,传说他们可以骑在马上过河,而且非常抗冻,完颜阿骨打起兵的时候也不过数百人,干翻了辽国几千人后,女真迅速汇聚。

所以女真是中国古代最牛逼的战斗民族,怕是连后世毛子们也要靠边站。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战斗民族有丰富的马匹资源,在古代,马匹是战略性资源,女真干翻辽国后,拥有了大量的战马,对女真人来说是如虎添翼。

这也是赵桓为何要演一出戏来让完颜宗翰主动攻击的原因,先不说士气,就单纯从兵种来说,金军以骑兵为主,骑兵可随时攻击,也可以随时退走,掌握着战场的绝对主动权。

若是完颜宗翰不想打,随时可以走,赵桓连追都不敢追,毕竟以骑兵为主的捧日军一旦脱离了大部队,随时可能被金军吊着打。

所以,他才想着要引诱完颜宗翰别再等了,开干吧!

再则,在平原上,骑兵也天生比步兵有优势,可以说是压着打,但没办法,不能因为兵种有差异,就不打仗了吧。

该干的时候就拔刀子干!这是赵桓的人生准则,这操蛋的世界总会设置各种所谓的维度障碍横陈在人面前,例如骑兵对步兵便是维度障碍。

但赵桓偏偏不信骑兵不可战胜的神话,他也说过:老子就算用人堆,也要将金贼堆到关外去!

却见那姚平仲的捧日军气势如虹,浩浩荡荡。

金军前锋将领是有“小战神”称号的完颜银术可,功绩卓越,他亲自率领大军冲出来,金军的气势更甚,每一个骑兵身上都散发出狂野不可一世的气息,呼啸着冲杀。

待两军距离五百米以内,宋军的军旗一挥,战鼓声变得急促起来,前方的宋军开始举起手臂射出神臂弩,顿时神臂弩如暴雨般倾泻而出,瞬间将金军前面的骑士射杀、跌落下马。

五百米对于骑兵来说太短,转眼两军最前排对撞,宋军后面的骑兵对着天空发射出最后一波的神臂弩,射杀一批金军后,所有人都亮出白刃,开干了!

金军最强大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为何能在短短四年灭掉辽国?金军对大宋的确有兵种优势,但同时是不缺马的辽国呢?遇到金军竟然也是不堪一击。

其实传说“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的说话,是指金人骑兵作战的时候,具有极强的列阵能力,即便是在敌军中冲击几十个回合下来,依然不会出现兵阵凌乱的现象。

这种打法和赵桓这个半吊子军事爱好者的理念有点类似,赵桓认为,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无论是从思想还是从行为上,都必须是高度一致的,一万个人相当于一个人,这样才具备凝聚力,才能够保持最旺盛的战斗力。

宋朝的将帅们对于排兵布阵近乎痴迷,搞出了很多各种奇葩大阵,然而真正到战场上却没有卵用。

纵观华夏强大的军事胜利,无论是从秦国扫六合开始,还是冠军侯封狼居胥,再到冉闵屠胡令,李靖北击虏寇,都有一支钢铁一样的强军,而不会过多去专研所谓的阵法。

对于正面冲击的强悍,女真人是将这一点演绎到了极致,这就是金国军事强大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的宋军却与过去的宋军也不太一样,这一个月的战争,宋军军纪严明,士气旺盛,捧日军冲上去后,两军便如同两道激烈的洪流对撞在一起,最面前的骑兵瞬间被撞翻,立刻有数十人被撞下马,瞬间被后面的淹没,踩成肉泥。

赵桓站在高台上看着战场,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军旅生涯,他的心已经入钢铁一样坚硬。

宋军的战鼓越来越有气势,捧日军几乎全部出动了。

从高空俯瞰下去,两军的前方部队已经融合在一起,相互厮杀起来,有宋军的脑袋一刀被金军砍掉,有金军的胸口被宋军刺穿,还有宋军半个脑袋被削掉,红的白的脑浆留了一地,又有十几个士兵被踩成肉泥,不分金军还是宋军。

可以说,就在今天早上,这些人还在一起吃早餐,有说有笑,有的甚至还打算打完仗后去娶个老婆生个娃,但现在他们永远都留在这里了。

不一会儿,赵桓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从军阵冲锋来看,宋军明显处于弱势地位,刚开始保持的良好军阵,现在已经近乎凌乱,宋军靠着一腔热血在往前冲。

面对金军如洪水般的冲击,宋军将自身变成了一堵人肉墙!

宋军的战鼓声和号角声又变了,传令兵在广阔的平原上奔驰,传令左翼军和右翼军。

姚古和张灏分别从左边与右边向金军出发,从高空俯瞰,就像一对翅膀向前挥舞起来一样。

金军的号角声和战鼓声也变了,完颜宗翰拔出刀来,对将帅们道:“杀掉宋国皇帝,让我们的军队深入宋国富地,那里有永远吃不完的粮食,睡不完的女人!”

“大金万岁!”

所有的金军怒吼出来,气势震天动地。

金军的主力出动了,这是真正的主力部队,完颜宗翰的嫡系部队,他们仿佛像后世的坦克洪流一样,奔跑起来,大地都在颤抖。

赵桓迅速从高台上下来,刚好有探子来报:“启奏陛下,新军已经抵达战场!”

“来得正好!”

赵桓接过来匆匆看了一眼宗泽的手信,拿起佩刀,翻身上马,对种师道道:“种帅,中军何时出动?”

“回禀天子,此时如万钧一力,立刻出动!”

宋军战鼓声再变,变得气势雄浑,如同天雷阵阵,拱圣军铠甲鲜亮,军容整洁,在各自的都头、指挥使的指挥下,形成一块块方阵,动作整齐划一,大军开始先前推进。

他们口中大声嘶吼着:“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他们的声音仿佛震动了整个世界,大地在他们脚下颤抖。

这是便是大宋的重装步兵,当年在太祖朝,除了骑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步兵也相当厉害,分分钟吊打华夏各国,连强大的契丹都不敢与大宋的军队正面硬抗。

听到、看到这样的军队,赵桓全身热血都在沸腾。

很快,宋军的左翼和右翼,像两只烧红的铁叉,向金军左右两边包抄进去,后面的步兵也已经推进过来,士兵们手持长枪,手臂上皆捆绑有一把神臂弩。

还有一支特殊的部队,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皆携带有震天雷!

第六十章此生无悔入华夏,来生愿在种花家!

姚平仲不亏是年少成名,在关中地带无数豪杰皆与之有交,只见他提着一支长枪,在乱军之中,率领捧日军的精锐来回杀了七八个汇合了,自己都已经成了血人,却是越杀越勇。

其他人也不断挥砍着长刀,那长刀砍进人的骨头,发出嘎吱的声音,动作慢一步,可能就被敌人用长矛洞穿了脑袋。

后方传来大宋军队震天的呼喊,空旷的平原上震起雷鸣的战鼓声。

一队队重装步兵已经从高坡上推进下来,他们每一个人的步伐都惊人一致,用后世科学理念叫做产生了共振,远在十几里之外的人都能感应到地面的颤抖。

终于,第一批重装步兵与金军骑兵相遇。

都头大声怒吼:“长枪!”

最前面的步兵一齐将护盾挡在前面,身子蹲下来,向后微微仰着,另一只手的长枪向前刺去,后排的士兵用一只手推住前面的士兵,另一只手同样握着长枪,向前刺去。

第三排的士兵一只手握着一把修长的镰刀,另一只手同样推住前排的士兵。

金军骑兵一上来,最前面一排的马屁有的被刺穿了肚子,有的被刺穿了马腿,反倒下来,绊倒后面的骑兵,有的骑兵连人带马一起摔向前面,压在宋军身上,尖锐的铠甲压在或刺在脸上,巨大的冲击,可以将好几个宋军压成重伤,骨骼寸断,甚至脖子扭断当场毙命。

后排的金军骑兵立刻如洪水冲上来,瞬间将宋军的步兵方阵冲散。

宋军全体将士怒吼着,每一根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将全部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极力推住前面的战友,形成坚固的墙壁!

在中间的宋军看见金军骑兵已经近在咫尺,用镰刀向前一勾,勾住金军战马的腿部,战马的腿被勾断,由于强大的冲击力,战马和骑兵一起向前俯冲下来,形成冲势,砸在宋军身上,双方皆非死即伤。

这种打法实在太过惨烈了,宋军的死亡率比金军要高太多!

“轰……”

战场上突然响起了震天的雷鸣,却见一支轻骑部队,大约两百人,在捧日军犁出来的一条长道上飞骋,迅速逼近金军的主力军。

第一个跑得最快的骑兵扔出了震天雷,震天雷落在一个金军士兵身上,将那金军士兵炸得翻身坠落,也波及到旁边四个骑兵。

那震天雷骑兵的两个都头怒吼道:“儿郎们,为了天子!为了大宋!”

这两个骑兵一下子冲进了金军的主力中,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大声怒吼出赵桓对全军将士说过的一句话:“此生无悔入华夏,来生愿在种花家!”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几百个震天雷同时爆炸了,那一片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两百宋军将士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千名金军骑兵被炸死!

这两百名宋军轻骑乃是这场战役的敢死队,他们当中最小的才十七岁!最大的也不过才二十七岁!

当时在选敢死队的时候,皇帝承诺每一个人死后皆封了男爵,厚待家属!

许多士兵都愿意做敢死队,最终选择了这两百名。

这让赵桓想起了后世中国第一批飞行员全军殉国的故事。

在华夏这个古老的土地上,每逢遇到外地,皆不乏慷慨之士!

这只敢死队的目标是完颜宗翰!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捧日军全力撕开金军的前锋后,义无反顾冲进金军主力当中,炸死完颜宗翰!

可惜,完颜宗翰并没有在主力部队里,但炸死的是金军将帅完颜习室,还有杀了十几个回合后冲回来打算和完颜习室汇合的完颜银术可!

这两个人都是金国能征善战的将领,一下子死了两个,金军的大部队瞬间乱了方阵,姚平仲压力骤减,局面瞬间有宋军压制金军的趋势。

赵桓骑在战马上,探子来报:“启奏陛下,完颜宗翰未被炸死,有一支金军撕开张帅的右翼,向这边突袭而来!”

赵桓冷声道:“狗日的完颜宗翰,算你命大!朕现在便亲自去斩了你,看你命到底多大!”

他回过神,吼道:“儿郎们,将金贼彻底驱逐我大宋的领土,男儿建功立业在此一举!”

“天子万岁!大宋万岁!”

赵桓带着一支主力大军在种师道、韩世忠等人的陪同下,向前方冲去。

宗泽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探子回报:“宗公,此刻金军后方空虚!”

宗泽问道:“完颜宗翰此时在何处?”

“宗公恕罪!完颜宗翰不知去向!”

“传令全军,立刻攻击金军后方!”

“岳飞何在!”

“末将在!”

“给你两千骑兵,命尔为前锋,全力击敌!”

“末将领命!”

宗泽这支部队虽说有十万,但留了五万在磁州做防御,他担心金军兵行险着用骑兵做大迂回攻击黄河北部的防线。

这五万北上的大军中,骑兵仅有三千,其中两千给了岳飞,可见宗泽对岳飞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年轻人的器重,这种器重绝非因为王奎安交代过这是天子亲自要的人,而是宗泽发现岳飞是他见过的最出色的将才!

旁边的陈淬等将领见宗泽一下子将两千骑兵都给了岳飞,心中嫉妒,却默不作声,他们都不看好岳飞这个刚被提拔起来的都头,他们觉得宗泽对岳飞过分偏爱了,这次做前锋要么丧命,要么逃命!

“王贵,张宪,你二人各领一千骑,与我上阵杀敌!”

“是!”

话说,此时皇帝正带着一群人狂奔,很快便遇上了完颜宗翰,两军都已经被战场的气氛激得红了眼,热血上头后,提着长枪、刀子,骑着战马,便开干了!

赵桓这些时日也跟着韩世忠练了几招,虽说不太熟练,但凭着皇帝精良的准备,要和对面对砍,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是后世传说中的人民币玩家干免费玩家!

宋军在尚离五百米的距离,开始使用神臂弩,一波强力的神臂弩干翻了金军前排的骑兵,两军对撞在一起。

“全力围杀宋国皇帝!”

金军中传来这样的将令。

这一次上场比上一次要熟练多了,一上来,赵桓便砍死了一个金军,那个金军原本持着长矛,好不容易在金军全力撕开了宋军的层层防御之后,第一离皇帝最近,打算一枪刺过来,却被韩世忠挡住,那金军还未反应过来,被皇帝一刀拦腰斩断。

皇帝身边被撕开的防御又迅速被填补起来。

第六十一章儿郎们,随朕死战如何!

事实证明大宋的军队其实并不怂,且战斗起来的武力值也并不弱,真正怂的只是宋钦宗和满朝文臣,要不然自大宋开国以来,对外的防御战,战胜率为何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

这数月来,大宋将士们的士气被皇帝激发出来了,各个都敢战敢死!

这样的军队,何愁不打胜仗?

便是完颜宗翰心中也大有吃惊,那特么的哪里是骄兵?这明明就是一支不怕死的军队!

这种想法也只是在完颜宗翰心中稍纵即逝,金人的骑兵在后来的南宋被称为拐子马、铁浮屠,拐子马的作战方式很简单实用,以步兵作为正面先锋,用拐子马报仇敌军两翼。

拐子马的机动性能非常强,能很快将敌军的阵型冲散,大大减弱敌军的战斗力。

完颜宗翰在这一次的会战中,将一部分重甲骑兵堆上了前锋,即完颜银术可率领的,与姚平仲对干的那一支,那一支被南宋的宋人成为铁浮屠。

铁浮屠是属于真正的重甲骑兵了,和欧洲的十字军很像,比拐子马的机动性弱,但冲击起来的威力非常恐怖,所以被放在前锋位置,打算横推宋军主力。

完颜宗翰也没想到赵桓居然用宋军精锐开道,然后用了两百轻骑携震天雷入场,把完颜银术可和完颜习室给炸死了!

不过没关系,好戏才刚刚开始,完颜宗翰亲自率领了拐子马撕开了张灏的防线,正面与赵桓对冲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操刀子就干!这是赵桓的人生哲言,有些事一定是要用过强势镇压才能解决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徒劳,比如和平!

前方五个刚刚围上来的护卫很快被金军冲杀,赵桓的前面的防御短暂出现了一条口子,三个金军飞一样扑上来,一个手里拿着长长的镰刀,向赵桓的脑袋钩来,一个手里拿着一只大铁锤,向赵桓横扫而来,还有一个握着长刀,向赵桓劈来。

种师道大吼一声:“保护天子!”

他身子向前一窜,举刀将那握着长刀劈来的金军的这一刀给挡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一边的韩世忠身子一跃,长戟横来,向那手大铁锤的金军一挑,便刺中其胸口将其挑下马。

赵桓也不是吃素的,他长刀一挥,那金军的镰刀被他直接砍断,这就是人民玩家牛逼的地方,你丫的还不知道自己在跟谁干架吧,你那舞镰刀的姿势真是帅爆了,但是老子的钱就能砸死你!

砍断那金军镰刀,赵桓借着冲势一刀横切过去,将那金军脑袋切了下来。

左右两边的护卫赶紧向前方做补给,收拢赵桓前面的防御线。

赵桓也很无奈啊,他这个新兵蛋子,总不能真的直接裸奔吧,那分分钟被人弄死!

赵桓刚杀了一个金军,转眼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甲的男子,如同地狱的魔神一样领着金军铁骑精锐杀了上来,此人正是完颜宗翰!

双方这些时日互通了这么多封信,如果是第三者知道了,还以为这两个人在日日夜夜的通信中相互产生了澎湃的激情。

而此时,这两人一见到对方,便红了眼睛,当然不是感动得要落泪,而是恨不得立刻将对方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完颜宗翰有一种被赵桓忽悠瘸了的错觉,作为一军统帅,完颜宗翰绝对不是那种脑子发热的蠢货,他非常懂得什么样的战争能正面主动出击,什么样的战争可以以退为进,且战争其实是政治的延伸品,必要的时候是可以对敌方进行政治攻击的。

面对赵桓的十几万大军,还有折可求左路的大军,完颜宗翰大可以先退回燕云,甚至他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转身迂回到宋军的后方去攻打宋军的一些小城市,抢劫州县,收编伪军。

但一时被赵桓这个狗日的迷惑了,他做出了正面与宋军会战的错误决定!

完颜宗翰气得脑袋直抽筋,恨不得将赵桓吊起来用皮鞭抽!

“赵桓小儿!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完颜宗翰怒吼一声,娘希匹的,把赵桓的狗头带回去给金帝也是大功一件,以后的政治筹码不见得就少了。

只见完颜宗翰领着亲兵如杀神一样杀了过来,凡是企图却阻挡他的宋军将士都被他格杀,转眼他已经杀到了赵桓面前,长戟向赵桓刺来。

完颜宗翰的速度非常快,他绝对是一个武功高手,常年的军旅生涯和女真耐寒的体力造就了这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金国元帅。

赵桓这个新兵蛋子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幸得韩世忠在一边,韩世忠可是力大无比的,清叱一声,举刀便挡住了完颜宗翰的这一击,双方迅速交错,但完颜宗翰却是攻势不减,来了一个回马枪,眼看长戟已经到了赵桓面前,韩世忠的身子强行一扭,借势劈斩,将完颜宗翰的攻击震开,赵桓策马立刻脱离了完颜宗翰的攻击范围。

这样一击之后,完颜宗翰也不敢再杀回来,因为周围宋军太多,他不可能拼死去和赵桓同归于尽的,便带着亲兵做了一次冲锋,冲杀出去,然后转身又调头再冲锋。

在这个关键时刻,金军的战斗素质便体现出来了。

金军骑兵再调头变换攻势的时候,全部都非常迅猛,且相互协调得非常好,比起宋军要强很多。

“不好!金军调头了!”赵桓心里道。

现在就相当于完颜宗翰要从后面突击宋军,赵桓连忙领着宋军开始做大幅度的调头,再与金军干一场,但宋军的协调能力显然没有金军强。

在宋军尚有三分之一未调转过来,金军已经再次冲过来,而且不是正面冲杀,直接切割了宋军的侧翼,一下子将宋军截断,相当于是从中冲散了。

赵桓立刻狂奔,这下子宋军遭到不小的冲击,古代集团对战最忌讳的是阵型被冲散,人多力气不能往一处使,彻底混乱了。

在这种时刻,却是不能有丝毫犹豫,赵桓带着前方部队猛冲过去,再次与完颜宗翰厮杀了起来,这样双方来回厮杀了大约十几个回合,宋军是损失惨重,金军也不好过。

完颜宗翰的亲兵折了至少一半,心中在滴血。

种师道已经受了好几处伤,全身都是血,却硬着老骨悲愤道:“尔等护送天子冲出重围,务必将天子护送会辽州府!”

赵桓的手臂也被砍了一刀,杀得热血沸腾的赵桓大声道:“朕乃是天子,天子岂有退缩之理,儿郎们,今日皆随朕死战如何!”

众将士铿锵道:“愿为天子粉身碎骨!”

“好!走!再杀几个回合!”

赵桓领着兵马再次向金军冲击,种师道无奈,只好跟着赵桓冲击。

几个回合下来,宋军将士死的死,伤的伤,赵桓身边的人也所剩不多。

完颜宗翰这边也损失惨重,精锐基本上快打完了,这个时候他也懒得在去心疼了,眼下将赵桓的脑袋砍下来送回去是最大的功劳。

第六十二章贼人!休伤我主!

女真这个种族到底强悍到什么程度?女真是怎么干死契丹的?

完颜阿骨打最开始只有两千五百人,辽国号称有百万大军,却被女真灭了国!

金灭辽是一场单方面的压制,辽国几乎是一败涂地,这是女真的辉煌战绩,可以说巅峰时期的女真与巅峰时期的蒙古都有的一拼。

而赵桓所处的年代,便是巅峰时期的女真,强大的铁骑可以在广袤的陆地上自由飞骋,所过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直到后来,岳飞等一批汉人将帅崛起,才破掉了这样的神话。

这样一支恐怖的军队深入到了国土,后世的史书也证明了是一场灭国战。

所以,要打赢这一战,除了以血肉之躯重铸钢铁之师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就像后世的抗日战争,全国上下,上自精英庙堂,下起贩夫走卒,皆以死报国,才换来了华夏的重生!

作为后世人的赵桓非常清楚这一点,可惜朝堂上的士大夫们总喜欢用一系列自嗨的政治手段来解决这些问题,在这种时刻,政治手段只能作为辅助,前线的军队,才是护国安邦守护者!

不想被女真掳到北方,不想自己的女人,自己的臣民被掳到北方的赵桓,这一次也是彻底疯狂了。

谁敢挡在他面前,阻碍他,他就要死战到底!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退缩!就是一路干到底!哪怕是最后一滴血流干!

完颜宗翰也被宋军的顽强给震撼住了,想前年金宋联军在攻辽的时候,宋军将领是如此不堪,即便是数月前他领兵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到了这太原城,宋军的防线如同纸糊的一样。

到底是什么,让一支脆弱的军队突然变得如此强悍?

完颜宗翰想不通,他当然想不通,在他眼里,华夏温顺如绵羊,但他不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且他忘了,当年草原强悍不可一世的匈奴已经消失了,即便是自诩天下无敌的五胡,也在华夏历史的呼啸声中崩溃,连突厥也被打到了中亚。

如果真的是温顺的绵羊,能再野狼入侵后,一次次将野狼赶回草原吗?

华夏自古不缺血性男儿,大宋之所以在金军的攻势下一败涂地,皆因为宋军各自为战,缺了统一的主心骨,而皇帝又不愿意到前线,沉迷于坐在汴京的皇宫里指挥前方的战争,试问如此荒谬之举,能不败否?

眼下赵桓亲征,全国一心,可惜完颜宗翰还以为皇帝胜了两场便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

完颜宗翰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的心志比磐石还要坚硬,指挥着金军的残余力量不断与赵桓冲杀,杀得双方已经精疲力竭,谁也不愿意服输,谁也不愿意退缩!

那韩世忠全身至少已经有十几处伤,鲜血不断流出来,但他却是浑然不觉,手中的刀都砍翻卷过来,已经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

完颜宗翰已有十足的把握杀掉赵桓,即便赵桓此时逃也逃不走了。

此时,金军的左路军的后方在传令兵的催促下正在火速朝完颜宗翰的方向赶来。

宋军的后方补给也在火速调动,两军眼下是不将对方彻底打废决不罢休。

完颜宗翰不知道的是,此时有一队一千的轻骑正以雷霆之势对金军后方发动了进攻,后面的宋军几万步兵也都开始从高坡上整齐划一横推下去,朝金军侧翼冲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支军队就是赵桓在这场战争中一直隐藏的一股力量,打算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历史上的宗泽治军严明,有胆识有魄力,赵桓也只能硬着头皮相信历史书了。

此时,果不其然,金军都在向前冲,根本不知道后方来了一队轻骑,只等着挨刀子。

而完颜银术可和完颜娄室的身亡,也导致了金军中军的混乱,侧翼被步兵长枪冲击后,更加凌乱,这一支队伍加进来,彻底扭转了战局。

战局发生扭转,完颜宗翰却全然不知,他只知后续的部队已经快要赶上来,却又不知宋军另外一支奇兵已经闪电般到来,率领这支奇兵的将帅是一位青年,这位青年在以后的很长时间内,都是金国的噩梦!

完颜宗翰扬天大笑:“赵桓小儿,你的死期到了,我后援大军一到,尔等皆为齑粉!”

他话音刚落,便见远方一道红色的洪流向这边冲来,那红色的洪流率先冲击了前来驰援的金军,如同烧红的叉子,将金军的骑士阵型从侧翼冲击散开,然后立刻以弧线的形式再次冲进去,将金军冲得七零八落。

完颜宗翰大惊,宋军何时在他的后方有一支骑兵了?为何探子没有发现!

且看那宋军骑兵的冲击力量端的是强悍无比,机动性直逼金军拐子马!

“王贵!这里交给你,我与张宪去前方驰援!”

“领命!”

完颜宗翰大怒,一咬牙,干脆也学着赵桓开始不要命地打,眼下只能抓紧时间将皇帝擒住,方能突围了。

金军再次以惨重的代价撕开了皇帝防线,完颜宗翰长戟向赵桓刺去,此时他离皇帝非常近,左右两边被自己亲兵护住,这是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了。

韩世忠提着一口气,向前一冲,举起长戟将完颜宗翰的攻击挡住,只是韩世忠受伤太重,力气已经减了一半,这一招下来,韩世忠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强撑着将完颜宗翰这一击挡了回去。

种师道在一边一刀向完颜宗翰砍来,被一边的金军刺中了肋骨,还好宋军这边的人反应快,将种师道救下来。

皇帝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反应速度比不得这些久经沙场的人,但有了周围人的防御,也给了他时间,他一刀直取完颜宗翰的脑袋。

完颜宗翰左边的金军连忙一刀当上去,但他的刀被赵桓的刀直接砍断了,这一刻,完颜宗翰全身寒毛倒竖,身子连忙本能一歪,险之又险避开了赵桓这一刀。

逼退了完颜宗翰这不要命的进攻后,韩世忠已经是强弩之末,伤口处可见白骨,鲜血像不要钱一样的流,但他硬是没有吭出一声来!

完颜宗翰如草原野狼一样不带任何犹豫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赵桓得亲自迎接完颜宗翰了。

却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红色铁骑飞速而来,只见那上面的青年动作凛冽,一只手挽了一支足有二十几斤重的大弓,将之挽成满月,整个人映照在烈日之中,仿佛威风凛凛的战神一般。

“砰……”

那弓弦响起响声,如龙啸天,一箭直取完颜宗翰身旁一位金军的脑袋。

他的动作非常快,没有丝毫多余,弓弦连发,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竟然出了七八箭,若不是完颜宗翰身旁有亲军维护,完颜宗翰此时的脑袋也被射穿了。

完颜宗翰大惊,却见来人扔了大弓,已经到了面前,长枪如苍龙出海一般:“贼人!休伤我主!”

第六十三章朕的大宋还需要你们!

电光火石之间,完颜宗翰大喝一声,举起长戟向那青年的长枪扫去。

铿锵一声,两股浑厚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完颜宗翰身子一歪,连胯下的战马也被磅礴的力量震得四肢一弯,连人带马倒在地上。

只见那青年的战马前蹄扬起,一声嘶鸣,青年长枪闪电般向完颜宗翰的胸膛刺去。

立刻有三个金军上前企图挡住青年的这一击,他们武器陡然一震,竟然被震得脱了手。

金军大骇!此人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道!

宋军将领中何时有如此一位猛将了!

乘着这个空隙,完颜宗翰身体狼狈往旁边一滚,立刻有一群金军护了过来,将完颜宗翰护住。

完颜宗翰定眼望去,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却是他前年在攻打辽国的时候见过了,当时这青年还是一个小兵,随着一位宋将前来找他出援兵,完颜宗翰对他印象特别深,当时完颜宗望也在场。

女真强势,对弱宋向来不屑一顾,当时宋军前来求援,女真有意刁难,却是这位青年以强势的姿态让女真对宋人刮目相看,才有了后面的支援,那个时候宋金还是盟友。

却没料到今日在战场上竟然还能再次遇见他,而此时,他已经是一位指挥使了!

只见他的枪头舞得如同碧浪般,枪花翻转,力道强势,一击必取敌人一命!

“保护元帅!”

青年带来的一支骑兵也已经冲过来,冲进了金军的残余势力中,赵桓见状,大声道:“此决一死战之际,杀!”

宋军顿时士气大振,发动了最后的强势进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金军的意志力终于在宋军顽强和不要命地冲击下崩溃掉了,溃败和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阵型也彻底散乱。

接下来便是宋军一路追杀、屠杀的过程。

这一场战争持续到黄昏时刻,夕阳西垂到地平线,崩溃后的金军彻底乱了阵脚,零散地奔逃,绵延十几里。

赵桓坐在一处小溪旁,也不管小溪里的水冰寒刺骨,更不管小溪里是否飘着金军的尸体,先将脸洗干净。

之后便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将头盔摘掉,大口大口呼吸,这一仗长得真他娘的累,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前方有一支骑兵匆匆过来,为首的英武青年翻身下马,后面所有人都翻身下马。

“卑职岳飞救驾来迟,请天子恕罪!”

此人正是一枪将完颜宗翰击得翻身下马的那青年,远方的风吹来,吹得青年束起来的长发在空中舞动。

赵桓一听来人自报的名字,立刻蹦起来,瞪大眼睛:卧槽,劳资就说谁这么牛逼!

奶奶个腿的!后世的史书不是说岳武穆的个人战斗力还没有韩世忠强的吗!看来劳资又被不知道那个狗日编写的山寨史书给骗了!

赵桓连忙上前,亲自将岳飞扶起来:“卿快快起身。”

赵桓定眼仔细看去,这便是在历史上真正挽华夏之即倒的岳飞!金兀术的噩梦!

当赵桓第一眼看到岳飞就想到了一个人,当然,这个是虚构的,他曾经在起点一本叫做《紫川》的神书上看到的紫川之虎!

《紫川》里的斯特林,忠诚、勇敢、坚毅,是紫川家族的国之良将,魔族的噩梦!

赵桓以前一直以为那只该死的猪对斯特林是虚构的,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如此完美的将帅,但今天他不那样认为了。

他在岳飞眼中看到了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他的眼睛就像清晨的泉水一样。

赵桓这个人是典型的腹黑,在现代社会那种高压的弱肉强食的关系网中锤炼出一种看什么人都特么的不是好东西的扭曲性格,直到他今天见到岳飞!

也只有这种才能锤炼出钢铁一样的岳家军了吧!

说来也巧,斯特林与岳飞一样,被史学家含蓄地讽刺为“愚忠”,虽然斯特林是虚构的,但也是死了,死于自己人之后,与岳飞一样的命运。

这真是上天赐给朕的将才啊,朕能重生一世,原本以为宋末的局势要翻盘千难万难了。

但现在,韩世忠出现了,岳飞也出现了,完颜宗翰被自己干趴了,整个大宋对抗外敌的气势都被自己调动起来了。

这第一步的翻盘已经算是不错了!

岳飞道:“天子,敌酋统帅已被卑职擒来,任天子发落!”

岳飞将完颜宗翰提上来,赵桓俯视完颜宗翰,四十二码的鞋踩在完颜宗翰四十八码的脸上:“区区金贼,朕怎会在乎,眼下便是尽快等大夫来为朕的爱将们疗伤!”

说完,他又转过身对一边强撑着的种师道道:“种帅,朕命你撑住,大宋不能没有你!”

“还有你!韩世忠!你给朕好好撑着!朕对你寄予厚望!”

“天子,臣等便是死了,也为守护大宋江山!”

“什么死不死的,都不准死!”

岳飞后面的张宪和王贵见皇帝如此做派,不由得面面相觑,军中早有传说这位官家与以往的皇帝都大大不同,现在看来,的确是完全不一样。

赵桓的话语虽然强势且带着不可置疑的命令,但每一个人都从皇帝的话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关切,不由得敢动得热泪盈眶。

“朕的大宋还需要你们!百姓还需要你们!”

种师道强撑着道:“陛下,老臣不会有事,陛下放心。”

不多时,救护的后援终于到了,见到皇帝受伤了,齐太医连忙跑过来:“陛下,老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臣这就给陛下医治!”

赵桓怒道:“医治个屁啊!朕没事!赶紧!种帅和韩世忠,还有其他的将士们!朕好得很,都是他们保护着朕!”

“可是……”

赵桓一脚踢过去:“快去!”

“臣遵旨!”

看到这里,所有的士兵心中都觉得皇帝是真的将他们放在心头,为这样的皇帝卖命,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比起当年的刘玄德怒摔阿斗,赵桓觉得自己这一点演技只是皮毛而已。

赵桓翻身上马道:“齐太医,若是种帅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了你的脑袋!”

齐太医连忙道:“陛下放心,臣便是活了性命也保种帅无恙。”

赵桓对周围的将士道:“儿郎们,走,跟着朕去巡视下战场!岳卿,你也来。”

“遵命!”

“勇武侯,你就好好疗伤!”

“遵命!”

将完颜宗翰五花八绑后,赵桓带着人兴致勃勃向下午的主战场去了,他的脑子里已经在想着接下来怎么跟完颜宗磐谈了。

第六十四章进驻太原府

从皇帝亲征到现在,已经有近两个月,这两个月时间,被赵桓挤压得每一刻都没有闲着,他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在用自己强势的姿态,推动着大宋王朝奔向他想要的未来前进。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漫天星斗映在深蓝色的苍穹里面,像宝石一样璀璨。

夜风还很冷,从远方的山丘吹来,吹动平原上厚厚的血雾,杀戮已经趋近尾声,远方也不过是在追逐残寇而已。

整个平原正在融化的冰雪都被鲜血彻底染红了,这一片平原,在以后的很多年,长出来的草都格外茂盛,地上横陈的尸体不计其数,将远处的河流堵住。

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果这些人生活在后世的社会,可能会诞生一些医生、教师或者学者,甚至科学家,最普通的也可以作为一个上班族或者快递员,享受自由美好的空气,吃着街边不健康的美食,周末和孩子走走转转。

但他们生长在了这个时代,成为了士兵,拿起刀枪,从此埋骨他乡。

赵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骑着马,在冰雪平原上走了很久,那些后勤的医护兵和辽州府以及太原府来的军民们正在处理战场。

“报!天子!我军大捷!姚帅追击敌寇斩首三千!”

赵桓大笑:“好!姚平仲现在何处?”

说到姚平仲,便见前方有一队骑兵前来,正是姚平仲,这队骑兵每一个人都杀成了血人,他们手里的刀没有一把是完好的。

姚平仲翻身下马,后面的人也都翻身下了马,姚平仲道:“天子,末将回来复命!”

“姚卿,朕这一次要好好封赏你,封赏全军将士!”

“为天子分忧是臣的分内职责!”

不多时,姚古、张灏等人也都前来。

另有宗泽领一队兵马前来,宗泽下马行礼道:“老臣救驾来迟,请天子恕罪!”

赵桓亲自下马搀扶:“宗卿快快免礼,此次宗卿大功一件,朕甚慰!”

一边的将领们见到宗泽,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我们打的好好的,你中途插进来,这不是抢功劳吗!

这些将领都是将门出身,自然看不起宗泽,心中对他又是不屑又是不满。

“宗卿可有受伤,快快让朕的太医为宗卿诊治。”

“谢天子,老臣无恙。”

当下,赵桓便带着众将帅在平原上转悠。

赵桓道:“众卿知道为何朕现在不回辽州府,要带着你们在这里转悠吗?”

姚古道:“陛下仁德,御驾亲**问将士,臣等铭感五内!”

赵桓道:“古话有云,慈不掌兵,朕以为,为将者,当以前线士兵为重,军纪严肃,赏罚分明,但对士兵们也要做到关怀备至,童贯之耻,望众将铭记!”

“天子教诲,臣等铭记于心!”

直到半夜,赵桓才回到辽州府,此时的辽州府却是全城未眠,所有的老百姓都在迎接皇帝的凯旋,欢呼声淹没了这座州府,皇帝在百姓热切的拥戴下摔着凯旋的将士进入了辽州。

而胜利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鸽子,在河东大地上传开,所到之处,无不狂喜。

破晓时分,一骑飞骑渡过黄河,向汴京城飞骋,城门卫将其拦阻,那皇城司卫道:“前线紧急军报!”

汴京和唐时长安最大的不一样是,汴京取消了宵禁,彻夜灯火通明,哪怕是到此时,赶集的人也都已经陆续进了城,城内开始热闹起来。

人们见到一骑飞骑冲进城内,大呼:“王师大捷!河东金贼全线溃败!王师大捷!斩首五万……”

他一边狂呼,一边向皇宫飞骋。

宋朝的百姓和明清都不太一样,至少这东京城的百姓对国家大事都是极其关心的,当他们听说王师大捷,斩首五万,无不狂喜,这意味着边患危机解除了!

数月前,金贼南下,东京告急,全城军民同心竭力击退了金贼,然河北与河东之地依旧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当今天子乃圣主,御驾亲征。

当黎城大捷传回东京的时候,已经让整个东京都沸腾了。

大宋已经多少年未有如此空前胜利了?上一次北方大捷,还是太祖朝!

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皆言当今天子乃是继太祖之后的雄主!

那皇城司卫一路奔到皇宫,此时东方一缕曙光破开了黑夜,将光明洒遍了东京城,整个东京城呈现出太祖开朝才有的磅礴气象,这个历经了一百多年的王朝,随着前线战事的全面胜利,将焕发出空前的活力。

已经在东西两府各自办公的相公们听到捷报的消息,面面相觑,竟然怔了一会儿,才赶紧出去,却见那天子特使已经一路向内宫奔去。

满朝大臣们急速进宫,朱皇后接到捷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满朝大臣感觉不真实,我们居然打赢了灭掉辽国的金人!

原来那位天子并不是年轻气盛热血上头,他是真的铁了心要为大宋开万世太平!

满朝大臣跪在地上,对着那份捷报:“吾皇万岁万万岁!大宋万岁万万岁!”

当日上午,一觉醒来后的赵桓,召集全军将帅,北上抵达太原城,太原守将王禀和张孝纯率领太原军民早早在太原城外恭候圣驾。

待圣驾抵达,张孝纯和王禀上前:“臣叩见天子圣安!”

赵桓翻身下马,将张孝纯和王禀搀扶起来,十分关切地说道:“两位卿快快请起。”

王禀道:“天子,河东线崩溃,致使金贼长驱直入,乃是臣之过,请天子治罪!”

“卿坚守太原,忠君报国,何罪之有,有罪的童贯已经被朕砍了,脑袋你们收到了吧?”

张孝纯道:“天子圣明!”

赵桓仔细看了一下王禀,这王禀乃是宋钦宗朝一员猛将,就是他在接到宋钦宗投降的圣旨的时候,将皇帝的圣旨扔了,依旧在太原城坚守,最后力竭战死。

赵桓要的就是这样的将军,敢战,不怕死,有自己的气节!

天子率领众将进入太原城,这座大宋北部最重要的府城,此时的太原城万人空巷,百姓争相迎接圣天子的到来,有妇女抱着小孩,有杵着拐杖的战士,有送上鸡蛋的老妇。

太原危机解除意味着大宋河东之地的收复,下午赵桓收到了两个消息,一是关于河北之地种师中的战报,二是关于耶律大石的消息。

第六十五章那官家要不现在临幸一下臣妾?

完颜宗翰兵败的消息传回金国,举国震惊,一场政治风暴在金国酝酿,以完颜杲为首和一完颜宗磐为首的两股势力,终于压制不住矛盾了。

完颜杲向金帝完颜晟上书,请求再发十万大军南下,与还在河北之地的完颜宗望汇合,集中所有兵力攻占河北之地。

河东与河北两路被太行山阻隔,宋军多以步兵为主,宋国皇帝想要驰援河北路显然需要长时间的跋涉,这一段空窗期足够金国在河北之地攻城拔寨。

但是主和派完颜昌和完颜宗磐则上书要求完颜宗望退兵,其原因有三。

一、此时宋国上下士气正盛,且春季即将来临,若是现在投入兵马,一旦进入夏季,金兵必然会不适应南边的酷热而生病,大大削弱战斗力。

二、完颜宗翰兵败,这说明宋国并不是像金国朝堂想象的那样软弱,或者说曾经的赵佶很怂,但宋国这位新皇帝却是一位铁血帝王,其心志堪比宋国开国太祖!

三、金国用短时间吞并了辽国全境,内部的官僚体系尚未建成,经济商贸和农耕土地问题都还没有解决,若是再顶着巨大的压力兴师南下,必然会造成新建的帝国内外动荡。

完颜杲斥责完颜宗磐危言耸听,想大金当年太祖起事,是何等的骄傲,以两千五百人的原始兵马,硬生生将辽国干灭了,区区弱宋又算什么。

若此时不趁着赵桓小儿元气大伤兴兵南下,一旦宋国缓过气来,将是一场更加艰难的苦战。

完颜宗磐在朝堂上就差指着完颜杲的鼻子骂了,说他欲兴兵南国,必是想独掌兵权,行曹阿瞒之举。

一时间,金国的朝堂上吵得是不可开交,两边的人相互对骂,谁也说服不了谁。

终于,在几日之后,金国的上京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关于完颜杲的传闻,说他现在大可以隐忍下来,反正将来都是他做皇帝。

这话很快在上京传开,传到了金帝完颜晟口中,害得完颜杲连夜进宫诚惶诚恐表示绝非他所为。

老谋深算的完颜晟当场表示他绝对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的,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是比长白山的泉水还要清澈纯洁。

这件事才刚过了两天,金国的西边又传来了一个消息,辽国余孽耶律大石在金国西陲的庆州与庆州的守城干了一架就跑了。

这个消息对于之前的金国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在朝堂上翻不出任何浪花来,因为辽国在金人眼中已经彻底被灭掉了,耶律大石顶多是苟延残喘,如何是如日中升的大金帝国的对手?

但是,现在局势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金国被打心眼里瞧不起的宋国给干痛了一次,天知道耶律大石那厮是不是要学赵桓小儿!

自耶律大石的事情传到朝堂后,以完颜杲为首的主战派,在舆论的敏感压力和西陲边事不确定性双重压力下,渐渐式微。

更何况,在完颜宗磐的上书中还提到,像刘彦宗那样的汉人官吏被宋国俘获了是金国的巨大损失,金国现在急需储备以治国为主的吏才,而不是一味只知道打仗的将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三月底了,河东之地冰雪消融,气温回升,春天来了。

皇帝今天去太辽平原亲自视察了纪念碑的工事,又听完关于忠烈祠修建的事情,以及阵亡将士体恤金发放一事的进度,正准备回去悄悄补了个觉。

却在门口遇到了韩晨晨,韩晨晨也是正准备来找赵桓的。

“韩妃,你有事找朕?”

“妾近日以来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赵桓走进屋里,坐下来,內侍倒上茶,取来糕点。

赵桓道:“韩妃有何事,说出来朕听听,你不必有所忌惮,将心中所想皆说出来即可。”

“官家,妾身就想问,官家是否打算收回燕云?妾身并无干政之意,只是想知道官家对此事的看法,皆因为妾身的父亲和两位兄长还在燕京。”

赵桓立刻就知道韩晨晨心中所想了,她怕是但担心她家人的安危。

“燕云之地原本就属于华夏,收复燕云是朕必须要做的,韩妃请不比忧虑。”

“官家,那接下来是否会在燕云开战?”

韩晨晨见赵桓也没有什么架子,便脱口而出。

说实话,赵桓能打赢完颜宗翰,韩晨晨是很震惊的,她也没想到宋国居然真的打赢了金国的精锐。

自己的夫君如此伟大,她自然是高兴的,从花痴小迷恋,直接上升到崇拜的地步了。

但是宋军现在打完河东,再往北就是燕云了,这才是韩晨晨真正关心的事情。

“韩妃放心,朕保证你的父亲无恙便是。”

见韩晨晨还是一脸忧容,赵桓安慰道:“你的父亲在半个月前就给朕送来书信,完颜宗磐要找朕谈判议和了,燕云战事一时间也起不来。”

说实话,若是站在更高一点的格局来看这件事,赵桓是不愿意现在再打仗,因为这一次不算河北种师中那边的伤亡,仅仅是河东路,宋军伤亡惨重,虽然赢了完颜宗翰,但可以用惨胜来形容。

再打下去,别说国库里的钱够不够,就说后方的老百姓的压力也会非常大。

一旦前方战事绷紧到极限,加上朝中那些极其不靠谱的大臣总是喜欢坑队友,指不定就会出现内忧外患的局面。

眼下的宋朝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再折腾几下真的可能会自己崩溃掉。

所以,赵桓决定以谈判加威胁的方式要回燕云后,赶紧回东京,发展经济与改革已经迫在眉睫了。

韩晨晨布满愁云的眉宇化开了,笑道:“真的吗?”

“朕是九五之尊,能说假话吗,别担心了哈,女人总是皱着眉头老得快,吃点糕点,笑一笑,十年少。”

见赵桓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在哄自己,韩晨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绽放出来了。

她第一次见到赵桓的时候,赵桓很严肃,后面一直都很严肃,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钱一样,难得看见皇帝轻松地开玩笑,韩晨晨一时间也开心起来。

事实上,现在的局面,韩家在里面也的确出了不少力,先说双方书信往来,从中周旋,打消双方之间的防备,再便是在上京造谣完颜杲一事,给主战派施压。

这些对眼下的局面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甚至还托人去草原上找了耶律大石,可以说韩礼先在这个节骨眼上是立了大功的。

立了功,皇帝自然要好好对待人家的女儿,这是要树立榜样,让其他人都看看,只要你们立功,朕都宠着!

韩晨晨突然道:“官家,妾身来了一个月有余了。”

“算来好像是。”

“官家是不是嫌弃妾身不好?”

“韩妃此话如来,朕怎会嫌弃韩妃!”

“那官家要不现在临幸一下臣妾?”

第六十六章被吓得不轻的金国使者

韩晨晨是典型的北方美女,身材修长,皮肤雪白,气质庄重,眉目轮廓清晰,神态中有几分后世女明星佟丽娅的影子。

年轻的皇帝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这些时日一直忙于政务、军事,竟然将自己的妃子都差点给忘了。

用后世女孩子们的话来说,赵桓这人绝对是跋扈不讲理的“钢铁直男”,不过赵桓本人从不理会那些喜欢给人扣帽子的“伪女权主义者”。

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河水,累了要坐着,为什么一定要憋着呢?

事事都憋着,绝对不是他赵桓的风格。

说来就来,这才是赵桓的风格,做事风风火火,因为他是一个正常的年轻人!要用那些刻板的死老头子经常说道的那些大道理来去做人,他现在做不到,就算不反对,也绝对不会那样做!

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样子!谁他娘的跟劳资说你要心平气和要大度要含蓄劳资抽死他!

韩晨晨也是那种性子比较烈的女子,两人真是一拍即合啊,将內侍赶走后,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

与朱皇后的温婉不一样,韩晨晨性子如烈火,这一个多月,是因为刚来赵桓这里,一直收敛着,此时竟然全部释放了出来。

房间内温柔的春光一片,韩晨晨欺霜赛雪的皮肤,乌黑如玉的云发,修长笔直的双腿,盈盈一握的腰,还有傲人的双峰,以及秋光无限的双眸,樱花般的双唇。

不多时,便有呻吟声响起。

这是韩晨晨与赵桓感情的一次小升华。

小时候,学校教我们要善良。

长大后,社会教我们一切皆为利来,一切皆为利往。

赵桓也从一个三好学生变成了一个彻底放飞自我的混蛋,没错,他就是喜欢用混蛋来形容自己,做混蛋可能来得更舒坦一些!

他这个人有时候还有些偏执狂,对那些喜欢用道德去要求别人的人,他不爽了就见一个喷一个,这一点恰恰和当朝的许多大臣对上了,也和某些孔家店的信徒对上了。

那些人遇到这样一位皇帝,这帝国崛起的路上,一定是血迹斑斑的,甚至尸枕如山的!

这不,和韩晨晨上床,纳韩晨晨为妃,绝对不是见鬼的爱情在作怪,皆因为韩家的表现非常好,皇帝要厚赏,厚赏人家,自然包括要深度融合一下。

若某一天,韩家威胁到了帝国的崛起,自然也是要人头滚滚的。

这些可能连此时的赵桓自己都没有想过,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满足了韩晨晨的要求,也满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皇帝也很开心,与韩晨晨缠绵了一会儿,赵桓便去探望种师道。

大约在月明星稀的时刻,赵桓收到了北边的信,金国主动提出议和,金国即将派遣完颜宗磐作为使者前来太原,为两国接下来共谋发展商议大计。

早在进驻太原府的时候,宋军中便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种是以姚平仲姚古等人为主的决战派,他们以为当务之急是趁着宋军大捷,北上一口气收回燕云。

另外一种是以种师道、张孝纯等人为主的稳健派,他们以为需先以谈判的方式,索要燕云之地,若是金国不归还,在做北伐,而谈判期间,宋军可以休养生息,补给粮草。

与此同时,应当由皇帝陛下亲自传令全国,抗金的战争依然没有结束,燕云之地一日不回,大宋一日誓不罢休!

五天之后,大宋的皇帝赵桓在太原府接见了金国使者完颜宗磐。

完颜宗磐在见到赵桓之前还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例如他进入宋军地界,被宋军认作土匪威胁了一顿,差点丢了性命。

待到了太原府附近,又被当做是来路不明的间谍盘查,一个“貌似”喝了酒的士兵拔出刀,差点没有忍住召集其他士兵围攻了完颜宗磐的队伍。

直到到了太原府,一路被吓得不轻的完颜宗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刚刚安心,在太原府城门口,又被一支弓箭射中了马车的车辕。

那位名叫岳飞的普通小兵以他们来路不明为由,差一点点就命令城头各个装备有神臂弩的宋军将这一支金国议和队伍射成马蜂窝。

直到刘彦宗出来证实,那是金国使者,宋军才放行。

进了城之后,完颜宗磐要安排走小路,他问刘彦宗这是为何,刘彦宗看在昔日大家同朝为臣的面子上告诉完颜宗磐,太原府的老百姓们听说金国使者要来,早早就在主大街上等着,打算将金国使者活剥生吞了。

一路被虐得差点怀疑人生的完颜宗磐愤怒道:“贵国的皇帝就是这样接待使者的吗?”

刘彦宗表示无奈:“这也非天子所愿,天子可以驾驭群臣,却无法阻拦百姓的想法,天子便是担心你有生命危险,所以才让我来带你走小路。”

听了刘彦宗的话,完颜宗磐心中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一边咆哮一边奔腾。

他可能是史上最悲催的使者了。

完颜宗磐刚出发的时候还信心满满,气势汹汹,打算这一次谈判的时候捞一些好处来,但现在,经过一路的折腾,没尿裤子已经很不错了。

尼玛!难怪完颜宗翰那厮都败了,这宋国好特么危险,到处都是愤怒的刁民和土匪士兵!

刘彦宗又道:“阁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大宋的皇帝脑子缺根弦,喜欢玩千刀万剐的有戏,当初完颜宗望的使者王汭就被他刮了两千刀,那都是小事,他连自己的老师都给刮了,九族被发配到岭南之地!”

完颜宗磐惊得一身冷汗,这事他是听过的,出来的时候,他笃定赵桓不敢对他怎样,毕竟他是当今金帝的长子,赵桓小儿胆子再大,也绝不会做出如此孟浪之事。

但现在听刘彦宗的话,这赵桓小儿脑子缺一根弦,连自己的老师都给刮了,更何况他是敌国皇帝的长子。

想到这里,完颜宗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装逼了,随便派个大臣来就好,这宋国真是狼巢虎穴啊!

完颜宗磐终于见到了赵桓,此时他内心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第六十七章宋金谈判

此时,大宋的将帅们都在场,他们正争执着什么,争执得面红耳赤。

在踏入之前,完颜宗磐就听到里面传来很大的很嚣张的声音:“陛下,臣反对张孝纯的意见,当立刻将那完颜宗磐拖去千刀万剐,脑袋砍下来,用他的鲜血祭旗,我军挥师北上,强取燕云,臣愿做前锋,若是拿不下燕云,臣自当提头来见!”

听到这里,完颜宗磐差点身子一个趔趄,摔在地上,脸当下就绿了。

而他已经到了门口,不得不进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刘彦宗进去,一进去便看到宋军将帅们分列在皇帝两边。

刘彦宗道:“天子,金国使者到。”

完颜宗磐顿时感觉有数双充满敌意和杀气的眼神向自己扫过来,他们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那姚平仲道:“陛下,请允许臣将此人拖出去乱刀砍死!”

姚古也道:“陛下,金贼杀我大宋百姓,大宋与金贼誓不两立,请允许臣将此獠斩首于三军之前!”

说着,刀都要拔出来了,看架势,只要皇帝一点头,他们就要冲过来。

卧槽!尼玛的!宋国不是承圣人之道的吗!宋国不是华夏礼仪之邦的吗!这画面怎么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赵桓沉着脸道:“都退下!”

“陛下,太原府上上下下无不望杀此獠而后快!”

完颜宗磐连忙道:“金国使臣叩见大宋圣天子,大宋圣天子万岁万万岁!”

完颜宗磐来之前本想好了,见到宋国皇帝绝不行礼,要当着宋国人的面让皇帝下不来台,给皇帝下马威,但现在的情况却与他想的完全反过来了。

既然人家都行礼了,赵桓也大度道:“金国下使免礼。”

下使?卧槽!皇帝你特么还真会蹬鼻子上脸!

心中恼怒,但一想到周围这些宋将要拔刀子砍了自己,他的背后、手心全是冷汗。

“圣天子,吾带着两国和平之愿而来,望圣天子同样怀着和平之心与吾一谈。”

赵桓将姚平仲等宋将都赶了出去,独留种师道和刘彦宗二人。

一边的刘彦宗道:“金国使者,圣天子仁德,不愿意两国战事致生灵涂炭,然将士们苦战久已,皆对贵国有恨念,若不是陛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场议和谈判,怕是也无法推进下去。”

完颜宗磐心中大骂刘彦宗你这个王八蛋,前脚还是金国的大臣,现在却成了赵桓小儿的狗,心中大骂归大骂,但表面却是恭恭敬敬。

刘彦宗继续道:“金国使者,提出你的建议吧。”

完颜宗磐道:“圣天子,吾等祖辈皆为炎黄,宋金一家,大金皇帝陛下已经下令完颜宗望退兵,吾前来望与大宋签订百年互不侵犯协议,以后两国为邦交之国,为天下苍生谋福。”

刘彦宗本想继续说什么,但被赵桓打断:“完颜宗磐,我们开门见山,你想当金国皇帝没问题,朕支持你,你想开商贸没问题,朕支持你,你想遣使者前来大宋学习也没问题,朕支持你,朕保证你能坐上金国皇帝的宝座!好了,朕只有一个要求,把燕云之地还回来!不答应的话,免谈!”

完颜宗磐怔了怔,没想到宋国皇帝是一个如此直白了当的人,他竟然有些不适应。

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完颜宗磐才道:“圣天子,燕云之地要割让出去,非吾能决议!”

赵桓桌案一拍,怒道:“如此说来,你在信中所说皆为假话?那还有何可谈!”

完颜宗磐道:“圣天子,大金国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将燕云之地割让,请天子见谅!”

“狗屁!完颜宗磐你少诓骗朕!燕云本身就是华夏的!且大宋还用一百万贯从贵国手中赎买,若是贵国不愿意归还,朕只好领兵北上,朕不信倾大宋四海之力,还夺不回一个燕云了!”

见皇帝如此强势,完颜宗磐也不再奢望能从皇帝这里敲诈什么了。

他自然不是那种力保燕云在金国的人,他的利益不在燕云,而在于帝位,他在信中也提到过必要的时候可以归还燕云,当然,是必要的时候。

现在他还想再推推,要些条件,但眼下看来,这位宋国皇帝是不会答应太多了。

其实要归还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那的确是宋国的权臣童贯出了一百万贯买的,若是金国不规划,大宋便有了开战的口实,届时宋国上下必然群集而相应,必然有一战。

一旦开战,对完颜宗磐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他必须说服他的父亲让出燕云之地。

他也试探过他父亲的口风,为了能够稳住朝中的政治平衡,燕云之地也不是不能让出去,现在最关键的是压制住完颜杲、完颜宗望等人,找机会清除掉他们。

皇帝发怒,一边的刘彦宗连忙道:“天子息怒,完颜宗磐,圣天子已经将话说明,燕云之地乃是周朝姬燕故地,属华夏所有,圣天子也答应了你的要求,助你登上帝位,天子无戏言!”

“好,既然圣天子允诺了在下,还请开出具体的条件来,在两国议和协议中写清楚,在下便是壮着胆子,将归还协议给签了!”

他此话一出,赵桓心中也大致明白了,这厮怕是已经跟完颜晟透过气,不然以他的身份,绝不敢妄自做此决定。

“完颜宗磐,你说出你的具体要求!”

“一、宋国当对金国全面通商,税率须降到百抽五,金国对大宋亦然。”

“准!”

赵桓心里想着,你一个野蛮人,还跟劳资做生意,劳资大宋生意人是华夏自古以来最特么会赚钱的,到时候劳资先从贸易战弄死你们。

“二、大宋全面停止间谍渗透到大金,大金亦然。”

“准!”

赵桓说这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放屁,全面停止间谍渗透?你开玩笑吧?朕养了那么多皇城司卫吃干饭的?

“三、大金遣使者前来宋国学习,宋国当以礼待之。”

“准!”

当然要好好招待,朕保证找一大批纨绔子弟陪他们吃喝玩乐,不把他们玩废了绝不送回国。

“四、大宋的岁币保持之前不变!”

“来人,将此人拖下去乱刀砍死,取朕宝刀,朕要率领大军北上亲取燕云,与金国不死不休!”

赵桓突然站起来,吓得完颜宗磐差点没有跪在地上。

第六十八章太原之盟

赵桓一声令下,在外面恭候多时的众将帅便冲了进来,那姚古拔出刀来,一边的姚平仲将完颜宗磐摁在地上。

“贼人!受死吧!”

完颜宗磐的脸都绿了,吓得全身是冷汗:“等等,圣天子,岁币一事就此作罢!就此作罢!”

赵桓皱着眉头,大声道:“朕的刀呢!”

眼看皇帝翻脸要砍人了,刘彦宗连忙站出来道:“天子息怒,微臣以为且听他说下去。”

“听什么听!他娘的谁再敢在朕面前提岁币的事,朕将他碎尸万段去喂狗!”

完颜宗磐被姚平仲摁在地上,也是动弹不得,只好求饶:“圣天子,是在下一时口误,圣天子心胸似大海,饶了在下这一回!”

这个时候,种师道也站出来了,他说道:“天子息怒,既然天子答应助他登上金帝位,以后双方也是合作关系,既然他是一时口误,还请天子饶了他一回。”

姚古怒道:“不行!种帅,此獠亡我大宋之心不死,必须斩杀!”

“陛下,我大宋以百万勇士取燕云如探囊取物,又何须与此獠合作!”

眼看姚古手里的刀离完颜宗磐的脖子只有毫厘,刘彦宗马上道:“陛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皇帝一手从內侍手中接过自己的佩刀,刀出鞘,铿的一声插在地上,杀气森森道:“狗屁!朕剐了他!再北伐燕云,让完颜晟那条狗来找朕试试看!”

种师道道:“圣天子仁德,老臣以为且饶他一命,听他如何说。”

赵桓一双眼睛杀气森森盯着完颜宗磐,突然道:“姚平仲、姚古,你们且先退下。”

“是!”

赵桓突然很亲切地笑起来,而且还亲自上前搀扶完颜宗磐:“金国下使受惊了,刚才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切勿当真。”

卧槽尼玛!完颜宗磐差点没有跳起来,开玩笑是这么开的吗!

他可不相信皇帝是在跟他开玩笑,看着皇帝立刻变了一个人,换脸比翻书还快,完颜宗磐心中叫苦,刘彦宗说的没错,这皇帝的脑子缺根弦!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心中不爽,但表情的功夫却是要做到位,看着赵桓一副亲切和善的笑容,像隔壁帅气的小哥哥一样,完颜宗磐也跟着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个人是很久不见的邻居。

“圣天子心胸比瀚海还要宽广,在下对圣天子敬仰如黄河之水延绵不绝。”

“下使,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都答应!”

都答应!卧槽!你特么不睁着眼睛说瞎话会死啊!刚才老子只是提了一下岁币的事,就差点被你乱刀砍死了,还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子还敢提吗!

像被婆婆欺负了的小媳妇一样委屈的完颜宗磐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里,他明知道这个皇帝独断跋扈,还不得不配合皇帝的演技,赞扬皇帝道:“谢圣天子!”

“天子,在下还有一个小要求。”

“尽管说!”

“在下久闻大宋美女如云,大宋公主贤良仁德,所以在下想……”

完颜宗磐话还未说完,已经看见赵桓原本阳光灿烂的脸骤然乌云密布了,连忙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回炉重造后再说出来:“在下只是久仰,并无其他企图,若有幸去汴京城,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这个好说,有朝一日,朕邀请你完颜宗磐来汴京来便是了,但你千万不要学着那南唐后主作词啊!”

赵桓此话一出,完颜宗磐的脸立刻白了。

赵桓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就是在拿宋朝灭南唐的事来提醒他,等朕以后灭掉金国,将你接到汴京来,封你个抗旨侯,让你天天去看美女,但你不要学李煜作词哦,否则朕要像太宗那样给你赐美酒喝的哦!

完颜宗磐呵呵笑,就当没听出来皇帝话的意思,道:“多谢天子。”

“还有什么要求?”

“没……没有了!”

“下使可千万不要跟朕客气,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

完颜宗磐内心真是一万只神兽在咆哮,脸上却挂着疲惫的笑容:“谢天子信任。”

与完颜宗磐谈完后,赵桓便让刘彦宗安排一下,亲自招待了完颜宗磐,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让他失望愤怒的小心脏稍微得到了一些慰藉,不至于回去后开始情绪化地反起宋来。

其实,对于完颜宗磐来说,赵桓答应他对金国打开商贸,仅这一点,就足够他拿到金国朝堂上大书特书了。

大宋物华天宝,繁华得金人根本就无法想象,对于北边这些苦寒之地的人来说,做梦都想去汴京,去杭州,去成都和江陵这种汉人的大城市里享受生活。

北方物资实在匮乏,每年冬天,他们只能南下去抢。

一旦宋国对金国开通了商贸,则意味着北方的貂皮、野味等等特产都可以卖到南国,而北方的百姓也可以自由买到南国的丝绸、陶瓷、手工艺品、美食等等一系列的东西。

金国那些达官贵人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连睡觉都会笑醒。

完颜宗磐是正宗的女真人,他的脑子里也有着根深蒂固的在秋季南下掠夺的思想,掠夺比做生意来得简单,而且效果明显。

但是朝堂上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已经成了主战派、掠夺派,他要立足并登基,只能反对主战派了,从而变成了主和派,这是政治的结果,并非完颜宗磐本人性格使然。

这一点,赵桓认识是非常深刻的,为了当上皇帝,完颜宗磐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而为了让自己儿子继承自己的帝位,完颜晟自然也会向他的儿子偏倚。

所以,赵桓根本就不担心吓唬了完颜宗磐后他会产生对宋的敌意从而回去主战。

政治的格局,很多时候,不会随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完颜宗磐只会取对他最有利的一面。

招待完完颜宗磐后,第二天举办了隆重的仪式,完颜宗磐在条约上签字,史称太原之盟。

有史学家说:太原之盟才是大宋崛起的真正开端,它意味着太祖以后,大宋对外的战略由守成转变为进攻。

第六十九章节操被狗吃掉的君臣

现在面临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关于金军主帅完颜宗翰的。

按照赵桓的脾气,那是要将完颜宗翰碎尸万段才对,不过在昨天,刘彦宗跟他说了一件事,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金国朝堂上现在有两派,一派是完颜杲,金国的军政实权人物,手下有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可以说现在金国一系列有实力的战将都汇聚到他这边。

一派是完颜宗磐,他的身份十分特殊,是当朝金帝完颜晟的嫡长子,他的支持者有完颜昌和完颜宗隽等人,完颜昌也是金国的实力派人物,他是完颜阿骨打的堂弟,完颜宗隽是完颜阿骨打的六子。

完颜阿骨打在开国的时候,建立了一个叫做勃极烈的制度,这个制度就相当于宋朝的两府,都是国相级别的人物,他们扮演中除皇帝以外最高的权力者,即文武百官之首。

完颜宗磐是很想他的父亲将这个制度给废除掉的,这样一来大大削弱权臣们的权力,遏制了完颜杲等人,在立储上的阻力会小很多。

而完颜宗翰就是勃极烈中的一员,完颜宗翰在金国的地位非常高,可以说是金国开国第一功臣。

赵桓重新考虑的问题是,如果杀了完颜宗翰,金国的权力掣肘可能会出现崩盘,完颜宗磐会短时间内占优势,甚至很有可能金帝借此机会将勃极烈废除掉。

按理说,完颜宗翰被杀掉了,完颜宗磐的实力增强,是赵桓希望看到的,因为完颜宗磐是主和派,赵桓现在暂时不打算打仗了,血拼那是下下策!

但是按照刘彦宗的说法,金国朝堂上其实没有真正的主和派,所谓的主和派,不过是要跟自己的政敌对着干,一旦自己的政敌被干掉了,主和派也就变成了主战派了。

到时候,完颜宗磐即得到了储君位置,又变成了主战派,这才是赵桓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现在的以完颜杲为首的主战派,至少有主和派完颜宗磐掣肘,金国内部相互消耗,总比让完颜宗磐变成主战派更好。

所以,赵桓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从感性的层面,赵桓自然是欲杀完颜宗翰而后快,这厮杀了那么多宋军和老百姓,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放回去。

左思右想,还是刘彦宗这厮更坏一些,他跟赵桓说,将完颜宗翰放回去就可以了,但没说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敢在圣天子的领土上动刀子,不用刀子切点东西下来,他不会长记性的。

于是啊,刘彦宗为疑惑的赵桓献了一条计:将完颜宗翰给阉了,然后放回去!

赵桓心中大呼刘彦宗这个王八蛋简直就是个天才,这么损的计谋都他娘的想得出来。

刘彦宗同时向赵桓解释严格完颜宗翰还有另外一个好处,让完颜宗翰憎恨大宋,这样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无时无刻不想着攻宋,一旦他要如此,完颜宗磐自然是要加倍的压制他,完颜宗磐便更加要依靠大宋了。

不得不说,刘彦宗这厮有几把刷子,一番话说下来,说的赵桓连连点头,当即赞扬刘彦宗,表示以后在他嫖娼,哦不,在他和美女们谈论人生的时候,再也不打扰他了。

赵桓先命人将完颜宗翰打了个半死,在对完颜宗翰用刑的时候,皇帝就坐在旁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观赏着这难得的好戏,时不时还请教请教那些用刑的皇城司卫为什么要用这个姿势,原来是可以让犯人痛得爽到天上去。

皇帝对他们的机智和专业做出了高度的赞赏。

确定将完颜宗翰打了个半死后,便开始对完颜宗翰用宫刑,这个时候赵桓就回避了,他可不想看到那种画面,影响晚上的食欲。

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也是关于完颜宗翰的。

在完颜宗磐与赵桓签订了太原之盟后,便开口索要完颜宗翰,表示他带他回去,被赵桓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完颜宗翰是战犯,必须扣留,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见皇帝强势,完颜宗磐也不多说什么,他心中只盼望赵桓早点弄死完颜宗翰,他之所以向赵桓索要完颜宗翰,便是想在回去的路上亲手将完颜宗翰弄死,以免夜长梦多。

现在看来这喜欢砍人的皇帝,必然会砍了完颜宗翰,于是他就开开心心回去了。

他却没想到,赵桓并没有杀掉完颜宗翰,只是将他……阉了,然后派人完完整整护送他回了金国,算是留给完颜宗磐的一份大礼。

在太原之盟签订后不久,河北路以完颜宗望为首的金军开始撤退,按照宋国提出来的要求,必须留下郭药师、董才投降过去的宋将。

为此问题,完颜宗望多次上书完颜晟,表示一定不能放着董才郭药师不管,否则以后谁还敢投降大金?

他的上书并未得到完颜晟的回应,不反对,也不赞同,金国朝堂上也为此有巨大争议。

完颜宗磐回到金国,将盟约呈给金帝后,遭到了主战派坚决的反对和痛斥,他们不接受这件事,表示这是对强大的大金的侮辱,愿意再出十万大军南下。

但这个时候,西边却传来了耶律大石大举进攻庆州周边的战事,金国西边防线吃紧。

完颜宗磐则上书言不可在对宋朝用兵,燕云本身就是宋朝花了一百万贯买回来的,当时张觉事件,现在金国也有郭药师和董才事件,算是扯平了。

若在动干戈,别说宋朝和耶律大石了,即便小小的党项也可能会趁火打劫。

在朝堂一片争论之下,完颜晟终于下令完颜宗望全面退兵,并正式将燕云之地还给宋国。

这场金国看似因为完颜宗磐所说的原因而促成的规划燕云事件,在后世的史学家们看来,只有一个原因:金国的权力重新配置。

即所谓的战争其实是政治的衍生产物,完颜晟继位后,也意识到勃极烈权力太大,灭掉辽国后,那些国相,军权人物们在金国的话语权实在太重,有时候他这个皇帝也只能顺着他们来。

完颜晟是一直想废掉勃极烈制度的,但苦于没有机会,勃极烈上的实权人物们都太能打了,屡立战功。

但现在不同了,完颜宗翰打了打败仗,金国这一次是损失惨重,几个能打的将帅都战死,这个时候,对于完颜晟最重要的不是继续打仗了,而是好好压压这些以前狂妄的实权大臣,好好集中集中他的君权,也为自己的儿子未来继位铺铺路了。

所以,完颜晟才最终做出了归还燕云的决定,而之所以归还燕云,责任自然是全部扔到了完颜杲这一派,这个锅当然要他们背,正因为主战派失利,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还好完颜宗磐英勇,出使大宋太原府,在战败的基础上,还逼迫宋国对金国开通了商贸,真是大功一件啊!

对面这个局面,赵桓是颇为满意的。

第七十章燕云复!

让赵桓高兴的不止金国新的政治格局正在往对大宋有利的方向走,据最新统计的消息,河北路的金军确实已经全线退出。

不过令赵桓肉疼的是种师中的汇报中也说得很清楚,河北路宋军战死五万之多,伤着更是高达十万,但也废掉了完颜宗望两万精锐,完颜宗望也等着回去被革职吧。

总体来说,这一次的北伐是惨胜。

胜的原因是河北与河东路在皇帝的亲征下,终于有了主心骨,而不是再各自为战,兼之宣抚使种师道对战局的掌控稳沉。

惨胜的原因也很简单,死战归死战,但军队的质量与金国比起来,却是逊了不止一点点,这是太宗北伐以后,宋朝对军事力量长期废弛的结果,虽然国库每年拨发大量的财力到军事上,但真正落地的却所剩无几。

说到底,军事战争,最终比拼的还是军队质量的强弱,其次才是谋略、外交这些。

就例如战国时期,六国再如何连横抗秦,最终都逃不了被灭的下场,强大靠谱忠诚的军队才是国家的守护神。

一想到这里,赵桓一颗发展国防的火热心就开始熊熊燃烧。

好在危机解除了,赵桓也抱着美人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皇帝颇为高兴,打算开始筹备大军北上燕云一事。

但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让赵桓美好的心情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党项趁着大宋与金国开战之际,在西北频繁骚动,多次袭击了西北城镇,烧杀抢掠无数。

赵桓拍着桌子大声怒吼道:“传朕的命令,让折可求急速回西北!告诉他,他娘的不将姓李的赶出去,让他提头来见朕!”

恼怒了好一会儿,周围的将帅们一声不吭,皇帝突然道:“王奎安,你速速与折可求一同去西北,出战前,按照本次与金贼作战的功劳先论功行赏!鼓舞士气!切勿干扰西北作战,否则朕剐了你!”

王奎安战战兢兢道:“遵旨!”

“姚平仲,你领了一万兵马,回援西北!你们记住,朕很快会亲临陕西路,踏灭党项!”

“臣遵旨!”

“众将好好准备一番,随朕挥师燕云,鉴证燕云复华夏!”

众将道:“圣天子功德震世,大宋万岁!”

说是很快亲临陕西路,但如今大宋内忧严重,没有个几年,赵桓也不会亲临陕西了,他之所以这样说,是给众将表个态,告诉他们皇帝的决心。

两日后,大宋天子领十万大军北上,进入燕云之地。

公元936年,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反唐自立,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地盘,向北边契丹抱大腿,割让了燕云十六州,使得契丹族的势力范围南下进入了长城以南,自此虎视中原。

北宋建国之初,太祖将大部分精力都投身到了南边的统一战,决定先平定后方,再行北伐,不了与自己的弟弟在夜里喝了一顿酒之后,就睡死在床上,自此大宋改了天颜。

同样是乱世统一,建国之初名将荟萃,大宋与后世的大明在北伐燕云的时候,结局却是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雍熙北伐彻底决定了历史走向,宋太宗的志大才疏让整个宋朝一直在疲于边患,直到毁灭。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起初宋太宗还没着急打,不料参知政事赵昌言随口一句鼓励“自此取幽州,犹热敖翻饼耳”,瞬间给宋太宗打了一碗浓稠的鸡血,宋太宗一拍脑袋就下令出征。

如此“彪”法,正如宋军老将呼延赞开打前那句悲愤怒斥:此饼难翻。

比起他哥哥赵匡胤,在战略布局上,用池塘里的水已经无法形容他了,那特么真是大海里的水啊,水到了无边无际。

强宋兵分三路的气势没错,一开始打得辽国精锐是丢盔卸甲。

但他娘的这皇帝和后世的小女生一样没有安全感,事事都抓在自己手里,每一支军队必须安排一个太监做监军,并且太监全力在统帅之上。

这还不算什么,娘希匹的,这货喜欢搞阵法,一路躲在车内研究各种阵法,并且让传令兵给主帅们,必须严格按照他的阵法来,不然你他娘的就是抗旨。

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明明前面有一条小道可以长驱直入到敌军后方,并且抵达高处地形俯冲敌人,造成大规模杀伤,但是绝对不能执行,因为这条路不在皇帝的规划当中。

有将领问这是为何,主帅只能说陛下亲令,违令者斩!

更牛逼的是,宋军围了幽州,攻城部队是两天一换,宋太宗任性的性格就像女人换衣服一样!

再看看明太祖放牛娃北伐,人家为了北伐,先剪除了伪元河南与山东的左右翼的主要根据地,扫清障碍,在将资源推进到这两个地方做根据地,可以说是步步为营,在利用大运河的优势,长驱直入,直取大都。

即便是伪元有援军从河北上来,放牛娃大手一挥,不要大都了,搞死太原,搞得伪元援军不得不中途折返,被早就守株待兔的明军干翻。

宋太宗的自嗨与任性,在雍熙北伐中将整个大宋的军事精英葬送,导致契丹在燕云十六周站稳,就像一柄利剑悬在中原华夏头上,此后直到放牛娃北伐,才将此地收复回来!

赵桓乘天子御驾,从太原北上,宋军分两路,左路有皇帝坐镇,右路种师中从河北北上,在燕云腹地幽州挥师,一路上,百姓无不欢呼王师北上。

史书载:靖康元年,皇帝承太祖之志,王师十万,临幽州,燕云复!

大宋皇帝亲自领了十万精锐抵达幽州的消息传到金国,一时间金国朝野人心浮动,有人大胆猜想宋国皇帝可能会被金国边境动武,金国南边的兵力开始迅速集结。

若不是朝中有完颜宗磐这种主和派,主战派怕是已经跳起来,两军必然又有一战。

在幽州待了两天,赵桓一时间感慨万千,幽州即辽国的燕京,后世的首都,是一座非常具有战略地位的古城,早在周朝的时候,就属于华夏了。

占据了幽州,才能抵抗住北边的游牧民族,才能很好控制朝鲜半岛。

刘彦宗和种师道向皇帝提议,欲尽快在燕云之地建立军事重镇,以防万一,原河北与河东军事重镇暂且不变,直到燕云重镇站住脚,河北与河东此后可作为北部战线的后方补给转运站。

赵桓是非常赞同刘彦宗和种师道的提议的,如今大宋的边防线向北部推移,自然是要重做调整。

鉴于这一次,种师中领河北军有功,命种师中为燕云经略使,姚古为经略副使,令他二人半个月之后交出一份战略规划,半年之后,燕云之地必须成长为大宋北部护国军事重镇!

第七十一章铜人跪像

这一日,赵桓刚刚吃完早饭,便兴致勃勃来到燕京的大牢里,这里正关押着两个皇帝亲自点名的重犯,正是金军南下的时候投降完颜宗望的郭药师和董才。

根据两国协议规定,完颜宗望必须留下郭药师和董才,皇命难为,完颜宗望只能照办。

郭药师跪在地上大呼:“天子饶命!卑职投降金贼是有苦衷的!”

赵桓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人给他倒上茶,赵桓优哉游哉喝着茶道:“什么苦衷?”

“卑职其实是想打入金军内部,收集金贼情报!”

“这样说来,你是忠臣咯?”

“卑职对天子绝无二心,卑职对天发誓,否则天打雷劈!”

赵桓脸上露出了微笑,郭药师见状心中大喜,他不了解皇帝。

旁边的皇城司卫却知道皇帝露出这种微笑的时候,意味着这个人必然会死得很惨很惨。

“你呢?也是忠臣?”赵桓看着一脸急迫渴望说话的董才。

董才连忙点头,然后用力磕头,脑袋都撞出血来:“天子,微臣也是为了冒死打探金贼的消息!”

看着这两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狗汉奸,赵桓差点没有把今天早上的早餐吐出来。

“如此说来,是朕冤枉了你们二人!”

“天子恕罪!臣等是甘愿冒死做细作!”

卧槽!赵桓心中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跑,他也懒得在审问,摆了摆手,对着一边的皇城司卫笑道:“你们随意。”

立刻有四个皇城司卫上来,两人架一人,将董才和郭药师绑在了木桩上。

“天子饶命!天子饶命!我等是忠臣啊……”

赵桓也不管他们如何叫,坐在一边喝茶。

一边一个皇城司卫拿着一把匕首,伸到郭药师的嘴前,郭药师连忙紧咬着牙关,另外一个皇城司卫伸手过来将他的下巴给拉了下来,露出了舌头。

那皇城司卫动作娴熟地将郭药师的舌头拉出来,然后用匕首轻轻一切,便将郭药师的舌头切了下来,顿时满嘴鲜血,郭药师呀呀怪叫,却是已经吐字不清。

皇城司卫连忙在他口中喂了一颗冰块,以防止他的血管暴涨流血过多死了。

一边的董才吓得像杀猪一样惨叫。

董才紧紧闭着嘴巴,好像要将牙关咬碎一样,但在皇城司卫的手段面前却无济于事,他的下巴被拉下来后,舌头被钳子加出来,锋利的匕首落下去,舌头同样被割下来,嘴巴里迅速填进去冰块。

这两块舌头被扔出去喂了狗。

接下来是酷刑,用细细的竹签刺入十根手指甲里,疼得他二人死命惨叫。

之后是剁掉四肢,再用辣椒水泼洒在伤口,随即抹上盐巴,用白布包裹起来,这般下来,他二人已经痛得半死。

赵桓道:“别弄死了,朕还要将他二人铸成铜像跪在太辽的纪念碑前,给那些死去的将士们谢罪!”

谢大海道:“天子放心,他们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死的。”

“好,铜像打造好了吗?”

“今天午时可以完工。”

午时很快就到了,今天的燕京街头非常热闹。

生活在燕京的老百姓在以前是没有见过宋国皇帝的,在他们心中,宋国是一个繁华的国度,但似乎与他们关系不大,直到现在,宋国皇帝亲临了燕京,他们才真切感受自己华夏子民的身份,这种感觉异常踏实,就好像旅途很久很久的人终于回家了一样。

这不,听说皇帝陛下今天要在中央大街上处理凡人,就都往那边赶,不一会儿,就围了很多人。

人们觉得奇怪,为何中央大街上有两个铜像跪在那里?

不多时,两辆囚车向这边驶来,里装了两个四肢被砍断的人,他们是舌头也被拔掉了,狼狈地运到中央大街,被皇帝的亲军像拧小鸡仔一样拧了出来。

人们觉得他们俩听可怜,不知犯了什么罪被处以这样的极刑。

待皇城司卫念完皇帝的圣旨后,人们才明白原来这两个家伙就是郭药师和董才,在这才战争中给金军南下带路的汉奸。

这下无数人都开始唾骂起来他们来,也不觉得他们可怜了,恨不得将他们活吞活剥。

只见皇城司卫将他二人抬起来,小心翼翼放进铜像之中,将铜像合上,然后又运来了烧红的铁水,将周围人呵斥退远一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铁水淋了进去。

里面只是发出一声短暂的惨叫,便没了动静。

很快,就有人推着大车前来将铜像搬运走,由皇城司卫南下,护送到太辽平原的纪念碑前,让这二人永远跪在那里。

这事之后,燕京城内的老百姓饭后又有了谈资,但更多人心中也明白了,不能做汉奸,也绝对不能放过汉奸!

处理完郭药师和董才之后,赵桓便召见了他的老丈人韩礼先。

在见到这位女婿之前,韩礼先听了不少这位宋国刚继位的新皇帝的传闻,能击败金军,他对这位皇帝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他本以为赵桓一定是那种看起来面相十分冷酷的君王,但没想到见到之后,发现这位皇帝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只是眉宇间有刚毅之色。

“微臣叩见圣天子万安!”

“国丈快快免礼。”

赵桓的这一声国丈叫得韩礼先心中特别爽:“谢天子。”

“这些时日,有劳国丈奔波周璇了。”

“皆为天子分忧。”

“朕答应了国丈,要将燕京的铁矿交给国丈来开采,朕不会食言,以后燕京的铁矿就是国丈的了!”

韩礼先一个激动,又跪在地上。

“圣天子恩德,微臣唯有以死相报!”

“快快请起。”赵桓将韩礼先搀扶起来,好歹这一次韩礼先立了大功,皇帝自然是礼待有加,“至少国丈要答应朕一个要求。”

“一切以圣天子马首是瞻。”

“好,朕不允许你将铁矿卖出大宋。”

皇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在官场上左右逢源的韩礼先却在这种平淡里听出了杀意,倒不是现在想杀他,而是说只要他敢乱来,皇帝对他是不会有半点客气的,哪怕他是韩妃的亲生父亲!

第七十二章副都幽州?

大宋和金国签了太原之盟,但赵桓可没说将铁矿这类战略物资也向金国开通,那完颜宗磐还是有点脸的,知道皇帝是不可能答应他输送铁矿资源的,所以也没敢提。

大宋为了防止铁器外流,在流通的货币上也做了限制,每一个城市的货币规则不一样,是不能随便乱交易的,只能在当地的有关部门去兑换当地通用货币。

虽然这个政策给商贸带来了一些不便,但却很好地遏制了铁器资源流向敌国。

韩礼先连忙道:“臣生是大宋的臣,死是大宋的鬼,一切皆以陛下马首是瞻,陛下让臣去爬刀山,臣不敢有迟疑,陛下让臣去下油锅,臣立刻跳下去!”

“国丈言重啦,国丈是韩妃的生父,朕未来皇子公主的祖父,朕怎么会让国丈去爬刀山下油锅呢,要去爬也是他们去爬!”

皇帝这话的意思是,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要找人麻烦,也是找别人的,你放心好了。

但是在韩礼先这老谋深算的人心中却不是这个意思,皇帝在告诉他,放心,我们是自己人,朕对你很好,推心置腹哦,但你要是敢有二心,朕就抄你九族!

成年人世界交往的基本礼仪就是话说得漂亮一点,但事后你要是敢动劳资的蛋糕,劳资弄死你!

赵桓才不相信此时的韩礼先真的会去为他爬刀山下油锅,不过如今燕京已经在大宋之手,大宋欲在此处修建军事重镇,有重兵驻防,量他韩礼先也不敢有二心,更何况他的女儿还在朕的身边,再将他其中一个儿子带回南边,不怕他韩家不老实!

韩礼先行大礼道:“君恩浩荡,臣铭感五内!”

“朕听闻韩妃还有两个兄长?”

“臣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韩礼先知道皇帝这样一问,自然是有其他事了。

“朕听闻国丈这两个儿子都有经贸之才,朕想带一个回东京为朕所用,国丈意下如何?”

“能为天子分忧,乃是犬儿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此便由韩二郎跟着朕回东京吧!”

“谢天子!”

见完韩礼先后,赵桓心里琢磨着,这燕京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是大宋以后北伐的根据地,也是国防的核心地带,这样一个地方,不能只安排一个韩家,必然再植入一个大家族掣肘一下,不然韩家哪天跑偏了,这损失就止不住了。

找谁来呢?

这个赵桓还真不知道,他一个穿越者,对这些是一窍不通,只好慢慢来找,反正现在韩晨晨和韩二郎都要跟着他回东京,韩家还能在短时间内翻天不成?

这些天,赵桓便待在燕京,四月的燕京已经是春光明媚,严寒早已褪去,满城的柳絮在飘飞。

燕京换了天颜,老百姓们从最开始的兴奋和新奇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很快大家该干嘛干嘛,最多是茶余饭后多了一些谈资。

而这一天,种师中和姚古也向皇帝交了一份燕京的最新规划。

规划中大致分有这几点:

一、幽州屯边军精锐八万!

二、幽州城墙扩大三倍,从河北与河东各自迁徙一百万人口进入幽州。

三、在云州与蓟州建立另外两座军事重镇,各自迁徙五十万人口,各自吞并五万,在燕云之地形成以幽州为首的三大军事重镇,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国之屏障。

更细的赵桓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他只要求先给出一个框架来,因为他本人对幽州也有安排,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要回去与朝堂的那些老家伙们商议商议。

说是商议,其实就是去通知他们朕打算这么干的,你们同不同意?什么?不同意?卧槽!你九族是不是嫌汴京冬天太冷想去岭南建设新农村?

看完后,赵桓一副颇为满意的样子:“有劳两位卿了,大宋有两位,乃是朕之幸!”

见皇帝很满意,种师中和姚古也暗自舒了一口气,虽然种家和姚家相互看着对方不爽,但是此时交给皇帝的方案,两个人还是要同心协力的,要不然这位天子一不开心,撤了他二人,便是大麻烦了。

姚古和种师中在做这份规划的时候,也重点表现出他们军人的特色,动不动屯兵,迁徙百姓,加固城墙,这些都是军事上的逻辑。

赵桓对这种做法是很满意的,他本身就打算将燕云十六州打造成以后北伐的根据地。

姚古和种师中告退后,赵桓叫来了种师道和刘彦宗,将种师中和姚古的规划给他们二人看了一遍。

刘彦宗不禁点头:“陛下,却该如此,迁徙人口虽然是费时费力,却必须如此。”

种师道也比较赞同,他补充道:“将现今的三镇军民迁徙到幽州、蓟州、云州,将现有的三镇作为汴京与燕云的中转。”

赵桓点了点头,突然道:“朕有意将幽州作为大宋的副都,两位卿觉得如何?”

刘彦宗心中道:我靠!皇帝,你都已经定好了,还来问我们!

赵桓认为,不出几年,大宋与金国必然还有大战,一山是不容二虎的,金国虽然战败,但其继承了辽国的资源,国力非常强大,国内依然猛将如云,一旦双方贸易摩擦,一旦完颜宗磐地位稳定后,金国便要开始南下了!

所以,赵桓打算再加大一点资源投入在幽州。

北宋原本便有四个都城,东京汴梁是全国的首都,南有应天府,北有大名府,西有洛阳,这四大都城将北宋的核心地带围起来,又辐射全国各路。

现在赵桓的意思是将大宋北京大名府废除,将幽州变为大宋的北京。

这事其实牵扯到了接下来的全国战略规划,赵桓现在也不变与刘彦宗与种师道说太多,在未定下来之前,说多了,传出去了,以讹传讹,搞出一些麻烦事,给自己徒增烦恼。

种师道与刘彦宗并无异议,没有异议就行了,回到汴京后就乖乖站在皇帝这一边怼死有异议的大臣就好了。

四月下旬,皇帝终于起驾从幽州回汴京。

第七十三章国难日

随皇帝起驾回京的有两河宣抚使种师道,皇帝的谋臣刘彦宗,另有磁州知府宗泽,又有勇武侯韩世忠,新军副指挥使岳飞,韩晨晨的二哥韩峰等人。

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宋军将士军容焕发,气势如虹,在南下凯旋路上,无不有百姓争相欢送。

听说皇帝要回来了,这一日两府宰相们率领满朝大臣,早早便到了汴京外等候。

除了朝中百官以外,还有汴京的百姓,听说皇帝打了胜仗,将金人彻底赶出大宋的国界,甚至将开国以来连太宗皇帝都未曾收回来的燕云之地收了回来,老百姓们心中多少升起一股自豪感。

弱宋实在被欺负太久了,自雍熙北伐打败后,就被北边摁在地上乱揍,人家揍完就跑弱宋连追都追不上,只能在背后自我安慰说你看我没死,我又赢了!

这一次更是被人打到了都城之下,若不是新皇登基后跟金人死磕,这大宋江山看来是真的完了。

能将金人赶出去大宋,老百姓已经心满意足了,却没想到连燕云十六州也收了回来,和上一次童贯那狗日的用老百姓的血汗钱买空城不一样,这一次是实打实抢了回来,并且听说大宋的精锐将士已经驻扎在幽州。

本来老百姓们只是将这些作为饭后谈资的,但汴京到处在传,说燕云十六州归附后,大宋的边防力量将超越开国以来的以往任何时期,再也不用担心金军会打入东京来。

这下就把老百姓们高兴坏了,总算不用再面临那种战争了。

老百姓们高兴了,要感谢的是谁?当然是御驾亲征的圣天子!

所以啊,此时东京城外的人头一长条,颇为壮观,人家兴奋地等待着,时不时相互有说有笑。

这种规格的欢迎仪式,在大宋开国以来也是第一次,老百姓对战事的关注度如此之高,也是开国第一次。

汪伯彦等得满头大汗,户部尚书周朝在一边道:“汪相公,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到的。”

汪伯彦看了一眼一边站得挺直的李纲,他便放弃了去休息的念头,万一那个该死的何也在背后参他一本,对天子不敬,这种小事,被何也这贱人说大了,自己这相位怕是不保了。

所以啊,鉴于此,汪伯彦故意大声道:“圣天子御驾亲征,我等只不过在太阳下多等了一会儿便要去休息,有何颜面再面见天子!”

他说得正义凛然,其他大臣纷纷点头。

原本这些大臣对赵桓是嫌弃到骨头里了,一直想着和深宫里那位取得联系,一旦赵桓在前线战死,便迎接道君陛下归位,重新统帅九州。

那多好啊,道君陛下天天在宫里画画写字,大臣们又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乱来了,反正金贼都被赶到北边了。

但万万没想到赵桓居然战胜了!不仅如此!还收复了燕云!

这下大臣们想换皇帝的机会没了,理由更是没了。

当听说赵桓在前线的捷报的时候,有非常激动的,例如李纲和何也,这两个人是典型的皇党,尤其是何也,得罪了很多人,若是赵桓出了事回不来,他将会死得非常惨。

当然,也有如丧考妣的,原本以为赵桓铁定战死,连酒宴都摆好,一干大臣相互庆祝了好几次,相约只要道君陛下继位后,他们就开始在江南和西南一带搞好看的石头给道君陛下,连哪里的石头道君陛下更喜欢,投入多少人,花多长时间运回来,将会得到什么赏赐,都讨论出来了,甚至他娘的连采石头的人都就位了,就差赵佶重新登基。

却没想到战胜的噩耗传来了,实在是难以置信!

听到汪伯彦的话,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大家都知道这里有个嘴贱的御史中丞,他为了在皇帝面前邀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万一他对皇帝说某某某大臣在迎接圣驾的时候开小差或睡大觉怎么办?

所以啊,现场形成了两派鲜明的对比,大臣们各个心中抓狂咆哮愤怒悲哀,老百姓们却是欢天喜地。

到了午后,皇帝的御驾终于到了东京城外,传令兵告知大臣们皇帝即将抵达,两府宰相便摔着众大臣开始向前走。

年轻的皇帝骑在最前面的骏马上,一身戎装,英姿勃发,与数月前的赵桓似乎迥然两人。

数月前,赵桓刚刚穿越回来,身体羸弱,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才经历了几个月的战事洗礼,皇帝整个人变得更加深沉,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刚毅和沉重,连双眸都变得深邃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帝王气息更加浓厚。

众大臣行礼:“微臣叩拜天子,喜迎天子万安!”

百姓行礼:“圣天子万岁!”

赵桓道:“诸位皆免礼!”

“谢天子!”

汪伯彦对礼部侍郎张叔夜道:“奏凯旋乐!”

“是!”

张叔夜正要下令奏乐,被赵桓制止:“不必,传朕命令,取消奏乐,到忠烈祠举办哀悼仪式,朕要为战死的全军将士祈求上天的恩泽。”

“陛下,这与礼法不符。”

“朕是天子,朕说的就是礼法,照办!”

“遵旨!”

皇帝到城门口,翻身下马,便将此次北伐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牌位亲自拿在手上,上面刻写着:大宋北伐将士英灵永存。

大臣们不明白皇帝此举,却见皇帝也不骑马了,便是领着一帮人开始走路,看样子是打算走到忠烈祠。

大臣们各个面色狂变,卧槽!皇帝!你这秀做得有点过了啊!

所有将士也跟着皇帝入了城,向忠烈祠走去,大约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走到了忠烈祠。

见皇帝亲手捧着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灵位,所有的士兵突然泪流满面,他们当中有很多人的战友都在这一次的战争中永远沉睡在河北与河东大地上。

如今,天子亲自护送他们到忠烈祠,他们的死也是值得了。

为这样的天子赴汤蹈火,又如何!

将灵位亲自送进了忠烈祠后,赵桓突然岿然泪下,周围将士们也都黯然落泪,没有经历那战场上的生死,是不会明白的。

周围的百姓见状,也都沉默,有的人也被悲伤的情绪感染,暗自落泪。

大臣们诚惶诚恐道:“陛下,保重圣体啊!”

他们口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大骂赵桓作秀作得太过分了,这不是逼大家都哭吗!

那御史中丞何也突然嚎啕大哭:“陛下,臣恨不能随陛下出征,臣恨不能同前方将士一起长眠太辽!臣该死!”

群臣一看这位御史中丞何贱人又开始响应皇帝了,心中真是有万只神兽在咆哮,这显然就是在逼他们也哭!

一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哭的大臣见状也只好哭起来,且一个比一个哭得悲惨,就好像死了全家一样,有的人甚至哭到差点抽搐起来,大喊恨不能到前线去杀敌,真是该死啊!

哭完,皇帝道:“传朕口谕,三天之后,全国各地大小官员皆身披丧服,哀悼此次大宋殉国的将士们!以后每年的五月五日,便是国难日,以此纪念阵亡将士的英魂,吾等切不可忘记这一年金贼给大宋带来的灾难,时刻警醒自己!”

第七十四章沉默的皇帝

回到汴京这几日,赵桓并未上朝,天天躲在自己的书房里,吃饭按点吃,运动按点运动,就是不出来,也不见大臣,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两府正常运转。

连种师道、李纲等人也见不到皇帝,一时间百官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皇帝北伐了一趟,性子又变了?变回原来还是太子时候的赵桓了?不对啊!回来的那天还在飙戏,带着大家一起痛苦,不可能突然就变了!

大臣们各自疑惑不解,觉得这个皇帝的行为完全摸不透,不按常理出牌。

赵桓这几日也没干别的,就把历朝历代的历史书恶补了一遍。

“卧槽!谁他娘的说皇权到了宋朝反而减弱了?看来劳资又被后世那些狗日的键盘侠给忽悠瘸了!”

整部中国的历史权力角逐,就是皇权与相权的斗争!

中国正式的丞相职位出现在秦朝,有左右丞相,赵桓前世在看电视剧的时候对丞相这个职位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只知道他是百官之首,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没想到,沃日,刘邦见到萧何还要行礼,出了表示对这位开国功臣的尊重,还表示对丞相地位的尊重。

丞相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与现在的宰相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秦灭六国后,立左右丞相,其中以右丞相为尊。

秦汉时期丞相与宋朝的宰相根本不同,是开府治事。

什么是开府?

即丞相可在丞相府办公,丞相配置属官。

这与现代君主国英国、日本接近。

西汉时,丞相统领百官,有选拔官吏之权,有监察百官和处罚之权,有考核诸侯国之权,有统领百官朝议奏事之权,有封驳圣旨和诤言之权,凡国家有重大事件,均有丞相主持百官商议,再由皇帝与丞相商议后定夺。

所以丞相的定位,是协助皇帝管理国家、百官、军队、外交等方方面面,拥有国家的最高权力决策权。

丞相开府配置的属官有丞相司直负责监察百官,丞相长史、史、少史辅助丞相处理政务,东曹负责郡国事,外出监察州郡,西曹领百官奏事,主簿省录众事,另有议曹、辞曹、奏曹、贼曹、决曹、集曹、户曹、法曹、尉曹、仓曹、兵曹、金曹、侍曹等等分管各类国家事务。

可见开府的丞相府实际就是个小朝廷,丞相同时拥有国家决策的执行权,只是大事需要召集百官朝议并上报皇帝。

所有丞相的权力是同时拥有决策权与执行权,能对皇权造成极大的牵制和威胁,这与本朝的宰相只拥有决策权有本质的区别。

在这样的权力架构下,皇帝的想法很难高效执行下去。

难怪汉武帝时期要设置内朝来分夺丞相的权力,后来又延伸出大司马、大司徒等分权,到后来直接将丞相废掉了,直到曹操出现,又开始有丞相,但也很短暂。

到了隋唐,是不设立丞相的,开始搞三省六部了,三省六部的出现就是为了分丞相的权,可以说把丞相一个人的权力从大司徒大司马一类的切割成了无数小块,再在每一个职能部门安排老大、副手。

到宋朝就更牛逼了,财政权由三司认领,发兵权由枢密院认领,行政权由政事堂认领,这三个部门可都是有很多人的,从开国之初不断加人进去,让每一个部门内部又形成相互掣肘的局面,大大削弱宰相的权力。

比如政事堂就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有参知政事这种副职,说是副职,但权力很大。

所以,到了宋朝,皇权已经比前朝要空前的集中强大。

宋朝之所以让后世人觉得皇权很弱的原因是赵宋的皇帝性格都偏柔软,这和开国之初文官治世有关,但从制度的设置来看,皇权是非常强大的。

这也是为何北宋基本没有权臣的原因,很多人以为蔡京等人专权,那真是将历史书当数学公式在读的,有一点就很明显体现出皇权的强大,蔡京唯赵佶马首是瞻,因为赵佶想贬谪他就贬谪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行。

到了宋钦宗时期,宋钦宗杀“六贼”根本没有任何阻力,只不过手段隐晦而已。

赵桓合上厚厚的史料,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如今的局势却是颇有些复杂,虽然制度上的设置保障了皇权的强大和稳定,但开国之初到现在一百多年的积弊已经让整个大宋的官僚系统处于一种僵死状态。

就说此次北伐的后勤,户部的饷银拨下去,居然连个泡都没有冒一下,这他娘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任何一个王朝,在开国的时候,经济结构与社会形态都算是比较单一的,因为每逢开国,必然是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被打废了。

但一旦发展了几十年,社会上的经济结构就会出现多元化了,需要制度上的一些改变来适应经济的发展。

各朝的朝廷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本朝有庆历革新,虽然夭折了。

到了神宗年代,积弊已经越来越明显,神宗不得不冒着天下之不违,顶着巨大的压力重用王安石变法,一切皆是为了扫除积弊。

可惜啊,王介甫失败了,大宋不可挽回地继续积弊下去。

积弊的好处没有一条,坏处却有千万条。

例如行政效率低下甚至到了快要停止的状态,例如军队废弛,例如奸臣一窝,例如党争不断,例如赋税沉重,例如土地兼并,例如国库空虚,例如闲人太多。

谈到闲人太多,赵桓真他娘的想在朝堂上公开骂人,这大宋的闲官到底有多少,不要脸的恩荫制度真是被赵宋发扬到了极点,老百姓的税钱特么一半用来养闲人了!

真是他娘的操蛋!

这一日,皇帝终于从自己的书房里走出来,他去自己的“健身房”挥汗如雨,便召来了刘彦宗。

一路上刘彦宗心里不断琢磨,皇帝好些时日不出现,现在突然召见他,准没好事。

这个皇帝太能折腾了,一定又要搞什么大事了!

刘彦宗也是觉得做赵桓的臣子太特么费脑细胞,这皇帝太难斥候。

一路到了内宫,看见皇帝穿着一件汗衫,满头大汗,毫无皇帝的尊严形象,刘彦宗倒是慢慢习惯了。

皇帝一边做引体向上,一边道:“喝茶。”

“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朕又不是暴君,刘卿还不了解朕吗?”

“天子是圣君。”说完,刘彦宗席地而坐,却是兀自喝了一杯茶,这茶喝得心里膈应得很,皇帝看似风轻云淡,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杀气。

第七十五章百年积弊

皇帝的健身房摆设古朴,除了一张茶几和一些健身器材,没有任何其他家具,十足的简约风。

刘彦宗想不通皇帝天天在这里折腾自己做什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力气花不完?这样难道不会损耗身体吗?

赵桓一口气拉了五十个引体向上,他的身形已经出现了清晰的轮廓,眉宇间的阳刚之气更加浓郁。

用棉巾擦了擦汗,皇帝过来喝了一口茶。

“对本朝的历史了解多少?”

刘彦宗微微迟疑,皇帝继续道:“刘卿,你出身辽地,后又为金军效力……”

皇帝话未说完,刘彦宗已经慌忙爬起来,赶紧匍匐在地上:“天子恕罪,臣以前真的没得选!”

刘彦宗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莫非皇帝觉得燕云十六州收回来了,要兔死狗烹了?

他刘彦宗可还没有活够啊,这汴京的漂亮女人那么多,他要逐个逐个去睡一遍。

见刘彦宗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赵桓也没说什么,而是喝了好几口茶,就这样让刘彦宗匍匐在那里瑟瑟发抖,直到刘彦宗全身都被冷汗打湿,赵桓才道:“起来说话。”

“朕想知道,你以前站在局外人的位置,是如何看待大宋的?”

“这……”刘彦宗表面支支吾吾,但心中却是大定,他确定皇帝找他来不是玩兔死狗烹的游戏了。

“大宋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百姓安居乐业……”

刘彦宗话未说完,皇帝的脸已经阴沉得可怕,他连忙闭了嘴。

“你是将朕当做道君皇帝了是吧!你以为朕就喜欢听你们说好听的?朕让你说的是实话,你若再敢有半句假话,朕阉了你!”

“天子恕罪!”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些,还逼他对大宋发表看法,但眼下天子震怒,他也不敢再乱说,这位天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有些事,他心里是清楚得很,之所以问别人,是想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

一念及此,刘彦宗也是豁出去了:“回禀陛下,大宋自太祖开国,横扫天下,结束中原战乱,赵氏乃是天定之主,太祖为了避免前唐藩镇割据,武人危害天下,遂以文官治国,重文轻武。”

“好处自然是大宋名相辈出,但弊端也显而易见,军事力量被大大削弱,若是当年太祖能夺回燕云十六州这一边防要地到也罢,奈何太祖一夜之后驾崩,改了天颜,雍熙北伐赔上了大宋大部分精锐,从此大宋对抗辽国只能被动防守。

“这倒也罢,檀渊之盟后,宋辽修好,北边外患解除,但西北党项崛起,大宋废除府兵,开始大规模养兵,冗官冗军越来越严重,政事活力下降,财政开支越来越大,军队中的轮戍制造成了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局面,一旦战争开始,庙堂士大夫们都在吵架,一线将士不知上级在哪,此次金人南下已经暴露大宋北部脆弱,若非天子圣明,御驾亲征,恐怕……”

后面的话刘彦宗也不敢再说出来了,前面挑了大宋的毛病,最后再不忘记赞扬歌颂一下皇帝,也好保住性命。

言下之意就是大宋已经有很多毛病了,已经积弱至深,但天子您真是英明神武,这样也可以带领我们打败金贼,真是太厉害了!

皇帝突然问:“庆历新政为何夭折?”

刘彦宗微微一怔,卧槽,皇帝,你终于暴露出你的目的了!敢情你是要在大宋天下变法!

“臣以为,范公无法撼动他们!”

“他们?”

“就是他们,陛下应该比臣更清楚,他们享受着皇帝陛下赐予下来的丰厚饷银,却尸位素餐,范公与富弼言: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这哪一项不是动了他们的利益?”

“那王文公呢?”

“文公之志如鸿鹄,奈何依然动不了他们。”

赵桓放下手里的茶杯,沉默了一小会儿,桌案上的香炉燃烧得正盛,外面的斜阳洒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染上一层金黄。

“如何做?”

刘彦宗这下就蛋疼了,他早就知道皇帝会问他怎么搞,哪有只提问题不提解决方案的臣子?就像后世的公司里面,你他娘的整天只知道提问题,提完问题就没下文了,领导第一个就干掉你!

可惜有很多学生党对提问题乐此不疲,至于你问他怎么做,他就会回答你,努力就能成功。

要是刘彦宗也跟赵桓说,陛下,我这里有一碗鸡汤,咱们君臣干了吧,记住,努力就能成功哦,加油哦,每天给自己一个微笑哦!

你看赵桓剁不剁了他!

刘彦宗只是沉吟片刻,便道:“陛下此次亲征,在军队里累积了空前的人望,三军将士皆以陛下马首是瞻!”

刘彦宗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皇帝问他给怎么做,他突然说皇帝御驾亲征后在军队中的威望更高了,这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吗!

但是赵桓却没有责怪他,因为赵桓听出来他的意思了。

赵桓就是想让刘彦宗说出这句话,他就是要刘彦宗在他面前表个态,以后他要怼人的时候,何也顶不住了他刘彦宗必须上!

“刘卿,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刘彦宗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行礼便告退,出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全部汗湿了。

皇帝并未表态,但是刘彦宗已经猜到皇帝的态度了,也隐隐猜到皇帝最近几天不露面在想什么了。

在河东打仗的时候,户部的饷银发下去连泡都没有冒一个,皇帝居然没有立刻大开杀戒,说明皇帝不是不打算杀人,而是打算来一票大的!

刘彦宗吞了一下口水,如今的大宋局势和神宗时代是完全不一样的,百官冗长更甚,这倒也没什么,只要外患解除,历代的赵官家都是心慈手软,对朝政格局的变动都力求稳沉,所以就算积弊甚多,也不会有什么。

但是这位官家却完全不一样,他的果断和心志不比太祖弱,如今又通过一场战争,赢得了宋军全体将士的忠心,现在那些将士怕是皇帝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干什么,绝不会犹豫半分!

想到最后跟皇帝说的那句话,刘彦宗自己都感觉到害怕,又想到刚进去的时候见到皇帝眼中的若有若无的杀光,他有一种预感,很快,大宋的朝堂要震荡了!

第七十六章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每朝每代都有其精彩的故事,很多时候,历史比小说更精彩。

比如,周代有楚人淹周王,穆王游天下,烽火戏诸侯。

春秋战国更是百家登场,热闹非凡,后世称之为人类的轴心时代,各种为后世奠定基础的经典横空出世,如同璀璨繁星,恒古悠长。

到了秦代更是有始皇改天换地,汉继秦后,华夏正式以汉为族,汉人成为此后千年的称谓,烙印在这个古老的国度上,成为永世荣光。

然汉因强而亡,几百年的动荡,华夏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在浩荡杀戮中,将胡人的鲜血和汉人的硬骨都熔炼在一起,重铸华夏之魂,杨坚开隋,李渊建唐,百年的战争之后,迎来的空前的活力和海纳百川的包容与开放。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三千轻骑破胡虏的李靖,开元治世的李隆基,那是属于华夏的时代,直到安史之后,天极崩裂,繁华落幕。

五代十国,各路豪强登场,终为赵氏一统,开文治大宋。

后世史学家皆以为华夏之文化至赵宋而登峰造极,宋代文豪辈出,不仅如此,经济商业也达到史无前例,但这些都未给后世人留下太多印象。

后世人但凡读了一点历史的,提到宋朝,除了军事羸弱以外,还有一个人一定会提到,这个人就是王安石。

与前朝的那些事相比,王安石可以说是大宋历史上一个非常有代表的存在,甚至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特别另类的一个存在。

这个人的争议非常大,不仅仅在后世,在宋代也是如此,不仅仅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哪怕在他死后,围绕着他的事情,也喋喋不休。

后世的很多人只知道他在神宗朝变了法,在百度上一查,哪能查到他变法的内容,但若说他变法的内容对当世的影响,就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了。

甚至有人评判王安石是北宋灭亡的罪魁祸首,该负全责!

还有人说,王安石的变法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却使国库充裕,提升了军队战斗力,至少使赵宋再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

而王安石那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在当时也是卷起了惊涛骇浪。

这句话到底有多牛逼?

上天在古代的含义是什么?是天老爷,天老爷是宇宙的主宰,是自然规律,人们遇到不幸后,会乞求上天宽容。

皇帝君权天授,乃是天之子,代天牧民。

古代还有专门的官职才查看天象,一旦天象有不详,说明上天发怒,警示天子,天子必须下罪己诏。

那现在王安石说“天变不足畏”,这特么就是指着天对皇帝说,上天有变化不必害怕,怕他个吊,人是最大的最牛逼的!它有变化又如何,人定胜天!

你看他这思想牛逼不牛逼,可怕不可怕!

中国古代是以宗族为根基的社会,国家是一个大的宗族,州府次之,家庭是最小的宗族,国家有宗庙,朝廷又被比喻为庙堂,家族有宗祠,连小家庭也有牌位。

这种关系结构在农耕文明的华夏根深蒂固哪怕后世开放崛起,也有很多地方尚未消除。

而要维持这种关系结构,必须用哪种理念长久下去呢?

祖宗是最大的,祖宗定下来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改的,这是为了维持宗族的稳定,不然后人不安分这搞一下,那搞一下,好端端的家族被搞没了,祸害了大家。

那王安石的那句“祖宗不足法”是什么意思呢?就是祖宗的规矩不一定要效法!

大概意思就是告诉皇帝,你不要怕天,你能干死他,你也不要怕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你能修改它!

最后还有一句“人言不足恤”,这句话也很吊!

在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三人成虎”,讲的是什么?讲的是有一个脑子抽掉的人说大街上有一只萌萌哒的小脑斧在咬人哦,于是别人都说他是神经病。

他刚说完,又有一个人蹦蹦跳跳来说大街上有一只萌萌哒的小脑斧在咬人哦。

于是大家就说神经病也是可以传染的,又特么来了个神经病。

于是第三个人又跑来说大街上有一只萌萌哒的小脑斧在咬人哦。

还是神经病!(三在古代是约数,便是很多)

但是接二连三都有人说大街上有萌萌哒的小脑斧在咬人哦,你现在还不信,你也没有那个胆子了!

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人言可畏可不像后世大家在网上对骂就完了,那是有人要上纲上线传到皇帝那里搞死你的。

而王安石现在告诉皇帝说“人言不足恤”,意思就是,皇帝,你除了不怕天,不怕祖宗,还要不怕人的流言蜚语。

试问?在中国封建历史上,哪个宰相敢对皇帝说这样的话?

所以啊,有志做雄主的宋神宗对王安石是相见恨晚,但是这大宋的相公们就跳脚了啊,不仅仅相公们跳脚,连后宫的皇后皇太后都跳脚了,不仅仅后宫的女人们跳脚了,连王安石的学生都跳脚了。

卧槽!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是要让皇帝怼天怼地,怼完再怼祖宗,再怼百官?

劳资信了你的邪!

所以司马光毅然决然站出来,不弄你弄谁?就你那新法的屁事,搞下去搞得民怨沸腾,肥了官衙,苦了黎民,这叫与民争利,剥削!

所以,王安石的变法在皇帝的支持下,全国百官的反对下,在这种极度矛盾的环境中艰难前行,同时也让大宋朝堂上出现了新旧两派,自此到徽宗时代都影响甚远。

这可以说是前朝任何一个时代都没有的现象。

赵桓心中对这些自然是清楚得很,在他看来,一件事若是已经被搅得非常复杂了,那就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去解决。

扯来扯去,最后线团扯得更加乱!

刘彦宗说得对,王安石动不了他们,王安石毕竟只是宰相,北宋的宰相权力和秦汉的丞相权力是没法比的,处处受到制衡,要改变这一切,必须皇帝亲自来动刀子。

动刀子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要人头滚滚!

第七十七章当然是全部处死!

皇帝沉默着,但政治嗅觉灵敏的大臣们嗅到了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静。

在五月二十日的这一天,江陵府知府唐魏林的大门被皇城司卫一脚踢开,企图阻拦皇城司卫办事的家丁被当场打残了一个,十几个身着黑色锦袍的铁面皇城司卫直接闯入了唐魏林的家里。

唐魏林那时正和自己的几个小妾在后院玩着不知廉耻的事情,听到外面的声音后震怒,正欲发作,他管家的人头已经被扔到了后院,鲜血泼了一地,显得那些身姿婀娜行衣暴露的小妾面色煞白。

谢大海脸上的表情除了在皇帝面前唯唯诺诺,在任何人面前都冷得像寒冰,他叫谢寒冰可能会更贴切一点。

“吾等乃天子亲军,奉旨办事,请问唐魏林唐知府在何处?”

唐魏林一张脸已经吓得惨白,再一听是天子亲军来了,连忙跪下,宋朝的官员不像后世的辫子国,听到皇帝的传令就要跪,宋朝在非正式场合一边不跪,但要行大礼。

此时唐魏林跪下,完全是被吓的。

“微臣唐魏林!”

“很好,带走!”

立刻有几个皇城司卫过来,押了唐魏林。

“微臣不知何罪!”

“不知何罪?去了京师的天牢里就知道了。”

唐魏林一天要进天牢,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他连忙惨叫冤枉,却被皇城司卫一拳打掉了大门牙,昏死过去。

“带走!”

赵桓刚刚吃完早餐,今天他打算要找两府宰相们议事了,刚出去,谢大海便前来求见。

“官家,这是唐魏林招供的名单和官员级别。”

赵桓接过来一看,微微蹙起眉头来:“这份名单最大的官职是他本人?”

“官家恕罪,我们已经用了各种方式,只能从他嘴里得知这些人!”

赵桓抿起嘴来,看来这唐魏林还是块硬骨头。

“带朕去见见他。”

赵桓一路来到天牢,唐魏林正瘫软在大狱之中,被打得遍体鳞伤,见到皇帝来了,连忙爬起来:“罪臣叩见天子!”

赵桓将那名单揉成一坨,扔在唐魏林脸上。

“给朕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天子,罪臣深知罪无可恕,将此次的饷银事件的所有涉事官员都写出来了,罪臣不求天子原谅!”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赵桓觉得这些读书人真是够不要逼脸的。

“你以为你不说出来,朕就拿你没办法?你一个知府胆子这么大,敢吞了朕的饷银!如果你今日不给朕老老实实交代,朕诛你九族!”

一提到诛九族,唐魏林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之所以不说话出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说出来了,自己全家老少都得死,但现在皇帝更狠,一上来就要诛九族,比那些人还狠。

“陛下,罪臣深知罪臣罪恶滔天,罪臣不说出来,都是为了陛下啊!”

赵桓一脚踹过去,将唐魏林踹翻在地上:“为了朕?你他娘的说得好像自己是忠臣一样,贪了朕的银子,说是为了朕!你们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陛下,您可知道此次涉事官员人数有多少?”

“有多少?”

“从银子批示到最底层的官差,涉事官员一共达千人!若是陛下要深究,难道还治这千人的罪了吗!陛下,听罪臣一句,这件事由罪臣来承担,恳求陛下就此作罢。”

年轻的皇帝恼怒:“你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他们的!”

“陛下,您在朝堂之上杀几个相公,不会影响什么,大不了换,但是,你若深查此事,面临的便不是几个相公这么简单,这大宋的官员哪一个手里是干净的?若这件事天子彻查到底,必然引起大乱!”

“你是在警告朕?”

唐魏林一副横竖都是一死豁出去了的样子:“罪臣不敢,罪臣是在为陛下分忧,提醒陛下适可而止,陛下无非是想要一个交代,罪臣愿意承担这一次的罪名,请陛下不要再深查了!”

赵桓笑道:“若朕并不是仅仅想要一个交代呢?”

唐魏林突然抬起头,看着皇帝道:“陛下这是要与天下为敌。”

“天下!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是陛下的天下,也是士大夫的天下,更是圣人所治的天下!”

赵桓呵呵冷笑,看来这刀不出鞘,他们就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说得算了。

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

听起来多么开明的一句话?里面却隐藏着狗屎!

是时候让他们认清楚以前就是太惯着他们了!

“唐魏林,只要你说出来,朕对你的家人可以从轻发落。”

唐魏林摇头,语气平淡很多,看起来是看穿了,想开了:“没用的,陛下,臣若是招出来了,臣的家人一样会死得很惨。”

若是揭发了那些人,别说九族了,连祖坟都要被刨出来,反正都是灭九族的事情,他也觉得无所谓了,只是不想祖坟被刨出来。

“若是朕派重兵守护他们呢!”

唐魏林原本已经绝望的眼神突然闪现出亮光:“陛下可是当真?”

若是皇帝派禁军来守卫他的家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危险性降低了很多很多,毕竟皇帝打了一仗后,禁军里那都是皇帝的人无疑。

“君无戏言。”

“只要陛下能保住罪臣的家人,罪臣倒是愿意招出来,只是陛下要做好心理准备便是了。”

赵桓怒极反笑了,这他娘的,皇帝审问臣子,居然反倒被臣子警告。

看了唐魏林招供出来的名单,并没有千人,但也有三百多人。

“罪臣只知道这些人了,其余的罪臣亦不知。”

“没关系,这些已经够了。”

皇帝露出满意的笑容,保护唐魏林的家人?唐魏林在贪污前线军饷运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前线将士的家人?唐魏林的家人知不知道他的事?

不知者当然无罪,但是若是知道呢?

朕就不信唐魏林的妻子和小妾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收黑钱一事!

有了这份往上延伸的名单,皇城司就可以抓出更多人来了。

唐魏林道:“敢问陛下将会如此处置这些人?”

“当然是全部处死,贪污朕的银子,难道还要供着?”

第七十八章朕来说几点

唐魏林说得对,赵桓杀几个相公其实没有卵用,就像后世的有些公司,不断的还高管,公司还是没有起色,真是铁打的基层流水的高管,这样的公司不是死得很惨,就是正在慢慢僵死的路上。

公司业务出问题了,那肯定是整套系统都有问题,仅仅换高管就解决了,那特么也太容易了吧,也不至于那些公司一片一片倒。

同样,这大宋的庙堂相公换得还少吗?

虽说宰相位极人臣,但绝壁不是那么好当的,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呢,什么叫高处不胜寒?这就是!

所以说,赵桓这一次不仅仅是停留在动两府京官上了,从京师到最底层的官员,凡是犯事的,都特么要揪出来。

这一次,东京城内一切如旧,但有些朝堂重臣就坐立不住了,心里开始打颤。

关于饷银案,某些士大夫之所以敢拿,便是仗着这一条利益链足够多,涉及的官员足够广,就算皇帝知道了,从大局来考虑,也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别说本朝了,就算是前唐也未有对官员大动干戈的事件,怕是只有汉代武帝杀大臣杀得最多,但那也给汉朝带来了可怕的后遗症,在武帝驾崩后,汉朝的权力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导致行政差点崩溃掉。

所以啊,大宋的官员们,拿着京师拨下来的钱的时候,基本上是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谈笑风生,或者一边喝酒一边搂着美女,将这钱拿了的。

粮草没人运了?河北肯定有粮的啦,不用担心!什么?担心皇帝怪罪?就算怪罪,找几只代罪羊出去背锅就行了,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这皇帝也是个傻子脑残,居然废了徭役,这不是敞开了国库给我们送钱吗!这钱不要白不要?什么?国防?放心,金军打不过来的,我们在长江以南,有长江天险,在汴京的就赶紧逃过来啊!

什么?百姓的死活?关我屁事!

主要还是这皇帝脑残,反正天下是他的,百姓也是他的,我们只是代他牧民,他的江山没了,我们转身可以投奔大金啊,大金需要官员吧?我们对百姓的管理这么熟,大金不找我们找谁?

审完唐魏林后,按照约定的时间,赵桓去见李纲、汪伯彦等人。

汪伯彦早就听说皇帝将江陵知府唐魏林抓到京师了,他心中盘算着,果然如他所料,皇帝终于对饷银贪污案出手了,只是这件事断然棘手,皇帝也只能找几个替罪羊出来杀了以儆效尤了。

还好这一次他汪伯彦没敢拿,不然以皇帝的性格,必然先拿宰相试刀。

前来见皇帝的有枢密使李纲,同知枢密院事种师道,少宰汪言伯,户部尚书兼三司使周朝,和参知政事唐恪,太宰徐处仁,尚书右仆射何,签书枢密院事吴敏,御史中丞何也,还有并未授予具体官职的刘彦宗。

“微臣叩见陛下!”

“诸卿免礼,康王从杭州府托人送了一些龙井,朕请诸卿来喝杯茶,非朝野议事,诸卿不必拘谨。”

“谢官家。”

既然皇帝都说不是议事了,那称呼就改成了官家。

在宋代,只有私下,大臣才称呼皇帝官家,即便是和皇帝议事的时候,也要称呼陛下,在朝堂上自不必说。

两府的大佬们品尝着皇帝御赐的茶,心中却各不是滋味。

就说刘彦宗,他觉得接下来自己的仕途已经和赵桓死死绑在一起了,他是辽金的大臣,之所以还在宋国活着并和相公们并列而坐,皆是因为赵桓需要他,所以他必须一直对赵桓唯命是从,就如何也一般。

但是这皇帝太能折腾了,他有预感,以赵桓的性格,抓了江陵知府唐魏林后,绝对不会只找几个背锅的这么简单,毕竟皇帝是想在大宋的官制里开始动刀子了。

而汪伯彦和周朝各自心中大定,反正他们都没有参与到运粮饷银一案中,至于唐恪,刚转到参知政事不久,连职位都还在熟悉。

“诸卿觉得我大宋如今如何?”

皇帝突然若无其事问了这么一句话,大臣们心中同时道:看吧,来了,怎么可能只是喝茶赏花这么简单!

“都说说吧,随意发言,朕今日不以言治罪!”

卧槽!皇帝,你是不是脑子抽了,按照你的性格,现在不是应该严厉地喝问宰相们关于江陵府知府唐魏林贪污运粮饷银一案的吗,怎么突然问这种发散性的问题了?

汪伯彦道:“天子圣明,克复燕云,完成了太祖太宗的遗志,必然名垂千古!”

李纲道:“臣以为,我们虽然将金贼赶出大宋国界并收回了燕云,但现今国朝贪腐丛生,就说江陵知府唐魏林贪污运粮饷银一案,便已经反映出国朝官僚积弊已日渐严重,所以臣以为,当首要解决官员积弊问题。”

汪伯彦周朝等人心中暗骂李纲愚蠢,这不是拆自己的台吗!

你想怎样!难道你还想成为第二个王安石不成!

皇帝一直在喝茶,也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对李纲的话和对汪伯彦的话是一个态度,大家不由得开始感慨皇帝出去大了几个月仗,尼玛城府居然变深了很多。

周朝道:“启奏陛下,此次北伐阵亡将士抚恤金一共三百万贯,已经按照陛下吩咐开始陆续拨发,只是关于战时上户募捐授爵一事,还需要陛下亲自定夺。”

参知政事唐恪补充道:“关于上户捐赠授爵一事,臣以为,可以根据捐赠多少来制定相应爵位。”

汪伯彦道:“这样只怕不妥,爵位不可轻易与人,若是这般,大宋将会出现一批新贵,这批新贵只是捐赠了一些物资而已,臣担心旧贵们会不服。”

不服?旧贵们拿什么跟朕谈他们不服?祖上那点功绩已经供他们几代人在大宋好吃好喝了,这些人像猪一样被养着,生下来一辈子什么都不做,却衣食无忧,那些真正拼命劳作的人却穷苦一声!

你告诉朕,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服!

朕到时要看看哪个挨千刀的敢不服!

不知是否是错觉,汪言伯在皇帝原本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闪过。

见这些大臣散发地与自己今天要讲的关系不大,赵桓也不指望他们继续发散下去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朕来说几点,大家一起讨论,就当是讨论哈,诸卿且听听如何?”

第七十九章新政雏形?

见皇帝忍不住开口说话了,诸位相公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一、虽说打败金贼,夺回了燕云十六州,但我大宋将士前后殉国者高达三十万!是以,朕提出富国强兵战略,此乃刻不容缓之事,具体怎么做,诸卿各司其职。”

“第二、兴人丁,严禁民间溺杀婴儿,违令者斩,各州府县皆要设立孤儿院,由朝廷出资抚养弃婴。”

“第三、根据商行规模大小,重新调整税收抽成,最低为现在的百抽三,最高到百抽十;降农税为百抽一!”

不管相公们变色,赵桓继续任性道:“第四、成立大宋皇家商行,由官员认领商行行长,下设盐行、铁行、路行、银行等诸行,诸行只负责规划,具体执行从民间招募商人,以竞争的形式择优而录,由各大行按照标准发放饷银,这些商人队伍不计入官员正式编制。除商行编制官员可根据朝廷制定的战略经商以外,以后严禁官府人员经商,与民争利!”

“第五、开海,将市舶司单独出来,另设海军司,设两司使,为海军大臣,对海洋贸易和海外拓张负责!”

“第六、设立皇家科学院,广招工事人才。”

“第七、设立英灵殿,为文臣享受香火,流传后世,凡入英灵殿者,皆为我大宋栋梁。”

此七点一出口,相公们却是一片死静,这除了第一点和第七点他们理解并立刻接受以外,其余五点,却存在着很大的争议。

赵桓自然清楚他们心中有疑惑为何要这般?便说提高商税一事,大宋的商税不算高,且多有对商业的鼓励政策,才使得商业发达,朝廷十有六七的税收来源于商业。

现在皇帝要提高商税,必然降低了商人的收入,商人必然要在商品中涨价,造成物价飞涨,这是关系到民生问题的,可不能这样随便乱来啊!

周朝连忙说出了心中的担忧,言明此政策一出,必然导致物价上涨。

赵桓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便是要打算以强硬手段废除徭役的目的,徭役废除后,百姓才会有更多的时间为自己创造价值,为自己赚钱,为自己赚了钱,便要交税,交了税,国家有收入。

并且百姓自己手里有钱了,便会去消费,也进一步促进了商业的发展,商人赚了钱,要给国家交税,赚的越多,抽成比例越高,对小型商业主的税利便是要为此之前的不变。

商人们在定价的时候,自然要全方面考虑,税收提高是其中之一,消费的人增多也是其中考虑因素之一,且商业结构增多,也是很重要的一则因素。

例如以前某一位商人,只能在东京开餐厅,但是现在朝廷打算在河北采矿,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朝廷来发工资,徭役被废除了,官府的官员不允许私自组织人去接这个任务,这个时候有一点商业头脑的人便会组织人去做这件事,朝廷的钱便从上流下去到商人和开矿的民工手中了,这个时候这个商人根本就不愿意提高他在京城里餐饮店的物价,一旦提高物价,销量是会受到影响的。

说到这里,赵桓便想起王安石的变法了。

王安石的变法其实更多的是大宋的经济改革,王安石的战略是富国强兵,让国家富有,让军队强大,但是社会经济结构没有扩大,总量就在那里,不在百姓手中就在朝廷口袋里,王安石的各种政策将百姓手里的钱都搞到朝廷口袋了,这是饮鸩止渴,所以才会被全天下人反对。

但是赵桓却是想横向与纵向在大宋发展多元化的经济结构,而并不是玩存量市场,且这一次比王安石有优势的是,皇帝亲自来把控。

想那王安石在主持变法的时候,经常被御史们喷,经常被百官喷,这都是次要的,王安石为了变法,在原有的朝堂官员架构外,再搞了一个他的核心班子,这又造成了官员的冗长,其实是导致行政效率下降了,新法中一些不好的落下去是不好,新法中一些好的,落下去也变成不好了。

皇帝一番解释下来,诸位相公听得似懂非懂,皆微微蹙眉沉思。

这些人都是这个时代,这颗星球上最聪明的人之一,自然是能消化赵桓所说的这些东西的,但是需要时间,因为在他们脑子里,就和司马光那一套差不多,天下所有的总量是不变的,要么是民间富裕国库相对充足,要么是民间穷困国库很满。

而在赵桓看来,现在宋朝是民间也很穷,国库也很穷。

他抄了一些大臣的家,还诛了族,但那点钱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算什么?

钱都去哪里了?钱当然都去士大夫和被当成猪养的勋贵那里了。

宋朝的官员薪资那是历史上最高的,基本上有七八成是发工资了,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最后用来建设国家的钱,要么在赈灾中被贪污了,要么在修建工事中被贪污了。

赵桓穿越过来,可以说是最烂的局面,好不容易北上与金国死磕,解决了边患问题,但内部的问题却还有一大堆,再不行动,那可真是要在繁华的盛世下大爆炸了。

身为三司使和户部老大的周朝又站出来说话了,他是管钱的,钱在他这里看着,他心中自然是有一笔账。

他直接道:“陛下,快没钱了,开海造船兴建海军怕是要延后。”

“不许延,这件事朕要将康王召回来,与他好好议议。”

周朝心中可真是快要崩溃了,朝堂所有人都找他要钱,银子眼看已经不够花了,这个皇帝还要搞什么海军开海,还有救济弃婴,还有搞什么开矿,这哪一项不是花钱的!

看着户部尚书兼三司使的周朝那张老脸好像是在苦水里泡了三天三夜刚拿出来的一样,其他的相公们只能都加入进来反对皇帝的提议。

“朕在大宋的皇家商行中不是提到了银行吗?这大宋的皇家银行,便是起到了给国库融钱的重任!”

啥玩意儿?融钱?啥意思?听起来怎么着像是钱财如同冰雪一样融化成水咯?

“让百姓将钱都存到大宋的皇家商行里来,国库不就有钱了?”

皇帝此话一出,相公们就差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皇帝了。

皇帝脑子又坏了?百姓会把钱主动放进来吗?你这不是王安石第二吗?你这是与民争利,要搞得天怒人怨吗?到时候百姓苦了,就不是你杀几个贪官就能解决的呀,那是要解开心中枷锁的呀!

第八十章大动干戈!

“朕举一个例子,百姓们将钱都存放到皇家银行中,朕的皇家商队将大宋的陶瓷卖到日本或者高丽,获得净利润为四成,举例这四成的具体数额为三千贯,三千贯中百抽二,返还给存钱的百姓,若百姓要取回原来的本金,可以随时取。”

他这么一说,相公们眼睛皆是一亮,随即又面面相觑。

能入两府的哪一个是泛泛之辈?而且宋朝本来已经算半个商业社会了,会算账,懂商业,是做宰相的基础,连司马光和王安石那种脑子一根筋的人都知道商业的重要性。

在座的宰相们对大宋的商业可是清楚得很,并且从态度上,也都是积极支持了。

听皇帝这么一说,这不是朝廷公开找百姓借钱吗!这样也可以?听起来好像的确可以啊!

朝廷有强大的海船,有大规模的官窑,可以卖到海外赚钱巨额利润,只是现在缺了一些本钱,找老百姓借钱也是可以的,更何况,给老百姓分了利润后,老百姓有钱了,便可以买东西,商家也赚到钱了,朝廷还可以收更多的税。

如此说来,这真是大家都收益的事啊!

这样想下来,宰相们似乎就想通皇帝刚才的意思了,瞬间对皇帝另眼相看,没有想到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皇帝居然还有如此清奇的脑回来,真是奇了怪了。

这样一顿讨论下来,相公们心中都各自有了计较。

汪伯彦刚回到自己的府邸,周朝便急匆匆到了他府上。

“汪相公,不好了!”

见周朝急匆匆,汪伯彦问道:“怎么了?”

“天子一口气在京师抓了一百五十三人,其中官员有八十九人,连户部郎中李中逊和左曹田惠都被抓了,兵部的员外郎和左曹也被抓了,另外还有张少翰也被皇城司扔进了天牢!”

汪伯彦神色大变:“张少翰可是肃王的亲信,他也参与进来了,莫非……”

周朝叹了口气:“看来肃王也卷入其中了,天子召我等去议事,绝口不提此事,却是越过我等,直接让皇城司卫抓人了。”

“现在怎么办?难道天子真的要大动干戈?”

汪伯彦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走,去找唐恪、徐处仁还有何,吾等联名去求见天子,一定不能让天子大开杀戒,不然会引起很大动荡!”

周朝却是心中有些惧怕,这位天子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去有用吗?

“汪相公,天子故意避开我等,便是不希望我等参与进去,某认为,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天子也并未说要杀人。”

“周兄,你还不明白吗?这一次牵连范围之广,人数之多,怕是你我都无法想象,若是任由天子乱来,便是要寒了这天下士大夫的心,谁还敢为朝廷效力!”

“汪相公,你我都未参与其中,此事依某看,还是就此作罢,让皇帝自己去处理,便是天下士大夫要闹,也是去找皇帝,怪不到我们头上,若是我们在这个时候一起去面见皇帝,皇帝震怒,将我等也投入天牢,便是不好了!”

汪伯彦本来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刚才说要去面见皇帝,也是一时闹热,现在听周朝这么一说,立刻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也罢也罢!明哲保身的好!”

这几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百姓们经常看见有犯人从外地被押解入京,直到在酒楼里听说书先生说数月前皇帝北伐,两湖地带的粮草运输出了大问题,据说运粮饷银被人贪污了,天子震怒,这一次将所有涉事官员全部抓了起来。

次日,一则轰动整个东京城的消息传开,天子要亲自在五朝门外监斩朝廷官员,多大六百名!其中还有京城赫赫有名的富商张少翰,这可是东京城上层的风云人物啊,听说他和肃王非常要好。

在前一天晚上,东京城各大酒楼的说书先生都对这一次事件作出了详细的解读。

解读中的重点便是说这六百多人丝毫不顾及河北与河东战事,欲陷整个大宋于水火之中。

不得不说说书先生们的口才和现场气氛调动能力非常强,说得所有在听的人都恨不得将那六百多人碎尸万段,皆言圣天子杀得好。

此时的肃王府,前几日还春风得意的肃王赵枢正坐在家中饮酒,他面色阴沉,旁边的王妃一直在哭,哭得他心烦意乱,将桌上的酒全砸了。

“不许哭!”

“大王,您一定要救救妾身的哥哥啊!”

她的哥哥便是东京大富商张少翰了,张家颇有家底,不仅仅张少翰的妹妹嫁给了肃王,张少翰的弟弟张闵更是官至工部侍郎,朝廷重臣。

张家家大业大,可是东京鼎鼎有名的权贵,却不料这次竟然动了北伐粮草一事,若是这事搁在先帝朝,甚至神宗朝,便也只是抓几个官员出来顶罪,就草草了事了,两府相公们的手段大多以柔和为主,讲究稳住打局。

但如今那位天子却决然不同,看这架势,是要连根拔除!

“本王现在自身难保,如何救!”

王妃一听,哭得更厉害:“大王,您可是官家的亲弟弟,官家不会拿您怎样的!”

肃王面色铁青,即使皇帝不会拿他怎样,但看这架势,爵位是肯定要削了。

便在今晚,王府上下所有家丁全部被带走,只留下了三个人来照看肃王府上下所有人的起居,门口多了皇城司卫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在东京城内百姓们议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奏章也如雪花片一样连夜递到皇帝的面前。

有大臣在奏章说直言不讳批判皇帝这种做法是要动摇大宋根基,万万不可,还有胆子大的官员连夜进宫要面见圣颜。

一时间,惊涛骇浪,无数人食不下咽,急如热锅蚂蚁。

这六百多人,不是读书人便是勋贵,在以前,可是大宋朝最顶层的社会阶层,皇帝若是将这些人重罚了,以后读书人和勋贵们在百姓面前还如何抬头?这是在打脸!

也难怪惊动了那么多人,不仅皇帝面前的奏章如雪花片,两府相公的府邸也被踏破了,在他们这些人看来,这大宋的天似乎要塌下来了。

直到第二次早朝,刚上朝,皇帝尚未说话,大臣们也尚未说话,便有一人大胆走了进来,此人一进来,便跪匐在地上,这颗不是大宋臣子在朝堂上的行礼。

只听他语出惊人:“请天子诛杀贪污运粮饷银的全部人,以正国本!”

他此话一出,所有大臣都震惊看着此人。

汪伯彦怒喝道:“秦桧,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左司谏胆敢在此胡言!”

第八十一章满朝皆言斩?

“桧不才,虽无汪相公治世之才,然则亦知道吾等身为臣子,当忠君爱国,贪污运粮饷银,犹如在在陛下身上割肉,陷千万黎民于不顾,令百万将士枉死,此等大奸大恶之徒,不处死,我大宋朝纲不正,必有亡国之兆!所以,臣冒死谏言,请求陛下处斩所有涉案官员,以正朝纲!”

秦桧说得大义凛然,连赵桓都差点以为在这里的不是秦桧,而是唐太宗时期的魏征了。

卧槽,后世有传秦桧是为赵构背锅才弄死岳飞的,看来这样的传言不假啊。

其实早在前两天,赵桓就面见了秦桧,脑子一热的赵桓本来打算立刻弄死秦桧的,好在见之前问了一下别人秦桧现在在干嘛,得知这厮现在是一个小小的左司谏,赵桓就起了疑惑。

像秦桧那种千古大奸臣居然特么的是谏官?朕为何从没听何也那厮说过?随即明白过来了,秦桧出名是在南宋,在北宋的时候,这家伙只是一个七品小官而已,路人甲一样的人物。

而且听说赵桓刚继位,这厮写了一封主战战略书,却被当时的太宰李邦彦当夜训斥了一顿,将战略书给拦了下来,第二天李邦彦就被皇帝治了死罪。

赵桓这才清楚,人家秦桧在早年居然是一个热血官员,坚决的主战派,不依不饶!

如此说来,这秦桧是有大用的。

这不,一场好戏就在此上演了,秦桧以这种怼死宰相的人设登场了。

秦桧一席话,当场令汪伯彦有些不知所对,他满脸涨红,怒喝道:“此乃国之大局,你小小左司谏看到的不过是小小一点,岂能断国之大事,速速退下!”

“汪相公此言差矣,朝廷斩贪官,非斩贪官也,乃为天下立榜样也,令天下人知圣天子对贪官污吏绝不姑息,匡正国本也!此乃大道,汪相公身为宰相,宰执大宋,当知也!”

一边的太宰徐处仁早就开始看好戏了,这政事堂中多宰相,太宰少宰皆为了相互牵制,如今少宰被攻击,他这个太宰自然乐于看见。

“哼!“

汪伯彦也不欲再多说,他担心说多了,被皇帝认为是反对处斩派,又被何也那贱人反咬自己也参与了贪污,把自己惹了一身骚,所以干脆不说话了。

其他相公一见来的是一个区区左司谏,心中都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犯不着跟一个小小的左司谏争论。

大臣们都看着皇帝,打算让皇帝直接给结果,岂料皇帝道:“诸位卿怎么看?”

卧槽!皇帝泥煤的,你肿么又踢回来了!

见大臣们不说话,赵桓看着汪伯彦道:“汪卿,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尼玛!皇帝,你是故意找秦桧这条小杂鱼来恶心我们的吧!

汪伯彦表面恭敬道:“陛下,臣皆以陛下马首是瞻!”

“那朕要你有何用!”

汪伯彦吓得连忙行礼:“陛下恕罪,臣以为该杀!”

赵桓继续道:“理由?”

“如秦桧所言,以正国本!”

“其他人呢?有没有不同意见,都可以提出来,这杀那么多官员,自然不是朕一个人说得算,还是要与诸卿商议的,只是朕也把话说在前头,国本是要正的!”

哇靠!皇帝你都把话说在前头了,我们还说个屁啊!你是故意逼我们说的吧!到时候告诉天下人说是满朝大臣皆上言天子斩尽贪官,以正国本!

正有昨晚上书谏言的官员壮着胆子打算当场反对,话刚说了一个字,御史中丞何也便冲了出来,他的语速非常快,声音非常大:“天子圣明,微臣以为,凡是此时还为贪污官员诡辩者,皆可以祸国殃民论罪,一并处斩!”

社会我何哥,人狠话不多,要么不说,一说就可以直接把下面的人堵死!

何也一个人说了,显然还没有威慑力,刘彦宗马上排队出来道:“臣附议,臣相信两府相公会合理再安排官员补缺。”

一个出来直接把话堵死,另一个出来直接把处理后的结果都给安排好了,意思就是皇帝你只管杀,反正杀了之后怎么补空缺是宰相的事,补不了,那是宰相失职,直接换宰相就是了。

眼看这两个人在朝堂上说话如放屁,完全没有节操,两府相公们恨不得将他们俩抽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赵桓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看着诸大臣:“诸位卿都以为要杀?”

玛德!皇帝,你把人都抓到京城来了,昨晚那么多奏章给你你没一个回的,是不是都已经烧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问我们,你这戏能不能演得再烂一点!

那本来要跳出来装着胆子说不该杀的官员被何御史的一句话当场就怼了回去,祸国殃民的罪可是大罪,两府相公们现在都老老实实沉默着,下面的人自然也都要开始装傻。

见群臣不说话,赵桓为难道:“既然诸卿都认为该杀,那就杀吧,传朕旨意,今日与午时五朝门外处斩!”

汪伯彦道:“陛下,杀犯人都是秋后问斩,此乃定律!”

“那些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还要留到秋后?斩了吧,什么时候,朕说得算!”

“这……”

“莫非汪卿是要为他们平反?”

“臣不敢。”

“今日午时,京城所有官员皆到五朝门,朕要亲自监斩!”

群臣高呼:“天子圣明!”

这下两府相公们就蛋疼了,皇帝一下子要搞死好几个官员,出现这么大的空缺,这事谁来处理?指望皇帝亲自来处理吗?怎么可能!

用皇帝的话说,这点小事都要朕来想,要你们宰相干什么吃的!

这一天上午,整个东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民间对此事热议程度已经直逼金军兵临城下了。

这可是开国以来第一次啊,一连处死几百名官员,皇帝这是要杀得昏天暗地了!

哦不,这处斩之事,听说是满朝文武百官向天子进言,说服的天子。

看来我大宋的官员还是蛮有正义感的嘛,遇到这种贪污运粮饷银的事,都表现出了其高尚的情操和伟大的爱国情怀,真是值得称赞啊!

但是最值得称赞的还是圣天子,以往的天子都以流放的态度来处理贪官污吏,但那些当官的却并不惧怕,反正钱都到手了,就算被贬,也是好吃好喝的。

现在不同了,直接弄死。

上午,正在城北训练的新军总指挥使宗泽率领一支精锐进驻京师,皇帝在皇城司卫的护送下,亲自到了五朝门,无数百姓前来围观。

第八十三章上穷碧落下黄泉,皆斩!

新军军威鼎盛,步伐整齐划一,鲜亮的铠甲在春末的阳光下流动着森冷的寒光,他们将五朝门附近全部严密把手起来,只允许老百姓隔得远远观看。

年轻的皇帝坐在正中央,看着台下跪在地上,还在大呼冤枉的官员们。

其中还有大名鼎鼎的张少翰,这东京城内有好几家出名的青楼都是他的,传说当年与宋徽宗有染的李师师便是他的人,他故意安排李师师与赵佶见面,在赵佶一朝混得风生水起。

人们不禁感慨一朝天子一朝臣,就说宋徽宗赵佶的宠臣,现在还在朝堂上的已经不多了,能活着的,都已经很先帝朝撇清了关系。

皇帝大声道:“你们还敢有脸喊冤枉!知不知道现在满朝大臣都要杀你们,两府相公对你们深恶痛绝,朕不杀你们,何以跟天下人交代!何以跟战死在河北与河东的将士们交代!”

站在一边的宰相们一听皇帝把他们也拉了进来,各个心里不是滋味,这一次大规模的杀官,怕是要引起天下震动了,下面的官员只当是宰相们联名上书要杀的,接下来下面来的压力自然都是两府宰相们要承担,皇帝高高坐在九重天,一副劳资要这么干,劳资要那么干的架势,宰相们再苦再累,那也得伺候着了。

那张少翰哭诉道:“陛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啊!”

兵部郎中也哭泣大喊:“陛下,吾等皆是冤枉啊!”

“……”

赵桓眼中寒光森森,令牌一扔:“行刑!”

这场面颇为壮阔,刽子手手起刀落,五朝门外的脑袋一颗颗滚落下来,鲜血汇聚成小溪流,将草地都变成了水洼。

这大宋朝的律法自太祖之后,便如同摆设了,致使文官们愈发放肆,有法不责众的心态,一起结党营私拿钱拿得是理所当然。

想当年,范文正庆历革新,王介甫变法,都没能撼动下面的人,庆历革新很快夭折,王介甫变法搞得乌烟瘴气,好的想法,从上传到下,也传变了味道。

这利益链条往下扎根太深太深,往上延伸到了两府之中,便是有雄心壮志的宰相,也无能为力,就说王安石,只能另外成立一个自己的班子来变法,这就形成了新党与旧党两派,作用适得其反。

赵桓认为与其另立新人,不如全部清洗。

如何清洗?自然是让所有的矛盾浮现出来!

阳光之下无新鲜事,他赵桓北上打了一仗,在军中竖立了威望,将重兵驻扎在西北与燕云,将国界线先钉死在那里,关起门来,把新军拖到京师,看哪个敢有异动,来一个杀一个,宰相们就负责重新补人。

杀人自然不是为了杀人这么简单,就像后世的公司团队里,开除人并不只是为了开除人这么简单,开除人是为了给团队竖立标准,告诉其他人,不能这么做,否则会被开除,所以开除这种事不能犹豫,因为其他人都看着,你若妥协,他们便变本加厉践踏你的底线!

所以,在杀人这件事上,赵桓绝对不会有任何动摇,这大宋的官气不好好杀一杀,接下来所有的新政都是白扯!

待斩首这几百名官员,杀得人头滚滚后,连两府宰相们也各个面色发白,唯有皇帝面不改色,高坐中央。

之后,皇帝又命令人快马加鞭将些人头送回各自州县,挂在城头,公告天下,以儆效尤。

此时并未结束,在皇帝监斩了六百多名官员前,皇城司便已经严刑拷打逼问出另外三百多名官员,当那六百多名官员脑袋落地的时候,皇城司已经去各地拿人。

皇帝又下旨将这六百多人抄家,将本家所有人发配到岭南一带。

天子亲自监斩了六百多人后,大宋的官场是波澜诡谲,人心惶惶,五天之内,便有很多官员称病辞官,无数文书如雪花片飞向两府,宰相们忙得焦头烂额。

宋初年朝廷中的官员队伍,还是比较精干的,仅为200多人,20年后就翻了一番,达到400多人,再过20年就超过了1000人。

又过了20年,官员队伍突破了万人大关。

由于官吏的数量越来越多,实际职务和工作内容又有限,于是这些官吏中有很多都成了虚职。正如《宋史·职官志》中描写的:“居其官,不知其职者,十常八九。”

意思就是说,占着官位,却整天没事干的,十人里面就有八九个。

到公元1071年,也就是宋朝开国110年后,朝廷供养的官吏更是超过了50万,官员数量竟然增加了2500倍。

公务猿数量越来越多,于是就有了“吏政之患”。

据《宋史·职官制》记载:每年中央政府的支出:大约是钱一千六百九十六万贯,金一万四千八百七十两,银六十二万两。且不说官员的职务性消费,单是定期向官员支付的俸禄,就给国家财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皇帝为何要痛下决心杀人?

为何周朝在去汪伯彦府上通报的时候,也让汪伯彦明哲保身?就连两府宰相这一次也没有一个站出来坚决反对?

除了他们本身怂逼以外,其实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大宋的官员数量实在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周朝,他是掌管财政的,每年的薪酬发放看到了他自己都害怕,每年的官员数量还在不断增加,那些退休的官员又还享有各种补贴和薪资,这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别说被金人干死了,大宋自己很快也会被自己拖死。

所以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没有看到财务报表,没有资格发言!

距离监斩六百多名官员五天后,另有三百多名官员被押入京师,在天牢里还没死的唐魏林得知外面的腥风血雨,一时间竟然呆住了,皇帝真的下手了,连暴君嬴政都未曾如此杀过官吏!

这被押入京师的三百多官吏,有的已经称兵辞官,有的甚至逃回乡里,还有的打算远遁山野,都被逮了回来。

用赵桓的话:一个不能漏掉,要让天下人知道,祸国殃民者,朕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抓来斩掉!此乃国之底线,任何敢僭越者,一律处斩,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交给了两府:肃王怎么搞?按照皇帝的做法,是要弄死的,但是按照皇帝的想法,是一定不能皇帝主动开口的。

第八十三章百家大世疏

这杀贪官是杀得爽,但脑子缺根弦的赵桓也是知道的,世界不存在不拿钱的官员,贪官是杀不完的,就比如后世明朝的放牛娃,那杀贪官杀的叫一个狠。

赵桓最多就是砍头,抄家,然后将贪官家人流放。

但人家放牛娃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各种剥皮、弹琵琶、洗梳、抽肠之类的酷刑一个个上。

你看到弹琵琶是不是还特么觉得挺文艺的,是不是以为放牛娃虽然是个和尚出身,却没想到还是个文艺青年?还有洗梳,洗澡和梳头?

弹琵琶是用利刃将人的骨头一根根剔下来,可不是用手弹啊!

洗梳就更吊了,将人放到铁板上,扒光,然后往上面泼开水,然后用铁刷子将人的血肉一片片往下刮,直到肉尽骨露,是不是比杀猪还酸爽?

同样是开国皇帝的刘邦杀大臣,那是要借自己老婆和丞相萧何之手,来个迂回杀。

放牛娃为什么敢直接这样做?是因为大明江山就是放牛娃带着诸将一手打下来的,刘邦停在六善于用人方面,自然手段不一样。

而赵桓呢?一场北伐将国界线往北推移,打得大宋气势突然强盛起来,那些热血青年们此时早就对皇帝是死心塌地,崇拜得恨不得跑到皇帝面前把裤子脱了说陛下,随便你怎么搞吧。

所以啊,赵桓不像两府宰相们那些焦虑,以为天都塌下来了。

这天塌不了,大汉开国有刘邦撑着,大明开国有放牛娃撑着,现在大宋崛起,有赵桓撑着,拿什么撑着?就凭皇帝手下的精兵强将!

此时皇帝振臂高呼,以宗泽为首的新军便会群及相应,燕云诸军,河北河东三镇,西北精锐,哪一个不是与皇帝出生入死过的?

皇帝亲自将战死将士送入了忠烈祠,补恤金到位,军饷到位,哪一个不言天子是圣君?

现在唯一虚弱的是南方,那里的人感受不到皇帝的威势,那里的军队也未真正北上与皇帝同袍作战,但皇城司的力量正在向南方疯狂渗透。

这一日,五朝门外的鲜血尚未干,又有三百多人头颅落地,短短半个月,便有一千多人被皇帝处死,这大宋的天空都被杀红了,两府的宰相都被吓破了胆。

这一次的运粮饷银案被后世的史书称为“靖康运粮案”,后世有史学家言皇帝用一千多人的脑袋为新政祭旗,拉开了浩浩荡荡的靖康新政。

三百多颗头颅刚刚落地,一道来自东京城民间的声音竟然传到了九重天的庙堂之上,一位仕子跪在皇宫前,向皇帝上书,言大宋欲革新官吏,须兴百家之论,非儒家一家独尊。

皇城司卫立刻将这名仕子抓捕,扔入了大牢里。

但他的声音却如同虎啸山林般响彻在东京城里,让所有读书人彻底睡不着觉了。

若说皇帝杀贪官,那是有理有据,但兴百家之学又是何据?

皇帝严惩贪官,大有兴法家趋势,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个人,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人安排?

便有官员连夜进宫面见圣颜,以“诋毁先圣”的罪名,要求皇帝将那位仕子处死,以正国本!

皇帝在杀贪官的时候可不见这些人连夜进宫面圣,现在来了一个仕子,便搅得这些人心神不安,围着皇帝对此妄言进行口诛笔伐,皇帝以歇息睡觉的名义不见,那些官员便跪在外面不起来,最后皇帝让太监传话说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大臣们才不情不愿回去。

现在的局势是大臣们也不好过,哪一个大臣手里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事?皇城司卫遍布整个东京,触角甚至在向南北延伸,他们手中掌握了大量的情报。

大臣们也不好将皇帝逼得太紧,不然皇帝一怒,找理由便是开始屠人,皇帝也不会随便以小毛病就屠大臣,毕竟还是要有人干活的,只要不触犯皇帝的底线,双方之间是有微妙平衡的。

就说仕子这件事,大臣们得到皇帝的允诺后,虽然心中依然焦虑,但没办法啊,只能回去,不然你一直跪在这里,惹怒皇帝,局面就无法收拾了。

大臣们刚走不久,皇帝在御书房便看完了那个仕子所有的信息,还有他上书的一封《百家大世疏》,阐明了腐儒对国家之危害,当如春秋之时,兴百家之言,海纳百川,并且用严厉的措辞攻击了周程理学,痛骂其为祸国殃民之论,乃华夏文化之毒!

“石珣?”赵桓微微蹙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谢大海道:“陛下,当日在五朝门斩宰相,便是此人与他的一个朋友叫李怀安一起议论,被陛下听到的那个年轻人,他名为石珣,字子明。”

皇帝立刻想起来了,当时他还称赞了石子明的大胆言论。

此人乃是江陵人,出身贫寒,双亲早亡,由兄嫂供养读书,可惜此人从小多行叛逆之言,时常批判周程理学,甚至对正统儒学也颇有激烈言论,心中向往韩非子法家学说,又认为百家兴盛,乃华夏正统!

这样的人,仍在春秋战国,自然无事,甚至在前唐,也没有什么,但偏偏在儒学最为兴盛的宋朝,这不是找死吗?

石珣今年已经二十又七,却尚未博得功名,一直在东京过着清苦的生活,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京漂的底层屌丝蚁民。

据谢大海掌握的情报,此人经常出口狂言,有韩信之志,欲辅佐圣君开创万世之基业。

若不是穿越者,赵桓就将这人当做神经病了,但是从小在后世长大的赵桓,看见石珣这部《百家大世疏》后,心中不由得叫好,甚至怀疑这厮是不是也是后世穿越过来的?

心中有了计较,便吩咐谢大海道:“将此人照顾好,好吃好喝供着,但是不要放出天牢,不许用刑,不许别人靠近他,每一餐都必须按照朕的规格进行检查,保证此人万无一失!”

“遵旨!”

赵桓就是在找这么一个人,敢对宋朝兴盛的儒学开炮的人。

吏改可不是杀人这么简单,杀人只是竖立规则底线的粗暴手段,要在大宋的官僚中彻底换血,必须从制度和精神文化两者进行革新,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制度的革新是可以通过政治手腕和军权强制实施的,精神文化的革新才是最难的,涉及面最广的。

第八十四章新的军政和税政

这些时日,皇帝很少上朝,每天拉着两府相公在他的御书房里议事,从早上到深夜,每日如此,吃饭在这里吃,甚至有时候午休就原地闭目养神,随后又开始讨论。

最终终于讨论出一个结果,用皇帝的话来高度总结:要想富,先修路!废完徭役再废赋!

被皇帝拉在在屋子里强行灌输各种奇葩理念整整半个月后,两府相公们脑袋里的脑回来也有一丝改变了,听皇帝说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基本上得出了半个多月前,皇帝提出的七条:

第一条,摆在最前面的是富国强兵战略,也就是说,要让国库和军队强大起来,需要重新定义税收和军队制度。

北宋的军队制度中有一条很不靠谱的就是更戍法:以禁军分驻京师与外郡,内外轮换,定期回驻京师,故称更戍法。

更戍军冠以驻泊、屯驻、就粮等名目。

通常出戍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江南、淮南、两浙、荆湖、川峡、广东等地戍军,以三年为期轮换。

出戍边远条件恶劣地区的军兵,以半年为期轮换。

朝廷临时任命戍军统兵将官,造成兵不知将,将不识兵,易于控制。

此法虽对防止将领专权有利,却削弱了军队战斗力。

好在宋神宗时,罢废更戍法。

但是,更戍法带来的百年积弊,却并未消除,一直影响到现在。

赵桓的意思是将全国分为几大战区:燕云战区、西北战区、东南战区、西南战区和中央战区。

五大战区各配置有最高将帅,称之为经略使,经略使不再是临时委派,而是长期职务,另配置两名经略副使,协助经略使管理战区。

美其名曰是协助管理,其实是相互掣肘,为何是两名?经略使侧翻一名副使太容易,两名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副使的权力也很大,不是简单的副职,统兵权在副职手中,发兵权由经略使向朝廷申报后,枢密院和皇帝批准可执行下去。

每一个战区配置五军,每一军常备军一万人,每一军下设三将,每一将下设三指挥使,指挥使下有都,以百人为单位。

经略使可根据战事向朝廷申报招募人数,由皇帝与枢密院签发文书后,放开招募。

赵桓这个独断专权的帝王此时才切身感受到发兵权的重要性,在这里面,相权对皇权依然有一定的牵制作用,例如招募与发兵,都必须还要经过枢密院。

到明朝的时候,就大不一样了,朱元璋集所有大权于一身。

为了巩固皇帝的实力,皇帝除了是国家最高元首,代天牧民以外,还被授予全国战区最高统帅的职位,这是赵桓强迫相公们答应的,也就是说,在任何时候,五大战区经略使的任命都是皇帝说得算,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也直接听从皇帝派遣与任命。

用史学家的话来说,靖康新政对军政的改制,充满了****色彩,皇帝除了天下共主的身份以外,还有最高军事统帅的身份,这标志着军事主义在大宋的滋长,预示着扩张时代的来临。

这里面大大削弱了枢密院的权力,皇帝采用手段再一次加强皇权,逐渐开始架空西府。

第二条是兴人丁,人口在后世都是战略资源,更何况在古代。

彼时的大宋,拥有126亿的人口,是这颗星球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但赵桓觉得依然不够,人口越多越好,容纳人口的地方肯定多得是,中原装不下就殖民东南亚,东南亚满了就向西挥师两河流域,两河流域满了,就继续向西,跨国小亚细亚,越过君士坦丁堡,进军欧洲,或乘船越过太平洋,入主美洲。

总之,这颗星球足够大,人越多越好。

异想天开的赵桓提出废除人头税的税制,减轻民间生孩子带来的经济压力,并且一柄将各种苛捐杂税都废除掉,彻底释放普通平民的活力。

同时,严禁民间杀婴,杀婴者,连坐!

中国人自古有传宗接代的优良传统,宋代民间杀婴现在非常普遍,皆因为人头税和各种苛捐杂税太多,普通平民根本无法抚养一个小孩。

这引起了相公们强烈反对,如果一口气废除这些,收税会减少足足两成,按照去年的财政收入8000万贯,两成就是1600万贯,这是一笔巨大的数额。

一想到这个数字将从财政收入中抹去,户部尚书兼三司使周朝就跳脚,他几乎红着脸,粗着脖子吼出来,其他相公真是为了捏了一把汗,这位官家可不同上几任啊,周朝你这是在作死!

岂料赵桓并未发怒,而是笑着安抚周朝,不要在乎这点小钱,周朝更加激动,这特么还是小钱!皇帝平时你不看财务报表不知道劳资的压力有多大是吧!

这下气氛就搞得很紧张了,但是皇帝依然很耐心跟周朝解释着,算着皇帝的一本账。

这下相公们就觉得奇怪了,皇帝你不是向来就喜欢拿着刀子威胁人的吗!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脑子瓦特了?

其实人家赵桓刚来的时候,在朝堂上威胁大臣,那特么是被逼的好吧,完颜宗望都打到城下了,一些不靠谱的搅屎棍还在朝堂上咋咋呼呼,不剁几个人,如何给天下人表决心?

那现在局势又不一样了,皇帝要改制,需要这些大臣帮他做事,当然就要开始变得耐心一点,并且人家周朝是因公事而争执,是为国家好,他赵桓因这事发怒,以后谁还敢说真话?

所以,发怒不是为了发怒,发怒杀人,是为了立原则,皇帝的一言一行都被大臣们看在眼里,要让大臣们知道,皇帝不是一不顺皇帝心意就发怒,而是对国家有危害的,才发怒。

这下大家原本绷着的心也就慢慢松下来了,变得开始有点大胆了,在某些问题上还跟皇帝开始争论起来,但他们也知道皇帝的几个底线了,在皇帝的底线问题是,绝对不跟皇帝争论。

慢慢的,大臣们居然也跟皇帝有点默契了。

关于废除人头税和苛捐杂税,屋内的相公们分成了两派,以周朝为首,坚决反对废除人头税和杂税。

但是以李纲为首,却是赞同的,包括参知政事唐恪也赞同。

最后皇帝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最高期限两年,等海洋贸易和朝廷新兴的商行收入趋势呈现良好势头,必须立刻废除掉人头税和杂税。

这下相公们都赞同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就对朝廷的商行考验巨大了。

第八十五章争论

皇帝那一日的七点中,第三点便是商行。

直到今天,相公们才意识到皇帝提出来的这一点的重要性。

可以说,他是大宋经济的支柱,相当于由朝廷话人力物力引领民间来做生意,拉动财政收入。

太宰徐处仁提出,不如以后整个大宋的商业都由朝廷统一规划,这样更加方便管理,这一点立刻得到了尚书右仆射何的赞同,如此这般民间的商业在朝廷的带领下,才会按照有利于大宋的方向发展,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赵桓心中道:卧槽!这大宋的相公们居然要学苏联搞全体制计划经济,这帮人的脑袋真是转得快,才给了他们一个提示,就有这样的想法了,真是太前卫了!

赵桓不得不感慨,虽说弱宋重文轻武,导致军事羸弱,但文治的确昌盛,文官们的脑袋也绝对不是辫子国时代能比的,这个时代的文官,虽然腐儒多了一点,但在思想上却还未形成可怕的禁锢。

不过赵桓肯定是不赞同全体制计划经济的,全体制计划经济很容易出现像王安石变法那样的问题,上不知民间之苦,一切皆按照上面的来,导致朝廷利益与民间利益背道而驰,最后双方都不讨好。

少宰汪伯彦立刻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如此这般,朝廷又要大费周章对官员改制,不知又要惹多少麻烦出来。”

徐处仁道:“朝廷掌家国枢要,自然是由朝廷来掌控,如若不然,商人逐利,利害百姓,国则乱!”

李纲也说话了:“臣也赞同徐相公所言,陛下承圣人之道,代天牧民,朝廷掌枢要,国富,百姓不一定富,百姓富,国必富,是以,皆由朝廷统制,可合理掌控财富去留,防止商人利害百姓,亏损国家。至于汪相公所言官员改制一事,臣以为,大宋官员积弱百年,是时候借此改制了,否则新政推行必有难处。”

赵桓倒是对李纲另眼相看了,虽然这由朝廷全部接管的计划经济赵桓是不同意的,但官员改制与经济之间的关系这一事,李纲是说对了。

真正要做成一件事,不是靠喊口号这么简单,也不是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完了就一定可以做成了,更不是设计好了完美的方案就没事了,这才刚刚开始,执行层面的事情才是最难的。

北宋的行政效率本就因为官员冗长问题几乎快要瘫痪了,这个问题不解决,一切想法都是飘在空中的。

所以官员改制是一定要进行的,这一点赵桓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挑战的,他如今手握兵权,谁敢在这上面做阻挠,带着谁便杀谁,绝不姑息!

“王介甫之祸,徐相公、李相公难道忘了?”汪伯彦面露嘲讽道。

王安石之乱才过去了几十年,连新旧两党的余孽都还在这朝堂上,一旦动了官员改制,必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引起大宋官员的动荡,谁敢保证不出大问题?

李纲正色道:“百年积弊,当除之,方可富国强兵,吾等身为宰府,焉能如小官小吏一般前怕狼后怕虎!”

汪伯彦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李相公这是要刮骨疗伤,若是手法稍微不得当,骨头挂断了该如何!”

他一席话,怼得李纲沉默以对,不知该如何说。

李纲这人的特长是执行能力,谋划能力却是弱了很多,自然是说不过汪伯彦的。

而刘彦宗却是清楚得很,皇帝是肯定要动官吏制度的,见李纲被怼回来了,刘彦宗开口道:“早在半月前,陛下不是就说了吗?朝廷只管规则制定,朝廷的商行出资源、出政策,具体执行由民间商人来做,是以,不存在着全部由朝廷掌控,朝廷只需掌控国本,其余皆交由民间。”

户部尚书周朝道:“此言差矣!商人逐利,若是任之而不顾,一是害民,二是一旦形成民间强大的力量,对朝廷管制民间必然形成阻力。”

参知政事唐恪道:“吾赞同周相公所言,虽然朝廷仰仗商人税收,且鼓励商业,却不可予以过高权限,否则天下必生事端。”

赵桓如此一听下来,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一下子就争论到了这一步了。

汪伯彦周朝反对自然是站在他们这个阶层来去思考的,士大夫的本质是地主,他们拥有自己的田地,汪伯彦、周朝等人的政治任务是充实国库,业绩压力大,自然是要依仗利润高的商业,但本质来将,他们是不愿意给商人太大权力的,这是地主和商人之间的权力博弈,一旦商人在大宋的权力压过了地主,地主肯定是要操刀子的。

大宋现在的情况,对地主已经很不利了。

在封建时代,最大的地主自然是皇帝,宋以前的税收,基本是依靠的地税,全国的土地结构是怎样的呢?

皇帝论功行赏,给官僚划分土地,皇帝赐给他们土地了,但是同时也要防止土地被下面的人兼并的问题,一旦土地被兼并过于严重,一是对皇权形成了威胁,二是在上税的时候,偷税漏税更加容易,损害的是皇帝的利益。

这大宋的土地现在已经兼并得不能再兼并了,全国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土地,掌握在百分之三的公务猿手里,这个构架对皇权已经产生了眼中威胁,大地主偷税漏税实在太简单操作了。

这也是赵桓为什么要大开杀戒的原因之一,总之官员兼并土地,是国家一害,绝对不能长期放任下去。

最好的局面就是地主的力量和商人的力量在朝堂上形成新的平衡,毕竟粮食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经济方式再繁华,没有基础保障,都是耍流氓!

关于这一点,赵桓最后发话了,朝廷来制定每年统一的年度目标,朝廷的商行掌握大型资源,掌控国家的战略性和民生性行业,朝廷规划商业规则,其余由民间自行经营,方能在民间形成竞争,促发商业活力。

关于这一点,汪伯彦等人显然还有意见,但是皇帝最后下定论了,两府也只好按照皇帝的定论去规划接下来的事情。

那第五点便是开海了,自太祖开国,便在沿海设立了市舶司,进行海洋贸易,且大宋的造船技术非常发达。

第八十六章下任务

开海可以说是大宋原始资本积累最快速的手段之一,赵桓对开海寄予厚望。

大宋的陶瓷、丝绸、手工艺品等等都可以卖到海外,且有皇家舰队亲自运输,那个时代的中国,这些东西都是遥遥领先世界的,大中华地区的国家,对大宋的东西,那是如获至宝。

尤其是各个国家的贵族阶层,对大宋的工艺品近乎痴迷,就像后世的有钱人对欧洲的奢侈品痴迷一样。

不仅如此,赵桓还想着要将大宋的东西运输到印度、泰国、甚至阿拉伯,还有非洲等等地方。

与此同时,他还要将圣人教化也远播海外。

他只有一个目的,让华夏真正强大起来,强大到以后的一万年,这个星球的规则都是华夏制定的,无论是军事规则、经济规则,还是文化规则!

甚至让后世的全世界人都觉得,华夏人才是世界上最高贵的!

中国古代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将所谓的圣人的那一套像宝贝一样掖着藏着,来区分自己与周边异族的不同,但偏偏对科技领域真正能推动发展的东西弃之如敝履。

恰恰后世的欧洲文艺复兴却是相反的,他们对科技领域的东西都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对文化的输出非常强大,以至于基佬国的大炮打到哪里,哪里就有神棍传教。

这是赵桓这个异端所不齿的,谁以后不配合他搞文化输出,他就弄谁!

对于开海,大家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因为大宋从太祖时代,就和周边的国家有海洋贸易,尤其是日本,日本这个国家对大宋的一切都如获至宝。

日本这个国家对大宋崇拜到了什么程度呢?在日本很许多苏粉,对苏东坡的诗词倒背如流,并且有很多富贵人家的女子做梦都想到大宋来找苏东坡,并且嫁给他。

这还只是对苏东坡的崇拜,对大宋本土的向往也是到了令人惊诧的地步。

有很多日本女人专门来大宋来,找大宋的男人睡觉,直到怀上孩子为止,怀了孩子回国,那就是地位高人好几等的人上人,不因为别的,仅仅因为自己的孩子体内流淌着的是大宋男人的血液,血脉更加高贵。

便是前几日都有皇城司卫向赵桓禀报刘彦宗那货跟好几个日本女人搞在了一起,搞得是如胶似漆,这头老牛的力气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差多少。

所以啊,大宋对外的海洋贸易,是有先天优势的。

关于未来的海军大臣,赵桓都想好了,就让赵构去干,赵构绝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在做南宋的皇帝的时候,虽然没做过什么好事,但开海却是走对了,并且做得非常好。

甚至赵构如果愿意在海外找一块封地,赵桓也是绝对支持的,毕竟这大宋朝,能和赵构比的亲王,的确没有。

议论完开海,赵桓认为最重要的一块开始了,就是皇家科学院的设立。

宰相们似乎对这一块并不热衷,他们认为皇帝设立科学家最多是给军队配置精良设备,并无其他用途,军器监一直在做这件事。

但赵桓不这么认为,后世的几次工业革命,哪一次的不是伴随着一两个影响世界的强国崛起?为何又崛起?皆因为掌握了科学技术!

后世有一个伟人曾经说过一句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只有科学技术,才能让人类的生活更美好,才能一次次在人类经济发展到瓶颈后,再次突破,迎来新的时代。

如果华夏要掌握以后一万年的话语权,就必须科教兴国,将科学植入到每一个国民的细胞里。

如何才能发扬科教兴国?

欧洲脱离中世纪的黑暗,是拜奥斯曼灭拜占庭所赐,大量的拜占庭学者、科学家、医生等等社会精英逃亡到西欧,将古希腊时代的思想与科学重新传回了欧洲,解放了人性对上帝的迷恋,从而彻底认知到了人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并且对人性有了最直接客观的认识,才得以对科学全身心地追求。

所以啊,必须得改制教育!

关于这一点,赵桓并未与宰相们讨论太多,他打算亲自来督促皇家科学院的建立。

这一次的讨论,终于确定了大宋今年和明年的主要目标,有了目标大家也就有动力做事了。

首先,赵桓是给东府政事堂下了一个目标,到靖康二年十二月,大宋的国内财政收入必须达到一亿五千贯,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数字,如果达不到这个数字,宰相要被贬为庶民,没收全部家产,并且永不入仕!

其次,赵桓又给西府下了目标,在明年三月份之前,必须完成皇帝交代的军队改制任务,若完成不了,整个枢密院都他娘的下课,贬为庶民,没收全部家产,永不入仕!

这对这些好不容易爬到宰相职位的大佬们是非常残忍的,大家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

尤其是东府的相公们,蛋都是疼的,皇帝现在是强行废除掉了徭役,意味着以后是不能免费找来百姓干活了,是要花银子的,但皇帝又要税收翻几乎一倍,这他娘的真是要逼死人的节奏!

用汪伯彦的话来说,这是皇帝要逼迫他们按照皇帝的意愿来调整税收抽成,也不知道那些商人会不会造反,最蛋疼的是,皇帝下令禁止官员私下经商,这他娘的要是颁布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官员心中要抗议了,心中抗议,要弥补商业的亏损,就必然会捞银子。

如此一来,便要主张贪污之行了,皇帝刚用一千多人的脑袋宣告全天下贪污的后果,这真是要逼死人的搞法。

赵桓当然知道两府相公们压力大,他就是要将所有的压力全部释放给宰相,不然全部压到他这里,最后十分可能和崇祯一样自挂东南枝。

仅仅是过了两天,两府宰相们便交上来了今年和明年的详细规划,详细到什么程度?大宋所有的税收,抽成比例,所有接下来朝廷要经营的产业,今年和明年的预计收入,以及每一个月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都写得一清二楚。

这是整个东府的人两天两夜不合眼搞出来的一份,赵桓看到后颇有些满意,尤其是对皇家银行的设计,东府的人认为老百姓最开始肯定是不相信在皇家银行存钱不但不要管理费,还可以有收入的。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东京城所有有钱人先将钱存一部分进去,如此立下标杆。

第八十七章义与利治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桓的任务是几乎完成不了的,若是他不强行废除徭役,东府还可以通过压榨百姓来搞钱,但是现在皇帝一句话,废除徭役,东府的相公们就各个要崩溃了。

还好皇帝承诺两年期限再废除杂税,如若不然,汪伯彦、唐恪等人真要上吊自杀了。

却说这大宋的朝堂上,一时间是风云诡谲,皇帝要改制的消息很快就透过了严密的皇城,传播下去,一时间东京城内各处议论纷纷,各州县的官员们稳坐官衙内,倒是不似京官那样担忧。

毕竟下面的人天高皇帝远,影响也不算大,最多是东京来什么政策,下面就怎么做,至于做不做得了,那就不必去思考了,反正什么事都先由上面的相公们顶着,再如何也轮不到自己一个小官头上来,还是继续去收自己的佃租吧,数数钱,玩玩女人,大宋的死活关我屁事!

至于具体怎么改,却还未有确切的消息透露出来,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这徭役是铁定废除了。

那运粮案便是因徭役而起,皇帝拿一千多颗头颅向全天下表了决心,就算现在那些满脑子都只有钱的官员,也不敢纵容下面的人公开对老百姓说要服徭役了。

最多是老百姓干了活,先将工资扣下来,然后再找一些原因刁难说这活没干好,薪资要减半,总之,朝廷剥下来的钱,到老百姓手里,那必须得刮几层下来,不然怎么能是一个合格的大宋官员呢?

与两府的相公们议事完后,赵桓这个皇帝也一刻没有闲着,他召见了秦桧。

“微臣参见天子万安。”

“卿免礼。”

“谢天子,天子召见臣不知所谓何事?”

“卿以为毕昇如何也?”

秦桧心神如闪电般运转,从不知皇帝为何问这话到估摸着猜想皇帝的意思,很快回答道:“回禀陛下,毕昇虽一介草民,地位不如仕子,然则起改良的印刻之术却为我朝文化传承起了很大作用,同时,也在商业印刻上大大减低了原料损耗和时间损耗,此乃大功也!”

“卿以为沈括如何?”

秦桧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猜对了,这位年轻的皇帝是要兴工事,是以才提及毕昇,现在又提及沈括。

“存中先生大才,《梦溪笔谈》乃旷世神作,若是后人勤加研习,可出第二个、第三个毕昇,臣以为工事,乃利民利国也,朝廷当兴之!”

“卿此话怎讲?”

“陛下,臣以为,当以义教化,以利治世,方可兴国也!”

被秦桧这么突然来的一句话整得有些懵逼,朕是在问你为什么这样评价沈括和毕昇,你突然跟朕说治国的事,你这脑回路和朕差不多了。

“卿细细说来。”

“陛下,士大夫权柄之重,当以义教之,以法束之,方可重用,然陛下之志,乃是国富民富,如今百姓已食不果腹,为求生存,变卖妻儿,何谈义礼乎?”

“卿此言与毕昇、沈括有何关联?”

“毕昇一介布衣,却为大宋制出能减损材料和节约时间的印制之术,其为大宋贡献之利不亚于朝堂某些忠义当头的士大夫!”

赵桓心中一惊,觉得秦桧这人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难怪赵构朝那些人斗不过他,这人的脑回路简直是奔放到了极点,在利益教化如此严谨的大宋,居然能说出这番惊世言论。

赵桓也没有立刻表态赞同秦桧,而是板着脸道:“如此说来,卿以为忠义为轻,利益为重?”

“臣并非此意,士大夫权柄之重,当以义教之,以法束之,方可重用,然百姓已食不果腹耶,唯以利能富民,是以,朝廷当利礼结合,而非如君子们所言只去义乎!”

秦桧一番话说来,却是为自己也捏了一把冷汗,他这是在干嘛?他这是在皇帝面前公开反对孟子的取义论,要知道,这大宋朝的士大夫,哪一个不视孟子为圣人?虽然是半圣,但那也是精神领域的贤者,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左司谏在这里胡言乱语。

当朝还好,毕竟经历了宋徽宗一朝后,朝中的士大夫们的节操已经粉碎了一半了,若是放在神宗朝,那里有一个道德楷模司马光,若是这话传到司马君实耳朵里,非联合天下人批死你丫的,让你丫遗臭万年!

赵桓心中是颇有些赞同秦桧的说法的,礼仪教化自然是不可少,但若是那礼仪教化当饭吃,就特么是扯淡了,大宋的很多老百姓已经够惨了,你还天天跟他说,挺住啊,你是个好人!什么?你饿了?想想圣人之言你就不饿了,想想你是有气节的,你就不饿了!

君子们治国,虽然不是直接这样,但其思想构架的底层逻辑不就是如此吗?

就说司马光那货,他认为自古以来治理国家的方法不过使百官各称其职、委任而责成而已,使农民修养生息的方法不过是轻徭薄赋、蠲免欠付而已。

他认为人存政举,王介甫只要选择优良的官员委任之,所有的政治弊端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如果官员不得优良之人,那么你就是每天给他一个新法,最终也没有什麽好结果的。

这就是司马君实的政见,你看看他所有的理念都是建立在对别人品德的高标准上面,在他的心目中,人性是光辉的,他思考的出发点是以仁义治国,仁义在政治领域,却偏偏不能让老百姓有饭吃,最后沦为了他自己的自嗨。

讽刺的是,他竖立了仁义的标杆,还在士大夫阶层赢得了好名声,大家相互效仿也就罢,偏偏仁义这东西最容易被人拿来当政治新装弄权,蔡京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春风得意的上位。

所以,秦桧说的,毕昇、沈括这样的人,在对使国家百姓富裕的方面,其功劳是要大于司马光之流的,因为毕昇、沈括是解决了实际的问题,而不是用口号在治理国家。

这也是赵桓认为可取的,人性这东西,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以礼仪来教化,用法律来约束,也会出现大量贪官,但是以实际贡献做出考核标准,方能兴国。

当然,赵桓也不是完全否认了司马光,至少他的《资治通鉴》是一本神作。

赵桓又问道:“如何能让大宋多有沈括、毕昇?”

秦桧道:“庙堂之上多书生,工事之才起于民间。”

第八十八章海贸可图

庙堂之上多书生,工事之才起于民间。

秦桧这句话为赵桓打开了一扇窗,从本质来讲,儒学更偏重于主观的想,工事更偏重于从实践而来,诸子百家墨家便是如此。

鲁班和墨子从本质来说,那都是工匠,在春秋战国时代自然也是贵族,但到了儒学当道的宋代,那就是下等民众了。

为何?你一个木匠,你一个手艺人,能和我读书人比吗?你那些家传的手艺书籍,能我和四书五经相比吗?我喝茶,你喝啥?我吟诗,你干啥?我穿着长袍,飘飘入妓院,你干啥?我性情雅达,有孤雪寒梅之志,你埋着头老老实实削你的木头!

这个年代的士大夫们还没有听过后世一句经典名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哪怕这句话在后世的网上颇为流传,但也架不住那些在网上看了一点信息就脑子膨胀自以为什么都知道的键盘侠在指点江山了!

更可况宋代这帮被碰到天上的儒生们?

赵桓心中大石落下,便道:“这民间又改如何去找?”

秦桧道:“天下利工事,莫过于墨家也,其藏书、典籍甚多,自有隐秘流传下来,然墨家又以非攻祸论扰乱天下,始皇遂除之!陛下可成立一部,聚敛天下工事之才,取墨家工事之所长,去非攻之所短而用之!”

“卿甚合朕意,不若便由卿为朕主持着工事一部,朕名字都想好了,皇家科学院!三天之内,给朕一个规划,要多少钱,哪些人,朕到时候向两府借人给你!但是朕给你一个时间限制,半年之内,朕要看到皇家科学院成形!”

秦桧心下明了,当即行礼:“臣愿为天子马首是瞻!”

见完了秦桧,皇帝下午终于见到从杭州赶回来的赵构。

“九哥,舟车劳顿,怕是累坏了吧,来尝尝皇后亲自做的糕点。”

在赵桓面前的这位英俊青年这是赵构了,数月前,赵桓刚刚穿越过来,对大宋的一切都并不熟悉,第一次和赵构见面的时候,显得生分得很,但现在却不同了,如今的大宋北边已经被赵桓的强兵围起来了,赵桓一步步开始真正有主动权、强大的话语权。

现在见到赵构,心情都好了很多,便是不以康王做称呼,而是直接以兄弟之间的称呼来称谓赵构。

在宋朝是没有弟和妹这种称呼的,无论大小,男的称哥,女孩儿称姐。

“为官家分忧,是臣弟的荣幸。”

“跟朕说说九哥在杭州的趣事吧,听说杭州多美女,九哥在那边可有看中?”

说着,皇帝给了赵构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赵构颇有些腼腆地笑起来,他笑得很干净很清爽。

“官家说笑了,臣弟去杭州主持市舶司,给官家带来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日本国的国主近日一次性购买我朝丝绸、陶瓷二十万贯,高丽国主亦有十五万贯的交易。”

“好!九哥在杭州为朕分忧,朕甚慰。”

赵构神秘一笑,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地图,将其摊开,道:“官家,请看,这是臣弟在杭州的时候寻到的,早在太祖年间,就有人乘船出海,迅游天下四方,他们还根据所到之处绘出了地图,此地乃是南洋诸岛,又以三佛齐作为强大,三佛齐北边有吴哥、交趾、占城(今越南中南部)、真腊(柬埔寨)、蒲甘(缅甸)、勃泥(加里曼丹北部)。”

“在阇婆、大食,更远的有层拔(黑人国之意,在非洲中部的东海岸)等。”

“官家,这些地方的人,对大宋的丝绸、茶叶、陶瓷都非常渴望,我听人说,一百多年前,杭州地带有人带回来了一些大秦国的人,那里的面色红白,毛发旺盛,眼睛是碧色或者蓝色,和我大宋的人有很大的区别。”

赵桓微微一怔,脑子里想着赵构所说的大秦,尼玛,好像是东罗马帝国!

那不就是印欧雅利安人种吗!他们早在太祖年间就来过杭州了?

赵构继续道:“大秦人在汉代就与中原有了交流,只是交流非常虚弱,直到前唐,与长安交流频繁起来,他们对我朝的商品也非常喜爱,尤其的贵族,愿意花更高的价格购买我朝丝绸等物品。”

赵构说得非常来劲,显然,他对海洋贸易有着天生的热爱。

“官家,如果我朝将海洋诸国的商业都联在一起,每年必然有亿万贯财富汇聚而来,届时朝廷国库富裕,官家之忧可迎刃而解也!”

赵桓似乎也被赵构说得热血沸腾了,看来键盘侠们说的也不全是狗屁,至少这个时代全世界各地对中国是丝绸、陶瓷的确是非常喜欢的。

在后世,都是日本的工艺品好,有匠人精神,其实日本是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唐宋的文化,唐的血性和宋的极致。

就说宋代的工艺品,是中国历朝历代都无法企及的,里面有一种近乎于追求完美的灵魂,它的一切都是华丽而隽永的。

这真是赵桓手里的一张好牌,如今的大宋,民间手工艺非常发达,可谓是人才济济。

汴绣与苏绣、湘绣、粤绣、蜀绣合称为中国五大名绣,后世的辫子国可比不了。

另有五大名窑:柴、汝、官、哥、定窑,这些都是极华夏之巅峰,后世的工艺品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在后世,欧洲和日本卖到中国的东西,那都是奢侈品,无数女性疯狂追求,但他们不知道,在宋代,情况是相反的。

赵桓开始想着对外输送奢侈品的生意,这必将是暴力行业,这件事就交给赵构去做,只是海军大臣的位子不能给他,因为赵桓对海军大臣压了很大的目标,到时候没有完成是要废成庶人的,若是赵构没有完成任务,赵桓却是不便下手,毕竟皇族里还不容易有这么个稍微成器的。

从赵构这里得到了好消息后,赵桓便积极开始调整大宋朝的顶层构架。

两府还是原来的两府,赵桓先暂时不打算动,东西各府依然领着原来的任务,对民政和军政负责,便是皇家科学院、皇家银行和海军大臣被单独拧了出来,直接向皇帝汇报。

皇家商行挂在东府名下,由政事堂领着。

户部在批钱的时候,必须由皇帝签署,皇帝相当于将半个财权也拿了回来。

关于人性和北宋内斗以及灭亡

今天看见一个读者留言是关于中国人内斗的,这个话题我是从2015年开始深度思考的,那个时候我刚好和一个从腾讯微信出来的朋友一起在创业做一个项目,那个时候面临的压力非常大,经常会面临一些不可理解的问题,于是我便开始去深度思考一些问题。

其中有一个话题便是中国人的内斗。

这两个字贯穿了中国古代历史几千年,我开始寻找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有人说“内斗”是中国人的劣根性,这一点我是不赞同的,在我的眼里,人都是人,血肉之躯,痛了会喊痛,饿了想吃饭,渴了要喝水,这就是人。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在2016年上半年和很多老外打交道,发现大家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人而已。

我看问题喜欢将层层表象全部撕开,看最里层的:人性!

人性用四个字总结:趋利避害。

例如你现在看本书,一直在看,是因为它让你爽,让你感觉很好,这就是利;例如你看了两章觉得很不爽,你内心对它有一种防御感,这就是害。

我来上个月来起点写书,才知道起点的读者有“不要拿现代人去想古代人”的说法,我对这一说法是持有怀疑态度的,我依然认为,无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是人生下来就有的,就像人饿了要吃饭一样,这是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本能,只有这种本能才能让人类在残酷的大自然里进化下去。

说完人性这个概念后,才能说内斗。

北宋的亡和明朝的亡其实是一个原因,表面看起来是外族强大,其实都是内斗,包括宋,表面是金国灭亡的,其实是自己死掉的。

我在文中也说过,中国历史自秦始皇开始,便是一部皇帝不断集权的道路,到宋朝,皇权已经空前集中,是历代都无法比的。

说到这里,很多“历史大牛”要跳起来了,大声斥责作者脑残,宋朝是最开明的王朝,大臣们敢把皇帝喷成狗,你说他集权,你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说这一类话的,我猜想,大多是学生党吧,对权力的感念都停留在书本上。

制度上的集权和皇帝的性格强势与弱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丞相这个职位在唐宋是没有了的,宰相不是官位,是一种称呼,丞相在秦汉的时候相当于半君,召集百官在自己的丞相府办公,这是很要不得的,但历史上的确如此,即便是秦始皇也不能让李斯天天跑到皇宫,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办公,即便是秦始皇要做什么,也要说服李斯,因为秦始皇也只是人而已,他也需要依靠别人来管理帝国。

为什么集权的道路与内斗有关呢?

集权是皇权的一种自我保护现象,只有不断集权,皇权才足够安全,你看北宋,就没有再找出来能够影响皇帝的权臣了吧?

有人说宋徽宗,其实宋徽宗没有受到任何大臣的影响,童贯蔡京等人不过是他的狗而已。

皇权是如何集权,如何自我保护的呢?

不断分割相权,我们是丞相乃是百官之首,行政最高首脑,皇帝要治理国家必须依靠百官,百官的老大就是丞相,但是丞相去自己的府邸办公,皇帝睡不着啊,于是像汉武帝就开始搞内朝了,主父偃就是内朝官员,不受丞相辖制的。

皇权这一只手在朝堂上不断分割相权,就是在不断制造大臣内斗,大臣内斗得越凶残,皇权越安全,北宋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你看看,即便是金军要打来了,朝堂还在内斗,内斗发展都一定解决,皇帝是最安全的,但是皇帝也控制不住内斗了,内斗消耗了北宋,不然何故完颜宗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乎?

我在自己创业做项目的时候为什么要了解内斗这个概念呢?因为现在的很多公司也存在,内斗和权力架构有很大的关系,或者说用古龙先生的一句话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内斗是不可能不存在的。

我们只能通过合理的架构,去稍微减弱它,将它控制在合理的范围。

而赵桓站在一个权力的制高点,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过去,想要将北宋从泥潭中拉出来,一定不能像有些“学生党”以为的那样将所谓的“掣肘”的政治游戏发挥到极致,不然内斗又无法控制了。

矛盾点是一定要转移的,就像创业公司的主要矛盾是公司的人和业务之间的矛盾,而不是公司人和人之间的矛盾。

我本人是很理性看待内斗和人性这两个概念的,本书中的人,无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他们都只是人而已。

中国的古代哲学,阐述的也是人性,无论是人性光辉的一面还是黑暗的一面,无论是人在个体时候的人性,还是社会群体时候表现出来的人性,无外乎是“人”而已。

关于主角的来历

说实话,第一次在起点签约写书,这本书完全是我自己写着爽的,但里面的人物也赋予了我自己的观点。

有读者说主角赵桓骂人没有人君气度,这事其实可以从去年上半年说起,赵桓的人设是真实存在的,他是我的前老板,一个28岁的时候身价就几十亿的变态天才,他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

他是一个很传奇的人,从最底层很快一路开挂,你们查不到他,因为他从来不用微信这一类的电子产品,更不会用在线支付。

他穿着破牛仔裤,十几块钱的解放鞋,毕业于南方某名牌大学,长得帅气,最重要的是脑子转得特别快,他很喜欢中国历史,猎头叫我去见他,我进他的办公室,当时集团总裁在旁边喝茶,他在一边写毛笔字,书架上摆放的全是中国古典名著,四书五经,资治通鉴等等,我完全没有想到他是董事长,我只是和总裁聊得特别开心。

之后糊里糊涂进了他的公司,他下面有几十家公司,真正让我大开眼界的是他这个人,我在南方的特区也见过不少老板,但像他这样的绝对只见过一个。

我说过,解放鞋,破牛仔裤,短寸,说话吼着嗓子,脾气来了暴怒,下一秒都哈哈大笑,提到项目,提到资金,他可以一口气说一个小时不间断,你的脑子稍微慢一点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有一天,他喝多了酒,跟我说,草泥马,你怎么这么斯文。

当时我特么拿着酒杯就跟他干(第四声),他跟我说,很多人三十岁就死了,他们只能活三十岁,三十岁以后,他们的脑子里被规则同化,被现世打败,被教条洗干净。

他说他不想死,所以他每天都在否定自己的过去,开始自己的未来,在行为上也肆无忌惮,有点像是快要人格分裂哈。

老师教育我们不要骂人,要善良,老一辈教育我们要审时度势,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于是我们终于成为了周围人想让我们变成的那个样子,其实周围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大家只知道这样子会更安全。

人真的只有到了三十岁,才开始知道,有很多声音开始告诉你,你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按照这样生活下去,你就是这样,老老实实一点,和我们一样,贷款买房,生娃养娃,这不挺好吗?

我身边三十几岁的“中年人”都开始很痛苦了,他们的身体在日渐下滑,他们的房贷似乎永无止境,他们偶尔会想着逃离,但很快有无数声音和现实狠狠抽打他们,让他们重新回到冰冷的轨道上。

作者君这一年感受最多的大概就是这个吧,人生到而立之年要经历的东西。

作者君想从内心打破这种外界都认同的方式,不想到了三十岁,就“埋在”一个地方,永远那样下去。

所以啊,作者君在主角身上赋予了叛逆,做事是无忌惮的性格特征,他就是一个规则破坏者,自私、专权,说脏话?没当面抽人都是好事了。

这是对规则的一种控诉,也算是作者君对现状的不满,在书里面的自嗨吧。

第八十九章肃王案

这几天,东京的有心人都发现了,大宋邸报从官方似乎开始走向平民化,以前都是面向贵族、官员、仕子等等,平民们是很少见到邸报的,即便是识字的平民也很难见。

但这些天,邸报的数量明显增多,而且留心观察的人都能看见,在东京城的各处,居然新开张了名叫东京报社的店,里面便存放着已经印刷好的邸报。

这六月初的时节,路边的树叶早已茂盛起来,点缀在湖边,雅致得很。

几个穿着宽松长衣十来岁的儿童,一人手里拿着一叠邸报,分散开来,开始叫卖:“看报咧!看报咧!御史台弹劾亲王,肃王因运粮案被禁闭,肃王因运粮案被禁闭,待督察院审判!”

“咦?这督察院是什么?为何我以前从未听说过我大宋还有这么一个衙门?”

正在大街上走的一个仕子好奇叫住了一个报童,买了一份邸报。

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仕子道:“督察院都不知道?天子刚成立不久的邢司处,据说专门审问上至亲王宰相,下至九品的官员。”

“你的意思是肃王被督察院给抓了?”

“大宋邸报可是进奏院发下来的,这上面的东西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一时间,东京城内热议起来,热议的自然是肃王事件,刑不上大夫,这是大宋的规矩,更何况是亲王,便是仁宗年间,赐予包拯的龙头铡,虽说专斩皇亲国戚,但那不过是大宋的官家做做面子罢了。

但现在这位官家却不一样了,那一千颗头颅说落地就落地,鲜血还在五朝门外没有干,这肃王也摊上事了,不知接下来,督察院会如何处理。

东京城的茶楼小巷便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

“天子犯法有庶民同罪!肃王该杀!以儆效尤!”

“肃王是亲王,乃当朝天子的亲兄弟,最多被禁闭。”

“我看可不一定,肃王府已经被清空,听说督察院的第一任御司刘彦宗可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人,他以前在辽金做官,被天子俘虏后,天子爱才,此次便拜他为督察院御司,专门审问皇亲国戚,大小官员。”

“……”

有心人似乎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皇帝为何让一个刚刚从敌国投降过来的人审理此事?民间的利益集团们开始各自琢磨着了,看来大宋朝堂一位新贵正在冉冉升起,以后要好好巴结巴结了。

但是聪明人都得出结论了,皇帝这是要让一个在大宋扎根不深的来接过御司的位置,配合皇城司与御史台,专门治理官员问题了。

就说督察院和御史台的级别都比两府低了一级,其长官自然也比两府相公要低一级,但却有纠察百官,为皇帝立案的权力,甚至六品以下的官员,罪名只要经历了皇城司和督察院的签署,就可以执行了。

后世一些人在分析靖康年间成立的鼎鼎大名的督察院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皇城司是皇帝监控国内外的爪牙,行暴力之司,然督察院,乃皇帝之最高判定司,更偏重于公然审判,公然审判的目的是为了给民间一个交代。

实际上,某些官员的罪名早已在皇城司的“审问”下灌溉定论了,督察院的御司更像一个作秀的部门,当然,它也的确被赋予了实权。

今日一大早,御史台便罗列了十几条罪名,安在肃王身上,例如欺占良田,纵容手下杀人,最严重乃是偷税漏税!

当说到偷税漏税的时候,朝堂上许多大臣心中都是一紧。

宋朝的土地政策是整个中国封建时代最为宽松的,一百多年的发展,土地兼并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全国百分之三掌握了百分之八十五的土地。

再这样下去,炸药桶就要爆炸了。

而这个问题,今天被何也扔了出来,并且早已由皇城司收集好了具体收税数额,居然达十万贯之多!

刘彦宗又在朝堂上义正言辞道:“起奏陛下,肃王对土地侵吞,意图荼毒社稷,扭曲国本,致使民怨沸腾,臣以为此乃对天子之蔑视,对宗庙之诋毁,其心可诛!”

朝堂上其他士大夫一听,心中皆是一颤。

这土地兼并一事,试问朝堂上那个士大夫没有?

大宋优待士大夫,每月的饷银是用不完的,一些士大夫自然也有最基础的理财常识,这自大宋开国的百年多来,便有很多人利用手中职权购置田产,大量吞并良田,租给农民,从中收取赋税,再上缴国家。

现在皇帝已经放出口风了,废完徭役便要废赋了,一旦赋被废掉,单纯只抽税,那受到伤害的自然是地主了。

所以,这风声一出来,看似平静的朝堂上,其实已经暗流涌动,不知有多少官员要搞事了。

皇帝这是要与天下的地主为敌啊!

而这一次肃王参与的运粮案,被拔出来赋税的问题,显然是刘彦宗要依着皇帝的意思,来搞土地兼并和赋税的问题了。

大臣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皇帝实在太狠,要搞事就直接借着自己亲兄弟来搞,便是为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先立下一个先例。

你看,朕连肃王都敢杀,区区你们算个吊!朕砍你们如杀蝼蚁!

皇帝扫视一眼群臣,道:“诸位卿,对肃王一事,有何看法?”

汪伯彦出列道:“陛下,肃王乃皇亲,臣等不便商议。”

赵桓笑道:“怕什么!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更何况是亲王!”

大臣们心中各个有羊驼咆哮:说是这么说,但你皇帝若是真犯了事,屁事都没有一个!可怜的肃王,被逮了个正着,真是惨啊!

见皇帝都开口直言不讳肃王的问题了,连汪伯彦也推脱不掉,其他大臣也只好沉默着,尽量不去干预皇家之事。

“怎么?今天朕的大臣们都不说话了?种卿,你来说说。”

种师道年迈已高,在朝堂上是特许坐着,他说道:“陛下,老臣行于行伍,讲究的是兵法如山,若兵法不严,三军必涣散,不战而自败也!”

“李卿呢?”

李纲道:“陛下,税收乃国之本,肃王身为皇亲国戚,当做表率,现竟私下漏税,当罪加一等!”

“徐卿呢?”

皇帝这是两府宰相一个个点名,逼迫宰相们在朝堂上表态。

第九十章赐死肃王

徐处仁身为太宰,东府大佬,自然是推脱不得的,要不然皇帝高薪养着他干什么吃的。

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不过他比李纲和种师道要柔和一些:“陛下,臣以为,税收乃国用之根本,肃王身为亲王,知法犯法,自然是罪加一等,当贬为男爵,以正国本!”

由亲王直接贬为男爵,已经相当于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其他大臣心中都知道,徐处仁看似直接给出了判决建议,但其实是想保住肃王最后一点面子,不想皇帝直接将肃王废除庶民甚至直接杀掉。

皇帝扫了一眼唐恪、何等人,道:“其他人呢?”

“臣等附议,肃王罪加一等,当削去亲王爵位,贬为男爵,逐出京城!”

刘彦宗悄悄瞄了一眼皇帝,连忙站出来道:“臣认为不可!肃王身为皇亲国戚,当为国表率耳!然则荼毒社稷,不杀何以警示天下!”

他那个“杀”字一出口,相公们的脸色终于变了,有人要站出来反对,但刘彦宗抢先一步,刘彦宗语气非常强硬,甚至直接跪了下来,大声道:“我大宋立国百年,律法崩坏,至权贵目无王法,余毒渐甚,某人欲弊朗朗晴天,浊庙堂天眼,臣自掌督察院以来,每每所思及此,食不能下咽,夜不能寐,不能为圣天子分忧,臣深感悲痛,是以,督察院已经给肃王判了死罪,臣冒死请陛下批准,斩杀肃王,以正国本!否则,大宋律法必荡然无存,四极必崩,昭昭日月亦轰然坠陨!”

“刘彦宗你大胆!”一边的汪伯彦吼了出来,“我大宋自开国以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仁宗更是在开封府设龙头铡,虎头铡,上斩皇亲国戚,下诛奸臣逆党,何来律法崩坏之说,又何来日月坠陨之说!尔妖言惑众,诅咒天子,其心可诛也!”

唐恪道:“刘彦宗,你说我大宋律法崩坏,权贵目无王法,可有凭证?”

刘彦宗立刻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呈报:“陛下请过目。”

太监将刘彦宗手中书文呈给皇帝,只听刘彦宗道:“边说东京张家,张家也算是外戚之家,这些年在京西路与荆湖北路大量兼并良田,欺压百姓,曾有数个家族被肃王下面的势力灭族,那荆湖路高家村的高楚昌欲往京师告御状,被唐魏林派人装作流寇灭了村,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荆湖乃是我大宋粮仓,素有两湖熟天下知之说,然荆湖百姓却水深火热,人们日夜劳作,最后不得不变卖妻女,悲惨度日!”

刘彦宗指责张家和唐魏林都是肃王的爪牙,背着皇帝在下面胡作非为。

说到这里,表演家兼关爱失足少妇的艺术家刘彦宗突然失声大哭出来:“陛下,臣不敏,臣便是要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为荆湖和京西两路的百姓逃回一个公道!请陛下杀肃王!以正国本!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陛下,臣斗胆直言,当朝大臣之所以不愿意肃王死,皆因为与肃王有同样勾当!”

他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狂变,全身冷汗直流。

何也立刻出列:“请陛下杀肃王!以正国本!”

秦桧立刻出列:“请陛下杀肃王!以正国本!”

种师道出列:“请陛下杀肃王!以正国本!”

李纲遂出列:“请陛下杀肃王!以正国本!”

一时间,朝堂上无一位大臣敢再说话,按照刘彦宗的意思就是,谁这个时候还敢在辩论,便是与肃王有同样的勾当,皇帝必然会第一个查到他头上。

赵桓沉默片刻,这让朝堂上的气氛几乎凝固住,大臣们全身都蹦得紧紧的,背后手心不停流汗。

赵桓终于开口了:“刘卿忠君为国,朕甚慰,其余大臣也都是朕的肱骨大臣,为国为民,朕同样感到欣慰,肃王身为皇亲国戚,欺压百姓,偷税漏税,荼毒社稷,罪加一等,赐白绫,查抄肃王府!”

早已被吓得心惊胆颤的大臣们被皇帝这么一说,心中舒了一口气,也不敢再过多去争论肃王案,便都道:“陛下圣明!”

第二日,东京街头的报童们又在叫喊:“肃王被赐自尽,肃王府遭查抄!张家被抄家,全族发配岭南!”

这东京的邸报卖得非常好,才刚刚面向平民们,便卖脱销了。

上面的头版内容便是肃王一案,肃王本与运粮案有关,却牵扯出了漏税案和在荆湖路灭村案,这些案件一个个鲜血淋淋,震动朝野,引起了东京城的热议。

有大臣私下不满进奏院的这种做法,家国大事,庙堂颜面,怎能公注于众让寻常草民看了笑话呢?如此往后,士大夫与勋贵颜面何存?

也有热血青年认为此乃陛下之意,便是要告诉朝堂诸公,天下乃陛下之天下,亦是天下人之天下,亲王与士大夫犯罪,与庶民一般无二!

肃王案牵扯的远不止此,就说张家在东京城盘踞多年,结交权贵如过江之鲫,侵占良田一事,不知有多少人参与了进来。

肃王事件自东京传到全国,一时间举国震动。

政治嗅觉灵敏的人已经嗅到了一股政治风暴即将到来,来临之前,必然是死静的,沉闷的,但各地都是不安的,各方的势力也都在左顾右盼,这大宋最近数月的天与开国一百多年,要得还要快。

肃王死后,整个大宋都知道了督察院这么一个存在,整个大宋,也都知道了刘彦宗这么一号人物。

可以说,督察院是用肃王府的人的命,来宣告它的时代的到来的。

这一日,赵桓与秦桧讨论完关于秦桧的想法后,便乘着御驾,在皇城司卫的护送下到了东京城外,来到新军训练营。

知道皇帝要来,宗泽早已带着韩世忠、岳飞等人恭候。

看到宗泽等人,赵桓才有了安全感。

这一次拿肃王来祭旗,必然是惹怒了不少人,接下来的脑袋掉的不必运粮案的少,赵桓的坚实后盾便是皇城司和军队。

有宗泽这样的铁血老将在,赵桓心中是没有太多顾虑的,而且中兴四将,如今有两个都在这里。

“臣拜见天子。”

“卿快快免礼。”

皇帝亲自握着宗泽的手臂:“朕此次前来想看看新军训练如何,宗卿带朕一观。”

“天子请!”

第九十一章与新军痛饮的皇帝

当皇帝到的时候,军营中正响起震天的欢呼声,并不是在欢迎皇帝,而是有两个人正在赤身摔跤,如果赵桓没有看错的话,那他娘的居然是相扑!

卧槽!传说相扑源自中国,果然不假,小日本就是从中国学过去的!

宗泽正要召集人,被赵桓拦住了,赵桓很想看看。

只见空地上,那两个体格强壮的士兵如猛虎一样向对方扑过去,然后迅速以一种看起来十分神起的姿势抓住了对方,赵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用现代人的计时时间仅仅八九秒,其中一个人便被摔倒在地上。

周围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那个胜利者在场中央嘶吼,表示自己的强大。

一个体格强壮的男子脱了上衣,便赤膊上来,周围的欢呼声不减反增。

赵桓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他看见一个被摔倒出场后,另一个又迅速上,以此往复,先后几十人上场又离场,那个体格强壮的男子竟然击败了几十个人!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人骁勇!”赵桓对宗泽、岳飞和韩世忠等人赞扬道。

“此人是谁?”

岳飞答道:“回禀陛下,此人杨再兴,乃是臣麾下部将!”

赵桓心中一惊,卧槽,难怪那么猛,原来是杨再兴这位猛人,看来历史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发生了偏差,这个时候岳飞已经与杨再兴相遇了!

“此人日后定是一员虎将!”

“陛下谬赞!”

便在此时,响起了列队的战鼓,刚才还围着空地欢呼的大头兵们像是听到狼王正在召唤的狼群,迅速集结,很快在空地中央列队得整整齐齐。

赵桓站在一处小坡上,一眼望去,空阔的平原上,一块块豆腐方块,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每一个士兵之间的距离一般无二,每一个人都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赵桓可以感受到这支军队所散发出来的活力,他非常满意。

这时,战鼓声再变,一支身着重装铠甲的步兵出现在已经夕阳的山坡上,每一个士兵都身着重装铠甲,左手持盾牌,右手持长矛,手臂上有神臂弩。

哈!

这支部队突然全军大叫一声,洪亮的声音振聋发聩,气势磅礴。

赵桓在前世的时候也看见有键盘侠说过宋朝步兵多重甲,据说精良的步兵背负有四十五公斤的装备,看来键盘侠的一些基础知识还是对的。

赵桓继续观望,只见那支部队突然迈开步伐,从山坡上下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每一个人的脚步惊人的一致,连抬起的高度,什么时候放下去也是一样的。

砰砰砰……

地面被他们的脚步震得如同天雷一样,方圆好几里地面都在轻微震动。

赵桓心中大喜,这才短短的一个多月,新军的气象居然已经如这般!看来宗泽在治军的时候,是下了狠功夫的啊!

比之前在河东打完颜宗翰的时候的气势要强大了很多,从山坡上俯冲下来,就像坦克洪流一样!

赵桓翻身上马,在宗泽等人的陪同下,开始检阅军队。

不多时,空旷的场地上响起了震天的吼声:“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再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赵桓全身热血澎湃,就是这种感觉,只有这种感觉才会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检阅完了军队,赵桓心中打定,他娘的那群士大夫,再给朕玩花里胡哨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朕就带着朕的新军去灭了他们。

只要边疆不乱,朕也不介意在这大宋的天空下改天换地!

夜晚很快降临,宗泽等人陪着皇帝在军营中痛饮,皇帝几杯酒下去后,看起来似乎有些醉了,指着王贵道:“你是不是王贵?”

王贵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天子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连忙起身行礼:“末将王贵叩见天子!”

赵桓连忙冲过去拉住他的手:“听说你杀金贼非常英勇,大宋能有你这样的将士,乃是我大宋之福!”

“谢天子夸奖!末将愿为陛下粉身碎骨!”

赵桓拉着王贵的手,又指着张宪道:“还有你,张宪,朕也记得你,朕的勇士!”

张宪也连忙行礼,却也被赵桓拉住:“大宋有你们,真好!”

两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赵桓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随即来到韩世忠的桌前,大声笑道:“勇武侯!朕的勇武侯!一个月不见,朕甚是想念卿啊!”

韩世忠连忙站起来行礼:“谢天子挂念。”

军帐内的气氛一时间是非常的热烈,皇帝一只手搂着韩世忠的肩膀:“朕能得卿,乃朕之福!”

韩世忠一听皇帝此番话,顿时激动得当场眼眶都红了:“臣此生能遇陛下,乃是臣三生所修!”

“勇武侯,男儿有泪不轻弹!”

“陛下,臣心中控制不住!”

“以后吾等还有的是机会一起上阵杀敌!”

与韩世忠说完,便对韩世忠身边的呼延通道:“呼延通,朕也知道你!”

“天子挂念,末将铭感五内!”

“你们都是朕的护国良将,大宋的英雄!”

“还有你,岳飞,救了朕!”

岳飞站起来,岳飞看起来有些消瘦,因为常年在军伍之中,才二十四岁却已经晒得很黑,不过他粗厚的双眉,像两把刀一样,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一双眸子更是坚定如钢铁一样。

他是一个典型的军人,身上有着农民的质朴,有着单纯的报国情怀。

也难怪在历史上只有岳飞能将一支一盘散沙的部队训练成铁血精锐,他很简单,没有任何杂质,没有多余的想法,这种人做事很专注,和别的将军打仗的时候喜欢带着美女,整天在军营中饮酒不一样,岳飞对自己有着严格的要求。

同时,他也这样要求着他的部将!

岳飞站得笔直,声音洪亮道:“为天子分忧,乃是臣的本分!”

赵桓举起酒杯,粗着嗓子吼道:“来!朕来敬你们一杯!”

“天子万安!”

众人将酒一饮而尽,赵桓道:“将那个杨再兴叫进来,朕也要跟他喝一杯!”

杨再兴很快被叫到军帐中:“卑职叩见天子!”

赵桓却是毫不客气上前抓住杨再兴的手臂:“好一员虎将!真乃我大宋的好男儿!拿酒来,朕要与杨再兴痛饮一杯!”

皇帝说得豪气干云,众将心中大呼痛快。

此番饮酒后,皇帝在便在皇城司的护送下,起驾回宫。

刚回宫不久,谢大海便来报,他向皇帝呈上一份密报,是关于南方的密报。

第九十二章兴奋的参知政事

赵桓将密报烧掉后,便上床睡觉,皇帝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天起床,在朝堂上与两府相公议论新政的事情,一切看起来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今日的大宋邸报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卖完了,赵桓有时候觉得自己做新媒体也是挺赚钱的,你看,朝廷最近整出了一些新花样,放在邸报上,老百姓就都疯抢。

这就和后世那些微信公众号整天搞些新奇的事情引来读者打赏一样嘛!或者说和起点写小说的扑街作者们高出新奇百出的内容引来读者们订阅是一个道理。

老百姓们不仅订阅了赵桓的大宋邸报,还都跑到酒楼里,听说书先生做评论。

最这热门的就属大宋皇家银行了,听说将钱存在大宋皇家银行里,不但不用管理费,还按照百抽一将奖励返还给百姓。

不仅如此,大宋银行还推出了两种选择,一种是将钱存入银行一年,奖金百抽一,若是存入银行,又想随时取出来,便是千抽五!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不但不要管理费,还给钱?

这新奇事立刻在东京城传开了,不过却有不少人并不相信,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又帮管理钱财,又还给额外的奖励的?

不可能不可能!

正当老百姓觉得不可能的时候,说书先生们和邸报又说,这东京城内已经有不少大富人家将钱都存了进去。

又听说东城南的王哑巴在银行里存了点钱,第二天取出来,便多了一点点,那一点点就是奖金,并且此类事情还在城内各地都发生了。

大宋银行的门口,也慢慢由门可罗雀到有一点点人,这些人最开始存了一天,第二天都继续去蹲点,等银行一开门就取钱,果然多了一点点。

如此往复,真是神奇了,这银行里面难道有神药,浇灌在钱上可以长出来新钱不成?

这新鲜事很快便在东京城内传开,两天下来,便有不少人开始在大宋银行里存钱,直到第三天,大宋银行从民间来的钱已经高达一百万贯。

陆陆续续有大户人家开始将钱都存到银行里,并非这些大户人家信任银行,而是他们作为权贵家族,有政治任务在身,不得不如此,其实他们心中也没有底。

好在去银行存钱的人越来越多了,人一多,大家也都相互增加了信任感,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奇怪了,更不会觉得大宋银行不会还钱了。

因为那么多人都将钱存在了这里,要是不还钱,这必然引起很大的骚乱,这种事只怕连皇帝都压不住。

邵成章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刺激,前些天还在军器监和凌振、陈规他们讨论神臂弩技术改良的事情,现在居然坐上了大宋皇家银行御银中丞的位置上,替官家管理着大宋皇家银行。

邵成章是一个脑袋一根筋的人,就是那种认死理的,所以赵桓认为由他来管理庞大的金融体系是相对靠谱的。

大宋银行的成立,可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如果没有大宋银行,参知政事兼如今的商部尚书唐恪,要去找周朝要钱是不可能要到的。

坐在马车里的唐恪昨晚一夜未眠,政事堂今年和明年三分之一的任务都压在他身上了,可以说他是扛起大宋商行的第一人。

唐恪也规划好了,既然商行成立了,皇帝陛下压了这么重的任务下来了,自然是要找皇帝要点东西来支持,不然他唐恪明年铁定下课。

要什么东西呢?朝廷目前最浪费的却可以卖好价钱的就是皇家工艺品了,皇帝每年要赏给大臣们绸缎玉器一大堆,赏给那些不干活的,还不如拿来卖!

本来这件事涉及到礼制,皇家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卖呢,那些都是赏给有爵位的人的,张叔夜跳起来把唐恪骂了一顿的,骂他这是在跌倒纲常,会造成礼崩乐坏。

唐恪本人自然也知道这事不能做,但人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于是他便跑到赵桓那里说了这事,没想到脑子缺根筋的皇帝居然很快就答应了!

唐恪是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有一种被人逼到绝境后又绝地逢生的快感。

虽然皇帝答应了,但张叔夜不答应啊,张叔夜那老头子精力可真是旺盛,今天朝堂上不停指着唐恪骂,骂得他是狗血淋头,唐恪由最开始的恼怒到后面一副随便你骂反正劳资铁定要这么干了的架势。

最后是如何让张叔夜妥协的呢?唐恪决定从各大官窑和秀坊中抽排人手出来,成立一个新的部门,这个部门是大宋商行下的一个分支,叫艺造局。

艺造局做两样东西,一是名贵的陶瓷,二是精湛的丝绸和手绣。

艺造局的目标是大宋的有钱人,先将那些有钱人的钱赚了。

大宋的商业之发达,冠盖华夏千年历朝历代,就说东京城内家产十万贯以上者,不计其数,百万贯者也如果过江之鲫。

这些人家里有钱,但是头上没爵位啊,富不代表贵啊!

现在老子唐恪告诉你们,老子手里有一批曾经为皇帝陛下做事的人,这些陶瓷和丝绸的生产者曾经都是给皇帝干活的,他们造出来的东西,都是皇帝御赐给了宰相以及勋贵的。

你们买不买?

一想到这里,唐恪就全身热血沸腾,真是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兴奋。

可惜周朝那个混蛋不给钱,他站在张叔夜那一边指责唐恪说这是在祸乱国家。

好在皇帝搞了一个大宋银行,户部不给钱,不代表他唐恪就没钱用了。

大宋银行的规矩也很简单,专门贷款给大宋商行,但是利率是百抽一。

唐恪自然也是算了一笔账的,将要养活的人工、租房的钱和要运作打点的钱都算进去,那也绝对是大赚的,就算大宋商行的利率提到百抽十都是有大把大把银子赚。

前脚踏入大宋银行的大门,后脚唐恪就接到了钱,邵成章好像已经预料到唐恪会来借钱一样,所以很爽快地就给他批了,不过这批文最终还要交给皇帝在御批才有定论。

唐恪也不担心,他早就跟皇帝打过招呼,皇帝是绝对支持他这么干的。

坐在御书房看着邵成章递上来的文书,赵桓心中有了计较,看来唐恪这家伙还是块好材料,等他将大宋商行做出点气候了,将将大宋商行从政事堂那个鸟地方正式剥离出来。

第九十三章皇帝的决定

大宋皇家银行的出现热议甚嚣尘上,唐恪的艺造局被批准后,开始从官窑和秀坊里挖人,这件事唐恪处理得非常低调,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更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赵桓召见了一位老者,这一次的召见并不是皇帝召见一般的大臣,而这位老者也并不具备官爵,但却有划时代的意义。

大宋皇帝亲自召见一位古代的科学家,未来皇家科学院的院长,并没有任何人关注到,但从此刻开始,就注定了大宋开始走向一条新的道路。

秦桧在一边道:“陛下,这位是韩公廉。”

“老臣叩见天子万安。”

御案上香炉烧得正旺,赵桓坐在桌案前,将手中的书放在桌案上道:“赐座。”

“老臣不敢。”

“卿乃我大宋之良才,有何不敢,坐。”

“谢天子。”

秦桧老老实实站在一边,赵桓道:“朕欲在大宋大兴工事之学,以后便要依靠韩卿了。”

在进宫面圣之前,韩公廉是抵触的,他虽然已经隐居起来,但也听说过当今圣人的斑斑劣迹,杀人如麻,手段极其残忍,若不是秦桧对他言家国大义,又带着恐吓又带着诱惑,他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只是这刚见坐在御案前正在专心看书的天子,此前的想法便全部没了。

就是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砍了一千多个人的脑袋?

韩公廉本以为赵桓面向凶恶,却不想看起来却更像一个文绉绉的书生。

当韩公廉坐下的时候,更是感觉皇帝平易近人,没有太多的架子,而且也不拐弯抹角,也不多问别的,直接用一种很期待的语气说自己的目的。

这是一个有理想有志向的年轻皇帝!

这是韩公廉对赵桓的评价。

“能为陛下分忧,是老臣的荣幸。”

“韩卿,需要什么支持,都可以跟朕说,朕赐予你一道御令,日后有任何紧急之事,可以直接进宫找朕。”

秦桧心中微微一惊,这可是宰相的待遇啊,看来皇帝是真的很注重这个科学院了,这下有机会了,得好好办,将这件事办好了,以后皇帝自然还会有更多的事情交给自己。

听到赵桓这么说,韩公廉顿时感动得站起来:“愿为圣子鞠躬尽瘁!”

“另,秦桧,你将韩家所有人接到汴京来,安排一座府邸给韩家,封韩公廉为男爵,即刻去办。”

“遵旨!”

韩公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来之前他还认为赵桓是一个杀人魔王,现在却心中觉得惭愧。

赵桓继续道:“韩卿,朕以为工事之学,乃是国之根本也,关乎社稷,朕便要将科学院交给卿了。”

韩公廉被皇帝这几句说得是老泪纵横而出,连忙行大礼:“陛下,老臣愿为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实韩公廉这个人赵桓是知道的,他曾经跟着苏颂搞过水运仪象台,是宋朝的天文学家,也继承了苏颂的工程学方面的很多知识。

他年事已高了,早已隐居起来,不问世事,没想到秦桧居然将他找了出来,这倒是出乎赵桓的意料。

既然是要大力发展科学,当然要好好有待人家,向人家表决心。

见完韩公廉后,秦桧将韩公廉送出去,便又回来了。

“秦桧,选址如何?”

“回禀陛下,已经在城东南的汴河之畔定下来,申请已经提交工部,大约能在两月完工。”

“好,你办得很好。”赵桓沉默了一会儿道,“秦桧,关于新政,你有什么看法?”

秦桧心思如电般,首先,他确定了一点,绝对是拥戴新政的!

“大宋积弊日深,陛下能在大宋推行新政,乃是圣人之道。”

“但神宗皇帝也推行过,不一样被文官们赐了一个“神”吗?”

秦桧道:“臣以为,陛下之新政与王介甫之变法有本质区别。”

“如何区别?”

“王介甫的新法乃是与民争利,且最大的弊病是执行问题。”秦桧小心道来,“陛下可借肃王一事,在京东路和京西路开始推广,将四京站稳,再扩展全国。”

“如何站稳四京?”

“天子废徭役,乃是百姓之福,然则俱损绅士豪强之利,自然会引起他们的反抗,既然是百姓之福,自然要利用好百姓的力量,来对抗绅士豪强。”

“如何利用呢?”

“陛下被拒金贼,克服燕云,正是民心所向,肃王倒行逆施,何不遣人到周边编排故事,将肃王作为反面对象做抨击?引起百姓对肃王的憎恨,百姓对肃王越是憎恨,对陛下便越是拥戴。”

赵桓点了点头,秦桧说的有道理,这也是他为何要将大宋邸报平民化的原因,大宋邸报是他掌控舆论的第一步,舆论是可以控制民心的,皇帝一个人是无法对抗地主阶级的,必须要发动百姓的力量。

至于为何赵桓突然问秦桧这个问题,因为他收得谢大海的消息,南方已经有人在密谋煽动当地豪强,收买人心,只要京师公布新政,南方必然出乱。

这也是赵桓赶去新军营阅兵,与新军将领喝酒的原因,皇帝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要南方有大规模异动,他不介意让宗泽帅师南下平乱。

这是赵桓的逻辑,赵桓想一口气将徭役砍死,这样才能将百姓的时间和精力都释放出来,才能有更多的人提高自己的收入,百姓提高了收入,一来是社会稳定,二来是商业也会出现空前的繁华,商人们赚的多了,自然交的税也高了。

在古代,南方与北方的差异还是很大的,那里有那里的利益链,若是将南方惹恼了,很有可能有人会造反,有人利用长江天险来和汴京干架。

金人刚刚被驱逐出去,河北与河东百废待兴,这个时候不太适合和南方打起来。

一念及此,赵桓心中有了打算,其实在问秦桧之前,他就有了计较。

同时,他也十分清楚,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已经开始各自行动起来。

如今的形势,与完颜宗望打到东京城下不太一样,当时的主要矛盾是大宋与金国之间的矛盾,他赵桓当场杀大臣,不会造成内部激烈反弹,毕竟蔡京等人的名声也是臭了的,杀他们是人心所向。

思前想后,赵桓打算采取秦桧之策,先在京东路和京西路以及河东、河北两路推行新政。

第九十四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京东路和京西路离京畿更近,很多事情做起来更加方便,不容易出乱子,河东与河北经过了战乱,大片良田被毁,那里的格局正在重新建立,正是推行新政的好时机。

而且河东与河北之地,自大宋开朝以来,便是战争前线,饱受战乱之苦,百姓的压力非常大,现在皇帝以与民修养生息为理由,推行废掉徭役,乃是人心所向,相信也不会有太多人剧烈反对。

第二日,大宋邸报的又一篇官文惊动了整个东京城,庙堂之上终于确定传来了新政的声音,京东路与京西路因受到金贼战乱波及,百姓疲敝,又因黄河泛滥即将到来,所以朝廷将免除徭役两年,两路军民当同心协力,重建家园。

又因江南近年流寇频发,方腊逆贼造反使得民间疾苦加深,朝廷下令薄徭役,轻赋税,同时派遣一员大将南下扫清流寇,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又以河东与河北两路饱受战乱之苦,免除徭役三年。

最后,以燕云之地为战乱中心,特免除徭役十年。

此新政乃是大宋邸报官文所发,绝对不假。

此文一出,传遍全国,引起各地的议论。

朝堂之上的暗流骤然舒缓了一些,那些祖地在南方的大臣们彻底松了一口气,但北派大臣却心中依然有些不甘心,京西路和京东路要免除徭役两年,偏偏还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现在黄河地带受到战乱,民生凋敝,朝廷颁布这样的政策乃是良政,即便这些读书人心中在如何不爽,却是在圣贤书里找不出半个反对的字眼来。

人们在热议新政的时候,很少有人去关注城东南汴河畔正在兴建的建筑,也很少有人在关注着艺造局很快会在京城开业。

这一日,皇城司卫将一个人从天牢里提了出来,将这个人带入了皇宫。

此时,在赵桓面前的人正是那个跪在皇宫门前,给他做《百家大世疏》的石子明。

“学生叩拜天子!”

石子明对赵桓行大礼,赵桓站起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

石子明今年二十七岁,比赵桓还要大三岁,石子明的目光比刀锋还要尖锐,即使在皇帝面前,他那种狂傲的气势也没有太多收敛。

“朕看了你的《百家大世疏》!”

“学生愚见,若有不当之处,学生请天子教诲。”

虽然说的是谦虚的话,但是语气听起来却没有太多谦虚。

赵桓也不在意,对于赵桓这种人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别人是什么样的人对他并不重要。

显然,石子明能够帮助赵桓达到目的。

若是要在大宋大力发展工事,则必须点燃文艺复兴的火焰,将腐儒们好好烧一烧,同时也可以让他们将部分注意力从新政中转移出来。

这个时候就该石子明登场了。

“你的《百家大世疏》写得很好,大宋能有你这样的人才,乃是大宋之福。”

赵桓自己都快被自己这句经常挂在嘴边忽悠人的话恶心吐了,不过就算再恶心,他还是要说,要办事,就要拉拢人心,这是一个帝王最基础的修养。

石子明虽然对自己写的东西很自信,但却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皇帝高度认可,他显得非常激动,一连跟皇帝再次说了一大堆。

从儒学如何破坏华夏人的思想开始,到从民间寻找百家学说,对百家学说有经世之功的人重赏,最好授予爵位,能入朝为官,同时对曲阜孔府进行全面调查,废掉衍圣公爵位,在大宋大兴法家与墨家。

赵桓一顿停下来,对石子明的观点非常赞同,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多沟通了,石子明的所想,与赵桓一般无二,赵桓现在只是缺一个人来帮他执行而已。

年轻气盛的石子明就非常适合,他就是要给那些腐儒扔一头狮子过去,看他们如何招架。

翰林院今天一脸懵逼,皇帝居然扔了一个二十七岁的翰林学士到翰林院来了,不仅如此,第一天进来,就跟翰林院的大佬杨时对喷了起来,差点没将杨时气得中风。

这事捅到皇帝那里,皇帝派人来斥责了一下石子明,就没有然后了。

不仅如此,第二天,翰林院得到消息,进奏院以后归属翰林院所管,并且由石子明直辖。

赵桓将大宋的第一舆论窗口给了石子明,接下来怎么搞,就看石子明的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皇帝现在坐在宫中开开心心吃着水果,和朱皇后翻云覆雨,和韩晨晨赏花赏月。

但这外面的世界因为邸报最近一篇《百家大世疏》的文章,而卷起了惊涛巨浪。

那日一位仕子跪在皇宫门前请求皇帝恢复百家言论一事,如同烈火将儒生们汤勺,现在还隐隐作痛,不了痛感稍微有些消除,烈火居然倏然腾起来,在大宋邸报上发布了这样一篇文章。

顿时上到政事堂的奏章如雪花片,政事堂的宰相们刚刚要消化皇帝的新政,却又不得不抽排出人手来应付下面的官员的愤怒。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痛骂这一期的邸报,如此祸国殃民之言论,进奏院竟然敢登上去,这是对圣人的诋毁,是对社稷的诋毁,其心当诛!

宰相们也很无辜啊,现在进奏院又不归东府管,而是在皇帝那里,听说最近皇帝又将进奏院并到了翰林院下面,由一个叫石子明的年轻人在管。

徐处仁连忙带着奏章打算进宫面圣,却被唐恪拉了下来。

“徐相公,你这是要作甚?”

“当然是禀明天子,停止邸报这种祸国殃民之论。”

“徐相公怎如此糊涂!”

徐处仁微微一怔,不明白唐恪所言。

“当今天子既然将进奏院从东府拿了回去,焉有不看邸报之理由,为何会有这种言论,你我心中明了。”

“你是说是天子授意的?

“自然是了。”

“必然是有小人在一边唆使。”

唐恪又道:“徐相公,非在下说你,东府现在最大的任务是什么?”

“赚钱。”

“若是没有赚到钱,我们大家都等着流落街头,届时徐相公再如何对邸报不满,又能做什么?”

徐处仁不由得点头,唐恪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现在政事堂被皇帝的任务压得踹不过气来了,他这个太宰哪还有时间去关注学术争论,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喷吧。

第九十五章暗流涌动

后世有一位居住在杭州非常有名的财经学家曾经说过一句话:任何制度的革新,都不是一厢情愿的,而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这句话的内在含义是,革新的制度不是某一个人凭空想象出来的,最后能够推动下去的,一定是多方激烈对撞,最后各方势力妥协后的结果。

赵桓也充分认识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例如他要一刀切的废徭役,庙堂尚未正式发文公布全国,南方士族们已经按捺不住。

这件事若立刻执行下去的后果便是南方失火,新军南下灭火。

新军战斗力肯定牛逼,但是南方可是大宋的粮仓,江浙路和荆湖路都是大宋税收最高的两个地方,一旦王军与这两个地方开战,蜀地的士族们保不准也会伺机而动。

这些地方离京师相对遥远,不好控制,仅凭新军战斗力强,即便是最后打赢了,也是大宋自己的损失。

北方刚刚经历了战事,南方一定不能再直接动刀子了。

赵桓一天一夜未眠,终于在六月初的清晨,雨露未干的时候,喝完一杯安神茶,舒缓了情绪,缓缓睡过去,这一觉睡到下午。

赵桓刚用完膳,翰林大学士杨时便带着一群翰林院的老头子急匆匆跑来面圣,赵桓想了一下,从后门开溜了,他可不想被一群老头子围着跟他大谈圣人之道。

翰林院的学士们等了半天,小太监以皇帝陛下不在宫中为由,将这些怒火焚烧的人打发走了。

翰林院现在是哀鸿一片,用翰林院老学究们的话来形容便是,石洵小儿在翰林院横行霸道,目无尊长,每一日在大宋邸报刊登的言论都在指着圣人的鼻子大骂。

这些邸报分发到了东京城,在城内引起了非常大的震动。

因为邸报平民化了,这些平民可并不都是儒学的信徒,他们看见这类文章大呼过瘾,尤其是有手工艺人,看见邸报上骂儒生,赞扬公输机关学,简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国朝这是要复兴百家?

不知为何,就连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们也都隐约有偏向反儒的趋势,不过,有极少一部分有心人会留意到,这些说书先生都被皇城司请到衙门里喝过茶,喝茶的当天,有一个年轻人也进了皇城司的衙门,皇城司里的事都是绝密,一般的细作无法打听出来,便也只能乱做猜想。

这不做猜想还好,一猜想,各方实力便是又坐立不住了,新政一事刚刚出台,学术又起了争辩。

并且,邸报的发展势头相当猛,才短短几天,京西路和京东路,陆陆续续有邸报的报社开张,进奏院原本的官员据说皆因有贪污之事,被督察院查了出来,投进牢狱。

新组建的班子从东京,到京东西两路,迅速占领各个府、州、县,下一步甚至深入到了村里,村里的邸报全部免费。

下一步,邸报开始向河北、河东和燕云渗透。

与此同时,两府也出现了微妙的人事调动,因军政改制的复杂,皇帝借口将礼部尚书张叔夜掉到了枢密院,任签书枢密院事,与种师道、李纲一起改制军部。

张叔夜被调走的第二天,皇城司便在东京的妓院里抓住了礼部侍郎刘同知,以侵占良田、偷税贪污的罪名打入了天牢,在同一天,因“言盐铁利”而被贬谪的前任礼部侍郎陈旸已经抵达京师,接任了礼部侍郎的位置,暂管礼部。

与此同时,科举政、学校开办的权力从礼部分离出来,归到翰林院。

这一系列的变化,在民间并未引起关注,但却预示着一场大宋教育体制改制风暴的到来。

翰林院本就是皇帝的顾问团,现在科举政和学校开办划归到翰林院管辖,相当于是皇帝直接抓到了手里,可以说是进一步从东府剥离了一部分权力。

另外,一个新的部门也单独被拧出来,暂时挂靠在了翰林院下,这个部门叫伶政司,里面都是当朝出名的伶人,这些人背负政治任务,开始在新政所在之地出演戏剧。

这些戏剧以金贼入侵,宋军在英明神武的皇帝率领下英勇抵抗,成功收复燕云为主,又以肃王侵占良田,鱼肉百姓,当今天子震怒赐死肃王为主。

还有名为《浣家女》的戏剧,讲述的是河北隆德府管辖下的一个小村里,一名为罗桑的美丽少女经常在河边洗衣服,被同村恶霸张家少爷看中,强行纳为小妾,罗桑心爱之人周泽知道后,去张家评理被乱棍打死,罗桑遂投河自尽。

这样悲惨的故事突然在乡村之中流行起来,伶政司下面迅速招募人员,开始编排故事,将这些故事深入到乡村里。

与此同时,在每一级的行政中加派了一名御宣官,无论是府、州、军、监还是县,甚至到村,这名御宣官由督察院统筹,专门负责对各个州县的军民进行忠君爱国的教育宣传。

在所有人都还在温水里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京东路和京西路,发生了大案,上到知府,下到县丞,在半个月内,有三十几人,先后被查出有贪污受贿,杀人违法的劣迹,尽数被皇城司带入京城。

旧官员刚被抓走,新官员已经在路上,后脚便就任,就任的同时,便开始彻查本州府的过往,一时间各个地方的大家族人人震动,他们面临着新官的压制和来自下面的普通百姓的抵抗。

这种局面很快开始出现爆发,在六月二十日这一天,河东之地,发生了一起看起来很小的命案,曲阜为孔家种田的一个叫李小二的农民被打死了。

被谁打死的呢?据调查被当地一个叫王金隆的恶霸打死的,这件事若是搁在以前,一个小浪花都不会有一个,偏偏现在不仅仅是河东的几个州府都在议论这是,连东京城也开始议论起来。

皆因为邸报上一行大字:试问两府相公,欺压百姓之恶霸几时休?

无论是大宋开国,还是前朝各代,都未曾出现过一个平民被打死之事出现在州府和京师的舆论中,可偏偏在本朝就出现了。

并且不知为何,这件事立刻引起了广泛的争论,出现了两个派别,一方认为一定是那个平民偷了东西,另一方认为,施暴者是远近有名的恶霸,这种恶霸与当地官僚勾结,为虎作伥,朝廷当彻底铲除!

第九十六章孔府事件

明明皇帝打了胜仗,连燕云十六州都收回来了,按理说接下来大宋应该沿着历代皇帝的方式安安稳稳走下去,可偏偏这个时候不太平了。

先说东京城外的脑袋掉了一千多颗,肃王被赐死,又有京东京西以及两河知府、知州等大小几十个官员被同时拿到了京城,一时间,长江以北的官场震动。

偏偏又出现了一个大宋邸报,仙源县(今山东曲阜)恶霸打死人的事件被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推上了大宋邸报,现在是一头猪都能闻到这是一场政治阴谋了。

李小二被打死的第四天,仙源县又发生了一件事,据说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孔家人,撒酒疯,当街骑马狂奔,在路上差点撞到一个厢兵,结果是马儿受到了惊吓,那个人从马上摔下来,倒是因为幸运没有出啥事,不过听说他恼怒拔出佩剑,便要捅死那个厢兵。

周围人也不敢阻拦,但意外的情况是他没有捅死那个厢兵,结果被那个厢兵一刀给砍了。

很快便有衙门的人赶来,要将那厢兵带走,但是那厢兵拒绝配合,声称是对方要杀他,他是自保,且周围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但这次死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孔家的人,孔家那是什么家族?那是圣人血脉,当今天子都要忌惮三分的。

你说你自保?就算他要弄死你,你也得乖乖让他弄死,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就在官衙抓人的时候,来了一些穿着黑金长袍的人。

何礼明手轻轻一挥道:“你们都走吧,这里交给我们。”

那官差一看,冷声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妨碍官差办案!”

“吾等乃天子亲军,滚!”

“是皇城司卫!大人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那群官差迅速离场。

何礼明脸上带着微笑看着那个厢兵:“跟我们走一趟。”

皇城司带走厢兵,又在现场记录了周围人的口供。

下午,仙源县的县丞听说此事后,吓得不敢出门,一方是衍圣公家的子弟被当家杀死,一方被皇城司卫带走,一个小小的县丞已经管不了此事。

而这件事,也在第二天上午,便上了东京的邸报,从河北路到东京的一路上,各大州府的邸报居然同时都刊登了上去,一时间人心震动。

孔圣人的后人被一个丘八当街杀死,这还得了,此丘八不杀,如何正国本,我大宋读书人的颜面以后何存,死后又该如何去面见圣人!

这件事迅速在北方发酵,从仙源县一路到东京,各地仕子皆到官府前要求上书朝廷,诛杀那丘八,以正国本!

此时的孔府,这一代的衍圣公孔端友正一脸肃然,而一边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真大发雷霆:“好一个丘八!敢动我孔家人!我要杀他全家!”

那被杀的孔家子弟正是他孔端操的亲孙孔翔,自仁宗皇帝尊奉孔家家主“衍圣公”爵位以后,孔家便成为全天下儒生的圣地,在宋朝这种儒学大兴的朝代,别说一般人了,便是宰相也不敢对孔家有不敬,哪怕是皇帝也要礼让三分。

现在孔家嫡系子弟被一个丘八当街杀了,这还得了!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句话在宋代可是至理名言,读书人的地位到底有多高?怕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身在福中哪里知道福?

这天下唯有皇帝清楚,因为他看了往年的财务支出,作为皇帝最清楚国家每年要用多少钱来养人了。

据《宋史·职官志》记载,宰相、枢密使一级的高官,每月俸钱三百贯,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一百石。地方州县官员,大县(万户以上)县令每月二十贯,小县县令每月十二贯,禄粟月五至三石。这才仅仅是正俸!其它像:糖酒、酱油醋盐、烧火的木柴、随身衣物、跟班的伙食费、公衣费……统统都由政府包办!另外还有招待费:如节度使兼使相公用钱就高达两万贯之多,最关键的是上不封顶,“用尽续给,不限年月”。

别急,还没有完!说完正俸,还有职田呢!两京、大藩府可分职田四十顷,次藩镇可分职田三十五顷,边远的小县,还有七顷职田。这些职田增多由佃户租种,而公务猿们则是坐享其收获就可以了。

再来看看一个普通的禁军士兵一年有多少钱:四十五贯!

别急,文官有恩荫制,什么是恩荫?就是你这个当官的死后,子孙还可以享受你的待遇。

言下之意便是,文官坐在衙门里,一边贪污皇帝下方下来的赈灾的钱,一边还可以数着高俸禄,高福利,连子孙都能继续享受。

试问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从军?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这他娘的是唐朝!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他娘的就是宋朝!

说非读书不能,然这大宋的读书人皆被这句话给捧上了云霄,他们可曾知道书生最喜欢纸上谈兵,而空谈往往误国!

又可曾知,这大宋的国界线,还需要将士来守护?

便说这一次的孔府事件,长江以北的读书人基本上都站在了孔府这一边,皆言那丘八该斩首示众!

便是在京师,已有许多官员急着进宫面圣,要求皇帝亲自下令整顿纲常,以正风气,给天下一个交代,给圣人一个交代。

然则此事却非孤立,进奏院也在这个时候出来凑热闹了,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孔府纵容子弟当街行凶,督察院当法办”将整件事彻底推上了高潮。

“胡扯!这进奏院莫非还成了法家余孽的玩物了不成!圣人门徒天下,石子明这是在祸国!”太学生陈东大怒,一时间太学生群情激奋。

便是东京城的大小官员也都恼怒,进宫面圣却被小太监告知皇帝陛下出游未归。

是夜,太学生联名出动,向皇宫行去,五十几位太学生跪在宫门口,要求皇帝革除石子明翰林学士之位,贬谪琼州,以正朝纲。

第九十七章太学生逼宫

当谢大海来报的时候,皇帝正在和两府相公议事,听说五十几名太学生跪在宫门口,顿时大怒,一拍桌案,桌上的茶杯都被震掉在地上摔碎。

两府相公皆是一惊,只见皇帝面色阴沉,杀气森森,低沉怒吼道:“胡闹!”

两府相公皆道:“天子息怒。”

那何也立刻站出来:“陛下,此乃逼宫,妄断国事,罪加一等!”

一听这个御史中丞又在这里乱加罪名,徐处仁连忙道:“陛下,太学生皆是圣人门徒,石子明辱骂圣人,太学生不过是行大道,陛下断不能降罪在身,否则必然寒了天下仕子的心!”

汪伯彦也立刻道:“陛下,臣以为,太学生们在宫前请愿,关乎到天下仕子心声,陛下何不前去问清?”

何也道:“石学士乃是翰林重臣,岂容太学生妄议!”

“定是石子明做了人神共愤之事,才引得太学生宫前跪拜陛下!”

“即便是石学士有过失,国有国法,朝廷有督察院,专司朝臣,若有罪行,当由督察院查办,若任由太学生胡来,王法何在!”

何也刚说完,御司刘彦宗便结果了话题:“陛下,韩非子曾言,爱多者则法不立,威寡者则下侵上,即便是督察院要拿贪官污吏,也要讲究证据,如今这帮太学生竟敢逼宫,若不严惩,今日太学生,明日便可能是士大夫,后日便可能是天下仕子,陛下威严何在,王法威严何在,我大宋以法治国,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朝廷对太学生寄予厚望,如今却违逆王法,祸乱天下,当打入死牢!”

何立刻站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太学生一时冲动,定是被人煽动而起,陛下仁德,还请陛下宽恕他们这一次。”

两府相公皆拜道:“请陛下宽恕。”

连李纲和种师道都为太学生求情。

赵桓压制住怒火对谢大海道:“去让他们散了,各自回去面壁一个月,不准出门!”

“遵旨!”

“陛下仁德!”

赵桓终究开始心软了起来,毕竟他在前世也做过学生,知道学生这种物种大多数脑子里只有狗血,最容易被人煽风点火的就是学生,你跟他们讲道理、讲现实,他们是听不进去的,他们就觉得他们是对的,而且自尊心非常强。

皇帝都发话了,刘彦宗和何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多时,谢大海又来报:“陛下,臣无能,他们不愿意离去,请陛下治臣罪!”

“不愿意离去?”赵桓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起来,便径直走了出去,两府相公也跟着皇帝走了出去。

天边冷月正浓,皇帝来到宫门口,见到以陈东为首的太学生们都跪在地上,心中更是恼怒,恨这些人不成才,只知道意气用事,脑子里都装着狗屎!

见天子来了,陈东道:“学生叩拜天子,请天子革除石子明翰林学士位,以正朝纲!”

一边的陈润鑫也道:“天子,学生冒死谏言,石子明诋毁圣人,祸乱天下,当革除翰林!”

那刘浩之也跟着道:“大宋以仁义治国,以圣人之道德四海,若是任由石子明胡来,必至天下大乱!”

一边的宰相们听这些太学生说话,听得头皮发麻,这些学生还真是脑残,这种话也敢当面跟皇帝说?尼玛,你这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想自断前程吗?

皇帝怒道:“如何胡来?”

那陈东道:“丘八当街屠戮圣人血脉,当诛,邸报公然诋毁圣人,石子明其心可诛!”

赵桓面色阴沉道:“如何诋毁?”

一边陈润鑫道:“邸报怂恿督察院对圣人血脉行凶恶之举,乃是冒犯圣人也,此乃动摇我大宋国本,便是祸乱天下!”

徐处仁听得胆颤心惊,这些学生还真他娘的是脑残,什么行凶恶之举,劳资一个宰相也是读圣贤书读上来的,他娘的孔家如今惹上了这等事,天子尚未断论,你们倒好了,即无要职在身,跑便来教天子怎么做皇帝了?不,你们这他娘的是在逼天子怎么做皇帝!

赵桓阴沉着脸问道:“如何怂恿了,朕为何不知邸报有怂恿之行?这大宋之国本何时成了孔家了?”

皇帝一句话问得太学生们堵住了,皆是一怔,那陈东又道:“大宋以圣人之道而治国,孔府乃圣人传承,神圣不可侵犯。”

他话音刚落,皇帝已经一巴掌抽过来了,将陈东抽翻在地上,嘴角都抽出血来,赵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如何孔府犯了法,竟然成了神圣不可侵犯了!”

“朝廷花了那么多钱,供你们读书,希望你们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宋的栋梁之才,为天下黎民谋福,尔等却不分青红皂白,妄断是非,这圣贤书读到了何处?”

“朝廷之事,由诸位宰相来断,天下大事,亦有朕来审,官员司法之事,关乎黎民,关乎社稷,督察院之权神圣不可侵犯,尔等僭越司法,视王法于何物?视朕于何物?”

“刘浩之、陈润鑫,上次朕如何对尔等说的!朕要你们成为大宋的栋梁,你们在做什么!”

一边的宰相们本打算求情,却见天子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皆不敢再说话,心下道,这群脑残学生也真是够了,孔府之事一看便是朝中有心之人要搞事,你们这个时候掺和进来,不是找死吗!

皇帝大声怒吼道:“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打入天牢!”

“陛下,石子明奸逆如蔡京童贯,当诛之!陛下,石子明奸逆如蔡京童贯,当诛之……”

远处,已经被皇城司卫围禁,五十多名太学生迅速被皇城司卫捉拿,反抗不得,被带入天牢。

李纲道:“陛下,臣斗胆,望陛下从轻发落。”

“李相公不必多言,大宋律法自会公平处理!”

见李纲说话皇帝都不给面子了,其他人便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皇帝这在气头上,现在去劝说不是找死吗!

却说将这五十几名太学生打入天牢后不久,仙源县又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那个叫许阿三的厢兵的家人在今夜被人灭了门!

当何礼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下面的人喝酒,不禁站起来道:“呜呼哀哉丫卧槽!孔家不是圣人后裔吗,居然如此牛逼,老子正想着去收集你们的那些破事,这下来了个大的!”

第九十八章风波不断

孔端友大怒:“糊涂!我孔府乃是圣人血脉,如何能行灭门凶事!”

孔端友本以为昨日孔端操扬言要杀那许阿三全家只是泄愤之言,没想到他真这么做了。

孔端操却是不以为然,他满脸得意道:“大哥,我孔府自然是圣人血脉,天下儒生,哪一个不视我孔府为圣门?这天下,皇室气数轮着换,前有李唐,现有赵宋,若是他赵宋开国不仗着我儒教,怕是那些武夫丘八,早已灭了他赵家,当年赵普一句我以半部《论语》治国言明我孔氏儒教对赵氏江山有再造之恩,便是当今天子也对我孔府圣门敬畏三分,否则这天下儒生谁还未他效命?”

孔端友道:“如今乃多事之秋,今日我孔府接连有事端传出,我担心是朝中有人要对我孔府不利。”

“大哥你说的就是那个刚上位的翰林学士石洵小儿?”孔端操嘿嘿一笑,“跳梁小丑耳,大哥不必放在心中,某此刻便传书朝中元老,众大臣联名上书,逼迫皇帝杀石洵小儿,以正超纲!”

孔端友一副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样子,他怕是还不知道太学生的事情,毕竟刚发生不久,且太学生逼宫一事,被皇城司给压了下去,并未闹大。

孔端友担忧道:“仁宗陛下封吾孔氏为衍圣公爵位,吾等传承圣人之道,不便干预朝政。”

“大哥糊涂,圣人有言,君子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吾孔府圣门秉承圣道,若是苟安于此,不顾天下苍生?有何颜面去面见先祖孔圣人?”

他此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么伟大。

可偏偏就是这个孔端操,在正统的历史上,金人入主中原后,他留在了曲阜,给金人做狗。

被自己的弟弟这么一说,孔端友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他乃是衍圣公,仁宗陛下御赐爵位,圣人之后,持掌圣道,天下读书人无不对其尊敬有加,便是当朝宰相来了,也要对他行礼。

如此这般,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不过转念一想,这朝中之事纠葛复杂,孔府还是不要参与进去得好,他便警告了孔端操几句,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这几日,大宋邸报大有脱缰之马,彻底解放自我的趋势,一连串的关于许阿三与孔翔一事之评论慢慢排在邸报最显眼的位置,可以说是将孔翔喷出翔来了。

这天下的读书人尽是儒生,见圣人之后竟然被当众如此侮辱,哪有还坐得住的,舆论是一片哗然,恨不得各个长了翅膀,立刻飞到京师去面见天子,勒令大宋邸报立刻停止这种大逆不道之行为。

他们当然没有长翅膀,便开始攻击大宋邸报在各州县的分社,这些儒生三五成群,开始向大宋邸报分社聚集,将大宋邸报分社围得水泄不通,有的情绪激动的干脆冲进去,对立面一顿打砸,还有的邸报工作人员被打伤。

此类事件几天之内在各地都有发生,为此,各地的皇城司卫全部出动,开始抓捕那些围攻邸报报社的儒生。

有儒生在大街上喊出来:“吾等不畏生死,坚决铲除大宋奸臣石洵小儿!”

短短几天之内,每一个州县牢狱之中至少有上千人被抓进去!

这件事迅速扩大,恐慌开始蔓延。

一时间朝野震动,无数奏章雪花般飞到两府和皇宫,要求立刻恢复大宋邸报以前的旧制,革除石子明翰林之位,贬谪到儋州。

这一日的早朝,所有大臣都开始抨击石子明,称其为祸国殃民奸逆之臣,与蔡京童贯等人并列,已经惹得民怨沸腾,必须立刻发配儋州!

他们的理由便是石子明颠倒黑白,诋毁圣人,动摇国本,荼毒社稷。

有大臣更为激烈,上书言当将石子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皇帝一脸阴沉,听下面的大臣们喋喋不休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是谁给的他们胆子胆敢攻击朕的大宋邸报的?”

大臣们能从皇帝的话语中感受到浓烈的杀气,皆是心中一凝,却也不惧因为此刻出了少数几个皇帝的狗腿子以外,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是反对大宋邸报如此胡来的。

大臣们心中道:谁给的他们胆子?当然是天下人!

“汪伯彦,你给朕说说,到底是谁给他们胆子?”

汪伯彦被点了名,不情不愿站出来道:“回禀陛下,儒生习圣道,自石子明掌大宋邸报,多有辱骂圣人之行,此乃祸国之论,儒生亦是为陛下江山社稷。”

赵桓直接站了起来,将刚才一位大臣递上来的奏章狠狠砸在了汪伯彦脸上,怒吼道:“你这个宰相真是白当了!”

“朕问的是谁给的他们胆子!邸报是朕要办下去的,到底是谁给的他们胆子跟朕对着干的!”

满朝大臣沉默不做声,皇帝真的发怒了,是个人都能感受到,此刻皇帝就像要喷薄的火山,就像当初他在朝堂上直接杀人一样。

“没有人回答朕的问题吗?在你们眼中?那些儒生之行,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

皇帝眼神一扫,问道:“杨时,来,你给朕说说,打砸朕的邸报,如何就成了为了朕的江山社稷着想了?”

翰林大学士杨时道:“陛下,大宋以圣人之道治国,此乃国本,国本不可动摇。”

“那何为圣人之道?打砸便是圣人之道?”

“陛下,石子明辱骂圣道,儒生身为圣人门徒,此乃取义卫道也!孟子有云,生我所欲也,亦我所欲也,舍生取义!”

赵桓点头笑了笑,皇帝露出这样的微笑的时候,大臣们一定不会觉得皇帝很高兴,才这样笑,皇帝这样笑的时候是要杀人的时候。

皇帝道:“杨大学士,来,朕这里有一封书信,是孔端操委托要交给你的。”

一边的小太监连忙下去,将信给了杨时。

“杨大学士,不妨将这封信念出来,我们听听如何?”

杨时接到信,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发白,连忙跪在了地上:“天子饶命,罪臣不知情,此乃孔端操私自所为!”

第九十九章退朝

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冻结到冰点,虽然不知信上具体内容,但从杨时的行为来看,怕是大逆不道的事!

皇帝冷笑地看着杨时,道:“朕让你念出来,让其他人听听。”

“陛下……”

“念!”

皇帝一声怒吼,吓得杨时心脏差点停了。

他颤颤惊惊开始念:“久闻中立兄大义,今有石洵祸国,圣道蒙尘,天心不敏,必有社稷崩坏,四极崩而天下亡,吾等圣人门徒,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当联名吾等士大夫启奏天子,斩石洵,以正国本!文相公曾言,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与百姓共治天下,此乃圣道,若今上逆天行事,吾等为天下,当行匡正之举,迎道君陛下归位……”

他念及此处,已经不敢再往下念了,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造反!

杨时匍匐在地上,全身颤抖:“天子恕罪,罪臣不知情,罪臣不知情!”

赵桓一脸阴沉,看着其他大臣,大臣们各个低首不语。

“还没完呢,朕这里还有很多信,汪伯彦、唐恪、徐处仁、何、周朝、李纲、张叔夜……”

皇帝一个个名字念,每一个名字出来都震得人心震动,两府相公竟然都在其列。

“你们以为朕奉行的是法不责众?”

“天子息怒,臣等并不知情!”

两府相公,六部尚书名字皆在其列,各个跪在地上,是心惊胆颤,此时被披上了谋反帽子,这可是吵架灭族重罪,哪还有心思为孔府说话,心中都对孔端操恨之入骨,恨不得皇帝立刻就将孔府连锅端了!

娘希匹的!老子在皇帝面前百般为孔府说话,你个孔端操脑残倒好,在背后给老子捅刀子,谋害老子一个人还不够,要将老子的族人全部搭进去,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你丫还真以为自己体内流着圣血了是吧!

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搞事,赵桓怎么可能放过呢?

赵桓冷声道:“不知何情?”

这下大臣们就更蛋疼了,皇帝这是在明知故问,这是要逼大臣们在朝堂上表态了。

大臣们都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皇帝开始点名:“来,汪伯彦,你给朕说说,你不知何情?”

“陛下,臣不知孔府有书信送来,臣亦未曾与孔府有过书信往来。”

“还有呢?”

汪伯彦硬着头皮道:“臣更不知孔府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皇帝追问道:“如何大逆不道?”

皇帝这是要比大臣们亲口说出孔府的罪行,大臣们各个心中叫苦,但心却是已经打定了,今天就他娘的弄死孔府!

汪伯彦道:“诋毁君上,密谋造反!”

汪伯彦此话一出,他自己都心中空空荡荡,他从未曾预料到他这种读圣贤书的人,有朝一日竟然在朝堂上公开指责圣人之后密谋造反。

其他大臣心中也各个不是滋味,不过这话是汪伯彦说的,和他们没关系。

皇帝又道:“其他诸位呢?来,都给朕说说,孔府如何大逆不道了?今日若有人不说,便是认了与孔端操密谋,朕自当依法来办!”

尼玛!其他大臣刚才心中还在庆幸汪伯彦当了这个出头鸟,跟他们没啥关系了,现在皇帝直接把他们的后路也堵死了。

一边的何也出列道:“诋毁君上,密谋造反,按罪当诛!”

其他大臣也开始道:“孔府目无尊法,亵渎天子,密谋造反,按罪当诛!”

所有人都开始表态,一时间朝堂上的局势出现了急转。

赵桓重新坐回皇位,看着自己的臣子们,朝堂之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群臣紧张得汗流浃背。

“都起来吧。”

“谢天子。”

群臣这才艰难起身,却是各个都全身被冷汗浸湿。

赵桓摆出一副贤明仁爱的样子,连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看来诸位都是被冤枉的,那接下来,孔府该如何处置呢?”

群臣刚舒了一口气,又被皇帝甩出来的这个问题给卡主了脖子,皇帝这是在逼迫他们搞死孔府,日后天下人都会将此事的始作俑者指向大臣。

但没办法,现在不是孔府死,就是他们死,谁让孔端操那货自作聪明写了那么多信递过来,还偏偏都被皇城司一个不漏的给逮住了。

真是蠢猪啊!这样的蠢猪为什么是圣人之后?

何也立刻又跳出来道:“起奏陛下,臣以为,孔府逆天而行,荼毒社稷,按罪当诛满门!”

汪伯彦立刻道:“不可!孔府毕竟是圣人之后,仁宗皇帝亲授衍圣公,若朝廷诛杀孔府满门,必会引起天下动荡。”

刘彦宗道:“谋逆犯上,若不诛杀满门,何以正天子威严!又何以昭司法公正!”

徐处仁站出来道:“汪相公所言极是,臣以为陛下可革除衍圣公爵位,没收孔府田产,将孔端操打入天牢即可!”

唐恪道:“臣亦赞同汪相公徐相公之言。”

这时,石洵站出来了道:“陛下,孔夫子为华夏开创儒学经典,乃华夏先贤,臣以为,当将孔夫子供入英灵殿,为万世敬仰,以昭告天下,陛下以仁德治国,然则,先人功德,与后人有何干系?孔府德不配位,当废除!”

石洵便是这场事件的核心人物之一,原本起因只是孔祥与许阿三一事,但偏偏大宋邸报毫不避讳对这件事的点评,处处指责孔府横行霸道,视人命为草芥,不为天下表率……

他此番话说来,将孔府与孔夫子撇开了关系,再言明该如何做,说得赵桓心中大为认可。

但其他大臣显然依旧反对,他们认为的确该处置,但顾忌圣人,当从轻发落。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便又道:“来,将此供书给汪相公看看。”

小太监将手中的罪行招供书递给了汪言伯,汪伯彦一脸懵逼打开一看,忍不住惊呼:“什么!孔府灭许阿三满门!连三岁的儿童也未曾放过!”

他此言一出,朝堂上却是再次陷入死静。

圣人之道,讲究仁义,以德报怨,以礼服人,孔府身为圣人之后,为何竟逆圣人教诲行如此凶恶之事?

孔府可是天下儒生心中的圣地,当为天下表率,若是天下有这等表率,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赵桓看着下面的大臣们道:“来,再跟朕说说,该如何处置孔府?”

这一次连汪伯彦都改口了:“孔府犯上作乱,对下不仁,有违圣道教诲,德不配位,当除去爵位,废为庶人,发配边疆,以正国本!”

其他大臣也都与汪伯彦一般无二。

赵桓道:“孔端操谋逆犯上,祸乱朝政,斩首示众,衍圣公孔端友治家无方,未能做天下表率,愧对先人,革除衍圣公爵位,赐白绫,孔府欺压百姓,侵占良田,所有人废为庶人,发配西南,命其在西南教化蛮夷,为己赎罪,退朝。”

第一百章仁慈的皇帝?正直的大臣?

皇帝话音刚落,刘彦宗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要奏!”

皇帝都已经说退朝了,大臣们对皇帝这一次的判决也颇为满意,认为皇帝还算是仁慈的,但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站出来。

赵桓似乎不愿意听刘彦宗继续说下去,打算匆匆忙忙离去,刘彦宗大声道:“请陛下赐臣死罪!”

他此话一出,大臣们目光都转移过来,不明白刘彦宗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赵桓也停下来,看着刘彦宗道:“刘卿何罪之有?”

“陛下,臣身为御司,未能对孔府秉公执法,是臣失职,请陛下治罪!”

刘彦宗此话一出,大臣们心中陡然一跳。

尼玛!看来孔府一事尚未完!

姓刘的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不待他人说话,石洵也站出来道:“陛下,臣亦有罪!请陛下治罪!”

赵桓故作惊诧:“卿何罪之有?”

石洵道:“身为人臣,未能尽人事,此乃臣之罪。”

“卿何以未尽人事?”

“孔府上下劣迹斑斑,臣未能在大宋邸报上言明,此乃臣之失职。”

刘彦宗的意思是,皇帝,这事咱们不能如此含糊就判了,要每一件事都查清楚。石洵的意思是,皇帝,每一件事都查清楚了,得都公布出来,这样天下人才能服。

何也也连忙出列道:“陛下,臣亦失职,身为御史中丞,未能查清衍圣公之罪行,请陛下治罪!”

赵桓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好像似乎不想再追究下去了,大臣们看皇帝故作为难,心中皆骂皇帝你演戏演得也太特么烂了吧,明明就是你丫背后怂恿这三个臭不要脸的演续集,怎么自己就一副仁德之君的样子呢!

赵桓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坐回去,看向两府相公,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朕已经很仁慈了,但你们不能仁慈,你们看看人家石子明、刘彦宗、何也!人家这才是在忠君爱国!他娘的你们现在要不给个说法,朕今天就不退朝了,你们都是失职!

群臣已经将刘彦宗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管他娘的祖上是不是刘邦,反正就是骂这厮,这他娘的能折腾事。

刘彦宗心中也是叫苦啊,我特么也不想这样啊,人家皇帝就是摆明了要搞死孔家,又不愿意明说,我能怎么办呢?我也想当个好人!

刘彦宗心中也是暗骂赵桓这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就是想痛下杀手,还表现出一副仁爱之君的嘴脸!

赵桓犹豫片刻道:“那依卿所言,该如何处置?”

刘彦宗道:“彻查孔府所有人,当依法处置!”

石子明又道:“将孔府之人罪名昭告天下!”

何也道:“臣附议!”

赵桓又看向两府相公,以及六部尚书。

群臣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刘彦宗三人都把失职的话说在前头了,两府相公们若再反对,岂不是说也是失职?本来孔端操那头猪的谋反信是否与群臣完全没关系都还只是皇帝仁慈不追究,现在若是皇帝按一个失职之罪,顺便再旧事重提一下,那大臣们就蛋疼了。

一念及此,真是把刘彦宗、石洵和何也这三个害人精恨得深入骨髓。

徐处仁道:“陛下,当如是也!”

好,太宰已经表态了接下来枢密院也该表态了,李纲也道:“臣附议!”

两府的头号大佬都表率了,汪伯彦立刻也表率,何、唐恪等人一个个开始表率,皆不愿意被皇帝按失职之罪,接下来是六部,还有翰林院,御史台,包括开封府尹、三司。

“请陛下彻查此事,以告天下!”

赵桓眉宇间仿佛有一抹痛楚,他叹了口气:“看来诸卿也都认为孔夫子与孔府并无瓜葛,孔府罪行当彻查,朕只好如此,准!”

“天子圣明!”

群臣行礼高呼,心中却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咆哮。

陪同皇帝演完这出演后,接下来,便是关于对孔府的处置了,为了尽量减少民间儒生对此事的对抗,满朝官员皆要对下面宣传孔府之罪状,地方官员则需要将所有的罪行真相公开。

孔端操正在喝茶,按照时间来推算,现在大臣们应该已经收到他的信,此时京城必然是满城风雨,小皇帝怕是在焦头烂额。

嘿嘿,跟我玩,小皇帝,你还嫩了一点!

一边的孔家年轻一代的杰出青年孔德顺:“二老爷,现在外面的儒生都对大宋邸报打砸,已经差不多了,如此多儒生反对石洵,加上二老爷书信大臣,只要大臣联名以圣人之道逼迫皇帝,皇帝必然罢黜石洵,如若不然,这大宋便要换天颜了!”

孔端操嘿嘿一笑:“也好让那小皇帝知道我圣人之后,便是九五之尊也得敬着!”

刚刚对仙源县进行了一番彻查的何礼明,此时手里关于孔府恶行的证据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他带着皇城司卫到了衍圣公府外。

林进峰道:“哎呀呀,你说这孔圣人之后,手段竟然比老子还狠,他们不去皇城司真他娘的是浪费了!”

何礼明道:“天子圣明,这等祸国殃民之辈,当废除!”

孔端友正在后院练字,便有小厮迅速跑来:“圣公,外面有……天子……特使来了!”

孔端友微微抬起眉头来,放下笔,到前堂,召集府上众人。

孔德顺道:“圣公,天子特使前来我衍圣公府作甚?”

孔端操道:“自然是来道歉的,来平息圣人愤怒!”

孔端友心中捉摸不定,道:“先随吾一道出去接圣旨。”

孔府上下在孔端友带领下,出去,打开大门,看见皇城司卫正整整齐齐站在外面,每一个人身上都透露出杀气。

“衍圣公接旨。”

“天子万安。”

“朕膺昊天之眷命:孔府私吞良田,草芥人命者无数,目无法度,孔端操密信朝臣谋逆犯上,罪大恶极,凌迟处死!衍圣公孔端友治家无方,愧对孔圣人之道,难做天下师表,革除衍圣公爵位,赐白绫……”

林进峰一连念了一长串,每一个砸在孔府众人耳朵里,都如同铁锤捶在心脏上,各个面色苍白,尤其是孔端操。

其他每一个手中沾有鲜血的人都被处以死刑,没有人命的则贬为庶人,发配西南。

在林进峰和何礼明来处理孔府中的人时候,大宋邸报这一版加长了许多,将孔府所有的罪名详细清楚列在上面,由两府相公、六部尚书,开封府尹等朝中重臣联名签署确认,昭告天下。

此版一处,天下震惊!

一场剧烈风暴在大宋呼啸而来,前所未有之争论也骤然而起,而这一切还仅仅只是开端。

第一百零一章儒生如何处置?

孔府查抄是查抄了,但孔府查抄完了就完事了吗?

这一次的孔府事件波及甚广,处理得稍微不当,便是麻烦不断。

以下有这样几个问题急需要去解决:

一是大宋邸报批判孔府犯罪,被儒生们打砸,大宋邸报的可信度在民间受到了挑战,有儒生指责大宋邸报已经被石子明控制。

二是被打砸的大宋邸报报社现在无法正常运转,京师要发布出去的信息受到了严重阻碍。

三是儒生们被扔进了牢狱,后续该如何处理,这一次参与打砸的儒生人数高达五万之多,这样的人数都可以组成一支庞大的军队了。这些人都是大宋的知识分子,用后世的话来说,都是精英人才。

关于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徐处仁向赵桓谨言,可以在大宋商行下成立一个京师快报,由政事堂认领,对外发布公函。

为了得到皇帝的同意,他还进一步阐明了京师快报的意义,说京师快报的主要职责是专门对外公布东京所发生的事件,其他地方一律不干涉,这就和可以登载全国事件的大宋邸报区分开了。

其实政事堂当然想干涉全国舆论,但他娘的皇帝搞的大宋邸报已经在前面占了先机,现在政事堂想往自己手里再那点舆论主动权回来,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而且这一次的孔府事件,正是机会。

赵桓思忖片刻,倒觉得徐处仁这个提议可行,不仅仅是解决了眼下的问题,也算是给大宋邸报找了半个制衡的对手,反正不管是翰林院的还是政事堂的,都是他赵桓的。

于是这事立刻就去办了,以前政事堂的办事效率非常低,一件小事都要磨蹭半天,但现在有了翰林院做对手,还有皇帝空前的压任务,相公们各个像打了鸡血,整个东府都像疯了一样。

京师快报的地址都没有定,便先临时从政事堂出了一版出来了,开始大量印刷,与此同时,官文被快马加鞭送到各地,在各州县开始疯狂印刷,以政事堂京师快报的名义对外售卖。

就这样,赵桓又通过京师快报卖了一笔好订阅,真是羡慕死后世起点那些扑街作者了。

这京师快报在卖之前,大肆宣传自己的来头,便是由东府政事堂主办,绝对的官方权威。

京师快报一出,真是举国哗然,人们这才不得不相信大宋邸报那一版加长版登载的关于孔府的罪状全部都是真的。

一时间满大街的读书人捶胸顿足,哭天喊地,如同死了爹娘一样。

有的人甚至精神错乱,开始焚烧家中的儒家经典,还有的跳河自尽,只觉得从小所学都成了笑话。

当然,还有心态良好的,非常赞同京师快报上说的孔府与孔夫子之间的关系,后人不肖,出了这么些混账东西,非圣人学术问题,而是这群孔府败类仗着手里的权势败坏圣人名声,理当废除,当今天子圣明,将孔夫子请入了英灵殿。

这下民间对于大宋邸报的抵制迅速减弱,各地的邸报也陆续开始恢复正常。

摆在赵桓面前的还有另一件事,五万多儒生如何处置?

法不责众,就这么算了?

这显然不是赵桓的风格,儒生胆敢打砸皇帝的东西,便是跟皇帝对着干,若是就这么算了,以后皇帝要推行的一系列新政,遇到了类似的阻力,难道也算了?

刘彦宗非常清楚皇帝的想法,秦桧也非常清楚皇帝的想法,石子明也非常明白皇帝是怎么想的,两府的相公自然也都知道皇帝的心情,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来,这件事恐怕要往最快的方向去发展了。

保不准皇帝要学秦始皇来个“焚书坑儒”,那他娘的这大宋就玩完了,所以两府相公们心情也是忐忑的,肯定要阻止皇帝下杀手,但如何处置呢?总不能全部都关起来,关个十来年吧?

这样真的太浪费人才了,这些儒生当中可是有一些人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家寒窗苦读十载,未来前程无量,于国家也是有用的。

在皇帝的御书房,御史中丞何也又抢在了两府大臣前头,他张嘴说话必然石破天惊,至少要惊得两府大臣额头冒汗。

“陛下,儒生胆敢对大宋邸报打砸,便是公然藐视天子威严,臣以为当全部诛杀,以儆效尤!”

“不可!”汪伯彦连忙站了出来,“朝廷若是对儒生行屠戮之举,必然引起天下动荡,臣以为可对儒生进行罚款,一来是警告他们,二来朝廷也有一笔收入。”

赵桓倒是对汪伯彦另眼相看了,果然还是要给他们压力的,不然还有动力赚钱?你看,现在宰相就伸着脖子动着歪脑筋在想办法搞钱,连这里都能想到赚钱。

赵桓并未急着表态,徐处仁连忙道:“臣附议,陛下,此乃两全其美之策,儒生们也得到了警告,朝廷也受了益。”

提到赚钱,户部的周朝那自然是最高兴的,他连忙道:“臣附议,陛下,臣以为每人当罚一百贯,合计五百万贯!”

周朝一说出这个数字,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心动,去年童贯那货花一百多万贯便将燕云卖了下来,虽然是空城,但那也说明五百万贯的庞大。

站在赵桓的角度来看,宋朝的一百贯相当于后世近十万元,这他娘的的确太少了,打杂朝廷机关,就罚这么点钱就完事了?

刘彦宗出列道:“陛下,臣以为,罚是一定要罚,但不能仅仅是罚这么简单,若是藐视天子威严,仅仅是罚款这么简单,那对于那些上户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威慑力,这儒生当中,便有不少是上户人家的子弟,一百贯对他们来说塞牙缝一样简单。”

众大臣又开始心里骂刘彦宗不是个东西了,又在怂恿皇帝干坏事了。

“刘卿以为?”

“臣以为,每人一千贯!再发配西南和岭南之地,朝廷在那里兴修私塾,所有儒生必须义务授业,除最基础的吃住,朝廷不予饷银!”

何一听又要发配边疆,连忙站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西南与岭南之地都是蛮荒边缘,儒生们很难适应,长期在那里,必然有生命之忧。”

石子明连忙站出来道:“何相公此言差矣,岭南与西南之地,都有我大宋子民,别人能在那里生存下来,为何这些儒生却有生命之忧?”

“你这是强词夺理!儒生自小习圣贤书,不做苦力之事,那些边远小民如何能比?”

“何相公,边远小民也是我大宋子民,天子日月所照,同为父母所生,怎在何相公那里,便变成了可以随时唾弃的蝼蚁了呢!”

“你!”

第一百零二章儒生案?

刘彦宗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请陛下将儒生发配西南与岭南之地!否则陛下威严何在,朝廷威严何在!”

何也道:“陛下,儒生与孔府事件有关,臣以为,孔端操的书信绝不是空穴来风,暗中必然有一股势力勾结孔府逆贼,怂恿儒生对抗朝廷,请陛下命皇城司与督察院严查,否则将国无宁日!”

还是御史中丞何也狠,干脆直接将孔端操的谋逆信摆出来了,就差直接指着东府诸宰相的鼻子说,你们再敢反对对儒生的处置,说明你们和孔端操一样是叛党,企图庇护这些对抗朝廷的儒生。

也暗指这些儒生与孔府一气相连,皇帝没有像处置孔府那样处置他们已经算是仁慈了,若你们再不分轻重,便是要皇城司和督察院仔细盘查了,到时候若真是“抓出”几个叛逆,别怪皇帝翻脸。

东府的相公们一听何御史这话,顿时心中一跳,心中将何御史骂的狗血淋头,更有徐处仁当场斥责何也胡言乱乎,妄图祸乱超纲。

不过经何也这么一说,东府的人明显气势弱了一些。

刘彦宗马上接过何也的话道:“臣以为何御史所言甚是,如今新政刚刚对外颁布,想必朝中有人对陛下新政大有意见,但为了明哲保身,不敢当面反对,却为了自身利益,私下结党营私,阻止新政!臣以为可以好好查查!”

赵桓突然问秦桧:“秦卿,你给朕说说。”

秦桧答道:“陛下,此新政实施在即,孔府此时生出事端,谋逆罪行证据确凿,臣亦以为何御史所言极是,臣愿意接受刘御司审查。”

可以说秦桧这话说得非常漂亮,首先,他是要皇帝好好查,其次,他也没有明着说就是两府的人,而是说皇帝,你先从我查起吧,大家都好好查查。

至于接下来,查到谁头上有问题,那还不是皇城司和御司说得算?

这下宰相们就蛋疼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搞事情吗,这个何也真是他娘的祸害一个!

赵桓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问道:“汪卿,你以为呢?”

“陛下,臣以为儒生公然对抗朝廷,当发配西南和岭南之地,以儆效尤!”

“朕问的是该不该查?”

“该查,请陛下从臣开始!”

赵桓又问其他人,这下相公们都表示儒生对抗朝廷,应当发配边疆。

赵桓叹了口气,一副非常仁慈的样子:“朕亦是心痛,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依照刘彦宗所言去办。至于朝廷之内是否存在于孔府勾结的逆党,朕相信诸位乃是朕的肱骨大臣,断不会与逆党勾结,所以调查一事就此作罢。”

诸大臣心中舒了一口气,连忙道:“陛下圣明。”

却说两府的相公们被皇帝一威一赦,这般搞了好几次,对皇帝的脾气搞的全没了,对皇帝汇报完各自的新政进度后,便离去,唯留下秦桧。

秦桧道:“陛下,臣以为,新政实施在即,当肃正朝廷,方可保证新政执行。”

皇帝道:“不必,朕便是要让他们去办,看哪个没有办好的,没办好的都给朕滚蛋便是。”

秦桧心下一凛,看来皇帝这正是要借着新政的执行来做清洗,他有预感,这一次儒生发配之事,不是这么简单。

与皇帝汇报完科学院的事情,秦桧提议道:“陛下,臣以为,当在京师、幽州、京兆府、杭州与广州分别设立科学院,以京师为主,形成相互竞争之势!”

“准!此事由你去办便是,另外,朕欲开新学,由石子明领认,新学中培养出来的顶尖工事人才输送科学院,你与石子明商议出一份规则方案给朕。”

“遵命!”

秦桧心中有数,同时也惊诧这位年轻帝王的手段。

从他继位开始,似乎一切都已经规划好,先趁着朝廷主要矛盾在兵临城下的金军上,杀蔡京、童贯等人,威慑群臣,又任用主战派李纲,调动民心,又壮大皇城司为己所用,而关键的一步是亲征。

只有皇帝亲征凯旋,才真正得到军心,掌握了军队的皇帝,又有皇城司,再来对付朝中大臣,真是得心应手了。

在新政颁发后,立刻又任用石子明在学术上做文章,将朝臣的矛盾点和注意力从新政上转移,又借着大宋邸报扳倒孔家,名正言顺整垮大宋文人的圣地,借机整那些儒生,大大削弱儒学的势力,再开始筹备新学。

皇帝的每一步都有所准备,看起来这个皇帝脑子缺根弦,但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中。

可怜那些大臣还以为皇帝年轻不懂事,嘿嘿,以后大臣们是有得受了。

一念及此,秦桧心中对皇帝也更加忠心。

秦桧这个人,在正统的历史上被骂成狗了,还有石像跪在岳飞陵前,可以说是遗臭万年。

但其实这个人在靖康耻之前,或者被俘虏到北方之前,是一个坚决的主战派,纯正的热血人士一枚,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望着秦桧离去的背影,赵桓心中也已经打定了。

秦桧是一个手段非常了得的人,也是一个懂得分寸的人,未来是可以大用的人,等他先办理完科学院再说。

孔府刚刚处理完,京师又对外公布了关于打砸大宋邸报的五万儒生的处理方式,一时间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又有无数奏章雪花片一样飞向京师,飞向两府和皇宫,反正皇帝一封也没看,两府的相公也不看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按照惩罚的条例,每一个儒生罚款一千贯,无论家底如何,这事由政事堂遣人执行,具体负责人是汪伯彦。

大约半个月后的早朝上,汪伯彦刚汇报完所有儒生的调配问题,言明儒生已经在去岭南和西南的路上,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进行。

这时御史中丞何也出列,打断了汪伯彦的话:“陛下,臣要弹劾汪伯彦!”

汪伯彦眉头一拧,冷哼一声:“何御史,汝休要妖言惑众!”

赵桓问道:“汪卿克忠职守,你弹劾他作甚?”

“陛下,这五万儒生中,有一大半被人顶替,皆是找一些流民代替,非真正的犯事儒生!汪伯彦有欺君之罪!”

他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第一百零三章儒生案牵连

汪伯彦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他恼羞成怒道:“何御史,你休要血口喷人!”

何也提着倒三角的眼睛,闪烁着恶毒与阴狠,却偏偏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道:“汪相公,你当真以为天眼浑浊?若是督察院没有掌握证据,御史台岂敢在朝堂之上轻言弹劾宰相?”

汪伯彦面色发白,却故作镇定道:“陛下,臣冤枉!”

赵桓故意道:“何卿,你是不是搞错了,汪相公可是朕的忠臣,大宋栋梁,怎会做出欺君罔上之行?”

何也却是义正言辞,仿佛包公转世一般:“陛下,是否冤枉汪相公,请刘御司出来一问便知。”

一边早已将台词在心中背得滚瓜烂熟的刘彦宗调整好面部表情,一脸的嫉恶如仇,他出列道:“启奏陛下,微臣今日凌晨时分收到了刑部都官史虞宏信涵。”

刘彦宗小心翼翼将信函呈递上去,赵桓又看了一遍早就看过一遍的信函,脸上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

汪伯彦吓得连忙跪在地上:“陛下,冤枉,这是有小人要诬陷臣,请陛下明查!”

赵桓面色铁青,语气森冷:“召史虞宏!”

立刻有太监前去召刑部都官史虞宏,朝堂上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刑部都官的级别相对于宰相来说很低很低,且刑部是归属于政事堂管的,都官举报宰相,相当于举报自己的顶头上司。

而这背后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儒生案件并不是督察院审理的,而是大理寺审理,刑部做的执行,这事要是皇帝认真追查,可以查出一长条链出来,几乎都震动大宋原有的司法部门。

原本以为皇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事和贪污案不一样,并未对朝廷造成实质的影响,皇帝要的不过是皇家颜面而已,找人顶包,对外依然是儒生被处置了,皇帝的颜面不会受到任何损害。

但现在看这架势,儒生案不仅仅是皇帝颜面的问题,有人要借此来搞事了。

大理石卿李少臣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跪在地上认罪,只求皇帝能轻判。

很快,那史虞宏便被带了上来。

“卑职叩拜天子!”

“史虞宏,朕问你,你这信函言中所言可是属实?”

“回禀天子,卑职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君罔上,卑职愿天打五雷轰!”

他这封信函里可不止汪伯彦一人,凭他一个小小的都官即便要举报,也最多举报刑部郎中或大理石中丞这种级别的,宰相这种级别的是他根本就触摸不到的。

即便他举报刑部郎中,也很有可能被上一级按上什么罪名关押起来,举报的内容根本不可能到皇帝那里。

可偏偏现在就到了,不仅到了,御史台居然还在朝堂上公开了出来,更是有名单到了督察院手里。

显然,这份名单不仅仅是这个小都官提供的,因为他的级别,根本就不知道上面有哪些大佬授意了,之所以是他站出来,怕又是皇帝的意思,拿一个小都官来恶心这些自以为是的宰相,好好杀杀宰相的威风。

汪伯彦却是硬着头皮不承认:“陛下,有小人想要诬陷臣!”

大理寺卿李少臣已经吓得面色发白,看汪伯彦就是不认,他也一口气提起来,反正就是不认!

其他大臣见状,各个都不敢说话,都不愿掺和进来。

刘彦宗却是一副老子吃定你们的样子,他说道:“陛下,早朝之前,臣已经审问了大理寺左正魏均合,这里还有一份魏均合亲手画押的供诏。”

这下汪伯彦、李少臣如坠冰窖,待赵桓看完这份供诏,雷霆大怒:“汪伯彦!李少臣!你们好大的胆子!王云,你这个刑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汪伯彦和李少臣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刑部尚书王云也连忙跪在地上:“天子恕罪,臣失职!”

赵桓将名单捏成纸球,砸在汪伯彦脸上:“朕的少宰!你就是这么给朕办事的!枉朕对你一片真心,竟敢欺骗朕!你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么!”

汪伯彦将头埋得很深:“陛下,罪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一边李少臣道:“陛下,都是汪相公指使臣做的,臣也是被逼无奈啊!”

赵桓深吸一口气道:“革除汪伯彦少宰之位,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李少臣同罪!”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殿前侍卫取下汪伯彦官帽,脱去官服,摘掉少宰印,李少臣同样如此,两人被拖出去,任如何求饶,也无济于事。

皇帝大怒,在朝堂上怒吼:“诸卿!朕心中甚是疑惑,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胆子,欺骗朕的!”

群臣沉默不言,最上面的两个大佬被搞走,这件事没这么简单,皇帝要借此事来清洗司法系统,为督察院让位了!

见群臣不说话,皇帝继续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儒生公然打砸朝廷衙署,朕没有全部诛杀,已经仁慈,若再有人行包庇之事,朕要了他的脑袋!”

群臣行礼:“天子息怒!”

“还有王云,你身为刑部尚书,未能察觉此事,失职!”

“罪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革除刑部尚书之位,贬为庶人!”

“谢天子不杀之恩!”

赵桓道:“徐处仁,何!”

“臣在!”

“此事交给你们二人,将所有顶包的人换回来,朕不允许有一个犯事的儒生漏网!若尔等非要逼问朕手中剑利否,朕不介意大开杀戒!”

“臣遵旨!”

赵桓又道:“刘彦宗!”

“臣在!”

“这份名单,给朕好好审,一个不许放过!”

“臣遵旨!”

赵桓语气逐渐放缓,道:“史虞宏有功,朕命你为大理寺左正!”

“谢天子,臣愿为天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话说,这由土地问题牵扯出来的孔府事件,又逼出了儒生案,再牵连出大宋的司法问题,一时间朝廷风云不断,人心惶惶,少宰汪伯彦与大理寺卿李少臣都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这些事最近都成了东京城老百姓的谈资。

听说这一次的儒生案,不仅仅是少宰和大理寺卿,还有刑部、大理寺的好一些官员都被牵扯进来,现在已经被皇城司卫逮捕,扔进了督察院,在好好审讯。

而各地也因儒生案的翻转和皇帝的震怒,出现了难以控制的反抗局面,京西、京东、河北与河东,甚至陕西路,都出现大家族对抗朝廷关于儒生案的处理,一场前所未有的民间防抗潮疯狂涌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大惊小怪,哪有改制不死人的?

最近风云多诡谲,孔府事件不仅牵扯出儒生案,更是令当朝太宰与大理寺卿身陷牢狱之灾,秋后处斩。

如果说皇帝下令彻查儒生案是引起地方势力蜂拥反抗的导火线,那督察院、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出台的《正当防卫》法则是火上浇油,彻底激怒了地方势力。

在宋代,依然存在着很森严的等级制度,例如按照大宋刑法,孔府子弟打死许阿三,是不会背叛有罪的,因为许阿三是一个军人,军人在宋代社会非常低,更何况他还只是厢兵,就算努力一百辈子,都触摸不到孔府的一根手指头。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不仅仅许阿三杀了孔祥没有判刑,反倒是孔府被抄家,就因为这是儒生暴走,朝廷却全然不顾儒生暴走,全部罚款,并不论贫困富有,一律发配岭南和西南,这不就是在打脸吗?

打谁的脸?当然是打在这大宋地位超然的士大夫的脸!

连少宰和大理寺卿都因为此时丢了命,朝廷现在还闲打脸不够,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正当防卫》法的意思就是,你们丫以后不许随便欺负平民,否则人家反抗弄上你们甚至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弄死你们是不犯法的哦!

这个法律在后世是被大众普遍认同的,是保护人民利益的基本法,但是在大宋这种等级森严,平民悲惨的社会,朝廷搞出这种法律来,就是要给平民做保护伞。

本来就已经暴走的地方豪强,这些更是义无反顾了。

丫的老子不弄点动静来,你赵家还真以为天下是你一家的?

祖上怎么说的?文相公怎么说的?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不是与百姓共治天下!你丫以为这是说着玩的?

皇帝,老子们今天就教你丫做人!

在短短的两天之内,京西、京东、河北、河东、陕西、荆湖一带便有几十个州县先后发生了豪强暴走事件,这些人在地方上有钱,有势力,甚至地方官员因为不满朝廷的政令,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让事态越来越严重,同时写八百里加急奏章送往朝廷。

因为此事,政事堂重臣连夜进宫面圣,要求皇帝废除《正当防卫法》,并且企图说服皇帝妥善处理儒生案,对各地采用怀柔政策,平息众怒。

而宰相们刚刚进入皇帝的御书房,便见到特务头子谢大海,他刚给皇帝汇报完当前的局势。

“臣等参见陛下。”

“都免礼。”赵桓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诸卿稍等片刻,朕欲谢大海商定事情。”

说完,赵桓又对谢大海强调道:“各地皇城司卫人数是否充足?”

“启奏天子,府城人数配置达两千人,州城配置有一千人,县配置有五百人,都是身手一流的高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儿郎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谢大海,传朕命令,凡是敢违抗朝廷的,杀无赦,尽管去杀,杀到没有反对为止!”

一边的相公们听得面色发白,正要出言劝阻皇帝,却听皇帝道:“随时汇报情况,哪个地方需要支援,朕可以让宗泽调集新军进城,朕只要一个结果,胆敢和朝廷作对的,都得死!无论是亲王还是宰相,还是地方豪强,你知道了吗!”

“遵命!卑职明白!”

“好,去办吧!”

谢大海刚刚出去,相公们还未开口,外面的小太监又进来道:“陛下,宗帅和勇武侯都到了。”

“好,快让他们进来!”

东府的相公一脸懵逼,却见宗泽领着韩世忠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臣叩拜天子!”

赵桓显得非常热情,他亲自上前,双手握住宗泽的手,脸上全是关心:“宗公今日身体可好,朕这里有西域送来的千年雪参,朕正打算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天子关心,臣一切皆好。”

“好!宗公若是觉得身体有恙,要随时跟朕说,虽说军中事物重要,但在朕眼中,宗公才是最重要的。”

宗泽一听,感动得无以言表。

一边的相公们听得是嫉妒羡慕恨啊,没想到皇帝居然还有如此亲和的一面!

这大宋的天下什么时候成这样了!以前皇帝是对文官们才有这样的态度,现在却是反过来的。

“宗公,实不相瞒,朕现在需要新军为朕扫清新政的阻碍,宗公可愿意为朕打这个头阵?”

“天子如君父,对臣有再造之恩,便是天子让臣上刀山下火海,臣亦在所不辞!”

赵桓看向一边的韩世忠,韩世忠连忙道:“只要天子一声令下,臣肝脑涂地!”

“近日多有暴乱逆贼要谋害朕,朕欲除之,卿当随朕立万世功业!”赵桓郑重道,“宗公,你领一支新军往京西,勇武侯,你领一支新军入京东路,协助各地皇城司卫,平定暴徒!你二人有先斩后奏之权!”

“遵旨!”

一边的相公们停下来,脸都绿了,皇帝这是要干什么?皇帝这是要操家伙用武力强行镇压啊!

这还了得,如此以来,大宋的天下便要乱了!

徐处仁连忙站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若是用军队镇压,必重现前唐武人祸国局面!我大宋天下危矣!”

宗泽连忙跪拜道:“天子,臣等忠心,可表日月!”

赵桓将宗泽搀扶起来道:“朕自然是相信宗公的,宗公尽管去办便是了!”

“谢天子!”

宗泽内心激动,当今天子圣明,对他们这些武人的确是器重厚爱,自必不多说,现在新军上下,皆以天子马首是瞻,天子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会往西。

就说岳飞,被派到南方平定匪祸,全军上下一心,皆为生天子分忧。

宗泽与韩世忠告退后,东府所有大佬都跪下来。

“卿等这是为何?”

“陛下,臣等斗胆直言,请陛下废除《正当防卫法》,请陛下儒生案就此作罢!请陛下饶恕汪相公和李少臣!”

赵桓的脸立刻沉下来:“朕累了,诸卿有事明日再议。”

“陛下,此事关系我大宋存亡,臣等冒死觐见!”

赵桓沉声道:“来人!”

立刻有侍卫进来,皇帝道:“夜已深,将东府相公们各自安然送回去!”

“遵命!”

“陛下,此事关系大宋存亡,臣等不愿见陛下行桀纣之祸,陛下……”

这些文臣还有大内侍卫的力气大,三两下就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赵桓兀自喝了一杯茶,自言自语道:“大惊小怪,哪有改制不死人的?”

第一百零五章洛阳暴走

这一天,在京西路郑州,有十几家上户和贵族联合临时组建了一支武装力量强大的队伍,在郑州李家领头下,向知州衙门而去。

郑州的知州何令时和李家是亲家,双方平日来往密切,在这种关头,知州是不会有太多抵抗的,他唯一能做的是,等李家带人来,做做样子,最后被迫上书朝廷,要求朝廷废掉儒生案,废掉《正当防卫法》。

几乎上很多地方都上演了这一幕,一时间,各地的势力都开始倒闭东京方面废除儒生案,废掉《正当防卫法》。

大约在黄昏时分,身着黑衣锦袍的皇城司卫出动了,他们迅速包围了州府衙门。

“吾乃天子亲军,尔等速速离去,可免一死,否则,杀无赦!”

李家的家主李方元道:“当今天子受小人挟持,你们身为天子亲卫,不仅不去京师勤王清君侧,却在这里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大宋罪人!”

司徒恒道:“大宋罪人?凭你们也有资格说这句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某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了?某在北上杀金贼的时候,为何不见尔等出力?儒生公然对抗朝廷,对抗天子,便是荼毒社稷,残害百姓,天子圣德,不与死罪,尔等却冥顽不灵,胆敢胁迫州府衙门,难道要反了天不成!”

李方元道:“尔等爪牙,视人命如草芥,吾等受圣人教化,某不信这天道昭昭,没有王法!”

“你的意思是不退让?”

“吾等愿以死卫道!”

“好!儿郎们,杀!一个不留!”

一千皇城司卫冷着脸,毫无感情,提着刀子便冲上前,双方短兵相接,白刃拼了起来。

其中一个李家的护卫,迎头便被一个皇城司一刀削掉了半个脑袋,红的白的脑浆全部流出来了。

刀子砍下来的那一刹那,几乎能听到脑骨被砍裂开的声音。

皇城司卫都是从精英中选出来的精英,各个都身手不凡,又同时接受了严酷的训练,组织协同作战能力堪比真正的军队。

这群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怎么可能是皇城司卫的对手?

这是一场羊群对抗狼群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郑州豪强组建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郑州的官衙被皇城司控制起来,知州何令时被查出与叛党李方元有密谋之嫌,被押送往京师。

一夜的搜捕,郑州地带,豪强组建的力量残余被扫干净。

第二日早上,李方元及其三个儿子,和其余十几家参与进来的大家族族长皆被押送到最繁华的地段,当着所有围观的百姓的面宣布了其罪刑,遂斩立决!

出现这样的暴动的不仅仅是郑州,京东路、河北等地方也都出现了,尤其是西京洛阳。

洛阳在北宋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它是西京,在开国之初,赵匡胤有考虑过定都洛阳,不过当时开封已经是中心,最主要的是河运发达,思前想后,便将洛阳做了西京。

这个地方在北宋出了好几个牛逼人物。

例如富弼,例如吕蒙正,都做过宰相,曾经影响过大宋的朝政。

富家和吕家在洛阳是显贵家族,虽然已经退下来了,势力却是根深蒂固。

这一次的儒生案,洛阳是闹得最激烈的地方之一,据调查,富家和吕家都有人参与其中。

汪伯彦和李少臣最投入天牢,皇帝下令严查儒生案,便激怒了洛阳权贵。

富家和吕家更是搬出了富弼、吕蒙正等人的灵位,逼迫洛阳知府上书朝廷,立刻废除儒生案和《正当防卫法》。

洛阳的所有官员几乎都与富家吕家走到了一起,朝廷派去执行严查儒生案的官员被扣押下来。

第二天直接被杀死,这个消息传到东京,朝野震惊,无数京官跪在内宫前要求面见皇帝。

这一天,不仅仅所有官员都上书要求皇帝停罢儒生案,连皇太后也出来跟皇帝哭诉,说皇帝要步王安石后尘,切不可再如此下去,否则祖宗江山不保了!

赵桓满口先安抚了皇太后,转身自己便躲进了御书房不出来。

细心的人都可以发现,最近几天皇宫的守卫比平时要严密很多,皇帝开始称病不上朝。

东京城街头随处可见皇城司卫,每天都有很多人被扔进牢房里,东京城的牢房在这几天爆满。

不过这种恐慌仅仅是在上层社会蔓延,平民百姓们最近的日子很好过,朝廷免了徭役,大家有更多时间用来陪老婆孩子,还有更多力气在田地里干活,不怕饿死了。

至于读书人的那些破事,他们是真的管不来,也没心思去瞎操心,他们只是在心中感激当今天子。

有的人甚至每天早上起床都会为天子祈福,祈求上苍让这样的天子长命百岁,最好万寿无疆。

在六月二十八日这一天,洛阳城一大半读书人出动,洛阳城官衙暂时失去了朝廷的控制。

这是大宋开国以来头一次,大宋依赖的

读书人暴走了。

洛阳的皇城司受到了最严厉的抵抗,傍晚,新军统帅宗泽率领一万精锐兵临洛阳城下。

宗泽并未做任何停留,连夜攻城,在读书人暴乱的情况下,洛阳城的防守基本上处于空虚阶段。

洛阳豪强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武装势力的,不过这些力量大多耗在了对抗皇城司卫上,造成了洛阳城防守空虚。

他们也并未想到皇帝如此快便出动了军队,莫非皇帝是料定洛阳会有暴乱?

这是否意味着双方谈判的余地进一步缩减?

要知道,这些人其实不是真正的造反,他们只是想给皇帝施压,让皇帝妥协。

只要皇帝妥协了,到时候推出一个替罪羔羊,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对大家都好。

但军队的介入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代表了皇帝的决心。

洛阳城很快失守,宗泽指挥军队入城了。

新军入城后,富家和吕家德高望重的家主出来,带领洛阳城的豪强,打算找宗泽谈判。

从某方面来说,宗泽也是进士出身,是士大夫,是可以商谈的。

第一百零六章押解京师

大宋文人脑子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点:这天下是皇帝和士大夫们共同的天下,无论什么事都是可以谈的,皇帝是要依靠士大夫治理国家的。

所以,洛阳的暴走,不过是士大夫们与皇帝的博弈,他们坚信一旦事情闹大,皇帝一定会妥协。

但是宗泽的到来,却给他们心中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大宋什么时候会出动军队?在平叛那些贱民反叛的时候,在对外御敌战争的时候,大宋军队的屠刀是一定不会对准地位尊贵的士大夫的。

吕家这一代虽然没有人在朝廷上任职,但吕家出过吕蒙正,吕公著,曾经都是宰相,上一代的吕希哲、吕希绩、吕希纯都是朝廷大臣,所以吕家的地位是十分显赫的。

富家自然不必多说,富弼的名气在北宋朝堂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站在宗泽面前的一个衣着素青的老者是吕家的家主吕房,另一个着儒衫的是富家的家主富直柔,还有富直亮,另外还有洛阳权贵十三人,家族祖上都曾经在朝中任职。

新军以强势的姿态进入了洛阳城,若不是这些权贵大佬敢来,下面的人脑子一热,就和新军干起来,今日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富直柔道:“久闻宗公大名,今日得见,某三生之幸。”

吕房也道:“听闻宗公亦是进士,义薄云天,当日北上抗金,四方豪杰皆愿意投奔宗公麾下,吾等对宗公敬佩,犹如滔滔江河。”

“诸位谬赞,四方豪杰乃是仰慕圣天子威德,某不过一介武夫,当不得义薄云天,承蒙圣天子垂怜,某能北上杀敌,报心中之志。”

宗泽表面客气,但心中却是对这些人不以为然。

早年宗泽的确是进士出身,只是他这个人性格太烈了,在大宋神一样的官场处处碰壁,又对大宋文官们对外实行议和政策颇有不满,便率性从军。

不过,即便他入伍从军,这大宋的官场是从文官烂到了武官,他依然是处处碰壁。

当然,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群人站出来说他不懂得官场变通,活该碰壁,大概在北宋末年那种环境下,便是这种人太多了吧。

现在这些往日眼睛在天上的权贵们,之所以低声下气恭维自己,宗泽心中非常清楚,他们是想拉拢自己,一起对抗朝廷,对抗天子。

若是自己真与这帮人站一起的,届时若陛下真的被逼无奈与这帮人达成一致,这帮人第一个要出卖的就是自己,必然会推自己出去做替罪羔羊。

宗泽虽然性格刚直,但是他并不傻,什么样的人什么嘴脸,他心中一清二楚,皇帝对他推心置腹,便是让他死也不会反过来去对付皇帝。

富直柔道:“宗公大义,当今天子被小人迷惑,吾等皆大宋忠义之士,当联合起来,前往京师,清君侧,以正朝纲!”

宗泽虽然是进士出身,但他这个人却是不擅长言辞,他也不想与这些人多做口舌之辩,长期的军旅生涯养成了他果敢寡言的性格。

他直接道:“诸位,某今日便是奉天子命前来平乱,诸位最好是放下武器,随某进京面圣,否则某只好以叛国之罪来处理!”

宗泽此话一出,举座震惊。

那富直亮忍不住骂道:“宗泽,你别不识好歹,吾等哪一个祖上不是大宋重臣,对大宋江山皆有功,你虽读过圣贤书,但现在不过丘八一个,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们谈,若你识好歹,便随我等一起清君侧,否则便是助纣为虐,必成千古罪人!”

宗泽一听大怒:“当今天子圣明,何须诸位清君侧,诸位读圣贤书,当修身治国平天下,却聚众对抗朝廷,其心当诛,若现在随某进京面圣,还为时不晚,否则某便不客气了!”

“哼!本以为你也是志向高远,不与那些丘八贱民为伍,没想到你也是一样的卑贱苟且,昏君行桀纣暴行,你不但不加阻止,反倒是助纣为虐,真是无耻!”

宗泽道:“某身为大宋军人,自然是对皇帝忠心,更何况,天子自登基以来,北伐金贼,减免赋税,百姓无不感极涕零,尔等在国家危难之际,又身在何处?”

“你!宗泽!吾等祖上皆对大宋有大功德,你粗野莽夫竟敢如此蛮横指责,你算什么东西!”

宗泽脾气顿时起来了,他怒道:“来人,将这些人好好照顾起来,其他人随本官进入里城,凡敢反抗者,杀无赦!天子万岁!”

众将士高呼:“天子万岁!”

山洪的呼喊,几乎小半个洛阳城的人都能听到,吓得那些儒生面色发白,有的则直接吓尿了。

吕房、富直柔等人万万没想到宗泽竟然敢如此对待他们,当下更加恼怒:“宗泽,你倒行逆施,可有脸去面见大宋的列祖列宗!”

“尔等胆敢反抗当今圣明天子,无脸面见大宋列祖列宗的盖世你们吧!”

新军各自排列整齐,举着火把,开始向城内进发,他们的步伐一致,地面在他们的脚步下在震动,震得所有人都心惊胆颤。

新军再次高呼:“天子万岁!”

听到这声音的一些平民百姓也冲出来了,高呼:“圣天子万岁!圣天子万岁!”

那些儒生见状大惊,为何这些老百姓要高呼那昏君万岁?为何!

他们想不通,昏君倒行逆施,祸国殃民,为何这些人还要感激昏君!

可真是没有受过圣人教化,脑袋糊涂得很啊!

有儒生大喊道:“昏君祸国,吾等圣人门徒,宁死不低头,与大宋共存亡!”

他刚喊出来,旁边被他激得热血上脑的也跟着喊起来:“宁死不低头,与大宋共存亡!”

只是这哥们儿刚喊出来,便被一个士兵一刀给砍了脑袋,刚才那口号那哥们儿立刻跪在地上:“官爷饶命,小人是被人蛊惑的!”

那士兵可没心思多听他解释,反手又是一刀,将他脑袋都砍开了,里面脑浆全部流出来。

新军以强绝的姿态向城内进发,这些新军都是看见过皇帝审批战甲,在广阔的平原上阅过兵的,其中很过还和皇帝私下吹过牛逼,现在皇帝下令让他们来洛阳平乱,他们早就磨好刀子日日夜夜想着何时为天子分忧了。

洛阳城的叛乱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彻底压下来,大街上有一万多儒生被杀死,鲜血将大街染红,皇城司的压力骤然而解。

富家、吕家几十个核心成员,被押送京师!

第一百零七章连根拔出

除了郑州、洛阳地带,京东路的青州、徐州、齐州这些地方以及周边也都相继出现了儒生暴走的情况,不过规模没有郑州和洛阳那么大。

皇城司很快就将当地的暴乱压下去了,韩世忠驻扎在京东路的核心地带,并未轻易调动一兵一卒。

这几日,东京城除了皇帝不上朝以外,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最有力气的就属说书先生,他们从白天到晚上,说着各种不同的故事,这些故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听得大家是不停称好。

这些故事大多与平民老百姓有关,说老百姓通过去衙门告状,扳倒了某某贪官,拯救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还有一些神话故事,例如龙王太子娶妻的故事,龙王三太子爱慕上了人类姑娘,却遭到家里反对,龙王为了打断而自己儿子与低贱的人类通婚的想法,将那个姑娘杀死,三太子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闯入地府,冒着被天罚的罪名将那姑娘从地府救了出来,两人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却被龙王抓回来,那姑娘差点被打得魂飞魄散,三太子也遭到重罚。

但是他们的爱情故事感动了上苍,上苍降下恩德,赐予他们永恒。

这故事明显在歌颂当朝天子德仁爱民,听得大家是连连叫好。

东京城虽说是依旧繁华,但是却有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例如开封府少尹蔡嘉煜刚刚喝完酒,大门便被皇城司卫一脚踹开,谢大海几乎没有任何问话,也不管开封府少尹蔡嘉煜如何故作愤怒之状,当场命人将他五花八绑便带入天牢。

蔡嘉煜被扔进了天牢之中哪还有好果子吃,一顿毒打后,全部都招了,此次洛阳暴乱,

洛阳暴走绝非孤立,吕家和富家虽然已经退居幕后,但凭借着富弼、吕蒙正、吕公著等人遗留下来的威望,却是可以在朝中广交权贵的。

开封府少尹蔡嘉煜便是洛派在朝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并且洛阳还有历史遗留问题,当年宋神宗变法强国,导致朝中党派对立。

其中分别有蜀派,朔派,和洛派。

蜀派的代表人物是苏轼,朔派的代表人物是司马光,洛派的代表人物是程颐兄弟,朱光庭,贾易等人。

这三个派别基本上都是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司马光甚至开不地图炮,说楚人和闽人非常奸诈狡猾,不能重用,否则祸国。

所以从他这里又搞出了君子和小人之争。

总之,怎么复杂就怎么搞,反正皇帝也不杀人。

这君子和小人理论一出,反对派立刻有了道德武器。

皇帝问他们既然你们觉得王安石的变法不行,那你们告诉朕怎么搞?

当然是用节操和正义来治国咯!

宋神宗虽然有雄心,但毕竟也很好恪守着不杀士大夫的祖训。

若是这些旧党搁在当今天子这一朝,麻痹的,朕每年给你们那么多钱,你们居然天天给朕灌鸡汤,都他娘的去死吧!

党争虽然在宋徽宗一朝被奸臣们搞得快没了,不过洛派的鸡汤治国套路却是很好保存下来。

理学在洛阳发扬光大。

所以,这一次洛阳的暴走也相当严重,甚至直接波及到京师。

蔡嘉煜被捆绑在木桩上,嘴巴被塞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先抽了三十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然后再开始浇辣椒水,痛得他欲仙欲死。

一顿毒打之后,谢大海才开始审问,开始蔡嘉煜嘴巴挺严实,用竹签一根根刺进他的手指甲里,刺到第三根,再也受不了了,便开始招供。

谢大海那些供纸进宫,将名单交给皇帝。

赵桓看完后,冷笑道:“总有人喜欢问朕手中剑利否!”

便说这一次洛阳暴走事件,京师便有三十几名官员参与进来,职位最高到了工部尚书。

此时的工部尚书莫俦刚秘密接见完洛阳来的人,得知洛阳已经被镇压,心中不免大惊。

他紧急收拾一下东西,乔装打扮一番,打算匆匆逃离,连夜北上,刚到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不多时,皇城司头子谢大海赶来,冷笑道:“莫尚书这是要去哪儿?”

莫俦故作镇定:“原来是谢统领,本官乘着良辰夜景,出城游玩一番,谢统领可愿与本官一道?”

谢大海森然道:“莫尚书好雅兴,不过在你出去之前,还是跟某去天牢坐坐吧!”

莫俦心下一沉,却是强行让自己冷静:“谢统领说笑了,本官还要出去赏月,还望谢统领行个方便。”

“抓起来!”

“谢统领,你这是何意?”

“莫尚书,去和开封府少尹蔡嘉煜说说吧!带走!”

莫俦微微一怔,心下暗叫不妙,本能一挣,向门口飞奔,但他的速度哪有皇城司卫快,才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被摁在地上。

莫俦满脸胀红,低吼道:“谢大海,你大胆!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毫无凭据,胆敢如此对待本官!本官要去天子那里参你一本!”

“本座乃天子亲军,一切行天子之意!带走!”

莫俦像死狗一样被拖走。

整个东京城被皇城司卫包围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人们时不时可以看到一队队皇城司卫从大街上路过。

很快,与洛阳事件有关的人都被打入天牢。

洛阳事件始末在东京高层引起了剧烈震荡,开始有人去拜访各个宰相。

奇怪的是,政事堂的相公们居然都紧闭自家府邸大门,拒绝会见一切客人。

第二天也并未出现在政事堂。

直到洛阳事件的主谋全部被押到京师,督察院迅速做审判,仅仅一天的时间,全部被判处死刑,斩首示众!

参与暴乱家族全部发配幽州做苦力!

这件事这一次异常宁静,皇帝没有收到奏章,也没有人给东府写奏章。

第三天午后,从洛阳押到东京的权贵们以及参与串通洛阳暴乱的京师官员,一共135人,全部被送到五朝门外,在那里被处决。

洛阳的权贵这一次基本被连根拔出,其余地方的暴乱也被迅速镇压下去,先后一共有3万多人丧命,十万人被抓起来,等待皇帝亲自处理。

第一百零八章大宋未来的教育

如果杀一个不能解决问题就十个人,十个不行就一百个,一千个,一万!十万!

大宋若再不从内部革新,不出十年,必被党项和金人弄死。

所以,这是一条没有选择的路。

要么涅槃重生,要么就此枯死。

赵桓选择了涅槃的方式,至于能否成功,没有人知道,这本就是全新的路,有谁可以预知未来?

用屠刀将反对派的意见压下去后,神宗变法遗留的保守派的力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时间也翻不起浪了。

最主要的是因为这几件事情的连发,而牵扯到的朝政格局变动,导致当朝剧烈震荡,在皇帝对洛阳派下杀手的当天,竟然无一个官员敢站出来说话。

如果说皇帝和金人死磕,让金人知道了大宋皇帝的坚韧,那么此次对孔府案和儒生案的处理,则是皇帝向整个大宋宣布了皇帝对这个国家的绝对统治。

也许在长江以南和蜀地还未曾感受到天威震怒,伏尸百万,但中原地带却真切体会到了当今天子的强势。

所谓的同士大夫统治天下的理念在这一段时间受到了激烈的动摇,无论士大夫们是如何想的,现在他们都不会再有所行动了,至少会消停一段时间。

这些时日,赵桓不是待在御书房就是待在健身房内。

当他在健身房内的时候,不断挥汗如雨,来北宋才短短的半年,他做了太多事,多到他前世一辈子都做不完的事情。

杀人,来这里做的最多的是杀人。

杀人也是需要勇气的,他需要打破原有的情感习惯,忍受强烈的情绪冲击。

可以说,赵桓由最开始的情绪紧张、兴奋,到现在的平静,忍受和消化了很多。

他是孤独的,因为几乎全国都反对他,巨大的外部压力压在他身上的时候,除了不断按时吃饭、看书和高强度锻炼和正常的性生活,保证身体的健康和强壮,他还要严格要求自己处理大量的公务。

只有这样,他才能像钢铁一样坚强地支撑下去。

当谢大海向赵桓汇报了目前中原地带的局势后,赵桓心中暂时舒缓了一口气。

他立刻召来了石子明和秦桧。

“臣叩拜陛下。”

赵桓道:“新学计划得怎么样了?”

石子明呈上一篇规划:“请陛下过目。”

石子明和秦桧按照赵桓的提示,搞出了一个偏后世的系统学科分类,石子明和秦桧觉得皇帝的脑子里装的东西都非常奇怪,列出每一个学科的同时,还都给出了一个学科对应下的问题。

例如物理学的问题,学物理学的人,应该思考,桃子为什么会从树上掉落下来。

例如学数学的人应该思考,为什么笔直的距离比弧线的要短。

例如历史被单独列出来成为一个学科,传统的儒学变成了文学科,花草树木和飞禽鸟兽的研究也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学科,叫生物学。

例如学商学,必须清楚商业的统筹。

例如学地理学,必须清楚宏观层面的中华地图,例如日本在哪里,高句丽在哪里,南洋在哪里,天竺在哪里,西域的位置,金国的位置。

这些名词对于大宋的官员们是陌生了又陌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一个叫法,也不明白作为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学这些。

按照皇帝的意思,全国的私塾体系也要全部重新建立。

朝廷拨款,在每一个州府建立学校,每一个县城也都要建立学校。

学校又分为小学、中学和大学,各自三年时间。

不仅如此,朝廷还要颁布《教育法》,规定无论贫贱与富贵,所有儿童八岁开始需要上学,各地府衙有义务劝每一户人家送自己的孩子到学校,每一个州府每年有固定的教育经费,由朝廷出钱,补贴给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虽然赵桓知道这样一下去,必然又有一大堆的贪官出来,但是国家要发展,不能只是防,一味地防,将很多事情卡太死,最后必然什么都做不了。

又规定,文学、数学、历史学、地理学为基础学,在三年的小学,是必修课程,到了中学开始学习数学、文学和浅层的物理学、生物学,到了大学,学员可以自由开始选择自己想要学习的专业学科,例如商学统筹、律法、文学、道学等等。

赵桓看完石子明和秦桧设立出来的框架,表示很满意,他说道:“每一个学校都要设立奖学金,给学识突出的学生!”

“是!”

赵桓又道:“朕欲在东京修建大宋第一所军事学院,收罗历史上所有的兵家经典,战事案例,请军中军功赫赫的人前来为学员们授课。”

“军事学院的学院从两种地方来,一是现在的军队中选拔最优的人,二是从学校里来,具体规则你们两个好好想想。”

“另外,朕要亲自做这军事学院的第一任山长。”

“遵命!”

石子明听得颇为兴奋,因为他一直想要恢复到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时代,现在皇帝的这一套设想,便是彻底打破了儒学的统治,将各种学说都发展起来。

“赶紧去办,找户部去拿钱!”

秦桧不由得苦笑,周朝那个老扒皮是最抠门的,要找他要钱真他娘的不简单,但没办法,随叫人家是户部尚书,并且现在东府明显在排斥他们这些新人。

“陛下,还有一事,这教学的书……”

“秦卿不是搞了一个科学院吗?收集人才收集得怎么样了?”

“陛下,科学院目前已经有三十三个顶级人才,臣以为物理学、商业统筹学、地理学、生物学这一类的生僻学科可以在民间专门找这方面的人才到京师来,文学、历史类,大宋人才很多。”

“就这么办,秦卿,一个月时间够不够,朕要一个月时间这些人都到齐了,开始三个月之后,朕要看见完整的教程,没问题吧?”

秦桧暗自吸了一口,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肯定办到!”

“石卿,学校所有的规则,你也要在两个月之内全部编写出来,提前一个月做准备,届时与秦卿一起做好准备。”

“遵命!”

秦桧突然道:“陛下,这兴建学校一事?”

赵桓突然想起来,工部尚书莫俦已经被他砍了。

“兴建学校一事你不必担心,朕会让徐处仁做这件事的。”

与秦桧和石子明谈完大宋未来教育系统的事情,赵桓便又将政事堂的几个相公和康王赵构找了来。

唐恪的造艺局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由他扛起的大宋商行的第一把旗子现在要在大宋的天空上飘荡起来,结合银行的运转,大宋的经济要向一个崭新的局面去发展。

第一百零九章商部与四都

儒生案处理到这个地步,赵桓心中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这一次单独叫东府的几位大佬和赵构前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探讨儒生案的收尾,二是汇报目前海运、商行和银行的进度。

儒生案的收尾赵桓为什么一定要叫政事堂的人来呢?因为他心中始终是怀疑政事堂有宰相参与到儒生案之中了,不过目前他抓不出来,就算抓不出来,也要好好敲打敲打一番!

当然,没有参与是最好的。

徐处仁也知道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嘛,皇帝就是想让他们亲自来处理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十万人,表示他们与儒生案没有任何牵连。

“诸卿,十多万人,怎么处理?”

今日何也不在,刘彦宗也不在,秦桧也不在,皇帝就看着徐处仁、何、唐恪,还有赵构。

汪伯彦被扔进了天牢,是死定了,自从皇帝登基,杀政事堂的宰相像杀鸡一样,能活到现在,这三位可都是不简单了。

徐处仁这几天也是想通了,皇帝连孔府都连锅端,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以后就算再如何反对皇帝,最后都是要被做掉的,索性以后就老老实实一点。

徐处仁连忙道:“陛下,儒生祸国,扭曲圣道,臣以为当好好整治,可发配至燕云修建边防,亦可在燕云实施教化。”

见徐处仁抢先说话了,唐恪连忙道:“陛下,开海在即,泉州和广州皆需要大批人力,可以调集五万自泉州和广州之地,另者,西南蛮夷屡次侵扰我大宋,可另调五万至西南,加强西南边防设备建设。”

何却道:“陛下,我朝拢西都护府根基尚且不稳,若是能将这十多万人皆发配到拢西都护府,在那里扎根下来,可加强对西北的控制,为此后对西夏作战扎住根基。”

“康王,你呢?泉州和广州要不要人?”

赵构道:“陛下,臣以为何相公所言极是,当今之际,西北最缺人!”

“好,就依何卿所言,此事便还是由何卿与徐卿全权处理。”

何和徐处仁道:“遵旨!”

“不要再让朕调配军队了!”

何和徐处仁心下一凛,知道皇帝的意思,不要再像汪伯彦那样,否则皇帝还会再派军队,到时候事情会更加严重。

这一次,几乎满朝大臣都见识到了皇帝改制的决心,皇帝不介意与天下读书人为敌,甚至不介意杀个满天红云!

这事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赵桓说完,便又道:“唐卿,跟朕说说你的艺造局。”

一边胖乎乎装萌的唐恪连忙道:“启奏陛下,艺造局大约在两个月之后完工,不过现在已经有东京的上户门订购了高达一百万贯的货品,臣已经非常克制,还有十几个上户天天围堵在臣的府邸门口。”

见赵桓点了点头,唐恪继续道:“待艺造局修建完毕后,可以开始面向全国上户开放,臣预计今年艺造局的收入可达千万贯!”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千万贯是什么概念了,大宋以往一年的全国税收也就才八九千万贯,高的时候可以突破一亿。

现在一个小小艺造局,半年的时间,居然可以赚千万贯,这生意简直是在抢钱!

如此这般,朝廷可不愁没钱了,这大宋商户可真是够赚钱的!

想到这里,徐处仁和何都像唐恪投来羡慕的目光,早知道这事就不让给唐恪这死胖子了。

“陛下,待今年将首批上户售卖完后,臣以为,可以单独在成立一个品造局,对中户人家售卖工艺商品。”

卧槽!徐处仁和何一听心下道:尼玛,你个唐胖子,你赚钱还赚上瘾了,连中户都不放过!

唐恪继续道:“哪怕寻常人家,亦有性情雅达之人,可再有一监造局,对下户人家售卖工艺商品,下户人家虽然财力有限,但人数却颇多,如此总和起来,收益不会比上户来得少!”

这下徐处仁和何都站立不住了,玛德,敢情这个唐恪现在是彻底解放自我了。

唐恪是参知政事,现在还有一个头衔是商部尚书,统领大宋商行。

原本以为大宋商行没有什么搞头的,所以徐处仁和何才将这个锅甩给了唐恪,但没想到这艺造局还没有正式开业,唐恪居然已经开始大卖了。

想到这里,两位相公同时看向皇帝,玛德,看来这皇帝聪明得很,这哪是在胡搞,这分明就是在开创未来啊!

不行,以后劳资也要好好跟着皇帝,吃香的喝辣的!

唐恪继续道:“陛下,待艺造局类建立完毕后,臣以为可开始兴建大宋茶坊,收集天下茗茶。”

徐处仁和何心中同时骂一句:“奸商!”

赵桓道:“很好,唐卿,朕再给你个建议,成立一个工商部,朕要在各地兴建学校、桥梁,还有道路,这些都要交给工商部来完成的,每一个州府都有自己承担任务的,知府们会找到你,他们给钱,你找人办事!”

相公们一听,有些脑子发懵,地方官衙将钱给到工商部,这不是左手给右手吗?这有什么意义?朝廷的钱给朝廷,没有增加啊!

皇帝补充道:“工商部从民间招募商队做修建之事,你制定一个标准俸禄出来,从上到下,所有人必须领薪资!”

这便是暂停徭役的结果,相公们一时间还真是不习惯,以前用免费劳动力是用习惯了,现在每一个人都要发俸禄,朝廷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

最蛋疼的当然是徐处仁,他现在是东府老大,承担着所有的任务指标,唐恪能赚钱,自然是帮助他缓解压力,但现在工商部要发俸禄,这是要将赚回来的钱白白往外送啊!

即便是各地州府出钱,但那钱也是朝廷拨放下去的不是?

也不管宰相们脸色如何难看,赵桓继续道:“唐卿,朕再提醒一下你,各州县都有设立工商部的指标,各州县皆要设定工商部收入支出任务,具体怎么做,你去办,朕没心思想那么多。”

唐恪这下就完全懵逼了,不过唐恪毕竟是江浙豪门出身,那一带的人,从古到今商业头脑就非常发达,一些零碎化的信息迅速在他脑子里重新组建,开始有一些逻辑。

交代完商部的事情,赵桓又对徐处仁道:“朕欲重置四都,以幽州为北都,以京兆府为西都,以杭州为东都,以广州为南都,卿意下如何?”

第一百一十章宰相们的意见

徐处仁一听,有一种撞墙的冲动。

原本已经暗暗发誓以后唯皇帝马首是瞻了,但没想到这么快皇帝就要作死了。

大宋除了有汴京作为首都以外,另设置了南京应天府,西京洛阳,北京大名府。

这几个副都设置是有讲究的。

便说西京洛阳,在开国之初,太祖皇帝是有意迁都洛阳的。

洛阳在华夏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地方,早在夏朝就成了天下中心,此后的历朝历代几乎都在洛阳建立的都城,或者赔都。

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洛阳位于中原正中心地带,南北皆有群山,又有洛河水运。

从风水来说,是王者之地。从经济和兵家考虑,都是绝佳之地。

所以,在宋朝,洛阳的地位其实仅次于东京汴梁。

南京应天府和北京大名府,承担了对南北之地的管辖。

但现在朝廷的局势发生变化了,或者说大宋的未来战略已经做出重新调整。

皇帝欲开海,杭州和广州在沿海一代,皇帝要在那里投入更多资源和设备,全力拉动海洋扩张!

同时,按照华夏的地图来分析,将杭州和广州列为副都,可以辐射长江下游和岭南一代经济的大力发展,只有增强了这两个地方的经济实力,才能成为开海的坚实根据地。

日后无论是对日本、高句丽,还是会南洋的控制都会进一步增强。

至于舍弃洛阳,提升京兆府(长安)的地位,明显是为了巩固西北的实力,也表明了皇帝对西北开疆扩土的雄心。

而最让徐处仁不明白的就是将幽州设置为北都这件事。

燕云落在蛮夷手中已经一百多年,那里的百姓皆以辽民自居,又濒临金国,战事之地,若是金人再大举南下,幽州必然首当其冲,可以说没有任何屏障。

如果一定要说屏障,幽州本身就是屏障,但怎么能将都城作为一国之屏障呢?

所以,出于思维的惯性,徐处仁立刻站出来反对:“陛下,不可。”

“徐卿可是有更好的主意?”

徐处仁道:“中原之地乃是华夏复地,国都自然当在中原,迁都劳民伤财,可能动摇国本,望陛下三思。”

赵桓无语,他还以为徐处仁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原因,又是动摇国本、中原腹地遵从传统那一套鸡汤治国理论。

他考虑设置四个副都,根本原因是从经济发展和管理国家来考虑的。

一个副都带动一片地域的经济发展,若是要实行全国高效管理,还要在四副都之间修建联通中央帝都的大道。

后世不是有一句话么:要想富先修路。

道路修好了,商人做生意也便利了,朝廷要剿灭哪个角落的叛乱也更加方便。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赵桓道:“朕意已决,照办!”

徐处仁还想本能反对,但被皇帝冰冷的语气惊得一身冷汗,连忙醒悟过来:“遵旨!”

定好四个副都,徐处仁便要开始做具体的规划。

赵桓又问道:“康王,市舶司如何?”

“回禀陛下,日本、高句丽、南洋诸国追加购物,先已经达到一千万贯的交易。”

东府相公一听,顿时又开始羡慕又开始嫉妒了。

自从这位天子登基,东府的相公感觉自己的地位真是一落千丈,倒不是宰相的权力被剥夺得很严重,而是皇帝在背后怂恿御史中丞何贱人经常怼宰相,不仅如此,还在政事堂内部分化宰相,就说参知政事现在统领商行一事,便是给太宰徐处仁立威。

更何况,大宋皇家银行的权力也不在政事堂,不仅如此,偏偏康王赵构也在海运上做得顺风顺水,海运还只是小规模开启,就已经有如此巨大的钱财流入,若是再开大一点,还不翻了天了!

以后这大宋,怕是也没有政事堂什么事了。

赵桓显然很满意,他说道:“全年的计划呢?”

赵构便将一份卷轴呈上来:“陛下,海运今年目标是两千万贯。”

他一句话差点惊得政事堂相公们傻眼,两千万贯!还只是这下半年!而且海运现在明显才刚刚开始,根本没有真正打开局面!

赵桓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有详细的规划,他非常满意,赵构果然不愧是皇族中最优秀的人,就凭这份计划,就可以吊打政事堂了。

“康王大才。”

“都是陛下指点有方。”

在徐处仁和何面前好好秀了一顿之后,皇帝非常满意,而徐处仁和何觉得自己简直是受到了几千万点伤害,这样搞下去,他们这两位宰相就完全成为陪衬了。

宰相的脸还要不要了?

一想到这里,徐处仁便道:“陛下,臣以为,交子可开始在京畿路、京东、京西,结合大宋皇家银行做推广。”

赵桓眼睛一亮,他娘的,这徐处仁还真是要刺激刺激才肯发挥才能。

皇帝故意道:“徐卿此话怎讲?”

“陛下,一贯有约4公斤,这样的货币为商业交易带来了严重障碍,益州使用交子一事,臣以为可以在京畿路推行。”

唐恪连忙道:“陛下,不可,交子一旦发型,必然引发民间诚信危机。”

唐恪的担忧自然是有道理的,一是交子可以伪造,二是民间对交子的信任度不够,很多人不愿意用,流通不顺畅,会影响民间对朝廷的信任,进一步影响其他事情。

徐处仁似乎已经被刺激疯了,仿佛不拿出点可圈可点的东西他就要去跳楼自杀了,硬着头皮道:“陛下,臣以为,若要尽快全面建立大宋商行,必须开始发行交子,此事刻不容缓。”

赵桓点了点头,十分满意,赞扬道:“卿乃国之栋梁,所言甚是,五日之内,你给朕拟定一份规划出来。”

见皇帝非常感兴趣,徐处仁顿时兴奋起来:“遵旨!”

一边的唐恪还想在说点什么,却是终究没有开口。

何见徐处仁都提了一个建设性建议,自己不提点东西是不是会被认为是脑残?

何道:“陛下,臣以为,当在成立一处类似皇家银行,以防止一家独大,独断朝廷对外财政。”

赵桓大为吃惊,看来这些宰相还真他娘的要逼的,不逼还拿不出来点东西来,只有狠狠逼一把,才有货出来。

看,徐处仁和何提的这两点都非常重要,而且都很前卫。

无疑是对大宋的经济发展有巨大好处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青州杀人案

交子这东西在中国历史上是很特殊的存在,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早的纸币。

它兴起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北宋川蜀地带的铁钱太重了,有多重呢?一千钱大约有二十五斤,拿着这样的货币去做生意,首先得雇佣几个大力士,在船头交钱交货的时候,钱得用车来运。

所以聪明的川蜀人便发明了交子,官方用特殊的技术来制作,然后规定固定的金额,人们将铁钱存放到“交子务”,用手填写金额。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据说是北宋商贸发达,但是钱太少,朝廷对铜铁等金属的开发跟不上市场的需求,或者说铜铁本身就是战略性资源,多用于制造武器。

为了节省这种战略资源,朝廷也是鼓励川蜀地带的交子发行的,交子很快也在陕西和河北也流行起来。

不过宋朝的边患严重,朝廷高薪养廉政策也日益在掏空国库,为了有钱支出,朝廷便大量印刷交子,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最后交子也就被停掉了。

徐处仁知不知道推广交子的后果呢?他当然知道,交子带来的社会动荡也就是在几十年前而已,那个时代的人都还活着,他们亲身经历了经济的崩溃,许多不错的家庭破产,去路边要饭。

但现在他必须得提出一些建设性方案来,不然他这个宰相的位置自己都觉得坐得膈屁股。

赵桓提醒道:“徐卿,你要和邵成章一起规整好交子发行的规则,朝廷不允许随意发行交子,另外,民间已经对交子失去了信心,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如何重建百姓的信心,你得好好想想,绝对不允许用强制的手段让百姓存钱兑换交子。”

“遵旨。”

徐处仁心中一沉,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所谓被逼到极限,脑子也转得快起来了,而且有唐恪这个奸商在前面,徐处仁马上就想到:“陛下,臣有一计能让民间对交子重拾信心。”

“你说。”

徐处仁看了一眼唐恪,道:“先从上户入手,上户多有在大宋皇家银行存钱,将存钱凭据变作交子,鼓励上户用交子购买艺造局的货物,朝廷都接受了交子交易,做出了榜样,那些上户自然心中也有了底,如此往复,上户对民间的商贸开始逐渐影响,慢慢延伸开来。”

唐恪一听,差点没有跳起来,玛德,这不是要拿老子的艺造局做小白鼠吗!

唐恪正要反对,皇帝却道:“如此甚好,便由朝廷做表率!”

唐恪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好几下,硬是将话吞了回去。

徐处仁干瘦的皱纹舒缓下来,他便是要借机去介入到大宋皇家银行的体系里,不然这东府再这样搞下去,要被皇帝给整没的。

几位相公各怀心思离开,康王也在今夜启程回杭州,杭州目前正在扩建市舶司,召集更多的人员修建战船和商船,为来年的开海做准备。

一匹匹快马由东京城出发,连夜赶往其他州府,他们进城后,将大宋邸报的最新版送到,立刻又有人骑马,将邸报的最新版送到附近的州县。

天刚刚亮,京西路和京东路的州县的大宋邸报便开始卖起来,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关于儒生案和洛阳叛乱的处理结果,十几万人要被发配到西北地区。

一时间,到处都在议论朝廷的这一处理结果。

非常罕见的是,士大夫们这一次没有发声,人们以为此事会暂告一段落。

但是,在七月一日的这一天,京东路的青州府的大街上,却发生了一件命案。

早上天刚亮,有一对夫妇突然从小巷子出现在大街上,他们身上已经有十几处伤,是被刀砍的,在流血,有的地方深可见白骨。

“救命!快救救我们!”

他们绝望地呼喊着,吓坏了路上的行人。

后面有十几个人拿着刀在追他们,他们已经受了重伤,很快被追上,路边的行人见状根本不敢管,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被当街砍死。

这事很快惊动了青州官衙,给出来的结果是黑道仇杀。

大约在黄昏时分,青州的皇城司卫指挥使侯世杰亲自到了官衙,青州知府何立仁正在和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喝酒,场面非常销魂。

小厮跑到门口道:“老爷,外面有人求见。”

“滚!你个没长眼的东西!没看到老爷我在喝酒吗!滚滚滚!”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道:“老爷,他们说自己是皇城司卫,找老爷有要事。”

何立仁立刻从酒桌上蹦跶起来,顺手就拿起自己的衣衫,赶紧穿上。

其中一个雪白大腿在外面,春光无限的小姑娘道:“老爷,您不陪我们了吗?皇城司卫有我们好看吗?”

“是啊!老爷,让外面的人去打发他们不就行了,来,老爷,再喝一杯……”

何立仁心烦意乱一巴掌抽过去,将那小姑娘抽得反倒在地上:“小贱人,休要胡言乱语,万一被人听见,本官死无葬身之地!”

整理了一下衣冠,何立仁连忙带着官衙的师爷屁颠屁颠到门口去迎接。

“下官何立仁,见过指挥使!”

侯世杰一脸冰冷,拿出画像:“这两个人你认不认识?”

何立仁一看,这不是早上在大街上被砍死的那两个人吗,他心下一沉,但却没有显露出来,而是道:“此二人男子名为顾顺,女子名唤郑二娘,是道上有名的人物,听说他们借钱不还,被道上的人砍死了,下官已经命人将凶手缉拿归案。”

侯世杰冷冷道:“为何本座查到的消息,这二人是徐家的佃农?”

何立仁心中一跳,连忙道:“下官已经查明,此二人的确是因为赌债,欠了钱不还被人报复,凶手胡三便在牢狱之中。”

“带本座去牢狱里。”

“这个……是!指挥使请随下官前来。”

何立仁便带着皇城司卫向府衙的牢狱行去,当侯世杰到牢狱的时候,却发现那胡三已经在牢狱之中服毒自尽,墙上还写着血字,忏悔自己的恶行。

何立仁故作惊诧:“来人来人!”

立刻有牢狱的狱卒前来检验。

“上官,此人已经自尽身亡。”

何立仁一脸惊诧,侯世杰在一边却皱起了眉头,他问道:“早上那十几个行凶之人呢?”

“指挥使上官,那十几人皆已逃亡,目前还在追拿之中。”

侯世杰看着何立仁,露出了森然的笑容:“何知府,你要清楚,吾等为天子办事,欺瞒吾等便如同欺君!”

“不敢欺瞒上官。”

“很好,那就麻烦何知府与本座走一走,看看这天子日月所照之地,到底是谁胆敢目无朝廷律法,私纳徭役,甚至不惜当街杀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要抄家灭族的

何立仁一听,微微一怔,不过他毕竟是青州知府,在官场也混了很多年了,惊诧一闪即过,面不改色道:“上官所言极是,朝廷暂停徭役,轻减赋税,下官一直恪尽职守,严查违规,若有纰漏者,还望上官多多指点,下官不胜感激。”

“何知府,虽本座走一趟吧!”

何立仁忐忑不安来到城北刚刚修建起来的皇城司衙,刚走进去,他便听到里面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只见庭院中,有两个人正被绑在木桩上,全身衣服被扒得一干二净。

两人被鞭子抽打得皮开肉绽,一边还有人在伤口上撒盐,痛得那二人是欲仙欲死。

何立仁面色惨变,他眼珠子转了转,强作镇定:“上官,这两位是?”

“你没有抓到的人,本座给你抓回来了。”

何立仁心中狂跳,暗叫不妙,徐家不是说已经杀人灭口了吗,怎么还有两个被皇城司卫给抓起来了!

侯世杰问道:“何知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你脸色有点糟糕?”

何立仁连忙道:“多谢上官关心,下官偶感风热,身体有点不舒服。”

“没关系,何知府,我们问完话,你就会好很多了。”

“是……是……”

侯世杰走到那两人面前,示意停止抽打,然后取出匕首来,残忍地笑道:“在你们面前的这位,便是青州知府何立仁,有什么话,直接说,有半个字不实,本座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是是!官老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都说!”

“都是徐家!我们是徐府养的打手,专门为徐老爷办活……”

何立仁立刻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当街杀人!草芥人命,指挥使上官,下官以为,这种便要直接杖杀,以儆效尤!”

“知府老爷饶命,我等也是受人指挥!”

何立仁怒喝道:“来人!将这二人直接乱棍打死,扔到野外喂狗!”

侯仕杰在一边冷笑,这里是皇城司衙,自然没有人听从何立仁的话。

看着情况,若不是皇城司先抓到了这两个人,怕是已经被何立仁给弄死了。

“何知府好大的官威!”

何立仁连忙陪笑:“下官最憎恨这种草芥人命的禽兽!”

何立仁是抓狂,自从今年四月有皇城司卫从东京来驻扎在青州,他何立仁就横竖睡不着了,连让小妾们陪喝酒都觉得不是个滋味。

他不是没有送过礼,几乎青州城最贵的收藏全部搜刮出来往皇城司里送,青州城内的权贵们也愿意拿出来,毕竟不摆平皇城司,以后会有很多麻烦。

可偏偏皇城司是油盐不进,曾经下面有个司卫偷偷拿了东西,被当街五马分尸!

那个送礼的人的全家都下个狱,后来全部砍了脑袋。

再后来,何立仁才知道,皇城司在州府的指挥使三年一轮换,三年之后都要回京述职,下任会对上任做清查,若发现有贪污勾结之行,那是要夷三族的。

皇城司的人几乎都是东京本地人,家人都在东京,天子脚下,犯了事是直接波及家人。

就这一点,已经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相互勾结。

侯世杰似笑非笑看着何立仁在这里演戏:“这里是皇城司衙,本座说得算!”

“是是是!”

侯世杰又道:“走!兄弟们!带上人随老子一起去徐家走一趟,将这两个人看紧了,要是他们死了,老子回来扒了你们的皮!”

“是!指挥使上官放心!”

“走吧,何知府,随本座走一趟!”

何立仁犹犹豫豫,却被迫无奈跟着侯世杰一起去了徐府。

徐家在青州是响当当的,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们与当朝太宰徐处仁有一些联系,据说是徐处仁的亲戚,虽说血脉已经有些远,但却是在族谱上硬生生给拉上来了,加上徐府祖上本身也拥有大量良田,之后这家子靠着各种拉关系,将徐家经营成为青州的首富。

这青州首富自然也与青州知府关系颇为要好,一个要做官,一个要做生意赚钱,相互通融了行事更方便。

这一日的傍晚,人们看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向徐家走去,觉得好奇。

平日徐家借着当朝宰相徐处仁的名头,连知府老爷都礼让三分,可以说是这青州城的天,这青州城的地!

徐家的少爷走在大街上,那都是横着走的,在妓院那都是要清场的,当街打架也是时常的事,听说女人都不知道玩死了多少个了。

但今日却全然不同,当侯世杰带着人到徐家的时候,门口的护卫还没有开口呵斥,已经被上来的两个皇城司卫推开,摁在墙上,另一个皇城司卫一脚便将大门踢开。

众人直接走了进去,外面立刻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

“大胆!何人胆敢擅闯徐府!找死!”

一个体型粗壮的大汉从前院冲过来,他是徐府看家护院的,他这身板打一般人是一个打五个,甚至在军队里也算是中等了。

不过搁在各个都是精英的皇城司卫面前,也就是……一刀的事情。

侯世杰旁的一个皇城司卫拔出一刀便向他的脖子用力看去,脑袋直接被看下来,血水如柱喷出来。

“找死,吾等天子亲军,岂是你能阻拦的。”

侯世杰冷声道:“请徐世衡出来!”

前院的动静立刻引来了二十几个家丁,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将闯入进来的人围起来。

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是谁胆敢闯我徐府,找死啊!”

来人正是徐家的少爷徐明,这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青州第一恶少。

徐明扫了一眼侯世杰,又扫了一眼何立仁,哼道:“原来是何知府,来我徐府有何贵干?”

何立仁已经面色发白,难看到极点,眼下皇城司已经查上门了,这位徐家少爷居然还一副天下老子最大的架势,真是井底之蛙!

侯世杰冷笑道:“报上名来?”

“你还没资格问本少爷这个问题,本少爷给你们一次机会,滚出去,跪在门口认罪,否则弄死你……”

徐明拿着一把扇子,指着侯世杰嚣张地说,只是他话未说话,那只手臂已经被一刀砍了下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侯世杰冷着脸,低沉道:“敢对吾等不敬,便是对天子不敬,要抄家灭族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惊恐绝望的徐处仁

徐明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那表情,像是活见鬼了一样,惨叫声从嗓子挤压出来,尖锐刺耳。

周围的人都吓呆住了,那可是徐家的少爷啊,平日里都只有他狠狠践踏别人,何曾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不但不给任何面子,一上来便砍了徐少爷一条胳膊!

侯世杰旁边一个皇城司卫再一刀下去,徐明的脑袋冲天而起,血柱喷起,徐明的脑袋咕噜咕噜在地上滚落,吓得周围所有人都尖叫起来,五头尸体倒在地上。

徐明的脑袋滚到侯世杰的脚边,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死都不相信这群人敢杀他。

侯世杰看都不看一眼,一脚将这脑袋踢到一边的草地上,大声道:“徐家家主滚出来!”

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里面的所有人。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人急匆匆赶出来,后面还有头发花白的老者,紧随身边。

那中年男子一身华贵,正是徐家的当家族长徐怀山,在青州地界鼎鼎大名的富商地主,听说青州有一个商会,他便是会长,团结了许多大地主大商人,几乎将半个京东路都垄断了。

徐怀山一上来,见到何立仁,先是一怔,再看何立仁身边这群黑衣锦袍男子,立刻脸色狂变,连忙行大礼:“草民叩拜天子特使!”

他目光急转,看见自己儿子的无头尸体和滚落到草坪上的脑袋,心中升起一股气,但很快被压下去了,心下道:这个逆子,真是白养你了!差点将老子害死!

但一边徐怀山的老婆却不这么想啊,儿子在家里被人砍死了,她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尖叫起来,一把扑到儿子的身上痛苦起来。

“天子特使在前,休要无礼,快快回来!”

“老爷,我们的儿子死了!我们的儿子死了!你快杀了这帮人!你把他们全部杀死!为儿子报仇!”

徐怀山面色发青,这个败家娘们儿!

徐怀山怒喝道:“你快回来,这个畜生定是犯了恶行,你休要包庇他!”

侯世杰笑道:“徐老爷,也没别的事,我们抓了徐府两个人,这两个人说是你指使他们杀了顾顺和郑二娘,我们就想来问个清楚。”

徐怀山心中一跳,恭敬道:“回天子特使话,小人从未听说过顾顺和郑二娘,更没有找人杀他们,小人与他们无冤无仇。”

“有无仇怨本座不管,本座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指使人干的?”

“特使明察,此事与我徐府断然无关。”

侯世杰走了两转,道:“抓起来!”

徐怀山一惊:“特使这是何意,此事与我徐府无关啊!”

侯世杰却不理他,招呼一边的下属将所有调查的文书拿过来:“何意?你是拿皇城司卫当傻子?这里是吾等调查的顾顺和郑二娘的过往,他们是你徐家的佃农,按照大宋最近律法,六月的赋税只需要缴纳往年的十分之一,徐家所有的佃农在缴纳赋税的都是,都按照朝廷的律法来缴纳,某些人却要按照原来的来征收,你们杀顾顺和郑二娘,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徐怀山不愧是经营多年的老狐狸,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道:“特使明察,绝无此事!”

“绝无此事?今天便有人前来皇城司举报了此事,要不要本座将人找来!”

也不理徐怀山发青的脸,侯世杰又对何立仁道:“何知府,你也是好样的,拿着天子的俸禄,做着欺瞒天子的事,你们杀顾顺和郑二娘,不是在杀鸡儆猴,依本座看,是在杀百姓来警告当今天子!真是胆大包天,胆敢视朝廷律法于无物!胆敢挑衅煌煌天威!”

何立仁已经吓得全身冒冷汗,但他却强撑着:“下官不知指挥使上官何意,下官对朝廷忠心可鉴日月!”

“可鉴日月?”侯世杰招呼一边的人又取出一堆的文书,冷笑着对何立仁道,“何知府,这里面有你如何勾结徐家,欺压百姓,侵占良田,草芥人命的所有证据,你当老子皇城司办事不事先做调查么!这六月的赋税青州是一滴都没有比之前少收!徭役照常!你这是在逼问天子手中剑利否!”

何立仁终于撑不住,跪在地上磕头:“上官饶命!上官饶命!都是徐怀山指使的!都是徐怀山指使的!”

徐怀山面色狂变:“何知府,你为何要污蔑在下!”

侯世杰一脚踹在何立仁身上,恨恨道:“你身为朝廷命官,代天子牧青州,却被一个小小的徐家玩弄于鼓掌,真是给天子长脸!”

徐怀山连忙跪下来:“特使明察!都是何立仁诬陷草民!”

“你也别喊冤,皇城司一个不会漏掉,眼下青州城已经封死,青州商会一个逃不了,所有的血债都要血偿!”

“来人!将徐府上下所有人投入大狱,将青州知府何立仁打入大狱,连夜押送京师,由天子圣决!”

夜深,与往日的宁静不一样,太宰府有人急匆匆出来,上了马车,便向皇宫赶去。

徐处仁觉得自己真实祸从天降,那青州的徐家与他实际上除了有同样的先祖,基本没有任何关系了,早就是远亲的远亲,平日徐府在青州做什么,他也没有太在意,不过也曾经派人去警告过不要利用他的名声乱来。

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娘的!真是一群蠢猪!以为天子军队镇压洛阳暴乱是开玩笑的吗!以为自己家族比得了孔府!

天子连圣人的后人都敢杀,你区区一个徐家,还敢明目张胆按照以前那样收赋税,你以为你是谁!

徐处仁终于尝试到什么是被猪坑了,这他娘的真是太难受了!

此时,所谓的儒家大义,也被徐处仁抛到九霄云外,保命要紧!

当徐处仁进宫面圣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人,是许久没有出现的王奎安!

自天子北伐回来后,王奎安奉御令上西北,姚平仲、折可求等人在西北与党项互砍,王奎安此时回来,表明西北的局势已经稳定!

徐处仁在皇帝的御案上看见了奏章,他隐约瞥见青州二字,眼皮子一跳,连忙跪在地上:“臣罪该万死,请天子赐死!”

宋朝对皇帝行礼是不用跪的,此时徐处仁一来,还没有说话,就跪在地上,将脑袋埋了起来。

赵桓故作惊诧道:“徐卿这是何意?”

天子虽是疑惑,却并未让徐处仁起来,这已经表明皇帝已经收到了八百里急报,知道青州案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震动朝野的青州案

这大夏天的,徐处仁背后被冷汗浸湿。

“陛下,罪臣与青州徐家乃是远方的远方亲戚,如今徐怀山那厮犯下滔天大罪,被朝廷捉拿,罪有应得,臣虽与此事无关,然却与徐怀山有远祖之亲,请陛下赐死罪臣!”

赵桓沉默了一会儿,徐处仁却觉得这一会儿却如同一千年一样漫长。

“起来吧。”

“谢陛下。”

赵桓道:“青州徐家何罪之有?”

徐处仁连忙道:“罪有三:一不遵朝廷律法,不减赋税,不减徭役;二贪赃枉法,当街杀人;三,勾结朝廷命官,鱼肉百姓!”

赵桓一双眼睛如刀剑一般盯着徐处仁,令徐处仁全身胆寒。

“既然卿知道这些,为何不见卿将其绳之于法?”

皇帝的话让徐处仁无言以对,宰相有最高的行政权,管理着地方大小官员,徐处仁显然对青州的情况非常了解,但他却并没有动静。

赵桓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中却隐藏着愠怒:“卿之罪,不在于与徐怀山有同样的先祖,是否是远方的亲戚,朕认为你与青州徐家在血缘上没有什么关系,朕也不会因此获罪与你。但是,你身为宰相,明知下面有人荼毒百姓,却选择明哲保身,此乃失职!”

徐处仁连忙道:“请陛下治罪!”

赵桓有些烦道:“你身为宰相,就只会让朕治你的罪?那朕要你有何用?”

“请陛下给罪臣一次机会,罪臣定将功补过!”

“如何将功补过?”

“臣定坚定不移推行陛下之策。”

沉默一会儿,赵桓开口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要罚半年的俸禄,今年的所有补给全部取消,以示惩戒!”

“谢天子!”

徐处仁心中舒了一大口气,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大祸临头了,即便不死,也会被革除宰相位,发配边疆,那真是生不如死。

但没想到皇帝只是罚了自己半年俸禄和今年的福利补给。

从皇宫里出来的徐处仁心中想着,这些该死的家伙,平日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很是宽容,却尽给老子惹祸,真是都该死!

从今日起,不要怪老子无情,你们不死,老子就死定了!

打发走徐处仁,赵桓也相信,经过这几次威慑,到这一次的惩罚,徐处仁应该已经从内心深处彻底醒悟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赵桓当然想宰了徐处仁,这家伙身为宰相,并无作为,对下面的很多事情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得罪人,任职期间,又没有犯什么大错,这不是赵桓想要的宰相。

原本这一次打算通过此事换掉徐处仁,但换掉徐处仁后,谁又能给皇帝找一个强权派来坚决执行皇帝的政策?

刘彦宗是不行的,刘彦宗出身不正,下面的人必然都不会服他,他做皇帝的谋臣和督察院这种司法的恶人倒是最适合的。

秦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操办,石子明的翰林院就更重要了。

眼下,趁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徐处仁,让他内心深深感到恐惧甚至死亡的威胁,他自然会分辨这种死亡威胁并不是来自皇帝,而是来自下面。

徐处仁也非常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此后必须得跟皇帝一条心到死,也就是说,他现在要坚决开始执行皇帝的政策。

对于赵桓来说,能够让徐处仁发生这样的改变,比苦苦去寻觅一个宰相来更加划算。

徐处仁离开后,王奎安继续向皇帝汇报着西北的情况。

总体来说,宋军将党项赶了出去,姚平仲还顺便将党项的主力摁在地上摩擦了几下,不过并未造成巨大的损失,这一次的战争持续了两个月,双方以平局告终。

从这个战局来看,赵桓认为大宋的军队还要再好好提升提升,在赵桓的计划中,西北之地,应当是唾手可得的。

当然,他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宋朝积弊太深,在历史上被称为“弱宋”指的就是军事,军事羸弱自然不是说汉人真的不能打,在赵桓看来,军事羸弱的原因和大宋整体的重文轻武有关,只有先从内部改变这些,才能打造出强大的军队。

现在赵桓也不奢求能立刻灭掉金国和党项,北边只需要稳住国界线即可,赵桓在国内举起屠刀,大肆改制,将胆敢阻止大宋锐变的所有势力都连根拔除,从最底层彻底释放出大宋的活力。

赵桓相信,这个民族只需要给它一个机会,便能崛起成空前强大的国家,无论是汉唐还是后世,都是如此。

第二天一大早,无论是大宋邸报,还是东京快报,都不约而同刊载了青州杀人案,并且同时对青州知府何立仁口诛笔伐,对青州首富徐怀山进行了进一步的挖掘,挖出了青州商会这几十年来的累累罪行。

其中还有一个版块对已经被徐家杀死的顾顺和郑二娘进行了很详细的描写,夫妻二人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女儿原本也会被徐家杀死,夫妻二人将其藏在田地里,逃过一劫,被皇城司找到。

青州案立刻被编排成了悲情的故事,开始在京畿路、京西和京东路流传。

除了青州案以外,大宋邸报还有一篇重点报道:宋夏战争,宋军大胜,将党项驱逐出了大宋地界。

这半年多真是多事之秋,每一个月都在发生着震惊所有人的大事件。

从孔府案牵连到儒生案,再到洛阳案,短短一个月,牵扯到了无数的利益,皇帝也用屠刀告诉了全天下所有人,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皇帝坚决站在百姓的一边,无论是谁,胆敢阻止皇帝,都该去死!

皇帝先后杀了那么多人,也该歇息歇息了吧,原本有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青州案一出来,注定整个青州,又要人头滚滚了。

此次从徐府徭役赋税案中牵扯出来的有问题的富商家族就有十三个,波及到的总人数有七百多人,用刘彦宗的话来说,朝廷的徭役法和赋税法颁布下去后,皇帝早就想找机会开始砍人了,就看谁先撞过来。

这不,青州商会几乎被一锅端了,所有富商之家全部被踢破了门,被皇城司下狱,随即所有的罪行被公布于众,一时间京东路震动。

人们这才发现,青州知府何立仁家财万贯,不仅仅每年朝廷有丰厚的俸禄,他还联合青州商会,对青州以及青州地界的所有州县进行垄断经商,搜刮了大量的财富,又私下强行购买了大量田地,使青州十几万人成为佃农。

说得好听是佃农,实质上是农奴!

朝廷的徭役法和赋税法一经颁布,自然是要损害他们这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干脆不执行,集体欺上瞒下,也不是说完全不执行,对农民的赋税和徭役还是照常收,上缴给朝廷的时候,就可以以减免赋税和徭役,少缴很多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国富与民富?

赵桓有胆子颁布新政,自然已经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干了,不然王安石的变法怎么会一塌糊涂?不然卫鞅当年为何会在秦国大开杀戒,连孝公的哥哥的鼻子都割了!

就说从何立仁家里便抄出了五十万贯之多。

按黄金基准,宋代一贯铜钱约相当于465元,按大米基准,1贯铜钱合148元,取了个金价基准的465元和米价基准的148元的平均值3065元,并归整去掉零头,将1贯定为300元。

何立仁的五十万贯兑换成后世的钱,相当于23250亿!

另外还有青州商会的十三大富商,一共查抄出来了800万贯,兑换成后世的钱相当于372亿元!

看看这样的数值,赵桓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这可是宋代,不同于后世的全国体量巨大,即便官员贪污再多,民间也还是有钱的。

但宋代的生产能力有限,经济结构有限,一旦巨额的财产都汇聚到了官员手上,说明民间是没有钱了!

那老百姓们到底靠什么来生活?

赵桓并未在北宋的民间深入了解过,但大致也能猜想到,佃农一辈子被捆绑在地主的田地上,每个月挣扎在不饿死的边缘,不仅如此,还要承担北宋朝廷繁重的徭役。

难怪当年王安石在改革的时候,他的学生郑侠甘愿冒着杀头的罪也要弹劾他,那个时候王安石的政策因为执行不到位,变成了朝廷从民间吸钱的政策,导致大量的人破产,流露街头,更有很多人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小孩子活活饿死,竟然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王安石变革并未过去多久,北宋又内乱不断,外患不停,百姓的生活只会更加悲惨。

这青州案已经直接反应出大宋财富结构的畸形了!

看到这份汇报,赵桓痛心疾首,他前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非常清楚社会底层的痛,那是对人生的绝望,是有钱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华夏人自古是最勤劳坚韧的,欧洲世界信奉上帝,遇到问题请求上帝帮忙,但是华夏人民却是从古自今都依靠自己。

发了大洪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遇到北方外敌,从和亲到倾国之力北上,封狼居胥。

五胡乱华,神州倾塌,千万人被屠戮,屠胡令现世,钢骨热血洒青天,才涅槃出了隋唐盛世。

即便是后世的天朝陨落,四万万同胞前赴后继,以无数英烈赴修罗地狱,再造中华!

当世界风云激荡万千,全世界都不看好那个重新建立的东方大国的时候,它再一次涅槃,在21世纪初惊艳了全世界!

赵桓坚定他对大宋的改造会成功的,他的信心源自于华夏的千千万万人民,这个民族有一种折不断的韧性。

后世的西方人觉得中国没有信仰,连有些键盘侠自己都信了,但其实中国的信仰就是自己!

这一夜,皇帝彻夜未眠,第二天天未亮,两府所有的宰相都被召进宫,还有石子明、秦桧、何也、刘彦宗等人。

皇帝抛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王介甫之变法为何失败?

这个问题皇帝曾经私下与好几个宰相都议论过,大家的出来的结论是王安石变法的政策本身有一定的问题,当时朝廷党争也非常严重,下面的很多官员也不愿意按照朝廷的意愿来执行,更有很多人钻新法空子,大发横财。

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又抛出来了。

大家只好又重新将失败的原因说了一遍,赵桓沉默片刻才补充道:“诸卿所言甚是,然朕以为有一点诸卿当谨记,国富亦要民富,国富而民穷,百姓食不果腹,吾等之罪也!”

宰相们相互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大宋商行、大宋银行、海运都已经启动,这都是赚钱的事,而且效果都很好,但这都是富国的政策,真正富民的政策却似乎还没有。

大概皇帝是被青州案刺激到了,不仅皇帝被刺激到了,连宰相们也被刺激到了,一个知府的家底比当朝宰相还要丰厚。

官商勾结,从农业到商业,一层层压榨社会的财富,大宋的财富现在呈现一种可怕的金字塔形状,并且这个金字塔的顶部特别窄,底部非常宽大。

土地问题已经十分尖锐,但真正的核心问题却是贫富差距的问题,庞大的社会资源和财富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贫苦的大众因为要生存下去,不得不卑躬屈膝。

赵桓真正要解决的其实是社会财富分配的问题,最理想的社会形态是椭圆形的,有富人,但中间的殷实家庭应该占主流,那些不愿意干活、懒惰的人才应该流落街头。

看着自己的宰相,赵桓道:“诸卿都说说吧,如何在百姓富裕起来?”

徐处仁道:“陛下,大宋商行的成立已经可以带动一部分百姓富裕起来,具体执行事务此后都交予民间,朝廷发放俸禄,最后钱都会到百姓手中。”

赵桓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朝廷有很多大型工事,例如挖矿、修路、建造宫殿房屋,废除徭役之后,都是要付钱给百姓的,这部分的钱的确会流到下面。

何道:“陛下,臣以为,朝廷可以加大对居养院和安济坊的投入,先帝时期,全国都开始推行居养院和安济坊,都各地官员却并未能深化下去。”

赵桓连连点头,宋朝的确有相对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了,居养院和安济坊便是其中的代表,说来讽刺,这也算是蔡京的政绩。

只是宋朝的行政体系臃肿,真正施行下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赵桓道:“这件事纳入政事堂的规划中。”

“遵命。”

刘彦宗突然道:“陛下,臣以为,要想富民,不仅仅是要让百姓有收入,还有严厉遏制财富的不正常流向,臣记得陛下在新政中规定,除了大宋商行,凡其他官员不得经商,避免官商勾结,哄抬物价,臣以为青州案便是因为官商勾结,田地和商业等优良资源全部被少数人把控,极大的损害了百姓的利益,也造成了对朝廷新政的威胁,是以,臣以为,陛下当彻查全国官员!”

刘彦宗这厮不亏是朕肚子里的蛔虫,朕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事!

这官员的风气不好好整治,接下来的诸多新政要切实落地,让社会财富流向百姓,难度是非常大的!

赵桓面色不变,问其他的宰相。

李纲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刘御司所言极是,范公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身为朝廷命官,当时刻为天子分忧,为百姓谋福,而不是沉迷在经商、与民争利之中。”

赵桓扫了一眼其他人,道:“其他人呢?”

众人皆道:“臣等附议!”

赵桓道:“好,徐卿,朕给你个任务,政事堂要好好领下来,明年朕要让京西路、京东路、河北路和河东路这四路的百姓的财富翻一倍!记好了,这是政事堂的任务!”

“臣遵旨!”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务正业”的朝廷?

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这五朝门俨然变成了屠宰场,先后被杀的人不知凡几,卖菜的早就迁到了别处。

今日,据说天子要亲自来监斩青州的重犯,而无论是大宋邸报还是东京快报,都对青州事件进行了大篇幅的描写,除此之外,西北的战争胜利,让当今的天子威望更胜,有人私下说当今天子乃是太祖转世。

无论如何,对于平常的老百姓来说,生活都在向好的方向去转变。

大家伙今天中午饭都没吃,早早便跑到了五朝门外,到中午时分,青州知府何立仁包括青州商会等大大小小一共一百三十五人被押到五朝门外。

围观人中,甚至有人认出青州曾经的富商高顺林,他可是京东路的漕运大佬,据传他有七十几万贯家产,五十几个小妾,良田不知凡几,下面的佃农就有五千人!

他曾经到东京城攀附过某位大人物,那还是蔡京当权的时候,大概让许多人印象都比较深的是,他包下了整个春风楼宴请朝中重臣的事。

往日风光无限的大富豪,现在却跪在五朝门外,等待头上一刀。

百姓们只觉得这几个月发生的都太不真实了,无数的达官贵人被砍了脑袋,轻减了赋税不说,连徭役都免掉了。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当今天子都是千古圣君。

就说青州案,皇帝要砍人,各地的官员是集体失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奏再说什么士大夫不能杀之类的屁话了。

现在是什么状况?现在是某些人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祸国殃民,这等罪,若谁还敢求情,必然会被同罪对待。

今日皇帝就坐在法场之上,那何立仁哭得像丧家之犬,脑袋都磕破了,想要皇帝饶他不死,其他人也都大呼冤枉、饶命,还有一些平时在青州作威作福的人,立刻吓尿,全身发抖。

何立仁大呼:“天子明鉴,臣冤枉!”

赵桓呵呵冷笑:“事已至此,还敢说自己冤枉?欺压朕的百姓,私占朕的良田!朕要去你青州不是给朕干这些混账事!朕要你去是让你造福一方!你倒是给朕长脸!勾结这些大宋的蛀虫!朕今日不杀你们,有何颜面去见朕的百姓!”

皇帝的话令围观的百姓们高呼天子万岁。

这一次杀人,刽子手手里的刀可不是往日锋利的刀,一律都换成了非常钝的刀,便是不能给这些人一个痛快。

皇帝取下监斩令牌,扔了下去,刽子手举起大刀,一刀下去,所有人的脖子都发出一声咔嚓的声音,那是骨头裂开的声音。

却是没有一个人立刻死去,每一个人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脖子扭曲,全身都抽搐,若不是被绑在木桩上,早就挣脱。

第二刀下去,直接将很多人的脖子处砍出了大量的淤青,有的人脖颈的骨头彻底碎了,但一时间却并没有立刻死。

第三刀,有的人脖子碎成彻底变形,脑袋有气无力垂下来,却还有气。

刽子手这几下都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砍得满头大汗,再砍第四刀,有的人脖子彻底垂落下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便是那青州知府何立仁,第四刀下去,连叫都已经叫不出来了,脑袋还挂在脖子上,看样子还活着,全身都在猛烈抽搐。

待刽子手第五刀下去后,何立仁彻底毙命,等到第六刀,脑袋才从脖子上掉下来。

上一次皇帝亲自监斩是贪污运粮饷银一案,一次皇帝亲自监斩是青州赋税和徭役案,皇帝亲自监斩便是要向天下人表达对整治贪污和执行新的赋税徭役法的决心!

将青州一百多人全部砍了脑袋后,皇帝又亲自下令将所有涉案的家族发配到西北,又没收了青州案中所有良田,归朝廷所有,朝廷重新委派知府前去管理。

此后,凡是在朝廷的良田上种地的老百姓皆执行新的赋税和徭役法。

青州案和孔府案可以说是完全不同性质的,孔府案关乎的是读书人的尊严和精神领域的信念,为此,牵动了十几万人,最后被发配到西北。

而青州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孔府案对某些人刺激更大,并且这已经不是士大夫的问题了,富商也被卷入其中,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皇帝已经用一百多颗脑袋表明了决心。

而青州案处理的结果,也刺激到了民间许多人,朝廷将青州富商所有的良田全部没收,最后以非常轻薄的赋税租给了农民,这他娘的是在劫富济贫啊!

尼玛!朝廷什么时候玩起了这种游戏了?

皇帝这是要学梁山好汉?

如此搞下去,大宋的商业都要被搞崩溃,最后全部变成了朝廷的田地,租给了农民,朝廷还要不要商业税了?

虽说对商人的刺激很大,但是这几天,一些新政的方案也慢慢开始从政事堂实施下去,就说东京城,便有商人收到了消息,朝廷打算扩建东京城,有许多大的工事事务。

往日这些工事事务都是工部从民间找人,免费执行,就是所谓的徭役,每一个成年男子都有义务服徭役。

但现在,朝廷是说到做到,不需要服徭役了,要在民间招募商人组建班底,来承接建筑之事,并且朝廷会按照规章来发放俸禄。

这可是开国以来第一次。

什么时候开始招募,原本只有东京的大商们才知道的,因为他们平日里与东京城的官员们走得近,但很快,这事就被大宋邸报给捅了出来,一时间,不仅仅是东京,连京东路、京西路、河北路和河东路,甚至陕西路都知道了。

当然,很多地方的人知道归知道,却并未有亲身感受,因为这事才是开端,又东京开始,其他地方也只是看个乐呵,只知道朝廷最近似乎有点“不务正业”。

不过这毕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宋的商人们商业嗅觉都十分灵敏,知道这事后,立刻遣人去京城打听是否属实,得到证实后,很多商人都看到了大把的商机。

皇帝砍了青州商会所有人这事,的确激怒了民间商人,但朝廷释放出来的好消息,却又立刻让这些见利忘义的商人都忍不住他娘的要称赞天子几句圣明了。

沃日,青州那帮蠢货被砍关老子什么事,他们自己作死!

然而,关于赋税和徭役新法的问题,青州案还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商人们大多产业并不在农田上,对此自然不太在意,损失那一点就损失了,但是士大夫和传统的地主阶层却坐立不住了,皇帝这是要釜底抽薪,要他们拿钱出来养那些贱民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皇帝的心思

原本很好地秉承着朝廷颁布的新政,地方一律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修改的优良传统,最近被皇帝用刀子狠狠砍了几刀,砍得地方上的大佬们不仅仅脖子疼,连蛋都开始疼。

因孔府案杀完儒生,再由青州案彻查赋税和徭役,皇帝用无数人的脑袋告诉所有人,朕颁布的这些新政不是在跟你们过家家,如果不严格执行,青州商会那些人就是下场!

但偏偏有人不信邪,毕竟赋税按照朝廷新政来减的话,的确是非常大的一笔收入,过惯了太爷生活的地主们哪能答应?

这就像后世很多人坐拥大量的房产,租客累死累活,而房东只需要在家里数收租来的租金,中央突然强制要求房东们集体降房租一样。

按照正常的市场发展规律,朝廷一般不会动地主们,毕竟正规的律法来说,田地是属于地主的,朝廷这样乱来是在打自己的脸。

但是大宋这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大宋律法不遏制土地兼并,所以到了赵桓这个时代,土地的这个国有战略资源已经空前集中。

一是地主们将农民变成农奴绑在田地里,严重遏制了生产力,二是这种土地空前集中的现象严重威胁中央皇权,三是朝廷对农税的征收也遇到了空前的阻碍。

赵桓今年年初看去年的税收收入,农税只占了百分之二十,其余百分之八十都是商税,后世的史学家们还在大肆赞扬这样的收税解构,表示有宋一代,商税占了大头,表示宋代已经进入商业社会,是进入商业主义的前夜,比中国任何一个朝代都可以进入商业主义时代。

起初,连赵桓都信了。

当然,他不否认宋代的商业发达,但是农税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农税之所以占比这么低,和土地兼并有很大的关系。

就说青州案,赵桓戮了青州的这些商会,商会下有超过十五万亩的田地,但是上报到朝廷却只有五万亩,另外十万亩竟然人间蒸发了!

但另外十万亩,地主们对佃农收的赋税却是一份没少,却全部装到自己口袋了。

青州如此,徐州呢?雍州呢?

还有京西的洛阳,赵桓也命人好好查了一番,竟然也是同样的结果!

洛阳多以恩荫的儒生为主,这些儒生平日里坐在家里大谈圣人之道,却是各个不劳作,想着法子兼并土地,甚至有强行购买散户农民的土地者。

一边做着欺压百姓的事,一边嘴上又天天歌颂着圣人之道,自称竹林君子,性情雅达,品行高洁。

就说土地这事,赵桓就认为已经严重桎梏了生产力,是要彻底根除的,大不了全部收回来,统一由朝廷管理,然后再统一租给农民,或者承包给商人,规划农场,但是要重新制定农场的管理规则,绝对不能在将劳动力死死压制在田地里。

这事还是颇有些复杂的,毕竟生产关系和技术也有密切关联,赵桓已经给科学家下了任务,关于农耕设备的研发,要加快进程。

这一日刚刚入夜,皇帝便命人摆下了许多好吃的,不是为别人准备的,正是为仪福帝姬准备的。

从穿越过来,赵桓就没有好好关照过他的妹妹们。

仪福帝姬在众多公主中排名第九,皇子公主们都称九姐,今年年方十七,人却已经亭亭玉立。

此时,明月升上了枝头,暑气慢慢消散,湖边的夏荷开得正盛,湖面上波光粼粼,映衬着皎洁的明月。

不时有清风夹杂着水汽和花香扑来,令人神清气爽。

桌案上摆放着各式糕点和美酒,最重要的是每一个桌案上都还摆放着一个做工精良的匣子,里面有许多隔层,各自有缩脾饮、卤梅水、江茶水、五苓散、大顺散、荔枝膏、雪泡梅花酒。

这是宋朝时候的“冰箱”,匣子的最底层有冰块,这些冰块是冬天的时候,专门有人采集,在地下深入储藏起来,等到夏天的时候用的。

宋朝因为商业发达,夏天有各种冰饮,大街上就有卖的,皇室自然也会做出各种好吃好喝的东西来,甚至还有“原始版的冰淇淋”。

不多时,仪福帝姬便来了。

“参见官家。”

赵桓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这种笑容是大臣们绝对看不到的,他亲自上前握住赵圆珠修长纤细如玉般的手:“来来来,九姐,朕给你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朕记得你最爱吃卤梅水,三年前我们俩悄悄出宫,你对东京街头的卤梅水是爱不是谁。”

赵桓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看见赵圆珠天真浪漫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若是自己不穿越过来,此时的东京城已经快要被攻破了吧,皇室的公主们都要被俘虏到北方为娼为婢,自然也包括赵圆珠。

不过既然他穿越过来了,就一定不能让这种人间惨剧再发生。

这半年多没有见自己这位哥哥,赵圆珠也是甚是想念,不过听说他当了皇帝以后性情大变,杀了很多人,很多时候,这个小女孩心里是害怕的。

但是这一次见面,看见赵桓不仅不凶残,反而比以前更加温柔,她心中顿时大定。

两人相互交流了一会儿,说的都是小时候的趣事,赵圆珠一直在笑,笑得很开心,很单纯。

这时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身高八尺,样貌英伟,气质沉朴:“臣叩拜天子。”

“非议事场合,岳卿不必多礼。”

“谢官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岳飞。

赵桓与岳飞交谈一会儿,问的多是家事,还问及岳飞的老母亲。

岳飞本率领新军精锐已经渡过长江,驻扎在江陵府一带,不过皇帝却连夜让他赶回东京。

岳飞回来后,被急召入宫,便来到了此处。

问完之后,赵桓就开始直入主题了:“九姐,这位就是新军统领岳飞,在太辽会战中立了大功!”

这一年的岳飞刚好二十四岁,锐气勃发,英武非凡,虽然年轻,却也经历世事锤炼,褪去了浮躁、轻佻,身上沉练下来厚重古朴的气息。

事实上,岳飞刚刚到来,赵圆珠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赵圆珠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赵桓眼中,赵桓这个人自然不是简单的儿女情长来赵圆珠来赏月,无论是孔府案还是青州案,虽说都被压下去,但都让赵桓心中缺乏安全感,更何况此时南方的局势暗流涌动,岳飞身在南方,又手握重兵,不叫回来坐下来好好联个姻,赵桓是睡不着觉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皇帝做媒

岳飞连忙行礼:“卑职见过仪福帝姬。”

这岳飞进宫的时候,皇帝自然已经安排人通报他,让他来见谁的,所以岳飞知道眼前这位模样秀美的少女就是仪福帝姬。

赵圆珠毫不含羞,直接称赞道:“岳统领威名,吾亦有所耳闻,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帝姬过奖,卑职只是做分内之事。”

两人寒暄了两句,然后各自坐下,赵桓本以为开局还顺利,谁知道居然没有下文了。

卧槽!岳飞你这样在后世是要注定孤独一生的啊!

赵桓心中干着急,但表面却装得淡定,与岳飞饮了一杯酒,岳飞连忙说起南方的形势来,却被赵桓打住:“朕叫卿来,并非探讨南边形势,南边有卿在,朕可高枕无忧。”

“谢官家信任。”

赵桓心中不由得苦笑,岳飞这性格就是那种不太会说笑的人,满脑子都是做事情,自己叫他来,如此良辰美景,才三言两语,便说到军务上了。

转念一想,这种人才是真正适合用来做事的,这种人遇到了坑爹的领导,分分钟出局,或者被排挤,遇到了英主,自然是能大用。

朕不需要你会拍马屁,朕也不需要你能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朕要你为朕开疆拓土,你是将军,是元帅,你的任务是如何治军严明,如何提升战斗力,其他的,你都不必担心!

你要是八面玲珑了,朕还真的不敢将朕的军队交给你来统领!

赵桓不着痕迹在岳飞脸上划过,又假装和赵圆珠谈笑,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两个人啊,明明都对对方心生了好感,竟然都特么忍着,岳飞啊岳飞,你在战场上英勇无敌,没想到到了这种场合,嘿嘿,就开始怂起来了。

赵桓一杯冰酒下肚后便问道:“九姐,你觉得岳统领如何?”

赵圆珠虽说是女流之辈,且与岳飞寒暄两句之后就不说话了,但她毕竟从小生活在皇家,周围的人都围着她转,又有皇帝和哥哥们的宠爱,她也不必处处担忧,所以从小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反正也没人因她说的话对她治罪。

她直言快语道:“官家,我觉得岳统领是人中英豪。”

赵桓颇有些玩味笑道:“岳统领暂时无妻哦。”

说来好笑,岳飞是汤阴县人,去年年末,金贼南下,岳飞从军,临走前嘱咐自己的妻子照顾好自己的老母亲和孩子,没想到一家人在逃难的时候,他的妻子刘氏居然害怕老人和小孩连累自己,居然自己跑了。

岳飞打完仗回去才知道这个消息,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

当然,这是岳飞的私事,外人很少知道的,不过在皇帝眼里,岳飞是帝国未来的元帅,自然是了解得底朝天。

他娘的,看来史书上说的是真的,岳飞这家伙的第一任妻子居然是个渣女?

嘿嘿,就是不知道那个渣女知道现在岳飞的地位之后,会不会肠子悔青?

而且赵桓也是知道的,岳飞这个人品性也非常好,在这样的时代,居然只娶妻不纳妾,直到他被赵构赐死,都只有李娃一个女人。

将九姐交给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虽说全天下所有的哥哥都有护妹狂魔的倾向,赵桓自然也不例外,总感觉嫁妹妹会让猪拱,但为了政治目的,这事也必须这么干。

还陶醉在岳飞的英武气息发着花痴的赵圆珠不知道自己的皇帝哥哥这种龌龊无耻的想法,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是怎样想。

赵桓继续用那种大家都明白的眼神看着赵圆珠,赵圆珠小脸微微一红,但却是没羞没臊道:“那官家还不赶紧为岳统领介绍一位贤妻!”

赵桓点了点头道:“听说徐处仁的孙女儿不错,岳飞,要不朕给你介绍一下?”

赵圆珠一听,顿时急了,正要说话,却听岳飞道:“多谢官家美意,臣只求为官家分忧,其余事情不做多想。”

赵圆珠立刻暗自舒了一口气,心里道:算你识趣!

赵圆珠所有的表情哪能瞒得过赵桓这个不老却奸猾的家伙,他继续道:“岳飞,你家中有老母亲,你又常年在外,若是不娶妻,谁来照顾好老人家,那些下人你放心么,朕可是不放心啊!”

赵桓这话听起来令岳飞颇为感动,但他完全没有想皇帝最后“朕可是不放心啊”这几个字的另一层含义。

“多谢官家挂念,一切听从官家安排便是。”

见岳飞这么快就臣服在皇帝的淫威之下了,赵圆珠立刻就急了,难不成岳飞真要娶徐处仁的孙女儿不成!

赵桓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一副贼贱贼贱的样子道:“九姐,你以为呢?岳统领配徐相公的孙女儿如何?”

“自然是好得很!依吾看,岳统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吧。”

岳飞心中却是不愿意的,那徐相公的孙女儿,他见都未曾见过,哪里会乐开花,但是皇帝都金口玉言了,他这个做臣子的怎能在这事上面与皇帝争论呢?

岳飞当下道:“帝姬,卑职一切遵照陛下所言!”

赵圆珠嘴巴嘟起来,生气起来:“哼!他让你去死,你去死吗!”

赵桓的脸立刻沉下来,训斥道:“九姐休要胡言,岳卿乃是朕的心腹爱将,失岳飞如失心腹,朕亦不能活也!”

岳飞立刻又被皇帝这话感动得眼泪都差点出来。

被皇帝训斥,赵圆珠觉得委屈,眼睛颇有些红了。

岳飞连忙起身单膝跪地道:“陛下待臣心如日月,臣铭感五内,必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赵桓连忙去搀扶,他说:“岳卿快快免礼,其实朕此次招岳卿前来,是因为朕的九姐已经年方十七,却一直未嫁,她这个人眼光颇高,能入她法眼的不多,朕想为她择一英豪,便想起了卿。”

赵桓此话一出,这两个刚见面就看对了眼的年轻人皆是一怔,心中狂喜,尤其是赵圆珠,刚才被赵桓说得心里郁闷,这个小女生本来就没有什么城府,什么话都挂在嘴边,一听说赵桓要将徐处仁的孙女儿嫁给岳飞,当下就觉得不开心起来。

但此时又听赵桓说出了目的,当下有大喜,原本紧锁的娥眉舒展开,露出了笑容,也露出了洁白的贝齿,连明亮的眸子都绽放出泉水一样的光泽。

赵桓道:“岳飞,朕将朕的九姐托付给你,你可愿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联姻和婚嫁

岳飞连忙道:“臣领旨!”

赵桓笑道:“朕要的不是你领旨,朕要的是你以后真心对九姐好。”

“臣一定不会辜负帝姬。”

见岳飞都答应下来,赵圆珠在一边偷着乐呵,心里就像有一只小鹿在蹦跶蹦跶乱撞一样。

赵桓将岳飞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男人都懂的语气道:“朕还有事,先走了(骚年,这里交给你了,好好把握,老子就不当这个电灯泡了)。”

“恭送陛下。”

赵桓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在故意刁难他,比如将赵圆珠嫁给岳飞这事,岳飞是结过婚的人,虽然老婆跑了,但是毕竟灭有正式休妻,在大宋律法上还是合法的夫妻。

若赵圆珠就这么草草嫁过去,保不准民间又传皇室强抢民夫,这他娘的就玩大了。

但刘氏是战乱逃跑的,现在鬼知道在什么地方,古代又没有身份证可以录入网上,户籍登基制度又简陋,刘氏跑到新的地方,大可以说自己丈夫张三已经死了,以新的身份,重新过一段新的生活。

即便能找到,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但是岳飞的婚事却是不能拖的,早点办下来,赵桓睡觉也睡得更香。

于是这个脑子经常发热的皇帝就脑门一拍:结婚!必须立刻结!朕已经失眠了好多天了!

第二天,东京城的老百姓们突然发现这大宋的邸报上刊登的主篇幅并不是新政,而是军方的介绍,分别列出了好几个人。

有新军的总指挥使宗泽,介绍了宗泽的战功和过往,有勇武侯韩世忠,指挥使岳飞。

还有西北折家军的折可求父子,种家军种师道和种师中兄弟,另外有姚古、姚平仲,还有张孝纯父子,有河北河东的守将王禀、陈遘和詹度等人。

介绍得都颇为详细,人们不禁感到好奇,也感到新奇,这还是国朝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军队的详情。

在歌颂军队击退金贼,平定西北之余,人们也注意到了那个叫岳飞的介绍中的一些八卦花边,说他入伍之后,妻子为了方便逃命,竟然扔下了婆婆和儿子,一个人逃了。

大宋邸报上有一段很白话的文字,是这样点评的:“我们的英雄在前线用生命守护国土,抗击金贼,有些女人啊,不尽人妻之责,耻辱!”

不知道为什么,这大宋邸报今日还多印了一个版,上面的主版内容是岳飞的妻子战乱抛弃婆婆和孩子,已经不配做为岳飞的妻子,皇帝亲自下令结束了这一段关系。

可以说,这是一次军方形象的全面提升。

在宋徽宗朝,军队给平民的印象就是流氓,土匪,人们又希望军队保卫家园,但同时也害怕军队。

但从去年到今年的一场战争,金国血洗北边防线,但也同时帮大宋清理了良莠不齐的军队,重新组建起来的,或者说剩下的军队,基本上都是精锐了,即便不是精锐,也是可以上战场真正打仗的。

加上自五月开始,枢密院便开始精兵简政,裁除流氓无赖,同时也开始对厢军做调整。

在这一版歌颂军队的报道中,皇帝最后也留下一句话:“大宋的军队,是皇帝的军队,对皇帝绝对效忠,皇帝拥有军队是为了保护百姓,不效忠皇帝的军队,天下共讨之,不保护百姓的皇帝,天下共讨之!”

这句话也被镌刻在以后的枢密院行政楼的广场前。

借着大宋邸报的这一波宣传,督察院的分支御宣司也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开始着手在京畿路、京东路和京西路大肆宣传皇帝的这一句话,并且将这句话写在横幅上,展示在各个人们能够看到的地方。

一时间,百姓们群情欢悦,皇帝这是向天下表达决心,以后皇帝是绝对保护百姓的!

同时,皇帝的使者开始抵达西北和燕云,对西北这一次的胜利做出了极大的赏赐,对幽州的军民也表示慰问,同时给予了赏赐。

顺道,御宣司的人开始在军队里大肆宣扬皇帝的思想,这些御宣司的人一个个口才了得,八面玲珑,在军队里将各个势力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好几天下来,陆陆续续组织士兵们背诵、朗读皇帝的训斥,不断重复皇帝的话。

如果说忠烈祠的修建是皇帝为提升军人地位的开始,那么大宋邸报大肆赞扬军方,则是皇帝重建军制的开始。

趁着这一波的宣传,皇帝顺便把岳飞的事情给抛出来了,为他做了主。

当东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岳飞的事的时候,有一些女子甚至产生了想要嫁给岳飞的念头,这些女子当中还有一些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这在以前的大宋是绝对不可能有的,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女子,都不愿意嫁给军人,大家对读书郎垂涎三尺,对军人避之不及。

现在有出现转变的苗头,也与朝廷大肆宣传军方有关。

几天之后,大宋邸报就急不可耐向民间宣布,皇帝下旨将九公主仪福帝姬嫁给岳飞,这事立刻成了东京城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也再次表明皇帝对军方的重视。

朝中大臣纷纷跑到皇帝那里说没有测算生辰八字,不能随便乱定亲,还有,结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请出道君陛下。

赵桓颇有些惊诧,让这些人想治国平天下的方法,倒是不见他们如此积极!

无论群臣们多么有意见,这件事反正是定下来了,皇家的事,岂能由大臣们过多干预,还有个不知死活的大臣非要再多说两句,被赵桓赶出了皇宫,摘掉了乌纱帽。

这事办得非常快,为了能尽快睡安稳觉,十天之内,岳飞就迎娶了仪福帝姬。

有大臣偷偷跑到皇帝耳边吹风,说按照规定本朝驸马不允许有具体职务,一般都是给个虚衔,以后白吃白喝,过完一生,岳飞现在当从新军中剥离出来。

宋代的确有这样的规定,目的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这是宋代守成的表现之一。

宋朝奇葩就奇葩在,所有的制度设置,所有的精神理念,都他娘的可以找出守成的痕迹。

上到君王,下到九品芝麻官,在对外大小问题的时候,出发点都是先遏制再说。

对内施行的全面遏制,对外施行全面妥协,于是有宋一代,割地赔款就成了家常便饭了。

皇帝不但没有听大臣们的提议,反倒是在新婚后的第三天,便让岳飞带着赵圆珠一起下到江陵,美其名曰是楚地景色秀丽,让新婚夫妇去江陵游玩一转。

将岳飞拉拢过来后,赵桓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他马上又想到如何捆绑住韩世忠,自然同样是以联姻的形式最为稳妥。

韩世忠今年三十七,有老婆梁红玉,总不能皇帝的妹妹嫁过去当妾吧?

若是强行拆散韩世忠夫妻,可能会引起韩世忠心中不满,反倒是弄巧成拙,这事还得在好好想想。

第一百二十章扩建东京城

这些时日,赵桓心情颇有些好,以前是整天忙公务,十足的工作狂,但现在也开始安排时间来陪后宫的几个美人了。

就说朱皇后,朱皇后这个人性子比较内向,用古代的话来说就是很文静,说话不紧不慢,她有一个喜好,就是喜欢赏花,赵桓专门抽出了时间陪朱皇后赏花。

不仅如此,还将唐恪和徐处仁都叫来,让他们整出了一个方案,干什么呢?在东京城外修建一处花园,专门为皇后修的。

这事本来是工部的事情,皇帝为什么叫来了唐恪这个参知政事?因为唐恪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是商部尚书,商部现在有一个重要的司叫商虞司,这个司专门管理。

皇帝现在思考的许多事情,都是从经济的角度来思考的。

例如修建一个花园,需要商部先出财务方案,再提交给三司做审批,复审过后,再由工部设计园林,商虞司再来根据方案来从民间招募商人组建的工事队伍做具体执行,并对全程进行管理。

最后结算的金额,是从政事堂的预算里扣下去的,为什么要从政事堂扣下去呢?因为赵桓给徐处仁下了目标的,两年之内,京东路和京西路以及京畿路的百姓收入要翻翻。

朝廷修建工事,拉动就业率,这是后世一个成年人最基础的认知。

反正赵桓从青州抄出了不少钱,这些钱都是压榨的老百姓的,现在算是还给老百姓。

除了规划皇后的花园以外,最近政事堂规划的工事有点多,自从被青州案刺激后,徐处仁每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例如东京城扩建一事,政事堂就将广袤的空地全部圈了下来,开始对做整体的规划,这份规划方案已经在政事堂策划了一个多月,也拿给皇帝看了好几遍。

按照赵桓的意思,在城南圈一块地,专门修建大学,虽然今年到明年的大学一共也就两所,但完全可以提前规划嘛,未来东京将修建至少十所大学起来。

至于小学和中学,可以修建在外城和靠近外城的地方,便于管理,安全也有保障。

从整体的框架来看,东京城要像外延伸至少十倍!

未来二十年,东京城的人口要翻至少五倍,超过五百万,为了遏制房价,朝廷要预留出合理的范围来。

也正是因为现在东京城的房价已经高到离谱的境界了,严重威胁到东京城的经济,赵桓才决定加速扩张地盘,将土地供需关系打破。

现在的东京城房价到底有多高呢?

早在宋朝中期,随着商业的发达,地价就暴涨起来,就拿老干部欧阳修来说,他考取功名后,在东京城租了十几年的房子才买房。

苏轼父子更是惨,来东京考试,父子三人住在澡堂的小隔间里住了整整一年,才搬出去。

有人统计过,大宋普通老百姓不吃不喝,一百五十年才买得起一间房。

秦观、张耒、黄庭坚、晁补之,并称“苏门四学士”,四学士在开封都没有房产,也是租房住,其中秦观在市中心租房,黄庭坚在城西的池寺租房,张耒和晁补之在南郊租房。

宋朝的读书人地位已经非常高了,仅次于皇亲国戚,却也混得如此惨,由此可见,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当赵桓要扩建东京城的时候,大臣们自然是反对的,扩建到外面,一旦战乱,新城将没有城墙防御,这是非常危险的。

皇帝则向大臣们放下豪言说从此以后的一万年,东京城都不会在受到外族的威胁,五大战区的设置,将彻底扭转局面,从此大宋只会向外扩张,绝对不会对内收缩。

大臣们心中暗骂老子信了你的邪,皇帝你除了吹牛逼,还逼着大家一起跟你吹牛逼,你还会干啥?哦,对,你还会砍人!

最后,赵桓力排众议,强迫大臣们答应了他的东京扩建想法。

从艺造局开始兴建,到学校的规划,再到皇后的花园,再到基础的福利社,由朝廷牵头,有些工事已经运转起来。

甚至包括新城的领地的规划以及对民间商人售卖的价格都已经定下来了,这对于朝廷来说是一笔庞大的收入,预计已经超过了七千万贯。

当这个数字出来的时候,徐处仁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原来朝廷还可以这样赚钱?

而且按照这样规划,还不知七千万贯!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商人要愿意买地,商人都是逐利的,如果新城没有钱赚,商人们自然是不愿意买,所以政事堂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是将周边的人口都吸引过来。

好在大宋开国还是有好的东西的,例如宋朝的户籍制度就比前唐要人性化很多。

前唐的户籍里是有良民和贱民之分的,但是到了宋朝就没有了,只有坊郭户和乡村户,就是所谓的城市户籍和乡村户籍。

而且人员流动也不再受限制,不需要官文,乡村户是可以自由出入城市的,甚至流民也可以,这和后世已经几乎一样。

这种开放式户籍制度,对扩建东京城有很大的帮助。

所有的经济行为都是一体的,现在宰相们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从东京城的扩张,到卖地的规划,到对人口的需求,都是连在一起的。

要想有更多人聚集过来,就要将人们从繁重的徭役中解放出来,从单一只能靠种田为生的田地里解放出来。

想通了这些,徐处仁才真正开始觉得这位天子的眼光和思想如同浩瀚的大海和瑰丽的星空一样深远。

难怪皇帝不惜杀那么多人,冒着天下之大不违,也要废掉徭役,减轻赋税,只有这样,百姓才能解脱,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百姓有了钱,国库自然就充裕了!

想通这些之后,徐处仁每天的心情都非常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吃饭吃菜都吃得更多了,并且也开始响应皇帝的号召,对下面的官员进行严格的考核,不行的一律裁员。

从东京城的扩建这件事上,让宰相们真切体会到人口的重要性,他不仅仅再是打仗的资源,对经济商业的发展也是极具价值的。

所以,在七月十三日的这一天,政事堂集体拟定了大宋人口普查方案和兴旺人丁方案,向皇帝提交了这个对大宋未来具有长远战略价值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迁移和农业

说到人口,在古代,是战略性资源,人多了种地的也多,人多了打仗的也多,这就是人多的作用。

按照商业注意的逻辑来看,人多了,下馆子的人多,餐厅生意好,人多了买的衣服的人多,服装店的生意好,人多了山贼连收过路费都多起来了,自然而然也不会因为饥饿到处杀人劫货,对社会治安也有了一定的帮助。

但是人多也有负面影响,例如人多了古代生产力跟不上来,养不活,很多人活活饿死。

人多了若管理制度跟不上,经济发展跟不上,文化教育跟不上,也很容易出问题。

赵桓就清晰记得,在后世有个叫“阿三国”的,人口数量直追天朝,但社会却根本无法消化这么多人,导致社会犯罪率暴涨,也造成了混乱频生。

所以人口是一把双刃剑,看你怎么利用了。

就赵桓看来,华夏的文明根基是完全能够承载住大量人口的,华夏在这个时代,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官僚管理体制,有最深厚的文化底蕴。

宋朝末年,华夏人口数量已经突破到126亿,比历朝历代都要多,这也是商业发达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础条件。

就说东京,人口破了130万,这是什么概念?同时代的罗马、巴黎等国际大都市,人口不过6万左右,即便是号称欧洲最发达的君士坦丁堡,人口也不超过十万。

而北宋的江陵府、应天府、杭州、成都、大名府这些地方人口都在十万以上,并且宋朝的城市化率已经达到了25%,甚至一度在神宗时代达到30%。

中国在2018年,城市化率达到60%,这样的数据对比,足以可见宋朝时候,城市的发展是很客观的。

不过经历了金军南下,河北与河东这两路的许多城市基本被打废了,所以现在的局面,并没有宋徽宗时代好,但也绝不差,南方的经济已经出现了空前发展。

按照这样的数据算下来,北宋有八千八百万农村人口,这些人在史书上是隐形人,是不被记录的,他们的一天也很简单,种地、吃饭还有闲聊。

由于地主繁重的赋税和朝廷各种徭役,他们除了种地,还要挤出时间来满足朝廷的需求,徭役是没有任何收入的,沉重的赋税又盘剥了他们的劳动价值。

赵桓来到这个时代,所颁布的新政,最主要的第一步便是解除这种压制,释放出人民群众的活力。

就说最近一段时间,皇帝的探子向皇帝呈报上来的信息,从京畿路严格执行新政后,农民对种田的热情空前高涨,他们每天的时间都是自己的,一家三口,不需要担心种田种着种着被官差抓去当免费劳动力了。

这样一来,他们在种地的时候,几乎是可以看到自己未来的粮食的,家里的小崽子再也不用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再加上朝廷规定,赋税减为原来的十分之一,以前农民将赋税交完后,就只剩下最后一口粮食,供自己家里不饿死,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不仅可以大口吃饭,还有存粮!

并且,更令大家高兴的是,秋天就快要到了,庄稼要熟了,果子也要熟了,今年的秋天一定是一个收获的秋天。

得到这样的好消息,赵桓是打心里高兴,政事堂也一扫前段时间皇帝大杀特杀的紧张气氛,现在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觉得这样下去,都可以交差了。

唯一让政事堂的大佬们愁心的就是要吸引大量的人口到东京城来,按照皇帝未来二十年的东京城的规划,到明年结束,东京城要增加至少二十万的人口,之后的三百多万,要逐年递增。

这二十万人从哪里去找?京畿路去迁?迁谁?迁农民吗?迁完谁种田?没有人种地大伙儿吃什么?

赵桓可不管那么多,他只是张口便下任务,明年年底之前东京城必须多二十万人,这是基本任务。

狠狠压榨了宰相们后,皇帝便召见秦桧,又召见了两府的宰相和翰林重臣,大家一起去新成立的科学院。

赵桓非常清楚,压榨归压榨,但是不想办法,最后压榨出来的只有人血,没有人口。

宰相们不是担心大量迁移人口到城市里后,没有人种地,到时候粮食产量大减么?

那就想办法提升农业的效率,以前五个人的产量,若是能一个人完成,那其他四个人都可以迁入城市了,当然,不能这么简单折算,那四个人迁入城市后,粮食消耗会倍增,所以按照两个人可以迁入城市来做等比例换算。

这种事,宰相们是完成不了的,赵桓也是没有办法的,只有科学院能完成任务。

关于科学院的成立,也是饱受争议的,用大臣们的话来说,皇帝这是不务正业,竟然一口气投了一百万贯在科学院上。

也不知道秦桧这厮在民间哪里找来的一些怪人,引荐给了皇帝,听说皇帝为每一个人在东京城购置了房产,并且月薪都快要追上宰相了。

这简直是本末倒置,这些人在民间摆弄摆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跑到东京来欺骗皇帝了。

在大臣们看来啊,这些人和喜欢装神弄鬼的骗子没有区别。

就说这个叫陈旉的,一没有功名,二没有门第,被秦桧找来,跟皇帝说此人乃是江南一奇人,与陈旉交流后,脑子缺根弦的皇帝便送陈旉一座宅邸。

这完全是宰相的待遇,当年连苏东坡考上功名之后也没有得到这样的赏赐。

当大臣们随着皇帝到了科学院,心中却个个不是滋味。

大臣们终究读的是儒学,对百家杂学肯定是瞧不上的,虽然不知道皇帝又抽了哪门子风带他们来这鬼地方,但大臣们都做好了看皇帝笑话的准备了。

韩公廉带着陈旉在门口恭候多时,见皇帝来了,便行礼:“臣等叩拜天子万安。”

“卿不必多礼,朕今日带着两府相公前来是有要事请教。”

听皇帝这么一说,徐处仁、唐恪等人心中是更不屑,皇帝,我们好歹也是宰相,治世之才,怎么就要向这几个不务正业的人请教了呢?

“陛下睿智如海,臣等不敢言指教。”

韩公廉速速将皇帝以及宰相迎了进去,科学院现在还是临时办公点,新的办公点修建在城东,地盘刚刚画下来,工部还在做设计图。

赵桓道:“陈卿,朕就直言了,现在宰相们遇到了一个问题,朕给他们下了任务,要在明年年底之前迁移二十万人到东京城,但是宰相们担心就这样强硬迁移过来,造成田地荒芜,粮食产量下降,前日你跟朕提过现在大宋的农桑种植方法还有很多的提升空间,朕想你跟宰相们说说,免得他们睡不着觉,到时候私下说朕为人所难!”

第一百二十二章开垦南方?

“陛下,臣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有另外一个提议。”

赵桓道:“陈卿,你说。”

“陛下欲迁二十万人口到东京,臣以为直接迁入即可,不必担心京畿路无人种地。”

陈旉此言一出,徐处仁已经忍不住要奚落了,他略带讥讽道:“胡言乱语,民以食为天,若是强行迁移二十万人到东京成,明年的粮食产量必然下降,到时候若是闹起饥荒,引起民变,谁负责!”

唐恪和何也在一边看笑话,仿佛在说,皇帝,你这是哪里来找的白痴,竟然敢胡乱议政家国大事,信口雌黄!

赵桓却是好奇起来,他知道陈旉这个人虽然不是治世之才,但在农业方面却绝对是专家,他虽然也读儒学,不过百家之学都读,而且常年在各地的农村考察,可以说绝对是顶尖人才了。

这么一个人,说话绝对不会胡言乱语的。

面对徐处仁的发难,陈旉不慌不忙,他说:“北方多干旱,一年一季的收成,与长江以南相比,差了许多,周尚书那里应该有历年的统计,中原之地,每亩得小麦一石头,范公《答手诏条陈十事》言及苏州情形,中稔之利,每亩得米二石至三石。不仅如此,南方多湖泊,渔业兴盛,且江陵府平原地带,气候湿润,适合各类农作物种植。臣以为,朝廷当将鄱阳湖与洞庭湖一带作为大宋农业之重,若是开采了这两个地方,别说二十万,便是陛下要再迁一百万人到京师,粮食也是足够供应的。”

“若是将大宋农业迁移南方,则坡塘堤上可以种桑,塘里可以养鱼,水可以灌田。”

赵桓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道:卧槽,朕这个穿越者真是白当了,两湖熟天下足,鄱阳湖和洞庭湖这两片区域在农业上可是重点之重啊!

其实中国的经济,从唐代开始就有向南方转移的趋势,到了宋代,杭州、江陵、成都等地的兴起,南方经济开始普遍开花,南方真正开始超越北方是两宋之交,北方战乱,中原人南迁。

就说南宋朝廷,对鄱阳湖和洞庭湖一带有过大规模的开垦,即便是不要北方之地,全国的粮食也是完全足够的。

也只有在粮食足够的情况下,才能发展商业,不然百姓连吃饭都吃不饱,粮食供给跟不上,哪有精力去发展商业。

就比如秦汉时代,农业生产低下,一个成年人每天的生产力最多只能养活15个人,而商人是不从事农业生产的,将官员除掉,这种生产力下,农民是不可能离开田地的,不然大家都要饿死,并且朝廷也必须遏制商人的数量,不然没人种地了,大家也都还是要饿死。

但到了宋朝就完全不一样了,各种农具都出来了,并且历代人的开垦和研发,长江以南,已经由周王朝时候的蛮夷之地变成了比中原还要肥美的鱼米之乡。

粮食富足后,商业才有基础,所以像南宋那种朝代,虽然偏安,但是富得流油。

赵桓觉得这农业技术上的研发,不是一朝一夕的,但是模式上的创新却是可以很快见成效的。

例如陈旉说的坡塘堤上可以种桑,塘里可以养鱼,水可以灌田。

这是后世的农业生态的雏形啊,可以充分合理利用自然资源,大大提高效率。

赵桓这个历史白痴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位陈旉可是两宋历史上著名的农业学家,甚至花毕生精力写了一本书《农书》,便是根据他多年的实地经验和自身所悟,编写出来的农业生态系统论。

徐处仁便又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南方地貌广阔,要开垦新地需要时间,一年之内肯定无法完成。”

陈旉又道:“陛下,臣不才,臣这里有一副江南农业图,是臣这些年走遍江南地带所挥,愿献给陛下。”

赵桓顿时大喜,陈旉道:“陛下稍等,臣这便去取来。”

不多时,陈旉回来,手中有一副深色的长卷,呈递给赵桓,赵桓心中澎湃,真是天助我也!

他激动得打开陈旉的农业地图,一眼扫去,与他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中国地图南方的轮廓十分相似,上面做了很多细致的标语,哪些地方是河流,哪些地图是丘陵,适合种植什么作物,都写得很详细。

飞鸟从夕阳泼洒的苍穹飞过,斜阳从外面洒进来,科学院后院楼阁幽静。

赵桓命人将这幅地图挂起来,他的双眼在发光,在古代,地图是非常宝贵的东西,更何况这幅地图详细介绍了江南一带的自然气候。

这简直是一副大宋国宝级的战略图!

连徐处仁也看得呆住了,没想到这个陈旉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只看见皇帝激动地在地图前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但看样子,似乎是在构思翻天覆地的大事情。

“徐处仁,周朝,你们跟朕说说,若是向南方做开垦,是否可行?”

徐处仁和周朝对视一眼,身为户部尚书兼三司使,周朝对目前的大宋的每年税收自然是了如指掌,中原地带的农业税的确在逐年递减,南方的农业税在稳步上涨。

而政事堂的太宰,自然也清楚,这些年全国农田开垦增量的确在南方,只是徐处仁这厮毕竟是中原人,北方的势力,自然对南方不屑,甚至有意要打压南方。

例如参知政事唐恪就是江南人,参知政事和太宰历来就不对付,朝廷将参知政事提升到副宰相的位置,就是为了遏制宰相。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政事堂的徐处仁是北方势力,唐恪是南方势力。

若是将南方作为大宋的产粮之地,岂不是以后南方人在朝堂上鼻子要朝天了。

不等徐处仁说话,唐恪已经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可行。”

同样是南方人的秦桧也赶紧出来道:“臣附议!”

其他大臣也都道:“臣等附议!”

见状,徐处仁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忙道:“臣附议!”

赵桓道:“好,政事堂单独找一个人出来,设置农司,以陈旉农司使,徐处仁你再择一人为农司副使,协助陈旉主持南方农事开垦一事。”

“臣遵旨!”

从科学院回来,赵桓觉得现在的局面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自然知道新政虽然未在江南推广,但江南许多地主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朝廷的动向,甚至有些地主在暗中招兵买马了。

此番朝廷又设置了农司,专门对江南一带动手,这里面必然又会出现利益争端。

就让利益争端都浮现出来吧,朕最多只需要一年的时间,扫清中原地主的势力,便着手开始动江南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少年强则国强

给徐处仁一颗定心丸吃后,徐处仁也开始准备在京畿路和周边统计人口,开始施行人口迁移的事情。

徐处仁觉得自己这个太宰做的真是他么的天天蛋疼,这个皇帝太特么能折腾了,现在在徐处仁手里的不仅仅是京畿周边的民众要迁移。

儒生案的所有人都还在路上,更令他蛋疼的是,在收回燕云之后,皇帝下令从原有的河北路与河东路的军事重镇迁移军民到燕云一带。

种师中和姚古一开口就要就特么要两百万人!

虽然这事皇帝调派了秦桧过来协助他,但是两百万人啊!要将北方所有军镇移走一大半,周边的村里也要移走很多人,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无法完成。

这位天子真是要将大宋回炉重造啊!

说服政事堂从京畿路迁移百姓进东京后,赵桓被唐恪邀请到城西南的艺造局,艺造局的主体部分基本完工,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牵进来,一些设备也都开始往这边运,一切都布置得有条不紊。

艺造局的整体建筑风格很有大宋的格调,宋朝在建筑方面与前唐有很大的区别,唐朝的建筑更加大气、雄浑,宋朝的建筑就显得精致、婉约、灵秀了很多,尤其是园林的发展,在宋朝迅速成熟。

就说这艺造局的建筑,便有典型的园林风格,看起来不像是搞制造的地方,更像是游山玩水的地方,尤其是艺造局坐落在汴河旁,在汴河旁留出了大量的空地,种植了桃花和秋菊。

桃花已谢,秋菊即将盛开,其他树在夏末也都开始生出金色。

说起这桃花,还是赵桓要求种的。

宋人与唐人最大的区别在于精神文化气质的不同,这些也都体现在了建筑和爱好上。

唐人就像烈火一样,如中升日骄阳。

但宋人却完全相反,至宋代,思想由奔放热情转冷,就像太阳变成了明月一样,从敢于面对喷薄之朝阳,变成了遥望空冷之皎月。

这是赵桓不赞同的,他更向往大气磅礴的精神内涵,那是一种有足够包容心的文化。

即便是他对儒生下手,也绝对不是为了反对儒学,儒学有可取之处,但不应该成为主导国政甚至整个国家的精神内核,华夏文化是一个多元化的文化。

在宋代这种文化中,热情奔放的桃花是不被人喜爱的,但偏偏赵桓就让唐恪种植了大量桃花。

皇帝巡视了一转,嘱咐道:“还不够大气,唐恪,你再想想,大宋的工艺品是要远销海外的,四海八荒皆以我大宋为中土上国,有万邦来朝,届时无论是日本,还是天竺,或者波斯、大秦,甚至更远的国度,来到我大宋,看见艺造局,如此小家碧玉,作何感想?”

唐恪在一遍仔细聆听,连连道:“天子所言极是,臣这就做调整。”

赵桓又参观了炼造陶瓷和纺织丝绸的场所,心中暗暗称奇,在这方面,他赵桓没有任何言论敢说出来,这些匠人都是世代相传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经验,比起后世大家称道的日本匠人,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这些都是大宋真正的人才啊!

后世的日本的手工艺之所以能引领世界,是因为南宋灭亡的时候,许多华夏手工艺人被迫流亡到了日本,将大量的技术传播过去。

临走前,赵桓道:“还需要增加多少预算,尽管跟户部提,朕全力支持你!”

唐恪内心激动:“谢陛下!”

“对了,朕给你一个建议,每个月举办一次集中售卖,高价者得,一来可以溢价售卖,二来可以集聚人气。”

唐恪心下一动,卧槽!这是个好主意啊!

艺造局制造出来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物品,想要购买的人可以从城南排到城西,当然是高价者得!

“天子智如大海繁星,臣受教了。”

赵桓装完逼就走,什么智如大海繁星,一个简单的拍卖而已,古代没有这种模式罢了,后世的一个小学生都知道。

当然,这些赵桓没有跟唐恪说出来,不然还怎么装逼,显得皇帝很牛逼呢?

唐恪将艺造局的正是开业定在一个月之后,届时会有十余件价值非常高的玉器和陶瓷拿出来展示,受到皇帝的启发,他打算搞一个拍卖会,这便向东京城富豪发请帖。

从艺造局回来,赵桓心情有些惴惴不安,这大宋的小家子气息还是太浓烈了,在这种气氛下教育出来的下一代,必然也各个是矫揉造作的东西。

他便将石子明叫来,石子明匆匆忙忙进宫,向皇帝汇报了学校建设的进度。

赵桓道:“朕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

“请陛下明示。”

“给朕将这篇文章登到邸报上,并且下发到大宋现有的各个私塾。”

赵桓回想了一下,道:“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四海,则国胜于四海;少年雄于八荒,则国雄于八荒。”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赵桓念下来,念得石子明热血沸腾,顿感豪气冲云霄。

“臣立刻去办!”

赵桓又道:“将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这句话镌刻在翰林院的门口,此为翰林院开设学院之宗旨!”

“遵旨!”

石子明离开后,赵桓心中道:还好记得梁启超这段文章。

赵桓心中打定,如此以来,在编排教科书的时候,石子明也是有了大的方向做指引了。

便在赵桓关心教育的时候,刘彦宗求见,他向赵桓呈递了一份汇报,是关于京东路所有的纳税的调查,这份调查是由青州案引发的。

新政在京畿路,天子脚下强力执行,但隔壁的京东路却出现了青州案这样的情况,已经说明政事堂的政令出不来京畿。

青州案只是中原新政的一个缩影,赵桓可以想象得到其他地方是怎样的,他的新政就如同漂浮在天空的白云,看得见,却落不下来。

而刘彦宗给的这份京东路的调查汇报,已经用实际数据证明了他的猜想。

即便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皇帝的怒火依然爆发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两路同时聚兵谋逆

关于京东路的新政执行情况,皇帝本是让政事堂去查,并且也给予了政事堂充分的权限去调整,但目前来看,政事堂是调整不了这件事了,这里面的利益盘根明显已经触达到东府官员。

这也在赵桓的预料之中,他之所以让徐处仁去做这件事,就是让徐处仁再一次充分认识到自己这个宰相有多无能。

刘彦宗继续道:“陛下,郑、滑、孟、蔡、陈、颍、汝,皆开始私下招兵买马,这些地方都是信阳禁军所在地,请陛下早做定夺,迟则生变!”

赵桓冷笑起来,那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要开始造反了么?

“无妨,朕早已恭候多时,就等着他们造反!”

“臣不知陛下何意?如今新政推出,西北刚定,若是中原起了战乱,于我朝有损。”

赵桓将刘彦宗递交的调查汇报仍在桌案上,杀气森森道:“你也看到了,新政出了在京畿路推行得下去,还有哪个地方认朕的新政?”

“若是朕对青州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他们还能忍受,即便是儒生被送到了西北,反正与他们无关,该怎么压榨百姓遭殃怎么压榨,但是朕杀了青州案涉案的所有人,他们也感受到了朕的杀心,这一天迟早回来,不如早点来!”

刘彦宗立刻心领神会,他接着皇帝的话说:“陛下圣明,不若先发制人,杀他个措手不及!”

“何必先动手,让他们先反了,朕师出有名!让石洵过来见朕!”

王奎安立刻去找石洵,不多时,石洵到来。

“臣叩拜天子。”

“明日的大宋邸报,朕要让这上面所有人上去!”

石洵接过刘彦宗提供的那份汇报,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臣这就去办。”

离开皇宫,石洵立刻去了大宋邸报社,今夜所有人都不用睡觉了,加班加点这事必须得出来,大晚上的,所有送报人都接到命令,在大宋邸报社门口等候,一旦报纸出来,便要快马加鞭送到各个驿站,明日京西路和京东路各个州县都要出现这一版邸报的内容。

第二日,各地的大宋邸报头条有一行大字:“偷税者,是为国贼,天下共诛之!”

京西路和京西路几乎十有八九的大地主都上报纸了,有三十几个官员被点名,一时间民间震动!

国朝自开国一开,还是头一次将如此多官员以及罪行公布于众,立刻在京西和京东路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在夏末的阳光下,沉默已久的京西路和京东路,终于忍不住了,首先是郑州、蔡州和汝州,街头出现了士兵,他们冲进大宋邸报社开始打砸,将天子的大宋邸报砸成稀巴烂,将所有人全部抓起来,扔进了牢狱。

随后,在城头粘贴告示,大宋邸报已经被以石洵和刘彦宗为首的国贼控制住,天子被挟持,各路英雄当群英相应,河西禁军应立刻调集兵马进京勤王。

大宋危在旦夕,吾等当率禁军禁军清君侧,以正国本!

傍晚时分,郑州、蔡州和汝州不约而同对大宋邸报和政宣司发难,所有人被送到城头,以祸国殃民罪处死,消息传到京师,朝野震惊!

儒生案引发的动荡刚刚过去不久,甚至洛阳和郑州等地反抗者的血迹尚未干涸,郑州、蔡州和汝州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是要造反!

就连上一次皇帝调换过去的官员,也是降的降,被杀的被杀。

到夜晚,这件事像瘟疫一样迅速扩散,京西路的郑、滑、孟、蔡、陈、颍、汝等各州都对大宋邸报和政宣司进行了处理,几乎所有皇帝派过的人都被处死。

京东路的青、密、沂、登、莱、潍、兖、曹、郓、济、单、濮,唯有齐州、淄州、徐州没有动静,这三个州还在看动静。

京西路的信阳军和京东路的淮阳军大部分开始集结,号称勤王军。

两府的相公们被急召入宫,徐处仁心中想着,就说吧,这种新政不应该推行这么快,现在惹怒了地方上的势力,成这样的局面了,如何收拾!如何收拾!

周朝心中也焦虑得满头大汗,离京师最近的两路同时聚兵造反,整个大宋从未有过,这是亡国之兆啊!

唐恪终于从他的商业帝国美梦中惊醒过来,原来这样玩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这不是要亡国吗!这不是要重现前唐内乱局面吗!

没想到我们将金人赶走了,却要亡在自己人手里了!

当两府的相公们到皇宫里的时候,却看见赵桓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皇帝旁边坐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皇帝赵佶!

相公们微微一怔,连忙道:“臣叩拜天子,叩拜太上皇。”

赵桓正在为赵佶倒茶,脸上挂着笑容:“都免礼吧。”

“谢天子。”

“都过来喝茶。”

相公们皆行礼,然后坐下,小太监开始斟茶。

赵桓喝了一杯茶后,对大臣们道:“方才朕在与太上皇闲聊,聊到这一次京西路和京东路的事情,朕就问太上皇,朕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他们要清君侧?”

“太上皇并未回答朕,正好诸卿来了,徐卿,你来说说,为什么他们要清君侧?”

徐处仁心中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咆哮,这个皇帝朕特么喜欢明知故问,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清君侧?

徐处仁朝刘彦宗、石洵和秦桧以及何也这四个人看了一眼,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但是这几个月皇帝采用各种威逼、恐吓的手段,几乎已经彻底驯服宰相们了。

在座的宰相,哪一个没有可以看脑袋的罪名在皇帝手里?

就说孔府案,孔端操那头猪,几乎将整个中枢的宰相们都给坑了,那罪名,皇帝是随时都可以翻出来给大家好好上课的。

所以说啊,这一次,宰相们都不敢说是皇帝你一意孤行乱搞新政惹得众怒了,甚至都不敢抨击新政的执行者了。

反正徐处仁连忙出列,干脆匍匐在地上,痛心疾首,辈呼道:“陛下,臣有罪。”

赵桓平静道:“卿何罪之有,朕只是询问你事由。”

“陛下命臣肃查河东与河西两路贪官污吏,臣肃查不力,致使现在的局面,请陛下降罪!”

“此时与卿无关,卿且起来再说。”

徐处仁连忙起身,却是老泪纵横,一边的唐恪和何心中皆在说:老徐啊,你这演技又提高了!

徐处仁道:“臣以为,他们皆为乱臣贼子,欺压百姓,贪污军饷,为国朝之贼,陛下圣明,欲除贼而兴社稷,那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耳!”

徐处仁的这番话,让唐恪与何微微一怔,他们这才发现,这位太宰已经彻底依附在皇帝的威严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律打入死牢

宋朝这个朝代很奇怪,宰相的权力虽然被掣肘得很厉害,无法专权,但是在精神的内核上,宰相又十分强势,这种强势的底气并不来源于他们的职位或者权力,而是来源于赵宋的祖制,不因言而获罪,不杀士大夫。

到了文彦博的时候,文彦博干脆说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将士大夫的地位很微妙总结出来了,赵宋的皇帝们也是认了,也愿意给文官们如此高的位置,即便高价养着他们,即便他们喜欢贪污受贿,但至少不会造反啊!

有了精神上的内核,士大夫们当然就开始嚣张到不可一世了。

但是徐处仁这一次的行为,已经表明,他精神上的内核已经轰然倒塌,他明知道新政执行过快、过猛,引发了中原两路的反弹,却要口是心非,按照皇帝所想来说。

这也在告诉何和唐恪,东府以后要绝对执行皇帝的政令,与皇帝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将皇帝的思想坚决贯彻给下面的官员。

听到徐处仁的回答,赵桓很满意,今日若谁还敢说新政有问题,便是要提着脑袋出去的。

赵桓又问其他人,众人都表示是京东路和京西路的官员们贪赃枉法,行为不正,是谋逆叛乱!

赵桓自然知道徐处仁心中不是这样想,徐处仁心中怎么想他不在乎,他要徐处仁来做表率,徐处仁的言行很大程度上是影响了下面的官员的。

赵桓深刻知道一点,一个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影响或者改变其他人的想法的,但是可以利用一些手段来改变他们的言行,先从言行开始抓起,至少言行统一了,可以减少很多内部的阻碍。

众大臣心中都有一个疑惑,为何这个时候太上皇会出现?

赵桓道:“诸卿说得对,他们都是乱臣贼子,当除之,什么勤王之师,清君侧!狗屁!完颜宗望兵临东京城下,怎么不见信阳军和淮阳军出现!”

李纲连忙出列:“陛下恕罪,是臣等无能,在革新军制的时候未做到稳妥处理。”

赵桓手一挥:“李卿,此事与你无关,枢密院革新军制的提案,朕认为你和种师道做得很好!信阳军和淮阳军,实际人数不过两万,竟然厚着脸皮跟朝廷上报十万!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朕早想砍了他们!真当朕的钱不是钱!”

李纲和种师道早就猜想到,皇帝北伐归来,只带回来了新军,意图已经很明显,弱化京畿周围的禁军,强化新军,可以说是重新为大宋打造一支新的禁军!

此次两路同时造反,除了赋税和徭役的问题,当然还有军制改革的问题,要不然凭两路的地方行政官员和地主势力,如何能说得动淮阳军和信阳军?

早在一个月前,枢密院就颁布了裁减禁军的命令,首当其冲的就是淮阳军和信阳军,这两个地方的禁军问题是最严重的,领空饷的人也最多。

直接大刀阔斧地精兵简政也是皇帝的意思,皇帝不仅仅要改制这么简单,他显然是故意激怒这些地方势力,让对方先动手,皇帝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凭借着自己手中的力量,将其一网打尽,连根拔除。

赵桓又道:“何,你来跟朕说说,他们所说的清君侧,勤王之师,到底是要清谁?又到底是要勤谁的王?”

何微微一怔,背后开始流汗,皇帝当面问这种问题,不是逼着他去死吗!

清君侧还能清谁?肯定是清新政的支持者,勤王还能勤谁?肯定不是皇帝你了,只能是太上皇。

赵桓这个问题一问,现场立刻陷入到冰点,大臣们终于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将太上皇找出来了。

这位官家办事的风格还真是独特啊,以前的大宋皇帝遇到了问题,可能会回避这些问题,或者转移问题,或者掩盖问题,但这位官家,是唯恐天下不乱,唯恐风平浪静,唯恐没有问题出现!

皇帝通常就是直面问题,然后用一种所有大臣都想不到的处理方式将问题直接碾压掉,只要能解决问题,这位皇帝不在乎死多少人。

何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瞬间心思百转,然后横下心:“逆贼清君侧是指要清楚吾等拥护陛下新政的大臣,勤王是想要拥立道君陛下登基。”

他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陷入一种死静中,只有皇帝倒茶的水流声清晰可闻。

赵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何的话已经非常直接,连君臣的那层纱布都直接撕开了,直接表示他要站在赵桓这一边,是赵桓的狗腿子,与赵佶彻底撇清关系,至于那些聚兵造反的傻叉们,让他们去勤王吧,就那群整天只知道喝酒泡妞的饭桶,还学人家造反,真是笑掉大牙了。

看着皇帝眉宇间浓郁的杀气,宰相们都觉得皇帝这一次真的是要大开杀戒了!

赵佶也总算明白自己这个儿子为什么突然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又召集来两府重臣,以及皇帝的新宠臣们。

皇帝是在向他示威,也是在逼宰相们站队,谁要是回答皇帝的话,稍微有贬低新政、偏向太上皇或者站在逆贼一方说话的,今天脑袋就会搬家。

只需要皇帝一声令下,门口的皇城司卫便会冲进来,宰相们就会像鸡鸭一样被杀掉。

赵桓扫了一眼大臣们:“从今日开始,你们都给朕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谁胆敢上书言新政不利,威逼朝廷做出妥协者,无论奏章是到了两府,还是到了翰林院,都给朕统计上来,一律全部打入死牢,朕要的是为国为民的官员,朕要的是能将百姓从苛政猛于虎之中解救出来的官员,朕要的是能拱卫社稷,保护百姓的军队,那些压榨百姓,整天只知喝酒闹事者,朕不介意将他们全部杀了!还有,什么狗屁勤王之师!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朕乃天子,这天下只有一个皇帝!”

众臣道:“遵旨!”

政事堂对太上皇最后的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了,徐处仁、唐恪和何三个人由心中翻江倒海,到慢慢平静下来,眼下政事堂若再不支持皇帝清除官员,怕是连政事堂都要被清除掉了。

就说皇帝在政事堂杀了好几个宰相,却一个没有补进来,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政事堂的行政管理非常不满意,在裁减冗官这件事上,政事堂不但没有执行皇帝的命令,还私下多有阻挠。

不用想,现在已经有许多官员在写奏章,呈递给两府,有的呈递给翰林院,还有胆子大的呈递给皇帝。

按照皇帝的意思,凡是奏章中敢建议朝廷妥协者,皆是叛党,打入死牢。

也的确如赵桓所说,政事堂很快就收到了好几十封奏章。

就在京畿路风风雨雨的时候,新军总指挥使宗泽接到了皇帝的命令,兵分两路,将京东路和京西路所有叛党斩尽杀绝!

第一百二十六章大宋的救星?

这是一场新生力量与旧势力的对决,正如当朝的某一位史官点评:靖康元年,已经开国一百多年的大宋积弊日深,腐朽的势力扎根在大宋的深处,日夜吸食着大宋的生命,皇帝以北伐铸铁军,在帝国黎明之前的黑夜中,对旧势力挥起屠刀。

这是一场流血的裂变,所有的古老规则盘根错节,难以解开,只有全部踩碎,用无数人的鲜血来换取一个帝国的重生。

朝廷向天下宣布了叛军的罪状,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同时刊登了被叛军杀死的朝廷命官和报社成员,歌颂他们的英勇不屈,歌颂他们为国捐躯。

翰林学士石洵亲**问了这些烈士的家庭,朝廷给予了补恤金,一时间,东京城内临街随处可见百姓在痛斥叛军。

九月初,秋雨已渐有凉意,新军兵分两路向京东路和京西路进发。

宗泽领一万新军,向京西路挺进,勇武侯韩世忠领一万新军,向京东路挺进。

这些天,信阳军在京西路四处抓壮丁,东凑西拼,竟然拼出了半个厢,一共六万人,号称十万大军,厢都指挥使付闽,一个做梦都想睡遍整个东京城窑子里女人的男人,有着和刘彦宗同样的志向,却没有刘彦宗的脑子。

信阳军主力驻扎在郑州,这几天,京西路的土豪们(拥有土地和钱的人)都聚集到了郑州,与信阳军攀上了关系,双方一拍即合。

信阳军出人,土豪们出钱,打着救国勤王的口号,汇聚十万正义之师,欲挥师东进,清君侧,正朝纲!

这一日,从第七个女人的床上下来后,付闽穿好衣服,走起路来像踏在棉花上一样,与几大土豪见了面,这几大土豪分别是刘半山、王喜仁、李方原和孟乔延。

自儒生案被清洗一遍后,京西路的勋贵少了很多,超级大家族随之覆灭,但是富商和地主却还在,刘家、王家、李家和孟家就是最大的四个家族,他们本来分别在蔡州、滑州、汝州和郑州,但现在全部都到了郑州。

这四个家族祖上没有大人物出现,不是书香门第,崛起也就是近二十年,没出什么读书人,都是从商的家族,所以很巧妙躲过了上一次的儒生案。

因为舍得给朝中的大臣送钱,所以京西路的很多生意都是他们在做。

就说刘家和王家,每个月都会给前宰相李邦彦送三车的钱,并且没三个月会从民间找最漂亮的美女献给李邦彦。

不仅如此,他们将京西的几大勋贵也打点得非常妥当,洛阳的勋贵们几乎都拿过他们的好处。

而李家和孟家则依附着白时中,他们更夸张,每个月都会送三车钱到白时中的府邸。

当然,最后这些钱有一部分都是落在了前太师蔡京的口袋。

有了朝廷诸公的庇护,他们几乎在京西路横着走,不仅大量购置土地,还垄断了一半的商业,每个月都会有至少十万贯送到知州的衙门里,将当地的知州也是打点得井井有条。

可以说,从地方到中枢官员,有一半都拿过他们的钱。

朝廷的新政里商税的改革,从之前的百抽二上调,调出好几个梯度出来,高的达百抽十,农税里,废除了徭役,将原来的赋税缩减到十分之一,几乎把所有的杂税和人头税都给废掉了。

这种税案,无论从哪一点,都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

吸取了那些勋贵和儒生的教训,他们直接用利益收买了信阳禁军,信阳禁军本就在朝廷裁汰的名单里,现在大家都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这四个家族出面,联系上了朝中的某些大臣,开始聚兵勤王。

这里的勤王的确指的是迎接先皇帝赵佶重登大位,只有赵佶重新登临帝位,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刘半山有些担忧道:“付帅,朝廷派宗泽领一万大军过来了!”

付闽冷声笑道:“怕甚!宗泽那个老匹夫,一把年纪了,还敢带兵来打仗,依某看那昏君是无人可用了!”

在他看来,宗泽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赵桓小儿是脑子被门夹了,任用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来组建什么新军,来代替原来的禁军,这一次他便要好好教训教训宗泽,出这口恶气,让那个昏君去哭吧!

见付闽如此有信心,王喜仁和李方原心中忧虑也是一扫而空,举起酒杯便豪言道:“来,吾等敬付帅一杯,今日勤王功成,付帅此后便荣登枢密院,掌军国大事,吾等先提前恭祝付帅!”

付闽一听自己将来会入主枢密院,成为枢密使,顿时飘了起来,举起酒杯便道:“以后还要依仗那位相公啊,还望诸位躲在相公面前替某美言几句。”

孟乔延道:“付帅放心,大家皆是忠君爱国,以后付帅成为枢密使了,还望多照顾照顾小弟。”

“好说好说!”

众人痛饮了几杯,酒后便又开始痛斥昏君赵桓的罪行,扬言自己是大宋的救星,千万黎民百姓的救星,此去除掉国贼,废除昏君,乃是建立万世之功业,名垂青史。

几人越说越来劲,越来劲喝得越多,喝得越多说的就越多,从大宋的救星说到了天下的救星,等废掉昏君,就由付闽挂帅北伐,踏灭金贼,吊打党项,平推草原,左手斯吐蕃,右手抽大理,扬我大宋天威!

几人吹着吹着,干脆觉得应该来个结拜,于是在饭桌前开始结拜,结拜成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感情比桃园结义还深。

喝完酒,付闽便兴致勃勃跑到第八个女人的床上,直到傍晚时分,他的副将吴镇雄不顾外面守门侍卫的阻拦,冲了进来,大声道:“付帅!宗泽老贼打来了!”

吴镇雄一声大喝,付闽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惊得旁边如花似玉的美女抱着褥子大叫。

“什么!打来了!”

似乎还未睡醒,付闽一脸茫然,本能伸手去拿铠甲。

吴镇雄道:“宗泽老贼已经兵临城下,马上就要攻城了!”

付闽怪叫一声:“来的真好,本帅今日便砍下宗泽老匹夫的人头,去送给那昏君!”

他穿好衣服,带着人便冲去,骑上马向城门而去。

刘半山等人也被叫醒了,听说宗泽来攻城了,他们还是有点慌,但马上就冷静下来,开始喝茶醒酒,他们对付闽还是很有信心的。

付闽带着人还在半路上,便有士兵骑着马匆匆奔来,那士兵狼狈大呼:“城破了!城破了!快逃命啊!”

付闽神色一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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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英勇的大宋禁军?

付闽脑子里还在转着今天跟十个女人缠绵的画面,那士兵一句“城破了!快逃命啊!”将他拉回了现实,付闽用他那颗猪脑子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城怎么就这么破了呢?

明明自己有十万大军!十万啊!勤王的正义之师!每一个人都随他振臂高呼要拯救天下黎民,如此伟大的事业,难道不是老天都应该帮自己吗?

越来越多的逃兵从前面的道路涌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有绝望和惊恐,高呼逃命。

就在昨天,他们刚用他们的“强势”洗劫完郑州城,晚上庆功喝酒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在豪言自己贼牛逼,分分钟可以捏死那个昏君,一个屁都崩裂大地,徒手可以拍碎太阳,这一次聚兵勤王后,自己一定可以封侯,以后有喝不完的酒,睡不完的女人。

付闽揉了揉肥肿的眼睛,一边的副将吴镇雄道:“付帅,我们赶紧先退出郑州城吧,日后再与宗泽算账!”

付闽一巴掌抽过去,怒道:“狗屁!老子天下第一!老子率领勤王正义之师,宗泽老匹夫齑粉耳!胆敢与老子作对,老子现在就去弄死他!”

付闽带着人,向城门冲去。

但他越靠近城门,发现逃兵越多,郑州城的东城都乱成一锅粥了,到处都是逃兵。

付闽像受伤的狮子,怒吼道:“都给我站住!都站住!都站住!我是厢都指挥使付闽!你们谁敢逃,军法处置!杀了你们!”

有人眼睛一亮,大呼道:“什么!他是厢都指挥使付闽!就是他派人把我们抓来打仗的!快!大家一起上,抓住他,献给朝廷!我们立大功了!”

付闽微微一怔,旁边的吴镇雄微微一怔。

眼看一群人像是看到了宝贝一样,争先恐后冲过来,付闽还未来得及下令他手下的士兵阻拦这些疯子一样的逃兵,就被人群给淹没了。

一个个冲过来,扑在他身上,里面发出付闽杀猪般的惨叫。

大宋的禁军到底废到了什么程度呢?

除了如拱圣军这种少部分精锐,在北伐的时候,被赵桓带上河东,其他的基本在醉生梦死中彻底痿了。

就说这信阳军,完颜宗望兵临城下,东京勤王令发出,付闽乔装打扮在窑子里悄悄躲了两个月,等金贼北撤之后,他才出来活动,为了避开朝廷的责罚,他带领人去山道剿匪,当然不是真正的剿匪,而是去收保护费!

原本信阳养了近八万的禁军,有四万的空额,还有三万多的老弱病残,枢密院的意思是去掉所有的空额,将信阳军裁汰到剩下五千,随后并入到宗泽麾下。

这事传到信阳,付闽当然就不干了,他早就听说宗泽治军严明,军中不能随意喝酒,最主要的是以后逛窑子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正好这河西路的地主富商们对新皇帝不满了,听说朝中有宰相也在积极联络京师高官一起策划迎接太上皇复位,双方是一拍即合。

脑子里塞满肉球的付闽被捧到了勤王之师的主帅位置,与河东路的淮阳军厢都指挥使曹盛并称“勤王二帅”,他们的口号是:清君侧,正超纲!

付闽才做了几天的美梦,就被自己的手下五花八绑,献给了宗泽。

从攻城道破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郑州城号称的十万大军,就像纸糊的一样,城头守城的将领还在醉生梦死里,城楼上摆满了酒,到处都是喝空的酒坛子。

更加搞笑的是,当宗泽兵临城下的时候,守城的将领田齐正在和部将门划拳喝酒,下面的士兵跟他说宗泽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他不耐烦道:“怕什么!我们有英勇无敌的付帅,我们是勤王的正义之师,我们有上天庇护!来!继续喝酒!哈哈哈,老子赢了,你全喝了!”

当宗泽看见被捆绑扔在面前,却是醉得不省人事的田齐,脸色铁青,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若大宋的军队都如这般,金贼再打过来,大宋岂不是要亡了!

那田齐醉得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情景,嘴巴里只是含糊:“来!继续喝!喝完兄弟们去宜春楼快活!”

宗泽的儿子宗颖怒喝道:“好一个信阳军军都指挥使,我大宋军人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光了!吾从未见过像你这等废物一样的军都指挥使,朝廷重金养尔等,便是让尔等喝酒闹事的!”

他话音刚落,下面的人便传来军报:“报!叛军统帅付闽被抓到了!”

宗泽微微有些惊诧,没想到刚破城才这么一会儿,付闽就被擒了?

今天的攻城之顺利,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自己完全没想到。

宗颖也是觉得奇怪,他还打算亲自带人去捉拿付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捉住了。

“带上来!”

不多时,那付闽就被带了上来,此时的付闽已经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将他拖上来的几个人正是信阳军的几个新兵蛋子。

“将军大老爷,当今天子仁德,废除徭役、减免赋税,是真正为我们这些种地的老百姓着想,我们是被付闽强迫入伍的,如果我们不参军,他的士兵就杀我们全家,请将军大老爷为我们做主,为京西的黎民百姓做主!”

宗泽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国朝养兵百年,是为了抵抗外敌,现在这些禁军却非但不以身作则,反而欺压百姓,真是大宋的耻辱!

宗颖看见付闽后,终于知道为何能如此轻易拿下这郑州城了,为什么守城的将领会是那副鸟德行了。

这哪里是军队,这根本就是一群流氓无赖,大宋靠这群蠢猪,算是完了!

到现在,宗泽才真正意识到皇帝为什么要改制军队。

抓住主帅后,新军开始入城维护治安。

随后刘半山、王喜仁、李方原和孟乔延都被抓住,信阳军上到主帅厢都指挥使,再到军都指挥使,军都虞侯,指挥使,都头,全部被抓起来。

押送到京师,等待皇帝亲自发落。

郑州城破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大内,后脚朝廷新委派的知府便快马加鞭抵达了郑州,开始做后期的治安重建工作,同时政宣司的官员和报社的人员也紧跟脚步。

一切执行得非常快,新军驻扎在郑州,经过一天一夜,对郑州的残余势力进行了清晰,随即宗泽兵分三路,向河西其他各州县进发,开始着手扫清信阳军的残余势力。

京西路一切进展顺利,可以说新军暂时出了雷霆般的战斗力,迅速击败了信阳军,并未流太多血。

而京东路,在此时却是与京西路截然不同。

第一百二十八章渣渣韩世忠和精锐淮阳军?

对新军的安排,赵桓也做过一些考虑。

目前新军的最高统帅是宗泽,宗泽在北伐之前,童贯主军政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威望的,甚至也没有什么名声。

宗泽这种人才的埋没,也侧面反映出宋朝的政体弊端。

后世很多人对童贯的评价是,童贯打得西夏快灭国了,所以颇有些军事才能。

这个评价并不怪键盘侠们的业余,事实上北宋末年的高层里,要找出比童贯更能打的真没有,但这也不能说明童贯就是军事奇才。

就像国足里最牛逼的那个,你不能说他真的就是全中国踢球最牛逼的一样。

只能说宋徽宗朝的高层都是垃圾,童贯只是垃圾中比较出色的垃圾而已。

打西夏那种小国家,完全是占了前人的光,并且西夏本身小,资源不足,宋朝跟西夏也磨了那么多年了,磨得也差不多了,稍微有点军事才能的人打西夏会打得更好。

例如若赵佶敢放手让老种去干,正史里大宋的局面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不过也没关系,至少童贯打得中规中矩,宋军以前废,在他手里一样废,靠资源靠人来堆,照样将西夏摁在地上摩擦。

不过,童贯作为军政首脑,没有为大宋提拔人才,这才是他的失职。

能对外打西夏,能对内碾压方腊,都是基础战,真正要证明他的能力的是对辽和金的战争。

事实上,他怂得很快,他自以为宋军无法正面硬抗金军,甚至辽军。

赵桓不需要这种统帅,这种人也不适合统帅。

怂逼通常情况下不会承认自己是怂逼,并且还要打压那些比自己勇敢的人,打压的手段也很简单,例如有功不赏,例如斥责别人鲁莽。

从个人的整体素质来看,宗泽是最适合新军统帅的。

但是,新军也不能只有一股势力,岳飞算是半个宗泽的人,半个皇帝的人,宗泽对岳飞的影响很大。

所以,赵桓将韩世忠安排了进去,韩世忠算种师道的人,这样在新军中其实是形成了两股势力的制衡。

韩世忠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他打仗够狠,愿意带头冲锋陷阵,与岳飞的一身正气不同,韩世忠骨子里是亦正亦邪的,他早年可是村里出了名的问题少年。

这一次,他领军东进,对手是淮阳军的统帅曹盛。

作为禁军的厢都指挥使,几乎与折可求这样的人物可以平起平坐了,甚至因为是皇家禁军,折可求也要礼让几分,曹盛自然完全不将韩世忠放在眼里。

韩世忠一没背景,二没威望,虽说在北伐中被皇帝封为勇武侯,但禁军基本是不认他这个侯爵的。

听说对手是韩世忠,曹盛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曹盛驻军在济州,同样号称十万勤王大军,不过他比付闽还稍微谨慎一点点,至少守城的将士都规规矩矩,探子也分发出去了,韩世忠到哪里了,他都非常清楚。

不过蠢就蠢在他的手下们,淮阳军的军都指挥使们为了争夺头功,踊跃向曹盛禀报要求自己领兵正面却截杀韩世忠,将韩世忠杀得措手不及。

曹盛自然是乐于见到部下们如此踊跃,他当即就同意了,于是军都指挥使屈高阳带着十个军的兵力,相当于一个厢,向韩世忠军进发了。

听说叛军有两万五千人向自己扑过来了,韩世忠二话不说,立刻传令全军正面硬抗,呼延通建议韩世忠分兵从叛军左右翼围杀,但被韩世忠否了。

正面硬扛!

韩世忠想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向大宋这些出身将门的禁军统帅们证明自己,他的血都开始沸腾了,感觉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能够遇到当今天子,也只有当今天子才愿意给他这个出身卑微的裨将机会来证明自己。

北伐韩世忠被封侯,大宋的禁军是不认的,因为那是个人武力,不代表能统帅军队打仗。

但这一次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一次若韩世忠将京东路的叛军剿灭,他的威望将冲天而起,必然成为大宋未来的名将。

两军在郓州外五十里相遇了,兴奋的屈高阳立刻下令全军发动进攻,屈高阳已经幻想好将韩世忠的人头送给曹盛,一旦勤王成功,曹盛入驻枢密院,自己必然也可以进入西府,大宋的权力中枢,从此飞黄腾达,甚至已经想好自己飞黄腾达后要娶几个妾,按什么样的顺序来临幸。

可惜淮阳军刚刚与韩世忠的新军对冲上,局势没有任何悬念,新军立刻碾压了叛军。

新军整齐的方阵,有条不紊的进攻,勇敢强盛的军势,就像地面坦克一样,而叛军则如同纸糊的一样,有很多士兵刚喝完酒,酒都还没有醒。

这种局面下,不到半个时辰,淮阳军全面崩溃,新军将淮阳军杀得片甲不留,活捉了屈高阳。

淮阳军首战的溃败时间,可以说是刷新了淮阳军的记录,这件事传回济州,曹盛大怒,立刻开始调兵遣将。

到目前为止,他依然认为韩世忠没有资格让他亲自动手,于是他派了两个军都指挥使,率领两个厢的兵力,共计五万,向韩世忠压去。

这一次,陈钟和李亮这两个禁军军都指挥使将屈高阳狠狠嘲笑了一遍,于是便率着这五万乌合之众去送人头了。

事实也证明,脑残是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脑残的,脑残的世界里,自己是无敌的,直到他们遇到了敢无视他们的身份,敢跟他们硬抗的人。

这一次,韩世忠是充分教淮阳军的将领们怎么做人。

就说他们这五万大军,一上来,很多人才冲了一半,被新军整齐的口号“天子万岁!大宋万岁!”给震得腿脚发软,当场就有很多人转身连滚带爬地跑,淮阳军很多人不是被新军杀死的,是被自己的人撞到或踩死的。

就连陈亮也不知所踪,无法找到他的人影,最后只能判断他已经被踩成肉泥了,而陈钟也被抓了起来。

才短短几天时间,韩世忠马不停蹄就灭了新军七万五千人,战败的消息再次传回济州,曹盛和其他的将领都呆住了。

这不可能啊!

我们可是禁军,大宋最精锐的军队,韩世忠总共也就一万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打败!

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个傻逼探子收了韩世忠的钱,故意来骗老子的!你去死吧!狗日的!

事实再一次证明,脑残的脑回路之奇葩,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芝麻那么一点点,对他们不能理解的东西,一律觉得是渣渣。

直到现在,曹盛还认为韩世忠是渣渣,他要亲自率领淮阳军精锐踩碎韩世忠这个渣渣,然后进京勤王,入住枢密!

第一百二十九章民变

关于靖康元年京西路和京东路的叛乱,史学界一直是有争议的,有人说这场战争是可以避免的,事实上早在叛军聚兵之前,皇城司就已经掌握了证据,并且向皇帝汇报,只要当时皇帝能及时行动,完全没有必要发展成后面的局面。

这位史学家就差指着赵桓的鼻子骂他蠢了。

但有人则痛骂学术界有些脑残学者只知道读死书,脑子秀逗之后还要出来秀,皇帝明显是故意为之,皇帝的目的不是为了平叛,而是为了将京西路和京东路所有的反叛势力引出来,直接连根拔除。

新政的推行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一旦再拖延几个月,整个朝廷都将对新政的执行失去信心和热情,这是皇帝坚决不允许的,只有战争才能快速彻底扫清那些盘根错节的顽固派,同时警告朝中的观望派。

若是提前预防,顽固保守派一定会隐藏起来,当朝廷在推行新政的时候,他们会继续在地方上用各种手段阻挠!

所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有人指着那些愚蠢的学者的鼻子大骂:皇帝没有说出来的话才是真正的意图,就像皇帝在朝堂上杀宰相一样,真正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为天下表决心,政治里放在台面上说出来的话,大多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已,偏偏某些蠢猪只听说出来的话,而不去找那些皇帝没有说的。

击溃了淮阳军七万之众,此时的韩世忠声望在京东路已经传开。

傍晚,天边残云飞卷,秋风在广袤的京东路吹开,北方的凉意渐渐进入了这里,平原上的草和山林里的树都开始燃烧金色。

韩世忠带着新军进入了兖州,兖州知州周叔云被人绑了,跪在城门口,等待朝廷大军的抵达。

当韩世忠的军队进入兖州后,街道两边前来欢迎的百姓如潮流般,差点没将新军冲散,百姓们手中拿着能够拿出来的东西,送给朝廷大军。

按照天子的训诫,朝廷大军不能取百姓分毫,否则一切军法处置。

韩世忠的军队也恪守着这一点,这一次朝廷新军在京西路和京东路首次亮相,可以说是颠覆了军队在百姓中的印象,真正做到了一支专业化军队的该有的素质。

之前朝廷的大宋邸报有歌颂军方功绩的报道,百姓们心中多有存疑的,现在亲眼见到,至少京东路和京西路的百姓是真正开始相信朝廷的军队与过去不一样了。

当今天子真的在兑现他的诺言:皇帝拥有军队,是为了保护百姓!

为此,韩世忠的军队在兖州驻扎的时候,兖州城内有不少女儿家非常不害臊地跟士兵们拉起家常来,有的甚至聊到了床褥上,许多找不到老婆的士兵在此得到了人生的另一半。

韩世忠在兖州驻扎了五天,这五天的时间,他派人将俘虏的所有禁军的将领,从都头到军都指挥使,只要是活着的,全部送回了京师。

这些人是要留给天子亲自处理的。

在兖州驻扎的韩世忠,每天都在操练将士,实际上他在等待曹盛的到来,探子汇报,曹盛已经从济州出发,沿路在各州县抓壮丁,将自己的人数补充到了二十万。

凡淮阳军所过之处,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皆要入伍,起初还有人反抗,拒不入伍,经过几次屠杀后,百姓们也怕了。

如此这般,许多人建议韩世忠应当先发制人,及时遏制曹盛的这种行为,今早拯救京东路的百姓。

但是韩世忠却按兵不动,曾经有一个指挥使忍不住想带人出城东进去攻杀曹盛,被韩世忠命人截了回来,抽了五十鞭子,革职回京。

除了在各地拉壮丁以外,曹盛还开始四处散播谣言,说韩世忠怯战不出,不顾京东路百姓死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拉到二十万后,曹盛觉得还不过瘾,他认为自己天命所归,一定还会有更多人愿意跟随他,便派人继续抓壮丁,无论是城内的还是周围镇上或者草市,甚至村里的,只要是活着的,能走路的,能搬东西的,全部被他强行抓过来。

如此这般,京东路淮阳军的人数迅速膨胀到了四十万!

这个数字比燕云战区的总兵力加起来还要多,用赵桓的话来说:“卧槽!听起来怪吓人的!朕好怕啊!娘希匹的!敢强行抓朕百姓充军入伍,朕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了你的血!”

眼下淮阳军像一个怪物一样在疯狂膨胀,韩世忠的部将门都坐立不住了,朝廷新军只有一万,如何应付曹盛的四十万?当此时,韩世忠应当请京师派人增援。

而韩世忠却力排众议,他对部将说:“行军打仗,三军之势,在勇而不在众,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长胜之军,必然上下一心,纵曹盛拥百万之众,不得人心,将士不拥戴他,必不战自溃。”

果如韩世忠所料,不出几日,探子来报淮阳军大乱,被强行抓来的壮丁纷纷蜂拥而起,开始攻击淮阳军。

韩世忠当即亲自领了一队一千人的骑兵,又命呼延通率三千步兵急行军,攻击淮阳军主力。

是夜,韩世忠的一千骑兵匆匆出城,如闪电般抵达曹盛所在的泰安,此时的泰安已经乱成一锅粥,淮阳军主力正在对抗造反的壮丁。

驻扎在城外的泰安城外的军民听说朝廷的精锐抵达,无不开道让路,韩世忠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城内的淮阳军手持刀枪,在大街上与军民做对抗,他们虽然都是废物,听闻金军后吓得魂不附体,但是打自己人却是一把好手,各个都表现得“英勇无畏”,手起刀落,杀这些普通百姓杀得贼开心,贼顺手。

淮阳军军都指挥使葛忠义面目狰狞:“你们这些身份下贱的贱民,胆敢和禁军作对!都该死!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有军民高呼:“横竖都是死!今日吾等死战!望朝廷能为吾等报仇!兄弟们!拼了!”

双方冲撞在一起,有许多军民是没有武器的,直接赤手搏斗,刚冲上前有的人手臂被砍断,有的人被砍到脖子,还能听到刀子砍进脖子骨头的声音,还有的人脑袋被砍开。

许多孩子失去了父亲,妻子失去了丈夫。

有的人脸部被砍开后还没死,躺在地上痛苦地大呼:“谁来救救我,我的孩子刚出生,我不想死!”

此时,正在泰安城军大营的曹盛恼怒道:“传令全军,今夜屠掉泰安城!本帅要让这些贱民看看,反抗本帅的下场!”

他这命令刚传下去,便有探子急匆匆来报:“禀报曹帅,城外的军民开始攻城了!”

“凭那些贱民也敢攻城!传令下去,格杀勿论!”

“是!”

泰安城的大街上悲惨异常,泰安城的城外,许多军民在城外砍了树,他们抱着巨树,冒着城楼上的箭雨开始用大树桩撞击城门,不停有人被射死,不停有人补充上来。

他们之所以要如此拼命攻城,是因为他们很多人的家人还在泰安城中,正面临着被屠杀的危险。

有军民的汉子悲壮地大呼:“兄弟们!都杀啊!杀死这些狗娘养的!杀死这些畜生!”

他刚喊完,便被迎面而来的一支箭矢射中了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到底身亡。

轰轰轰……

城门终于被撞开,这些人拼了命冲进去,有的人口中还在喊着自己家人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章恶魔之军?

不知何时,下起了秋雨。

城中响起撕心裂肺哭嚎:“狗娘养的!你们都是畜生!你们难道没有孩子吗!你们难道没有母亲吗!我要杀了你们这群畜生!”

一队队淮阳军士兵开始挨家挨户踹门,有的直接将孩子和女人拖出来,在父亲面前杀掉孩子,强暴妻子。

有的人悲痛万分,不要命地冲过去,却被那些士兵几刀砍死,死得非常惨。

城内到处都可以看见尸体,葛忠义挥着刀大声吼道:“贱民就该去死!”

他刚喊出来,一支箭矢透过秋雨,溅起了飞花散玉,如同一道惊虹般冲过来,正中他的眉心,箭头刺进眉骨,钻进大脑,葛忠义当即到底毙命。

韩世忠左手持了一支长枪,秋雨冲刷在他黑色的战甲上,似黑夜中的幽灵。

一千铁骑如一道声势浩大的洪流冲了过来,淮阳军顿时大惊,还来不及组建队形,最前面的几个人就被韩世忠一枪出去,刺了对穿。

韩世忠长枪一挥,那几人尸体飞了出去,撞在其他人身上,撞飞了七八个人。

韩世忠低吼一声:“杀!”

新军铁骑每一个人手持斩马刀,斩马刀比秋雨还要冷,杀气森然,一刀挥出,必取一人性命!

“啊!快跑……”

一个淮阳军指挥使刚喊出来,他的半边身体被硬生生劈了开,倒在雨水中,其他人哪还敢在抵抗,都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调头逃命。

新军的铁骑如一柄锋利的长剑,在长街上生生撕开了一条道,淮阳军士兵不停毙命,他们踏在淮阳军的实体勇往直前,所过之处,无不成齑粉!

淮阳军的总军营中,传令兵急匆匆跑过去:“报!出现……出现!一队骑兵!我们挡不住!挡不住!”

曹盛跳起来一刀砍了那个传令兵,面色铁青:“一群刁民而已!走!随本帅去屠了这泰安城,用这些刁民的血来警告他们!”

曹盛的军令立刻传出去,淮阳军的主力开始倾巢出动,供给两万人,他们兵分四路,开始朝不同的方向进发,屠城!

雨月下来越大,有闪电照亮整个夜幕,映出了新军铁骑冰冷的轮廓,他们的斩马刀上的血被雨水不停冲刷,马匹仿佛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冲天怒意,在不停喷吐粗气,脚步越来越敏健。

他们所过之处,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四方街道涌出无数淮阳军的士兵,他们举着刀嘶吼着冲杀过来,但他们有的拿刀都拿不起,有的刚从妓院里出来,平时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倒是气焰嚣张、凶神恶煞,现在一看到韩世忠领的新军,当场就下破了胆。

韩世忠长枪高举,后面的骑兵齐呼:“天子万岁!大宋万岁!”

韩世忠大声吼道:“不许留一个活口!不接受投降!全杀!”

这一千人可是在北伐中和金军硬抗活下来的,在新军严酷的军规下,诞生的帝国精英,在他们面前,这些淮阳军就像小孩子一样。

本来看见后就已经吓坏了,现在又被新军齐声高呼出来的气势吓得连脚步都不利索!

从高空俯瞰,新军骑兵就像修仙者的一柄飞剑,从街头长驱直入,势如惊虹,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都被冲击成粉碎,一路犁过去,犁出了一条血河!

这一千名骑兵仿佛是从地狱爬起来的恶魔一样,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仿佛冻结住的冷,冷到骨髓,和他们的刀一样冷。

他们不停收割生命,鲜血不停从他们的刀口飞溅出去,与雨水混合,形成一副极尽的暴力美画。

淮阳军终于见识到当今天子的帝国精锐,他们所有的无知在今天都将付出代价。

韩世忠已经下了屠杀令,不接受任何投降,他要用鲜血来告诉所有人,背叛天子,背叛帝国的下场!

杀完一条街,新军铁骑转头杀向另一条街,他们的身影在秋雨中飞快穿梭,溅起无数碎花。

看见这样的军队,就像兔子看到饥饿的狼群一样,每一个淮阳军的第一念头就是逃。

而韩世忠也兑现着他的诺言,一个不放过,全杀!

“报……报……”传令兵已经吓破了胆子,说话都不利索了,“报曹帅,有一支恶魔大军来了……”

传令兵刚说完话,所有人都听到绝望的呼喊从远方的夜里传来,还混杂着铮铮的铁蹄声。

秋雨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但是那些铁蹄的声音却更加清晰,如同战鼓一般震人心魂!

曹盛仿佛看见一群恶魔挥舞着长刀,在无情地收割着人间的生命,一股股浓郁的杀气从那个方向扑面而来,令淮阳军所有人胆寒。

到底是谁有如此可怕的气势!

难道是金军攻进城了吗!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夜雨中模糊的身影,那里有无数长刀在流血,刀光切断寒意渐浓的秋雨,铁蹄踏碎倒在地上的血肉,闪电映照出冰冷的甲胄,和线条分明的轮廓。

曹盛仿佛听到从九天之上传来的震怒,那是天子的震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怎么办?曹帅!”

曹盛已经完全失去了胆气,他面色苍白,连走都走不动了,很快,曹盛的中军军心开始崩溃,他们四处逃窜,根本没有抵抗的心思。

曹盛在自己心腹的拥护下开始逃跑,他们骑着马,逃得飞快,但是哪里有韩世忠的铁血将士们快,前方不停有淮阳军逃兵被踏碎,韩世忠的刀也不知道砍死了多少人了,他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一路犁过来,无数人被砍死,很多人求饶,但是韩世忠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直接杀掉,一个不留。

“曹盛!哪里走!”

听到后面雷霆一样的怒吼,曹盛吓得六神无主,一边逃跑,一边大声哭喊:“韩将军饶命!”

韩世忠一马冲上去,新军铁骑手起刀落,不费吹灰之力将曹盛的卫兵杀得干净,韩世忠一枪扫去,将曹盛从战马上扫飞下来。

韩世忠翻身下马,冲过去,将曹盛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拳打在他脸上,在雨水中翻滚了好几转,半边脸的脸骨被打出了裂痕。

“曹盛!我今日唯一不杀的便是你,我要将你交给天子处理!”

曹盛一听自己还能活命,当即高兴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他以为他可以活下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冗官

秋雨落了整整一夜,天微微亮,城里到处都是哭喊声,有的人死了妻子,有的人死了孩子,还有的人死了全家,只剩自己了。

在街头随处可以看见正在无助地哭喊的孩子,他们有的趴在尸体堆里,有的在不停地找妈妈,他们本该有幸福的童年,现在却永远失去了家人,以后只能流落街头,能否在这世道活下去是一个问题。

前面的街头,尸枕如山,大多数是淮阳军的尸体,他们死得非常惨,不是脑袋被砍掉下来,就是上半身直接被劈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有的人还未彻底死去,痛苦地哀嚎,还有的已经叫喊得没有力气了,只是不停抽搐,等待死亡的降临。

人命如草芥。

城内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最后的淮阳军被搜了出来,他们表示要投降,但新军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用赵桓的话来说:杀完朕的百姓,现在杀不过就要投降?统统去死!

当翻卷的刀口砍在一个淮阳军士兵的脑袋上的那一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生,速度飞快,那个士兵的脑袋被削掉,里面红的白的全部洒出来。

这个新军士兵砍完顺势再飞转一刀,将左边那个淮阳军士兵的腰部砍断。

他的力气非常大,粗壮结实的手臂上根根青筋暴出来,杀这群胆怯的淮阳军,就感觉像是在杀鸡一样。

他的眼中没有多少感情,脑子里只有天子的命令,灭掉淮阳叛军!

城东北角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骨头被砍断,脑袋被斩落,最后的淮阳军在秋雨停歇的时候,被杀掉。

所有人都被雨淋得湿透,所有人全身都沾满了鲜血,他们迅速策马赶往城中央集合,韩世忠在那里等待他们。

呼延通率领的步兵急行军,已经抵达城外,开始对城外逃窜的淮阳军进行围剿。

驻扎在兖州的剩余新军也出发,向泰安城行来。

整个泰安城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人们仅仅只是走在路上,都会被那种场景吓破胆,韩世忠部队开始召集城内所有还活着的人搬运尸体,搬运到城南焚烧。

曹盛被人押送到京师。

一阵秋雨之后,汴京也开始转凉。

大臣们恭候在御书房外,他们听到里面传来声音,皇帝在那里砸东西,桌子、陶瓷、玉石……所有能看见的东西,赵桓全砸了。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没有人敢进去,连朱皇后和韩妃都站在外面,屏住呼吸。

据前面传来的消息,京东路的曹盛在仅抓壮丁造成的死亡人数就高达三万,在泰安城,又杀了两万人,这一次的京东路谋反,造成五万多平民死亡,伤着高达十万之众。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才平息下来,又沉默了很久,王奎安才战战兢兢进去。

大臣们心都提到嗓子眼,站在外面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王奎安出来,对大臣们道:“诸位,都回去吧,陛下要歇息。”

大臣们同时对里面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王奎安对皇后和韩晨晨道:“圣人,韩娘娘,你们也都回去吧。”

皇后和韩晨晨眼中尽是担忧,但也无可奈何。

自从认识赵桓以来,韩晨晨还是第一次看见赵桓发如此大的火。

与其说的发火、怒脑,不如说是自责。

赵桓第一次觉得当皇帝真他娘的不爽,有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条是逼反京东和京西路,将反对派大多数都可以逼出来,一锅端,迅速清除新政的阻碍,新政的执行将大大加快,但是会死很多人,尤其是平民百姓。

一条是预防,在叛乱之前,命皇城司去抓人,但是京东与京西路何其之大,反对派各个都是演员,势力环环盘踞,抓了几个砍了脑袋又如何,还不是有数不清的反对派扎根在下面,就像他砍了朝堂上的宰相后,照样解决不了朝廷的行政问题一样。

身为皇帝该如何选?站在帝国的最高位置,掌控整个局面,为大宋未来一万年立规则,该如何选?

赵桓毫不犹豫选了逼反连根拔除,但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已经无耻冷血到了可以毫不在意的地步了,但当听到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他砸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前世那个面对事情不知所措的小职员,他仿佛听到京东路百姓的哭喊,看见几岁的孩童被淮阳叛军杀掉。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他缓慢地呼吸着。

人生啊,哪有什么为所欲为,即便当了皇帝又如何,即便是站在九重天上又如何。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最后怎么想的,他慢慢归于平静,打开门,让恭候在外面已久的王奎安安排人将御书房收拾一下。

他自己则去沐浴更衣,一切结束后,赵桓出现在文德殿。

两府重臣接到宫中的传召,纷纷前往文德殿,大臣们也是心中没底,但当他们进入文德殿的时候,看见皇帝一脸平静,正在看一份奏章,与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臣参见天子。”

“都免了吧。”

“谢天子。”

赵桓道:“刘彦宗,全力彻查这一次参与叛乱的名单,朕不许有一个漏网之鱼。”

“臣领旨!”

“李若水。”

吏部侍郎李若水出列道:“臣在!”

“去年京东路和京西路所有的官员共计人数有多少?”

“回陛下,去年京东路和京西路,有功名者,在职和非职人数共计有三万五千四百六十三人!”

赵桓又道:“周朝。”

“臣在!”

“去年京东路和京西路一共发放多少俸禄?”

周朝道:“非恩荫者,共计五百三十六万七千八百九十三贯钱,赐金三千两,银五万两,丝绸二十万匹,大米、火炭、棉料、茶叶价值共计有一百三十五万贯。”

赵桓心中了然,他对大臣们说道:“去年朝廷的税收一共是多少?”

周朝继续答道:“启禀陛下,去年朝廷税收一共是八千三百六十三万贯。”

大臣们知道皇帝想做什么了。

赵桓道:“仅仅是京东路和京西路两路的官员俸禄,就消耗了五百三十六万七千八百九十三贯钱,这里有一份京东西两路的土地兼并调查,王奎安,你递给徐相公看看。”

王奎安接过,下去递给徐处仁,徐处仁看后面色发青。

“朝廷每年大把钱扔到官员手中,这些官员拿着朝廷的钱和朝廷的权,去买地,压榨百姓,朝廷又从百姓身上压榨沉重的赋税和徭役,这去年京东西两路饿死的百姓数量怕是已经统计不上来了,朕每每思及此,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诸卿,你们说,该如何让朕睡个安稳觉?”

徐处仁心中叹了口气,皇帝还是走到这一步了,逼反两路官员和乡绅,趁机连根拔起,如今两路权力真空,正是可以精简官僚的时候。

下一步,就是要重新调整行政结构,怕是连官员的俸禄都要重新整改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重立中枢

刘彦宗出列道:“时值国朝养吏五十万之众,居其官,不知其职者,十有八九,一是造成国朝俸禄浪费,二是冗官至朝廷政令不出京畿,官员势力盘根错节,党争四起,败坏超纲,请陛下下令按照朝廷实际所需裁汰冗官!”

徐处仁道:“陛下,臣亦赞同减少官员人数,只是若直接粗暴裁汰,让这些人告老还乡,怕是要引起民间动荡。”

徐处仁知道皇帝这裁汰官员的想法谁都阻止不了了,他也不敢阻止,但是他觉得一定不能直接让那些人滚蛋,不然那些人回到自己老家,必然对朝廷有非议,到时候引起民间的动荡,他这个东府大佬又头疼了。

“哦,徐卿有何高见?”

“起奏陛下,翰林院的全国学校建立在即,正需要人才,可以将冗官调到学校做先生。”

赵桓看着其他人道:“其他人呢?觉得如何?”

何道:“陛下,臣以为徐相公之言可行。”

刘彦宗道:“陛下,臣以为,当先降其俸禄,再编其位。”

“俸禄如何降?”

刘彦宗道:“这便要问石学士了,学校之事皆是由他掌管。”

石洵连忙出列道:“陛下,按照学校先生等级,小学月俸禄十贯,中学月俸禄二十贯,大学先生月俸禄三十贯。”

赵桓道:“周朝,你觉得呢?”

“陛下,臣以为可行。”周朝心中连忙叫好,作为管钱的部门,是有任务在身的,能节流,他自然乐于看见。

赵桓思忖片刻,觉得去做教书先生也不是不行,虽说现在朝廷兴百家之学,但也不是完全就唾弃了儒学,至少春秋儒学是有的。

石洵道:“陛下,学校数量毕竟有限,臣恐学校无法容纳如此多先生。”

徐处仁连忙道:“陛下,冗官中,也不全是文官。”

赵桓皱起了眉头:“若是多出的官员如何处置?”

这下徐处仁还真是犯难了,其他人一时间也不说话。

刘彦宗开口道:“陛下,臣以为,经历了战乱,中原地区的官员数量已经下降,具体数额可由吏部再行统计,剩余的冗官,有两条选择,一是调配学校,二是调配商行、银行、大宋邸报、东京快报、商虞司,另朝廷正筹备大规模开海,康王亦需要人才。”

周朝一听刘彦宗的意思,便站出来反对了:“按照刘御司的说法,这冗官等于没有裁汰。”

管钱的财政大佬自然是希望朝廷少发薪水了,他的任务也会轻很多,所以他是坚决赞同皇帝大规模裁员的。

刘彦宗道:“非也,陛下之意并非觉得官员太多,而是觉得官员尸位素餐者十有八九,如今我大宋在圣天子的光辉下,日渐强盛,国朝广开工事,皆需人才,只要官员各司其职,朝廷又何必裁减官员?”

众人被刘彦宗这厮给绕晕了,说裁汰官员的是你,现在又说不裁,你他娘的是故意在这里给大家出难题是吧!你个刘贱人!没事你去东京城的窑子里多逛逛得了,脑子里整天琢磨着琢磨那的,真他娘的欠干啊!

赵桓问道:“依刘卿所见,该如何整改尸位素餐者十有八九的现象?”

“陛下,自国朝开国以来,沿袭前唐之制,三省六部具在,然另设二府三司三衙,致使权责不清,官僚臃肿,臣斗胆进言,请陛下重立权柄,肃清浑浊!”

刘彦宗此言一出,两府大佬皆是一怔。

刘彦宗这是要皇帝将朝廷司职回炉重造啊,这直接牵扯到在场的诸位相公了!

徐处仁连忙站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此新政推行在即,两府若动,必然动一发而牵全身,朝廷混乱,国无宁日!”

唐恪也道:“陛下,徐相公所言极是,臣附议!”

赵桓看了一眼其他人,何也表示赞同,李纲也道:“陛下,新政在即,不易操之过急。”

御史台和翰林院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即不赞同也不反对。

赵桓道:“秦桧,你觉得呢?”

秦桧心中叹了口气,这真是棘手的问题,一边是两府的重臣,一边是皇帝跟前如日中天的大红人,他两边都得罪不起。

秦桧道:“陛下,臣以为刘御司所言极是,我朝沿前唐之制,三省六部具在,然三省多空有其位,不赋其职。”

赵桓道:“若恢复三省六部,卿以为如何?”

秦桧道:“臣以为三省六部制有弊端,当废除。”

赵桓心中一动,他早想调整中枢权职了,只是一直时机未到,眼下经过他几轮的大清洗,朝中许多派系已经遭受严重打击,正是做出合理调整的时候。

“这三省六部制有何弊端?”

“中书掌决策,门下掌封驳,尚书掌政令执行,若是中书有一决策,门下通过,至尚书六部执行,然尚书六部皆不赞同,至执行之时必有怠慢,无法达到最好的效果,届时天子追责,中书言尚书执行之责,尚书言中书、门下决策与审批之责,指使权责不明,这也是本朝为何会并中书与门下之权于东府之缘由,是以,臣以为不必再恢复三省六部制,为明确各中枢权责,陛下可废除三省,并六部于二府三司、翰林、督察、御史台,命各中枢各领其责,各司其职,各行其政也!”

秦桧一番话说下来,两府相公皆是点头,连刘彦宗、石洵等人也赞同。

唐末五代之后,其实已经在往这方面发展,只是宋朝开国之初,三省一直存在,另开了二府三司,宋太宗时期大肆封官,在这样的过剩土壤中,自然生长出来了臃肿的官僚体系。

赵桓又问:“诸卿可还有其他意见?”

众人沉默,皇帝便道:“如此便按秦桧所言,徐处仁领东府政事堂,下管吏部、工部、礼部、商部、户部。李纲领西府枢密院,下管兵部与原有的十二房。刘彦宗掌政宣司、大理寺和刑部。石洵掌进奏院、全国学校。周朝执掌财税、盐铁。何也掌台谏。二府三司、翰林、督察决策之权,皆由朕复批,皆各领其责,各司其职,各行其政。”

皇帝又补充道:“此后考核,不仅以政绩结果作为考核,官员人数、投入预算、所耗时长,皆纳入考核之中。”

“陛下圣明!”

赵桓又道:“关于精简官员之事,就由徐处仁任领,刘彦宗协助,此事先从京畿路、京西路、京东路、河北路、河东路和燕云开始,朕要在三个月之内看见结果。”

“遵旨!”

待诸位大臣退下,唯独刘彦宗留下,皇帝道:“此次叛乱的名单朕要最详细的,先将隐藏在朝堂之上的人全部揪出来。”

“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二京案

这两天,东京城依旧是东京城,繁华的不夜城,但在秋风中,多少染上了一些悲凉,自河东路的消息传回来后,听说当今天子深感悲痛,已经三天未进食。

百姓闻之而落泪,皆言天子仁德,如此爱民的皇帝,那些叛军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天子悲痛未食的事情也传到了中原其他地方,一时间百姓皆有感慨:天子乃吾大宋百姓之天子也。

遂有诸多百姓前往新开的大宋邸报社进言,望天子保重圣体。

亦有百姓各自拿着自家的东西前往皇宫门前跪地不起,有老妇对皇宫门前侍卫道:“百姓不能没有天子,这是老身刚煮的鸡蛋,望将军能帮忙送到天子面前。”

还有小孩道:“这是我新买的玩具,它能够让天子开心起来。”

“……”

侍卫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此事迅速传到宫中,随后徐处仁亲自到宫门口道:“某代天子多谢诸位,天子说了,百姓之财不可取,诸位心意天子已领,朝廷办公重地,还望诸位请回。”

徐处仁苦苦相劝,最后百姓们才散去。

徐处仁一时间心中复杂,朝堂杀宰相,又大肆屠戮地方豪绅,兴皇城司,朝中多数大臣私下腹议皇帝残暴,却得到百姓的爱戴,到底是暴君,还是圣君?

此时的赵桓,正在查看一份名单,督察院御司刘彦宗,御史台御史中丞何也,皇城司谢大海在一边。

御案上的香炉正盛,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浮现出冷光。

名单最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赵桓熟悉的名字:何!

这件事不仅仅东府牵扯进来了,连西府的十二房也有不少官员牵扯进来,还有翰林院的那些翰林学士,甚至有礼部的郎中也搅和进来。

皇帝淡淡道:“全部抓起来,三日之后一起处决。”

“遵旨!”

皇帝亲自下令,正规程序还是要走的,这一天,御史台起草了弹劾宰相何的奏章,整个东京城的皇城司倾巢出动,名单上所有的官员和非在职的参与人员全部被抓起来,

督察院立案,呈报皇帝审批。

在新成立的各个中枢系统,督察院的权限非同一般,刘彦宗在立案之后可以直接呈报给皇帝做最后审批,而东府的吏部若是要选拔、考核或者奖励官员,涉及到钱的,还需要将详细的原因写出来,递交给三司做财务审批,周朝那边过了之后才能到皇帝,不仅仅东府,翰林院的学校人员编制亦是如此。

三司长官号称“计相”,不是空穴来风的,周朝这个财务大臣更像一个什么都可以插一腿的老大妈。

这一日,督察院忙得鸡飞狗跳,仅仅是京师之中,便有五百多人被督察院立案。

当皇城司卫进入何的府中,发现这位东府大佬已经在府中自缢身亡。

这一次的大清洗,在史书上被称作“二京案”,除去叛乱的禁军,前后受牵连人数达一万之多,多数为豪强地主,京师官员,还有功名在身的非官职人员。

皇帝继续将京东路和京西路的大小官员、地主和多数富商清空,原本待在京师无所事事,甚至连官职都可能遥遥无期的人,突然接到任命书,兴高采烈奔赴地方。

新鲜的血液被补充进来,两路的官场重新充满了活力。

而京师之地,却有两千多人掉了脑袋,叛军的所有军官都被凌迟处死,尤其是曹盛,被剐了两千五百刀才死,死的时候只有骨头了,行刑人员还在他的骨头上摩擦了很久。

此事件抄家没收的钱财数额高达三千万贯之多,尽数充入国库,良田一百万顷,由朝廷接管。

其余犯事人员皆被发配到西南一带兴建城寨,有心人已经主意到,朝廷最近将大量的犯人发配到了西南,必然有朝廷的目的。

京师除了在杀人流血以外,朝廷新的权力架构也在迅速组建,由徐处仁牵头的裁汰冗官一事在刘彦宗的辅助下,强力执行着,涉及到动用武力时,皇帝的爪牙皇城司卫会亲自登门。

新政中的徭役和赋税,牵扯出来的土地问题,逼反了京东路和京西路豪绅一事,被迅速镇压下去,但是浮现出来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朝廷需要尽快决断的。

朝廷几乎掌握了京畿路、京西路和京东路大部分的良田,这些良田现在都有农民在耕作,但以后如何统一管理,这个问题被抛了出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如今皇帝要迁移京畿路的二十万人口到东京城,此后东京城对粮食的供给需求会越来越急迫,若是良田管理出了问题,不仅仅是京西路和京东路的百姓要饿肚子,连东京城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说,这一次清洗反叛,只是新政推行的第一步而已,并不代表皇帝的新政真正成功了。

皇帝亲自迎接了新军的凯旋,并对新军进行了赏赐。

次日,早朝,皇帝端坐大殿中央,如今的朝堂上,宋徽宗时的大臣已经被赵桓清洗掉一大半,剩下的哪一个不以他赵桓马首是瞻?

赵桓开口道:“朕听闻青州出现流民霸田一事,此事为何?”

徐处仁道:“启奏天子,京东路和京西路良田尽数易主,划归朝廷,近日地方官员重新委任,地方田地出现错乱,臣已安排人在处理这件事,各地官员对良田重新登记,农民不得随意抢占他人田地。”

“徐卿,秋收在即,此事得抓紧,不得有半分延误。”

“遵旨!”

赵桓又道:“朝廷重整良田秩序后,这些良田如何处置?朝廷委派官员做管理?”

徐处仁又道:“陛下,良田太多,若是朝廷委派官员管理,会造成人员臃肿,且贪污横行,臣以为可以直接将良田售卖。”

唐恪站出来道:“陛下,不可,若是将良田再售卖,届时多数良田再次陷入少部分人手中,与之前何异?”

“那唐卿有何妙策?”

唐恪道:“臣以为可直接将良田售卖给农民,然后禁止良田售卖。”

赵桓却是心中不认同,这不是将农民钉死在田地里了吗?

徐处仁道:“非也,臣以为不必禁止良田售卖,若有人想买,尽可以买,只要遵循朝廷的新政即可,陛下废徭役,减赋税,便是为了给农民减轻负担,只要赋税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自然就轻了,良田在谁手中皆一样,最后按照律法给朝廷纳税即可。”

赵桓颇有些赞同徐处仁的说法,他之所以动京西和京东两路,并不是因为那里的田地兼并不合理,而是因为兼并之后,地主们掌控了太大的话语权,朝廷在这方面的管控太薄弱,尝试了几十年上百年甜头的地主们,自然是不愿意减免赋税。

现在老旧的地主已经被皇帝砍得差不多了,朝廷立了律法,想要再买田,必须遵照朝廷的律法。

现在的朝廷律法对那些想通过买田压榨农民价值的地主来说,自然是没有以前有吸引力了,不过承包田地,只要勤勤恳恳,赚肯定是有的赚。

如此这般,农民负担减轻,新的地主也有的赚,朝廷的第一步也达到,多方共赢。

只是赵桓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虽说农民的负担减轻了很多很多,但毕竟古代的种田是靠天吃饭,有的地方农民能有余粮,有的地方未必有。

所以下一步,便是要提高生产力,只有提高了生产力,大多数农民都有余粮了,农民就会想办法拿出去卖,一来是经济提升了,二来是农民的收入提升了,购买力也提升了,进一步拉动了经济,朝廷的税收自然少不了。

这才是皇帝的目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陈旉农书

赵桓的目的当然不仅仅只是让百姓种地种的嗨这么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让赵构去开海,开海是有风险的,海盗无处不在,开海需要海军,海军是花费。

也更不会设立大宋皇家银行和大宋商行,因为这些都不是简简单单设置了上层建筑就有的。

如果不想让大宋沦为奥斯曼那种封建地主大帝国,赵桓必须大兴经济,大兴经济最基础的是人民要能吃饱,并且有余粮。

如果想让经济的增长更快,则必须积累巨量的原始资本,国内体量毕竟有限,要短时间积累起来不现实,所以必须开海。

积累了原始资本后,朝廷就能想各种办法让钱在民间流动起来,资本流动起来了,商业就起来了。

这就是赵桓理想中的规划,商业主义是具有强烈的扩张意识的,当大宋的商业主义达到一定程度后,国民是渴望对外扩张来满足商业的诉求的。

此时的大宋教育也跟上来了,可以说大宋会进入到一个全新的时代。

回到最基础的问题上,首先大家要吃饱饭,饭吃不饱,国民是不可能去发展商业的。

靠天吃饭的农业是非常不靠谱的,现在减轻了农民的负担,下一步是要提升生产力,所以现在皇帝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去给科学院施压,无论如何,他们必须搞出东西来,否则会严重影响到赵桓的计划。

皇帝同意了徐处仁的想法,并放手让他去办,土地可以自由买卖,第一步最好是低价卖给农民,至于后面农民怎么处理土地,就交给他们自己好了,朝廷只负责制定税制,并且提供更先进的生产工具和种田知识。

总而言之,朝廷要想方设法提高粮食产量,又少从农民那里收刮粮食,国库的钱多从商业里抓,这才是健康长久的国策。

退朝后,赵桓便又带着徐处仁急匆匆到了科学院。

为了不打扰科学院这群人搞研究,皇帝悄悄叫了陈旉出来。

看见自己的直属上司和顶头上司都来了,陈旉立刻知道皇帝是来要他手写的关于农业的理论基础。

陈旉将东西准备好,呈递上去:“陛下,这是臣汇总多年手稿的心得。”

赵桓接过来开始翻看,他也不是专业种田的,也不了解大宋目前的农业,反正就是大致看懂一些,里面除了有农业小型生态系统的搭建,还有肥料、农具等等使用方法。

“卿大功一件。”

“谢陛下夸奖。”

“徐相公,将陈卿这份心得印刷出来,即可分发到各路各州府,下沉到村里,上自转运使,下至里正,人手一份。”

“陛下,如此大张旗鼓,万一传到金国和党项人手中便不好了。”

“怕这个作甚,这种东西你是无法保密的,干脆公开出来,朕只要改善各地的良田,提高粮食的生产便可,对了,这里面应该更适合南方,北方之地也有可用的,全国各地皆发放下去。”

“是!”

“韩公廉呢?王奎安,去将韩公廉请过来,不许惊扰科学院。”

“遵旨!”

王奎安迅速小跑过去,不多时,韩公廉到。

“微臣叩拜陛下。”

“韩卿免礼,朕有一件要事今日必须与你和陈旉说。”

“请陛下明示。”

赵桓捉摸着,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前世读大学的时候不是农业学科,小时候也很少下田,也只是去田地里偶尔看见过农民伯伯们的身影。

“卿看目前耕牛身上的农具,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例如更加省力,同时可以加快速度。”

韩公廉和陈旉相互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年轻的皇帝居然对农业如此感兴趣,最近他们的确是在研究关于农业方面的许多事情。

例如将耕牛身上的“一条杠”分解为两条绳索,可使牛耕的牵引力加大。

例如在耕牛的绳索上挂上挂钩,挂钩是将发力装置和运转装置分开,这样利用绳套服牛,犁身可大大缩短,回转方便,因而牛耕不但可用于水田、平地,且可用于丘陵山区。

再例如犁床或犁辕上附上改进犁,可以清除芦苇杂草,便于垦耕。

在水田生产中,则有平土用的刮板和中耕农具耘荡。

另外民间有少部分地区,已经开始使用一种叫“砘”的东西,它是一种土壤镇压器,它与耧车结合可以在播种后压实土壤。

如播种和施肥相结合的下粪耧种,由麦笼、麦钐、麦绰3部分组合的收割农具,一日可中耕20亩的耧锄,以及一机多用的水轮三事。

这些其实在民间的某些地方都有开始使用,只是做工上有些粗糙,且没有人将其系统化整理出来。

甚至还有人将挂钩改进成弯曲的弧形,把本身拉力增大了一倍,改进了农业各工序上的农具如犁、耧、耙、砘、耘锄等以及畜力、水力、风力等动力装置与运转装置的联系,提高了速度。

陈旉将这些都与皇帝说后,赵桓像是听天书一样,他感觉自己这个现代人真是够蠢的。

赵桓道:“陈卿可有将这些整理成书籍?”

“启奏陛下,这些有的是臣在民间亲眼所见,有的是臣遣人去收集的,时间匆忙,臣尚未来得及整理。”

“无妨无妨,卿便安下心来好好整理。”

赵桓颇有些激动,转身又对徐处仁道:“徐卿,待陈旉的新手稿整理出来后,一样打印出来,分发到全国,从上至下好好学习,让户部的人好好监督。”

新的权力架构中,户部从三司中独立了出来,三司作为独立的财政中枢存在,户部的精力被释放出来,皇帝的意图也很明显,你户部以后给老子好好管理人口和良田,别出幺蛾子。

“遵旨!”

赵桓又道:“对了,要给陈旉的这本书取名字,卿等取个名字吧。”

韩公廉笑道:“不如就叫《农书》。”

“陈卿意下如何?”

“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便叫《陈旉农书》好了。”

“多谢陛下赐名。”

皇帝转身离开后,韩公廉道:“没想到我们这位天子对工事竟然如此痴迷,对农事也颇为关注。”

陈旉道:“这位天子与历代天子皆颇有不同,不仅对工事和农事,对军事,对治国,对商事皆有兴趣,对百姓如太祖一般呵护。”

“真是一位圣天子呀。”

离开后的赵桓并不知道科学院的两位大佬在拍他马屁,他很激动,再三对徐处仁强调:“给朕全力抓紧,迅速将《陈旉农书》推行下去,每个地方前三个月由地方官员遣人专门受教农民,对了,《陈旉农书》印刷出来后,给石子明一份,朕不仅要让他将关键内容登到大宋邸报上,还要放到学校的教育中。”

“天子圣明。”

徐处仁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提高农业生产自然是好的,至少迁移人口的时候,顾虑会少很多。

皇帝转身又问道:“燕云的人口迁移进展如何?”

第一百三十五章粮价

“回陛下,工部已经完成幽州、云州和蓟州的兴建规划,臣刚过目完,觉得可行,打算今日呈递给陛下过目。”

“王奎安,你去政事堂取来给朕看看。”

“是!”

“对了,让唐恪、周朝过来见朕。”

“遵旨。”

不多时,王奎安带人取来了几张巨大的图纸,参知政事唐恪和三司使周朝也跟着来了。

皇帝命人将这四张巨大的图纸挂起来,其中三张分别是幽州、蓟州和云州新的规划设计图,另外一张是南自太原、中山,北至金国黄龙府的图,只是地图的详情到了长城以外就变得模糊起来。

按照种师中和姚古的想法,幽州地界迁入一百万人,蓟州地界和云州地界分别迁入五十万人。

这个数字看起来比皇帝规划东京城要大,但其实难度要小很多,因为这一百万并不是全部到幽州城内,幽州府周边的州县也都要塞人的。

从这几张图纸的规划来看,蓟州和云州变化不大,但是幽州却足足扩大了一倍,幽州作为辽国的南京,原本规模已经很大,现在赵桓要让他再扩一倍,是铁了心要将燕云作为北方的根据地了。

“唐恪,朕问你,按照这种规模,商部要多久建成?”

唐恪道:“回禀陛下,至少要二十年时间。”

赵桓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唐恪全身寒毛倒竖,立刻改口道:“不过,若是招募民间商队顺利,可以提升至十年!”

赵桓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问周朝和徐处仁:“十年时间,总投入的钱财是多少?”

徐处仁道:“启奏陛下,一个民夫的月薪是一贯,朝廷欲招募五万民夫,一年花费60万贯,十年时间是600万贯。”

赵桓微微蹙起眉头来:“一贯?如今米价多少?”

徐处仁心一跳,尼玛,皇帝问到东府的头号痛点了。

政事堂目前有这样几大痛点:一是物价,尤其是米价,二是房价,三是流民。

这三点都关系到民生,若处理不好,社会会一直动荡,以这位官家的脾气,政事堂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徐处仁硬着头皮答道:“东京城内每石四贯,杭州城每石三贯,江陵府每石二贯。”

皇帝的眉头已经拧起来了,宋代的一石等于97公斤,一个成年男子一天摄入15斤大米,一个月摄入45斤大米,按照东京城的米价标准,45斤大米需要930文(093贯),即便按照江陵府的标准也要464文(0464贯)。

“幽州的粮价现在是多少?”

徐处仁额头上已经布了一层细汗了,周朝也低着头,连呼吸都变轻了。

“回禀陛下,因为战乱的原因,幽州城的米价现在是四贯一旦!”

赵桓立刻就翻脸了:“战争已经过去了五个月!幽州城的米价居然和东京城一般无二!政事堂和三司是干什么吃的!”

徐处仁和周朝惊恐地连忙跪下来:“天子息怒!臣已经在筹备粮食调配了!只是河北与河东路也因战乱缘故,粮食也是紧缺。”

“杭州呢!从杭州运粮!”

“启奏陛下,若从杭州运粮沿运河北上,东京城的粮食将有会陷入紧张。”

赵桓寒声道:“如此说来,这粮价降不下去了?”

本来赵桓是关心北都幽州的建立的情况,没想到因为民夫月薪的事情,牵扯出了米价,这可是民生问题,就算他赵桓再如何天天通过邸报给大宋的百姓洗脑,表现出一副多么伟大的皇帝嘴脸,最后百姓连饭都吃不起,还管他娘的皇帝帅不帅气,圣不圣明!

你让我们吃不起饭,你就是个昏君!

眼看皇帝要发飙了,周朝连忙道:“启奏天子,是有余粮的,有余粮!”

“余粮在何处,为何民间米价已经如此高,却还有余粮,是哪个狗日的嫌命长了要毁朕的江山的!说!”

“陛下,京东路和京西路的富商与地主长期霸占大片良田,隐瞒了大部分粮税,他们自己囤积起来,据初步统计,至少有二万石,如今他们被查抄,各地官员刚走马上任,已经开始着手处理这些粮食。”

赵桓的怒火这才稍微平息:“都起来吧。”

徐处仁和周朝心中同时缓了一口气:“谢陛下。”

“打算如何处理这些粮食?”

徐处仁本来是打算全部运到东京来,先降降东京的粮价的,但现在看来,这事不能这么干,得给幽州那边再加一些,不然皇帝一怒,他这颗脑袋也就搬家了。

徐处仁道:“打算运一半到开封,另一半运往北都。”

赵桓瞥了一眼徐处仁,语气依然有些冷:“东京现在缺粮?”

“陛下,东京的粮价也不低。”

“东京的粮价为何不低,是否因为缺粮引起?”

周朝道:“东京粮价高不仅仅是因为粮食的供给量,东京的粮食大多数是从江南、陕西与河北运送过来,其中运输需要人、船,另外,东京城的房价也拉动了粮价。”

“那又当如何处理?”

周朝立刻拍马屁道:“陛下扩建东京城可以降低房价,稳定物价,此乃国之良策。”

赵桓道:“朕的建议是将这些查抄出来的粮食,八成运往北都,剩余两成留在两路。”

赵桓也知道,东京城的粮价是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即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一声令下,东京城的粮价就下来了,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幽州的粮价情况却不同,受到战争的影响,幽州的地价很低,但是粮价却很高,这明显是因为缺粮,将幽州的粮食总量提起来,暂时是可以平下去的。

兴建幽州城,如果粮价不稳,是会出很大的问题的,住在那里的人连吃饭都吃不饱,谁愿意迁过去?

赵桓又道:“每一个民夫的月禄一贯,是不是有点少,民夫有妻儿,要养家糊口。”

徐处仁顿时感觉肉疼,这些钱拨下去,可都算在他政事堂的头上,要是预算超了,皇帝肯定是要拿他算账的,皇帝现在又说要多给点,徐处仁还不能拿可能会超预算来说事,不然皇帝一句“超了你就多赚点回来不就行了”就把他怼得没话说。

赵桓一见徐处仁和周朝都不说话,便主动开口:“朕以为,每人每月五贯,如何?”

周朝一听,差点要跳起来了,大宋的一个县城的月禄也就十贯,一个民夫居然要高达五贯,这不合理!

唐恪连忙道:“陛下,臣以为,提高民夫月禄不必操之过急,可以一步步涨起来,考虑到幽州的特殊情况,臣以为可以从二贯开始算起,每月涨50文钱,优秀者可以涨到100文,如此逐步加上去,会更好一些。”

我靠!唐胖子!朕果然没看错你,你个满身铜臭味的奸商!真是甚合朕意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降薪

作为在后世的企业待过的人,赵桓怎么会不知道钱这东西的刺激作用呢?

涨薪肯定要涨,但不能一下子涨太狠,不然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将自己往坟墓里送,他之所以一下要提高到五贯,是要变着法子逼徐处仁多出点钱,最后定下来肯定不可能是五贯,最多也就二贯。

当然,他也想好了,要在商部招募的民间商队里做所谓的绩效考核,能者多得,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事实上,河北与河东之地因为金军南下战乱,死了不少人,有许多良田失去了原来的主人,空置的现在都已经收编到朝廷名下,与京东路与京西路一起在售卖。

关于如何奖励民夫,赵桓就没有时间去思考了,这个问题要交给徐处仁。

他给徐处仁几个关键点,民夫的收入不能低于二贯,这是底线,没钱想办法赚钱,唐恪的艺造局不是要开业了么!

徐处仁只觉得蛋疼,他得回去再好好算算按照皇帝的意思投下去,到底要花多少钱,这种规模的工事,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一个无底洞,到时候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徐处仁越发觉得交子这东西的推行进度要提前了。

在徐处仁想这些问题的时候,皇帝的思维又开始跳跃了,他看着幽州、云州和蓟州的规划图,又看了看北边的地图,又将整个华夏地区的地图打开。

赵桓在地图前来回走动,宰相们也不知道皇帝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作为帝国的总规划者,赵桓的脑子是不能停下来的,中原地区被他换了血,新政的赋税和徭役都推行下去了,河北与河东路的推行也相对顺利,燕云地带亦是如此。

四大陪都的规划提案也成形,但是粮食问题越来越突出了。

赵桓的这份全国规划明显与后世的崛起国策有点类似,将手中有限的资源先砸入几个地理位置特殊的城市,来发展第一批大规模城市。

如此这般,不仅仅可以立下标杆,还可以通过先发展起来的城市去辐射周边的地域。

但是吃饭问题要解决,大城市的粮食供应是一定要跟上的,不然就会造成粮价飞涨。

大城市的粮食供应问题不仅仅是粮食总量的问题,就如周朝所说,东京城的粮食基本是从全国各地运来的,有水路和陆路,运输的成本其实很高。

运输成本不仅仅是人力、无力成本,还有时间成本,时间一久,粮食在路上耽搁久,可能会出现意外,就算没有出现意外,没有立刻流通,在单位时间内产生的价值也会更低,这是最基础的商业逻辑。

如此这般,要发展大规模的城市,不仅仅是要移民建设城市,也不仅仅是要开荒种地,还要将最基础的交通设施给搞好。

一想到这里,赵桓突然问道:“官员的俸禄标准整改提案有没有做完?”

徐处仁和周朝微微一怔,怎么突然又从粮价、民夫的月禄到了官员的俸禄了?皇帝你脑子能不能再跳跃一点!

徐处仁连忙答道:“已经做了一份初案。”

“拿给朕瞧瞧。”

赵桓又命人去政事堂取政事堂草拟的大宋官员俸禄提案,赵桓飞快看了一眼,觉得非常不满意。

不仅仅没降多少,各种福利都还在,看来还真是需要让他这个皇帝亲自来推动这件事,现在朝廷欲大兴工事,各方面都要花钱,连他这个皇帝都要开始简约,钱一定不能如此这般砸在官员身上。

要降,必须降!

不然朕哪里来的钱修路?哪里来的钱供给前线?哪里来钱扩建城市?哪里来的钱造船?没有钱造船,用什么来保障海运的安全?

即便是银行发行了交子,钱也不能乱印,不然通货膨胀一起,民生还是要垮掉。

看见皇帝的眉头越来越紧,徐处仁觉得今天不再在这份提案上砍一半下去,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果然,赵桓直接粗暴道:“不必再考虑太多,时间最重要,先一刀切,所有官员降一半,取消其他所有福利,丝绸、火炭这些全部取消,要用自己买,朝廷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大家先好好节约,等大宋富裕起来再说。”

赵桓一副老子就是奸商抠门老板的嘴脸,宰相们一时间还真拿他没办法,毕竟现在大家压力都很大,钱的确不能乱花,不然到时候完成不了任务,别说这点俸禄了,位置还保不保得住是问题。

按照皇帝的规划,未来朝廷指不定要花多少钱,就抄家的那点屁钱,那也叫钱?卖地的倒是可观,但是万一也经不起花呢?

尤其是还有一位守财奴周朝大人在这里,那是将钱卡得死死的,其他部要钱,是一定要和他先吵一架的。

一刀切的降完官员俸禄后,赵桓又道:“商部的艺造局怎么样了,都已经九月了。”

唐恪连忙道:“回禀陛下,再过五天便开业了。”

“好,到时候朕和你一起参加你的拍卖会。”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

“朕要看看你是怎么赚钱的,朕现在要钱。”赵桓说完,又对徐处仁道,“徐卿,你来看看这里。”

赵桓用手指着大宋地图:“朕要打通开封通往四京的主干道,必须打通,减少运粮的耗损,与副都的建设一起行动。”

“这……遵命!”

说完,皇帝总结道:“今年和明年,朕不要求你们能给朝廷赚钱,只要能平账即可,记住了,徐处仁,唐恪,商税提高了,地也开始卖了,商部也开始卖货了,贪官的家也开始抄了,但是朝廷不能拽着这些钱不放,要用出去,要让百姓通过劳动获得财富,这就是朕跟你们说的不仅仅要国富,而且还要民富!”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和大臣们议论完事后,赵桓便在宫里静下来,天天看书写字,享受秋日的阳光。

古代没有环境污染,天空是湛蓝的,秋风中有草木的清香,皇帝难得如此清闲地休息了几天。

在艺造局开业的前一天,秦桧屁颠屁颠跑来跟皇帝说:“陛下,您要的水泥,科学院已经按照您的配方,研究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水泥

赵桓在前世只是个企业小职员,上上班刷刷手机,看看小说,喝喝酒吹吹牛逼的那种,要说穿越回宋朝可真是难为他了。

更别说穿越到了北宋末年这种中原地区开启地狱模式的年代,好不容易死马当活马医,勉强活了下来,后续怎么搞,他也没有太明确的方向。

跟宰相们说的那些想法,其实他也不知道能否成功,毕竟成功之前,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会成功。

更何况赵桓这个政治白痴、农业白痴、科技白痴,他也就比后世那群键盘侠强一点点而已,要他搞出水泥来,以前的他想都不敢想。

但是人到了某种环境下,被逼到某种地步,就什么都他娘的敢去尝试了,反正脑子里那些模糊零碎的知识倒是有一些,又让秦桧找到了当今大宋最会搞科研的一帮人。

于是赵桓依然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他这个门外汉都够不上的家伙去给科学院做了一番指导,然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居然真的搞出来了!

在降薪的紧要关头,皇帝打算给科学院的这帮人加薪,国朝的钱该用在什么地方?该用在刀刃上!

大宋真的是对那些文官太好了,大宋的文官薪资是中国古代最高的,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个县城,后世县长级别的,俸禄折合成后世的钱是16万多,宰相就更牛逼了。

有传言曾经担任三司使的包拯年薪过千万,这都什么概念了,即便不像明朝那样小气,但也不能如此胡来吧。

这等俸禄是盛唐的七八倍!

朕现在就是要一刀切!他娘的谁爱干不干,国朝文士之众,如过江之鲫,一大堆的人等着,谁要是敢阻止朕省钱,谁他娘的就该去死!

赵桓现在是越来越能体会到嬴政和刘彻的心情,始皇帝那是改天换地,全天下有七分之六的人反对他,要想将中国从分封制换成郡县制,他必须跟天下人干到底,谁他娘的不从就去死!

儒生屁话最多,就烧咯!就埋咯!欺朕手里没刀吗!

在这种改天换地的时代,是必须有强权人物站出来的,秦始皇就是这样的人。

刘彻呢?尼玛,老子堂堂大汉,华夏第一次真正的大一统时间如此长的帝国,也是你个狗日的匈奴野人敢撒野的,给朕干!

但是很多人反对啊,说你皇帝穷兵黩武。

呵呵,你们这些官员在京师拿俸禄很爽哈?

谁再敢他娘的非议朝政,就去死!来人啊!给朕将司马光拖下去阉了!哦不!是司马迁!

屁股决定脑袋这个理论是没错的,你坐在什么位置,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的视野,坐在赵桓这个位置,看的是整个大宋,以及周边的国家。

而站在周朝那个位置,他只在乎国库的钱,在徐处仁那个位置,他在乎的是大宋的内政,李纲、种师道那个位置,看到的是军政。

所以皇帝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和他站在同样的位置用同样的视野去看世界,更何况这个时候,皇帝的想法和做法,与主流是完全违背的,就如同秦始皇和刘彻一样。

只有用最铁血的手腕,才能强推下去!

朕的命令是用来执行的,不是用来质疑的。

赵桓和秦桧一起来到科学院,韩公廉连忙上前:“微臣叩拜天子。”

韩公廉后面有好几个科学院的人员,这些人着装都十分怪异,与大宋那些官员的儒雅相比,他们显得有些木讷,但在赵桓看来,他们是足够的专研。

“臣叩拜天子。”

“都免礼。”

赵桓笑道:“陈勇毅,真被你说中了,你们用半个月时间给朕搞出了水泥!按照约定,朕要给你们每个单身汉都讨个老婆!”

那几个科学院的人都笑起来,他们的年龄也算大,但也不小了。

在宋代,三十岁了还没有老婆,简直无法想象,即便是再没钱的庄稼汉,人家也早就结婚生子了。

再看看这几个家伙,整天蓬头垢面,像是路边要饭的,也就是第一次进皇宫面圣的时候,被秦桧安排人梳妆打扮了一下,之后又恢复原样了。

好在皇帝也没有说什么,就由着他们这样来,皇帝也不管他们平时的穿着,只要不是不穿衣服就可以。

那个叫陈勇毅的憨厚的笑了:“谢陛下。”

赵桓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看着他们,笑道:“还有詹佑,李重,许达,你们都是帝国未来的栋梁,朕满朝大臣的女儿、孙女没嫁人的多得是,朕给你们赐婚!”

“谢陛下!”

“来!快让朕看看你们搞的水泥!”

众人将研究的成果弄出来,赵桓一看,顿时心中大喜,就是这么个东西,虽然看起来没有后世的那么好,但已经非常不错。

中国古代城外的路,基本是碎石铺一层,然后是夯土,有很多官道用熟土,就是将土用火烤后,再夯实,这样不容易长虫和长草,道路保存比较久。

但是,风吹日晒之后,很快也难免会遭受严重损害。

目前赵桓对路的要求也不可能像后世那样,他只要求用这种水泥去粗暴地铺上去,这样也比以前的路要强很多。

这东西现在是研制出来了,要开始想办法做大量的生产,而且这东西的技术必须保密,不能泄露出去给女真和党项知道。

所以必须得朝廷来主导,从民间招募人便可。

另外,这东西所需要的原材料也必须尽快找人去开采,石灰石这种东西华夏是不缺的,很多地方都有,朝廷在有些地方开矿挖铁的时候,便大量开过石灰石,之后过去没有人觉得那东西有用,基本都是放弃了,现在就不一样,科学院将水泥的原始版给整出来了,这东西就有大用了。

赵桓心中非常开心,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一步步发展,有了水泥,他便要政事堂开始规划全国未来的道路建设了,有的完整的道路系统,运粮的成本会降低,行军的速度会加快,连皇城司的情报消息都会加快。

总之,他赵桓对帝国的统治将会更加牢靠。

“这东西属于绝密,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遵旨!”

从科学院回来,一路上赵桓对秦桧说道:“秦桧,你协助徐处仁来做一份大宋未来十年的道路提案,朕需要将开封与其余四都紧密联系起来,先修主道。”

“遵旨。”

赵桓思忖了一下,又道:“科学院的组建非常顺利,你大功一件,接下来你便从科学院抽身出来,进入政事堂,协助徐处仁推行交子一事。”

秦桧心中一喜,秦桧从一个小谏官调去给皇帝亲自组建帝国科学院,已经说明皇帝想重用他了,现在科学院的基本框架已经成型,皇帝调他入政事堂,这算是高升,正式进入大宋的权力中枢,他的地位与唐恪不相上下,相当于副宰相。

第一百三十八章出宫

最近赵桓心情特别好,他不仅微服私访亲自参加了唐恪的拍卖会,且亲自为艺造局提笔。

艺造局的第一场拍卖会是出奇地顺利,一共拍了十五件玉器,十五件陶瓷,正式开业的拍卖会就赚了三十万贯,唐恪高兴得中午连吃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而接下来,借着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造势,艺造局的门槛都快被东京城的富商们踏破,订单暴涨。

原本京师许多官员是不看好唐恪的艺造局的,他们觉得参知政事是迫于暴君的淫威,不得不这样做,他们这些人又想自保,虽然心里觉得艺造局是在乱来,但表面却大肆赞扬。

不过私底下,他们没有少议论艺造局的鸡肋,觉得不出几个月,艺造局必然关门大吉,艺造局开业前夕,许多官员都等着看笑话。

但艺造局刚开业带来的效应,一天之内,让所有那些背后等着看笑话的官员都闭上了嘴巴。

目前来说,破败的大宋正按照赵桓的规划一步步在前行。

这心情一好,皇帝就耐不住寂寞了,便想着要出皇宫去看看。

今天的赵桓一身雪白长衣,头束一根乌黑发带,脚踏金缕鞋,腰间围有白玉带,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出了宫,王奎安和谢大海守护左右,赵桓便径直向东华门方向走去。

东华门外是开封最繁华的地段,酒楼林立,夜幕快要降临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

虽说最近几个月朝局颇有些动荡,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东京城的人追求享乐的生活,应该说宋人是将娱乐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赵桓甚至还看到有小厮从酒楼里奔跑出来,手里提着匣子,如果没有猜错,他正是《清明上河图》里有记载的“北宋外卖小哥”,没错,宋人在很多方面与后世人的生活有相似。

赵桓的打扮与宋代主流打扮有一些区别,最大的不一样是头发,宋代人流行戴头巾,看起来会很温雅别致,而赵桓则是用一根黑色的发带将头发束了起来,秋风一起,发带也随着秋风飘起来,看起来干净清爽。

加上他身上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又有读了许多书之后的文雅,还有在战场上血腥厮杀留下来的英气,让他看起来十分与众不同。

便是走在大街上,虽说别人不知道他是当今天子,但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这个人乃是人中龙凤。

与正统的读书人身上的儒雅气质完全不一样,这种多重气质混合在一起,更令路边的姑娘们耳目一新,不少女子都盯着赵桓,毫不掩饰自己对赵桓的爱慕。

王奎安总觉得天子来这里不太好,他也劝阻过,但却并未劝住。

王奎安觉得这位官家走在路上实在是太惹眼了,就这身上舍我其谁的气息,怕是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万一引来了刺客可如何是好。

赵桓进了春华楼,寻了个位置坐下,便听说书先生正在说当今天子北伐的那一战,正是高潮阶段,天子领兵杀得完颜宗翰丢盔卸甲,赢得现场许多人的欢呼。

过了好一会儿,酒楼的小厮才上了酒菜。

赵桓问道:“你这小厮,为何上酒菜如此怠慢?”

“这位官人息怒,实在因为客人太多,小店一时间人手不够。”

赵桓又道:“出来做生意的,怎生还人手不够了,吾记得这春华楼在东京城也有六十几年了,却跟吾说人手不够,休要欺骗吾!”

“官人息怒!官人息怒!最近朝廷免了徭役又减了赋税,这东京城的许多百姓的口袋没以前那么多紧了,便是来春风楼吃酒的人也多了起来。”

“你怎知是因为朝廷免了徭役减了赋税的原因?”

那小厮笑道:“官人平时一定不看大宋邸报,官人可以去看看,大宋邸报上有专门的人做讲解。”

那小厮继续道:“当今天子真是古今第一圣君,春风楼的生意好,连小的的收入也涨了。”

“行了,既然是这个原因,那我就不计较了。”

“官人慢用,有什么事唤小的一声便可。”

王奎安给赵桓倒了一杯酒,赵桓刚喝了一口酒,耳朵旁又传来声音:“你这小厮再敢瞎说,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赵桓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年轻人,正一只手掐住刚才与自己说话的那小厮的脖子,凶神恶煞。

王奎安正要上前,被赵桓拦了下来,见皇帝没有动的意思,谢大海也在一边不动。

“这位官人,小的说的都是大宋邸报上的,不是小的自己的想法!”

“老子管你是不是自己的想法!你要是再敢在老子面前胡言乱语,说狗屁的免徭役和赋税的好处,老子灭了你!”

那年轻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连忙拉住他,在耳边小声道:“子祺,这里是东京,小心皇城司!”

“狗屁的皇城司,他们敢动本少爷试试!”

“子祺,你喝多了。”那年轻人连忙拉着他,打算将他拉回去。

小厮连忙求饶:“这位官人,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那年轻人嚣张道:“滚!”

小厮连滚带爬离去,那一伙人便又重新坐下。

“子祺,此次来东京,主要还是了解新政的情况,老太爷与我们说了,切不可暴露身份。”

那年轻人喝得面色发红,傲慢道:“老太爷是老糊涂了,徭役是能随便废的吗!让那群刁民闲下来了他们就会生事!还有赋税!减了我钱家的万亩良田损失惨重!更可气的是昏君居然还涨了商贾税!一边说鼓励商事,一边又提税!”

钱穆苦笑连连,他作为钱家的旁系,是完全拿钱喻这个嫡系没有办法。

“子祺,今日便到此,我们先回去吧。”

“钱穆,别急,听说春华楼的花想容的容貌堪比当年的李师师,我正想见见。”

“一个歌姬,怎入得了子祺的眼,走吧,这里人多眼杂,到时候出了事就不好了。”

“钱穆!我是嫡系,我说得算!我说坐在这里就坐在这里!”

钱穆顿时面色铁青,钱喻这是在给钱家招大麻烦,一旦他的话落到了皇城司耳朵里,必然会落到当今天子耳朵里,到时候天子一怒,江浙一带怕是要出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又出了一个皇帝?

王奎安看见皇帝握住酒杯的手背上突然暴起了青筋,心下当即明白皇帝的心情受到了影响,站在一边,一声不敢乱吭。

这杯酒本来应该喝得很开心,但现在赵桓心里膈应得很。

台上的说书先生已经说完,对观众行礼便退了下去,酒楼里响起了欢呼的掌声,接下来出场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这女子一出现,全场都安静下来。

每一个喝酒的男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她穿着宽松的锦绣云袍,面若桃花,肤如霜雪,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走起路来如行云流水一般,待到舞台中央,便将手中的琴放在桌案上。

她只是往那里一座,便如空谷幽兰,五根削葱般的手指轻轻在古琴上拨弄,便发出了动人心弦的音声。

这样的女人,没有哪一个男子不想正面瞧上一眼,瞧上一眼后,没有哪个男子能轻易忘掉。

就仿佛一个词人在皓月当空的夜晚,在山谷长亭里饮酒正酣之时,惊鸿一瞥,看见那瀑布之下的月光里,有一位淡雅从容的女子在弹奏着寂落琴音一般,令人心中立时生出了怜悯。

人们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边浅酌,一边聆听着空灵出尘的琴声。

这时,赵桓看见一个人走进来,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紫袍,贵气逼人,他向钱喻那一桌快步走去。

“子祺兄,实在抱歉,家父也得刚得知子祺兄来了东京,未有远迎,请子祺兄恕罪!”

钱喻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讥讽道:“你们好的气派,我们钱家的人来东京了,你们倒是不闻不问,也是,唐相公是那个昏君跟前的红人,哪还能将我们钱家放在眼中!”

钱喻此话一出,一边的钱穆真是头皮发麻,这家伙喝多了酒说话毫无忌惮,当真是拿这里当江浙了。

唐睿一听钱喻这话,连忙跟他使眼神:“子祺兄,你切勿胡言,当今天子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圣君!”

钱喻脸上一副尖酸讥讽的表情:“你们都怕那昏君,但是我钱家不怕,当年若不是我钱氏深明大义,主动献出东南,他赵宋哪能有今天!”

“我东南富庶,每年为赵氏敬奉的税收没有三千万也有两千万,当年先祖若不是体恤爱民,不愿东南百姓受战火之苦,定不会臣服了赵氏,如今赵氏无道,竟逼迫吾等废除徭役减免赋税,这是在吸我们的血,断我们的骨!”

他越来越来气,却说得一边的钱穆面色发白,老太爷派钱喻来真是坏了大事,竖子不与谋也!

唐睿也是冷汗直冒,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而且还是在东京城,你这家伙久居杭州,是不是对中原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唐睿顿时觉得这事非常棘手,他们唐家也是江南大族,他的父亲更是当朝的宰相,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宋的商部都交给了他的父亲。

眼下绝对不能与钱喻这个蠢货有瓜葛,不然他唐家要布蔡家的后尘了。

唐睿刚想着怎么脱身,由于钱喻的声音特别大,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连花想容的琴声都停了。

钱喻也无所顾忌,丝毫不在乎他人异样的眼光。

这时,门口又有好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见过钱公子!”

王奎安在赵桓耳边说道:“那个穿黛色长衣的是礼部郎中贾云山的小儿子,那个穿白衣紫袍的是右谏议大夫卢朔的儿子,还有那边那个青色长衣的,是兵部员外郎纪延的儿子,另外两个是鸿胪寺卿李兴河与司农寺卿刘煜的儿子,他们都是东京城有名的人物。”

说到最后,王奎安用一种很讥讽的语气在说着。

呵呵,都是两府大臣的公子爷!

这让赵桓想起了后世的某某呼风唤雨的阔少,赵桓这个人倒不是一个仇富心理极强的人,那些公子哥怎么玩,前世他是管不着,也没那个能力,人家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

这一世,这些公子哥出来喝喝花酒,追追妹子,皇帝完全没有意见,但是……

钱喻抬起头,不顾其他人惊讶和议论,继续用那种高傲的语气道:“是你们,你们来找本公子作甚!”

“钱公子恕罪,吾等听闻钱少来东京城了,方才慌忙赶过来!”

周围的人目光越来越惊诧,这些年轻人他们自然也有认识的,这些可都是东京城有名的官二代,平时在东京城的年轻人圈子里呼风唤雨。

那个年轻人又是谁?为何这些有名的官二代竟然对他如此的尊敬!连当朝宰相唐恪之子都对他礼让有加。

享受着周围人震惊和仰视的目光,钱喻的虚荣心瞬间膨胀到无边无际。

“也罢,不知者无罪!”

钱喻继续吃着菜喝着酒,浑然不将这些公子哥放在眼中,如此看来,这些人好像他的跟班一般。

钱喻突然道:“本公子早就听闻东京城的花想容倾国倾城,能与当年的李师师相比,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本公子出一万贯,花想容今晚可愿陪本公子否?”

他此言一出,全场都震惊,一万贯!他到底是谁,出手如此阔绰!

连唐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钱家果然是钱家,大宋第一富裕的家族,钱喻随手就能为一个青楼女子砸一万贯,即便他这个宰相之子,也不敢如此挥霍。

其他男人嫉妒得眼红,但眼看这位阔少来头不小,怕是不能惹,都一声不敢吭。

却见花想容站起来,行礼谢道:“多谢这位官人垂怜,奴家不甚感激,然奴家只卖艺不卖身,还请官人见谅。”

众人不说话,心中却痛快得很,这花想容也是个性格清冽的女子,一万贯,说拒绝就拒绝,不带任何犹豫的。

钱喻刚被几个官二代捧上天,又当着所有人面被花想容拒绝,顿时暴脾气就来了,他冷声道:“你可知我是谁!”

“官人身份尊贵,自是不凡,奴家一介贱婢,不敢高攀官人。”

便在此时,又有人从外面进来,来的又是朝中大臣的公子,有人立刻就认出来连翰林院杨时的孙儿杨修仁都来了,还有太府寺卿张奎的儿子张佑翰。

这些人来后,竟然都朝那个年轻人的桌子走去。

“钱公子,我等来迟,还请钱公子恕罪!”

钱喻冷声笑道:“不知者无罪!”

坐在一边一直在闷声喝酒的赵桓突然觉得,这东京城怎么又出了一个皇帝?

第一百四十章是谁给你的胆子,来东京城撒野的?

钱穆在一边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局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钱喻在出来之前对老太爷许诺得非常好,到东京城之后一切低调行事,现在看来,这家伙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钱穆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钱喻的确是狂妄,尤其是他喝完酒之后,就不知东南西北了,敢当众说这些话,有意气用事的成分在里面,但一定也有背后的原因。

不然为何朝中突然这么多大臣的公子爷来找他?

这件事他钱穆可是不知道的,来的时候,老太爷交代了,不要跟朝中大臣搅和在一起,在东京考察完新政之后就赶紧回杭州。

但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明显是钱喻故意为之!

该死!他们一定找过钱喻!

完了完了!这下坏大事了!

钱穆面色苍白,南方那批人是铁了心要将钱家卷入进来了,偏偏钱喻这个志大才疏不争气的家伙还以为人家是要依靠他,帮助他坐上钱家下一代家主的位置!

人家这分明是拿他当枪使!

钱穆这样想,钱喻却不这样想。

此时的钱喻感觉自己在万人中央,在酒精的刺激他,那些人对他的允诺,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彻底疯狂起来。

赵宋每年的财税有三分之一来自东南!大宋不能没有东南!东南不能没有钱家!而在钱喻看来,钱家则不能没有他钱喻!

他的父亲已经病重,在眼下朝廷逼得如此紧迫的局势下,钱家掌门人很快要易主,南方各方势力早已行动起来。

朝廷新政虽未到东南,但是南方的士族却已经感觉到深深的危及,尤其是最近朝堂上传出来皇帝要派人到南方开荒的声音,这里面是否有深意?

皇帝要借开荒,对南方动手了?

驻扎在江陵府的岳飞日益操练新军,令荆湖路以及东南甚至川蜀地带的士族们无不心惊胆颤,中原之地的地主富商,已经被当今皇帝清晰干净,西北的党项被驱逐出去,燕云之地驻扎了朝廷精锐,国界线被钉死在那里,皇帝的新军在大宋境内如狼似虎!

下一步,皇帝必然对南方动手!

东南各士族已经允诺拥戴他钱喻坐上钱家家主之位,若是皇帝敢对东南动手,东南必反!

钱喻也允诺他们,只要自己坐上钱家家主位置,必然会坚决反对朝廷新政!

朝廷正是大力用钱用粮之际,赵宋绝不会拿东南开刀,否则钱和粮都要被断,即便皇帝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断不敢如此!

在来之前,也有人对他钱喻说过:公子在东京大可不必担忧,我东南士族在朝堂之上树大根深,岂是洛阳那些腐儒能比的,即便公子在东京闹翻了天,皇帝也不会如何,毕竟公子可是未来钱家的家主,公子便要借着朝廷急于用钱用粮之际,给那小皇帝来一个下马威!

百家姓为何“钱”姓仅仅排在皇室姓后面,连前朝的柴氏都往后靠,钱家雄踞东南,那里是大宋最富有的地方,也是大宋产粮最高的地方之一,每月都有无数粮食从两浙沿运河运到东京。

最重要的还有盐,东南沿海是大宋产盐重地。

可以说,这一次来东京,钱喻根本不是来观察新政的,而是代表了东南士族,来向朝廷叫板的!应该说是向当今天子叫板的!

赵桓放下酒杯,心里道:总有刁民想害朕!是你们太飘了,还是朕拿不动刀了?

这时,钱穆突然站起来,厉声道:“钱喻!我受老太爷所托,陪你来东京来,不是让你来这里乱来的!请你立刻跟我回去!此事紧急,我会一封书信八百里快马送到老太爷那里!”

被钱穆当众驳了面子,钱喻顿时恼羞成怒,这些人之所以来,那是给他钱喻面子,给钱家未来家主面子,他们的到来,代表了朝中大臣的意思。

那些大臣私下做生意,每年在东南赚那么多钱,还不都是仰仗我钱家!

你钱穆一个旁系,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当着众人的面跟我这么说话!

钱喻怒拍桌子:“滚!”

钱穆气得发抖,真是竖子不与谋也!

他看了一眼唐睿,道:“明仁兄,此时关乎重大,请速速带我去见唐相公!”

唐睿一时间也颇有些为难,但他绝对不那种坑爹货,心中自然知道钱喻这是在作死,当下决定道:“走吧。”

钱喻道:“唐明仁,你记好了,今日你走出去,便是与我钱家断了关系,日后遇到了麻烦,休要来找钱家。”

唐睿心里道:姓钱的,你就自求多福吧,你是没见过当今天子,才敢在这里放肆。

唐睿和钱穆还未走出去,却听钱喻大声道:“兄弟们,今日助本公子拿下花想容如何!”

他大声一呼,那些公子哥立刻回应他。

先前被钱喻欺负的那小厮连忙上前道:“这位官人,咱们酒楼的艺伎只卖艺不卖身……”

他话未说完,就被抽了一巴掌,酒楼上立刻有一些身体强壮的打手下来。

杨修仁道:“你们放肆!连我们也敢动!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他是翰林学士杨时的孙儿,东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之一,这些人自然是认得他的,其他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春华楼虽说背后也有人,但也不愿意一下子得罪如此多的人。

春华楼的掌柜名叫高蓉月,见形势不妙,连忙笑着上前:“杨公子息怒,小厮不懂事。”

她连忙上去与花想容耳语几句,后者却是抱着琴打算离开。

这时传来钱喻的声音:“本公子出五万贯!”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长大嘴巴看着他,五万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高蓉月立时为难起来,眼看这位大人物是要对花想容志在必得啊,真是为难。

花想容转过身,看了一眼钱喻,冷淡道:“官人还是请回吧。”

钱喻的脸色立刻冷下来:“贱人!敢如此不给本公子面子!今日若你不从,本公子便将这春华楼给拆了!”

便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是谁给你的胆子,在东京城撒野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微臣救驾来迟

周围一片死静,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过来,看见正在喝酒的白衣青年,皆不由得一怔。

其实早在赵桓进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了,原因无他,仅仅是他太耀眼了,并未有刻意的雕琢,他的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却有着一种与周围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气质。

许多在东京城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钱喻的目光移过来,充满了敌意,冷笑道:“你是在跟本公子说话?”

赵桓却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滚过来,跪在我面前认错,并且向这里所有人道歉。”

钱喻一听,顿时气得差点原地爆炸,他是谁?他是什么身份,就看看当朝宰相的儿子也来迎接他,就知道他的身份有多尊贵了。

赵宋皇室对东南钱家是礼遇有加,这偌大的大宋,敢和钱家叫板的,除了赵氏,没有第一个家族了!

钱喻摇了摇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嘲讽道:“真是蝼蚁不知天高啊!让本公子下跪,你以为你是皇帝不成!本公子身边这哪一位在东京城不是跺一跺脚,整个东京都要震一震的!你算什么东西!”

赵桓放下酒杯,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那边一眼,但他已经是万人中央,在所有人眼中,他就如同天空的太阳一样耀眼,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顶礼膜拜的气息。

“跺一跺脚,东京都要震一震?唐明仁,你去问问你父亲,他躲一躲脚,东京城敢不敢震一震?”

被一个陌生人点名,当朝参知政事的儿子心中却是生不出半点恼怒,反而是一紧,只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身份不一般,他在点名宰相的时候,语气是如此自然,仿佛宰相在他面前,也得老老实实。

唐睿不由自主答道:“家父只是参知政事而已,忠心为国,一切为民谋福,绝不敢言跺一跺脚,东京城要震一震。”

开什么玩笑!大哥,这种场合老子要是说老子的父亲跺一跺脚东京城都要震一震,这话若是传到当今天子耳朵里,老子的父亲还干不干了!

赵桓依旧没有看那边一眼,而是继续道:“唐明仁,你今日从这里出去,先不着急带着那个人去见你父亲,你先去徐处仁府上问问徐相公,问问他,看他跺一跺脚,东京城敢不敢震一震。”

唐睿心中叫苦,我靠!你特么到底是谁啊!怎么还扯上当朝太宰了,那是你扯得起的人物吗!

唐睿向反驳赵桓,但不知为何,只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说话,否则会有大麻烦,他硬是将话吞了回去。

这里的情势发展到这个局面,已经很惹眼,如今朝局如此动荡,东京城到处是各方势力的探子,都想将对方拉下台塞自己的人上位,他这个参知政事的儿子,决不能在这里久待,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就完了。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去问徐处仁那么蠢的问题,徐处仁可是他父亲的直属上司,他这么做不是脑子有坑吗,除非是皇帝让他这么去做!

赵桓继续道:“你只管去问,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我倒是要看看,这东京城,谁敢说自己跺一跺脚,东京城要震一震的!”

“哼!你算什么东西,本公子一只手指就能碾死你!”

说话的是当朝翰林院士杨时的孙儿杨修仁,眼下是难得的向钱喻表忠心的时候,他当然不会放过,与钱家关系打好一点,杨家也可以多赚一点。

其他人自然都不会放过,和东南打好关系,以后有的是钱赚,朝廷又要开海,又要将杭州建立成大宋的东都,东南是绝佳之地,必然会有大批官员调过去,他们这些人到时候凭着裙带关系,都可以过去,过去后还得好好仰着东南第一勋贵、大宋首富钱氏。

此时当然是争先恐后要表忠心,一个个都站出来,搬出自己的父亲。

每一个人说出来,都会惊得周围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人的父亲无不是两府大臣,掌朝廷机要,国之重事。

赵桓依然没有看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的态度能否代表你们父亲的看法?”

“自然能!”

赵桓心中道:很好,朕的大臣们,养出来的儿子都是好样的!

眼见形势发展到如此严峻的地步,花想容不得不站出来,这一切都因她而起,若是她答应了钱喻,便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也不会出现一群权贵公子逼迫那位官人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赵桓几眼,将赵桓的模样深深印在心中。

可惜啊,他面对的终究是朝廷大臣们的公子,就算他的家族也非常显赫,必然不会是对手。

若是今天没有这些可恶的家伙,她很想邀请赵桓到后院一同煮茶弹琴。

花想容道:“请诸位官人不要再为难那位公子,奴家依了便是,东京乃圣天子之东京,奴家相信,天子脚下,一切自有公道!”

钱喻随手将酒瓶砸碎,大声道:“小贱人你闭嘴!刚才敢当众驳本公子的面子!你以为你现在答应了就完了!等本公子收拾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再来慢慢收拾你!”

赵桓放下酒杯,对谢大海道:“今天大家本来都很高兴,被这群混账东西给搅了。先别杀,打断他的双腿,让他跪在这里,给所有人赔罪。”

谢大海收到命令,不待丝毫犹豫,直接上前,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一脚向钱喻的膝盖踢去,他的速度太快,下手太狠,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令人头皮发麻。

钱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子一歪,单膝跪在地上。

谢大海娴熟地取出刀,刀没有出鞘,被他当做棍子一样,向钱喻另一条腿的膝盖抽去。

谢大海多大的力气?直接将钱喻另一条腿的膝盖抽得变形。

钱喻直接跪在了地上,像死狗一样趴着,却被谢大海拧了起来,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他疼得发疯地惨叫。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个大汉说动手就动手了,而且出手如此狠辣。

那些权贵公子哥都看傻了,杨修仁面色发白:“你你你……”

这时,一队身着黑色金丝锦袍的人从外面鱼贯而入,为首的是皇城司指挥使何礼明。

杨修仁是认识何礼明的,曾经还想悄悄给何礼明送礼,虽然被回绝,但却一直想着巴结皇城司。

“何上官,您来的正好,这里有人行凶……”

其他人见到皇城司来了,也是一脸兴奋,敢在东京城行凶,你当皇城司是摆设吗!而且你打的可是东南钱家的公子,那可是大宋著名的勋贵家族!

何礼明不理会他们,径直向赵桓走去:“微臣救驾来迟,请天子恕罪!”

第一百四十二章皇帝的知音?

赵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来,如刀剑一般的目光终于移过去,落在已经呆若木鸡的诸位公子爷身上。

他……他是……他是天子!

众人直直盯着何礼明,没错啊,是皇城司!皇帝的亲军!皇帝的亲军会认错皇帝吗?

有人突然也喊出来:“是圣天子,去年下雪天,天子亲临北城门,吾有幸一睹圣颜!”

这一声惊呼,才将震惊中的人们拉回来,顿时有人激动万分。

唐睿反应最快,他连忙作揖:“微臣叩拜天子!”

难怪让老子去找徐处仁问话!

周围其他人都赶紧行礼:“叩拜圣天子万安!”

在宋代,不仅仅是百官平时不用跪拜皇帝,即便是百姓也不用行跪拜礼,官府也不会强制百姓见到皇帝要跪,百姓可以作揖、叩首,以表示敬意。

除非是范了大错求饶的时候。

例如现在这些公子爷都扑通跪在了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

“天子……天子恕罪!臣等不知……”

有人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那杨修仁更是吓得双腿发软,不停颤抖,刚才跋扈嚣张的气焰一点都没有了。

赵桓怒道:“不知什么?不知是朕是皇帝?朕若不是皇帝,便要由着你们欺凌?这天下只有一个皇帝,是不是只要不是皇帝,你们就敢胡作非为,践踏别人!国朝养士百年!大臣们养出来的都是欺压百姓的无耻之徒!”

皇帝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真是大宋的耻辱!朕的耻辱!”

那些人将脑袋埋起来,全身都在颤抖。

“朕的东京城尚且如此,朕看不到的地方该是如何!”赵桓直直盯着钱喻,“好气派的钱氏,你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那钱喻痛得面目扭曲,但此时却是吓得肝胆俱裂,酒全部都醒了,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他也不愧是钱家的嫡系子弟,从小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筹码跟皇帝谈,皇帝绝不会真的拿他怎样,眼下皇帝要面子,便给了他面子。

钱喻忍着剧痛道:“陛下,微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朕当然要好好责罚你,何礼明,将这些人都移交督察院!”

“遵旨!”

赵桓又道:“等等,这些无耻之徒搅扰了这里所有人的雅兴,让他们先给所有人道歉!不道歉者,就地格杀!”

众人一听,顿时大骇,连忙对在场的所有人磕头道歉:“对不住各位,是我们不对,打扰了各位的雅兴……”

众人又是惊讶,又是激动,惊讶的是权贵公子们竟然向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道歉,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的头一回,激动的是,百姓在天子心中的地位比这些权贵公子爷高。

有许多人都忍不住跪拜了:“圣天子万岁!圣天子万岁……”

站在舞台中央,满面惊色的花想容内心是惊涛骇浪,万万没想到那位官人竟然是当今的天子,枉自己还痴心妄想邀请对方煮茶听琴。

“诸位都免礼吧,朕只是想来喝杯酒,不曾想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扫了各位的兴,也扫了朕的兴,好在花想容的琴声优雅动听,便在为吾等助兴一曲。”

何礼明立刻将那些权贵公子带走,他知道皇帝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当然要赶紧清理现场。

待现场被清理赶紧,花想容已经坐回原来的位置,那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琴上拨弄,顿时流动出优美的乐章。

赵桓其实已经打算走了,他的身份已经公开,皇帝杵在这里,终究会影响别人的雅兴。

便在花想容弹琴的时候,赵桓起身,打算离去。

但是突然,花想容手指间的琴声由委婉变得峥嵘大气起来,一瞬间,仿佛将人从小桥流水、空谷幽兰,拉到了千里雪飘、万里冰封的北国!

令赵桓心中瞬间道:千里银胄飞寒碧,铁马金戈凝青锋!

在无边广阔的北疆,帝国的铁蹄撕碎了敌人的防御,无数的热血男儿为大宋的未来抛头颅洒热血!

这让赵桓驻脚,那琴声越来越急促,就像无数刀剑撞击,节奏越来越快,随后有力的琴声变得更加饱满和磅礴,就像落雨和瀑布的区别一样。

花想容修长的手指在琴上飞快跳动,周围所有人都听得热血上涌,加之许多人饮了酒,竟然有人情不自禁咏出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好一个男儿何不带吴钩!

赵桓听后,心中顿感激动,这大宋的人皆认为书中自有颜如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现在皇帝带头习武,皇帝在全国表彰军队,并且肃查军队,并立下了忠烈祠,为所有为国牺牲的永传后世名。

如今有人当众念起了前唐的这句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民风正在慢慢被影响,至少这东京城的民风在慢慢改变。

他站在门口,将花想容这首曲子听完后,才出了门。

皇帝能为自己的音乐驻足,花想容已经心满意足,她将心中的沟壑全部附注在了这曲《石破天惊》上,这是她在听闻说书先生说了皇帝北伐一战之后,倾尽自己的才华,谱出来的曲子,为了歌颂前方将士的浴血杀敌,也为了歌颂当今天子的武功。

赵桓能驻足,自然听出来她曲中之意,他没想到在这里,一个卖艺的女子,竟然能弹出他的心声,帝王的雄心,正如辛弃疾那首词:男儿到死心如铁,看似手,补天裂!

在门口,唐睿已经恭候多时,见皇帝出来,连忙行礼:“陛下,臣……”

“朕让你去问的,问了么?”

“臣这就去问。”

唐睿本想当面解释他在这里的原因,但看皇帝的意思是不想听他多说废话,皇帝似乎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至少没有马上要降罪的意思,否则他早就被皇城司带走了。

而且十分微妙的是,皇城司连钱穆都没有带走,这是皇城司遗漏了?不可能,那这说明了什么?

唐睿再行大礼,一边的钱穆本打算说什么,却被唐睿拉住了,连忙离开,先向徐处仁的府邸快马而去。

皇帝也回了宫,春华楼的事情,很快整个东京城都传遍了。

“王奎安,去将刘彦宗叫到宫里见朕,还有秦桧。”

王奎安领了旨,正要离去,皇帝又道:“唐恪也一并叫上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钱氏案

王奎安在刘彦宗的府邸并未找到刘彦宗,王奎安去东京城各大妓院去找,冰井务的人在城南的一家妓院找到了这位刘御司。

当门被踹开的时候,刘御司刚好在安慰一位十八岁的如花似玉的小妹妹,他在给对方谈人生谈理想,从秋月谈到冬雪,从冬雪谈到春花,一边谈,可能是因为秋天太热了,他开始帮对方脱衣服。

只是这衣服刚脱了一件,门就被踢开了。

刘彦宗正要发飙,一看是皇城司来了,而且还是皇帝身边的王奎安亲自来了,顿时想抓狂。

这个皇帝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寻找人生的美好了!

王奎安似笑非笑,嘴角翘起一抹笑容:“刘御司,天子宣你即可觐见,不得有误。”

刘彦宗立刻穿衣服,二话不说,也没什么好说的,王奎安都亲自来请了,肯定是又出大事了。

真是不消停的,你说这大宋的屁事怎么就这么多呢!以前在辽国也不见有这么多事啊!在金国就更简单了,那群野人只要有东西吃,有女人睡就满意足了。

不像这大宋的皇帝,今天一个想法,明天一个想法,真是要把人折磨死了。

心里抱怨归抱怨,但刘彦宗的动作非常麻利,出门之前,转过身露出怪蜀黍一样的猥琐笑容:“小红,等我回来哦。”

骑上王奎安准备的马,刘彦宗能有多快就有多快向皇宫奔去。

刘彦宗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发现太府寺卿等一众的大臣都慌忙赶往皇宫。

奇怪了,今天不是休息日吗?这些官员慌慌张张的,各个看起来都像快哭了一样,发生了什么?

刘彦宗也不管,便进了宫,而那些官员都被拦了下来。

翰林院的杨时看见刘彦宗,像是看见救星了一样,哭着喊着道:“刘御司,救救下官,救救下官……”

刘彦宗快步走,一边道:“杨学士言重了,您是三朝元老,某不敢托大。”

他走得飞快,心中却在翻转,真的出大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桓刚换完衣服,喝了一杯茶。

秦桧已经在文德殿外候着,见刘彦宗慌忙敢来,秦桧作揖:“刘御司。”

“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桧苦笑道:“捅破天了,钱家的人来东京城捅破天了!”

刘彦宗一听,顿时皱起眉头来:“钱家?来东京了?“

“不仅来了,一来就给天子送了一份大礼。”

“钱老太爷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啊,这不可能!”

“不能有假,钱喻在春华楼喝酒耍泼,被天子当场抓到了。”

“这也没什么吧,天子不会因为钱喻那家伙耍个泼就如何,天子在这方面还是有容人之量的。”

秦桧嘿嘿道:“这自然没什么,但他却召集了两府不少大臣的公子们,一众在春华楼闹事,还当众顶撞了天子,欺压了百姓,好不嚣张!”

刘彦宗深吸一口气:“会之,你说钱氏到底什么意思,钱老太爷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就派了钱喻那个弱智来东京了?”

“我哪能清楚,现在天子大发雷霆,召集我等来,必然是商议东南之事。”

中原已经被皇帝清洗了一遍,河北、河东之地经历战争,地方势力早就疲软,皇帝的军队驻扎在那里,任何地方势力都翻不起浪了,燕云就更别说了,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北方现在可能唯有陕西路的情况特殊,因为地处西北边陲,事关国防,皇帝暂时没有动手。

剩下的就是长江以南了,而其中东南钱氏最大,在东南不仅名望最高,且是大宋有名的勋贵,富可敌国,更重要的是,朝中许多大臣都与钱氏有关系。

新政在中原如火如荼,南方虽说没有执行新政,但那些士族也不傻,知道皇帝这是在一个个解决,一旦中原的问题解决完了,就归他们了。

废除徭役和减免赋税,这两条简直是在从地主身上抽血、挖肉,他们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但毕竟现在皇帝没有直接动手,他们也没有理由叫嚣,不然被人随便安排一个忤逆的罪名,那真就是脑残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未雨绸缪,在皇帝真正要动手之前,当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南方的士族要对抗朝廷,能拉上东南钱氏是最好的,那里最富裕,且掌控了大宋海运之要,对于赵宋来说十分重要,将钱氏拉弄过来,与皇帝谈判的筹码将非常可观。

可惜这钱氏的老太爷是个人精,也很好地秉承着祖训,与赵氏保持良好的关系,尽量满足赵氏的一切需求。

所以要拉拢钱氏是不容易的,好在这个时候钱氏的家主钱徵淳病种,虽然有老太爷把持大局,但那老东西已经年过八旬,也没几年活了,这个时候自然是外部势力插入进去最好的时机。

事实上,他们也瞄准了向来狂妄自大,又贪慕权势的钱喻,通过多方疏通,神不知鬼不觉让钱家派了钱喻来京师,目的已经很明显,就是要将赵氏与钱氏的关系彻底撕裂,让双方处于绝对的对立面,只有这样,钱氏才会和他们这些南方士族站在一起,对抗朝廷。

大不了双方打一丈,南方从赵宋脱离出来,自成一国,总之坚决不能让赵桓小儿的新政波及南方,那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王奎安从文德殿出来,道:“刘御司,陛下有请,秦相公,劳烦在殿外暂行等候片刻。”

秦桧对王奎安作揖:“无妨。”

刘彦宗心中打定,他刘彦宗来自辽金,就这个身份就不被大宋的文官所容,兼之他现在是督察院的大佬,御史台负责弹劾,他负责审查,是那些大臣眼中钉肉中刺,他在大宋可以说是自成派系的。

就钱氏这种案件,他督察院是不会给半点余地的,能列多少罪名就列多少罪名,直接弄死就行了,管他钱家在东南对百姓有多好,他的皇帝的爪牙,又不是钱氏的爪牙。

“微臣叩拜天子。”

“免礼。”赵桓开门见山道,“东南钱氏当如何处理,你有什么建议?”

第一百四十四章少了五万石

皇帝的问话非常直接,他也不管刘彦宗是否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了,若刘彦宗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怕是要被皇帝骂死了。

刘彦宗心里庆幸还好在门口遇到了秦桧,从秦桧那里得知了一些信息,不然天子现在问下来,自己一头雾水,还真不好作答。

刘彦宗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似足了诸葛孔明,就差给一把羽扇了。

“启奏陛下,东南富庶,既有良田,亦有矿山,河运发达,人口众多,最重要的是沿海,乃是大宋海贸关口要地,陛下亦欲在杭州兴建东都,是以东南必须在陛下的绝对掌控中,然则钱氏势大,南方各路豪强远离天子,有不受节制之嫌,又多与朝中重臣有瓜葛,陛下若想在南方推行新政,陛下铲除钱氏。”

“此次钱喻在东京城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目无王法,辱骂天子、抨击新政,陛下正借此机会,先废钱氏,狠狠压压南方豪强的士气,一旦钱氏被废,南方豪强必然会坐立不住,若他们敢妄动,给他们下一千条罪名,命岳飞去拿人,不服者格杀勿论!”

赵桓道:“卿之意,南方无法兵不血刃?”

“陛下,臣能明白陛下心中不忍,南方富庶,若是起了战乱,对大宋必然是巨大的损失,然则两权相害取其轻,唯有彻底铲除,方可推行新政。”

“卿之意,朕已知晓,卿且退下,去好好处理今日之事。”

“微臣告退。”

刘彦宗从文德殿走出来,快出皇宫的时候,看见杨时那些人都跪在宫门口,刘彦宗心中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要他督察院来审理的,审理的结果早就定了。

秦桧走进文德殿:“臣叩拜天子。”

“卿以为南方的事如何处理?”

“陛下,钱喻在东京辱骂天子,抨击新政,自然是该死一万次,但是钱氏在东南多有名望,这名望与洛阳富氏、吕氏不同,富氏与吕氏之名望在于士大夫,而钱氏之名望,不仅在于朝,且在于野,当年太祖定中原,钱氏雄踞东南,不愿东南百姓受战争之苦,主动称臣并入大宋,这一百多年,钱氏在东南颇得民心。”

赵桓微微蹙起眉头,皇帝有两样东西是一定要掌控的,一是民心,二是军队。

皇帝是一定不允许皇帝之外的地方豪强掌控民心和军队的,所以无论从哪一点来考虑,钱氏都必须被废掉,但如秦桧所言,动钱氏不能简简单单用刀剑直接砍了。

那样不仅不会达到赵桓想要的效果,还会让皇帝失去东南的民心,至少会失去一部分。

“卿有何良策?”

“陛下只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钱喻在东京范了死罪,先斩了再说,看钱氏与南方下一步如何应对,若是钱氏敢因一个作恶多端的逆子公然对抗朝廷,自会失了民心,陛下便师出有名了。“

”钱氏若是聪明,便会主动向朝廷认罪,陛下正可借此机会罗列钱氏罪名,削除钱氏爵位,没收田产,抄家发配边疆。”

“钱氏一旦被废,南方豪强必然坐立不住,朝廷更是师出有名,可以一扫南方,为陛下在南方开垦荒田发展海运铺路。”

赵桓不由得点头,秦桧的建议明显比刘彦宗要更可取。

倒不是说刘彦宗的智谋不如秦桧,只是刘彦宗所处的角色不同而已,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秦桧在这场案件中是局外人,看问题是站在局外人的身份看的,而刘彦宗是督察院御司,他要立刻去执行,自然要给皇帝最粗暴最直接的方法,好尽快完成他的任务。

“卿之意,朕已知晓,卿退下吧。”

“微臣告退。”

此时唐恪刚一路奔跑到文德殿,这大秋天的,他全身都汗湿了。

事实上,在进宫之前,唐睿带着钱喻先去找了唐恪,当得知今天发生的事情,正在家里胡吃海喝的参知政事唐胖子直接跳了起来:“糊涂!老太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派了钱喻那个混账来东京!某速速书信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杭州,康王与钱氏交好,让康王不要乱动,老老实实待在杭州,不要写信给天子,否则朝廷必再生生事端,吾这边进宫面圣!”

唐恪刚吩咐完,王奎安便到了他府邸,宣他进宫。

这一路上,唐恪脑子在飞转。

皇帝没有抓钱穆,皇帝没有抓钱穆,皇帝没有抓钱穆……

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是皇帝忘了吗?

东南钱家对他唐家有再造之恩,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唐恪是决不能坐视不理的,不然以后唐家名声也就彻底臭了。

能救就救吧,救不了也怪不得我了。

唐恪心中叹了口气,如今多事之秋,偏偏钱家在这个时候作死。

唐恪稳住步伐,进了文德殿,发现除了皇帝,并无其他人。

“微臣叩拜天子。”

“免礼。”

“唐卿,你给朕说说,当如何处置钱喻?又当如何处置钱氏?”

叫唐恪来,是因为唐恪是江南人,唐家在江南也是大家族,与钱氏颇有渊源,皇帝自然也想听听唐恪对这件事的看法,唐恪又是商部尚书,掌管朝廷商部。

“陛下,钱喻之罪当斩立决,然则陛下不可立即迁怒钱氏,否则必中了有心人圈套。”

赵桓剑眉皱起来:“谁敢给朕下圈套!”

“陛下,南方豪强早已对新政颇有微辞,钱家的老太爷向来秉承祖训,对朝廷忠心耿耿,在地方上也颇得民心,家主钱徵淳病危之际,钱喻却来了东京,并有僭越之举,必然是背后有人唆使,让钱氏与朝廷形成对立,依臣看,这群人敢如此作为,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朝廷对抗。”

赵桓顿时怒意勃发,却忍着道:“卿有何妙计?”

“陛下,两浙和成都府路皆是丝绸产地,江陵府更是大宋粮食高产之地,已有矿产,河运,江南西路景德镇有陶瓷,朝廷正要大兴商业,又欲在南方开荒种田,若是此时发动武力,必然会造成巨大的损失。臣以为,陛下当徐徐图之,先稳定南方各豪强,钱氏该问罪问罪,削爵位,罚巨款,皆可,但不宜直接清除,否则东南无人能制,届时更加混乱。”

唐恪说的这些,赵桓何曾没有想过,大宋的北方基本被打废了,中原是一潭死水,早已不复前唐时代的辉煌,如今最富庶的就是南方,他很不愿意对南方动武。

“卿且退下。”

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唐恪道:“微臣告退。”

赵桓一个人在文德殿坐了一会儿,放空了一下自己,然后眼中燃烧起了怒焰:“徐徐图之?朕可等不了那么久!”

便在皇帝刚议论完这事,三司使周朝急忙进宫:“陛下,这一季从南方运过来的秋冬之粮,比往年少了五万石!”

第一百四十五章克扣冬粮

中国古代有一个很重要的制度叫做漕运制度,漕运在唐代以前的规模很小,南北朝时期基本是停滞的,进入盛唐之前,被后世骂成狗的暴君杨广兴修河道,为盛唐的漕运打下了基础。

但是漕运真正发展起来,并且系统化是在宋朝。

漕运对宋的重要程度,就如同后世各大公路、高铁网一般,是国家级战略部署。

没了漕运,东京城不可能有一百多万人口,即便有,也要饿死一半。

宋朝有专门监管漕运的部门,最大的部门自然是周朝的三司衙门,统管并规划全国的漕运,再设转运司和发运司,这两个角色统一向三司衙门汇报,也就是向赵桓的财务大臣周朝汇报。

转运司负责筹备粮食,发运司负责运货,因为古代道路破旧,陆运受限,所以运往京畿的粮食大部分来自于漕运,也就是水运。

东京城有四大漕运系统,皆为东京城服务:陕西路的粮食由黄河道一路东进,进入汴河,江南的粮食由江南入淮水,经汴水入京,中原以及江陵地带的粮食主要是由蔡河进入汴河入京,京东路齐鲁之地的粮食主要经五丈河达京。

东京之繁华,可以说是集天下之粮,即便如此,东京粮价却已经高到离谱的地步,足以证明北宋末年的经济基本已经坏死,朝廷无力掌控经济。

而事实上,作为三司衙门的老大,周朝在前些天就发现江南运来的粮食少了五万石,并且立刻派人去责问了,但得到下面的回应竟然是今年夏天江南大雨,田地受灾欠收。

周朝当即咆哮:这种弱智的理由骗鬼去吧!

眼看现在已经九月底,天气一天天转凉,正是丰收的季节,也正是要运冬粮到东京来的时候。

此时的东京城粮价本来就已经高到离谱,江南再这么一搞,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必然会引起商人故意屯粮抬价。

皇帝前一段时间还因为粮价的事情大发脾气,若这个节骨眼粮价再涨,他这个三司使就可以掉脑袋了。

眼看这事包不住,周朝立刻进宫,将此事禀明了皇帝。

而此时,唐睿正带着钱喻来到当朝太宰徐处仁的府邸,唐睿来的太突然,徐处仁本来是不见的,但又听说唐睿是带了钱家的人一起来的。

徐处仁一听是钱家的人来了,当即见了这位参知政事的儿子。

此时的徐处仁还在家里优哉游哉,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之所以愿意见钱家的人,是因为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天眼已经瞥向富庶东南,相公们对东南的那个钱家都很上心,尤其是徐处仁,这些天除了各种政务以外,想的最多的就是该怎么在南方推行新政了。

作为太宰,他自然是要忧天子之所忧的,不然到时候天子问起来,他回答不了,那就真是扯到蛋了。

徐处仁收拾了一下,刚出来,唐睿和钱穆同时站起来行礼:“见过徐相公。”

待问候之后,唐睿立刻将来意说了一遍,连同今日发生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徐处仁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卧槽!真是捅破了天的大事啊!老夫稍微不留神,钱家就直接跑到东京城来作死了,还连带了一帮两府大臣作死!

钱穆道:“徐相公,钱喻言行并非老太爷之意,也非家主之意,老太爷绝无对抗朝廷之心,皆为他人怂恿。”

“你此话怎讲?”

钱穆便将当今的南方局势与徐处仁说了一遍,听完后,徐处仁更觉得头疼。

南方对新政有极大的抵抗,这早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没想到居然如此严重,几乎所有的大家族大势力全部团结了起来,他们剧烈反对新政中的赋税和商税法,看架势是要跟朝廷对抗到底。

钱喻这种蠢货能被派到东京城作死,也足以证明如今的钱家是多么不稳定,居然能被人渗透进去,影响到派往东京城的人选,一旦钱家与朝廷彻底对立,钱家必然被清洗,东南的商业将会受到重创。

徐处仁的眉头拧起来,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以当今天子的脾气,必然又要调派军队了。

南方是很少经历战事的,从南北朝开始,大型的战场也都集中在北方中原地区,即便是安史之乱,最主要的战场也还是中原,五代倒是受过波及,但东南却是保存下来。

南方富庶,从每年的财税上就能看出来,大宋财税的三分之二来自南方,当今的大型城市,南方占了三分之二。

若是南方大战,必然波及整个大宋。

不行,绝对不能让南方起了战事,徐处仁叹了口气:“我现在立刻进宫面圣,钱家是东南支柱,不能倒,南方更不能起战事。”

钱穆当即跪拜:“徐相公大义,受钱穆一拜。”

“你先别拜我,能否阻止皇帝动军队,我也没有把握。”

徐处仁是铁了心要去劝阻皇帝的,他相信这个时候,除了皇帝那几只狗腿子以外,没有一个大臣会赞同皇帝发动战争,因为那样代价太大了。

岂料徐处仁前脚刚出门,就遇到了王奎安。

“徐相公,陛下召集两府相公文德殿议事。”

徐处仁微微一怔,王奎安亲自来请,这可是少见了啊,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皇帝的重臣全部到场后,皇帝脸上的表情就像冬天的阴云一样,又冷又沉。

“王奎安,将周朝的奏章给在场的诸位都看看。”

徐处仁一头雾水,不是要讨论东南一事的吗,怎么涉及到了三司使的奏章?

徐处仁朝周朝看了一眼,后者一副苦逼无奈的表情,待奏章传到徐处仁这里,徐处仁一看,当即面色大变,差点没有跳起来。

岂有此理!

这群人胆子真是太大了,竟然敢克扣冬粮!这是要造反!

赵桓紧锁着剑眉,大声道:“朕决不允许东京的粮价再涨一分一毫!朕也决不允许有人胆敢与朝廷作对,与天下人作对!朕更不允许南方还有一个朝廷!”

皇帝此话一出,文德殿的气氛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几乎每一条都是针对南方的,如徐处仁、唐恪本来还打算阻止皇帝发动战争,但眼下皇帝已经把话堵死了。

好了,皇帝态度已经表明,接下来就看诸位相公的表演了。

朕找你们来,不是讨论打或者不打,而是讨论该怎么给岳飞支持,能给多长时间的后勤,谁来主持,还有,东京的物价怎么控制。

第一百四十六章如何打南方?

朕可不管南方的势力盘踞有多深,有多复杂,朕只看到南方派了一个脑残来恶心朕,这是在对朕宣战!

中原新政推行在即,南方敢公开表明态度,欺朕手中无刀?

刘彦宗第一个跳出来,他本来已经回到督察院的衙门处了,但屁股刚坐稳,就被重新叫回宫里。

钱喻在春华楼的事件只是导火索,从冬粮的漕运看来,南方士族早已做好了对抗朝廷的准备。

“启奏陛下,臣以为,当即可捉拿钱氏满门入京问罪,违令者斩!”

刘彦宗一出口,就吓得徐处仁和唐恪差点跳起来用鞋底板抽他了。

尼玛!刘贱人,你不嫌事大的,若是贸然拿了钱氏满门,东南的老百姓不反才怪!

若是东南的老百姓反了,你刘彦宗倒是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到时候还是老子政事堂来擦屁股,你他娘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你怎么不在窑子里被人搞死算了!

一边枢密院的几位大佬都淡定多了,枢密院掌管的是军政,皇帝现在都说要打了,他们只管组织军队,调派粮草,做战略部署,打完后就收拾好后勤,拍拍屁股,政事堂该你们去收拾南方战后的烂摊子了。

所谓毁掉容易,重建难,枢密院调兵遣将,那是攻城拔寨的活,一颗巨石砸在城楼上也就动动人力而已,可比规划重建要简单得多。

至于刘彦宗,那是监察衙门,只要完成皇帝对贪官的监察与处理就好了,战后的事情,关我屁事啊!反正现在谁敢与朝廷作对,就直接弄死!

所以难受的还是徐处仁和唐恪,当然,秦桧现在也是政事堂的人了,他也不好受,毕竟战争的毁灭性太大,眼下北方要恢复元气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西北战区与燕云战区的粮草三分之一还是从南方调派过去的呢,这要是真干起来了,还不乱套了?

但没办法啊!南方那群家伙就挑现在来搞事,就在你最缺粮的时候,就欺你不敢动手。

皇帝若是不动手,那后续南方的各个士族尝到甜头了,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徐处仁连忙出列道:“陛下,师出必有名,如今仅仅是钱家出了一个黄口小儿来东京闹事,朝廷便要大动干戈,南方百姓会不服,若是有有心之人煽动百姓,对抗朝廷,那朝廷出兵便成了不义之兵,非但无法肃清南方,反而会陷入被动之中,无法自拔,届时冬日来临,粮食紧缺,北边金贼若乘虚而入,我大宋危矣!”

徐处仁说的可谓比秦桧还要透彻,南方局势不明,若朝廷贸然发动战争,南方士族们必然会蛊惑民众与朝廷做对抗。

虽说自古南方在武力说弱于北方,但你现在是南下去在别人的地盘上打啊,人家可以用各种手段给你玩持久战,只要耗你个几个月,北边金贼必然会有所行动,你皇帝就不得不撤兵了。

只要你皇帝撤兵,赵宋的威势基本就没了,你皇帝在中原杀了那么多人,总归没杀完吧,总归有漏网之鱼吧,到时候你一旦战败,北边受敌,南边闹独立,中原势力反扑,你这个皇帝就下台了。

至于天下一日不可无君,那简单啊,没人夺你赵宋江山,但立一个乖乖听话的皇帝总可以吧,我们看康王就挺听话的。

所以,你要打,我们随时奉陪咯。

我们敢派一个蠢猪过去恶心你,就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了。

徐处仁的担忧自然也是其他人的担忧,更是赵桓的担忧,动南方可不比动中原,甚至他娘的比年初北伐还难,北伐那是明确了敌人,皇帝呼吁自己人团结起来一起干,干死他丫的。

但清理南方,你现在都还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若你杀错了人,最要命的是百姓的态度。

自古群众多无脑,搞不好就被人煽动起来去砸车了,哦不,去对抗朝廷了。

赵桓道:“局势难啊!但若简单,朕要你们有何意义?越难,说明它的价值越大,越需要诸位同心协力。”

众大臣同时道:“为圣天子分忧,臣等责无旁贷。”

赵桓道:“好了,朕要听的是计策,徐处仁,朕知道你难,朕也难,朕直说了,这南方是肯定要打的,你别跟朕说难在哪里,你直接跟朕说怎么解决眼前的这些问题,朕要的是解决的方法!”

“臣知罪,陛下,臣以为朝廷当即可对东南颁布新政,仅限于东南,若是东南的士族不执行新政,朝廷再出兵便有了由头。”

“还有呢?”

这第一步说完了,要是真的不执行新政,再出兵,怎么出兵?你丫的徐处仁又不是后世那些键盘侠,只提问题不说解决方案,你这个宰相也就当到头了。

“若是不执行新政,朝廷即可问罪,凡是不执行者,皆押送京师处斩!”

好好好!

赵桓心中连说了三个好,但并非说徐处仁的计策好,而是再说徐处仁现在行事也有点血性了,知道该杀人才能解决问题了。

“若是都执行,那自然是好的,大家皆大欢喜。至于东京城的粮价,臣以为,由政事堂出面约谈城中所有商人,凡敢擅自屯粮抬价者,皆打入地牢!”

赵桓问道:“江南西路、荆湖路、成都府路怎么办?这几个地方若是在朝廷出兵东南的时候,趁机叛乱,该如何是好?”

徐处仁道:“新政暂不在这些地方推行,各士族也断然不敢随便叛乱。”

一边的刘彦宗实在听不下去了,本来在妓院里没有泄火成功就已经很恼怒了,再听徐处仁在这里废话,更是暴躁起来。

当即对徐处仁的计策露出了不屑之色,嘴角微微一抬,斜着眼睛,一副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的样子,就差直接指着徐处仁的鼻子骂他蠢了。

这神态,气得徐处仁恨不得上去抽他几巴掌。

唐恪一见刘彦宗又他娘的要搞事,连忙出列补充道:“陛下,臣以为,不但可以暂缓在其他路推行新政,还可以对江南西、荆湖、成都府等路的转运使等大小官员进行嘉奖、赏赐,亦可以对当地士族进行封爵、加官,在商业上,对他们进行额外的特权,例如圣天子仁德,降低对江南西路、荆湖路、成都府路等商税自千抽五,先暂且稳住他们。待朝廷平了东南,占据东南之后,朝廷势力可以形成掎角之势,对他们进行冲击。”

不得不说唐恪这一招心理攻势相当有搞头,所谓的爵位、官位,不过都是虚名而已,没有实权有个鸟用,但收买人心却很管用啊,或者暂时稳住人心很管用。

而商税这东西,商人图利,你现在给他降商税,他跪舔你都来不及,就算有格局宏大者看出这是朝廷的缓兵之计,但这个时候要再聚集人心来对抗朝廷,可比之前要难一百倍不止。

只要朝廷一旦平了那些对朝廷新政有意见是士族,再调整商税,不是就简单了吗?

这一拉一打的策略,真是甚得赵桓心意。

但看刘彦宗的样子,似乎还是觉得有很大问题,他还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七章恩威并施?

刘彦宗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徐处仁和唐恪,就差没有直接一顿猪骂了,瞧你们俩那德行,就这智商还他娘的来干宰相,真是坑天子没商量!

徐处仁和唐恪真是要抓狂,要不是皇帝在这里,他们立马和刘彦宗翻脸,说不定四十二码的鞋就抽在刘彦宗四十三码的脸上了。

刘彦宗却对他们两人的愤怒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不屑之意从鼻子里淡淡哼出来,一副老子就鄙视弱智的样子。

赵桓问道:“刘卿以为如何?”

“陛下,臣斗胆直言,若是陛下采用了徐相公之策,大宋危矣!”

“放屁!你个刘变态!整天只知道和小姑娘谈人生,你知道个屁!”徐处仁直接蹦起来了,像是听说丈夫出轨了的小媳妇一样。

真是受够了刘彦宗这个混蛋的刺激,太宰的口水都差点喷出来了。

刘彦宗却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连脸上的寒毛都没有动一下,加上这厮长得还贼帅,虽然已经年过五十,却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气质儒雅,偏偏在朝堂上说起话来尖酸刻薄。

他的尖酸刻薄与何也还不一样,何也是直接怼,往死里怼!他是讽刺,并且还用那种看一只可怜脑残一样眼神看着你,能够把你气死了爬起来再死一遍。

徐处仁是彻底爆发了,也不管自己太宰颜面了,就是要骂死刘彦宗这个狗日的!

刘彦宗道:“即刻在东南推行新政没错,赏赐并加封南方官员与豪强亦没错,但若是东南表面执行,背地里跟朝廷打太极,拖延时间,当如何?这一次少五万石,下一次少十万石,下下次少二十万石,今日你徐相公约谈了东京城商人,明日又约谈,有一天,商人亦无米了,该如何?”

不顾徐处仁一副难受便秘的样子,刘彦宗继续道:“你想用缓兵之计,对方何曾不想?到底是朝廷需要缓,还是他们需要缓!”

刘彦宗一番话,说得徐处仁和唐恪是面红耳赤,徐处仁哼道:“那依刘御司所言,当如何破南方棋局?”

刘彦宗道:“钱喻小儿在春华楼公然批判新政,钱氏已经公然对抗朝廷,何须狡辩!直接抄家,该问斩的问斩,该发配的发配!朝廷一边调集大军驻扎东南,稳住东南局面,缓解东京冬粮供给,一边迅速在江南西路、荆湖路推行新政,至于成都府路,依然采用旧政,封官进爵,减免商税,并增加来年科举名额,自然是反不了,待陛下收拾完江南西路和荆湖路,南方一大半的领地已经完全笼罩在新政的圣辉下,区区蜀地,虽易守难攻,但自古不都破了么!”

见徐处仁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刘彦宗继续道:“为何要最后收拾蜀地?蜀中乃是天府之国,地势险要,那里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出来,都想着守,所以就算反,也不会出兵去救援荆湖路和江南西路,朝廷先收东南,在挥师西进,与岳飞的江陵府大军两路夹击,南方士族在天子大军下,不过齑粉耳!”

徐处仁当即指着刘彦宗的鼻子骂道:“竖子误国!钱氏在东南颇有民望,若直接去拿,有人闪动民众,必然会出现东南民变,一旦民变,朝廷难道要向民众举起屠刀?你刘彦宗可真是无耻,你是金国降臣,不拿我大宋子民当回事,但圣天子仁爱,却断然不允许这等悲剧出现!”

不得不说这些个读书人,是一个比一个能说。

你刘彦宗会装逼会喷人,老子徐处仁的书也不是白读的!

刘彦宗一听这话,当即吓得不轻,连忙跪倒:“请陛下圣裁,臣绝无此意。”

当今天子最痛恨残害百姓的官员,这个身为督察院的御司的刘彦宗心里非常清楚,现在徐处仁当着皇帝的面拿大宋子民的事指责他,这自然一下就戳到了他最痛的地方。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冰冷到极点,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连呼吸仿佛都变轻了。

皇帝笑了笑:“起来吧。”

“谢陛下。”

赵桓继续道:“你们都是朕的忠臣,朕心中清楚,这大宋的江山还需要依靠各位,史书以后会记载你刘彦宗为大宋立了清廉官场,史书以后也会记载你徐处仁,开了华夏第一盛世,还会记载你唐恪,大宋商部第一人,还有你石子明,为华夏教育开天辟地,还有你秦桧,李纲,张叔夜,还有种卿,我大宋北伐的第一功臣!”

听完皇帝的话,群臣皆行礼:“天子睿智如海,臣等皆受君恩,不敢僭越。”

虽然这么说,但听到皇帝的话,群臣心中颇高兴。

身为人臣,到辅助君王治理天下的宰相这个位置,哪一个不想如周公、管仲一番助圣君开一番太平盛世呢?

眼前这皇帝虽然在许多事情上面很操蛋,甚至绝对有暴君的潜质,但却并不昏庸,且有雄心。

其实连大臣们心中也不愿意承认,皇帝驾驭大臣的手段,绝对比得上太祖皇帝。

就说刘彦宗当众讽刺东府,要不是皇帝给他撑腰,默许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做,但东府也不是好欺负的,很快就怼了回来,双方吵起来了。

皇帝并不介意大臣在自己面前争吵,相反,很多好的想法都是在争吵中诞生的。

直到局面到了很紧张的地步,要恶化,要偏题,皇帝才说话,说起话来声音又好听,话又好听,真他娘的不像个暴君,顺便还把大臣们都赞扬一下,瞬间紧张的气氛都没了,直让大臣们心中对皇帝更加感恩戴德。

对皇帝感恩戴德的同时,心中又将对方臭骂了一顿,例如刘彦宗就是看徐处仁不爽,总觉得你下面有很多官员不干净,像蛀虫一样天天在啃食帝国。

徐处仁也看刘彦宗不爽,总觉得这厮平时太闲了,喜欢在皇帝面前卖弄,没事也要找点事来给自己弄点存在感。

赵桓及时收回跑偏的话题,问道:“秦桧,你怎么看?”

皇帝私下已经问过秦桧,现在再问,意思很明显嘛:秦桧,你来给朕做个行之有效的综合性总结。

秦桧出列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徐相公,唐相公,刘御司说的皆有道理,的确如徐相公所言,先在东南推行新政,若是不执行者,皆问罪,为防止如刘御司所言东南欺瞒朝廷,拖延时间,陛下可以海盗猖獗为由,遣韩世忠前往杭州驻防,又因南方今年冬粮少了五万石,可遣皇城司与督察院至杭州联合查办,一切秉公执法。与此同时,如唐相公所言,陛下可对江南西路、荆湖路、成都府路颁布减税之政,因各路民生颇好,对当地官员嘉奖、升官,对当地士族豪强封爵,待东南处理完毕,再收拾江南西、荆湖和成都府。”

赵桓心中道:狗日的秦桧,你倒是两边都不得罪!

皇帝看着诸位大臣道:“看吧,大家一吵,这解决的方法不就出来了吗!”

皇帝心中已经迫不及待,缺粮啊!南方有大量的粮食,不拿下南方,新政很快会挂掉!

第一百四十八章真香啊

赵桓道:“督察院即刻立案,彻查冬粮案和钱氏案!政事堂立刻颁布对江南西路、荆湖路、成都府路的减税政策,新政在东南全力执行,督察院盯紧一点,谁敢不执行,立刻立案,有先斩后奏之权!”

“李纲,枢密院立刻以东南海盗猖獗为由,派韩世忠领兵驻杭州,种师道为东南宣抚使,平海盗之乱!”

“政事堂即刻约谈东京城所有商人,禁止屯粮涨价,违令者,朕夷他十族!”

“石洵,你做一份提案,在杭州的学校建设规划出来,随着新政一起走。”

“周朝,你必须给朕保证冬粮无缺,否则提头来见!”

“李纲,迅速筹备三月军粮给岳飞!”

众臣道:“臣等领旨!”

大臣们匆匆离去,又要忙活起来,每一个人的压力都非常大,这将是一个不好过的秋天,冬天来临之前,大家都已经感觉到了寒意。

大约在凌晨秋月清冷时分,谢大海进入了赵桓的御书房,王奎安在一边给皇帝倒茶。

谢大海重新整理的一份关于南方的所有的情报,这份情报是从赵桓北伐归来后开始收集的。

皇城司在南方的渗透很薄弱,基本上还未有正是的衙门,这些都是以探子的形式收集到的。

南方所有的大家族的详细信息都在这上面了,他们每年纳了多少税,名下多少田产,私底下有哪些产业,养了多少人,都一清二楚。

甚至连某家大小姐的内衣是什么颜色都差点被查出来。

看到这些信息,赵桓心中深感要带领大宋崛起的道路任重而道远。

华夏太大了,不仅地盘大,人口也多,地形还十分复杂,甚至语言各式各样,要治理这样一个国家,在通讯工具最原始的时代,在普通话没有推广的时代,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就说这份调查信息汇总,也是皇城司足足整了半年时间,才整出来的,并且赵桓相信,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在更深的地方,地方势力牢牢扎根在那里,生长了一百多年,早已固若金汤,那里发生了什么,皇帝根本没法知道。

即便是一个小县城,下面的官员要瞒着,怕是连州府的知府都很难知道,更何况是农村?

而偏偏大宋的百分之七十几的人口都分布在农村,他们才是大宋的未来!

所以赵桓现在只能选择先将他能掌握信息的州府掌控下来,从上往下推,先把基础的框架搭起来,没有基础框架,一切都是空谈。

深夜,刘彦宗现在一点去妓院跟小姑娘谈人生的心思都没有了,皇帝交下来的任务足以让他一段时间睡不好觉的。

先说将太府寺卿那帮大臣立案,就够他忙活了,两府的大臣,居然都被一个叫钱喻的家伙给拉下了水,怕是皇帝睡觉都高兴得笑起来了,而他刘彦宗则是要哭了。

横竖都是死,反正他督察院现在跟东府对立,关系已经形同水火,就把事情做更绝一点,往死里弄!

这不,中午发生的事情,傍晚皇城司已经将所有涉案的人员全部缉拿归案,并且督察院也加班加点立了案,那些与此案有关的官员全部请到了督察院喝茶,经过一番盘问和彻查,居然全部和钱氏利益来往。

若是放在以前,倒也罢了,钱氏雄踞东南,皇室对其礼遇有加,但现在钱喻作死作到了天子面前,你们现在哪怕有一丝关系,那也有谋逆的嫌疑。

至于这嫌疑嘛,保证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就在刘御司的府衙里变成了铁证无疑了!

到了半夜,刘彦宗才将所有的案件初稿全部查看完,然后叫来刑部、大理寺的人来商酌,之后又请来了御史台的人来做复审。

所有涉及六品以上官员的案子,都需要御史台的人再做一遍复审的,虽然裁决权在刘彦宗手中,但御史台手中有弹劾权和否决权,甚至御史台能弹劾刘彦宗。

这也是为了防止御司独断专权,且捉拿犯人的执行权在皇城司手中,这也是为了遏制刘彦宗的司法权,这样皇帝才能放心将权力下放下来。

这一次的案件,御史台也不是瞎子,何也没事不会找抽,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其实已经判了,督察院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所以刘彦宗的审案结果,御史台很快就盖了大印,上面还有皇城司捉拿人犯的大印,最后盖了御司大印,才连夜送进宫中,赵桓做了最后的裁决。

所有涉事的官员全部被押送到了天牢。

杨时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来到天牢,这天牢自从新皇登基后,无数人待过,甚至有段时间,天牢都满了,临时借了地牢,和开封府的牢狱。

后来这些人的脑袋都被砍了,被砍不是为了给天牢挪地方,是皇帝真的要杀人。

杨时老泪纵横,他很怀念赵佶,赵佶在位的时候,所有的大臣日子都过得很好,有吃有喝有钱拿,事还少,不用操心,更不用担心,那才是太平盛世啊。

现在呢?

真是暴君当道啊!

大宋要走秦隋末路!

杨时突然大声骂起来:“暴君!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他骂的非常痛快,这一刻仿佛圣人附体,仿佛是对抗暴政的英雄,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将皇帝臭骂了一顿。

其他人也跟着骂起来,反正都难逃一死。

还未走远的刘彦宗,转身回过头,端着一碗酸梅汤,正在津津有味地喝着,走进去,扫了一眼这些人。

“哟,杨学士脾气硬啊,敢骂天子,不怕被诛了三族?”

杨时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样子:“无耻小人!你这个暴君的爪牙,你不得好死!”

刘彦宗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道:“陛下已经对你们手下留情,你们这样作死,真的好吗?”

“哼!就算夷老夫三族,老夫也要说!暴君无道!必遭天谴!”

其他人也跟着喊:“暴君无道!必遭天谴!”

刘彦宗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道:“各位有胆气,不过你们这样辱骂天子,死罪,本官可救不了你们了。”

太府寺卿冷笑道:“哼!我等被抓进来,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暴君杀的人还少吗!迟早有一天,天下人会群起对抗他!”

刘彦宗啧啧道:“暴脾气,你们的儿子是逃不了了,当众对抗皇帝,死定了,至于你们嘛,本来陛下都没说要杀你们,这立案已经立了,你们与钱氏有商业往来而已,只要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罪不至死,结果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待一段时间,然后全部贬为庶人,这事就完了。”

刘彦宗此话一出,杨时等人都呆住了。

尼玛!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说好的砍脑袋呢!

杨时连忙换了一张嘴脸,真香,哦不,好帅啊。

“刘上官,当今天真乃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圣君,能遇到刘上官这样的千古名臣,真是我大宋的福气,请受老夫一拜。”

其他人:“刘上官真是周公在世啊!”

刘彦宗:“……”

鸿胪寺卿厚着脸皮笑着问道:“请问刘上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他们现在也不关心他们那坑爹的儿子了,让那些坑爹的蠢猪去死好了。

刘彦宗收起了笑容,贼贱贼贱地说道:“想出去?哎呀,我记错了,你们都是死罪。”

看着这群人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然后铁青,刘彦宗心中大爽,喝着酸梅汤走出去,也不理背后传来的骂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东南必反?

经过这几个月的清洗,京官基本被皇帝杀得快出现权力真空了,这一次的春华楼案一经暴出,震动了整个东京城。

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上,将这个案件润色之后,写得清清楚楚。

内侍省的官员受到波及的最多,还牵扯到了兵部、翰林院。

正值朝廷整个权力架构重组的时候,无数的人员调动,这一次干脆来了一片清洗,出现了太多空位。

虽说徐处仁的任务重,被砍了那么多人,都快没人干活了,但是他也正可借此机会塞自己的人啊。

一时间,无数人从锦衣玉食的顶层掉落,要么被砍了脑袋,要么被贬为庶人流落街头,又有更多的人趁此机会,平步青云,开始了自己权力生涯。

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在当朝天子下面当官,没有之前好当了,新政正如火如荼,各地的情况颇为复杂,都是烫手山芋。

自新皇登基以来,杀官员,如杀鸡鸭一样。

总之,五朝门外的枯草上已经被血迹染红,该掉脑袋的一个都没有少,该抄的家也一个都没有少,又有一批人被发配到边疆。

下午,周朝将抄家的账目交给皇帝,皇帝并没有多感兴趣,只是让周朝全部充进国库。

开什么玩笑,就这几个官员能贪多少?

把蔡京的家抄了倒是抄出不少钱,但大宋可是有126亿人,最蛋疼的是军费开支和官员俸禄开支巨大,就抄家抄出来的那点钱能搞个屁啊!

一个穿越者来当皇帝,每天盯着靠抄官员家抄出来的钱,这追求……也太特么没追求了。

只要解决了皇家银行问题,盘活了大宋的经济,打开了海贸,那来钱还不快?

倒不是说赵桓不在乎从官员家里抄出来的钱,只是这点钱真的不够花,就说上次从青州知府何立仁那里搞出来的五十万贯,听起来是很多,但若是要拨发到北边的幽州做军费,那真是泥牛入海,泡都不会冒一个。

就算加上整个青州商会抄出来的钱,也顶不了多久。

永远在存量市场里玩,他这个穿越者真就是白当了,更别再说跟华夏立定此后一万年的世界规则了。

赵桓不在乎,周朝在乎啊,抄出来一笔,国库就多一些,他离完成任务就近一点。

朕要的不是五十万贯!也不是五百万贯!更不是五千万贯!而是这个世界上三分之二的黄金白金全部流入大宋!

春华楼案成为东京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因这个案子下马丢了性命的官员不在少数,但这个案子引起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它就像一只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到南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场飓风。

唐睿终于忍不住问自己的父亲了。

“爹爹,朝廷接下来到底打算处理钱家?”

唐恪叹了口气:“兹事体大,不该问的别问了,想让我们家所有人去五朝门跪着吗?”

唐睿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闭了嘴巴。

在春华楼案后两天,大宋东南杭州,钱府内。

老太爷钱安看了唐恪遣人送来的这一封信,差点没有吐血身亡:“这个逆子啊!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这个信使可是两天一夜未合眼,路上的马都跑死了两匹,才火速赶到了杭州,将信送到了钱家。

一边的钱瑾道:“父翁,到底所谓何事?”

他接过信来一看,脸色立刻变了,随即对那信使道:“有劳你了。”

又招呼管家带信使去休息,好吃好喝,领赏钱。

钱瑾是钱徵淳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家中排行老二,这个人非常聪明能干,钱家所有的海贸生意都是他管理的,每年都有几十万贯的钱流进来。

最重要的是钱家在东南不仅与所有的官员关系打点得非常好,名门望族都依附钱家,连东南百姓也无不对钱家感恩戴德。

钱家先祖钱镠在五代十国时,是难得一见的贤明国君,中原混战,但东南百姓却安居乐业,他还留下《钱氏家训》,后人恪守家训。

当年的百家姓排名,钱氏能排在赵姓后面,不仅仅是因为名门望族或者地位崇高,还因为钱氏仁德。

不仅如此,这个家族在后世还出过许多影响中国的名人,例如钱学森、钱伟长、钱三强,这三个人可都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参不得半点假的。

老太爷钱安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满脸皱纹都凝固了,像是一张沉重的面具一样,眼中透露着悔恨、怒火和愧疚。

“二哥,你速速备马!为父要去京师一趟!”

“父翁年事已高,怎经得起如此折腾,还是儿子代父翁前去吧,天子要杀要剐,儿子来顶着!”

“你不行!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否则我钱家危矣!”

“父翁!”

老太爷强撑着站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衰老的身体仿佛又充满了力量:“二哥,传我命令,将钱家所有良田全部低价售卖出去,要快!”

“这是为何,我钱家并未做错什么,都是那个逆子胡作非为,当今天子是明君,只要我入京面圣,天子定不会怪罪我等!”

“糊涂!快去按为父说的办!”

“父翁,儿子现在去找康王!”

“不许去!你现在去找康王意欲何为?你嫌天子对钱家怀疑还不够!若是现在去找了康王,便有联合宗亲对抗朝廷之嫌!那是要抄家灭门的!”

“可是……”

钱瑾深吸了一口气,道:“父翁,恕儿子不能那样做,钱家经营百年,才有现在的气象,不能就此贱卖!”

钱安怒视自己的儿子:“你要干什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父翁,您还是回屋歇息吧,接下来的事,儿子会处理好的。”

钱安微微一怔:“二哥,你……是你!”

“事到如今,儿子也跟你说了,是儿子故意要派钱喻过去的,父翁,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那狗皇帝敢动钱家,东南必反!”

钱安一巴掌抽在钱瑾的脸上,钱瑾也不避让,钱安怒道:“钱德,将这个孽子关起来!不许他出门半步!”

管家钱德连忙从外面进来道:“老太爷,请回房休息吧。”

“你!”

“不仅东南会反,南方各路都会一起反抗狗皇帝暴政!”

第一百五十章审问钱穆

唐恪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这个时间点太敏感,尤其是刚因为春华楼案,五朝门外又落了不少人头。

但偏偏这个时候,皇帝要他带着钱穆进宫面圣。

他实在捉摸不透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要见钱穆了。

猜不透啊猜不透。

当唐恪带着钱穆到文德殿的时候,文德殿除了皇帝、王奎安,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韩礼先的儿子,皇帝北伐归来一起带回来的韩峰。

唐恪更是犯糊涂了,他记得韩峰好像是韩妃的二哥,他怎么在这里?

“草民叩拜天子。”

“免礼。”

再次见到天子,钱穆心中五味陈杂,事实上,他已经几天几夜未睡好觉了。

“钱穆,你跟朕说说,钱氏这百年在东南都做了什么?”

钱穆沉住气,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何会问他这种问题,但难得见到天子,他说:“回禀陛下,钱氏一直秉承祖训,忠君爱民,只是本本分分做着自己的生意,不敢有半分僭越。”

“当日你也在春华楼,知道朕为什么不抓你么?”

“天子圣明,草民自知有罪,不敢妄测天意。”

赵桓直接问道:“为何钱喻敢在春华楼抨击新政?”

钱穆心中一颤,知道重点来了,连忙匍匐在地上:“天子圣明,钱喻小儿信口雌黄,不能代表钱家,若是老太爷知道他在东京的混账事,定会打断他的双腿,将他逐出钱家!”

唐恪站在一边,一句话不敢说,这个时候说什么?你无论说什么都有帮助钱家洗罪的嫌疑,钱氏案督察院还未正式立案,未正式立案就什么都不要说,否则随时会被有心之人抨击为乱党,到时候五朝门外少不了一刀。

“听你说来,钱老太爷是支持朕的新政?”

“老太爷忠君爱国,不敢有半分对抗朝廷之意,此次草民前来东京,亦是老太爷派草民来的,为了访查东京新政,若是朝廷在东南推行新政,老太爷也好全力配合朝廷。”

“那为何派了钱喻前来?”

“回禀陛下,南方局势错综复杂,江南东路、江南西路士族皆不愿意接受朝廷新政,钱氏家主病危,老太爷年事已高,钱喻志大才疏,不能服众,二老爷野心勃勃,这十几年,在两浙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甚至荆湖路购买田产,又不折手段吞并海外订单,以此拉拢南方富贾豪强,为的是争夺钱氏家主之位。”

这钱穆说的,与皇城司的探子了解的信息偏差不多,赵桓继续问道:“朕若是没有记错,你不过是一个旁系,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钱穆继续道:“圣天子在上,草民虽然只是旁系,但深受老太爷和家主之恩,草民的母亲当日病危,连下葬的钱都拿不出来,是老太爷和家主出了钱,并收留草民,草民不才,承蒙老太爷和家主器重,作为钱家公子的侍从,如今钱家公子在东京犯了大罪,皆为草民之过,钱家忠君爱民,现在却因小人挑拨,亦皆因草民之过,草民无能,不求能以贱命换钱家太平,只求圣天子能明察秋毫,为钱家做主!”

钱穆一番话说下来,一边的唐恪都颇受感动,但他依然不能说什么,皇帝既然都已经主动召见钱穆了,代表皇帝的内心其实是不想对钱家斩尽杀绝的,他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现在急迫地说服皇帝表明态度?那只会适得其反。

唐恪却不知,赵桓叫钱穆来有几点原因:一、钱家这个家族其实很特殊,作为后世人就知道了,钱家的确出过真正令人敬佩的人物,这是赵桓这个后世人的心理障碍,他内心是不愿意对钱家动刀子的。二、钱家雄踞东南,经营民心日久,不能只知道上前一顿砍,还需要钱家内部的人来斗一斗,从内部瓦解,朝廷做推手。三、赵桓需要选一个人来做代言人,这个人目前来看,钱穆最合适。

谁说一定是要嫡系的,只要是钱镠的后人,朕就能将他扶持起来。

这几天晾着钱穆,也让他内心倍受了煎熬,现在再给一颗糖吃,该乖乖听话了。

赵桓道:“钱穆,若是朕让你来经营东南,你会怎么来做?”

钱穆微微一怔,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又问了一个他更不懂的问题,他老老实实回答:“启奏陛下,草民以为,两浙路不适合种田,却适合种桑,朝廷应当在两浙路大力推行种桑,为丝绸远销海外做供给,赚回来的钱,远比种田的粮食价值高。而江南东路,则适合以渔业、农业为主,水利发达,每一个县当设置专门的衙门,对百姓的田地做统一管理,可提高产量。”

“至于艺造局,纺织局,皆由朝廷官署充任,利国利民。”

“那两浙路的粮食由从何而来?”

“两浙路位于长江下游,朝廷可大兴漕运,即可提升运力,以便其他货物运输,又可解决两浙路的粮食。”

“若有商人趁机屯粮提价又该如何?”

“此等为祸国殃民之奸商,当杀之!”

“若百姓不愿意种桑又当如何?”

“只要让百姓知道种桑比种田更能改善他们的生活,草民相信,百姓是愿意的,况且,两浙路亦非全部种桑,可十取其八种桑,其二种田。”

赵桓沉思片刻,又道:“你方才跟朕说钱老太爷忠君爱国,朕现在遣你回杭州,带朕口谕,让钱安亲自前来东京谢罪,并全力执行朝廷新政,朕可斩钱喻,降钱家封爵,其余既往不咎。”

钱穆一听,顿时大喜,一边的唐恪也颇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帝居然对钱家开了恩。

但他们却不知赵桓心意,赵桓此举目的有二:一、若是钱安真心拥戴朝廷新政,便是不能错杀了忠良,钱喻跑来东京撒野,自然是有其他势力在背后指使,让钱安来东京谢罪,即维护朝廷威严,又可向南方表明态度,更可在短时间内缓解冬粮。二、若是钱氏有不臣之心,必不会来谢罪,违抗了皇帝的旨意,又不愿意施行新政,那就去死吧!

这样一来,也不算是滥杀无辜了,朕可是给了你们机会的,也给了你钱穆去救钱老太爷的机会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江宁府转运使

南方那帮渣渣,金贼南下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来勤王,现在倒是为了朕的宗庙社稷,要清君侧了?

渣渣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渣渣,通常情况下对自己极度自信,自信到飞起来,有朝一日摔下去摔成死狗。

你就说江南东路的广德军,真是见了鬼了,就在长江南边一点点,今年年初竟是各种理由没有到达东京勤王。

还有七年前,被方腊率领一帮农民流寇,打得满地找牙。

就这种军队素质,江南东路的那群脑残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要跟朕对着干的?要不是顾忌到朕的百姓,朕早就横推你们了!

赵桓现在真是迫不及待啊,韩世忠借口东南有海盗,大军挺进杭州府,若是在半路与江宁府干起来了……

那该是多好!

朕就喜欢看见有人不自量力地作死。

枢密院最近的军政改制正好遇到了阻力,朕还愁着该怎么下手裁军呢?你们就把刀子递到朕手里来,真是不杀不长记性啊!

钱穆前脚刚离开,朝廷就对东南颁布了新政,新政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迅速飞到杭州。

对江南路、荆湖路和成都府路以及夔州路等地方减商税的政令也迅速发出,一时间,大宋的南方是风起云涌。

与此同时,督察院和皇城司的人带着钱穆抵达了杭州,督察院和皇城司的人并未立刻展开调查,而是潜伏在了杭州城内。

据消息,江南东路的广德军抽调了一个军的兵力到了杭州城外驻扎,督察院和皇城司的人现在去杭州大概是找死。

江宁府转运使府衙,转运使申屠信接到了朝廷的调令,调派他回京师任兵部侍郎一职。

广德军厢都指挥使李休玄快马加鞭赶到转运使府衙,还未进门就听到他粗犷的声音:“恭喜申屠上官胜任兵部侍郎,从此进入西府中枢。”

申屠信此时正在后院弹琴,这个转运使有一个爱好,喜欢弹琴,并且喜欢找一帮男人来跟他一起弹琴,谈完之后,这伙人不做别的,申屠信只听这群人拍马屁。

如果没有见到申屠信这个人,从名字听起来,还以为是满脸横肉经常喜欢自告奋勇申请亲自操刀杀猪的屠夫,因为杀猪手法牛逼,让人对他颇为有信心。

但若是见到这个人,就不会这样想了。

申屠信的偶像是嵇康,他经常将自己打扮成魏晋风流名士的装扮,邀请一大堆的文人雅士到他府上听琴。

听完之后,谁要是不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要被他府衙的衙兵揪出去当众打死。

听说连屎都要打出来!

打死的缘由就是这厮对艺术欣赏水平太低,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他妈的浪费粮食了。

李休玄刚进去,看见后院到处坐着长衫飘飘的文人雅士,正在仔细聆听申屠信在那里忘我地弹琴,每一个人脸上都荡漾着妙不可言的抽搐,和自我陶醉的享受。

李休玄这个粗人哪里会知道这些,当即就大声嚷嚷:“申屠上官,都要当兵部侍郎了,还谈个鸟的琴!”

申屠信双手陡然一止,琴声立刻戛然而止,周围所有人惊骇睁开眼睛,随即连忙开始称赞。

其中一个人连忙道:“好啊!真是太好了!这琴声是我见过的最动听的琴声,听完我身体里面仿佛有一股暖流在慢慢流动,滋润我的每一寸皮肤,啊……”

“没错,我仿佛看到一个仙子在月光下,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真是妙不可言,申屠上官真乃是琴仙下凡。”

还有一个人忍着要狂吐的冲动:“吾仿佛在申屠上官的琴音中找到了人生真谛,看见了白云东来,驾鹤西去……”

“……”

李休玄道:“沃日他奶奶个腿的!狗皇帝现在要在老子头上动土了,申屠信,说好的一起造反的,你他娘的居然还在这里弹琴!都滚!再不滚老子一刀砍死你们!”

李休玄说完就拔出刀,习惯性一挥刀,那个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人惨叫一声,脖子被割开了,当即倒地捂着脖子抽搐。

众人一见,吓得连忙飞窜了出去。

李休玄道:“卧槽!习惯性动作,没想着这就要杀你,你死了没?咦?没死,还用手拽着爷的靴子,去死吧!”

申屠信从自我陶醉中睁开眼睛,被李休玄打断了很不爽:“你休要来折煞我,狗皇帝现在要哄骗我去东京,要是我去了,不被剐三千刀也有两千刀!”

“那现在怎么搞,狗日的,那些商人突然要反水了,说什么最近没钱了,给不出军饷来,奶奶个腿的,老子要把他们全部剁了去喂狗,不给钱老子就抢!”

申屠信深吸一口气:“住嘴吧,把他们都杀了,谁还敢跟着我们玩?”

“那现在怎么办?”

李休玄别听名字挺雅致,但脑子里就只有一坨坨屎,他的原则就是,不给就抢,抢不来就杀,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用暴力解决的。

现在皇帝要裁汰广德军,他第一个下课,所以才跟申屠信搅和在了一起,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脑子里的屎太多了,根本应付不过来这种局面,所以只能听申屠信的,不然就跟中原的禁军一个下场了。

文人们虽然比他们这个军土匪做事文雅很多,但却一个比一个阴啊。

比如钱家是怎么拿下来的?还不是申屠信这厮在背后给了钱瑾很大支持,不然钱瑾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对家主地位垂涎三尺也不敢动手。

申屠信不仅仅将江南东路的禁军都栓过来,连杭州的知府现在也以他申屠信马首是瞻,连康王在杭州也被架空了。

“还能怎么办?暴政当然是人人反对,狗皇帝屠戮忠良太多,现在我们的康王看不过去了,我等忠义之士便要聚众而起,拥戴康王为天子,北上讨伐暴政。”

李休玄眨巴眨巴眼睛道:“但康王不从啊!”

“不从也得从,你派人去将康王接到江宁来,抓一些民夫将南唐的旧宫殿修整一下,让康王进去,抽个时间,哦不,找个良辰吉日,为康王做登基大典。”

“听说韩世忠已经领大军南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一提到韩世忠,李休玄有点害怕,淮阳军被韩世忠一路横推碾压成狗,狗的惨叫声还在京东路上空飘,李休玄做梦都能听见。

你说他怕不怕?

申屠信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李休玄,他真觉得武将们都是脑残,吃进去的是肉,长在脑子里怎么就变成屎了呢?

妈的!你李休玄用兵十万,又有长江天险隔着,你到底在怕什么?他韩世忠一个北方人,一只旱鸭子带领一大帮的旱鸭子。

看过《三国》没,曹阿瞒吊不吊?打得袁绍满地打滚喊爷爷!

到长江边,不一样跪了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南方格局

在宋代,地方上的军政肯定是分离的,即便转运使也没有资格干预军队,尤其是禁军,是朝廷三衙直领,枢密院掌握发兵权,跟地方上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地方上的官员、地主想造反,必须拉拢军队,但军队不是那么好拉拢的,朝廷每年花那么多钱养军队,这些钱是朝廷派发,不是地方官员、地主给的,你说军队会站哪边?

而且宋朝的军队太特么憋屈了,大家都有有色眼镜看他们,他们也感觉自己被孤立了,更不可能融入官员和地主的圈子里了。

现在申屠信能拉拢李休玄,那是因为新的军政里,广德军要被换掉的,李休玄这是在绝地求生。

原本这种脑残因为无知,对自己颇有自信,你皇帝要是敢换老子,老子分分钟带着我英勇无畏的广德军兄弟们一路北上,砍死你!

但自从韩世忠在京东路将淮阳军杀得哭爹喊娘之后,李休玄就深刻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听说淮阳军很多人跪地求饶都没用啊,该杀的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杀了,韩世忠简直是杀神转世,尸体堆成山,最后一把火烧光。

李休玄终于认为自己没有脑子,仅凭着蛮力干不过,谁有脑子?申屠信有脑子!想要活下来,必须找个有脑子的人,不然怕是活不过十章!

于是李休玄就和申屠信搞在了一起,恰好申屠信在江南东路贪了很多钱,比青州知府钱多,眼看朝廷收拾完了中原,狗皇帝要腾出手来动南方了,申屠信得自救啊。

他还号召江南东路各大官员、士族自救,告他们这些官员,你们手里都不干净,言下之意就是,老子申屠信被绑到五朝门外,肯定把你们都捅出来,不如大家一起干吧,坐等肯定是死,站着干肯定能活。

地方士族豪门一看,尼玛中原被狗皇帝杀成这鸟样了,又还要减赋税,真是在老子身上刮肉啊,还要废徭役,你是要将那些贱民和我们提升到同等位置啊。

这皇帝不合格啊,怎么代表大地主阶级的利益的?作者,换康王上!

于是南方的势力就开始暗地里策划了,军队和官员很快就拥抱在了一起,滚在一张床上,也不管他娘的什么枢密院什么三衙了,现在枢密院是要将他们往死里整,只有背靠地方官员才能活。

江南东路、江南西路、甚至荆湖路、成都府路等等各路的大佬,曾经哪一个不是蔡京那一批人扶起来的?

虽说他们对蔡京也没啥感情,墙倒了可以找下一堵墙继续靠,但现在明显下一堵墙不靠谱啊!

于是大家都义愤填膺表示蔡太师死得好冤枉啊,太上皇好悲惨啊,大宋将国无宁日啊!我等忠义之士,要粉身碎骨,匡正国本啊!

面对李休玄的问题,申屠信微微一笑,笑道非常有风度,仿佛孔明拿着羽扇在装逼,若是刘彦宗看见了一定会不服。

“你麾下如今大军多少?”

“拉了壮丁,收了厢军,共计十万。”

“你速速去将长江的渡口都封死了,没有渡口,看他韩世忠如何渡河!”

李休玄像看天才一样看着申屠信:“本帅怎么没想到呢!”

“杭州的市舶司,你去调一些船,找一些熟悉水性的民兵,将长江的重要渡口都封死了,先占据地理优势,韩世忠的兵怎么跟你打?”

李休玄大喜,如此说来,我要吊打韩世忠了?

“没错,你要吊打韩世忠了!”

李休玄微微错愕,尼玛,这狗文人,老子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这时,一个探子迅速进来,在外面道:“启禀申屠上官,南康军已经招募达十万,正驻守都昌县!建昌军和临江军也各自完成了招募!”

李休玄微微一怔,看着申屠信:“南康、建昌和临江也都开始行动了?”

申屠信叹了口气,仿佛在说,你快出去,脑残是病,怕你乱传染。

既然都要撕开面皮反了那狗皇帝了,能不提前不好局么?

恰恰江南西路那些禁军厢都指挥使脑子里也都是狗屎,和你一样,怕韩世忠怕得要死,只好都跑来找我,我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毕竟狗皇帝的新军可不止韩世忠一支。

“岳飞此时就驻扎在江陵府,连长江都不用渡过来,若是他挥师东进,江南西路的西线不做好防御,岳飞很有可能就挥师东进了,到时候你在长江上又要应付韩世忠,在江南东路的地盘还要对付岳飞,这就很被动了。”

李休玄一听,恍然大悟,连忙称赞申屠信真是周郎啊!

哟呵,想不到你这狗屎猪脑袋,居然还知道周郎?

李休玄也觉得申屠信看他的时候,眼神怪怪的,但不知道哪里怪,不过他脑子简单,有酒有肉有女人,能肆无忌惮,又不被狗皇帝干掉就可以了,想那么多干嘛,万一想多了脑子爆炸了怎么办?

赵桓仔细看着前方探子传来的消息,露出了喜色。

一边的徐处仁等两府大臣面面相觑,皇帝露出了喜色,莫非杭州的进展很顺利,这才一个月左右,就有结果了?

“李纲,岳飞的粮草都筹备好了么?”

“回禀陛下,粮草已经在筹备中,进展很顺利。”

为岳飞筹备的粮草倒是不难,毕竟岳飞就在江陵府,江陵那地方可是富饶之地,春秋战国楚国国都,后世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大片平原地带,湖泊弥补,根本就不缺粮食。

而且是战略要地,刘备借荆州的荆州城,就是江陵城,乃兵家必争之地。

当日赵桓将岳飞调到江陵,就是为了预防这日之格局。

赵桓心情大好:“诸位的减税策略倒是起了效果。”

大臣们道:“都是陛下英明。”

“你们也别谦虚了,你们的功劳朕不抢,待南方事定后,朕再好好赏赐你们!”

“谢天子!”

朝廷减税的政令一到南方,那些原本已经被忽悠得看起来要团结一致对抗朝廷的富商们一下子就各自打起了各自的小心思了,至少这帮人没有表面这么团结了。

这南方的商人,大多数都有自己的田地,一旦他们不团结,朝廷又不给南方禁军军饷了,这下就尴尬了。

按照禁军大老爷们的流氓脾气,当然是抢,但商人们在官场里也不是没人,如今南方的官场与禁军勾结,双方的关系可以说又好又不好。

好是因为双方要依靠对方活命,不好是现在商人们不太愿意给钱,南方的文官自然不愿意禁军来强硬的,因为南方的商业里,很多官员都有涉入其中,禁军要是来了强硬的,文官们自己摇钱树很可能就被这帮流氓丘八给毁了。

如此一来,双方必然因此吵起来,到时候禁军那群脑子里都是狗屎的渣渣们,肯定是眼睛一闭,先抢了再说。

只要禁军一动手,文官们必然会跳脚,到时候南方混乱,民心当然是归顺了朝廷,狗日的文官们在想耍阴的拿百姓做挡箭牌,煽动民心,就难了。

赵桓的新军,就可以横推南方那群渣渣了,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欢迎。

至于东南钱家,朕已经给机会你们自己去玩了,到时候能玩起来继续活下去,就活下去,被丘八们拆了,朕也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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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无所不知的皇帝?

申屠信这个人虽然是一个文艺官员,但脑子却不简单。

他一针见血说出了如何弄死狗皇帝的计策:只要南方坚持三个月,切断东南对东京的粮食供给,荆湖因战事对粮草的需求增大,必然会减少对东京粮食的供给,从而引发东京粮食量的下降,东京粮价必然上涨,狗皇帝内部先崩盘。

已经是深秋,东京城寒风呼啸。

赵桓最近一段时间心情非常好,除了刻苦锻炼身体、看书按时吃饭以外,偶尔还会小饮几杯,舒缓一下情绪。

司马君如报回来的北边的情报,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

因为天气日渐严寒,燕云的移民也暂时告一段落,但第一波很好地完成了,幽州新补充了八万人,这八万人抵达幽州后,很快安定下来。

除在东京城设立商虞司衙门外,第二个站点就是幽州了,商虞司临时找了一个很破旧的地方先将办公地点定下来。

用皇帝的话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搭框架,不要事事都准备齐全再动手,要快!

石头什么情况下可以漂浮在水面?

达到一定速度后!

大宋在革新,金国不是傻逼,党项不是傻逼,甚至隔海相望的日本也有人在大宋生活学习。

要用速度先将这个局面拉动起来,最开始的事没有做到百分之百没有问题,就算是打磨最名贵的玉器也是分步骤的对吧。

谁要是敢在执行新政的时候故意拖延时间,谁就是在毁朕的大宋江山,谁就该去死!

北都幽州的商虞司,日后整个北方最气派的衙门大楼之一,现在还比不上一些商人的住宅。

但没办法啊,皇帝亲自下令命令,好不容易将屋顶的破洞补上,不漏风了,商虞司迅速开始在北都招募民间商队。

这些商队与大宋以往的商队还不太一样,这些商队招募进来,都是要去修城墙,修学校、修道路的,负责组建商队的商人要按时对这些民夫发放月俸。

这事一进入北都,立刻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尤其是有韩礼先这个国丈在幽州,幽州的商圈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他只是将消息稍微放出去,就有人挤破脑袋想来接朝廷的这个生意。

经历战事后的幽州本来就已经民生凋敝,这下不仅仅朝廷要出钱在这里投入基础建设,还有大批粮食运过来,粮价眼看着在下降。

人们只需要参与到劳动中,就能领到钱,有了钱就可以买粮食,家里的孩子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虽说天气日渐寒冷,但百姓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天子说废徭役就真的废了,以后穷苦的百姓再也不用为官府做免费劳动力。

以前真的没办法,家里有男丁,拼命种田,家里还屯有一点粮食,几天一顿,不至于饿死,农闲的时候,大家空有力气,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现在不同了,只要你不是好吃懒做,肯辛勤劳作,就能领到工钱。

对于朴实的老百姓,还有什么比老婆孩子吃饱更重要呢?

以前天子从金国人手里要回了燕云,大家只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在对待这件事,毕竟燕云好几次易手,这里的人们对战争也麻木了。

但现在却不同了,大家是真的感受到了当今天子的恩泽。

听说北都幽州的很多茶楼里都在议论新政的好,赵桓心里非常踏实,睡觉都睡得更香。

但赵桓刚因为幽州的局面谁了几天好觉,眼皮子底下东京的事情却让他睡不着了。

徐处仁和周朝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他们找不到一个敢站起来的理由。

因为东京城的粮价涨了!

直接飙到每石六贯的价格!

粮价上涨还只是开始,因为粮价的飙涨,引起的其他物价的上涨,才是最可怕的!

赵桓将桌案上的石墨砸在地上:总有刁民想害朕!

虽然暴怒,虽然砸碎了石墨盘,但是皇帝的声音却是冷静的,应该说是冷的,冷得周朝骨髓都在颤抖。

“周朝,你跟朕说说,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要在这个时候害朕的?”

周朝感觉双腿在不听使唤地颤抖,皇帝说话也是奔放直接啊,人家只是抬高了粮价,就被你说成要谋害你了。

“陛下,东南彻底切断了粮食的供给,因为要给岳飞筹备粮草,江陵府那边的粮食也出现了紧缺,东京城现在缺粮。”

赵桓冷笑道:“周相公,东京城真的缺粮吗?”

周朝感觉脖子一凉,他仿佛感受到自己已经被拖到五朝门外挨了一刀了。

对啊,东京城真的缺粮吗?东华门外的酒楼每天都有许多剩饭剩菜倒到,即便喂狗也不给穷苦人家送去。

当然,站在经济学的角度,资本家宁愿将牛奶倒在臭水沟里也不送出去。

但站在最高格局制定者的角度,整个东京城真的缺粮吗?

周朝只看见今年的粮食供给总量比以往要少了很多,习惯了挥霍的东京大官人们改不掉吃一口觉得不好吃就扔掉的臭毛病,当然就缺粮了。

皇帝在皇宫里已经带头开始节约粮食了,吃饭的每一粒米都不允许漏下,前两天一位嫔妃因为吃饭一碗饭只吃了一半剩下的倒了,被小太监告发传到皇帝耳朵。

就因为这件再小不过的事情,皇帝将那位嫔妃打入了冷宫,一时间,这皇宫里每一个人吃饭都绝不敢有剩菜剩饭,御厨那边也小心翼翼调整了伙食的分量。

不仅如此,诸位相公府上也开始严格遵守这个规定。

上有所喜,下必甚焉!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官员开始节约粮食,甚至出现了以不吃饭为荣的。

当然,这些都是做出来的样子,私下不知躲在哪里大吃大喝。

他从最高格局者来看,东京城根本就不缺量,陕西的漕运一石未少,京东路的漕运一石未少,唯有荆湖路因为战事的准备,少了一些,再就是东南那个地方只运了第一批,后面就卡住了。

但这也绰绰有余了。

在赵桓看来,现在不是要筹备粮食的问题,而是禁止官员出去吃饭铺张浪费!要在某些人脖子上砍一刀的问题!

赵桓杀气腾腾道:“朕听闻,前日东京城某位商人在春华楼宴请朝廷某位官员,吃的是山珍海味,据说连一半都没有吃到,全部扔了,这又作何解释?到底是粮食真的不够,还是有些人要屯粮涨价!周相公,你给朕好好说说!”

周朝和徐处仁心中一颤:尼玛!皇帝你连这种事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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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压制粮价

周朝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微臣知错,如今看来,的确有人在屯粮抬价,是微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办事不利!肯定要责罚!但责罚就完了吗!朕给你三天时间,你只有三天,将粮价给朕压下来,这杀人的事,不要总等着朕开口,朕若是开了口,你们也活不了!”

“遵旨!谢陛下开恩!臣这就去办!”

“你自己罚半年的俸禄,还有你,徐处仁,之前已经罚过,朕再加罚你半年,你可有意见?”

徐处仁连忙道:“臣不敢,谢陛下不杀之恩。”

徐处仁和周朝从皇帝的御书房离开的时候,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两位宰相连中午饭都没有吃,

眼下这群商人肯定是以各种理由说明自己被迫涨价,周朝和徐处仁只有三天时间,他们不可能找人去调查粮商的货物囤积情况,对方必然不会告知他们真正的囤货地点。

现在看来,如皇帝所言,只能来强硬的了。

反正就是我们不杀你们,皇帝也会动手,皇帝若动手,我们两个宰相要陪你们一起死。

所以,还是你们去死吧。

在政事堂的偏房里,东京城六大富商都来了。

其中有一个富商名叫高程义,下面不仅仅有从各大地主收来的粮食,还涉及到酒楼、妓院,以及茶叶等等。

在东京城的上流商圈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高程义,做生意的也多少与黑道沾点边,平时还给官府的许多人塞钱。

眼下自然敢明目张胆涨价,反正那些官员被他们喂得饱饱的。

再说了,现在整个东京城的粮商都在涨价。

有一句话叫做法不责众。

即便是当朝宰相现在来跟他们谈,他们也敢壮着胆子说实在没有粮食储备了,不抬高价格很快会被抢完,抢完了大家都没得吃了。

你看,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不过,这一次徐处仁和周朝并没有给他们机会,当他们刚被请到政事堂才坐下来,屁股还没有坐热,徐处仁就翻脸了。

原本他们还以为自己能荣幸被请到政事堂,一定有大买卖可以做,但一看徐处仁这架势似乎不太对劲。

徐处仁指着高程义,对一边大理寺卿姚熙平和刑部侍郎的张少泽道:“此人便是高程义了!”

姚熙平开门见山道:“便是你故意屯粮,哄抬物价,这可是伤天害理,害国伤民的大罪,罪及三族!”

高程义微微一怔,正要反驳,一边的刑部侍郎张少泽道:“来人,将此人捉拿下去,即可带到五朝门外,斩首示众!”

高程义一脸懵逼,其他的富商也是一脸懵逼,这里可是政事堂啊,宰相办公的地方,怎么感觉像是成了衙门了?

看着徐处仁和周朝一脸肃然坐在那里,高程义立刻做垂死挣扎:“你们无凭无据,指责我故意屯粮,哄抬物价,还要杀我,我不服,我要去告御状!”

呵呵,你去告御状?

现在只牵连你三族已经是够客气了,你要是去告御状,皇帝可是说要夷你十族的。

别以为皇帝做不出来,他脑子有坑,真的干得出来的。

“证据?”

姚熙平拿起桌案上放的罪状,冷笑道:“这就是证据!”

不等高程义说话,便进来了两个刑部的大汉,大汉将房门关好,也不顾高程义喊出来,用绳子将高程义绑住,然后塞住嘴,一顿毒打。

一边的富商们看得心惊胆颤,这……这可是政事堂,怎么感觉像是刑部大狱一样!

高程义被一顿毒打后,打得奄奄一息,然后在罪状上画押,之后就被拖出去。

徐处仁扫了一眼其他人,沉声道:“高程义哄抬粮价,祸国殃民,该杀!”

当他说“该杀”两个字的时候,其他五位富商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边的周朝补充道:“抄家,三族发配西北!”

那五位富商更是面色发白,全身颤抖,因为他们也都参与了哄抬物价。

徐处仁道:“本相相信诸位没有参与,没有参与最好,不要走了高程义的路,否则朝廷律法不留情面!”

这是大理寺和刑部立刻立案,因为是民事案件,只需要大理寺立案,刑部审判,政事堂做最终审批就完事了。

奇怪的是,这件事第二天就被公布在东京快报上,第二天中午,高程义就被拉到五朝门外砍了一刀,那些富商还派人去围观,确定高程义真的死了,三族都被发配到了西北,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到晚上的时候,有人去买米,发现东京城内的米价突然跌倒比以前还要低一点点了,到了三贯五百文一石。

这是采用强制手段压价,光压价还不行,大量的粮食被购入酒楼,酒楼产生严重浪费,到时候粮食还是不够,所以还要理。

如果不理,到时候东京的粮食不够,再压怕是压不下去了。

大家都得死!

于是周朝立刻派人又将各大酒楼的老板全部找了来,和他们一个个核对现在每一个酒楼每天采购的大米、小麦、鱼、肉等等食物。

开始从末端梳理,按照周朝的意思,每一个客人没一顿最多不能超过两碗,平均一个人一道菜,不能再多,再多就要挨刀子。

别跟老子讲律法,现在老子就是律法。

不想死就乖乖听话!

迫于宰相威压,这些人当然会乖乖配合,并且还在承诺书上按了手印,表示一定配合宰相们的号召。

但是转眼第二天,就又出现了铺张浪费。

不过徐处仁和周朝也不是吃素的,事关他们的性命,你们这样玩是在要老子的命。

这事已经迫在眉睫了,要不然凭老子宰相的身份,怎么会亲自见你们。

所以,徐处仁和周朝又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将这些人又叫过来。

然后当场找了个典型,又让大理寺和刑部一顿配合,那人被拖了出去,第二天就被砍了脑袋。

这下可把东京城大小酒楼的老板们都吓坏了,只会和政事堂签字画押的承诺现在都乖乖遵守起来,绝不敢在越半分。

便是有酒楼里的人私下破例,被老板抓到后,也是一顿毒打。

你他娘的想害死老子全家啊!

滚!你现在被开除了,不仅被开除,老子还要去告你!

如此一来,东京城的铺张浪费和粮价暂时稳定了下来。

大概申屠信一辈子也没有想到,大宋的官员居然会用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来遏制东京城的粮价。

那是当然,当他们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时候,也就不会再谈论什么仁义治国了。

解决问题才是王道。

用赵桓的话来说,能够用杀人来解决问题的事情,不要犹豫,快杀。

几天后,皇帝收到了韩世忠的信,韩世忠需要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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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伴君如伴虎啊

大概,申屠信不知道,李休玄也不知道,韩世忠在正统的历史上,曾经也打过一场水战。

八千人干翻了金兀术的十万人。

当然,十万人的记载有点夸张,但韩世忠的水战打得的确老辣。

这就是名将和庸才的区别,庸才会为自己的各种失败找理由,然后继续舒舒服服庸下去。

名将管你是陆战还是水战,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万变不离其宗。

南方真的要抽刀子开干,怎么会是岳飞和韩世忠的对手?

这一点赵桓从来没有怀疑过。

赵桓当即就批准了枢密院关于战船的军费,韩世忠要多少给多少,不够立刻造。

能多快就多快,韩世忠的大军一日不下杭州,赵桓心中一日不舒坦。

北宋因为大致上统一了华夏,长江和黄河都在腹地,除了在开国之初,打蜀地和南唐的时候用了战船,以后的船多用于漕运,并非专业的战船。

不过古代对于船的种类也并未分得如此开,漕运的船稍作改良,也就成了战船了。

而宋代造船技术已经非常发达,尤其是南方,杭州、泉州、广州,都有大量的造船坊,民间也有不少造船的商人。

韩世忠抵达滁州已有数日,却在长江边上一艘船没有看见,哪怕是捕鱼的船也没有。

“许知州,吾听闻江宁到滁州每日行船络绎不绝,为何吾一艘不曾见?”

滁州的知州许茗道:“韩指挥使,实不相瞒,今年南方许多船只因年久失修而腐坏,最近又是漕运高峰,江边的船只全部调去南边。”

“原来如此,看来某便要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叨扰许知州了。”

“韩指挥使哪里的话,都是为朝廷效命,为圣天子分忧,某不敢怠慢。”

韩世忠回了军营,便开始给皇帝写奏疏。

什么狗屁年久失修,什么狗屁漕运高峰,骗鬼去吧。

许茗必然是收了钱的,调走船的就是这个许茗。

无非就是想将他韩世忠拖延在这里,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怕是再过个半年都不一定回来吧。

所以韩世忠果断找皇帝要船。

当赵桓接到韩世忠的奏疏的时候,却在里面读到了另一层信息,赶紧将这个许茗给撤下来。

他便将李纲、徐处仁和刘彦宗叫来。

“李纲,韩世忠要战船,此事你可知?”

“回禀陛下,臣亦收到了韩世忠的书信。”

“他要多少就给多少。”

“这……陛下,遵旨。”李纲感觉枢密院的经费在燃烧啊。

西北的军费、幽州的军费、江陵府的军费,新军的军费。

李纲细细算下来,好在最近在裁汰禁军了,拱卫京畿的两路禁军都已经被干掉,南方禁军的军费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新政的改革才刚刚开始,不同于政事堂的行政改制,枢密院这边的改制阻力会更大,毕竟是涉及到了军队了。

如现在南方禁军闹得凶猛便是军政改制惹来的祸,但皇帝现在是铁了心的,谁敢逆着朝廷的新政来,管你是文官还是武将,一律去见阎王就是了。

“刘彦宗,听说那个许茗是个贪官,你去核实一下这件事,如果是,立刻立案,徐处仁,你做好重新调人的准备。”

刘彦宗心里立刻明了,什么听说是个贪官?分明就是那个许茗现在阻碍了韩世忠,皇帝你要弄死他。

刘彦宗立刻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还需要查吗?陛下,皇城司已经去抓人的路上了吧?没有人比你行动更迅速了。

我转身回去只需要立个案,然后跟御史台那边打个招呼,这事就定下来了,午饭之后的事啊!

徐处仁道:“陛下放心,臣即刻寻找合适的人选,一定做到爱民如子。”

徐处仁心里也嘀咕着,一定配合韩世忠。

赵桓问道:“多久上任?”

我靠,皇帝,你这也太直接了吧,刘彦宗都还没有查,你就问多久上任了,咱们能不能含蓄点!

“臣现在就有一个人选,名为胡语堂,之前在京东路认知县,此人手段凛冽,品行端正。”

“嗯,就让他去,朕相信你。”

赵桓也未多问,既然徐处仁现在都已经老老实实配合他这个皇帝全力推行新政了,且又是被罚俸禄,又是被威胁要掉脑袋,皇帝当然也要拿出相信他的态度。

不然,就算是条狗,心里也会有很大很大的怨念了。

皇帝是在告诉徐处仁,朕是相信你的,你放手去干就是了,你推荐的人,朕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原本因为东京粮价上涨一事,被皇帝罚钱威胁,感到心中失落不爽的徐太宰,顿时心情好了很多。

“是!”

“陛下,粮价降下来了,近三个月,从京畿路、京东和京西路,移民到东京城的人数三万人,其中有两万人已经找到工事,有了收入。”

徐处仁说的这些,赵桓心中都是清楚的,老实说,这些新政的节奏,都还在赵桓的掌控中,徐处仁执行得也还不错,只是速度还是慢了一些,还要再快。

不过赵桓也知道,对于徐处仁这种古人来说,这种速度已经非常快了。

“政事堂这几件事做得很好,朕有徐卿,可高枕无忧矣!”

“承诺陛下器重,为君分忧,乃是臣分内之事。”

唉,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这个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两天还因为粮价的问题说要砍了他,现在又是当中给出如此高的称赞。

“只是,交子一事,需加紧了。”

赵桓道:“交子一事待南方稳定下来,粮食供给跟上再说吧。”

如今因为南方的事,东京城的粮食总量下降,本来就已经造成了物价飞涨,在这个时候发行交子,无疑是难上加难。

一件事情,做之前要找准核心点,不然一旦出拳打出去,没打中,难免会影响士气,造成后续执行的疲软无力。

交子在赵桓的规划当中,是排在解决了粮食问题的下一步的。

虽然皇帝是个急性子,但在大战略上,却并不急不乱,每一步走什么样的棋子,心中清楚得很。

眼下只要保证北方边境无数,保证东京城物价,聚焦解决南方的事情即可,解决完了,皇帝才能放手干。

那个时候,新政才真正开始。

要想带领一个古代的君权农业国家腾飞,岂是杀杀杀就能全部解决的。

杀人不过是手段而已,真正要让大宋崛起,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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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腹背受敌的皇帝?

李休玄很开心,因为他即将吊打韩世忠,成为大宋名将,史书上会记下他的名字。

在某年某月,禁军都帅李休玄坐在军营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打得小喽啰韩世忠屁滚尿流。

与李休玄同样开心的还有江南西路的建昌军厢都指挥使史文宣、南康军厢都指挥使沈海龙、临江军厢都指挥使夏云城。

这三支禁军驻扎在江南西路,从南到北,形成了一道屏障,他们扼守要地,防止驻扎在江陵府的皇帝新军东进。

造反这种事,一般人是没胆子的,但一旦开始造反,就开始兴奋了,因为觉得自己要干大事了,觉得自己要成为改变天下的大英雄了。

这三支像打了鸡血的禁军最近只在做三件事:一、抓壮丁;二、喝酒;三、睡女人。

抓壮丁的时候,可以抓出拯救世界的成就感。

喝酒的时候,吹牛逼可以吹出屎来。

睡女人睡得两腿发软。

在南方局势动荡的时候,康王赵构被人带到了江宁府,住进了南唐的旧殿。

李休玄屁颠屁颠跑到找正在弹琴的申屠信:“申屠上官,这康王已经住进了宫里,是不是可以登基了,你也好做个宰相,我也好做个枢密使,开始北伐弄死东京城那个**崽子!”

申屠信有时候真的很想几巴掌抽过去,李休玄的脑子怎么可以蠢到这种地步,难道脑子长在他的脖子上,只是为了显身高吗?

还做枢密使!

你全家都是枢密使!

现在就登基,这不是找抽吗!

现在登基你想做什么?给狗皇帝一个名正言顺讨伐逆贼的借口?

“还不是时候。”

李休玄一脸问号,不是说好的将康王接过来就登基的吗,怎么又不是时候了?

说好的要打到狗皇帝,换世间一个朗朗乾坤的,怎么就不是时候了?

“商人们、地主愿意出钱了吗?”

李休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给钱么?”

“因为这群狗日的没钱了。”

申屠信觉得自己再跟李休玄这种脑残多待一段时间自己也变脑残。

“因为狗皇帝降商税,那群弱智信了。”

“靠!这狗皇帝这么好,居然真的给他们降税?”

“你还真信了狗皇帝!”

申屠信继续道:“商人和地主不愿意给钱,你便没有军费,你又不能明目张胆抢,不然狗皇帝又得民心了。”

“杀人诛心,不要总想着只用刀子解决问题,那个脑残狗皇帝就是只用刀子解决问题,所以才造成了现在南方都不服他!”

“那申屠上官,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让江南东路、江南西路、两浙路所有的大商人有更多赚钱的机会,以前朝廷不然开采的矿山现在我们一律对他们开采,并且跟他们说,这是康王赵构的意思。”

申屠信这一招可谓是歹毒,这天子正统,民心所向,绝不会因为他们几个地方官、几个禁军头头表态,就会如何。

赵家人才是正统,是天命所归。

所以啊,这种好事,即便不甘心,还是得往赵构身上送。

一是可以尽快让赵构得到地主、富商们的支持,一旦他们支持赵构了,自然而然就不会支持狗皇帝了。

二是赵构在南方做好人,收民心,东京城那个脑子缺根弦的狗皇帝肯定就坐不住了,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起杀心。

如此一来,赵构被迫自保,也就不得不乖乖做皇帝了。

只要赵构称帝,南方就会形成一股向心力,有了与赵桓小儿做对抗的资本了。

南方的大地主大富商各个封爵位,还愁他们不愿意出钱?

商人有了钱,还想要什么?

当然是名!

听申屠信说下来,李休玄眨巴眨巴眼睛,说了一大堆,他什么都没有听懂。

但是,觉得这帮文人太特么阴险了,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哎呀,不管了,让申屠信这死阴逼去想吧,老子还是去喝酒搞女人!

李休玄刚走,不多时,一辆马车便歇在了申屠信的门口,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穿得很随意,看起来就是南方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商人,没有什么名气和地位。

申屠信一个人坐在书房内,窗外落叶满地,秋风正凉。

那个中年男子走进来,坐下来,饮了一杯茶。

申屠信道:“怎么?国相愿意出兵了?”

“只要申屠上官先行动起来,国相必然可以以宋国内乱,在朝堂上力压完颜宗磐等人,届时大金天兵南下入燕云,燕云不过探囊取物耳!”

“一旦燕云破,大金天兵长驱直入开封,狗皇帝命休矣!”

若这种情况真发生了,赵桓连南逃都没得逃,长江南是申屠信的地盘。

那局面到时候就直接回归到正统历史,公元1027年,开封城破,北宋皇室皆被俘虏北上,唯康王赵构南逃,偏安东南,建立南宋!

申屠信觉得这听起来十分诱人,只要金军南下,狗皇帝便腹背受敌,东京城物价又是飙涨,内忧外患,中原仇恨皇帝者必然趁机而起。

狗皇帝,想不死都难!

不过,金国朝堂现在不是完颜杲一个人说得算了,这大半年来,完颜宗磐在金帝的扶持下,在朝中已经站稳手脚。

完颜宗磐作为主和派,是绝对不会允许完颜杲这种主战派得势的。

这并不是为了国家利益着想,仅仅是个人利益得失。

据传闻,现在完颜宗磐可是分了一半的内政过来,军政上也有了相当大的话语权。

如此看来,非要大宋内部闹出点大乱子,金国的朝堂才会有动静,届时就不是完颜宗磐要制衡完颜杲不出兵了,而是金帝完颜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不了派自己儿子和完颜杲一起出征。

“快了,不出两个月,你回去告诉国相,从今日记起,两个月后,可出兵!”

“申屠上官如此有信心?”

“没有信心本官也不敢反了那狗皇帝,你尽管按照本官的去说便是。”

“事成之后,国相欲将申屠上官提拔为参知政事,某便在此提前恭喜申屠上官了。”

便在申屠信见金国使者的同时,赵桓也刚刚接到一封信,是他的老丈人韩礼先送来的一份,关于金国最近朝中局势的汇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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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横推就是了!

看完韩礼先的信,赵桓真是全身通透。

看来韩晨晨这个妃子没有白娶啊,老丈人在关键的时刻,就是这么靠谱。

靠谱到什么程度?

居然从完颜宗磐那里拿到了隐藏在大宋境内的一个细作!

并且连人物画像一并送过来了。

真是爱死你了,我的岳父!

接下来,所有北上的道路,全部塞满了皇城司卫。

皇城司卫当然不会蠢到穿着大长袍,在路口堵人。

他们将自己装扮成普通老百姓的样子。

哪怕是一只苍蝇,要从南方越过长江,再飞到北边,都要被一巴掌拍下来。

所以啊,才不到十天时间,黄彦理就被抓到了。

当然咯,被抓到肯定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皇城司卫也没有打死他,而是迅速快递回东京,被带入天牢里。

这一天,北风呼啸,眼看冬天似乎要来了。

皇帝带着李纲,亲自到了天牢,黄彦理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半个月前,他还和申屠信密谋颠覆赵桓的大宋江山。

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潜伏了二十年的细作身份,居然被识破了。

真是见了鬼了。

当然,按照细作的一贯做法,不承认。

“这位上官,草民冤枉……”

皇城司卫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在你面前的是当今圣天子!”

黄彦理连忙匍匐在地上,将脑袋埋起来:“草民叩拜天子。”

谢大海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赵桓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笑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说吧,申屠信跟你说了什么?”

黄彦理一副吓尿的样子,颤抖道:“草民……草民不知天子所言何事,申屠信又是何人,草民只是滁州一名小商,北上打算到东京城购点货物,莫名其妙被抓到了这里……”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大宋的皇帝已经站起来,一只四十三码的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踹得翻滚了好几转。

黄彦理狼狈不堪,心中大惊,尼玛,你可是堂堂大宋天子啊,华夏正统皇帝,就算老子是间谍,你也不应该亲自上来用脚踹吧!

赵桓踹完一脚,还想踹第二脚,但停住了,他道:“你他娘的是说朕认错人了咯?”

“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草民惹怒天颜,请天子责罚!”

“看样子你是不说了啊,不说也没关系,来人,先把他阉了。”

黄彦理猛地抬头,不对吧,就算是审问细作,也不是上来踹完就阉,没这样搞的啊!

赵桓小儿!你特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一边几个皇城司卫便操起家伙,动作娴熟将黄彦理绑在木桩上,先是毒打了二十鞭子热热身,接下来便拿出锋利的弯刀,将黄彦理全身扒光。

黄彦理立刻认怂了:“等等,陛下饶命,我都说!我都说!”

谢大海呈上来一杯茶,赵桓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道:“说吧,都说出来。”

“陛下,草民是冤枉的,草民不是细作,草民是江宁人士,听说申屠信那个狗贼要造反,草民连夜北上,要进京送情报……”

他话未说完,谢大海走过去,用一根竹签,慢慢刺进了他的食指。

竹签刺进去的时候,将里面的嫩肉划开,顿时鲜血直流。

黄彦理像疯狗一样惨叫,一边的皇城司卫将小弯刀在火上烤,烤热了就准备给黄彦理胯下来一刀。

“陛下,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扎竹签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一边用火烤弯刀,吓得黄彦理下面不由自主抽搐。

“朕要听的不是这些,再敢废话,朕有一百零八种方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是是!草民一定如实说!”

“草民北上传信给完颜杲,两个月之内,大宋南方必大规模战乱,完颜杲可趁机怂恿金帝南下,攻破燕云,长驱直入开封!”

闻言,一边的李纲神色立刻沉下来,连谢大海都大皱眉头。

好狠的诡计!

若真是如此,大宋必然重蹈今年年初覆辙,届时南方大乱,整个大宋必乱,中原一带肯定因皇帝杀伐太重,不会有人前来勤王,唯一一支可以用的军队就是宗泽的新军。

岳飞和韩世忠都身陷南方,根本不可能立即脱身回来。

赵桓不屑一顾,他敢让岳飞和韩世忠南下,他敢动南方动手,就做好了北防的准备。

北边交给种师中和姚古,他赵桓还是放心的,并且他这段时间没有少派使者去慰问,去犒赏,没有少写信,也没有少收到燕云战区的情报。

即便金贼真的敢南下,要攻破燕云,绝非一时半会儿的事。

更何况,朝中还有一个坚决主和派杵在那里,并且西边还有个不消停的耶律大石。

这种多方制衡的局面,不是随便就能乱动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赵桓这样……脑子缺根筋。

“还有别的吗?”

“就这些。”

黄彦理以为这个情报已经足够有价值,皇帝不会追问,赵桓摇了摇头,那皇城司卫根据皇帝不满的表情,走过去,烧得发红的弯刀就要落下去。

黄彦理连忙大喊:“申屠信允许南方商人开矿、制盐、铸铁,将这些政策都归功到康王身上,让南方地主和商人都感谢康王,拥立康王为新帝!”

赵桓示意那皇城司卫停手,黄彦理大口大口踹气,全身都在颤抖,这大冬天的,寒冷如雨般从他身上落下来。

“还有呢?”

“没……没了……哦,还有!还有……还有西南,申屠信要联合安南国,对大宋西南发动战争,借用安南国的力量来彻底搅乱大宋西南方,转移岳飞军的注意!”

这下连赵桓都不由得一怔,卧槽!这个反派够牛逼啊,如此丧心病狂的计策都想得出来。

不惜引狼入室,分散朕的军力。

虽说岳飞的军队在江陵府,但一旦安南国的军队入侵大宋西南边陲,朝廷必然不会坐视不管,西南边陲的军队肯定也已经被申屠信通过气。

到时候赵桓还真的只能分岳飞的军力到西南,如此以来申屠信西边的压力就大大减小了。

按照这样的逻辑说来,偏偏这个时候,赵桓还不能调动宗泽,因为宗泽必须待在京畿,镇住中原残余势力。

李纲停下来,已经满头大汗,那申屠信可真是不简单。

但赵桓回过神,却露出了微笑,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露出这种微笑,肯定有无数人的脑袋要落地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用什么方法?计谋?掣肘?平衡?

不存在,朕有战斗力比他们强大不知多少倍军队,横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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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0左右还有一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阉了这狗汉奸

说起这个安南国,还真是奇葩,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交趾国。

早在神宗年间,也就是熙宁七年,交趾就跳过一次。

背景是这样的,交趾原本是华夏的领地,后成为附属国,那几年,交趾打败了高棉和占婆这两国,于是交趾就开始膨胀了。

国王李常杰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便开始打起宋朝的主意。

但苦于没有出兵的理由,刚好神宗年间,王安石在搞变法。

于是李常杰和他的臣子们脑袋一拍,便搞出了一个《伐宋布露》的檄文。

原文如下:

天生蒸民,君德则睦;君民之道,务在养民。

今闻宋主昏庸,不循圣范,听安石贪邪之计,作青苗助役之科,使百姓膏脂凃地,而资其肥己之谋。

盖万民资赋于天,忽落那要离之毒,在上固宜,可悯从前,切莫须言。

本职奉国王命,指道北行,欲清妖孽之波涛,有分土,无分民之意。

要扫腥秽之污浊,歌尧天享舜日之佳期。我今出兵,固将拯济,檄文到日,用广闻知。

切自思量,莫怀震怖。

从檄文的名字的字面意思来看,就是讨伐恶宋,向天下布下甘露,恩泽万民。

从原文的意思来看,宋国的国主,注意,是国主哦,人家不认神宗是天下皇帝,说宋国国主昏庸,任用王安石这种奸臣。

王安石的新法专门收刮民脂民膏,荼毒社稷。

现在我交趾国连高棉和占婆都打败了,强大到我自己都害怕了,眼看宋国的百姓如此可怜,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好了,我要北上拯救世界了,你们不要被我的王霸之气震慑到了啊!

于是,交趾国国主李常杰,和大将宗亶分兵两路,水路并进进攻宋朝。

1075年12月30日和次年2月1日连破钦廉二州,杀8000余人。

最后李宗二人合围邕州。

邕州知府苏缄率众坚守,当时邕州兵力仅2800人,后经设法募兵,勉强有4000多人。

苏缄率邕州军民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给李军造成很大伤亡,杀伤李军1万5千余人和大量战象。

但最后还是撑破,可怜苏缄只能让他家人36人全部自杀,自己也自焚了。

李常杰找不到苏缄,便恼羞成怒,一口气屠杀了近六万军民。

后来宋朝派兵开干,这场仗还是打赢了的,不过以双方议和结束。

这段历史,赵桓前世在网上还是看到过的。

该报仇的还是要报仇啊!

那个李常杰的坟和祖坟都还在吧,要不要挖出来喂狗啊?

后人也还在吧?要不要全部活埋了?

他李常杰也算是华夏的后人,却屠杀自己的同胞,这仇不报,赵桓屁股坐得不舒服啊,每每想起,连饭都吃不下啊。

现在又趁着南方作乱,要来搞华夏的事了。

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老有人要作死呢?

不杀杀不舒服啊。

赵桓又问黄彦理道:“接着说。”

“陛下,陛下,我已经说完了,我真的说完了……”

“说说你这些年在大宋搞到了哪些情报,和哪些人接触了?”

“陛下,陛下,草民是冤枉的,草民对大宋忠心可鉴日月,草民之所以给完颜杲送情报,其实是送假情报,来迷惑他们。”

“朕问的不是这个,你再回答错一次,朕可就管不住他们手里的刀了。”

黄彦理哭爹喊娘:“我说我说我都说!”

“草民五年前是给童大王送辽国情报的细作,曾经在辽国燕京待过一年,后来才转向金国。”

这黄彦理就是一口气,不承认自己是金国的间谍,连童贯都撤出来了。

赵桓心中微微有些惊诧,没想到这厮和童贯还有一腿。

童贯已经是一个死人,他没有必须诬陷一个死人。

“还有呢?”

“去年年末,草民在东京城,李邦彦李相公、白时中白相公,托草民给金军送情报。”

他此话一出,连李纲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去年年末,就是金军渡过黄河的时候,他李纲坚决主战的时候。

“送什么情报?”

“送东京城内的所有情报。”

赵桓心中叹了口气,这下历史上的迷案真相大白了。

在正统历史上,李纲和姚平仲夜袭完颜宗望大败,有人说宋军的情报是被人泄露了,现在看来,的确特么的是有人泄露了情报。

这些狗日的就是大宋当朝宰相!

赵桓真想将李邦彦这些家伙的祖坟刨出来。

接下来赵桓也不想再多问了,他自认为是一个多疑的人,问多了,这家伙掌握门道了,开始忽悠他了,乱指认一通,他赵桓就不爽了。

本着老子的重要情报都已经知道了,你没有利用价值了的嘴脸,赵桓站起来,笑道:“你祖籍哪里?”

黄彦理一听,心中顿时大喜,皇帝问自己祖籍,是不是要放自己回老家啊?

要不然没事问啥祖籍啊。

“回天子,草民祖籍河北。”

赵桓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温和:“河东啊,出生也在河东吗?”

一听皇帝这语气,黄彦理就更加高兴了,看来自己回答的这些皇帝很满意啊。

“是的,草民出生河东。”

“既然是吃华夏的粮长大,为何要给契丹和金贼做走狗呢!”

黄彦理微微一怔,听皇帝这话,好像不是要放过他啊!

“唉,谢大海,这狗汉奸你看着处理吧。”

“遵命!”

谢大海转过头道:“先阉了!”

“啊?!”黄彦理一脸懵逼,这次还未等他说话,那锋利的,滚烫的刀子就切下来了。

顿时,天牢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赵桓道:“快,给他上药治疗,别流血过多死了,不能就这么死了。”

一边的太医早就就位了,赶紧上前。

那太医内心郁闷得要吐血,心理阴影面积真是无边无际。

老子可是堂堂太医啊,现在居然来天牢里给受宫刑的汉奸止血!

阉了这狗汉奸,赵桓真是全身通体舒畅,下一次抓来阉的人,就是那个申屠信了!

从天牢里出来,赵桓便召种师道和宗泽进宫。

这战争的节奏要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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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五、三、四、七、六、零/七,你们懂的,嘎嘎嘎。

第一百六十九章岳飞东进

“朕要在半年之内,清扫南方所有叛逆,两个月之内击溃申屠信主力,四个月之内大军兵临交趾!”

来年的春天,南方的农业改制势在必行,这个战略规划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将农业与土改解决后,赵桓才敢高枕无忧开始他的商业改制。

否则战乱拖延,南方农事遭受波及,来年必然出现大片灾情。

实际上,赵桓在宏观层面的战略与宋太祖有几分类似。

即所谓的先南后北。

这里所说的先南后北,是指先将南方的叛乱、敌国平定,再谋北边的党项、女真等强敌。

可以说,在赵桓的战略里,南方是充当了大宋的粮食基地的,那里以后每年要生产出大宋至少三分之二的粮食出来。

现在,一个申屠信,联合着一帮禁军土匪,将南方卡住了。

并且还打算联合北边的女真、南边的交趾来搞事。

兵贵神速,延误战机,哪怕是一刻,都可能带来致命的损失。

面对皇帝这个回答,年迈的种师道说道:“启奏陛下,如此南方并未有名义上的谋逆,朝廷无出师之名。”

赵桓道:“这个简单,申屠信身为江南东路转运使,勾结禁军,算不算意图谋反?”

“再者,申屠信强迫康王至江宁府,派人修建南唐旧殿,让康王住进去,算不算意图谋反?”

“广德军、建昌军、南康军、临江军,皆私自募兵,算不算意图谋反?”

“申屠信私自更改朝廷律法,将铁矿、盐等尽数下方民间富商,算不算谋反?”

“两浙新政已经颁布一个月有余,毫无进展,当将所有官员押到京师问罪,徐处仁,你赞不赞成朕的这个说法?”

徐处仁连忙出列:“天子圣明,南方谋逆,当速速查办!”

“为了南方百姓,为了大宋社稷,朝廷当迅速出兵平乱。”

“种卿,你给朕说说,如何快速平定南方?”

“启禀天子,可调岳飞东进,半个月之内,攻下建昌县,击溃建昌军,为了以防交趾生乱,岳飞兵分两路,南下进入江南腹地,一个月之内击溃南康军和临江军,后由岳飞亲领一万大军下西南,扼守西南边境,若是交趾来袭,定让他们有无无回。”

“时间上能否保证?”

赵桓看着种师道和宗泽。

两人同时道:“若是岳飞,定可保证。”

“好,你二人都为岳飞做了担保,朕相信你们!”

当然能,赵桓心中清楚得很,岳飞带兵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吃苦耐劳,他之所以这样问,就是要给宗泽和种师道施压,因为粮草是种师道筹备。

岳飞新军是隶属于宗泽,岳飞仗没打好,宗泽也是有责任的。

“那按照这个节奏,政事堂开始调派新的官员?徐处仁,你这边可有官员储备?”

“起奏陛下,臣尽力而为。”

“朕不要听什么尽力而为,若是官员人数跟不上,地方上的管理出了问题,朕就为你是问!”

徐处仁心中叫苦,别看打仗不用他政事堂操心,擦屁股的事可比打仗要难得多。

好在宋朝读书人多,太多太多,有功名在身而无官职的人也多,多到你无法想象,所以选拔新的官员上任,并非难事。

但是,要找到靠谱的,能上的,也是难事。

徐处仁决定了,等南方平稳下来,他要想法子让皇帝微服私访,去南方看看,别整天坐在宫里瞎指挥,尽给他们这些宰相出难题。

有本事你自己去看看到底有多难啊,老板,不是我不干,是真的不可能一夜之间给你个ppt的!

“陈旉的农事规划与你的官员调派同时下行下去,朕还是那句话,不管是新上任的官员,还是原来的官员,谁若是执行不了,就滚蛋,以后永远不许再用!”

“遵旨!”

“李纲,韩世忠的战船怎么样了?”

“起奏陛下,已经有三艘可以投入使用。”

这个进度赵桓十分满意,他又问种师道:“让韩世忠先以驻扎歇息的名义,进驻江宁府!”

种师道立刻就明白,皇帝是想让掩盖的矛盾直接爆发出来,意思就是,韩世忠现在就可以打江宁府了!

从皇帝那里离开后,诸位相公各自开始奔忙。

这一日,朝廷对天下发布了申屠信、李休玄等人的大罪,枢密院正式向驻扎在江陵府的岳飞军发出发兵函。

与此同时,皇帝派遣王奎安,亲自到南方与岳飞汇合,这一次王奎安出了监军以外,还要承担起在南方迅速组建皇城司的重任。

岳飞击溃叛军主力,而皇城司则要迅速维护战后城市的治安,并且将天子的“眼睛”和“耳朵”安插下来。

随后政事堂要立刻调派新的官员走马上任。

面对这样的局面变化,申屠信也不再犹豫,立刻派人往各地发布“讨伐昏君,匡正国本”的檄文,并且号召拥戴贤明仁德的康王赵构为帝。

十二月一日,赵构在江宁府举办的登基大典,正式“称帝”,文武百官分相朝贺。

并且,短短时间内,江宁府的“朝廷”对外颁布了一系列新政,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是“朝廷”对民间开放盐铁、造钱等产业。

一时间,南方的大富商、大地主无不拥戴江宁府的新帝。

十二月五日,长江以南多处大风大雪。

江南西路建昌县,建昌军厢都指挥使史文宣正在府中和今天换过的第八个寡妇睡觉,床嘎吱嘎吱刚响完,外面便传来声音。

“报都帅!江陵府,岳飞军以进入都昌县地界,离我军只有十里!”

“都帅,不要走嘛,人家还没有玩够呢,人家感觉下面好温暖,好刺激,好像再来一遍哦!”

这个枯瘦如柴的中年男子将年轻的寡妇推到一边,随即又犹豫起来。

哎呀,真是难以抉择啊。

“还有十里,多久过来?”

外面的人微微一怔,多久过来,这不已经过来了吗?只离十里路程了!

“本帅问多久到城外。”

“下午可以抵达。”

史文宣一听,卧槽,这还有时间啊,再换几个玩玩也不着急嘛。

于是房间里面排队的寡妇加入了他们的好戏,床嘎吱嘎吱继续响。

“都帅?”

“滚!没到城下,别来烦本帅!”

“是是是!”

下午,那个传令兵又来了:“都帅!都帅!岳飞军已经兵临城下!”

史文宣从几个女人身上蹦起来,大声笑道:“来得好,待本帅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刚起床,穿上铠甲,双腿一软,差点没有摔在地上。

床上那几个寡妇笑眯眯地看着他:“都帅,快去快回哦,我们等着你,床还是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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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岳飞破城

当史文宣骑上马,看着这满天大雪,不禁豪情万丈。

“付闽那个蠢货,真是蠢到极点,就这样被宗泽那老匹夫干掉了,听说当时刚提起裤子,城就破了,真是蠢到极点。”

“还有曹盛,被韩世忠那个新人给灭了!真是丢人丢到家!”

史文宣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对旁边的卫兵嘲讽着京东路和京西路的禁军统帅。

但他心中又有点小庆幸,这次来的不是宗泽,也不是韩世忠,仅仅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岳飞而已。

听说这个岳飞是因为做了皇帝小儿的妹夫,才受到重用,被派到江陵府。

那皇帝小儿也太小瞧我们南方禁军了,他若是派韩世忠来,我等还忌惮几分,说不定不敢跟着申屠信干,但偏偏江陵府是岳飞。

正好干掉岳飞,然后西进江陵府,那里可是好地方,听说漂亮的寡妇特别多!

正在做着美梦的史文宣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什么声音?”

其他卫兵面面相觑,便有人慌忙骑着马飞快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岳飞攻城了!岳飞攻城了!”

史文宣这才回过神来,不屑道:“只是攻个城而已!不必慌张,待本帅莅临城头,杀他个片甲不留,叫他岳飞有去无回!”

“轰轰轰……”

响声震天动地,史文宣心中发怵,但表面却佯装淡定。

“我们的人呢!我们有十万大军!召集起来!跟随本帅一起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启禀都帅,正在调派人手道西城门!”

“嗯!军情紧急,让他们加快速度!”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史文宣的马睡母马睡得有点累了,速度居然慢慢地放慢下来,史文宣本人摆出一副智者的样子:“去将本帅最新的头盔拿来,这旧的带着不舒服,万一影响本帅发挥了就不好了。”

那卫兵应了一声,连忙回头向史文宣的府邸跑去,史文宣干脆停下来,对左右道:“等他将本帅的头盔拿来,再去城头不迟!”

左右两边的人面面相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头盔!

“他怎么还没来,军情紧急啊!本帅亲自回去拿!”

我靠!都帅!是拿你的头盔重要还是城头的军情重要啊!大家现在需要你啊!你拿个毛的头盔啊!

“都帅,现在城头告急,请都帅速去城头,稳住军心!”

“都帅,岳飞小儿不过跳梁小丑,请都帅速去城头,我等杀岳飞小儿一个措手不及!”

也许是被手下们的“豪气”给激起来了,史文宣心一沉:“算了,不要新头盔了,儿郎们,随本帅一起去取了岳飞小儿的首级!”

话音刚落,前方城门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城门被什么东西撞破了。

瞬间有一队黑色铁骑从外面冲进来,鲜红色的披风在雪中迎风招展。

最前面的是一个青年将领,他左手持了一支银枪,背后背有一支黝黑大木弓,胯下骏马嘶鸣,鼻孔喷吐出白气。

当这队黑色铁骑一进来后,上前阻拦的禁军皆如齑粉一般。

最前面的禁军士兵被一刀斩得脑袋冲天而起,身体又被另一个骑兵一枪刺起来,甩飞到一边。

几乎没有任何停留,这队铁骑直接冲进了禁军之中,如同一支锋利的利剑刺进去,不可抵挡,无坚不摧!

与韩世忠的骑兵装备一样,岳飞的骑兵,每一个人都配有一匹高大的骏马,一把斩马刀,身上披着铠甲,手臂上有弩箭,还有短刀、匕首。

每一个人手握斩马刀的姿势一样,从最面前看,几乎在同一水平线上。

那锋利的长刀,挥斩过来,割裂飘落的雪花,切开人的脖子,鲜血喷薄出来,溅落在雪花上,冒着热气。

岳飞领着骑兵飞速驰骋,一路狂飙,根本无人可挡。

城门口的禁军意志力瞬间就被踏碎,准备慌乱而逃,却听见城门外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后面一波是新军的步兵,每一个步兵战士都身穿重甲,手持马刀,他们从城门外涌进来,如潮水般冲杀过去。

瞬间,第一个禁军的太阳穴被一把刀劈下去,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死亡前绝望的惨叫,杀戮开始了。

京东路和京西路的禁军废,南方的禁军一样废。

与其说是禁军,不如说是土匪流氓。

这群人打起仗来,根本没有任何战术,也不存在格斗之术,更不会以死相拼。

看见岳飞军各个凶猛异常,早就吓破了胆,更多人飞奔而逃,逃不掉的连忙扔掉兵器跪地求饶。

不到半个时辰,岳飞就彻底控制了建昌县,知县以及各大小官员都投降,厢都指挥使史文宣也投降。

说来好笑,那几个寡妇还在床上等着史文宣。

不仅仅是史文宣,实际上,上到知县,下到一个衙门里的捕快,在这大冬天,都还睡在床上,和女人一起暖被窝。

而岳飞清楚地看见路上还有几个人已经冻死,还有几个孩子有气无力在大街的角落蜷缩着,眼看也快冻死了。

岳飞让王贵带人将那些小孩子接到县衙里,又派人在城中找同样的小孩。

待将那知县张文杰抓上来,张文杰跪在地上,颤抖地磕头。

“某问你,朝廷不是每年都有拨款到地方上,专门供给居养院么?为何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这大冬天流落街头?”

张文杰微微一怔,本以为岳飞会问他的钱都藏在哪里,他都想好了,要将至少三分之二的钱交出来,孝敬岳飞。

但被岳飞问到居养院的问题,张文杰突然就有点蒙蔽了,本县还有居养院么?

哦,好像十年前有过,都荒废了十年了,哪里还有那东西。

那东西不过是蔡相公当年搞出来的面子工程而已,后来蔡相公的面子在大宋朝廷赚足了,也就没用了,没用了当然就没人过问了,自然也就没有这东西了。

张文杰如实回答,岳飞一番听下来,顿时大怒,谁说的是面子工程的,他岳飞就听赵圆珠说朝廷每年都会拨发这笔钱到地方上,给居养院。

若是面子工程,这笔钱呢?

都昌县如此,其他的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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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皇帝万岁,新军无敌!

岳飞很快又想起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提的醒,不要去干涉政务,交给该管的人去管。

他连忙命人叫来了王奎安,审问这些人并非岳飞的职责了,他只负责攻城拔寨,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政宣司了。

按照新政的规定,每一支军队里都要配置政宣司,政宣司之前是放在刘彦宗下面的,但前不久调到了王奎安下面,不过也是临时的。

赵桓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领导政宣司。

说起政宣司,这个角色很重要,除了在军队里,负责军队的纪律,还是帝国军事法庭的前身。

王奎安立刻将此事写成奏疏,上报给了皇帝。

所有文官被押送回东京城。

第二天一大早,雪还没有停。

除了厢都指挥使史文宣被押送回东京,所有的军官全部跪在城门外。

政宣司的人一大早就准备好了钝刀,并且邀请了建昌县的百姓来围观,同时,岳飞率领新军一大早就列队在城门外,严守秩序。

这些都是王奎安安排的,当然,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意思也很明显,处斩叛军军官的时候,所有的新军在现场,一是为了维护现场的秩序,二是为了给新军做示范。

所有背叛大宋的军队,就是这样的下场,他们不仅仅会死,还会死得很惨,并且还会被百姓唾骂,甚至他们的家人以后都抬不起头来,永远背上汉奸、叛徒的罪名,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只有不断用武力、用精神力来威慑军队,同时又给军队荣誉感、认可度,和基础的生活保障,军队才会对华夏忠诚。

当钝刀砍下去的时候,城门口响起了痛苦的惨叫。

但是几乎没有百姓同情这些禁军军官,因为他们的手段比土匪还要恶劣,他们在建昌县的时候,无恶不作,地痞流氓都没有他们狠。

岳飞之花了不到半个时辰贡献建昌县,又不到半天时间镇压了建昌县所有的叛军势力,这件事的消息还像乌龟一样在路上爬。

南康军和临江军根本还不知道最北边的建昌军已经挂掉了。

所有招募来的壮丁,不战自溃。

这么多人,逃的逃,投降的投降。

最让人头疼的是逃的人,逃跑了,有的回家,有的落草为寇。

所以,战后的管理显得尤为重要。

而当岳飞逼近建昌县的时候,政事堂新上任的官员就已经渡过长江,向建昌县这边过来。

很显然嘛,岳飞攻破建昌县是必然的,攻破后,需要政事堂派人来接手。

可以说衔接得非常好。

上午,斩杀了那些叛军将领后,岳飞便不做丝毫停留,领军迅速南下。

几天之后,赵桓又接到了一封战报,岳飞长驱直入江南东路,破建昌军后三天,再破南康军。

就在五天前,这两支禁军还大言不惭,瞧不起岳飞军,扬言岳飞若是敢来,定让他全军覆没。

狗皇帝除非派韩世忠来才勉强可以,岳飞这种小年轻,怕是连刀子都拿不稳吧。

但现在他们都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岳飞虽然年轻,但特么打起仗来好凶残有木有!

刚破了建昌军,用两天时间急行军,到了南康,几乎没有停歇,立刻攻城!

攻城的方式也非常粗暴,用巨大的轮车装着一根巨木,步兵拿着盾牌,全速前进!

这种下雪天,又是大风,娇生惯养、好吃懒做的南康军根本没有人愿意出来守城,派上城头的都是临时拉来的壮丁。

临时拉来的壮丁哪有心思守城,在城楼上一边挨冻,一边沮丧地想着自己家里的女人和孩子。

当岳飞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这心新兵连拉弓都不会。

攻城异常顺利,连岳飞自己都震惊了。

这就是大宋的禁军!

百年前的禁军可是所向披靡啊,连强大的契丹都闻风丧胆。

现在却成了这般田地!

难怪天子要发展新军!

这样的军队,若是有外敌侵略,该如何守卫疆土!

岳飞就自己的所见所闻,给赵桓与枢密院上奏了一份自己的感悟,与强军的决心。

赵桓看了岳飞的奏疏后,感到非常欣慰,从字里行间,他能感受到岳飞对现在禁军的失望,以及强军的决心。

赵桓就是需要这样的人,目前岳飞做得很好,他并未有干涉到政治里,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得知岳飞一路势如破竹,好消息接连不断,韩世忠在长江上大破李休玄的广德军。

令人想不到的是,韩世忠居然只用了一千人在长江上展开水战,就将李休玄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正在房间里和一个漂亮女人做不可描述的事情的李休玄,听说前方的大军战败了,先是一怔。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虫子,顿时缩了回去。

这不可能!韩世忠一个北方人,对水战一窍不通,不可能打败我!

李休玄顿时恼怒,一定是外面的人在骗老子,你们好大的狗胆,趁着老子正要发出欢快的液体的时候,居然敢来骗老子,都去死!

他衣服都没穿,冲出去就是一顿乱砍,将那个报信的人砍死。

但随即又有好几个手下来冲进来,看见一丝不挂的李休玄,也不回避:“李相,前方军情紧急,请李相亲自到前线指挥作战!”

他们称李休玄为“李相”,是因为赵构登基后,封李休玄为枢密院枢密使。

为此,李休玄乐呵了好几天。

“这不可能!韩世忠怎么可能!他不会水战!”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请李相速速前往前线督战!”

李休玄怒吼一声,回去穿好衣服,披上战甲,便骑着马,带着人出了城。

他一到前线,便下令处斩一百个新抓来的壮丁,用人头来提升士气。

广德军士气还真的为之一震,李休玄又迅速下了铁令,胆敢后退着,一律斩首示众。

随后,召集各军都指挥使,迅速根据目前的敌情安排作战计划。

李休玄断言,三天之后,韩世忠必然会登陆,并且指出了韩世忠最可能登陆的三个地方。

届时兵分三路,趁韩世忠军登陆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各军都指挥使皆称赞李休玄计策如神。

但,韩世忠当天晚上就登陆了。

这个战报发到赵桓那里去的时候,皇帝龙颜大悦。

皇帝再一次向大宋证明了他的绝对统治权威,皇帝亲自选出来的新军,横扫一切,吊打各种不服!

新年前,一批批南方的官员和大地主、富商,被押送到东京城,等待皇帝亲自下令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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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碾压南方,大获全胜!

当南方押送过来的那些官员和有钱人刚进东京城的时候,督察院已经为他们列了几百条死罪,文件纸都有十几斤,并连夜上奏皇帝。

当然,是给了最后一份名单,最后的审理结果:处死。

这个手续很快就走完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的罪名被公布出来,同时被带到了五朝门外。

用赵桓的话来说,让这群人多活几秒钟,都是便宜他们了。

对于五朝门外又是人头落地的现象,东京城的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现在的东京城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每个人都很忙,以前的流民在东京城都找到了工作,并且有了稳定的收入,每个人都开始关心起自己的生活来。

不仅如此,粮价也下降了。

就连城南的出租屋的价格也有所下降,据说是因为当今天子要扩充东京城,已经在东京城四周划出大片空地,并且有许多富商前来购买。

风声一起,许多人便也不着急买房,东京城内的一些故意压着房屋的人,开始发愁了。

这些信息,倒是每天都有人给赵桓悄悄汇报。

除了每天收到南方的各种好消息,这一天,赵桓终于等到了北方最新消息,一支金军在野外打猎,闯入了大宋的国界线,双方起了争执。

很快演变成两军的对垒,甚至出现了冲杀。

宋军死亡达一百三十六人,金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了八十六人。

种师中的汇报中阐明冲突进一步升级。

按照皇帝之前的指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燕云十六州进入到全员戒备状态,十万大宋铁军出动了八万,在边界做大规模军演。

金国人一定派出了大量探子在边界,军演就是要给那些探子看。

也警告金帝和金国朝堂的主战派,大宋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要来干,随时来!

燕云战区的军队,可以说是目前大宋实力最强的一支,禁军的拱圣、捧日等新四军全部留在了燕云。

并且这半年多来,燕云多战备的修缮也一直不间断。

开玩笑,老子赵桓每个月要往燕云砸200万贯的军费,每个月啊,一年仅仅燕云的军费开支就要2400万贯,还不算现在的陕西,以及新军的军费。

按照赵桓的规划,新军的编制还要扩大,很快不仅仅是陕西要投入规模更大的军队,陇右都护府那里也是帝国崛起的战略重地。

现在,皇帝又将目光投向了西南。

对抗党项和女真,以及后面的耶律大石,甚至要征服高句丽,让日本彻底臣服,以及打开远洋贸易,都需要巨额的开销。

这一切开始之前,帝国内部的战略领地都要收回来。

例如养马的河西走廊,例如西南边陲的交趾。

交趾这个地方地处热带,热带最大的好处是一年四季都可以长东西,物产非常丰富,利用好了大有作为。

例如交趾可以成为大宋的粮酒基地,以后大宋的酒,就可以不必全部用中原或者江南的粮食了,粮食更多,吃的也就更多了。

皇帝又在异想天开,想了一会儿,便开始写信。

写给谁呢?

金帝完颜晟。

这封信很快就写完了。

大致意思就是,完颜晟,朕跟你说,朕的大宋有一亿人,朕的燕云有一百万将士,朕正愁着有力气没地方使,咱们要不要分别派个一百万人对冲对冲?

这封信送到完颜晟手中,完颜晟看后,顿时气到原地爆炸。

“赵桓小儿狂妄!”

宋国皇帝这是在当面跟他叫板,意思很明显,你想打仗吗?来啊!

早瞅你不爽了!

再瞅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削死你丫的!

为了赵桓这封信,完颜晟好几天没吃好饭。

顺便还将这段时间好生跳动的完颜杲叫来狠狠骂了一通。

你特么不是说宋国南方在谋反么!

宋国这狗皇帝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跟老子叫嚣的!

难道这狗皇帝脑子缺根弦?

完颜杲则一脸委屈,痛骂赵桓小儿这是在装枯狠,南方谋反,赵桓现在腹背受敌,此时此刻便是大军南下的最好时机,陛下,不要被赵桓小儿给骗了!

我们要坚定不移打下去。

但是,完颜宗磐又在耳边吹风,父皇,别听完颜杲的,他一天到晚想着打仗,只有打仗,他手里才有军权,他整天就想着抓军权!

于是,金国的朝堂上,又开始对喷起来。

据说双方不仅对喷,喷的满脸口水,还互殴,瞬间抡起桌子椅子,互抽。

奇怪的是,完颜杲的探子黄彦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倒是完颜宗磐的探子不停带着一封封南边的消息回来,说大宋的南方,现在正在被赵桓的新军吊打,北边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最后,北边边境的冲突,慢慢减弱,双方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能够恢复之前的状态,最主要的还是这大半年来,金国的贵族们没少买到上好的丝绸和瓷器。

以完颜宗磐为首的这批贵族,处于各自的目的,根本就不想跟宋国开战。

加上前些天的冲突,金国也没有占到便宜。

写完信的赵桓,就没有多问北边的事了,只是交代按时给耶律大石送点过冬的东西过去,瞬间也给耶律大石写了一封信。

让他在北边注意身体,不要着凉感冒了,让他不要太思念故土,以后朕会为你找回来的。

对于北边的形势,赵桓更加关心南边。

岳飞就像一个战争机器,此时此刻,江南西路的三支禁军都被他打得满地找牙,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这一次的战役,也让人们见识到了岳飞的实力,竟然不比韩世忠差多少!

有官员私下说,皇帝的新军实在太强悍了,申屠信是在找死。

事实上,申屠信也是这么想的。

申屠信是一个脑子很好使的家伙,他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但偏偏都是猪队友!

此时的申屠信,正在收拾行装,才短短不到一个月,赵构的登基就成了笑话。

这件事再次告诉申屠信,军队才是真正强大的,所谓的谋略,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有了强大的军队,可以横推一切。

你就说大宋有没有聪明人?

如过江之鲫!

为何去年完颜宗望可以一路南下?

现在申屠信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了。

可惜以前他还总以为谋略、掣肘,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偏偏他的掣肘,是拿这猪蹄和大象的脚去掣肘。

申屠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自想:还没完,我现在立刻去杭州,我还有钱家,可以拿钱家做挡箭牌,狗皇帝一定不敢动钱家,动钱家就是在动东南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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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清扫南方

李休玄做梦也没有想到,韩世忠来得如此快,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并且,来了之后,像恶狼一样。

真是让绵羊们,哦不,让渣渣猪们颤抖啊。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韩世忠带了多少人来了。

听说韩世忠来了,当场有好一批男人吓得软下来。

有的人裤子都没有提稳,拔腿就跑。

该死的大冬天,江风刮得好酸爽啊!

夜幕中,广德军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锐不可当!

事实上,韩世忠来之前,他们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肆无忌惮蹂躏女人。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松懈,一是因为这是他们的日常,二是因为李休玄错误判断韩世忠至少要第三天才会登陆。

“李相……李相……”

夜幕中,混乱的人群里,有人在高呼李休玄。

有人看见一个英武的身姿,一丝不挂,抱着另外一个婀娜的、一丝不挂的女人,正在乱军中奔跑。

没错!他正在奔跑!

“那是什么?”

“很显然是两个人啊!”

“为什么那厮光着屁股,抱着个女人在奔跑,同样我们也在逃跑,我们怎么没有女人?”

“咦!那好像是李相!是李相!没错!”

“是李相!他正光着屁股抱着女人在奔跑!”

“难道……”

“又卡主了?”

“……”

在一群慌乱之中,韩世忠的军队迅速追赶上来。

皇帝的新军再一次吊打了一切不服,横推、碾压广德军,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他们只能连滚带爬,疯狂逃窜。

几十个新军,可以追着几千个广德军打。

这同样是一场没有任何难度的战争。

南方的禁军和官员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如果不跟着申屠信一起鬼混,皇帝一时间还不会将他们一锅端,至少皇帝只能选择让督察院去调查他们的过往。

这将是一件非常巨大的工程,里面不知有涉及到了多少人的利害关系。

错综复杂的信息交织在一起,要找出害群之马,是难上加难。

连赵桓这种脑子缺根弦的人,对这种事都抱着悲观的态度。

但现在不同了,南方禁军的利益收到冲击,禁军与文官勾结,申屠信出来做牵头人,将能拉扯进来的官员和富商以及地主都拉扯进来了。

这无疑是在告诉赵桓:赵桓小儿,我们就是你的害群之马,快来杀我们吧,快来,用鞭子抽也可以!

用赵桓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很好嘛,你们拉着康王去搞小朝廷,所有参与进来的官员都有罪,真是省了朕挨个挨个去查,朕就等着你们这样玩呢。

若他们不这样作死,韩世忠的军队还真的只能以剿灭海盗的名义乖乖去杭州驻扎,等待督察院挨个挨个查,查了之后抓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申屠信的自信,是帮助了赵桓加速平定南方。

康王被韩世忠接出来,对于如何处置康王,韩世忠没有任何权力下这个判断,他写了一封奏疏,分别给到枢密院和皇帝。

这件事涉及到了皇室内部的问题,枢密院集体选择耳聋眼瞎。

皇帝很快就给出了关于康王的处置:康王为奸人诬陷,命韩世忠护送康王回杭州府。韩世忠速速前往杭州府,剿灭叛军余孽。

这个处理方式,让所有大臣都感到惊诧。

按照皇帝的脾气,即便这次康王是被迫的,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至少皇帝会让人将康王擒拿回京师。

但皇帝却选择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无论有多少有心人已经准备了多么花俏的弹劾之辞,等康王一到东京城,便将他置之死地,现在都老老实实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这些人更猜不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了,这可是大好机会啊,怎么能这样作罢,就算不杀康王,也得给这位亲王点颜色看看,让他以为老实一点。

无论京师的这些人打算闹出什么样的动静来,现在朝廷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东南。

江西南路和江南东路已经被碾压。

这一次,从上到下牵连的文官以及有功名的人高达五千多人。

分批陆续被押送东京,督察院的人连夜立案,有人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送来一批,死一批。

几乎全部被以谋反叛国的罪名处决,赵桓没有留一个活口。

这件事,东京城所有的官员选择了集体变哑巴。

文官是被皇帝砍了脑袋,而武官和士兵,则是在战争中丢了性命,枢密院预估,到目前为止,岳飞和韩世忠击溃了进四十万大军。

被新军杀死的主要是原禁军士兵,高达一万五千人,其中有一万人是韩世忠杀的,五千多人是岳飞杀的。

更加广泛的军队是禁军临时招募过来的流民,强行拉过来的壮丁。

这些流民、壮丁,在城破后,一哄而散。

有的到山上落草为寇,有的则直接跑到村子里打家劫舍,还有的老老实实回家。

广德军的原先人马,几乎被韩世忠杀光了,杀完之后,韩世忠还给枢密院和皇帝上了一封奏疏,言下之意是必须杀光所有参与叛乱的叛军,不留一个活口。

只有用刀与火彻底洗礼一遍,某些人才会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叛乱。

他这里只的叛军,是指有兵籍的正规禁军。

枢密院驳回了韩世忠的这份提议,但是天未亮,皇帝便将这份提议重新揪出来,仍在了朝堂上。

此时的朝堂,赵佶的人连半个都不剩了。

从上到下,能肃清的全部已经肃清。

赵桓手里拿着韩世忠的奏疏:“诸位卿,韩世忠上言,欲处决所有参与叛乱的禁军,一个不留,诸卿对此事如何看?”

枢密院已经封驳了韩世忠的提议,但皇帝却有二次提案权,皇帝现在公然将这个话题拧到了朝堂上,显然皇帝是心动了。

赵桓道:“朕觉得,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皇帝此话一出,朝堂上各位大臣心思各有所想。

徐处仁心里琢磨道:皇帝可能是想杀,但是又不想杀,毕竟杀太多,杀孽太重,所以我得劝劝皇帝,不要乱杀。

李纲也想着:不能如此这般乱杀了,南方经历了战争,已经受到了一定波及,现在是需要建设的时候。

东西府的两位大佬心中同时达成一致,但御司刘彦宗则在想:你们这群渣渣,不要被这个虚伪的皇帝给骗了,他嘴上说太残忍了,但心中却恨不得把那些谋逆的叛军全部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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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全部处决,一个不留!

徐处仁立刻上来道:“陛下圣德,两路叛军皆已平定,臣以为西南边陲正是却要人手的时候,可以将叛军俘虏发配到西南修缮城池,抵御交趾。”

李纲也上前道:“臣亦赞同徐相公所言。”

眼看两位大佬都上前表态了,秦桧立刻上前道:“陛下,臣以为,当斩草除根!”

前段时间,在讨论南方局势的时候,秦桧最后发言,做了一个老好人,两边都不得罪。

这事之后,刘彦宗私下跟秦桧谈过。

指出秦桧再这样下去,是在找死。

秦桧当时有些迷糊,皇帝现在让他进入了东府,可以说是正式加入了大宋的权力中枢,怎么就是找死了。

刘彦宗提醒他,我们都是皇帝越级提拔上来的。

你秦桧只是一个谏官,你现在的级别和你的原领导何也一样了,你想想,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皇帝破格提拔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做他想做的事情。

但是皇帝要脸啊!

你别看皇帝刚登基的一年,杀了那么多大臣,整天在朝堂上像足了暴君。

那是没办法,那时候皇帝身边还没人可用,只能亲自来。

但是现在,皇帝提拔了你我,还有石洵等一帮人,你再让皇帝天天在那里自己当“坏人”,皇帝会觉得我们没用。

一旦我们没用了,自然是要被撤换的,换愿意当“坏人”的人上来。

秦桧一听,当下了然。

他秦桧并非不知这其中缘由,实在是突然被提拔到东府,一下子被成就感冲昏了头。

被刘彦宗这么一提醒,顿时通体发凉,连忙感谢刘彦宗。

所以,当皇帝提出关于如何处置南方叛军的问题的时候,这一次,秦桧站出来,没有任何犹豫,皇帝你想怎么来,我就怎么来。

赵桓眼中的兴奋一闪即过,平静问道:“秦卿,你何出此言?”

“圣天子在上,叛军之乱,殃及百姓,损伤国本,若不严惩,必有人心存侥幸,为防微杜渐,臣以为当全部处决!”

徐处仁道:“秦桧,你胡言乱语,王军一路势如破竹,朝廷之威如日中天,谁还敢心存侥幸!”

李纲也道:“陛下,西南兵事将起,修缮城池,运输粮草正需要人手,若是都杀了,实在可惜。”

御史中丞何也立刻出列:“陛下,臣要弹劾李相公!”

赵桓微微惊讶:“何御史,李相公何罪之有?”

“陛下,新政规定,粮草运输一律有由民间招募商队完成,朝廷按照规定发放薪资,李相公之言,妄图恢复徭役!有谋反之意!”

何也此话一出,朝堂上气氛顿时凝固住。

卧槽!何贱人果然名不虚传啊,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要将人往死里整!

李纲连忙道:“陛下明察,臣万无此意!”

赵桓沉默片刻,才道:“何御史言重了。”

何也行礼,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皇帝的意思很简单,怼得好!怼完了乖乖回去。

赵桓俨然一副明君的嘴脸道:“诸卿畅所欲言,朕不因言而罪。”

老子信了你的邪!

皇帝,你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因言获罪的,在你这里还少吗!

你做梦有梦见过他们吗!

大臣们心中腹议着,但各个都称赞天子乃是圣天子啊。

眼下是你不说话,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人家皇帝都说了不因言而获罪,你们就别特么像呆鸡一样站着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但是,你们要是都站在徐处仁这边,那肯定会有秦桧、刘彦宗来怼你们!

何也一口气将以刚直著称的李纲怼得说不出话来后,其他官员也都看清楚了风向。

赵桓看了一眼刘彦宗,眼看刘彦宗的表情和状态都调整到最好,他便问道:“刘御司,朕见你有话要说?”

刘彦宗立刻出列,语气颇有些悲伤:“陛下,臣昨日在督察院门口遇见一位老妈妈,一问之下,心中悲伤不能自已,食不下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神色恍惚。”

赵桓微微一惊:“刘御司说来听听,如何令你夜不能寐了?”

刘彦宗道:“那位老妈妈是江南西路清河县刘家村人氏,两个月前,自己的儿子被叛军抓了去做壮丁,儿子不从,被当众活活打死。老妈妈悲痛欲绝,欲投河自尽,又听闻当今天子圣明,朝廷相公刚正,便与丈夫收拾行装,经历两月的流离奔波,到了东京城,一路劳顿,她的丈夫已经去世,独剩她一人,在东京城内徘徊数日,食不能果腹,向人打听之下,说督察院为天子执王法,护万民,便到了督察院门口告状……”

说到此处,刘彦宗几乎言不能语,微微哽咽,双目湿润,再哀叹一声。

他说得周围的大臣各个都想抽他,卧槽,刘御司,你这故事编排得太感人了,要不是老子昨晚在风月阁遇见你在和小姑娘谈人生,差点就信了!

正当有人想揭穿刘御司的表演的时候,刘彦宗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陛下!叛军虽已被王军平定,然则两路山河在流血啊!臣在梦中听到无数百姓的哭泣!若朝廷不处决叛军,吾等社稷大臣,有何颜面再在朝堂之上言为君分忧,为天下苍生谋福!”

梦见百姓在哭泣?

刘御司,你的老脸是完全不要了吗!

你明明就是梦见自己吃了六味地黄丸后,更加生龙活虎了!

有人已经忍不住要上前拆穿刘彦宗无耻的嘴脸了,却听赵桓哀叹一声,仿佛也要掉两滴眼泪下来了:“朕之过,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乃朕之过也!”

皇帝如此一说,当众所有大臣皆行大礼:“陛下圣德,臣等有罪!”

赵桓自然知道刘彦宗这故事是编的,但这样的情景,却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一定比这更加悲惨。

刘彦宗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大声喊道:“是以,臣冒死直言!请陛下将全部叛军处死!以慰黎民苍生!”

赵桓坐在那里,沉默片刻,见无人再说,便问道:“徐处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徐处仁眼皮子跳了几下,现在还能怎么说呢?

刘彦宗已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你再反对,这不是在说自己是奸臣吗?

你是奸臣,皇帝可不是昏君啊,分分钟弄死你!

“臣以为,当全部处决!”

赵桓立刻道:“东府速速稳定两路治安,被强迫入伍的壮丁民夫,若是已经回家,既往不咎,在山中落草为寇者,速速清剿,一律按照朝廷律法查处!两路全部执行朝廷新政,与民休养生息。”

“凡参与叛乱之禁军,全部处决,一个不留!”

群臣高呼:“天子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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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装完逼就开溜?

入冬,杭州披上一层浅浅的雪。

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钱府的大门口,上面走下来一个长衣中年男子,他怀中抱着一把古琴,打扮似魏晋人士。

钱瑾早已在门口迎接:“申屠上官,请里面坐。”

后面的婢女为申屠信取下斗篷,申屠信跟着钱瑾一起进入钱家。

书房中,炉子里的火炭烧得正旺,钱瑾煮了酒,备上一些小点心。

“申屠上官,某便直言了,禁军挡不住狗皇帝的军队。”

申屠信道:“钱氏坐拥东南,东南百姓无不拥戴,狗皇帝不敢动你。”

钱瑾笑了笑道:“都是祖上积累的家业,传到我手中,但现在情势紧张,万一狗皇帝狗急跳墙,我钱氏也是在劫难逃,毕竟钱喻被抓到了把柄。”

“那钱兄你的意思是?”

“多谢申屠上官助在下坐上钱家家主的位置,还请申屠上官再帮在下一个忙。”

“什么忙?”

“请申屠上官救我钱家。”

申屠信微微一惊,诧异道:“钱兄此话怎讲?”

“我将申屠上官绑了,送到东京城请罪!”

申屠信大吃一惊:“钱兄,这……”

不待申屠信说话,几个大汉突然冲了进来,三两下将申屠信摁在地上捆了起来,然后拖出去。

钱喻将剩下的酒一个人慢慢喝完,脸上露出了笑意。

抓了申屠信,交给天子,将所有的罪名推在申屠信身上,然后钱家积极响应天子的新政。

再有朝中的人在天子面前美言,这事也就过了。

至于钱家家主是谁,这是钱家内部的事,即便是天子也管不着。

从此,他钱喻就高枕无忧了。

嘿嘿,申屠信这个蠢货,还以为帮助我就可以牢牢套住老子,老子就等着今天!

此时,在杭州城城南的一处小院内。

优雅的琴声在雪中飘荡,炉中的酒正是温热。

一个魏晋风流名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席地而坐,弹奏着古琴,琴声素雅。

待他弹奏完,旁边的女子才说话:“主人,如主人所料,已经被钱瑾抓起来。”

申屠信双手摁在古琴上,古琴似乎也发出了愤怒的声音:“钱喻还真是墙头草。”

“你现在去见广德军驻杭州的军都指挥使何景一面,告诉他想活命很简单,拿杭州府的百姓做筹码,要挟狗皇帝。”

“钱家呢?钱喻背叛我们,就这样放过他?”

“他以为抓了我,狗皇帝就会放过他,真是天真,当狗皇帝发现那不是我,他死得会更惨,这样也好,让狗皇帝和钱家去撕咬吧,船联系好了吗?”

“一切都准备就绪。”

“去吧,快去快回,我们今日便出发。”

“是!”

杭州城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平,杭州知府高守义是汪伯彦的人,去年年末,新皇登基对蔡家下杀手,原杭州知府蔡鋆乃是蔡京之子,被一同诛杀。

后汪伯彦便安排了高守义到杭州做知府,汪伯彦入狱被斩后,高守义并未受到牵连。

但他也并未感受到君恩,心中对皇帝的做法多有怨恨。

申屠信告诉他,你的靠山汪伯彦已经挂了,杭州可是块肥肉,朝中大佬都盯着,只等你一犯错,立刻就拉你下台。

拉你下台自然不会再给你反击的机会,以督察院的手段,必然会弄死你。

你现在如果跟着我们一起反,不但可以活下来,此后荣华富贵少不了。

最后,申屠信用马车拉了十万贯送到高守义府上,又从江宁府选了两个才艺双全的女子一柄赠送过去。

拉拢高守义的目的也很简单,到时候南北方打起来了,东南是他们的钱库。

可以说申屠信是做足了准备的,但申屠信只是文官,虽然有些智谋,和大宋的绝大多数文官一样,对战争了解太少。

和后世的键盘侠一样,以为运筹帷幄之中,可以决胜千里之外。

呵呵哒,你把刘邦下手的大将都换成北宋末年的将军和士兵,你看张子房还能不能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谋略一定是要和硬实力相辅相成的,只有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人们,才沉迷于所谓的谋略,往往忽视自身的硬实力。

尤其是大宋的文人们,对战争的了解都是在书本上看来的,整天异想天开。

所以即便他准备了再多,在新军的强势攻击下,一切都成了土鸡瓦狗。

这几天,高守义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

他觉得自己被申屠信坑了,他被坑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申屠信戳到他的痛处。

同时申屠信还给他送钱送女人。

他和申屠信一样,对战争的认知有严重的偏差。

没想到堂堂禁军,居然像豆腐渣一样被灭掉了,连任何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韩世忠的大军已经逼近杭州府,杭州沦陷是迟早的事情了。

高守义没有自保的机会了,韩世忠一旦破城,他要么自尽,要么被押送东京城的五朝门外被砍一刀。

这一日,他终于收拾好东西,从后门上马车。

去哪里?

去了码头,杭州湾海运非常发达,每天有许多船只从码头离开,沿江出海。

市舶司里早有人打好招呼,但没有人知道是杭州知府要登船。

这是一艘将货物运往高丽的船,高守义是以一个普通商人的身份登上去的,文书一类的东西,事先也都准备好。

要活命,他就必须离开华夏。

眼下只能选择去高丽或者日本,他选择去高丽,因为那里客观来说,离金国更近一点,实在混不下去,还可以投奔金国,那样更加安全。

普天之下,怕也只有金国和党项能和狗皇帝对抗了。

总之,就是不能待在华夏了。

离开之前,他很不甘心,他很想去找申屠信算账。

但他绝没想到,此时的申屠信,也与他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申屠信登上的是去日本的商船。

狗皇帝,我谋反不成,但我可以去日本后,利用大宋人的优势,在日本谋得高的职位。

你不是要跟日本做生意么?

你不是很想将丝绸和陶瓷卖到日本么?

等我去了,获得高官职后,就开始推行闭关锁国,不接受大宋的任何商品,看你还怎么卖。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暗地里扶持海盗,在大宋的海域闹事,专门拦截你运送往海外的商船。

狗皇帝,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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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扶持?

并没有出现如申屠信所说的,广德军军都指挥使何景拿着杭州府的百姓做威胁。

此时的何景,比申屠信和高守义跑得还快。

他带了自己的几个亲信,什么都不要了,带上一些马匹,从杭州城一路南下,开始穿越大半个南中国,一路往西。

现在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是去交趾国!

交趾国当年和大宋打仗,还攻克了大宋不少城池。

后来大宋大军南下,击败了交趾国侵入大宋的军队,却并未对交趾本土造成破坏。

这已经足够说明逃往交趾是很安全的。

当杭州城两千五百名禁军找不到统领后,因为江东南路禁军打败而挤压的恐惧情绪彻底扩散。

这一天,不知是谁说的,韩世忠的军队还有半天就抵达杭州城了。

禁军竟然一哄而散,杭州城不攻自破。

十二月二十日,韩世忠抵达杭州,随行的还是康王赵构。

繁华的杭州城,在禁军的“照顾”下,差不多废了三分之一。

酒楼打架,嫖/娼不给钱,大街上收保护费,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甚至当街杀人的,数不胜数。

每到半夜回来,叛军们就在一起讨论今日战果。

今天谁强/奸了多少个女人,谁又杀了多少人。

怎么杀的,脑浆都打出来了。

还将城东一个寡妇的肉割下来带到酒楼里下酒吃。

其中最为叛军们津津乐道的是,七八个叛军闯入一户人家家里,那家有三个女孩儿,最大的也不过才十八岁,最小的十二岁。

为了寻找刺激,这八个叛军将所有人捆绑到了后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凌辱了那三个女孩儿。

最让他们享受的是,女孩儿的父母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头撞死在墙柱上。

一提到这些事,叛军们就格外兴奋。

这样的禁军,比流氓土匪还要可恨一万倍!

在正统的历史上,北宋末年的军队是出了名的流氓。

经历了数次战役的韩世忠非常清楚,这群人渣根本就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它们以前多么善良,现在都彻底沦为禽兽。

皇帝是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禽兽军队存在的。

所以,韩世忠非常果断上了奏疏。

生活在锦衣玉食里的官员们看到韩世忠的奏疏之后,当然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鄙视韩世忠的残忍。

怎么可以全部杀呢!

那也是人啊!

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他们也是被自己的长官蛊惑的,他们是冤枉的!

他们是冤枉的?

那南方那些被他们凌辱杀害的百姓呢?难道是罪有应得?

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当韩世忠得到皇帝的特杀令,赶到杭州城,发现仅剩的一支叛军已经纷纷逃窜,韩世忠连饭都没有吃,立刻组织了好几队人马,开始追捕逃亡的叛军。

“一个不能漏!”

站在韩世忠的角度,将这些叛军斩尽杀绝,是想向皇帝表态,他是绝对忠于皇帝的,甘愿成为皇帝手中的刽子手。

而站在赵桓的角度来看,他要用最直接、最狠辣的手段,来告诉福建、岭南、荆湖、成都、夔州等各路的所有官员和驻军。

胆敢反叛朝廷,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他要让这件事记载到历史里,让后世的后世都知道这段历史,知道分裂国家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要为所有在这一次战争中战死的新军士兵建立纪念碑,以悼念他们英魂永存。

两天后,有一千三百六十七人被抓了回来。

韩世忠亲自在杭州城外坐镇,王奎安从岳飞那里火速赶到了杭州城,代表皇帝监斩这一千多名叛军。

这一日,来围观的杭州百姓络绎不绝。

所有的百姓对这些叛军都痛恨不已。

用韩世忠的话来说:“当金贼南下的时候,可不见他们如此威风,现在对自己人下手,别谁都狠。”

杭州城外,一千多颗脑袋落地的汇报被送回东京城,赵桓看到了很满意。

军政改革,最主要的一是军制上的革新,二是风气上的革新!

如何竖起新的风气?

如何打造出一支保家卫国,对百姓秋毫不犯的军队?

先将以前的流氓军队全部送去见阎王!

接下来,要在福建、岭南、成都等地推行新政,难度就低很多了吧。

也用不着再像这一次这样死这么多人了。

傍晚,东京城开始下雪。

刘彦宗快步进了宫,他给出了关于东南钱家的汇报。

”钱瑾抓住了申屠信,但却是假的?”

“没错,申屠信跑了。”

赵桓微微蹙眉:“挖地三尺也给朕找出来。”

“陛下,按照律法,钱氏有勾结叛军的谋逆罪,当夷族!”

赵桓道:“王奎安给朕的一份汇报是说,钱老太爷被他的儿子钱瑾给囚禁起来了,这勾结申屠信的便是钱瑾,如此说来,与钱穆所说一般无二,钱老太爷并未有谋反之心。”

沉默了一下,赵桓继续道:“听说钱家与叛军有勾结,不仅仅是东南的官员,连百姓也跑到衙门为钱家求情,你说钱氏如此得民心,朕现在冒着民心夷族,还嫌东南不够乱么!”

刘彦宗立刻道:“陛下,臣愚钝,臣这就去立案,钱瑾勾结叛军,图谋造反,立刻捉拿京师问罪。”

说完,刘彦宗沉默不语,等待皇帝进一步指示。

“捉拿钱瑾等人,削钱氏爵位,贬为庶民,重罚两百万贯。”

“遵旨!”

刘彦宗离开后不久,唐恪便急匆匆赶到皇宫。

“南方叛乱已经镇压下来,爱卿觉得,这东南民间该扶持谁起来,做大宋民间商人的第一标杆?”

唐恪心中微微一动,皇帝对钱家的处罚他尚且不知,但是上一次皇帝单独召见钱穆,已经表明皇帝并不想将钱家斩尽杀绝。

从皇帝问钱穆的问题来看,皇帝对钱穆有一些期许。

此时唐恪还并不知道皇帝对钱家的处置,他装着胆子道:“陛下,臣以为,还是得从钱家找一个出来。”

赵桓眉头走起来,语气变得有些冷:“为何?”

见状,唐恪深吸了一口气,手心都开始流汗了。

但是他笃定,皇帝内心是已经定好了的,一定是钱穆。

“陛下,钱喻在东京城触犯天彦,自然是死罪,钱家在东南得民心,不可连根拔除,陛下可以诛杀钱喻等人,将钱家其他人贬为庶人,重罚钱家。”

说完,唐恪便沉默不言,等待皇帝的回应。

“继续说。”

“经商并非一朝一夕,要在民间迅速培养出一个成功的商人,也非一朝一夕。”

“陛下可以因钱家获罪,重罚,改杀的绝不姑息,但之后完全可以亲手将钱氏再扶起来,这样一来钱氏对陛下感恩戴德,二来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达到陛下想要的,三来,天下人也见到了陛下仁德,自然会有更多人愿意臣服陛下。”

“除了钱氏,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陛下,若要重新扶起这东南第一商,除了钱氏,没有更好人选。”

唐恪又补充道:“并且,朝廷完全可以扶持钱穆这种旁系,连这种身份低微的旁系,在响应朝廷的号召下,都能成为东南第一富,民间其他人看见了,自然也都会跟随朝廷的步伐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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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朕要灭掉交趾

新年到来之际,杭州城喜迎新年的气氛冲淡了前一段时间叛军恐慌和焦虑。

新进驻的朝廷大军,一直在城外本本分分。

前天有一个士兵在大街上买东西,因为不想给三文钱,当街耍无赖,被人告状到韩世忠那里,韩世忠亲自拧着那士兵到街头的老板摊铺前,将那士兵狠狠抽了二十鞭子,然后规规矩矩给了钱。

短短几日的印象,杭州城内许多百姓对新军的印象好到极点,加上大宋邸报又开始大肆宣扬新军和皇帝了。

杭州城的老百姓这才惊讶地发现,朝廷好像和以前的作风不太一样了。

这一日,钱府的老太爷钱安写了罪书,交给今天早上刚开门的大宋邸报驻杭州报社,表明钱家有罪,愿交出所有的田产,上缴给朝廷,并且罚款两百万贯。

与此同时,将所有的商业产业上缴,钱家的爵位被废掉,成为庶人。

而钱瑾和他的党羽,则被皇城司押送到了东京城。

前些天,钱瑾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没想到现在却沦为阶下囚,等待的是脖子上的一刀。

消息一经传开,杭州城内不少曾经受过钱家帮助的人纷纷到钱家府邸外探望,又跑到杭州府衙要求面见朝廷刚刚委派下来的新任知府。

总之,就是希望朝廷能收回成命。

钱穆大感头疼,现在皇帝已经格外开恩,放过钱家上下。

百姓们这样一闹,若是传到天子那里,必然又会在朝堂上引起一波争论。

岂不是置钱家于险地?

这事立刻就被有心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东京城,赵桓看到汇报函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徐处仁尽快去处理这件事,不要让这件事扩大。

这一次,与钱瑾扯上关系的富商有一百三十人,他们分别来自两浙路、江南东路,所有有关的人全部被带回了东京。

督察院按照人头来立案,全部死罪。

如此来看,钱老太爷仅仅只是写罪书,钱家的处罚,实在是皇帝给足了钱家面子。

这些更细的事,赵桓不想去多管了,他没有那么多精力,他要的结果也有了。

新年即将来临,整个东京城都进入迎新年的欢喜之中。

按照新年的礼仪,皇帝在年末要赏赐大臣金银幡胜,大臣们会佩戴,恭贺天子新年万福。

皇宫也被布置得喜气洋洋,中国后世许多新年传统大多是始于宋,许多东西对赵桓来说并不陌生。

甚至,宋朝的春节,全国也是放假的,同样是七天。

并且,宋人过年要喝屠苏酒,无论老少,皆饮一杯。

宋人的年货清单也很丰富:腊药、锦装、新历、诸般大小门神、桃符、钟馗、春帖、天行贴儿、金彩、缕花、幡胜、馈岁盘盒、酒檐、羊腔、果子、五色纸钱、糁盆、百事吉、胶牙饧。

不仅如此,金国、党项、高丽等都会派使者前来恭贺。

赵桓突然想起上一世,小时候最喜欢春节,每年都会有新衣服、新鞋子,会有很多好吃的。

不知道父母过得怎么样,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已经离世后,一定非常伤心难过吧。

宋朝的春节,对赵桓来说,也没什么太多乐趣。

不仅如此,无聊的事情还特别多。

最要命的是,从除夕开始,赵桓就闲不下来了,各种繁文缛节,国家大事都要扔到一边。

好在春节期间,赵桓可以名正言顺,带着一帮人出宫围猎,仪仗队也是相当气派的,充分满足了赵桓一颗想装逼的虚荣心。

折腾了半个月,春节终于结束。

赵桓便收到了岳飞从西南传回来的战报。

交趾又开始跳起来了!

神宗年间,交趾入侵宋朝,喊的口号是伐宋露布。

一个西南边陲小国,臭不要脸公开表示要为华夏人民带来幸福,“大义凛然”发动了战争。

战争中,被杀的华夏百姓有十万之众,无数家庭破碎,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活活摔死,甚至有妇女怀有身孕,被活活打死。

路上到处是人头,和不完整的尸体。

赵桓对这段历史真是刻骨铭心,到底是谁给的他们胆子?让他们再次来跳的!

刚过完年,政事堂所有的人蛋都还在疼,心中痛骂皇帝做事太特么不是东西了。

想杀谁就杀谁。

杀完之后就不管了。

剩下的都交给政事堂来处理。

而且杀得太特么粗暴。

中原暴乱,皇帝一口气几乎将有案底的所有州府官员全部清扫干净。

南方暴乱,皇帝一口气几乎将有案底的所有州府官员全部清扫干净。

扫完后,就用刀子逼着政事堂的人赶紧安排新官上任。

朕不管,朕只负责砍,砍完后,地方上的治安要是跟不上,就全是政事堂的锅!

好在皇帝对新派的官员之提了几个要求:一、全力执行新政;二、不许有任何欺压百姓的行为。

其实很多明白人都知道,新政出台后,官员的收入只会增加。

就说废除了徭役,以后地方上的行政费用统一由朝廷拨发,这中间多了许多道钱财流通的环节。

每一个环节,都刮出一点油来,那对得起我脑袋上的乌纱帽吗?

这不,政事堂的官员安排倒是顺利,只是工作台太繁杂。

徐处仁、唐恪、秦桧,正在政事堂不停审核文档,王奎安便跑来说皇帝有要紧的事情召集两府相公。

本来皇帝召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听说两府的相公全部要去,当然肯定也少不了刘彦宗那帮司法处的人了。

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几人迅速收拾了一下,走之前还交代下面的人不许停,必须处理今天所有的文档,否则只能大家一起通宵。

当所有人都到齐后,王奎安开始给每一个人斟茶。

皇帝则站在一张非常大的地图前,这张地图是大宋西南的地图。

大臣们一脸期待看着皇帝,好像在说,陛下,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说完我们还要回去干活呢,这大冷天的,干完活我们就回去抱着老婆睡觉了,不想加班。

赵桓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臣们,开口道:“朕要灭掉交趾,周朝,要多少钱可以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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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这皇帝脑子真的缺根弦?

这皇帝的思维跳跃,想法古怪,大臣们已经习惯了。

所以赵桓说要灭交趾,在场的大臣,最多也就只是想撞撞墙而已。

尤其是三司使周朝,他的钱袋子稍微鼓了一点,才高兴没几天,皇帝现在又说要打仗了,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搞么?

在场的所有大臣中,周朝是每天最想撞墙的。

每个月,他都会收到各个部门的财务申请。

例如,枢密院,每个月要找他就申请四百万贯。

每个月哦。

一年是多少?

一年是四千八百万贯!

其实,在北宋末年,军费开支不比这低,一般能达到五千万贯,甚至六千万贯。

但是,那是禁军臃肿,空额巨多的时候。

现在这笔账是枢密院按照裁汰了所有该裁汰的禁军之后,来算的。

并且,这还是保守预估。

因为按照皇帝给枢密院的指示,就在今年,大宋的军队还要再扩充!

不仅仅是陆战军,还有海军!

据周朝所知,皇帝已经在物色海军大将人选了。

这军备今年要投入如此之多,现在又要打仗,刚刚鼓起的腰包,又要瘦下去了。

周朝的一颗心脏感觉要停止跳动了。

徐处仁感觉心脏也在收缩,国库的钱拿去打仗,皇帝是肯定不会让国库没钱的,但现在又在减税的紧要关头,钱的问题,那肯定是要政事堂来想办法的。

不想办法?

不立刻给出解决方案?

朕要你这个宰相做什么吃的?

朕要的是立刻马上,并且全力执行!

徐处仁都能想象得到到时候皇帝的嘴脸。

政事堂和三司的大佬额头开始冒汗。

你说打个仗,叫他们这些搞行政的来搞毛?

还不是要拿钱!

拿完钱,还要逼着政事堂补窟窿!

这特么的!

南方的官员空位的事情已经让徐处仁这帮宰相睡不着觉了,现在又要压任务压进度。

这皇帝……简直不拿人当人啊!

周朝整理了一下即将崩溃的内心,回答皇帝的问题:“陛下,这个要李相公和种相公那边算算才知道。”

周朝好不知廉耻地将皮球踢了过去,一副要完大家一起完的架势。

皇帝要逼老子,老子也要将你们拉下水,谁让你李纲平时来找老子要预算的时候,特么的总一副臭脸,好像老子欠你似的!

赵桓果然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种师道和李纲身上:“多少钱?”

这下轮到李纲和种师道蛋疼了,尤其是种师道,七十几岁的人了,被这个狗日的野皇帝天天逼着想这个想那个。

可能赵桓也突然良心发现了,觉得当场给一位古稀老人这样施压不太好,他的目光转移到李纲身上,火热地看着李纲。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臭基佬!

李纲微微想了一下,硬着头皮道:“两百万贯!”

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东府的大佬们心里在滴血,劳资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你随便开口就要两百万贯。

赵桓微微一怔,随即立刻点头:“好,很合理的数字!”

合理个屁啊!

皇帝你自己没有想的对吧!

这两百万贯是怎么来的啊!

你是不是也是脑袋一拍搞出来的啊!

皇帝继续问道:“计划多长时间打下来?”

这一次,他问的就不是李刚了,而是种师道。

在真正的战场方面,李刚的经历肯定没有种师道丰富。

这个问题,在场的只有种师道最有发言权。

种师道道:“陛下,交趾弹丸小国耳,不足为虑,岳飞军只需要三个月便能打败对方,只是若陛下要灭国,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种爱卿但说无妨!”

“陛下,交趾在前唐本就是华夏故土,归静海军节度使管辖,现在陛下出兵,只不过是要荣光故土罢了,然则交趾国酷热,且瘴气横行,野兽、毒蛇遍布,只靠我军硬攻,是决然不行。”

赵桓道:“如种爱卿看来,当如何是好?”

“交趾国,濒临大理,国内世家林立,一是可以要求大理出兵,助岳飞一起南下,二是击败交趾国军队后,可扶持交趾国内世家相互斗争,三是大宋派遣军队和官员驻守交趾,归附静海军都护府。”

种师道一番话说下来,赵桓连连点头。

其实皇帝并非脑子一热就要打交趾的,他是脑子一抽才想打的……

西南在赵桓的战略中也十分重要,一是剪除了西南边患,还西南人民一个安宁,二是要从哪里产出大量的吃的,供应到大宋。

至于交趾国怎么管理,要想狠狠遏制住一个国家,无非是从金融、文化、军事和经济上重重锁住。

一旦大宋的交子推行开,在静海军都护府强行推广,从金融上控制,再在那里置办学校,必须全部接受大宋的教育,再以维护当地治安的名义派出强大的军队,最后让那里成为大宋的粮仓之一。

这需要时间,所以赵桓从现在开始就要动手,先完成第一步:干趴它!

赵桓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大臣们,道:“一年之内,能否占领交趾十二州?占领后,派驻一万大军驻扎交趾,在交趾内扶持亲宋的世家,石子明开始在那里置办学校,宣传儒学,唐恪开始从那里批量采购水果、粮食,待交子成熟后,在那里强行推广交子的使用,如何?”

众大臣一听,皆是一惊。

见大臣们的反应,赵桓非常满意。

实际上,后世的美帝就是这么玩的。

种师道说的不过是军事上的征服,但皇帝却说的是完全将交趾十二州变成大宋的一部分,并且给大宋输送大宋想要的。

从军事上的震慑,到经济上的渗透,再到文化上的清洗,最后更毒的一招是强行使用交子。

但交子的发行却是大宋皇家银行,也就是说,大宋皇家银行随时可以控制交子在那里的总量,影响那里的经济。

若是皇帝的战略能执行下去,这是完全吃透了交趾十二州啊!

这个皇帝的脑子真的缺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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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皇帝的另一张面孔?

赵桓继续道:“朕还有一个要求,希望诸位卿家都记牢了!”

“臣等愿闻陛下教诲。”

赵桓杀气腾腾道:“朕要处死交趾国的王室,将李常杰挖出来鞭尸,毁掉他的陵墓,让他的族人全部成为奴隶,永世为奴!”

神宗朝,交趾国侵入大宋广西,掠杀十万民众,此仇不共戴天!

可惜挫宋打了几仗后,就开始议和了。

大臣们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皇帝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赵桓又问道:“诸位可还有其他要说的?”

原本徐处仁和周朝是想反对这场战争,大宋内部刚刚经历了大清洗,需要休养生息,皇帝现在又要打仗,万一搞得民怨沸腾了怎么办!

但是看皇帝这架势,反对肯定是无效了。

诸位大臣也只好想着法子怎么满足皇帝的要求,当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更细致的还得下去再好好规划。

“便由宗爱卿来任这个西南经略使如何?”

众大臣道:“陛下圣明。”

宗泽道:“臣谢天子,定不负天子重托!”

“西南多瘴气,宗爱卿年事已高,李纲,你多安排几个太医跟随宗泽老将军一起到西南,务必保证宗老将军的身体无恙,否则朕要他们全部去五朝门!”

李纲连忙道:“遵旨!”

“谢天子!”

这个皇帝虽然莽了一点,但却并不小气,只要事情做得好,该赏的他一分钱也不少,甚至比前面几任皇帝出手都阔绰。

或者说,对忠君为国的大臣,关心无微不至。

但若事情没做好,那真的是翻脸就不认人了。

商议完之后,政事堂的徐处仁、唐恪、秦桧和三司衙门的周朝留了下来。

周朝道:“陛下,去年整年的支出达一亿一千三百万贯,其中枢密院开支达四千万贯,俸禄、军功赏赐、伤员抚恤共计二千七百万贯,军备一千五百万贯。政事堂四千万贯,其中官员俸禄三千万贯,修建幽州,迁移百姓,扩建东京城,总投入分别为三百万贯、一百万贯、六百万贯。翰林院三百万贯,主要是兴建学校,编排书籍,招募授业先生;另外,科学院花费一百万贯,主要是人员俸禄、书籍、工具;督察院十万贯,主要是人员俸禄;皇城司一百万贯,主要是人员俸禄、出行费用;康王的市舶司,一千四百九十万贯,主要用于扩建港湾、船只。另外,宗室成员花销一千万贯!其他官员俸禄为三百万贯。”

“去年整年总入账七千万贯,因为减税和废除徭役,税收大大减少,加上盐铁、茶叶、酒等收入总和,仅两千七万贯,中原查抄逆党家产、朝廷官员家产、南方逆党家产,共计二千万贯,商部去年收入七百万贯,东京城扩建卖地收入一千三百万贯,市舶司海贸收入三百万贯。”

徐处仁面部抽搐了几下,作为政事堂的老大,真正从政事堂出产来的一共也就两千七百万贯,这个数字,比前年的八千万贯,要少了五千三百万贯。

主要还是皇帝一任性,将税大大削减了。

而新增加的商税,许多地方都还没有彻底执行下去。

例如陕西路、例如成都路、夔州路、两浙路、江南两路,甚至包括中原,也是六月才开始推行新政。

而河北路、河东路又因为战事,损失惨重,今年的税连往年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徐处仁记得今年六月,皇帝给他下了两大任务:一是到来年的总税收要达一亿六千贯;二是中原百姓的平均收入要翻一倍。

现在看来,这个任务简直……

简直就是皇帝故意给他设置的坑啊卧槽!

周朝的语气颇为沉重,这样的收入和支出,朝廷已经开始透支大宋银行的钱了,并且大宋银行的钱也快不够了。

若不是周朝这份汇报,只是总投入,而不是实际投入,怕是朝廷已经挂了。

周朝目光在皇帝脸上不着痕迹划过,想从皇帝脸上找出震惊和愤怒,然后赶紧将刚才讨论的征讨交趾停罢。

但偏偏皇帝脸上不但没有震惊,还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不错,徐处仁、唐恪、秦桧,你们都完成得很好,朕心甚慰,朕也要写信表彰康王,称赞他的市舶司。”

面对皇帝的夸奖,几位大臣一脸懵逼。

这画风不对啊,这个时候,皇帝不应该黑着脸,将他们几个一顿痛骂吗?

才这么一点!要你们何用!

你们再这个搞下去,朝廷还怎么运转!

来人啊!将这几个蠢货拖下去乱刀砍死!

但偏偏皇帝却和颜悦色,对这份汇报很满意。

这皇帝的演技可真高啊,他一定是气坏了吧。

却还强忍着发怒,表现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几位大臣心中恶意地捉摸着。

但其实,赵桓是对这份汇报真的很满意了。

他非常清楚靖康元年,整个大宋经历了什么?

皇帝带着一票人提着刀子北上,和女真对砍。

真的是对砍啊,没半点虚的,而且是用人堆出来的,死伤比例达六比一!

用人将金贼堆出去后,转身回来,他又不消停了,将中原的两路直接给端了。

端完之后,朝堂的大臣们还没有喘过气,又特么将南方几路给横推了。

南方叛逆的惨叫声还在天上飘,他又要灭交趾。

最坑大臣们的是,一声令下,就要移人口,就要大兴土木!

这特么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将朝廷支出营收转成正的吧!

赵桓心中也非常清楚。

在他的蹂躏下,活下来的大臣不说是钢筋铁骨,已经是人中小强了。

能做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很满意。

平时施加压力归施加压力,但在大的方向和进度上,还有今年的开端之际,该鼓励还是要鼓励的。

作为皇帝,也要拿出和自己的肱骨大臣共度难关的架势。

其实赵桓也知道这么做很冒进,但现在这盘棋,的确是没有办法。

为何宋开国之初与灭亡的时候,朝廷的行政效率完全不一样。

或者说后世的朱元璋开国时,和崇祯亡国时,朝廷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许多人会说出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原因,但赵桓将问题简单化,只说一点。

组织机能退化形成了强大的惯性和牢牢的记忆,就像人健身一样,许多不健身,肌肉松弛,这种肌肉记忆一旦形成,人就不愿意动了。

但是,一旦通过阵痛的锻炼来改变肌肉记忆力,过一段时间,疼痛感就会消失,一天不懂会全身不舒服。

赵桓要做的,就是改变北宋朝廷的组织记忆力。

将所谓的浮夸、议和、文尊武贱、金人不可战胜、皇帝不杀士大夫这些刻在每个人脑海中的记忆力全部强行扭转过来。

作为上位者,其实最需要的还不是钱,连人才都要排在后面。

最需要的是时间,一旦新政拖延,组织的惯性就是荒废,后面就不了了之了,整个朝廷的记忆根本改不过来。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久而久之,皇帝自己内心都会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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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果然是暴君!

从组织行为学来看,最上层的命令传达下去,在每一层都会被过滤或者遗漏或者出现偏差。

并且在管理学上有一个很经典的观点,组织越庞大,效率反而越低,越脆弱。

真正遏制庞大的行政组织的不是金钱,也不是庸才,而是巨大、永无止境的沟通成本。

北宋末年“聪明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发言权。

所以,每个人都拼命表达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理。

这个时候若出现一个有主见、果断的雄主自然能稳住局面,偏偏北宋末年的皇帝没有一个有主见的。

就造成上面声音太多了,今天要议和,明天要偷袭,后天又撕毁协议。

上面的想法传达下去后,下面的人刚开始做,又变了,又要重新做。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上面的命令下达下来,先别干,还会变的。

进一步造成行政废弛,上面不知道下面在干什么,下面也不知道上面的怎么想的。

便是金人侵宋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宋徽宗依然在深宫做他的太平盛世梦。

要想皇帝的政令传达到底层之后,被扭曲的不是那么严重。

就必须精简组织架构,并且在意识形态上达成一致,哪怕你内心不认可,但是你的行为跟着朝廷走就可以了。

皇帝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去说服每一个人,那样会把自己累死。

应该是皇帝定了顶层战略之后,大臣们想办法实现皇帝的帝国战略。

帝国只能有一个中心!

所有官员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皇帝的帝国战略这一条线上先进,若是谁要大乱这个战略布局和节奏,谁就该死。

就目前来看,赵桓对现在的两府大臣,司法大臣,翰林院的规划,都很满意。

一切都在他的节奏下前进。

至少并未偏离太远。

被皇帝表扬,几位大臣皆忍不住一怔,随即道:“谢天子赞赏,臣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徐处仁,今年你要重点抓两件事,一件事是交子,一件事是农业,交子的事情,邵成章会协助你,农业的事,陈旉会协助你,商业的事,就让唐恪来担着好了!”

“遵命!”

“唐恪,今年你也要重点抓几件事,一是在四个陪都都要选出民间未来的首富人选;二是与刑部完善大宋的商业法,将商业协议规则推广到民间。三是将商税全力执行下去。”

“臣遵旨!”

“秦桧,今年你也要重点抓几件事,一是人口迁移,二是城市扩建,三是科学院的研发进度。”

“臣领旨!”

“李若水李爱卿,朕希望吏部能尽快将全国官员该补充的补充,该转移的转移,该去掉的去掉。”

“朕不会轻易去干涉你们的事,除非朕觉得你们做的事情偏离了朕的战略部署,最后,拿成果来跟朕说话,所有人身上的任务都清楚吧,没有成果,一切免谈,朕不听苦劳!”

“臣等领旨!”

在大臣们面前装完逼,等大臣们离开,赵桓就屁颠屁颠往大宋皇家银行跑去。

妈的!朕快破产了!

听说皇帝来要,邵成章早早就在门口恭候。

“臣恭迎天子圣驾,天子万安。”

赵桓从御驾上下来,便急匆匆进了大宋皇家银行,这座刚刚落成不久的,非常气派的官衙。

在大宋皇家银行前面有财神的雕像,当然,这里的财神不是赵公明。

和李渊得了天下认老子为祖先一样,赵匡胤得了天下,认财神爷赵公明为先祖。

你将本朝皇帝的先祖的雕像立在这里,不是找死吗?

这里的财神是指比干,当然,民间也有人信奉范蠡或者管仲的。

赵桓进去后,端起茶杯,神色自若问道:“现在大宋银行内有多少钱?”

“启奏陛下,目前银行内有钱5万贯,今年一共有三十万的存入,唐相公在这里拿走了二十五万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5万贯也已经快要没有地方存放了。”

果然,赵桓担心的问题果然立刻就出现了。

宋代商业发达后,货币流通日益频繁,但是铁铸的钱却非常笨重。

许多富商家里要对钱没地方堆。

现在大宋银行已经不敢放肆让人来存放钱了,这无疑严重制约了银行的发展。

所以,交子的推广迫在眉睫啊!

“交子呢?交子的进度如何了?”

邵成章道:“科学院那边说还要再等一个月。”

“还要再等一个月?”皇帝眉头一皱,顿时邵成章心里紧张起来。

绝对不行,铁是战略性资源,用来铸钱实在是浪费,交子一定要尽快推广下去。

赵桓发怒道:“交子的方案已经提了三个多月,为何还未推广开?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有什么问题是你邵成章解决不了的?”

邵成章连忙跪地:“天子恕罪,是臣办事不利!”

“朕再给你十天时间,朕不想听什么科学院那边的事,朕只找你和徐处仁要结果!十天之后,朕要看到交子重新出现在大宋,就在东京城开始发行!”

“臣领旨,十天之内若臣办不到,臣便以死谢罪!”

“你自己去跟徐处仁说,他也只有十天时间!”

说完,赵桓便悻悻而去。

交子这东西是大宋经济顶层战略,未来大宋经济的重要调控手段之一。

赵桓本打算将农业的事情处理好后,亲自来盯一盯交子。

他以为即使现在他不关注,至少第一版应该也差不多了,只等待发行了,没想到还要一个月!

并非一个月后发行这大宋的经济就会蹦会,也不是说一个月之后发行,百姓就没饭吃了。

而是,这样的效率,让赵桓很不满意。

若这样的效率成为组织的“记忆”,大家对此习以为常了,以后所有的事情拖了再拖,一件事慢,扩散到所有事后会更慢,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吗?

一定要不留余地将铁钱废除,以后用来铸钱的铁,用来生产武器更合适。

此时徐处仁刚从皇帝那里离开不久,被皇帝称赞之后的太宰,心理压力小了很多。

早早便从政事堂离开,打算回去喝个小酒,和家里的小妾缠绵一番。

哎呀,这皇帝其实也挺好的。

他刚出政事堂,只见邵成章骑着马飞奔而来。

“徐相公!”

“邵中官,何事如此匆忙?”

邵成章便将今日赵桓到大宋银行的事说了一遍,顿时徐处仁面色苍白。

果然是个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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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军备革新?

交子的事情赵桓心中七上八下,但是按照他的节奏,现在他不应该将太多精力放在交子上面。

赵桓这个人虽然匪气很重,发起飙来就暴跳如雷,并且做事看起来似乎很莽,但绝对有自己的规划。

至少他心中一直有一根主线,不会任由其他事情将自己的主线带偏。

他已经给徐处仁和邵成章十天时间了,若没有完成,他真的会拿这两个人血祭!

这十天,他不会去过问了,到时候直接要结果。

现在,他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关注。

无论大宋境内如何动乱,他都能控制住,无论交趾如何跳,他都能压下来,无论海运如何艰难,都可以走出去。

唯独北边的战事,始终如同一把利剑悬在赵桓头上。

金国、党项、还有耶律大石。

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说是北边的游牧民族。

从几千年前开始,华夏周边的游牧民族就一直是华夏的心头大患。

遇到如秦皇汉武一样强势的皇帝,可以分分钟将他们摁在外面揍。

但华夏若是稍微有点问题了,他们便会乘虚而入。

西戎走了来匈奴,匈奴灭了来五胡,五胡在历史大浪中消失后,又来突厥,突厥之后又是契丹、女真、蒙古……

总之,杀是杀不完的。

赵桓敢肯定,不久之后,大宋和金国还会发生战争。

眼下的和平,不过是双方在某些利益上达成了一致。

当大宋日益强大起来,兵强马壮的金国是不会坐视南边威胁自己的,一旦局面的平衡感被打破了,别说完颜杲,便是完颜宗磐都会坚决主战。

所以啊,赵桓现在要加快速度让大宋真正强大起来。

不然总是靠堆人,也不是一个持久的办法。

可以说现在大宋还在蓄力,蓄力的时候,就必须保证北边边疆的太平,不主动进攻,却也不能让别人打到家里来扰乱他的战略规划。

虽然燕云布了重兵,虽然金国朝堂有完颜宗磐遏制,但那都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当两个超级大国争霸的时候,什么手段都会用出来,没有所谓的遵守协定,没有所谓的礼义廉耻,只有你死我活!

从大宋银行离开后,皇帝转身就到了军器监。

李纲、种师道、张叔夜已经在那里等候。

军政改制中有很重要的一条是军备的改制,热武器是不可能这么快研发出来的,赵桓也没指望现在军器监能搞出火枪一类的东西。

至少近几年老老实实用刀子一类的冷兵器直接干就是了。

便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来加强。

当皇帝到军器监的时候,不仅仅西府的大佬们都在,也不仅仅军器监的凌振和陈规都在,科学院的韩公廉也来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来了。

这个人叫司马琦,是科学院的人,赵桓有印象,秦桧介绍他的时候,说他是民间铸刀剑的大师,祖上有春秋战国传下来的铸刀剑的古法。

这种古法经历了千年的完善,技艺已经非常高超。

现在军器监是独立出来的,皇帝交给陈规在管。

但是军器监和科学院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科学院的司马琦接到皇帝的任务在研制一种新的钢铁,这种钢铁需要制造成突火枪的枪身。

其实炼钢在宋代有了很大的发展。

在宋代,有不同类型的化铁炉和木风箱。

《武经总要》中记载的“行炉”,由方形化铁炉与梯形木风箱相连,下有木架可以抬动的炼铁炉。

化铁炉从固定式发展为移动式,不仅有利于普及和运用,并且发展为守城的武器。

更重要的是往复式风箱的发明,使鼓风效率大大高。

但是宋代的炼钢依然达不到赵桓的要求。

钢铁这东西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尤其是在赵桓规划的热武器战略蓝图中,是最底层的材料。

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有这样的记载:“所谓钢铁者,用柔铁屈盘之,乃以生铁陷其间,封泥炼之,锻令相入,谓之团钢,亦谓之灌钢。”

柔钢即熟铁,灌钢之名,亦即因生产过程中生铁汁灌入熟铁块中而得之。

在熔液炼钢法发明之前,这种半流体炼钢法最快捷简便,较之百炼钢极大地高了生产效率。

所有人都在军器监门口迎接圣驾。

赵桓下了御驾,看见这些人后,显得非常高兴,现场气氛融洽。

但他们不知道,皇帝来之前刚发过飙。

军器监和科学院,可以说是赵桓的心头肉,无论如何,皇帝都要摆出好脸色来给这些人看,不时还要宴请、赏赐。

在众人的簇拥下,皇帝走进军器监,皇帝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高声道:“司马琦!陈规!”

“臣在!”

“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关系大宋以后万年国运,务必完成!”

司马琦和陈规一听,心中顿时亚历山大,但却硬着头皮道:“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心中好奇,不知道皇帝又要想出什么样的新东西。

待皇帝走进去后,王奎安备好笔墨。

赵桓在白纸上画出一个东西来,不过赵桓这货从小画画就丑,如今下笔,更丑。

好在大致的轮廓还是出来了,众人凑过去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怔。

却是从这图中有人猜想出来皇帝要的是什么了。

因为这东西是手工弩和突火枪结合体!

好丑的画!

众人心中不由得感叹着,但没一个人敢说出来,除非是不想活了。

彼时的突火枪,最大射程也就300米,而有效射程才100米,根本打不死人。

偏偏赵桓前世是个文科生,别说炼钢这些东西了,连枪的原理也不知道。

但现在他又想搞出这些东西来,便只能通过画出外形,然后跟这里的专家们说:朕要这个,它是用来杀人的。

怎么杀人?

一边的王奎安拿来了手弩,皇帝拿着手弩道:“将手弩改造成朕要的这种样子,用钢铁制造,里面发射出来的是一颗小指一半大小的铁弹。”

众人一阵懵逼,皇帝这想法还真是新奇啊,众人面面相觑。

但是发明突火枪的陈规却是皱着眉头在沉思,皇帝画的这东西,就是他突火枪的升级版!

赵桓继续道:“别问朕这东西是怎么制造的,朕不会,所以找你们来了。”

卧槽!众人心中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跑。

你都画出来了,你不会?

难道是神仙托梦告诉您老人家这个东西的?

既然皇帝都理直气壮承认自己不会了,众人还能说什么呢?

司马琦和陈规当场就允诺下来。

表了态,接下来科学家的大佬韩公廉该给什么样的支持,就必须得给了。

朕虽然不会,但朕有钱啊,朕有人啊,你们要什么,朕都可以给啊,那么好,朕要这东西!

其实,皇帝这次来,重点不是火器,而是检阅现在所有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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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军队装备

但是火器的研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先提前给他们下个任务,让他们去折腾。

一遍不行就来五遍,五遍不行就一百遍,一千遍!

总之,火器是一定得搞出来。

无论花多少钱,多少人力物力,都必须搞出来。

赵桓是铁了心的!

皇帝不仅画画差点丑哭所有人,还当场耍无赖,别问朕,朕可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这东西朕是怎么知道的?

朕是穿越者……哦不,朕乃真命天子,天道所授也!

说完突火枪的事,赵桓便开始询问目前兵器的事情了。

作为生活21世纪的人,听到的中国古代兵器最多的可能是赫赫有名唐刀。

可惜唐刀在宋代失传,失传的主要原因有几点。

唐刀对钢铁材料的要求很高,中原地区的铁矿无法达到要求,或者说已经知晓的铁矿无法炼造唐刀。

盛唐记载,最好的铁矿在西域和漠北。

其中漠北的“谦河”流域的黠嘎斯部落的铁矿非常丰富,质地皆是上乘,名为“迦沙”,为兵绝犀利。

谦河就是叶尼塞河,在后世的蒙古与俄罗斯边境。

盛唐时对这些地区的突厥各个分支部落有强大的影响力,资源不是大问题。

锻造唐刀的镔铁来自西域,安史之乱后西域通道已断,况且宋朝与西域中途有吐鲁番与党项。

有通途也不会放这些战略物资通过,没有充足的原料,镔铁刀在宋朝仅少众人的藏品,不可能成为大军的制式装备。

宋朝蜷缩在东南弹丸之地,没战马没铁矿,唐刀自然也造不出来。

这是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宋朝因为缺马,没有骑兵队伍,要对抗北边游牧民族的骑兵,需要更长的刀。

这个时候斩马刀就出现了,其实斩马刀是根据汉朝的斩马剑发展来的,斩马剑一度被抛弃,到了宋朝又开始流行。

唐刀长约一米左右,刀身笔直,不过两指宽,透露出如剑一样的灵秀,但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杀气。

宋朝斩马刀一般在12米到16米长,有的甚至长达2米,刀柄和刀身都很长,需要用双手握住挥砍。

宋朝的斩马刀非常锋利,之所以叫斩马刀,并非说它是专门用来斩马的,而是形成在对阵骑兵的时候,那种一刀横扫出去的气势,仿佛可以一刀连同人和马斩下来。

赵桓也是记得的,宋朝虽然给人很弱的印象,但非常重视武器装备。

步兵的步人甲身上动则重大几十公斤的装备,这个时代的欧洲,还在穿锁子甲,被宋秒了百条街。

也难怪宋的税收大部分投在军事上,边说军事装备都贵的吓人。

不过,空额还是主要原因。

而且,到了宋朝中期,因为兵额肆无忌惮扩大,需要的兵器数量大大增加,腐败现象也日益滋生,朝廷在兵器的质量上开始缩水。

宋神宗曾经就吐槽过军器监的弓箭,弦居然被他这个皇帝给拉断了!

这也是赵桓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宋军的装备说起来很吓人,步人甲身披足有三十公斤的军备,但质量和开国之初没法比了。

步人甲身上一共有1825片甲片组成,重达70斤!

这简直就是在烧钱!

不过赵桓愿意这样烧钱!

在火器出来之前,要对付金国的“铁浮屠”和党项的“铁鹞子”,必须用重步兵!

此时,在赵桓眼前的这铠甲,便是刚刚生产出来的一副步人甲。

它被架在木架上,通体墨黑,色泽冰冷,充满了厚重的萧杀之气。

在它旁边,还有一副看起来有些旧的步人甲,这副是赵佶时代的步人甲。

陈规双手呈上一柄斩马刀,赵桓双手握着斩马刀,突然用力向那旧一点的步人甲斩去。

斩在甲片上,发出铿锵一声,斩马刀在步人甲上摩擦出一条深深的痕迹来。

赵桓穿越回来这一年的时间,每天都勤加练习,他的体能已经达到空前强度,手腕和手臂的力量也都空前。

赵桓再伸手,陈规将赵桓手中的斩马刀接过来,换了一把新的。

赵桓再劈一刀,步人甲的痕迹更加深,直接快要砍穿了。

随即,赵桓又一刀向那新的步人甲斩去,刀刃在甲片上摩擦,发生一连窜撕拉的声音,在这个步人甲上留下一道很浅的痕迹。

结果一目了然,赵佶时代的步人甲偷工减料一半不止!

赵桓道:“李纲,你让兵部去查,这种旧的铠甲现在有多少在用,有多少换多少!还有这斩马刀也是!”

“臣遵旨!”

赵桓又拿起弓箭,用力一挽,发出嘎吱的声音,好像随时要断了一样。

“以前是怎样的,朕既往不咎了,兵部配合军器监统计所有以前的兵器,全部回炉重造!”

陈规和李纲皆道:“臣领旨!”

赵桓语气平淡,但是意思也很明显了,劣质的兵器全部不要,想办法尽快一波波收回来,谁再敢造这种垃圾,朕就要了他的脑袋!

“韩爱卿,朕要比这新的斩马刀质地更好的斩马刀,并且朕要能压低它的造价,锻造速度也要加快,这事交给科学院了,两年之内可否?”

“臣拼了这条老命也为陛下造出来。”

赵桓连忙扶住韩公廉,一副关切备至的样子,语气也十分温和:“韩爱卿言重了,韩爱卿乃朕之肱骨。”

“谢天子垂帘。”

说是这么说,皇帝的客套话谁要是信了,谁就是脑残了。

“军队乃大宋之护盾,这护盾是否坚固,能挡住多少金贼,与兵器与莫大关联,试想,将士们在前线打仗,朝廷提供的武器如草木一般,这仗还如何打?华夏必沦为贼手,望诸卿谨记!”

“臣等必铭记在心!”

不必再多做检测了,这些军备肯定是要尽快更换的。

从军器监回来,西府的李纲、种师道和张叔夜一路跟随皇帝回宫。

眼下江南东路和江南西路的禁军全部被清扫。

这震惊了整个南方禁军,现在其他各路的禁军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待朝廷的调派。

调派之前,整理了数月的军制也要公布了。

最大的不一样是,将军中的爵位等级分裂了出来,并且还配制了等级明确的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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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大宋新军制

北宋的官制是中国历史上最复杂、最混乱、最让人难以琢磨的一套官制系统。

造成这样局面的原因,和开国之初的大环境是分不开的。

当然,也和读书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是分不开的。

文官其然,军官亦然。

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安史之乱后,藩镇做大,时刻威胁中央皇权。

即便是唐朝灭亡,也为能解决藩镇问题。

反而唐朝因藩镇而亡,唐朝灭亡后,华夏战乱不断,各节度使已经不满足节度使的称号,干脆开始称王称帝。

皇帝轮流做,武将夺权,弑君杀父,轮播上演。

郭荣死后,赵匡胤黄袍加身。

鉴于这种混乱局面,便开始采用一系列手段来弱化节度使的权力。

主要是先派自己的心腹大将去接任地方节度使,但这样还不够,自己在世的时候,还能压住这些心腹大将,哪天自己归田了,这些心腹大将掌管一方军政,岂不是又要上演藩镇格局?

所以赵匡胤便采取了强干弱枝的政策。

什么是强干弱枝?

后世许多人都指责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自废武功,不知道最先对杯酒释兵权有这样的评价的是哪个脑残史学家,反正毒害了后世一大票键盘侠。

强干弱枝的国策并非是虚弱北宋的军事力量,是为了保卫中央皇权。

即从地方节度使的军队里挑选最精锐的部队,编入禁军之中。

再从军政上,将最优良的战备给到中央禁军,削弱地方厢军的力量。

实际上,在开国之初,治国的确开始用文人。

但太祖时代,名将如云,也从未说武将不能为相的。

例如曹彬,就做了枢密使,并且并未被文臣排挤。

只是太宗朝的雍熙北伐,将大宋的军队精锐赔了个精光,武将集团从此以后,就被打断了腿,在文臣们面前抬不起来了。

可以说弱宋此后的局面,皆是赵二此人一手造成!

雍熙北伐之后,文人士大夫集团才真正开始在北宋的朝堂之上崛起。

便开始想各种办法忽悠赵二来搞各种臃肿的官僚体系,总之,就只有一个目的:全力优待文官,全力遏制武将!

如何遏制武将?

首先从精神上开始洗脑!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当兵的是下等人!

其次从军队职位上开始削弱,弄出一大堆的相互掣肘,相互制约,不明所以的军队官职、头衔。

文人掌兵都有一个特点: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大家都不容易,他只是触犯了军规而已,骂一顿就好了,或者贬谪他,或者开除他,打他多粗鲁啊,什么?要杀?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杀……

军纪便由此彻底崩坏!

所谓慈不掌兵,从宋朝文人开始,成了反面笑话。

站在赵桓的角度来看,军法要明确,大宋必须成立自己的军事法庭,代皇帝执掌军队军纪,军法无情,无不可有任何例外!

该杀的多活一分钟都是在犯罪!

按照皇帝去年提出的军制战略,大宋分出了五个大的战区:燕云战区、西北战区、东南战区、西南战区,和中央京畿战区。

废三衙,在五大战区之上,设立帝国军督府,有统领帝国军队之权,级别与东府政事堂,西府枢密院一样,称中府。

这个帝国军督府的地位明显比之前的三衙还要高,也表明了皇帝强军的决心。

种师道从枢密院剥离出来,担任第一任中府元帅,下统五大战区。

实际上,中府元帅不过是皇帝的军事顾问,战时代皇帝统兵,平时为虚职,各战区督帅向元帅汇报的同时,还需要奏疏皇帝军务大事。

以后所谓什么路的什么军,便要废除,按照地域位置,编排到战区之下。

战区最高的军事长官为都督,称督帅,所有的督帅由帝国军督府出。

恢复更戍法,正式将政宣司改成监察院,与督察院并称司法二院。

监察院掌大宋军事法庭,肃军纪之要!与军督府平级。

这是对军队架构做了重新调整。

赵桓听完李纲的汇报,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

这就是赵桓所想的军事架构。

以前的三衙虽然俸禄比枢密使还高,但其实实际地位却并不高。

现在平级了,中府掌统兵权,西府掌发兵权。

为了掣肘战区督帅的军权,继续更戍法。

为了严肃军纪,消除所谓的兵只认将才为强兵的传统,成立了监察院。

监察院代皇帝对军队执行军纪管理。

定下权力构架后,李纲又汇报了军队的军衔、级别。

宋代的爵位分为十二级: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

赵桓这个现代人,认为这一套称呼太麻烦,根本就是开国之初的习惯留下来的,当改。

此后的爵位依然沿用中国传统爵位:公、侯、伯、子、男。

将王这个爵位也加了进去,各爵位又分上和下。

同样是十二级,不仅仅文官可以得到爵位,武将或者普通士兵也可以。

只是获得爵位的门槛要高很多,例如武将或者普通士兵,要获得爵位,必须是文武全才,既能冲锋陷阵,又懂排兵布阵,兵法军政。

最后在朝廷的综合考核下,由朝廷授予。

当然,军衔的晋升就简单多了,按照军功考核。

军衔也重新做了整改。

军衔是赵桓最蛋疼的地方,这大宋的文人们闲到蛋疼了,军衔搞出了一大堆,他这个皇帝看了好几遍都没有理清楚。

最后直接用最简单,普通士兵也最好记,只有普通士兵都背下来了,才有动力立军功!

大宋的新军衔:将、知、尉、士、兵。

其中将、知、尉有上、中、少和准,士则只有上、中、少之分,兵就更简单了,一等兵和二等兵。

如此下来,赵桓对整个军队的构架也清晰很多了。

按照之前的军制,他这个皇帝非得晕头转向不可。

他甚至怀疑,有些人是故意将军队的制度设置得如此复杂的,以便于在里面克扣军饷,赚流水外快。

现在就不同了,许多东西简化之后,脉络就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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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皇帝,你的脸呢!

靖康二年,新的集权体制的构架基本成型了。

皇帝下面直属的机构从原来的二府三司三衙,到现在的三府、三院、三司,将权力进一步完善。

东府掌行政之权,西府掌发兵、军政之权,中府掌统兵之权,督察院掌文官纠察之权,监察厅掌军队纠察之权,翰林院掌教育、文化之权,三司掌财政之权。

可以说这些人都是皇帝的御前大臣,帝国权力中心的核心人物。

皇帝肯定了李纲和种师道的军队改制提案,此事便由枢密使和督军府元帅去执行。

值得注意的是,皇帝将宗泽任命为中央京畿战区的都督。

中央京畿战区的都督,就像文官知府中的开封府尹一样。

难怪后来有人称京畿战区都督为准元帅。

此事并未急着公布出去,待许多细节完善。

朝野变动巨大,若说最蛋疼的,非政事堂老大徐处仁莫属了。

这徐处仁刚说要回去找小妾热乎一番,为此还提前吃了点补肾的酒,却没想到皇帝现在突然发神经,要他十天之内推出交子,否则提头去见!

当徐处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回家楼美女的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十天?

十天!

徐处仁的第一反应不是说不可能,因为他太了解皇帝了,敢说不可能试试?

“走!快去科学院找韩公!”

邵成章也是这个想法,两人难得达成默契,连忙向科学院奔去。

眼下只有科学院能救他们了,到了科学院门口,徐处仁和邵成章下马,向里面快步走去。

却被告知韩公廉被皇帝请到了军器监,两人只好在里面等待。

一直等到天黑,韩公廉才回来。

“下官参见徐相公,让徐相公久等了,下官有罪。”

现在有求于人,徐处仁哪敢托大,连忙客客气气道:“韩兄客气了,某此来有要事与韩兄商定。”

“徐相公何事但说无妨。”

“十天之内,天子命吾等十天之内做出交子第一版,正式开始发行。”

韩公廉一听,微微一惊:“这……这不太可能……”

不可能?这事你跟天子去说!

徐处仁忍着好声好气道:“韩兄,你看,能否想想办法?此事关系到大宋商业命脉,天子今日召见我等,已经发怒了。”

韩公廉心中有些怀疑,天子因交子发怒了?

怎么自己去军器监的时候,天子未提及此事?

不会是你徐处仁故意来找我麻烦吧?

“徐相公,真的不是在下推托,此事十天之内绝对无法完成,至少要一个月。”

“没有办法十天完成了?”

“难啊!徐相公,交子一事,牵扯太深,若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其中利害,某也是知道的,但天子御令以下,便是不能做也得做!”

韩公廉还是摇头:“徐相公,某并未收到天子的御令,此事恕某不能答应你!”

徐处仁当场面色铁青,好歹他也是太宰,级别比韩公廉不知要高多少,竟然被当面拒绝了好几次,而且还是因为国家大事。

顿时,徐处仁读书人的傲气就出来了,但他也没有多说,只是站起来,冷哼一声,便道:“告辞!”

邵成章在后面跟着出去,两人出去后,邵成章道:“徐相公,现在怎么办?”

徐处仁冷声道:“本相可是太宰,他韩公廉丝毫情面不卖,便休怪本相无情!”

逼急老子了,老子豁出去,大家一起玩完!

看徐处仁这样子,是要参韩公廉一本了。

太宰亲自参其他大臣,还是很少见了,但现在被皇帝赶到架子上,不得不为之,不然十天之后就没脑袋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早朝,群臣参见完皇帝。

皇帝道:“有事准奏,无事退朝。”

徐处仁第一个就站出来了,所有人都微微一惊。

咦?徐太宰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他不是什么事都先忍着,站在一边看别人怎么表演的吗?

“启奏陛下!臣要本要参!”

赵桓心下了然,面色却如常:“徐爱卿,你有何事?”

“科学院韩公廉故意拖延交子制造,意图延误朝廷政令,危害社稷,臣请陛下革除韩公廉职务,发配边疆!”

徐处仁此话一出,排在后面的韩公廉顿时大惊,他连忙出列:“陛下,臣冤枉。”

其他大臣心中也是疑惑,如此直接刚硬,可不像是徐太宰的处事风格啊,他昨晚是不是吃错药了?

原本如韩公廉这种科学院的大佬,平日只需要正常上朝即可,几乎不会参与到大臣们的争论中来。

但今天,刚上朝,太宰便点了他的名,直接将他们卷入到了旋涡中。

赵桓假装不知道,脸上甚至还表现惊诧:“哦,韩爱卿,你说说,这事是怎么回事?”

不待韩公廉说,徐处仁便接过话头来,道:“陛下,新版交子研制一事已经三月有余,原本定的便是今年正月开始发行,但科学院却说还要一个月,上个月他们也是对臣如是说,焉知下个月,不会对臣说同样的话?”

韩公廉正要说话,一旁兴奋的三司使周朝连忙出列,接过话来:“陛下,交子一事不能再有任何拖延,否则国朝震荡!”

徐处仁又道:“如今新政如火如荼,朝廷用度巨大,正需要交子重立中枢,延误交子等同于延误新政,轻则发配边疆,重则斩首示众!”

韩公廉一听,顿时大惊,连忙跪下:“陛下,臣冤枉……”

“韩爱卿,快快起来说话。”

韩公廉却跪在地上不起来,道:“陛下,臣绝对没有要延误新政的想法。”

“朕相信你没有,快快起来。”

韩公廉从地上起来,正准备要说话,赵桓却先开口。

“韩爱卿,是否人手不够?”

“启禀陛下,人是够的。”

“那是否需要更多钱财投入?”

“回禀陛下,钱财充足。”

说到这里,韩公廉自己的脸也挂不足了。

他是有苦说不出,交子兹事体大,的确不是他故意拖延时间。

但现在他感到愧疚,天子对他如此信任,对他寄予厚望。

却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自己的颜面也就算了,他是天子亲自提拔起来的,丢了颜面就相当于给天子丢了脸。

赵桓问道:“徐爱卿,你有跟韩公廉说你多久需要交子吗?”

“启奏陛下,臣十日之后便要发行交子。”

“十日,韩爱卿,能做到吗?”

韩公廉心中更是愧疚,当下便咬着牙硬着头皮道:“启奏陛下,老臣就算是丢了这条老命也给陛下做出来!”

赵桓立刻又是一副好人的嘴脸道:“韩爱卿,多注意身体,比起交子,爱卿对朕更重要。”

皇帝此话一出,还是有大臣相信的,顿时觉得天子真是明君啊。

但徐处仁和刘彦宗心中同时道:皇帝,你的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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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脑子转得很快啊!

刘彦宗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皇帝在背后推出来的一出戏。

科学院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为了激发科学院的研发热情,皇帝必须时刻都摆出对他们信任、看重的姿态。

但是皇帝现在要十天之内就发行交子,不可能自己去逼科学院的。

一是交子是徐处仁负责的,一遇到了问题,就要皇帝出马,这个宰相是干什么吃的?

二是皇帝去逼迫科学院,那谁来安抚科学院被施压后紧张的情绪?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皇帝给徐处仁施压,徐处仁再给韩公廉施压,最后皇帝做好人。

韩公廉心中愧疚,开始回去加班加点干活,然后皇帝于心不忍,去对科学院全体人员表示关怀,最后又是赏赐。

这样,不仅事情提前做完了,皇帝在科学院又刷了一波人品。

真是他娘的一举两得啊!

这皇帝简直就是个人精!

被皇帝的话感动得老泪纵横的韩公廉恨不得冲回科学院,不眠不休,立刻将交子给整出来。

此事倒并非韩公廉故意拖延,他身为科学院的大佬,考虑的是如何将交子做到更好,最好是完美的那种,这是他这种工事人员对自己工作的一种执着。

但是站在赵桓的角度来看就不是了,第一版交子朕不要求你做到完美,更何况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完全的事。

不要因为你的艺术情怀发作,误了朕的盛世江山。

但这话皇帝不能说啊,皇帝要的是下面的各个部门各自相互推动,而不是什么事都要他这个皇帝来告知。

眼下韩公廉在朝堂被怼得无话可说,回去后,心中保不准会低落一番。

若是一般的文臣,低落低落就又嗨起来了,皇帝自然不会太上心,但是科学院的,赵桓就要好好上上心了。

刚退了朝,韩公廉果然赶回去,召集一帮人,开始压任务压进度。

这些个搞工事的人,大多不擅长言辞,一听自己的老大被怼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科学院为圣天子办事,我们投入那么多精力,还不是想做出更好的东西来,他徐处仁身为堂堂太宰,竟然不分轻重,在天子面前进谗言,真是该死!

大家觉得信心似乎被打击了,如此这般,天子会不会觉得我们无所事事?

要知道,我们科学院的人除了吃饭睡觉,日常就是不断专研,几乎快要到忘寝废食的地步了。

众人迫于任务,开始加班加点,但心中多少有些受打击。

刚开始不久,却见外面有人来了,几十宫女太监,每人手中都拖着美食。

众人莫名其妙,却见赵桓从御驾上下来,大步走进了科学院。

众人连忙出去迎接圣驾。

“臣等叩拜天子。”

赵桓和颜悦色上前,扶住韩公廉的手,道:“不必多礼。”

“诸多都不必多礼,朕这些时日事情太多,忽视了科学院,想着诸位为了大宋如此勤劳,朕心有不忍,便让膳房备了些美食,亲自为诸位送过来。”

“诸位辛劳,朕心中清楚。”赵桓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寒毛都散发着一位光正伟明君的气息,“有诸位栋梁,乃是朕之幸,大宋之幸,百姓之幸!”

众人一听,顿时感动得无以言表。

圣天子啊!

韩公廉刚刚受了委屈顿时消失全无,只有滔滔豪情在胸中激荡。

赵桓在科学院和众人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去。

科学院的人和文官们有很大的不一样,这群人对名利看的相对单薄一些,但又很在乎皇帝对他们的态度,因为他们做的事情,一般人是无法理解的。

可以说他们内心其实缺那么一些安全感,只要皇帝不断鼓励他们,皇帝拿出态度来肯定他们的成果,他们会非常卖命。

这些天科学院的人可以说是不眠不休,终于在皇帝的期限之前的两天,给徐处仁好几个版本。

面额最小的交子是一文钱,其次是十文钱,一百文,一贯,十贯,二十贯,五十贯,最大的是一百贯。

事实上,平日购物,用得最多的应该是十文、一百文和一贯的钱。

十贯、二十贯,属于大额的了,中户人家用于购买价格相对高的商品。

五十贯和一百贯基本上是属于商业之间的大额交易。

这些交子一共有三个版本,徐处仁拿到这三个版本的交子后,便与韩公廉火速进宫面圣。

赵桓刚从他的健身房出来,洗了个澡,全身舒坦,换上白色的长衣,束起长发,披上黑色滚龙袍,到了御书房。

徐处仁、唐恪、秦桧、韩公廉和张牧之,都等在御书房前,见皇帝来了,无不行礼。

“都免礼吧。”

众人跟随皇帝进了御书房,徐处仁将交子小心翼翼平铺到桌案上,道:“陛下,所有的交子都在这里。”

赵桓拿起来交子仔细瞧了瞧,他这个外行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但收入之后,就觉得的确有些粗糙,比起后世的人民币的做工,差了不止一点点。

但这也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交子诞生的时间本来就不长。

这是在之前交子的基础上的完善版。

“民间若有人想造假,难度有多大?”

张牧之道:“回陛下,难如上青天。”

张牧之也没多说,说太多,皇帝也不懂,便说皇帝懂的。

皇帝看了一眼韩公廉,韩公廉道:“陛下,这一版交子是科学院采用了多种制材结合而成,民间很难造假。”

皇帝点了点头,便从三个版本中选择出了一个版本定下来。

政事堂的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科学院的人也舒了一口气。

这些天为了赶制交子,真是不眠不休了。

赵桓道:“辛苦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韩公廉和张牧之道:“臣等告退。”

剩下政事堂三个人,赵桓道:“交子推行的计划都准备如何?”

徐处仁道:“回禀陛下,已经约谈东京城三十家酒楼,都答应愿意收交子。”

“百姓呢?如何让百姓愿意愿意用铁钱、铜钱来换交子?”

唐恪接过话来:“那三十家酒楼都已经答应了,凡是用交子结算的客人,可以享受本店十折九。”

赵桓微微一怔,卧槽,这不是后世某些app推广的时候惯用的招数吗?

这群人的脑子转得还真是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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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交子同税

赵桓又问:“何时能在东京城传播开?”

早就熟悉皇帝的套路了,徐处仁当下回答:“一年之内,整个东京城全部开始使用交子。”

不待皇帝继续问,徐处仁继续道:“一年之后,开始在京畿路、京西路和京东路推行交子,再用两年时间,将交子在京西路和京东路推开,一旦交子的使用形成规模,由中原地区开始向全国开枝散叶,带动其他地方使用交子。”

对于徐处仁的回答,赵桓非常满意。

秦桧继续补充道:“交子的使用,最重要的是民间对交子的信心,以及朝廷对交子发行量的控制。”

秦桧提到的这一点,其实是在暗指当年朝廷发行交子无度,造成了朝廷信用崩溃,交子贬值严重。

赵桓点了点头道:“朕需要一个性格沉稳、能平衡各方关系的人,前来管理大宋银行,这个人还需要商业有深刻的理解,你们可有人推荐?”

几人面面相觑,徐处仁突然道:“臣倒是有一个人推荐,陛下可以对此人考察。”

“谁?”

“此人名为赵鼎,现任洛阳令。”

赵桓一听,耳朵立刻竖起来。

赵鼎?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是历史上赵构委以重任的那个赵鼎?

南宋中兴贤相之首的赵鼎?

这人也是颇有才能,南宋初年局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虽说当时金人狂妄,打到了长江以南,赵构被逼得四处逃窜,偏偏宋内部争执不断。

原本赵构是愿意倚重李纲的,但李纲为人太过刚直,适合在东京保卫战那种局面,却不适合南宋初年局面。

那时候的赵构,更需要一个能将各方势力都牵制得妥妥当当的人。

赵鼎最合适无疑了。

说来这个赵鼎,性格沉稳,其实还有点保守,不过却不像司马光那样固执。

大宋银行的掌舵人,需要一个性格沉稳的人,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保守也没关系。

毕竟,银行以后很大一部分的责任是调控和风控。

“好,就此人了,传朕旨意,让赵鼎速速进京,担任大宋皇家银行行长一职,邵成章为行司。”

徐处仁微微一怔,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答应了。

唐恪和秦桧也没有想到,不是应该在再问问他们两个人的建议的吗?

皇帝对大宋银行寄予厚望,是个人都知道,这个行长的人选皇帝肯定是会慎重了又慎重,怎么会如此轻率就做出决定来?

而且这明显就是徐处仁和邵成章有不合,故意推荐一个自己的人来,杵在大宋银行,以后政事堂借钱好借钱。

随即,唐恪和秦桧也暗自庆幸。

既然这大宋皇家银行的行长以后是半个政事堂的人,那他们借钱也是更好借了,这样也好。

三位宰相同时觉得皇帝这个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但是皇帝心中也在想着,你们觉得朕将赵鼎找来做朕的大宋皇家银行行长,你们还认为他会是政事堂的人?

朕别的不会干,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的事情,倒是一把好手。

皇帝卑鄙无耻地想着,这大宋朝堂的大臣们,当然是要各自吵起来,他皇帝才过得滋润,事情才推动得快嘛。

要不然一团和气,到时候皇帝要做什么,还不被下面的人联合起来给骗着玩?

徐处仁等人离开之前,赵桓又道:“朕提个醒。”

见皇帝又要装逼,几位宰相洗耳恭听。

“徐处仁你推行交子的策略非常好,酒楼这些场合是日交易最频繁的地方,只要这东京城各大酒楼都愿意配合朝廷,交子很快会在东京城流行起来。”

“但是,这样只能迅速推开小额的交子,大额的交子还需要联合商会,也需要唐恪的商部,一起来推,从商人之间的交易来做流通。”

三个宰相微微一怔:“天子圣明!”

这皇帝懂得很多啊,怎么感觉他什么事都可以说几句?

看来这很多事都糊弄不了皇帝。

赵桓又道:“推行交子的时候,政事堂要发布一道政令,交子可等同于税,不能只诱导民间用交子,朝廷的大小交易和收入,也都要使用交子,当以身作则!”

徐处仁这下就有意见了:“陛下,若是交子等同于税,一旦交子贬值……”

他的话被皇帝强行打断,皇帝语气有些不好:“徐相公这是看低交子一等啊,为何朝廷诱导民间用交子,自己却不用?是怕你政事堂的收入随时可能缩水?”

面对皇帝的逼问,几位宰相不敢再多说。

“朕的意思你们都听好,朕要将交子推广到凡大宋日月所照之地,朕的御前大臣们,每一个人要为交子的升值贬值承担其后果,决不能责任全由民间来承担!”

秦桧连忙附议皇帝的话:“天子圣明,此乃千秋万代之功,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徐处仁和唐恪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皇帝都亲自表态强压下来,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旦交子等同于税,便是朝廷的收入也用交子,一旦交子贬值,朝廷的钱也贬值。

一旦出现大规模贬值的现象,朝廷的购买力也会下降。

例如交子贬值,物价暴涨,那民间的劳动力也会上涨。

朝廷以前一个月派发一个兴修建筑的工民二贯,但现在要派发三贯甚至四贯,支出大大增加。

如此一来,朝廷便也和民间绑在一条船上。

既然政事堂的支出大大增加了,徐处仁的压力自然也会加大,因为皇帝每个月每个季度都会跟他兑账目,做财务的审核和调控。

秦桧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作为皇帝安插在政事堂的人,皇帝说什么,他肯定是第一个站出来赞同,并且想一切办法将皇帝的意图在政事堂完完整整执行下去。

五天后,交子已经在东京城开始推行。

这一次,皇帝又寂寞难耐,乔庄打扮一番,带着谢大海出宫了。

不过这一次,多带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来东京已经半年多的韩晨晨。

自从跟着赵桓来了东京,还没有好好在东京逛过。

这一次韩晨晨是欢呼雀跃,想着要逛东京城,别提有多高兴。

而赵桓出宫,纯粹是去考察交子的情况的。

虽说他皇城司做眼线,但哪里有亲自看见,亲耳听见,亲身感受来得更直接,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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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大宋的金融危机

对赵桓来说,最难的还不是打仗,也不是平定叛乱,而是大宋的金融问题。

作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正式开始使用纸币的朝代,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走了太多歪路。

并且因为宋的情况非常特殊,导致纸币一问世,便扮演着拯救大宋朝廷财务危机的角色。

北宋的哪些导致了交子的出现?

商贸的日益频繁,铜矿开发速度跟不上社会对货币的需要,造成民间开始用铁钱。

但是铁的价值和铜的价值对比,是十比一,就造成了严重的通货膨胀。

往往大型商贸货币交易的时候,某一位商人可能要用马车拖一车的铁钱去交易,有时候甚至比货物还重。

于是,蜀地的商人便想出了交子这种东西。

最开始,交子不是货币,只是凭据。

慢慢民间便将这种凭据发展成货币,但是民间缺少监管,很快信用崩溃,许多经营交子的铺子关门,引发了民间金融危机。

这件事发生在益州,也就是蜀地。

于是益州的知州张咏便站出来开始整顿交子的市场规则了,经过他的整顿,民间所有没有信用的商人都被强迫将自己交子铺关门。

张咏将发行交子的权限交给了蜀地十六个信誉度非常好的富商,由这十六个富商来发行当地的交子。

但是,由朝廷来做监管,发行量也必须得到朝廷的审批。

历史的事件都不是孤立的,那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蜀地交子,却因为八竿子打不着的西北战事,命运发生了变化。

仁宗年间,党项崛起,西北战事频繁。

与此同时,太宗年间大肆开科举为朝廷引入人才的制度,到仁宗时代,已经有些生猛,就是快要饱和了。

这个时候,文官把持的朝政,依然没有任何开源节流的想法。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范仲淹,提出庆历新政,节省朝廷开支,却被文官利益集团给干了下去。

总之,薪资不许降,福利不能少,科举的名额也不许动,恩荫不许碰。

但是现在官员队伍越来越壮大,又遇上西北用兵,朝廷需要钱啊!

本来经历了真宗朝,大宋还是挺富有的,但到仁宗皇帝这里,发现朝廷的支出,一年比一年恐怖。

就算再富有也顶不住了!

朝廷已经隐隐出现财政危机,想化解财政危机的范仲淹被踢出局。

于是文官们就开始想办法生钱!

这钱不能种在地里浇水长出来吧,那去哪里生钱?

刚好蜀地的交子现象入了朝廷的法眼,有人脑袋一拍,卧槽,何不将交子的发行权收归朝廷,由朝廷来发?

这时大家都顿悟了,卧槽!这是好办法啊,以后发钱的权力掌握在我手里了,没钱了?

印!往死里印!

这比在土里种钱靠谱多了,速度也快多了!

当然,在最开始收回交子发行权的时候,大宋朝廷还是像一个温雅的书生,蛮克制的。

但是,随着大宋公务猿人数的壮大和边事的日益频繁,用钱的地方就像无底洞。

于是朝廷就开始增发交子量。

但交子也不是到处都是,当时主要是在蜀地、西北一带有,蜀地是因为是交子的发源地,西北是因为那里要和西夏打仗。

交子作为纸币,在世界历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

但它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即为当时的大宋朝廷缓解了危机,但同时却引发了可怕的通货膨胀。

便说眼下,赵桓所在的这个时代,东京城的米价就说明了一切。

尤其是到了宋徽宗时代,将交子改成钱引,其实就是换了一张皮,单位名称由贯改成了缗,这个时代的朝堂上的大臣们基本上是没有节操的。

为了缓解财务危机,为了往自己口袋里装更多钱。

大宋朝廷的印钞机全部奔放起来,钱引开始大量出现在民间,主要是哪些地方呢?

蜀地,西北,河东。

这三个地方,一个是交子已经深入民心,成了习惯。

一个是和党项打仗,一个是和辽国有边事摩擦。

机枪大炮这种东西掌握在家国情怀的军队手里,是保卫国家,但若是掌握在土匪流氓手里,或者毫无节操的人手里,那就是毁灭。

就和钱引一样。

战事一起,大宋的“印钞机”就开始日夜不停工作。

于是,民间的物价就开始飞涨。

而且,为了搞钱。

蔡京还想出了一个法子:铸大钱!

赵桓穿越过来的第二天,在朝堂上将蔡京撞死后,宣布的其中一条罪名就是这货铸大钱。

铸大钱为什么成了罪?因为造成了民间货币混乱,更加恶化了通货膨胀。

这里的铸大钱是掺杂了更多铁。

在硬通货上,铁比铜便宜啊,铁的价格是铜的十分之一。

举个例子,以前用4千克的铁铸一贯前,现在蔡京铸大钱,用5千克的铁铸五贯钱!

这增加的四贯钱,不是铁的含量随之等比例增加,而是改变钱的大小,和上面的字!

这就造成了啥?

更多的钱流入市场,通货进一步膨胀!

钱引和铸大钱的双重攻击下,市场被搞得乌烟瘴气后。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更是雪上加霜。

什么原因?

因为战乱,因为变法,因为杂役沉重,社会秩序被扰乱的同时,生产力下降,粮食产量下降。

通货膨胀的本质是市场上钱的数量过量,货物本身没有那么多。

现在粮食产量下降,钱数额暴涨,这就是雪上加霜!

如果说这算是雪上加霜,那北宋朝廷在雪上加霜上面,再加了一大堆冰块。

干了什么?

发现了各种“证券”,例如茶引,盐钞等等。

商人必须先用钱购买这些“证券”。

到了赵桓这里,大宋的金融体系,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若不是金国南下,将国内矛盾一下子转移出去,大宋的金融危机其实已经快要压不住了,随时可能会崩溃掉!

北宋留下来的烂摊子,在历史上随着开封的沦陷,就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到南宋时期,依然存在。

赵桓就知道,南宋时期提了一个政策,叫做缴税“钱楮各半”,意思就是铜铁钱和当时的会子,各取一半来缴税。

朝廷通过此方法来回收民间的会子,来平衡民间的纸币量。

这种方法,其实就和赵桓所说的交子同税是一个道理。

ps:大宋的金融危机是非常恐怖的,因为金融危机引发的经济危机也想幽影笼罩着整个大宋,而金融危机的来源,也是宋本身的许多制度出了问题。我们一层一层的剥开,来好好看看这个“富有”的王朝,到底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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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交子的保值费?

只有朝廷真正开始用纸币来作为自己的收入的时候,民间才会对纸币有进一步的信心,同时也可以调控货币量。

也只有这样,朝廷和民间的命运才真正联系起来,朝廷的宰相们,才会有更高的危机意识。

这也是徐处仁不愿意民间用交子做缴税货币的原因,徐处仁是打算朝廷只管印钱,不管回收。

这样朝廷手里存的钱永远不会贬值。

但是赵桓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这样乱来的,这样无疑饮鸩止渴,是肥了朝廷,却苦了民间。

如果这样,他想要推行的国富与民富并行的国策,基本上就胎死腹中了。

像蔡京那种铸大钱,更是坑爹的政策。

即便是赵桓的新版交子面额,大额的发行,也要控制在非常少的量。

用赵桓自己的想法就是,一百贯的交子,最好只占交子数量的百分之一,核算下来,与一贯的交子价值对等。

从皇宫悄悄溜出来后。

赵桓的打扮还是那么高调,走在大街上,深怕自己不是万人中央,一副老子就是你们的太阳,快来崇拜老子的样子。

这一次,他先到了大宋皇家银行附近,在那附近找了个店家坐下来喝酒。

这里没有人认得他是当今天子,但经过的女子无不将目光投向赵桓。

有的甚至还没羞没臊过来打招呼,被谢大海挡住了。

韩晨晨不由得有些惊诧,自己的夫君魅力居然如此之大,即便没有亮出身份来,仅仅是坐在这里,就能吸引周围所有女子的注意力。

对那些献眉眼的女人视若无睹,赵桓的心思全部在街对面的大宋银行那里,不多时,又有卖邸报的报童到这边来卖邸报。

赵桓让谢大海买了一份,便开始看起来。

邸报上最显眼的版面,就登载着关于交子的详细内容。

使用交子在各大酒楼、粮铺购物,可以打折的消息也在上面刊登着。

赵桓心中疑惑越来越大,这联合东京城的各大酒楼、粮铺来推行交子的政策其实非常不错。

就说粮铺,用交子可以更便宜一些,百姓们每天都要吃饭,应该会有人愿意去银行兑换才对。

为何大宋银行门口的人这么少?

莫非这个政策不行?

看着大宋银行门口偶尔进去一两个人,皇帝的皱眉皱起来了。

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人来兑钱?

不对啊,政策明明已经说明,交子是可以用来缴税的,而且买米还便宜!

赵桓心中疑惑大起,走到银行门外,刚好一个老者要进去。

赵桓便问道:“这位老丈,这里是在做什么?”

那老者见赵桓一身的贵气,不由得一怔,随即赶紧答道:“这位小官人还不知道吧,朝廷在东京城推出交子了。”

“交子?什么是交子?”

“小官人,交子就是钱引,不过听说,交子比钱引要好。”

“哦,如何个好法?”

“听说交子去田大娘米铺买米更便宜。”

“呀,居然有这种好事?”赵桓故作惊讶,“那为何在兑换的人这么少?”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刚好一个路过的人道:“明显就是骗人的嘛,昨天我兑换了五百文,去春华楼吃饭,如果是用交子结算,春华楼却给我另外一个菜价,算下来,还是原来的价格,这种没诚信的东西,反正我不敢用。”

那老者一听,也不进去兑换了:“原来如此,那我也不兑换了。”

赵桓连忙又道:“老丈,即便吃饭卖米不便宜,但是交子携带更方便不是?”

“万一不能兑换回钱币了怎么办,我岂不是亏了。”

赵桓像一个耐心的推销员,继续道:“怎么会,我看邸报上写着,是可以兑换回来的。”

“小官人,这可是钱,钱是什么?钱是我们穷人的命,我们敢用命去赌吗?”

说完,老者便转身离去。

赵桓黑着脸,让谢大海去兑换了几张交子出来,一路向东华门而去。

到了东华门,赵桓随意找了一家大型酒楼,进去点了几分菜,很快就结算。

“这位官人,一共的二贯钱。”

赵桓看着这小厮,问道:“你们这里能用交子结算吗?”

那小厮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堆出笑容:“可以的,本店可以用交子结算。”

“好,我用交子结算。”

“好的,一共是二贯钱。”

赵桓疑惑道:“我听说用交子结算会便宜?”

小厮依然堆出笑容:“是的,这位官人,用交子结算的确会便宜,这二贯钱已经为您便宜了二百文了。”

“那我用铁钱结算是二贯,为何用交子结算也是二贯,这便宜的二百文去哪里了?”

“官人,交子容易腐坏贬值,若是要用交子结算,本店还要加十抽一的保值费!”

赵桓一听,当即便要发怒,冷声道:“这保值费是谁规定的?”

“这是本店的规矩。”

“我吃饭,我给钱,却还要我交什么都不知道的保值费,这个规矩不合理。”

“官人,这是本店规矩,请不要让小的为难。”

赵桓道:“我说过,这个规矩不合理,我不给那二百文,我不但不给,你们也不许收别人的!”

这下小厮脸上的笑容就收敛起来了,他也不再理会赵桓,而是离开。

用脚指甲就能知道他是去告状了,东京城大型的酒楼里都有专门看场子的人,因为这里不但有日常吃饭的场合,楼上还有与艺伎饮酒作对的地方。

果然,不多时,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过来,从他的衣服可以判断出他是掌柜。

“这位官人,吃饭给钱,不尽是天经地义,还是大宋律法,某看官人贵气逼人,定不会是赖账之人。”

“吃饭给钱的确天经地义,也在我大宋律法之中,但我使用交子结算,要交保值费,这可不是什么天经地义,我大宋律法里也未曾有此条。”

“但这是本店的规矩!”

“这种规矩是变相敲诈!”

那掌柜一听赵桓语气如此强硬,顿时也来了脾气,他们这江南春可是东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酒楼,背后的收益直接牵扯到朝廷大臣。

岂会怕区区一个公子哥?

这是不识好歹的纨绔子弟,以为穿着富贵一点,就能如此胡来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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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这是朕的东京城!

掌柜强硬道:“这位官人的意思就是不给咯?”

“不给!”

“好好好!我老梁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胆敢在此赖账的!”

这掌柜的声音极大,立刻吸引来了不少看客。

大家都将目光投过来,有人开始议论了。

“那不过梁掌柜吗?”其中一个年轻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

“的确是梁掌柜,走,过去看看。”

说话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这青年面目英俊,举止得体。

“梁掌柜,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梁掌柜转过身,微微一怔,笑道:“是袁公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听说袁公子加入东京青商会了?”

“承蒙王公子的关照,某五日前入的。”

“恭喜袁公子了,此番入了青商会,日后便是飞黄腾达,以后还望袁公子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在东京城谁人不知道梁掌柜,某以后还要拖梁掌柜的关照呢!”

袁子言深知眼前的梁掌柜不简单,他乃是王文成的心腹之一,王家在东京的商业领域是佼佼者,手中掌控着酒楼、道运、丝绸、大米等一系列的生意。

并且最近朝廷的商部在东京城大量招募民间商队,托运粮食、兴建楼阁,王家都参与进去了。

可以说王家的触手已经伸到了政事堂,王家的千金王晓云下个月就要和工部员外郎司徒肃的儿子司徒欣大婚,进一步巩固王家的地位。

以后王家从朝廷手里拿工事任务,怕是要拿到手软了。

而王家的王公子王起更是乘着王家势头不断在涨,拉着东京城一帮公子哥成立了一个青商会,便是专门笼络各种商业资源,来联合赚钱的。

听说这个青商会,连当朝参知政事、商部尚书唐恪的儿子唐睿都关注了。

他袁子言家里生意虽然不大,家产在东京城也才十万贯而已,但结交权贵富商的本事倒是有的。

今天来江南春吃饭,碰巧遇上了梁掌柜,似乎遇到了点小麻烦,这个献殷勤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梁掌柜可是王起王公子的人,自己刚加入青商会,多方的关系要打牢了。

他过来打招呼是假,想帮梁掌柜解决问题是真。

倒不是说梁掌柜解决不了,在他看来,杀鸡焉能用牛刀?

两人寒暄完后,袁子言的目光就转移过来了。

但是,他第一眼看到的还不是赵桓,而是坐在赵桓旁边,正在埋头苦吃的韩晨晨。

这东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了?

便是东京四大美女之一的、王家千金王晓云在她面前,也不过是庸脂俗粉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袁子言当场就移不开眼睛了。

不过好在他也是富家公子,见过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定力还是足够的,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

“梁掌柜,这是发生了什么?”

“此人吃了饭不给钱。”

“不给钱?”袁子言微微一怔,随即嘲笑道,“这位兄台,在酒楼里吃饭给钱,天经地义,看你仪表堂堂,莫要丢了身份。”

赵桓淡淡道:“我的身份丢了,谁敢捡!”

这下袁子言更加兴奋了,要好好表现一番啊,正巧刚和王起攀附上,还没来得及在王起面前表现呢?

现在有人胆敢在王起的酒楼里吃霸王餐,这不是找抽么?

正好可以借着这个蠢货,在王起面前表个功什么的。

“好狂妄!且不说你吃饭不给钱触犯了大宋律法,便说个人德行修养上,也让人不耻!”

这时,一直忍着的韩晨晨也看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怒道:“谁不给钱了,这里一千八百文,拿好!”

躲在后面的小厮赶紧道:“是二贯钱,还差了两百文。”

说完,他又补充道:“看你们穿得富贵逼人,两百文都给不起,还来江南春吃饭,丢不丢人!”

韩晨晨暴脾气立刻站起来,拿起筷子,就像那小厮砸去,砸在小厮的脸上,冷声道:“闭上你的狗嘴!”

卧槽!朕的这个妃子居然还和朕一样,是个暴脾气!

朕都没动手,她居然先动起手来了?

明天邸报上会不会这样写:震惊!震惊!震惊!一大宋美女,在酒楼里怒殴小厮!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女人动手打人?而且才说了一句话,就动手了!

这这这……真是有辱斯文!

袁子言却似乎更加兴奋,你们动手打人,那性质就又不一样了。

吃饭不给钱,还动手打人,这送到官府,算了,直接进监狱吧。

看小娘子你细皮嫩肉的,嘿嘿,没关系,本公子出钱赎你出来!

袁子言心中兴奋地想着,看着赵桓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桓笑道:“圣天子的东京城,有问题?”

袁子言微微一怔,原本他想说这里是王起王公子的酒楼,王家和当朝的工部员外郎将是亲家。

没想到赵桓突然来了一句,这里是圣天子的东京城。

这句话还这特么不好继续接下去啊!

等等,还是能接的。

袁子言一副你已经死定了的样子看着赵桓:“既然你知道是圣天子的东京城,还敢在这里吃霸王餐,再打伤人,这可是犯法的哦!”

赵桓道:“私收交子保值费呢?算不算犯法?”

“交子保值费是东京商会的决定,岂是你这个无名小辈该管的!”

“朝廷有将这个权力放下来?”

“呵!你以为你是谁!交子保值费,东京商会,听过没!东京商会,随便走出来一个人,能捏死你!既然是东京商会的规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遵守,二百文钱是小,规矩是大!”

“是啊,你说得对,二百文钱是小,规矩是大,交子乃是朝廷推出的,利国利民,现在东京商会要收交子保值费,明显是坏了规矩,扰乱了律法。”

眼看赵桓装逼已经装到如此大了,袁子言心中觉得这家伙一定是个傻逼。

就算交子保值费不合理,也不是你说得算的,你算老几,敢在这里说东京商会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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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朕倒要看看是哪些人要谋害朕!

袁子言道:“你的意思是指责东京商会的规矩不合理?”

“没错!不合理!”

“那依你所言,该当如何?”

“废除!”

袁子言笑眯眯看着赵桓,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废除?”

你好大的口气,你废除交子保值费,知不知道东京商会一天会损失多少钱?

你又知不知道这东京城每天都会死几个人,不是走路摔死,就是游水淹死,也可能是吃饭发病身亡。

你敢跟东京商会作对,你是嫌弃自己命长了吗?

赵桓继续道:“不仅要废除,还要将制定这个规矩的人拖出来,好好审问,他们凭什么能私收百姓钱财!是谁给的他们胆子!”

“好好好!这话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大家都听到了,此人在此不但吃饭不给钱,还打人,打了人,还辱骂东京商会!”

袁子言道:“梁掌柜,某以为,当即刻拿下此獠,交予官府,好好审问!”

更多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梁掌柜道:“来人,将此人绑去开封府衙!”

立刻便有几个大汉围过来。

赵桓道:“即便是拿人,也是官差拿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拿人?”

梁掌柜残忍一笑:“年轻人,我来告诉你什么是资格,这间酒楼是王家的,连朝廷的礼部郎中张函张上官也在这里面有产权,很快工部员外郎司徒肃也将入主进来,你说我们有没有资格拿人?”

“没有。”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到了衙门,你就知道我们有没有资格了!”

说完,梁掌柜脸上横肉一颤抖,大声道:“交子保值费是本店的规矩,谁要是不想出,谁就别用交子!”

此时,礼部郎中张函和工部员外郎同时在各自的家里打了个冷颤。

虽说是大冷天,但炉火烧得正旺啊,怎么会感觉到寒冷呢?

梁掌柜一声令下,几个大汉便要去捉拿赵桓。

却见谢大海一只手探过去,便将其中一个大汉掐住脖子,举起来,往旁边一扔,随即一拳打在另外一个大汉脸上。

砰的一声,那大汉被打出去两三米,脸上的骨头怕是都要被打裂开了。

谢大海伸手霸道,一拳出去后,没有丝毫停顿,身姿一转,一脚向第三个大汉扫去,踢在那大汉的胸口前,那大汉惨叫一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撞翻了一张桌子。

哇的一下,开始吐血。

梁掌柜和袁子言一看谢大海如此厉害,当即面色惨变,袁子言叫道:“你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人!你视王法于何在!”

谢大海冷声道:“你现在没有死,已经算我手下留情。”

袁子言打了个冷颤,退后几步,继续道:“梁掌柜,快报官吧!”

“公子在楼上,我先去禀告公子。”

袁子言一听,立刻来了神:“王公子在楼上?”

梁掌柜连忙转身便跑,谢大海本打算将他擒住,被赵桓制止。

擒住做什么?让他去叫人,叫越多越好。

朕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阻止朕推广交子,阻止朕创立这万年的盛世江山!

朝廷新的商业规划下来后,给这些商人如此多的政策扶持,关键时刻让他们为朝廷出点力气,居然想方设法给朕玩幺蛾子!

很好嘛,朕最喜欢玩杀鸡儆猴的游戏了。

凡事不杀一批人,这大宋的新政就是落不了地的。

就和始皇帝一样,从分封制到郡县制,都是用人头执行下来的。

后来刘汉的几任皇帝不断用人头,才压下来的分封的诸侯王。

赵桓现在天天都在等着人给他递刀子,不递刀子,不杀得人头滚滚给那些总自我感觉良好的想着谋害朕的刁民看看,朕的旨意怎么能照耀到这万里江河?

袁子言笑道:“你死定了,你得罪了王公子。”

袁子言后面的那个青年叫祝鸿,也是东京城一家上户的儿子,一直跟着袁子言,现在袁子言进了青商会,他走路的姿势更加拉风,俨然一副老子就是袁子言的狗腿子的样子。

祝鸿道:“你若是现在跪在地上求饶,说不定可以从轻发落。”

韩晨晨端起一盘菜就向祝鸿的脸砸去。

祝鸿没想到这女的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居然这么虎。

他哪里来得及闪躲,菜盘子里的菜全部砸在他脸上,额头被菜盘子砸出淤青。

祝鸿面色铁青:“你你你……”

韩晨晨双手插着腰,道;“你什么你!没把你脑袋扭下来已经对你客气了!滚一边去!”

卧槽!

周围人同时一怔,这女的谁家的,怎么如此彪悍!

被韩晨晨的气势压得一句话都不敢再吭,祝鸿竟然真的就怂逼一个躲到一边。

袁子言顿时大怒,他可是加入了青商会的人,未来说不定还能结实到唐睿那样真正的名门。

一个女人竟然敢当众打他的跟班,他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人,以后如何在东京城上层圈子里立足?

韩晨晨看着一脸不服气的袁子言,笑道:“怎么?你想跟我打一架?走!出去!这里地方太小!”

“君子动口不动手!真是有辱斯文!”

“没种的男人,只是在这里乱叫,有种就跟老娘出去单挑!”

一边的赵桓面部微微抽搐了几下,这都来了大半年了,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位韩妃如此……虎?

她平日在皇宫不是这样的,出来后,就放飞自我了?

韩礼先好歹也是个商人,韩家也是名门了,这是咋养大的?

就连面色一向冰冷的谢大海,也有些愕然。

被一个女人当众怼,袁子言觉得丢人真是丢到家了。

恰好这个时候,梁掌柜将王起迎了下来。

王起身为青商会的建立者,后面还跟着一票狗腿子,这些狗腿子都是东京城的富二代。

不过这种货色的富二代级别比较低,他们视唐恪的儿子唐睿为偶像,做梦都想结交参知政事的儿子。

这王家巴结的司徒肃是礼部员外郎,从六品的官。

想想,参知政事是正二品大员,副宰相。

王家是什么级别的了,一目了然嘛。

不过话说回来了,商人虽然在宋代比其他朝代都自由。

但毕竟是商人,没有爵位,朝廷重商不是从内心尊重商业,而是因为穷!要钱!

所以啊,这群人,再来一船,都是渣渣。

赵桓之所以耐着性子在这里陪他们玩,就是要好好看看,这推行交子的紧要关头,到底都是哪些人在从中作梗!

此番回去了,政事堂的那帮人都要挨骂。

一件事情做成这个鸟样,居然还没有一个人滚过来给朕汇报,同时拿出解决方案,这宰相做得太不合格了!

那王起一下来,便带着人冲着赵桓走来。

如今王家正处在在东京城要腾飞的重要阶段,只要挂上工部员外郎,可以借着这根线去勾搭别的大臣。

反正王家现在不缺钱,拼命送,这关系网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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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的内心非常急迫,很想将后面的剧情都发出来,很想每天都更新一万字!但是要等上架后!

第一百八十一章你们少在朕面前装逼!

王起一过来,他后面的狗腿子们就空前活跃起来。

正是献殷勤的时候,怎么能放过呢?

“哪里来的无知小辈,敢在江南春闹事!”

“活得不耐烦了!这里也是你能闹事的地方吗!还不赶紧给王公子道歉,然后乖乖将自己绑了!”

“王公子可是青商会的盟主!”

“现在的人真是胆子大到了天上,以为有点钱,就敢在外面为所欲为了,也不看看这里哪里!”

“……”

众人是你一句我一句,每一句都恨不得化作一把剑,将赵桓刺死。

袁子言嘿嘿冷笑道:“王公子都来了,你还不认错!”

赵桓实在不想搭理这些蝼蚁,他冷声道:“你们还没资格跟我谈话,将你们所说的东京商会的人都叫出来!”

他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脸色更加精彩。

卧槽!这货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奇葩,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见过想死的,但没有见过这么着急想死的!

王起这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而且他还有一个爱好:爱装逼!

就说他家最近几年赚了不少钱,而且也成功勾搭上朝中的官员,他爹王文山也加入了东京商会。

自此,王家的腰杆子就硬起来了。

儿子靠着关系在东京城的公子哥圈子里开始刷脸,去年年末更是搞了一个青商会出来,意思就是东京青年商会。

聚集了一大帮子富二代,摇身一变,开始想着拿朝廷的政策,赚大钱。

王起觉得自己的人生正在迎来高峰,而且正在全速向巅峰前进。

这个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脑残,居然来这里装逼,这不是抢我的风头吗?

不弄死你,我王起以后怎么在东京城混?

王起很想开始装逼,但是,王起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以前他在他去的任何能够装逼的场合,神态、语气、音调和姿势,以及说出来的话,都可以达到装逼境界的80分以上。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装不起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

王起感觉全身不自在,很想抓狂,到底是为什么?

是……是气场!

没错,这是真正的大人物的气场!

是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王起跟着自己的父亲,曾经在东京商会,见过真正的大人物。

那个大人物就是当朝的副宰相唐恪唐相公,当今大宋商业的掌舵人,王起曾经匆匆的见过参知政事之后,对那种权力巅峰的人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毕生难忘。

然而,今天,王起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再次感受到了这种气质。

至于袁子言他们,都是一群扎在土堆粪坑里的蝼蚁而已,无知者无畏。

王起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难道是刚才喝了几杯,喝醉了?

不应该是,平日里喝这几杯完全无事。

一定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王起道:“你可知我是谁?”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将东京商会的人都叫出来,我要亲自问他们,是谁给他们的狗胆收交子保值费的!”

“你!”

王起气得要跳起来,这里可是他的主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好像就是一只蝼蚁一样。

这种感觉令平时被人捧得高高的王起非常不爽。

遇到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该怎么办?

最好的方法是用武力!

但是自己的人被对方一个人干趴下了。

那只能报官走正常流程了。

但是,今天来了尊贵的客人,面子就这么丢了,真是不甘心啊。

王起朝一边的中年人看过去,这中年人一身穿着朴实无华,面目威严。

他叫上官奇,是东京商会会长上官鸿儒的弟弟,东京商会的二把手。

王起的父亲可是花了高价,才请到这尊大人物的。

请来就是为他的青商会站台,沾人气的。

今日他们便在江南春吃饭,却被扰了兴致。

原本王起是不让这位大人物出场的,没想到对方偏要下来。

王起虽然丢了面子,但现在看来,这个小白脸张口闭口要东京商会的人来见他,无疑是得罪了上官奇了。

得罪东京商会的人,你真当自己是宰相的儿子?

东京商会可是有当朝参知政事唐恪唐相公站台的!

唐相公又是天子跟前的大红人,你现在这么搞,就是在跟天子作对啊!

王起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愤怒,笑眯眯地看着赵桓。

你无知,你狠,我不跟你玩,你继续装逼,东京商会老大的弟弟就在我旁边,你继续装,希望你接下来也装得下去!

“这位小兄弟好大的口气,我东京商会虽然只是普通商会,但好歹也是唐相公认可的,三日前,唐相公还去我东京商会喝过茶。”

赵桓道:“你是东京商会的人?”

“某不才,东京商会上官奇。”

赵桓继续道:“你认识唐恪?”

卧槽,小子你敢直呼唐相公名讳,你真是无知愚蠢到了极点啊!

上官奇道:“唐相公经常到东京商会喝茶。”

此时,正在家里胡吃海喝的唐恪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股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家里的炉火正旺啊,怎么会感觉凉呢?

周围人一听连当朝的参知政事都经常去东京商会喝茶,眼前这位上官奇真是名副其实的大人物啊!

赵桓笑道:“那好,你现在去将唐恪叫到这里来。”

上官奇面部抽搐了几下,本还说表现出点修养,先装隔壁,用自己的人生阅历和底气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所畏的后生,没想到……

对方居然是个脑残!

开玩笑,那可是当朝宰相!天子重臣,大宋商部的老大,岂是你说要他来他就来的。

难道你以为你自己是皇帝不成?

真是可笑!

上官奇也懒得再和眼前脑残年轻人废话,他转头对王起道:“让人去开封府衙报官。”

这时,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子明兄,你说钱家还能再崛起么?”

“官家可是将自己的大舅子派到了东南协助钱穆,你说他们还能不能崛起?”

“既然如此,官家为何还要打压钱家?”

“旧的钱家已经没落,以后崛起的是以后的钱家,是陛下的钱家。”

唐睿故作高深莫测地说着,享受着自己同伴敬佩的目光。

突然,他被一边场景吸引过去。

咦?是谁在江南春里闹事?如此多人围观?

第一百八十二章朕让他们都滚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唐睿打了个寒颤。

直觉告诉他,要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会发生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是好奇心又在驱使着他,他不由自主向那边走去。

当唐睿走过去的时候,袁子言恰巧就认出他来了。

袁子言怎么会认识宰相的儿子呢?

他的级别当然不够,只是曾经远远看见过,一直想跪舔唐睿的袁子言当然要将唐睿的模样牢牢记住。

袁子言立刻就扯着公鸭嗓子喊道:“唐公子大驾光临!”

其他人也都转过身,王起连忙道:“是唐公子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赎罪!还请赎罪!”

唐睿一来,王起立刻便将先前骄傲的一面收拾得一干二净,连上官奇也不敢有任何怠慢,赶紧行礼。

这人来头可不小啊,当朝参知政事的儿子,平日里东京商会的会长看见他也要行大礼。

东京商会对外看起来很牛逼,但真正拿到东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面前,连屁都不是一个。

唐睿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袁子言立刻道:“唐公子来得正好,这里有一个人当场辱骂所有人,还辱骂东京商会,更是对唐相公不敬!”

哈哈,这下你死定了,这来人可是当朝宰相的儿子,看你还怎么装逼!

你得罪了当朝宰相,你全家都等着死吧!

被袁子言抢了先,王起不由得皱眉,立刻也道:“唐公子,此不过宵小之辈,但言语上的确冒犯了唐相公,吾等已经遣人报官……”

唐睿不由得皱眉,怎么在这种场合牵扯到他老爹了。

要知道,老爹向来都比较低调的,平日里除了进宫办公,一般都在家待着,冬天吃火锅,夏天喝冰饮。

要不然体型怎么会如此富态,身上的肉还是对得起那张嘴的。

老爹甚少露面,这里怎么会谈起来?

唐睿好奇望过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

当场就魂飞魄散了!

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心中奔腾啊。

我唐睿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上一次在春华楼遇到了天子差点犯了大错,之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

尼玛!又遇到了!

唐睿面部表情僵硬了几秒钟,几秒钟之后,他连忙走过去,恭恭敬敬行礼,他要说话,被赵桓打住。

王起不由得一怔,上官奇不由得一怔,袁子言更是看呆了。

那……那可是宰相的儿子!

周围其他人更是疑惑,刚才王家公子对进来的这个年轻人格外客气,但进来的这个年轻人却对那个白衣青年更加客气!

按照这样,那个白衣青年的身份,应该更加高贵。

但是,王家公子刚才却要抓他去见官?

现场的气氛突然安静到了极点。

赵桓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而唐睿却在这大冷天开始额头冒汗。

官家,您怎么又出来了?

唐睿很想说出口,但却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赵桓继续道:“你来的正好,叫唐恪过来。”

好大的口气!怎么当朝参知政事在里嘴里,好像是你下属一样?

本来唐睿来之前,大家对赵桓不屑一顾。

但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唐睿,这位宰相的儿子。

平日里,唐睿可是他们这些富二代里提的最多的,他们做梦都想巴结,对富二代来说,唐睿是真正的大人物。

赵桓皱着眉头:“将徐处仁也给我叫到这里来,还有邵成章!”

卧槽!你他妈的的到底是谁啊!

你怎么不上天啊!

所有人心中都有疑惑。

你让他们来他们就来?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唐恪和徐处仁是谁?

一个是参知政事,一个是太宰!

你真以为你是皇帝!

赵桓又指着王起道:“你去将东京商会的人都叫来,我今天就要见到他们,一个不许漏!”

王起简直是要抓狂了,一边的上官奇也是一脸懵逼。

唐睿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叫家父前来所为何事?”

“我就想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清楚,交子保值费到底是什么?是谁定的?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保值费?为何之前我没有听说过?”

赵桓说的话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交子保值费,你可以问我们呀,你要叫东京商会的所有人来,还要叫两个宰相过来。

没你这么作死的吧!

唐睿一听,面色吓得惨白,交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也没听说有交子保值费啊。

他父亲也没有说这件事,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交子保值费了?

这下遭了!

这位天子的脾气向来刚硬,他才不管什么事,他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就直接扔到台面上来了。

朕管你面子不面子,你他娘的,现在这件事成了这个鸟样,都给朕滚出来解释清楚,也别躲着藏着的,朕现在也懒得跟你们玩猜谜语的游戏了!

交子关系到朝廷的财务问题,现在朕已经在破产的边缘徘徊,岳飞又要去打仗,交子不立刻推行下去,你让朕如何给将士们发钱?

你们阻止交子的推行,不是将朕架在火上烤么?

既然你们要将朕架在火上烤,朕当然也要让你们来尝尝被火烤的滋味!

唐睿连忙道:“我现在就去叫!”

王起更是差点吐血,唐子明,好歹你也是参知政事的儿子,你怎么也跟着这个白痴一起发神经了!

你还要叫你老爹来这里见这个神经病?

赵桓拦住他了:“你坐在这里。”

唐睿微微一怔,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坐下!”

唐睿老老实实坐下。

“你让别人去叫。”

唐睿连忙对跟他一起来的张阳道:“你速速去将我父亲叫来,便说是一位姓赵的官人叫他来的,我父亲听了肯定会来的,然后速速去叫徐相公过来!”

张阳算是唐睿最好的朋友,他知道唐睿这个人一项都很严肃,不会轻易开玩笑。

现在看唐睿的样子,这件事怕是非常大。

他连忙转身就跑出去,到马厩里,牵了自己的马就跑。

上官奇是看出来了,这年轻人身份不得了,绝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他赶紧出门牵着马就朝东京商会奔去。

赵桓今天其他的事情都搁在一边,就在这里等着所有人,他倒要看看,这交子的保值费到底是何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发怒的皇帝(三千三百字的中章)

交子在赵桓的战略中,是属于顶层战略!

他要让周边的每一个国家,都使用大宋的交子,谁不用,就打得他们用!

只有交子渗透到的地方,那些地方的权贵的财产控制权才掌控在大宋手中。

但是,现在有人要阻止皇帝推动顶层战略的第一步。

那该不该死?

在吃瓜群众看来,这也许只是一件小事,反正他们不用交子,手里也有铜钱和铁钱。

但是在赵桓看来,这特么是天大的事情。

今天有东京商会在这里设交子保值费,明天是不是又有狗屎联盟往交子上摸狗屎?

这还是在东京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其他地方呢?

的确如唐睿所说,唐恪现在就坐在家里胡吃海喝,不亦乐乎。

唐府的人看是唐睿的朋友张阳,才放了进去,张阳急匆匆冲进去便高呼:“唐相公,唐相公,大事不好了……”

张阳冲进去后,连忙行礼:“唐相公……”

“是云义贤侄啊,你不是和唐睿一起出去了么?”

张阳便将江南春的事情说了一遍。

唐恪当场脸色就变了:“你说什么?”

“因为交子保值费,现在有人在江南春闹起来了。”

“不不不,前面那句。”

“子明兄让我回来叫您去一趟江南春,他说是一位姓赵的官人让他这样做的。”

唐恪胖乎乎的脸开始抽搐:“那个姓赵的官人,长什么模样?”

“星眉剑目,器宇轩昂,说话,有一种睥睨四海的架势……”

唐恪连滚带爬,冲到门口,穿上鞋。

“快快快!快备马!”

唐恪转身又吩咐管家:“你快和张阳一起去徐相公府上。”

张阳又按照唐睿所说的去请徐处仁,此时徐处仁正在和小妾快活。

若不是唐府的管家经常登门,张阳是绝对见不到徐处仁的。

被中途打断的徐处仁,非常恼怒,若张阳不给一个充分的原因,他会迁怒于张阳。

徐处仁内心燃烧着火焰,听完张阳的话后,他默默转身,快步去换了一身衣衫。

“备马备马!”

上官鸿儒带着东京商会的十个大佬全部来到江南春,包括王起的父亲王文山。

见到上官鸿儒来了,王起等人心稍微安定。

“在下上官鸿儒,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你们都是东京商会的人?”

“没错,在下是东京商会会长。”

“好,等唐恪和徐处仁来,来了你们今天都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个狗屁交子保值费!”

上官鸿儒一听,顿时一股怒火上心头。

你丫你是谁啊!看你年纪轻轻,装逼倒是把能手!

还等唐恪和徐处仁来?

你知不知道这两位是当朝宰相。

先前上官奇去传话,一路上跟上官鸿儒说了发生的情况,上官鸿儒也猜到这必然是一个大人物,很有可能是宗室。

东京城是帝都,宗室满街走,随便遇到几个也不算什么。

他上官鸿儒就和好几个宗室关系不错,主要是经常送钱。

但是,这大宋的宗室是没有任何政治权力的,顶多可以帮商人们染点贵气。

就算你是宗室,就算你是一位亲王,也不能对徐处仁和唐恪怎样。

这两个人是皇帝的宰执大臣,权力可比亲王要大!

难道你还是皇帝不成?

天子没事跑这里来作甚?

其实,在场的诸位不是没有想过赵桓的真实身份,只是那个身份太特么禁忌了。

谁也不敢上前去问,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呢?

这真是特么的进退两难,偏偏赵桓还什么都不说,就让唐睿坐在他旁边,自己在那里悠闲饮着小酒。

这让大家都很为难啊!

明明知道赵桓的身份不一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来证明他的身份!

当王起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走过来,当场差点激动得跳了起来。

这……这不是大宋的参知政事兼商部尚书唐恪唐相公吗!

当日,他只是远远看见过唐恪一面,但却绝不会认错的!

“参见唐相……”

上官鸿儒看过去,顿时吓了一大跳,他不仅看到了唐恪,他还看到了徐处仁。

这两位大佬他都见过,没想到这两位大佬真的来了!

那这位真的是……

唐恪和徐处仁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向赵桓走过去,便行大礼。

恰巧邵成章也来了,冲过去便大声道:“臣叩拜官家!”

这一声“官家”一说出来,所有人脸色都僵硬了。

尤其是那个梁掌柜,已经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下去。

王起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而袁子言差点直接尿了,什么狗屁君子风度,全都没有了。

东京商会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尤其是王文山,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儿子抽死。

东京商会所有人都直接跪下来,齐声高呼:“草民叩拜天子!”

这一声呼之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全部往这边望来。

立时有更多人围过来。

这时,一队黑色锦袍的皇城司卫从外面鱼贯而入,快速冲进来,将人群切开。

将赵桓这边围得水泄不通,各个神色冷肃,杀气凛然。

现场顿时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王起满头大汗,一颗心脏差点没有跳出来。

赵桓面色如常,眼中却仿佛汇聚了雷霆,声音冷如寒冰:“徐处仁、唐恪、邵成章。”

“臣在!”

“给朕好好解释解释交子保值费是什么?”

赵桓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语气甚至很平淡,音调也不高,但偏偏如仿佛九天之上传下来的天威。

三个人心中各自叫苦,这皇帝真是太特么难伺候了。

一般皇帝遇到这种事,就老老实实回宫,然后叫大臣们进宫,再议论这件事。

但这位官家就与众不同,三个人都知道,皇帝已经发怒了,这里好几个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但皇帝没有表现出来,是给足了他们三个人面子。

皇帝也知道,骂大臣,在御书房骂,在朝堂骂都没有问题,唯独不能在民间这种场合骂。

如若不然,宰相威严何存?

宰相没了威严,如何辅佐天子治理天下?

既然皇帝忍下来了,却又将他们直接叫了过来,便是在告诉他们,今天朕就坐在这里,你们给朕一个结果。

这件事没有结果,朕决不罢休!

大臣们心中抱怨皇帝太能折腾,这点小事就交给下面来处理好了,何必您亲自来,而且还在这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也只有韩晨晨心中非常清楚,赵桓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大臣们跟皇帝说得好好的,东京城的商人们都全力配合朝廷来推行交子。

但现在是明里一套,暗里又是一套。

这让皇帝联想到是不是大部分事情都是这样?是不是其他事情,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她感觉到赵桓心中没有安全感,只有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疑心重重。

就像秦始皇、汉武帝,一样是猜忌心很重的帝王,因为他们也在做全天下人都在反对的事。

他们站在世界最高的位置,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她突然有些心疼起自己这位夫君,他虽然已经是天下共主,至高无上的帝王,虽然每件事他都表现得十分强硬,力求做一位比肩秦皇汉武的雄主。

但他的内心最深的地方一定很疲倦,会惊慌。

没有人注意到,韩晨晨正用非常温柔的目光,看着所有人都害怕的皇帝,心里暗暗道:“夫君,你放心好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如果说之前,韩晨晨是仰慕赵桓英俊的外表和铁血的柔情,那现在,韩晨晨更多的是从另一种高度,试着想站在赵桓身边,去和他一起面对不一样的东西。

赵桓剑眉微微蹙起,他自然没有留意到韩晨晨目光中微妙的变化。

他盯着东京商会所有人,他的平静下面,埋藏着一座火山。

一旦这座火山爆发,必然再次尸枕如山,血飘万里!

徐处仁道:“还请官家稍等。”

说完,徐处仁转过身,看着在地上匍匐颤抖的上官鸿儒等人。

真是被你们害死了!

你们答应本相的时候,可没说有什么狗屁的交子保值费!

到底是谁给你们这个权力手交子保值费的!

交子是朝廷的东西,保值费也是你们能收的吗!

徐处仁心中非常清楚,今天皇帝脾气来了,就是要一个交代,这个交代要够狠。

最好明天就出现在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上。

这个交代一是要消除皇帝心中的怒火,二是要给所有人表态,朝廷的东西,岂是你们一声招呼不打,就能乱来的。

徐处仁现在已经太清楚皇帝的脾气了,这种事,皇帝是绝对不会掖着藏着,或者私下处理的。

他恨不得要在整个大宋所有人面前处理这种事,向全天下表明皇帝对这种事的态度!

徐处仁道:“上官鸿儒!你们的胆子真是太大了!交子关系到民生,你胆敢擅自做主,收取交子保值费,你可知罪?”

“草民罪该万死!”

徐处仁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随即转身对皇帝道:“官家,交子关系国运,阻拦交子者,与叛国同罪,臣请求陛下处斩所有涉案人员,抄家,发配边疆!”

上官鸿儒等人一听,顿时大惊,不停磕头。

唐恪连忙道:“官家,兹事体大,先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审案。”

邵成章道:“官家,臣亦以为先立案查办。”

唐恪知道皇帝心中暴怒,但这件事一定不是这么简单,他管理着大宋商部,交子的发行又和东京城的商业绑在了一起。

至少,在发行之前,他没有听说过交子保值费。

这突然冒出来的交子保值费,凭东京商会这些人,绝无这个胆子擅作主张!

背后怕又是一长条利益链条了。

想想,东京城大小酒楼、米铺等等每一笔十抽一的钱,是多么庞大的一笔数额!

唐恪强作镇定,手心背后全部在流汗,皇帝心中难道就没有猜想有人想借着交子的发行政策捞钱?

当然有想,从表面看起来,最被值得怀疑的对象就是他商部尚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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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阴谋?幕后黑手?审问!

唐恪有一种感觉,他身为参知政事,副宰相,又兼任商部尚书,有人想拉他下台!

如若不然,这东京商会,怎么会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就多出了交子保值费呢?

而且,连皇帝都是今天出来才知道的。

说明什么?

说明皇城司都还没有来得及向皇帝汇报。

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交子保值费是昨晚甚至到凌晨开始有的,皇城司还没有来得及收集相关情报做整理备案。

唐恪感觉这件事失控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

如果这都还不能说明有人想害他,还有什么能说明?

背后的人一定是算准了皇帝在密切关注交子,即便皇帝不微服私巡,皇城司也一定会将这件事汇报上去。

就算交子一事扳不倒他这个参知政事,却也能让皇帝对他产生猜忌。

猜忌之心,就像悬在心中的一把剑,永远不会消除。

只是上官鸿儒这些人,都不是傻子,怎么会答应这个条件呢?

看着匍匐在地上正在发抖的上官鸿儒,唐恪有一百个理由敢肯定,上官鸿儒也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啊,皇帝现在一定不能一怒就要大开杀戒,不然到时候杀错了人,真的就要在朝野引起剧烈的震荡了!

唐恪额头上不停冒汗,这大冷天的,比夏天流的汗还要多。

赵桓站起来,在这些东京商会的商人们面前,来回走了几转,大家也看不出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当朕听到交子保值费这件事的时候,朕很愤怒,交子是朕的心血,朕的心血难道就这么一文不值!”

上官鸿儒等人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朕让你们都来这里,朕就是要亲自告诉所有人,交子必须推行下去,朝廷必须为交子做担当,谁再敢在交子上打主意,朕绝不饶他!”

“何礼明!”

“卑职在!”

“将这些人都送到大理寺!”

“遵旨!”

唐恪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皇帝心中果然还是知道的。

既然皇帝没有立刻下旨杀了这些人,说明皇帝是要圆出时间来好好调查这件事。

而皇帝叫徐处仁、邵成章和自己来,也明显是目的的。

皇帝是想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宣布交子保值费是无效的,以免上传下达,有心人做文章,拖延时间,流言四起,迟则生变。

可惜徐处仁意会错了皇帝的意思,以为皇帝要当场宣判杀人。

唐恪转念又一想,不对,徐处仁没有意会错皇帝的意思,刚才皇帝透露的信号就是要杀人。

只不过借他的口说出来,说出来后,一是能当场威慑众人,以儆效尤,二是给幕后的人看,告诉幕后的人,皇帝是杀意已经很重了,不用怀疑了。

最后,皇帝之所以没有当场宣布死罪,当然就是因为这件事皇帝内心清楚,没有这么简单。

从江南春离开后,赵桓不做任何逗留,直接回宫。

徐处仁、唐恪和邵成章跟着进了宫,三个人被皇帝狠狠骂了一顿。

当天下午,大理寺还没有开始审问,东京商会的这些大佬就秘密被督察院带走了。

当然,除了这些人,工部员外郎司徒肃和礼部郎中张函也被请过去喝茶了。

按照正常的手续,东京商会的这些人还不够格让督察院来审理,为了避免规章制度流程的混乱,所以督察院也是秘密提走了这些人。

刘彦宗坐在椅子上,端着一碗人参汤在小口小口喝着,这个骚货还是很注重保养的,不然这把年纪了,哪里来的经历经常去和年轻的小妹妹谈人生呢?

刘彦宗很享受地在喝汤,面前的梁掌柜、王起等人,却被打了皮开肉绽。

他们平日里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连稍微重一点的体力活都没有做过,现在被毒打,痛得死去活来,叫得欲仙欲死。

而另一边,上官鸿儒等人的指甲里也已经插了三根竹签了。

就算他不知情,但现在他也逃避不了责任,名下的如此大的产业,一夜之间,开始干涉朝廷的政令,就这一点,就有监管不严之罪,抄家发配边疆是在所难免了。

喝完汤,刘彦宗走到梁掌柜和王起面前:“说吧,是谁通知你们要收取交子保值费的?”

“说出来,说出来后,我一定向天子禀明情况,你们都无罪释放。”

王起张开大嘴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上官饶命啊,草民完全不知情,草民方才说的句句属实,就是梁掌柜跟草民说可以收取交子保值费了!”

梁掌柜道:“草民也说得句句是实话,都是刘越清昨天晚上亥时来跟草民说要收交子保值费的。”

刘越清是东京商会的人,上官鸿儒的狗腿子,他此时便在另一间监狱里被审问。

“本官会好好查明,如果你们胆敢说假话……”刘彦宗微微一笑,“见过凌迟吧?”

刘彦宗这话一说,两人吓得是魂飞魄散。

夜深,又开始刮风又开始下雪。

何礼明匆匆赶来:“刘上官,吾等也都查问清楚了,这收取交子保值费的酒楼和店铺,都是收到了东京商会的指令无疑,传话人正是这个刘越清,我已经派人去他家!”

刘彦宗作揖道:“有劳何指挥使了,走,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个刘越清。”

刘越清被安排在单独的一个屋子里,被绑在木桩上,下巴已经脱臼,伤口里洒满了盐,已经痛晕死过去。

被一盆凉水泼醒后,刘越清整个人几乎已经崩溃。

“说吧,是谁让你传的命令?”

“草民已经如实交代,是上官会长!”

刘彦宗残忍笑道:“你当本官是傻子?上官鸿儒要是敢下这样的命令,他不会跟唐相公和徐相公说?莫非你是在指责当场宰相下的这道命令?”

因疼痛,刘越清面部狰狞,鲜血和鼻涕混在一起,他不停惨叫:“上官饶命!上官饶命!草民说的句句属实!”

“来人,继续打!”

刘彦宗和何礼明便坐在一边,现在这个刘越清是最重要的线索,所有的东西都要从他嘴里敲开。

不多时,一个皇城司卫进来,道:“启禀何指挥使,我们去了刘越清家中,全家上下,加上仆人,一共三十二人,全部被杀!”

被绑在木桩上已经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刘越清一听,顿时撕心裂肺地哀嚎:“畜生!畜生!”

何礼明和刘彦宗对视一眼,还是晚了一步。

用刑的人也不用刑了,等刘越清哀嚎完昏迷后,有用冷水将他泼醒。

刘彦宗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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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皇城司有内鬼?

刘越清双眼充满血丝,狰狞得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报应啊!我活该!我活该!”

刘彦宗道:“说吧,只要你说了,朝廷给你追加爵位,你的兄族都可以得到照顾。”

“我说!”刘越清恶狠狠地吼出来,“是上官奇给我的命令,是他,他知道此时朝廷必然会追究,到时候会责怪到上官鸿儒头上,将自己哥哥拉下去后,他就可以掌管东京商会了!”

刘彦宗和何礼明对视一眼,旁边的主簿正在做笔录。

“还有没有其他人?”

“其他的我不知道了,我接到了上官奇的命令,他允诺我事成之后,让我做商会的副会长,此后朝廷对商会委以重任,我等必将飞黄腾达,朝廷又开了对商人加封爵位的先例,他还允诺我此后大家必能封爵!”

这就说得通了,利益和名声,能让人疯狂,更何况是东京城这种到处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名利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越清眼看是活不了了,而且全家被灭,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这灭刘越清满门的,到底是谁?

这是明摆着在跟朝廷作对,跟圣天子作对啊!

而且,是在东京城,天子眼皮子低下!

刘彦宗和何礼明转身便到了关押上官奇的监狱,但是……

上官奇已经死了!

刘彦宗皱起了眉头,何礼明更是怔住了。

在督察院内将人给杀了,莫非皇城司有内鬼!

皇城司的天子亲军,若是出现了内鬼,这将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何礼明怒吼道:“是谁杀了上官奇,你们是怎么审问的,本官不是说要他活着吗!”

那皇城司卫慌忙单膝跪地:“回禀何上官,卑职出去如厕,交给吴易,回来的时候,上官奇就死了!请上官恕罪!”

何礼明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上官奇这个人太关键,在你手里死了,饶不了你了!”

那皇城司卫一听,顿时面色苍白,只听何礼明怒吼一声:“来人!将他拿下来,好好拷问!”

“上官饶命,卑职一时失误!上官饶命……”

何礼明心中在滴血,这个皇城司卫也是他的亲信之一了。

但上官奇死在他手里,他说是吴易所为,谁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现在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何礼明又下令,速速去找吴易。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刘彦宗皱着眉头,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在琢磨着怎么跟皇帝汇报此事。

他还在想着,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件事,动机何在?

阻止朝廷的交子发行?

不可能,凭鼓动一个商会就像阻止交子的发行,无疑是做梦。

很显然,是要激怒皇帝,造成朝局动荡。

就说上一次清洗后,朝局基本已经稳定下来,太上皇的旧臣基本已经被清扫出中枢。

皇帝新立的帝国权力架构,更是彻底巩固了皇帝的权力。

无论是北伐驱逐金贼,还是收复燕云,或者打倒孔家,清扫中原,荡平南方,皇帝的威信都在一波波上涨。

现在的大宋朝堂上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有人不愿意这种稳定!

刘彦宗睡不着觉了。

何礼明更加睡不着,他亲自带着人去了上官奇的宅邸。

发现上官奇一家八十口,全部被杀了,连厨房里的鸡鸭和院子里的狗都没有留!

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做得很干净!

后半夜,刘彦宗带着沉重的心情,入了宫。

他向皇帝如实禀报了所有的事情,原本以为皇帝会勃然大怒,但皇帝表现得很平静。

“继续查,朕要一个结果。”

“天子放心,臣一定给天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刘彦宗硬着头皮接下来,皇帝这话有两层意思。

一是你刘彦宗必须给朕找出真凶来,二是你尽快安排替罪羔羊,将这件事的影响力先给朕平下去。

刘彦宗离开后,赵桓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中。

看来只有皇城司一条线还不够,无法控制住。

这时,谢大海和何礼明前来求见。

谢大海和何礼明跪在地上。

“请天子降罪!”

谢大海身为皇城司总指挥,皇城司内出现了内贼,他自然要承担罪名。

“罚你二人三月俸禄,各自二十大棍!”

“谢天子恩典!”

随即,赵桓又道:“王奎安,天冷,多送点好酒过去给儿郎们暖身子。”

“是!”

谢大海和何礼明一听,顿时心中一暖,虽然被罚了俸禄,还要被打二十棍,但至少天子还是在乎他们的,信任他们的。

谢大海和何礼明出去领了罚,赵桓又让王奎安送药过去,两人更加感极涕零。

皇城司分了探事司和冰井务,但这两个部门并未形成真正的掣肘。

如果只有皇城司一条线下去,是无法真正掌控的,皇帝的亲军,也需要被监视起来。

只是,对皇城司卫们却不能说是监视,而是掣肘,以防皇城司毫无节制地扩张,造成人员的臃肿和素质的下降。

其实,任何组织在扩张期,都有一个隐患:扩张太快,导致人员素质跟不上,而拉低了整个队伍的实力,最后崩溃掉。

这种例子,在后世的公司扩张的时候,比比皆是。

要掣肘皇城司,还不能粗暴直接就成立一个新部门,这样无疑会触动皇城司的神经,他们会认为,天子是不是对他们有了防备心理?

这样会造成人心的浮动,皇城司是赵桓的眼睛,皇城司还在不断扩张中,这个时候若传递下去不稳的信息,无疑是致命的。

所以,掣肘皇城司的这个部门,先放在督察院,以监察文官的名义,来掣肘皇城司。

只是刘彦宗这厮太过圆滑,在东京城还好,有朕压着,他不敢怎么样,一旦再给了他一支可以下沉到地方的卫军,怕是要将事情复杂化了。

如此看来,朕还是要再找一个人,安插到督察院,做刘彦宗的副手,这个副手便来负责掣肘皇城司,时机成熟后再独立出来。

为了更加稳妥,这个人,或者说这支队伍,要有致命的缺陷,导致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权力欲望,只想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

聋子瞎子最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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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挑战皇帝?幕后到底是谁?

深夜,唐恪等待着皇帝的传唤。

不多时,皇帝的特使果然来了,唐恪冒着大雪进了宫。

“臣叩拜陛下。”

“唐爱卿,东京商会在你的管辖之下,你对这件事如何看的?”

唐恪早就知道皇帝传他进宫,便是这件事。

他道:“陛下,臣以为,以上官鸿儒等人的胆子,不敢随意干涉朝廷之事,其中必有蹊跷。”

“那你说说有什么蹊跷?”

唐恪相信,按照皇帝的手段,东京商会的人早已经秘密被提到了督察院进行审核。

皇帝心中早有数,叫自己来,不过是想和自己商定一个处理东京商会这些人的方式,毕竟自己还是商部尚书,皇帝不可能对自己不理不睬就直接让刘彦宗判了。

“此事必有人在背后策划推动!”

“目的何在?”

“臣暂且不知。”

赵桓命人煮了一壶茶,让唐恪坐下。

“唐爱卿,你是朕最器重的大臣,朕将商部交给你,朕是放心的。”

“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必鞠躬尽瘁。”

“唐爱卿,你心中有任何话,都可以对朕说,朕也愿意对爱卿推心置腹。”

赵桓一边说着,一边给唐恪倒了一杯茶,唐恪顿时受宠若惊,并且连连变现出愿意为皇帝粉身碎骨的决心。

当然,他心中知道,伴君如伴虎,皇帝是不可能真正对自己推心置腹的。

但是皇帝都亲自倒茶了,表示皇帝心中清楚他唐恪心中有很多猜想,若是再不说,就不识好歹了。

“陛下,臣以为,有人想借此扰乱超纲。”

“哦,爱卿你继续说下去。”

“陛下,交子保值费,发生在天子脚下,给上官鸿儒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皇帝道:“也有可能是想以收保值费的名义,私吞了这笔钱。”

唐恪道:“交子保值费太容易被查到了,没有人会私吞这笔钱,咽不下去,只可能是借朝廷的手,来杀人,一旦朝廷杀了上官鸿儒,便有人会想办法证明上官鸿儒是清白的,但是人已经被杀了,届时,东京所有商人都会寒心。”

唐恪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的。

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话题:当今天子杀人如麻!

不仅仅是有人想要借此调拨君臣关系,还要刺激天子杀人,杀完人之后,后手可能就是证明那人的清白,向所有人表明天子的乱杀!

想到这里,唐恪都不敢想下去了。

这是在跟天子作对!

赵桓道:“依唐爱卿看,是什么人在做这件事?”

唐恪连忙道:“有两种可能,一是太上皇旧臣,二是敌国间谍。”

唐恪可以说是非常直接了。

从皇帝那里离开,唐恪手心都还在流汗,回去狠狠吃了一顿,才平静下来。

很快,关于交子保值费的案件审判便下来了。

上官奇、刘越清扰乱朝廷政令,斩立决。

东京商会上官鸿儒等人因监管失职,每人罚款三十万贯!

当下下午,“上官奇”、“刘越清”便被送到了刑场,人头落地。

而袁子言、王起等人因对天子不敬,本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天子念其不知情,从轻发落,抄其家,发配西北。

交子保值费被废除。

对于赵桓来说,管理一个大帝国,要有举重若轻的心态,同时也要有举轻若重的手段。

什么是举重若轻?

就是万般压力诸于身,亦要表现得如同鸿毛悬于手一般泰然自若。

什么是举轻若重?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按理说这件小事根本没有必要让皇帝过分关注,但为了肃整某种风气,或者快速调整方向。

皇帝可以借着这件小事发飙,让事情看起来很严重,引起所有人的重视,防微杜渐。

真正手段高明的皇帝,绝对不是只会玩玩权术就完了。

若是仅用帝王权术来衡量一个帝王的政治智慧,那宋徽宗赵佶的帝王权术也是玩得一溜一溜的,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现在,对于交子的事情,赵桓便是采用了举轻若重的手段,以东京商会的小事,借此在朝堂上发飙了!

“朝廷的政令是为了给天下百姓谋福!若是商人不愿意配合朝廷的政令,那便是在与天下人作对,与朕作对!朕不需要这样的商人!大宋也不需要!”

皇帝威严的声音响彻在朝堂上,今日早朝,群臣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的,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皇帝的发飙。

“朕告诉你们,朕要让交子遍布日月所照之处!谁胆敢阻碍交子的推行,朕要他的脑袋!”

秦桧立刻出列,道:“陛下,臣愿意将家中钱财全部兑换交子,从此以后,臣只用交子。”

卧槽!秦桧,你还真是皇帝的一条狗啊!

秦桧都表态了,第二个出来的就是刘彦宗:“臣今日便让人将家中所有钱财兑换成交子,臣以后凡是看见有人不用交子者,臣便当面斥责他!”

接下来是石洵、何也,然后是徐处仁、唐恪等等。

御前重臣们都开始使用交子了,下面的官员为了讨好上面的官员,也都开始用交子。

经过东京商会事件,整个东京城的富商,都开始主动到大宋皇家银行兑换交子。

在接下来几天,交子开始快速在东京城流行起来。

例如刘彦宗每次去找小妹妹们谈人生的时候,都会使用交子,并且还在那里嚷嚷,谁要是不使用交子,就是不给他刘御司面子。

最近何礼明彻夜难眠,他总觉得自己愧对天子的信任。

也不顾屁股上的伤,这几天他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城里带着人四处搜查,挖地三尺,也要将吴易给找出来。

这一日,何礼明正在路边的大口大口吃面,吃碗面他又要开始搜了

手下急匆匆跑来:“何上官!何上官!找到吴易了,找到吴易了!”

何礼明一听,直接扔了钱,便上马:“带我去!”

当何礼明跟着手下来到城南一处废弃的寺庙的时候,看见了吴易的尸体,仵作已经赶到,正在检验尸体。

何礼明额头青筋暴出,吴易也死了,这下线索又断了!

吴易是被人一刀刺进了后脖子死的。

吴易是何礼明亲自招募进来的,他的身手很好,是皇城司卫中的佼佼者,能够一刀将他杀死的人,几乎没有。

所以,杀死他的人,一定是认识他的人,并且接近他,他也没有提高警惕的人。

这时,下面的人带进来一个乞丐。

“何上官,这个乞丐说他看见吴易是被谁杀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启动反间谍行动?

“你看到了什么?”

乞丐笑了笑,将手里的碗伸过来,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何礼明给了他一张交子,乞丐一看这是什么鬼?

他连忙摇头。

“这是朝廷新发行的钱,你要是敢不要,就是对朝廷不敬!”

那乞丐连忙抓了过去,然后道:“是迎春楼的孙四娘!”

“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经常去迎春楼那条街要饭,孙四娘是迎春楼四朵花之一!”

这时,一个手下道:“老大,吴易的确认识孙四娘,三个月前兄弟们一起去迎春楼的时候,他勾搭上了孙四娘,多次在我们面前说要给孙四娘赎身!”

何礼明面色一沉,立刻向门口跑去。

“走!”

何礼明翻身上马,便带着人向迎春楼冲去。

迎春楼此时正在营业,老鸨一看是皇城司的人来了,连忙过来接客。

“皇城司办案,别添乱,将孙四娘叫出来!”

“哎呀,四娘的面儿果然大,皇城司卫点名要四娘陪!”

何礼明冷声道:“速速将她叫出来,否则本官封了你这迎春楼!”

那老鸨赶紧让人去叫孙四娘,不多时,小厮便回来道:“妈妈,四娘今早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什么!死丫头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可是跟我说去一个时辰就回来的!还不快人去找!”

老鸨击得团团转,孙四娘是她的摇钱树,可不能让孙四娘给跑了。

她一边着急一边自责,早知道就不应该放那丫头出去了。

何礼明皱了皱眉头,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她去哪里了?”

“她近些时日总是感风寒,今天说是去大相国寺烧柱香,祈福一下平安。”

根本不是去了大相国寺!

何礼明便派人出去找孙四娘,他自己坐在迎春楼,在这里等。

这一等就是一天,也没有见到孙四娘回来,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找到。

何礼明连夜到督察院,将今日之事都与刘彦宗说了一遍,刘彦宗又请来了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

几人商定了结果是,近日凡是有发现女尸的报案,立刻通知到督察院。

果然,第三天,有人报了官,说城外的河边发现一具女尸。

经过仵作的检验,已经死了两天,迎春楼的老鸨也来认了尸体,虽说已经在水里泡得变形,但还是认出来了,孙四娘无疑。

该死!线索完全断了!

刘彦宗感到蛋疼,这种时候,他不敢自作主张,连忙进宫,打算所有的事情跟皇帝汇报一遍。

皇帝刚和种师道、李纲、张叔夜讨论完给宗泽和岳飞调集粮草的问题。

刘彦宗匆忙进去,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陈述了一遍。

赵桓道:“刘爱卿,依你看,到底是谁背后推动这件事?”

“臣愚钝。”

“快说!”

“是敌国细作!”

“为什么不说是太上皇的人?”

“太上皇现在在宫里过得逍遥自在,对皇位没什么兴趣。”

“但不排除是有人想要太上皇复位。”

“陛下,臣斗胆,陛下您英明神武,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君,即便是上古三皇五帝在陛下圣辉之中亦不过烛光之火耳!当今朝廷重臣,无不对陛下心悦诚服,没有人愿意迎回太上皇。”

刘彦宗这马屁拍得虽然夸张,但说得却十分有道理。

赵桓将赵佶的旧臣赶尽杀绝,现在还活着的,都已经臣服,若是迎回了赵佶,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掉脑袋,即便赵佶遵守祖制不杀人,这些人也要被驱逐出朝堂。

所以,现在赵桓的皇帝位是铁打的了,除非是外族攻进来,大宋亡国。

人走茶凉是自古恒通的道理,赵佶已经退位,没有人会再惦记着他。

现在有人在背后搞事,除了细作,还会有谁?

而当今大宋的头号敌国,便是金国了。

前段时间,大宋内部南北之战,金国就插手进来,看来金国对还回燕云十六州始终不甘心啊,或者说完颜杲始终想着要朕的大宋。

总有刁民要害朕!

“你可知潜伏在东京城的细作真实身份?”

刘彦宗道:“臣不知,这些都是由完颜杲的亲信部署的,连金国朝堂也没有人知道。”

“那依爱卿所言,该如何是好?”

“陛下,臣斗胆直言,太上皇一朝,大宋不仅军防废弛,对敌国细作也没有丝毫防范,金国的细作,从与大宋结盟伐辽便已经渗透入大宋,想要挖出细作,还需要从源头抓起!”

“你的意思是从完颜杲那里去挖?”

“是!”

刘彦宗走后,赵桓立刻给司马君如写了一份信,让人火速送到北都幽州。

交子案的线索,从孙四娘死后,就彻底断了。

交子案以当事人被处决,东京商会富商被罚款告终,并未如朝中有些大臣猜想一样会有很多人被杀。

赵桓可以容忍有官员有灰色收入,也可以容忍商人在合理的范围内竞争,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都会容忍。

与东京城的商业绑定在一起,规定交子可以作税,交子的推行变得非常顺利。

再加上东京快报和大宋邸报,在东京城大肆刊登那些名门贵胄都在使用交子,一时间,东京城有些人竟然以使用交子为时髦。

用石子明的话来说,交子之所以现在推行如此顺利,是因为皇帝在江南春对交子的强硬态度,向人们表达了朝廷对交子的决心,对百姓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皇帝说出的话更有分量,金口玉言就是这个道理。

解决了交子的第一步,如何全方面化解大宋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

通货膨胀的本质是市场上的货物相对货币来说太少,朝廷超额发行了货币。

现在,赵桓便是要提升市场上的货物量。

便先从衣食开始。

经历了南北战事,南方大片的土地也都得到了释放,那里将成为大宋未来的粮仓和丝绸的生产地。

不仅如此,赵桓现在对西南用兵,要攻下交趾。

那里是一年三季的气候,水果、粮食都可以从那里运过来。

如此一来,市场上的货品将大大增加,通货膨胀迎刃而解,届时可能还要不停加印交子释放到市场上。

衣食问题解决了,文化、工艺、学校、军事、商业、科技等等,才有蓬勃发展的土壤,才能真正开始城市化的进程!

那时候出现的新问题可能就是各个地方发展不平衡的问题,这样就催生出了人口向大城市集中的现象,赵桓设想的四都将会在以后成为气象宏伟的大城。

徐处仁和陈旉刚刚向皇帝汇报完了两浙路、江南东路和江南西路,以及荆湖路的农业规划与提案,皇帝非常满意。

陈旉定下行程,即刻出发到江陵府主持农业大局。

皇帝道:“待朕处理完手里的几件事,朕也要去南方看一看!”

徐处仁连忙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南方动乱未平,陛下不当离开京师。”

虽然表面这么说,但徐处仁内心却希望皇帝出去看看,别整天只知道坐在皇宫发号施令,不知道下面的事情有多难办!

他这个太宰每次接到皇帝各种奇葩的想法,都想撞墙。

“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皇帝连北伐的战场都去过,提着刀子骑着马在大军中冲锋的事都敢干,去南方又算得了什么?

那里还是龙潭虎穴了不成?

即便是龙潭虎穴,也是朕的江山,朕的江山上还有朕不能去的地方?

那就打得它能让朕安心去为止!

农业是经济的第一步,南方是大宋崛起的第一块踏脚石,赵桓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池。

皇帝要亲自去南方,给那里的人鼓舞士气,表达决心。

同时,也要去视察那里真实的情况。

不过在这之前,东京城的敌国细作要揪出来,岳飞的第一战的胜利必须得传回来。

如此,皇帝才能安心去南方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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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渗透入幽州的金国细作!

幽州知府李光到幽州已经半年有余,自天子克复幽州后,接到皇命,北上幽州,代皇帝治理幽州府。

李光的府衙上挂着很多张地图,有幽州附近的地形图,上面标记着哪些地方有山贼土匪。

还有地图标记着幽州府哪里的良田可以种植,哪些地方可以派人开发。

还有地图是幽州城内的,哪个片区规划商业区,哪个片区集中了大量住宅,哪里要修主干道,人数安置大约多少,都有标明。

当然,还有幽都外城的扩建。

在皇帝的指示下,幽都要扩建至少一倍,上面画出了大量的空地,那些空地,正在等待朝廷的指令,一旦朝廷关于城市土地的新法出来后,将对外开始售卖。

现在最重要的是水泥制造厂的地址问题,制造水泥的材料集中在山区,材料倒是有办法解决。

商虞司在民间已经招募到足够的商人去开采水泥的材料了,但是,李光在想如何在落地执行的时候,节约运输成本和提高效率。

做这样一件事,是少不了司马君如的帮忙的。

新皇登基以来,对北边的情报体系格外重视,北伐之前,大宋原有的情报系统被司马君如接管,迅速组建了一批不错的队伍,开始收集燕云十六州所有的消息,包括地形、人口、农业、手工艺,哪里有河流,哪里有矿产。

当然,还有那些地主、富商的信息。

待天子收回燕云十六州后,这项工作难度大大降低,皇城司有各地比较完善的信息归类,并且开始监控当地的大地主和富商。

虽说不全,但也足够满足李光的需求了。

听完李光的需求,司马君如倒也爽快,命人精选了一份幽州府的山脉、河流、道路的详细图,给到李光,算是补全了他的信息遗漏。

司马君如之所以如此爽快,全力配合李光,是因为这位幽州的知府可不是一般人。

或者说幽州在皇帝的战略中,不是一般的地方,它现在的地位仅次于东京。

要不然,皇帝也不会在这里驻扎十万大军,每个月投入巨额的军备开支,又投入规模更加庞大的钱财来兴建幽州。

能坐上幽州知府位置的人,必然是皇帝心目中的重臣,与别的州府的知府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身为皇城司燕云十六州的总指挥使,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

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配合李光,而且去找韩礼先。

皇帝的御令已经来了,交给司马君如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找出金国潜伏在东京城的细作!

幽州的冬天比东京要长,现在还在下雪,北风不停呼啸。

进入韩府后,韩礼先已经备好了酒肉,后院的梅花开得正盛。

“国丈,陛下的信……”

韩礼先为司马君如斟酒:“陛下的信,我也收到了。”

“完颜杲的细作隐藏得很深,要找出来不容易,上京那边我早已遣了人,做反细作侦查,但现在实际进展并不大。”

韩礼先也颇有些头疼,皇帝的这个任务可不是一般的任务。

在上京造造谣,传传风倒是可以,但要在那里找出潜伏在远在千里的东京的间谍,是难上加难。

毕竟那是上京,别人的地盘,很难找到突破口。

这下不仅头疼了,还蛋疼了。

两个人坐在那里,一边饮酒,一边各种脑暴,最终都被对方推翻。

便在此时,外面有人道:“老爷,外面有人要找您。”

“跟他说改日再来吧。”

“老爷,那人说是来找府上的贵客的。”

司马君如放下酒杯:“是来找我的。”

“让他进来吧。”

司徒恒取下帽子,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屋子里。

“司马上官,雪兰死了。”

“死了?”司马君如微微一怔,“怎么死的?”

“被人一刀封喉,死在寅时和卯时之交。”

雪兰只是望月阁的一个妓女,真实身份就是妓女,但是,她还有一半的身份是司徒恒安插在望月阁的细作,专门接待贵客。

去光顾雪兰的,大多数富商,有许多从燕云十六州其他州府过来的,还有一些从金国那边过来做生意的。

像雪兰这种身份的女人,近乎遍布了幽州妓院的每一个角落,这是皇城司收集情报的一种方式。

男人大多是理性的,唯有在酒和美女面前,才会松懈,这个时候,是套取情报最好的时机。

司徒恒既然急着来韩府向司马君如汇报这件事,说明雪兰的死,不是普通的死。

“她有留下什么吗?”

司徒恒取出一张纸,递过去。

司马君如打开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怔。

上面画着面目刚毅的商人,叫刘郁,旁边备注了,金国谋克(百夫长),潜伏在幽州半年。

“卑职已经查明,这个刘郁的确是半年前来到幽州的,不过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河北中山人。”

“他和雪兰的死有何关系?”

“雪兰昨晚接待的客人就是他,据妓院的人说昨晚这个人喝了很多酒,是雪兰陪同的。”

司马君如拿着这幅画,微微蹙起眉头来:“所以这个人喝多了酒,说漏了话,雪兰趁对方睡着后,画了这幅画?”

“是的,雪兰标注了身份,但没想到第二天这个人醒来,想起了昨晚自己说漏了话,果断将雪兰杀掉,房间内有挣扎的痕迹,卑职已经调人封锁北上的所有路口。”

司马君如和韩礼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必须抓住这个刘郁!

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敲出很多东西来。

司马君如道:“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刘郁!”

“卑职领命!”

“那个雪兰可有家人?”

“有一个十岁的弟弟,卑职已经遣人去找他,他会被安排进入皇城司开始训练,未来会想着给姐姐报仇的。”

五天之后,在幽州城外的大雪堆中,发现了一具男尸。

司马君如站在一边,看着仵作正在现场检查尸体。

已经死亡三天,被冰雪覆盖着,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今天一个农夫到河边凿冰,无疑只见发现了这具尸体。

雪中有血渍,同样被新的雪覆盖,但只要挖出来,就可以发现,血渍呈一条直线,延伸到一百米之外,然后变得希拉,最后消失。

在血渍变得希拉的地方,有浅浅的马蹄印,好在这几天的雪量已经非常小,能够发现。

这个被杀的人,自然就是司马君如要找的刘郁。

刘郁的身份是绝密,和雪兰的冲突,并未扩散出去,但却被杀了,说明金国在幽都有一个成体系的细作系统,随时相互监视着下面的细作。

得到这一点证实后,司马君实不但没有感到震惊,反而兴奋起来。

既然金国在这里有成体系的细作组织,正好可以全部挖出来,好好找一找金国细作上面的人。

如此一来,安插在上京的大宋细作,也有了切入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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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赵桓的精英间谍!

司马君如露出了微笑,真是老天也在帮他。

他从那具男尸手中拿到一块被撕扯烂的丝绸。

“这种丝绸只有在城北的丽锦秀坊才有,是老张家的绝活,而且每一种花纹,只绣一种,丽锦秀坊的每一个客人都是贵客。”

司徒恒微微一怔:“还是上官见多识广。”

“我也是听国丈跟我说的,国丈是他们的贵客。”

司徒恒不解道:“一个细作,居然如此讲究,这是致命的。”

司马君如道:“有一点你要清楚。”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司徒恒微微一怔,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想了半天,才理解了。

人的性格和习惯,或者说爱好,是很难改变的。

即使在某一段时间克制了,但是很快又会原形毕露。

因为那些都是印刻在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的。

很显然,这个细作,是一个就算掉脑袋也要在穿着上有讲究的人。

这种下属,反正司马君如是不会要的,这种人的缺点太明显,太坑了。

司马君如带着司徒恒,一路向丽锦秀坊而去。

丽锦秀坊的张勋是幽州有名的富商,丽锦秀坊是他名下产业之一,但也是他最心爱的产业。

虽说比不过大宋那出了名的四大名绣,但张氏的秀坊,在燕云十六州却是声名显赫的。

司马君如喜欢穿一身的黑色麻衣,在雪天里,带着一个笠帽。

岁月在他不到三十岁的脸上刻下了沉着和深刻,他一双眼睛平静如古泉水。

当然,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燕云十六州皇城司的老大,从穿着上也看不出来。

进去之后,问话的是司徒恒。

知道是皇城司的指挥使来了,张勋亲自来迎接。

“张员外,这种刺绣是在您这里绣的吧?”

司徒恒拿出那张被切割下来的丝绸料子,呈现给张勋。

张勋凑过来一看,立刻道:“这不是周公子的衣服么?”

“您确定?”

“司徒上官,小店的衣衫都是独一无二的,是谁在小店买了那种刺绣的衣衫,草民心中一清二楚。”

司徒恒打趣道:“难怪张员外生意做得大。”

“上官莫要折煞草民了,草民也是在朝廷的指导下,才有今天。”

“你说的周公子具体是指谁?”

“周逸家的大公子周翎!”

司徒恒起身:“多谢张员外。”

“上官喝完茶再走。”

“不了,告辞!”

司马君如皱起了眉头:“周逸,他不是国丈的朋友么?”

“上官,我们速速去周员外家吧,我知道这个周员外,商虞司那里有他的名单,狗日的胆子真大,手里拿着朝廷的东西,却是吃里扒外的家伙!”

司马君如心思如闪电:“那个周翎是什么人?”

“幽州有名的纨绔子弟!”

“他有什么爱好?”

“喜欢逛窑子。”

这些富商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城司的掌控下,就连他们的子女平日干了什么勾当,司徒恒这里也一清二楚。

“去哪个窑子?”

“望月阁。”

司马君如调转马头:“速速调集弟兄们包围望月阁!”

“这是为何?”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哦不,快召集人手!”

司马君如策马向望月阁而去,他全身都在沸腾。

“有意思,有意思!一场反细作战开始了!”

司马君如坐在对面的茶馆里喝了两杯茶了,他一直盯着门口。

直到皇城司迅速将望月阁围得水泄不通。

望月阁的老鸨人称月娘,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妇,一见司徒恒进来,便贴身上前:“什么风把司徒上官您给吹来了。”

“皇城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推开!”

司徒恒冷着脸,“兄弟们,将出口都封死,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众人齐呼:“是!”

月娘一看这架势,吓了一大跳:“司徒上官,您这是何意?”

司徒恒道:“月娘,本官问你,周翎周公子你可知道?”

“知道啊,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他有没有指定喜欢的姑娘?”

“当然有,他特别喜欢柳青青。”

“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虽然不知道司徒恒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但是月娘还是如实回答:“三天前。”

“带我去见柳青青!”

“这……她房间里有客人!”

“立刻带我去见她,否则本官封了你这望月楼!”

月娘打了个寒颤,虽然她也是有靠山的,但是在皇城司面前,再大的靠山都算个屁。

皇城司的天子亲军,即便是幽州知府李光也要给面子。

月娘带着司徒恒上了楼,还未走到门口,司徒恒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响动,他立刻箭步飞奔过去,一脚将门踹开。

一个黑衣男子正双手拽着一根绳子,绳子死死勒在柳青青的脖子上,眼看柳青青已经翻白眼。

司徒恒没有丝毫停顿,刀飞快斩出去。

那黑衣人立刻弃了柳青青,从窗口冲出去,飞奔而逃。

只是,他刚从窗口跳出去,到门口,早已恭候多时的司马君如便行动了。

司马君如跑得飞快,就像一匹狼一样,才十几个呼吸,便追上了那黑衣人。

司马君如腰间的佩刀出鞘了,出鞘的那一刹那,如同一道寒冰喷薄而出。

一刀斩下,半条腿被切断,那人身子一偏,摔倒在地上,由于惯性,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鲜血染红了路面。

他翻滚了几转,想着要爬起来继续跑,被追上来的司马君如一只脚踩在地上,刀离他的脖子只有毫厘之差。

这是幽州城街头发生的一段小插曲,平常百姓并未当做一回事,只是认为官差在抓罪犯。

但接下来,大宋和金国要在暗地里展开一场细作的反击战。

司徒恒崇拜地看着司马君如:“老大,你是怎么知道他在望月阁的?”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还记得这块丝绸吗?连我也想偏了,哪有细作真的会穿这种东西去杀人,这不是找死吗,只有外行才会。”

“周翎就是这个外行,就他这智商,做不了细作,所以他只可能是被人唆使的。”

“能够唆使一个纨绔子弟去杀人,除了酒和女人,还有谁?”

司马君如这么一说,司徒恒完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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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汉奸!谍战!

司徒恒觉得金国的细作手段了得,若不是司马君如神机妙算,柳青青也死了,那真的就死无对证了,只能拿周翎那个白痴开刀了。

似乎看出司徒恒的想法,司马君如道:“放心,接下来我们打一场漂亮的仗,让金贼知道挑战我大宋的下场!”

“卑职一切听从老大!”

接下来便是那个黑衣人,柳青青和周翎的审问。

其中周翎的审问最快结束,这货就是喝了些酒,不知道在哪里拉了一匹地痞流氓来了,嚷嚷着要去给柳青青报仇。

听说那个叫刘郁的对柳青青是又骂又打,周翎当然生气咯,连老子周公子的女人都敢动,不弄死你本公子以后怎么在幽州立足?

加上柳青青一哭二闹三上吊,于是周翎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了刘郁。

怎么弄死的?

柳青青约刘郁到城外一见。

为何柳青青能约到刘郁?

因为柳青青是金国安插在望月阁的半个细作,就像皇城司也安插了雪兰在望月阁一样。

雪兰的死,和柳青青有最直接的关系。

当晚喝酒的时候,柳青青便在场,刘郁说了什么话,柳青青是清楚的。

雪兰其实是柳青青杀掉的,柳青青还打算杀了刘郁,但是没来得及动手,刘郁已经走了。

柳青青为何要杀刘郁和雪兰?

这就涉及到这个黑衣人了,指令都是他下的。

谁让刘郁说错了话。

后来有人在总结这段历史的时候,称之为“一场酒引发的细作大战”!

他们没有想到,雪兰是皇城司安插在这里的人,更没想到,雪兰酒后,就画了一幅画,并且将刘郁说的记录下来。

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这个黑衣人叫马京飞,已经五十岁,是城东卖炭翁,天天挑着炭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是那种人群中最普通的人,没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马京飞现在想自杀是自杀不了了,司徒恒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一百种方法,都是挑战人体极限的,人的意志力很快会崩溃掉,到时候该说的也就说了。

论酷刑,北边哪是大宋的对手。

酷刑在华夏是源远流长,历史悠久。

马京飞也知道,一旦被皇城司抓住,死是更好的解脱,但他现在死不了。

几番酷刑下来,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接下来,交给司徒恒的就是抓人了。

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流民,在幽州底层里隐藏着,每一个月有一次集合,不过他们的身份都在衙门有备案。

要认出来绝非难事,难就难在马京飞被抓,对方早就惊弓之鸟,躲藏起来。

不过,既然有姓名,有人像,抓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司马君如命人快马加鞭,将进度呈报给皇帝,他知道皇帝心中一定很期待,不能让皇帝等得太着急。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未汇报接下来反攻金国的计划,只是告诉皇帝,反攻开始了,东京城的细作很快可以揪出来。

看到这封信后,赵桓当然很高兴,何止高兴,简直是兴奋。

细作的事情,其实在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不要小觑自己的对手,后世有伟人不是说过么,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在宏观的大战略上,赵桓足够藐视这个时代所有的国家元首。

但在解决问题的方法上,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历史上的靖康耻是怎么来的?

在《清明上河图》上有一个细节可以说明很多问题:城门无人把守。

赵佶和他的大臣们心到底有多大赵桓无法想象,但是在赵桓这里,关系国防、关系民生,均无小事。

金人绝不只是野蛮会打仗这么简单!

契丹是怎么崛起的?

五代十国的战乱,许多汉人为躲避战乱北上,进入契丹境内,给契丹人带去了先进的管理技术、文化、科学技术。

在宋之前的北边游牧民族,攻占中原之前,还从未有像契丹这样,有完善的官僚系统、昌盛的文化,先进的治国手段。

而金国人可以说是将辽国全部遗产继承了过来,并且金国刚刚立国不久,朝堂上无不是精锐进取之辈,停止对宋的战争后,金开始消化它的土地和人口。

赵桓就记得,在历史上,金国不仅仅在武力上压制了南宋,在战略上也吊打了南宋。

就说吊着徽钦二宗不杀,让赵小九既想北伐,又不敢北伐。

这样还不够,金国的间谍也渗透了南宋,甚至窃取了大量的军事机密。

所以赵桓面临的这个金国,绝不是历史上像匈奴、五胡、突厥那样的一群只知道南下抢东西的野蛮人,它是一个真正有组织、系统完善、顶层精锐汇聚的强大帝国。

不过,既然战略上要藐视敌人,那区区金国,现在大宋还灭不了,一旦赵桓的改制全面推行下去,届时要吊打金国,不是吹一口气的事么?

金国都城上京比幽州还要冷,按照后世的温度衡量标准,现在上京还有零下十几度。

不过与往年不同,自从南边的宋国对金全面开放商贸后,上京的贵族们的生活突然就变得更好了。

金国的贵族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为了迎合贵族们的日常,上京的酒楼遍地开花,比辽国时候,花样更多。

这一日,刘麟像往常一样,乘着马车,欢快地向城南的江南阁而去。

江南阁是上京最大的妓院!

之所以取名叫江南阁,是因为金国人做梦都想去大宋的江南看看。

听说江南阁有许多人贩子从南边卖过来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

刘麟的父亲刘豫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汉奸了,在正统的历史上,东京城破后,刘豫被金人扶持,做了伪齐皇帝。

靖康元年,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南下的时候,他是河北西路提点刑狱,朝廷正三品重臣!

听说金人打来了,连他娘的女人都不睡了,提着裤子就跑。

建炎二年,就是靖康耻之后的一年,这货是济南的知府,金人再次南下,这货上奏想去南方做官被拒绝。

于是就杀了守城的大将关胜,开城门投降了。

后来被金人立为傀儡皇帝,来恶心中原一众抗金人士。

赵桓穿越过来,历史走向发生了变化。

刘豫笃定宋国皇帝北伐必败,于是扔下自己的大官,一路北上,投奔了金人。

金人一口气吞了那么多地方,对投降过来的汉人官员自然是欢迎的。

刘豫在上京做了大官,他的儿子在上京也谋到了官职。

而刘麟,就是司马君如在幽州抓住的那些细作的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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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宰相是金国细作?!!!

刘麟有很多私人癖好,例如他喜欢躺在床上反着来,还喜欢混着当酒喝,还有让女人当面膜敷。

听说他兴趣来了还喜欢吃肉,吃软软的肉。

每次来江南阁,他都玩得十分尽兴。

江南阁的妓女是分档次的,最下贱最低等的,和最高档的是一个价格,区别在于,你可以随便杀掉,甚至你随便处理,吃了煮了,或者娶回家,随意。

这种是为了迎合一切达官贵人的个人癖好。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金国也提拔了不少汉人高官,对这种现象有了一定的遏制。

由以前明码标价,转到了现在的私下操作。

最近安插在幽州的人送来了不少消息,虽说都算不上大的机密,却让金国及时知道幽州在做什么。

因为表现良好,刘麟被完颜杲的儿子完颜宗义点名表扬,连官职都升了。

刘麟觉得在金国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造反,只要将上级伺候得好好的,没有人会管你。

自从前一段时间,他在这里亲手杀掉一个女人,然后煮了吃,就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人生还可以如此美妙?

今天他要加码,在去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再杀一个,一样是煮了吃,不过这一次要找一个美女爽完后跟他一起吃。

找谁呢?

找谁不重要,就在最高级的里面随机选,或者随机安排给他也可以。

来点随机的更刺激!

今天来服侍刘麟的是魏雪樱,一个肌肤如雪一样的女子,打扮得十分精致,看起来像一个出入上流圈子的名媛。

这让刘麟非常兴奋。

魏雪樱进来之后不久,几个小厮抬进来一个红色的箱子,然后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蜷缩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

这个小女孩儿被绑起来了,正在发抖,正在流泪。

另外一个小厮,将宽敞的桌案上的所有刀具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无误后便带着其他人出了房门。

一边放着一个很大的锅。

刘麟感觉全身的血液流动速度在加快,他有点急不可耐。

“公子,先喝点酒,吃些小食,否则哪有力气,还有兴致?”

刘麟转过头,冲着魏雪樱微微一笑,笑得魏雪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说得对,我们先开始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等完事了,慢慢来,不急。”

于是,刘麟开始大口大口喝酒,放肆大笑。

因为这里都是满足客人的特殊癖好,所以这里很隐蔽,隔音效果很好。

刘麟喝着喝着,不知道为何,今天酒量特别差,很快就喝醉了。

到了晚上,白天那些小厮被通知可以进来搬东西了。

“咦?怎么变沉了一些?”

“你管那么多作甚,难道你还想打开看不成!”

那小厮颤抖了一下,连忙摇头,这箱子都是禁忌,那些达官贵人的特殊癖好是不希望别人看见的。

所以,打开箱子,就是找死。

上一次,就有一个人打开了箱子,事后被管事的在所有小厮面前剁成了碎片。

他们才不会管那么多,搬运出去后,送上指定的马车,送到城外的乱葬岗扔了。

魏雪樱是江南阁的花魁之一,她接待的都是上京的达官贵人。

潘威志是一个小地主,辽国的时候就是,现在换成金国了,他还是小地主,就是那种人畜无害的小地主,一辈子吃喝不愁。

但他的真实的身份,其实的韩礼先的义子,他的真名叫韩志,现任皇城司在上京的细作头头。

“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辛苦你了。”

“为上官办事,是奴家的荣幸。”

潘威志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魏雪樱是宋人,他听魏雪樱说过自己的身世。

她原本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因为战乱,也因为人贩子,她被卖到了上京,进入了这种烟花之地。

“那个小女孩呢?”

“也一起送出去了。”

“现在还有多少那样的小女孩?”

“不知道,有很多。”魏雪樱叹了口气,仿佛感应到了同命相连,她显得十分悲观。

“放心,朝廷终有一日会收复失地,到时候你们都会自由。”

魏雪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心中也清楚,等圣天子收回这里,她已经人老珠黄,或者怕是已经长眠土里。

她停顿了一下道:“若到时候我已经不在人间,劳烦上官将我的骨灰送回河北密州的魏家村,若是在那里您还能遇到我的弟弟魏泽,若是他还活着,你告诉他,一定要让他将我的骨灰好好埋在家乡,不要嫌弃他的姐姐,他的姐姐也可以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他说的话,让潘威志动容,潘威志没有再说什么,喝了几杯酒,便离去。

夜深了,城北的安府传出一声惨叫,惊动了整个安府上下。

安家的家主安海荣被人杀死在安府,身首异处。

凶手只有三个人,但这三个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其中有一个人被杀死,另外两个人重伤逃走。

天亮之前,在距离上京城六十里的荒原外。

刘麟被打得体无完肤,抽鞭子的就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潘威志。

没有任何问话,没有任何前奏,将刘麟带到这里来后,潘威志就是将他一顿毒打。

打完后才问道:“告诉我,你的上头是谁?”

刘麟撕心裂肺惨叫,像一只受伤的狮子:“你们胆敢这样对我!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潘威志原本就因为魏雪樱的事情心情抑郁,现在逮着刘麟了,当然要拿刘麟做出气筒。

一边已经烧红的铁块被递过来,潘威志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你……你要干什么……”

潘威志将那铁块让刘麟裤裆一塞,顿时惨叫声划破了荒原。

刘麟又被水泼醒,这一次,他彻底没力气了。

“告诉我,你的上头是谁,否则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是指什么?”

“完颜杲的细作是谁负责的?”

刘麟欲哭无泪,你早点问嘛,你问了我就说,何必严刑拷打呢?我又不是有气节的人!

“是完颜宗义!是完颜宗义,你们不要再打我了,我好怕啊!我失去了我最宝贵的东西了……”

一边人在迅速记录,潘威志继续问道:“潜伏在幽州的所有细作的名单,说出来。”

刘麟连忙开始说,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他再也没有平时凶狠的样子,如果不是被绑着,他恨不得上去跪舔潘威志的脚。

虽然刘麟全部说出来了,但是潘威志显然不解气,继续狠狠毒打刘麟,还不断给他泼冰水,冻得他发抖,头脑一场清醒。

“别打了!别打了!我还有更重要的情报!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就说!”

潘威志停手,接过旁边一个手下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两口,又吃了几口粘稠的粥,一边的手下用炉灶继续在煮水。

刘麟以为煮了水是打算煮肉吃早餐的,他肚子有点饿,还真想吃点东西,但其实是准备将他扔进去煮了喂野狼的。

“要是我认为没有价值,我一定让你比下地狱还痛苦!”

“东京城有一个金国的细作,这个人位列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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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对付汉奸最合适的方法之一!

潘威志一鞭子抽过来,抽在刘麟脸上,怒骂道:“你他娘的再敢信口雌黄,老子现在就刮了你!我大宋的相公各个忠君爱国,你休要使离间计!”

刘麟啊啊惨叫:“饶命,饶命!我真没撒谎,当日完颜宗望南下,攻河北路,我父亲当时是河北西路提点刑狱,当时收到东京城来的一封信,是托我父亲交给完颜宗望的,是求和、割地的信,里面还有东京城的实际情况,完颜宗望是看了那封信,才知道东京城虚实,决定孤军深入!”

潘威志还是表现出一副不太愿意相信的样子,又狠狠抽了刘麟几鞭子:“说下去!”

“之后完颜宗望撤兵,但一直和那个人有书信往来,最开始是托我父亲转,慢慢就直接联系了!”

“你刚才不是说金国细作是由完颜宗义领的头么?”

“是完颜宗义,但东京城那位特殊,是因为战争,接上完颜宗望的。”

刘麟被烧红的铁灼了老二,意志力早就崩溃了,脑子根本就思考不了任何问题,潘威志问什么,他就答他知道的东西。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

潘威志倒吸了一口凉气,狗日的,居然是当朝的一位宰相!

“是谁?”

“吴敏!”

“吴敏?”

潘威志脑子里开始回想当今朝堂主事的相公,好像没有吴敏。

“你说的可是吴元中?”

“对对对!就是他!”

元中是吴敏的字,吴敏在宋徽宗时代官至给事中,不过这个官位是虚职,没啥事,就天天站在朝堂上露个脸,有时候连脸都不用露。

这个职位在唐朝的时候权力很大,有封驳权,但是到了宋朝就废掉了。

算不上宰相,只不过很多宰相在进入中枢任职之前,都会有这么一个虚位。

吴敏可是太上皇时代寄予厚望的大臣,但在新皇登基后就失宠了,新皇对其不闻不问。

没想到居然是他!

看着已经彻底崩溃掉的刘麟,潘威志还是不解气,这厮实在是罪该万死。

一想到这厮前一段时间,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煮得吃了,潘威志怒发冲冠。

他转过身,对手下说:“水烧好了吗?”

“还需要一会儿,待水翻滚的时候最好!”

刘麟看着那开始鼓水泡的水,强忍着剧痛,扭曲着脸笑道:“我要说的都说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不急,不急,我还有问题,完颜宗义有没有在东京城打入细作?”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属下都在幽州!”

潘威志又是十几鞭子抽出去了,他当然知道刘麟不知道,一般细作和细作之间是身份是保密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相互联系。

他潘威志就是想多抽刘麟几鞭子,每抽一鞭子,他就觉得特别解恨。

抽完刘麟,水已经烧开了。

刘麟被取了下来,身体被绑得死死的。

“你们要做什么!求求你们放开我!求求你们!我愿意给你们做牛做马!放了我吧……”

“狗汉奸,你杀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她也有像你这样求饶吧,你为什么没有放过她?若不是今天老子派人安排了,你还要吃第二个小女孩了!”

“把他扔下去!”

潘威志一声令下,被绑得动弹不得的刘麟,在四个人大力下,崩了起来,悬在空中。

就像五马分尸的时候,当马匹同时用力的时候,人会悬空起来一样。

他们慢慢将刘麟移到烧开的水上空,刘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但无济于事,他挣脱不动。

“放下去!”

噗通一声,刘麟掉进了烧得滚烫的开水里,身体本能剧烈抽搐,溅起大片水花。

然后四个人迅速用力,将绳子绷直,刘麟从开水中起来,全身发红,他的喉咙因为进了开会,被灼伤,也喊叫都喊叫不出来了。

还在不停挣扎,但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放下去!”

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这次捞起来,刘麟还活着,但是巨大的痛苦折磨、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就像有人用锋利无比的刀子在他的神经上来回切割一样。

四个人将刘麟放到了一边的石头上,刘麟全身都在剧烈抽搐。

他们将刘麟绑在石头上,然后拿出一把用铁铸造的梳子,只不过这梳子特别锋利,并且微微弯曲。

因为刘麟的肉全部被烫熟了,梳子一沾到刘麟的肉,就刺进去了。

然后他们便开始像梳头发一样,梳起刘麟身上的肉。

锋利的梳子在肉里撕扯而过,绽开了多条沟壑,里面开始渗血。

刘麟还活着,他感到比下地狱还痛苦。

另外一个人开始给刘麟喂老参,这老参是长白山那边挖的,效果非常好,潘威志专门给刘麟留着的,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嗞……”

铁梳子的齿尖与刘麟的骨头摩擦,发生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的声音。

最后,梳得只剩下白骨了,刘麟终于死掉。

随后,将刘麟的脑袋砍了下来,虽说已经被严重烫伤,但还能看清楚模样。

“将这脑袋送到刘豫的府上,让那个狗汉奸好好看看自己儿子的下场!”

“是!”

上京城发生了惊天大案,江南阁的幕后老板安海荣被人闯进去砍了脑袋。

这事虽说被压了下来,但好事之人却很多,依旧在上京传开。

有人说是安海荣的江南阁死了太多女孩儿,那些女孩儿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有人还说是宋国皇帝派人来杀的,是因为安海荣的江南阁中有太多从南方卖过来的汉人女子。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传到了上京高层耳朵里,起了一点风浪。

有高官在江南阁喝酒,说错了话,被当朝的大人物灭了口,连带着安海荣一起。

至于这高官是谁,很有可能就是当朝权势最旺的完颜杲了。

黄昏时分,一个乞丐兴奋地跑到金国同签枢密事刘豫的府上,将一个大黑瞎子放在他府门口,被看门的家丁给抓住了。

当刘豫打开匣子的时候,顿时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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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最可恶的人贩子!

幽州韩府,韩礼先用鞭子狠狠抽了潘威志十几鞭子。

韩礼先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因为你的擅自行动,鲍允星丢了性命!另外两个人已经废了,终身残疾!”

“爹爹说得对!是孩儿的错,孩儿任凭父亲处置!只是孩儿有话要说!”

一边的管家连忙求情:“公子,您快别说了,跟老爷好好道歉认错!”

韩礼先吼道:“让他说!他心中有话,不说出来不痛快!”

潘威志后背被打得皮肉绽开,在这大冷天,赤膊跪在外面,却是一声不吭,面色如铁。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安海荣畜生不如!专门抓十几岁的女孩儿,到江南阁去供那些权贵杀了吃!大多数都是我汉家女儿!儿子早就想将那个老贼千刀万剐,儿子杀了就杀了,儿子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儿子愿意以一命来抵偿!”

看着自己义子的倔强和坚韧,韩礼先心中心疼不已,他韩礼先当然不是站在安海荣那一边,他也想将安海荣碎尸万段。

但是,现在就贸然动手,代价太大!

他韩礼先又不是个小兵,怒发冲冠就开始干了!

眼下潘威志犯了大错,他若不是不罚他,如何跟司马君如交代?

皇城司的细作好不容易在上京站住脚,却因为这一次潘威志的冲动,而毁于一旦!

现在上京全面戒严,全城都在疯狂捕捉皇城司细作。

接下来的情报任务将更加艰难。

“儿呀!你虽然不是为父亲生,但为父对你视若己出,从小是如何教育你的?你进皇城司之前,为父又是如何叮嘱你的?“

“爹爹,您教育孩儿凡是以大局为重,切勿义气用事,但您也教育孩儿,做人不要忘了还有良心!我韩家虽然身在北地,但却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自己是汉人!”

韩礼先走回走动:“若是别人,自然是功过相抵,但你是我的义子,三姐是当今天子的嫔妃,你如此不成大器,如何对得起天子对你的信任!”

“孩儿知错,请父亲将孩儿交出去吧,所有罪过孩儿一并承担!”

这时,一个人向韩家后院走来。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麻衣,腰间有一柄修长笔直的刀,带着帽子,鼻子旁边还有一条淡淡的刀疤。

“司马上官,你来得正好,这逆子犯了规矩,就交给你处罚吧,不用在乎我的面子,按照皇城司的规矩处罚!”

“国丈,潘威志毕竟立了大功,此事我已经禀明天子,待天子裁决。”司马君如的声音永远如同流水般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司马君如算是很给韩礼先面子了,他知道韩礼先非常疼爱这个义子,韩礼先毕竟也是国丈,且潘威志的确立了功,这事他得跟皇帝交代一下。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司马君如是很赞赏潘威志这么做的,但作为皇城司燕云十六州的大佬,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更加理智。

潘威志继续道:“卑职身死是小,有件事情还劳烦上官再向天子禀明一下。”

“你这个逆子,上官都格外开恩了,你还想作甚!”

说着,又是一鞭子向潘威志抽去,潘威志却一声不吭硬接了下来。

“当今有猪狗不如之辈,在汉地搜刮良家妇女,贩卖到北边,供金贼玩乐,她们是我汉家女儿,何故沦为贼手,任人践踏!卑职请求朝廷严惩此事!”

韩礼先当场面色就变了,再狠狠抽了几鞭子:“圣天子日理万机,西南正在用兵,民间百废待兴,你个逆子!这个时候去添乱!不是找打么!”

“国丈,别打了。”司马君如抬起手,示意韩礼先停手。

“你的话我会向天子禀明,当今天子乃圣主,相信绝不会容忍那些人胡作非为的!”

韩礼先在一边道:“司马上官,你没必要为这个逆贼的目光短浅去冒险。”

“国丈,您可能还不太了解当今天子。”

韩礼先微微一怔,的确不太了解。

他和赵桓相处并不久,在他心中,天子是威严不可冒犯的,没事别去给天子添乱,能自己摆平的就自己摆平,摆不平的先压下来再说。

“请司马上官明示。”

“天子爱民如子,若是知道潘威志所说的那些,必然会下旨彻查,凡是涉及到危害我大宋子民的事,事无巨细,皆为大事!”

“皇城司卫天子耳目,当为天子视察民情,侦察敌情,向天子如实禀报,天子圣裁,非我等能猜度。”

“司马上官所言极是,某在此多谢司马上官。”

“国丈有礼了。”

看完司马君如的信,赵桓痛心疾首。

自古以来,有几种人是最可恨的。

人贩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害得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毁掉很多人的一辈子!

赵桓给司马君如回了信,对潘威志的行为予以了肯定,并且要求司马君如为他们申请奖赏和职位。

皇帝重点强调了皇城司要加强对边疆的监视,一旦发现此类人贩子,证据确凿,可以格杀勿论,并且要追究其家人知情不报、监督不严,情节严重者,连坐!

要求皇城司对这件事进行严查,力度还不够。

皇帝下手谕给李光,要求他监督燕云十六州的各州府严格查处此事。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皇帝又手谕给种师中和姚古,要求他们也抽出人手来配合李光查办此事。

当然,赵桓觉得这样还不够。

他看完司马君如的信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徐处仁和大理寺卿姚熙平找来,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将贩卖人口的罪行以及处罚方式,写到大宋律法中。

凡是有贩卖人口,一经查明,凌迟处死!

并且必须两千刀以上!

一族所有人发配边疆!

这样还不够,还无法消除皇帝心中之恨!

他又给司马君如下了一道命令,想尽一切办法,将上京吃人的事情给朕抹除,经费不够你只管申请!

司马君如接到皇帝的旨意后,开始着手对上京来一场反攻了。

你们敢安插奸细到东京,真是在欺我皇城司无人啊!

事实上,就吃人这件事,金国朝堂也发生过争论。

金国朝堂眼下分了两派,一派是完颜宗磐代表的汉化派,一派是完颜杲代表的女真纯种派。

完颜杲认为,女真不能学习汉人文化,要对宋强硬,应当大军压境,冲破宋国边界,占领中原,夺下江南,一统华夏!

而完颜宗磐则认为,时下已经不似过去女真部落时代,金代辽接管了大片土地和人口,如若不施行有效管理,很多金国内部就会分崩离析。

若要治理好一个国家,就必须学习汉人的治国之道,否则大家乖乖回去打猎捕鱼,过以前的寒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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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出使大理,横推交趾!

交子推行顺利,赵桓渐渐将精力从交子上面抽离出来。

他现在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北边金国的局势和西南即将开始的战事。

司马君如的这份汇报十分客观、冷静地阐述了当今金国朝堂的局面。

完颜宗磐在金国朝堂上的势力抬头,眼看越来越强大了。

因为这半年多来,金国国内也出现了各族之间的矛盾,尤其是女真和汉人之间的矛盾,为了消除这些矛盾,金国国内推行汉化的声音越来越多。

例如当上京的汉人得知江南阁内居然有吃人的买卖,而且吃的还是汉人女子,即便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汉人,也是接受不了的。

为了达到政治平衡,有效遏制完颜杲,更为了缓解国内的各种矛盾,金帝也在有意无意开始汉化。

就说江南阁的吃人一事,从明码标价,到暗箱操作,其实就是受到金国政局的影响。

这对赵桓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北边边疆的压力,进一步减小。

更意味着,赵桓可以放心去干南方了,大军横推了交趾都没有问题!

并且,接下来留给赵桓的是,一段宝贵的和平期。

这段和平期利用好了,赵桓可以更加快速扫除国内的残余,发展大宋的经济和军事。

除了推倒西南,改造大宋粮仓,甚至还可以平定陇右都护府,攻打西夏,夺回养马的地方。

潘威志新的任命书下来了,他在金国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一半,不再适合待在那里。

司马君如将他调派到了西北的陇右都护府。

走之前,他见到了一个人。

正是在江南阁的魏雪樱,当天潘威志离开的时候,就动了恻隐之心,他前脚走后,后脚就有一个有钱人,到江南阁去用八千贯将魏雪樱赎身出来,转身就连夜带出了上京。

那八千贯是潘威志所有的积蓄了,虽然他是韩礼先的义子,但他的财务收入是独立的。

在幽州等了十几天,他终于等到魏雪樱。

魏雪樱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回来,见到潘威志后,她眼泪突然就出来了。

没有什么比经历了颠沛流离和绝望之后,又重获新生更加令人动容。

魏雪樱跪在潘威志面前道:“多谢公子救命大恩,奴家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你快起来吧,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这里有点钱,你带上它,回密州魏家村去寻你弟弟吧。”

“公子,奴家身子脏,但奴家恳求公子收下奴家,奴家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潘威志微微一怔,有些心酸:“你不脏,你比那些穿着华贵衣服、满嘴仁义道德的达官贵人都干净,只是我此去为天子效命,危难重重,你跟着我,会丢了性命。”

“奴家这条命都是公子的,奴家不怕!”

潘威志犹豫片刻道:“走吧。”

从此以后,天涯海角,生死一起。

潘威志伸手,将魏雪樱拉上马。

幽州的春天快来了,阳光明媚,风也温柔了很多。

城外青草渐生,两个人出了城,消失在城外。

张浚只是太常寺主簿,按理说是没有资格见到天颜的。

但皇帝点名召见了张浚。

在正统的历史上,张浚是名人,只不过他现在才34岁,在东京城的官职不高。

但是,靖康耻后,北宋的大臣们都被俘虏到北方,大臣的位置出现了大量空缺,赵构很看重张浚,给了他升职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才展露头角。

这个人在历史上是坚定的抗金名臣。

赵构被刘苗、刘正彦软禁,就是他组织韩世忠、刘光世、张俊等人救回了赵构,稳定了局面。

这个人当然也有败绩,而且不止一两场。

他的缺点很明显,不擅长打仗。

优点也很明显,有胆略,有担当,对局势的判断也很不错。

宗泽已经抵达西南,岳飞大军此时便在西南了。

攻占交趾后,要将交趾变成大宋的一个路。

就必须任命经略安抚司、转运司、提点刑狱司、提点常平司,这四司,来统管安南路。

赵桓想任命张浚为安南经略安抚使。

这个级别已经很高了,种师中现在是燕云经略安抚使,掌管着整个燕云路的军政和民政。

在即将改革的军制中,是军区都帅级别的人物。

原本赵桓想着是不是应该又岳飞或者韩世忠来担任,想了一下作罢。

安南的战略地位的确很高,但岳飞和韩世忠是赵桓开疆扩土的两员虎将,北方才是他们的战场!

现在派岳飞攻打西南,只是临时调派而已,一旦交趾收复,必然会将岳飞调回来。

安南经略安抚使的这个角色,赵桓的要求是,有担当、不滑头,有稳住大局的本事。

不会打仗没关系,朕派会打仗的和你配合,你只需要将当地给朕稳定下来,让那里成为大宋的粮仓之一,将交子完完整整推行下去。

“微臣张浚叩拜天子万安。”

“爱卿平身。”

“谢天子。”

“自前唐亡国,天下纷争而起,交趾十二州趁机兵乱,脱离华夏,自此,百姓苦不堪言,朕心有不忍,遂遣宗泽讨逆,再设安南路。”

“天子圣德。”

“大理国深明大义,欲与大宋共讨逆贼,朕现在需要爱卿同岳飞一起出使大理国,商定两军作战部署。”

张浚微微一怔,他只是一个太常寺的主簿。

今天突然被传召见皇帝,已经是意外之喜,现在皇帝居然派遣他出使大理国,与岳飞一同商定两军作战部署。

这真是天大的荣幸!

张浚做梦都在想着有朝一日能如同范仲淹范相公那样出任边塞经略安抚使。

虽然皇帝没有直接说让他去做安南的经略安抚使,但是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皇帝明显是给自己机会!

赵桓为什么不派德高望重的大臣去?

原因有二:一、张浚本身的才能很强,潜力很大,有担当、有责任、不滑头;二、张浚需要一个机会,皇帝也需要真正忠于自己的边疆大臣。

就像宗泽、岳飞和韩世忠,这三个人的职位都不高,之所以有现在的成就,是皇帝的信任。

他们是坚定不移的皇帝的人。

包括种师道和李纲!

这些人在赵佶时代,离中枢很远,但到了赵桓这里,种师道和李纲皆位列中枢,皇帝对他们有知遇之恩。

张浚也是,此番前去,以张浚的性格,必然是对皇帝粉身碎骨了!

这种重要的职位上,赵桓可不敢用童贯那种所谓的“精通官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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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订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成绩好,意味着我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放在写作上,产出也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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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挑拨加剧金国内部矛盾!

金国朝堂的局势在变,赵桓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眼下正是用司马君如的大好时机。

皇帝下的指令,就算再难,司马君如也要挑起来。

哪怕是皇帝现在让他去刺杀金帝完颜晟,他也二话不说,召集人开始布局,开始渗透,开始猎杀。

无论最后是否成功,无论是否生死,这些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何时开始执行皇帝的意志,如何执行,何时完成!

刀山有多高?火海有多深?

我司马君如,便是天子隐藏在黑暗中的利剑,守卫帝国的护盾!

按照皇帝的指示,只有一点:加剧金国内部的矛盾,让完颜杲先下台,让汉化在金国内部加快速度!

北边的皇城司带着皇帝的御令,开始行动起来!

安海荣是汉人,在辽国时期,就已经扎根颇深。

金国崛起,他用最短的时间,就结交了金国最强势的权贵,触角伸到了当朝谙班勃极烈完颜杲的儿子完颜宗义那里,在上京城可谓是风光无限。

女真刚从北边的苦寒之地打过来,尚未受到礼仪教化,许多人的杀性和野性依然赤裸裸暴露着。

安海荣抓住了女真贵族中某些人的极端嗜好,很快就开始了他的权贵之路。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公然闯进他的府上,突破了层层护卫,不要命地将他的脑袋砍了一下。

更加嚣张的是,那些人将他的脑袋扔在大街的正中央!

安海荣的死和刘麟的死,震动了上京的上层圈子。

这两个人的关系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安海荣是江南阁幕后老板,刘麟死之前去的就是江南阁!

根据江南阁的人说,接待刘麟的是江南阁的花魁之一魏雪樱,但是魏雪樱在当天就被人赎身,随后消失在上京。

刘麟还叫了“人宴”,不明不白失踪。

追查的人追到城外的乱葬岗,却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也没有人能抓住皇城司卫,一切关于南国细作的线索几乎都断了。

金国的勃极烈制度,有点类似华夏的丞相制度。

完颜阿骨打为都勃极烈,意思就是皇帝,现在的都勃极烈是金帝完颜晟。

金国的二把手是谙班勃极烈,意为皇储。

完颜阿骨打在位的时候,他的弟弟完颜晟就是谙班勃极烈,皇储的身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丞相还牛逼。

现在的谙班勃极烈就是当今金国朝堂的头号权臣完颜杲,他是坚定的主战派,去年大举南侵,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都是他手下得力大将。

既然是谙班勃极烈,将来必然是金国的皇帝。

但是金帝完颜晟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

去年从宋国撤兵并将燕云还给宋国,是从军权上面弱化完颜杲。

现在汉化的微妙趋势,是从制度和大义上弱化完颜杲。

因为汉人的制度里,兄终弟及是不合理的,除非是特殊情况。

一旦金国开始全面汉化,完颜杲是不可能成为皇帝的,未来的帝位继承人就是完颜宗磐。

所以,关于汉化之争,在金国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朝堂上,主战派的大臣愤然道:“是南国的细作所为!这是在挑衅我等!望陛下即刻调集兵马,挥师南下,赵桓小儿不过跳梁小丑耳!”

主和派大臣则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狗屁!我上京乃是大金国帝都,戒备森严,哪里来的南国细作!还不是某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肆无忌惮!兔子急了还咬人!”

主战派大臣立刻骂回去:“我大金兵强马壮,行事何须看汉人嘴脸!你们分明就是在故意祸乱我大金!”

主和派大臣也不甘示弱:“得了吧,还你的大金,这大金乃是陛下的大金,非完颜杲的大金!陛下已经下旨,不准再有吃人肉!江南阁为何还会出现?你可知这些天,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暴乱!你可知耶律大石又在西线跳了!你知道个屁!整天只知道坐在这里吹牛逼!”

“你个狗日的!你到底是女真人还是汉人!”

完颜昌立刻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吼道:“老子是女真人!但老子身为国之重臣,决不会像某些人,只顾自身的利益,就你们这群蠢货!去年打仗赢了吗!被赵桓小儿打出狗屎来了!还敢在这里吠!”

“……”

双方争得面红脖子粗。

于是,神奇的一面出现了。

双方从最开始的讨厌到相互咒骂,到喷口水,然后发展到彼此亲切问候。

总之就是用一种男人都会的动作来亲切问候对方的直系女亲属。

直到大家感觉都来了,终于开始“拥抱”在一起,开始撕扯。

“你瞅啥!”

“瞅你咋滴了!”

“再瞅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削你!”

“来啊!”

“……”

金国的朝堂可以用一个“乱”字来形容,但民间更乱。

女真攻占辽国大片土地,接管大量人口,以前只会打猎捕鱼的女真部族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贵族。

但也是只会打猎捕鱼的贵族,在治国方面,和白痴一样。

金国还是需要依靠大量的汉人和遗留的契丹人。

这是他们无法回避的现实,刘彦宗这种在辽地土生土长的汉人之所以能得到重用就是这个原因。

当今金国还有大量的汉人官员,还有很多契丹官员。

但是渔夫猎户们有朝一日骑到头上了,就开始膨胀了,甚至开始吃人了。

矛盾就来了!

就说那安海荣被杀,许多官员私下还说杀得好。

但是在公开场合,这些官员却什么也不敢说。

因为当今朝中第一权臣是完颜杲,他是坚决的主战派,纯种女真派。

在金国,女真就是最高贵的,谁不服就要血腥镇压!

靖康二年二月二十三日,金国上京发生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比刘麟和安海荣被杀对金国朝堂的影响更大。

说句很好听的,刘麟和安海荣算个屁,不过是金国权贵的狗而已,不,连狗都不如,他们死了,那些达官贵人眼睛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这个人死了,事情就大了。

谁?

韩企先的儿子韩云!

韩云不算什么人物,他也不过年过二十,正是花花公子的年纪。

但他老爹韩企先却是金国朝堂的一号人物。

虽然现在还只是枢密副都承旨、转运使,但他的才能却得到了金帝的认可,是宰相的候选人,汉人大臣中声望最高者之一。

并且,他出身也很高贵,和燕京的韩礼先是同一个先祖:韩德让。

说起来这两个人还是同辈,只是中途韩家分家,所以韩企先和韩礼先基本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了,但家族辈分却一样。

不过,韩企先比韩礼先不知要牛逼多少,准确的来说,韩礼先只是旁支,很小很小的旁支,如果不是韩晨晨入了赵桓的后宫,韩礼先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最多靠宗族的关系,在金国做做生意。

韩云是怎么死的?

在江南阁,被仆散浑坦杀死的!

仆散浑坦是谁?完颜宗弼的护卫,完颜宗弼就是历史上将赵构追到海上的金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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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赵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当赵桓得知最新的金国局势变动后,不由得称赞司马君如的执行力之高,战术之妙。

具体的过程赵桓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他只管指明方向,告诉司马君如他想要的局面。

其他的,下面的人去完成就好了。

韩云的死,看起来是仆散浑坦在江南阁为了抢女人,一时冲动杀的,但背后却是潜伏在江南阁的细作推波助澜。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个细作当然是逃脱不了了。

皇帝能做的就是养那个细作家人一辈子,并且让他的灵位进入忠烈祠。

仆散氏本身就是金国大贵族,韩家是金国汉人大世家。

如果说贵族们一直压榨着地位普通的汉人,并不会发生什么,至少可以临时强压下来。

那些汉人大世家也不会因此立刻翻脸,最多给金帝施施压。

但是,贵族现在碰的是金国顶级汉人世家的人!

想要强压下来?

不可能的!

强压下来后,朝中的汉人高官怎么想?

时下金国各族矛盾正是剧烈,尤其是汉人与金国贵族之间的矛盾。

汉人在金国的人口中占大多数,要治理如此大的国家,不依靠汉人高官是不可能的。

你比如金国朝堂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立爱,金国历史上与韩企先齐名的汉人大臣,没有他们,女真蛮族根本就无法立足。

这些人的先祖早在五代十国时期就被俘虏到燕云甚至更北的地方,一直留在那里。

一旦那边的汉人和金国贵族起了矛盾,就精彩了。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在赵桓的指令下,北边又开始给耶律大石运东西,赵桓又开始给耶律大石写关切信,心中的语气,仿佛是多年故交好友一般。

而已经穷逼到本来打算西迁的耶律大石一看宋国皇帝如此“真诚”,每隔一段时间就送各种东西来,一时间竟然就赖在金国西垂不走了!

不走了!

这一次送来了各种东西后,耶律大石转身就开始配合赵桓。

先是迅速攻击金国西垂,然后开始鼓噪那里的契丹族和汉族造反!

当然,以耶律大石的兵力,金国反应过来后,随便派一支军队就能追得他在草原的黄昏下回忆青春!

而这一次他为什么要造反呢?

以什么样的名头造反?

名头就是当今金帝完颜晟残暴无道!

造反的消息传到金国朝堂上,按理说本来没啥,耶律大石的造反不是家常便饭了吗?

金国连燕云十六州都不要了,国内精兵强将如云,要打耶律大石,和挠痒痒一样。

耶律大石也只敢打完、抢完就跑!

但这一次的消息却不同凡响!

据说西垂抓住了一些跟着造反的契丹人,那些契丹人说金帝无道,他们要拥戴皇储登基!

皇储是谁?

是谙班勃极烈完颜杲啊!

这话一传到朝堂上,完颜杲的人就痛骂耶律大石是在玩离间计。

完颜晟也表示相信完颜杲,就像去年上京的流言蜚语一样,我完颜晟是完全相信我的弟弟的。

但是,赵桓算准了完颜晟心里极度不爽啊。

同样是皇帝(虽然赵桓不承认完颜晟是皇帝),赵桓非常清楚下面的臣子做了好人,自己特么的成了坏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现在完颜晟和完颜杲就是如此。

这国内的派系矛盾明明就是你完颜杲搞起来的,怎么那些契丹人却痛恨起我这个皇帝了!

这好人都让你给当了,那我这个皇帝做啥?

要不皇帝的位置给你来坐?

赵桓闭着眼睛都算准了完颜晟一定会开始动完颜杲了。

因为现在,矛盾已经触发到完颜晟心里的临界点。

一旦主战派下台,他赵桓这个阶段的目的就达成了!

果然啊,最消息来后,赵桓兴奋地和韩晨晨在床上滚了好几次呢!

好嗨哟!

这个好消息就是,完颜杲得了“一场病”,南下去辽阳府金州去养病了。

为何要去金州养病?

因为那里是辽东的最南端,后世东三省的最南边,美丽的大连市!

那里是辽东半岛最暖和的地方,当然,也是最偏僻的地方之一。

这意味着,完颜杲开始远离金国中枢。

不过,为了保持朝堂上的势力平衡,完颜晟并没有动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

因为在完颜晟心中,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等人才是真正的虎将,现在不打宋国,不代表以后不打!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留着有大用的!

只要将完颜杲那个强硬的主战派先从金国的朝堂上拔出来,赵桓就已经很满意了。

至于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他是不指望了。

为了让完颜杲远离中枢,皇城司在上京细作几乎损失殆尽。

司马君如只能重头再来。

但这也值得!

这场因为交子引起的细作大战,也算是到了尾声。

接下来,赵桓该好好收拾一下那个潜伏在东京的金国细作了。

不仅给完颜宗望通信,告诉敌军东京城守备空虚,可以南渡黄河,造成东京被围。

还在背后设局借交子跟朕作对!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司马君如的奏疏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赵桓早就知道那个细作是谁。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是还想着看能不能挖出其他人。

赵桓一直觉得自己足够残暴,足够不要脸,足够的混蛋了。

杀大臣就像杀鸡鸭一样!

但这特么的吃里扒外的汉奸怎么就是杀不完呢!

你说像时立爱、韩企先那些人投靠金国,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们的先祖是赵宋没有保护好,被人家掳走了,燕云十六州也一直没有收回来,人家是在外族的土地上长大的,对赵宋的汉地有些冷漠,也有一定的道理。

赵桓又不是圣人,而且他也不要求别人是圣人。

但是!吴敏吃的住的喝的用的全他娘的是朕给的!

是大宋的百姓交的税养着的!

这特么勾结敌国,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知道人类为什么崇拜强者吗?

因为自然法则残酷,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崇拜强者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即便对方是你的敌国,但对方足够强大,即便你再恨对方,但内心也会对对方的某些地方表达赞扬!

这其实是人类对残酷自然法则中生存魅力的崇拜。

知道人类为什么讨厌内奸吗?

对内奸的讨厌程度,甚至超过了敌人!

因为你对这个团体付出了很多,付出的这些都是为了对抗外敌。

哪怕最后你被外敌打败,你也认了,实力不如人,回头重新努力再战!

但,特么你付出了那么多,居然是被自己人搞死的,努力生存还有个屁用啊!

还不如先直接上去几刀捅死那个出卖你的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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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不要得罪女人!

赵桓就是这种心情,相信所有出了汉奸的时代的人,都有这种想法。

大家一起努力,就是为了在残酷的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繁衍后代,更好的生活,努力了这么多,比别人强大,比别人更好。

但是,因为你这个内奸,我们可能全部要死!我们的努力可能都要白费!

这些天,赵桓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

努力不让自己亲自提着刀子去找吴敏,亲自动手一刀砍死他。

他一直在等,等还能不能通过吴敏揪出新的汉奸来。

他要一网打尽,最好是连根拔除!

他不能打扰吴敏,交子一案后,吴敏就像受惊的兔子,一直低调地沉默着,什么也不做。

赵桓也很有耐心,一直在观察,就像狼在观察自己的猎物一样。

直到这一天,东京城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最开始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也没有什么人关注,但小事很快就变成了大事。

什么事?

权知开封府尹徐秉哲的妻子在大街上骂街!

骂谁?

骂上官鸿儒的女儿上官轻燕是个臭婊子,勾引他男人。

若是寻常悍妇骂街也就算了,毕竟东京城这么大,房价这么高,物价压死人,寻常小老百姓生活压力大,释放一下也情有可原。

但是这位悍妇,可是权知开封府少尹的妻子!

权知开封府尹,相当于从三品的官职!

一个朝廷大臣,京师的行政长官!

他的妻子居然在骂大街!

这事连衙门都判不了。

京师巡逻的官差本想阻拦,也被骂了,得知她的身份,不敢动。

最后,皇城司卫出马,将张月娥“请”了回去。

这位权知开封府尹的妻子连皇城司卫的面子都不给,也是一顿骂,还威胁那些皇城司卫。

但皇城司卫乃是天子亲军,你就算是亲王、宰相在这里,冒犯了皇城司,对不起,一样给老子乖乖回去!

不回去?

绑了!

张月娥被带回皇城司后,被狠狠抽了十耳光,才老实下来。

何礼明在一边吃馒头,他看着手下居然打女人,忍不住想站起来……

给自己的属下鼓掌,然后大叫打得好!

张月娥被打后,有些懵逼,她可从没被打过。

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你们都是混蛋,你们都是混蛋,那个该死的徐秉哲,你当年考功名的时候说对人家好一辈子,现在做了大官,就开始和小狐狸精眉来眼去了!”

真是个渣男典型啊!

何礼明不由得摇头,怎么这年头什么事都让皇城司来管了。

他很想让手下将这女人送走,免得打扰了他吃早餐。

但偏偏这女人又是徐秉哲的妻子,这事已经涉及到了朝廷官员了,就该皇城司管了!

一个皇城司卫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嘛!”

“呸!徐秉哲那个臭不要脸的,想休了老娘,迎娶那个臭不要脸的小狐狸精!不要脸!”

皇城司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觉得还是将这女人送回去,让徐秉哲自己去处理吧。

虽然涉及到了朝廷命官,但毕竟是家务事。

说着说着,张月娥还哭起来了。

这一哭,就把皇城司的汉子们哭得心烦意乱了。

一个十六岁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哭哭啼啼,还惹人怜爱,大家都愿意上前送温暖。

哪怕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美女,各位也不嫌弃。

但偏偏张月娥……

张月娥继续骂:“徐秉哲,你个王八蛋,老娘给你隐瞒了多少事!你贪污朝廷公款的事老娘从不对外人说!就连你去年写信勾结金军的事,被老娘抓到了,老娘也绝口不提……”

顿时,整个屋内所有人都怔住了。

何礼明刚吃进去一半的馒头差点没咽下去,将自己噎死。

他连忙拿起水大口大口咕嘟咕嘟。

三个皇城司卫二话不说,立刻将张月娥架起来,像杀猪一样拖进了隔壁的小屋子里,开始审问。

本以为是徐秉哲的家务事,小事就过去了,最多让人笑话笑话。

何礼明最多会在皇帝面前说徐秉哲生活不够检点,节操全无,竟然要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

相信皇帝也不会说啥,只要不触犯大宋律法,皇帝才没有心思去管大臣的家务事。

但没想到剧情转的这么快,小说都不会这么写。

突然就转到了徐秉哲贪污朝廷公款,和勾结金军这事上来!

何礼明口中的馒头味道都还没散,连忙整理了一下,开始过去审讯。

他拿着一张椅子,坐下来。

张月娥一见这架势,各个充满了杀气,顿时吓得冷静了下来。

何礼明挥了挥手道:“你们干什么!怎么对待徐夫人的!都松手!给徐夫人道歉!”

何礼明又道:“徐秉哲真的不是个东西,据我们所知,他不会休了你,因为传出去不好听,他会想办法谋杀你!”

“不信你问他们!是不是?”

一边的下属连忙点头:“没错,徐秉哲不是东西!”

张月娥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些人:“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是天子亲军,徐秉哲是朝廷大臣,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想想啊,他一个从三品的大臣,权知开封府尹,何等的尊贵,不要面皮的吗!休了你?你要是跟他闹,传到朝堂上,多丢脸!”

“跟你来个意外死亡,例如吃饭噎死,或者喝水呛死,或者走路摔倒摔死!”

“然后他在悲痛欲绝中悼念自己的爱妻,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痴情男人!”

“他哭完之后,转身就跟那个谁,谁来着,上官轻燕成婚,上官轻燕成了女主人,然后用你的钱,打你的娃!至于你,死都死了,一个人孤零零埋在土里,腐烂!”

张月娥听得心惊肉跳,刚才本被皇城司吓得不敢说话了,现在听何礼明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

该死的渣男!

敢跟老娘玩阴的!

老娘先让你死!

何礼明从张月娥眼中看见了仇恨。

所以说啊,得罪谁都可以,不要得罪女人。

女人生气了,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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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汉奸!隐元社!

像徐秉哲这样的朝廷大员,是不可能真正杀妻另娶的。

这样风险太大。

杀妻可是大罪,不仅要丢面子,连官都要丢了。

宋朝的女人虽然地位没有唐朝那么高,但是妻可是家里的女主人,比妾的地位要高得多,岂是说随便就能杀的。

你让当今的皇后怎么想?

所以啊,何礼明说的话,全是在骗张月娥。

这个张月娥是一个普通小商人家的女儿,当年徐秉哲穷书生一个,没钱进京考试,就和张月娥发生了标准的古装爱情故事里的剧情。

这个狗血的剧情一直延伸到现在,男的做了大官,嫌弃妻子是黄脸婆了。

偏偏妻子是悍妻,徐秉哲纳了几房妾,都被妻子逼得自杀了。

夫妻的矛盾早就此积累下来。

自去年商部成立,上官鸿儒这种东京商人跟上朝廷的政策后,开始赚大钱。

上官家也开始了向上爬的路,刚好徐秉哲想找漂亮女人,还想钱。

刚好上官家想攀附大官,双方一拍即合。

上官家就开始走上了用美女勾引徐秉哲的道路。

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徐秉哲做梦都没有想到,妻子会将自己贪污和勾结金军的事情居然说了出来。

他曾经跟妻子阐明过其中利害,一旦此时东窗事发,要杀头,族人都要发配边疆。

他认为妻子和他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但他显然低估了女人发起疯来所做的事情。

何礼明将张月娥的口供整理了一下,完完整整交到赵桓的手中。

赵桓不由得惊诧,这事真是比小说还狗血啊。

这事同时也在告诫着人们,找个靠谱的另一半有多重要。

找了个坑货,这辈子可能都被坑完了。

这样一想,赵桓觉得自己真是幸福。

至少自己的皇后朱琏,贤德谦让,自己的后宫并没有发生后世那些辫子戏里的宫斗狗血故事。

要不然,以赵桓的性格,要对女人都杀手了!

赵桓还记得,在正统的历史上,东京城破后,这个徐秉哲,刨地三次给金军收刮女人。

穿越回来后,靖康耻毕竟没有发生,东京城也没有破。

赵桓也不好因为另一个空间发生的事情,就治了徐秉哲的罪。

但现在不同了,即便靖康耻没有发生,但他徐秉哲却依然勾结了金贼!

这下赵桓就找到理由了。

当徐秉哲打扮一番,准备出去找美人儿的时候,他府邸的大门被皇城司卫一脚踢开。

随后,徐秉哲像一头死肥猪一样被拧走。

赵桓坐在天牢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皇城司卫拿鞭子狠狠抽着徐秉哲。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臣是冤枉的!”

赵桓微微笑道:“继续打!打到他说为止!”

徐秉哲现在恨不得拿菜刀剁了那个臭娘们,但可惜他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

一顿毒打打完后,皇城司卫开始用主签刺他的手指甲。

徐秉哲实在受不了了。

“陛下,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饶了臣!臣什么都说!”

“说!”

“陛下,是吴敏!是吴敏让臣这么做的!”

“你休要胡说!吴敏忠君爱国,你若是敢骗朕,朕诛了你九族!将你凌迟处死!”

“陛下,臣说的是真的!”

“陛下登基之前,完颜宗望还在河北,吴敏就写信给完颜宗望!”

“朝廷对他不薄,他为何给完颜宗望写信?”

“为了保命!为了保命!金人太厉害了,他怕一旦东京城沦陷,他性命不保!”

“还有谁?”

“还有……还有李邦彦,白时中,王甫……”

他越说,赵桓的脸色越难看。

虽然这些人都已经被他砍了脑袋,但是他心中依然气氛。

朝廷收重税来养他们,国难当头,竟然都特么不想着如何抵御外敌,反倒都为自己留起了后路。

这让赵桓想到明朝末年的崇祯皇帝,崇祯是真的惨!

这可比议和要可耻一万倍!

赵桓狠狠一拍桌案,道:“王奎安,你将他的口供给太上皇一份,让太上皇看看自己宠爱的臣子们到底都在想什么!”

“遵旨!”

这种事情,怎么能不与赵佶分享呢?

那些人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当然要给他看看,让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在识人用人方面有多垃圾!

赵桓就是要让赵佶郁闷,最好是郁闷到吐血!

第二天早朝,大臣各自上奏完,本以为要退朝了。

御史中丞何也突然站出来,义正言辞大声道:“陛下,臣要弹劾吴敏!”

这何也又是抽哪门子风了?

大臣们心中不解,吴敏这一年多来,在朝堂上一直像路人甲似的,本本分分,安安稳稳做自己的事。

怎么你何也何贱人又哪根骨头犯贱了?

“何御史为何要弹劾吴爱卿?”

“陛下,吴敏勾结金贼,通敌卖国,当凌迟处死!”

刚才大家都还在朝堂上中规中矩,和和气气讨论接下来的农业规划,商业规划,交通规划的进程、问题,以及解决方案。

这何也突然将话锋一转,朝堂上的气氛瞬间由三月的春风,变得似腊月寒风刮过一般。

吴敏微微一惊,一副懵逼的神态,然后连忙跪倒在地,显然是受到了惊吓:“陛下,臣冤枉……”

当吴敏说自己冤枉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真的都认为他是冤枉的。

因为在大家眼中,吴敏人畜无害,做事本本分分。

连李纲都是吴敏推荐给太上皇的呢!

他怎么可能会勾结金贼呢!

何贱人,你真是吃六味地黄丸把脑子吃坏了吧!

人家吴敏在新皇登基之前也是主战派,而且是他和李纲一起劝太上皇禅让帝位给当今天子的。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通敌卖国了?

何也刚说完,刘彦宗紧接着就站出来了:“陛下,臣亦有本奏!”

众大臣心中一跳,何也出来了,紧接着刘彦宗也站出来了。

这是出了大事啊!

“刘御司,你又有何事要奏?”

“权知开封府尹徐秉哲勾结金贼,臣请求陛下圣裁,将徐秉哲凌迟处死!”

刘彦宗此话一出,顿时朝臣震惊。

今天是什么日子?

皇帝的两条狗怎么都出来咬人了?

赵桓道:“可有证据?”

刘彦宗将昨日皇城司审问的所有笔录呈上去,赵桓匆匆一看,顿时雷霆大怒:“岂有此理!”

群臣心中一凛,督察院连证据都收集好了?

这他娘的分明就是督察院配合皇帝演的一场戏啊卧槽!

第一百九十九章隐元社!夜天子?

赵桓脸上阴云密布,朝堂之上气氛陡然凝固。

“吴敏!你好大的胆子!”

赵桓威严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震得众人胆颤心惊。

吴敏的声音在颤抖:“陛下!臣冤枉!”

“冤枉?徐秉哲已经在这份供状中交待得清清楚楚!睁开你的狗眼给朕好好看清楚!”

赵桓将奏章狠狠向吴敏砸去,怒吼道:“朝廷高薪养仕!养出了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刘彦宗立刻又道:“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份燕云皇城司传回来的侦查汇报,据皇城司抓住了的刘豫之子刘麟所说,去年完颜宗望南下,吴敏便秘密给完颜宗望书信,告知对方东京城守备!”

吴敏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彻底绝望。

他不解,他做事很干净,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徐秉哲做事也非常干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启禀陛下,徐秉哲已招供,交子增值税也是吴敏在背后唆使人推进!意图激怒陛下,怒杀无辜!”

赵桓接过来一看,立刻道:“来人!将吴敏拖下去凌迟处死!”

“陛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大臣们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连李纲也沉默下来,站在一边。

年轻的皇帝杀气腾腾道:“刘彦宗!你跟朕彻查!所有与金贼私通的全部凌迟!一个不许放过!”

“臣遵旨!”

退了朝,皇帝回到御书房。

刘彦宗、李纲、徐处仁等一干重臣跟着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赵桓万万没有想到,通过吴敏勾结金贼,在背后推动交子案,又引出了一个新的隐患。

隐元社!

这个隐元社到底是什么?

赵桓不知道,他站在帝国的最高处,接触的都是朝堂上的大臣,偶尔去东京城逛逛。

皇城司也没有查出来。

足见这个隐元社隐藏得有多好。

直到徐秉哲将交子案的来龙去脉全部招供出来。

赵桓才震惊地发现,这大宋的民间,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组织,能够与朝堂上的大臣勾结起来。

就说交子案中,上官奇一家被灭,就是这隐元社在背后执行的,何礼明追查的线索全部被掐断,也是这隐元社在背后执行的!

得知有隐元社这样的民间组织,赵桓内心的杀机简直开始爆棚!

“王奎安,你来说说这个隐元社!”

王奎安道:“回禀陛下,臣在西北与姚帅和折帅驱逐党项的时候,曾听闻,西北民间有一个神秘的社团,叫隐元社,专门召集民间散勇、退役士兵,行杀人、截货、出卖情报之事,还涉及到走私禁品、孩童、妇女……”

“臣还听闻,有不少我大宋女子被卖到西夏,供党项人玩乐,都是这个会社在背后执行!”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做!”

“没有人知道这个会社的首领是谁,他们生活在黑夜,所有人们称隐元社的首领为……”

王奎安顿了一下,不敢再说下去。

赵桓剑眉一蹙,目光中仿佛有雷霆汇聚一般:“说!”

“臣不敢!”

“朕恕你无罪!”

“人们称隐元社的首领为……为夜天子!”

王奎安手心冒汗,此话一出,御书房内气氛几乎凝固。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皇帝君权神授,代天牧民,乃是天下公认的共主,号称天子。

不仅仅是帝国最高的权力掌控者,还是礼仪、信仰上的正统,是独一无二的。

就说完颜阿骨打称帝,但在华夏正统中,是绝对不成承认的。

提到完颜阿骨打、完颜晟,在大宋,人们都会以伪帝或者敌酋来称呼,绝不会说金国皇帝,也不会说西夏皇帝。

因为皇帝只有一个,就是东京城皇宫里的天子。

四海八荒六合之内,就这么一个天子,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就算有人称帝,也是伪帝!

但现在,居然有人敢号称是夜天子!

这是要做什么?要和朕平分天下?

要干预朕的大臣,出卖朕的子民!

“继续说!”

王奎安手心背后全是汗,他继续道:“隐元社总堂在西北,但据说势力遍布中原。”

还有些话,王奎安就不方便直接说出来了。

比如许多地方官员和隐元社也有来往,官府不方便做的事情,一般都会交给隐元社去处理。

赵桓不耐烦道:“全部都说出来,今天将这件事抛出来,不许再藏着掖着!”

“听闻西北有些地方官员在处理一下事情的时候,也会交给隐元社来做!”

王奎安在西北待了一段时间,因为打仗的原因,要深入到底层,无意间听人提起,至于其他地方,他也不知道。

不过根据西北的情况也可以判断出来,其他地方必然也与西北差不多。

其实有些事情的确不方便官府出马,许多地方的官府都会利用当地的地下势力来处理。

这一点赵桓也能理解,毕竟万物有阴阳,有白天亦有黑夜。

赵桓真正在乎的是,民间居然有如此强大的组织!

自夏商周有诸侯国,再到秦汉推行郡县,至隋唐开科举,皆是加强中央皇权,削弱民间势力。

至五代十国战乱,世家崩溃。

宋朝开国,大兴科举,底层平民有了飞黄腾达的通道,其实是在遏制世家的死灰复燃。

有句话说的是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意思是王朝轮流换,但世家不会变。

世家最大的特点是传承,朝堂上的皇帝姓氏变了,可能大臣却还是出自那几个家族。

但到了宋朝就不是这样了,因为宋朝的科举比前朝开得更猛,朝堂上许多大臣宰相,都出身贫寒。

这就打破了世家对权力的垄断,宰相大臣轮流做,而不是哪几家的特权。

皇帝这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削弱地方势力,加强皇帝的权力。

但是,这个隐元社却仿佛一个超级庞大的世家,扎根在民间,隐藏在阴暗的地方。

它并没有威胁道地方官府,甚至还配合地方官府,也没有威胁到朝中大臣,并且也配合朝中大臣,只要给钱。

但是它威胁到赵桓了,当赵桓得知它的存在的时候,感觉自己身边仿佛谁了一个刺客!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尤其是赵桓这种要大一统的帝王,岂容民间有如此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因为宋徽宗的不作为,现在已经失控,做出了损害大宋的事情。

例如被买通杀人,贩卖人口等等。

大臣们一番听下来,皆知道皇帝的想法了。

赵桓道:“朕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会社存在,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如何让隐元社在大宋境内消失?”

皇帝向来直接,不尬戏的时候,绝对不拐弯抹角,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种风格也在渐渐影响着朝中的大臣。

刘彦宗道:“陛下,臣以为,当全部抓起来,凡是隐元社之人,皆诛杀!”

徐处仁道:“陛下,臣以为,不可盲目诛杀,若是牵扯甚广,一发而动全身,必然会震动西北,导致大乱,党项必趁机侵犯我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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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大理出兵!

“还有呢?李纲,你有没有要说的?”

“回禀陛下,臣以为当疏与防结合,方才王中官也说了,隐元社中有很多退役的士兵,若是朝廷能妥善安置这些士兵,他们必不会去隐元社干刀口舔血的事情。”

赵桓不禁点了点头。

秦桧道:“陛下,臣以为,先招安!”

“张爱卿,你觉得呢?”

张叔夜道:“臣赞同李相公所言,疏与防相结合。”

“如何疏?又如何防?”

“隐元社的人有两大来源,一是退役士兵,二是民间散勇。朝廷对退役士兵重回民间,进行统一管理,他们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哪怕是种田。至于民间散勇,可入伍,可由商虞司做民夫招募标准。”

“至于防,以律法防之!”

赵桓环视一周,道:“胆敢干涉朝廷之事,胆敢贩卖大宋子民,胆敢因钱杀人,这些都是死罪!”

谢大海,朕只给你十天时间,给朕将东京城的隐元社先拔除!全部杀掉!一个不许留!朕决不允许民间有人敢将手伸到朝堂上来!”

“是!”

“王奎安!刘彦宗!你们速速给朕彻查,这个隐元社在整个大宋到底有多少人,分布在哪里!和那些人有关联,将他们的首领找出来,押到东京城,带到朕面前来!”

“臣遵旨!”

“李纲,枢密院要成立专门服务退役士兵的府衙,不仅仅要培养士兵忠君爱国,上阵杀敌,还要对他们以后的生活负责,这个衙门与新的军政一道出来。”

“臣领旨。”

“唐恪,商虞司的民间招募标准,你要加一条,若是民夫皆由退役士兵组成,优先录取,此时你与李纲好好参谋。”

“臣遵旨!”

“徐处仁!”

“臣在!”

“单独划一部分良田,低价售卖给士兵!必须低价!”

“臣遵旨!”

“另外,政事堂要草拟对江湖组织的管理律法,遏制住民间力量滋长!”

“领旨!”

与自己的御前大臣们商定完后,赵桓便接到了西南最新的战报。

交趾发兵十万,已经进入大宋西南境内向钦州挺进!

张浚刚同岳飞一起抵达大理国,这一代的大理国国王段正严以隆重的仪式接待了他们二人。

段正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段和誉。

后世一位武侠大家写了一本叫《天龙八部》的经典武侠小说,其中男主之一的段誉的原型便是段正严。

段正严登基已有二十年。

现在的大理国,是大宋的附属国。

段正严受宋封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

段正严很注重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尤其是和大宋的关系。

其实这和大理国的内政也有关系。

和中原王朝不同,大理国建立的时候,国内有好几个强大的世家,虽然后来有几个世家慢慢衰弱,但留下来的高氏却十分强大。

强大到可以废除大理国国王的地步。

段正严上上任,段正明就是被高氏的高升泰给废掉了,高升泰自己做国王,但大理国其他部族不服,后来高氏才还政段氏。

不过高氏子孙一直是国相。

这就牛逼了,国相还可以继承的,这和国王有啥区别?

实权也是掌握在国相手中,就连外交使者来大理,也是先拜访国相。

好在这一代的大理国王段正严相对比较强势,也得民心。

大宋皇帝特使前来,段正严摆下了国宴,亲自接待张浚和岳飞。

“天子特使不远千里前来,小王未能远迎,请特使恕罪!”

张浚道:“大王言重,天子常言大王仁德大义,今日吾等有幸得见,名不虚传。”

“特使谬赞。”

这段正严举手投足,优雅得体,说话待人,温和雅达,真如传说中,是一位贤王。

“不知特使前来,有何贵干?”

张浚道:“某前来,一是代天子慰问大王,为两国百姓谋福,圣天子说了,大宋要加大与大理国通商的力度,朝廷在商贸政策上,对大理国减税,与大宋商人一般无二!”

段正严大喜,自他登基以来,便想方设法想要和宋朝建立关系。

先后用了各种方法,才勾搭上大宋的官员,与大宋上一代皇帝赵佶建立了关系,大理为大宋的附属国。

其实段正严如此亲大宋,有一个很明显的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位置。

高氏专横跋扈,段正严只有寻得中原华夏王朝的庇护,才重新上演上上任大理国王段正明被废的局面。

一旦出现,大宋这个宗主国必然会出兵匡正大理国本。

得到大宋的庇护,段正严可以说是坐稳了位置。

现在宋国新皇要给他降税,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段正严连忙道:“臣拜谢圣天子!”

张浚又道:“交趾原为华夏故土,李氏叛国而立,欲行大逆不道,攻大宋西南,天子震怒,朝廷大军已抵达西南!”

“天子代天掌四海八荒,又听闻李氏残暴无道,交趾百姓如水深火热,天子仁德,欲拯救苍生于水火,愿大王能发兵与朝廷共讨逆贼!”

段正严恭敬道:“圣天子若日月浩辉,心系苍生,小王怎敢不为圣天子分忧,一切以圣天子唯命是从!”

一边的国相高量成也道:“臣等皆以圣天子唯命是从!只是小国部族内乱,小国兵寡士少,怕是不足以助朝廷讨逆。”

高量成说的是实话,靖康元年,也就是去年五月,大理三十七部皆叛乱,叛军甚至攻入了都城。

若不是高氏兴兵讨逆,段氏之国危矣。

段氏亦曾向朝廷求援,然赵桓那时正率领大军在河东与金贼不死不休,南边禁军腐败,根本不可能帮助大理平定内乱。

高量成这个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有勇有谋,他曾亲率大军平乱,将战乱稳了下来。

此时的大理国,战乱并未停止,哪里能抽出多少军队助朝廷讨伐交趾呢!

张浚道:“无妨,贵国只需遣兵五千即可!”

高量成立刻就知道张浚的意思了,大宋富有四海,朝廷新军所向睥睨,连强大的金贼都被大宋铁军打败,讨伐区区交趾国,在兵力上根本无需大理帮助。

真正需要大理帮助的是,大理国军队在丛林、湿地的战争经验。

毕竟大宋军队来自北方,战斗力再如何强大,一旦到了西南的丛林,不一定能真正发挥应有的战力了。

例如崇宁年间大宋与交趾的战争,便是因为宋军水土不服,不得不撤退。

而大理国雄踞西南,对原始丛林的毒虫、瘴气、沼泽都非常熟悉。

与其说是要大理国出兵攻打交趾,不如说是让大理国出兵协助大宋熟悉热带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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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交趾十万大军入侵!

张浚又道:“圣天子说了,不仅商贸与大宋商人并同,大宋将遣人助大理兴农桑、手艺,并且朝廷出钱,兴建通往大理的道路,让大理国与大宋商贸更为便利!”

高量成道:“天使,恕某直言,税制当如何?”

高量成这问题问得非常直接,朝廷突然对大理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莫不是要借机吞掉大理国不成?

大宋新政如火如荼,尤其是税制。

高量成是清楚的,按照大宋新税制,税收大减,这对于地大物博的大宋来说不算什么。

但若天子要在大理国内部推行大宋的税制,大理国的财政将面临崩溃。

“大理国乃段氏之大理,高氏辅之,天子不便干涉大理国内政!”

张浚如此一说,高量成这才放下心来。

“天子圣德。”

段正严突然对一边一直沉默不言的岳飞道:“岳帅需要吾等如何协助,请尽管开口便是,吾等深受天恩,为圣天子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岳飞大名,段正严与高量成自然都是知道的。

岳飞是什么人?

当今天子的妹夫,大宋新军指挥使!

南方一战,横扫叛军,威名大振!

岳飞连忙道:“便如天使所言,贵国只需助某五千甲士,然皆需熟知丛林作战!”

段正严道:“必不负天子所托!”

岳飞与张浚离开后。

段正严对高量成道:“相国,你觉得大宋能否击败交趾?”

“大宋兵多将广,交趾必然不是对手,击退交趾容易,但大宋皇帝却不是要击退交趾大军这么简单,他是要灭掉交趾!”

段正严不禁蹙眉:“寡人听闻,当今大宋皇帝励志做一位如太祖般的雄主。”

“难!大金精锐大半在北方抵御金国和夏国,此次岳飞只带了一万人马,而交趾却有十万大军,双方相差太过悬殊,即便岳飞此人再如何了得,也绝不可能以一万对抗十万!”

“如此说来,我大理国出兵五千,岂不是羊入虎口,白白损失了五千男儿的性命?”

“陛下不必担忧,岳飞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们五千甲士在大宋境内便于交趾大战。”

“相国,你此话怎讲?”

“岳飞自己也说了,只需让我军做辅助,主要协助丛林战,现在交趾十万大军进入大宋,根本就不是打丛林战!何时打丛林战?当岳飞击溃交趾十万大军,攻入交趾国内,将交趾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

段正严不由得微微一怔:“岳飞此人竟然有如此气魄,他真以为自己一万人马可以击溃交趾十万大军不成?”

高量成道:“臣以为不然,大宋皇帝必然还会再派兵,但无论如何,我大理国五千甲士都是安全的。”

这样说来,段正严不由得点头了。

在回去的路上,张浚还忍不住问道:“鹏举兄,吾有一事不明。”

“张上官但说无妨。”

“交趾十万大军压境,鹏举兄只有一万人马,宗公却为何不向陛下要求增兵?”

莫非是开不了这个口?

他知道皇帝的新军很强,但对方可是有十万大军啊,看这架势,是铁定要吞并大宋的广南西路。

五十一年前,交趾国入侵大宋,杀了几十万大宋百姓!

交趾李氏残暴贪婪,若这次广南西路再被攻破,不知又有多少百姓遭殃,可不是讲面子的时候。

岳飞道:“兵在精而不再多!一万人马足矣!”

见张浚依然有些不放心,岳飞继续道:“苻坚当年领八十万大军南下,大有如魏武鞭笞天下之气魄,然淝水一战,草木皆兵,八十万大军瞬间崩溃,张上官可知为何?”

张浚自小博览群书,淝水之战他当然知道,那苻坚虽说是胡人,但却是胡人中最仁德的一位君主。

他统一北方,缓和了北方各族之间的矛盾。

后领八十万大军,压境东晋北线,大有一统天下之大势。

然则,兵败却在顷刻间。

“皆因苻坚用人不当,才导致恶果。”

岳飞道:“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苻坚赏罚不明,大军杂乱臃肿,人心不齐,各怀鬼胎,这人一多,内部斗争滋生,将帅对军队的管理不能统一,人心便容易浮动,此乃行军作战之大忌!是以,才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千古笑谈!若是苻坚只领五万亲军,三万异族军,谢安危矣!”

岳飞说来,张浚不由得点了点头。

岳飞的意思倒不是说人多不好,而是前秦那种局势下,各方矛盾本身就很尖锐,大军之中,派系林立,军心浮动,很容易就崩盘。

加上苻坚在治军的时候,并不能做到赏罚分明,一味宽容,养成了大军骄躁浮夸的气焰,这样的军队,别说八十万,就算是八百万也得败。

他与岳飞刚接触不久,但观岳飞神态谈吐,便不由得感慨岳飞此人非同寻常。

难怪能以万人横扫叛军数十万,打得南方的叛军闻岳飞皆肝胆俱裂。

再听他对淝水之战的看法,不由得感慨,岳飞此人真乃将帅之才,难怪天子愿意将帝姬嫁与他!

岳飞继续道:“交趾十万大军之中,必有占城、真腊等国将士,占城、真腊皆因武力逼迫,不得不臣服交趾,是以交趾看似十万大军压境,但军心不齐,吾等一万精锐,击溃交趾易如反掌!”

张浚更是诧异,岳飞这人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很踏实很稳重的感觉。

但他此时提起这场战事,言语中却浑然不将交趾放在眼中,可见他心中是觉得是必胜了。

二人火速向钦州城赶去。

靖康二年二月,据上一次宋越之战五十一年之后,交趾国以大宋皇帝“乱杀无辜、涂炭生灵”为由,打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口号,发兵十万,北上进入大宋境内,发动对大宋的侵略战。

交趾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李怀安率领,向钦州城挺进。

一路由大将丁贺率领,向廉州成挺进。

交趾大军如一把巨大的钢叉,向大宋西南腹地刺进去,想要吞掉大宋广南西路。

靖康二年三月三日,朝廷发布《讨交趾敕谕》,岳飞领一万大军南下,大军驻守钦州。

钦州城头尚有五十一年前被交趾屠杀的十万大宋子民的亡魂!

当年一战,交趾先后攻占了大宋的钦州、廉州、邕州,屠杀大宋百姓近三十万,堪比后世的南京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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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终于要上架了,很多读者一直在问我,这本书都四十几万字了怎么还不上架。

我只能说,一直在推荐位上啊!该走的推荐位要全部走完对吧?

这些要多谢我的责编徐大大,一直给我各种推荐,基本没有断过,谢谢~

当然,也要多谢一直在支持我的读者!

是你们的支持,让我有动力不断创作。

你们很多id我都记得,那谁,“跟老娘瓜兮兮勒”一直骂劳资断章苟的,还有“姆知起咩名好”,沃日,劳资笔名唐晓非,怎么就被你弄成了“唐胖子”了!

还有很多书友们的打赏,本书第一个粉丝“东风猛士越野”,还有好多书友的打赏,名字太多了,我是懒癌晚期了,就不一一摆出来,诸君见谅。

2018年的最后一天了。

我记忆犹新的是2008年,我进入大学,那时候才开始看网络小说的。

但先后零零碎碎再看,也自己写过一些。

作者君的确是第一次在起点签约写书,也是第一次写历史类的书。

可能有一些细节没有照顾到,不过你们真要和作者君来辩论历史和权力,作者君就不谦虚了。

作者君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看历史书,古今中外都看。

毕业后,工作走的比别人都顺那么一点点,两年之内走完别人要六七年甚至七八年才走的一个小高度。

所以,对权力和斗争,这些感同身受。

《回宋》是作者君今年上半年,在一个读者群里想到的,这个读者群是网络经典《紫川》的作者老猪的书友群,里面都是当年追过《紫川》,追过《斗铠》的书,都是年龄相对比较大的,只有作者君一个人才十八岁。

《回宋》不是心血来潮要写的,作者君小时候读到关于岳飞的历史的时候,总觉得特别为岳飞不值,为宋的弱感到气愤。

作者君一直在构思如何动笔,塑造一个睿智的君王,还是暴君。

后来这个读书群的一个朋友给作者君推荐了《回到明朝当暴君》这本书,作者君开始追,觉得如果要穿越回宋朝,暴君比睿智的君王做很多事效率会更高吧。

有很多读者来给作者君留言谈论政治智慧,作为已经在企业里待了好些年的作者君当然明白你们想表达什么。

其实啊,往往真正经历过,才知道某些手段是无用的,后果是无穷的,咳咳,我不多说这方面。

《回宋》的故事来刚刚开始,让我们一起见证赵桓是如何将“弱宋”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帝国的吧。

对了,作者君其实也会犯一些常识性错误,各位书友多多指正。

拜谢~

提前祝各位2019年新年快乐,提前365天祝各位2020年新年快乐。

如果各位想讨论剧情,可以加qq群:795347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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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禁军挡道?岳飞正面硬抗!杨再兴秒杀!(五千字大章)

赵桓对当年那一战耿耿于怀!

他这段时间睡不着,天天在想着岳飞什么时候可以灭掉交趾!

当年交趾一面故意称臣,一面派兵入侵大宋西南。

屠戮广南西路三十万百姓,整个广南西路化作炼狱,天空飘血,尸枕如山!

在邕州境内的四个军寨连续被越南军攻破之后。

邕州知府苏缄将州境内的禁军和厢军二千八百人全部集合起来,分别扼守各要害。

又募集敢死队数百人,在邕江上迎击越军!

杀死敌兵二百余人,战象十数只,然后就据城而守。

用神臂弓射杀攻城敌军的人和象,用火箭焚毁越军特制的攻城用具云梯和用牛皮做的攻濠洞子等物。

前后杀伤敌军一万五千余人,战象不计其数。

可惜最后邕州还是被攻破。

苏缄不服!

他和通判唐子正继续率领军民打巷战,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为了避免自己的家人被交趾贼军侮辱,他让一家三十六人全部自杀殉国,随即自焚而死。

可谓是肝胆忠烈!

得知交趾入侵,当年雄心壮志的宋神宗龙颜大怒,发兵三十万,欲收回交趾。

但可惜只是将交趾军击退,宋军进入交趾境内作战遇到了水土不服,瘴气横生,不得不撤退。

最后双方议和!

年轻的宋神宗彻夜难眠,大宋日月江河,富有四海,竟无法为那些死去的百姓报仇。

赵桓非常能理解宋神宗的心情,同样是雄心勃勃的帝王,赵桓恨不得立刻就让岳飞将交趾推平,将交趾的王室当场全部处死!

他给宗泽下了铁令,在朕没有答应他们投降的时候,所有的投降和议和一律无效!

这一日,秦桧火速从东京城出发南下。

他作为皇帝的特使,兼顾了慰问广南西路全体军民的任务的同时,还要协助张浚渗透入交趾,最重要的是防止交趾投降议和。

皇帝给秦桧下了死命令,必须亲眼看见交趾王室被处决,并且将敌酋的人头带回东京城,此事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否则,他秦桧的脑袋就没了!

他之所以再派秦桧去,是担心张浚在对待交趾王室上会心慈手软。

但秦桧就不会,秦桧现在准确来说,就是赵桓的一条狗,赵桓让他做什么,他是不会拒绝的!

秦桧这人手段了得,此事交给他,必万无一失。

至于张浚,待交趾平定后,他要作为经略使,代天子在那里好好安抚民众。

赵桓不仅仅派了秦桧去取交趾王室的人头,还让人前去邕州,为苏缄修建祠堂,并且在东京城的忠烈祠中,雕刻了苏缄石像,以隆重的仪式将苏缄迎入了忠烈祠。

皇帝亲自出场,为苏缄提字:一身傲铁骨,肝胆两昆仑!

并且,五十一年前的战事,被朝廷重新翻出来,在广南西路传播。

这些时日,钦州城、邕州城、廉州城到处都有说书先生在讲述五十一年前那一战。

广南西路百姓无不愤怒,血淋淋的历史怎么能允许被埋藏在尘埃之中?

血债必须血偿!

君可知钦州城下多枯骨,邕州城内哀亡灵?

虽然提前的动员工作将广南西路百姓的家国情怀都调动起来了,但是听说朝廷这一次只派了一万大军前来,而且领军的将军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

担忧的情绪还是开始在蔓延。

时值邕州、钦州、廉州三州知府联名向皇帝上书,要求朝廷发兵三十万,以御敌军!

还有民众钦州知府衙门门口跪下大声请愿:“请允许吾等入伍报国!”

为了保卫家园,短短半个月之内,钦州全体军民竟然自发组织起来,开始操练由百姓临时组建的兵团。

靖康二年三月九日。

岳飞与张浚返回钦州城外军大营,前来拜会的是广南西路的转运使周传离。

周传离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接到枢密使李纲的指令,组织广南西路各州府筹备粮草,以备军粮。

与此同时,各大军械设备也日夜兼程向西南运发。

此时,宗泽便在钦州城外的军营之中。

岳飞和张浚刚进去,便听到周传离在向宗泽汇报:“宗公,敌贼拥兵十万之众,为确保广南西路安危,向天子请援吧!”

实际上,和三州知府一样,周传离也已经向皇帝请援了,只是如今伐交趾的主帅毕竟是宗泽,宗泽亲自请援,增援的概率会更大。

岳飞和张浚一听这话,先是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周传离的担忧也情有可原,毕竟两军相差悬殊。

见张浚回来了,周传离连忙向张浚行礼:“见过张上官,岳指挥使。”

张浚道:“周漕有礼了。”

只听宗泽道:“某听闻,新的军制下来之前,广南西路尚有禁军一万二千人,广南西路经略使曹兴云何在?”

周传离道:“曹帅正在筹备军民做对廉州和邕州的防御。”

宗泽继续道:“为何本帅此来半月有余,不见曹兴云身影?”

周传离又道:“曹帅公务繁忙,多有怠慢,某替曹帅向宗公赔罪!”

宗泽道:“既然是公务繁忙,何罪之有,皆是为天子分忧,皆为保佑我大宋子民!”

“宗公深明大义,下官自愧不如!”

不想听周传离继续拍马屁,宗泽便对岳飞道:“大理如何?”

“愿派五千甲士前来!”

周传离一听,心中又是不由得一沉,只愿意给五千甲士?这怎么打!

却听宗泽道:“好!五千甲士足矣!”

便在此时,钦州知府章衡前来军大营求见。

传令兵来了报,宗泽让人将章衡带进来。

“下官章衡叩见宗公,周漕,张帅,岳指挥使!”

“章知府不必多礼。”

章衡道:“启禀宗公,曹帅已经领了五千精锐抵达钦州,此时便在钦州城内。”

“曹兴云来了!”

“曹帅让下官来传话,今晚设宴招待诸位上官!”

宗泽端坐军营中央,须发皆白,却是威严无比,声音深沉:“大敌当前,晚宴免了,代某多谢曹帅,若他有时间,还请来此与某共议退敌之策!”

周传离便道:“宗公,下官以为,当去钦州城与曹帅一见,战前主帅相合,方能御敌千里。”

宗泽是个直脾气,眼下交趾十万大军压境,别说是晚宴了,连吃饭,他也是吃饱即可,其余时间都用来思考行军打仗,运筹帷幄。

他如今是西南宣抚使,统帅整个西南战局,皇帝交代下来的灭交趾一事摆在首位,万事皆以灭交趾为先。

宗泽还要回绝,张浚连忙道:“宗公,曹兴云想必也有退敌之策要与宗公详谈,只是宗公年事已高,不宜操劳,便由下官与岳指挥使前去赴宴。”

宗泽点头答应,宗泽虽说脾气刚烈,但却并不傻。

不然他如何能在磁州的时候,短短几个月会招募来了四方豪杰?

用赵桓的话来说:“别以为脾气暴的人,情商就低了,那些整天只知道强调情商的人,脑子里多半装着狗屎!”

真正牛逼的人,是不会整天刻意讲情商的,只会以自己的原则,去思考如何完成一件事情!

眼下曹兴云明摆着是不服他这个西南宣抚使,不然宗泽抵达西南后,他曹兴云身为西南经略使,最高长官,如何能不亲自来迎?

让他亲自来迎并非是宗泽摆架子,而是经略使掌管一路军政与民政,许多事情,都还得要先从曹兴云这里了解到。

对刚来西南的宗泽来说什么最重要?

敌情!我方军情!都最重要!

身为西南经略使,朝廷封疆大吏,自然是要第一时间配合朝廷委派下来的宣抚使!

宗泽身为宣抚使,职位还在曹兴云之上,全军统帅离开军营,大敌当前去赴晚宴,真是见了鬼了。

这其中缘由,张浚心中也猜出一二,便当即提出由他与岳飞去见。

他身为未来交趾经略使,在头衔上与曹兴云是同级,而岳飞乃是当今天子心腹爱将,又是天子妹夫,已经够给曹兴云面子了。

答应下来后,周传离也松了一口气。

晚上,岳飞带上一千新军战士,与张浚一起,在周传离和章衡的带领下,入了钦州城。

钦州城此时已经全面戒严,城楼守军严阵以待。

进了城之后,虽说已经是晚上,但街内是人头攒动。

岳飞还可以在街边看见有民兵在操练。

事实上,新军的好几个都头都被派到了钦州城内,帮助民兵和厢兵在操练。

钦州城大有全民皆兵的架势。

前方朝廷政宣司的人依旧在卖力宣传保家卫国,报效朝廷的口号,一帮热血青年正在跟着喊,声音震天动地。

人们一见新军进城了,无不兴奋大喊。

久闻岳鹏举威名,南下平乱,连败叛军数十万,如今得见真人,怎让人不激动。

新军披着鲜亮的步人甲,背着弓箭,带着神臂弩,腰佩匕刃、斩马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冷酷。

进城后,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排列着方阵。

每一个人迈出的步子一样大,抬起来的脚一样高。

每一步落下去,都是一个声音,绝不会出现杂音!

他们的动作就像是裁缝用尺子量了一样!

新军军容鼎盛,一进来,便震撼住了所有围观的人!

原来军队还可以这样!

那些围观的人也是见过大宋禁军的,曹兴云麾下的禁军,与眼前这支军队比起来,简直如流氓地痞一样。

这才是军队啊!

听老人说,一百多年前,太祖朝的大宋禁军所向披靡。

但一百多年过去了,大宋已经忘记一百多年前的禁军是什么样子了。

但是今天,人们不禁发自内心感慨:一定就是这样的!

此时,钦州城内有五千禁军。

那五千禁军,有人早早就等在这里。

听说大名鼎鼎的岳飞要来,听说他杀得南方禁军丢盔卸甲,这些人自然要带着人来“好好围观”。

便是刚进城不久,便看见一队人马在主街上操练。

白天不操练,平时不操练,偏偏现在操练,而且就在主街上,刚好就挡住岳飞军的去路。

只听禁军正在卖力嘶吼,他们拔出刀,正在挥砍。

张浚当场就有些面色发冷,他朝周传离看了一眼,在询问这是何意?

故意刁难新军?

新军可是陛下的新军,他曹兴云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周传离当场蛋疼,他早就料到曹兴云会耍点手段,最多在酒桌上为难为难岳飞这种小年轻。

但没想到曹兴云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将一队禁军插在这里,以操练之名义,不然岳飞过去。

岳飞可是天子心腹爱将!

若现在新军绕道,必然被禁军取笑,新军将士士气也将受损。

周传离立刻驱马上前,赶在新军抵达之前让这批禁军退走。

“前方何人在此练兵?”

“某乃朱时忠是也!”

周传离认识这个朱时忠,他是曹兴云心腹爱将之一,广南西路禁军军都指挥使。

他是禁军中出了名的土霸王,脾气粗暴,动则鞭打士兵,可以说是心狠手辣,非常不好相处的一个人。

没想到曹兴云将他派来了,这真的是要挑事啊!

不过周传离乃是转运使,论级别,和曹兴云一个级别,互不统属。

只是经略使掌管军政和民政,其实权力比他这个转运使要高一些。

但周传离完全可以不将朱时忠放在眼里。

“原来是你!新军指挥使岳飞和经略使张浚上官前来,尔速速让路!”

“周漕,眼下交趾压境,下官奉命在此练兵,不敢有丝毫怠慢,恕下官不能答应上官要求!”

“你!”周传离神色一冷,“你好大的胆子!本官乃转运使,现在命令你速速让道!”

“周上官,下官是军人,军人讲究军法如山,奉的是曹帅的军法!”

“你的意思是不让了?”

“不让!”

周传离碰了一鼻子灰,连忙回去。

“张上官,岳指挥使,不如我们改道如何?”

章衡也在一边道:“下官亦认为当改道!”

张浚面色铁青,这曹兴云是要给他和岳飞一个下马威!

却听岳飞道:“杨再兴听令!”

“末将在!”

“你去前面让他们让道!”

王贵一看岳飞直接点名让杨再兴出来了,当下就知道岳飞是要来强硬的了。

杨再兴是谁?

岳飞麾下第一猛将!

杨再兴领了岳飞的军令,便骑马上前。

杨再兴道:“前面的兄弟,麻烦借个道!”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禁军嘶吼的声音更大,表现得更凶狠。

那朱时忠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连头都不回。

杨再兴的声音加大:“前面的兄弟,麻烦借个道!”

朱时忠这才施施然转过身,瞥了一眼杨再兴,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此时的杨再兴的军职不过一个指挥使,而朱时忠却是军都指挥使,比岳飞这个军都虞侯还要高一级,比杨再兴高两个级别。

在朱时忠眼中,指挥使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你算老几,敢跟本座这么说话!”

杨再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朱时忠的话让他全身血液当即就沸腾起来。

要干架是吧!

“老子杨再兴,岳鹏举麾下指挥使!”

“谁给你的狗蛋子再本座面前称老子的!”

“这道你让不让?”

朱时忠笑道:“我等在此操练,为何要让!不过,既然是岳鹏举来了,这道还是要让的,只要岳鹏举跟本座单挑,能打赢本座,本座便让道!”

杨再兴仰天大笑:“就你这满身肥肉的蠢猪,何须岳鹏举动手,某来踩了你!”

朱时忠大怒,他身后的禁军见主将受辱,各个怒吼,仿佛要将杨再兴吃掉一般!

杨再兴却提着一支银枪,浑然不惧,目光中战意越来越浓烈,整个人仿佛都要化身成一尊战神。

朱时忠面目狰狞:“区区一个指挥使,真是找死!”

见朱时忠提着斩马刀,走过来,杨再兴翻身下马。

砰的一声,杨再兴将银枪插入青石地板的缝隙中,地面仿佛都震了一下。

杨再兴便直接走上前,就像一只战狼向一头肥猪走过去了一样。

“是你自己找死!”

朱时忠挥着斩马刀,向杨再兴斩去。

他身体非常肥壮,满脸横肉,看起来力气很大。

他这只斩马刀刀下也死过无数人,但不是敌人,而是老百姓和自己是士兵。

他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他不知道,杨再兴在杀人的时候,连脸上的寒毛都不会动一下。

他的大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向杨再兴横扫。

不知道是怎么避开这一刀的,朱时忠并没有看清楚,但杨再兴却避开了他这一刀。

然后转眼已经走到面前。

杨再兴清叱一声,一只手向朱时忠的脖子抓去,像铁钳一样钳住他的脖子,然后竟然一只手将朱时忠举了起来,瞬间又猛力向地面砸去!

杨再兴的动作非常霸道凛冽,仿佛不是掐着一个大胖子,而是掐着一只鸡或者一只鸭!

砰的一声,朱时忠被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若不是他身上脂肪够厚,这一下怕是直接砸晕过去,半条命都会没了。

朱时忠一脸懵逼,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脑勺仿佛炸开了一样。

杨再兴再一脚踢过去,踢在朱时忠身上。

朱时忠惨叫一声,被踢得翻滚到十几米之外,半条命差点没了。

杨再兴的动作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吃力的。

所有人禁军都呆住了,他们瞪着大大的眼睛,像是要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看着杨再兴,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强悍的人。

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战神转世啊!

杨再兴大喝一声:“都让道!”

那些禁军被杨再兴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震慑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朱时忠被人扶起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指挥使竟然如此强悍。

但让他这样让道,传出去,他朱时忠以后怎么混?

被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教训了,朱时忠愤怒到极点。

他指着杨再兴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殴打上级,按照军法,当处斩!来人,将此人当街打死!以正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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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剑拔弩张!杨再兴狂傲!岳飞震全场!(四千字)

杨再兴握住银枪,翻身上马,他一拉马缰,胯下战马前蹄飞扬嘶鸣,银枪向前一刺,枪花飞舞,如霸王一般威武:“要战便战!某杨再兴纵横沙场,何曾弱于人!”

朱时忠气得要抓狂:“狂妄!都上!将这厮当街打死!”

周传离一看局面瞬间就僵硬到这个地步,顿时面色陡变,眼看岳飞军队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正要阻止,却听岳飞铿锵有力道:“护盾!”

王贵和张宪立刻大声吼道:“护盾!”

都头各个齐声道:“护盾!”

一千新军同时怒喝一声,声震如雷,整齐划一将盾牌护于胸前。

那盾牌上镂刻有面目威严的雄狮图案,护在新军将士胸前,仿佛与新军将士融合在一起。

周传离和章衡被新军陡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

砰砰砰……

整齐的步伐震得地面好像都在微微震动。

转眼,新军已经到了杨再兴后面。

周传离连忙道:“鹏举,莫要伤了和气。”

岳飞却置若罔闻,没有他的命令,新军不会停下来。

朱时忠见这架势道:“那个是岳飞,出来和本座单挑!”

却无人回应他的喊话,新军排列整齐,像钢铁洪流一样向前推进。

片刻已经离禁军只有几米远,但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朱时忠面色难看,他被派到这里来是来刁难岳飞的,让岳飞改道,但没想到岳飞竟然如此强横,直接碾压上来。

他若是退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眼看新军强势不可挡,许多禁军士兵已经腿脚发软,面色发白,有的直接被新军那种可怕的气势震慑得双腿发软,瘫在地上。

朱时忠怒吼道:“岳飞!你要干什么!你要挑起两军对战吗!”

岳飞对他的怒吼依然不闻不问,新军转眼已经撞了上来。

这支军队曾经跟着岳飞在北方的战争冲杀,纵横修罗,各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随他南下碾碎几十万叛军。

在正统的历史上,金人有这样一句话来形容岳飞的军队:撼山容易撼岳家军难!

说的是岳飞治军严明,军纪如山!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什么样的军队才称得上是一支强军?

有强大的统帅?

有运筹帷幄的谋士?

还是有精良的装备?

都不是一支强军的标准。

真正的强军是拥有铁一样的军纪!

将军的职责不在于打哪里!而在于如何培养一支强大的铁军!

并带领这支铁军完成皇帝的军事战略目标!

如岳飞此时的新军,岳飞不下命令停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

所有人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前面的禁军,仿佛前面什么都没有!

依然按照原来的步伐,原来的动作,向前走!

即便前面的黄河大江,只要岳飞一声军令下达,所有的战士眼睛皮子都不会眨一下,往下跳!

连秦桧都说:韩世忠的军队是狼虎之师,而岳飞的军队是钢铁雄师!

新军突然怒吼一声,声音震天动地。

钢铁洪流开始横推禁军,就像后世的坦克群碾压过朽木一样!

有禁军企图对抗,直接被推移摔倒,随即被走上前来的新军踩踏。

新军每一个人眼神都如钢铁一样坚定,脚下仿佛没有人,依然保持着先有的姿态继续向前!

朱时忠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但继续骂道:“岳飞,你敢攻击友军,制造内乱,某要去曹帅那里告你!”

他一边喊一边骑马飞逃,其余禁军哪还有心思在这里继续操练挡路,瞬间一盘散沙,落荒而逃。

周传离和章衡看得心惊胆颤,本想说什么,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心中道:这下完了,曹兴云此人心胸狭隘,最是记仇,新军和广南西路禁军的梁子是结下了!

眼下交趾十万大军压境,大宋内部却开始内斗。

顿时,周传离面色如愁云。

事实上,他早料到局面可能会成这个样子,只是他一直在周旋。

但现在看来,凭他是无法改变局面的。

如若不然,新军的粮草早就应该备好,为何到现在也才一个月的粮草?

还不是曹兴云在广南西路呼风唤雨,广南西路富商豪绅一大半都是曹兴云的人,他的漕运现在有一半要看曹兴云的脸色。

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不行不行!这事要尽快上奏朝廷,军粮的事已经压不住了,要尽快跟枢密院和天子如实禀报。

不多时,前面便有一支军队行来,领头的正是广南西路经略使曹兴云。

人未到,已经听到他的笑声了。

周传离等人连忙下马,张浚和岳飞也都下马,新军军官们也都下马。

“卑职见过曹帅!”

曹兴云长得白白胖胖,脸上的表情和神态都非常和蔼,就像隔壁憨厚老实的大叔。

曹兴云也连忙下来,走过来,搀扶住岳飞:“鹏举!终于见到你了,某早闻鹏举威名,英雄年少,让某好好看看!”

曹兴云不仅神态和蔼,连说话的语气都亲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大叔。

但真正了解他的人绝不会这么想。

曹兴云用手拍了拍岳飞肩膀,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在和晚辈打招呼一样。

“曹帅谬赞,飞愧不敢当!”

“哈哈哈,鹏举横扫叛军,威名远播,当得起少年英雄!来来来,本帅早已备好酒肉,诸位都随本帅一道进府!”

周传离和章衡对视一眼,曹兴云忽然未将张浚放在眼中,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显然这才是他真正的态度。

而他之所以如此重视岳飞,当然不是真正欣赏岳飞的才华。

曹兴云越是这样,越代表他仇恨这个人。

所谓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就是这么一个理。

无时无刻不对你微笑,仿佛要用自己的善意和热情将你融化,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给你来一刀,让你爽到天上去。

为了自己的利益,曹兴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众人进了府衙,酒肉早已摆好,曹兴云道:“原本是宴请宗公前来,这中间主座也是留给宗公,但听闻宗公年事已高,不便劳顿,某深感惭愧,宗公忠君为国,乃吾辈楷模!”

说话间,曹兴云便坐到了中间主位上。

他端起酒杯,大声道:“圣天子在上,交趾叛逆胆敢扰我大宋,今日诸君齐聚,同仇敌忾,定让他们有来无回,来!与本帅一同干了这一杯!”

说完,他便将酒一饮而尽。

他说这话,显然是以全军统帅的口吻来说的。

但他并非全军统帅,甚至在这里还有一个张浚,和他的级别是一样的,且是天子刚御封的交趾经略使。

但他仗着自己的职位,能压岳飞就压岳飞。

众人饮了酒,开始吃肉。

便在此时,一个胖子从外面一瘸一拐走了进来,正是先前被杨再兴暴打了一顿的朱时忠。

周传离见朱时忠进来,当下心一跳,朱时忠又要进来搞事了。

现在可不比刚才,刚才曹兴云不在,现在曹兴云就在这里,显然就是要直接上来打压岳飞了。

果然,朱时忠一进来,便哇哇怪叫。

曹兴云眉头一皱:“今日有贵客,你这是作甚!你最好给本帅一个不斩你的理由!”

曹兴云显然一副治军严明的嘴脸。

朱时忠愤然道:“曹帅!您要为末将做主!方才末将带着兄弟们在城内练兵,不想却被岳飞这厮攻击,末将不明所以,本想与岳飞大战一场,但眼下交趾逆贼来袭,我大宋好男儿当为天子战死沙场,怎能因一时之气同袍相残!末将好言相劝,却不料岳飞军蛮横无理,将末将打伤,还伤了一百多弟兄!请曹帅为末将和下面的弟兄们做主!”

他此话一出,当场所有人面色狂变。

真是他妈的的不要脸到了极点了。

张浚心下道:好你一个曹兴云,眼下交趾大军压境,你竟然百般刁难我等,若是天子知道你如此,定斩了你!

但偏偏现在朱时忠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一下子就往道德制高点爬。

曹兴云面色陡变,道:“你休要胡说,鹏举乃是天子亲点的军都虞侯,新军总指挥使,忠君爱国,横扫叛军,乃当世少年英雄!”

朱时忠顿时大哭:“末将句句属实,曹帅可找人来对峙!”

曹兴云怒道:“不必了,某相信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一边曹兴云的狗头军师刘错道:“曹帅,事无绝对,即便不是岳鹏举所为,眼下大敌当前,兄弟们受了委屈,曹帅当主持公道,以定人心!”

他如此一说,曹兴云犹豫片刻,不禁点头:“你去将人找来!”

外面早就有人在等着,听朱时忠传令,立刻就进来,却是先前被新军撞伤的禁军士兵。

“卑职叩见曹帅!”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禁军士兵一见杨再兴,便指着他道:“曹帅!便是此人将我等打伤,不仅如此,他还辱骂我们广南西军都是废物,说广南西军的统帅……”

这士兵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一边的刘错道:“曹帅在此,你但说无妨!”

“他还说广南西军统帅也是酒囊饭袋!”

刘错当即指着杨再兴大喝:“你好大的胆子!敢辱骂曹帅!”

张浚原本以为曹兴云再如何,也会给大家都留面子,不会当场将局势弄僵,但万万没想到,一进来立刻就要撕咬起来了。

此人真是心胸狭隘到了极点。

眼下便是仗着自己的地盘,指鹿为马。

且他料定岳飞年轻气盛,不是被这种场面震住,就是怒发冲冠,一旦岳飞举止偏激,他又可向朝廷参岳飞一本,向天子告状岳飞内斗,扰乱军心。

曹兴云面色也不太好看起来,他对那些士兵道:“尔等若是敢胡言,便是扰乱军心之罪,当斩于三军之前!”

“曹帅在上,卑职句句属实!”

曹兴云一副秉公执法的嘴脸,将目光转移到岳飞这边,问道:“鹏举,可有此事?”

岳飞一脸正气道:“并无此事。”

曹兴云不由得微微一怔,连旁边的张浚都不由得微微一怔。

岳飞这人他算是了解了的,岳飞性格刚直忠厚,绝不是那种口蜜腹剑或者满口谎话还能面不改色的人。

岳飞继续道:“进城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点点绊脚石,某令部将将绊脚石移开,不料绊脚石顽固!某承天子教诲,帝国军人当无惧任何阻碍,一往无前!”

张浚心中不由得惊诧,没想到岳飞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但随即又释然,这风格很岳飞嘛。

不服就正面硬扛,和当今天子一个脾气,也难怪当今天子视他为心腹爱将,年纪轻轻就对他寄予厚望。

岳飞说话也不是就无理地直怼,而是立刻就将赵桓搬出来了。

是天子这么教我们的,不服吗?

总之,岳飞就是不承认故意打了禁军。

偏偏岳飞说话,一边的杨再兴还肆无忌惮仰天大笑:“自己蠢得像猪一样,我要是你被别人打成这样,我都不敢出门了,你现在跑来这里,不是在给大家看笑话吗!你是想让我们都误会曹帅治军下,出了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圣天子常教诲吾等,帝国军人乃是钢铁铸造,便是腿断了,脑袋掉了,都不能怂一下!你这样子,若是天子在此,定斩了你!”

杨再兴性格狂浪,浑然不将在座放在眼中,看着广南西路这些将领和请来的土豪乡绅,仿佛在说: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是垃圾,我是说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曹兴云当即面色难看,这军队与军队之间,的确是存在很残酷的竞争。

眼下朱时忠被打成这个猪样,跑到这里来告状,确实很丢脸。

原本打算借此狠狠压压岳飞的威风,不料岳飞此人竟然如此桀骜不驯,且更加让曹兴云想抓狂的是,这些家伙说话左一个圣天子,右一个圣天子。

这下曹兴云真的就蛋疼了。

杨再兴的话彻底激怒了朱时忠,他面目狰狞,但却知道杨再兴的厉害,不敢动手,只能道:“曹帅要为我等做主啊!”

一边的狗头军师刘错对杨再兴道:“狂妄小儿,曹帅在此,你敢放肆!敢扰乱军心者,当斩!来人,将此獠拖下去斩了!”

立刻就有甲士从外面进来,要捉拿杨再兴。

岳飞立刻站出来,道:“谁敢!”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身上有一种睥睨千军的气势,顿时让刘错一怔。

岳飞一动,新军将士全体皆动,顿时刀光剑影,吓得那些土豪绅士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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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章五千字的大章!

第二百零四章笑里藏刀!坑死自己人!(今日更新不设上限)

刘错道:“如何!曹帅在此!你们还想反了不成!”

这刘错开口便是将曹兴云放在了权力制高点。

但实际上他曹兴云并无权力处置新军,更何况宗泽这个宣抚使还在城外的军大营内。

张浚当即便站起来,对刘错怒道:“放肆!你是什么职位,胆敢在此呵斥天子新军!”

刘错顿时面色一凝,要怼回去,却是硬生生又吞了下去。

张浚的级别可是和曹兴云同级的,皆为经略使,一方封疆大吏。

刘错仗着曹兴云再如何放肆,也不敢公然怼张浚,他要是怼了,这事就彻底闹大了。

怎么?朕刚委派的经略使,哪个狗日的觉得脖子痒了?这么不想活了?

眼下张浚虽然还没有掌握军权,但俨然就是站在新军这一边。

岳飞此来赴宴,带了一千精锐,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威势。

他张浚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局势既然已经这样,不如事后上报中府,由元帅和天子亲自裁决。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凝固到极点。

只要岳飞一声令下,外面的新军便亮刀子。

主要曹兴云一声令下,禁军必然也要围攻新军。

那些土豪乡绅各个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出一个。

若是今日双方真的动了刀子,不等交趾叛逆前来,钦州城便要大乱。

曹兴云面色如常,但内心却在翻江倒海。

今日之宴,当然是要安排给新军一个下马威的。

但没想到岳飞此人如此强势,不甘有丝毫示弱。

曹兴云绝对不想局面发展到双方真的打起来,那样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岳飞勇猛,眼下说不定就能将他擒住,到时候真的就进退两难了。

曹兴云不甘心,但还是硬着头皮对朱时忠发怒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污蔑同袍的!来人!将朱时忠拖下去打五十军棍!”

门口便有甲士进来,将朱时忠等人待了下去。

待下去的时候,朱时忠表现出一副很悲壮的样子,仿佛岳飞等人就是大奸大恶之人。

曹兴云又怒道:“刘错,你公然冒犯友军,该罚,本帅罚你三月俸禄!你可有怨言!”

刘错连忙起身,走过去跪在地上:“曹帅赏罚分明,卑职甘愿受罚!”

曹兴云又举起酒杯,露出和善的笑容:“方才只是小小误会,诸君皆为天子分忧,大敌当前,当团结一致,来!再干了这杯酒!同袍杀敌!”

既然曹兴云也出来做好人圆场了,岳飞也没必要再怼下去,张浚也拿起酒杯。

新军其他将领见岳飞拿起了酒杯,各自也都拿起酒杯。

但这一次,杨再兴等人却是不喝了。

曹兴云见状,笑道:“将他的酒杯拿过来。”

有人将杨再兴的酒杯拿过去,曹兴云一饮而尽。

话也不多说,曹兴云亲自示范,此酒无毒。

张浚当然知道此酒无毒,他曹兴云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酒中投毒,且不说这事诛九族的大罪,便是宗泽此时还在城外军大营中。

新军强悍,如今南方有目共睹,敢跟新军正面撄锋者,至少现在的禁军中是没有了。

最多就如曹兴云这种借着自己的地盘杀杀新军的锐气。

众人再饮了一杯酒,曹兴云笑道:“诸位慢慢饮酒,本帅今日身体欠佳,休息片刻再来与诸君继续饮酒。”

说完,他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对岳飞道:“稍后吾等再好好议论退敌之策!”

岳飞点头示意。

接下来便是那些土豪乡绅过来敬酒。

来之前,周传离便对岳飞等人说过,今日宴会,必然有广南西路各路豪绅,目前新军的大多数粮草都将是这些豪绅提供,所以必要的酒还是要喝的。

这两个多月,岳飞等人行军打仗,吃的都很简单,如今这一来,大鱼大肉大酒,顿时觉得有些吃不消。

但没办法,真如周传离所说,军粮还需要这些人出,即便枢密院从别处运粮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眼下征讨交趾的战争可不是几个月就能结束的。

所以他还真必须喝了这酒,与这群人关系处理好一些。

周传离拉着一个年轻人向岳飞走过来:“鹏举,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钦州宁家的公子宁翠山。”

“久闻岳上官威名,今日能亲见岳上官,三生之幸!”

“宁公子有礼。”

周传离在岳飞耳边道:“宁家是钦州城有名的上户,他们愿意鼎力支持朝廷大军!”

他拍了拍岳飞的肩膀,暗示岳飞好好喝。

接下来宁翠山便不停给岳飞敬酒,好几个岳飞的部将来挡酒,都挡不住,这个宁翠山太能喝。

其他人也不停给岳飞敬酒。

期间,岳飞离席,找了一个地方开始呕吐。

他岳飞在战场上所向睥睨,但在酒桌上,还真是扛不住。

“岳上官感觉如何,全部吐出来便好了。”

身后传来宁翠山的声音。

岳飞无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真应付不过来这种局面。

宁翠山无奈笑道:“岳上官是真正的英雄,当在战场上杀敌!”

“见笑了。”

“岳上官为何不问那些人像是发了疯要跟新军敬酒?”

岳飞心中却是有猜想过,但却装作不知道,问道:“为何?”

“天子欲征伐交趾,此后广南西路便是战争前线,军需物资必然是急缺的,眼下他们虽然都愿意先捐赠一些,但之后肯定还是需要朝廷购买,岳上官是当今天子的心腹爱将,大家都想发战争财,自然要将你伺候好一些。”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略带着嘲讽,却不是在嘲讽岳飞,而是在嘲讽那些人。

岳飞不禁皱起眉头,他并不想与这些的人牵连太深,他只是赵桓派来攻打交趾的,打完以后就会离开。

不过人家现在愿意无私拿粮草出来,于情于理,岳飞也不好说什么。

似乎看穿了岳飞所想,宁翠山又道:“商人是不会亏钱的,岳上官可知这些无私奉献出来的粮草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收刮民脂民膏!”

岳飞的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了,他道:“如此说来,你宁家也与他们一样?”

宁翠山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喝了点酒,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某耻于与他们为伍!”

“岳上官来西南也有一个多月,可曾听说思明州张家村的暴乱?”

“未曾听过。”

宁翠山捏着拳头,额头上爆出青筋,道:“便是发生在两个月前,死了两万人。”

“为何会暴乱?”

“因为地主富商强买强卖,要征集粮草,献给朝廷做军队粮草!百姓自然不依,那都是他们最后的粮食了!”

宁翠山的眼睛突然红了:“死了两万多人!朱时忠那个畜生,连小孩妇女都不放过!”

岳飞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怒火仿佛火山一样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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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被血洗的村落!找上门来的难民!

“张家村的暴乱波及甚广,大片大片村落都加入进来,主要是思明州位于边界地带,那里曾经是禁军边防驻点之一。”

“禁军联合当地乡绅富商压榨农民,导致暴乱,死了两万多人这个消息,连钦州这边都不知道。”

“而作为广南西路中心地带的邕州,更是对那里闻所未闻,邕州知府为了保住自己的乌沙,直接选择失忆!”

岳飞已经面色铁青,若真是如此,他感觉自己军队吃的每一口军粮,都是在吃百姓的血和肉。

“为何不向朝廷上报?”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岳飞就知道自己白问了。

既然这件事连钦州这边都没有人听说,那自然是做得干干净净的。

西南离东京太远,别说平民要上报了,便是如宁翠山这种富家公子豪侠心肠犯了,要上报,也是层层官僚卡住,怕是到县令那里已经被拦下来,上报人必然被活活打死。

更别能到连提点刑狱公事那里,东京就更不必谈了。

岳飞又道:“提点刑狱司呢?代天子掌一路司法!”

宁翠山叹了口气道:“广南西路就像一个大染缸,进来之前,人是否干净吾不知,但若进来之后,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必然要在自己身上涂一层颜色。”

“你的意思是提点刑狱司也是他们的人?”

“不是他们的人,而是大家手中都有了把柄,要下台,都下台,为了保住乌沙,每一个人都相互配合。”

岳飞用清水洗了一把脸,道:“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宁翠山沉默片刻,自嘲道:“你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良知吗?”

岳飞微微一怔,瞬间对这个宁翠山有些肃然起敬。

宁翠山继续道:“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我要将它告诉您,希望您能够将此事上报朝廷,愿天子为广南西路的百姓做主!”

“你不怕我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宁翠山笑道:“您这种人,连酒桌上的逢场作戏都不会,怎么可能是他们那种人,之前听说您的威名,在下心有敬佩,但见到您的人之后,在下对您的敬佩已经无以言表。”

岳飞清醒了很多,他并没有多在意宁翠山的马屁。

现在满脑子都是尽快离开这里,他觉得多待一会儿都难受。

他又不是文官,各种酒场迎合,他只是武将,将天子交代下来的地盘打下来就可以了。

“此事我会如实禀告宗公,宗公自然会查清楚。”

宗泽是西南宣抚使,集军政、民政、司法等大权在手,广南西路禁军若真是屠了村落,收刮民脂民膏,宗泽自然是要管的。

与宁翠山谈完后,岳飞回到酒宴上,酒会依然没有结束,有人提出下半场。

但岳飞直接拒绝了。

这些人每一个都站出来挽留他,说大家对他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随后,便有一个个美女端着盘子走进来,每一个盘子上都放着厚厚的凭据。

上面有的是田产凭据,有的是房产凭据,还有的是美女的卖身契,应有尽有。

周传离拉过来一个叫谢坤山的人,对岳飞道:“鹏举,介绍一下,谢员外是思明州的上户,谢员外对你仰慕已久,他愿意将女儿嫁与你为妾。”

岳飞一听是“思明州”三个字,脸色当即就变了,后面的什么妾不妾的,完全没有听下去,他问道:“谢员外是思明州的?”

谢坤山一脸谄媚地笑道:“是的。”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张家村?”

岳飞一说张家村,谢坤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一边的周传离更是差点没有跳起来。

岳飞一见这反应,立刻拉住周传离到一边。

“周上官,按照级别,您是比下官要高,但下官听闻张家村发生了大事,您是知道的吧?”

“鹏举,不该多问的不要问,有些事知道了对你不好。”

“不该问的我当然不会多问,但若是涉及到了军队,涉及到了我军的粮草,我便要问了,若我不问,便是失职。”

“鹏举,相信本官,不会亏待新军,新军要的粮草本官一粒都不会少,就算曹兴云对你们有意见,他也不敢在粮草上故意耍手段,此事归我管。”

岳飞不相信他,就如宁翠山所言,广南西路就是一个大染缸。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岳飞和周传离慌忙出去,一看竟然是一个新军的都头和一个禁军的都头进来了,在相互争吵。

岳飞连忙过去:“陈珂,发生了什么?”

“启禀总指挥使,我们在门口抓到一群流民,他们要面见提点刑狱公事。”

“提点刑狱司不在这里,你找个弟兄给他们带路,让他们速速离开。”

“但他们还说要找曹兴云曹帅!”

岳飞微微蹙起眉头来了,一边那个禁军都头道:“一群刁民,某让他们走,你们却要阻拦,若是交趾贼军派来的细作,便要坏了大事!”

岳飞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珂道:“他们说是思明州张家村的人,来找曹帅和提点刑狱公事告状!”

陈珂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一出,当场许多人面色都变了。

岳飞连忙便走了出去,所有人酒都醒了。

周传离暗叫不妙,岳飞的钱还没有收呢,若是让他知道张家村的事,万一他小年轻的正义感来了,就闹大了。

岳飞一动,新军的将领们自然都赶紧跟着岳飞出去。

果然见到一群人衣着褴褛,跪在地上,被新军围住,禁军也在那里,双方矛盾已经尖锐快要拔刀相见的地步。

那些人一见到岳飞穿着军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群穿军装的将军,以为是大官,便放声哀嚎出来,声声泣血:“求上官为草民做主,草民一家七十八口人全部被军爷杀了!”

岳飞顿时面色更加难看,如此说来,宁翠山所言分毫不差了!

此时,正在自己房内与三个女人情趣正浓的曹兴云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他很不耐烦。

“什么事?”

“曹帅,外面来了一群刁民。”

“轰走便是!别拿这点小事来烦我!”

“但那群刁民自称是思明州张家村来的,现在岳飞等人已经出去了!”

曹兴云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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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让朕不爽?朕弄死你!

当张浚回到军营的时候,刚好秦桧正在中军大营之中与宗泽闲聊。

张浚便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听完后宗泽顿时火冒三丈。

秦桧道:“此时曹兴云何在?”

“曹兴云便在钦州城内。”

“城内可还有新军?”

“岳飞等尚有八百人皆在城内。”

“德远明智!此事交予某来处理便可。”

张浚知道秦桧是天子派来的监察御史,这事还真只有秦桧管是最适合的。

“敢问秦上官如何处置曹兴云?”

“曹兴云乃是一方经略大吏,如何处置当上报天子圣裁,某自让人将涉事军官尽数送往东京。”

言罢,秦桧便带着监察厅的宪兵队,骑上马,又找宗泽皆了两千人,向钦州而去。

当秦桧到的时候,岳飞等人正将来告状的那些百姓围住,好好保护起来。

而曹兴云则在苦劝:“鹏举勿要被欺骗,这些人都是交趾逆贼派来的细作!本帅将他们拿下,好好审问,正好可以审问出交趾军的行踪!”

秦桧尚未到,声音已经传来:“曹帅所言有理,来人,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朱时忠怒喝道:“何人敢在此造次!来人,将这些人抓起来!”

秦桧道:“此人辱骂朝廷监察御史,一并抓了!”

说话间,宪兵队一支向岳飞走去,一支向朱时忠。

秦桧表明身份,曹兴云大惊:“原来是秦御史,曹某见过秦御史。”

“曹兴云,你这部将顶撞御史,是要造反吗!”

朱时忠面如猪肝,两个宪兵过来,就要擒拿他,他亮出刀子想反抗,被曹兴云狠狠抽了一巴掌。

“朝廷监察御史你也敢顶撞!”

朱时忠被打得有些发懵,只能乖乖被带走。

“大敌当前,都不好好在军营中训练甲士,来这里胡闹!怎对得起天子器重!”

曹兴云道:“秦御史教训得是,只是吾等发现有敌军细作,想混入钦州城!”

“无妨,一并交由本座来处理便是。”

曹兴云心中想发怒,但看秦桧不仅带来了宪兵,还带来了两千新军精锐,强制按压下心中的怒火。

秦桧又道:“时下细作横行,曹帅担忧不无道理,本座会秉公处理,曹帅不必担心便是,都带走!”

曹兴云敏锐捕捉到秦桧画中的意思,心中微微一动,也不再多言。

岳飞道:“敢问秦御史当如何处理?”

“自然是秉公执法,天子圣辉之下,焉能有冤案?”

岳飞道:“秦御史大义!”

秦桧很快化解了一场正面碰撞。

到深夜,曹兴云连忙让人给秦桧送了一封信,心中承诺赠送给秦松二十万贯。

秦桧也给曹兴云回了一封信,心中称赞了曹兴云大公无私,忠君为国。

第三天,秦桧便命宪兵到城中拿人。

奇怪的是,那些军官和商户豪绅都非常配合,不吵不闹。

因为他们已经收到曹兴云的消息,原本准备给岳飞的钱,现在塞到秦桧那边,监察厅那边走个过场,很快大家就会都平安无事。

结果,宪兵队的都头苏凌转身将人带到钦州城外十里的树林里,将这些人全部吊死了。

朱时忠因为太胖,树枝被拉断。

宪兵队便将他活活打死,听说屎都打出来了。

随后一天,新军先后有八千人进了城。

曹兴云这才察觉到异象。

当曹兴云打算骑马逃跑,刚出门,就遇到了苏凌。

“曹帅这是要去哪儿?”

“原来是苏中官,军务繁忙啊,本帅现在去城头巡视防守。”

原本苏凌的品级比曹兴云要低很多,但眼下曹兴云竟然以平级称呼起来。

“曹帅真是日理万机。”

“为圣天子分忧乃是吾等分内职责。”

“既然如此,曹帅便先随下官一起前往东京城,面见圣天子如何!”

曹兴云面色陡变,想调头跑,却被几个人押下来。

他的护卫拔出刀子,却被一群冲进来如狼似虎的新军给震住了。

“苏中官这是何意?”

“何意?这话你还是去跟天子说吧!”

曹兴云大骂秦桧无耻混蛋,他不敢相信这个时候秦桧居然敢动他。

要知道,交趾大军已经逼近,若是他这个经略使被抓了,必然导致禁军大乱。

但他不知道,在打交趾的战争中,赵桓根本就没有对他曹兴云有任何指望。

新军足矣!

当赵桓收到秦桧的汇报的时候,在皇宫内来回走动,皇帝大发雷霆。

他紧急跟宗泽写信,让宗泽先将广南西路的局势稳定下来,一切待将交趾驱逐出境后再做行动。

又交代秦桧协助宗泽稳定大局。

而曹兴云则被连夜押送回东京城。

曹兴云前脚到东京城,后脚已经成为大宋邸报上“大红人”。

曹兴云才在天牢里吃了一顿饭,监察厅的调查报告就出来了,军事法庭尚未修好,便接着督察院的公堂判了罪。

当然是斩首示众。

第二天,春暖花开的东京城,路边杨柳飘絮,大家都汇聚到五朝门围观。

“曹兴云”很快就被处决,脑袋吊在城门口。

赵桓吃完早餐,便到了天牢。

真正的曹兴云还没死,被关在天牢里。

赵桓为什么不杀曹兴云?

当然不是不想杀,赵桓觉得就这么杀了,真是便宜他了。

他不仅仅犯下了滔天大罪,而且让赵桓心情非常不爽。

赵桓心情不爽肯定是要发泄的。

“罪臣叩拜天子!”

赵桓不回答他的话。

皇城司的谢大海呈上来一根结实的铁棍。

赵桓活动了一下,接过铁棍。

“听说你为了筹集军饷,屠了十个村子?”

“天子明察,罪臣是被冤枉的!”

“哦?”

“一切都是下面的人干的,罪臣得知后非常愤怒,已经杀了一批人,但没想到他们隐藏太深,罪臣正打算上报给天子,没想到秦御史便抵达广南西路!”

曹兴云说得没错,他的确杀了一批“屠村”的人,不过那些都是他的替死鬼。

赵桓嘿嘿笑了笑,也不再听曹兴云说什么,而是一铁棍朝曹兴云的肩膀抽过去。

砰的一声!

赵桓感觉全身都通透了!

让朕不爽?

朕弄死你!

第二百零七章吾皇万岁!大宋万岁!神武步人甲无敌!

曹兴云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赵桓提着铁棍一棍又一棍抽下去,除了脑袋,哪里都打。

皇帝就像一个道上大佬在惩罚犯了规矩的小弟一样。

最后打得曹兴云口吐鲜血,赵桓又换了一个地方打,将他双腿的骨头捶碎,将后背骨头捶碎!

当了皇帝还要被天天被人烦!

这皇帝当得太他妈的不爽了!

不爽当然就要发泄出来!

打完后赵桓觉得还不够,又命谢大海将曹兴云吊起来。

继续打!

砰砰砰……

曹兴云被打得哇哇直叫,身体不停抽搐。

最后,赵桓打累了,扔掉铁棍,感觉爽多了。

赵桓看着曹兴云的眼睛,道:“王奎安,传令下去,曹兴云三族十六岁以上者全部处死!九族发配西北!”

曹兴云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怨毒和绝望。

谁敢跟朕作对,朕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谢大海递过来一杯茶,赵桓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找太医来看好他的伤,养好一点,不许让他死了,将手法最好的人找来,朕要刮他三千刀。”

说完,也不再看曹兴云,便离开。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五日,交趾右路军抵达钦州城外十里,交趾使者前往钦州城外新军大营面见宗泽。

交趾使者一进来,便趾高气扬道:“宋国主帅,你们的皇帝残暴不仁,屠杀忠良,我安南上国天兵以至,尔若现在投降,我朝天子可封尔为北伐大将军!你们的广德军督军指挥使何景此刻便在我朝!”

交趾使者的话当场就将军营中所有人逗乐了。

哪里来的猴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你说金国使者来了狂妄狂妄还情有可原,金人的战斗力是真的强悍。

但偏偏这交趾的使者居然也如此嚣张!

到底是谁惯出的这臭毛病?

宗泽欲言又止,因张浚与他已经商定好,此事由张浚来处理。

张浚笑道:“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自然是我们神勇无比的李怀安大将军。”

“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交趾使者一脸疑惑,张浚继续道:“如若不然,他怎么会让你来送死?”

“你!”交趾使者怒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你交趾叛军胆敢忤逆华夏,便皆是死罪,何来的使者?你说你朝的天子?这天下唯有一天子,便是在东京城,代天牧民,先有人胆敢自称天子,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又道:“宗公,今日便拿他来祭旗!”

“善!”

使者大惊:“等等!其实我也是宋国人,我是被迫的,饶命!”

使者万万没想到这大宋的主帅居然不按照常理出牌,连使者都杀。

他却不知,皆因有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皇帝,下面的人当然也受到了影响。

“宋国人?真是我大宋的耻辱!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便有两名甲士上来,拖着那使者,任他如何挣脱也无济于事,外面传来杀猪般的惨叫,一会儿便消失。

一位士兵将人头高高悬挂起来。

宗泽拿起刀,商定后,带着众将出去。

外面的战鼓突然响起来,震天动地,所有的战士都开始迅速集合。

那些还在休息的也立刻爬起来,在宽阔的平地上汇聚,集成一块块小方阵。

“张浚听令!”

“末将在!”

“命你带五千步兵正面应敌!”

“末将领命!”

“岳飞听令!”

“命你带三千神武军,从侧翼包抄敌军!”

“末将领命!”

岳飞和张浚各自令了军令,披上战甲,便开始检阅自己的军队。

战鼓声丝毫未歇。

张浚率领的五千步人甲是重步兵,这个星球上装备最精良的特种军,经过岳飞和宗泽的训练,这支步人甲军纪严明,已经达到能正面硬抗金军而不乱的地步。

五千步兵在宽阔的平原上排列出一块块豆腐方块,每一个人都身披厚实的铠甲,神色肃然。

随着将帅令下,步兵开始行动,每一个人都踏着同样大小的步子。

砰砰砰……

五千人同时抬脚,同时落脚,地面仿佛在下沉。

从山丘望下去,一块块黑色的方块在整齐移动,里面吊坠上庄严的红色,气势恢宏磅礴,似乎要将大地震碎。

自与金军正面硬抗后,赵桓成立了新军,这是新军第一次正面对战外地。

正如当朝太宰徐处仁所言:岳飞之神武军,乃帝国之钢铁雄师,可摧山!可断江!可碎大地!可崩城池!无人可挡!

此时,交趾军探子回报了前方敌情,交趾军营中的将领皆嘲笑宗泽不自量力。

区区一万人竟敢主动出击,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主帅李怀安嘲讽道:“既然宋将如此托大,今日吾等便将他们彻底打垮,将整个广南西路收入我安国南境!”

众将道:“宋将羸弱,盲目自大,不堪一击!”

有一位叫阮可升的将领站出来道:“大帅,只需给末将两万人,末将将宗泽老儿人头提来!”

“不必,尽早结束战争!”李怀安大手一挥,“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领命!”

交趾各路将领领了军令便出去集结大军,五万人马立刻在平原上拉开,形成蔚为壮观的场面。

李怀安十分兴奋,他将跟着他祖父的兄长李常杰的脚步再次伐宋,这一次他要创造出比李常杰还要辉煌的成就。

在交趾国,李常杰是英雄,他从宋国抢来了无数财宝和奴隶,是无数人的偶像。

李怀安如能吞下广南西路,必然能在交趾国历史上名垂青史。

听说宋国皇帝年轻狂傲,只派了一万军队来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李怀安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呢!

双方在钦州城外展开了战斗,在大宋的史料里被称作钦州会战。

不多时,最前面的骑兵便冲了过来。

安南国也是有骑兵的,只是他们的马相比北方的马会更加矮小,不过整体冲锋起来,也非常有气势。

宋军的战鼓声一变,整个大军便井然有序停了下去。

天空中瞬间恢复到宁静,只有充裕的阳光毫无保留照射在每一个人身上,将铠甲照得分外明亮。

前方出现一条黑色的线,越来越清晰,交趾的骑兵快速逼近。

“列阵!”

宋军最前面的将士同时将盾牌挡在前面,手法娴熟将长枪斜插在地上。

“弓箭手!放箭!”

后面的弓箭手一齐发箭,箭矢在空中划出弧度,如同暴雨一般撕破虚空,向交趾军骑兵射去,瞬间将几十个骑兵射下马,被后面上来的马踩得脑袋变形!

交趾的骑兵越来越近,像青色洪流冲了过去。

咔嚓……

一声骨裂断裂的声音,是最前面的宋军将士手扶着盾牌,但却被马的冲进冲击得手臂变形断裂。

不过这声音被马蹄和盾牌撞击的声音淹没了。

无数汉子吼着嗓子,额头上爆出青筋:“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第二百零八章犯我大宋者!杀无赦!

天地一片漆黑,无一丝光线,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混沌时代。

时间似乎也凝固中,只剩下化不开的黑暗。

突然,在这黑暗之中,渗出一团鲜红色的血液,由一个点,向四周无规则扩散。

随后出现无数光点,仿佛一位神通无限的大神在穿越宇宙洪荒而来,尽头出现青色的光幕和无数的影子。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

一个士兵的右手握着护盾,被一匹冲上来的战马踩在护盾上,将手臂压弯,里面的骨头瞬间断裂成数段,有一块骨头从手肘那里刺出来。

那士兵却只是闷哼一声,忽然不觉痛,左手的长枪向前一刺,刺中了马的肚子,因为后面战友的支撑,他并未向后倒下去。

“杀!”

都头一声令下,方阵仿佛钢铁铸造成,竟然开始向前推移。

每一个人因为骑兵的冲击发生混乱。

每一个战士身上都身披三十公斤重的战甲,每一个方块阵都像彼此相互紧紧连在一起的,由刚才短暂的停留储蓄力量,到现在开始向前推移,便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

其中几个战士被骑兵刺中脸,枪头扎进了脸骨里、眼睛里,立刻毙命,但却被后面的战友搀扶着,然后放在旁边自然倒地。

新军的作战非常默契,有人长枪向马腿扎去,旁边的人便向马肚子扎去,第三个人便用护盾挡住那个骑兵的攻击。

对付骑兵,上面的人是次要,关键是对付马,在防御充足的情况下,将马刺中,骑兵基本上就废了。

神武军一边向前推移,口中一边喊着:“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神武军所有人的鲜血都如同火山里的岩浆,在燃烧,在沸腾!

场面很快发生了惊人的逆转,从上空俯瞰下去,交趾的骑兵竟然被神武军步兵生生遏制住,并且开始反推!

主要是前方镇守坚固,后方的战士立刻用长枪疯狂往前捅!

看到这样的场面,张浚这个书生都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我大宋何时有如此铁军了!

岳鹏举真乃神人也!

区区二十五岁,便能打造出如此强悍的军队!

不不不!皇帝才是神人!竟然能发现岳飞这样的天才将领!

难怪皇帝只派了一万大军便南下,难怪宗泽只需要大理国五千甲士!

交趾骑兵后面是象兵,交趾的骑兵并不多,仅有一千骑兵,其中五百用来冲锋了,很快被神武甲前锋推了。

象兵是交趾国强大的兵种,最大的特点是大象体格巨大,能直接伤人,但弱点是行动缓慢。

宋军的战鼓再变,排列在中间靠前的弓箭手得到上级的命令,再次放箭。

自由放箭!

无数箭矢从天而降,刺在大象的皮肉里,大象发出悲惨的叫声。

不仅如此,宋军前锋部队开始使用神臂弩射击大象,宋军发动的这一波攻击堪称恐怖。

此时,交趾国的步兵也已经冲上来。

从高空俯瞰,交趾国青色的洪流瞬间向大宋黑色和红色淹没而去,将大宋步兵包围起来。

交趾这边打先锋的步兵统领就是扬言用两万人将大宋新军剿灭的阮可升,他非常兴奋。

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宋军……太强了!

这支宋军和他之前打交道的大宋禁军,完全是不一样的两支队伍!

他阮可升入伍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军队!

在他的概念当中,军队根本不可能这样!

这完全刷新了他对军队的认知!

他感觉宋军每一个人都像是钢铁铸造而成的一样,他们每一个人都意志千锤百炼,每一个人都不畏生死,并且能做到相互配合!

阮可升顿时心中一沉,双腿都有些发软起来。

这不可能!

他看见宋军正在屠杀他的士兵,就像杀鸡鸭一样!

他们的战术非常简单,就是保持着方阵,每一个人都将长枪向右前方伸出来,用护盾挡住。

时不时几个人会熟练配合将冲到面前来的敌人击杀,击杀的动作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仿佛是一个人同时完成一样!

横推!

战场上出现了横推的局面!

纵然新军也有伤亡,但相比下来,太少了。

李怀安还不知道前方的战况,但他认为自己不需要知道,自己有五万大军,想怎么碾压宋军就怎么碾压宋军,广南西路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正调集交趾的精锐,刚才冲锋的是真腊和占城的军队居多。

很快,便有传令兵回来汇报了大致的战况,但战争场面太过凶险,传令兵也没有汇报全,只是说前方我军与敌军激战正酣。

李怀安不以为然,他率领的是交趾的主力精锐。

“时机已到,今日我们将宋军全部斩杀,然后占领钦州、廉州和邕州,将宋人掠夺回去做奴隶,那里有享之不尽的财宝!”

“冲!”

李怀安带着交趾三万主力,开始向前推进。

此时,岳飞带领的一千五神武精锐骑兵正从右方包抄而来,杨再兴带领一千五神武精锐骑兵从左方包抄过来。

这三千神武军骑兵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岳飞日夜训练。

大地在马蹄下仿佛都要踏出无数碎痕。

李怀安和他的部将一路上正在有说有笑,商量着如何瓜分钦州城的美女,还笑着说大宋皇帝真是白痴,真是这样,李朝大军征服广南西路后,便可北伐,吞并整个宋朝指日可待。

岳飞身披战甲,红色披风随风飞扬,一对笔直的刀眉充满了阳刚之气。

他的骑兵就像一团燃烧着火焰在大地之上飞骋而过,勇往直前!

不多时,交趾主力军已经能用视野看见了。

李怀安也还沉浸在他的美梦中,直到探子传来了紧急军情。

但一切都晚了,现在发布命令已经来不及。

眼下岳飞和杨再兴两支骑兵如同两道烧红的钢叉向交趾军伫立刺进去。

最前面打算阻挡岳飞骑兵的交趾士兵被岳飞的斩马刀直接劈成了两半!

神武军每一个人都手持斩马刀,如同天降神兵。

前方的交趾军根本来不及阻止反抗,甚至整个大军还在向正前方移动,却不料侧方突然杀来了敌人。

立刻如同朽木被踩碎,岳飞带着人直接冲了进去,向正中央冲去!

“犯我大宋者,杀无赦!”

第二百零九章天子的意志!岳飞三千铁骑北击贼敌!

“太可怕快逃”

“不打了不打了”

“快逃啊”

“”

交趾军左翼瞬间崩溃

有的士兵还在跟旁边的人吹牛bi)说今天攻进钦州城一定要夜御七女

还有的士兵在想着多逮几个漂亮的女奴隶回去,以后天天都可以享受。

当远方的崩溃和恐慌如同潮水一般开始翻滚,在平原上席卷起满天的绝望和哭喊之后,李怀安才一震,发现大事不好。

“所有人严阵以待,虽本帅杀敌”

但恐慌却如同病毒一样,迅速瓦解了交趾大军的意志力。

士兵们看不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每一个人内心都在颤抖,就好像凡人面临山洪海啸,面对雷霆的自然之力一样

神武军骑兵快如闪电,势如雷霆

如入无人之境,迅速切开了两翼,向中军刺去

斩马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无数森冷的光泽,锋利的刀刃在人的血个骨头之间无声划过,切开血管、撕开骨骼,从里面带出猩红的血浪,从修长的刀刃上飘舞下来,飞散在空中。

时间仿佛凝固,永远定格在这一刹那

交趾大军惊恐,神武军威然如雷霆。

马蹄飞踏如流星,龙枪惊舞震月

形成一幅充满极致暴力美的画卷。

交趾大军两翼彻底崩溃。

李怀安还想组织反抗,但所有人都已经听到了如天雷一样的声音,那是马蹄震动大地的声音。

李怀安的部将们面色变得很难看,甚至有人在颤抖,胆小一点的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不知为何,他们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意志,那股意志明明在东京城的皇宫里,但却随着神武军降临到了钦州城外,降临到大宋和交趾的边界。

那股强大的意志仿佛能让六月的天空飘雪、静安大宋南海域的海面起狂澜,一切不顺从那股意志的人都将化作枯骨。

李怀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下达军令,让护在两翼内侧的象兵将神武军阻拦住。

突然,三道惊雷闪电刺破虚空,那是三道箭矢

却是岳飞挽起满月,连发三箭,每一箭发出,那弓弦都震出如龙吟般的咆哮

每一箭都精准在前面的大象上,刺入血中,溅起血浪,惊得大象扬天哀鸣,上面的士兵被甩飞下来。

接下来便是神臂弩如潮水一般的攻击,象兵的防线瞬间也随之崩溃。

完了

李怀安心中一抖,所有的美梦都破碎。



李怀安彻底惊慌失措,连忙大喊“快撤”

快撤两个字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是军最高统帅,他一说快撤,中军基本上不攻自破了。

果然,随着这两个字一出来,周围的部将都开始逃。

这种奔逃以他们为中心开始蔓延,中军瓦解

所谓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讲的是军心崩溃,此时的交趾军同样如此,失去了指挥官,所有的大将都闻风而逃,士兵没有了指令,也开始逃窜。

这样的军队,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任人宰割。

后面的主力军崩溃,前锋的将领们听传令兵传来的消息,哪还有心继续鏖战,这些人本就是真腊和占城的军队,被交趾强行拉来攻击大宋。

撤快撤

前锋大军也迅速回撤。

五千步人甲如后世的坦克群一样继续在宽阔的平原上平推

若是辛弃疾在此,一定会忍不住感慨气吞万里如虎

此战必然名震天下

此后西南诸国,必不敢再与大宋撄锋。

岳飞和杨再兴很快就汇合了。

岳飞道“杨再兴王贵张宪你三人各自领一百骑兵去活捉李怀安”

“末将领命”

三人领了军令便各自出发。

显然,岳飞这是要将最大的功劳留给部将去争抢。

张浚都汗湿了,他是第一次上战场,他自己也感觉运气非常好,同时他也承认不是他指挥得当,而是因为这支军队被岳飞打造成了钢筋铁骨,实在太强悍。

他骑着马,在护卫的簇拥下,与岳飞汇合。

交趾军已经彻底溃败,剩下的是追击。

见到岳飞后,张浚对岳飞的敬佩之更是如同滔滔江水一般泛滥起来。

兵事乃国之重器,有岳飞这样的将领和宗泽那样的主帅,大宋无惧边患。

为了防止交趾兵败之后,逃窜到个州县村落,宗泽抵达西南之后,便下令西南各州府组织民兵和厢兵防守好各自的地界。

事实上,钦州之战许多人都在关注,因为事关重大,一旦钦州沦陷,广南西路危矣

朝廷只派了一万人马过来,要再抽掉人手必然需要时间,交趾军早已见钦州等重镇洗劫一空。

然而,当打破交趾军的消息传回民皆兵的钦州城的时候,原本压抑肃然的钦州城,在短暂的极静之后,炸开了锅。

百姓们奔走相告,人们在大街上狂呼

活着真好啊

五十一年前的悲剧并没有重演。

当消息传回转运使府衙,周传离还在犹豫要不要速速逃走。

胜了

胜了

钦州的知府章衡和周传离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赢了

第一次,他们感觉到,国家拥有强大的军队,战胜敌人,是一种何等的自豪感

这种荣耀,只存在史书中太祖朝

傍晚,厚重的云横陈在天空,残阳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下来,将大片大片长得老高老高的树林和草原染红色。

交趾军主帅李怀安被押送到军大营关押起来。

岳飞带着骑兵先行回营,所有人立刻吃饭,仅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周传离和章衡来到军大营,拜见宗泽,对新军战绩大肆歌颂,俨然一副与新军供存亡的嘴脸。

两个时辰后,天已经黑下来。

天上繁星如尘,三月的广南西路就像五月的东京一样,气候温暖,甚至还有一点点湿。

不停有人从军营中出来,迅速准备战马,开始有条不紊集结。

奉宗泽之命,岳飞即刻率领三千铁骑北上廉州,破交趾左路五万大军。

昔年有冠军侯霍去病八百骑兵纵匈奴王庭,杀得匈奴丢盔卸甲,又有李靖三千轻骑大破突厥。

今亦有岳飞三千铁骑破交趾五万

交趾左路军根本就还不知道右路军已经崩溃,他们气势汹汹向廉州城bi)近,誓要攻城屠城,将廉州军民杀个干净。

是夜,三千神武军星夜兼程,向廉州城外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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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新军无敌!交趾右路军崩溃!

丁贺是交趾大将,他对征服真腊和占城有非常巨大的功劳。

丁贺是一个将才,他作战的风格是残暴狠辣。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如若不然,凭他一个姓丁的,也不会跟李怀安一起,兵分两路入宋了。

他率领的右路军目标是廉州。

交趾的王室对宋的作战计划是左右路并进,先后剪除钦州和并州,一起夹击邕州。

李怀安左路军崩溃的消息尚未传到丁贺那里,交趾右路大军对沿途的村落进行劫掠,抢了不少东西,算是打发一笔横财。

此时的丁贺正在距离廉州城外二十公里安营扎寨,喝酒吃肉。

他的部将们都喝得醉醺醺的,军营中的牛逼一个比一个吹得大。

仿佛给他们一队人马,明天他们就能打到东京城,让赵桓跪着唱征服!

没有人知道李怀安已经被押送到宗泽的军大营,更没有人知道,刚打了一仗的岳飞神武军竟然又迅速北上,向他们驰骋而来。

如果从高空,就可以看到,一支骑兵在月光下,如同奔腾的河流,正飞快北上。

他们的行军路线是一条长弧,绕到了丁贺大军的后方,那里没有将帅坐镇。

子时,交趾的士兵们将从村落抢来的酒喝得差不多,有人的牛逼还没有吹完,还在继续吹。

“咦?我怎么听到马蹄声?”

“你听错了,怎么会有马蹄声呢!”

“来!继续喝酒!我带着一百个人,能攻上东京城的城头,那个狗皇帝如果不跪在老子面前,老子一刀就可以砍死他!”

“听说东京城的女人各个像仙女一样漂亮!老子要是去了东京,肯定把全城的女人都绑了!”

“……”

“不对,我听到马蹄声了!”

“……”

地面开始震动,开始颤抖。

“不好,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探子跑回来的时候,军大营里却各个都喝得东倒西歪。

神武军穿越树林,铠甲在月光下流动着森冷的光泽,他们的身影映在夜色中,透露出厚重的气息,就仿佛一团钢铁化成的洪流,在林间奔腾。

没有任何阻拦,神武军骑兵直接冲进了交趾军的军营中。

所有的抵挡都被撕成粉碎!

更何况没有什么抵挡,当最开始的交趾士兵一脸懵逼、惊慌失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脑袋就被锋利的斩马刀从脖子上削了下来,飞得老高。

鲜血从脖颈喷射出来,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快逃啊!”

“快逃!敌人来了!”

“敌人有二十万大军!”

“我们败了!”

“……”

神武军彻底化成了绞肉机!

有人惊慌失措向前军主帅大营奔去,满身是血,冲进丁贺的大营。

“启禀大帅,敌军来袭!”

丁贺大怒,吼道:“岂有此理!你休要惑乱君心,岳飞军此时在钦州与李怀安交战,哪里来的敌军!即便是廉州城的大宋厢兵何足畏惧!”

“来人!将此扰乱我军心者拖出去斩了!”

便有一大将面色突然一变,道:“丁帅,末将听到了马蹄声和喊杀声!”

丁贺神色大变,一脚踹开猫在自己身上不穿衣服的女子,便冲了出去。

马蹄声和厮杀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人跑来说敌军袭营。

丁贺怒吼道:“廉州城那点厢兵算个屁!都操起家伙,跟老子一起将那些狗日子的屠个干净!老子还不信是岳飞来了不成!”

众将心中稍定,但毕竟酒劲上头,走路晕晕乎乎。

而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便振聋发聩,厮杀声漫山遍野。

绝望和恐惧如同瘟疫一样向这边涌来,刚刚穿好铠甲出门的丁贺,被一个逃窜的士兵撞得差点倒在地上。

丁贺恼怒一刀砍去,将那士兵砍死,骂道:“妈的!谁再敢扰乱军心全部处死!”

他的部将们跟着他,出去艰难爬上马,怒道:“来啊!跟老子一起去杀得宋狗屁滚尿流……”

有一个刚吼完,直接从马上摔下来,呼呼睡过去。

丁贺骑着马,向后面冲去。

但刚冲了一段距离,一看前方已经被杀得血流成河。

有数不清的交趾士兵朝这边逃窜,他心中恼怒:“都不许走!都给本帅回去!”

没人听他的。

“绞肉机”一样的神武军生生梨出了一条路,路边到处是残肢断体。

岳飞等人杀得是全身血液沸腾,很快就犁到了中军大营。

这个时候丁贺转身就跑,全军彻底崩溃。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岳飞神不知鬼不觉就从钦州城来到了这里。

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太阳还未从东方升起来,天却微微亮了,原野间有一阵薄雾。

往常这阵薄雾是白色的,但今天确实红色的!

待阳光出来,照射到薄雾上,红色立刻变成了血红,看起来十分可怖。

地上的草、田地里的庄稼都被鲜血染红。

廉州城的知府白知行在卯时被人叫醒,被告知有一个叫岳飞的将军要面见他,他还将府中的仆人大骂了一顿,直到岳飞直接进了知府的府衙。

白知行才震惊地发现,新军突然北上了!

不仅如此,还打败了丁贺五万大军,一夜之间便解廉州危机。

白知行被告知速速组织廉州城的军民去城外处理尸体,最好全部烧掉,以防天热瘟疫横行。

这事给白知行一百个脑袋都不敢有丝毫耽搁,他迅速组织人。

上午的时候,廉州城的军民尽数赶到昨晚的战场,人们不禁被眼前的一幕震到了。

到中午,杨再兴逮住了丁贺,押来见岳飞。

白知行本打算将新军迎入城中,让百姓好好感谢新军,但被岳飞委婉拒绝。

抓住丁贺,意味着交趾军右路已经废掉,接下来的扫尾工作就交给王贵了。

他要带着丁贺会钦州去复命。

天子可不是仅仅要击溃交趾大军这么简单,天子要彻底征服交趾,让交趾变成大宋西南的一个路!

岳飞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如何尽快实现赵桓的想法。

所以,他简单说了几句,让白知行迅速组建军民在廉州府清扫盗贼流寇,王贵在此领一千骑兵扫清逃亡的交趾军。

当西南战况被快马加鞭连夜送回东京城,赵桓龙颜大悦。

第二天,大宋邸报刊登西南战报,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大宋各个州府,街边的说书先生也开始大肆歌颂西南的新军。

与此同时,唐恪被迅速招进宫,赵桓要开始准备往那边输送大宋的商人,为开发粮食和水果和做准备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东海尽头找红薯!

朝堂上的大臣们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打赢了。

他们已经做好了至少长达三个月的准备。

不仅他们没想到,广南西路的百姓也没有想到。

更没有想到的是广南西路的官员们,听说朝廷只派了一万人马过来,各州知府县丞都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

甚至他们都在怀疑天子是不是不要广南西路了,派一万人来意思意思。

胜利来得如此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仅仅是广南西路的官员,消息传到大理后,段正严和高量成沉默良久。

高量成缓缓道:“陛下,若有朝一日,东京城那位天子要大理并入宋国,我们需要做抵抗,目的是为了取得自治权,但我们要清楚,我们抵抗的目的仅仅只是争取自治权,而不是拒绝天子的美意。”

段正严苦笑道:“相国所言极是。”

岳飞的西南一战,彰显出大宋的赫赫武功,震撼住了大理国的君臣。

段正严和高量成这两个人是大理国史上极难得的贤君和贤相,他们从这一场战争中窥探出了大宋如今的实力。

他们也从这一战中敏锐察觉到了当今天子的雄心壮志,大理国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若有朝一日,天子御令,大理国反抗的话,苦的是百姓,断送的是他段氏江山,毁的是高氏的前程。

皇帝犒赏三军的圣旨很快就到了广南西路。

不仅如此,皇帝接着又给宗泽和秦桧发了一封密函:肃整江南西路!

皇帝的意思是什么?

张家村案件何来?

禁军仗着天高皇帝远,勾结提点刑狱司胡作非为,还想贿赂皇帝派去的监察御史,拉新军下水。

在赵桓心中,广南西路的官场和军队已经腐烂到发臭的程度了,严重遮蔽了他眼睛。

不肃清的话,就此去攻打交趾,这帮人肯定能在后面给朕的新军来几个“大大的惊喜”。

秦桧对皇帝的意思心领神会,宗泽自然也非常清楚。

皇帝是要对广南西路的禁军做大清洗,彻底瓦解掉!

除了对广南西路的禁军做清洗以外,皇城司的侯世杰也从东京城出发,一路南下。

他带着皇帝的御令,要让皇城司在广南西路生根发芽。

五月的春风吹皱了皇宫后院的湖面,赵桓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将满头浓密的黑发束起来,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敲打。

工部尚书顾彦维站在一边,已经向皇帝阐述了近半个时辰。

这是两份分开的设计,一份是建立在东京新城的恢弘场所,皇帝将它命名为体育场。

体育场可以举办蹴鞠,有大型的跑道,人可以在上面跑步。

令顾彦维疑惑的是,为何人要在上面跑步?为何人要跑步?

没事吃饱了撑的?

除了跑道和蹴鞠场,四周还有一万个座位,这些座位将来都是要面相普通百姓售卖的。

顾彦维震惊皇帝为了钱挖空心思的手段,这特么也能赚钱!

另一份是皇帝自己的健身场所,这个场所是建在城北的。

顾彦维说完后,赵桓非常满意。

便命顾彦维开始做施工计划,包括提交给商虞司对民间商队的招募,以及相关人员的管理和俸禄发放。

顾彦维告退后,徐处仁带着一个男子前来面见赵桓。

这个男子叫沈浪,是杭州府人。

这个人从小就很奇怪,他不喜欢读四书五经,却对山海经》背得滚瓜烂熟。

他是商人家庭,是那种做海贸的商人。

所以,他十岁便开始出海。

他与赵桓讲了自己在海外遇到的诸多新奇事情,这些对赵桓这个后世人来说一点也不新奇。

但赵桓突然发现,做皇帝也是要迎合人的。

例如此时此刻,他要装作很好奇的样子,这样才能在接下来,心安理得将对方往坑里推。

什么坑?

当然是出海给朕去找红薯地瓜、土豆、玉米。

海图朕都给你画好了,红薯的模样、玉米的模样和土豆的模样,朕也给你画好了。

你只需要带着人,去南美洲给朕将东西带回来!

最好是活着回来!

另外,还有一个东西也要给朕带回来!

辣椒!

没办法啊,朕接下来要在全国鼓励生育,虽然南方和西南的粮食产量要想办法增加。

但毕竟不比后世,现在的农业产量受天气影响太大。

一定要找到将红薯、玉米土豆这种高产且能饱腹的主食给朕找回来!

至于辣椒,这东西真的是太重要了,朕还想着要在大宋推行各种美食。

待沈浪说完自己神奇的经历后,赵桓装作很兴奋的样子,然后拿出了他丑哭众人的画。

沈浪微微一怔。

赵桓道:“在东海尽头,有一国度,名为美国,乃是殷商遗民所建,上面物产丰富……”

听下来之后,沈浪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些东西听起来都十分神奇,就说皇帝说的红薯,生长在土地里,无论风吹日晒,都不影响他的生长,且生长非常快,能作为主食食用。

沈浪突然觉得自己的那点所见所闻和皇帝比起来,简直是掉渣渣了。

连一边的徐处仁停下来也莫名兴奋,若真是存在有红薯这种东西,大宋民间的灾情将会得到很大的缓解。

沈浪激动道:“陛下,学生斗胆直言,这些陛下都是从哪里得知,据学生所知,华夏典籍并无这些记载。”

赵桓早就想好了托辞:“朕乃天子,上天有好生之德,念百姓之苦,便托梦于朕。”

听下来,徐处仁和沈浪更是激动。

这是天照祥瑞,代表天子有圣德!

起初听皇帝说这些,沈浪猜想皇帝是让他去那里找东西,他心中是拒绝的。

但现在,他感觉到这份任务的光荣神圣,恨不得立刻就动身。

“学生必不负天子所托,便是死,也要将这些带回来!”

“朕不要你死!好好给朕活着回来!”

“徐处仁,你去找李纲和种师道,让李纲准备好大宋最好的战船,让种师道在沿海调遣沿海的海军精锐,同沈浪一起出海!”

“遵旨!”

“沈浪,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要将美国所见所闻都带回来!”

开玩笑,你不回来,朕如何再派遣军队过去挖黄金?

你是引路人!

广南西路的消息让赵桓心情大好,不仅如此,大宋第一所军事学院就快要落成了,赵桓更加兴奋!

第二百一十二章清洗广南西路

那个时代当然没有美国,连后世美国的母国基佬国都还在玩泥巴,整个欧洲都沉溺在上帝的脚下不可自拔。

而赵桓口中的美国,完全是他自己张口就来了。

见完徐处仁和沈浪,赵桓便在石子明的邀请下,带上李纲和种师道,一同到了军事学院。

大宋帝国第一所军事学院雄踞汴河之畔。

五月的春风在汴河上卷起涟漪,夹杂着水草的清甜,飘起河边红色云幡。

宝马香车行驶在东京城的街头,赵桓不时往外看,东京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座城市比以前更加忙碌。

在古代,尤其是在帝都之内,所有建筑高度都是被限制的,一律不允许超越皇宫的建筑。

自从皇帝废除了限高令后,城内一座座高楼开始耸起。

朝廷在东京城大兴土木,在城北更是化出一大片空地,欲重建帝国皇宫!

透过窗帘,赵桓看到一个约四十岁的大叔,一脸笑容行走在大街上,正和几个朋友说笑。

他们应该都是民间商队招募过来,去工地里干活的工人。

以前徭役沉重的时候,他们的劳动力是免费的,放弃家里的农活,来为朝廷、官府卖力,几个月下来,家里的娃可能都要饿死。

但现在不同了,朝廷给钱!

收回目光,赵桓心中感觉有一丝宽慰。

再过两代人,教育水平跟上了,帝国的经济结构发展成熟了,他们的后代将会出现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成为帝国精英。

此时赵桓的心情可以用“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东京花”来形容。

皇帝意气风发,大宋在他的带领下,呈现出空前帝国的征兆。

而东京城的风气也迅速改变,当今天子在诸多事情上追求恢弘大气,所有新建的建筑,都是宽厚的格局,透露出磅礴。

隔着很远看去,一座座正在雄起的建筑映在湛蓝的天空下,如同南天门里的天空之城!

当赵桓到军事学院的时候,种师道、李纲、石子明都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

赵桓下了御驾,众人皆行礼。

“都免礼。”

他抬头望去,军事学院阁楼层叠,飞檐展开,如雄鹰展翅,长廊折回,如苍龙俯卧。

最前面的空地上,有兵圣孙武的石像。

孙武正目视这遥远的地方,代表帝国的武力所征服的方向。

石子明道:“学院已落成,请天子赐名。”

赵桓想了想道:“不如就叫国立武汉大学,如何?”

石子明微微一怔,立刻明白皇帝之意。

学大汉武立国!

这个时代,还没有武汉这一说法,武汉在这个时代叫鄂州,属于江陵府管辖地界。

正统历史上,岳飞北上抗金就是在鄂州屯兵,后来岳飞还被封为鄂王。

在后世大学中,赵桓觉得国立武汉大学名字是最好的,它背后也承载了危难时机民族自强的意义。

无论是在战乱如麻的乱世,还是在宝马香车的太平盛世,一个民族都不能忘记骨子里的尚武精神。

刘彻虽然将三代人的积蓄都打得差不多了,但却打出了煌煌大汉。

华夏正统第一次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民族,叫汉族!

在汉之前,是没有汉族一说的。

唐人又叫汉人,宋人也叫汉人,明人也叫汉人,螨清一直喊“螨汉”一家的伪口号。

汉族传承两千年而不衰,直到后世的后世,民族的血管中都烙印着两千年前那位帝王的赫赫武功。

大汉与天不老,与日月同辉!

宋的儒生们越讨厌汉武,赵桓便越要让所有人都翻开故汉的恢弘篇章,和他一起回到一千多年前大漠孤烟、冠军侯封狼居胥的豪情中。

李纲和种师道自然也知道皇帝取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

一个是枢密院的枢密使,一个是中府元帅,本身就掌武兵之要,皇帝要大兴武功,整顿山河,他们自然无异议。

众人齐道:“陛下圣明!”

赵桓便领着众人进了国立武汉大学。

赵桓道:“第一阶段,定期从各大战区挑选最精良的军官到国立武汉大学受业,由种帅亲自教学!对了,韩公廉的科学院也要出人,所有新提拔上来的军官必须掌握工事学,之前的军官不能精通的,要配置精通者做辅助!另外,朕说的自然学科,也是军官们必修之一!具体的人,石子明,你给朕好好安排!枢密院、中府,还有科学院,都好好配合子明!”

“是!”

“李纲!”

“臣在!”

“朕的火器营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火器营的编制和备案全部已经完成,所有的需求都已经提交科学院和军器监。”

赵桓点了点头,道:“种帅,火器营的长官你要尽快给朕找来!”

“天子放心,臣已经让各大战区在军中选拔!”

赵桓走得飞快,青衣长衫在春风中飘舞。

他走到冠军侯的石像前,霍去病骑着战马,身姿飞扬,意气风发!

后世为何那么多脑残骂岳飞是军阀自己作死,却没有人骂霍去病和卫青?

若是岳飞遇到的是刘彻,还会出现风波亭么?

赵桓注视着霍去病,刘彻有卫青霍去病,他赵桓也要有他能征善战的将帅。

眼下岳飞击溃交趾十万大军,所有人都看到一颗将星在大宋的天空上冉冉升起,开始散发出属于他自己的光芒。

已经没有人会怀疑,在未来,岳飞将会成为一方战区都帅级别的人物。

而赵桓则要让这里,成为帝国军事人才的摇篮,为他未来征战四方源源不断补充军事人才!

国立武汉大学不仅仅设置了各个有关于军事、地理、自然和医学的理论知识,还建造了武场。

在未来一个月,西北战区、燕云战区,这两个当今最大的战区,分别派遣了资质上好的军官,来到东京。

帝国军事学院正式成立。

所谓的文贵武轻,在经历了一年多内部的大清洗大动荡之后,开始慢慢失去它往日的影响力。

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同时刊登了关于帝国军事学院成立一事,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热议。

这件事和宗泽、岳飞在西南取得的军事胜利相呼应,开始在大宋激发起百姓对整个国家的认可。

就像汉武帝时期,卫青、霍去病对匈奴的胜利,也激发了百姓对整个国家意志力的认可,出现了大量与当时背影相应的人名。

例如赵破奴!

无论如何,这对赵桓来说都是好消息。

国家意识形态上开始出现统一,这才是盛世的前提。

这一日,赵桓正在地图前观看整个大宋的地形,思量着他宏伟的帝国战略。

秦桧和侯世杰的奏疏都上来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广西南路的官员和原有禁军要经历一次大规模清洗,所有的最终名单都上报上来。

一次性要杀那么多官员,这事得由皇帝亲批。

六月,天慢慢炎热起来。

天子的御令抵达广南西路,几百颗人头同时落地!

第二百一十三章围剿交趾!

秦桧和侯世杰在广南西路大开杀戒,杀得是人头滚滚,毫不手软。

那些平时在衙门里谈笑风生,性情雅达高贵的官员们,现在脑袋被整整齐齐排列起来,挂在城楼上,瞪大死鱼眼看着前方。

这场大清洗来的非常快,结束得也非常快。

在六月初的时候,所有的军备物质,都顺利抵达了西南,包括宋军新式的装备,有震天雷,有改良版神臂弩,有投石车,云梯。

不仅如此,大理国准备的在热带作战的装备也都运往了广南西路。

宗泽很快将宋军大营推到了思明州,在思明州安营扎寨。

大量的细作开始越过大宋与交趾的边界,渗透入交趾。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交趾国内议和派的声音越来越大。

但也有最坚实的主战派,这里的主战派并非要再集结大军北上入宋。

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现在哪怕是交趾李朝的主战派也意识到宋军今非昔比。

但他们依然主战,坚决不投降,底气来源于交趾国地处热带,气候潮湿,毒虫瘴气密布。

如果不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从北边过来肯定会生病,尤其是在中原那种繁华之地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的人。

当年神宗皇帝发兵三十万南下交趾,原本在富良江之战中大胜交趾军。

李朝李仁宗不得不投降议和。

原本宋神宗和王安石是打算彻底收复交趾故地,但因为大军生病者过半。

所以宋军不得不答应议和,并且全面撤出交趾。

就这样不了了之。

交趾有之前的经验,自然就不怕大宋大军压境了。

真腊是西南强国,真腊就是传说中的吴哥王朝。

真腊国力鼎盛,但北线却经常与交趾打仗,东南边又受占城的侵扰,还要对付蒲甘。

交趾日益强盛,真腊北线压力非常大,所以在北境与交趾议和,每年赐岁币,就和宋朝与辽国一样的关系。

这一次交趾入侵大宋西南,真腊也给了交趾一部分兵。

宗泽在向中府和皇帝上表奏疏的时候,阐述了自己攻打交趾的战略:拉拢真腊,联合占城,灭掉交趾!

这个战略得到了赵桓和种师道的支持和肯定,种师道向赵桓进言,为了防止真腊和占城生出唇亡齿寒的想法,派到真腊和占城的使者,一定要告诉他们,大宋是因为交趾无道才征讨,并非要灭其国。

为交趾“匡正”国本之后,大宋自然是支持有德望的君主继位。

交趾仗着自己国力日渐强大,早就开始膨胀,这些年,真腊和占城表面对交趾妥协,但其实一直在积蓄力量。

这正是大宋联合这两国,吞并交趾最好的时机。

处理完广南西路禁军的事情,秦桧就带着一支百人队伍连夜出使真腊。

他先入大理,大理国王段正严立刻再增了一支军队,将他们全部乔装打扮成大理南下的商人,带着大理的文书一路畅通无阻南下。

段正严爽快的态度再一次证明,强国才有外交!

湿热!

这是秦桧进入真腊之后最大的感受,合理的热带雨林的树木足够有好几个成年人合抱起来一样粗,树叶有人脸那么大,树上的藤蔓交织在一起,有的垂下来,又重新长回了土地里面。

热带雨林里野兽众多,若不是段正严的这支队伍里有老猎人,秦桧等人早已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这还不算什么,自南下后,秦桧开始觉得皮肤奇痒,生出许多红疹,与他同行的宋军也有出现类似的症状,并且伴随着头晕、恶心、呕吐。

同样是段正严,为他们准备了专门祛除湿毒的一种苦茶,才让他们能迅速好转。

又为他们准备了专门祛除蚊虫毒蛇的草药,涂抹在身上。

相比秦桧,出使占城的张浚就好多,他直接走了海陆,南下抵达占城。

占城一直以来都和大宋有密切的商贸往来,所以对宋人非常熟悉,也非常友好。

张浚是以大宋商人的身份面见了占城的一位贵族,他赠送给这位贵族一马车的上等丝绸,随后很快就见到了占城的国王。

说起占城,大宋与占城是关系也不仅仅只是商贸这一点。

占城稻在真宗年间传入大宋,在南方和两淮得到广泛种植,大大增加了大宋的粮食产量。

而占城又与交趾是宿敌。

这几百年间,双方的战争一直没有停过。

交趾比占城国力强盛,占城随时有灭国之危。

就说五十几年前,占城的国王就被交趾大将李常杰俘虏。

这一代占城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在二十几年前同样败于李常杰之手。

所以啊,占城非常痛恨交趾。

痛恨归痛恨,交趾实力比占城强,此时交趾侵宋,找占城要兵,占城也只能乖乖给兵。

张浚见到阇耶因陀罗跋摩后,便表明了身份。

“原来是上使莅临,敝国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占城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表面很客气,但对张浚的到来感觉有些惊恐。

交趾入宋一事,占城是派了兵的。

交趾大败的消息传回国内,阇耶因陀罗跋摩听说宋军十分强大,仅仅出动了八千人马,就打败了交趾十万大军。

他日夜都在担心大宋天子会不会派人前来问罪,也在准备派人前去大宋主动请罪。

没想到大宋的使者来得如此快。

一边的翻译为二人对话做翻译。

张浚道:“大王,实不相瞒,某隐瞒身份前来,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

“上使多虑,敝国尊大宋为宗主国,上使前来,敝国荣幸之至,怎敢加害上使。”

“即是如此,大王为何助纣为虐?”

阇耶因陀罗跋摩诚惶诚恐道:“小王不知上使所言何事?”

“交趾叛逆残暴无道,大王不但不出兵替天行道,反而增兵助交趾饶大宋西南!”

说到此处,张浚语气变得严厉。

此时大宋正是打了大胜仗,张浚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前来喝问。

阇耶因陀罗跋摩直接站起来,面色发白:“上使息怒,此事敝国亦是迫不得已,交趾残暴,逼迫敝国出兵,如若不然,便要灭掉敝国,小王心念百姓,不忍生灵涂炭,迫不得己答应交趾。”

“得知大王心向交趾,圣天子大怒,欲发海军十万征伐占城!”

明知张浚在故意忽悠,但占城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还是非常害怕。

“圣天子恕罪,小王敢效犬马之劳!”

张浚又道:“听闻南方诸国苦交趾久已,圣天子心有不忍,意欲征讨交趾逆贼,匡扶圣道,还南方诸国一个朗朗乾坤,大王可愿意出兵讨逆?”

“小王愿为圣天子粉身碎骨!”

第二百一十四章隐元社的黑手!

翻山越岭之后,秦桧终于抵达了吴哥。

说起真腊,和占城一样,不仅仅和大宋保持着商贸关系,而且宋徽宗时代,还对这两个国家的国王进行了册封。

只是交趾越来越跳了,总是自居“小华夏”,欲一统西南,先后对这两个国家都用兵。

真腊一边要应付占城,一边又要对抗交趾,索性就与交趾议和,由交趾好好教训了占城一顿,大家都老实了,安安心心承认交趾是老大。

至于大宋那个最大的老大,天高皇帝远,先将眼前的老大伺候高兴了再说。

秦桧抵达吴哥后,并没有急着面见真腊国王,而是隐匿身份,想办法见到了真腊的三王子。

一路上,秦桧买通真腊的商人和贵族,打听到真腊当今局势。

二王子被确定是王位继承人,但三王子是王国大臣们最拥戴的王子。

二王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在与交趾的战争力劝国王与交趾议和,并亲自出使交趾,与交趾签订了和约,大大减轻了真腊北境的压力。

而此次真腊派兵同交趾一起入宋也是二王子的意思。

三王子是反对的,三王子认为大宋乃是华夏天朝,国力鼎盛,天子掌四海,派兵入宋,岂不是要与天朝为敌?

但二王子的意思是天朝遥远,鞭长莫及,但交趾却近在咫尺。

因为常年战乱,真腊已经非常虚弱,此时务必要与交趾罢兵,借交趾之力平定占城对真腊的战争。

二王子的政见最后得到了国王的支持,一时间,二王子风头正盛。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局势有了变化。

交趾与宋的战争结果传到真腊,国王和大臣全部被震惊住。

真腊国王做梦都在担心大宋天子会不会大发雷霆,调集天兵天将百万南下,将真腊踏平!

好在北边还有一个交趾挡着,不然真腊国王怕是要收衣服逃到三佛齐去避难。

因为北边战局的波动,最近真腊的朝堂上三王子的势力又开始抬头。

秦桧见到三王子的时候,原本正在和美女寻欢作乐的三王子屏退左右。

虽然还不知道秦桧的真实身份,但是三王子对宋人是非常感兴趣的,他十分渴望有朝一日能去大宋的都城汴京,去那里一度天朝风采。

而当秦桧表明身份之后,三王子差点没有跪下来,就像是就别之后,见到了亲爹一样。

秦桧从三王子这里得到了更多真腊详细的情况后,果断让三王子带他去见国王。

作为大宋的附属国,真腊国王见到秦桧之后要行大礼。

秦桧立刻告知真腊国王,圣天子得知真腊助交趾出兵,大发雷霆,特遣使者前来责问。

真腊国王与占城国王一样,表示自己也是无奈而为之。

秦桧又是一番呵斥打压,随即便开始彰显出圣天子仁德,不忍见到南方诸国受交趾欺凌,欲大军南下讨伐逆贼,匡扶圣道,换南方一个太平盛世。

随即又道,匡扶正道后,圣天子欲与真腊强大通商贸易,真腊入大宋关税降为原来的一半。

真腊国王大喜。

每年真腊贵族从大宋买不少丝绸和陶瓷,但同时也会运输货物到大宋去售卖。

若是大宋对真腊的关税真的减半,那王室可以剩下来一大笔钱。

秦桧与国王见面商谈之后,还并不能立刻就改变真腊国王的想法,但接下来三王子和一众大臣便开始在国王耳边吹风起来。

其实赵桓从来没有说要减关税,纯粹是秦桧在这里忽悠人家。

就像战国时期的张仪忽悠楚怀王一个道理,先忽悠了再说,事后的事事后算,反正天子没说过,我秦桧你到时候是找不到人了。

更何况,你真腊胆敢助交趾叛军,待朝廷叫交趾平定之后,下一个就是真腊了!

鬼还给你关税减半!

第二天一大早,秦桧品尝了当地的特色美食,便被人偷袭,差点被毒箭射死。

好在秦桧有一支强悍的军队保护,秦桧顿时大怒。

当天再次见到真腊国王的时候,秦桧当场发飙,呵斥真腊国王言而无信,欲谋杀天朝上使!

真腊国王当场就吓懵逼了,赶紧赔罪。

随即又派人去查,查完之后,最后摸到了二王子的头上。

这下真腊国王就发飙了!

你个逆子!你好大的胆子!连天朝上使都敢谋杀!

为父听了你的建议跟交趾议和已经犯了大错,现在若是天朝上使死在我真腊,那真是有灭国之威了。

也许之前真腊国王还不信,但大宋与交趾一战,交趾十万大军被一万宋军打得全军覆灭,他真腊面对交趾十万大军,可是有亡国的危险的啊。

如此说来,大宋一万大军就能打得他真腊亡国。

他听说大宋天子,富有四海,雄兵百万,名将比天空的白云还要多。

此时此刻,三王子以及用力三王子的大臣们又开始在国王面前煽风点火了。

于是二王子就被废,并贬为庶人!

秦桧真腊之行也因为岳飞的赫赫武功而变得非常顺利。

六月天,夏风吹过茂密的树林,吹过汴河的河面,吹得东京城路边的树叶微微摇曳。

赵桓正坐在清湖边吃西瓜,喝冰镇的冷饮。

王奎安便将秦桧和张浚的奏疏都呈报了上来,得知占城和真腊都已经答应出兵讨伐交趾,赵桓心中更是大定。

交趾的征伐速度又加快了。

只要平定交趾,便可以立刻从那边运输大量粮食过来,到时候东京城和南方各个州府的粮食价格都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想到这里,之前还在焦虑的赵桓,心中焦虑一扫而空。

不由得多吃了几口西瓜,喝了几杯冷饮。

但转身刘彦宗和谢大海带回来的消息,却又让皇帝重新焦虑起来。

早在一个多月前,谢大海就出动了大批皇城司,对隐藏在东京城的隐元社叛逆进行剿杀。

在皇城司的疯狂捕杀下,隐元社在东京城近乎一半的人被除掉。

但余孽却隐藏起来,隐藏得非常深。

刘彦宗呈报上来的消息,新任兵部郎中张开在自己府中自缢身亡,留下一封遗书,遗书里交代自己贪污了军饷。

最重要的是,遗书的左下角,有一团黑色的火焰标记。

这是隐元社的标记!

第一百二十五章五姓七望死灰复燃对抗皇帝!黑麒麟归来!

这是在赤裸裸地打脸!

这个新任兵部郎中张开是皇帝清洗之后上任的,但却自己承认贪污之罪。

这岂不是在说皇帝任人不明?

最嚣张的是,直接在左下角标记自己的标识,是故意告诉皇帝,是我们隐元社干的。

我们可以随时让你的一个郎官自杀死掉!

你最好不要再在民间动我们的人!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到底是什么,你自己去想!

刘彦宗手心开始冒汗,他感受到了天子心中有一团火山,即将喷发出来。

赵桓皱起剑眉,突然起身,将御案掀翻,上面的香炉、玉杯、笔墨全部砸在地上,散了一地。

赵桓走到书桌前,将横陈在书桌上的宝刀拔出来,一刀将书桌劈开,怒道:“岂有此理!胆敢挑战朕!”

刘彦宗道:“天子息怒!臣已经查到一丝端倪!”

“说!”

“隐元社可能和前唐贵胄世家有关。”

赵桓心中一动,抬起眉头,看着刘彦宗:“继续说。”

“臣便冒死进言了。”

“随便说,朕恕你无罪便是!”

“谢天子,臣曾经审问过一个隐元社余孽,他死之前是这样说的,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赵氏气数已尽,皆因本朝大开科举,造成冗官严重,贩夫走卒之辈位列庙堂之上,祸乱国政,若要重兴华夏,当立世家显贵!”

“微臣仔细查过,此人原籍乃是青州人氏,姓崔。”

赵桓瞳孔骤然急缩,姓崔!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前唐五姓七望!

赵桓敏锐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清河崔氏乃是千古大世家,传说他们是炎帝后人,代代传下来,在中国历代的王朝中都有显贵,家族开枝散叶,遍布中原。

南北朝之后,隋统一全国,开科举便是为了重塑朝廷人才来源,打破世家对官场的垄断。

但隋唐的门阀世家依然强大,隋唐的五姓七望便是世家回光返照的又一个巅峰!

五姓七望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

唐太宗无法忍受这些士族的傲慢,曾命重臣重修氏族志》。

初稿中,编修者无视皇室,将山东士族中的博陵崔氏排为“天下第一”。

后在唐太宗的干预下,氏族志》抬高了皇室,压制了山东士族,但并没有得到实际效果。

唐文宗时期,皇帝向宰相郑覃求婚,希望郑覃把孙女嫁给皇太子。

最终郑覃无视皇命,把孙女嫁给了官居九品的崔氏。

为此皇帝虽恼怒,但却无可奈何。

唐朝前期,“五姓七望”在朝廷上是没有优势的。

朝廷上有关陇军事集团势力的震慑,再加上皇帝的刻意压制,以及科举制度选拔的庶族官员的仇视,使之没有用武之地。

唐朝中后期,安史之乱之后,唐朝的政治中枢重建。

“五姓七望”借助科举制度重新抬头,在掌握了科举权,适应了科举制度后,越来越多的士族担任朝廷重臣、当朝宰相。

晚唐黄巢造反,杀掉不少士族世家贵族,五代十国战乱。

到宋初的时候,世家几乎已经崩溃。

为了进一步遏制世家的死灰复燃,宋在科举上大力扩招。

宋对科举的扩招变态到什么程度?

唐三年一次科举,平均每次录取人数也才二十八人。

到了宋,人数飙涨!

一是扩大文官压制武将,二是防止如唐一样,世家死灰复燃,威胁皇权。

宋的科举的确是早就了许多平民出身的宰相和官员,也很有效的压制了世家。

赵桓万万没有想到,却压出了这么一个畸形出来了。

隐元社,隐为藏匿于黑暗之中,元是世界之始,社自然就是一个组织的意思。

藏匿在黑暗之中,重新塑造一个新的世界?

好大的口气!

朕的梦想就是在大宋重塑一个新的世界!

没想到还有人和朕有同样的梦想。

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啊!

赵桓杀气森森道:“刘彦宗,谢大海,你们给朕彻查到底!”

刘彦宗道:“天子,臣以为,东京城的肃清先行暂缓,臣派人暗地里查出隐元社各个据点,顺藤找出他们的总社,一网打尽!”

谢大海亦道:“臣赞同刘御司所言。”

赵桓道:“尽快查出他们的据点,找出总社,人头带到朕面前来!”

“是!”

隐元社选择在此时干掉一个兵部郎中来示威,显然,时机把握得非常准。

眼下赵桓正对西南用兵,兵部负责粮草、军备的筹集,相当于前军将士的后勤枢纽,稍微引起动荡,很可能影响到军务。

可谓是一击便击到赵桓的软肋。

赵桓道:“去查这朝中到底有多少大臣与隐元社有关!”

之前赵桓只想到了清洗赵佶旧臣,却没有想到枕边居然还躺着隐元社这条毒蛇。

皇帝表面开始平静下来,但内心却变得无比焦虑。

“遵旨!”

刘彦宗和谢大海离去,王奎安便进来向赵桓禀报了一件事。

下午,赵桓乔庄打扮一番,带着王奎安和一些高手,便出了皇宫,一路向城南行去。

最后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破寺庙,已经是傍晚时分。

残阳染红了西边的天幕,赵桓一袭青衫,下了马车,随王奎安一起走进破旧的寺庙。

寺庙已经年久失修,但里面却干干净净,整整洁洁。

一个少年从佛像后面走出来,他手中有一柄已经钝掉的铁剑,与其说是铁剑,不如说是铁杵。

他的铁杵指着赵桓,赵桓带出来的高手立刻将赵桓围护起来。

“都让开!”

王奎安深感不安,对那少年道:“此乃当今天子!”

那少年仿佛没有听见王奎安说的话。

“你没听见吗?此乃当今天子!”

赵桓道:“别说了,他听不见。”

王奎安微微一怔。

赵桓取出了一块墨色麒麟令牌,那少年一见到此令牌,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单膝跪地!

此令牌一现,周围瞬间又走出来十一人。

王奎安大惊:“护驾!”

赵桓平静道:“都退开。”

王奎安不敢退开,被赵桓推开。

那十一人震惊地看着赵桓。

赵桓便开始用手语和这些交流。

王奎安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两个多月前,皇帝让他去找聋哑人来学手语,原来……

赵桓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十二个,心中一震感慨。

最开始出来的这个人叫杨义,他才十八岁,但眼中却有着与同龄人完全不符的成熟。

神宗皇帝虽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才,但志向高远,立志做一个中兴之主。

在任用王安石变法的同时,他自己其实也私下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独立在皇城司外,连士大夫们也不知道。

这个组织所有人都是聋哑人,皇城司是皇帝明面上的眼睛和耳朵,而这个组织则是皇帝真正安插在暗处,监控一切的亲军。

可惜神宗赵顼英年早逝,这个组织尚未真正派上用场,也未发展壮大。

这件事也是赵桓在宫内找到赵顼的手记才发现的,便派王奎安去寻找。

赵桓没想到,他和赵顼的想到一块去了。

什么样的人最可靠?

聋哑人,听不到声音,说不出话来。

是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的群体,正常人根本无法与他们交流。

他们的内心敏感而脆弱,但却干净如清水,忠诚度相比寻常人,是最高的!

这个组织一直在东京城内,并未出东京城。

四十几年过去了,第一代首领已经病死,但皇帝的意志却传了下来。

这个组织不仅没有散,而且一直在坚守着,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被皇帝召见。

为皇帝效力,也许就是他们存在下去的意义。

可惜赵佶这货天天沉迷术法和画画,无心治国,不然为何连赵顼留下来的这么好的东西都不用?

这十二人跪在皇帝面前,激动得眼泪直流。

赵桓的到来,让他们这几十年的坚持,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

欢迎归来!朕的黑麒麟!

第二百一十六章岳飞三军压境,锐不可当!

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赵桓是幸运的。

交趾是肥肉,一年三熟的土地,水果产量也非常丰厚。

是赵桓理想的粮仓,不过要攻打交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没有出兵的理由。

但交趾自己作死,所以说赵桓是幸运的嘛。

五十年前,交趾跟宋是打了一架的,且被宋打败,当年支持李常杰发兵入宋的李仁宗去年才死掉。

按理说,交趾没有这么蠢,不会脑子一热就要侵宋,毕竟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了。

但交趾就是这么蠢,应该说新继位的交趾国王李阳焕就是这么蠢!

当然,他的蠢也是有理由的。

除了智商有问题,他还有大多数少年人都有的自卑感和玻璃心。

因为他不是李仁宗的亲子,而是侄子,所以为了尽快证明自己很牛逼,在大臣们面前立威,他就听了申屠信派来的使者的鬼话,加上南逃入交趾的禁军大将何景一顿忽悠。

这哥们儿就认为大宋已经天下大乱,大宋的那个天子一定是个智障。

真是天助我也!

老子刚继位,真是要建功立业让你们这群渣渣跪服老子的时候,就拿弱宋来开刀吧!

来啊!发兵十万北上!

干死赵桓小儿!

偏偏摄政大臣张伯玉为了缓和朝堂的矛盾,给自己再增加政治筹码,也赞同了小皇帝的异想天开。

于是就有了交趾不知死活,十万大军入广南西路。

这事传到赵桓耳朵里。

卧槽!朕正想着找什么理由弄你,你自己就蹦起来了!

你这不是乖乖洗干净脖子跪在那里等死吗!

这么贱的要求,朕怎么能不满足呢?

若是不满足,真是有违仁君之道啊!

岳飞,你带一万人马,去弄死交趾!

于是就有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岳飞的战绩,不仅仅让大宋境内的军队大佬们对他刮目相看,也直接影响了占城和真腊两国的态度。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让交趾陷入了朝局的动荡中。

李阳焕的交趾国王屁股还没有坐热,本来期望先占了赵桓的广南西路,再逼迫真腊和占城集结三十万大军,继续北上。

但现在一切都成为无稽之谈。

好在李阳焕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志向,唯一的乐趣就是喝酒吃肉玩美女。

既然宋朝这么强大,不去碰就是了。

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来!

但是大臣们担忧啊。

交趾李朝的朝堂上,主战派和议和派天天打口水仗。

但很快,口水仗就结束了。

因为靖康二年六月十五日,岳飞率领在广南西路征调的军队,加上新军,一共三万大军,越过大宋和交趾的边境,向交趾境内挺进。

军情传到交趾朝堂,举朝震惊。

正在和美女寻欢作乐的李阳焕听说了这个消息,倒是沉得住气,继续喝酒吃肉玩美女。

反正岳飞是不可能打过来的,就像五十年前,大宋三十万大军进入交趾,最后还不是因为水土不服,无功而返!

但是主和派的大臣刘庆潭就沉不住气了。

他急匆匆跑到李阳焕那里,将张伯玉大骂了一顿,骂张伯玉妖言惑众,鼓动皇帝对宋发动战争,请皇帝立刻将张伯玉交给宋军,来平息这场战争。

年少气盛的李阳焕一听,顿时跳起来,向宋军妥协?

不行!办不到!

让他们打来好了,看他们打不打得来!

五十年前的教训忘了?

他岳飞在战场上再能打,士兵能扛得住交趾国的瘴气毒蛇?

李阳焕将刘庆潭大骂了一顿,将他赶走。

张伯玉随即又立刻在交趾国内征调大军十五万,派大将阮经河北上阻击岳飞。

自思明州出发,岳飞兵分三路,左路军又杨再兴领,右路军由张宪领,他自己领了中军。

三军分道挺进交趾,五天之内,左右路分别扫清苏茂和门州,彻底切断了交趾军向迂回包抄的路线。

宋军如同三道锋利的飞剑,锐不可当,在交趾东边地界飞骋,所过之处,一切阻碍都化作齑粉。

此路线便是五十年前,神宗朝,宋军南下的路线。

当年宋军有三十万,一路压下,交趾军节节败退。

这一次,岳飞仅领了三万,依然锐不可当。

六月二十五日,岳飞中军已经抵达富良江。

依然是老办法,交趾军在富良江陈列300艘船,阻击岳飞,不让其继续南下。

当年的交趾军统帅李常杰在这里阻击宋军,被宋军忽悠瘸后,贸然出击,反遭群殴,被打得满地找牙。

若不是后来宋军军中突然疾病,交趾早在神宗朝就收回去了。

这一次的阮经河吸取了五十年前李常杰的经验教训,坚守不出,将富良江死死扼守住。

他认为宋军孤军深入,水土不服,气候难以适应,只需要不让宋军过河,双方僵持不到一个月,他必胜无疑!

出乎阮经河的意料,这一次,宋军居然在富良江北岸安营扎寨,安安稳稳待下来。

阮经河的副将对他说:“宋军驻扎江北,不若夜晚突袭。”

这个决定被阮经河立刻就否了,他狠狠骂了那个副将一顿,并且下令一律不许再提出击的建议,他要在这里将岳飞耗死!

张伯玉也对阮经河下了死命令,不许轻举妄动,否则定斩了他。

将宋军阻击在江北,张伯玉非常狂妄叫嚣,不出一个月,宋军必然退军。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真腊出兵了!

并且是将交趾出兵了!

此刻交趾的精锐全部都压在富良江,真腊军从交趾的西线,一路打过来,军情被送回张伯玉那里,一份比一份紧急。

这下张伯玉就懵逼了!

他书信一封,痛斥真腊国王背信弃义!

三天之后,他又收到了一封足以让他心脏病发的军情,南边的占城出兵三万,一路打了过来!

这个时候,张伯玉才意识到交趾已经内忧外患,但他不敢跟李阳焕说实话,朝中有大臣要跟李阳焕说实情,他就将这些大臣全部杀掉。

总之,唯有鸵鸟心理能让张伯玉心情稍微好一点点了。

迫于这样的压力,张伯玉不得不从富良江抽掉十万会升龙城拱卫京师。

而这一日,由杨再兴率领的左路军,却从苏茂,乘船一路南下。

到晚上,明月星稀时分,突然出现在富良江的战场上,神不知鬼不觉就对交趾军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ps:兄弟们,今天有事,只能两章了,明天补上,对不住啦。

之前合并发大章被读者骂,再问一次,发大章有木有意见?有的话,我明天就发大章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诸君随吾死战!

刘庆潭有事没事就去李阳焕那里大唱和平万岁,与大宋共创美好未来的赞歌,一个人唱不还满足,拉着一群主和派大臣一起唱。

顺便将张伯玉喷得满脸口水。

张伯玉道:“陛下,五十年前,三十万宋军抵达富良江,二十万宋军突发疾病,我军乘胜追击,大获全胜,将宋军逼迫到宋军境内,逼迫宋帝割地赔钱!”

说到这里,张伯玉一脸鄙夷看了一眼刘庆潭:“至于某些人说的宋军压境,我朝危在旦夕,臣以为皆是奸臣危言耸听,怕是某些人收了宋军的好处,陛下英明神武,想必心中早有察觉!”

正躺在一个美女怀里死去活来的李阳焕一听张伯玉又给自己戴高帽子了,顿时来了神:“当然,朕心中早已有数,朝中有奸臣串通宋狗想害朕!”

刘庆潭要说什么,被张伯玉抢了先:“陛下真乃千年难遇的圣主,待我军逼退宋狗,集结大军挥师北上,让赵桓小儿出门跪迎陛下!”

“好!说得好!”李阳焕从美女身上跳起来,光着身子,兴奋地走来走去,“赵桓小儿算个屁!还敢跟朕一道称皇帝!到时候朕降了他的帝位,改海昏侯!对!改海昏侯!那个狗皇帝!敢跟朕作对!”

张伯玉添油加醋道:“直接废为庶人!陛下坐拥中原华夏,掌六合四海,天命所归!为天下共主!”

“张爱卿真乃朕的知己也!赏!朕封你护国公,待朕拿下东京,你便是帝国宰相!”

“谢陛下天恩!”

张伯玉跪谢完后,恶毒地看着一边刘庆潭,继续道:“陛下,诸葛武侯曾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陛下乃是圣明之君!”

李阳焕道:“来人,将刘庆潭打入大牢!”

“陛下,千万不要听信小人谗言,宋军已经逼近富良江,再不议和,我朝危矣!”

“胡言乱语,你身为陛下肱骨大臣,竟然怂恿陛下向宋狗投降,你这是卖国求荣!”

张伯玉脸色一恶,道:“陛下,不诛杀卖国者,陛下千古大业难成也!想想秦皇武汉,唐太宗……”

李阳焕道:“来人,将刘庆潭推下去斩了!”

“陛下!不能啊陛下!张伯玉欺下瞒上,奸臣误国……”

刘庆潭被拖出去。

其他大臣一看这架势,各个吓得双腿发软。

张伯玉道:“还有谁要让陛下投降,做千古昏君的?”

其他大臣连忙跪倒:“陛下圣明,都是刘庆潭妖言惑众,吾等誓与宋狗决战到底!”

张伯玉在一边补充道:“何须决战到底,陛下天军一到,宋狗顷刻间化作齑粉!”

“是是是!陛下乃是天命所归的天下共主,赵桓小儿不过跳梁小丑耳,烛光之火焉敢与日月争辉!”

群臣拜服。

张伯玉回到府上,立刻找来自己的亲信随从,写了一封信,便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宋营。

信中表示他张伯玉早就盼望天朝大军南下讨伐无道昏君了,又表示他张伯玉对大宋天子是赤诚一片,望有生之年能为大宋天子效犬马之劳。

他一边给岳飞写信,一边又迅速找人在升龙城疯狂抓美女送到宫中供李阳焕享乐。

同时,他也做了第三手准备,命人迅速收拾行装,将府上的金银财宝全部装起来,随时准备跑路。

此时的富良江已经尸枕如山。

杨再兴攻下苏茂后,便开始造船。

宋军有一万五千人是在广南西路招募的,还有五千人是大理征调过来。

这些人各个熟悉水性,很快就助杨再兴一路南下。

当左路军抵达富良江的时候,正是夜晚。

最开始的时候,阮经河还是严阵以待的。

但时间稍微一长,交趾军就开始松懈,觉得宋军被阻击在富良江北岸束手无措了。

为了鼓舞士气,阮经河还在军中宣扬五十年前宋军同样抵达这里,却因病痛而返,所以大家坚守阵地,无需担忧。

这事本来是好事,但这样一传下去,很快就起到了反作用。

主帅和大将们能够时刻警惕,但普通士兵却不能啊。

连夜站岗是普通士兵,又不是主帅大将。

这些士兵辛辛苦苦守着,便在想,大帅都说了,宋军不敢不能过江,很快就会生病。

这还有什么好严阵以待的!

松懈的情绪很快在交趾军中蔓延,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

反正再熬个半个月,宋军肯定会有很多人病倒,到时候反击不费吹灰之力!

嗨起来!大家都嗨起来!

咦?今天江面的火光好明亮耶!

那里有篝火晚会吗?

宋军居然也玩篝火晚会!

咦,那火怎么还会飘啊?

在船头站岗的士兵突然要大叫出来,杨再兴的水军已经逼近,一道箭矢划破夜幕,洞穿了他的喉咙。

震天的战鼓瞬间从江面上响起来,震碎了夜幕的宁静,也震碎了交趾军大营的醉生梦死。

冷月映得江面波光粼粼。

一艘艘轻快的船顺着江水一路飞骋而来,划破水中的明月,刀剑映照出森冷的光泽。

与此同时,潜入水中的先锋部队,一齐冲上案头。

他们每个人口中都含着一柄大约二尺长的刀,上岸后,毫不犹豫向交趾军前哨冲去。

其中一个都头快步跑过去,一跃而起,像一只猎豹,刀插在一个交趾军的脖子上。

刀插进去的一瞬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是锋利的刀刃割过骨头的声音,将血肉全部撕开。

然后他熟练地一拉,那是交趾士兵从脖子到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鲜血哗哗流出来。

那交趾士兵全身抽搐,想用手去捂住,不让血流下来,但倒退两步,便倒在地上,目光悲凉地死去。

死之前最后一刹那,他脑海中想的并不是忠君为国战死沙场,而是家里的妻子和孩子。

和那个都头一起行动的宋军前锋部队各个都不要命扑过去,他们光着上身,没有任何护甲,有的对敌人一击致命,但有的失手,被敌人一刀反杀。

惨烈的连脑袋都被劈出好几条口子,脑袋裂开后,能看到头皮下层的白色,那是脑骨,里面的脑浆往外流。

那人还未彻底死去,想本能用手捂住脑袋,但生命在他身体里迅速流逝。

他短暂的二十年生命就此终结。

交趾军已经意识过来,发现宋军突袭了。

立刻有一大队人马向河边推进,前来阻击攻进的宋军。

此时,江面上那些俯冲而来的宋军,已经爬上了交趾军停靠在岸边的战船。

双方直接亮出白刃,短兵相接!

狭路相逢勇者胜!

江面上,宋军战鼓越来越激烈,仿佛要将这富良江的江水全部震得倒流!

此时,在富良江北岸,已经严阵以待的王贵领了三百精锐,迅速登上了第一个靠岸的船,向对岸杀去。

宋军开始陆续登船。

交趾大营中,阮经河迅速冷静下来,他紧急下了命令,三个部将迅速开始调集人手。

交趾主力军并未彻底慌乱,他们迅速集结起来。

一个个交趾士兵身姿矫健向大象聚集的地方奔跑去,迅速骑到大象北上,开始大声下命令,驱使大象站起来,向前,投入战场中。

一切都来得太快,宋军的行动可谓是一气呵成,每一支单独行动的部队都非常迅猛,江面上的船像一只只离弦之矢。

岳飞在军大营前大声道:“交趾蛮横屠杀我大宋子民,圣天子震怒,今日吾等虽死,亦要踏灭交趾,诸君随吾一道死战!”

众将大声怒吼道:“愿随将军死战!”

宋军主力迅速向河岸靠近,登上了在那里停靠下来的船。

因北岸的交趾前哨被压制,宋军主力渡江非常顺利。

明月如巨大的圆盘,升上山岗,将浩辉撒向富良江。

在富良江的南岸,无数大宋水军战士爬上岸,如潮水般向岸上冲锋,越来越多人向岸边奔跑。

南岸的交趾前哨死伤大半,被杨再兴的第一波冲锋的前锋剪出。

远方传来大象的嘶鸣和交趾大军整齐的呼喊,气势顿时大涨,周围的树林仿佛被这股气势震慑得在摇摆。

杨再兴登上岸,前锋军为让他让开一条道。

前锋军的第一波任务完成后迅速集结,在南岸整齐排列。

第二百一十八章以吾之性命,护国之安宁

一艘艘轻快的小木船从上游顺着水势俯冲而下。

从交趾战船上望去,每一艘小木船上都站着一个人,为了保持小木船的行驶速度,每一个人都赤膊上身。

小木船行驶得飞快,待进入交趾战船弓箭有效射程之前,点燃了小木船上的石油,小木船上的草木瞬间燃烧起来。

上面的人立刻纵身跃入水中,消失在江面上,那小木船行驶得更快。

如此这般,很快江面上陆陆续续燃起了飞速冲刺的火焰,足足有五百六十多艘这样的小木船。

从远处看,浩浩荡荡如火龙,向前面交趾的战船冲去。

交趾战船迅速调头,但哪里还来得及?

一艘艘小木船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战船冲去,撞在上面。

一艘还好说,几百艘冲撞上去,交趾最前面的七八艘战船立刻被点燃。

江面上燃烧起了熊熊烈焰,其余战船见这架势,赶紧飞逃。

“走水啦!”

“走水啦!”

“……”

交趾船上响起恐惧的嘶喊,顿时乱做一团。

富良江正中心化作火海一片,交趾其余的战船根本不敢靠近。

此时,宋军主力已经登船向对岸驶去,船上的宋军看得清清楚楚,中央江河的大火堵住了其余没有被点燃的交趾战船来路。

甚至还有一些小木船依然在顺势向下面冲,它们就像一支支燃烧着地狱火焰的幽灵,让交趾的战船避之不及。

宋军主力渡江未受到丝毫阻碍,岸边交趾的前哨也已经被杨再兴解决掉。

岳飞带领诸将上岸。

被带上岸的还有宋军的各种军备。

例如铁火炮,猛火油柜,火箭,突火枪……

总之,这一次李纲将军器监和科学院那边新研制出来的武器都运到了西南。

当然,李纲也明确跟种师道和宗泽说了,这些武器有些刚研制出来不久,停留在试用阶段,让岳飞不要过度依赖。

岳飞主力一共有三千人上岸,包括八百骑兵。

这一次登陆战被东京的帝国军事学院编入了教材中,供所有军官参考和学习。

而这一次,宋军中有一个历史上的名将也脱颖而出,这个人叫李宝。

可以说,这一手以火攻压制交趾战船为宋军主力开道的战术,便是李宝提出来的,此时的李宝,才十八岁!

在正统的历史上,李宝战绩赫赫,是南宋水军第一名将。

种师道后来在讲堂上分析了这一战的前因后果。

结合了五十年前宋军攻打交趾,交趾被引诱出兵大败,这一次交趾军一定会坚守不出,打坚守战。

富良江是交趾都城升龙城北面最重要的屏障,要想征服交趾,必须越过富良江。

岳飞在进入交趾境内后,命杨再兴攻下苏茂,在苏茂建战船和木船,打算由左路军顺江而下,进入富良江与交趾军大战。

而此时,岳飞听闻军中一位小士兵冒着杀头的危险要献策,岳飞便答应了见这个小士兵。

李宝便将自己的连夜火攻的想法陈述了一番,岳飞当即对李宝惊为天人。

与三国时代周瑜火烧赤壁不同,富良江远远没有长江宽阔,若要用火攻,根本不需要敌船连起来,只需要趁夜晚以急火攻之。

正如岳飞所言,此战的目的并非仅仅歼灭交趾的水军,而在于富良江南岸驻扎的交趾主力。

交趾主力士气已经疲软,当雷霆一击,必败!

要快!

快到交趾主力军来不及整顿军士,来不及排兵部署,甚至军官还来不及集结士兵。

当岳飞登陆的时候,杨再兴和王贵已经分别向左右两翼推进,为岳飞的中军阻击左右两翼可能出现的偷袭。

岳飞立刻领了八百骑兵,飞速向前方交趾军大营过去。

而张宪则领剩下的步人甲,驻守在江边,以防止那些尚未破船的交趾水军突然上岸,杀了宋军一个回马枪。

同时,弓箭兵迅速上前,向前锋射箭,密密麻麻的箭矢飞上上空,又坠落下去,射在交趾的大象身上,顿时血浪飞箭。

很快便将交趾最前面的象兵击溃,为岳飞的八百骑兵扫清了第一波障碍。

在帝国军事学院的讲堂上,种师道用一句话评价岳飞:善用骑兵犹如神助!

意思就是岳飞用起骑兵来,就仿佛天神在帮助他。

通读古今兵法典籍的种师道,在岳飞身上看到了霍去病的影子,同样善于用骑兵奔袭、迂回包抄,以闪电战的方式击溃敌军!

但宗泽却是如是评价岳飞,岳飞不仅仅善用骑兵,他能将整支军队打造成钢铁洪流!

见过钢铁铸造的军队吗?

岳飞的军队就是这样!

钢铁铸造并非指肉身钢铁,而是指意志力!

当阮经河集结麾下部将组织军队防守的时候,岳飞的八百铁骑已经以惊虹之势冲进了交趾大营中。

每一个人挥舞着锋利的斩马刀,每一刀必割开一个人血肉。

有的是一刀削平了半个脑袋,有的一刀劈开了半张脸,还有的是从下巴到小腹被劈开。

刀劈进去的那一刹,锋利的刀刃切开骨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这种声音一闪即过,是死亡降临前的审判。

最前面迎来一支箭矢,正中一个神武军骑兵的眼睛,将他射下马,那战马长鸣一声,前蹄飞起踏飞了两个前面的交趾士兵。

那个骑兵在地上翻滚了好几转,爬起来看都不看便是一刀,一刀横扫出去,竟然连斩三颗头颅,头颅冲天而起。

箭矢被折断,但箭头插在他眼睛里面。

剧痛令他全身颤抖,他感觉生命在体内迅速消失,他忍不住痛苦地叫喊出来。

另一个骑兵一只手伸出去将他拉了上来,迅速用披风将他与自己捆绑起来。

那骑兵粗着嗓子嘶吼:“仲行!坚持住!兄弟带你出去!”

受伤的骑兵痛苦大喊:“我不行了,放我下去吧!”

“要死一起死!”

他们二人来自同一个村,从小一起长大,有着男人和男人之间最简单的友谊。

在皇帝北伐的时候入伍新军,一路随着岳飞杀敌,一路成长,在短短一年时间锐变,成为神武军的精锐骑兵。

受伤的骑兵生命迅速流逝,声音越来越虚弱:“快……快放我……下去,你活着回去……记得照顾我的老母亲……”

那骑兵心中满腔怒火,顿时悲痛万分,但整个人却强行镇定。

他们的军训是泰山崩于前而从容杀敌!

他将他的好友与自己捆绑在一起,并未放下去。

他怒吼一声,跟着前方的大部队疯狂冲击,手中的斩马刀不停挥斩。

整支神武骑兵锐不可当!

神武军突然冲击而来,交趾军根本反应不过来,最开始的反抗被撕碎后,军营中一片大乱。

到处都是绝望地呼喊。

“快跑!宋军十万大军冲来了!”

“快跑啊!主帅已经跑了!”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的腿断了,我要回家,我的妹妹还在家中等我……”

“我投降,我投降,我没去过大宋,我连宋人都没有见过,我也是被迫入伍……”

“我只是田里的农民,我还有孩子,我的孩子刚出生,他需要父亲……”

“……”

到处都是交趾军悲惨的呼喊。

但是战争是最无情的,战争要毁灭一切,它不会因为谁出身可怜而停止。

就像那位死去的神武军骑兵,他战死沙场,若是他的朋友也战死沙场,他们的名字都会进入忠烈祠,他们的老母亲将悲痛万分,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用生命护卫了国之安宁,但后世又会有多少人记住他们的名字?

当人们坐在酒楼里饮酒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眼前安宁的生活,是某些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

ps:写到这一章后面的时候,作者君心中的心情是沉重的,我们今天的生活也是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不该忘记过去。

没错,我写的很多战争桥段其实都是在为先烈致敬。包括赵桓刚穿越回来的北伐,它可能是皇帝在堆人数,但当面对比我们强大的敌人的时候,我们要生存下去,我们要保住自己的家国,华夏从来不缺前赴后继为国而死的英烈。

第二百一十九章岳飞兵临城下!

当阮经河带着他的亲兵要迎战岳飞的时候,岳飞已经领着神武军破了重重军营,如战神般降临到他面前。

阮经河当场双腿一软,差点没有瘫软下去。

这是对强者本能地敬畏!

在战场上,岳飞就散发出绝世强者的气息。

他身披银色步人甲,红色斗篷飞扬,一对刀眉锋利锐气,左手持了一杆沥泉枪,向前一刺。

阮经河慌忙之间以护盾格挡,但岳飞一枪仿佛有万钧之力,震得他倒退了十几步才稳下来,右手顿时失去知觉。

正当他心中大惊,岳飞胯下战马嘶鸣,岳飞直接将沥泉枪掷出去。

阮经河刚才挡了岳飞一枪,加上他又喝了酒,岳飞第二枪他已经躲不开。

他的卫军想要为他挡住岳飞,但是岳飞后面的神武军骑兵冲上来,斩马刀手起刀落,便是人头落地,像萝卜白菜一样被切掉。

阮经河怪叫一声,想再挡一次,但发现手臂连护盾都举不起来了。

沥泉枪如同一道惊虹刺进了阮经河胸口,将他钉在地上,当场毙命。

周围的交趾军士兵一见主帅死了,顿时军心崩溃掉,转身就跑。

“快逃!快逃!”

交趾军主力一哄而散,开始入潮水般撤退。

岳飞停下来,剩下的事情交给部将去完成,他们需要功劳。

一个时辰过去后,原本交趾军大营已经化作一片狼藉。

江边的交趾水军的抵抗也进入最后阶段,王贵、张宪和杨再兴分别前来汇报战况。

富良江战役以交趾五万军崩溃结束。

今日早朝,三司使周朝站出来道:“启奏陛下,臣有事要奏。”

“周爱卿有何事?”

“东京城的粮价又恢复到了每石四贯。”

赵桓眼睛皮子一跳,道:“这是为何?”

“臣以为皆因西南战争,不少粮商开始屯粮。”

“爱卿有何办法?”

“陛下,交趾十万大军皆被我朝击溃,天朝威严已广施周边小国,为了天下黎民,请陛下收兵吧!”

赵桓道:“交趾李氏狡诈,曾屠戮我大宋子民,朕不为他们逃回公道,不足以供奉宗庙,无颜见太祖!”

周朝继续道:“陛下,中原与南方皆经历叛乱,如今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不可再生战事,为了天子社稷,臣恳求陛下收兵!”

他此话倒也是一片赤诚,如今的大宋,在皇帝的折腾下,已经快要散架了。

中原被清洗,南方被清洗,粮食紧张,军费开支却一个月比一个月高。

作为掌管财政的大佬,看着账上的数目,周朝几乎每天都睡不着觉。

虽然朝廷开了交子,但并未能就此降低东京城的物价。

皇帝的想法很美好,打下交趾,将那里变成粮仓,但谁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

神宗朝大宋三十万大军有一半在那里染上了疾病,最终不得不撤兵。

本朝再这样打下去,肯定也和神宗朝一个结果。

在管财务的人看来,送那么多士兵上战场,每一个士兵都是烧钱的玩意儿,不仅仅上战场要烧钱,生病了送回来一样要少一大笔钱。

如此这般,最后粮价只会越涨越高,他这个三司使也就该掉脑袋了。

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跟皇帝说出来。

赵桓当然也知道周朝的压力,因为赵桓每个月也都看账上的数额,他这个皇帝看得都是胆战心惊,别说周朝了。

但要赵桓撤兵是绝对不可能的,交趾那个地方以后都不许再独立出去,赵桓要让那里成为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谁敢将土地分割出去,谁就该去死!

不仅如此,还要被记载入华夏史册,成为千古罪人!

徐处仁也站出来道:“陛下,臣亦以为当撤兵了,切不可为了交趾小国,而伤了黎民百姓。”

接下来,更多大臣站出来,请求赵桓撤兵。

按照之前说的,大臣们的确是支持赵桓攻打交趾的。

但这时间一长,各种矛盾就出来了。

其中最为尖锐的是粮价的矛盾。

大宋原本已经存在很尖锐的通货膨胀,但现在皇帝不但不收敛军费,还不断增加。

这就以为着要耗更多的粮食到军队,粮食的总量就那么多,且因为南方和中原动荡,减了产,更是雪上加霜了。

大臣们这段时间左思右想,觉得不妥,这交趾不能再打下去了。

否则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民间不少商人已经私下屯粮,就是看准了皇帝爱打仗,到时候高价将粮食卖过来。

这样民间饿死的人会更多,一旦这是压不住,到时候皇帝大发雷霆,宰相们必然遭殃。

所以,现在周朝和徐处仁也是被逼到了绝境上了,壮着胆子就站出来。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刘彦宗、何也等人该出来怼人了。

实际上,他们也做好了出来怼人的准备了。

必须将皇帝的意志贯彻到底。

但是朝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马的嘶鸣。

群臣顿时大惊,这是谁如此大的胆子,骑马闯入皇宫,且骑到朝堂前面。

这可是有造反的嫌疑,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接下来,外面就传来传令兵的声音:“报!大捷!岳飞军击溃五万交趾主力,渡过富良江,又联合真腊、占城军队,击溃交趾十万大军,现已兵临升龙城下!”

传令兵的声音回响在朝堂上,所有大臣都惊呆住了。

已经兵临升龙城下了?

才出兵不到半年!

岳飞已经打到交趾的都城!

而且他去的时候,皇帝只给了他一万人马!

周朝最清楚,按照李纲那边提报的军费开支,绝不可能支撑岳飞打到交趾的都城。

但现在前方战报已经传回来了,就算给宗泽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伪造战报。

说明岳飞真的已经打到了升龙城。

消息从广南西路快马加鞭到东京,至少也要五六天,从交趾传到广南西路,也要个一两天。

也就是说,岳飞八天前就已经兵临升龙城。

这……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这简直就是另一个狄青在世!

不!这速度比狄青还快!

当年狄青去西南平定叛乱,也未见如岳飞这样神速。

大臣们脸色尽是震惊,却听到皇帝道:“刚才谁说要收兵的?”

周朝连忙道:“天子圣明,得岳飞犹如仁宗得了狄青!”

赵桓心中美滋滋。

周朝却是话锋一转,道:“只是,交趾远在千里,岳飞深入,又深得军心,若在升龙城黄袍加身……”

“混账东西!”赵桓突然站起来大怒道。

吓得周朝连忙跪在地上:“天子息怒,臣亦是为天子社稷着想!”

“谁要是以后再给说这样的话,朕斩了他!”

群臣高呼:“天子息怒!”

赵桓重新坐下来,又道:“周朝,你起来!”

“谢陛下。”

“周爱卿,朕知道你对朕忠心一片,但宗泽、岳飞乃国之良将,没有他们,蛮夷犯我河山,辱我百姓,谁来保家卫国?将士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就要在后面,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别让大宋的大好男儿们白白牺牲!”

“天子英明!”

“今宗泽若能收复交趾,粮食将会大大增加,周朝也不要太担心,看你面色如蜡,回去好好睡一觉,别累倒了身子,朕还需要你,大宋还需要你!”

刚才被皇帝恐吓得差点没有吓个半死,现在皇帝又一副关切的语气,顿时让周朝感激得热泪盈眶。

“臣叩拜陛下天恩。”

只有刘彦宗在心里道:呵呵,皇帝,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鬼话,你要是真那么放心宗泽,还派秦桧去干鸟!监察院可不是闹着玩的,军队乃国之重器!

他非常清楚,皇帝对宗泽岳飞是绝对的信任,但却对宗泽岳飞的部将们就没那么信任了,监察院就是用来制衡军纪,遏制军中的中级将领出现异动。

第二百二十章奇葩卖国贼!

当岳飞在富良江击溃阮经河的消息传到升龙城的时候,李阳焕依然在宫中和美女们玩的不亦乐乎,年轻人体力好,活力四射。

但是大臣们就坐不住了,他们不是去找皇帝。

在他们心中,那个刚登基的皇帝就是个脑残。

他们去找张伯玉,张伯玉现在是交趾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人,他一定有办法退敌,要不然他也不会坚决主战。

但当大臣们跑到张伯玉府上的时候,张伯玉告诉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不是还有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吗,只要岳飞敢来,就砍死他!

想想啊!十万把刀!看得那个岳飞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大家现在先回去洗洗睡吧,不用担心了。

大臣们刚从张伯玉的府上离开,这货立刻收拾细软,又给岳飞增加了一封信,表示会配合岳飞里应外合。

这封信岳飞给张浚看完后,张浚只说了一句话:小心有诈!

这一日,张伯玉命人将驻扎在城外的大军的高级将领都召集而来。

一共十位高级将领,各自统领着一万兵马。

可以说是交趾最后的军中精锐。

这十位高级将领原本以为宰相传召他们是要共议军国大事,商量如何抗击宋军。

但没想到,卸下刀剑,进入皇宫,便被人捉拿起来。

十个人还莫名其妙,就被送到了法场,随后圣旨就出来了。

死罪!

斩立决!

理由是通敌卖国,意图弑君造反!

这十个人莫名其妙脑袋就掉了。

随后,张伯玉将这十个人的脑袋都挂在城头,又派自己的亲信去军中接管。

为了不让卖国卖得这么明显,张伯玉还在朝堂上大义凛然表示欲与宋狗血战到底,就算是豁了这条老命,也要将宋狗驱逐出交趾,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一时间,满朝大臣皆言张宰相有诸葛武侯之风。

但张伯玉派去的那些人,在军中只会做两件事:打击士气,喝酒!

为了得到岳飞的好感,张伯玉又给岳飞写信,将自己为大宋所做的一切都详详细细写下来告诉岳飞。

还用一种极度悲切的语气表示自己的先祖其实是华夏人,自己一直不忘自己也是华夏人,做梦都在盼望王军南下收复失地,让他能早日回归故国。

张浚看到这封信,觉得很震惊。

卖国卖到这个程度,这位张宰相好本事啊!

张浚心下一动,大宋要尽快收回交趾并站稳手脚,还真需要这样的人!

于是,他便以朝廷经略安抚使的身份给张伯玉回了一封信。

张伯玉已经给岳飞写了很多封信,心中却很失落,因为岳飞一封都没有给他回。

就像一个发情的少女给爱慕的情郎写了很多封信,但对方却没有给他回一封信一样。

张伯玉焦虑得连特么的玩女人的心情都没了,天天坐在家里想着是不是要立刻逃出升龙城,去投奔三佛齐?

或者远渡重洋,去海外,反正自己有大量金银。

但这一日,宋军那边终于来信了。

这下把张伯玉给高兴坏了。

他一打开,先看署名,高兴得更是差点跳起来。

卧槽!是大宋交趾经略安抚使!

这不就是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么!

张伯玉若获至宝,认认真真将每一个字都看完,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宋人一样。

于是啊,张伯玉就用最短的时间,将十万守军全部报废。

报废也不是直接就遣散了,毕竟人家张伯玉是读书人,当朝宰相,还是要脸的,就算是卖国,也要卖出面子来,卖得让大家都觉得他是英雄!

还是老套路,军队里不断喝酒,喝完酒大家就开始吹牛逼打架斗殴,要是谁敢训练军士,谁就他娘的该去死!

你是觉得我大越国的士兵不行么!嚷嚷着操练!你就是觉得我大越国士兵不行!

你居然看不起我们?

我们可是将真腊和占城揍得喊爸爸的,你居然看不起我们自己人!

弄死他!弄死他!

于是,大家进入到了一种非常神奇的状态。

我很牛逼,我不需要训练,宋狗很快会被我们的王八之气吓走!

眼看大军已经被自己玩废了,张伯玉又开始写信了。

若是这一次宋军还不同意他的投降,他就立刻逃出交趾,去三佛齐,去宋军不愿意到的地方。

这一封信,张浚用一种十分欣赏的口吻写的,看的张伯玉就好像是得到了自己的初恋一样,开心地笑起来,笑得像一个卑鄙无耻、臭不要脸的爬虫。

得知交趾大军的状况后,为了稳妥,岳飞故意派了王贵带着五百人前去扰敌,但没有想到只是扰敌,却杀敌两千!

下面的人跑回来的时候,各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为了防止这是圈套,岳飞又派王贵带着五百人前去扰敌。

这一次杀得更多,杀了三千人!

用王贵的说法,这些人和普通百姓并无二样,一冲锋就散,散了就跑,可偏偏还跑不快,就等着被杀。

五千人被杀的消息也在交趾的军队里传开,引起一阵极大的恐慌。

这群人,自信起来盲目地自信,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一旦遇到一点点问题,就自卑到最低谷,对自我全盘否定。

过了两天,前方探子跑去跟岳飞说,交趾军出现大量逃兵。

这时候,岳飞才确认张伯玉信中所说全是真的。

便立刻下令,全军出击。

这场仗几乎没有费太多工夫,就将交趾的十万大军全部击溃。

就出现了赵桓听到的岳飞兵临升龙城下,交趾十万大军崩溃的消息。

除了这个消息,传令兵还为赵桓承上了一封张浚的奏疏,里面阐明了张伯玉这个人。

张浚的意思就是要治理交趾,还需要张伯玉这种人,不过也需要从交趾国内找到张伯玉的死对头加以遏制。

看了张浚的思路,赵桓非常满意,提笔也给张浚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朕有卿,便如同仁宗有范公。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张浚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是皇帝对他最高的赞赏。

范仲淹可是宋朝士大夫们的偶像啊,皇帝拿他跟范仲淹做比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张浚高兴的呢?

靖康二年七月十日,交趾十万大军崩溃,岳飞兵临城下。

李朝国王李阳焕宣布投降。

宋军中一个人脑子开始转起来,这个人就是秦桧。

皇帝给秦桧下了命令,要处死交趾王室,不接受任何投降!

第二百二十一章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其实李阳焕是拒绝投降的,他觉得自己是交趾国王,交趾国内瘴气横行,升龙城又固若金汤。

他还打算学赵桓保卫东京城一样保卫升龙城,由皇帝亲自出马,在城内斩杀叛逆,以正民心。

他信赖张伯玉就像当初赵桓信赖李纲一样。

放手交给张伯玉去搞。

结果张伯玉先废了守军,再与岳飞通信,与此同时,收拾细软准备随时跑路。

但李阳焕不知道这些,所以,七月十日之前,整个升龙城看起来斗志昂扬,准备让宋军好好吃吃苦头。

结果岳飞搬出了铁火炮,将城楼上的城垛轰缺了一个口,当时李阳焕就站在那里,准备来一番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演讲。

若不是一个士兵给李阳焕挡住了,被铁火炮轰到的就是李阳焕本人了。

那个士兵怎么了?

半边身子被轰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原本打算坚决抵抗的李阳焕,话锋一转:“大宋乃天朝上国,当今天子圣德爱民,吾等身为大宋子民,当为天子分忧,现有奸佞小人妄图对抗圣天子,逆天而行,荼毒社稷,孤欲除之而后快,来人,去将张伯玉抓起来!”

正在府中琢磨着怎么以光辉伟岸的形象加入大宋的张伯玉听自己的心腹说李阳焕居然在城头出卖他。

张伯玉整个人瞬间炸毛了。

你个脑残,你敢出卖我!我废了你!

李阳焕打算找人将张伯玉抓到城头,献给宋军。

并且连投降的文书都让人写好了,遣了使者送出去。

秦桧一看不妙,当即小声对岳飞道:“李阳焕想投降!”

岳飞当即取了一支箭出来,放在大弓上,飞射出去,射中那出城门的使者的脑袋。

城楼上的李阳焕一看,顿时要跳脚大骂:“那可是孤派过去议和的!你怎么把孤的议和的使者给杀了!”

他说的是交趾语,岳飞他们也听不懂,一边的翻译官神色大变:“他说那是他的议和使者!”

秦桧和岳飞当然知道那是议和使者,但皇帝下了铁令,不接受议和!

一边的王贵依然大声吼道:“开炮!”

十座铁火炮整整齐齐排列在地上。

砰砰砰……

虽然比起后世的大炮威力差了不知多少,但在这个时代,依然具有强大的震撼力。

十颗炮弹同时冲上城头,将城头砸了个稀巴烂,城垛都砸碎了,好几个守城士兵当场惨死。

宋军将士不禁又惊又喜,这玩意太他妈厉害了!

难怪岳飞渡江也要将这东西搬过来。

这东西比大型的投石车要轻便,威力不必投石车。

而且砸出去了还有爆炸,简直就像是砸出震天雷了一样。

城头的交趾士兵都吓坏了,李阳焕更是连滚带爬大喊投降。

交趾士兵见状,更是连最后放手的心情都没有了,有的人直接转身便逃。

还有人大声呼喊:“快逃,宋军有神兵攻城!”

“……”

而李阳焕则高呼道:“快开城门迎接天朝大军进城!”

当张伯玉敢来的时候,城门已经打开,他大叫不妙,这个功劳居然被李阳焕给抢了!

再接到大军围城的消息后第五天,赵桓又接到了宋军攻破升龙城的捷报。

这个消息立刻在东京城传开,最高兴还不是宰相们,而是东京城那些拿到商虞司的招募资格的富商。

接下来,他们将随着朝廷的军队一起进入交趾,在那里组建商行,打发一笔横财。

如此算来,这些商人真是恨不得将当今天子当做神灵供起来了。

赵桓立刻又给秦桧密信一封,写得很简单:李氏残暴,张伯玉手中亦有大宋将士鲜血。

秦桧看到这一封立刻就明白当如何做了。

赵桓虽然给了张浚非常大的自治权,并且也在心中同意张浚利用张伯玉来制衡交趾的办法。

但皇帝同意是一码事,皇帝给秦桧写信是另一码事。

从宋军入城后,对城内的百姓倒是分毫不取。

李阳焕对张浚、岳飞等人唯命是从。

张伯玉更是像一条狗一样跟在后面。

这一日,秦桧单独召见了张伯玉。

张伯玉直接跪在秦桧面前,差点就给秦桧**了。

“张相公这是何意?”

“秦上官,下官愿意为秦上官效犬马之劳,还请秦上官多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

“这个你放心,天子乃圣主,当然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多谢秦上官!”

“李氏残暴,天子不欲李氏为交趾国王,命本官来处理这件事,本官最近些时日身体有恙。”

“秦上官放心,下官一定不负天子众望。”

“很好,我这里有一封奏疏,很快就会给天子,我会在奏疏上写,张伯玉忠君为国,手刃李氏暴君。”

“谢秦上官!”

“……”

从秦桧那里离开,张伯玉迅速带着一帮大臣入宫。

张伯玉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一连串关于交趾王室馨竹难书的罪证,然后在李阳焕一脸懵逼的状况下,将李阳焕吊死在王宫里。

随即,与张伯玉一起前来的交趾士兵开始在皇宫里大开杀戒。

天慢慢黑下来,张伯玉将李朝王室杀得一干二净,连女人孩子都没有放过。

杀完后,他带着一干大臣出了王宫。

却刚好遇到秦桧、张浚和岳飞等人带着大宋精锐前来。

张相公,这么巧,你也来这里散步啊!

咦?你后面这些人怎么都拿着刀?

咦?刀上为什么都有血?

咦?怎么还有几个士兵连裤腰带都没有系好?

……

张相公这是……

秦上官,你来得正巧,我刚好按照你的指示,杀掉了李氏全族……

秦桧一副不知道张伯玉在说什么的样子,大惊道:“你竟然弑君!”

张伯玉整个人瞬间懵逼了。

张浚的脸沉下来,他还打算好好用用这个张伯玉,没想到这货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不管怎样,也不应该擅作主张,杀了李氏全族。

张浚心中当然知道是秦桧在背后挑唆,但他也拿秦桧没有办法。

现在秦桧显然是要张伯玉死!

张伯玉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勉强挤出光正伟的笑容:“暴君无道,吾辈虽死亦要为民除害……”

秦桧笑道:“此事当由圣天子裁决,尔等藐视天子威严,又弑杀自己的君王,皆为死罪!”

张伯玉突然双腿一软:“秦上官,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秦上官饶命……”

五天后,李阳焕和张伯玉的人头都摆在了赵桓面前。

第二百二十二章赵桓的贴心小棉袄

七月流火。

东京城却依然炎热,炽烈的太阳将一切都照得明明亮亮。

赵桓在湖边给自己的女儿切西瓜吃,柔嘉今年七岁,面目轮廓和赵桓非常像。

眉毛和朱琏一样,像清秀的月牙,下面有一双明亮如泉水般的眼睛,皮肤似陶瓷一般光滑,白里透红,头发如墨玉般,樱桃小嘴,正坐在赵桓的腿上,依偎在父亲怀里啃西瓜,也不管西瓜汁是不是落在赵桓衣服上。

一边的唐恪汇报完所有关于大宋商队入驻交趾的进度和今年的规划后,赵桓满意地点头。

“南方的桑树种得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一切都有条不紊。”

“唐恪,朕觉得这长衫穿得怪热的,你有没有觉得?”

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唐恪当即就回答:“臣也觉得很热。”

他这个胖子当然觉得热,虽然站在湖边,有清风夹杂着水汽吹来,但他依然满头大汗,背后全部都汗湿了。

赵桓看着唐恪,突然笑道:“你说,是不是该改改这长衫了?”

卧槽!唐恪心中暗骂一句。

他的脑子实在没有跟上皇帝的脑回路,刚才不还在说交趾粮食多少钱,何时能运往大宋的么,怎么突然就跑到了长衫上了?

赵桓在想着,华服是好看,飘逸如仙,但一直穿华服行动起来太不方便。

要改改。

但又不能改成后世那种由欧洲传过来的理念,得稍微简化一下。

当然,上朝或者正规场合,还是得穿成现在的样子。

至于平时嘛,改简单一些就可以了,人们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赵桓认为这穿衣打扮的风气还是要多样化,这才服装产业才能繁华,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女子是经济发展的最大动力之一。

唐恪道:“请陛下明示。”

“你的秀坊里可以多绣一些不一样的衣裳,如此一位女子在选择的时候,可能会同时购买三件,甚至四件,但若你想秀坊中只有两种样式的衣裳,那位女子最多也就只能买两件。”

唐恪立刻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要变着花样来赚女人的钱啊!

唐恪道:“陛下英明!”

唐恪汇报完后,便告退。

柔嘉眨巴眨巴大眼睛,认真道:“爹爹,女儿以为,若是爹爹想要赚钱,当多给像女儿这样的小女孩作衣裳。”

赵桓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忍不住笑出来:“柔嘉,是谁告诉你爹爹要多赚钱的,爹爹可是官家,这天下都是官家的。”

“是韩娘娘跟女儿说的,她说爹爹最近一年一直操劳国事,想办法赚钱,所以让女儿多来陪陪爹爹,希望爹爹高兴。”

赵桓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女儿,上一世,他未婚妻跟人跑了,没有女儿。

这一世,虽然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柔嘉已经五岁了,但赵桓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父爱泛滥了。

当有烦心事的时候,看见柔嘉后,的确是许多烦心事都散了。

就像好好陪着这个小家伙。

赵桓笑道:“柔嘉真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爹爹有你,什么都不愁了。”

柔嘉放下西瓜皮,抱着赵桓道:“爹爹,你还没有回答女儿的话呢,可以多作一些衣衫,卖给像女儿这样的小女孩?”

“这是为何呢?”

“你想想呀,所有人的爹爹肯定都像女儿的爹爹这样好,愿意给女儿买新衣裳,所以更赚钱。”

看着柔嘉人小鬼大,一脸认真的样子,赵桓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妮子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后世的市场经济里,小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好好好,柔嘉说得好。”

赵桓心中叹了一口气,民间苦,许多地方的百姓连吃饭都吃不起,只能吃草根,许多地方的小女孩,生下来,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一件新衣裳,哪里有钱买新衣裳。

柔嘉似乎发现了赵桓眉宇间的忧愁,她道:“爹爹是觉得女儿说的不对吗?”

“对,我的柔嘉说的是对的。”赵桓一边抚摸柔嘉的头发,一边温柔地说道,“只是柔嘉你要知道,民间有许多百姓衣不能遮体,食不能果腹,爹爹要先将他们的温饱解决了。”

“解决了温饱,他们就都能像女儿一样有新衣裳穿了吗?”

“有!以后全天下的小女孩都能像柔嘉一样,不会在流离失所,她们每一个人都是父母的小公主。”

“爹爹,你真好。”

……

当赵桓正和柔嘉享受着父女之间的二人时光的时候,王奎安匆匆忙忙过来。

“官家,刘御司求见。”

赵桓将柔嘉放下来:“柔嘉,你先回母亲那里,爹爹忙完后再去找你。”

柔嘉非常懂事点了点头,跟着小太监一起去了朱皇后的寝宫。

刘彦宗小步快速走来。

“臣叩拜陛下。”

“免礼吧。”

“谢陛下。”

“找朕有何事?”

“陛下,两浙田改桑出事了。”

赵桓眼睛皮子一抬。

刘彦宗继续道:“明州百姓不愿意改田为桑,明州知州田瑾调动厢军强迫明州百姓改田种桑,百姓不从,厢军将田地都毁掉。”

赵桓的面色立刻沉下来。

将田地全部毁掉?

朕现在正是紧缺粮食的时候,居然有人敢直接将田地毁掉!

“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两浙路那边的皇城司也是刚过去不久,明州那边更是才开始派驻人手,下面的官员真要是这么做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快传过来。

这一层又一层卡主信息,才是官场常态。

“启禀天子,明州百姓都已经告到东京城来了,直接扑到臣的衙门前!”

赵桓霍然而起:“岂有此理,如此重要的事,居然没有人跟朕上报上来!”

“王奎安,现在将唐恪、徐处仁、周朝给朕叫来!”

“遵旨!”

收到皇帝的命令,王奎安连忙去找人。

刘彦宗道:“陛下,改稻为桑要改,但不可操之过急,以交趾之地粮食来缓解南方及中原粮食之危,又以南方开垦新田,增加粮食产量,再做改稻为桑,自然皆大欢喜。”

赵桓眉头皱起来,刘彦宗说得有道理,但他也隐约明白唐恪和徐处仁隐瞒不报的原因。

朝廷欲兴商事,这桑树的种植自然是大事。

ps:今天有事,两章,明天补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改田为桑,百姓无活路?

徐处仁、唐恪和周朝三位辅国宰臣屁颠屁颠就跑来了。

跑来之前,王奎安已经悄悄给他们通了信。

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在心里将刘彦宗臭骂了一顿。

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去见皇帝啊。

这改田为桑是国策,朝廷缺钱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大型商业也是天子坚决要执行的战略。

但百姓死活,也是天子坚决要关注的事情。

所以说啊,这事……

三个人同时一致在想:要找替罪羊了。

这替罪羊倒是好找,下面一捞一大把,唐恪担心的是,真的延缓了改田为桑的政策后,丝绸的生产原料供应不上,他的任务完成不了。

唐恪的任务完成不了,徐处仁的任务当然也就完成不了。

政事堂的任务完成不了,周朝今年的财务账目就不好看,不好看当然要被皇帝追究。

所以啊,这三个人现在不约而同达成了一致:必须改!

当三人到的时候,皇帝正穿着一身白衫,带着帽子,坐在湖边垂钓。

“微臣参见陛下。”

“徐处仁,你给朕说说明州改田为桑的事。”

赵桓的声音平静如水,但徐处仁心中却如履薄冰。

皇帝才二十五岁,但帝王的气息却已经日益内敛,一些情绪也快要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了。

“回禀陛下,明州山川与平原交接,气候湿润,有田二十万亩,与杭州渡口相去不远,最合适做桑植之地。”

徐处仁从两点来选择了这个地方:一是运输成本上,二是时间成本上。

实际上,唐恪还在明州划定了秀坊,要在那里也建立一个规模不小的秀坊,与杭州的秀坊形成分庭抗礼的局势,这样才有活力。

这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非常合理。

至少站在他们这个高度来看这些事情,都没有问题。

说给皇帝听,也有足够的理由让皇帝满意。

但是,这政策落下去,便有下面的人为了立功,争先恐后要将事情尽快拿下来。

快到什么程度呢?等不及的程度,仿佛今天这田不全部改了,明天他们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这种现象也是好事,足以说明赵桓领导的新班子做事够积极够快。

但所有的事,不是积极,也不是快,就能办好。

而下面的人办了这些事,态度也没有问题,上面的人还不能随便批评,要不然寒了心,以后谁干活?

所以这中间就需要有人出来拿捏一个度了。

古代也有立项的管理方法,例如北伐的时候,赵桓任命种师道为河北与河东宣抚使,相当于临时组建了一个项目小组,种师道是小组的组长,拥有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权和监督权。

但这种管理方法不常见,至少一些日常的事物上不会用。

赵桓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徐处仁心中微微缓了一口气。

赵桓接着道:“明州百姓告状到东京城了,自古百姓好和事,能够和和气气说话的,他们不会轻易闹事,但凡有口饭吃,他们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显然是不让人活了。”

皇帝这句话刚说完,谢大海已经急奔而来:“陛下,南方有急报。”

赵桓一只手拿着鱼竿,一只手接过谢大海呈上来的信,看完之后,递给了唐恪。

唐恪一看,当场面色大变。

这正是杭州知府胡玉的信,上面写着明州知州孙良全征调厢军,对明州百姓施行强制售卖良田!

这孙良全是正是唐恪的人,而胡玉则是徐处仁的人。

胡玉在新开头高度称赞了天子的改田为桑的国策,但随即又恶狠狠同批了孙良全仗着有人撑腰,胡作非为!

这个撑腰的人自然就是当朝的参知政事、商部尚书唐恪了。

刚才一起来的路上,唐恪和徐处仁还站在一条线上,打算共同支撑下去。

但现在徐处仁的人,毫不讲情面就一刀子捅上来了。

还站个屁的一条线上!

而且,之前赵桓还私下问过唐恪,这南方的改田为桑的事进展如何。

唐恪说一些都进展顺利,那现在这封奏疏显然是在打唐恪的脸。

唐恪面色微微一变,强装镇定道:“陛下,康王的市舶司那边刚刚已经确定要与日本、朝鲜、三佛齐,交趾、占城、真腊、蒲甘、勃泥、在阇婆、大食,甚至层拔签订交易,三年之内,需要六十万匹丝绸。交易钱数高达一亿二贯。”

他如此一说,一边的刘彦宗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钱数,难怪唐恪的人要破不忌惮改田为桑。

丝绸这东西在赵桓登基之前,算是大宋硬通货,但赵桓现在对大宋的金融进行改革,在未来,丝绸会作为最常见的一种商品来售卖,并且随着丝绸产量的不断提高,价格会越来越低。

但是,售卖到海外的丝绸,却卖出了天价。

就像后世的苹果手机,在美国本土的价格,与在中国大陆的价格是完全不一样的。

丝绸在海外诸国,是贵族的象征。

一亿二千贯!

赵桓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也没有立刻就问罪唐恪。

若是单纯问罪了,以后谁还愿意接改田为桑这个摊子?

”朕知道,朕找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解释的,朕想听怎么解决?”

一边的刘彦宗道:“陛下,前来告状的百姓说,当地的官府与富商勾结一起,故意压低价格,富商只愿意出六贯钱买一亩地。”

“六贯?”赵桓的脸沉下来了,“周朝,你给朕说说,明州的米价现在多少?”

“回禀陛下,明州现米价为二贯一旦。”

赵桓放下鱼竿,站起来,走到凉亭,倒了一杯茶:“明州每个百姓平均拥有田地多少亩?”

“回禀陛下,经过陛下在南方的清扫,每个百姓名下平均有一亩半的地。”

“如此说来,百姓将地都卖了,能卖四旦半的粮食,之后就无地了,唐恪,你的秀坊,又能解决多少人的温饱?”

这下问得大臣们都不说话了,如此问题便严重了,难怪明州百姓都来京城告状了。

徐处仁道:“陛下,臣以为,还需将胡玉和孙良全这二人传唤入京,当面问清楚。”

“准!”

第二百二十四章扶桑自古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一日,赵桓带上皇后和韩妃一起到延福宫避暑。

赵桓心血来潮,三位围着桌子开始吃火锅。

其实,宋朝在古代各朝做对比,是吃货天堂。

宋朝最有名的吃货是苏东坡,他被贬官贬到哪儿,就吃到哪儿。

更奇葩的是,苏东坡是宋朝的全民网红,全国到处都是他的粉丝。

既然偶像爱吃,于是大家也都跟着吃。

宋朝的菜和香料的品种也已经很多,经过汉唐不断努力,丝绸之路的千年的交流,许多中亚一带的香料和食物都进入到了宋朝。

不过,宋朝皇帝吃饭并非每顿都是山珍海味。

但宋朝皇帝吃的最素雅的,与唐的大气排场,明清的富贵排场不一样,宋讲究的是高雅。

为了追求好看和别致,御厨给皇帝做的菜,每一盘的分量都非常少。

当然,皇帝的每一餐,有三十道菜,所以也不愁吃不饱。

据说皇帝每喝两口酒,就会换一道菜,好在宋朝的酒度数很低。

自从赵桓给自己换了饮食后,赵桓平日很少喝酒,虽然每一顿都有肉了,不过吃的也不多。

但最近一段时间,赵桓心情大好。

今日带着皇后朱琏和韩晨晨到了延福宫,刷漆火锅来。

赵桓很喜欢吃牛肉,但牛肉在古代的菜桌上是被禁止的,不过他还是让人偷偷给他送牛肉吃。

今天,餐桌上并没有牛肉,但却有羊肉。

赵桓特地让御厨将羊肉切得薄如丝绸。

而做这饭菜的御厨来自蜀地,这个时候的蜀地已经形成了川系。

宋朝没有辣椒,但有胡椒和芥菜,生姜也用作调节辣味。

几人吃得满头大汗,一边的宫女们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若说宋开朝以来,哪个皇帝行为最奇特,就属当今天子了。

他不仅仅在吃的上面打破了传统的宫廷规矩,还在穿方面开始玩花样。

夏天的时候,不同前几任皇帝,当今天子就一件白色丝绸长衣,一双木屐,将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竖起来,显得有些不和威严,甚至有点不羁。

但这却给死气沉沉的宫廷带来了很多升级。

就说这延福宫,是太上皇之前最喜爱来的宫殿,这里独立于大内,是属于外面的一座宫殿。

这里摆满了太上皇的书画,全部被当今天子命人给搬走了。

他又让人装扮了一番,将原来画画的空地整成了他运动健身的地方,将之前委婉清新的东西,都换成了古朴简约而不失大气的。

赵桓饮了一口酒,笑道:“皇后喜欢吃辣!”

“妾身对芥菜的确情有独钟。”

赵桓道:“你知不知道朕派沈浪去东海尽头了?”

“妾身有所耳闻。”

“那皇后可知朕派沈浪去东海尽头所为何事?”

“陛下睿智如海,妾身不得而知。”

韩晨晨也一脸好奇看着赵桓:“陛下,东海尽头是不是真的有仙山?”

“仙山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一块美丽的土地,那里有很多宝藏。”

赵桓如此一说,两女都用期待地目光看着他,显然希望他讲下去。

“古籍《山海经》: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这里面的扶桑便在东海尽头,便是朕派沈浪去寻找的地方,那里位于世界的最东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按照赵桓的说法,后世的美洲就是扶桑。

事实上,后世许多人以为日本是扶桑,但这个说法有待商酌。

日本人在唐宋时对华夏文化到了跪舔的地步,自然要从华夏古籍中找到他们的一块位置,来刷存在感。

就自我不要面皮地将扶桑往自己身上贴。

《梁书·诸夷传·扶桑国》记载:“扶桑在大汉国东二万余里,地在中国之东,其土多扶桑木,故以为名。

这里已经说了是两万余里,古代对距离没有太大概念,但也不至于就在日本。

所以啊,赵桓认为,后世的美洲就是扶桑。

这样说来,卧槽!

扶桑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啊!

皇后和韩晨晨听得入迷,觉得皇帝脑洞真大啊。

“在扶桑国,有一种香料叫做辣椒,通体红色,食之如咽下火焰,却味美异常!”

赵桓温柔地看着朱琏:“朕便是派沈浪将辣椒给皇后寻回来。”

朱琏听得大为感动:“多谢陛下。”

一边的韩晨晨努了怒嘴,用一种十分羡慕地眼神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好歹我也是你的妃子,你是不是要公平一点?

我不吃辣,但我爱吃别的。

例如有一天,我偷偷跑到你的健身房,就看见你在那里偷吃牛肉,我吃了几口也爱上了。

夫君,你要不要这样啊!

“在扶桑,还有一种食物叫土豆,若是切成块,放在这锅里,非常好吃,朕也让沈浪一柄带回来!”

朱琏忍不住笑了笑,露出洁白的贝齿,温柔道:“陛下日理万机,还为妾身的事劳心,妾身不知当如何谢陛下了。”

朱琏是一个非常温柔贤惠的妻子,很正直,很心善,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并未出现像后世那些清宫剧里播放的那样。

并且还生下了皇子和公主,这就是朱琏为赵桓做的最大的事情了。

前世被女人伤害过的赵桓,这一世能有这样的妻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而且,还有一个活泼开朗的韩妃,没事就跑到他的健身房找各种理由偷吃他的牛肉。

“在三佛齐的更南边,也有一块地方叫不庭国,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草原,朕的海军组建起来,就让人去那里养牛,虽然距离有点远,大宋海船千万,到时候韩妃你想吃多少牛肉就吃多少!”

其实西北就可以养牛,但去后世的澳大利亚也是赵桓战略的一部分。

用什么来加强那里与中原的经济联系?牛羊肉的售卖!

韩晨晨刚才还一张苦瓜脸,现在当即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妾身多谢陛下!”

这时,王奎安匆匆跑进来,打断了三个人美好地闲聊。

王奎安也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正要离开。

“回来。”

王奎安折返回来。

“官家,胡玉和孙良全在外面恭候着,徐相公、唐相公和周相公都来了,刘御司也来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改稻为桑之争

朱琏和韩晨晨去后院赏花。

待大臣进来,行完礼。

赵桓开口道:“孙良全,你看看这个。”

王奎安将刘彦宗所呈上来的汇报给了孙良全,后者匆匆一看,顿时大惊:“陛下,臣罪该万死!”

皇帝没说话,孙良全就跪在那里,脑袋埋在地上。

“诸位都有何话要说?”

胡玉道:“陛下,臣在出发前来东京的路上,得知明州已有百姓失去土地,别无生计,而入山为寇了。”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诸位宰相皆是一凛。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闹到这个地步了,这可是标准版本的官逼民反啊!

当年的方腊造反不就是这样吗?

才过去几年!

赵桓剑眉微微蹙起,凛然道:“有多少人?”

“约八百余人!”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唐恪,冷汗直流。

这件事是他负责的,改田为桑虽然得到了赵桓的同意,但是具体怎么改,可是由唐恪来做规划执行。

现在竟然逼得八百人入山为寇,说明事态已经非常严重。

甚至可以说明州的民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胡玉又道:“请陛下恕罪!臣斗胆,已经将明州的田地全部压下来,所有售卖暂停!”

唐恪一听,顿时要跳脚了。

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朝廷的命令,政事堂的掌印都盖下去了,你公然违反政事堂的命令,你这知府是不想干了是吧!

但是唐恪不敢说啊。

一是皇帝在这里,二是人家胡玉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两浙路的提点刑狱司的司宪,这个职位是属于督察院和大理寺交叉管理的。

也就是说,胡玉算半个刘彦宗的人,掌管两浙的司法督察权,且还涉及到了民事案的司法权。

知府这种官员向政事堂汇报,但司法这一块,政事堂就无权插手了。

显然,这个胡玉明面上是徐处仁的人,其实是刘彦宗的人,说到底,是皇帝的人。

当然,其实大家都是皇帝的人,这里是站在这件事的角度来分的。

胡玉这话让徐处仁心中一缓,若真的事态严重下去,他这个太宰的差不多该换人了。

现在徐处仁也完全不和唐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他坚决反对现在的做法。

赵桓沉默不言,这个胡玉他非常欣赏,难怪刘彦宗要推荐他坐两浙路的提点刑狱司的司宪。

在官场上,能找到这种主动承担事情、承担责任的人,已经不多啦。

不过,虽然这事官场的事实,但主动承担责任却是他们的职责,且这事涉及到了延迟改田为桑的政策,所以赵桓不能随便表态。

一表态,这件事就很容易被皇帝带偏了。

到底是改,还是不改?

现在八百人跑到山里,后患无穷,这事肯定是要推迟了。

怎么推?推到什么时候,三年之内,朕的1亿2000万能不能赚到?

不能?

不可能,朕必须要那钱!

这才是皇帝该表态的。

至于怎么做,朕只坐在旁边当听众,你们先议论便是了!

眼看皇帝摆出一副请开始你们的表演的架势,徐处仁便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胡司宪处理得非常妥当,田改桑固然是要执行,不过却不可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

唐恪道:“那康王那边的问题如何解决?”

周朝也道:“三年1亿2000万贯,这是一笔巨额收入,若是有了这笔收入,陛下在西北扩军的战略将不会有任何阻碍了。”

徐处仁却道:“事关明州的民生,现在不仅仅是明州再改,越州、温州、台州……都在改,一个明州便出现这样的问题,难保其他州县不会出现。若是一旦事情闹大,两浙民变,方腊造反就重现东南!如此损失是小,伤民伤国是大!”

徐处仁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沉默了。

一边是巨额的收入,但另一边却是损害了许多来百姓的利益。

商人是跟着朝廷赚得金满钵满了,但百姓失去了田地,没有田,两浙的粮食跟不上,没吃的,这事情就大了。

而跪在那里匍匐在地的孙良平却是已经如坠冰窟,可以说明州现在的局势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赵桓道:“胡玉,你有什么话要说?”

胡玉道:“陛下,臣以为,改稻为桑可行,但却不是这个改法!”

“那依你看,如何改?”

“现在各地官府要将田地卖给商人来种植桑树,但依微臣看,百姓自己便可以种植桑树,只要种植桑树百姓是真的可以卖到好价格的,至于两浙的粮食,完全可以从江南东路和江南西路运送,朝廷正在大力开发鄱阳湖的平原地带,荆湖路的洞庭湖也是肥美的鱼米之乡,两浙处于长江下游,可以多走水路,运输根本不是问题,还可以带起长江漕运的发展。”

赵桓又问道:“唐恪,你有什么想说的,这事是你在办。”

“陛下,臣考虑由商人承包桑树林是有原因的,方便统筹,速度更快,即便朝廷不做商人承包方案,商人同样会去找农民购买做大片种植,因为从所花费来计算,自己承包后种植生产出来的蚕丝,比从农民那里购买,成本更低,朝廷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规整。”

赵桓也相信唐恪是不敢在这里面乱来的,他这样做从他的角度出发,的确没有问题。

但往往好的方案下方下去,下面多方利益一牵扯,就出问题了。

例如他这个方案,官府统一来做规整,那当地的官员就完全可以和富商上户串通在一起,施行土地兼并了。

且朝廷的政令压在这里,卖田改桑,那富商完全有理由压低价格来买,农民不想卖,却不得不卖,卖了了今年9月份的收成就等于没了。

一年辛辛苦苦,就这样白费,这和后世的上班族不同,这是真的要死人的。

唐恪说话了,胡玉就不敢说话了,毕竟宰相说了,他要是在这里驳宰相的话,这官也就做到头了,即便有刘彦宗护着也不行。

眼看胡玉不敢说话了,赵桓当然觉得这样不行,你身为臣子,要直言,有什么想法你就要说出来,不要害怕得罪人。

要是下面的人都这样想,那皇帝的耳朵岂不是要被塞住了?

赵桓道:“胡玉,你说!”

第二百二十六章解决改田为桑的问题

赵桓要的是什么局面?

下面的官员敢骂宰相!

当然,骂归骂,赵桓也不会轻易拿宰相怎么样。

现在的宰辅,都是赵桓一手提拔的,不可能像对待李邦彦、蔡京那样对待,不然谁还愿意跟着他真心实意干活?

鼓励下面的官员骂宰相,皇帝给撑腰,就是要挫宰相的锐气。

胡玉硬着头皮道:“陛下,问题就出在有些官员与富商勾结,对买卖田地这件事情上,官商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压低地价,此事便是变相压榨百姓!”

赵桓问道:“医者,寻病之根,爱卿以为为何会发生此事?”

胡玉继续硬着头皮道:“臣斗胆,此事出现的缘由,乃是朝廷监管不严,用人不当!”

他此话一出,就差是直接指着太宰和参知政事的鼻子骂了。

监管不严,用人不当。

意思就是你唐恪在制定方案的时候,便应该考虑到若是爆发了问题该如何?

用人不当就是政事堂在任命官员的时候,没有做好考核,出了孙良全这样的知府,政事堂的吏部不作为,老大徐处仁也有责任!

“徐爱卿,唐爱卿,你们觉得胡玉说得有无道理?”

卧槽!皇帝,这是你让他来怼我们俩的,我们敢说他说的没道理吗!

我们只能乖乖站在这里被一个级别比自己低的怼好吧!

而且事后绝对不敢报复,有你在背后撑腰,若是这位胡玉胡知府出了什么事,那你必然就会怀疑是我们俩要搞他啊!

以刘彦宗的无耻手段,我们俩还不被搞得焦头烂额。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徐处仁和唐恪都非常赞同胡玉的话。

唐恪道:“胡司宪说得有理,是臣忽视了,请陛下治罪。”

说是这么说,但在场没有人觉得胡玉所说的“用人不当”有道理。

用人一事,如何才叫得当?

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便争论。

总之,跪在这里的孙良全,是全力在执行皇帝的新政的。

在这种节骨眼上,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啊,如果加快新政的速度也叫有问题,那其他官员看到了,会不会慢下来?

赵桓也没有表态就赞同胡玉的说法,他只是道:“都起来吧,孙良全,你也起来。”

“谢陛下!”

孙良全全身是汗。

赵桓道:“刘彦宗,你要好好查查,在新政里有许多事情是朝廷与商人合作来做的,朝廷掌握的大好资源来扶持商人,但绝对不能借由随意损害百姓!”

“遵旨!”

“都下去吧,朕还要吃火锅。”

大臣们道:“臣等告退。”

皇帝最后没有直接给出判定的结果,但其实已经给出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作为官场老谋深算的徐处仁和唐恪,怎么会不知道皇帝的想法?

徐处仁回到政事堂,就让吏部草拟了一份对孙良全升官的文书,当然是褒奖他对新政的执行力度。

但是,皇城司亲自护送孙良全回明州,在半路上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将他吊死了。

而对外却宣称,孙良全回明州途中,因病去世。

新政损失一位人才,皇帝不甚惋惜,皇帝在朝堂上表现得好像恨不得那个病死的人是他自己。

新的官员很快上任,明州关于卖地的风波被以雷霆手段压了下来。

并且还对外公布,明州一位叫章言的富商和县丞勾结,故意压低物价。

那位县丞被免去官职,并押入京师问罪。

如此,明州的改稻为桑一事的进度不变,只是力度暂时缓下来。

明州的厢兵开始去深山里做招安。

这事并未结束,因为赵桓的1亿2000万的问题没有解决。

若是三年之内,海外丝绸真的能给赵桓带来这样一笔收入,他就敢在三年之内,大力扩张火器营和骑兵。

到时候,他要亲征西夏,一战打得西夏灭国,让西夏彻底回归大宋的怀抱!

那么,回到1亿2000万的问题上来。

明州案皇帝没有公开做任何表态,但是实际行动已经告诉唐恪了,别想着牺牲农业来给你的丝绸输血,小心朕让你流血。

但是,丝绸要按照进度给朕搞出来。

在粮食的总量起来之前,唐恪是不可能大规模动现在的农田了。

朝廷也不可能出台政策高价收蚕丝的,那是在给自己挖坑,一旦这样的政策推出去,百姓一看蚕丝比种田来钱快,都去养蚕了,粮食的总量下降了,粮价必然要涨。

粮价涨了,皇帝就要砍人了。

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办法: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开荒,由朝廷组建规模庞大的人员来专业种植蚕丝。

将蚕丝的丝量先提起来,等粮食的产量上涨而缓解了粮食危机后,再将这些人释放出去,让他们自己负责承包蚕丝。

也就是从公有制,慢慢改制成私有,这样即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又为以后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当唐恪向赵桓提这个方案的时候,赵桓震惊于宋朝这帮宰相的智商。

这不就是后世的中国的策略吗?

最开始由国家来牵头做,这样更好把控风险,也更好规整管理,一旦产业稳定后,便开始尝试慢慢由公转私。

这份方案赵桓非常满意,还在朝堂上公开称赞了唐恪,表示坚决支持他这么做。

唐恪感到万幸,这次事件也是皇帝给他面子,要不然早就贬他了。

看来皇帝还是顾念旧情的,只要真心实意为皇帝办事,他也是个很护犊子的人。

至于孙良全,就是这次事件的背锅侠了。

也不算背锅侠,谁让他做事没有一点分寸。

皇帝的新政里面明明规定为官者不许从商,但明州的官员却和商人有着剪不断的关系,不拿他开刀做警告,拿谁开刀?

此事便有唐恪继续负责,去处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眼看到了九月初,秋天来了。

东京城依旧繁华热闹,新的建筑正在拔地而起。

这个月,从京兆府、幽州、杭州、广州、江陵府、成都府……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什么人?

有商人,有农民,甚至还有无业游民。

不过他们现在统一都算是商人了,因为他们已经在各自的城市,获得了商虞司招募民间商队的要求。

这些商队,将统一归到大宋道路局下面分管,

他们来京城,也是有目的的。

朝廷要对他们进行集体培训!

朝廷要在全国修路,这些商队是大宋第一批修路的商队,他们将为大宋打造全新的交通基础。

第二百二十七章渗入军方?

要想富,先修路。

这是赵桓制定的基础国策。

交通系统在国家战略中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也可以说,在每一次经济腾飞的节点之前,必然都有道路系统的进一步完善。

当年秦始皇统一华夏之后,为了增加凝聚力,在全国修了七条大道,那都是功在千秋的事。

但赵桓这一次修路,是全新的一种方法。

以前是将熟土夯硬,现在是要用水泥。

早在水泥刚被研发出来的时候,政事堂已经组建商队去开采水泥所需要的原材料。

并且赵桓与宰相们,也已经定下来了水泥制造局的分点,

现在主要的城市,都在建造水泥制造分局。

至于水泥的产量,要根据每一个城市所修的道路的需求量来申报。

而具体的规划,政事堂已经规划出来,工部配合商部的商虞司已经开始在各个分点开始尝试生产水泥。

至少这个阶段来看,非常顺利。

而这些商队被招到东京城,现在是要集体进行培训,学习如何使用水泥,如何修建新的路。

这种水泥虽然很原始,但比夯土要强太多。

而且在水泥里掺杂了碎石,这样的公路够赵桓用了。

不仅各地的新组建的商队都来京师,四大副都的经略使和知府都来了。

接下来是长达一个月的学习和议政时间,皇帝专门腾出时间来见这四大经略使。

经略使的任务是与皇帝和宰相一起商定本地的接下来的军政、民政、经济的发展。

其中燕云的主要发展有如下:

第一、扩充军队。

第二、农田的整修。

第三、水泥制造局的正常运转,要保证修路的时候,水泥的产量是充足的。

第四、城市扩充和移民。

李纲提出将幽州建立为北方第一大军事重镇的建议,作为大宋北方最坚固的防线。

所以军费的投资将是最高的。

他的这个提议也是赵桓的想法,以军事发展幽州,带动幽州的各项产业,等灭掉金国后再做转型。

燕云几乎所有的军费开支预算,全部都通过了,甚至来年的军费预算,也过得非常顺利。

至于京兆府(长安),一上来,便得到与幽州一样的待遇,同样是大批的预算砸向西北。

不仅仅是军队,对京兆府的商业,赵桓也着重强调了。

因为在赵桓的帝国顶层战略中,是要等到灭掉西夏后,重开丝绸之路的,而京兆府则是丝绸之路上一个重要的节点,也是控制西域地区的节点。

最多不超过三年,赵桓就要亲征党项,那时地球上将再也没有夏这个国家,陇右都护府将会变得更加广阔,大宋养马的马场重新回来,有了骑兵,长途奔袭的歼灭战就有了保障。

再要攻打金国,就有底气了!

但由于京兆府在唐代开采过度,唐代末年毁坏严重,京兆府的农业已经日渐疲软下来。

将那里建造成西域与东京中转站是最理想的。

对于杭州的定位,就更明确了。

华夏东部最大的城市,最大的渡口,最大的丝绸生产地,海军军营之一,大宋将以此为跳板,来对抗日本和高丽。

至于广州,因为位于华夏南部,与南洋诸岛相隔不远。

当然要投入大量的钱来发展海军!

四都的经略使和知府与皇帝商议完正事后,为何还在东京城待一个月?

因为四都接下来也要大兴工事,东京城现在到处都在重建、扩建,四都要以东京城为模板,开始扩建、重建。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重建,打破了历朝历代之格局,重塑一个帝国中心,它的规模要超越唐的长安城。

从它的模样中,人们仿佛窥探到帝国的雄心壮志。

这一个月,赵桓每天忙得只能睡3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会议上度过,不停有新的方案出来,不停推翻旧的方案。

帝国的皇帝和宰相,以及封疆大吏,用短短一个月时间,高度集中规划好了决定帝国未来的战略部署。

随即,每一个人都回到了原来的岗位,开始认真执行中枢的战略规划。

秋意渐浓,东京城街边的树已经金黄,秋风一吹,便满天飞。

这一日,刘彦宗和谢大海紧急入宫。

赵桓仔仔细细看完刘彦宗的这份报道,不由得蹙起眉头。

隐元社竟然已经渗透入西北军队中!

而且与隐元社有关联的竟然有军队中的高级将领!

这个将领赵桓认识,并且曾经并肩作战!

真是令赵桓没有想到,事态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一边的刘彦宗沉默不言,但他敢肯定,皇帝要动军队了。

事实上,从北伐回来,皇帝就在重新布局军队。

北伐之后的局势是边军太强大了,皇帝在位尚能压住,但若赵桓百年之后呢?

大宋必然会面临唐代中后期的局面。

所以,边军可以强大,但中央军是帝国最强大的。

新军即中央军!

清洗中原和南方,除了清除反对皇帝新政的文官和豪绅,其实是皇帝拿新军做的一场预演。

新军手中沾满了儒生、文官的鲜血,被天下读书人恨之入骨。

即便如岳飞、宗泽收复交趾,朝堂上依然有声音提醒赵桓要小心宗泽拥兵自重,这就是文官惯用的打压伎俩。

新军现在是彻底的皇党,对皇帝死心塌地。

而边军,对皇帝自然也是绝对忠诚,至少之前赵桓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赵桓发现有人窜通隐元社,当然,这也并非可以与皇帝为敌,毕竟皇帝并未对外宣称隐元社是叛逆。

只是赵桓现在心中却是仿佛被撒了一大堆沙,硌得慌。

但赵桓现在还不能随便就从军队托人出来砍,万一中了离间计,就很尴尬了。

不过赵桓也不会就此被逼得不出手。

都渗透到军队了,不下点狠的,大开杀戒,这隐元社还不得飞起来?

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可以渗透到朕的任何一个部门?

大概不知道真还有一支亲军,叫麒麟卫吧!

赵桓道:“谢大海,将东京城所有隐元会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许再留。”

“是!”

谢大海领了任务便出去。

要正面硬抗就来吧!朕他娘的刚穿越过来就敢提着刀子跟金人对砍,你算个球?

刘彦宗站在御书房内,一声不吭。

突然,他背后一凉,是一道黑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微微一怔,正准备大喊护驾。

那黑影已经单膝跪地。

“刘彦宗,给朕继续查下去,他会配合你的所有工作,朕要尽快找到他们的总堂,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第二百二十八章是谁给的你们胆子!

当大臣们得知皇帝要去西北一趟的时候,都出来劝阻。

尤其是徐处仁,这种重要关头,皇帝怎么能不在呢?

但赵桓圣意已决,随即找来谢大海,带上三十余高手便出发了。

去之前,依然是皇后监国,宰府大臣辅佐。

古代没有雾霾,所有的景色都是原生态。

此时秋意正浓,天空一望无际的蓝,路边的树林燃烧着金黄色。

一队人马飞快赶路,几天之后便进入了永兴军路地界。

从名字来看,就知道这个地方与军事脱不了关系,事实上名字正表达了大宋对这个地方的战略定位。

他和西边的秦凤路皆与北边的西夏国接壤,是大宋西北的军事战略要地,也就是赵桓的西北战区。

大宋从最西边到最东边,一共有五大行政区。

最西边的是陇右都护府,这个地方是汉唐故地,但最开始不属于宋朝,直到崇宁三年,也就是二十五年前,宋朝才收回来。

作为宋朝西北的一个行政区。

陇右都护府的东边依次就是秦凤路、永兴军路、河东路和河北路。

这样的边防划分也非常明确,秦凤路和永兴军路负责对付西夏,河东路和河北路负责防御金辽。

“公子,已经达到蓝田,前方有一处驿站。”

“在驿站歇息,填饱肚子在上路。”

“是!”

不一会儿,赵桓便来到了那座驿站。

驿站内有很多人,这些人都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从他们的衣着可以看出来,是厢军。

厢军是宋朝地方武装军队,虽然没有禁军那样好的装备和待遇,但人数规模庞大,前期对维护地方上的治安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但北宋末年,军队腐朽,厢军基本上也崩坏了,成了流氓土匪。

驿站是朝廷建设之中,专供沿路传递军情或者出差中途歇息所用。

例如某位朝廷大员被分派到地方任职经略使,在中途就可以在驿站中休息,免费吃喝住,由朝廷承担费用。

赵桓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热闹的驿站,这西北的驿站,怎么比京畿路的驿站还要气派?

容纳的人员更多,提供的吃喝也明显更多。

这是不是也算是西北行政预算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赵桓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其他人都守在周围。

赵桓示意他们也坐下来,谢大海这才让这些皇城司卫都坐下来。

这一次带出来的皇城司卫都是身手最好的,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拼军阵搏杀,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驿站的招待人员是一个瘦子,又高又瘦,叫伍常。

伍常一见赵桓如此气派,知道定是官府中人,连忙过来道:“请上官出世官文。”

谢大海从怀中掏出了官文,递给伍常,伍常一看,顿时面色大惊。

竟然是京师来的人,而且还是四品的通函。

不同品级的官员,路过驿站,享受到的条件是不一样的,甚至住的房间都是不一样的。

京师的四品官,可比地方上的知府要牛逼多了。

伍常连忙行礼,随后立刻让厨房准备好肉好酒。

便在此时,周围那些正在喝酒的厢军的目光时不时都瞟了过来,还时不时议论这边的赵桓等人。

“兄弟们,你们说那边的小白脸是什么人?看样子来头不小啊!”

“我刚才问了伍常了,是京师来的人!”

“京师来的人!难怪架子这么大!八成是京师那个狗官的儿子!哈哈哈!”

“嘘……你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怕什么!就算是宰相来西北了,也给老子老老实实坐着!”

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笑道:“没错,咱们老大可不是一般人,在西北是可以手段通天的,提起陆老大谁不认识!”

“哈哈哈!没错没错!所以我说嘛,就是宰相来了,也老老实实坐着!”

“……”

他们不屑一顾朝这边看来。

那个叫陆老大的也不过才三十出头,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他叫伍常唤来,说了几句,伍常连忙摇头。

陆老大恶声道:“你连老子的话也不听,小心老子剁了你喂野狗!”

伍常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不多时,酒菜都上上来了。

谢大海一看,当即就怒火上来了。

这等酒菜,怕是连一个小小的知县路过,也比这好。

赵桓示意他坐下来,赶紧吃完赶路。

赵桓的时间宝贵,眼下麒麟卫已经在西北找到线索,赵桓为何突然如此急迫亲自赶到西北,就是要一招将对方赶尽杀绝!

他自然不会在这种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

旁边的一个护卫给赵桓试毒,确认饭菜都无毒,赵桓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一路上不停顿,赵桓也是真的饿了,一口气就吃了三大碗饭。

这时,外面突然进来了几个人。

赵桓转头看去,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穿得粗布烂衣,面目憔悴。

“官老爷,给几口饭吃吧!求求你们!给几口饭吃,我的孩子快饿死了!”

她一进来,就冲到其中一个桌子前,抓住一个厢军的胳膊。

“滚开!”那个厢军毫不留情将那女子甩开。

驿站的侍卫连忙过来,打算将那女子赶出去,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随意进出的地方。

那女子一边哭泣一边额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

“滚!快滚!”

“求求你们……”

驿站的侍卫正要赶人,陆老大突然道:“等等!”

那几个侍卫连忙停手。

“来我这里来!”

那个女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跑过去,跪在陆老大面前,期待地看着陆老大。

“官老爷,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陆老大嘿嘿笑道,“要吃的可以,把衣服脱了给大爷们爽爽,这一碗饭就是你的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放肆大笑。

一边的伍常看不过去,但也不敢管。

这个陆老大来头不小,背后的靠山在蓝田实力强大,手段通天。

这些普通老百姓,在他们面前,和蝼蚁没有区别。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便要脱衣服。

啪的一声,赵桓将手里的碗举起来碗口摁在桌上,怒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杀无赦!

赵桓此话一出,周围突然陷入极度的安静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转移过来。

赵桓拿起碗,将里面的米饭重新装到碗里。

那些厢军早就看赵桓不爽了,京师来的小白脸,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来西北了还敢摆他京城公子的臭架子!

当即便有两个厢军站起来,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面目凶光,道:“现在去给我们老大跪地认错,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

赵桓抬起头,目光如刀剑一样看着这两个厢军士兵,道:“我刚才问的是,谁给的你们胆子,你的回答错误!”

赵桓话音刚落,谢大海突然起身,与他一起动的还有他的佩刀。

那刀如同一道寒流扫过,当谢大海站起来的时候,两颗头颅冲天而起。

那两个厢军士兵的脖颈喷出两道血柱,人头飞起后落地,在地上滚落几下,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保持着死之前那一刻的震惊。

随后无头尸体倒地,鲜血继续流,流了一地。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谢大海手中的刀。

陆老大霍然而起,怒吼一声:“活得不耐烦了,老子管你是哪里来的,这里是西北!就算是龙来了也给老子盘着!”

随即所有厢军都站起来了,一共有五十几人,几乎将驿站占满了。

伍常一看这架势,连忙道:“各位,这里是朝廷的驿站!”

陆老大一声吼:“滚一边!伍常,今天不杀了这厮,老子以后怎么在蓝田混!”

赵桓面色铁青:“朝廷养你们,是保家卫国,不是欺凌百姓的!你们这样如何对得起天子对你们的信任!”

“哈哈哈!你莫不是傻子!天子和我们有屁关系!”

赵桓道:“新的军政,对军人的俸禄和地位都有提高!”

“哼!老子稀罕他那点钱,老子有的是钱!他在东京城做他的皇帝就是了!更何况,咱们西北也有一位天子!”

他此话一出,赵桓心中仿佛有一座火山要喷发。

这他娘的,敢情提高军人待遇,尊重军人是他一厢情愿。

看看这里这些货色,哪一个像保家卫国的军人?

哪一个不是土匪流氓!

不不不!不能因为眼前的垃圾,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垃圾。

赵桓不断提醒自己,接下来就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赵桓淡淡道:“全杀了。”

他一声令下,所有皇城司卫都同时拔出刀,拔刀的速度如闪电,动作如雷霆。

这些常年喝酒吃肉的厢军对付普通百姓还可以,一旦在正规军面前,就是渣渣了。

皇城司的选拔标准本来就是在精锐中找精锐,而赵桓带出来的更是皇城司中中最顶尖的精锐。

他们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动作绝对没有任何多余。

而且有的人力气非常大,一看砍在人的脑壳上,将上半边脑袋削飞,脑浆在空中飞转。

赵桓就坐在原地,他方圆两米无人能接近。

不一会儿,这驿站里面便已经到处是鲜血。

而那个陆老大则乘乱跑了出去,骑上马飞奔而逃。

“不必追了。”

赵桓不想节外生枝,此番他出来只带了三十几个人,这已经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这么心大的皇帝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去京兆府。

伍常站在二楼,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个皇城司卫将外面等着的一个小女孩抱进来。

这个小女孩饿得面色发青。

赵桓示意将她放在自己旁边,让那个女子也过来。

看见死了那么多人,小女孩很害怕。

但是看见赵桓一脸亲切的样子,小女孩的害怕慢慢消失了。

“来,吃饭,慢慢吃,不要噎着了。”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胆怯地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她显然不太会用筷子,很笨拙。

赵桓为她夹菜,喂她吃菜。

赵桓心中一疼,这小女孩和柔嘉一样的年龄,但却饿得面黄肌瘦。

再想想后世的那些孩子,十岁各个都被家里当公主宠着。

同样生在这片大地,不同的时代,差距实在太大了。

朕是绝不会再信那些大臣们天天在朕面前吹嘘的太平盛世了,海内生平了!

眼下这种情况,大宋不知还有多少。

这样的孩子,不知还有多少!

“慢慢吃,以后都有吃的,不急。”

赵桓轻轻抚摸了几下小女孩脏乱的头发,就像是在关爱自己的女儿一样。

这都是朕的子民,朕发薪资拼了一帮土匪来压迫朕的子民!

想到这里,赵桓将伍常叫下来。

“上官,卑职只是看管驿站的!”

“那个陆老大是什么来头?”

“上官,卑职劝您一句,还是返回京城吧,您得罪了陆老大,此番来西北,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你还没有回答我话,陆老大什么来头?”

“他是蓝田知县李常伸的外甥!”

“一个小小知县,难道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上官,那李常伸陇西李氏族人,京兆府转运使李言静的族弟!”

陇西李氏!

这么快就遇上了!

“转运使又如何,这等欺压百姓的恶霸,难道还能遮蔽天眼不成!”

“您是在京师有所不知,西北的情况十分复杂,总之您这一次得罪了陆老大,他必然回去告状了,您还是先回京师吧,免得去了京兆府,被人算计。”

“无妨!”

赵桓又道:“这一对母子便留在这里,你好生照顾,若是有分毫差池,我必派人来取你的人头。”

伍常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臣服的气质。

当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伍常自然不自然便道:“遵命!”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赵桓也知道天下还有很多这样流离失所的百姓。

赵桓决定,此番回去后,给周朝施压,他最近睡眠又好起来了,这可不行啊,三司使怎么能睡好觉呢!

给朕将粮价狠狠压下来!

收拾了一下,赵桓便带着人出发。

眼下被那个陆老大去告状,必然会节外生枝。

赵桓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已经进入隐元社的老巢,若是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指不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今天两章,大家不要等了,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我记得欠了两章了,我后天一起补。

第二百三十章大宋西军

蓝田已经属于京兆府的地界,不过赵桓要去的是长安。

到了宋朝,盛唐时代的长安已经没落,从全世界第一大都市一落千丈。

不仅仅是长安没落了,关中地区在宋朝一蹶不振,可采取的资源濒临匮乏,沙化迹象也已经越来越明显。

最主要的还是南方在宋代有了较大的发展,漕运从以前的黄河时代进入了运河时代,决定了宋朝经济重心的转移。

不过这里却成了大宋名将的摇篮,自党项兴起,宋朝在西北配置了最强大的军队,后世的人喜欢称他们为“西军”。

西军已经传承了三代人,如种师道、姚古等人,都已经是西军的第三代。

如姚平仲、折彦质、刘光世等人,算是第四代的西军。

西军在大宋历史上到底都做了什么?

一、弄死了李元昊的儿子。

二、侬智高造反,横扫桂、广,南方禁军溃不成军,然后西军来了,然后侬智高一伙全被干掉,没错,当南方禁军被打成屎的时候,西军南下!

三、熙宁宋越之战,初期宋朝被打成狗了,之后西军又来了,然后逆推了,还把李朝的太子杀了!将交趾揍出翔来。但西军也有致命弱点,北方人适应不了南方的潮湿,所以进入交趾后,撤军了。

四、熙河开边!就是收复传说中的陇右都护府,西军是这场大戏的绝是唯一主角。

自雍熙北伐之后,大宋又攻转为守,熙河开边是第一次大宋对外主动扩张。

情况如何?

每战必捷!

拓边二千余里,收复熙、河、洮、岷、叠、宕六州,招抚大小蕃族30余万帐,斩不顺蕃众万九千。

自安史之乱以来,中原政权又一次将战旗牢牢的插到这里。

唃氏之地,悉为宋郡县矣!

五、神宗年间,五路伐夏,打得西夏哭爹喊娘,那西夏最富庶的地方推了一遍!两军交战,西军无一败绩,没错,就是横推!宋夏局面从此改变,宋朝转为攻,西夏转为守。直到横山一带被西军吞掉,西夏的战略彻底丧失。

靖康年间,西军的战斗力依然很强。

但为什么还会发生靖康耻?

架不住朝廷高层的脑残啊!

又说回童贯!

如此强大的西军,配置了最精良的资源,在前两代人的不懈努力下,打西夏,打得也算是普通水平。

换做种师道,早就灭西夏了。

对战金军的时候,这支北宋的王牌精锐,被宋钦宗和宋徽宗和一帮文臣的瞎指挥给葬送了。

但是,将门血脉并未断,西军可以说是陪伴了北宋一辈子,后来中原沉沦,西军的残余南下,帮助赵构支撑起了南宋王朝。

所以,大宋的西北,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地方。

这里埋藏了太多大宋好男儿。

大宋的朝堂,上上下下,都要感谢西军将士们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

这也是赵桓听说隐元社已经渗透入军方,迫不及待要亲自赶来的原因。

他不允许这里出现动荡,即便出现,也要尽快扫平。

党项国力在大宋近百年的蚕食下,已经快要崩溃,这个时候大宋西北若自己先乱了,党项又可以缓一口气,就像正统的历史上,再延续个一百多年。

赵桓的丝绸之路该怎么办?

向西边征服的帝国战略岂不是就卡在这里了?

到傍晚时分,赵桓进入了长安城。

长安城在夕阳的残影下,显得有些苍凉,就像一个落拓的贵族。

不过,依然能看得出一丝当年雄浑的气魄。

皇帝要来的消息,几乎也是今天传过来,但没有人知道皇帝来了,赵桓比传消息的人还要快一步。

此时,皇帝已经默默无闻进入了长安城。

有这种微服私访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西北经略使的帅府便在长安,长安同时也驻扎有强大的军队。

所以啊,长安城的治安好得没话说。

更何况,最近皇城司的触角已经抵达长安,这意味着当今天子的眼睛和耳朵到了长安。

在赵桓后面抵达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今天赵桓原本打算杀掉却逃跑的陆老大。

他的全名叫陆仁嘉。

他来长安做什么?

当然是报复。

他带着李常伸的信,到了长安城的漕司衙门,求见了永兴军路的转运使李言静。

看完信后,李言静的眉头皱起来了:“朝廷这个时候派人来,莫非是要对西北动手了?”

他的狗头军师张凯参道:“交趾已经平定,南方各路都安静下来,唯有蜀地和夔州,但也算平静,我们这位皇帝是个急性子,前手收复了交趾,转身当然是要对我们动手了。”

“看来我们提前做准备是正确的,这个狗皇帝心狠手辣,若真是动起手来,我们都得死。”

“上官放心,冬季的粮草已经做了调整,届时没有粮草,前线军队必然哗变,不战自溃。”

“但愿一切顺利,不要出了什么差池。”

赵桓带人走进了一家非常气派的酒楼,不因为别的,正因为那里有说书先生正在说书。

说书先生正在讲去年宋夏战争,趁天子率领大宋精锐北伐收复河北河东之地,西夏发动了对宋的战争,之后赵桓命折可求和姚平仲速回援西北,宋军将党项驱逐出去。

说得正精彩,将姚平仲如何在战场上大发神威,又说到吴家兄弟在决战中如何崭露头角,威震西军的。

赵桓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说完后,那说书先生又提到当今天子,说当今天子乃是一位雄主,很快大宋便要对党项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

战争规模将不亚于神宗时期的五路伐夏,若是大宋收回了西北地区,便将拥有广阔的养马地。

说完这些,又说关于长安作为大宋副都的重建,听闻朝廷要在长安下重金,重现盛唐气象。

赵桓对这里的说书先生倒是很满意,政宣司的工作做的倒是很到位。

他便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小厮过来上酒上菜。

而此时,送完信的陆仁嘉便猴急猴急出去喝酒了。

他在蓝田待久了,好不容来一趟长安,当然想着要好好玩一玩。

当他踏进清平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赵桓正在那里喝酒听书,当即一怔,随即眼中露出凶光来。

ps:不好意思,今天家里发生了紧急的事情,所以更新晚了,而且还只更新了一章。只能明天继续补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是谁给的你们胆子?

当大臣们得知皇帝要去西北一趟的时候,都出来劝阻。

尤其是徐处仁,这种重要关头,皇帝怎么能不在呢?

但赵桓圣意已决,随即找来谢大海,带上三十余高手便出发了。

去之前,依然是皇后监国,宰府大臣辅佐。

古代没有雾霾,所有的景色都是原生态。

此时秋意正浓,天空一望无际的蓝,路边的树林燃烧着金黄色。

一队人马飞快赶路,几天之后便进入了永兴军路地界。

从名字来看,就知道这个地方与军事脱不了关系,事实上名字正表达了大宋对这个地方的战略定位。

他和西边的秦凤路皆与北边的西夏国接壤,是大宋西北的军事战略要地,也就是赵桓的西北战区。

大宋从最西边到最东边,一共有五大行政区。

最西边的是陇右都护府,这个地方是汉唐故地,但最开始不属于宋朝,直到崇宁三年,也就是二十五年前,宋朝才收回来。

作为宋朝西北的一个行政区。

陇右都护府的东边依次就是秦凤路、永兴军路、河东路和河北路。

这样的边防划分也非常明确,秦凤路和永兴军路负责对付西夏,河东路和河北路负责防御金辽。

“公子,已经达到蓝田,前方有一处驿站。”

“在驿站歇息,填饱肚子在上路。”

“是!”

不一会儿,赵桓便来到了那座驿站。

驿站内有很多人,这些人都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从他们的衣着可以看出来,是厢军。

厢军是宋朝地方武装军队,虽然没有禁军那样好的装备和待遇,但人数规模庞大,前期对维护地方上的治安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但北宋末年,军队腐朽,厢军基本上也崩坏了,成了流氓土匪。

驿站是朝廷建设之中,专供沿路传递军情或者出差中途歇息所用。

例如某位朝廷大员被分派到地方任职经略使,在中途就可以在驿站中休息,免费吃喝住,由朝廷承担费用。

赵桓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热闹的驿站,这西北的驿站,怎么比京畿路的驿站还要气派?

容纳的人员更多,提供的吃喝也明显更多。

这是不是也算是西北行政预算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赵桓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其他人都守在周围。

赵桓示意他们也坐下来,谢大海这才让这些皇城司卫都坐下来。

这一次带出来的皇城司卫都是身手最好的,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拼军阵搏杀,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驿站的招待人员是一个瘦子,又高又瘦,叫伍常。

伍常一见赵桓如此气派,知道定是官府中人,连忙过来道:“请上官出世官文。”

谢大海从怀中掏出了官文,递给伍常,伍常一看,顿时面色大惊。

竟然是京师来的人,而且还是四品的通函。

不同品级的官员,路过驿站,享受到的条件是不一样的,甚至住的房间都是不一样的。

京师的四品官,可比地方上的知府要牛逼多了。

伍常连忙行礼,随后立刻让厨房准备好肉好酒。

便在此时,周围那些正在喝酒的厢军的目光时不时都瞟了过来,还时不时议论这边的赵桓等人。

“兄弟们,你们说那边的小白脸是什么人?看样子来头不小啊!”

“我刚才问了伍常了,是京师来的人!”

“京师来的人!难怪架子这么大!八成是京师那个狗官的儿子!哈哈哈!”

“嘘……你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怕什么!就算是宰相来西北了,也给老子老老实实坐着!”

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笑道:“没错,咱们老大可不是一般人,在西北是可以手段通天的,提起陆老大谁不认识!”

“哈哈哈!没错没错!所以我说嘛,就是宰相来了,也老老实实坐着!”

“……”

他们不屑一顾朝这边看来。

那个叫陆老大的也不过才三十出头,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他叫伍常唤来,说了几句,伍常连忙摇头。

陆老大恶声道:“你连老子的话也不听,小心老子剁了你喂野狗!”

伍常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不多时,酒菜都上上来了。

谢大海一看,当即就怒火上来了。

这等酒菜,怕是连一个小小的知县路过,也比这好。

赵桓示意他坐下来,赶紧吃完赶路。

赵桓的时间宝贵,眼下麒麟卫已经在西北找到线索,赵桓为何突然如此急迫亲自赶到西北,就是要一招将对方赶尽杀绝!

他自然不会在这种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

旁边的一个护卫给赵桓试毒,确认饭菜都无毒,赵桓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一路上不停顿,赵桓也是真的饿了,一口气就吃了三大碗饭。

这时,外面突然进来了几个人。

赵桓转头看去,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穿得粗布烂衣,面目憔悴。

“官老爷,给几口饭吃吧!求求你们!给几口饭吃,我的孩子快饿死了!”

她一进来,就冲到其中一个桌子前,抓住一个厢军的胳膊。

“滚开!”那个厢军毫不留情将那女子甩开。

驿站的侍卫连忙过来,打算将那女子赶出去,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随意进出的地方。

那女子一边哭泣一边额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

“滚!快滚!”

“求求你们……”

驿站的侍卫正要赶人,陆老大突然道:“等等!”

那几个侍卫连忙停手。

“来我这里来!”

那个女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跑过去,跪在陆老大面前,期待地看着陆老大。

“官老爷,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陆老大嘿嘿笑道,“要吃的可以,把衣服脱了给大爷们爽爽,这一碗饭就是你的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放肆大笑。

一边的伍常看不过去,但也不敢管。

这个陆老大来头不小,背后的靠山在蓝田实力强大,手段通天。

这些普通老百姓,在他们面前,和蝼蚁没有区别。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便要脱衣服。

啪的一声,赵桓将手里的碗举起来碗口摁在桌上,怒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活着不好吗?

酒楼里安静到极点,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桓和他的护卫身上。

赵桓刚才说的每一个字,这里的人都能听到。

不知是否是错觉,周围人都感觉,这个英武俊朗的年轻人,身上有一种令人忍不住要跪地臣服的气质。

他明明只是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凌驾九天之上,俯视四海,睥睨八荒的气魄。

朱光煜微微一怔,冷笑道:“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凌指挥使道:“你是让我们动手,还是自己绑了自己?”

赵桓却一眼扫过来,如刀剑一样锋利的目光落到陆仁嘉身上。

“原来是你!”

陆仁嘉正义凛然道:“没想到吧,在这里被我逮到了,你这个党项奸细!”

他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永兴军路濒临党项夏国,这里的人对党项比对金辽的认知更深刻。

为什么会更深刻?

因为很多人家破人亡,就是党项造成的。

西军兵源基本来自于关中地带,很多家族三代乃至四代从军对抗党项。

以至于出现了一种什么状况?

二十几岁的寡妇特别多!

你说他们恨不恨党项人?

无数老母亲的儿子战死在沙场,大多数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无数几岁或十来岁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所以,当大家听到陆仁嘉说赵桓是党项奸细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呼出来。

如果真的是党项人的奸细,这里的民众是会将奸细碎尸万段后,将血肉买回家,来告祭战死沙场的亲人的亡灵的。

陆仁嘉大声喊道:“你们潜伏进入我大宋境内,便是为了刺探情报,没想到被我遇到了,你们想杀人灭口!”

周围的人一听,脸上的表情已经起了变化。

“真的吗?这个人真的是党项狗贼的奸细?”

“我看不像啊。”

“我也觉得不像,看他的样子,听他的口音,是东京那边过来的。”

“……”

赵桓心里道:党项的奸细?你有见过这么帅的奸细吗?

赵桓突然道:“活着不好吗?”

周围人都莫名其妙,陆仁嘉也莫名其妙,朱光煜也莫名其妙,那位凌指挥使更是莫名其妙。

朱光煜手持刀,和两个厢军士兵上前。

朱光煜冷冷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绑了,免得守苦……”

他话音刚落,一道冷光倏然闪过。

三颗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如水柱般喷射出来。

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待回过神,人们惊叫着开始往外面逃窜,现场乱成一片。

凌指挥使面色一冷,大声怒吼:“上!”

所有厢军士兵都冲上去,向赵桓围攻过去。

皇城司卫就像凶狠的恶狼一样,他们也动了,他们每一招必夺一人性命,在他们面前,这些厢军士兵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

见过一刀秒99999级吗?

没有?

那见过杀鸡吗?

或者切豆腐!

赵桓坐在座位上,继续吃菜喝酒,连眼睛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但若徐处仁在这里,就会敏锐地发现,皇帝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要平复这种心情也很简单。

血流成河!

不多时,所有厢军都被解决了,在酒楼里被杀掉。

赵桓并不愿意在这里动手,毕竟在酒楼里杀人,惊扰了百姓,这样不好。

但总有人觉得活腻了,觉得酒不好喝了,肉不好吃了,人间不值得了,要来找死了。

既然要来找死?

那就去死。

皇帝还会惯着谁?

陆仁嘉脚底像是抹了油一样,他见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但这一次门口可没有马。

一个皇城司卫出去追击他,很快就将他追到。

这个罪魁祸首,当然是要留给皇帝亲自处理。

还有那个凌指挥使,他的左腿被削断了,他用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腿,趴在地上杀猪般惨叫。

当这两个人被带到皇帝面前的时候,陆仁嘉已经吓尿了。

赵桓道:“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动手的?”

“饶命!上官饶命!是卑职一时鬼迷心窍!”

赵桓突然拿起手里的菜盘子就砸过去,砸在陆仁嘉脑袋上,砸得他惨叫一声。

皇帝面色铁青:“说!”

皇帝愤怒不是跟一个小小的厢军都头计较,大不了脖子一抹,杀掉。

他愤怒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厢军,明明知道他可能是京师来的官员,居然还敢煽动厢军来酒楼里围攻。

西北厢军中有这样的都头,这厢军到底成了什么模样?

是有些人头铁了?脖子硬了?

逼问朕手中剑利否?

陆仁嘉惨叫道:“上官,看在我舅舅是李常伸的面上,饶了了卑职!”

“李常伸是谁?”

“卑职的舅舅的兄长是李言静李漕帅,按照辈分,李漕帅也是卑职的舅舅。”

此时,正在府中看公文的李言静突然摸了摸脖子:奇怪,脖子怎么突然一凉?

赵桓继续问道:“所以你是在拿你舅舅来压我?”

“卑职绝无此意,还请上官看在舅舅的颜面上,饶了卑职这一回!”

李敬先是李言静的亲侄子,是李家宗族的嫡系,在家族中地位很高。

他现在是漕司府的军都指挥使之一,负责永兴军路保安军的军粮运输,他的级别已经非常高。

到底有多高?

被宗泽、韩世忠灭掉的中原禁军的最高统领是厢都指挥使,那是打仗的时候,一个番号军的最高指挥将领,而军都指挥使次之。

一个军都指挥使下面有一个军的人马,两千五百人!

更何况,李敬先还是李言静的亲侄子,就这次关系,长安城很多禁军将领都要给他面子。

他接受李言静的命令,带人去清平楼去。

据说今天死了几十个厢军士兵,凶手此时就在清平楼。

这种小事,原本不应该让李敬先来管的,但这货却自告奋勇。

理由是,逮住了那些凶手,可以以党项奸细来处决。

这就是大功一件了!

李敬先带了足足两百人,整整齐齐到了清平楼外。

第二百三十三章劲爆的消息

当李敬先到清平楼外的时候,外面的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

见到官兵来了,围观的人退得更远,但依旧在围观。

看来围观是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啊!

里面传来杀猪般的喊叫,李敬先顿时大喜。

没错!

是党项奸细无疑了!

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了。

胆敢对朝廷的士兵动手,这还不是奸细是什么?

想想能再往自己的履历上添一笔,李敬先还有点小兴奋呢!

李敬先仿佛救世主一般,带着人冲了进去。

这一进去,看见里面的场面,李敬先差点没有扯着公鸭嗓子大叫出来。

虽然是厢军的军都指挥使,但李敬先却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他晕血!

卧槽!晕血来得当上厢军的军都指挥使?

就算厢军地位低,平时做些苦力活,但好歹也是大宋的常备军,真要是前方禁军不够的时候,厢军是要顶上的。

而且厢军对地方的很多治安负责,例如剿匪,例如民间大型混乱,都要厢军上的。

这个时候避免不了流血。

可谁让人家的叔父是转运使,永兴军路最高长官之一,级别和经略使一样!

李敬先瞬间就两腿发软了。

而且他进去的时候,是什么画面?

凌指挥使被一个皇城司卫提起来,摁在桌上,另一个皇城司卫一刀将他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这画面可不就和平时杀鸡杀猪一样么?

看着人头滚落下来,李敬先再也忍不住呕吐出来。

这绝对不能说明他是什么善类,事实上,在他心里,是非常渴望杀戮的,只是视觉上的冲击令他的身体无法接受而已。

他曾经便唆使人去村里猎杀女人和孩童,将女人和孩童的尸体风干,直到没有血迹,供他欣赏。

李敬先一边呕吐一边道:“快快,都杀了!”

有人快马急奔,奔到经略使的帅府。

经略使掌管一方军政和民政,现在清平楼死了那么多人,而且死的都是士兵,当然有人坐不住了,要去帅府禀告。

孙邦原原本正在筹备带着人马出城去迎接圣驾,作为一路最高掌权者,当然是要亲自去。

当听说天子要来,孙邦原立刻就派出了人去打听消息,仅仅只是打听消息,他要第一时间知道天子到哪里了,他要才准点去迎接。

这个时候,一切都变得重要起来。

例如京兆府的治安问题,变得尤为重要,天子要来视察,孙邦原前段时间去东京的时候,还跟天子吹过牛逼,说京兆府的治安是最好的。

现在,他要将自己吹出去的牛逼,圆回来!

所以啊,城内的侍卫,很快就得到了上头的命令。

从今天开始,长安城的苍鹰不许乱飞,得按规矩来,否则都拍死了!

刚下完这个命令,孙邦原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他觉得得再调动一些军队进城,将城中和京兆府各个关卡的安全都把控好。

但是,他突然就接到了一个消息,让他瞬间原地爆炸了。

什么消息?

清平楼一下子死了一百多个厢军士兵!

卧槽!这还得了?

就这治安,天子要是真来了,问起来,这不是在抽自己的脸吗?

孙邦原瞬间就要爆炸了!

“快备马!本帅要亲自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本帅的长安城里胡作非为!”

李言静是一个文人,并且是一个雅人,他算是宋徽宗时代的旧臣了。

当年为了迎合圣上,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练字。

此时的他便在写字,他心情非常好,因为狗皇帝要来了,他的机会也来了。

晚唐天下大乱,受到最巨大的冲击的是当时在政坛地位很高的五姓七望。

五代十国,可以说对他们是摧毁性的打击。

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化成灰烬,在乱世的沼泽中,坚强存活下来。

虽然已经十分虚弱,但一直在等待着重新崛起。

然而,宋朝的科举他特么夸张了,这对他们重新进入官场,形成了巨大的障碍。

他们随着时代的发展,财富开始积累,人丁重新兴旺,实力越来越强,入朝主宰政堂是不可能了,只能潜伏在民间。

便在七十年前,几大宗族,秘密结成了隐元社,开始渗透最基层的地盘,甚至将触手伸到了境外。

赵氏想尽一切办法狠狠压制世家的死灰复燃,世家的力量无法进入朝堂,便沉入了民间。

李言静就是陇西李氏宗族的一个大人物,他身为京兆府的转运使,朝廷的封疆大吏,为家族带来了不少政治资源。

为了不让朝堂的相公们发现,他们做得很隐蔽。

当然,触角也足够多。

现在,党项愿意配合,只要皇帝一死,他们就可以趁着大宋大乱,将西北吞并掉。

届时挑唆大宋西军和党项打起来,两败俱伤,他们自然就得渔翁之利。

“那个狗皇帝真是愚蠢啊,出宫也就算了,居然敢来西北!这里可是隐元社的总堂所在!不杀了你,我都对不起你了!”

正当他心里乐呵呵的时候,下面有人来禀报了清平楼的情况。

他手中的笔抖了一下,字变形了,顿时大怒。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长安城大开杀戒,他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张凯参道:“漕帅,死的都是厢军士兵,隶属漕司,若是您不严查这件事,以后在军中地位必然会受影响!”

“敬先不是已经去调查了吗?”

“漕帅,此刻正是您亲自驾临,赢得军心的好时机。”

李言静放下笔道:“你说得有道理。”

虽然他是转运使,只负责运输粮食、军械一类的,但是,所有的厢军都是常备军,也是有军规的。

能刷人气,当然要亲自去刷刷,难得的好机会呢!

“备马!本帅要亲自去看看,到底哪个不长眼睛的,胆敢在长安城杀厢军,真是欺人太甚。

孙邦原才行了一半的路,前面有人来报。

孙邦原顿时大惊,居然又死了一百多人,现在清平楼快成真正的战场了。

孙邦原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

马上天子就要来了,正巧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在坑他吗!

不行不行!要镇压下来,一切都要镇压下来!

ps:前几天实在抱歉,除了本身事情多,家里也出了些事。昨晚睡了四个小时,今天又有一大堆的事,硬着头皮,把自己打醒了写的稿子。我记得我是欠章节的,既然是欠的,就要还,明天后天都多更。

第二百三十四章人头不够啊!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权力太过集中就容易量成晚唐之祸。

所以宋朝的地方权力分得很开,掌权的人多了,随着矛盾的诞生,权力就不能随便乱用了。

提点刑狱司掌管司法、刑事、监察,他有效地分割了经略使的权力,并且对经略使、漕司和提举常平司起到了监督的作用。

按照规整的编制来说,他是隶属于御史台、督察院、刑部这些中央机构统管的。

宋代的权力分得很细,御史台有弹劾权,但立案调查权却在督察院手中,刑部对六品一下官员有调查权。

所以地方上的提邢司在针对不同对象的时候,上报上去的领导部门是不一样的。

此刻的永兴军路提点刑狱司的宪司上官青是三年前蔡京亲自任命到京兆府的,今年一过,他的任期就满了,按照规矩是调回京师,位列朝堂。

他正在写这三年在任的总结,当听说清平楼发生了大案,涉及到军队,他立刻站起来:“备马!”

一个路里面最大的四个长官,就只有负责仓储的提举平常司没有到了,他只负责管理好仓库的东西就可以,其他事与他无关。

清平楼里面的尸体已经堆满,人走路都只能踩着尸体走了。

外面的路上也是尸体,围观的人越站越远,深怕波及到自己,但又忍不住好奇想要围观。

李敬先跪在那里,全身都在发抖,他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吐空了,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得如此近。

他实在不懂,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在长安城杀军队的士兵,这些人杀气士兵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要知道,这里是长安城啊。

就算你现在杀得过瘾,一旦大军围堵而来,你依然是死。

你怎么就敢动这个手了呢!

而且动手就算了,死了那么多人,你还坐在那里喝酒吃肉,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是恶鬼吗!

赵桓继续喝着酒,看也没有看李敬先一眼,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敬先……”

“你是漕司麾下军都指挥使李敬先?”

“没错,正是我,虽然不知道阁下是谁,但你最好放了我……”

“你带人来这里作甚?”

“当然是抓你!”

“为何要抓我?”

“你杀的厢军士兵,正是我的麾下。”

赵桓眉头微微一抬,他正想着找出到底是谁管教出这样的士兵。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你的麾下?那个陆老大也是你麾下?”

李敬先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赵桓所说的陆老大可能是陆仁嘉。

“没错,他是厢军都头,你杀的凌晖是指挥使,你现在适可而止,还能从轻发落。”

赵桓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而是道:“你身为军都指挥使,是如何管教部将的?你可知那个陆老大在蓝田称王称霸,鱼肉百姓?而这个厢军士兵,竟然聚众围攻朝廷派来的人!按照大宋律法,都是死罪!他们死得不冤!”

“且据我所知,大宋各路司法、刑事、督察,皆由提刑司统管,你们这是在越权!你这个军都指挥使,也当斩首示众!”

李敬先道:“你休要胡说,你分明就是党项奸细,故意学做京师口音,来我大宋窃取军情!被我发现!我劝你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一命!”

虽然表面这么说,但李敬先心中却早就有一万只草泥马在疯狂践踏。

他感觉被坑死了!

被凌晖坑死了!

这人是党项奸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有奸细是这样的?

但是,李敬先已经带着人来了,而且来了之后一看死了那么多人,当场就暴怒了,也不管不问。

你丫就是党项奸细!

所以,冲动坏大事!

这下覆水难收了,李敬先当然一口咬死赵桓就是党项奸细。

赵桓道:“不急,我就坐在这里等,发生了这件事,想必孙邦原、李言静和上官青也坐不住了,正在来的路上,我们来看看,他们如何来处理这件事,今日不说服我,此事誓不罢休!”

“你以为你是谁!”

赵桓继续道:“厢军军规败坏,目无王法,那个陆老大虽然死了,但是他的族人都要被揪出来!”

“你到底是谁?”

李敬先心中闪过一丝不详,从赵桓的口气来判断,他应该是京师来的一个大人物。

这下该怎么办?

李敬先害怕起来,但转念一想,怕什么?我叔父是转运使,我乃是陇西李氏嫡系,永兴军路、秦凤路,甚至河东路、京西路都有陇西李氏的势力盘根。

就算他是京师的大人物,也不敢随便得罪我们李氏!

我们在朝堂上也是有人的!

赵桓依然不回答他。

李敬先继续道:“阁下,某乃是陇西李氏嫡系子弟,今日之事想必也是误会,不如某跟阁下道个歉,明日寻个地方,摆一场大宴为阁下接风洗尘?”

他也不拿自己军都指挥使的身份来压人了,显然,他知道压不住面前的人。

但是,陇西李氏,却不同了。

稍微有些来头的官员,其实都知道陇西李氏。

虽说不像前唐那样能入主朝堂,掌机要大权,但他们在民间却能呼风唤雨。

许多官员都想要结实他们,这样才能财源广进。

赵桓笑道:“陇西李氏,听起来好有派头,给我一个结交你们的理由?”

李敬先道:“只要成为我们的朋友,阁下若是想在地方上经商发财,决然不是问题,想要从朝廷分拨下来的钱里分一羹,也没有人会不接受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大宋的官员虽然俸禄已经足够高,但大宋的商业发达,那里有海量的财富,这些官员手中掌权,如何能不想借着手中的权力来赚钱呢?

“朝廷拨下来的钱,你们是如何分出来的?难道上官青不管?”

“上官青?阁下,上官青的妻子可是我李氏族人!”

他此言一出,赵桓已经面色铁青。

看来这西北的官场流血还是太少了,人头不够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和善的皇帝?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权力透明,也没有完美的权力掣肘。

赵桓笑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去皇帝那里告发你们?”

李敬先苍白憔悴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阁下说笑了,告发我们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做,难道邀请阁下成为我李氏的朋友,这也有罪?”

赵桓心中当下明白,想来李氏是将自己隐藏得很干净。

就算朝廷派人到西北来查,怕是也查不出什么对李氏不利的证据来。

五姓七望其他世家必然也是如此,要不然隐元社的首领,如何敢狂妄到自称“夜天子”?

这就是生活在不杀文臣士大夫的大宋的世家,隐藏在暗处,借着大宋繁华的商业,来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民间和官场。

他们的财富有多少?

没有人知道。

就像工业革命、世界大战时代,活跃在欧洲和美国的那些顶级金融家族。

但是……

他们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他们之所以有土壤活着,是因为大宋前几任的放纵。

当今天子喜欢诛九族。

就算没有真的诛九族,也喜欢抄家,发配边疆。

要说杀人,这大宋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皇帝比当今天子能杀。

再给天子几年时间,这大宋几乎要被他杀个遍了。

似乎在他那里,没有什么不能用杀人来解决的,如果杀一百个不行,那就杀一万个。

你结交朋友当然没罪,但督察院的酷吏们最擅长把交朋友这种雅事,写成结党营私、党同伐异。

赵桓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敬先:你怕是不知道顶层政治是怎么玩的吧?

赵桓微笑道:“我们还是等等孙帅、李司漕和上官司宪吧。”

见赵桓不急着对自己动手了,李敬先顿时舒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说那些,还不是缓兵之计么,等到他叔父来了,什么事都没了。

当孙邦原来的时候,随他一起来的还是帅府的亲兵,将街道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到了,李言静也到了,恰巧上官青也来了。

永兴军路三个最有权力的人都来了。

他们彼此打了照面,看见清平楼外的场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在长安城内撒野!

当然拿他们不做一回事了么?

列队整齐的士兵来到清平楼门口,弓箭手排在后面,取出箭矢,将箭矢搭在弓弦上,随时准备放箭。

孙邦原道:“李兄,上官兄,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胆敢在我们的地界如此猖狂!眼下天子即将抵达长安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不好好处理,不好向天子交代啊!”

李言静道:“孙帅说得有理,走吧!”

士兵们将三位大佬维护起来,进了酒楼里。

李敬先一看自己的叔父来了,顿时大喜。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没事了,自己的叔父都来了。

而且孙帅也亲自前来。

李敬先得意地看着赵桓,永兴军路三个最有权势的人都来了,你在这里杀了那么多士兵,这下看你如何交代!

孙邦原是带着怒火进去的,他一定要好好惩罚里面这个人!

他要砍了里面这个人!

但当他一进去,一看到那个人,当场……

就跪了。

旁边的李言静和上官青还一脸懵逼。

孙帅,您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昨晚在床上久了,双腿都软了?

孙帅啊,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要注意身体啊。

好歹您也是一路经略使,比我们俩还要高半截,您这样,会被人笑话的。

李敬先连忙道:“叔父,快救我!”

李言静本来打算开了一个装逼到飞起的开场白,岂料孙邦原在他前面说了,而且说出来的话,让李言静、上官青和李敬先当场石化。

“微臣叩见天子万安!”

卧槽!

孙邦原,你是吃错药了吗!

还是昨晚被搞得脑子抽掉了!

没睡醒吧!

李言静很快意识过来,在场的只有孙邦原这个经略使前不久进京面过圣,知道当今天子容颜的只有他。

孙邦原可是经略使,掌管永兴军路的军政和民政,他怎么会认错!

李言静和上官青当场……

也跪了。

当然,其实他们见到皇帝不必跪。

但因为心里冲击太大了,一想到自己的兵围攻了天子,除了跪,已经没有其他的行为来表达他们内心的惊惧。

李敬先脸上的笑容凝固住,瞳孔急剧收缩,就像戴了一张滑稽的面具一样。

赵桓站起来,走过去,将孙邦原搀扶起来,又将李言静和上官青搀扶起来,他脸上尽是笑容。

和善得就像隔壁修养良好的大哥哥一样。

“天子圣驾莅临,臣等未能远迎,罪该万死!”

“朕来的匆忙,不知者无罪。”

孙邦原简直就像当场抹了自己的脖子。

当他听说天子要来,已经下令整个永兴军路要戒严,确保圣驾安全抵达。

当他听说清平楼的事,怒火暴发,如此关头,竟然有人敢惹事,这是在逼他杀人啊!

但万万没想到啊!

这个惹事的居然就是当今天子!

说好的戒严,说好的确保圣驾安全抵达……

结果他自己一来一看,尼玛,不但没有让圣驾安全抵达,还围攻起了皇帝!

好在皇帝似乎没有怪罪,甚至连提都没有提。

皇帝不提,不代表他也不提啊。

孙邦原又跪了:“请陛下赐臣死罪!”

经略使一跪,转运使和提刑司使没有理由不跪。

于是三个人又跪下了。

看得李敬先一脸懵逼,一想到自己带着兵来围攻赵桓,又在赵桓面前大谈与李氏交朋友可以发朝廷的横财,他就像吐血。

这不就相当于在皇帝面前,告诉其他大臣,怎么贪污皇帝发下来的钱吗!

这是头有多铁,才敢这样?

赵桓又亲切地将三人搀扶起来:“此事不能怪你们三人,不知者无罪。”

见皇帝如此,三人心中大定。

各自心中想着各自的想法。

看来皇帝也不是传闻中那样暴脾气嘛!

宋代之所以将每一路的最高长官设置出四个职位来,就是为了分权,分权肯定就有矛盾。

例如孙邦原、李言静和上官青,这三个人就有矛盾。

上官青毕竟迎娶了李氏为妻,与李言静的矛盾稍微小一些,在关键时刻还能站在李言静这一边。

但是孙邦原就和他们俩,是完全对立的了。

掌握有军政和民政的经略使,是真正的最高长官,但又对转运使和提刑司使无任免权,矛盾就更激烈。

一旦矛盾激烈,最安全的是谁?

是皇帝!

从本质上来说,这三个人其实都无权,至少无独立的权,他们的权相互掣肘,又依附中央。

上官青无时无刻都在盯着孙邦原的把柄,李言静无时无刻不在下面财政的审批和运粮上卡住孙邦原,孙邦原无时无刻不想找他们俩吵架。

甚至孙邦原还专门聘请了几个口才了得的人,怼转运司和提刑司的人。

更何况,经略使不常置,提刑司三年一任。

下一任,在哪里,还不是中央说得算!

皇帝嘴上说得好听,但在他从东京城出发之前,王奎安已经十万火急赶往西北去面见姚平仲和折可求。

“此处有天子与枢密院的调兵令,还请姚帅随某一道前往长安城去迎接天子圣驾!”

第二百三十六章不惜一切代价杀掉皇帝?

李言静很郁闷。

在来清平楼之前,他是不郁闷的,甚至是高兴的。

因为听说狗皇帝要来京兆府了,隐元会有机会了。

恰好党项那边也谈好了,陇右都护府那边的吐蕃也达成了一致,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杀掉了狗皇帝,西北的局势必然发生大变化。

他们的计划将会大大提前,一切都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让李言静没想到的是,赵桓来得这么快!

京师正式的官方通告已经是快马加鞭,却比还赵桓慢了。

也就是说皇帝是快马加鞭,十万火急赶到的长安城!

卧槽!

这历史上都翻不出哪个皇帝出行,只带了三十几个护卫,十万火急赶路的!

你这皇帝当的,太不规整了吧!

太不按照常理出牌了!

李言静郁闷得想吐血,皇帝提前一步来到了长安城,意味着刺杀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虽然隐元社的总堂在西北,但不在长安城啊!

长安城是什么地方,是大宋西北第一军事重镇,是前线大军的指挥中心,经略使帅府所在地。

一旦皇帝到了长安城,安全就有了保障。

至少孙邦原绝对是皇帝的人,他可是掌管了军政和民政的,永兴军路真正的老大。

刚刚去了一趟京师回来的孙邦原,在京师与皇帝彻夜长谈,皇帝给孙邦原描绘了长安城的恢弘计划,作为帝国的西都,长安城未来的发展是承担起了帝国未来西部发展的重任的。

京兆府尹马元浩也在参与之中。

这两个人被皇帝未来的战略深深吸引住了,是皇帝绝对的拥护者,毋庸置疑。

所以,现在刺杀皇帝的计划有变。

从中途刺杀,变成在长安城刺杀。

不仅如此,李言静现在还要面临眼前这个头疼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好好解释解释厢军为什么会围攻皇帝?

有一点李言静现在想不通,按照京师那边给过来的情报,皇帝是一个脾气非常暴躁的人。

按照这样的情报,眼下的情况,必然已经是人头滚滚了。

但李敬先却还好好跪在这里,皇帝并未动手。

这就有点反常了。

只听赵桓亲切和蔼道:“不知者无罪。”

不知者无罪?

围杀皇帝也没罪吗?

这个念头只是在李言静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又听到皇帝道:“朕来京兆府的事情,先不要声张。”

“遵旨!”

不要声张?

您老在这里杀了一百多个人,现在外面百姓都在围观,还需要我们来声张吗?

百姓们看见一群人从清平楼出来后,那个年轻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这里。

皇帝住进的行宫外三层被孙邦原抽调一支禁军守护起来,内三层则是赵桓亲自带来的人守着。

可以说,这里连一支苍蝇都飞不进来。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守卫也全面调整,有厢军士兵日夜巡逻。

护送皇帝进入了行宫,李言静还是不放心,又跪在地上道:“请陛下赐死微臣。”

孙邦原和上官青也在场,他们也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不可能就此揭过,也跟着跪在地上,等待皇帝的惩罚。

“李爱卿这么想死?不成全你朕心中有愧啊!”

卧槽!皇帝你刚才都说不知者无罪的,你怎么这么经不起试探啊,我这样说只是在试探啊,你不要当真啊!

李言静全身一僵,恨不得将自己这张破嘴给撕了。

“求陛下开恩!”

“都起来吧,朕只是跟李爱卿说笑,都说了,不知者无罪。”

李言静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皇帝,沃日你大爷!劳资早晚要弄死你!君无戏言你懂不懂!

孙邦原道:“陛下,圣驾降临京兆府,不知所谓何事,还请陛下明示,臣等皆以陛下马首是瞻。”

“朕听闻西北前线将士浴血奋战,特来慰问,诸位不必多虑。”

“谢陛下垂怜。”

“现长安城有驻军多少?”

“回禀陛下,先长安城有厢军八万,禁军三千。”

“李言静。”

“臣在。”

“马上入秋了,前线军粮务必要保障!”

“请陛下放心,臣就算饿死,也要保证将士们的口粮。”

“还有百姓的,你这个转运使要给朕将京兆府的粮价要压下来!要降到一贯一旦,如何做到,你给朕想办法!”

“遵旨!”

李言静心中甚是烦躁,早就听闻当今皇帝跋扈霸道,如今一见,还真是这样。

以前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对待臣下就很和善,也很能体谅臣下。

“你们先退下,朕要好好休息。”

“臣等告退。”

三人带着人离开,李言静开始为皇帝行宫安排宫女,还专门找来漂亮的女人,要送进去伺候皇帝。

这些女人都是孙邦原和上官青也见过了的,他们也点头同意。

如此以来,到时候皇帝被杀死在行宫,责任大家一起担。

而那个时候,他李言静早就开溜了,所有的矛盾当然都指向了孙邦原和上官青。

但是……

当这些宫女被送过去的时候,又原封不动被退了回来!

看着这些被退回来的女人,李言静有些懵逼。

难道皇帝不喜欢女人?

卧槽!用女人来刺杀是最有效的。

温柔乡里的男人是软绵绵的,没有意志力的,全身放松的。

但这招失败了!

看来要动用军队了啊!

无论如何,要立刻想尽一切办法,将皇帝弄死。

李言静坐在书桌前,他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强烈的危及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今日清平楼事件,皇帝一句“不知者无罪”就带过了,这绝对不正常。

这与李言静收到的情报里的每一条都不符。

难道当今天子真的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圣君?

这不可能啊!

中原上空那些惨叫声还在飘呢!

陇右都护府那些儒生现在各个都被压迫得跟孙子似的!

南方田野里的鲜血还散发着血腥味!

这些都是这个皇帝所为,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句“不知者无罪”便将此事就此揭过?

这绝对不可能!

李言静这一夜未眠,他的心腹连夜出了漕府,就在今夜,他要调动他在长安所有的力量,来杀掉皇帝!

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百三十七章深夜出城的皇帝!(桜花,大家都很想念你)

姚平仲现在蛋都快碎了。

他的整个脑子都是绿的。

应该说全身都是绿的。

他宠溺了一年多的小妾突然就成了党项的奸细。

突然就跟他下面军都虞侯通奸,还睡了两个指挥使,三个都头!

这特么的,简直是男人的奇耻大辱!

不仅仅是耻辱,还有恐惧。

他差一点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要命的是,关于他的小妾是党项奸细这件事,并不是他自己查出来的。

而是皇城司查出来的,并且还是陇右都护府那边的皇城司在那边做反细作监察的时候找出来的。

这就意味着皇帝早就知道此事了。

想想皇帝知道他一直和党项一个奸细睡觉,会如何想他?

西垂大将私通党项奸细,就算他姚平仲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还好天子并未追究此事,要不然不仅他人头要落地,姚氏一族都没有好下场,他的养父,现燕云战区经略副使姚古也要遭殃。

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姚家全族都被他拖下水,并且从此以后背上汉奸的骂名,遗臭万年,这才是最严重的。

姚平仲心中不断在感激皇帝,将皇帝歌颂了一万遍,发誓皇帝现在让他去死,他绝对拔出刀将自己砍了。

皇帝现在没让他以死谢罪,反倒是让他领兵连夜赶往长安城,去迎接圣驾。

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皇帝来京兆府,在战区军队中,第一个点名要见的就是自己。

于是姚平仲便领了一千骑兵,从下午,便向长安城飞奔。

他脑海中偶尔还浮现出自己亲手斩了那个小妾的画面,看见那颗美丽的头颅从白玉般的脖子上落下来,他心中恨意更浓了。

奶奶个腿的!老子差点被党项狗贼给害得连累了全族!

斩了那个小妾的头颅还不够,他还让人将头颅扔到郊外去喂野狗,又命人将那小妾的尸体剁碎,去喂给那些跟她私通的男人吃。

吃完了就全部斩了!

今日,姚平仲的军中便流传起一件奇怪的事情。

好几个军官突然因病暴毙而亡,新任的军官很快就被政宣司的人提拔上来。

将这些都抛到脑后,此刻月色正浓,远方的群山融入黑沉的夜中,秋风一起,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孙邦原带着人急匆匆去了皇帝行宫。

“臣叩拜天子,一切都准备就绪。”

赵桓沐浴更衣之后,走出来。

此刻他穿着一身青衫,以玉簪束起长发,腰间佩戴紫金龙纹带,手中握有他征战沙场的宝刀。

他翻身上马,对孙邦原道:“李言静和上官青人呢?还有常子横,吕先。”

“回禀陛下,他们即刻就到。”

今夜,长安城全城宵禁。

一批批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大街上走过,凡是看见街上有人,便抓起来拷问。

丑时已过,寅时开始。

李言静接到皇帝传召他的旨意后,心头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刻,皇帝为何要见他这个转运使?

现在皇帝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他不知道的是,京师的那些宰相,早就习惯这个时刻皇帝找他们了。

这个皇帝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可能随时就要你进宫,跟你谈论他的帝国大梦,也可能没事就叫你去喝顿酒,跟你吹吹牛逼,拉拉家常。

李言静换了一件衣衫,便让下人备马,匆忙向皇帝行宫赶去。

上官青刚从女人的被窝里爬出来,也是急匆匆。

京兆府尹吕先和提举常平使常子横同时抵达。

“微臣来迟,请陛下治罪。”

“众爱卿免礼,都上马随朕一道出城。”

李言静心中疑惑,皇帝这个时候出城作甚?

他可是计划今夜要围杀皇帝的,计划都布置好了。

寅时快要结束的时候,城楼换岗,借机混入城中巡逻队中。

第一拨五百人迅速进攻皇帝行宫,第二拨与第一波紧紧间隔一盏茶的时间。

为何要分两拨?

一支一千的军队,行走在大街上,实在太扎眼,哪怕是深更半夜。

这一次,李言静的调用了自己真正的军中嫡系。

这些人数量虽然不多,但可以说是李氏的亲军了。

他们每一个人手中都有把柄,每一个人都被喂得满满的。

今晚,他们每杀一个皇帝的护卫,赏钱一千贯!

一千贯对他们是什么概念?

要辛辛苦苦在军中熬二十年,一分钱不用,才能积攒到一千贯。

今夜他们只需要杀一个皇帝护卫,就能得一千贯的赏钱。

杀两个得二千贯!

亲自割下狗皇帝脑袋的人,赏十万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有些人早就磨刀霍霍了。

但现在皇帝突然要出城,这似乎打乱了他的计划。

于是,在来之前,他的亲信又跑了一趟。

计划有变,先暂停行动。

李言静道:“陛下,京兆府不同于京师,此刻出城,臣担心陛下安危。”

赵桓面色如常道:“爱卿多虑,诸位都是朕的忠臣,有诸位在,朕无虑。”

在场诸位大臣无不借机表态:“臣等愿为圣天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状,李言静也连忙道:“臣愿为圣天子上刀山,下火海。”

赵桓笑道:“李爱卿忠君为国,朕甚慰,有李爱卿这份心意,朕还有何惧。”

李言静心中真是有好多只羊驼在奔跑。

这个皇帝,搞什么鬼,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

众人随皇帝一同出去,出了北城门,撑着夜色,来到了北城外五里。

赵桓不禁道:“眼下此地,便是前唐长安城正中所在,当年华夏疆域,深入波斯,万国使者,从四海八荒而来,齐聚这长安城,朝拜天子。”

众臣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敢情皇帝这是要在这里,跟他们施加工作压力啊。

你们看看人家前唐,哪有什么党项之乱,人家的疆域都远到波斯了。

是不是该早点灭了党项逆贼,让万国从四海八荒,像当年朝拜李世民李隆基一样,朝拜朕呢?

孙邦原立刻就道:“圣天子乃天下共主,代天统御神州,党项蛮夷不过跳梁小丑,臣在此立誓,三年之内,不破党项蛮夷,臣提头来见!”

皇帝赞叹道:“好!孙爱卿真乃大宋之栋梁!”

开什么玩笑!

皇帝你上次喊我去东京城商议西北大事,不就已经定下三年灭党项的战略了吗?

我现在只是借来表表忠心啦,我也知道皇帝你现在需要我在他们面前这样做。

果然,其他人一听经略使大佬都表决心了,当下各个都豪言壮语。

不多时,便有探子来报:“前方有一支骑兵飞快朝这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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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长安城出了逆贼!

众人大惊,怎么会突然有骑兵过来?

孙邦原大惊,这事他这个经略使为何不知?

虽说名义上的调兵权在枢府,但西北却与众不同,自王文正变法后,西北的调兵权和统兵权有很大的提升,经略使的权力比其他地方经略使权力都大。

是可以调派军队的。

孙邦原立刻道:“还请天子暂时回到城中,此事交由臣来处理。”

“不必,朕将诸位叫来,便是为了等那支骑兵。”

皇帝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火光中,皇帝棱角分明的脸,渐渐冷了下来。

孙邦原继续道:“陛下,臣等愚钝。”

“诸位爱卿稍后便明白了。”

姚平仲行军飞快,他没有理由不快,因为皇帝给他的命令就是十万火急。

必须要多快有多快!

这一千精锐骑兵,是永兴军路精锐中的精锐,每天都在燃烧赵桓的钱,是北伐之后,姚平仲挑选出来的一支强兵。

这些人都曾经随天子一起征战金兵,可谓是与天子同生共死。

听说要南下迎接圣驾,各个激动得不能自已。

不多时,姚平仲带着人抵达。

“臣姚平仲叩拜圣天子!”

那一千骑兵皆下马,他们身上坚硬的铁胄在月光下,流动着冷光,每一个人脸上都刚毅沉着。

一看就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一千军士散发出来的气势,不输给一万厢军士兵。

“叩拜圣天子!”

一千人同时喊出来,气势如虹,震得李言静等人耳朵发麻。

赵桓勒了勒手中的缰绳,大声道:“朕的好儿郎,自河东一别,朕对你们日思夜想,想着有朝一日,还能与诸位同袍杀敌,护我大宋之安宁!”

“天子万岁!大宋万岁!”

就仿佛回到了战场上,那种当日一起冲杀的情景,历历在目,众人豪气干云。

这样的气势,深深震撼了李言静等人。

这一刻,李言静突然发现,这个皇帝,在军队中的地位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待众人呼喊完毕,孙邦原道:“陛下生命,臣愚钝,不知传姚帅前来所为何事?”

赵桓道:“长安城出了私通党项的逆贼,朕让姚平仲前来,也是迫不得已,孙爱卿你不必多虑!”

皇帝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长安城出了私通党项的逆贼?

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君无戏言,皇帝一言九鼎。

但皇帝现在突然就断定出了逆贼,这事想不闹大都不行了。

孙邦原立刻下马跪在地上,其他的人也同样如此。

“天子恕罪,臣罪该万死!”

皇帝道:“朕心知孙爱卿忠君为国。”

“陛下,长安城真出了逆贼,臣便是有罪!”

“孙爱卿,这逆贼非你能决断,你无罪!”

孙邦原微微一惊,他都已经是永兴军路的经略使了,掌管军政和民政,还有谁是他不能管的?

除非是……

除非是转运使、提刑司使还有京兆府尹这等由朝廷直接派遣的封疆大吏他动不了。

莫非真的是……

孙邦原猛地抬头,看向旁边的同僚。

皇帝到底指谁?

孙邦原不知,此刻李言静的脸色已经发青,全身冷汗直冒。

他终于知道皇帝深更半夜将他们都叫出城外做什么了。

赵桓目光望向李言静,笑道:“朕说得对吗,李爱卿?”

“陛……陛下睿智如海,臣不敢妄言。”

“哦,知道朕睿智如海,还敢私通党项蛮夷,真是给朕长脸!”

李言静吓得几乎匍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有多脏。

“陛下明鉴,臣冤枉!”

“冤枉?这话留着进牢里给朕慢慢说!来人,将李言静拿下!”

孙邦原终于知道皇帝为何要大半夜出来了,敢情是调了自己出生入死的亲军过来,将逆贼引出来,抓逆贼的!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赵桓用长刀指着李言静,怒道:“你先给朕老老实实待在一边,朕会让你心服口服!”

随即,他又对上官青道:“上官爱卿,若是朕登基之前也就罢,朕登基已快两年,你这个永兴军路提刑司使,该弹劾上奏的一个也没有,不该管的,倒是经常管,你以为朕不知?”

上官青吓得灰头土脸,却硬声硬气道:“陛下,臣对陛下忠心一片,若是陛下认为臣有不忠,臣愿意一头撞死在那棵大树上!”

“呵,威胁朕,来人!帮上官宪司一把!”

谢大海当即出列,这事他熟,蔡京就是被他撞死的。

他一把掐住上官青的脖子,像一只鸡仔一样,也不管上官青如何挣扎,便拖到上官青指的那颗大树面前,摁住上官青的脑袋,就往上面撞。

砰的一声……

撞得上官青惨叫。

赵桓道:“带过来。”

谢大海便将上官青重新带过来。

皇帝骑在马上,棱角分明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威严刚毅。

他的声音冰冷如寒冰:“上官青,你也先别忙着喊冤,等到大牢,朕会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将上官青拿下!”

其他人已经吓得一声不敢吭,虽然他们没有私通党项逆贼,但看皇帝这架势,是要在京兆府来一场大的清洗。

皇帝道:“诸位随朕进长安城,去捉拿逆贼余党!”

待皇帝带着众人到了长安城城门口,进入城中,突然一个黑影向这边冲来,立刻有士兵冲上前,将皇帝团团围住。

孙邦原大声道:“护驾!快护驾!”

赵桓道:“都让开!”

“陛下,此人必是逆贼,欲行刺陛下。”

“朕说了,都让开!”

孙邦原这才道:“都让开。”

那黑影穿着一身黑袍,就像黑夜里的幽灵,带着一张狰狞的麒麟面具。

他呈上来一张卷轴,便又飞快离去。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他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融入到夜色中。

赵桓将卷轴打开一看,递给孙邦原和吕先道:“朕要在天亮之前,见到这些人!”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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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处置陇西李氏!

天微微亮,与往常不一样,今天的长安城街头没有老百姓,只有士兵来回巡逻。

随着皇帝的到来,整座城都笼罩在皇帝强大的意志下。

全城的禁军和厢军都被调动起来,开始一场大搜捕。

被捕的人已经多达上千人。

由一张名单牵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第二天上午,已经在监狱中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李言静匆匆忙忙认了罪。

李敬先也被投入监狱,在认罪书上摁下手印。

一个上午,长安城的暗流被雷霆手段压下来,李言静的人几乎全部被清洗掉,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得到皇帝的命令,姚平仲立刻率领他的一千骑兵,向秦凤路的渭州赶去。

傍晚,渭州李氏宗族。

李氏的族长李言忠已经收到长安城那边的消息。

李氏宗族大会紧急召开,各宗的家主匆忙赶来。

李言常愤怒叫嚣道:“这个狗皇帝,竟然比我们快一步!族长,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动手吧,吴雍是支持我们的!”

他说的吴雍是秦凤路经略安抚使。

秦凤路是永兴军路临近的一路,一共拥有三支强悍的军队,分别是:德顺军、镇戎军、通远军。

这三支军队分部在秦凤路的北边,是抗击党项的最前线。

秦凤路在范仲淹时代和永兴军路是同一路,皆为京兆府所辖制。

这三支军队是当年的范仲淹时代一手打造出来的,与永兴军路的保安军皆为西军主力精锐。

当然,这里没有算上府州的折家军。

李言凤也道:“族长,只要西北一反,中原崔氏、范阳卢氏必反!到时候狗皇帝根本压不下来,他赵氏气数也就尽了!”

李言善道:“没错,吴雍支持我们,秦凤路我们唾手可得,党项李察哥大军南下突袭永康的保安军,牵制永兴军路,这样一来狗皇帝根本没有兵力西进秦凤路,吾等迅速清洗秦凤路,再大军佯装东进京兆府,保安军必然要南下扼守京兆府,届时李察哥大军直逼京兆府,狗皇帝危矣!”

李言凤接过话:“让李察哥和狗皇帝死拼,我等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

李言常嘿嘿笑道:“如此这般,西北成了我李氏的,重建李唐有望!”

“如此这般,我立刻给吴雍写信,让他提前行动!”

几人讨论下来,觉得此计可行,李言常便开始写信。

只要吴雍在秦凤路发动军变,以雷霆手段,迅速清除掉狗皇帝的人,此计便可顺利推行下去。

眼看天已经快黑了,渭州城外突然来了一支骑兵。

渭州虽然是李氏宗地,但在大宋并不算是重镇,并无重兵把守。

“阁下何人,为何来渭州?”

守城的一个都头匆忙前来,他看见姚平仲的打扮便知道对方是军中大人物,自己一个小小都头得罪不起。

姚平仲的副将一鞭子抽过去,抽在那都头身上,怒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保安军姚帅!”

姚平仲大名在西北如雷贯耳,少年便已经成名,又随天子北伐,随即又抵抗党项,现在在军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那都头立刻单膝跪地:“卑职罪该万死,请姚帅恕罪!”

“起来吧,本帅现在要进城!”

虽然不知道姚平仲为何会突然来到小小的渭州城,但这个都头哪敢阻拦,连忙就让开,让守城的士兵也都让开。

姚平仲便带领一千铁骑飞奔入城,城中百姓可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当下惊吓得纷纷让道。

姚平仲在路边抓了一个人,问道:“李氏府邸在何处?”

那人如实说了位置,姚平仲又匆忙赶去。

此刻,李氏府邸内,几位大人物刚刚结束宗族的重要会议,李言常也已经写好给吴雍的信,送信的人刚要跑出门,骑上马去送信,却被一群黑甲骑兵给拦了下来。

“将这里围起来,一只虫子都不许放出去!”

李言常等人还在府邸里品茶大笑,觉得这次狗皇帝必然丢了性命,却不料管家匆匆忙忙飞奔进来。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李言常心情大好,被这么一打扰,怒道:“何事如此慌张?”

“外面……外面来了许多铁甲骑兵!为首的人说是姚平仲姚帅!”

李言常面色一怔,一边的李言凤和李言善脸色都变了。

李言常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你说什么!姚平仲!他怎么会来这里?”

“小的不知,老爷,他们来者不善……”

管家话音刚落,只见外面已经有人大步进来。

人未到,声音先道:“李言常何在!”

只见姚平仲在众将士的簇拥下,强行创了进来,还有家丁想阻拦,被姚平仲手下一个军都虞侯一刀便砍掉了脑袋,其他人吓得纷纷逃窜。

李言常慌忙出去,硬着头皮道:“李某在此,请问是阁下为何突然强闯我李氏府邸?”

“本座保安军姚平仲!”

“原来是姚帅,有失远迎,姚帅恕罪!”

“李言常,客套话不多说,本座奉天子之命,前来取你人头。”

李言常微微一怔。

夕阳沉入地平线,苍穹变成了深青色。

凤翔府秦州,经略使府邸,吴雍摆下了酒宴,宴请天子特使王奎安。

这一次王奎安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是怀德军的一位军都指挥使,他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吴玠。

王奎安见完姚平仲之后,便快马加鞭赶过来见吴玠,他跑死了三匹马,日夜兼程。

带上吴玠和他的一百精锐,便又马不停蹄到了秦州。

来见吴雍,是以天子特使的身份来见的。

还带来了天子的圣旨,对吴雍赏赐加官封侯。

并且还带来了一份关于天子就攻伐党项的战略计划。

在酒桌上,王奎安道:“吴帅乃是大宋栋梁,天子称赞吴帅有范公之才,某再敬吴帅一杯!”

吴雍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几杯酒下去,他变得有些轻飘飘。

他心中是看不起当今皇帝的,他并未参与皇帝的北伐,在他看来,皇帝之所以能击退金人,是因为金人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强大。

现在他为西北秦凤路经略使,皇帝又要在西北设置战区,这个战区都督的位置非他吴雍莫属。

但令他不平衡的是,前段时间,孙邦原去了东京面圣,天子却并未召见他。

这说明,西北战区都督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孙邦原的。

届时西北的局势可能会恢复到从前,以京兆府辖制整个西北战区。

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

好在他早就和陇西李氏暗中有联系。

而皇帝现在显然也离不开自己,所以才又对自己加官进爵!

李氏有野心,想恢复前唐,虽然他们和李渊同出陇西,却与李渊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依然想打着李唐的旗号复国。

第二百四十章皇帝的意志!秦州大清洗!

吴雍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至少皇帝对他又加官进爵了,代表皇帝离不开他,秦凤路还需要他来辖制。

虽然他对德顺军、通远军和镇戎军在名义上没有绝对的调兵和统兵权,但是在西北待了这些年,手下也有不少亲信。

陇西李氏现在也拉拢他,表明陇西李氏也离不开他。

被人需要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正当吴雍沉浸在美妙中的时候,王奎安和吴玠又过来敬酒,王奎安笑眯眯道:“恭喜吴帅,某以后还要仰仗吴帅了。”

“应该是在下要仰仗王中官,还望王中官在陛下面前多为在下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

一边的秦凤路提刑司使苗仁丰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突然怒喝道:“王上官,下官有话要说!”

“是苗司宪,不知你有何话要说?”

王奎安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听说又暂时担任着政宣司老大一职,从名义上来说,是苗仁丰的直属上司之一。

“下官要弹劾吴雍!”

他此话一出,酒宴上气氛瞬间一凝。

王奎安故作惊诧,但吴雍脸上却笑容依旧。

苗仁丰也不是第一次弹劾他了,提刑司使找经略使的麻烦在正常不过,但朝廷绝对不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动一个经略使。

什么叫证据不足?

例如不修兵戈,例如任人唯亲,例如治军不严等等。

这些都是证据不足!

为何不修兵戈?

边疆要地,三军将士镇守抵抗党项,是党项打过来么?

并没有!

既然没有,你如何说我不修兵戈?

皇帝要的是结果,皇帝没有时间去关注过程,我给皇帝好的结果就可以了。

至少在太上皇一朝的时候,是这样的。

任人唯亲?

每一个重要的岗位,都是经略使和提刑司使一起决定的,我如何能做到任人唯亲?我那分明是和部将关系处理好一点,主帅和大将和睦,三军上下一心,方能百战不殆。

治军不严?

更没有的事,一切军法如山!

只是这军法,要看对谁了!

一看苗仁丰站出来,便是要弹劾自己这几点。

真是老生常谈,皇帝真要吃这几套,早就换人了。

事实上,皇帝现在要换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皇帝刚刚对我加官进爵了,恩宠有加还来不及,怎么会听你一面之词?

却听苗仁丰道:“下官要弹劾吴雍勾结党项,图谋造反!”

他此话一出,举座震惊。

就连吴雍的部将们也都震惊了,这可是天大的罪啊!

就算吴雍是他们的上司,若是吴雍真敢勾结异族,那他们照样会站在吴雍的对立面。

这已经不是浅层的利益这么简单了。

每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深刻认知自己的汉人,若是背叛汉族,背上汉奸的名号,自己的家人、族人,甚至先祖和后辈,以后在这片土地上,都将低着头做人。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绝对不会去勾结异族的。

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一些有气节的,宁愿死,也不会和异族站在一边来对抗华夏。

至少这里大多数不会去当汉奸。

若是苗仁丰说吴雍治军不严什么的,都好说,经略使和提刑司使哪有不吵架的,提刑司使安排过来,就算专门恶心经略使的。

但若说经略使通敌卖国,那就是大问题了。

吴雍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苗司宪,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本官!”

“王上官,下官说的是事实!”

王奎安一脸惊诧,立刻道:“晋卿!”

吴玠面色一沉,当即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吴玠伸手了得,难怪战功赫赫,只见他一步冲上前,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手起刀落,当即一刀将吴雍的脑袋给削了下来!

鲜血喷洒了一桌,吴雍的脑袋在地上滚。

众人还未回过神,王奎安立刻拿出了另一道圣旨:“圣旨在此,众将听令!”

“吴雍私通党项逆贼,证据确凿,人神共愤,斩立决!”

众将这才回过神,赶紧跪拜:“圣天子英明!”

这个时候,依然还有人心中不服,凭什么朝廷一句话就斩了经略使,斩了他们的老大。

当然有人不服,只是并未马上说出来。

王奎安当即便取出了一封密函,这封密函便是吴雍写给党项大将李察哥的书信。

王奎安是如何有这封密函的?

政宣司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调入了西北,一批人开始渗透军方。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盯紧了吴雍。

皇帝的原则就是,他不认识的人,一切都是值得怀疑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总之,这种边陲大员,就是要好好盯紧了。

整整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找出了吴雍最致命的证据。

原本是打算走正常流程,由监察院来执行,换掉吴雍,正式将西北的政宣司和提刑司合并,同归监察院管辖。

以吴雍的人头,来为新成立的监察院立威。

但是,这个时候西北的局势已经到了最严峻的时刻。

李氏打算联合党项发难,这里面吴雍不可能不参与进来。

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

要不然王奎安也不会从京师过来,跑死了好几匹马,又是见姚平仲,又是连夜赶路将吴玠带来。

吴玠在顺德军中颇有威望,因为战功赫赫,在秦凤路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此番带他来,便是要借他之手除掉吴雍,重组秦凤路的局势。

至于其他人,虽然也都跟着吴雍,算是吴雍的心腹,但还不至于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卖国。

至少在大局上,王奎安觉得是可以稳下来的。

先稳定了大局,第二步便好说了。

秦州的厢兵由经略使、提刑司使、转运使和提举平常使分别掌管。

经略使掌管的厢兵是用在军政和民政上的,军政上例如修葺城寨。

转运使的厢兵多用来运输粮食。

提举常平使的厢兵多用来把手粮仓。

但总的来说,这几个地方大佬手中都是有兵的。

甚至秦州的知府手中也有部分厢兵,用来剿匪,维护治安。

如此也不算是吴雍一家独大了。

这第二步,按照皇帝的指示,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先将吴雍的亲信都清洗掉。

第二百四十一章扭转西北局势

就像你的老板将部门老大炒掉,部门小弟是不会跑到老板那里把老板一顿毒骂的,除非他也不想干了。

当然,通常情况下,要动部门老大,肯定是有部门里的人反对的。

动了之后,就会有人对老板失望,消极怠工,甚至影响其他员工,带动其他员工消极怠工,或者背叛公司,或者一起离职。

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

杀了吴雍也是同样的道理。

酒桌上,王奎安和吴玠以雷霆手段斩杀吴雍,宣布罪名,并且拿出了证据。

有的人不会当面出硬顶,因为那里会将自己置于不确定的局面。

王奎安占了大义,他又是皇帝的特使,人心都是向着他的。

出来硬顶可能就是与大部分人站在对立面,这样不但是找死,还将那些隔岸观火的人都送到王奎安这一边了。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等喝完酒、吃完肉,大家一起谴责完吴雍的卑鄙无耻后,赶紧骑着马,回到北边的军营,领着自己的心腹,无论能策反多少人,先策反,再偷袭几个将领,拿着人头去党项谋取职位。

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吴雍的心腹,他们并非对吴雍忠心耿耿。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身上有擦不掉的污点了。

监察厅一旦在西北站住脚,他们必死无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提刑司使苗仁丰道:“天子圣明,吴雍罪该万死,死不足惜,某要奏疏天子,吴雍当抄家,三族发配边疆!”

王奎安赞赏地看了一眼苗仁丰,你很会做官啊,知道天子要对吴雍赶尽杀绝,主动站出来做这把刀。

不错不错,西北提刑司使还是你,不会变。

转运使段之介道:“天子圣明,吴雍当抄家,三族发配边疆!”

提举常平司使夏富也连忙站出来表态:“前方无数将士浴血杀敌,吴雍身为经略安抚使,朝廷委以重任,却私通党项逆贼,令三军心寒,若现在还有人为吴雍说话,便于吴雍同罪,当杀!”

三位老大都站出来表态了,他们的话很大程度上已经决定了秦凤路的局面。

王奎安道:“诸位忠君为国,某一定传达天子。”

说完,又道:“将高鸿、曾潜、范正廉拿下!”

高鸿、曾潜、范正廉慌忙道:“王上官,这是何意,我等虽为吴帅部将,但并未通敌卖国!”

“是否通敌卖国,本座自会查明,三位便暂且在牢里待几日!”

高鸿怒道:“王奎安,你这个卑鄙小人!吾等在前线浴血杀敌,你却自毁长城,奸臣误国!”

曾潜怂一点:“王上官明察,下官一直尽忠职守!”

王奎安尖声怒道:“带走!”

便有几个士兵上前要将这三人绑起来。

范正廉怒喝一声,拔出腰间佩刀:“竖子休要狂妄!”

“本座奉天子之命监察秦凤路,尔等胆敢反抗,这是要造反吗!”

“吾等对圣天子忠心耿耿,你却不分青红皂白!”那范正廉声音悲壮,“诸位上官,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王奎安在此搬弄是非,残杀忠臣吗!”

却是无一人回他的话,无论是提刑司使苗仁丰,还是转运使段之介,或提点平常使夏富,都仿佛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人走茶凉的意思懂不懂?

不懂还敢在官场混?

军队里就没有人情世故了么?

老大都死了,小弟们还有好下场?

尤其是军队,国之机要。

既然吴玠都敢当场袭杀吴雍,说明什么?

说明天子要在秦凤路做大清洗了!

如若不然,吴雍心腹一旦被人煽动起来,秦凤路必然大乱。

秦凤路乱了,党项有机可乘,此等战略要地一失,大宋危矣!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全部清洗掉,以防万一。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们说情,此事已经涉及到了串通党项,涉及到卖国!

谁都不愿意沾上半点关系,有多远退多远。

王奎安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当就地正法!”

王奎安话音刚落,吴玠便箭步上前。

与在座的这些军官不同,吴玠可是实打实从底层打上来的,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个人实力也丝毫不差。

他动手非常果断,一刀向范正廉斩去,当场将范正廉的脑袋一半削了下来,红的白的全部飞溅在桌上,有的洒进酒杯。

范正廉当场倒地毙命。

高鸿大喝一声:“兄弟们,上!”

周围几个卫兵却是微微一滞,不敢妄动分毫。

这等场合,大佬皆在此,吴雍被突然袭杀,大势已去,局面已经很明朗,一边的卫兵都看得出来。

谁愿意吃多了还和高鸿这些人站在一边?

他们只是小兵,上面的人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高层之间的斗争,和他们并无关系。

却是无一人敢再动手。

顿时有几个侍卫过来,将高鸿拿下。

高鸿不服:“某在面见天子!”

王奎安冷声道:“高鸿,曾潜造反,斩立决!”

曾潜大声秋然,但王奎安却不理。

当即便将两人一绑,随即便命人上来,大刀举起,人头落地,鲜血飞溅,溅入温热的酒中。

先前还其乐融融,吴雍受封,意气风发。

现在却一连死了四个人,秦凤路经略帅府中的几个主要人物都死掉了。

随即,王奎安便又取出了一封圣旨,是委任转运使段之介为经略使的圣旨。

众人接了圣旨,段之介道:“承蒙天子信任,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秦凤路原来的官员来接任经略使的位置,是目前最稳妥的。

段之介是转运使,负责运粮运输,任了经略使,对秦凤路的权力结构破坏并不大。

苗仁丰心中也清楚,他是提刑司使,这种身份是不可能认知经略的,他也没有指望,所以心中倒也没有什么芥蒂。

眼下天子要大兴监察院,他能进入到监察院中,不见得就比一路的经略使要差。

吴雍通敌卖国之罪很快就被宣布出去,吴雍三个心腹全部被杀。

按照赵桓的指示,经略帅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全部被撤职调查。

当然,这是一场止步于秦州的清洗,很快,天子边塞三军的消息便传到了秦凤路北边的重镇。

第二百四十二章李文正

李言静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皇帝坐在他面前,端着一杯茶,慢慢品尝。

李言静的嗓子已经快要叫哑了,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像一只受伤的恶狼一样盯着赵桓,嘴巴里不停在渗血:“狗皇帝,你以为抓住我了你就没事了吗!你残暴无道,天下想诛杀你的仁人志士千千万,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大海手里拿着一把铁钳,伸到李言静的嘴巴里,将他的牙齿再拔出来了一颗,疼得他嗷嗷直叫。

赵桓依旧在喝茶:“说,隐元社贼首在何处?”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今日落在你手中,我无话可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你休想活着离开西北!”

“你都已经落到我手里了,还要嘴硬!”

“哈哈哈!狗皇帝!你以为这样你就胜了?此刻便有大军前来,讨伐你这暴君!”

赵桓大惊:“你说什么!”

见皇帝似乎害怕了,李言静更加得意:“我说此刻便有大军在路上,前来讨伐你这暴君!”

“不仅如此,李察哥的大军也会挥师南下,攻击永兴军路,你休想从北边调军!”

“怎么会这样!”

“嘿嘿嘿,你没料到吧!你现在要走已经来不及了,京兆府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只要敢踏上回京的路,我保证你连一章都活不过!”

赵桓的手都在发抖:“没想到你们这么强大啊!是朕低估你们了!”

一边的谢大海全身都绷紧了,他在用力忍受皇帝那拙劣演技。

陛下,您要不要这么浮夸,卑职快吐了!

”哈哈哈!狗皇帝!来啊!你杀了我啊!”

“朕不杀你,只要你说出隐元社贼首。”

“你做梦吧!在我心目中,只有一个天子,就是那位!”李言静疯狂地大笑,笑得面部狰狞扭曲。

“朕很好奇,你说的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你们这些旧贵都心甘情愿以他为尊。”

“无处不在,他才是天下共主!”

赵桓颇有些头疼,这个李言静是不是被洗脑了?

看这架势好像有些不正常啊!

“算了,朕懒得跟你多费唇舌,只要你说出他在何处,朕可以饶了你们李氏一族!”

“饶了我们李氏一族?我好害怕!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派兵去灭我李氏?我李氏大军明日一早便可兵临城下!”

赵桓挥了挥手,一个皇城司卫双手端着一个木匣子走过来,放在桌案上。

谢大海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正是李言常的人头。

李言静一看,刚才还狂笑的脸,已经凝固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不可能!”

另一个皇城司卫又断了一个木匣子过来,谢大海再打开,里面是吴雍的人头。

李言静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指的你的李氏大军,是他们二人统帅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赵桓看着李言静,道:“到底是谁给的你们勇气造朕的反的,说出来,朕给你李氏宗族留后,不然朕将他们全部杀干净,一个不留!”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在笑,但是他的笑容里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杀意。

李言静这时候才害怕起来,他被抓到的那一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深知,落在狗皇帝手中没有活路。

所以他无所畏惧。

现在却不同了,他自己死已经成了定居,无法改变。

但他的家人,他的妻儿父母,都要死。

不仅如此,他的孙儿也要死。

他这一脉要被皇帝彻底抹干净。

这他就开始害怕了。

这是要他彻底断子绝孙啊!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狠毒的呢!

“陛下饶命,罪在我一人,与我家人无关。”

赵桓冷声道:“谢大海,你现在就去将李言静全家的人头取来,摆在他面前!”

“是!”

“等等!陛下,只要我说了,陛下是不是可以饶了我家人一命?”

“只要你说了,朕便饶了他们。”

“陛下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好好好!我李言静到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了,但我终究是人,唯一的心愿便是我的家人能安稳地活下去,我这一脉尚能传宗接代。”

李言静悲叹一声,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但偏偏皇帝才来了西北几天,局面就翻天覆地了。

如李言静这样的人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他是典型的规则中人,一切都规划得井然有序,似乎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可偏偏,历史上往往遇到重大变化的时候,最后的赢家,大多不是他们这些守着规则玩的人。

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身没有人们所谓的规则。

就像汉尼拔在打罗马城的时候,没有人规定阿尔卑斯山不能翻越。

正如拿破仑横推欧洲的时候,也没有人规定步兵团每分钟平均只能行军72步。

拿破仑就将步兵团的行军速度强行提升到了120步,远远超出了当时欧洲名将的认知理念,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往往那些说不可能的人,基本上都是庸才。

凡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他们就立刻否定。

因为他们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失败的借口。

赵桓就是那种完全不按照所谓的规则出牌的。

用赵桓自己的话来说:朕就是最大的规则,一切都是朕说的算。

李言静道:“我李氏宗族,在二十五年前,出了一位绝世天才,因为他性格怪癖,十五岁那年被扫地出门,当他二十岁回来的时候,他所拥有的势力,已经能压住宗族。”

“隐元社?”

“夜天子是我们共同的首领,几十年前,在我们还很弱小的时候,为了重新崛起,我们各大族确立了这样一个角色,他将带领我们重新走向辉煌,这个人一定是要各族族长都能信服的人。”

“没想到……没想到,那个被我们扫地出门的人,用了五年时间,让其他宗族族长臣服,成了我们的首领。”

李言静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的。

“说出他的名字,他在哪里?”

赵桓显然没有耐心了,在赵桓的心目中,没有谁是弄不死的,最多也就多活几天。

“他以前的名字叫李文正,后来他已经不使用这个名字了。”

“别跟朕废话,他在哪里?”

“他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

ps:最近手痒打算开一本都市异能。大家不必担心这本书,不但不会断,还会加更。

第二百四十三章赵桓吐哺

对手比想象中的似乎要强一些。

但那又如何,连内部都整顿不了,如何谈征服世界的梦想?

赵桓的人生可是星辰大海,所有的阻碍,都要被踏平!

傍晚,残阳如血。

城头挂着两个人的脑袋。

一个是前永兴军路是转运使李言静,一个是前永兴军路提刑司使上官青。

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坐在自己的府邸,高高在上,整个京兆府呼风唤雨的人物。

现在,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神色惊恐。

这样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一个少年正在朝上面的脑袋扔石子:“听说他们私通党项狗贼!”

“死有余辜!”

“当今天子乃是圣主。”

“我听说还有更多人牵扯进来。”

“哦,快说说看!”

“想要知道,去城南的大宋邸报馆去买邸报就知道了。”

“邸报?那不是官府的东西吗,我们这些寻常小老百姓哪里能买!”

“这位仁兄,你是不是很少出长安城?大宋邸报在中原地区已经遍布了,听说连村里都有了,在南方也开始大力推行,现在要正式进入西北。”

“哦,有这事,官老爷的东西也可以买了?”

“能买,不仅如此,清平楼里,还有专门的说书先生来讲解每一期邸报的内容,若不是不识字,可以去那里听。”

“走走走!快走,去清平楼。”

“……”

长安城一直流传着一些传说。

传说大宋开国之初,太祖其实是想迁都长安的,有人则说是想迁都洛阳。

这些也算是长安人的骄傲吧,只是这份骄傲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悲凉起来。

曾经这座城,是世界的中心,四海八荒万国来朝,何等的盛世荣耀。

大唐天子高坐九重天的殿宇之上,无数异国车队奔赴而来,供上奇珍异宝。

长安城随处可见不同肤色,不同服饰,不同眼睛,讲着不同语言的人。

那真是一个风流磅礴的年代。

何时,长安能再现那等辉煌?

人们抱着期待的心情跑去清平楼,不知为何,人们总觉得,自从天子来到长安,给长安染上了浓浓的帝王之气。

原本萧条古旧的长安城,突然有了空前的活力。

在人们赶去清平楼的路上,突然看见路边一些正在乞讨的人,脸上露出了平日里绝对没有的笑容。

他们成群结队,欢呼雀跃向同一个方向跑去。

一个布衣年轻人停下来,问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大叔:“请问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那大叔见这年轻人一身书卷气,便知对方是读书人,连忙恭敬道:“这位官人,我们要去前方一处叫青木馆的地方,那里正在招募人手去城外伐木。”

年轻人微微蹙眉,伐木?伐木这些人为何如此积极?

这些百姓吃饭都是问题了,怎么还有心情去伐木?

莫非管饭么?

但也不至于如此积极。

“为何要伐木?”

“小官人,我只是一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人,我哪里知道,只是听说每个月都有两贯钱拿,还管我吃喝住。”

那年轻人微微一惊,忍不住开口:“还有这种好事!”

这在大宋可从未有过。

另一边,一个路过的商人忍不住笑道:“看这位小官人是读书人吧,多去中原看看,尤其是东京城。”

那年轻人作揖道:“还请赐教。”

“商虞司在民间招募商队,这些钱都是朝廷出的。”

“朝廷出这钱!这不可能,朝廷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出得起这些钱!”

“信不信由你,我刚从东京城回来。”那商人骑在马上的,回想起自己在东京城看到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奇和回味,“我从未见过那样繁华气派的大城,虽然还在兴建中,大概盛唐长安城也不过如此吧。”

说完,他便带着商队继续赶路。

“朝廷关于兴建长安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长安城了,大概,长安城会重现盛唐气象……”

那商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大宋邸报馆第一天在长安城开业,两千份邸报全部卖空。

邸报上的内容有这样几点:

一、永兴军路转运使李言静和提刑司使上官青勾结党项逆贼,斩立决。

二、陇西李氏沟通党项逆贼,意图弑君,十六岁以上所有人处死,其余皆发配边疆。

三、官府大力招募民间商队,月俸每人二贯,由官府承担吃喝住。

长安城第一版的大宋邸报内容并不多,但足够吸引人。

这是天子第一次来长安城,向百姓发的声。

有对国贼的处决,有对百姓有利好的消息。

第二天早上,赵桓检阅了长安城的军器监,对那些兵器都感到很失望。

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些兵器东京那边已经在重新制作了。

火枪的进度不知在到哪里了,回东京后这件事要排上日程。

一旦火枪研制出来,火器营的第一战要放到西北来,让那些党项人见识下我大宋天威。

孙邦原一大早就来到皇帝行宫。

皇帝邀请孙邦原吃早餐。

皇帝的早餐并不算丰盛,甚至有些简约,不过吃饱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牛肉可真是不习惯啊。

赵桓心中小小的抱怨着。

“孙爱卿,朕前段时间,在东京的时候,跟你说的,长安城成立科学院的分部,你准备得如何了?”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在找人了,并且正巧有合适的人选,此人正在外面候着,若陛下要见,可随时传进来。”

赵桓连忙吐出口中的东西,道:“人都来了,还让人等着,你真是……”

皇帝连鞋都忘穿了,飞奔而出。

孙邦原连忙紧跟着皇帝的步伐。

只见赵桓一身长衫飘飘,却是赤着脚,飞步出来。

门口正站在一个布衣青年,这青年装扮朴实,大约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和善可亲。

苏子羽一见来人,微微一怔,再看后面跟着跑出来的孙邦原,脸上顿时充满了疑惑。

孙邦原大口大口喘气,皇帝体力怎么这么好。

孙邦原赶紧道:“子羽,快快……快参见天子。”

苏子羽连忙道:“草民苏子羽参见天子!”

赵桓冲过去便握住了苏子羽的手:“子羽不必多礼,让子羽在这里久等了,是朕只过啊!”

苏子羽微微一怔,他脑海中无数次幻想天子的模样,和见到天子时的场景。

但就是没想到是现在这个样子。

“来来来,快随朕进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异域志

待进来后,苏子羽再行大礼。

赵桓挥了挥手道:“即非朝堂,何须多礼,子羽请坐。”

苏子羽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孙邦原,后者对他点头。

苏子羽方才入座。

“子羽,你是何许人士?”

“回陛下,草民便是京兆府长安县人。”

孙邦原接过话:“陛下,子羽祖父乃是长安县县丞,说起来,他家与臣家里算是世交,子羽这次来,是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献给陛下。”

赵桓道:“不知为何物?”

苏子羽便站起来,许下背后的东西,将表面的布展开,里面赫然包裹着一副以皮革制成的地图!

赵桓霍然站起,面色微微惊诧:“这是?”

苏子羽道:“陛下,此乃西域地图,包括了河煌到天竺的地貌、山川、河流、矿物、国家。”

说完,他又取出一本册子,供养献上去:“此乃是这幅域外地图的详解。”

赵桓震惊地看着地图,虽然这地图上有一些不准确的地方,但的的确确画出了西边的大致轮廓,还有更西边的,一直到后世的中亚,还包括了天竺,再往西的西亚,上面也有,但已经很模糊。

赵桓道:“此物是从何而来?”

苏子羽道:“回陛下,草民先祖在前唐之时,酷爱游历天下名川,尤其对异域,之后,草民家族代代继承先祖遗志,经历了几百年,在五十年前,修订好了这幅地图,和这本《域外志》。”

赵桓大喜。

宋朝的确与海外各个国家都有往来了,但是对西域却相对陌生。

且古代的地图并不成体系,都是非常零散的。

地图这种东西,在古代是属于战略层面的机密,一般不会外泄。

赵桓看着这幅地图,他感觉苏子羽出现的太是时候了。

他此次来西北,平定了西北的隐患,明年便打算开始为征伐党项做准备了。

大宋的版图要往西,往西很远。

一边的孙邦原继续道:“陛下,子羽不仅仅对山川地图了然于胸,对钢铁的锻造也有自己的看法。”

赵桓眼睛更是一亮,看苏子羽这人,像是看宝贝一样。

苏子羽又取出了一本手册,呈现上来,手册上面写着“苏氏煅铁”。

赵桓这个文科生对锻造高铁一窍不通,但他装模作样打开书,翻了几页,面色微微一惊:这不是高炉炼铁的简单版么?

其实后世的高炉炼铁,也是起源于宋代的竖炉炼铁。

但高炉炼铁的效率显然更高。

赵桓连连点头,但实际上他一页都没有看懂。

“卿真乃我大宋栋梁之才也!”

“陛下谬赞,能为陛下效力,乃是草民的毕生荣幸。”

想起昨日在路上遇到的那些百姓,他感觉到这位天子的不同。

自他登基以来的短短两年时间,连京兆府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是历代天子都不曾有的事情。

自己家中历代周游异域,这种事在邻里看来是很奇怪的,不被理解的,但是苏家人默默遵守着先祖的遗志,每一代到了十八岁,都会继承上一代人的地图往西,再往西。

有时候,去的人回不来了,只有下一代人根据上一代人临走之前留下来的副本踏上远方。

但其实每一代人出发,都不是单独一人出去。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人踏上远方的路,成就了这幅地图。

但苏家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费尽心力刻画出这幅地图到底有何意义?

比起那些考取功名的书香门第,苏家只能算是默默无闻,活在大宋文人的边缘地带。

赵桓兴奋道:“朕回京后,要让人将这幅地图印刷出来,成为学校必修学科之一,让大宋未来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并且,这本《域外志》也必须纳入到学校,成为大学必修课程之一!”

苏子羽激动得跪在了地上,二话不说,给赵桓磕了几个头。

“承蒙天子器重,草民愿为天子赴汤蹈火!”

苏家人历代默默无闻往西走,经历千山万水,重重险难,绘制出了这幅地图。

对它最大的尊重,便是让世人都知道它的存在。

这才是它的价值。

自党项崛起,阻断了通往西域的商路,汉唐的丝绸之路便已经断了。

大宋商人对西方的了解比之前唐,少之又少,且华夏的军队无法到达那里,商业基本没有保障。

商业和军队,应该要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商人从远方的异域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商人给朝廷缴纳了巨额的税款,朝廷以这笔税款的一半来攻击军队的粮草和福利。

一旦大宋的商人开始了解西方,了解更远的世界,一旦赵桓的军队抵达那里。

那个时候,大宋才被皇帝的战略真正拉动起来,变得极具扩张性。

与皇帝共进早餐是一件值得拿出来说一辈子的事情,苏子羽第一次见到皇帝,便受到了如此优待,他感觉自己的人生突然像是快要到巅峰了。

接下来,皇帝给苏子羽御赐了一座府邸,坐落在长安城的城北。

又命令孙邦原将钢铁生产的计划排在最前面,赵桓要在西北成立科学院的分部,将钢铁锻造的中心设置在这里。

灭掉陇西李氏后,姚平仲便回到北边的保安军中。

在长安城待了半个月之后,赵桓起身离开,他并没有急着要返回东京,而是到了秦州。

秦州刚刚经历一场清洗,经略使帅府上上下下全部被杀得干干净净,连一只鸡都没有留下来。

提刑司在秦州城开始肆无忌惮抓人,每天都有几百人入狱,被严刑拷打。

这一天,段之介忧心忡忡来见王奎安。

“王上官,如此下去,吾担忧秦州各方势力会出现反弹。”

“段帅不必顾虑,既然天子将经略使之职交予段帅,自然是全力支持段帅的,某也是全力支持段帅的。”

段之介还是有些担忧,王奎安继续道:“段帅既然已经身为经略使,便要了解当今天子的脾气。”

段之介微微一怔,似乎从王奎安的话中明白过来。

天子一怒清洗中原,再怒横扫江南,这两年大宋不知死了多少人了,区区秦州算什么。

如此想来,段之介心便安定下来。

“王上官放心,某必不负天子重托!”

从王奎安那里离开后,段之介在秦州的大清洗开始加大力度。

有人已经忍无可忍,虽然没有波及过来,但对段之介的做法愤怒到极点,遂写奏章要告发段之介的恶行,但被强压下来。

还将写奏章的所有人都按照吴雍同党下狱,继续在秦州严查,直到将整个秦州掘地三尺,血流成河。

甚至还调动了秦州的军队,对有些官员的府邸进行围剿,当街斩首。

不仅如此,还将所有认罪画押的人的脑袋吊起来。

最后统计,吴雍案涉及人数多达三千人,前后被问罪,处斩的处斩,发配的发配。

赵桓圣驾抵达秦州城外,段之介早早就去迎接圣驾。

当天子圣驾进城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路边的人群中冲出来,大声哀鸣:“圣天子在上,请为秦州大大小小一千多冤死的百姓官员做主!”

段之介怒喝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第二百四十五章天子的心思

护卫正要将那人拿下,赵桓道:“且慢!”

段之介慌忙道:“陛下,此人定是党项派来的刺客!”

“朕能明白段爱卿对朕的一片忠心,只是眼下也就他一人而已,更何况此地乃是我大宋边防重镇,且听听他如何说。”

段之介面色苍白,硬着头皮道:“是!”

那人声泪俱下,仿佛要哭出血来:“圣天子在上,小臣刘钰,是原经略帅府的一名主簿,小臣全然不知吴雍通敌卖国,小臣是冤枉的,却被人抄家,妻儿枉死,连与小臣有关朋友,也受到无妄之灾,请天子为小臣做主!”

赵桓柔声道:“你且先起来,朝廷司法俱在,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谢圣天子!”

“段爱卿,先将此人带回去。”

“是!”

段之介心中一沉,当下道:“来人,将此人带回去。”

与东京城不同,秦州的老百姓对天子的政策感受并不多。

即便是长安城,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有一点点变化。

所以,当赵桓进城的时候,百姓们也只是过来围观而已,看着天子圣颜。

“这便是咱们大宋的天子,好俊的官家。”

“听闻便是这位官家,带着大军将金人赶出去了,还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真是一位英武的天子。”

“……”

在赵桓进城的时候,城内几乎所有政宣司的人都行动起来,他们把控住周围的每一条街,钻进人群中,时刻盯着周围的人,听着他们说的话。

确保皇帝的绝对安全。

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至于,为什么刘钰这个时候能闯进去,并且敢在皇帝面前告状,而且选的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怕是政宣司的“失误”。

皇城司尚未在西北正式成立,政宣司就不同了,去年借着到军队里慰问的名头,就公然在西北站住了脚。

名义上是在军队里给大家送温暖,实际上就是在干现在的监察院和皇城司的活。

赵桓入了行宫,秦州各大小官员皆来觐见天子。

王奎安站在皇帝旁边,那个叫刘钰的被带上来,

他跪在下面,匍匐在地上:“罪臣叩拜天子。”

一边的段之介面色苍白,大汗如雨。

王奎安突然道:“刘钰,圣天子在此,你有何话尽管说!”

“陛下,臣该说的都说了,臣要告发段之介,他私用兵权,不分青红皂白,残杀忠良!”

他此言一出,段之介立刻出列道:“陛下,刘钰血口喷人,所有证据都能证明刘钰是吴雍同党!”

“陛下,罪臣愿意以死明志!”

说完,他便朝柱子撞去。

砰的一声,撞得头破血流。

下面的官员立刻面色大变。

赵桓道:“苗爱卿,你身为秦凤路提刑司使,来给朕说说,这案子是怎么办的?”

苗仁丰立刻出列,他后背全是汗。

当然,眼下的局势他非常清楚。

段之介这经略使是当不了了,皇帝要人来背锅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段之介往死里黑,黑完后,皇帝自己处理吧。

“回禀陛下,臣一切按照规章查案,王上官同臣一起,臣不敢乱来,臣也无权调动军队围攻官员府邸。”

他此话一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是我干,是段之介干的。

“张顾,你来给朕说说!”

秦州知府张顾出列道:“陛下,臣斗胆直言,若是臣有不敬之处,请陛下斩了臣。”

赵桓长袖一挥道:“卿尽管说便是,朕今日不因言而治罪。”

张顾道:“秦州乃我大宋西北重镇,自范相公以来,军民齐心,镇守边关,无数将士浴血杀敌,今有人借权上位,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屠戮忠良,臣斗胆,请陛下革除臣之职,臣不愿与此等禽兽为伍!”

张顾说的更狠,就差是指着段之介的鼻子骂他是畜生乱杀了。

段之介指着张顾怒道:“张知府,你休要颠倒黑白,陛下,臣冤枉!”

赵桓道:“段爱卿不必多虑,朕岂会因为两人之言,便认为段爱卿弄权烂杀!”

“天子圣明。”

提举常平使夏富立刻出列:“陛下,党项逆贼屡犯我大宋边疆,此时当时军民齐心之时,然而此半月杀戮深重,人心浮动,臣以为陛下当即可稳定人心!”

他此话一出,其他官员仿佛找到了教科书一样的模样,齐声道:“请陛下稳定人心!”

段之介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待反应过来,连忙跪地叩首:“陛下明鉴!”

赵桓沉默片刻,道:“众爱卿为何都如此严肃,朕此次来秦州,是来探望秦州军民,诸位为大宋镇守边塞,日夜操劳,朕每思及此,心中悲痛。”

官员们皆高呼:“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赵桓道:“王奎安,摆下酒宴,朕要与朕的爱卿们豪饮。”

“遵旨!”

到晚上,酒过三巡。

官员们还在继续喝酒,皇帝饮完便离去。

宴会上,经略使段之介也不见了。

官员们心中了然,也不多问,再饮了一会儿,也各自告退。

此刻,赵桓坐在后院的凉亭,秋风吹来,凉意渐甚。

段之介跪在下面:“臣罪该万死。”

王奎安断了一壶茶,赵桓喝了一杯茶,酒微微有些醒了。

他突然站起来,一脚向段之介踹去,踹得段之介身子一偏。

“朕让你做这个经略使,你就给朕在这里乱杀人!”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斩了臣!”段之介硬着头皮,“但臣依然认为臣无错!”

赵桓怒道:“还不悔改!”

赵桓再踹了一脚,王奎安在一边赶紧道:“陛下保重圣体。”

“请陛下斩了罪臣!”

赵桓拿起桌上的茶杯砸下去:“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段之介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桓重新坐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下去吧!”

段之介再拜,拜完后便转身离去。

此刻,行宫所有赴宴的官员都已经离去,行宫前无他人。

段之介走到行宫前,王奎安追了上来。

段之介垂头丧气,这经略使才做了半个月,眼下看脸自己的脑袋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王上官。”

“段帅为何如此泄气?”

“某有负天子重托。”段之介表面认着,但心中却是将王奎安恨透了。

便是这个死太监鼓励他杀的人,杀了那么多,现在秦州上下所有的官员对他都有意见了。

“段帅看来还是不懂得揣摩圣意啊。”

“王上官,你此话何意?”

“若是你刚才再为自己辩护,陛下以后都不会用你,但你却硬着头皮让陛下斩了你,陛下会重用你。”

“你是说我这经略使的位置保住了?”

王奎安笑了笑:“别想了,保不住了。”

段之介微微一怔:“那……”

“区区一个经略使段帅何必拧着不放,得到天子器重,方才一展宏图。”

段之介沉默片刻,点头道:“多谢王上官指点,某明白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从火绳枪到燧发枪,给陛下跪了!

迟则生变,秦凤路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被清洗的,速度快了杀错人在所难免。

为了尽快平息,以防事件扩大,该杀的不该杀的,先全部杀。

杀完之后,段之介成为秦州各个官员痛恨的对象,皇帝才好换人。

用刘彦宗的话来说:皇帝对段之介并不了解,是不可能真正委任他做秦凤路的经略使的,杀完人,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杀完人,手里沾了很多人血,才真正是皇帝的人。

在秦州待了几日,陇西李氏被皇帝杀了个干干净净,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只是这西北因为常年位于边塞,从军男子多,大多数人家家里男丁稀少。

就赵桓这一路看来,大街上的男人比女人要少了一半。

其主要原因还是大宋朝西北战事频繁,每每与党项之战,即便取胜,也是伤亡惨重。

如此这般下去,成了恶性循环,西北局面无解。

秦州吴雍案暂告一段落,皇帝在秦州象征性待了半个月,便带上两千精锐扈从,起驾回宫。

皇帝回去之前,将秦凤路经略使段之介罢免,由王奎安暂时接任。

秦凤路人心稍安,各大小官员无不歌颂皇帝英明。

回到东京城后,秦桧也从西南回来了。

秦桧向皇帝汇报了西南的状况,张浚眼下已经在交趾升龙城开了经略帅府,岳飞会继续在交趾驻扎半年,这半年时间,主要是帮张浚招募军队,训练甲士。

唐恪也汇报了他的进度,派往交趾的大宋商人已经抵达,他们将在那里以最低价采购大米。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同时带了许多交子过去了。

赵桓对交趾的进展非常满意,虽然交趾南边还有在继续反抗的贵族,但已经不足为虑。

靖康二年,宗泽南下,岳飞大军横扫交趾,交趾复,更名为静海路,静海路开始大力推广大宋新的货币交子。

时光飞逝,一个月转眼又过去。

赵桓回到宋朝已经整整两年。

最令他值得骄傲的不是收复了燕云,而是东京城的粮价在降,原因是今年交州那边运了二十万石粮食北上,在入冬之前,几乎全部抵达了京畿路。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这对于东京城的商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好消息,粮食的总量多了,市场价格必然就低下来。

但经历了东京商会一事后,东京城的商人现在关于粮价,都老老实实秉承着朝廷的旨意,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处。

一旦粮食的生产总量提升起来了,大宋朝的工业革命才真正开始。

冬日的阳光分外明媚,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延伸到无穷远处。

赵桓穿着一身黑色龙袍,上面绣有威严的五爪金龙。

乌黑的长发用青色的宝玉钗竖起来,梳得一丝不苟,发际线那里没有一丝杂乱。

待饮完了一杯热茶,小太监进到御书房:“官家,相公们已经在宫外恭候。”

朱琏为赵桓取了墨色斗篷,披上斗篷后,赵桓伸手拿过小太监承上的一支青铜匕首,这匕首修长清秀,手柄有宝玉镶嵌。

赵桓拿着这支匕首,心中稍微安定。

这才出了门,在护卫的簇拥下,向宫外走去。

御前大臣们都已经在那里恭候。

“臣等参见陛下。”

“众爱卿免礼。”

皇帝便翻身上马,带着御前大臣,一路向军器监而去。

除了惦记着沈浪现在到哪里了,皇帝还在关心火器的问题。

他去西北一趟,检阅了之前的兵器,觉得新的武器已经迫在眉睫。

此趟西北清洗,并不算彻底,至少清洗只停留在了秦州城和长安城,边塞三军不但未动,为了安定边防,皇帝还大肆犒赏。

但在皇帝心中,那里同样有该死的人。

他们现在拿了朕的钱,很快必须用人头来还。

今天除了御前大臣以外,还有御前前军中将韩世忠。

上一次皇帝给科学院和军器监的指示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不知火枪的进度如何了。

这一日,皇帝带着群臣,又到了军器监。

韩公廉、司马琦、陈规、凌振皆在军器监前恭候。

自两年前,陈规的突火枪在军器监测试了三百多遍,被邵成章逼走了凌振后,皇帝再次砸大预算到军器监,让军器监不惜一切代价造出杀伤力惊人的火器。

此事已经过去两年,按照皇帝的急性子,是头猪也该拉出来溜溜了。

赵桓将他的匕首放在腰间,接过陈规呈现上来的火枪。

这是真正的火枪,枪身总长约三尺,通体青黑,上面镂刻着猛兽的图纹,看起来更具有野性。

赵桓入手之后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心中大喜。

虽然他是个文科生,理工白痴,但好歹也上过网,看过那么多小说。

当下也认出来了,这是火绳枪,和明代的鸟铳已经非常接近了。

谁说华夏古人没有搞研发的基因的?

赵桓再次深深体会到一句话:脑残才喜欢随意下结论,因为脑子蠢啊,能承载的东西本来就少啊,所以就以为自己看到了全部啊。

这种脑残简直就是后世网络的泥石流,各种人种理论横行。

动不动宣传什么国人劣根性言论,卧槽,特么脑子蠢得像猪一样还以为自己站在了智者的高点,才是这帮人最大的劣根性。

就赵桓穿越回来,看到的宋人,没有被明清八股文和理学迫害的宋人,在工事之上,便显露出极大的热情和天赋。

赵桓也就只是画了一副很丑的画,没有给出任何其他的提示了,最初版的鸟铳就出来了。

不过鸟铳也有缺点,毕竟是火绳枪,靠点燃火绳来发子弹,一旦遇到不好的天气,基本玩完。

便是平时,也有可能会熄火。

而且最主要的是,火绳枪操作起来非常慢。

赵桓记得,欧洲的枪械历史,燧发枪是在转轮打火枪的基础上发展来的,而转轮打火枪又是在火线枪的基础上发展来的。

如此这般,大宋必须要少走弯路啊。

陈规向在场诸位详细说明了他的原理,并且也表示军器监其实每天都要试至少二十种以上的火枪,这些火枪在一些细微的地方有差异。

如此算下来,七个多月,一共尝试了不下5000次,因试枪导致的人员伤亡,已经上百人。

可以说是呕心沥血,才做出来的东西。

赵桓对诸位相公道:“朕有科学院与军器监,如猛虎生了双翼。”

赵桓看完,又递给相公们各自查看。

相公们从未接触过火枪,对这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也不知其真实威力如何,更不知皇帝为何对此物情有独钟。

不过,若是真有杀伤力,自然是好东西。

众人便来到了军器监外的试炼场,前方有弓箭的靶子。

一个护卫拿过了这支修长的火枪,站在正中央,他瞄准靶心,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砰的一声闷响,惊得在场的相公们面色大惊。

更令人惊诧的是,有微微轻烟从火枪口冒出来,而靶心处则有一个不规则的洞,周围有一些黑点。

那护卫离靶心有一百米,在这样的距离,将靶心射穿,这足以震惊所有人了。

宋代有神臂弩这种超级强弩,虽然比这东西更远,但是神臂弩在使用的时候需要用脚踩着拉弓,放有如此强劲的威力。

而眼前的这支火枪就完全不同了,它是一种全新的武器。

可以说是弓箭或者弩的升级版,它里面发射出来的东西比箭矢携带更加方便,而且在发射的时候,不需要人力,这是最关键的。

在战场上,士兵的体力是非常重要的。

难怪皇帝要一直给军器监施压,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要带上他们这些御前大臣。

这种兵器,简直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一旦在大宋的军队里大规模使用,杀伤力将会大幅度提高。

那个护卫打了第一枪,随即开始上膛,将铁砂灌入枪口,然后准备了一下,开始打第二枪。

但第二枪却并未打出去,众人一阵疑惑。

陈规表情尴尬,连忙上前检查,原来是火绳在中途熄灭了。

赵桓心中道:果然遇到了这种问题,若是在战场上也遇到,基本上是废掉了。

难怪欧洲在火枪问世之后,军队大规模配置火枪,依然不是骑兵的对手,因为那个时代的火枪还是太原始了,训练有素的士兵,每三分钟能打出两枪已经很不错了。

徐处仁看在眼中,心里不由得道:天道有所得必有所亏,此物看起来比弓箭、弩弓要更省力,但却容易遇到问题。

众人刚才兴奋不已,当下便似乎受到了些打击,高涨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

这样的东西,士兵带上战场,是致命的,还不如带神臂弩。

陈规将火枪拿过来,到赵桓面前:“陛下恕罪,臣再做改良。”

“陈爱卿,朕有一些想法。”

陈规一脸疑惑看着皇帝,陛下,臣现在是在向您请罪,不是在谈论问题。

“你若要点燃里面的黑火药,为何不用坚硬的火石?昔年有燧人氏钻木取火。”

一边的刘彦宗心里道:皇帝,您就别在这里添乱了,什么燧石取火,要真能这样,陈规不早就这样干了么!

大臣们心中皆认为皇帝又在这里瞎指挥瞎出主意了,你老老实实当你的皇帝,这种工事,不是你擅长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大家却不敢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装逼。

赵桓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拔出来,露出修长精美的匕刃。

“陈爱卿,你看。”

皇帝用手轻轻摁压住匕刃的头部,吓得众大臣连忙道:“陛下小心……”

赵桓用力一下,修长的匕刃发生了微微的弯曲,再随着皇帝放松,然后弹了一下。

“陈爱卿,韩爱卿,还有司马爱卿,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众人微微一怔,尤其是唐恪,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在说:陛下,臣看见您在故弄玄虚。

陛下,您这样装逼真的好吗?

而陈规则眼前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陛下睿智如海,臣心悦诚服。”

司马琦似乎也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但那些平日里治理国家的相公们却是一脸懵逼,尤其是刘彦宗,心里道:你们拍马屁拍得比老子还假,皇帝装了个逼,你们就屁颠屁颠凑上去。

这种时候,赵桓怎么会放过好好在相公们面前装逼的机会呢?

他回头看着徐处仁等众人道:“众爱卿可有明白?”

御前大臣们俯首道:“臣等愚钝。”

知道自己愚钝就好了,朕来教教你们。

奔着装逼的心思,赵桓道:“众爱卿,你们以为,我大宋的神臂弩为何会有巨大威力,令金贼、党项都忌惮?”

唐恪连忙道:“神臂弩制作精良,弓弦坚韧。”

“为何弩箭能射出去?”

唐胖子继续道:“拉弓射箭,此乃天道。”

赵桓一副唐恪你特么没救了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当我们拉动弓弦的时候,弦本身产生一种力道,箭矢借着这股力道飞射出去。”

“同样如此,若是将火枪中安装一种能够如贡献一样蓄力的东西,将火石压下去,碰撞黑火药,产生爆破之力,将火枪里的铁砂推送出去,便不会出现方才所看到的火绳未燃的情景了。”

皇帝如此一说,大臣们听得晕头转向,云里雾里,但陈规等人却是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

陈规除了一脸懵逼,他还直接跪了。

韩公廉一激动,也跪了。

司马琦觉得自己专研工事之学几十年,已经是大宋少见的工事天才,但被皇帝几句话一说,也跪了。

给陛下跪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五路伐夏之备

诸位御前大臣都一脸懵逼看着眼前的场景。

皇帝你是在搞笑吧?

你脑子是不是又抽了?

你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点,你不是那个只会喊打喊杀的暴君吗?

你现在一本正经在这里跟科学院的人谈工事之学是要闹哪样?

韩公廉、司马琦和陈规同时道:“陛下的智慧如同苍穹一样广阔,如同大海一样深远,臣等不及陛下万分。”

赵桓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什么都不懂啊,我只是个可耻的文科生啊,我就随口说说,你们不要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赵桓眼角闪着光芒,嘴角微微翘起,这是所有小说主角装逼时的标准模样。

“朕什么都不懂,只是随口一提。”

随口一提!

陛下,我们已经承认您比我们都牛逼了,您再这样鞭尸真的好吗!

以后我们还怎么敢在您面前展露我们的才学?

赵桓说的是实话,虽然他是后世穿越回去的,但在他不懂的领域里,他真的不敢乱来。

尤其是与工科有关的,这些稍微出点错误,就会引发大问题。

他从来不怀疑古人在科学方面的成就。

中国的古代科学相对来说其实是非常发达的,根本不是后世人认识的那样都来自于西方。

就说数学这门学科,中国的古代建筑是没有一根钉子的,这需要各种东西相互着力,方能平衡稳固,没有深厚的数学知识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还有神臂弩的设计,射程近500米,比燧发枪还狠,没有高质量的材料和科学的结构,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啊,赵桓觉得自己只需要将一些大致的,他知道的东西提出来,告诉他们要什么,在关键的地方提个自己知道的,就行了。

虽说他的智慧不一定比这些古人高,但至少见识的面广。

赵桓道:“诸位爱卿快快请起,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去屋里说。”

皇帝带着众人进了屋。

屋内有火炉,有科学院的小厮正在煮茶。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朕要与诸位聊一聊。”

大臣们都竖起了耳朵。

赵桓接过那把火枪,他轻柔地抚摸着枪身,钢铁的细腻,还有上面野兽纹路的轮廓,仿佛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既然军器监和科学院的火器明年四月份就可以使用了,那政事堂,是不是该给朕想想办法,去多找找制造这火枪的原料?”

徐处仁眼皮子跳了一下,其实朝廷一直在开发铁矿和铜矿。

只不过过去有一半的铜铁需要用来铸造钱币,现在交子正在顺利推行,倒是节省了不少铜铁。

然而,自新皇登基后,开始废除禁军空额,却着手扩充兵源。

这无疑对铜铁的需要又大大增加,开发铁矿凭增加人力可以解决,但是锻造却非一味增加人力就能够解决的。

尤其是火枪,看其形,需要一套全新的制造工序。

徐处仁道:“陛下,臣以为,如今铜铁在于如何加快锻造,而不在于如何增加开采。”

唐恪也道:“陛下,臣亦赞同徐相公所言,现在商虞司在各州府已经着手招募民间商队一事,进展颇为顺利,开采铜铁并不缺人,反倒是如何加快锻造铜铁,才是最关键的。”

“两位不愧是朕的肱骨大臣,忧朕之所虑,思朕之所想。”赵桓道,“关于铜铁锻造,朕有司马爱卿,朕记得司马爱卿对铜铁锻造之法,专门著书一部,名为冶志》!”

司马琦道:“臣的确集先祖之精华,写了这部书。”

其实中国的冶铁技术,到了北宋有很大的发展。

铁量大大增加,就徐处仁今年年初上报上来的去年一年冶铁总量统计,高达13000万公斤,包括了兵器和所有铜铁钱币。

这个数字比基佬国第一次完成工业革命后的钢铁产量还要高。

但这对于一个人口过亿的超级大国来说,并不算什么,赵桓认为还有大大的提升空间,华夏地大物博,资源矿产多得是,不愿意挖本土的,就去挖其他地方的。

总之,先进的技术才是关键。

赵桓道:“如此这般,这部书是否有在军器监、铸钱监、三司铁案发行下去?”

皇帝这话一说,大臣们都沉默了。

赵桓疑惑地看着他们:“可是有何难处?”

司马琦道:“回陛下,臣已经将冶志》呈报工部、军器监、铸钱监、少府监。”

赵桓心下立刻明了,想必是这些部门原本各个都是大佬,仗着自己在自己的行业里积累了百年经验,瞧不上司马琦的冶志》。

赵桓道:“既然都给了,那各位便好好完善,古语有云,变则通,通则达,学无止境,朕欲诸卿共勉之。”

“陛下圣明,臣等受教。”

既然皇帝都表态了,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各部门老大回去也该好好反省一下,该接纳的接纳。

不然皇帝再问起来,若是没有变化,皇帝又要发飙了。

徐处仁可不想再扣俸禄了。

赵桓又道:“朕此次去长安城,也是有收获的,这里有一部书叫苏氏锻铁》,司马爱卿,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朕欲成立冶炼司,划归商部,唐爱卿,你给朕好好规划此事,冶炼司要分别成立两处,在长安也要有一司。”

唐恪当即明晓皇帝的意思,这二处冶炼司相互竞争。

“遵旨!”

赵桓又道:“朝廷冶炼之术一律保密,严禁泄露,违令者夷三族!刘彦宗,你给朕将此法写进大宋律法中,召集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和政事堂共审。”

“遵旨!”

说完冶铁之事,赵桓问一遍的小太监:“朕还有何事要说?”

小太监看了一下手札,提醒道:“还有科学院分部一事。”

赵桓恍然道:“韩爱卿,朕欲在长安城、幽州、杭州和广州四大副都,分别成立科学院分部,此时便由韩爱卿全权规划。”

“遵旨!”

“徐爱卿、唐爱卿,枢密院的军备需求排在前面,优先满足军备制造材料,尤其是火器的制造。”

“遵旨!”

赵桓又对种师道和李纲道:“朕欲在两年之内五路伐夏,其中必须有一路配置火器,中府与枢密院给朕好好做个规划,需要多少支火枪,年底提交给军器监,军器监的材料需求提前提交给政事堂!”

种师道与李纲道:“遵旨!”

沉默片刻,赵桓道:“朕必踏平党项,开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谁若是在这里面延误了朕的战略,朕要他的脑袋!”

第二百四十八章不一样的大宋

无论是政事堂还是三司,或者说科学院、军器监,甚至连督察院和翰林院,现在都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皇帝已经说得很清楚,两年之内,要五路伐夏!

这里面重点提到的是火器营的建立,建立皇帝要的火器营难度到底多大?

每一个人都知道,难如登天!

对于军器监来说,一支火枪制造不算什么,但一千支火枪,三千支火枪,那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仅需要大量的人这么简单,还需要这些人都精通火枪的制造。

火枪制造本就是刚研发出来的,连司马琦、陈规自己都还不熟练,更别说教别人了。

但皇帝现在张口要啊,皇帝的压力压下来,如同泰山一样,不接也得接,接了之后,各个府衙、监部,都要开始给下面的人做两年任务,施压了。

该报的预算要提前报了,该做的准备要尽快做了。

你以为皇帝说要你的脑袋,是随口一说的?

也许在宋徽宗朝,皇帝的任务还可以打打马虎眼,到时候哪怕完成一半,宋徽宗也不会说什么,最多责怪几句,若是有人要搞事,也只是发配。

但当今天子就不同了,来不得半点敷衍。

不然他分分钟告诉你,脑袋是可以随时挂在城门口做展览的。

前段时间,司马琦给过来的冶志》,各个府衙都不当一回事。

还放出话来,里面关于锻造时间、铁量占比、火炉温度都不合理。

将其束之高阁,新来的司马琦也不敢说什么,就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

但现在,各大署衙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掀起了一阵研读冶志》的风气!

还时不时有人点评。

吾此生能一睹此作风采,纵死而不悔矣!

如醍醐灌顶,吾观此作,如打通任督二脉,若行于云端,望彩云祥瑞,气象万千!

妙哉!妙哉!吾常闻圣人之作若大道希音,今读君之作,茅塞顿开,犹如翱翔宇内,云游八荒!什么?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

众人在歌颂司马琦的时候,司马琦则正捧着皇帝给的苏氏锻铁》研读,还时不时点头:妙哉!妙哉,若是如此,所费时长当更少矣!

冶志》更多说的是炉火温度、铁矿加入量、煅烧时间等等方法。

而苏氏锻铁》更多阐述的是这种高炉锻铁的装置的制作,以及操作手段。

这种高炉煅烧,显然是在现今的煅烧方式中改良而来,改良得非常精妙,无论是时长还是材料的消耗,都比过去的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两部书当综合起来。

腊月天寒地冻,东京城虽说到处都在建房子,但是年关将至,许多人都开始准备年货了。

今年的新年,比以往的任何一年的气氛都要浓烈。

一是大宋打赢了西南战役,光复了华夏故土,民间一些热血青年都以此为傲,天天聚众茶楼议论政事军事。

二是经过朝廷大规模的投入建设,带动了不少原本失业的流民,让这帮人有了不错的收入。

便说街头的乞丐都少了许多,去年还在东华门一带乞讨的一家三口,今年腊月二十四小年时节,竟然一家子穿上了新衣,去东华门外一家不算大的小酒楼去吃小年饭。

尤其是小孩儿,去年饿得面黄肌瘦,今年踏着老虎鞋,手里拿着小布偶,满脸笑容,在桌上吃着鱼肉,说着和隔壁小女孩一起玩的故事。

大家似乎都在发生改变,以前人们的脚步慢悠悠,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做什么,日子一天一天得过且过。

富一些的还好说,有殷实的家底撑着,实在无聊了可以谈论时势,或饮酒作乐。

但穷一点的,没事做,没收入,就只能挨饿,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消极绝望。

然而,这种消极绝望,现在也不多见了。

因为很多人都发现了,只要自己肯努力,至少是有钱吃饭的啊,并且还有结余,家里的崽子还可以买小玩具了。

东京城寻常人家闲聊的时候,话题也由挨饿变成了今天又吃了什么好吃的。

总之,东华门外酒楼里,不再是有钱人的专属。

没钱的,现在有点钱了,也想去品尝一下人间美味,如此才不枉白走一趟。

今年开始,官府也阔绰起来,除了修建各种大楼、道路,将一大批的钱通过此方式下沉流入到老百姓的口袋。

还在路边都建立起了灯座。

到了晚上,便专门有人去那里点燃油灯。

整条街看起来,更加明亮、温馨。

这座国际超级大都市,每至夜晚,都变得雍容、华贵。

身穿锦绸罗缎的富家公子骑着骏马,打扮典雅的名门小姐乘着宝玉香车,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在冬雪飘零的夜晚,赴约宴会。

路边已经修建了五层高的建筑,一层层堆叠起来,飞檐楼阁,错落有致,灯火点缀,如云端天宫一般,在雪夜里展露出它的气象和骄傲。

“上官,外面严寒,请上官闭上锦帘。”

一边骑在马上的护卫对正透过马车的车窗往外看的赵鼎说道。

赵鼎今年也不过四十三岁,却已经被提拔为大宋皇家银行的御前监司使,身份地位与秦桧不相上下,算是当今皇帝的御前大臣了。

他来东京城也不过才短短一个月,记得上一次来,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的时间,东京城仿佛换了一个模样。

大宋仿佛换了一个模样。

赵鼎不禁感慨,这盛世的开启,必然是要用上一个时代人的人头来血祭的。

他指的便是蔡京童贯等人,还有那些被皇帝一柄诛杀了的官员。

当然,也离不开那些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当赵鼎的马车路过一处街道的时候,他的目光又被吸引过来。

朝廷除了拿出一大笔钱投入到东京城的道路维修、河道疏通、公共浴堂。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利国利民。

书馆的建立。

由朝廷出资,印刷了许多书籍,有先秦至大宋各代先贤的著作。

包括一些农学、工学、数学书籍,是应有尽有。

而且,在这些书馆里,还有专门的讲读先生,免费为前来观看的人解说。

就说农学方面,就有不少人愿意过来。

听说了此事,皇帝立刻让人再开设了一个农学速成馆。

所谓的农学速成馆,就和后世的一些技校一样,传授一些简单的农业知识,将陈旉所总结的农学简化后教授出来。

赵鼎命人停下车,靠在路边。

他忍不住下了马车,向一处书馆走去。

他来东京城的时间还太短,来了之后,又被皇帝扔过来的太多事物缠身,对这些新事物了解甚少,不禁好奇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穷人就不能读书吗!

那书馆里围满了人,里面似乎吵起来了。

“哼,这里可是书馆,你们这些粗野匹夫来这里,岂不是玷污了圣贤典籍!”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穿着一身紫色长衫,这长衫是东京城有名的私绣坊出品的,是专门给富贵人家绣的。

一个大个子大声道:“你这官人也忒不讲理了,这间书馆说是任何人都能进来,当朝的翰林大学士石子明石相公也在大宋邸报上写过,读书不分贵贱,任何人都能读书。”

那青年嘲讽道:“就你这样儿,还能读大宋邸报?”

那个大个子不服气:“我虽然不识字,但说书先生的话却不假,且这书馆开在这里,我们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你们要是都进来了,我们这些真正的读书人位置在哪里?你们看得懂么?既然看不懂,占了地方,我们这些真正想读书人,却读不了书,你说你们是不是在浪费?”

他这么一说,那个大个子顿时无话可说。

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问题,但听起来却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自己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跑到这里来,若不是有专门讲解的人在,他们是两眼望青天。

那些不识字的人顿时有些胆怯了,他们本身就有天生的自卑感,被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紫衣青年旁边一个青年人也笑道:“都快滚吧,回去乖乖种地砍柴削木头,那里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怒道:“你们太过分了,我们只是想读书,我们也想了解更多!”

“呵,小子,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让你们快滚你们就快滚!”

“算了算了,三郎,快回去吧,娘给你去别处买书,咱们回去看。”

“娘,我们买不起书,这里书多。”

“走吧,三郎,这里不是咱们能来的地方,快走。”

那少年充满恨意地看着这几个青年人。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能来,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不能来!我不服!”

那紫衣青年笑道:“就凭我的父亲是殿中丞张宏!本官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任职太庙斋郎。”

他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惊住了。

那些个读书人自然知道殿中丞是什么样的官,虽然只是从五品官员,但可是伺候天子服饰的,算是天子近臣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而那些个没读书的不识字的一听,知道这位紫衣青年是一位大官的儿子,当下更加害怕。

刚才还准备在反驳几句的人,立刻退缩回去,不敢在说一句话。

这大宋朝,百姓们都害怕官,一遇到官了,就没人敢说话了,就算心里想说,也不敢说。

就说这张沅,原本也没啥才学,甚至也有许多字不认识。

但偏偏他的父亲是殿中丞,按照宋朝的规矩,殿中丞这种品级的官员,是可以享受恩荫子嗣的。

就是说,他的儿子一旦长大成人,就可以不通过科举考试,在朝廷得一官职,此后便都由朝廷来供养。

可以说,恩荫是宋朝冗官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听说的做官的,当下就有人要离开,而一边那个书馆的管事则兀自道:“走了好,走了也清净。”

那个被唤作三郎的少年却是少年心性,刚强耿直,哪里听得下这话,当即大声吼道:“我们只是想读书,我们想读书,有什么错!”

“嘿,你这小子还耐着不走了,来人,将他轰走!”

那紫衣青年微微一笑,使唤带出来的几个下人。

下人们得到主人的命令,当即摩拳擦掌。

“三郎!快走吧!”

眼看局面似乎已经恶化到要动手的地步,赵鼎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这里是朝廷出资修的书馆,可是专门供人查阅,公子如此做派,可是坏了规矩。”

那紫衣青年一看赵鼎,穿着一般般,虽然穿的也是丝绸,但却是最次的那一等。

“本公子的事,你也敢管!看你也是读书人,你站在哪一边的,你知不知道一旦这些粗野匹夫都能读书了,我们的地位将会受到动摇!”

赵鼎心中苦叹,这人怎敢在这种场合公开说这种话?

这话若是传到了天子耳朵,殿中丞张宏怕是要被免职了。

赵鼎到:“在下赵鼎,只是觉得,既然大宋邸报上也说了,任何人都能来读书,这位公子的做法便有失妥当,我劝公子还是收回刚才的话,向诸位配个不是,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那紫衣青年一听,当场便大笑,他旁边的一伙人也跟着笑,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赵鼎。

此时,正好唐恪的儿子唐睿路过此地,他处于好奇,走了过去。

“咦,这不是唐公子么,在下张沅,见过唐公子。”

“张沅?我想起来了,令尊张中丞,我见过。”

“承蒙唐公子记得在下,倍感荣幸。”

“哦,刚才听到这边似乎有人在争吵,我过来看看,你们继续。”

唐恪喜欢吃,唐恪这儿子也有自己的特点,喜欢看热闹,喜欢围观。

上两次围观都遇到了天子,所以这一次,他专门选了快要过年的时候出来,此时天子必然在宫中忙着各种繁文缛节,绝不会有时间偷跑出来。

所以啊,他觉得遇到天子的机会几乎没有。

张沅道:“叨扰唐公子雅兴了,这里有几个山野粗夫蛮不讲理,在下只是出言训斥训斥,维护东京城的治安,比起唐公子您,在下不足挂齿,尊令唐相公乃大宋执政大臣,功德无量。”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就是要让那些人听见,也要让赵鼎听见。

你看,本官不仅仅是朝廷命官,本官和当朝执政大臣唐相公的儿子还是好朋友。

你们这些蝼蚁,都滚吧,别碍着本官的眼睛了!

唐睿似乎没有听清楚张沅说什么,却是突然眼睛一亮:“在下唐睿,见过赵相公。”

唐睿此话一出,张沅刚才还笑呵呵的一张脸当场就怔住了。

赵鼎是一个非常谦虚和善的人,他笑了笑道:“我听说过你,连徐相公也在我面前夸奖过你好多次了,唐相公也曾向天子提议,让你到大宋皇家银行来。”

“承蒙赵相公器重,睿不才,愿跟随赵相公推行我大宋交子。”

赵鼎道:“此事眼下不便说,我也只是路过,现在正要进宫面圣,在此稍作停留。”

赵鼎又对已经呆若木鸡的张沅道:“此地乃是朝廷出资所建,每一个人都能够进来。”

张沅当即腿吓得一软,就跪下来了。

赵鼎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这么大反应,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耽搁了时间,唤那管事的道:“汝当公正严明。”

那管事的知道这是个大人物,连忙来了神,恭恭敬敬道:“是是是!”

赵鼎又走过去,笑着对那少年道:“本朝自开国以来,能位列朝堂,辅佐君王之宰相者,皆出身贫寒。”

他说完,便带着下人,一起走了。

唐睿作揖:“恭送赵相公。”

赵鼎离开后,大家还在议论赵鼎是个好官。

百姓有时候也挺朴实的,你只要不凶他们,跟他们客客气气讲道理,他们就感觉很满意,甚至会感谢你了。

赵鼎乘上车,一路向皇宫而去。

不知何时,外面忽然开始飘雪。

经历刚才一事,赵鼎心中有一些疑惑,眼下要去面圣,正好也说出来。

第二百五十章皇家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

此刻赵桓正在御书房内聚精会神看着苏子羽献上来的那份异域图志,思考着未来十年大宋的版图该打到哪里,能得到什么。

炉火烧得正旺,一边的小太监正在添加木炭。

赵鼎进了宫,直接到皇帝的御书房。

“臣赵鼎,参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

赵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赵鼎可是正统历史上,赵构南渡后的四贤相之首,性子保守了一些,却也撑起了局面。

“爱卿到东京城可还习惯?”

“回禀陛下,一切顺利。”

“爱卿的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朕看完了,朕心甚慰,能得卿之才,乃大宋之幸。”

“陛下谬赞,为君分忧,乃是臣之职。”

赵桓道:“不过,朕提个醒,切勿让朝廷贷向民间的钱,过分流入某一个领域。”

“陛下放心,臣定严格把关。”

赵桓心中对赵鼎的计策的确很满意。

赵鼎四策其实很简单,也很犀利,更很切合实际。

大宋银行的钱,当首先流入到衣食住行这个领域。

这四个领域乃是民生之根本,却又各自承担着不同的角色。

但对于毫无市场经济经验的古代人来说,最开始最容易出现的问题是,靠基建拉动了就业率,普通百姓是有钱了,但粮食产量和服装产业没有起来,很容易导致百姓手中钱突然增多,货品供给不足,而出现严重通货膨胀。

这个时候,经济基本就要到崩溃边缘。

所以啊,靠基础建设拉动经济的确是百试不爽的好方法,但市场的货品攻击要跟上。

这也是赵桓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扫平南方,还要攻打交趾的原因。

那是他在为接下来大力发展大宋的国民经济做的铺垫。

每个阶段要完成的任务是不一样的,这个阶段,要做的是只有一点:让百姓有吃有穿!

当有一天市场上的商品出现过剩,而基建的脚步又很难停下来的时候,那是下一个阶段的问题了。

发展永远都会有问题,不能因为有问题而停滞不前。

所以,赵桓是真心实意支持赵鼎这么做。

不过,作为掌管帝国储备资金的大宋银行,一定要严控资金流向的对象。

对于皇帝来说,更愿意将大宋银行里的钱,流向民间并无太厚实家底却愿意通过艰苦奋斗而过上美好生活的普通人。

这样一来,既可以有效遏制那些原本就很有钱的富商形成寡头垄断,还可以为民间百姓打造勤劳致富的标杆,鼓励更多人投入到踏踏实实的劳作中来。

可事与愿违,这些人往往抗风险能力太低,且自身经商能力不足,手中自有资源太薄,朝廷将钱贷给他们,很可能血本无归。

大宋皇家银行的钱也不是种在田里浇浇水就凭空长出来的,它们都是百姓信赖朝廷,存进来的。

若是朝廷收不回来这笔钱,一旦百姓要来取钱,朝廷将无钱可给。

即便大宋朝廷的印钱机要印钱,那也得顾忌到国民整体生产货量,切不能随便印钱,印钱的速度远远大于商品的速度,导致金融崩溃,赵桓就算能九天揽月,也无力回天。

所以啊,对于扶持穷人创业实现财富自由,不是简单给他们钱就完事了。

还要给技术,给管理知识,更要营造一个合理的社会规则出来。

例如商业协议制度,例如专利制度,这些都是保护商业健康发展的基础。

就赵桓要大力扶持的农学速成馆便是为了提升平民老百姓自身的能力,不至于借钱给他,他脑子一片空白乱来,最后搞得血本无归。

还不起钱了,还是朝廷买单,朝廷买单的后果就是印钱,印了钱货币贬值,全国百姓跟着受害。

实际上,关于借贷给平民和富商的政策和忧虑,赵鼎在他的四策》中都有写出来。

借贷出去的钱分了等级,富人借钱更容易,只需要户口信息和存款信息的登记,即可获得一定额度的贷款。

而平民的借贷,则需要提供户口信息、存款信息,还有亲朋好友的户口信息、个人担保证明,这个亲朋好友的名下必须有一定的财产。

不仅如此,还给平民的贷款增加了许多限制,例如还款日期是富商的一半,例如借贷之后从事的行业也有规定。

赵鼎似乎还未听出皇帝提醒的弦外之音。

他这份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的借贷政策其实很大程度上偏向了富商,富商借贷的难度比一般平民要低很多很多。

这样的确能完成皇帝交待下来的任务,但是却容易使富有的更富有,穷的更穷,穷人想要资金创业难上加难。

当然,赵桓也不能怪赵鼎,他这样做也是处于对整体风险的考虑。

这也是赵桓要让赵鼎来做这个位置的原因,无论任何时候,整体风险都要摆在第一位,一旦整体风险出了问题,将牵连甚广,危害整个大宋。

外面的小太监进来,道:“陛下,徐相公和唐相公求见。”

“让他们进来。”

既然是议论经济的问题,怎么能少了徐处仁和唐恪呢?

徐处仁来年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的,中原百姓收入翻番!

徐处仁现在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因为他尝试到了基础建设的甜头,也尝到了大宋皇家银行的甜头。

他觉得赵桓简直特么是千古未有的天才,这徭役废得真是太正确了,不废除徭役,道路修的越多,越伤民,但废除了徭役,道路、楼宇建的越多,反而老百姓越高兴。

因为朝廷有钱给啊!

这样他来年中原地带人均收入翻番的目标是完全可以完成的!

徐处仁和唐恪进来:“臣参见陛下。”

“免礼。”

徐处仁和唐恪又与赵鼎打了照面。

赵桓将赵鼎的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给徐处仁和唐恪看了一遍。

唐恪看得眉笑眼开,他是掌管商部的,有了赵鼎的鼎力支持,他的任务妥妥完成。

但大宋太宰徐处仁当场就要跳脚了,按照这个鸟四策,富人越富,平民可能会越穷,那特么他的平民收入翻番的目标岂不是完成不了了?

皇帝考核他的目标可不是简单的总量除以人数,而是先去掉上户和中户,直接算下户的收入。

不行不行!

要是这样搞,劳资太宰的位置就没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大宋的户籍,治大国若烹小鲜

唐恪连忙道:“陛下圣明,如此以来,我大宋不出十年,四海升平,陛下之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徐处仁却道:“赵相公,恕某直言,此四策便是饮鸩止渴,功在当下,罪在千秋!”

赵桓一听徐处仁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比起自己天天追着他们后面跟他们说,你这个政策不合理啊,按照你这样穷人会越来越穷,富人会越富,直接根据自己想要的结果定目标会更省力。

例如徐处仁是太宰,政事堂大佬,真正的帝国首相。

你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给朕将中原下户的收入翻倍,方法你自己去想。

只要定了这个目标,政事堂在策划各种富民的政策的时候,都会以此为指导,一旦跑偏了,徐处仁就会站出来指正出来。

这就根本不需要赵桓天天像保姆一样伺候着了。

如此这般,赵桓才能从具体的事物中抽身出来,去多思考帝国最高战略和所有的资源如何合理调配。

宋朝在户籍相对来说还是非常人性化的,废除了贱籍,一共分了三类。

一类是主户,二类是客户,三类是特殊户籍。

其中主户是占人口最大比例的,主户分五等,主要划分依据是田产,其他仅仅作为参考,所以五等主户一般是指乡村户。

一二等是上户,主要是大地主级别的。

这类人是赵桓重点要找的对象,因为这类人在全国数量极少,只占了5%左右,却和官户一起,占有了大部分资源,包括钱、土地、政策、特权等等。

赵桓穿越过来的时候,据周朝给过来的数据统计来看,上户和官户占有了全国百分之85%以上的土地,且他们是免徭役的。

这样的社会结构,方腊造反,似乎也说得过去了!

三等是中户,中小地主以及富裕农民,相当于后世的中产阶级,这类家庭的数量在整个大宋也不过才10%不到。

因为年年征战,通货膨胀,冗官现象又日益严重,经济危机进一步加深,在神宗时代,就已经有许多中户破产,王安石再来了一波变法,破产的中户顷刻之间暴涨。

缩成了现在这样的比例。

四五等便是下户了,包括自耕农或田地少甚至没有田地需要帮他们种田生存的佃农,他们占全国人口的60%以上。

剩下的就是客户和特殊户。

客户就是流动人口,一般是破产的农民去城里打工户口,这类人占约7%左右。

特殊户又分为就是形势户、官户、军籍、寺观户和杂户。

客户和特殊户中的一些户籍共同组成了城市人口,被称为坊郭户,其中杂户便是那些手工艺人,例如纺织厂的妹纸们!

城郭户口又分了上五等和下五等,下五等就是城市里的“贫困人口”,两极对立。

这就是大宋的人口结构。

其中上户、形势户和官户都是皇帝重点要找的对方,因为这些人的数量少,却占了国家大部分的资源,形成了巨大的垄断局面,使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让那些下户、客户、杂户的生存越来越难。

而赵鼎的《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的制定,也是参考了大宋人口结构的。

赵鼎处于风险的把控,对上户和城郭上五等户的贷款政策非常宽松,中户相对也能待一些,但下户、客户、杂户等城市“弱势”群体,想要找银行贷款,几乎不可能。

赵桓心知肚明,却问道:“徐爱卿,你此话怎讲?”

徐处仁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道:“朝廷已经明令禁止官员通商,便不说官户和形势户,就说这大宋皇家银行借贷的政策,对待乡村上户、坊郭上五等户来说,甚为宽容,从乡村中户便开始缩紧,乡村下户和坊郭下五等户要借钱几乎是不可能了。”

“如此说来,农村户口的下户只能靠自己种一点点地来存钱过生活,坊郭下五等户,要在资产上积累到城市上五等户后,才有资格贷款,一个下坊郭下五等户要达到上五等户,按照现在的物价和收入来算,不吃不喝也要二十年,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二十年?”

“陛下曾经教诲吾等,国富亦要民富,不可能一味只追求总量,完全无视了百姓真正想要的!”

徐处仁一番话说完,赵桓忍不住想鼓掌,但碍于身份,克制住了。

看来这任务还是要下对,目标定错了,自己要累死,目标定对了,许多事自己都可以少操心。

唐恪却道:“徐相公言之有理,但若是朝廷将钱借给了乡村下户和坊郭下五户,风险大增,这些人并无从商经验,许多人连字都不认得,若是朝廷下这类人借了钱,不要说利息,便是本金也收不回来,一旦发生这种状况,若是引起了民间恐慌,存钱的百姓们不信任银行了,要来取钱,而朝廷的钱又减少了,事态便严重了!”

“若是朝廷要造钱,民间货品并未增加,交子将面临降值的风险,进一步引起民间对交子的恐慌,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但被唐恪这么一说出来,赵桓心骤然一紧。

金融可是国家经济的顶层存在,若是金融出现了问题,可比打一场败仗还要可怕。

但徐处仁哪肯啊,唐恪只顾着自己的商业总体量,但徐处仁身为首相不仅要照顾商业体量,还有坊郭下五户和乡村中户和下户的收入任务。

“圣人云: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徐处仁继续道,“当不偏不倚,方为圣道,如此过分偏袒另一方,乃是饮鸩止渴!”

见徐处仁和唐恪产生了争论,一边的赵鼎道:“陛下,两位相公皆有其道理,是臣考虑不周,臣在进宫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小事,却是能说明其中之理。”

“爱卿速速说来听听。”

赵鼎便将书馆的事说了一遍。

赵鼎道:“陛下,无论是乡村中下户,还是坊郭下五户,都希望能改善自己的生活,他们也渴望读书,渴望知道更多,从而能有能力赚更多钱,过更好的生活。”

“所以,陛下的书馆和农学速成馆皆为民利,朝廷当有专门的人来管理、完善这方面,来帮助相对弱势的百姓。”

“徐相公所言极是,中庸乃圣人之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朝廷当不偏不倚,轻重相宜。”

赵桓不由得点头,确然如此。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一句至理名言。

朝廷既不能对坊郭上五等户倾斜太多,也不能对下五等户给予太少。

当然,同样的道理,也不能一味去扶持下五等户,恰到好处即可。

若是一味扶持给予,将养出一帮懒惰的国民,若后世的希腊、西班牙、巴西等这些国家一般。

第二百五十二章扶贫之策

如此看来,商户需另设一个府衙来专门帮助一些乡村下户和坊郭五等下户脱贫!

这脱贫的方式,便如赵桓搞的一个农学速成馆一样,教授乡村下户一些他们不懂,但对他们又有实际用处的知识。

后世不是有一句话吗:知识就是力量。

帮助他们提升力量,营造好的社会环境。

徐处仁道:“臣亦赞同赵相公所言,如此这般,方为圣道,便另立一府衙,专门传授百姓农学、工学或商学,甚至大学也不拘泥于少年人,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想学,朝廷不当有年龄限制。”

赵桓道:“唐爱卿以为如何?”

“臣亦赞同赵相公与徐相公所言,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鼓励百姓能上学的上学,无论老少,不过下户、五等下户家中贫瘠,不一定上得起学,二是多多开设如农学速成馆这种简单之学,无偿授业,足以满足百姓的需求。”

赵桓点了点头,如此这般,便要逆推大宋的教学体系了。

石子明按照赵桓的想法,将大宋的教学体系分了小、中、大三等,是为了提高人们的知识水平。

但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例如大学的等级,大学毕业后,是入朝为官,还是进入民间?

进入民间能做什么?

大宋的商业整体来说,还太单薄,就业机会不多。

而且因为之前科举积累下来的冗官问题,实际上到现在还没有根本性解决。

赵桓是他娘的杀了很多人,但和五十万公务猿这种数量比起来,赵桓杀的那些又算什么?

目前还有大量的在编人员是无所事事的,靠朝廷养着的。

而现在朝廷要在各地开设无偿授业的免费速成馆,这些人就派上用场了。

赵桓记得去年的时候,便让徐处仁将陈旉的农书》印刷下来,下发下去,不知此事进度如何了。

“徐爱卿,那农书》的印刷和授业到了哪一步?”

徐处仁道:“回禀陛下,农书》先后已经印刷3000册,下放到京畿路各镇上,由镇监对每一个镇做统一管控。”

“徐爱卿,此事需要给朕交个结果出来,朕要可以看得见的结果,证明百姓们真的在学农书》,并且学到了实用的东西,农书》是要推行到全国的,现如今京畿路若是都推行不下去,更别说整个大宋。”

徐处仁道:“陛下放心,臣定亲自去视察。”

“有劳朕的太宰了。”赵桓道,“农业问题一日不解决,朕一日寝食难安。”

“陛下心怀黎民,臣等当为陛下分忧。”

赵桓思忖片刻道:“如此,农学速成馆便放置到各个镇、乡里,手工艺、商学速成馆,便放在城里,另外,叫速成馆不太好听,便叫民学。”

正好这大宋朝的公务猿也是臃肿,就算赵桓有心要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砍干净的,不如将这些人用起来。

赵桓又道:“赵爱卿今日所说的那件事,朕会让人去处理,这四策中对乡村下户和坊郭下五等户的借钱政策还需商酌,朕以为,乡村下户和坊郭下五等户要借贷大宋银行的钱也不是不可以,需要在由朝廷兴建的纺织厂、艺造局等地方工作至少五年以上,掌握了些许手艺,取得了朝廷对其的认可文书,凭着文书可以向大宋银行借贷部分钱财,以做其商贸钱资。”

“另外,严查民间高利贷者!”

赵鼎道:“陛下圣明,如此这般,风险依旧在可控之内,又能鼓励更多人兴百工之事。”

赵桓又道:“此事本是朕交给唐恪,让他在民间给朕先扶持一批民间商人的,便由唐爱卿来去办理,朝廷每年多少名额,你与徐爱卿去计较,他是要完成朕给他的任务的,五等下户的收入,他会据此与你商定名额数。”

唐恪心中叫苦:“臣遵旨!”

赵桓心里乐着,就让徐处仁和唐恪去掐吧,掐一个结果出来给朕就行。

如此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便由赵鼎回去重做修改再议,几位大臣刚走。

赵桓便将刘彦宗叫来。

刘彦宗前一段时间在东京城的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为什么?

因为皇帝不在啊,没有人找他。

于是他趁着这个空档,每日去和小姑娘们谈人生谈理想。

当他得知皇帝回来的消息,便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所以,他已经把他的刀重新磨了一下,又开始准备帮皇帝去砍人。

“臣参见天子。”

“刘爱卿,朕最近睡不着觉。”

刘彦宗道:“臣愿为天子分忧,万死不辞。”

“不需要你死,只需要你办件事,让朕好好睡一觉。”

“请天子示下。”

“去帮石子明好好肃整那些脑子有坑的高贵读书人。”

刘彦宗心如闪电,必然又有人作死传到皇帝耳边里来了。

这是自己下去了要好好打听打听,看东京城最近有没有哪个觉得自己读圣贤书读多了,脑子又开始抽了。

这事在大宋国太普遍了,这大宋国重文一百多年。

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奇葩言论受到全国病态追捧,也足见大宋的文人们有多自恋!

眼下皇帝要兴百家之学,才重用了石子明。

又在京畿路大肆推广授业之学。

但怕是现在又有人出来跳了,又有人在嚣张地叫喊皇帝你刀子锋不锋利了,来砍我一刀试试!

刘彦宗道:“陛下放心,臣能在三个月之内,肃整东京城的学术风气。”

刘彦宗告退后,连夜回去。

刘彦宗跑到皇城司去询问,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天在城东的书馆发生一件小事,据说当时赵鼎还路过驻足。

从皇城司离开,刘彦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那个张沅真是他娘的找死。

仗着自己老爹是个殿中丞,就他娘的在天子脚下装逼。

现在朝廷正是要普及教学的关键时候,总有些蠢货是活得不耐烦了。

按照天子的脾气,那个张沅该死了,天子一定会认为他活着太他妈浪费大宋宝贵的空气了。

但当众欺压平民百姓,还罪不至死。

栽赃、陷害、设局、肃清这种事,刘彦宗、秦桧、谢大海等人都是好手,而且手段了得。

就说这张沅在城东书馆一事,皇城司的人,连宵夜都没来得及吃,收到何礼明的命令,便快马向殿中丞张宏的府邸赶去。

且说这殿中丞是何官职?

并非政事堂,也不属于枢密院,更不属于司法、翰林等院,而是皇帝直接管的。

虽说只是从五品,比知府还要小了一品,但皇帝近臣,负责皇帝的衣着服饰,平日里见天子的机会多了去了。

但那又如何,这天未亮,张府的大门就被人用力踹开。

第二百五十三章这么贱的要求,不答应怪不好意思的!

张沅昨晚带着几个公子哥,去东华门外的怡红院快活到卯时才回来,他刚关上门,外面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那敲门声非常粗暴,如果不开门看,还以为是一群土匪黑灯瞎火的时候上门来抢劫了。

喝得醉醺醺的张沅脑子有些不清醒,但从小养成的狂傲和自嗨的性格让他立刻变得暴躁起来。

“妈的!谁啊!敢敲老子张府的大门!”张沅怒道,“来人!不管是谁,出去打一顿再说!”

几个家丁抄起家伙便要出去,门刚打开,其中一个家丁被一脚踹飞进来,撞在张沅身上,撞得张沅闷哼一声趴在地上,随即开始惨叫。

“混蛋!”张沅大怒,爬起来就要发表。

何礼明三两步便走上来,一巴掌抽过去,啪的一声,抽得张沅趔趄了两步。

“老子是皇城司指挥使何礼明,你他娘的刚才骂谁!”

张沅一听此人来头,顿时全身一惊。

何礼明可是东京城的名人,人送绰号“白无常”,为何会有这样的绰号?

意思是被他带走了的人,基本上都去见阎王了。

你想想啊,大黑天的,白无常突然来了你家,你是什么感受?

张沅的酒都醒了,刚才还因晚上床上运动过量导致的腰酸背痛,现在立刻全部没了。

何礼明身后跟着八个皇城司卫,每一个人都身高八尺有余,着墨色锦袍,上面绣有彪的图纹,气势威严,腰间配有四尺笔直月眉刀,面色肃冷,杀气森森。

“何……何上官,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屋里请,这大雪天的……”

“不必了,我等奉命来抓人!”

张沅吓得腿都软了:“抓人?不知何上官要抓谁?”

“当然是抓你!还有令尊张中丞!”

“何上官这是为何?下官向来洁身自好,两袖清风……”

“这话留着去督察院说吧!”何礼明冷声道,“来人,将张沅绑起来!”

“何上官,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张沅吓得面色发白,连忙转身便要飞跑进去。

但是他刚吃完药做完床上运动的身子骨软绵绵,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样。

被一个皇城司卫一只手便拽了过来,像拧一只小鸡仔一样。

“何上官!下官是冤枉的!下官是冤枉的!”

此时,已经惊动了屋里面的人。

大堂的灯火立刻被点燃,张府的下人们整齐地从里面小跑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刚醒,一脸睡意。

张沅一看张宏来了,瞬间仿佛揪住了救命稻草:“爹爹,快救孩儿。“

“何上官,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虽说张宏这个殿中丞是从五品,比六品的何礼明还要高一级,但谁都知道,何礼明是皇帝的亲军,便是他这个同为是皇帝近臣的殿中丞见了,也乖乖的叫一声上官。

何礼明道:“张中丞,来得正好,省得吾等进去拿人了,跟吾去督察院走一趟吧!”

张宏微微一怔,这督察院可是有进无出的地方,所有文官闻风丧胆。

为何深更半夜,皇城司会找上门来?

定是这个逆子在外面惹了祸端!

张宏正要说,却被何礼明打断:“张中丞勿用再言,请!”

张宏面色铁青,他道:“本官现在要进宫面圣!”

“吾等便是奉了天子之命前来!”

张宏全身一颤。

雪越下越大,在靖康二年年末,这场因书馆之争的小事而引起的学术界震动,此刻,正在雪夜里酝酿着。

大宋的读书人到底有多骄傲?

皇帝已经送了十几万儒生分别去西南和陇右都护府,去那里去发挥他们的热量。

但是,当皇帝真正开始推行新学的时候,依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就说赵鼎遇到的书馆那件小事,看似一件小事,仅仅只是官宦子弟在欺负普通白丁,但这背后,却涉及到了大宋的最高学府:太学!

用刘彦宗的话来说:那晚张沅身边几个年轻人,皆是太学的学生,这其实是一场学术界的矛盾。

新学乃百家之学,大宋邸报上也明确说了新学的政策:读书人不分贫富贵贱,书馆为天下弘扬先贤之学。

至于先贤是谁,早已不仅仅是孔子孟子了。

英灵殿中,春秋诸子之像皆并列而存。

就说墨子,甚至鲁班,都有自己的石像和灵位。

这是在为天下表明,大宋之学,不拘泥于儒学,当今天子欲兴百家之学。

可这就戳痛了有些人的自尊啊!

本来这大宋岂是穷人读书的现象倒也不严重,许多宰相都是贫苦人家出身。

但偏偏新学里的其他学说,什么工事之学,竟然也登堂入室了。

这下大家就不服了。

太学生的脾气向来就冲,这些年轻人荷尔蒙旺盛,没少在背后议论贬斥此事。

这些话自然都落在了赵桓耳朵里。

赵桓也能体谅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谁没有年轻过?

年轻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不是热血上头,年轻最大的特点是目光狭隘,眼界短浅,未经历世事,不知外界为何物,只看见自己眼前的东西。

这才是年轻人最容易犯的错误。

但体谅归体谅,送他们进监狱则是另一码事。

天刚刚亮,张沅已经被拔了五根手指甲了,痛得他发出杀猪般的喊叫。

平日里细皮嫩肉习惯了,这一动家伙,立刻叫得比谁都惨。

何礼明在一边吃着早餐,他的早餐就是馒头和粥,顺便来了点肉,再加了些酒。

牢里的火炉烧得正旺,暖烘烘的。

外面的门被打开了,又有三个人被押送进来,这三个人都不过十八九岁,各个都书生气息浓郁,看见坐在桌子边上狼吞虎咽的何礼明,表露出深深不屑。

像何礼明这种武夫,是他们最瞧不起的。

便说他吃早餐的样子,简直是粗鄙之极,有辱斯文。

“你们这些屠夫!刽子手!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其中一个叫蔡文的青年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他被绑到木桩上,冲着那些面色冷酷的皇城司卫大声嘶吼道。

何礼明吃完馒头,饮完碗中的酒,将碗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站起来,走过去,一刀砍在蔡文的脖子上,锋利的月眉刀瞬间割开了他的脖子。

蔡文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他万万没有想到何礼明说动手就动手,他们可是太学生!

杀蔡文,何礼明就像杀了一只鸡一样,一脸淡然:“这么贱的要求,不答应你怪不好意思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新旧学之争起!靖康二年年终汇报!

其他几个人脸色瞬间就白了,尤其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张沅。

那可是太学生啊!

这帮人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就杀了!

何礼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邻家的大哥哥,但他手里的月眉刀却在滴血。

“张沅,老老实实交代昨晚在书馆的所有事,一个字都不许错,否则本座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这话的时候,何礼明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真正认为他人畜无害。

蔡文的血还是热的!

“还有你们几个,将昨晚的事情都老老实实说出来。”

刚才还一个劲在哪里骂的几个太学生瞬间就老实了。

就像后世网络上热情的网友们,骂归骂,老子在网上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骂死你,但你突然跑到我家里说要弄死我,我立刻跪给你看。

大爷,饶命啊!

那几个太学生已经吓得哇哇直哭,刚才的硬气早就抛在九霄云外。

当下,便将昨晚的所有细节交待得一干二净。

一边的主簿将他们说的话一个字不漏记下来。

最后,何礼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轻轻修理着他干净整齐的手指甲,漫不经心道:“你们公然对抗朝廷新学之政,欲祸乱国朝,意欲颠覆大宋。”

说完,何礼明便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张沅。

如果再给张沅一次回到昨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去打开那扇窗户,正是因为他去打开了那扇窗户,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增加了食欲,早餐多吃了几块肉。

肉吃多了,力气就比平时要大,精力也要更加旺盛。

精力一旺盛,就像去逛街。

结果逛街就遇到蔡文这几个太学生。

遇到这几个太学生,大家就想着一起吃中午饭。

吃中午饭,大家就开始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最近的什么农学速成馆,什么书馆。

吃饱喝足,又不愿动了,就四处闲逛,直到晚上,就是因为中午吃多了,晚上兴致来了,去怡红院的路上经过了书馆。

然后就发生了在书馆的事情。

所以啊!

再给张沅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打开房间里那扇窗户,而是选择老老实实在家里趟一天,这样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一觉醒来,他还是他,而不是现在在督察院的牢里,被打得遍体鳞伤。

那几个太学生脑子里都是狗屎,眼睛里都是他们至高无上的道德和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学。

但张沅作为大宋朝一名“合格”的官员,却是深深知道,自己成了政治的牺牲品了。

这么屁大点事,顶多是官员欺压小老百姓,嘲讽了几句而已,就算天子震怒,也断然不会将自己投入狱中,最多罚俸禄,降官职,或者直接罢官。

他从何礼明的话里面已经听出来了,督察院的立案绝对要对他这件事上纲上线。

大宋朝的官员们最怕的是什么?

是皇帝责骂吗?

不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皇帝责骂你,是你的荣幸。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皇帝的时间多宝贵,能拿出时间来骂你,在你身上浪费情绪,说明你是皇帝看中的人。

所以,大宋朝的官员们到底最怕什么?

最怕自己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这种东西是最无奈的,最不可能挽回的,最倒霉的。

所以啊,张沅肠子都悔青了。

万万不该睡醒了打开那扇窗户啊!

第二日,朝堂之上。

徐处仁汇报了几个重要的事情。

一、去年关于迁移二十万人到东京城一事,已经完成任务,今年东京城多了二十万人,一部分人住进了城外的新宅区,一部分人则在城内租房住下,极少部分人在东京城内买了房,这些能在城内买房的都是超级富豪!

新的外来人口除了能买得起房的,户籍都被登记为客户,他们大多是乡村下户,周边城镇的下五等户。

有的是被迫来到东京城,有的是愿意来东京城。

当然,在徐处仁的汇报中,这些人听说能到帝都来,各个欢天喜地。

不过,来了一段时间,许多人在东京城也找到了养家糊口的工事,渐渐大家的情绪也都稳定下来,甚至生活似乎比以前要好过一些。

二、关于中原、南方空置出来的田地售卖、收归和分配的处理。

一半的田地卖给普通百姓,平均每人一亩地。

另外一部分则拿出来,由枢密院统计近两年军中有功将士,按照军功分配田地。

最后一部分则收归朝廷自有。

三、关于新税政的落地实况。

现除蜀中、夔州未实施新的税政,整个大宋都已经在按照新政实施,包括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以及福建路。

四、关于新农学执行的情况。

陈旉在江陵府的新农业生态已经初步执行,执行的村镇,粮食的产量,比往年翻了一番!

五、水泥制造厂已经有三座在江陵府动工完成。

之所以选择江陵府是因为江陵府地处华夏腹地,四通八达,通往东南西北皆为便利。

水泥年后可开始投入试用阶段。

徐处仁汇报完后,唐恪便开始汇报他商部的事情。

一、今年东京城有二十万人在商虞司的招募下,获得了工事,有了收入。

北都幽州、西都长安、东都杭州,分别有十五万人、三万人、三万人加入了朝廷工事的队伍。

二、艺造局下的大宋四大官绣年产五万匹丝绸,官窑年产三万陶瓷。

事实上,官绣以往比这要多很多,只是两浙和江东路一带,几年前因方腊造反,波及甚广,连丝绸的产量也受到了严重的波及。

至于民间秀坊产量,商部尚未完成实际产量统计。

唐恪在汇报的结尾加了一句:来年改稻为桑的政策开始实施,丝绸的产量将会翻倍。

三、关于民间商人的扶持。

目前已经确定六人,分别在东京城和其余四都,另外加上了一个江陵府。

各自所在的商业领域也不尽相同。

政事堂两位大佬汇报完会,便是翰林学士石子明了。

教育和学术可以说是当今天子最重视的领域之一,他和大宋的经济、军事有着紧密的联系,是大宋国力提升的重中之重。

第二百五十五章张沅案

石子明不过二十八岁,却掌了大宋教学、舆论两大块。

大宋的学术风气乃历朝历代之最,其地位不言而喻。

皇帝欲行革新之举,却将此重任交给了一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

仅仅是因为他写了一篇百家大世疏》?

这大宋天下的儒林泰斗虽然安静地传教着自己的学术,但内心肯定是不服气的。

朝堂上的大佬们皆知石子明从政经验不足,不过心里也十分清楚,皇帝要扶持他,便是有大佬为石子明在背后推波助澜,助他扫除障碍。

眼下石子明之汇报,必然要牵动一些人的心弦,掀起一阵波澜。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阵波澜将会有多大。

会不会如去年皇帝扫清中原,发配十数万儒生一样。

虽说皇帝在清扫中原叛逆之时,已经发配了一批儒生,但这大宋儒生千千万,岂是一次就能压下去的?

说到底,那些儒生在学术界的地位一般般,不过是背后的人故意挑唆起来对抗皇帝的牺牲品。

真正的儒生强势派,还在这东京城,还在这大宋天下稳稳扎着根!

有宋一代,儒学登峰造极境。

岂是皇帝一次就能扑灭的?

便说大宋的四大书院,乃是大宋儒学最盛之地。

每一个书院都有当代大儒讲学,其中四大书院之首的岳麓书院,有民谣“道林三百众,书院一千徒”,并且称书院为“潇湘洙泗”,将它与孔子在家讲学的地方并称。

当今天子欲兴百家之学,凡是对抗朝廷的儒生皆已发配边疆。

但朝堂诸公皆知,四大书院,民间大儒,都未曾发声。

那到底是默认了天子的做法,还是以退为进?

同为儒学出身的宰相们,绝不会相信民间大儒会默认了天子的做法。

学术教育一事,最不能以强硬手段压制。

古语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即便是秦始皇焚书坑儒,儒生依旧千千万。

大宋的大儒们也知道,皇帝要兴百家学说,如先前那些年轻儒生们般抗议,是没有用的,反而给了皇帝施展强硬手段的理由。

不如转而沉默下来,继续好好教自己的书,他们相信,这大宋的年轻人是能分辨得清哪些是圣人之学,哪些又是贩夫走卒之学!

石洵小儿不过跳梁小丑耳,焉能凭一己之力,撼动圣学之道?

事实上,这一年多,大宋的整个教育的改制非常缓慢,至少现在大宋还是以儒学为主。

即便翰林学院的政令下放到了四大学院,令其改制,分设百科。

但百科却如同虚设。

又即便是石子明在东京、杭州、江陵府、长安等地都开始兴建新学学院,也开始在民间寻找习百家之学者,亦不能立刻改变局面。

眼下大宋在学业方面,已经形成了两极对立之局面。

儒学对立其余百家学说!

应天府国子监更是有人发表文章,公然讽刺当朝翰林乃祸乱天下之恶首。

事实上,与明朝那些没有骨气读书人不同。

宋朝的读书人,大多数孤高清傲,该有的气节倒还是有的。

赵桓之所以要打压儒生,绝对不是看不起宋朝的读书人,也并非觉得儒学乃祸乱世间之学。

经历了欧阳修等人的古文运动,儒学在宋的风气还算健康,务实,学以致用。

事实上,许多人不知,儒生到唐晚期和宋一代如此昌盛起来,还和当时的佛学有关。

佛学作为外来学说,在南北朝时期立下脚跟,在唐宋时期,华夏的知识分子认为佛学是蛊惑人心的学说。

所以,无论是唐朝韩愈还是宋朝石介、欧阳修,都是排佛的前锋,他们以系统性发展儒学来对抗佛学。

如果宋朝的儒学不昌盛,很可能给了佛学空子,让当时的华夏成为半个佛国。

这是华夏的精英们不愿意看到的。

赵桓要压制儒学,仅仅是因为,儒学太强大了,强大到快要绑架华夏文化。

华夏文化又岂只有儒家之学?

石洵出列汇报今年一年的翰林之事。

一、在东京城修建帝国军事学院,将以前武学并入帝国学院。在东京城兴修东京大学,设百科之学,于靖康三年六月可竣工。

二、在杭州、江陵府、成都府、幽州府、京兆府各修建一所大学,各有十所小学,十所中学。

三、义务教育法已然起草完毕,靖康三年正月十六由朝廷正式颁布。

四、又在东京、杭州府、江陵府、成都府、幽州府、广州府、京兆府各修建书馆三座,与民之教。

五、整编民间所有私塾。

六、大宋邸报的修建任务已下发全国,包括新收复的静海路。

如此汇报下来,众人听得倒是觉得大宋新学进展不错。

但堂上大臣们心中却知道,新学看似不错,却举步维艰。

各地的官府虽然在修建学校,却不过是为了应付朝廷的政令罢了。

在一位史官修编靖康二年到靖康三年的所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如是所言:诸政皆受制此。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靖康二年年末,相公们在汇报一年的事情的时候,看似新政都在落地执行,但其实都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听完石洵的汇报,下一个便是李纲的枢密院了,但被皇帝先制止住。

皇城司并非如同摆设,新学的推行实质情况到底如何,赵桓心中清楚。

眼下由政事堂主导执行的大宋商贸、工事都已经启动,大宋需要更多的工事、商业人才,人才源于教育,但教育却依然被儒家一家霸占。

如果说皇帝之前是在御外敌,平内乱,无暇顾及教育文化,那么现在,皇帝完全可以腾出时间来,好好陪这大宋的老头子们玩一玩。

皇帝制止了李纲,便由何也出列。

“陛下,臣有本要奏!”

众臣一见是何也何御史出来了,又是在石洵之后,心中微微一紧,怕是要出什么事了。

有何也何贱人的地方,肯定有祸事!

赵桓道:“何爱卿有何事要奏?”

“陛下,殿中丞张宏抨击新学,公然对抗朝廷新政,请陛下免去张宏官职,发配边疆!”

果然啊!

有大臣偷偷瞄了一眼周围,发现张宏今日连早朝都没有上,政治嗅觉灵敏的人一下子就闻到了风暴的气息。

张宏只是一个殿中丞而已,平日里负责皇帝的服饰,为人寡言,绝不会抨击新学,但眼下皇帝的狗腿子何御史都出来说了,说明此事八成已经坐实。

赵桓道:“何爱卿何出此言?”

何也道:“昨晚张宏之子张沅在书馆前辱骂到书馆听学的平民白丁,言其不配读圣贤之书!”

赵桓诧异道:“竟有此事!”

按照正常流畅,这个时候督察院刘御司该出来了。

果然,刘彦宗出列。

刘彦宗一出列,大臣们心下更能确定,此事已成铁案,怕是督察院已经连夜立案,张沅此刻已经在狱中了。

以刘御司的手段,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斩首张沅!新学与儒学之役!

刘彦宗道:“启奏陛下,张沅抨击新学,对抗朝廷,犯上作乱!”

赵桓道:“兹事体大,刘御司可有证据?”

“张沅已认罪!”

说完,刘彦宗便将张沅签字画押的罪状呈报上去。

大臣们各个心中震惊。

赵桓接过罪状一看,顿时怒意勃然。

“岂有此理!”

众臣齐声道:“天子息怒!”

赵桓杀气森森道:“众爱卿,当如何处置张沅,都说说看!”

大臣们心中皆是一跳,他们对皇帝的套路已经非常熟悉。

这个时候,皇帝不是在问他们的意见,而是强迫大家达成一致。

什么样的一致?

弄死张沅!

为何要弄死张沅?

当然是给旧学派看!

而皇帝正是要朝堂上这些人都站在新学这一边,要让他们每个人都说出张沅该死的话来。

此番以张沅的脑袋来为新学祭旗,随后每一个人下去后,该如何支持新学的,都乖乖支持!

徐处仁立刻道:“陛下,新学推行在即,不得有丝毫阻拦,臣以为当将张氏发配边疆,以儆效尤!”

唐恪道:“臣附议!”

大宋的太宰和执政都表态了,显然,此事达成一致没有任何阻拦了。

徐处仁和唐恪虽然也是儒学出身,但与大儒们不同,作为合格的政治家,进入大内宰执天下,他们更多思考的是政治层面的问题了。

平日里拿着什么圣人之道治国来做说辞,也不过是说辞而已。

当皇帝要强硬改变的时候,作为辅国宰相,心中虽然不愿意,但出于政治的考虑,是必然会支持皇帝的。

在后世的欧美学术界,也有学者这样评价过中国古代的宰相,他们大多怀有崇高的政治理念,向往着以儒学圣典来治理国家。

但往往事与愿违,凡是都不可能达到儒家所说的圣王之道。

于是这些中国古代杰出的政治家们,实际上并非以纯粹的儒学治国,他们虽然可以根据时势的不同,而做出让步和改变。

此刻,徐处仁和唐恪的态度已经代表了政事堂的态度。

他们的态度将会直接被释放到地方的行政官员那里。

赵桓又问道:“其他人呢?认为当如何处置张沅,你们都是朕的心腹大臣,朕凡是还得问问你们。”

卧槽!皇帝,你这话说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现在分明是在强迫我们喊出杀死张沅的口号,给天下人听,还摆出一副圣君的嘴脸说是在征求我们的建议?

众臣道:“陛下圣明,张沅公然对抗新学,对抗朝廷,当发配边疆,以儆效尤!”

这时,秦桧站出来了,他大声道:“陛下,新学关乎社稷,关乎天下苍生,臣以为,发配边疆,不足以惩治张沅之罪,亦不足以威慑叛党!”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用一种非常洪亮的声音喊出来,听起来很有气势,且他直接跪在地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臣冒死直言,当将张沅斩首示众,张宏全族发配边疆,以儆效尤!”

众大臣一听,觉得秦桧所言太过了些。

不待众臣继续说,赵桓已经站起来道:“秦爱卿所言有理,传朕旨意,张沅斩立决,张宏全族发配西北!”

殿中一片死静,皇帝冷声道:“退朝!”

连汇报也不停了,显然这件事已经没得商量了。

退朝后,大臣们心中各自在猜想着。

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皇帝的态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坚决。

转眼新年来了,今年东京城的新年比往年都要热闹。

张宏一族被发配到边疆,张沅被斩首示众。

至于那几个太学生,现在还被关押在天牢里。

新年这些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皇帝老老实实过新年。

张沅之罪公告天下,却被新年冲淡。

正月初七,应天府南京城,应天书院。

天还没有亮,应天书院门口便站满了人。

南京知府谢克家尚在睡觉,被他的主簿李季给叫醒。

“上官,大事不好了,新学一百多个学生此刻正聚集在应天书院前!”

屋子外面,李季的话让谢克家心头一颤,顿时睡意全无,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慌忙穿上衣服,心思若闪电。

新学正是朝廷翰林在应天府修建的应天大学,应天大学设百科,靖康二年十一月开始招生,因为学科多,且第一节招生的门槛很低,所以现在应天大学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人。

这个人数已经超过了大宋原本的四大学院魁首的应天书院。

但应天大学招来的学生,大多是不入流的一些人,这些人科举无名,只是读了一些书,并无功名在身。

甚至还有一些是工匠家庭出身,认得几个字,被招了进来。

而去年朝廷拨发到应天府的教育资源有限,并且翰林院也明确规定,要更加倾向应天大学,减少应天书院不必要的支出。

于是,应天大学和应天书院开始了争吵、攻击。

而应天书院历史长久,书院内大儒坐镇,德高望重,在应天府乃至大宋都有不少学生。

连他这个知府的面子都不给,好几次都将他这个知府骂的狗血淋头。

谢克家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

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应天大学和应天书院的正面冲突。

这大过年的,突然有一百多个新学学生跑到应天书院去作甚?

不管作甚,当谢克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经都绷紧了。

他穿好衣服,迅速出去,召集府上的衙兵,带着人向应天书院赶去。

一路上,谢克家问李季道:“你速速说,因为何事?”

“上官,应天大学的周斌说他妹妹被应天书院的郑诞害死了!”

谢克家道:“可有证据?”

“上官,周斌的妹妹周玲今日卯时投河自尽,留下绝笔信,信中说她被郑诞玷污了清白,好在有人路过,将周玲救上来,人没死,但周斌却怒了,召集了一大批应天大学的学生去应天书院,要为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谢克家的脸立刻就沉下来:“这个郑诞可是郑鸿懿的孙子?”

“正是!”

郑鸿懿是谁?

是当今大宋著名的大儒,是程颐的学生,先进大宋学术界的泰山北斗,应天书院的山长。

第二百五十七章国子监案

“让郑诞那个无耻之徒出来!”

周斌站在最前面,他是一个木匠,出身木匠世家。

应天书院的大门打开,一群人举着火把整齐走出来。

这些人每一个都穿着长衫,气质儒雅,看起来彬彬有礼,但骨子里都透露出不加掩饰的高傲。

最前面那个青年人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下面。

“是何人,敢在此喧哗!”

天空正在下雪,周斌恼怒道:“将郑诞交出来!”

“你是何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他明知故问,周斌等人都穿着应天大学的衣衫,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应天大学的学生。

“我是应天大学的周斌,郑诞那厮欺凌我妹妹,逼她跳河自尽,让他滚出来给个说法!”

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周斌喊起来:“让郑诞出来,给个说法!”

那最前面的青年人是应天书院最负盛名的学生,他叫王瑞,是郑鸿懿的关门弟子,公认的未来能够位列朝堂诸公的天才。

他常以曾经同在此读书的范仲淹为榜样。

“此地乃是国子监,岂是尔等能擅闯的!”王瑞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却是高傲得很,站在上面俯视着下面所有人,显然完全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所谓的应天大学,不过是找了一大堆民间的平民,凑在了一起而已。

就算他们到了应天大学,依然还是没有学问的平民。

“国子监就能欺凌人么!”周斌道,“我们也是应天大学的学生,朝廷翰林认可的学生,我妹妹也是,却被郑诞侮辱,今天我就是来要一个说法!”

王瑞道:“没有说法,识趣的,都速速离开!”

“今天你们不将人交出来,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

“不走了!”

王瑞冷声道:“此地乃是朝廷国子监,吾等饱读圣贤书,欲与君王统治天下耳,汝等贩夫走卒之辈,焉敢在此放肆!”

“国子监就了不起吗!国子监的人犯了法就可以包庇吗!”

“对不起,国子监就是了不起!国子监不是你们能胡乱指责的地方,快滚!”王瑞恼怒道。

他最近一段时间恨透了这个应天大学,在他心中,应天大学就不应该存在,它的出现,简直是对圣人的一种侮辱。

所以,向来沉着的王瑞,顿时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交出郑诞!”

“你们不走是吧?”

“交出郑诞,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这时,一个少年人出来了,他大约十八岁左右,模样俊秀。

“我来了,你们能拿我怎样?”

周斌道:“你就是郑诞!你个畜生,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妹妹!”

看见郑诞,周斌显然受到了刺激,就要冲上去,扑倒郑诞,但被应天书院的护卫们擒了下来。

下面的应天大学的学生们喊道:“你们快把人放了,你们这是在犯法!”

郑诞呵呵冷笑道:“犯法?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是大宋最高学府,你们胆敢来这里撒野,便是在对天子不敬!是要杀头的你们知不知道!”

“郑诞,你凌辱我妹妹,也是触犯了大宋律法,你不怕官府治你的罪么!”

“哼!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凌辱了你妹妹!”

“我妹妹还活着,她说是你!”

“她说的话谁可以作证?”

“你这个畜生!有本事你跟我们一起去知府衙门!”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跟你们一起?”郑诞冷声道,“我现在要告你们污蔑我,毁我清誉,还冲撞国子监,你们都等着坐牢吗!”

郑诞这么一说,下面那些应天大学的学生都被唬住了。

他们都是平民出身,也没有读过什么书,本来社会地位就很低,没见过啥世面,平日里最害怕的就是如郑诞这样有官府背景的人。

但周斌却不一样,他妹妹差点因此丢了性命,他是一定要逃回公道的。

“郑诞,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畜生!”

“你胆敢辱骂国子监学生,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那几个护卫立刻对周斌拳脚相加,周斌被打得头破血流。

下面应天大学的人想上来帮忙,但那些护卫手里有刀,他们可是食朝廷俸禄的,专门守护应天书院的,确保这里的学生安全。

眼看周斌被打得头破血流,下面有人求饶道:“求你们不要打了,我们不告了,你们放过周斌吧,他只是因为妹妹被人凌辱而生气,周斌,你快给他们配个不是,咱们先回去!”

“郑诞,有种你就打死老子,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你这个低贱的家伙也配我杀你,你冲撞国子监,本来就是大罪,我们现在只是在防卫而已,稍后会将你送到衙门,让大宋律法来制裁你!”

……

“都住手!”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下面应天大学的学生让出一条路来。

谢克家带着人走了过来。

上面应天书院的人皆作揖:“见过谢上官。”

谢克家皱起眉头来,怒道:“是谁打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王瑞道:“谢上官,有人要冲撞国子监,我们不得已而为之。”

他后面那些儒生也跟着他这样说,这些儒生对应天大学的学生恨之入骨,恨不得朝廷立刻将他们清除掉。

谢克家虽然恼怒,但他作为知府,也要秉公执法,他看向应天大学的学生:“你们可有冲撞国子监?”

“上官,周斌的妹妹被凌辱,我们只是来讨回公道。”

“本官问你们有没有冲撞国子监?”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冲撞国子监。”有人胆怯地说。

他们很想离开这里,他们以前的生活很简单,有的种地,有的做家具,有的做手工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合,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多待。

他们只是想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不想生事,也不想和权贵产生矛盾。

“谢上官,我们所有人可是都看到了的!”郑诞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皇城司拿人!

谢克家沉声道:“如此,便请诸位都与本官走一趟衙门再说!”

谢克家决定立刻将此事压下来,先将这些人带回去再说。

总之,不能再由事态发展下去了。

“谢知府,这些人冲撞国子监,按照大宋律法,当全部关押判刑才是。”

一道声音从里面传来,却是应天书院有名的博士杨翰。

杨翰约五十有余,面目不怒自威。

应天书院的学生都给他让路,按照官职来说,杨翰也算是六品官了。

但在谢克家这个正四品面前不还够看,只是他身后的郑鸿懿确实是一号人物。

国子监又是特殊的地方,属于朝廷直管,别说他这个知府,便是京东路的经略使也没有权力管应天书院。

然而,现在的矛盾偏偏是处在了应天书院和应天大学上面。

作为翰林刚在南京成立的大学,应天大学可是受到那位石相公格外重视的。

石洵是天子跟前大红人,年纪轻轻位列朝堂诸公,连刘彦宗、秦桧都要帮着他,天子对其寄予厚望,若是惹恼了石洵,应天府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石洵以睚眦必报闻名,手段强硬得很。

但另一边,郑鸿懿,已故大儒程颐的弟子,桃李满天下,应天书院的山长。

虽然算是石洵的下属,但因其威望甚高,平日里低调行事,石洵一时间还真拿他没办法。

不过,眼下,郑诞这厮范了事,怕是石洵要发飙了。

谢克家道:“原来是杨博士,此事还待查明,诸位便都随本官一同回衙门好好查清。”

杨翰摇头道:“谢上官,此地乃是应天书院,岂是你说拿人便拿人的,你要知道,这里是大宋最高学府,朝廷直辖,当年范文正、欧阳永叔皆皆在此求学。”

谢克家愠怒,但杨翰说的不是没道理。

国子监还在太学之上,这里的学生以后都是大宋朝朝堂上的官员,有的甚至可能位列宰相,辅佐君王。

谢克家也是个硬脾气,老子堂堂应天府的知府,还被你个从六品且只是个续命的小官给拦住了?

谢克家面色一沉:“来人!将这些人都给本府带回去!本府今日便要好好审审此案!”

杨翰怒喝道:“谢上官,你无权在应天书院拿人!”

“本府乃是应天府知府!”

这时,又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威严庄重:“谢上官,所为何事,这风雪之夜,劳驾您亲自跑一趟了。”

一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是一个约有七十岁的老者。

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目光明亮。

谢克家一见来人立刻作揖道:“学生见过山长。”

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郑鸿懿,他一副和善儒雅的样子,但又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谢克家这句学生称呼不冤枉,能成为应天书院的学生,那是家族永世荣光。

应天书院在大宋到底是什么地位?

相比后世的清华北大在后世的地位,都要高很多很多的级别。

他是大宋最高学府,大宋四大书院之首,大宋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范仲淹就是出自这里,这里是天下儒林汇翠之地。

如果说孔府是圣人故里,那么多应天书院才是圣学之正朔。

“圣人云,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郑鸿懿道,“今日之事,谢上官当先查明,若应天书院学生真有过失,朝廷自会处理。”

谢克家心中暗骂一句老匹夫,亏你还是当世大儒,现在却急着出来护短了。

“山长说得是。”谢克家心思如电,没办法,这郑鸿懿好一些学生都在东京城做官,若是真得罪了他,就算自己不被罢官,估计也要脱一层皮。

此事现在最稳妥是先上奏朝廷,由朝廷亲自裁决。

当下谢克家打算先将应天大学的学生劝回去,然后他立刻奏疏朝廷处理此事。

“圣人?哪个圣人?这大宋乃天子之大宋,非圣人之大宋,若是今天有人触犯了大宋律法,便是圣人来了,老子也一样抓他进监狱!”

便在局势有些僵硬的情况下,一道粗野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落在应天书院众人耳朵里,尤为刺耳。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一队着黑袍锦衣的人骑着马,向这边而来。

皇城司卫指挥使邱薛明翻身下马,后面的人跟着。

皇城司卫身上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气,众人赶紧让道。

邱薛明看了一眼周斌,目光又转移到应天书院众人:“是谁打的?”

刚才打人的那个护卫道:“此乃应天书院,尔等休要造次……”

他话音刚落,邱薛明已经一巴掌抽过去,邱薛明力道多大,一巴掌抽得他嘴角渗血。

“老子问你是谁打的!”

那护卫被打,其余人立刻拔刀。

邱薛明顿时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敢对天子亲军拔刀,都有种!”

不远处,几百支火把向这边靠近过来。

皇城司卫越来越多,将应天书院门口照得通亮。

杨翰道:“这位上官,方才这些人攻击国子监,按照大宋新的律法,吾等是正当防卫。”

“是不是正当防卫,都给老子回去好好说!”

他又道:“谁是郑诞?”

郑诞向后退了好几步,躲在人群里。

应天书院的学生们都不做声。

“谁是郑诞?”

杨翰又道:“不知上官寻郑诞有何事?”

“有人说郑诞强暴民女,本官前来拿人!”

他此话一出,郑诞脸都吓青了。

“上官,这是诬陷!”

邱薛明却不理他,继续道:“谁是郑诞!”

杨翰继续道:“上官,这是诬陷!”

“闭上你的鸟嘴!皇城司查案尔等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待着,若是阻挠了,连你一起抓!”

杨翰面色大变。

周斌指着郑诞道:“上官,他就是郑诞。”

“很好,来人,将郑诞带走!”

郑鸿懿嘲讽道:“这位上官好大的官威!”

邱薛明道:“老子官威大不大关你屁事!”

郑鸿懿乃当时大儒,便是徐处仁来了,对他也是以礼相待,现在被邱薛明当众怒骂,顿时面色如铁。

杨翰道:“你放肆,你可知你是在跟谁说话!”

“废话真多,抓人!”

邱薛明一声令下,便有皇城司卫上前来,要抓人。

应天书院护卫们连忙将皇城司阻拦起来。

杨翰怒喝道:“此乃国子监,你们胆敢在此放肆!”

“嘿嘿,老子乃是天子亲军,代天子行事,今天老子还就放肆了,看谁敢拦老子!”

邱薛明拔出月眉刀,一刀砍下去,砍在那个为首的护卫的脑袋上。

咔嚓一声,将他的脑袋砍开,里面的脑浆都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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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应天书院案

那护卫惨叫一声,当场倒地惨死。

邱薛明怒喝道:“谁敢阻拦皇城司办案,便是对抗天子!杀无赦!”

皇城司卫步伐整齐一致踏上来,每一个人都亮出月眉刀,神色冷漠,散发出来铁血冷酷的气息,令人胆寒。

那些护卫顿时向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在与皇城司正面对抗。

谁都没有想到邱薛明胆敢在此杀人,而且说杀便杀,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的刀在滴血,他冷冷盯着已经吓得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出来的郑诞。

邱薛明走过去,那些护卫不敢再拦他的路,让开了一条道。

邱薛明沿着台阶走上去,他前后左右都有皇城司卫护着,手里的月眉刀锋利得让人不敢靠近。

护卫让开了,但这些应天书院的学生却不让,他们站在一起,将去路堵上,显然是要阻止皇城司拿人。

这些人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大宋的天之骄子。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有正义凛然的神情。

邱薛明道:“都让开!”

其中一个学生道:“圣人云,威武不能屈!”

“好一个威武不能屈,包庇罪犯,对抗天子,依某看,这应天书院,当诛!”

“你们这些暴君爪牙,手段残忍,妄杀忠良,不得好死!”

邱薛明脸上露出了那种“老子终于逮到你了”的笑容:“这位小官人当众辱骂天子,死罪啊!”

他一声令下,便有一个皇城司卫将那人给拧了过来,皇城司卫力气多大,掐他像掐一只小鸡仔一样,一拧出来,当着众人二话不说就给砍了。

脑袋咕噜咕噜沿着台阶滚下去,无头尸体倒在地上,脖颈流出大片鲜血。

应天书院所有学生都面色大惊。

如果刚才皇城司卫杀了那个护卫,还不算什么,毕竟在他们眼中,护卫的身份不算什么。

但现在皇城司卫杀的可是应天书院的学生,大宋的天之骄子!

能进应天书院的,哪一个不是当地最出色的读书人?

居然就这样被杀了!

但那些皇城司卫却丝毫不觉得惋惜,就像杀了一只鸡一样。

邱薛明继续道:“郑山长,这应天书院居然有辱骂天子的反贼!”

郑鸿懿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他是当世大儒不假,但他也只是个读书人,现在这群皇城司各个都是六亲不认的主,敢在应天书院杀人。

既然敢杀第一个,就敢杀第二个。

到底是嘴厉害,还是刀子厉害?

郑鸿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邱薛明道:“都让开!否则格杀勿论!”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哪曾受到过这种对待,他们可是天子骄子,走到哪里,只要亮出国子监学生的身份,都是被众星捧月,万人中央的。

这些粗野武夫在他们眼中都是最下等的人,和应天大学那些卑贱的学生一样。

他们平日里读的圣人之学中的,所谓的威武不能屈,现在真正面临了,才深有体会,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们内心已经恐惧到极点。

有的人不由自主让开,而郑诞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

邱薛明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走过去,将郑诞从地上揪起来。

郑诞惨然道:“大父救救孙儿!”

郑鸿懿面红耳赤,只觉得今日的尊严都被这群粗野武夫给践踏了。

他忍不住道:“吾要奏疏朝廷,尔等胆敢在国子监行凶!”

邱薛明不以为然道:“老子还真担心你不奏疏!”

说完,他大喝道:“带走!”

一边的谢克家心中大爽,让郑鸿懿你在装逼,老子得罪不起你,皇城司这帮人可都是六亲不认的主。

谢克家对应天大学的那些学生道:“都回去吧,朝廷自会有公论。”

众人见郑诞都被带走了,也不再闹了。

此时,东京城正是新年最热闹的时候。

繁华的东京城,亲朋好友一起过大年,有钱没钱的都其乐融融,盼望来年有个好运年。

皇宫之内,也是欢乐一片,皇帝在宫廷之内百姓宴请百官,灯火通明,皇家乐队奏乐气势恢宏,如云霄宝殿传来的天音一般。

在东京城一片繁华背后,应天府传来的消息,仿佛如泥牛入大海,一个浪花都没有翻转起来。

然而,才短短一天时间,郑诞在牢狱中已经将该交代和不该交代的事情全部都交代了。

不仅如此,还有人告发国子监山长郑鸿懿意图谋反。

国子监学生那天辱骂天子那句话被人记下来,指责是郑鸿懿在背后指使。

正月初九的夜晚,国子监学生郑诞被押送入京。

郑诞认罪书被送至督察院,督察院正式立案。

元宵节一过,正月十六早朝,翰林院、御史台和督察院联名弹劾应天书院山长郑鸿懿密谋造反,抨击朝廷新政,煽动学生,污蔑天子,当斩首!

天子大怒,以督察院立案,遣皇城司卫前往应天府拿人。

正月十七日,应天府应天书院。

邱薛明领着三百皇城司卫将应天书院包围,又强行撞开应天书院大门,当场杀掉五个胆敢阻拦皇城司卫拿人的学生,随即强行将郑鸿懿带走。

一日之后,应天书院又有九十人因涉嫌辱骂天子,被皇城司卫带走。

此事一经传出,京畿路震动。

不仅如此,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信鸽,迅速传遍京东路、京西路,传到京兆府、杭州府、江陵府、河东与河北之地。

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闻之皆震。

几天之内,无数奏疏雪花般向东京城送去,落在政事堂的桌案上,还有的被送到皇帝的御书房内。

无数人为郑鸿懿求情,也有无数人说郑鸿懿是被冤枉的。

应天书院、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和岳麓书院师生联名表奏朝廷,释放郑鸿懿,释放郑诞。

并且有人私自写文章发表出来,称郑诞是被冤枉的,朝中有有心之人要加害郑诞。

在早朝上,翰林大学士石洵直言不讳:“应天书院不足以为人师表,当革除职位,发配边疆!”

“郑诞行禽兽之举,玷污士人颜面,有违诸贤之道,当斩立决,以儆效尤!”

“应天书院有人当众辱骂天子,败坏国风,蛊惑人心,此事当彻查!”

不仅如此,借着应天书院之事,石洵一连向皇帝呈递了十八封奏疏。

每一封都足以将应天书院打入死牢,每一封都直指儒生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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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彻查四大书院

这几日,大宋邸报的每一版头条都是关于应天书院的。

郑鸿懿唆使学生辱骂天子!

郑诞强暴应天大学学生周玲。

应天书院更是有多名学生言行不端,对抗朝廷,意图祸乱新政,荼毒社稷!

大版大版文字被印刷出来,在京畿路、京东路、京西路、京兆府、杭州府、江陵府等地发行。

一时间,举国震动。

各地的读书人也开始震惊地发现,老百姓们对大宋邸报出现了空前的热情。

随着这两年大宋邸报的普及,每一个人,每一天看大宋邸报,已经成了必备。

不识字的则去茶楼去听说书先说邸报的内容。

以前人们总是以为,朝廷有什么事情,老百姓是不大会关注的,因为他们在乎的是自己吃不吃得饱饭。

但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老百姓不但关注,而且还在街头议论。

因为大宋邸报上的内容,都是切身关系到他们的利益的。

就说这一次,应天书院抨击新政,郑诞强暴应天大学的女学生一事。

新政是什么?

废除了徭役!

废除了人头税!

将以前的赋税减到不足十分之一!

大兴学校,大兴百科,修建书馆。

城南的木匠世家突然被官府的人找上门,以为是有麻烦,没想到是被告知他的儿子被长安大学录取了,让儿子去读书。

城北绣工坊的李小兰是远近有名的绣女,也被请到了长安大学。

这就是新政!

新政几乎处处都在让普通人获得更多的好处。

刚开始大家不以为意,但现在可是在里面得到了实际好处了。

所以,平民百姓能不关注么?

当他们在里面尝到了甜头,当没有田地的下户要养家糊口的时候,恰好邸报的某一栏有人在招募工人,他们当然愿意看邸报,恨不得天天看。

而现在应天书院居然抨击新政!

这是要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为敌啊!

我们这些老百姓到底错了什么得罪了你们这些天之骄子,你们要把我们往死里压?

我们也不过只是想吃饱饭,能读书,能知道更多而已。

我们一不偷,二不抢。

当今天子想方设法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你们就想方设法来反对!

这是百姓们的心声。

在郑鸿懿被打入天牢后,政事堂、翰林院简直被全国各地上来的奏疏给淹没了。

是日,翰林学士石洵在朝堂上对皇帝道:“陛下,今士林风化败坏,有失陛下仁德,臣以为,当在全国肃清,彻查士林言行,以正纲常!”

皇帝深以为意,便命刘彦宗、石洵联合查办,皇城司配合。

正月二十八日,东京城突然出现了一个儒林日报的报纸。

儒林日报抨击新学,言新学乃奇技淫巧,下作之学,不当与圣学同入翰林,开设百科。

同时,还对斥责刘彦宗、石洵等人的卑劣,称其为继蔡京之后的大宋奸相。

不过,不到一天的时间,儒林日报便被封杀。

随即东京城所有的印刷馆的老板都被请去喝茶,此后出了大宋邸报与东京快报,其余所有报纸一律不许印刷。

正月三十,朝廷向天下昭告应天学院郑鸿懿等人罪行,所有人发配陇右都护府。

郑诞斩立决!

几十年后,当史官在回忆这段历史的时候是这么给的评价,张沅事件和应天书院事件看似孤立不相关联,但其实都是新学和旧学之间的斗争。

而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靖康二年的新学推行一直受阻,大大制约了工学、农学、药学、商学、兵学等等学术的发展,而这些学术的发展,正是可以给皇帝的新政带来实际成果的。

新政若不能加快速度,皇帝无法实现征伐西夏,攻灭金国的战略。

所以,皇帝毫不留情,以最快最狠的手段,开始扫清新学的道路。

从二月开始,朝廷开始彻查应天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和嵩阳书院。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查得连刘彦宗都惊出一身冷汗来。

四大书院,每一座学院在授业之时,皆出言抨击新政。

如是,四大学院几乎一半的人被抓走。

此乃大宋立国而未有之。

儒生们辈呼:嬴政二世而亡,今我大宋亡矣!

彻查了四大书院后,赵桓重新委派了山长。

朝廷又给各地知府下达了命令,全面贯彻新学,如有违抗者,斩立决!

如是,新学以雷霆般的手段,在中原、南方和西北之地迅速站稳手脚。

仅仅是这样,皇帝还不满足。

这一日早朝,皇帝对徐处仁说道:“七月之前,凡不能完成兴建新学半年任务的知府,全部发配琼州!”

政事堂不敢反驳皇帝旨意,此令一经发出,各地的官员为了保住乌纱帽,开始大力兴修新学。

从小学到中学,以前拖延的,现在日夜赶工。

几座大型城市的大学任务也在疯狂赶工。

进入三月,余寒已退,东京城的桃花开了。

人们脱去冬日臃肿的衣装,东京城街头又能看见美丽的女子穿着锦绣华服私会情郎。

听说城南建了一座蹴鞠场,少年人坐不住了,三两约着去玩蹴鞠。

城东,则有一座恢弘的建筑拔地而起,那是科学院新建的楼阁。

与艺造局的精美、灵秀不同,科学院的楼阁整体色调呈深红和黑色,给人一种庄肃的感觉。

皇帝御驾一路向科学院行去。

御前大臣紧随其后。

抵达科学院,赵桓急不可耐下车。

赵桓带着他的宰府们进了科学院,来到一座锻炼钢铁的地方。

这是一座全新改造的高炉锻炼钢铁的设备。

赵桓并不知道这个设备和后世的设备差别在哪里,但确实与苏子羽给他册子上画的是一模一样的。

司马琦不愧是这方面的天才,才短短几个月,就将这东西整出来了。

主要是这人,动手能力非常强。

这方面比那些整天只靠嘴谈治国的儒生要强太多。

“陛下,这高炉炼铁,的确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不止。”

“同样的铁矿加入进去,出来的熟铁,量多了近一半,且熟铁的质地亦更好。”

赵桓大喜,他庆幸在长安城遇到了苏子羽。

“徐处仁,命工部即刻开始兴建大宋钢铁司,朕要重新构建大宋钢铁,做统一管理,朕给你两个任务,两年之内,铁量翻一番,五年之内,翻十番。”

“遵……遵旨!”

一边唐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徐处仁。

今日来这里,主要并不是看高炉锻铁,而是燧发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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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真正的燧发枪

五年之后翻十倍?

很难!

反正又不是他赵桓动手,任务往死里压。

这样政事堂才有动力,这样他赵桓的战略压力才会小很多。

陈规取来一支全新的火枪,这支火枪的的外形与上一次的一般无二,只是有细微区别。

那根点燃黑火药的绳子不见了,多了一块打磨光滑的燧石。

赵桓内心激动不已,他感觉这个科学院真是太给力了。

这样的进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皇城司卫走过来,接过陈规手里的火枪,在陈规的说明下,他很快懂得了如何操作。

这个皇城司卫左手拖住枪身,右手放在扳机。

他瞄准全面的靶心,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管里的铁砂喷砂出去,打在靶心上。

于是他立刻又灌入铁砂。

只是灌铁砂的时候有些麻烦,需要用木棍将铁砂弹推进去,推到枪膛,还用灌入黑火药。

这些都是原始版火枪不便之处,一旦燧发枪出来,战士们比拼的就不是谁的力气大,而是谁的动作快。

那个皇城司卫动作生硬地将一切都准备好,又发了一枪。

随后,又同样操作了七八次。

大臣们都在皇帝脸上看到了掩饰不住的笑意,皇帝现在是真的很高兴,高兴到不能自已。

“好!很好!朕要的就是这个东西!陈规,司马琦,你们简直是我大宋的瑰宝!有你们在,朕两年后,灭党项,不在话下!”

陈规却是高兴,但谦虚地说:“都是陛下指点有方。”

司马琦道:“陛下,虽然方才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问题,但其实还存在着自爆的问题,这个问题,臣一直还未解决。”

自爆?

赵桓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司马琦应该是想说炸膛。

“因铁砂和黑火药残留可能会堵住枪口,导致自爆,所以最大只能发出七次,便要将里面的残余清理干净。”

赵桓心中清楚,任何火枪都存在炸膛的风险,尤其是最原始的火枪,这些都是他的容忍范围内。

只要想办法将炸膛的概率降到最低,发给每一个士兵的时候,告知他们如何用便是。

“另外,因为赶工,所以这支火枪有些地方做得有些粗糙,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

“臣会在一个月之内,将它的做工在提升起来。”

“辛苦爱卿了。”

“皆是为天子分忧。”

赵桓眼睛扫过去,落在韩世忠身上,笑道:“勇武侯,你觉得此物如何?”

韩世忠微微一怔,连忙道:“此物乃是天子钦定,若是我大宋将士每人一支,必然是如虎添翼!”

赵桓笑着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朕知道勇武侯心中对此物存有疑虑,怕惹怒朕,故意说此话,无妨,待军器监先做出一百支来,朕给你配备一支火器营,专门使用这火枪,以后给你打前锋!”

“谢陛下!”

赵桓显得非常高兴,他招了招手,随同而来的小太监便取来了御酒,备上了白玉杯,每人一只,小心翼翼斟满。

赵桓举杯道:“朕觉得,朕是有史以来,最幸运的皇帝,诸位爱卿可知为何?”

众大臣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安静地看着皇帝装逼。

赵桓继续笑道:“朕觉得,朕身边的人才,比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要多。”

皇帝将此酒一饮而尽,众大臣也是一饮而尽,心里琢磨着,原来皇帝是要夸奖他们。

“也只有你们,能助朕开创万古盛世!”

“陛下圣明,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好!”赵桓将酒杯放在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徐爱卿,军器监需要的铁,优先满足。”

“遵命!”

“陈规。”

“臣在!”

“你有没有见过织布的器物?”

突然被皇帝问这么一个问题,陈规一脸懵逼,他一个大男人,且是读书人,怎么会见过织布的器物?

而且皇帝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其他人也是不解。

“回陛下,臣未见过织布的器物。”

赵桓继续道:“你如果没有见过,问问唐恪,他现在的艺造局,是怎么大批量给朕造出丝绸和布料来的。”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脑子转得飞快的人?

能站在这里,都是大宋真正顶级精英。

他们立刻就明白皇帝到底想变大什么了。

为什么丝绸可以成批生产?

因为有生成丝绸的器物,人只需要接住器物就可以批量生产。

皇帝的意思也很简单,如果要解决火枪批量生产的问题,就要研制出像生产丝绸一样生产火枪的器物。

也就是,借助一种有规律的东西来制造火枪的每一个部分。

虽然还只是明白了一个概念,虽然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如何来造一个怎么样的器物才能实现火枪的快速制造,但陈规却非常赞同皇帝说的这一点。

“天子睿智如海,臣醍醐灌顶!”

“好,你好好想一想。”赵桓继续道,“朕再给你一个提示,这造枪身的器物是造枪身的,造铁砂的是造铁砂的,各自分开,才能造得快,造完之后再人为组合起来,如是便可。”

标准化这东西是管理中最基础的,中国古人自然是知道这个概念的。

既然赵桓说了,就将要点都说出来,以免陈规在中间又走了弯路。

其实,流水线生产是直到20世纪的时候,福克汽车发明的。

流水线生产大大提高了工厂的生产效率,改变了人类企业形态,是里程碑式的发展。

大宋没有自动化,但管理模式可以照搬过来。

不仅仅是陈规听得有些发愣,连一边的唐恪也陷入了思考中。

“先给朕造一百支火枪出来,无论用多少人力物力,朕要在七月中旬拿到火枪,韩世忠军营在七月中旬必须有一百个火枪手,开始训练!”

“遵旨!”

赵桓财大气粗,他现在完全不担心国库的钱了,他有的是钱。

南方那些大地主大商人,能被他收刮的几乎都被他收刮了。

而且靖康二年,康王的海运收入与靖康元年翻了足足一倍,交子的发行也非常顺利。

交趾的收复,使得大宋粮食产量增加,银行一口气印刷了500万贯出来。

唐恪前脚已经提钱,后脚都打算投入到种桑和生产丝绸的计划中。

金融危机稍微缓解了,有了钱,当然是要扩充军队。

韩世忠的军队已经整编已经超过5万人,而且军备也都已经革新。

下一步,赵桓需要的是什么?

是战马!

只有灭掉党项,才能规模性产马!

所以,两年之内,赵桓必然亲征西北。

而他相信,这两年,随着大宋境内的经济、文化枷锁都被打开,大宋的国力将会再有一个阶段性提升。

第二百六十二章中山府购田案起

春风从湿润的南方,越过青山、绿田,吹过长江,涌入中原,吹得桃花如雨。

陌上农人拖着铁犁,唱着古调。

杨柳下的放牛娃正在温习着昨日私塾先生教授的字,时不时蹙着眉头,又眉开眼笑。

此处乃是河北中山府治所。

靖康元年,朝廷收编河北所有因战乱而荒废的田地,又整顿河北兼并土地,以低价售卖给农民,以军功奖赏给前线将士。

此事,已经过去一年半载。

如今的河东百姓,已经渐渐走出战争的阴影,勤劳地耕种着属于自己的田。

又因朝廷颁布新税法,去掉了人头税,又免除了徭役,废除一切杂税,且将农税减至原先的十分之一。

河北许多获得田地的农民,在去年秋收的时候,便有了余粮,一直吃到今年,有的甚至还拿到集市上卖了钱。

中山原本是大宋北方三大军事重镇之一,靖康元年,当今圣天子携大宋天军复燕云之地,定幽州北都,置燕云战区,中山全体军民遂北牵,入了蓟州。

如今的中山府,远离战争,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了。

今年年初,朝廷又有一批公田要低价售卖,消息传出,许多人家奔走相告,打算排队去官府购买良田。

去年一整年,中山府的百姓们手中也结余了一点点,且村头的大汉们,在幽州修了一年的水泥厂,朝廷该给的俸禄,都给了。

该寄回家的也都寄回家了,如此河北之地的私人票号和镖局倒是大赚了一笔。

这钱到家了,家里的人也寻思着可以买点地来种田了。

所以,三月初,整个中山府的农民都活跃起来。

朝廷新法规定,一家人,每一个人名下最多持有一亩田,四口之家可以持四亩田。

三月初七这一天,中山府唐县仁厚镇,发生了一件事。

一个叫李四的农民,在镇上,被一群流氓当街砍死。

那些流氓被镇监派人抓了起来,依照大宋律法判了罪,该处置的处置。

但是,就在三月二十日的这一天,中山也发生了一件事,同样是当地的地痞无赖,拿刀,在大街上行凶。

行凶的对象居然是一对母女。

那女子在大街上,被砍了三刀,每一刀都砍在后背。

她用身体护着自己七岁的女儿,眼看第四刀就要砍在她的脑袋上。

被一把刀给挡了下来。

林进峰寒声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持刀杀人,到底是谁给的你们勇气?”

那些人一看来人是皇城司卫,却是刀不停,眼看就要将那女子砍死,怎能就此放过。

砍死了赚一大把,没死自己全家都得死。

所以,管他们是不是皇城司,先砍死那女的再说。

林进峰一看这些人居然连皇城司卫都不怕,顿时怒意大起,道:“格杀勿论!”

五个皇城司卫拔出月眉刀,当街就拼杀起来,周围的路人连忙避开,深怕波及到自己。

林进峰是谁?

皇城司驻河北总指挥使兼任中山府指挥使。

他这个人特别喜欢吃馒头,尤其是城头王麻子的馒头,今天带着几个弟兄出来买馒头吃,没想到大街上,居然遇到了行凶杀人之事。

特么的,这两年在大宋境内,还是头一次遇到敢在大街上公然砍皇城司卫的!

这些个流氓地痞,在皇城司卫这种天子亲军面前哪够看的,三五下,就被砍得嗷嗷直叫。

那些人见皇城司卫战斗力如此强悍,哪还敢留恋,调头就跑。

林进峰留了其中一个活口。

“一起带回去!再去通知府衙,叫人来收拾一下。”

他又停顿了一下:“交个大夫去卫司。”

林进峰一边吃着王麻子的馒头,一边喝着一碗大骨汤,一边欣赏着属下将那个活下来的地痞流氓打得死去活来。

“上官,草民真的不知道,草民只是收了钱,要杀了这对母女,草民拿人钱财为人消灾!”

“告诉我,给你钱的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绝对不是中山城内的人!”

林进峰喝完汤道:“别打了,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是啊!上官,草民真的不知道,谢上官饶命!”

“饶命?你敢对天子亲军动手,还想饶命!”

其中一个皇城司卫走过去,一刀挥出去,那人微微一怔,脑袋便从脖子上掉下来。

坐在桌对面的小女孩吓得哇哇直哭起来。

“别害怕,先把汤喝完。”

林进峰又撇过头:“怎么办事的!没看到有孩子在这里吗,我说你们啊,迟早要给老子惹祸的!”

“老大恕罪,这厮太可恨了!”

林进峰开始哄孩子。

不多时,大夫便出来。

“上官,病人醒了,刀伤入骨,要慢慢调理。”

“有劳张大夫了。”

“为上官办事是草民的荣幸。”

“来,送张大夫出去。”

林进峰便带着人,进了屋子里。

“这里是皇城司,在你面前的是皇城司卫河北总指挥使林上官,本官乃是中山府皇城司副指挥使张荐,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那女子并不知皇城司卫是什么官员,皇城司尚未扩张到乡里,但知道他们是当官的。

当下面要起床,大哭道:“求上官为民妇做主!”

那个小女孩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母亲伤得这么重,当即也流下眼泪来。

“你还是躺着吧,你有何事,尽管说出来,该让府衙去办的,府衙自会去办。”

“谢上官,民妇是中山府唐县仁厚镇田家村人,半月前,因镇上购田一事,民妇的丈夫被人在仁厚镇活活砍死,他们又要杀了民妇。”

林进峰一听“购田”二字,耳朵当即竖了起来。

朝廷今年又开始大量售卖良田,而且是低价售卖,对象是乡村下户。

“百姓购田,乃是朝廷良策,为何会被人砍死?”

“我们家刚购置了三亩田,便有人上门要以更低的价格强买,我丈夫不肯,邻里大多也不愿意,他们便当街杀了我丈夫,强行购买!”

林进峰的脸当即沉下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三百皇城司卫清洗唐县!

仁德镇一共只有四条街道,镇的规模不大。

每月上中下旬的初五、十五、二十五各三次赶集,那个时候,镇上的人会很多,都是周边村里来的人。

家里有富余粮食的,会在那个时候拿出来卖。

平时镇上也有商人卖货品,但规模不大。

近日仁德镇的大街上有些萧条,连赶集的日子,人也没有前几个月多了。

街头只看见一些闲着没事到处晃悠的地痞流氓,偶尔能看见衙役无精打采,在商贩那里随手拿点东西,街角有人在大家,衙役似乎也没看见。

张荐带着几个人,在路边一个简陋的茶店喝茶。

“小二!”

“来了,这位官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某听说,半个多月前,有人在你茶店门口被砍死了?”

那小厮微微一怔,连忙道:“官人莫要恐吓了我,这事我闻所未闻!”

一边的一个皇城司卫掏出一张一贯的交子,那小厮为难道:“官人,您是中山府来的吧,我们这小地方,不用这个。”

如今大宋朝的交子推行在即,但因为古代经济流通并不算发达,交子尚未立刻沉到乡镇上,仅仅只是在州府里开始使用。

那皇城司卫又掏出一贯铁钱。

小厮露出了为难的笑容,一边的老板却笑眯眯走了过来。

老板将小厮赶下去,小声道:“官人,确实是有人被砍死了。”

他一边说,手一边取过那一贯铁钱。

“被砍死的是谁,因何杀人?”

老板见这些人穿得普通布衣,但身上那股子威武气息却是寻常人绝对没有的。

但毕竟是小地方的小茶馆的老板,没有什么见识,也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本来不敢说,但钱都拿到说了,继续小声道:“是田家村边上的李四,听说是得罪了人。”

“得罪了谁?”

“还能有谁,镇上第一恶霸田蚡!”

“如何得罪了田蚡?”

老板左顾右盼,声音更小:“听说李四欠了田蚡钱,还不上,田蚡要拿李四家的田抵债,李四不肯。”

张荐突然问道:“听说最近有人在强买村民的田,可有此事?”

“这个我不知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些了!”

老板拿着钱慌忙逃跑。

张荐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又在附近找一些打听,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如是这般,张荐等人吃了晚饭,便赶到唐县的县衙,找到了县令。

县令崔海昌义愤填膺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歹毒之人,行禽兽之举,上官尽管放心,下官一定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否则下官便将项上人头摘下来,劳上官送到中山府,给陈知府一个交代!”

崔海昌某一个毛孔都散发出正义的气息,张荐等人一时间感慨,还是有好官的啊!

随后,崔海昌在本县最豪华的酒楼里,热情周到地招待了张荐一行人,将本县最漂亮的妹子,最奢华的美食,最名贵的好酒,全部拿出来了。

酒楼门口有一群饿得半死的乞丐麻木地乞讨着:“官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崔县令,本县不是有安济坊么,为何路边还有如此多乞讨之人?”

“上官别被那些人迷惑了,那些人以前都是本县敲诈百姓钱财的奸商,朝廷日月圣辉普照之下,这些人原形毕露,不值得同情。”

崔海昌一边正义凛然地说着,一边拿过来好酒:“上官,这瓶酒可是三十年陈酿,平时我们都不敢拿出来喝。”

“还有这边这位,本县大善人崔清流,崔员外以前家里有地有粮,经常接济百姓,后相应朝廷号召,将良田都低价卖给了百姓,现在依然在坚持善举。”

“还有这位,刘富贵,刘大官人,本县秀坊的大商人,但平日里所赚到的钱财,都捐赠到了安济坊。”

“……”

张荐眉头微微蹙起来,崔海昌还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但他完全没有心思去听。

突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喊。

张荐陡然站起来,向窗边望去,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在场所有人脸上各自阴晴不定。

张荐连忙冲下去,他的几个手下也跟着冲下去。

大街上,十个人拿着那种很粗糙的斧头,围着两个人砍。

他们下手看起来很凶残,但非常讲究,绝对不砍在致命的地方,显然就是要狠狠折磨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看衣着,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这一幕,吓得酒楼边上正在乞讨的乞丐慌忙抱上自己的小孩就跑,其他路过的人赶紧飞逃。

“助手!”

张荐大喝一声。

后面的崔海昌连忙跑过来道:“上官,您看这边!”

一辆马车向张荐行过来,张荐却置之不理,几个皇城司卫上前去阻拦,但那些人依然不停手,还攻击皇城司卫。

崔海昌将马车后面的帘子掀开,似乎浑然不知一边有人在砍人,他笑道:“上官,您看这个!”

张荐瞥过去,顿时一惊。

马车里竟然是大半车的钱!

“上官,那两个人是投抢东西的恶贼,被别人在惩罚,咱们还是上楼继续去喝酒,下官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荐怒道:“杀无赦!”

张荐一声令下,那五个皇城司卫拔出月眉刀,便开始杀人。

锋利的月眉刀朝其中一人的脑袋砍去,砍中了他的侧脑,滑下来,切开他的脑骨,从眼珠子上切割过,将脸都切了开,红的白的全部飞溅出来。

那人惨叫一声,皇城司卫的伸手多快?

他手里的斧头还没有动,他的脑袋被一刀砍了下来。

五个人对十个人,皇城司卫完全碾压。

“上官!上官!不要为了这些人打扰了我们的雅兴……”

张荐飞快拔出一把匕首,一只手将崔海昌拉了过来,匕首压在他的脖子那里:“你他娘的!当老子是傻子是吧!”

说完,他的匕首飞快一挥,手法熟练将崔海昌的鼻子切了下来。

崔海昌顿时惨叫。

“你们!你们该死!你们敢在我的地盘撒野,我要杀了你们这群狗!”

皇城司卫很快便将那十个斧头手全部杀掉,地上的两个人还活着。

张荐狠狠扣住崔海昌:“你敢威胁皇城司卫!”

崔海昌强忍着痛,嘶吼道:“狗屁皇城司卫,这里可是唐县,天高皇帝远,你们以为在这里,谁将你们当一回事,你要是不放了我,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说话间,街头突然出现了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

崔海昌狰狞地笑道:“早在你们来后,我便通知人行动起来,就算你们厉害,但能杀得过这几百个人么!”

“狗官,你不怕灭九族!”

“这些事,传不到皇帝那里,没有人知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老子是皇帝亲军!

崔海昌眼中尽是怨毒,他满脸狰狞:“本官已经给过你们发财的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现在将本官放了,拿着钱,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

怎么可能!

崔海昌心中道:等你们将我放了,我会让人将你们剁成碎渣去喂狗!

张荐道:“将你放了我等岂还有活命的机会!”

四面街道都走出来人,这些人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铁棍。

看样子,有地痞流氓,有野外的草寇,足足有五百多人。

没想到这个崔海昌与当地的草寇匪徒有勾结,这唐县出现田地强买的现象,看来是和这位县令脱不了关系了。

崔海昌因为疼痛,满脸涨红,他不停喘气,嘶吼道:“我们做笔交易,只要你们将我放了,不仅我不会杀你们,这一车钱你们都拿走,以后有钱大家一起挣!”

“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敢跟本座谈条件!”

崔海昌道:“本官是小小县令不假,但你们怕是不知道本官另一个身份!”

张荐故意问道:“你还能有什么身份?”

“本官乃是崔氏望族中人,你们识趣的,放了本官,一起发财!”

张荐好歹也是一个进士出身,标准的读书人转的武官,和博陵崔氏的大名他自然是知晓的。

这博陵崔氏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诸侯国被灭后,便进入了世家的时代,汉至唐,世家实力一直都很强大。

张荐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不仅仅知道博陵崔氏,作为中山府的皇城司副指挥使,他还知道,皇城司有一个高度机密,是关于查前唐五姓七望的。

一旦有线索,必须立刻像京师汇报。

没想到啊!

难怪一个小小的县令胆子如此大!

这唐县的强买田产,竟然和博陵崔氏有关。

五百多人,将周围塞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穿着名贵,面色有一层病态的苍白。

他距离张荐也不过五六米的距离,被几个大汉围在中间。

“九叔,你的鼻子怎么没了?”

崔海昌要跳脚:“好侄子,快救我!”

崔宁看着张荐,冷笑道:“是皇城司卫啊!天子亲军!今天终于看到真正的皇城司卫了!”

“知道是天子亲军,还敢动手,想被灭九族么!”

崔宁扬天哈哈大笑,他笑起来比哭还可怕,他的眼睛里永远都充满了一种将人民视为草芥的冷漠。

“九族!我好害怕!”他对着旁边的人说,“他们说要灭我九族!你们怕不怕!”

旁边那个手下道:“我们不怕,我们帮少主您弄死他们!”

崔宁突然一支匕首插在这个回他话的手下的脖子里,然后飞快搅动。

这个手下全身抽搐,满面涨红,倒在地上毙命。

“你算什么东西,本公子今天要亲自将这些皇城司卫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去喂野狗吃!”

“听说狗皇帝经常说自己爱民如子,这些个皇城司卫都是狗皇帝的爪牙,既然如此,今日当着你们的面,杀几个老百姓,看你们能拿我如何!”

他话音刚落,手下便拖上来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崔宁笑得狰狞可怕,用一把长刀在一个小女孩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

一边的父母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但是没有用。

崔宁扔过去一把匕首,对那个女孩的父亲说:“杀了你的妻子,我饶了你女儿一命!”

“官老爷,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求求你!我跟你磕头了!”

小女孩的父亲不停用头撞地。

张荐看得大怒,天子爱民,竟然还有人胆敢当着天子亲军草菅人命!

“不杀是吧!不杀也可以!”崔宁继续阴狠地笑道,“你拿着这个匕首,去杀了那几个人,放心,他们是天子亲军,天子最是爱民如子了,他们不会还手的!”

张荐怒道:“你难道不是父母生的么,为何心如此歹毒!”

“呵,你们这些狗皇帝的爪牙是不会懂的,人分三六九等,这种最低等的人,和那些猪狗有什么区别,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在浪费粮食,本公子杀了他们,是在节约出更多的粮食,给需要粮食的人,而不是被这种低等人吃掉!”

“他们凭什么资格拥有自己的田!本公子告诉你,这中山府,原先有一半是掌握在我们崔氏手中的,狗皇帝登基搞得新政,就是在帮助这些像蛆虫一样的低贱人!我现在杀掉他们,是在做好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之良田,皆为天子所有,非崔氏所有!”

“笑话!不怕告诉你们,这中山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哪一个没有受我博陵崔氏的钱财,哪一个手脚干净了,今日本公子将你们几个碎尸万段喂野狗,将这里的贱民杀光,明日狗皇帝的朝堂上只会说是贼寇出没,他又能奈我何?”

原来如此!

难怪林老大让他先单独悄悄来调查!

中山府的皇城司卫建立不久,也就才半年而已。

皇城司是地方行政中最特殊的一块,独立在所有部门之外,几乎不与其他部门有来往,除了要找麻烦的时候。

所以,平日里,皇城司卫和地方行政官员很少来往。

但这半年时间,在中山府也查出了不少贪官来,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中山府几乎一窝的贪官!

若不拔出博陵崔氏,再换多少个官员,都无济于事!

“你高兴得太早了!”张荐笑道。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马蹄声飞快靠近。

一支黑衣军队破了县城大门,向这边飞奔而来。

崔宁微微一惊,刚转过身,一支箭矢一惊飞来。

若不是他有转身的动作,箭矢就直接射在他的脑袋上了。

锋利的箭矢射中他左耳,将左耳撕开,随着崔宁一声惨叫,顿时鲜血飞溅。

却是林进峰领着三百皇城司卫,骑着马,到了。

听李四的妻子说完唐县田家村的事,林进峰便察觉到这件事不同寻常,比是有蹊跷。

他一边去询问中山知府陈长远,一边暗地里派张荐先过来查探一番。

当他问陈长远的时候,陈长远非常配合他所说的一切,毕竟表示这件事交给他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为了以防中山府上下勾结,林进峰和陈长远谈完后,便果断带着中山府所有皇城司卫向唐县敢来,美其名曰是来视察的,但其实就是来抓人的!

就张荐带的几个人,最多是先了解情况,而且很有可能很快就会遇到危险。

第二百六十五章逼问朕手中剑利否!

到达唐县之前,林进峰在周边高昌镇遇到了一件事。

表面看起来太平无事的高昌镇看起来安居乐业,但当他路过镇外面的乱葬岗,发现那里尸枕如山!

足足有一千多具尸体,都是最近一个多月死的。

数不清的野狗在那里啃咬,吃得眼睛发红,无人敢靠近。

再稍微远一点,农民正在麻木地耕种田地。

其中一个妇女因为腿脚有伤,动作迟缓,被几个前来视察的地痞无赖差点活活打死。

若不是林进峰路过,那个妇女大概也会成为乱葬岗里被野狗啃食的尸体。

林进峰命人杀掉田地里监视的所有地痞流氓,看到这般情景,饶是他这个皇城司总指挥使,心中也在发寒!

朝廷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为何还有人敢如此横行霸道!

高昌镇如此?唐县呢?

他留了八十几人在高昌镇清后,自己带上三百人,十万火急般赶到了唐县。

烂到根了!

只能连根拔除!

此事务必要上奏天子!

这一刻,林进峰才深刻感受到,皇城司的威慑只限于中山城内,出了中山城,下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这里的百姓看似受到了朝廷新政的恩惠,但却仿佛活在人间炼狱。

三百皇城司卫冲过来,一边飞奔,林进峰一边怒吼一声:“弩弓,杀无赦!”

顿时,皇城司卫一边骑马飞奔而来,一边手中弩弓箭矢飞射而出,箭矢如雨一般。

强弩是皇城司卫的标准配置,杀这些地痞流氓,如杀鸡鸭一样。

一根根锋利的箭矢划破虚空,发出呼啸的声音。

仿佛能听见锋利的箭头刺进脑骨那一刹那骨裂声,刺进喉咙那一瞬间血管震动的声音。

瞬间便有七八十人被当场洞穿了脑袋、脖子、胸膛,倒地身亡。

这些地方杀的流氓土匪欺负老百姓武力是绰绰有余,但遇到正规军队,基本上是被碾压。

更何况皇城司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每一个人右手握着一柄修长的月眉刀,左手持强弩,左臂上还套有一面皮革护盾。

他们的冲势凶猛。

林进峰一刀挥出,便将最近的一个拿着斧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地痞的脑袋切了一半下来了。

那个地痞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一脸错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大片脑浆从平滑的伤口流下来,流了他一脸。

他还没有倒地,后面一个皇城司卫又挥了一刀,将他剩下的半个脑袋连同脖子也都劈了下来。

崔宁顿时大惊:“快!快保护我!”

他一边用手推周围的人,一边迅速要将那个小女孩拽过来做挡箭牌。

他的手刚伸出去,被突然出现的一刀砍了下来,顿时鲜血喷涌。

崔宁惨叫一声,抬头看去,却是张荐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过来。

张荐出手果断,一刀挥过来后,另一只手便将那小女孩拽了过来。

他身后跟过来的一个皇城司卫身体陡然一偏,快要贴在地面,双手握刀,一刀向崔宁的左腿砍去。

那月眉刀非常锋利,且他卯足了力量,一刀砍过去,便将崔宁的左腿砍断。

崔宁身体身子一偏,倒在地上叫得更惨。

张荐一只手抱着那个已经吓得发傻的小女孩,身体一偏,躲过了迎面砍过来的斧头,手里的刀迅速又挥砍过去。

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就是简单的挥砍,将眼前这个土匪的整条手臂削了下来,然后迅速回刀,向对方的脖子刺去,脖子没有刺中,却刺中了太阳穴,锋利的刀足足刺进去了半尺。

拔出来的时候,红的白的粘在刀刃上。

张荐带来的几个手下立刻飞奔过来,将周围护住。

他们每一个人的动作都非常迅猛,拔刀、砍人,干净利落,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而另一边,林进峰带来的三百皇城司卫,近乎已经开始单方面屠杀这些人了。

小县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残暴的场面。

这种几百人近身肉搏斩,锋利的刀子看在人的血肉上,无论是脑袋还是脖子还是胸膛,锋利的刀子不长眼,肆意在人的血肉中撕扯过。

人们额头上青筋暴起来,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叫喊。

刀子看在人骨头上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很快,这些地痞流氓一哄而散,哪还敢再恋战。

想逃?

不存在!

林进峰怒吼道:“全他娘的杀掉,不许放掉一个!”

林进峰从马上下来,此时,他整个人都进入一种强硬的血腥状态,仿佛每一句话都能化作刀剑喷吐出来一样,连问候也是如此。

“张荐,你没事吧!”

“老大,卑职没事!”

他们的目光同时聚焦到崔海昌和崔宁身上。

赵桓正在和张叔夜讨论关于大宋的版权法、专利法等等新法,他打算将张叔夜从枢密院抽出来,成立新的立法部门,由张叔夜来领头。

未来几年,大宋的商贸必然会暴涨,学术枷锁正在迅速崩溃,如毕昇发明活字印刷一样,大宋民间新的发明也会如雨后春笋一般。

所以,版权法、专利法这些也必须出来了。

“八百里急报!”

“八百里急报!”

……

一骑传令兵飞奔入城,他的装束无人敢阻拦,若是此时宰相的马车路过,也得立刻让道。

一般只有发生重大事情之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例如边患,例如叛乱!

当传令兵到皇城的时候,皇城守卫无人敢阻拦,立刻放行。

“八百里急报!”

正在政事堂、枢密院、翰林院等等办公的相公们听到这样的声音,同时震惊,连忙收拾一下,准备入内宫面圣。

难道是党项作乱了!

还是金人又要南下了!

不对啊,这个时期,气候回暖,党项和女真都不会选择这个时期作乱!

难道是边关叛变!

诸公神色凝重,连忙向内宫赶去。

赵桓停止了和张叔夜的讨论,在小太监、御前护卫的簇拥下,快步向大殿前走去。

那传令兵翻身下马,飞快跑上阶梯,将手中奏函呈报给皇帝。

“中山府发生大规模暴乱!”

赵桓打开那奏函一看,顿时心中如同一座火山爆发了!

逼问朕手中剑利否!

第二百六十六章韩世忠来了!

韩世忠正在城外的军大营研究军器监给他的那支火枪。

对于韩世忠来说,火枪比弩弓难用,或者说用不习惯。

但从韩世忠的战略眼光来看,火枪若是能进一步改进,未来的确是战场上的王者。

就在韩世忠自己不停训练火枪的使用的时候,宫中来了人,皇帝紧急召见他进宫。

韩世忠达到皇宫内的时候,几乎所有重臣都在场,连年迈的元帅种师道也来了。

“秦桧!”

“臣在!”

“朕命你为河北安抚使,率大军镇压中山府一起叛乱!”

“臣领旨!”

“勇武侯!”

“臣在!”

“朕命你为河北安抚副使,领一万中央军,与秦桧一同前往中山府平乱!”

“臣领旨!”

虽然不知道中山府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帝国的中将,韩世忠什么也没有问题。

皇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赵桓满脸杀气:“秦桧,该杀的,若是放走了一个,朕就要你的脑袋!”

秦桧面色不变,声音却是斩钉截铁:“陛下放心,臣就算陪了这条命,也不辜负陛下对臣的重托!”

靖康三年三月二十八日,秦桧为河北安抚使,韩世忠为河北安抚副使,领一万中央军,北上平乱。

事实上,林进峰抵达唐县,擒崔宁,杀暴徒,只是刚刚开始,中山与河间之间的皆出现了强买田地的现象。

背后到底是哪些人,现在没有人知道!

无所谓,不需要全部知道。

对赵桓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用杀人来解决的。

如果一万人不能解决问题,就十万!

从韩世忠带领的中央军的人数也可以看出来,赵桓这一次是要大开杀戒了。

一万中央军是什么实力?

岳飞的神武军也是隶属于中央军,一万大军直接将交趾打得灭国!

所以,一万中央军是什么实力?

是灭国级别的实力!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朕现在不惜调用能灭掉一个国家的军队来剿杀河北的叛乱!

这真是要掘地三尺杀人了!

四月本是杏花开的季节,诗人们开始躁动,街边的少女们也开始怀春。

但靖康三年的四月,却是血红色的,至少河北之地,变成了千里赤地,尸横遍野。

因唐县事发,流寇和山贼在这个月倾巢而出,在各地抢夺百姓粮食,洗劫村庄,强抢民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

四月三日,中山城两千军民集团叛变,中山知府陈长远当街将河北路转运使钟子凌、提刑司使高昌左处死。

中山厢军指挥使钱志被杀死,厢军几个重要军官叛变的叛变,投降的投降。

这一日,中山城楼上挂满了人头!

鲜血从人头的脖子下面滴落下来,将道路都染红。

叛变很快扩散,四月四日,河间城内也出现了暴乱。

城内出现四千叛军!

五百皇城司卫集结了三千军民,与叛军在城内爆发了战争!

是夜,火光冲天!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叛乱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唐县事发后,蓄谋已久的叛乱已经不假遮掩。

那些流寇、土匪、地痞流氓迅速被整编到叛军之中。

对中山和河间的州府、县城、镇开始大规模烧杀抢夺。

半个河北大地在哭泣!

清明的雨变成了红色!

路边的野狗正在疯狂抢食尸体,村头失去父母的孩子坐在死人堆里绝望地哭泣,无人问津。

仿佛上苍也看不下去了,连续半月乌云密布,遮蔽天眼。

四月八日,林进峰在唐县周边组织的村民击退了第三波土匪、流寇的攻击。

三百皇城司卫已经有一大半带伤,他们的弓弩箭矢已经用完,几轮下来,刀都砍缺了口,有的甚至翻卷起来。

粮食暂时有保障,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场暴乱显然是早就预谋好了。

唐县的城楼不高,林进峰驻守在唐县。

这些土匪、流寇从最开始的胡乱冲击,很快败退,到现在有组织有纪律。

显然,有军方的人来将这些人集结了起来。

情况变得越来越棘手。

“某乃原中山府厢军指挥使卢青,敢问哪位是皇城司驻河北总指挥使林进峰林上官?”

城楼下,卢青嚣张地喊出来。

他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小指挥使,但现在的官职却不同了,乃是中山府叛军的军都指挥使,连升两级!

叛军自然也给自己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号:义军!

何谓义军?

光复大义,推翻暴君!

卢青现在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他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可以担当军都指挥使的!

他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人生大门,只会千军万马,攻城拔寨,决胜千里!

真是妙哉啊!

而现在,他打算亲自劝降林进峰!

当然不是要放过林进峰,而是要将这些***皇城司卫骗出来,然后全部杀掉。

林进峰在城楼上,像看可怜虫一样看着卢青。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任何时候,都有没脑子的人,被别人一忽悠,就以为自己真的很牛逼了,居然学别人玩造反了。

就像21世纪那些屌丝,听多了创业开创商业新时代的故事,以为自己也可以做马云,革传统零售行业的命,却不知自己不过是大时代的炮灰。

以当今天子的脾气,大军早已北上,不出数日,便能抵达,河北这些乌合之众,在王军的铁蹄下,不过飞灰而已。

“林上官,听某一句劝,暴君残暴不仁,天下苦暴政久已,上官深明大义,与某一道推翻暴政,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卢青大义凌然道。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刘邦、刘秀、李世民灵魂附体,他仿佛预感到自己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林进峰笑道:“足下现在扔下手中刀,跪在地上认罪,本官尚可饶足下一命,切勿被人蛊惑,执迷不悟!”

“林上官,您这是何苦,现在河北义军已经揭竿而起,民心所向,暴君气数已尽!”

“不知足下是否有见过朝廷新军?”

卢青不屑一顾:“你是说岳飞?他的确厉害,但远在交州。而那韩世忠不过尔尔,我听说他之所以击败京东路禁军,是靠人多,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敢来,定让他全军覆没!”

“你走吧,我不和傻子说话。”

卢青大怒:“某好心规劝你迷途知返,你却不领情,真是不识好歹!某今晚全力攻城,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林进峰不以为然,他抬头望去。

看见远方的平原,一条黑色的洪流正超这边冲来。

卢青却是得意道:“待本帅破城,便将城中屠个干净,看谁以后还敢与我们义军作对!”

他刚说完,一个探子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心脏都差点喘出来。

“报……报……发现敌军骑兵,敌军骑兵!”

卢青一怔:“有多少人?”

“约千骑!”

“哈,不过千骑而已,我们有五千人,传本帅军令,此地留守一千,其余与本帅迎战,杀他个片甲不留!”



第二百六十七章一片片割肉!

一路上,秦桧看起来沉着稳定,但心中却是有些着急。

皇帝将重任压在他身上,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秦桧道:“良臣可有妙策?”

韩世忠与秦桧接触不多,他与秦桧并无矛盾,也无交情,只是平淡道:“前方军情紧急,我军北上,叛军必有探子探查到我军行踪,提前做了准备,兵贵神速,为今早解陛下心虑,某先率一千铁骑北上,秦上官当稳重行军,我已遣出大量探子,为大军探路,上官勿要急切,陛下点名要清扫唐县,你我便在唐县汇合,在做图谋!”

若说玩权谋,秦桧是一把好手。

但论起打仗来,他不过白痴一个。

他心中也知道,皇帝派他来,不是真正让他指挥打仗的,而是让他来杀人的。

这行军打仗之事还得靠韩世忠,就像攻交趾的时候,他秦桧不敢多做干预,全由宗泽和岳飞指挥作战。

当下秦桧便道:“良臣一片赤子之心,某佩服,前方多险,良臣为安抚副使,不若遣一大将前去。”

“皆为天子分忧,某不敢怠慢,此首战便由某亲自前往,呼延通留此,助秦上官。”

“如此,望良臣首战告捷,你我便在唐县汇合!”

……

韩世忠领着一千铁骑,一路飞骋。

他在路上看到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他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满脸悲观地向南边走。

韩世忠找人问前面的情况,很多人只是说前面到处都是土匪、流寇,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杀了许多人。

韩世忠并没有做太多停留,一路继续向北。

期间,他的确遇到了拦路的土匪。

可惜那些瞎了眼的土匪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结果三两下全军覆没。

直到韩世忠抵达唐县,探子回报唐县的城楼下有叛军正要攻城。

韩世忠没有丝毫犹豫,急成而来。

卢青第一次统帅四千大军,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自从升职后他就四处找对手,这种心理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买了一双新鞋子,一定要立刻穿出去,四处溜达,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他的新鞋子一样。

卢青想着,这么快朝廷就有人来送人头了,真是太好了!

他立刻派了以前在军中一直跟着他的秦东郁为前锋,命他带领两千人先将对手的锐气好好杀一杀!

秦东郁自从跟着卢青造起反来,也觉得自己很牛逼了。

人生仿佛也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就像后世那些总共也就七八个人的公司,刚毕业的大学生被任命为市场总监,顿时感觉自己牛逼到了天上了。

他毫不犹豫便接了这个命令,并且还扬言要将来的那个人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结果一上前去,真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只不过不是韩世忠不认识自己的母亲,而是秦东郁!

卢青好歹也是在军中混了二十年的,当年金人南下,他凭借着一手逃跑的本事,成功苟活下来,等金军一走,他又摇身一变,成了抗金英雄,继续做着指挥使。

但这二十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军队!

简直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他似乎想起了刚才城头上,林进峰说的话。

这就是朝廷的军队?

不知统领是哪位,这骑兵简直特么太可怕了!

卧槽!

卢青全身都开始发抖,他一边大声给下面的人打气,一边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

如果从高空俯瞰下去,就会看到一柄黑色的巨剑直接撕开了前方军队,就像切开豆腐一样简单。

林进峰站在城头啃着馒头,他也没想到朝廷的大军这么快就到了。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崩溃,天还没黑,卢青的所谓的“大军”早就一哄而散,而他本人也被抓了起来。

林进峰不得不感慨,虽说皇城司卫各个伸手了得,但论起冲锋陷阵,还是这些正牌军队厉害。

天快黑了,林进峰将城门打开。

看到来人,林进峰心中震惊,难怪如此强悍,原来是勇武侯亲自带兵前来。

如此,这些所谓的叛军,不过乌合之众耳!

“下官参见勇武侯!”

韩世忠道:“你我并不属于同一个编制,林指挥使不必多礼。”

看着已经被打成猪头的卢青,林进峰摇头,这种蠢猪,现在怕是终于知道自己和韩世忠这种级别的人物的差距了。

可偏偏没脑子的人,总以为自己是可以的。

虽然林进峰不知道“炮灰”这个词,但他认为,卢青就是这样的。

韩世忠入了城。

“叛军情况如何?”

林进峰用沉重的口吻说道:“中山、河间二府,都已经沦陷。”

韩世忠不解,朝廷这两年兵峰正盛,全天下有目共睹,连金人也不敢再轻易犯边,到底是何人胆敢犯上作乱?

一开始,林进峰也是不解的。

且不说中央军区有韩世忠这等名将坐镇,便是燕云战区现在的边军数量已经达到三十万,随便南下十万,也能扑灭叛军。

到底是什么原因,还有人胆敢造反?

林进峰也以为这只是贪官们的脸皮被撕开之后的鱼死网破。

但不断有流寇和土匪来攻打唐县,以及从崔宁、崔海昌等人口中审问出来的一些信息来看,事情完全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林进峰才在给皇帝的奏疏里写道,中山府发生大规模暴乱,而不是唐县官员鱼肉百姓这么简单。

东窗事发只是直接原因,只不过加速了叛乱的到来,真正的原因,林进峰不知道。

崔海昌和崔宁已经被皇城司卫折磨得死去活来,还有唐县里那几个富商、大善人。

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好不过了。

此时的崔宁被关押在唐县简陋的监狱里,他左腿断了,被绑在木桩上,舌头被割了,想自杀是自杀不了的。

崔海昌每天都会被割几片肉下来,伤口被涂抹盐、芥末,每每如此,叫得比杀猪还惨。

不过,他们两个人在崔氏都只是小人物。

审问出来的信息有限,但现在不同了,卢青被捉住了。

崔宁和崔海昌,以及崔清流、刘富贵等人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价值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这些人被带到唐县的大街上,许多百姓闻声围来。

唐县的百姓对这些人恨之入骨,恶狼吃人还留骨头,但这些人吃人连骨头都不吐。

他们喝百姓的血,吃百姓的肉,不拿人当人!

张荐手里拿着一把比较锋利的刀子,他一只手拧起崔宁,也不管崔宁如何挣扎,他用刀子开始切割崔宁大腿上的肉,一片片切割。

崔宁被绑得非常严实,一动不能动,因为剧痛,全身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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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岳飞回京,韩世忠河北剿匪

崔海昌几乎要崩溃了,他怒骂道:“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崔宁也想骂,但他的舌头被割了,说话不清楚,满脸涨红,显得非常愤怒。

崔海昌一脸大义凛然辈呼:“暴君无道!暴君无道!残害忠良,天下忠义之士当共讨之!”

张荐一边忙着割他的肉,一边道:“崔县令,原本以为你已经毫无人性了,没想到你他娘的脸也没了,也是,人都不当了,还要什么脸!”

崔海昌继续怒骂道:“暴君无道!这天下乃是圣道之天下,岂是暴君与贱民之天下!汝等皆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张荐也不急,一边慢条斯理地割肉,一边道:“崔县令可真是好气节!”

崔海昌情知自己活不了,喊道:“吾等自幼读圣贤书,圣人……云……威武不能屈!暴君惹得天怒人怨,行嬴政杨广暴行,必死无葬身之地!”

张荐道:“崔县令,人到底可无耻到什么程度,你不怕城外乱葬岗里的亡魂回来找你?你残害了那么多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却还一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嘴脸!”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更加利索。

崔海昌却怒道:“自古天道有序,人间有纲常,贱民尔耳,奴也!怎配拥有良田?暴君倒行逆施,妄图毁我华夏千年之圣道,呜呼哀哉!吾等当舍身而卫道!”

卧槽!

张荐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厮吸人血肉还扮出一副大义模样,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张荐大怒,周围围观的百姓也都大怒。

张荐道:“老子也读过圣贤书,***,要是孔老夫子还活着,真要被你们气死!”

他加重力道,刀子在崔海昌身上一顿乱刺,痛得崔海昌死去活来,就是死不了。

然后,他又开始在崔海昌脸上割肉。

每割一片肉,崔海昌就叫得撕心裂肺,全身不停冒血。

一边的崔清流、刘大富等人早就已经吓傻了。

最后,张荐一刀子插在崔海昌的脖子里,崔海昌还没有立刻死去,他不停搅动刀子,将崔海昌的脖子搅得稀巴烂,崔海昌这才断气。

张荐面带微笑,命人拿过来一把长刀,先将崔宁的四肢全部砍断,然后开始挖他的胸口。

崔宁痛得死去活来,但任他如何叫喊都叫喊不出来。

接下来则是崔清流等人,每一个人都被活活剐死。

……

从唐县离开后,林进峰快马加鞭向东京城赶去。

眼下秦桧和韩世忠的大军已经抵达唐县,他这个皇城司总指挥使在战场上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而此时的天子更需要知道河北的情况。

林进峰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到了东京城后,急忙进宫面圣,将他在河北掌握的所有情况,全部详细与赵桓说了一遍。

林进峰最后道:“陛下,臣担心,此次叛乱,另有图谋!当早做准备!”

赵桓微微蹙起了剑眉:“爱卿此话怎讲?”

“陛下,中山、河间之地,叛军不过乌合之众,陛下天威正盛,崔氏断不敢正面撄锋!虽唐县购田案事有败露,却并未被逼到造反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辛苦你,你先下去休息。”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之职责所在,如今河北战乱,臣身为河北皇城司总指挥使,不敢怠慢,请陛下示下,臣愿赴汤蹈火!”

“如是,继续给朕打探河北之地,稍有异动,速速来报!”

“遵旨!”

林进峰退下后,赵桓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命人将种师道请进宫。

将刚才林进峰跟他说的与种师道说了一遍。

种师道沉思片刻道:“陛下,当早做准备!”

赵桓心中已有计较,但种师道对战争比他更了解,他愿意听听种师道所言,再做行动。

“爱卿何出此言?”

种师道将心中忧虑说了一遍。

夜幕降临,东京城依旧如往日繁华,没有人知道,天子御史已经飞奔出了东京城。

一天一夜之后,秦凤路的秦州城,王奎安接到皇帝手谕。

半天后,身在边陲的三军将帅接到了天子圣旨。

“朕膺昊天之眷命:吴玠据党项之逆贼,平吴雍之叛乱,大功,升少将,统三军之司命!”

吴玠接过圣旨拜道:“臣谢天子垂怜,臣必不负天恩!”

两天后,远在西南的宗泽和岳飞也接到了圣旨。

宗泽和岳飞即刻率原神武军北上,回京复命。

经过一年的打磨,交趾局势已经稳下来,岳飞在交州给张浚训练出一支初具规模的强军。

张浚已经完全有实力在交州强力推行朝廷政令。

宗泽与岳飞先领了两千骑兵回师,其余神武军在后,亦全速行军。

宗泽和岳飞急行军,于五月二日抵达京畿。

而此时,河北的战争已经全面展开。

韩世忠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自坐镇,另一路由秦桧率领,麾下有呼延通、张疏、刘重等中央军虎将。

四月二十五日,韩世忠大军向中山城挺进。

一路上,韩世忠目睹了河北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甚至还发生了易子互食的人间惨剧。

现在大半个河北都是叛军、流寇和土匪的天下。

无论是在平原上,还是在山林里,都能遇到土匪,这些土匪心狠手辣,凶残之极。

他们有的在很年轻的时候,因为无所事事,在本乡游手好闲而成为土匪,有的则是当时金军南下,逃窜的禁军落草为寇。

这些流寇土匪原本各占山头,各自为战,成不了气候。

但现在林进峰送到秦桧和韩世忠那里的情报,河北的所有流寇、土匪、山贼,都被收编了。

他们突然变得有组织有纪律,且作战不再仅仅是抢劫完就跑,而是俘虏百姓做苦力,囤积粮食。

一句话:他们在打地盘!

而据俘获的卢青招供,陈长远有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并且陈长远还掌握了很多人的犯罪证据,都是死罪。

只要有人胆敢反对他,或者与他作对,犯罪的名单和证据就会被送到东京城的皇宫内。

横竖都是一死,跟着陈长远说不定还能从此人生辉煌。



第二百六十九章叛乱?这是好事啊!

看完林进峰对河北的情报说明,赵桓更加确定河北的叛乱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些僵而不死的世家宗族。

赵桓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前面挂着一副黄河以北的地图,包括京东路、河北路、河东路、永兴军路、秦凤路,甚至环庆路、泾原路、陇右都护府、燕云十六州等地。

可以说是大宋黄河以北全境都在这里面。

李纲和种师道在一边。

不多时,小太监前来通报,宗泽和岳飞求见。

“快传!”

这一次宗泽和岳飞回来,赵桓并未大张旗鼓去搞迎接。

现在是非常时期,岳飞是赵桓手中最锋利的剑,先低调行事。

在西南的这一年时间,宗泽更加苍老,脸上皱纹更多,头发和胡子已经全部花白。

但他看起来依旧身姿挺直,目光有神,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威势。

岳飞则晒得黝黑,皮肤粗糙,也瘦了很多。

但他的目光更加深沉,更加稳重。

西南战事也磨炼了他,让他更加成熟。

他身上已经有很明显的军人特征,站在那里,就像一支不弯腰的长枪。

“臣参见陛下!”

宗泽和岳飞回来,赵桓心中踏实了很多。

人生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无论你是路边的乞丐还是九重天上的帝王,要达成心中的目标,前方就有一个个坎。

赵桓心有准备,帝国要崛起,哪有那么容易。

但赵桓坚信,多灾多难的华夏,最不缺的就是韧性,这是这个民族最大的优点之一。

“两位快快免礼。”

“这一年多的时间,宗爱卿受了不少苦,朕心中有愧。”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职责。”

接下来,宗泽汇报西南所有事物,以及交州的状况,赵桓耐心地聆听,不时感慨,朕得宗公如李世民得王玄策也!

他打趣岳飞道:“若是九姐看见你现在这样,非要怪罪朕不可!”

岳飞道:“陛下说笑了。”

赵桓突然蹙起剑眉,肃然道:“此次急招两位回京,有军国大事要拜托两位爱卿。”

宗泽和岳飞连忙行大礼:“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河北叛乱,朕已经派秦桧和韩世忠前往平乱,但一场更大的暴乱正在河东酝酿,朕现在需要宗公立刻前往河东太原城,以防太原有变!”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现中央军已扩编到五万,韩世忠领了一万,剩余四万,宗公可领二万大军北上,宗公需尽快赶到,王禀尚在太原,可与宗公汇合。”

“遵旨!”

“如今叛军在暗,我方在明,宗公大可不必担忧,太原城皇城司卫会全力配合宗公,该杀的杀,该斩的斩!”

赵桓又道:“岳飞,朕命你领神武军即刻前往秦凤路,一旦边防有变,你有先斩后奏之权!”

“遵旨!”

一边的李纲道:“陛下,先河东与西北并未有变,敌在暗,我在明,臣以为当先查明,再做行动。”

赵桓道:“不必,朕手中已有名单,宗公只需前往太原城,河东皇城司总指挥使皇甫辰会将所有名单给宗公,朕另会派刘彦宗协助宗公。”

赵桓心知宗泽虽然是军人,但却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军阀。

宗泽到太原城最重要的是威慑,以防有叛乱,而刘彦宗去,才是搞大清洗的。

这一点,刘彦宗更擅长。

他这个降臣也更乐意做这种恬不知耻,惹众怒的事情。

西北有王奎安,会协助岳飞和吴玠杀人的。

宗泽和岳飞各自领了任务,李纲早已为二人做足了军备,二人各自迅速领兵,各自行动起来。

种师道在一旁候着,此关键时刻,皇帝要频繁与他商议军国大事。

“种爱卿且回去歇息,明日再商议伐夏之策。”

“老臣告退。”

种师道也走了,皇帝坐回书桌前,揉了揉太阳穴。

赵桓并不担忧,不过是杀人的事而已。

反而有一点兴奋,如是这般,他又有机会再杀一批,将隐藏在下面的,对他不满的,能抓到的,全部抹除掉。

担忧什么?

这特么是天大的好事啊!

朕正愁着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些叛贼,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演戏的高手,平日里装得比特么的范仲淹还忠君爱国。

你要抓他们,不好抓!

但现在不同了。

卧槽!

朕完全有借口再来一次更大规模的大清洗了。

赵桓正兴奋得如是想着,但有人却不这么想啊。

在中山城内,一处破旧的小屋内。

一个中年人坐在桌子前喝酒,他有深邃的眼神,闪烁着睿智的光辉。

他面带微笑道:“狗皇帝现在一定愤怒得跳脚!”

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长得非常普通,就是那种站在人群中,完全不会被认出来的人。

他说话的声音也非常普通,就像是村头耕田的年轻人在闲聊一样。

“你说狗皇帝会不会发现了?”

“不会,狗皇帝现在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河北,他派了一万大军到河北,韩世忠亲自帅军前来,已经说明一切!一旦狗皇帝最重要的防线被撕破,狗皇帝危矣!”

年轻人虽然长得很大众,说话声音很大众,但他身上却有一种淡淡的出尘之感,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仿佛是站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旁观者。

“那边准备好了么?”

“主人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主人一声令下!”

“如是这般,开始吧,先杀王禀,再杀吴玠!”

……

太原城是河东的中心,是原先大宋北方最重要的军事重镇,虽然现在国境线往北推移,但太原城依然具有战略地位。

它是东京城和燕云十六州之间重要的枢纽。

当年完颜宗翰南下,围攻太原城数月,便是因为太原城战略地位非常高,一旦太原沦陷,东京便彻底暴露在异族铁蹄之下。

自天子北伐后,王禀留守太原城,升职为河东经略使,统领河东之地民政与军政。

王禀此人性格刚烈、忠厚,这人很有性格,就是心里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一切按照原则来,而这套原则就是华夏传统的忠、义、孝,任何事都动摇不了。

哪怕是死,也动摇不了。

在正统的史书上,王禀守太原城,守到兵尽粮绝,最后力竭战死。

他在太原城威望非常高,死之前,高呼:“金贼,休伤我太原城百姓,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第二百七十章韩世忠那个渣渣!被山贼追着跑!

不知为何,今年河北一带的雨季来的比以往早。

5月的河北竟然连续飘雨,从北边吹来的风还有些凉意,太行山巨大的轮廓隐藏在白云雨雾之中。

天地不仁,造物主在造人的时候,将贪婪和恶植入到人性之中。

于是有了杀戮。

从4月开始,河北大地所有的流寇、土匪,像是突然从草地里爬出来的蝗虫。

从河北路东的澶、沧、冀、瀛、博、棣、莫、雄、霸、德、滨、恩等州府,到河北路西的相、定、邢、怀、卫、洛、深、磁、祁、赵、保等州府。

到处都是!

帝国史官称这一次的暴乱为“流寇之乱”。

有人说靖康三年的流寇之乱其实是徽宗朝留下来的后遗症。

宋徽宗一朝军备废弛,财政混乱,苛捐杂税沉重,导致北边盗贼横行,流寇四起。

到靖康三年,被有心人煽动起来,造成了大规模的动荡。

刚刚有起色的新政,在河北之地,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也有人说,这是地方传统地主和豪门最后的反抗。

雨落在新长出来的树叶上,发出沙沙声,整个天地都被单薄的雨幕遮住,

听说韩世忠的军队要来中山城,这一路上的流寇、土匪,都钻出脑袋来。

在距离中山城一百里之外的一座山中,一个叫王富贵的彪形大汉正在用力吃肉喝酒,他的山寨里虏来了好几百个女人。

他这座山寨,在河北的众多流寇中,也是颇有实力的,最近他有得到高人指点,发了一大笔横财。

不仅有了钱,还有了人。

他在周围的村落抓壮丁抓了两千人回来,眼下正强迫这伙人成为自己的手下。

不仅如此,还被授予了一个什么都虞侯的职位。

反正他不知道都虞侯是什么,但听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原来像自己这种山大王,居然还可以成为将军!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报……”下面的人拖长了音节,跑进来。

“报告大王,韩世忠军已经进入风狭岭。

王富贵从虎皮椅子上蹦跶起来,显然是来了精神。

韩世忠啊!

就是那个听说有好几米高,铜墙铁壁,双目有雷电,口中能喷火的韩世忠!

要不要去会一会?

打不赢打不赢,还是让他去中山城去吧,看他们打!

嗯……

不对啊,好歹老子现在也是个都虞侯,这里又是老子的地盘!

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韩世忠就算能喷火,老子也能用山上的石头砸死他!

一旦打败了韩世忠,我是不是就可以升职加薪,迎娶公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

对啊!

这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只有千来人的山大王了,我的格局要大一点,胆识也要更大一点,这样才能做大事嘛!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又抽了一下,王富贵全身一震,这一刻顿时感觉白起、王翦、韩信、项羽、卫青、李靖等等诸多名将灵魂附体。

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战神一般的气息,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封为护国大将军,迎娶了公主,隔壁山头的那个该死的王铁柱正跪在他的脚边给他**。

一边舔还一边陶醉地说:哇,富贵,哦不,大将军,你的脚好香哦!

他一边想,嘴角边一边露出了陶醉般的微笑。

“来人!快来人!快将所有弟兄召集起来,我们去弄死韩世忠!”

土匪流寇就是这样,他们脑子对朝廷精锐部队有多强大是没有多少概念的,只知道要正面打起来肯定打不过。

但是,他们又有迷之自信,觉得就算正面打不过,可以侧面来啊,万一我打过了呢!

万一我弄死韩世忠,我就可以迎娶公主了哦!

王富贵的五千人很快就召集起来。

就像后世那些创业公司的ceo在忽悠自己的员工的时候一样,王富贵粗着嗓子大声吼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到了!韩世忠要路过这里,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弄死他!”

于是,山林间传来山贼们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呼喊。

成闵飞快奔来,他带了十几个人,将这风狭岭探了一遍。

将所有的地形地貌全部详细描述出来。

韩世忠原本打算绕道而行,他的目标是中山城,这种小土匪他并不放在眼里。

但是,恰巧这个时候,皇城司卫的探子追上来了。

得知了河北最新局势,韩世忠陷入了沉思。

韩世忠想着:若是我现在打入中山城,有何用?守城?那河北其他地方怎么办?

韩世忠做了一个决定,先放弃中山城。

现在河北流寇四起,那就先从扫清流寇开始。

但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打败河北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土匪流寇呢?

很快,韩世忠心生一计。

王富贵激动带着人,在重要的地理位置守起来。

风狭岭是一条长而狭窄的道口,两边陡峭,地势险峻。

王富贵相信,在这里一定能让韩世忠全军覆没。

一个时辰之后,探子来报,韩世忠军队真的来了。

王富贵兴奋地差点没有手舞足蹈起来。

不多时,下面便出现了一支军队,长长一条正在向这边走来。

待走到下面,王富贵突然下命令,山间响起了号角声。

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

下面的韩世忠军大惊。

“有埋伏,快跑!”

不多时,号角声再变,道口突然传来冲杀声,一千多山贼凶神恶煞向受到惊吓的韩世忠军冲杀过去。

王富贵站在上面,看在眼里。

呵,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韩世忠军?

不过如此!

“兄弟们,随老子一起下去,杀得韩世忠片甲不留!”

二当家吴峰道:“老大,会不会有诈?”

王富贵微微一怔:“咦!你说得对!那你去!去将韩世忠的首级给老子取回来!”

吴峰顿时抓狂,恨不得将这张臭嘴缝起来。

吴峰带着人出了风狭岭去追,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怨恨。

当他出来追了一段距离,无时无刻不做备转身逃的准备的时候,发现前方的韩世忠军真的在逃跑。

他又试着追了好几里,韩世忠军一直在逃。

王富贵得知外面没有诈,顿时兴奋起来。

他开始召集人手,立刻出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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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整个河北的流寇都在追韩世忠?

隔壁山头的王铁柱听下面的人说王富贵几乎倾巢出动,在追韩世忠的军队。

王铁柱差点笑掉大牙,这怎么可能,王富贵那个傻吊是不是疯了,为了博点名声,不惜请群众演员来演一出戏。

“走走走,带上弟兄们去看热闹,大伙儿记住哈,当场戳穿那厮!”

于是啊,王铁柱也带着人屁颠屁颠跑去了。

他不是去追韩世忠的,他觉得就算给自己一百条命,也不能去招惹韩世忠,那特么的在京东路和南方大开杀戒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禁军都被他杀了。

简直和白起一样,杀神一尊!

王铁柱是去笑话王富贵的。

山贼们平时除了打家劫舍,其实生活无聊得蛋疼。

但王铁柱到了一瞅!

看见韩世忠军队的军旗。

卧槽!

你特么还真是在追韩世忠啊!

于是,王铁柱连忙带着人冲上前跟王富贵打招呼,但王富贵不理他。

老子现在正在完成人生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走开!

见王富贵追得如此嗨,王铁柱也开始追起来。

于是啊,中山府地界出现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韩世忠军“丢盔卸甲”被两支山贼追得嗷嗷跑。

在追的过程中,王富贵突然一想,我特么现在都将韩世忠追得满世界跑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名声大振?

于是王富贵立刻让人去散播消息:英勇强大的风狭岭都虞侯王富贵在风狭岭打败韩世忠军,追击其三百里!

这消息一放出去,王富贵就后悔了。

这岂不是再让人来跟他抢功劳?

就像隔壁那个臭不要脸的王铁柱一样!

这不,当他们追到邢州的时候,邢州的那些流寇一听说大名鼎鼎的韩世忠居然被一个山贼给追得落荒而逃。

这是好机会啊!

弄死韩世忠,声名大作!

这事在河北西路像长了翅膀一样疯传。

和王富贵、王铁柱的心理活动一样,大家都认为弄死韩世忠,将声名大作,身价暴涨。

于是,更加奇葩的场面出现了。

大大小小的山贼、流寇、响马都开始空前活跃起来,他们各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如今的河北有三支实力最强大的流寇,这三支流寇现在都已经被叛军收编,人数各自都在三万以上,成了河北三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消息很快就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那群傻吊,那韩世忠灭京东路禁军举手投足之间,怎么可能被那些渣渣追着跑!

肯定是有诈,不能轻举妄动,我们要遵守老大给我们的指令,在原地驻守,三支大军形成掎角之势,对付韩世忠。

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坚决不可以……

但是,派一两个人去瞅瞅情况还是可以的……

三支大军都这样想,于是三支小分队都跑去看情况。

一看,脸都青了。

尼玛,韩世忠真的被追着打?

好消息啊!

天大的好消息啊!

当张继先听说了这个消息,怒斥探子,将其打了二十大棍,这分明就是假的!

但转念一想,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谢程坤和刘老山都相信,然后都派出人去追了,这么好的机会岂不是被别人抢了?

于是张继先立刻派自己的亲信,带着三千人就去追。

并且告诉自己的亲信,如果这事是真的,一定要回来通风报信,老子要将所有人带过去,把韩世忠抢过来!

中山城的崔无计已经派亲信分别到了张继先、谢程坤和刘老山的地盘,将他们臭骂了一顿。

那分明就是韩世忠以退为进的把戏,只有那些脑子里面都是猪粪的蠢货还会信。

三人都表示他们绝对不信韩世忠真的会落荒而逃,表示绝对不会再派人去了。

见过崔无计的使者刚回去,三人立刻又不约而同增派人手。

哈哈哈!韩世忠是老子的,你们都别抢!

于是啊,大家都开始比赛,看谁先俘虏韩世忠。

尤其是那三支实力最强大的部队,他们以前是山贼,但很多都是以前的禁军转过来的,所以与其他山贼、流寇不一样,他们相对会职业化很多。

他们不断派出人,不断增添人。

最后,张继先干脆破坛子破摔,率领所有人倾巢而出。

他扬言要教那些可怜的小山贼如何做人!

谢程坤一听张继先亲自出马了,人全部都砸出去了,怎甘寂寞,即可纠集了所有人开始追。

刘半山同样如此。

他们在路上还遇到了,遇到之后开始互相骂对方不要脸。

韩世忠明明是我先发现的,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蠢猪!

于是啊,河北的各个大道、小道上,到处都可以看见一些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往南边狂奔。

王富贵突然发现,这事特么的好像和他没啥关系了,他才几千人,在场的山大王们虽然都是辣鸡,但每一个人都领着大几千人。

天气好不容易放晴了,天空一碧如洗,流寇们在大名府地界汇聚了。

韩世忠还没有追到,他们自己先争吵起来。

韩世忠是我的!

是我的!

我的!

语言说不通,就开始用拳头。

最后,张继先、谢程坤和刘半山这三支力量最强大,分别将其他的流寇山大王打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有的还被迫收编了。

接下来,这三支就在大名府地界展开了围捕韩世忠的竞赛。

这事传到中山城后,崔无极气得全身发抖。

他大声怒吼:“就凭那些蠢货!蠢猪!脑子里都是猪粪的蠢猪!也想着要在战场上正面对抗韩世忠!”

“乖乖待在州府里面!让韩世忠一个个攻城池,就算韩世忠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都攻下来!蠢猪!坏我大事!”

事实再次证明,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手下!

崔无极的使者飞快跑到大名府。

但还没有到,情况陡变!

这一日,韩世忠对他的部将们说:“都跑累了吗?”

王胜道:“韩帅,我们跑累了,跑得心里憋屈,被一群山贼追,真是有辱朝廷颜面,圣天子会不会对我等失望!”

韩世忠笑着说道:“老子也憋坏了,只要将这些人都杀了,天子怎么会对你们失望呢!”

“韩帅,下令吧!兄弟们等不及了!”

韩世忠的军队是什么?

是狼虎之师!

你有见过狼、虎被一群羊追着跑的吗?

这些天积压下来的怒火,在这一夜,彻底爆发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尸山血海

张继先、谢程坤和刘半山现在三支大军,号称三十万之众。

都是来擒拿韩世忠的!

张继先放出狂言:韩世忠浪得虚名,跳梁小丑耳,今日天下英雄汇聚于此,擒拿此獠!为民除害!

为了表示自己的格局比张继先更大,谢程坤从隔壁村头弄来几个穷书生开始写檄文,大致意思就是:坤不才,愿为天下先,誓死灭韩贼!

那几个书生写了一大堆,谢程坤看后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反正他一个字都没有看懂。

哭!都给老子使劲哭就是了!

结果,谢程坤的部下们也被感染了,泪流满面,表示跟着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而隔壁的刘半山一看前面两位一个比一个格局大,自己当然不甘落后。

他干脆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言!

一时间,三路的流寇大军各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嗨得翻起来,各个都觉得自己这辈子不拯救世界都特么白活了!

于是,他们开始喝酒庆祝自己这伟大的想法!

“来来来,为河北百姓干杯!”

“为天下苍生干了这杯!”

“为四海升平干杯!”

“诶,这位兄弟,酒不喝够,如何拯救苍生乎?”

“来来来,喝他个三天三夜!”

“韩贼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义军弹指间弄死他!”

“……”

雨已停,夜幕降临,大名府五月底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星星像一颗颗钻石镶嵌在深青色的苍穹之上。

前方平原,流寇大军们就像后世那些创业者一样,狗屁都还没有干,就开始庆祝自己的星辰大海。

当那些小学生翻开这篇历史的时候,会问授业先生:为何流寇们有迷之自信?

授业先生一般都是这么回答的:因为韩元帅采用了示弱诱敌之策,这充分说明了韩元帅在军事方面的才能。

赵桓看到这样的课程之后只是一笑了之,毕竟你不能告诉小学生,大众是没有智商的。

夜幕降临,一轮月牙挂在树梢。

初夏的夜特别黑,两千铁骑打破了平原上的宁静,仿佛要将地面震碎。

两千羽林前护军身着甲胄,腰间挎修长的斩马刀,手臂上绑着纹有猛虎的护盾。

他们这段时间积累的怒气,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当韩世忠带着人冲进去的时候,那些喝得大醉的人还在高呼:为了天下苍生干了这杯!

其中一个小首领刚举起杯子,他的左眼就被一支飞来的弩箭射穿,溅起了一片血浪。

举座震惊!

有人刚站起来,脑袋被被削了下来。

瞬间,两千柄斩马刀亮出来,在火光中映照出冰冷的光泽。

在场的流寇们在羽林前护军的刀海中被砍成了碎片,血肉和断肢乱飞,酒和血混在一起。

这是一场根本停不下来的杀戮,他们毫无忌惮冲进去,遇到人就砍。

斩马刀在人的血肉之间划过飞溅起血浪,在骨骼中撕扯过,将骨头劈开。

到处是惨叫声。

流寇终究是流寇,没有组织、没有纪律,靠着廉价的热情异想天开。

当真正的强军杀过来的时候,他们本能选择一哄而散。

“啊!快跑!韩世忠来了!快跑啊!”

“韩世忠吃人!喷火!”

“救命,我要回去找阿娘!”

“……”

张继先所谓的十万大军顷刻之间崩溃,在平原上乱窜。

韩世忠军所过之处,便是一片血海,连马蹄每一步下去,都会带起一片飞舞的血浪。

每一柄刀都在人肉上撕扯过,人头就像不要钱一样往地下滚落,更惨的则一次被好几个羽林前护军同时砍成数断,然后被战马踏成肉泥。

如果是白天,从高空俯瞰,韩世忠军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巨剑,在平原上飞骋,无人可挡,无坚不摧!

另一个方向,列队整齐一致的重甲步兵组成一个个方阵,每个方阵一百人,一共四十个方阵,开始向前全速推进。

他们每一个人都配备了强弩,在各自的都头的带领下,朝流寇大营冲杀过去。

先是一股强劲的弩箭洪流,将前方的逃窜的流寇扎成刺猬。

随即,每一个人都同时亮出斩马刀,开始快步冲锋。

那阵势,仿佛大地都要他们的脚步下颤抖。

谢程坤还在大营中逼着他的手下对他歌功颂德,活在自己的美梦中。

外面的手下飞冲进来:“老大……老大……打来了……”

就像是饿狼冲进了羊圈之中,林羽前护军步兵军团也亮出雪白的斩马刀,开始疯狂地杀戮,将前面一切阻挡都砍成碎片。

谢程坤的大军也崩溃了,流寇们连滚带爬、灰头土脸开始逃命。

到处都是惨叫,到处都是呼喊,就像地狱受刑的恶鬼们在哭嚎。

声音传到了几里之外的刘半山的队伍里的时候已经很小,刘半山的队伍里实在太热闹了,完全没有听见。

天边冷月无声,不知过了多久。

当张继先部队中有人成功逃窜到刘半山那里,浑身是血的哭喊的时候,韩世忠已经将张继先的人活活砍了三分之二。

整个羽林前护军就像是从血海中冲出来的幽冥军团一样,每一个人眼神中都充满了无尽的杀戮。

胯下的战马似乎都被强大的杀意激得变得疯狂起来,被鲜血染红的红发不停飞淌出鲜血。

逃到刘半山那里的人已经彻底吓破了胆,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全身都在发抖,完全傻了。

这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可怕的场景。

“快……快跑……”

刘半山的人面面相觑,并没有当一回事,但看见越来越多人跑到这边来,情知情况不对了。

但为时已晚!

韩世忠一马当先,一刀挥出去,上面的鲜血随着锋利的刀刃的快速移动,滑出一片血浪,将最前面那个已经吓傻的人从右肩到左下腹,劈开了!

可见韩世忠这一刀力道之恐怖!

一颗头颅飞来,飞到刘半山的酒桌上,那是张继先的头颅,眼睛还睁得大大的,脸上是死亡前那一刹那的惊恐。

前方传来震天动地的杀戮声和惨叫声,刘半山摇了摇头,连忙爬起来,正要逃出去,营帐被撕开,一个全家黑铁甲胄的人骑着一匹英武的骏马,从外面冲进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皇帝的利剑!韩世忠凶名赫赫!

韩世忠挥刀的那一瞬间,上面的鲜血全部飞舞下来,刀刃上的冷光被周围的火焰映照得更加鲜亮。

刘半山看见那一刀向自己劈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闪躲已经来不及。

他的头颅冲天而起,在高空,那一瞬间,还能看见下面自己的身体和飞溅出来的血浪。

随即,眼前一黑,所有的杀戮声都消失。

后面的骑兵跟着冲上来,将刘半山的营帐冲击粉碎,一地的肉泥,血肉和泥土混在了一起,脑袋都被踩变形,脑浆也混入泥土里。

这场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夜,羽林前护军将士们的斩马刀都砍翻卷起来。

当破晓之后,初夏清晨的薄雾彻底变成血红色!

血雾之中,有的地方,尸体堆起来,鲜血在草地里流淌,有的地方甚至形成冲势,将漂浮的人头都冲到下面。

当朝阳从东方升起来的时候,照在血雾上,打出红色的光晕,将下方的轮廓映照出来,仿佛是修罗炼狱一般。

韩世忠坐在尸体堆上,他们正在吃昨晚那些流寇还没有吃完的肉,喝他们没有喝完的酒。

一夜的杀戮,不仅仅彻底发泄了他们这些天心中的愤怒,而且还耗光了他们的体力。

他们每一个人全身都是血,不知道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连头发都在淌血。

鲜血滑落下来,在眼睛旁被擦拭,然后凝固。

没有人在乎自己是不是受伤了,也没有人在乎自己身上是什么鬼样。

他们疯狂地吃东西。

三十万流寇,在大名府外面的平原被韩世忠屠了一大半,剩下的极少一部分人不知道已经逃窜到什么地方。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整个河北的叛军都被震惊了。

韩世忠简直就是万人屠!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崔无极的信使在路上听说后,赶紧调头跑回中山。

经过韩世忠这番杀戮,整个河北以后几百年都没人敢当山贼、流寇了。

韩世忠的凶名彻底震惊了所有的敌人,也在民间留下了威名。

从此以后,百姓门前的门神换上了韩世忠,一切坏人看到韩世忠的像,都吓得屁滚尿流。

不仅如此,河北的百姓还为韩世忠修庙,拜香火。

当赵桓得知了韩世忠的战绩后,兴奋得一夜未眠。

没错!

朕要就是要这样的战局,就是要杀得那些流寇、土匪、叛军胆寒!

好好生活不好么?

消息传到中山,崔无极气得跳脚。

他大骂张继先等人是蠢猪!

足足骂了半个时辰,骂得口都干了,嗓子都冒烟了。

河北的叛军大部分都是这些流寇,结果被韩世忠一起吸引到大名府,一锅端了。

现在除了中山和河间城内还有些叛军,其余地方的叛军基本就消灭,只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地主、豪强。

几日之后,秦桧大军便兵临河间府。

河间曾经是大宋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之一,北边的屏障,这座城易守难攻,当年完颜宗望都没能攻下来。

六月已经正式入夏,天气变得热起来。

秦桧采用了呼延通的策略,将河间府周边的州、县都清扫了一遍。

听说韩世忠几乎将河北的流寇全部杀了,秦桧怎甘落后,皇帝派他来就是来杀人的,这事可不能耽误啊。

秦桧在那里杀人杀得人头滚滚,半个月下来,有数千人被从家里强行拖出来,拖到大街上,脑袋被摁在石头上,一刀砍了。

这些人死之前痛骂秦桧,将秦桧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但秦桧脸皮够厚啊,脸上连一根毛都没有动一下,就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们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

河间府凡是和叛军有染的官员,都被杀掉,杀得十几个州县差点出现权力真空。

这时候,最蛋疼的就是徐处仁了。

秦桧和韩世忠在河北乱杀,很多地方上的官员被杀空了,填人的重任就落在政事堂大佬身上了。

在河北人头滚滚,尸枕如山的时候,河东太原府一场秘密刺杀正要上演。

他们的目标是河东经略使王禀,只要将王禀杀掉,太原城军民将群龙无首,太原城的厢军将陷入内乱。

拿下来太原城指日可待。

若是叛军拿下了太原城,北方的局势对于赵桓来说,将如鲠在喉。

石坚是王禀的心腹,他跟了王禀十年,从最基层开始,和王禀一起出生入死,虽然是王禀的下属,但两人之间早已如亲兄弟一般。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有你有前途,我才跟你是亲兄弟。

而现在,我面前摆了一座金山,条件是杀了我的兄弟,这个要求还需要犹豫么?

这一日,石坚以朋友的身份邀请王禀到他府上喝酒。

四周都埋伏好了杀手。

打算等王禀喝到微醺便动手,取了王禀的人头去领钱。

但尚未喝,河东皇城司总指挥使皇甫辰便带着百来个人一路风风火火从外面杀了进来。

他的确是杀进来的,凡是胆敢阻拦他脚步的,当场处决,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歹那石坚也是一个军都指挥使,按照新的军制,可是尉官,他府上的人就这样被当成白菜萝卜砍了。

不知道皇甫辰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大步流星走进来,跟着他进来的还有百来个身手了得的皇城司卫。

门口石坚的一个亲信企图将皇甫辰拦住:“上官,请留步……”

他话音未落,皇甫辰一刀便取了他的脑袋。

他原本也是一个好手,但奈何皇甫辰先发制人,他根本躲不过。

脑袋滚落到地上,无头尸体到底。

皇甫辰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石坚微微一怔:“皇甫兄这是作甚?”

一边的王禀也有些惊诧。

皇甫辰却不回答他,而是怒喝道:“杀!”

他后面跟着的皇城司卫立刻向房间后面的另一扇门冲去,冲进去后,便出现了白刃互杀的场面。

原来另一扇门后面早已埋伏好了十几个人。

王禀神色大变。

皇甫辰又道:“带上来!”

一个全身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子被押了上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石坚的小舅子关维。

第二百七十四章太原城内战一触即发!

靖康三年,六月十五日,刘彦宗带着两千中央军铁骑进入了太原城,也就是皇甫辰抓住石坚的那一日。

宗泽一万大军尚在隆德府地界。

刘彦宗在中央军的保护下,在皇城司见到了皇甫辰。

皇甫辰恭敬道:“见过刘御司。”

“皇甫兄不必多礼,石坚人在何处?”

皇甫辰嘿嘿笑道:“正在被兄弟们照顾呢?”

“王帅如何?”

“安然无恙。”

“好,天子有交代,务必护王帅周全。”

“上官放心。”皇甫辰做请的姿势。

实际上,刘彦宗的督察院和皇城司完全是两个对立的体系,但在级别上,刘彦宗可是御前大臣,宰府级别。

皇甫辰算得上与封疆大吏一个级别,相当于经略副使级别。

见到宰府级别的人物,不管是不是对立的,都要客客气气。

但皇甫辰心中对刘彦宗这等降臣是不屑一顾的,甚至打心眼里鄙夷的。

当刘彦宗见到石坚的时候,石坚正发出无比凄惨的叫喊,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意志力崩溃的石坚,正在一一将这次蓄谋造反的人的名字全部说出来。

皇甫辰取到这份名单,一眼扫过去。

居然有经略副使郭怀!

这里面牵涉到的河东大大小小官员竟然有一千三百人之众!

饶是皇甫辰也皱起了眉头,牵连如此之广,若要处置,当表奏朝廷了!

随即,他又醒悟过来,难怪天子要派刘彦宗来。

刘彦宗看了看这份名单,道:“皇甫兄,如是,便开始抓人吧。”

皇甫辰提醒道:“刘御司,里面牵扯到好几个厢军军都指挥使。”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军队里的人犯事了自然要抓,但不好抓。

“无妨,宗公与某此次前来,便是肃正河北军纪,皇甫兄只管安排抓人,需要吾等支持,尽管说便是!”

“多谢刘御司相助!”

“皆为天子分忧,何言多谢?”

实际上,刘彦宗的压力也是非常大,赵桓给他的指示是,若以后河东之地还出现此类叛乱,就拿他的人头去太原城示众。

所以啊,为了活命,刘彦宗这次是要挖地三尺,斩草除根的。

韩世忠在河北之地杀得血流成河,几百年不敢出流寇。

他刘彦宗也给自己立了一个目标,此地此后一千年,不敢出反贼!

该如何做?

当然是斩草除根!

夜幕刚刚降临,太原城便兴起了腥风血雨。

中央军的前头部队,三千铁骑刚刚进城不久,郭怀还在府邸和三个军都指挥使商议今晚起兵一事。

信使飞快跑到郭怀府邸,通告他石坚已经被下狱。

当郭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对三个部下道:“事不宜迟,此后能否飞黄腾达,便在此一战了!”

三位部将皆向郭怀效忠,随即打算飞快回到各自的营地调兵。

但他们前脚刚踏出前院,外面便传来了砍杀声。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正好被扔过来,咕噜咕噜滚到郭怀的脚边,这颗头颅是他的亲卫李杰的人头。

李杰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看着郭怀。

郭怀面色大变,外面的丫鬟们已经吓得往前院跑过来,一边玩耍的小孩子被吓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大哭。

皇甫辰带着人进来。

郭怀怒道:“皇甫辰,你这是何意?”

“郭上官,有人告你密谋造反,请跟去皇城司本官走一趟!”

“大胆!本帅乃是河东经略副使,皇甫辰,你毫无证据,胆敢擅闯本帅府邸,便说你是天子亲军又如何,本帅现在参了一本!”

“郭上官要参本官,也等从皇城司出来了再说!”皇甫辰道,“来人,将郭府上下全部打入牢狱,包裹李子航、刘豫昌、何景亮!”

“大胆!皇甫辰!你无凭无据,敢抓我们!”

“少废话!都带走!”

郭怀拔出腰间佩刀,怒道:“来人!”

他家中护卫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

“怎么?郭怀,你还要拘捕不成?”

“皇甫辰,你到底想怎样!”

皇甫辰却不正面回答他,而是道:“郭怀,既然你拘捕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都杀了!”

一声惨叫响起,郭府门口的行人看见郭府门口身穿甲胄,手持弩箭的林羽中央军,又听见里面的惨叫,顿时都绕道行走,不敢做丝毫停留。

不出片刻,郭府内的护卫大部分被杀死,死状极惨,基本上是一箭致命,有的是被一刀砍死。

这是很典型的军队杀人方法,军人在战场上的搏杀技巧都是非常粗野的,基本上能一刀杀死绝对不会有第二刀,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战场上能存活下来。

看着这些穿着铠甲,下手极其干净利落的人,郭怀心中一沉。

太原城的厢军和这些人比起来,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他心中颤抖,面色苍白,没想到事情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皇甫辰冷声道:“谁再敢反抗,杀无赦!”

随后,人们远远看见郭府上上下下百号人被从府邸里押送出来。

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上了枝头,将太原城笼罩在银白之中。

今夜整个太原城宵禁,往日繁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刚刚出门的百姓立刻返回家里,将门锁起来,闭门不出。

军都指挥使何成毅手中有五千人,再加上城外还有三个军的军力,是李子航、刘豫昌、何景亮三人率领的,一共一万五千人。

但如今这三人都已经被皇甫辰投入了监狱,城外三军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

何成毅心急如焚,他在飞快召集部将,配置战力,今晚刚进城的中央军要搞大清洗的消息已经全城皆知。

箭在弦上,皇城司卫都已经彻底撕开面皮,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中央军的所有人现在都在大口大口吃饭!

等吃饱了,就要开始行动了。

他们腰间的斩马刀已经饥渴难耐!

中央军第三军军都指挥使宗颖带着人来到校场上,校场上的战鼓开始入天雷般震动起来。

里面正在吃饭的两千人,立刻放下碗筷,整齐有序地出来,迅速在校场上列出队形。

他们满脸大汗,身上的甲胄还有灰尘,有泥垢。

第二百七十五章两军正面冲杀

刘彦宗坐在王禀的帅府内,此刻帅府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这些都是王禀的亲军,前年随他一起守卫太原城的那伙人。

刘彦宗秉着今晚要将整个太原城的叛军杀绝的准备,他打算在帅府里和王禀喝茶下棋到后半夜,待外面的战争结束后,再去扫尾。

而此时,太原城的主街道上出现了大量叛军的身影,还有更多的人不断冲来,他们如潮水一般朝王禀的帅府冲去。

城外的叛军虽然失去了军都指挥使,但十几个都虞侯可都不是吃素的。

虽说失去了老大,这些人争论不休,但眼看箭在弦上了,不射出去,就等着断子绝孙。

于是,大家伙抄着家伙,就进了城。

越来越多的叛军涌进来。

这一夜的太原城,被刀光剑影映照得雪亮。

宗颖将两千中央军分做骑兵和步兵。

骑兵主要在主干道上冲锋,打乱叛军的阵型,步兵则负责在后面冲杀。

当最前面的那一队叛军抵达太原城中央的时候,中央军骑兵也已经抵达。

骑兵的速度从最开始的行走,到慢慢奔跑,到全速奔跑,在主干道上形成了一条冲势凶猛的河流。

现在,整个大宋都知道皇帝的中央军很强。

平中原,镇南方,灭交趾。

韩世忠又灭了二十几万流寇。

这多多少少让厢军有些嫉妒和不屑。

但没有见过中央军的人,是无法想象中央军到底有多强的。

就像当年的辽国以为女真人只不过是他们的奴隶,但几千女真人骑兵,便将辽帝国给废掉了。

不仅如此,宋朝也不知道女真有多强,以为可以联手打辽国。

以为就算女真强,但在灭辽的时候也消耗了不少,却哪里想得到,女真不仅没有消耗,还越打越强,打得后来几万军队就敢直接兵临东京城下。

所以啊,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们想不到的,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就像学渣的世界,永远无法体会到学霸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一样。

他们以为100分就是学霸的顶点,但其实仅仅是因为试卷的满分是100分。

而现在,叛军们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战这两千的中央军,一共有一万厢军出动。

要知道,太原厢军的实力,可是比韩世忠杀的那些流寇土匪要强多了。

五倍于中央军的人数,他们有非常强大的自信在今晚将中央军全部杀掉,然后占据这座城池,与周围州府的叛军力量遥相呼应,迅速控制整个河东路。

当中央军铁骑从前面的弯道飞骋而来,铁蹄声仿佛无数铁锤在用力捶打地面,似要将地面震碎。

他们的冲势越来越快,他们胯下的战马身上也披着铠甲。

这是宗泽麾下的一支重骑兵,是赵桓砸重金打造出来的,可以睥睨历史上金国的铁浮屠!

每一个人腰间都陪着修长的刀,而手中却握着一根长约二尺的铁锤。

这种铁锤名叫铁蒺藜骨朵,铁棍头部是圆形的带刺的。

这种铁锤一锤下去,就算你用的结实的护盾,因为重骑兵的冲击力,也可以将你的手臂震麻,甚至骨头震断。

更何况,冲过来的是一千铁骑!

这群人,在前年完颜宗翰南下的时候,见识过金军的铁骑,他们在太原府周围的州县被打得落花流水,很多人没有正式跟金军交手,仅仅是被金军骑兵那种恐怖的威势就吓得抱头乱窜。

现在,他们看见中央军的铁骑出现了,这一刻,仿佛重新回到了前年那一场噩梦中,很多人当场都呆住了。

但这是在战场,战场是不会因为你害怕,就能够逃避的。

强大的铁骑冲来,最前面的一个骑兵挥动铁锤,砰的一声,锤在前面那个厢军的护盾上,将那个厢军震得退后,手骨都断裂开。

只是一瞬间,便如同狂风暴雨冲击而来。

一刹那便有十几个人向后仰去。

有的是被击在护盾上,手骨、手臂震断。

有的是被锤在脑袋上,脑袋瞬间开了花,红的白的从脑袋里飞溅出来,像是被砸碎的西瓜一样。

还有的是被战马冲击,倒在地上,胸骨被踩断,心脏被踩碎,当场毙命,又在一瞬间被后面的骑兵淹没,踩成肉泥。

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兵器冲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场面瞬间就变成了没有秩序可言的野蛮冲撞和恐怖的暴力屠杀。

人的血肉在一团钢铁洪流中被碾压,无数人成了肉泥。

一眼望去,那震撼的场面,令所有人颤抖。

而另一边,一千步人甲开始向厢军在城里的军营稳步逼近,他们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节奏。

他们的步伐惊人的一致,代表了他们此刻的思维也被刻画得惊人的一致。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刚毅、沉着,就像是刀子雕刻上去的一样。

他们的眼神锋利,充满了攻击性。

“大宋万岁!吾皇万岁!”

一千条嗓子吼出来,在长街上回荡。

他们的士气越来越盛,最前面的士兵持着护盾,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手持长枪,第四排第五排将弓弩准备好,只要都头一下令,他们便开始射出强弩。

这是一个标准的百人阵,粗暴简单的方针适合地形不是很宽阔的地方正面对阵。

很快,他们也和叛军相遇了。

宋朝的厢军一般很少参与战事,除非是像前年金人南下,禁军崩溃,退守太原。

那个时候,所有军民都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但平时,厢军更多的是杂役,例如修建军事城寨,运输军粮、军备。

所以,他们是不配置强弩的,只是最简单的刀。

“放箭!”

中央军的都头用力吼出来,后面的弩箭手开始射箭,顿时第一波箭雨冲击下来。

有的钉在人的眉心,有的钉在人的眼睛,有的钉在人的天灵盖,还有的钉在人的脖子下面。

第一波发射完,随即立刻又发射第二波。

很快,两军便在不算宽阔的街道上正面对抗起来。

最前面的护盾举起来,挡住了对面厢军的挥砍,发出沉重的声音。

最前面的人怒吼着向前推互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的长枪刺中了叛军,然后疯狂发力,向前推。

双方就在这狭窄的地段,这样野蛮地对抗起来。

被围在中间的都头不断指挥着最前面的拼杀。

长枪随时刺进某一个叛军的身体里,可能是刺进他的心脏,也有可能刺进他的眼睛,然后开始搅动,开始冒血,甚至也有可能是刺进他的嘴里吧,将牙齿都戳断,从后脑勺刺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镇压太原

这是狭路相逢,装备好的,平时不贪酒,勤加训练的人胜!

其实,中央军的实力和这些厢军的实力对比,就像欧洲足球豪门和中国队的实力对比。

从身材上就能看出来了。

厢军一个个长得心宽体胖,平时风不吹日不晒,又白又肥又油,各个都身怀大肚子,满脸横肉。

脑子里除了怎么捞钱,如何玩女人,好像实在也装不下其他的什么东西了。

哦,逃跑也是一把好手。

金人南下,他们跑的是最快的。

跑到山岭,躲进深沟,扎进粪坑。

今夜,他们刚与中央军交手就后悔了!

为何?

因为他们震惊地发现,中央军的战斗力,所散发出来对战争的意志力,和当初的金军几乎不相上下!

就和国足刚刚上场,遇到亚洲某些小国一样。

这个时候还打个屁啊,该躲到粪坑里装死了!

哎哟,我肚子疼!

哎哟,我昨晚睡落枕了!

哎哟,我晚饭塞牙缝了,压迫到经脉,导致全身无力,我还是先去粪坑里休息一会儿吧。

等装完死,回去就道歉,花样式道歉,反正上级领导也是只会捞钱的草包。

草包怎么会允许下面有真正的人才呢?

说不定老大们现在已经撤退,躲在没有人愿意去的粪坑了呢!

于是啊,刚打照面,叛军的意志力就瞬间崩溃了。

局面立刻转为碾压!

什么叫碾压?

就是一群人披着几十公斤的重甲,手持锋利的长枪,或力量强劲的弩箭,或铁锤,如同在岩浆里熔炼、化出来的一片钢铁洪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血肉在空中横飞,脑袋一颗颗滚落下来,绝望和恐惧的惨叫,崩溃的叛军在并不算宽阔的街道上连滚带爬。

前面的人调头,将后面的人撞到、踩踏,彻底乱成一团。

而中央军呢?

推着护盾,举着长枪,射中弩箭,继续横推。

有的长枪上还有被穿过喉咙的尸体,因为冲的时候太用力,枪头倒钩在脖子处,很难取出来,便只能将枪收回来,用脚将那尸体踹开。

枪头从脖子上撕拉出来,发出“嘎吱声”、“唧唧”声,那是锋利的枪头划过脊椎骨和撕拉血肉的声音,令闻者头皮发麻。

人命简直比路边的草芥还廉价。

这样的杀戮才刚刚开始,屋里的百姓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深怕有人砸开大门冲了进来。

小孩子吓得哇哇直哭,情绪濒临崩溃。

中央羽林军的重骑兵在主街上犁了一边,碎肉和鲜血满地。

有的人只剩下一半的身体,却还活着,像是被扔进刀山剑林的厉鬼发出来的叫声,不停在地上打滚。

没有人管他,他只能在痛苦中慢慢煎熬,然后死去。

远处的杀戮更加激烈,有的叛军害怕到几乎要崩溃,不停敲路边房屋的门,想要进去,还有的人直接开始爬房子,打算爬到屋顶上。

但被拖下来,有的被笔刀刺进了后脑勺,有的被砍断了一半的脖子。

这一夜,太原城的叛军终于见识到了皇帝的新军之强悍,太原城的百姓们也终于见识到了皇帝的强大。

那些平日里在大街上游手好闲,没事就欺负弱小的纨绔子弟,也终于感受到了九重天上的雷霆之怒到底有多可怕。

他们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热爱他人的好百姓。

有史官如实点评了太原暴乱:羽林军,天子利剑,势若雷霆,震人心魂。

以后的以后,太原府稍微有点势力的大家族都不敢再乱动心思。

待后半夜,太原城内的战乱已经进入尾声,叛军大规模溃败,被杀,逃窜。

大街上的鲜血像小溪流。俨然成了人间炼狱。

局面已定。

应该说,结局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

但皇帝真正的目的尚未达成,区区地方上的厢军,在赵桓眼中不过是之前弊政遗毒,而隐藏在背后的,才是赵桓真正要连根拔除的。

这也是赵桓派刘彦宗来的真正目的。

太原城有一个显赫的姓氏,叫王姓。

这个姓的意思是“帝王之裔”、“王家之后”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的先祖是王。

王氏得姓始祖是太子晋,为周灵王太子,名晋,字子乔,约生于公元前565年,卒于公元前549年,本姓姬。

其实,又是轩辕黄帝之后。

所以,这个家族出身非常高贵。

在前唐时期,位列五姓七望,无数当朝权贵打破脑袋想要与王家沾一些关系。

黄巢造反的那年头,这个家族很惨,本家几乎要快被杀绝。

但终究没有杀绝,在大宋的百年和平中,通过繁华的商贸,重新崛起。

只不过,他们已经收起了他们以前的高傲和贵气,更多的是韬光养晦,将己身隐匿在民间。

他们平日里对朝廷非常恭敬,至少对王禀是绝对支持的,经常拿一下钱财捐赠出去。

还跟王禀攀关系,说大家以前都是一家人。

可惜王禀这人脑子一根筋,对此反应非常冷淡。

刘彦宗喝完茶,频繁去了好几次厕所,外面的人终于回来:“相公,已毕。”

王禀忍不住问道:“战况如何?”

“羽林军全胜!”

王禀微微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刘彦宗站起身来,道:“王帅与某前往城北王宅一趟。”

说是王宅,而不说王府,是因为王家只是普通商人世家,按照规格是不允许拥有府邸的。

“去哪里又是作甚?”

“王帅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唆使石坚杀你?”

“你是说这事与王宅的人有关?”

“不仅仅是石坚与他们有关,叛军也是他们煽动起来的。”

王禀摇头:“不可能,王厚仁不过是一个商人,平日里虽说手脚也不太干净,却算得上一个良民。”

“王帅且与我一同去了便知。”

“好!”

刘彦宗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与王禀一道来了城北的王宅。

此时的王宅,已经被几百个精锐的中央军包围起来,几百支弩箭对准王宅,只要里面稍微有风吹草动,中央必然杀无赦!

第二百七十七章处决王家

一个都头上去敲王宅的大门,连敲了十数下,才有一个小厮惊恐万分开了门。

“军爷,不知有何贵干?”

“将你家大门打开,让你家家主出来说话。”

“军爷,我家家主现在已经歇息,有何事可否明日再说?”

那小厮全身都在发抖,嘴角不自然,眼睛左右晃,显然是在说谎。

那都头一脚将这小厮踢飞了起来,跌落到里面,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不停惨叫。

“老子倒是要看看他睡得如何!”

说罢,便有一众人鱼贯而入。

不多时,里面的灯都点着了。

一个约莫五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收拾了一下,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他恭敬作揖道:“草民参拜上官。”

刘都头冷笑道:“且不败我,外面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找你。”

王厚仁一脸惊色,连忙小步快跑出去。

“上官深夜造访,草民有失远迎,请上官恕罪!”

刘彦宗骑在马背上,冷冷睥睨着王厚仁。

“你也不必远迎,毕竟今日本官来你这里,不是来喝茶吃酒的,而是来捉拿你。”

王厚仁微微一怔,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诚惶诚恐道:“草民不知何罪,求上官指出,若是草民犯了大宋律法,草民任由上官处置!”

刘彦宗轻手一挥,一个人拿上来一个匣子,匣子中装有一颗头颅,头颅面朝上,苍白如纸,眼睛瞪得大大的,还保持着死之前的绝望和恐惧。

“此人你可认识?”

王厚仁大惊,连连后退,显然是被那颗人头给吓到了:“上官冤枉,草民从未见过此人。”

刘彦宗道:“无妨,他不认识,那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刘彦宗又挥手,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厮被押了上来。

王厚仁依然道:“上官,草民不认识此人。”

刘彦宗似乎已经猜到,便笑道:“无妨,将你家里所有的下人全部叫出来,看看他们是否认识此人。”

王厚仁俨然一副死活不承认的嘴脸:“上官,草民是冤枉的!”

“草民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敢对抗朝廷,这两年,草民为积极响应朝廷号召,捐赠了五十万贯巨资,与王帅修建太原府,草民常闻圣天子仁德,每每感怀天子复燕云,激动得热泪盈眶,怎会做出有损朝廷之事!”

刘彦宗杀气腾腾道:“本官让你将家里的下人们都叫出来认一认,你若再要乱言,本官拆了你这宅子!”

王厚仁本来打算将王禀抬出来,给刘彦宗施压。

你看,我每年都捐赠许多钱给朝廷,我怎么会是对抗朝廷的反贼呢!

王帅,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岂料刘彦宗丝毫不给任何人面子,他继续道:“来人,将他宅中下人们都绑出来,来认认人!”

收到了命令,士兵们立刻冲进去,谁敢阻拦就杀谁。

不多时,便将一些下人都揪了出来。

“王略,你不是已经得了怪病死了吗?”

其中一个丫鬟道。

另一个下人道:“这真的是王略?”

……

刘彦宗道:“王厚仁,他们可都认识,你还有何话可说?”

“上官,刚才这小厮打扮太邋遢,我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现在看他像是前些天在我宅子里偷东西的那个下人,他品行不端,已经被我逐出去了。”

刘彦宗也没有想到这个王厚仁脸皮这么厚,但要是比脸皮厚,再厚也是厚不过刘彦宗的。

“认识就好,认识就好。”刘彦宗冷笑道,“他跟我说了这些年来为王家办所有的龌龊的事情。”

那王厚仁当即就跪下来了,大声哭喊:“上官,草民冤枉!”

“这小厮是嫉恨我将他逐出家门,所以故意陷害我。”

“那这封信呢?”

王厚仁猛地一抬头道:“什么信?”

刘彦宗将信扔过去,那封信却是模糊成一团,但展开,还能看见一些字。

这是从王景的身体里取出来的,好在刘彦宗去的早,这个王景刚刚被杀,对方准备毁尸灭迹,被他给抢先了。

脑袋肯定是要砍下来去示众的,仵作立刻将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在他的胃里发现了这封信。

这封信就是王厚仁拖这个已经死去的王景写给石坚,策反石坚的信之一。

王厚仁顿时面如死灰,但他依然强迫自己冷静道:“上官,这分明是故意有人冤枉草民!”

一边的王略道:“家主,您可真是贵人会忘事,前些日便悄悄跟我说,让我除掉王景,如今王景已死,而你去要杀我灭口,你好狠!”

刘彦宗打断了这无聊的对话,证据确凿,休要再言!

“来人,将王家所有人全部拖出来,绑起来,让他们跪在大街上,十二岁以上全部处死,十二岁以下打入大牢,待发配边疆!”

他此言一出,王厚仁已经神色苍白:“上官!上官!草民是冤枉的!”

迅速有几个士兵上前,挡住了刘彦宗,将王厚仁推开。

刘彦宗冷声道:“冤枉这个词,你跟天子去说,因你死了这么多人,给你留下十二岁以下的,已经算是对你的仁慈了!”

王厚仁被两个人各自拽着胳膊,按压在地上,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没有想到狗皇帝的人如此狠辣!

城北立刻想响起了辈呼,是王家人在哭泣。

刘彦宗道:“天子圣明,你们若真是冤枉,何故会有太原之乱,又何故会死那么多人。”

“我相信还有更多人在这太原府、河东路潜伏者,没关系,杀了你,我就会去找他们,不讲你们斩草除根,老子是没法跟天子做交代的!”

得到了刘彦宗的命令,士兵们迅速冲进去,不多时,便将里面的人都押了出来。

十二岁以上的全部绑起来,任由他们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最先被摁在大街上的一块专门搬来的石头的是王厚仁的嫡子王清河,他在那里大声叫喊,想要挣脱,但他的脑袋被死死摁住。

一刀看下去,鲜血顿时哗啦啦流出来,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第二百七十八章崔氏夷族!

刘彦宗一口气将王家杀得人头滚滚。

天未亮,刘彦宗又带了一千人迅速向文水县赶去。

王家的宗祠便在文水县,想要活命的刘彦宗严格皇帝的御令:将王氏彻底抹除掉!

当然,刘彦宗坐在城外的凉亭里,一边吃西瓜,一边喝着冰饮,好生惬意。

而中央军则冲进去,也不管王氏宗祠内是否有人,震天雷便扔了进去。

显示几声可怕的巨响,炸得里面惨叫连连。

随即,穿着铁甲银胄羽林军冲进去,看见人就杀,最后一把火将王氏宗祠烧得一干二净。

这样还不够,皇甫辰又在太原城大肆逮捕与王家有密切联系的人,先一律送进皇城司的牢里好好招待起来。

而此时,在隆德府的宗泽则开始了他的剿匪记。

同样,在河东之地,秦桧也彻底放飞自我了。

与太原王氏不同,河东的崔氏显得有些隐蔽。

崔氏家族在河北信德府尧山县蔡家村头。

说是蔡家村,但其实那都是一百年前的叫法了,百年前,崔氏便在这里买地,重新积累财富。

现在整个蔡家村,有一半的人姓崔,尧山县三分之二的田是崔氏家族的。

不仅如此,他们的人在开国之初,便开始经商,开始积累财富,并且每一代都有人在河北路担任要职。

例如崔无极,便是中山城知府陈长远的主簿。

这种官职一般不大,但却非常重要,既避开了朝廷的直接管辖,又能做很多想做的事情。

在进入尧山县的蔡家村之前,秦桧在半路上遇到了反抗。

居然是崔氏的私家军,足足有四千多人,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在民间居然藏着这样一支私军!

不过他们遇到的可是韩世忠军,并不需要秦桧会打仗,事实上秦桧对战争也一窍不通,他只需要不干涉、不乱做指挥,呼延通直接将那四千崔氏的私家军打废了。

然后一路向蔡家村行去。

那四千私家军被打残后,有人立刻回去报信。

崔氏宗祠内,族中的长老们齐聚于此。

族长崔云鸿语气凝重道:“暴君爪牙太利,眼下我们以退为进,先臣服,待西北事起,暴君必然无暇东顾,再谋打算。”

大长老崔云颐道:“暴君心狠手辣,为保全香火,吾等还是先全面撤退!”

“眼下撤退已经来不及。”崔云鸿道,“钱能使鬼推磨,秦桧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要给足了他钱,此事便暂且掲过,待西北事起,再做谋定。”

对于崔氏这种树大根深的家族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有百年的积蓄,数之不尽的良田。

秦桧领着精兵强将,一路逼近蔡家村。

村头的几条恶犬平日里非常嚣张,但今日却被羽林前护军的杀气震慑得躲在大树角落,趴在那里瑟瑟发抖。

村头来了不少百姓,正看热闹着。

对于这里的老百姓来说,镇监已经算是大官,县令那就是大老爷了,知州级别的,只是在村头的瞎子说故事的时候偶尔听过。

今日却是见到了天子的中央军精锐,羽林前护军!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支军队在大宋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对他们来说,这种身穿甲胄,给人一种锋利气势的军队,就如同神话传说中的天兵天将一般。

小孩子和老人都忍不住过来围观了。

秦桧道:“谁知崔氏宗祠如何走?”

周围的小老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人想答话,但因为心中太害怕,而说不出话来,有的人沉默着不做声。

秦桧取出一贯钱道:“谁告诉我,这贯钱就是他的。”

立刻便有一个年轻人指了方向:“往那边走三里便到了。”

秦桧让人将钱送过去,呼延通大声喝道:“朝廷缉拿重犯,尔等速速退去,否则后果自负!”

百姓们立刻各自退了好一些距离,等羽林前护军通过。

很快,秦桧便看到了崔氏宗祠。

呼延通对秦桧道:“这崔氏真是够狡猾的,明明是地方大族,却藏匿在蔡家村,让人不好找。”

秦桧道:“稍后无论对方说什么,杀无赦。”

呼延通道:“秦上官放心,杀人这事,下官最擅长了。”

“杀完将崔氏的财宝寻出来,取三分之一,兄弟们分了,剩余三分之二上缴朝廷。”

呼延通显得更加兴奋,也未说什么,表示默认了。

韩世忠的军队与岳飞的军队有不同,韩世忠是默认军中有人如这般捞点钱的,只要不过分,都可以。

如秦桧所说,呼延通完全可以接受。

但这事搁在岳飞那里,谁若是敢如是说,便是要军法处置。

正所谓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来,韩世忠原本就是西北村里的问题青年,虽然因为年龄大了,经历了风霜也多了,显得沉稳,但骨子里还是有一股浓浓的野性。

这些赵桓也是知道的,但也从未说什么,算是默认韩世忠的这种治军方式。

岳飞就是根正苗红的农家子弟,被岳母教育得规规矩矩。

且现在岳飞是皇帝的妹夫,无数双眼睛盯着。

帝姬不止一次提醒他,身为皇家外戚,能位列军中,已经算是大宋开国以来头一次,所以万事都要小心。

呼延通一声令下,最前排的十个士兵便走上前。

立刻有人从宗祠小跑出来,先是一怔,然后恭敬道:“几位上官,此处是崔氏宗祠,还请问上官找谁,小人去做个通报。”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里面崔云鸿等人都正竖着耳朵在探听。

呼延通口中重重吐出一个字:“杀!”

其中一个士兵扣动手中的强弩,弩箭激射出去,发出一声脆响,钉在那人的额头正中心,那人一声不吭到底毙命。

然后,又走出五个士兵,一手持着护盾,一手持着震天雷,引燃了震天雷,向里面扔去。

砰砰……

巨大的震动声惊动了村民,许多人想过来围观,但又忌惮这样的震响,皆不敢过来,只是远远胆颤心惊观望。

里面传来惨叫声,也不知炸死了几个人。

那五个持有护盾的士兵,拔出腰间的刀,向里面冲去。

随后是另外拿着强弩的五个士兵,跟着冲了进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西北急报!人定胜天!

崔云鸿慌忙之间躲进祠堂里面,外面七八个护卫被炸得皮开肉绽,躺在地上,或死,或惨叫。

崔云鸿哪知局势会这般发展,他还打算与秦桧做谈判,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将此事先稳住。

一旦西北事成,便大功告成!

但没想到秦桧此人竟然如此狠辣,上来连问话都省了,直接上最恐怖的震天雷!

然后他看见几个士兵走进来,开始激射强弩,瞬间便又射死了五人,后面冲上来的五个士兵举着锋利的刀刃便开始砍人,砍得顿时鲜血飞溅。

那锋利的刀子砍进血肉里,在骨头上撕拉过,发出尖锐的声音。

听到里面的打斗,外面立刻又有条不紊冲进去二十名士兵,开始摆出锥形阵,在不算宽阔的宗祠前院展开了战斗。

不多时,里面便传来了崔云鸿崩溃的声音:“上官,吾愿献出所有家产予上官,请上官饶草民一命!”

秦桧脸上毛都没有动一下,对他来说,钱当然很重要。

灭崔氏,他已经算好自己从中拿多少了。

但比起钱来,命更重要。

若是崔氏跑了,他秦桧的小命就没了。

好不容易爬到中枢,秦桧才三十几岁而已,有着大好的前程,他可不愿意因为一个崔氏,丢了自己的一切。

紧接着,不断有人冲进去,里面的杀戮越来越凛冽。

下面的人从村头买了西瓜,献给秦桧和呼延通,两人慢条斯理吃起西瓜来。

有人疯狂惨叫从宗祠跑出来,前脚刚出,后脚便被人一刀砍断,摔倒在地上,又被人用长枪扎了背脊,顿时惨死。

十来个士兵手持斩马刀,在门口堵着,出来一个死一个。

眼下,将崔氏的宗祠的人都杀了,便又立刻派人去崔宅,凡是十二岁以上者,全杀!

立刻拖出来,就地处决,绝不姑息,绝不手软!

鲜血汇聚成小溪汨汨。

秦桧又下了一道命令,凡是享受过崔氏的好处者,也一道处死!

如是,便抓来了村里几乎所有的官员。

将他们全部捆绑起来,在一片哭喊声中,将他们全部处决!

族长崔云鸿被一箭封喉,脑袋被割下来,献给了秦桧。

秦桧命人包装好,十万火急送回东京城,送到天子面前。

随后,又将崔氏财宝全部收刮出来。

最后,一把火将崔氏的宗祠与宅邸烧得干干净净。

将崔氏宗祠清除,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秦桧将收刮来的财宝取出三分之一,他与所有人平分,也算是对得起这些人这些人辛辛苦苦打仗了。

……

赵桓最近收到了好几颗人头,分别是河东王氏与河北崔氏的家族、长老的人头。

与陇西李氏一样,这两个家族被赵桓杀得很彻底。

这是好消息,借着这一次的谋反,朝廷在河北与河东搞大清洗。

这一次清洗之后,从知府到县令,再到村正,全部换新人。

大宋衰弱、臃肿的官僚体制要补充新鲜血液了。

这是一个阵痛期,但对赵桓来说,是必须面对和经历的。

当河北与河东都传来好消息的时候,所有大臣都舒了一口气。

七月一日黄昏,天降赤星,划过苍穹,照亮了半个苍宇。

几乎整个东京城的人都看到了。

礼部观测星象的司天监史未名前往皇帝御前,道:“荧惑守心,乃是大凶之兆!”

他的话令皇帝的御前大臣们感到不安。

史书有载,当年暴秦荼毒天下苍生,便出现了荧惑守心的天象,不久后始皇帝驾崩,暴君在秦二世手中很快灭亡。

而现在,天降此异象,到底何意?

有人私下猜度,当今天子已然病种,朝中即将大乱。

还有人说,这是当今天子杀戮太重,上天降下来的惩罚。

当然,也有人说,荧惑守心,圣人现世!

一时间,东京城议论纷纷。

而在七月十五日,中元节这一日,西北环庆府的神堂堡。

定边军厢都副指挥使曹昇发动八万定边军集团叛乱,在神堂堡杀死定边军厢都指挥使狄慕,将狄慕的头颅插在削尖的木桩上示众。

与狄慕一同被杀死的还有三万英勇的戍边将士!

三万具尸体被堆积,造成京观,如同人间炼狱。

鲜血形成河流,在草坪上滚滚流动。

七月的风变得阴冷,在苍茫的草地上呼啸,如同死去的将士们的英灵不愿离去。

西北未平,我们却要离去了。

不甘心啊!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叛乱,狄慕与其他将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狄慕是谁?

是北宋名将狄青的后裔,西北边防大将之一,与姚平仲齐名。

造京观后,曹昇又率领这八万大军在环庆路最北边肆意横行,将大宋辛辛苦苦建立起来城寨洗劫一空,放火焚烧,将这里的百姓全部屠杀,掠夺他们的物资。

前前后后,有二十万百姓被屠戮,女子被掠夺为奴。

惨叫声漂浮在西北的上空,满天红云,大地在哭泣!

这里是抗击党项的最前线,一旦防线被迫,西北危矣!

传令兵十万火急,跑死了三匹马。

消息传到京师,朝野震惊!

当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用手扶助龙椅,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手指关节发白。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赵桓心中不断念着这句话。

华夏自古崛起,都是困难重重。

他不断告诫自己,这点困难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的额头上却暴出一根根青筋。

二十万百姓!

三万精锐边防军!

全部葬送!

西北的防线突然破了一个窟窿,西北各州府皆暴露在党项的铁蹄之下!

仿佛是赵桓的心口破了一个窟窿!

荧惑守心,大凶之兆!

赵桓仿佛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这句话。

又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是皇帝杀戮太重,上天降罪惩罚,西北二十万百姓和三万将士为皇帝受罪!

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了。

突然,赵桓拔出他的佩刀,将御书房所有的东西都砍成稀巴烂。

外面的大臣们皆老老实实站立,垂首,不敢着声。

朕不相信天意!

若天意要如此,朕便要逆天而为!

人定胜天!

谁敢阻挡朕,朕就灭了谁!

ps:今天从深圳回到老家,已经冻成狗了。

作者君和张居正是老乡。

第二百八十章边关告急,党项三十万大军南下!

身在陇右都护府的潘威志最近一直没有收到环庆府的情报,他的内心开始焦虑不安。

环庆府是防御西夏的要塞,是西北屏障重中之重。

自去年的交子事件后,朝廷在西北大量培植细作,渗入党项。

但毕竟时间有限,西北的皇城司细作并不成熟。

潘威志的担忧很快得到了回应,唯一一个从神堂堡存活下来的皇城司卫彭舒恒也差点因重伤死掉。

他在昏迷之前,拼尽全身力气说道:“曹昇叛变,环庆府沦陷……党项……党项……”

神堂堡的叛乱才仅仅只是开始,西北天崩地陷是靖康三年的一件大事,足以震动整个大宋。

赵桓很快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不断有探子从西北回来,汇报了大量消息。

眼下沦陷的主要是环庆府一带,秦凤路和永兴军路的各州府都尚存。

秦州和长安现在已经全部进入备战状态,秦凤路北边的三军将士有一个核心:吴玠!

此刻,岳飞也已经抵达了京兆府,在京兆府整兵待发。

保安军中有姚平仲、刘延庆等大将,在更被的府州,还有折可求等诸多大将。

而更西北的陇右都护府,反倒是有些薄弱,好在赵桓今年年初已经调派王渊等一干大将镇守陇右都护府。

三天之后,岳飞的神武军离开长安城,向秦州进发。

听说岳飞来了,王奎安大喜。

现如今,环庆路震荡,秦凤路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有大量的灾民从西边的环庆路逃过来。

而秦凤路的三军将士都在向王奎安请命,要讨伐叛军,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王奎安并不敢贸然行动,毕竟他王奎安在军事方面一窍不通,皇帝让他暂接经略使的位置,不过是替皇帝先蹲点。

若是他真的贸然出兵,一旦兵败,他怕是要被皇帝千刀万剐了。

眼下岳飞已经抵达秦州城外,王奎安带着秦州的一众官员亲自去迎接岳飞。

王奎安猜想,以皇帝的性格,既然派岳飞来了,自然是有大用的。

因岳飞征战交趾有功,现在已经是少将头衔,又是皇帝的妹夫,王奎安对岳飞是尊敬有加,丝毫不敢拿经略使的官职来压岳飞。

现在的岳飞,在整个大宋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仅仅是攻灭交趾这个战绩,都可以大书特书,大吹特吹。

将岳飞迎进了秦州城,招呼进了经略使帅府。

岳飞问道:“眼下环庆路情况到底如何,有无人知巨细?”

王奎安道:“实不相瞒,皇城司的细作在环庆路边塞一带损失惨重,到目前为止,我们知道的情报十分有限,传回来的信息每天都在变化。”

“环庆路到处都是叛军。”

岳飞蹙起眉头:“曹昇为何会在此时叛乱?”

他问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的问题。

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朝廷的两路大军分别在河东与河北剿匪。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西北乱了。

而且乱得如此迅猛,令人措手不及。

显然,这是早有预谋了的。

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这一切?

王奎安道:“吾以为是党项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然以曹昇的胆子,再给他十个,他也不敢走到今天这步棋。”

岳飞道:“王贵,你带领三百人出去探寻环庆路巨细,切记不可贸然行动。”

王贵立刻道:“遵命!”

王奎安道:“不知鹏举兄当如何应对?”

“谈不上应对,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军当立刻探明虚实,等掌握环庆路巨细情报,在做打算。”

外面突然传来急报:“报……大帅,党项李察哥率领三十万大军越过边境,向环庆府进发了!

他此话一出,举座震惊!

……

赵桓在地图前来回走动,在思考什么,随即又看着环庆路,那里是大宋西垂的一块战略要地。

曹昇的谋反是出乎赵桓的意料之外的。

愤怒的皇帝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将曹昇抓到面前,将他千刀万剐。

种师道在一边道:“陛下,老臣以为,当以岳飞为左路军,吴玠为右路军,抵达环庆府驰援,以吴玠为环庆安抚使,征讨叛军。”

“准!”

赵桓却是并未思考这个问题,回答得有点而已随意。

赵桓问李纲道:“已经七月份了,一百支火枪的数量如何了?”

李纲道:“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二个月,能否在造出900支?”

李纲微微一怔,随即道:“若是将东西坊的人都加进来,两个月,造出900支火枪还是能够实现的。”

“好,两个月之后,朕要另外900支,务必交出来。”

“遵旨!”

赵桓为什么对环庆路的情况又不是很着急了呢?

因为眼下岳飞和吴玠这两个在史书上被记载的当世名将,都已经如同匍匐在黑夜里的恶狼,只要朝廷的调兵旨意发下去,岳飞和吴玠随时可以西进。

这些战术层面的东西,是赵桓无法左右的,也是不能指挥的。

他能做的就是逼迫军器监迅速开始制造火器。

用脚指甲都能想出来这一次的叛乱,除了和大宋内部的奸细有关,还和党项有着不可脱离的联系。

若是曹昇在环庆府遇到了麻烦,最有利的无非是党项人。

就让岳飞和吴玠去处理吧,他打算将某些事情都开始慢慢放手,能交给下面的他绝对不亲自动手了。

赵桓现在要以非正常人类的速度再添加9000支火枪,火器营的打造势在必行。

他打算提前征讨党项,也打算在这场对党项的展开时候使用热武器。

他要让党项付出大代价,从现在开始,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调动能调动的资源,攻击西北前线,开始对党项作战。

赵桓道:“种爱卿,朕不懂战争,此事全有你和李纲评判。”

“天子放心,老臣与李相公当好好策谋。”

突然,又有急报从东京城外传进来,一个全身是伤的人大声高呼:“紧急军情,速速推开!”

他一路向皇宫奔去,在宫殿外,大声道:“卑职叩拜天子!”

听说前线的最新消息来了,赵桓连忙也跑到了前殿。

那传令士兵大声道:“陛下,大事不妙,党项李察哥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相公们都面面相觑,不港相信。

ps:实在抱歉,今天在家里打扫了一天,太多事要处理,今天暂时一章,我明天补。

第二百八十一章朕意已决!

赵桓坐在大殿上,李纲、种师道、徐处仁等诸大臣站在下面。

“朕欲灭党项而后快!众卿有何妙计?”

徐处仁道:“陛下,军情紧急,当立刻调令西北诸将分兵击之!”

“如何击?”

“以吴玠为右路军,岳飞为左路军,京兆府调派粮草,臣愿前往西北前线,为陛下分忧!不驱逐党项,臣提头来见!”

也许是受到了当今天子的影响,连徐处仁这种已经快要古稀之年的人,现在说话都一副血气方刚的样子。

“徐爱卿能有此心意,朕心甚慰,徐爱卿年事已高,中枢又有诸多国事需要仰仗徐爱卿,朕不忍心徐爱卿前去。”

李纲立刻出列,李纲的声音铿锵有力:“陛下,由臣前往,臣愿意粉身碎骨!”

“李爱卿,军政革新还需要你,你不能走!”

李纲的才能赵桓还是知道的,他更偏向于吏才,算得上是一个能臣,能够强力去推动很多事情的发展。

但是要他去战场上,他招架不了。

种师道出列道:“启奏陛下,臣知陛下怒火难平,臣以为,当分前后两个阶段:一、将李察哥驱逐出境,平乱;二、聚兵北上,直取兴庆府!”

“种卿可有细策?”

“党项蛮夷小贼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种师道虽然已经满头白发,但身姿挺直,声若洪钟,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当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愧为帝国元帅。

“爱卿此话怎讲?”

“党项国内总人数不过三百万,但在以往数次与我朝大战,动则数十万,皆因党项有全民皆兵的传统。”

“此传统有一个特点,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赵桓不由得点头,周围的大臣也忍不住点头。

还是种师道对于军事战争的分析更加透彻。

徐处仁、李纲等人都在想如何迎战,而种师道已经看到了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了,并且看得也更加透彻深刻。

“陛下只需一招坚壁清野,李察哥必退无疑!此乃第一阶段的驱逐出境,平定西北!”

“那第二个阶段呢?”

现在赵桓恨不得立刻兴兵百万,直接就冲杀过去,将李察哥碎尸万段。

但是他知道现在是不可能的。

古代打仗,从来不是人多就胜。

将心不齐,粮草补给有问题,对战场情报不了解,都是致命的。

大宋立国以来,因为急躁、匆忙而打的败仗还少吗?

每一次都是虎头蛇尾,从雍熙北伐到五路伐夏,都是前面打得好,后面一地鸡毛。

赵桓的目标是直接将党项从西北彻底抹除掉,将他们的皇室成员干净杀绝,一个不剩!

平定内乱是没有什么难度的,赵桓的中央军现在的战斗意志可以媲美燕云地区的边防军,而军备又是大宋最精良的,最烧钱的。

所以,平定内乱,赵桓的横推很轻松。

对付党项,赵桓当然也是要采用横推的,但横推之前,要做足准备!

种师道继续道:“一旦李察哥因为四面久攻不下,必然士气受挫,我军可乘胜追击!”

赵桓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如何乘胜追击?”

“以五军之力伐夏,毕其功于一役!”

赵桓一听,精神彻底来了:“朕原本是要到后年,五路伐夏,爱卿以为现在可行?”

“如今我大宋军士,在天子威德之下,有征战四海之士,横扫八荒之心,只要西北人心统一,将帅和睦,大宋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种师道这话是在暗自提醒赵桓,现在可以打党项,但是要避免神宗时代的错误。

神宗时代,五路伐夏,大宋名将倾巢而出,起初一路势如破竹,但因为粮草补给出了问题,各路将帅又心有不和,而打败。

其将帅心有不和乃是主因。

西北当由一位最高统帅,统领全局。

当年的西北最高统帅是童贯,种师道曾经在童贯下面。

可惜童贯此人军事才能一般,心胸气度、眼光格局都非常狭隘,根本不堪此任!

赵桓道:“很好!种爱卿说的很好!朕亦觉得当如是也!”

赵桓面色如常,但内心却激动。

“李纲、徐处仁!”

“臣在!”

“着民夫二十万以备粮草,召集精兵四十万,朕欲率五路之军伐夏!不灭党项,誓不还京!”

徐处仁一听,面色立刻变了,高呼道:“陛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天子乃万金之躯,关乎社稷,天才苍生,战场凶险万分!”徐处仁激动道,“臣知陛下心中怒火难平,臣愿意代陛下前往西北,就算臣不要这颗脑袋,也要了却陛下心中之忧!”

赵桓觉得徐处仁有大妈子的潜力,但他也知徐处仁这厮是真心的不假。

赵桓笑着大声道:“徐爱卿多虑了,朕可是从金贼的大军中冲杀出来的,区区党项小贼耳,不足为虑!种爱卿不是说西北缺统御全军的将帅么,朕可亲自前往!”

唐恪出列道:“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

众大臣皆出列道。

赵桓剑眉竖起道:“朕意已决,众爱卿无需再言!”

众大臣跪地不起。

种师道道:“陛下,可如北伐一般,设立宣抚司,臣愿意为陛下分忧,若陛下不放心,可与老臣一同前往,老臣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护陛下周全。”

赵桓道:“可!”

徐处仁道:“陛下天子之驱,关乎国运,如今与金贼南下不同,无需陛下亲自前往,请陛下听臣一言,为江山社稷着想!”

“徐爱卿,朕不惧战!大宋以后也不惧战!谁若要来战,朕便与他战耳!朕要亲手灭掉党项!”

皇帝的声音铿锵有力,已经不容置疑。

众大臣也不敢再说什么。

“李纲,徐处仁,速速着手调集军粮,招募军民,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臣遵旨!”

“种爱卿,尔速速以中府元帅之名,传令西北战区,坚壁清野,朕去之前,不许迎战!”

“遵旨!”

“此番,务必将前线百姓护送南下,不许弃百姓于不顾!”

种师道再道:“天子放心,臣将作战详细规划、部署文书一份,今日便交予天子过目。”

“如此甚好!”

此事议定后,众大臣各自去执行自己的任务。

韩世忠也很快从大名府回京,大宋第一个火器营正式成立,暂且放在韩世忠麾下。

第二百八十二章皇帝亲征

时间过得飞快,西北全面实行坚壁清野的战略,对党项军队进行了一切屏蔽式作战。

河东的所有清扫已经到了尾声,河北之地也只有中山依然在坚守。

宗泽也从河东回到京师,他开始整顿军务,亲自检查整个中央军的训练成效,战斗状态。

不久之后,皇帝要亲率中央军挥师西北,与西北战区的边防军会师,征伐党项。

这将是一次空前重要的作战,是一次只许胜不许败的作战。

作为中央京畿战区的羽林军,必须在这一次战争中取得最辉煌的战果。

赵桓也隔三差五便去了中央军的军营中,在那里阅兵,亲自给将士们训话,保持空前高涨的士气。

直到10月下旬,陌上布满了白霜。

五万中央军早在东京城外集结完毕,军旗如云,刀枪剑林。

羽林军整齐划一排列在空阔的平原上,黑压压一片,一望无际,就像是黑色的海洋。

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肃然、庄重。

他们俊荣焕发,意志坚定。

为了大宋而战,为了天子而战!

天微微凉,天边的残月尚在山头。

天子御驾一路飞骋而来。

赵桓骑着一匹高大强壮的骏马,马身被皮革和铁片包裹起来,它的速度非常快,风驰电掣,身姿雄壮。

待到了之后,不停喷吐白气,低声嘶鸣。

宗泽上前道:“陛下,元帅,已经清点完毕!”

赵桓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要说,只是淡淡道:“出发!”

这一日,除刘彦宗和秦桧领的那一批中央军尚在河东与河北之地,几乎所有羽林军都到齐了。

在皇帝的意志下,这支强大的军队开始向西北挺进。

在这期间,赵桓几乎每天都能接到西北送过来的战报。

坚壁清野对李察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先稳定了西北的战局,让李察哥和叛军曹昇没有立刻将攻击范围扩大,宋军也几乎没有损失。

十一月,长安城大雪。

天子御驾抵达长安城,暂时在长安城巡视了粮草的储备。

作为这一次战争后方粮食储备地,长安城担任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赵桓亲自将所有的粮食储备都视察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

后勤实在是太重要了,赵桓可不想重复神宗时代的悲剧。

这也是他要亲自前来的原因,神宗朝,大宋能征善战的名将不在少数。

但是五路伐夏却败了,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原因就是因为大宋将帅与将帅之间不和睦。

经常出现见死不救,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现象。

明明只需要伸出援手,战争的结局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但隔阂却吞噬了一切,也让大宋江山日薄西山。

在皇帝抵达长安城之前,已经有大批探子冲进环庆路,,在那里捕获更加价值的信息。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赵桓第一次正面与党项作战。

除了他的中央王军,还有永兴军路的姚平仲军、以及秦凤路北边的吴玠军,府州的折可求军。

当然,还有一路是王渊率领的军队,王渊此时所在地也在西北,只不过更靠近西边一点点。

如此五路大军,在西北各路组成了一道强悍的战线。

其余四路大军皆在等待皇帝中央军亲自,不敢随意决断。

当赵桓抵达秦州城后,他又接到了一封密信:党项还在增兵!

敌酋李乾顺已经抵达横山地界,欲夺回横山。

当年神宗伐夏,西军不断越过横山,横山是党项的战略要地,那里的米脂城是党项重要的储量基地。

而此时的李察哥便在环州城。

李察哥已经在环州城待了三个月,因为西北各路宋军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略,闭门不出,同时将一切都扫空,俨然一副做持久战的样子。

所以李察哥也在环州城安营扎寨下来,中军就驻守在环州城。

其中,李察哥也有不断派军队去攻打各路宋军,但效果不算明显。

反应过来的宋军,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而且政宣司在各州府动员军民联合起来抵抗,行动飞快长。

在赵桓抵达秦州的时候,横山地区的城镇受到了党项军队的攻击。

府州折可求,开始出兵反击。

反击的方式并非大规模对战,仅仅是据守城门而不出。

这一日,赵桓在军大营中。

随行而来的有元帅种师道,羽林军都督宗泽,林羽前护军中将韩世忠,神武军少将岳飞,还有王奎安。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党项是有备而来,并且也做好了大规模作战的准备,目的就是为了拿回曾经被大宋夺过来的领地。

而且这背后必然也牵扯到金人。

没有金国的支撑,凭现在的党项,没有胆子跟大宋叫板。

坚壁清野已经实施几个月,现在是时候对李察哥进行包围战略,切断一切通往环州的粮食运输,逼迫李察哥的中军从环州出来迎战。

多方面情报也说明了,李察哥的中军中有党项最出名的铁骑,铁鹞子。

铁鹞子相当于金国的拐子马、铁浮屠。

是一种强大的重骑兵。

宋史·兵志》四记载:有平夏骑兵,谓之‘铁鹞子’者,百里而走,千里而期,最能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每于平原驰骋之处遇敌,则多用铁鹞子以为冲冒奔突之兵。

在蒙古骑兵出来之前,党项的这支铁鹞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残强悍的骑兵,甚至连金人的骑兵也不敢随意与他们硬抗。

党项虽小,但他们在军事上面下了狠功夫,至少强悍的女真人并没有能灭掉党项。

不仅如此,他们还与党项结盟,对付宋朝。

这是在正统历史上,也足以说明党项的顽强,经历了北宋、辽朝、金朝,直到金朝灭亡后,它才被成吉思汗灭掉。

在赵桓这个历史已经被改变了的空间里,党项依然和女真走在了一起。

从这一点也可以推测出金国朝堂上的意志。

完颜晟恪守着两国的和平,也借口将完颜杲发配,暂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但是,他们怎么会让赵桓好过呢?

虽然不能自己出手,但可以在背后煽动党项来闹事啊!

而且这一次不是闹事这么简单,党项是铁了心要从大宋身上刮肉。

刮了肉之后,将以前失去的东西全部取回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铁血西北,天子的意志!

宋夏恩怨由来已久,自仁宗时代,党项崛起,这个大宋西北的小国就如同一根锋利的骨头,刺在大宋的咽喉。

大宋最强的野战部队西军的成立,就是专门为党项准备的。

而堂堂大宋,在历史上,几代人,先后经历五次伐夏!

但是党项依然存活着,直到后来北宋灭亡,党项都还继续存活了一百年。

就是这么一个总人口不超过300万的小国,连大宋的京东路的人口都比不过。

但着实让大宋蛋疼了几代人。

有人也曾经猜想过,如果在宋朝中期没有出现党项这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小强,也许宋朝不会出现冗军,可以节省一大笔军费开支,甚至还能拥有大片养马地。

在后期对付辽金甚至蒙古的时候,根本不会那么被动,甚至有可能历史会改写也说不定。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地方,怎么打都打不死,还延伸出了一大堆的问题。

而且,最要命的是,党项是个心态和口袋都疯狂的小国。

心态上,他们一直认为自己不能行汉礼,不然会被汉化,会被征服。

口袋里,他们一直没钱,穷得发狂,发起狂来就南下抢。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弱小,大宋地大物博,所以推行全民皆兵!

李氏国王在国内大肆宣传我们一定要定期抢南边那个富得流油的家伙!不然我们就会饿死!

每次出兵,动则十数万乃至数十万,端上全部家当跟你干!

干完之后,只要你大宋提议和,给些岁币,加上老子抢的东西,老子国内的经济和财政就能缓十几年!

不仅如此,党项内部有两个极端派系,一个是李氏宗族,即党项所谓的皇族,一个是梁氏宗族,即所谓的后族。

这两个族常常争来斗去,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斗争手段就是发动对外战争,确立己方在军事上的威信,从而建立在国内的威信,来掌控实权。

当年的梁太后便是如此。

实际上,在神宗以前,宋对党项的战争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也好在是当年的范仲淹在西北留下了一支强军,一直传承下来。

到神宗朝的五路伐夏,虽然也以失败告终,甚至神宗皇帝听闻之后,怒火攻心,不久之后病死。

但不得不说,自那时候开始,宋朝对党项的战争已经出现了转机。

尤其是熙宁开边,王韶对党项恢弘的战略部署,设置了熙河路,对党项的西线也构成了威胁,可以说成了东西掎角之势。

之后童贯和种师道,在前人的基础上,将党项的国之屏障横山攻破,使党项彻底失去了南边的防御。

党项腹地暴露在大宋的利刃之下。

正如种师道所言,横山地区依然控制在大宋手中,李察哥虽然三十万大军深入了环州城,但其实腹背受敌,他不敢纵深。

一旦大宋打起了坚壁清野,党项的粮草和对战争的财力支持,都跟不上,李察哥自然会退兵。

这个时候,大宋就可以好好收拾收拾李察哥。

按照往年,即便是党项退兵,也能安然无恙,甚至最后与大宋议和,捞到好处。

李氏也的确打得这样的如意算盘,李察哥一顿暴击,随后宋夏开战,随后大宋朝堂上的相公们又开始争论,开始算账,觉得这样打下去,大宋亏本,不如给点小钱,让他们滚吧。

什么?我大宋富有四海,怎么会没钱呢?

没有朝廷可以铸造啊!

没有交子可以拼命地印刷啊!

这样不但有钱给党项了,还可以被后世那群键盘侠说我大宋是华夏最富的朝代了!

但显然,这一次,党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现在大宋皇帝是一个极其粗暴蛮横的家伙,议和是不存在的,捞到好处是更不用想的,能灭了你,绝对不会给你多喘一口气的机会。

你党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人家赵桓可是经常间接性脑抽,怒火一上来,不他娘的将你兴庆府的宫殿给你砸了算他输。

这不,赵桓刚抵达秦州十天,整个秦州就像一台告诉运转的器械。

皇帝亲自在秦州不知疲倦宣扬征战、灭夏,那些从北边逃难过来的难民,听说当今天子亲征自此,可能是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家园被党项破坏,挤压破一肚子的怨恨,瞬间就被皇帝铁血和粗暴的意志给点燃了。

眼下的秦州已经是寒冬时节,但整座城却仿佛一座巨大的熔炉,被无数军民的热血燃烧起来了。

自从进入西北,赵桓除了每天两个半时辰的睡眠,正常的吃饭以外,其余所有时间,都在不停巡视军队。

天子御驾所过之处,呼喊声如山洪海啸。

赵桓要确保他的军队的每一个人都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意志,他要让这支军队感染整个西北。

不仅仅赵桓自己亲自在巡视军队。

大宋邸报也天天刊登拉仇恨的内容,对环庆路的悲惨现状也有深刻描述。

这种事态在熙河路、秦凤路、永兴军路还有泾原路都在迅速蔓延,大宋西北所有的舆论系统高速运转起来,将皇帝钢铁一般的意志传达下去。

秦州原先所有的精兵强将都编入了伐夏的中军之中。

熙河路的王渊本已经做好随时东进的准备,去环庆路支援,但接到皇帝的坚壁清野的指令后,也开始清扫各州百姓,暂时收紧了战线。

在后来的帝国军事学院的教程上,授业先生在解析天子灭夏战争中,如实说:天子抵达秦州,各路军民大有收紧战线之措,看似退,实则进。在大规模对战来临之前,在西北形成了一张锋利坚韧的网,从西边、南边、东边,将环庆路的李察哥和叛将曹昇包围起来,犹如一支神臂弩在拉伸的时候,储蓄强大的力量,当箭矢脱弦的那一刹,必将爆发出空前的力量。

这一日,吴玠正在军大营中大口大口喝酒。

月的西北已经进入冬季,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王奎安带着几个人一路在西北大地上飞骋,很快便到了泾原路,吴玠军所在地,见到了吴玠。

“吴帅,天子有手谕交予吴帅,命吴帅即刻启程,目标是李察哥的右路大军,务必将李察哥右臂斩断!”

吴玠单膝跪地,傲然道:“臣领旨!”

王奎安将吴玠扶身起来道:“吴帅,天子的意思是让一个月之内能够歼灭李察哥的右路军。”

“王中官放心,玠必不辱使命!”

“如此甚好!”王奎安说完,又悄悄在吴玠耳边道,“此战关乎灭夏大计,必开本朝之壮举,吴帅可青史留名也!”

“王中官谬赞!”

王奎安又正经道:“吴帅,曹昇叛乱,天子大怒,若吴帅能生擒曹昇,天子必然龙颜大悦。”

“王中官,卑职不会辜负天子一片心意!”

ps:新的一年,祝大家健健康康,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多谢各位以往的厚爱,在此鞠躬拜谢。

第二百八十四章吴玠征讨党项右路军

吴玠以骁勇善战闻名西北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七岁,是大宋难能可贵的名将之一。

但他不仅仅是冲锋打仗的将才,而且还是能够坐镇一方,甚至站在更高格局上制定、统筹战略的帅才。

他还很年轻,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六岁,已经被皇帝任命为泾原路三军统帅,此后必然也是帝国能征善战的一员帅将。

王奎安走后,吴玠喝完最后一口酒,原本亲和的面容慢慢收紧,就像春风拂面的镜湖,慢慢变得峻冷。

轻轻用手擦拭下颚的胡渣,明亮的眸中也聚敛冷光。

他站起来,身姿修长、挺拔,常年的军旅生涯将他晒得黝黑,皮肤就像田地里种田的老农,但也在他脸上刻下了岁月的峥嵘,将他的轮廓削得刚毅、有力。

他带上头盔,披上脏兮兮的斗篷,上面还有已经干涸变色的血渍。

一路走出去,外面冰天雪地,一队队身着重铠,腰配长刀,手持长枪的士兵整齐走过,就算脸上冻得通红,也毫不在意。

在战术上,吴玠推送章楶的坚壁清野之法。

何为章楶的坚壁清野之法?

当年平夏城战争,宋庭朝堂也一致赞同先坚壁清野,损耗敌人。

但章楶却认为,需要采用的不应该是传统意义上的坚壁清野。

坚壁清野只能采用最前线,而纵身两三百里,已经有大量居民居住,朝廷不可能将这些居民全部迁移到城里,这样会出现严重的粮食灾难。

如此,反倒被敌人所制。

所以,吴玠采用的坚壁清野战术是不断通过军队的高效、灵活,将党项军队牵制在前线,不给对方纵深的机会。

并且,在今年上半年,吴玠还专程去了一趟东京城的帝国学院,还参观了中央军的训练,在名义上请教韩世忠治军,也听人说了岳飞的治军之策。

吴玠是一个非常热爱学习的人,虽然他已经身居三军统帅,但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极具智慧,自己应该学习其他人的长处来弥补自己的短处。

所以,如今,吴玠手中的兵,也平日训练的时候,也加强了强度,从训练人的意志力开始了。

吴玠巡视完三军,便又命众将到主帅大营一叙,交代完作战计划,各部将帅便开始到自己军营里做战前动员。

吴玠知道,这一战乃是天子亲征后的头一战,由他打了头阵,剪除党项右路军,扫除天子中军侧翼的隐患,关系到整个战场后续发展。

所以,对他来说,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到傍晚,风雪稍驻。

吴玠的第五将前锋营便出发了,前锋营的任务是揪出前方一切可能存在的埋伏,减少主力军被干扰的可能性。

天色渐渐暗下来,士兵们吃完今天的最后一顿,吴玠的主力军出发了。

出发之前,由上至下的行军令传达下去,出现了有人拖沓,故意不想行军,借口感了风寒。

吴玠得知后,立刻让他政宣司抓了两百个说不想行军的人,到三军将士前,雪地之中,毫不犹豫摁在地上砍了!

两百颗头颅滚落滚落下去,鲜血在雪地里显得格外鲜艳,热气腾腾。

随即,又连斩三个都头,甚至斩了一个指挥使!

如此,才将刚刚有不好的苗头给压了下来。

那两百颗头颅被高高悬挂起来之后,三军将士开始行军。

他们组成一条条长如龙的队伍,在雪地里安静且快速行走。

与南方不同,西北因为干燥,所以天空看起来格外干净。

风雪住后,天空有云,有月。

前方的雪松林连成片,映在深青色的苍穹里,有一种坚韧不拔的姿态。

吴玠的对手是老谋深算的仁多保忠。

这个仁多保忠到底是什么角色?

他是夏王李乾顺的生母梁太后的亲信,当年梁太后在夏国专权,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被辽主毒杀,李乾顺亲征,仁多保忠因战功赫赫,没有被杀,但被幽禁起来。

现在已经年近八十,但身体却是硬朗得很。

前不久,他不仅仅被李乾顺赦免,还成了这一次伐宋右路大军的名义上的统帅。

不过,其实右路军真正的统帅是宗室子弟赵仁忠。

这样的安排和夏国国内的政治格局有很大的联系,李乾顺对梁太后的专权有很大的阴影,所以他一致想扶持宗室子弟,来对抗外戚和群臣的力量。

这一次的伐宋,由仁多保忠亲自为赵仁忠站台,组建李乾顺对赵仁忠的期盼。

对于吴玠来说,仁多保忠是上一个时代的人物,他曾经与章楶这样的大宋名将交过手,也数次对大宋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灾难。

若是吴玠此次能斩杀仁多保忠,必然会一战名动大宋!

吴玠不停在行军队伍里巡视,他的眉头总是微微蹙起,一旦进入到行军打仗的状态,他整个人会变得非常严肃,就像一块冰冷的铁块。

这一次的对手比以往的都强大,据前方探子回报,右路军有铁鹞子三千,步跋子三千。

这两种兵种是党项最强悍的骑兵和步兵,铁鹞子是重骑,战斗力堪比金军的铁浮屠!

步跋子是山地军,多出现在横山一带,他们行动非常迅猛,耐力持久,战斗力强大。

另外,还有强军八万!

而吴玠这边,前后加起来,一共六万大军,但大宋西军耐苦战,对山地战也非常熟悉。

不过,仁多保忠已经占领了前方神堂堡,吴玠的难度显然增加了。

行军大半夜,三军在中途做了简单的休息,便又星夜兼程。

直到破晓之后,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吴玠大军离神堂堡只有十五里。

神堂堡的战略地位不言而喻,环庆路最北边的堡寨,曹昇叛乱,控制住神堂堡,相当于切断了大宋在横山地区的后援,关系到横山一带的得失。

而横山则是大宋与夏国不惜一切代价要争夺的战略要地。

吴玠面目上的任务是歼灭李察哥的右路军,但事实上是夺回神堂堡,重新控制那里。

一是让横山地区的宋军有持续不断的补给,二是对环州城的李察哥主力进行北边制衡。

已经进入到敌军探子侦察的范围,吴玠不敢有丝毫停留,命全军加快速度向前。

每一台攻城的投石车,足有一百人推行,在雪地里艰难前进。

还有床弩、震天雷,猛火油、火药箭等等威力强大的兵器。

另外,最近军器监改进了一下石炮。

吴玠记得非常清楚,这种石炮是根据军器监这一年多一直在制造的火枪的原理想出来的,形状也比投石车要小巧,而且更加巨大,操作也更加便捷。

但是因为制造流程并不完善,所以一共也就拿来了三台。

第二百八十五章强攻神堂堡!

前锋营已经与城外一支敌军战了一场,将对方一支两千人马灭掉。

很快与主力军汇合,在左右翼的庇护下,主力军兵临神堂堡。

神堂堡的城墙上有已经凝固的浓稠的鲜血,城墙下面还有已经被冰雪覆盖的不知死了多久的尸体,城门口挂着一排头颅。

那些是驻扎在这里的军官的头颅,其中还有狄慕的头颅。

他们都睁着眼睛,眼球成灰色,黯淡无光,嘴巴微微展开,表情凄惨。

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但现在头颅被悬挂在城头,震慑这里沦为奴隶的军民,也刺激了叛军和夏军的虚荣心。

砰砰砰……

宽大的木车上摆放着一排战鼓,有专门的人向前推。

每一个战鼓前面都站着一个体型壮硕、身材高大的汉子。

当厚重、庄肃的号角声响彻天地的时候,汉子们用尽全力开始擂鼓。

一块块整齐划一的方阵在雪地里步调一致向前推移,脚步声惊人的一致,产生了共振,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要将大地都踩塌陷下去。

甲胄映照出森冷的光泽,刀枪剑林,旌旗如云,黑压压的一片,横向展开,纵向延伸到远处。

宋军喊出了壮哉军威的口号: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声音将不远处树上的白雪震落,回荡在辽阔的平原大地上。

当城堡内已经沦为奴隶的军民听到这样气势恢宏磅礴的声音的时候,各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仿佛感受到天子已经莅临,感受到了友军的力量!

神堂堡的城头上已经布满了叛军士兵和夏军,弓箭手和弩箭手各就各位,守城的武器也全部都摆出来。

包括宋军的猛火油、神臂弩、床弩等等。

吴玠下面的一个军都指挥使张成道:“吴帅,末将愿去叫阵!”

吴玠铿锵有力道:“无需叫阵,直接攻城!”

片刻,攻城的号角响起,战鼓的节奏也变了,变得更加紧凑。

十二架云梯被推上前,那些推动云梯的士兵都躲在云梯后面。

上面的战鼓也响起来了,第一波弓箭手开始射箭,顿时漫天箭矢飞如雨下。

下面的第一波方阵所有士兵都举起护盾,箭矢射击在护盾上,有的被弹开,有的插在护盾上,还有的穿过缝隙,钉在士兵的甲片缝隙里。

当第一波箭矢射击完毕后,云梯离城头已经越来越近,梯头很快就搭上了城头,藏在云梯后面的士兵开始爬进云梯的管道,沿着管道迅速爬行。

城头守城的叛军和夏军已经准备好猛火油,震天雷,石头等等。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

而整齐排列在大军前方位置的投石车开始运转起来,巨大的石头被放置在投石车里,随着一声强有力的声音,巨大的石头被弹射出去,在空中划出弧度,砸在城头上。

轰的一声,一下子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砸开花,并且砸中了另一个人的胸口,那人大口喷了一口血,倒地惨死。

当宋军的云梯搭在城头的时候,城头的出现了猛火油和震天雷,强烈的火焰开始灼烧云梯,震天雷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其中一个云梯炸开,云梯从城头脱落下去,里面正在爬行的士兵全部都随之倒栽下去。

攻城战没有热身,没有丝毫停顿,一上来就是最狠的。

十二座投石车开始疯狂地运转,投射出巨大的石头,狠狠砸在城头,每一颗石头都可以砸死好几个。

城头也开始飞射出石头来,砸在下面的方阵,破坏力比从下往上投更加大,一颗石头可以将好几个人都砸倒在地上。

曹昇此刻便在神堂堡里面。

下面的人匆匆忙忙前来汇报前面的情况,曹昇在军大营中哈哈大笑:“吴玠小儿升了官之后便不知天高地厚了,老子定边军乃是西北诸军中公认最强的军队,他也敢来此撒野!也罢!将他的脑袋砍了,给狗皇帝送过去!”

曹昇有充足的自信,他的手中的军队可不是皇帝在河北河东以及南方横推的那些垃圾禁军和厢军。

定边军是属于正宗的西军,是在与党项长期交战中磨炼出来的强军,战斗力非常强悍。

不仅战斗力强,吴玠拥有的军备,曹昇一样不少。

现在吴玠又在外面。

且仁多保忠的大军在距离神堂堡仅仅十里的距离,眼下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兵分两路,准备随时包抄吴玠军的左右翼。

吴玠三面受敌,必败无疑!

曹昇如是想着。

吴玠军一旦战败,狗皇帝的右路出现空缺,仁多保忠从右路直下,可取纵深秦凤路,直去秦州!

一旦秦州沦陷,大宋西北危矣!

曹昇继续在军营中喝酒搞女人,享受得不亦乐乎。

从此,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他,他再也不必在这边境上过有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片刻,探子回报:“启禀吴帅,十里之外发现大量夏军!

吴麟不无担心在吴玠旁边小声道:“大哥,如今我们三面受敌,如若一个时辰之内不攻下神堂堡,我军左右翼压力激增,一旦被破,我军危矣!”

吴玠面色冷静,声音沉着:“这里没有大哥,注意自己的言辞!”

吴麟面色一沉,道:“是!吴帅,末将还是以为当即可退兵,先与仁多保忠决战,再攻打神堂堡!”

吴玠问道:“若你是仁多保忠,你会如何对付我?”

吴麟道:“眼下见你大军兵临城下,正是偷袭的好机会,强攻左右翼,一路杀来!”

“若是我不攻城呢,而是选择去和仁多保忠对战!”

“与你正面对决,先跟你打一战!”

吴玠摇头道:“仁多保忠不会与我们决战,这片区域已经全部被叛军和夏军控制,仁多保忠会跟我们玩捉迷藏,先消耗我们,再由神堂堡内已经蓄势待发的叛军和夏军对我们进行最强势的攻击!”

听吴玠这么一说,吴麟微微讶然,这一招的确可行!

叛军和夏军一部分在神堂堡,一部分在野外。

一般人都会觉得,先与野外的夏军打一战,将野外的夏军和叛军的有生力量歼灭,再攻打神堂堡,无后顾之忧。

但若是仁多保忠故意诱敌却又不战,宋军在这片已经被夏军和叛军控制的区域徘徊,很快就会出现打出空拳的挫败感。

如此,仁多保忠很快就能占据主动地位。

想到这里,吴麟不由得一身冷汗,这仗的确可以这么打!

正当他惊诧的时候,吴玠冷声道:“火炮准备!”

吴玠心中也不知这火炮到底行不行,虽然有做过测试,却并没有真正攻过城池。

三座火炮被拖到前方正中央,离城楼足足五百米,远在城头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外,也在石炮的范围之外。

第二百八十六章轰塌神堂堡城门!

临时训练过的炮手动作依然有些生疏地将黑火药加入钢铁制成的炮筒里,确定铁炮的方向已经固定,随即用火石点燃了火线。

然后几个炮手迅速撤离。

上次测试的时候,这东西威力的确不还错,但是后坐力太强,很容易出现向后弹,造成人员重伤甚至死亡。

砰砰砰……

随着三声巨响,就像是天雷一样,铁炮口喷薄出一团火花,三颗足有两倍成年人拳头大小的铁弹冲出去,向神堂堡的城门轰去。

轰的一声巨响,神堂堡的城门猛地一震,中间被轰塌陷下去。

宋军将士算是第一次正式在战场上使用铁炮,一见这威力,这效果,顿时激动不已。

指挥官粗着嗓子怒吼,炮手又迅速上前。

火炮刚刚发射完一波,通体滚烫发热,为了防止烫伤,他们带着皮革手套,里面塞满了棉,来隔热。

刚才那一击,三座火炮都同时被震得退后了足足两米远。

他们将火炮重新推到刚才的位置,然后从炮口加入铁弹,再次灌入大量的黑火药,点燃了火线绳。

轰……

一声巨响,这一次,其中一座原地爆炸了,另外两座都像刚才那样打出去,轰在了神堂堡的大门上,将那塌陷下去的地方再砸深了一些。

铁炮的威力惊得守城的叛军和夏军神色大变,眼看因为出现了很好的效果,那些炮手变得更加积极热切,动作更加迅速利落。

虽然中间那一座因为自爆暂时废掉了,但另外两座却每隔一小段时间便轰出一炮,砸在城门上。

如此往复六次,终于见厚重的城门从中间砸开。

上面守城的军官大呼:“快!堵住城门!”

在城门口守着的叛军迅速上前,用身体被砸开的城门重新压住。

轰……

火炮又打出去三次,每一次都能将门后面的叛军震死好几个。

最后,火炮的铁弹全部打完了。

远方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向这边滚来,吹得吴玠斗篷翻飞,他面如冰铁,拔出斩马刀,声音冷静而有沉着:“冲!”

旗子瞬间又变了,随之变的是战鼓,如夏日的暴雨捶在鼓面上,狂暴而急促。

十二座投石车依然在不间断投石头,不过带来的石头也不多了,好在城楼上的好几处炮台已经被打掉。

最前面的两个方阵突然将四面全部用护盾护住,中间的士兵举起护盾,将上面也全部护住。

这两个方阵在快速移动,在移动的过程中,形状开始发生变化。

左边的方阵右部分往后偏移,右边的方阵左部分也往后偏移。

仿佛两柄锋利的剑,向城门快速刺去!

城楼上的箭矢射击在他们的护盾上,大多被弹开。

战鼓声越来越急促,响彻在宽阔的平原上。

喊杀声震天动地,两百条汉子打着前锋,有条不紊又如雷霆般冲过去,很快便冲到城楼下,虽然有十几个人被从城楼上砸下来的石头砸死,但其余人都攻到了城门口。

里面的叛军已经被火炮震得肝胆俱裂,心惊胆颤。

当前锋的宋军冲上来的时候,他们一齐发力,将大门撞开。

最前面的士兵双手握着厚重的护盾,发出低沉的怒吼,向前面冲去。

后面的士兵将长枪从前面士兵之间的缝隙刺过去,一上来先是撞飞了好几个守在城门后面的叛军,然后又长枪刺穿了一批叛军的脖子。

腊月天的西北,按照后世温度的标准,足有零下十几度。

长枪锋利的枪头冰冷而锋利,用力扎进人的脖子里,从后面刺出来,冰冷的枪头瞬间被人的鲜血浇灌热乎了。

也许是被刚才的火炮震慑住了,叛军的士气突然低迷,队形混乱,每一个人都变现得有些惊慌。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一批的两百人冲上去,在城门口与叛军展开了近身的白刃搏斗。

冲锋的号角响起来了,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方阵开始向城门处冲锋。

周围云梯攻城更加残酷,双方在城头鏖战,用血肉对拼,有的从上面摔下来摔变形,有的被砍死。

传令兵慌忙去军大营:“报!”

曹昇依然在享受,神堂堡的城门厚重坚固,城头守城的武器应有尽有,仁多保忠再过一两个时辰便杀到了,吴玠必死无疑,他完全不担心。

“怎么?是不是吴玠已经逃了?”

曹昇眼皮子都懒得抬,手在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身上,来回游动。

传令兵在这种大冷天满头大汗:“启禀……启禀曹帅,城门被攻破了!”

曹昇微微一个错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下面这个传令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启禀……大帅,城门已破,此刻我军与宋军正在城门口鏖战,还请大帅速速前往城楼,以振军心!”

曹昇瞬间蹦跶起来,嘶吼道:“这不可能!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吴玠就算是请了天兵天将来了,也不可能这么快!”

那传令兵额头直冒冷汗:“曹帅,宋军有一种武器十分可怕,便是那武器将城门生生给轰开了!”

曹昇面色铁青,慌忙拿过来自己的头盔,开始穿铠甲。

“走走走!快走!”

曹昇慌忙之间调集自己的亲从迅速向城门口赶去。

城内所有的叛军都收到了紧急军令,开始向南城门赶去。

一刀将前面的叛军的脑袋砍下来,刚转过身,打算杀第二个敌人,但却被一个叛军用长枪扎中了一只眼珠子,另一个叛军一斧头砍过来,将这个宋军的后脑砍开了花。

他倒在尸体堆里,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与家中的亲人永远告别。

那两个叛军刚刚配合杀死了一个宋军,却又被另外三个宋军砍得脑袋和脖子血肉模糊。

这是此时城门口随处可见的场面。

因为城门口狭窄,双方在城门口对冲,前面的一波被乱刀、斧头、铁锤砍成、捶成肉酱,后面的继续冲上去。

宋军越来越多,士气打得越来越盛。

不过抡起打仗的耐苦和拼杀,双方在伯仲之间,双方鏖战得昏天暗地,尸体不停堆积。

一时间,城门虽然被轰开,但要真正攻进去,异常艰难。

第二百八十七章血战神堂堡!正面硬撼仁多保忠!

轰轰轰……

城门口响起了震耳的响声,宋军开始向里面投掷震天雷。

其实叛军和夏军占据了神堂堡后,也拥有震天雷,但是震天雷都被配置在城楼上守城,他们没有想到城门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所以,当鏖战变成了震天雷,里面叛军的抵挡瞬间被震天雷炸开。

顿时,血肉模糊。

有的人被炸到了手,被炸到的地方都成了烂肉。

有的人被炸到了脸,眼睛爆裂,鼻子可见白骨,皮肤烂掉。

这震天雷的威力原本已经很大,这几年赵桓又给科学院施压,将震天雷的威力又加大了足足一倍,和后世的手榴弹威力差不多了。

宋军士气大振,如潮水般向里面冲去。

当曹昇赶过来的时候,宋军已经彻底攻进来,双方之间的战争更加惨烈。

在这种时候,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白菜萝卜。

锋利的刀刃在人的血肉上撕拉过,无情地收割生命。

每一个人的倒下、死亡,都意味着背后一个家庭的支柱折断,无数孩子都要在没有父爱的阴影下活一辈子。

曹昇大吼道:“都他娘的上!”

他一边吼,一边后退。

曹昇在边疆也算是一号人物,眼下宋军已经攻进城门,接下来城内少不了一场恶战。

他断然不想将性命陪在这里,要不然他为何要叛变?

吴玠的主力军冲了进来,双方在城门前面部分展开了正面冲杀。

最前面的冲杀,每一个人都不要命地往前冲。

这种场面就相当于人用血肉之躯在不断往锋利的刀口撞,企图撞出一条血路出来。

天很冷,北风还在肆意喧嚣。

但是,城门前的温度却陡然上升了。

刀与刀碰撞在一起,锋利的刀刃和刀刃摩擦,散发出的余热,仿佛将人血管中的鲜血沸腾起来。

大片大片鲜血从人的体内流出来,还冒着热气,将这里的空气都温热了。

到处都是不完整的尸体,到处都是碎肉,在城门口堆积起来。

在城内被奴役、劳作的军民听到城口暴怒的喊杀声,一个个都激动万分!

陕西一带地处西北,自古便是华夏与诸蛮夷交战最频繁之地。

这里磨炼出了秦国的狼虎之师,大汉的铁血强军,大唐的盛世铁骑,大宋的精锐西军!

这里的军民哪一个不是从小就和战争打交道?

战争对他们来说,和江南的青山绿水一样常见。

此番曹昇叛乱,在环庆路大开杀戒,几十万人死于非命,累累血债,罄竹难书!

环庆路军民对曹昇恨之入骨。

现在王师攻城,不知是谁先怒吼出来的,被压抑、奴役的军民瞬间被点燃了。

他们扔下手中的活,在这大冷天里,他们额头上的青筋居然一根根暴出来,脸上的刺青看起来有一种丛林的野性。

最开始的两个人扑上去,夺住一个夏军手中的刀,出其不意,将那个夏军扑倒在地,用刀向那个夏军的脖子压去。

那个夏军大叫一声,伸出手去想要将这两个人推开,但他们的力气也非常大。

刀口一下子就压在了这个夏军的手上,那个夏军发出如厉鬼一样凄惨的叫声,刀飞快迅猛将他的手切断,压在他的脖子上,切进去。

这个夏军还没彻底断气,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刀刃越压越深,几乎切到了他脖子上的颈椎。

咔嚓……

颈椎被压断,这个夏军最后一丝力气消失,他的脸上充血,显得臃肿,额头的青筋暴露,嘴巴里满是血,由于刚才最后的嘶吼,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已经收缩,还保持着死亡前的恐惧和绝望。

每一个人都畏惧死亡,无论是宋军还是夏军或者金军。

这个过程发生的非常快,就像在石油上面扔了一根火柴!

周围的人也立刻行动起来。

最开始行动的这两个人却是引来了不少夏军的围杀,他们其中一个被长枪从侧面刺穿脖子,另一个被一刀挥来砍断脑袋。

但是,所有人都被彻底点燃了!

迅速扩散!

城内可是有七万军民!

在这种温度下干活,已经有很多人被冻死,不反抗是死,反抗也是死。

如今王军攻城,反抗才有活路!

此时,已有宋军攻到了城楼上,城楼上展开了肉搏战,给通过云梯攻城的宋军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如此,城楼上的宋军越来越多。

轰轰轰……

又是接连十数声巨响,是叛军从城楼上扔下来的震天雷,在下面爆炸开。

此时,下面的人战得乱成一团,这十几个震天雷将双方的人炸死了一片,有的人被炸断裂,十分惨烈,有的人被炸断了双腿,躺在地上大声痛呼。

前锋营的指挥使石崇山跑出来,到吴玠面前道:“启禀吴帅,我军损失惨重!儿郎们已经支撑不下去了!请求支援!”

吴玠道:“传令,前军出击!”

砰砰砰……

传令兵挥舞着战旗,战鼓的节奏再次发生了变化,变得激进、威严!

厚重的号角声响彻在空阔的大地上,将北风的呼啸压下去。

全军一齐怒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只见那一望无际的大宋步人甲开始快速移动,如此众多军士,在发起总进攻的时候,不显丝毫错乱。

在后来的帝国军事学院上,有授课的先生专门提到了吴玠的七军阵!

吴玠手下有七大军都指挥使,每一个在吴玠的训练下,相互配合相互协调,在指挥千军万马的时候,保持着高强度的战斗力。

其中二军此刻作为护住主力军的左右翼,挡住仁多保忠的攻击。

现在五个军都指挥使在各自的岗位上指挥着各自的军队,就像一个整体。

城头上写着“夏”字的飘扬的旗帜被砍断,写着“宋”字的旗帜竖立起来。

那旗帜上染满了鲜血,在北风中飘扬,吹出一片片快要结冰的红色的血浪,在空中飞舞,远处看像是血雾。

那是宋军的鲜血,不知是多少人染红的。

城墙上也到处都是鲜血,鲜血从上面流下来,将城墙上的冰雪融化,又快速凝固。

城内的鏖战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叛军的意志力终于崩溃了,兵败如山倒,开始潮水般退去。

还有党项夏军,随着宋军攻进来,越战越勇,神堂堡的战争局面已定。

大量的叛军和夏军从北城门逃走。

城外的吴玠眉心的“川”字却没有舒展开。

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探子回报,仁多保忠快要突破左右翼的防护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铁血西军!誓灭仁多保忠!

因为军心的崩溃,因为神堂堡也并非定边判军和夏军原本所有。

此时此刻,城中的反抗,比最开始攻进来的时候的反抗要弱很多很多。

揽月军的士气锐不可当,自攻进城内,开始一路横推。

而其中一队人开始迅速在城门口集结,修葺城门,将守城的器械重新装置在城头。

后勤部队将军粮运输到城内,开始有条不紊囤积。

其余地方还在搜捕、围杀剩余的反抗,因为城内军民的配合,接下来的战争变得比之前要顺利多了。

吴麟有一事不解,明明已经攻下神堂堡,为何吴玠要下令撤出神堂堡,在神堂堡内只留一万揽月军与原有军民留守。

神堂堡可是大宋北面的要塞,再往北面一些就是横山地区,那里是宋夏最核心的竞争战略要地,神堂堡运往横山所有粮草的中转站,同时也是北面一个重要的门户。

大宋一日不将强大的军队深深扎在横山地界,形成牢不可破的防御线,神堂堡的战略地位一日不可忽略。

好不容易攻下了神堂堡,揽月军的前锋营伤亡不可谓不惨重,连城内被奴役的军民也有一万多人因为反抗被杀。

但现在吴玠却要撤出神堂堡,至少主力军不在神堂堡内。

吴麟亲自检查完粮草囤积一事后,便急匆匆去见吴玠。

“吴帅,末将有一事不明!”

吴玠正在看神堂堡周围的地形图,他的眉头又出现了一个“川”字,两撇眉毛就像挺直的长枪。

他头也不抬:“你说!”

“儿郎们用性命拿回来的神堂堡,为何要撤离?”

吴玠依然不抬头:“为什么要留守?”

吴麟倒是微微一怔,随即道:“等仁多保忠来,我军在城内,居高临下!”

“天子命我一个月之内务必歼灭夏军右路,为何歼灭?杀得夏军再无反抗可能,你我都是军士,什么时候才无反抗可能?”

吴麟道:“自然是全部杀绝,若有逃走,便能被人重新组建起来。”

“既然如此,你认为我们有多长时间能做到将夏军打得全军覆没?”

吴麟一时间哑然。

吴玠厉声道:“身为军都指挥使,却魄力!”

“吴帅教训得是!”吴麟老实接受教导,比起他的哥哥,他这个弟弟只能勉强算得上将才,带领士兵冲锋陷阵尚可,但众观全局,深度分析战局,他还远远不行。

“天子的行事作风你可是有所耳闻,本帅接到的命令是不仅仅要歼灭仁多保忠,还要打出我大宋军威!”

“眼下我们只有一个月时间,揽月军身为天子前锋军,又要灭李察哥右路,又要为全军立一个军威,当如何打!”吴玠停顿了一下,“守着一座神堂堡有何用?能灭掉仁多保忠么?现在儿郎们士气正盛!若是退守城中,必然心生依赖,将士们对今日战死的同袍心怀感念,悲伤而影响了军心士气又当如何!届时即便仁多保忠攻克神堂堡不下,南下环州城与李察哥汇合,我等又如何对得起天子重托?”

吴玠一席话,说得吴麟哑口无言。

“霸王当年能破釜沉舟!今日我吴玠,亦能背水一战!”

“身为军都指挥使,你当表为人先!”

吴麟道:“末将领命!”

将粮草安顿下来后,后勤部队开始迅速给士兵们分派干粮。

大街上的死人都还来不及处理完毕,揽月军的主力已经开始陆续撤出城中。

在城外迅速驻扎下来,军营扎得很简单,迅速升起了火堆,将士们开始吃东西,先填饱肚子。

之前那一仗打得足够惨烈,揽月军折了近万人,但着实打出了士气!打出了军威!

尤其是火炮轰城门,让揽月军自己也见识到了大宋武器的强大!

后勤的军医都留在城内,在给伤员包扎。

神堂堡作为北边的要塞,要守好,要切断李察哥与北边的联系。

吴玠知道,这一次天子要让李察哥和三十万夏军有去无回,要不然天子也不会御驾亲征了!

寒冬的风刮在人脸上,就像无数锋利的刀子割过。

灰暗、寂冷的天空,延伸到无穷远处,前方轮廓坚硬、线条分明的大地已经被鲜血染红,厮杀声依然在持续。

揽月左翼和右翼压力实在太大,他们各自只有一万人马,却要抵挡住仁多保忠从两边分派来的五万夏军!

他们的任务是挡住仁多保忠,给吴玠的主力军足够的时间夺下神堂堡。

左右翼的战争打得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左翼军都指挥使张正泽和他这一支军队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打。

全军上下只有一个意志:拖住夏军!然后进忠烈祠!

当夏军最可怕的铁鹞子各自从左右包抄过来的时候,张正泽就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看见有血雾从那里飘起来,全身披着黑色战甲的铁鹞子重骑在血雾之中奔腾。

他们踏着的是大宋男儿的血肉!

在那里,分部左右两边的大宋步人甲士兵手持着厚重的盾牌,身体微微向前倾,以盾牌抵挡那恐怖的重骑兵冲击。

前面的士兵以双手持着盾牌,后面的士兵站到前面来,将他的同袍扶着,随时准备上去与他一起抵挡。

第三排的士兵则双手稳稳握着长枪。

大地在震动,在颤抖!

就像咆哮的钢铁洪流冲进了铁铸的堤坝,双方碰撞在一起。

一瞬间,便有宋军被压死在盾牌之下,全身骨骼变形、寸断、七窍流血。

铁鹞子,重骑!

上面的夏军挥舞着手里的长斧,向盾牌砍去,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厚重的盾牌在颤抖,上面的野兽图案好像也在颤抖。

下面的宋军两人一齐用力支撑住,没有被压死的因为后面的长枪刺的即时,运气好刺中了马屁最薄弱的地方,让马吃疼,减少了冲力,但因为惯性冲击力依然大,也将最前面的士兵冲击得往后退。

若不是后面还有士兵硬扛住,这两个士兵已经被压死了!

饶是如此,他们的手骨也已经断裂,臂骨也出现了裂痕。

那匹战马的冲势立刻被好几支长枪生生遏制住,上面的士兵一头向前栽下去,砸在宋军队伍中,砸伤了两个宋军,但自己全身的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

铿铿铿……

钢铁碰撞的声音振聋发聩。

从高空俯瞰,宋军的钢铁防线正在崩溃!

第二百八十九章铁血与柔情,国仇家恨

蔡日鑫是揽月军右翼一个指挥使,昨天跟他一起喝酒吹牛的好几个部下已经被砍成肉泥,还有好几个为了救他而死。

他的眼睛是血红色,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

他看见同袍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看见亲如手足的兄弟被砍掉脑袋,看见右边的防线在被撕碎,更多部下被踩成肉泥,看见有人扑上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一幕,伴随他此后一生。

在无数个夜晚,他做梦都能梦见他的同袍,那天晚上一起围在火堆前喝酒,第二天,他们惨死在血泊中的场景!

他回过神,提着长枪,向右边的防线上去。

那里不仅仅有他生死与共的同袍,还有一直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从她进入军中第一天,看见第一眼,他心中某种东西就被触动了。

她叫秋璎珞,她的父亲是军都虞侯秋明,是蔡日鑫的直属上级。

秋氏并不算将门,秋明的军都虞侯是靠着军功一步步爬上去的,他有个儿子叫秋梓枫,可惜在与党项作战的时候战死沙场。

妹妹秋璎珞不愿见到老父亲独自在军中操劳,便披肩上阵,代替了她的哥哥。

这女子别看娇柔,但身手却异常了得,是秋明的贴身护卫。

前面人太多,蔡日鑫带着他的人拼命向前厮杀。

他自己也不知道挥砍了多少次了,杀了多少人了。

他全身上下已经受伤十余处,铠甲都被鲜血染红、凝固。

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将她救出来!

就算豁出性命,就算老天爷让他死一百次、一万次!

那样一个娇柔的小女子,本就不该到军中来!

不应该啊!

蔡日鑫内心在嘶吼着!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不停地往那边厮杀。

终于,撕开了一条口子。

果然,她在他父亲身边。

她的身躯在众人中显得十分娇小,但却骑在一匹高的骏马上,挥舞着一支修长的斩马刀。

她身上到处是鲜血,不知是她的,还是敌人的。

看到那个人还活着,蔡日鑫的眼泪差点出来了。

夏军在不停往秋明的方向冲,杀死一个军都虞侯,无论是赏钱还是军功都比杀死普通军士要高得多。

蔡日鑫不过二十二岁,但已经是指挥使了。

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他骁勇善战!

此刻,他一枪便连斩了两个夏军,右边的部将紧随着他,将右边的攻击挡得密不透风,左边的部将更是前赴后继。

仅仅只是十步之遥,他已经砍杀了十个夏军!

他身上流的血越来越多。

蔡日鑫大喝一声:“秋护卫!吾来助你!”

秋璎珞明眸撇来,却见一个身姿英武的青年策马而来,一枪便将眼前一个夏军挑了起来,甩飞出去。

秋璎珞来不及说谢谢,反手一刀下去,斩在一个夏军的盾牌上,铿的一声,随即身姿灵巧往下一沉,贴在马的侧面,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枪。

蔡日鑫的到来,给她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但是,眼看周围的宋军正在迅速减少,夏军的人马却源源不断而来。

整条防线已经崩溃了一大半,无数宋军和夏军被砍成肉泥。

蔡日鑫冲到秋璎珞身边大吼道:“秋护卫!你先离去,我替你挡住!”

秋璎珞却根本没有时间转身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依然守护在自己的父亲身边,为父亲杀死企图攻过来的敌人。

蔡日鑫看得大急,他杀退了好几个冲杀到秋璎珞面前的夏军,刚提枪转身,便看到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夏军一个长枪兵的长枪,刺中了秋璎珞的马腹,战马吃疼,悲惨嘶鸣,上面的秋璎珞身体不能平衡,被另一个夏军的长枪刺中了腹部。

整个人也翻身下马。

蔡日鑫在那一瞬间,感觉大脑仿佛一片空白。

他本能挥出长枪,将向秋璎珞刺去的长枪震飞了出去,随即身体向下一俯,一把将秋璎珞抓了上来。

但是,趁他立上来的机会,两个夏军向他的腹部刺去,两支长枪刺中了他腹部的铠甲。

其中一支锋利的枪头从甲片的缝隙中刺进去,好在是有这身铠甲,刺得并不深。

蔡日鑫挥枪斩去,一只手将秋璎珞护住。

他便带着他的人,向前方义无反顾地冲去,打算从右边撕开一条道路冲出去。

蔡日鑫就像一支受伤的狮子,他一只手将那个娇柔的身子用全力护在胸口。

他的战马也不知受了多少处伤了,他的部将们也折损了只有十几个人了。

夏军的主力已经朝后面冲去,冲向宋军后面的队伍。

从高空俯瞰下去,宋军最前面已经彻底粉碎,无数人战死,后面的宋军依然在前赴后继!

右翼军的军都指挥使唐子介站在高坡上,他身后是他的直系精锐,他将一封信递给自己的亲从,并吩咐道:“务必将此信交给吴帅!”

部将义薄云天道:“老大!你先走,这里交给兄弟们!”

唐子介淡淡一笑,笑得有些悲壮:“今天来了这里,便未曾打算活着离开!”

那亲从眼中有泪:“卑职愿为将军挡千万刀剑!”

“军令如山!去见吴帅!”

那亲从鼻子一酸,皱起眉头,没有在说话,转身策马离去。

天空灰蒙蒙的,无数光束透过层云,打在宽阔的原野上,看起来却有些灰冷。

前锋军已经彻底崩溃,唐子介道:“儿郎们!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誉!随本帅一道忠烈祠见!”

“吾皇万岁!”

后方的方阵开始在宽阔的原野上移动,两边的骑兵也如同两道铁叉,分别向夏军刺去。

蔡日鑫全身是血,他不停在原野上奔腾。

很快,战马也疲累了,瘫软在地上。

两个人都倒在地上。

蔡日鑫连忙抱起秋璎珞,他破烂的黑色的斗篷在寒风中飞舞。

他一只手搂住这个以前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的女子,看见她苍白的脸,看见她焦虑的目光。

她的嘴巴里有很多血,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口中在不断喃喃:“父……亲……父亲……”

因为级别的问题,她的护甲并没有蔡日鑫的精良,她的腹部正在流血,止不住!

蔡日鑫心如刀割:“别说话!你会没事的!不要说话!你的父亲还活着,你先活下来……”

“父亲……父……亲还活着?”

蔡日鑫用力点头,眼泪被寒风吹得飞起来,又在空中冻结。

“活着……活着就太好……太好了……”

她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

原来她也会笑。

蔡日鑫第一次看见她笑,就像一朵花儿绽放开,眼睛都弯成月牙。

“你……你叫什么名字?”

“蔡日鑫,我叫蔡日鑫!”

“谢谢……谢谢你救我出来,这一块玉佩送给你。”秋璎珞取下玉佩,她满手是血,血已经凝固,玉佩上也有很多血。

她有取出一张纸,那纸上全是血。

“我……我叫秋……璎珞,我……我半年前……托人在长安……长安的钱庄里存了一千贯……我已经活不了了,你将这一千贯取……取出来,这……这一千……贯都送……送给你,求求你帮我照顾我的父亲……这个……这个世界太凉薄,真心对他好的没有几个……谢谢你!你一定要……答应我……我把……钱全部给……给你……”

蔡日鑫的泪水止不住,他感觉好像有刀子在切割自己的心头肉。

他不忍心告诉秋璎珞,他的父亲已经战死沙场。

“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秋璎珞笑得有些艰难:“听说日本国……有一种花……叫樱……花,盛开之后……很美……很美,你能带……带我去那里……那里看看吗……”

蔡日鑫紧紧抱住秋璎珞,他只能不停点头。

他这一刻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

第二百九十章两军主力对决!

樱花在秦汉时期已经在华夏广泛种植,是庭院里不可缺少的。

到了唐朝,万国来朝,日本遣唐使将樱花引入日本,开始在日本大量种植,并且将樱花定为国花。

日本人对这种来自华夏天朝的樱花呈现出一种偏执的热爱,很快,种植密度超过了华夏。

有人去日本游玩,回来说日本的樱花漫山遍野,如霞云飞雾。

倒在华夏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和向往,甚至还有人也开始在原野中广泛种植樱花。

蔡日鑫一直抱着怀中的女子不愿意放手,直到她的生命已经消失。

他望着远处的荒山发呆,好像也失去了灵魂,成了一具空壳。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

甚至他想着,如果自己从未见过她该多好,至少意味着她没有来军队里,不会参与到这残忍的战争中。

也许她在京兆府种地,也许在织布。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成婚生子,平凡的生活。

蔡日鑫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未听到任何声音,他麻木地站起来,将怀中的女子抱起来,抱在怀中,走到瘫在地上休息的战马面前。

慢慢消失在灰色的天际。

吴玠打开信,是右翼军都指挥使唐子介写的,上面如是写道:

“吾一万大宋好儿郎已怀必死之心,敌攻势未衰,前途难卜,若防线在,末将当生还见吴帅,如防线失守,末将便战死沙场,身膏野革,他日伐夏凯旋,吴帅作为伐夏名将,骑马过神堂堡时,如有草浪如山,那就是末将带着儿郎们来见您了!”

左翼军军都指挥使张正泽的信也来了:“多谢吴帅栽培,末将先走一步!吴帅保重!”

吴玠眉心的“川”字紧紧锁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提笔,也给赵桓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君父在上,臣吴玠区区薄才,受命伐仁多老贼,全军以必死之决心,报天子圣恩!”

吴玠的几万大军开始快速摆出阵型,军官的怒吼声此起彼伏,都头在呵斥自己的士兵。

从高空俯瞰,一片黑色的影子在空阔的原野上整齐移动。

灰色的天空上投下大片森冷的阳光,打落在干枯荒芜的地面上,将那些疮痍映照得更加狰狞。

唐子介的头颅被插在长枪上,仁多保忠的主力军从右翼切来,黑色的洪流向神堂堡咆哮而去。

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无数党项士兵正整齐在原野上推进。

吴玠的左右翼打得实在太惨烈,两边的军都指挥使全部阵亡,两边的最高将领都阵亡了,下面的人几乎没有幸免的。

那里尸横遍野,乌鸦和老鹰在空中不停盘旋,已经有几只大胆的乌鸦冲下去,开始吃死人肉。

寒风在原野上呼啸而过,就像那些战死的士兵久久不愿意离去的亡魂在哭泣。

来年,这里的草一定长得非常旺盛,甚至可能是血红色的。

无数的家庭失去了顶梁柱,更多的孩子将会在没有父爱的阴影下长大。

这背后的辛酸,又有多少人知道?

宋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党项也损兵折将,甚至左翼的党项死的比宋军还多,足足折了一万五千人在这里了。

当党项的两路大军分别从东西向吴玠夹击而来的时候,吴玠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场战争,是足以被载入史册的。

它在皇帝伐夏之战中举足轻重!

党项探子来报:“启禀殿下,宋军主力已经向我军进发,约十五里。”

赵仁忠道:“有多少人?”

“保守估计有三万人!”

赵仁忠大喜,吴玠不自量力,打得神堂堡,居然敢出来主动迎战,这不是找死吗!

区区三万人,正好可以两面夹击,一举拿下!

赵仁忠对仁多保忠道:“只要我们斩了吴玠,宋国皇帝便失去了左边的臂膀,我们扼守神堂堡,吾皇以大军拿下横山,将那里宋军彻底消灭,宋国皇帝和大臣们就坐不住了,议和是他们最好的方式!”

仁多保忠一头银发,面目不怒自威,他目光深邃,声音厚重:“殿下切忌掉以轻心,吴玠是宋军中少有的帅才,我军在他手中吃过不少亏了。”

“太师这就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赵仁忠显得不以为意,毕竟,他刚刚将吴玠的右翼杀得片甲不留,巨大的胜利让他感到非常兴奋。

更何况,吴玠后面还有一路夏军已经杀过来,现在对吴玠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就算他是冠军侯转世,也不可能赢了这场战争。

然而,仁多保忠却不以为然,他是神经沙场的老将了,深知战场上瞬息万变,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

便是当年曹阿瞒号称八十万大军南下,有鞭策天下,吞并八荒气势,在赤壁不也一败涂地么?

那苻坚,携百万雄兵,在淝水落得千古笑名。

所以啊,不能掉以轻心,除非将吴玠的军队杀得一干二净,才能肯定战胜了吴玠。

仁多保忠对赵仁忠道:“殿下,老夫以为,当减慢行军速度,探子将方圆百里探查清楚,再做冲杀不迟!”

“他吴玠还能耍什么花招不成?”

“殿下,你看,若是吴玠在南边安排一支精锐骑兵,趁着我军与前方宋军对阵,突袭我军侧翼或后方,我军危矣!”

“太师多虑了,宋军少骑兵!”

“殿下,老夫听闻宋国皇帝今年来改良马政,给宋军配置了一些精锐骑兵,不可掉以轻心!”

“太师,你说吴玠的骑兵埋伏在南边,即便他能冲杀过来,但那是我军已经杀得他主力片甲不留了,难道他的骑兵比我们的铁鹞子还厉害不成!”

仁多保忠微微蹙起眉头来,赵仁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大夏的铁鹞子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宋军本来就弱骑兵,要想如冠军侯那样用骑兵突袭,几乎是不可能的,马屁不允许!

“殿下所言极是,只是……”

“太师,机会转瞬即逝,现在是灭掉吴玠最好的时候,当全力前进,杀他个痛快!”赵仁忠颇有些豪情壮志,他是第一次上战场,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吴玠在西北颇有威名,大夏之内许多人忌惮他,若是这一战,自己灭掉了吴玠,必然赢得诸多大臣、宗族的支持和拥戴,离皇位也更进一步。

想想都觉得激动啊!

赵仁忠看向前方,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传我的命令,全军全速前进,有胆敢延误军机者,斩立决!”

第二百九十一章吴玠的大迂回奔袭

事实上,只要是一个正常人,也的确不会有所忌惮。

因为夏军兵强马壮,有铁鹞子、步跋子,还有各个部族精锐。

在人数上也是超过宋军的。

夏国有全民皆兵的体制和传统,民风彪悍,算是宋朝版的战斗民族,连金国也拿他们没办法。

有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呢?

更何况是一个急着建功立业的年轻人?

赵仁忠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达到了巅峰,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掉吴玠,他的威信大增!

鹰隼划过灰色的苍穹。

厚重的层云压得很低,好像随时要崩塌下来。

不知何时,开始飘雪。

在远方的阔野上,震动声越来越清晰,一片黑色的洪流在咆哮,那是夏军已经开始发起了进攻。

宋军的号角也响彻在天地间,一块块整齐划一的方阵在原野上推进,他们的步伐达到了惊人的一致,大地仿佛在他们脚下下沉。

经过了之前的冲杀,每一个铁鹞子身上都沾满了血,那些血都已经凝固了。

他们此刻在冲锋的时候,血红色的甲胄,看起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鬼一样。

宋军的阵形在宽阔的原野上展开,左右两翼像巨大的翅膀,向两边不断延伸,张弛有力,坚固顽强。

他们的作用是抵挡党项铁鹞子从左右两翼冲锋,虽然他们的军官知道那是徒劳,但至少可以消耗铁鹞子的战斗力。

战鼓声震天动地,空气仿佛也被宋军的热血灼热起来。

两军发动了全面进攻。

左右两翼的铁鹞子,就像两道厚重而锋利的利剑,从左右两侧向宋军的左右翼包抄过来。

两翼的宋军防线瞬间就被撕开,最前面的宋军被冲撞成肉泥!

正中间的主力军也和夏军交手了,一场惨烈的鏖战开始了。

后面的政宣司的监军队伍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发生的战争,他们的职责是防止有人当逃兵。

在战场上,他们有权力处置逃兵。

但是,若最后的宋军都被打完了,他们也必须上正面战场。

不可否认,党项的军队战斗力的确很强,但揽月军也同样是劲旅。

他们手持盾牌、长枪,相互之间发力,前面的人被刺死,后面的人向前。

在战场上,杀戮中的时间仿佛也变慢下来。

仁多保忠还是不放心,他排出一支精锐护住了大军的南边。

只要夏军有一半已经冲进了宋军的阵营,就算吴玠突然从南边杀过来,也挽救不了战局了。

这是仁多保忠的防备,他不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一场战争的致命点在哪里,他只需要看军事地图和知晓对方的阵形就知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个理念,仁多保忠当然也知道,他认为夏军已经足够勇。

宋军打仗是为了防御,打败了还有退路。

夏国打了败仗,很可能是国力大损甚至灭亡,所以,仁多保忠丝毫不怀疑夏军的勇猛。

但他不知道,吴玠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神堂堡内也没有什么粮食了,打不赢,即便逃了,大军也得饿死!

所以,这是一场赴死的战争!

早在两军相互之前,吴玠便亲自率领了最精锐的骑兵出发,来了一个大迂回!

就像当年霍去病打匈奴一样,喜欢大迂回式袭击敌营一样。

这支宋军在战场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度。

他们马不停蹄奔跑,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每一个人都身披铠甲,佩戴斩马刀,神色肃然。

他们开始燃烧自己,在冰雪之中散发出强大的意志力,仿佛化作一支锋利的飞剑,在大地上飞骋,向前方的夏军左翼刺去。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这是历史上,南宋词人辛弃疾的词。

被赵桓抄过来,在军中广泛流传起来。

这一刻,他们的肉身仿佛都在冰天雪地中化作了钢铁,内心正在熊熊燃烧。

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们。

“报!”

传令兵在雪中飞骋,他来到仁多保忠的中军帅位,对赵仁忠和仁多保忠道:“南边!南边发现一支宋军骑兵正在急速靠近!目前距离我军仅十里!”

赵仁忠面色立刻沉下来,其他将领也都大惊。

“人数有多少?”

“约有五千!”

“五千!”赵仁忠瞳孔急剧收缩,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因为吴玠真的如仁多保忠所料从南边奔袭而来!

而且来势凶猛,仅仅只有十里路了。

加上这探子回报,此刻众人在这里对话,吴玠又向前推移。

赵仁忠道:“速速调集左翼,迎接南面的宋军!”

有将领道:“殿下,此刻调转左翼军的攻势已经来不及!”

赵仁忠面色铁青:“来不及也得调!”

众人忧心忡忡。

见赵仁忠惊慌起来,仁多保忠才道:“殿下不必多余,老夫早已调遣一支人马护住左翼。”

赵仁忠微微一怔,立刻眉开眼笑,赞道:“老太师不亏是我大夏的栋梁支柱!”

其他将领也跟着一起赞美,将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像仁多保忠扔去。

仁多保忠道:“殿下,宋军迂回包抄,成败在此一举,如此重要的一战,吴玠必然亲自出马了,老夫的那支军队不足以挡住吴玠,只能拖延时间,殿下速速下令调整左翼!”

如此大冷天,赵仁忠手心却都是汗,他连忙道:“好好好!传我的命令,左翼变阵,转向守护正南边!后方护军严阵以待!”

夏军的战鼓开始变化。

传令兵开始飞奔。

但是,吴玠的速度却迅如闪电,在夏军左翼还在调整的时候,已经雷霆一般冲来!

锐不可当,刺进了仁多保忠安排的那支护卫。

这支护卫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就像石头一样坚硬。

当第一个宋军铁骑冲上去的时候,撞飞最前面的夏兵,但自己的马匹也被长枪刺穿前腹,自己从上面冲下来,人长枪刺穿在空中。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最前面的骑兵冲锋的惨烈,只是在一瞬间,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撞开了最前面的防御。

后面的骑兵冲势陡然爆发出来,瞬间开始粉碎夏军的防御。

瞬间便有几十个夏军被冲撞得扭曲变形。

正如仁多保忠所说,这支护军根本不可能真正拦住吴玠的这支关键骑兵。

很快,这支护军就被冲散!

左翼的夏军因为还在做阵形调整,瞬间也被吴玠的精锐骑兵冲得崩溃!

吴玠的铁骑就像一柄弯曲的镰刀,在夏军的队伍中,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当人开始以必死之心燃烧自己,这将是一场惨烈的冲杀。

这五千铁骑是吴玠最后的精锐骑兵了,是他揽月军最精良的家底,是燃烧朝廷的经费配置出来的一支骑兵!

当前面的一波冲进去后,不久就撞死在夏军中,人和战马一齐战死,被乱混的队伍踩成肉泥。

前面的崩溃后,后面的紧接着冲上来。

就好像钢铁电钻,在钻动石头一样,迸溅的不是火花。

是血浪和人头!

ps:对不住各位了,过年被摁在麻将桌和酒桌上不能下来。每天泡在酒里,脑子晕乎乎的,所以更新少。

已经回深圳,加更!加更!

晚上还有!



第二百九十二章以血肉之躯铸造国之利剑!

正面战场的宋军和夏军打得异常惨烈,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夏军两翼的铁鹞子将宋军左右两翼冲击得崩溃,无数人被碾压成肉泥。

眼看宋军的攻势被冲击得越来越弱,越来越多人战死。

吴玠率领的宋军铁骑大迂回奔袭,在一望无际的夏军中生生划出一道沟壑!

越来越的宋军铁骑从侧面冲进了夏军中。

夏军的崩溃从左翼开始,就像大洪水中崩溃的堤坝。

站在帅台上的赵仁忠感觉大地在颤抖,他震惊地向南面望去,看见那里的情景,顿时心中一凛。

其他将领连忙道:“殿下快走,这里交给末将!”

仁多保忠道:“我军尚未败退,殿下不能走,如今宋军两翼已经被我军冲击崩溃,中军受损严重,胜局已定,吴玠无力回天!”

赵仁忠却着实被吴玠的气势吓破了胆,他的双腿都开始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太师,你留在此处对抗吴玠,这个功劳本王留给你,不必谢本王。”

仁多保忠顿时大怒,赵仁忠乃是右路军的名义主帅,若是他撤退,必然军心动摇,吴玠可不费吹灰之力击溃夏军主力。

到时候即便铁鹞子将宋军主力击溃,但这战局却是没有谁胜谁负了。

仁多保忠道:“殿下不能走,殿下若走了,必然军心动摇,正中吴玠下怀!”

“本王并非要逃跑,本王只是觉得身体稍有不适,太师,你留在这里,将吴玠杀掉,本王必然在皇帝面前替你美言。”

仁多保忠上前抓住赵仁忠的手腕,怒道:“殿下不能走!”

一边的赵仁忠的心腹道:“太师,你这是何意,大王这可是一片好意!”

“殿下,若是你走了,我军必败,若是败了,你回去如何跟皇帝交代,未来储君位置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赵仁忠微微一怔,心中虽有不甘,但恐惧早就将他的野心驱逐得一干二净。

“有太师在,吴玠小贼怎敢放肆!太师再说下去,莫非是畏敌?”

说完,赵仁忠已经脚底抹油。

仁多保忠气得发抖,怒道:“竖子不与为谋!”

与赵仁忠一起后退的还有他的亲卫军。

不多时,夏军的其他将领便发现主帅不见了,若不是仁多保忠强行压下来,夏军必然立刻大乱,但饶是如此,军心也开始动摇。

不安的情绪在夏军中蔓延。

从高空俯瞰下去,夏军的左翼已经彻底溃败。

宋军铁骑正在继续以锐不可当的冲势向中军冲来。

在古代的战场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大军的冲势是向正前方,一旦侧面或者后方遇到敌人突袭,整支大军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古人打仗,最基础的设置左右翼,保护正在往前方冲锋的中军。

用骑兵大迂回奔袭战术,历史上用的最好的是霍去病。

他的骑兵就像草原上的狼群,神出鬼没,匈奴人根本不知其踪影。

当得知的时候,已经是霍去病杀来的时候。

吴玠这一次晚上是被逼上绝路了,要是不搞大迂回奔袭,正面硬抗夏军,必然损失惨重,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而大迂回奔袭战术对骑兵要求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在这种冰天雪地里。

若不是宋军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背水一战,怕是有很多人的意志力已经在刺骨的寒风中崩塌。

仁多保忠的亲信跑来道:“太师,左翼已经全部崩溃,现在无法调动中军攻势,请太师速速撤离!”

仁多保忠气得跺脚,吴玠的攻势超乎他的意料。

“濮王误我!濮王误我!濮王误我!”

若是赵仁忠听了仁多保忠的话,事先在左翼调集重兵守护,吴玠必然不可能攻得如此顺利。

甚至可以设置一个圈套,让吴玠的骑兵冲进来,再四面围杀。

但现在说一切都没有用了。

赵仁忠的自大和对战场的一窍不通,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助了宋军。

仁多保忠不甘地退走。

他有一百个理由相信,濮王赵仁忠已经在想怎么在皇帝那里向他甩锅了。

这些宗室子弟别的不会,甩锅都是一把好手。

雪越下越大,信使快马加鞭向秦州城赶去。

尚未到秦州城门,已经听到信使的声音:“前方捷报!”

守城的士兵不敢阻拦,只见那飞骑冲进去,浑然不顾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手,不停抽打马匹,大声喊道:“大捷!大捷!夏贼右路大败!”

虽然在下雪,但是秦州城的街道上却是有很多人,他们都在准备粮草,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当听到大捷的消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一瞬间,群情激奋!

赵桓正在屋里子研究西北的军事地图,众将皆在其左右。

王奎安急匆匆跑来门口,冲进来道:“官家,官家,胜了,吴帅胜了,大捷,夏贼右路军全军崩溃!”

赵桓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蜡烛,显得颇为激动。

“信使现在正在外头。”

“还不请过来!”赵桓连忙站起来,“不,虽朕一起出去!”

说完,赵桓便大步流星向外面冲去。

韩世忠、岳飞等一众将领随赵桓一起出去。

赵桓穿过走廊,飞快到了行宫前面。

雪越下越大,那个传信的士兵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当皇帝出来的时候,他艰难移动已经冻得僵硬的身体,将一面令旗呈现上来,那上面沾满了鲜血,鲜血已经凝固,士兵哽咽道:“陛下,我军……我军大捷……”

他一行礼,身体太过僵硬,便向前摔倒下去。

赵桓连忙过去将这个士兵搀扶住。

王奎安则连忙冲过去:“陛下乃九五之尊,天降圣体,不可……”

赵桓却是将那士兵扶助,那士兵一天一夜未合眼,神色憔悴,身上还有伤,嘴唇全部离开,眼中却是显得激动万分。

但是两行泪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陛下,揽月军七万将士,战死者五万五千!陛下,吴帅重伤,他让卑职前来请罪,这一次虽然胜了,但却是惨胜!”

赵桓闻之动容,关切道:“卿等为国为君,皆为我大宋栋梁,何罪之有!”

“来人,快速速送他下去休息,王奎安,你速速让胡太医赶往神堂堡,为吴玠疗伤,若是吴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他提头来见朕!”

“遵旨!”

赵桓接过那旗帜,上面的鲜血早就凝固。

他将旗帜展开,一面血色的气质在风雪中飘扬起来。

其他将领也神色动容。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蹙起剑眉,声若洪钟,但却是带着几分悲壮:“这面旗帜是朕的好儿郎们,用鲜血染红的,为了国之安宁,他们以血肉之躯铸造国之利剑,护我大宋子民,朕对天发誓,不踏破贺兰山,誓不回师!”

皇帝的声音铿锵有力,余音绕梁。

众将道:“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第二百九十三章皇帝兵临城下!

陈钊俊是南方人,是最南边的南方人,岭南地区。

岭南的广南东路在宋朝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官员们犯错了,皇帝要重重惩罚这些官员,就会将他们流放到岭南去。

陈钊俊在两年前从岭南的潮州地区北上谋生,到了京畿路,恰逢新军招募,人生地不熟的他,脑子一热就去报了名,并且还被录取了。

因为能吃苦,训练的时候无论多么艰苦,都一声不吭完成任务,被上级军官看中,推荐进入火器营。

在火器营的考核中拿下了第三名,成为一名都头。

算是大宋火器营第一批军官,这种全新的兵种是属于羽林军特有的,皇帝最重视的。

陈钊俊心中也颇为自豪,自进入火器营后,更加勤苦训练。

他的目标是在现在的十个都头中脱颖而出,成为大宋火器营第一个指挥使。

即便是大雪天,他依然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在勤加练习这单调乏味的射击训练。

风雪天很影响射击,这场冬天才开始不久,西北还有漫长的风雪。

作为最南边的人,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适应,再开始摸索风雪中击中目标的方式,陈钊俊也证明自己的实力。

今日完成了最后的练习,整个秦州城已经告诉运转起来。

大量的军队在城外集合。

骑兵、步兵、弓箭手,还有炮手,火枪手等等。

他们分别着不同的甲胄,身姿挺直站在自己的队伍里。

风已经住了,但雪却为停。

秦州城外的宋军一望无际,旌旗蔽空,刀枪如林。

到处都是都头(百夫长)在整理队伍的声音,此起彼伏。

从高空俯瞰,下面原本零散的队伍正在快速形成一块块方阵。

宋军军容鼎盛,他们全部换上了最新的铠甲,配上了最好的斩马刀、弓弩、护盾,连里面的衣裳都换上了保暖的。

用赵桓的财务大臣周朝的话来说,这一次伐夏,大宋将这三年的收入全部掏出来了,将所有新造出来的武器全部搬运出来了。

皇帝对灭夏的决心无人能当。

事实上,帝国元帅种师道也在帝国军事学院的一次课程上说过。

伐夏之战,看似大宋与西北夏国之间的战争,其实是大宋与金国之间的较量。

夏国的目的很明显:要钱!

真正的作俑者完颜晟一直在旁边观望,一旦宋军陷入了西北战事无法自拔,导致整体格局的变化,必然影响到金国朝堂的政治风向。

所以,皇帝必须以雷霆之势,速战速决!

早在吴玠击溃夏国右路军之前,永兴军路的统帅姚平仲已经接到皇帝命令,出兵征伐夏国左路军,以防夏国的左路军绕道突袭。

赵桓身着甲胄,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种师道在他左边,王奎安在右边。

还有精兵强将守护左右。

不多时,各将领前来。

众将道:“启禀陛下,已经准备完毕!”

赵桓拔出腰间的佩刀举起来,传令兵开始挥舞旗帜,战鼓声瞬间爆发出来。

这支二十万大军开始向前挺进。

他们的目标是横穿泾原路,抵达庆州,灭掉庆州的李察哥,攻下环州城,将大宋境内的所有夏军全部消灭掉。

这一次皇帝动员了六十万大军灭夏,其中前线将士四十五万,后勤人员多达十五万!

并且枢密院和中府还在招募预备军,准备随时增援!

最高战略是先由皇帝的中军灭掉李察哥,再从熙河路、泾原路、环庆路、鄜延路、河东路五路同时伐夏。

谁能率先攻占兴庆府,谁是西北战区的大都督!

赵桓当然不参与到这场竞争里面来。

右路军战败的消息传到了庆州城,李察哥得知仁多保忠战败,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派出军队在环庆路的各个州府开始疯狂抢夺食物和人口。

为接下来的大战做足准备,他心中也非常清楚,这场仗打得越久,对他越有利。

只要他坚守庆州城两个月,碍于燕云十六州金国的压力,宋国皇帝必然会议和,钱肯定会给足。

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所以,他只需要两个月!

七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当庆州城守城的夏兵在城头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副他们这辈子从未见到过的场面。

远方天际下,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长线,长线在向这边移动。

很快,黑色长线的轮廓线路出来。

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一望无际的黑色洪流在滚动。

整齐的方阵!

整齐的步伐!

踏得地面都在颤抖,在下沉!

白雪被宋军整齐的步伐踏得飞溅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云朵,而宋军就像踩在云朵上,滚滚而来的天兵一样。

这支宋军自进入环庆路,前锋营的骑兵已经将方圆存在的所有的敌军都扫清,为到来的主力军开路。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无数宋军全力喊出来,声音震天动地,好像要前方的城池震碎一样。

李察哥也登上了城楼,夏军的全部主力都已经严阵以待,庆州城被守得铁桶一块。

但当看到滚滚而来的宋军的时候,李察哥内心还是涌起了狂澜。

不知为何,他感应到一股恐怖的浪潮迎面扑来,自己就像书中写的怒海狂澜中的一叶扁舟。

宋军无边无际,且气势强盛到了极点。

他们一边整齐有力向这边推进,一边在怒吼着: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因为这样简单的口号,让整支大军更加具有凝聚感和使命感!

每一个宋军体内的鲜血好像都沸腾如岩浆,要将这冰天雪地都融化掉一样。

李察哥被这种气势震慑到,十几年不交手,宋军竟然变得如此强大!

当宋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一望无际,好像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一样。

李察哥脑海中已经开始运转第二个计划,以庆州城和环州城内所有百姓的性命来威胁宋朝皇帝,拖延时间。

他立刻写信,派信使出城。

他要告诉赵桓,只要你敢攻打庆州城,我就在内部屠城!

让庆州城的全城百姓下地狱!

你不是爱民如子么!

夏国的使者骑着马飞奔而去。

前方的探子跑到道:“启奏陛下,夏军遣一使者,要面见陛下。”

赵桓骑在马上,笑道:“不见,就地格杀便是!”



第二百九十四章火炮强攻!

李察哥面色铁青,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派出去的使者在宋军面前被斩首示众,给敌人祭了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是最基础的战争规则,宋国可是华夏正统,这套规则不是你们华夏人发明出来的吗!

你现在一声不问,就把老子的使者砍了,你不怕天下人耻笑!

战鼓声响起来,在城外震荡。

李察哥正在郁闷的时候,他看见下面的宋军突然分开,从后面推出架在轮子上的黑铁长筒,他不知道那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看着十分奇怪。

炮兵营的士兵们有条不紊将三十架火炮全部推到正前方,整齐排列开。

这三十架火炮是大宋全部的火炮了,是紧急赶制出来的第一批火炮。

赵桓没有任何犹豫,先将全部的火炮拖出去。

三十架不知道能否有用的火炮一齐对准了庆州城的正门。

能够直接轰开,赵桓绝对不会用第二种方法,就像他说的,能够将党项灭族,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活下去的机会一样。

李察哥心中依然感觉到奇怪,宋军不推出攻城车,不推出云梯,推出三十架这东西是要做什么?

难道这东西还能攻城不成了?

正当李察哥一脸疑惑的时候,宋军炮兵营的都头拔出佩刀,举起来,喊了一声,所有士兵都开始装置铁弹!

他们将铁弹装进炮筒里,然后随着军官手里的佩刀落下,开始一起点燃引线。

砰砰砰……

三十架火炮对准城楼正中央,一齐发射!

那震动声,震得城楼上的李察哥彻底懵逼了。

轰轰轰……

三十颗铁弹向城楼打过去,发生爆炸,立刻将城门轰得出现裂痕。

城楼都震了好几震,李察哥差点跌倒在地上,被部将搀扶住,他们连忙反应过来,待人下城楼,开始组织军队!

宋军的到来,探子早已向他汇报情况,他也做好了与宋军打持久战的准备,反正他笃定宋军不可能这么快攻下庆州。

但战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内心在颤抖,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察哥嘶吼道:“快!快去调集所有军力,全面迎战!”

轰轰轰……

又是火炮轰击的声音,三十颗炮弹同时轰击出来,砸在城门上,发生爆炸,将城门炸得七倒八歪。

城楼上的弓箭手放箭想射死下面那些可恶的宋军炮手,但弓箭射到下面,就无力地掉落下去,射程根本抵达不到火炮所在的位置。

连城楼上的石炮也无法达到火炮所在的位置。

李察哥脸色铁青,他骑上马向城内疯狂奔跑,疯狂嘶吼。

城内的夏军紧急集合。

李察哥第一时间跑到城内铁鹞子驻扎的军营,所有人开始整理铠甲,带上头盔,为战马披上甲胄,拿起长枪、战斧、佩刀、铁锤,迅速列队。

轰轰轰……

响声在城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震得人肝胆俱裂。

在轰第五次的时候,城门彻底被轰成渣渣,连城墙都被轰得有地方崩塌下来。

随即,火炮开始调转方向,向城楼上发射。

一共发射了五次,一百五十颗铁弹,在城楼爆炸,将城楼轰得崩塌,将城楼上的夏军炸死。

所有的炮弹都轰完了,城楼上的守卫已经非常薄弱,早已开始推进的云梯搭建在城楼上,宋军通过云梯开始登城楼。

战鼓越来越响。

城内,大量夏军赶到城头,开始登城楼。

城楼的防御很快得到补充,但有宋军已经爬上城头。

城头立刻进入鏖战阶段,双方近距离展开肉搏。

一波波骑兵从城内四面八方赶到城南门,东、西、北门也都已经派了重兵把守。

庆州有十三万夏军,实力也不弱。

城门敞开,宋军并未急着攻城。

火炮营开始有条不紊将火炮撤回去,三百火枪手出现在最前排。

他们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就是大宋最精锐的步人甲,左右的后侧是骑兵。

这样的阵形是典型等着夏军冲出来后,火枪先发,弓箭手再发,再用重步兵正面硬抗,以骑兵左右冲锋,以敢死队拿下城楼,占据制高点。

夏军的精锐尽数汇聚到南城门,在里面停下来。

李察哥不敢贸然攻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重兵守住城门。

宋军的前锋营也没有贸然冲进城门里,因为城门相对来说太窄了,一次性根本无法允许大规模军队同时攻进来。

若是急着冲进去,便是进一波,被弄死一波,这是典型送人头的操作。

两军很有默契在里面对峙。

真正的战场已经转移到城头了,那里开始血腥残酷的鏖战。

一旦城头攻占下来,宋军在城头居高临下俯视城内的夏军,便可以与从城门攻进去的宋军接应,一起对夏军发动攻势。

所以,宋军攻城是双向的,城门和城头!

同时,也做好了敌人突然攻出来的防御。

越来越多的宋军向云梯冲去,爬上城头,前赴后继。

也有越来越多的夏军从城内爬上城头,当他们一上城楼,立刻就提着战斧,向宋军砍去。

城头惨烈的战争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城楼上的尸体都已经堆满了,快要无法站人了。

宋军源源不断增多,终于开始压制城头的夏军。

步人甲突然到了阵型的最前方,每个人都握着大型的护盾,开始向城门口推进,将城门口守得死死的。

接下来,一大批弓箭手和弩箭手开始用云梯登上城楼,抢占高点。

宋军占领南边的城楼后,一边开始准备防御,将从城内登城楼的道口堵死,上来一个杀一个,一边开始迅速清理城楼上的尸体。

给后面要登上来的火枪手腾出位置来。

下面的宋军已经逼近城门口,火枪手在登城楼的时候,所有士兵在城门口严阵以待,决不允许火枪手登城楼的时候出现任何差池。

待火枪手也都登上城楼,步人甲方阵再向前推进,后面的士兵人手持着弩弓,持着弓箭,随时准备与城楼的宋军打配合,强力攻击城内的夏军。

李察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战争。

饶是他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现在脑子里依然有些发懵。

庆州城的城门怎么这么快就被攻破了呢!

城头的防守也很快被压制下来了!

都是那些黑色的铁家伙!

宋军居然搞出这么厉害的东西来了!

李察哥心中还是打罗敲鼓。

他已经感受到了宋国皇帝的愤怒和强大的意志!



第二百九十五章神武军步人甲的硬仗!

陈钊俊带领他的队伍在城头占据最好的位置,上好枪弹,并未立刻开枪。

对于火枪手来说,每一颗子弹都非常珍贵。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一共也就只有100颗子弹。

攻上城楼的步人甲指挥使方静,开始调动步人甲将高大的护盾排列起来,抵挡下面飞上来的箭雨。

火枪手匍匐在城垛下面,同时被护盾挡住,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下面的夏军依然在不停向城楼上冲,攻占了城头守住各个要道的宋军开始集结,一边是以长枪兵扼守在要冲,一边是以神臂弩来压制下面的夏军的冲势。

攻上来的夏军被神臂弩射中眉心,被射中眼球,被射中胸口……

长枪兵则在阶梯口,一只手握着一个小护盾,一只手握着长枪,用力向攻上来的夏军扎。

眼看宋军暂时将夏军压制在城楼下。

但下面的夏军弓箭手越来越多,箭雨变得密密麻麻,就像暴雨倒过来,向上冲来。

宋军的护盾用弓箭射不穿,但是因为密密麻麻的箭雨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士兵就感觉好像是猛虎扑了上来,手腕被压得生疼,不用双手推住,立刻就会被压下来。

箭雨的方向同时向阶梯口转移,阶梯口的宋军长枪兵瞬间有十几个人被射死。

要冲出现了一个缺口,下面的夏军冲上来,和上面的宋军又展开了近身的搏斗。

陈钊俊趴在城垛后面,大声吼道:“准备!”

他一声令下,火枪手们将已经上好膛的火枪,放在城垛之间的口上,身子趴在地上,上面被步人甲的护盾护住。

有的火枪手是挤在一起的,所以干脆就共用了一个口子。

“发射!”

他一声令下,立刻响起了火枪的声音。

几十颗子弹同时向下面激射出去,有的射在夏军的额头上,有的射在嘴巴上,有的射在胸膛,有的射在眼睛上。

立刻就有三十几个夏军到底,重伤的重伤,死的死。

陈钊俊的火器营并不属于方静的辖制,他见火枪手已经开始动手,立刻下令:“弓箭手压制!”

匍匐在后排的弓箭手们开始上弦,开弓向下面射箭。

与此同时,城楼上摇起了旗帜。

神武军指挥使王贵立刻下令道:“杀!”

已经抵达城门口的神武军步人甲开始向前快速推进,这支曾经杀得交趾闻风丧胆的钢铁强军此刻一齐大吼:“吾皇万岁!”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前面的步人甲举着厚重的护盾,后排的步人甲以长枪平举向前,很快就推进了城中。

当他们一踏进城内,狂风暴雨般的箭矢便向他们冲来。

外面的战鼓变了节奏,突然变得非常快,快得如同瀑布不停砸在石头上一样。

方静知道神武军的前锋营已经攻进来了,城头上必须掩护神武军步人甲的冲锋。

“弓箭手自由射击!”

不断有宋军通过云梯登上城楼,城楼上反击下去的箭矢也越来越多。

“震天雷!”

顿时有二十颗震天雷被扔了下来。

砰砰砰……

震天雷在城下面发生爆炸,生生将强硬的夏军炸开了一条口子,夏军最前面的步兵防线出现短暂的崩溃,夏军的指挥官正在迅速补充人。

但神武军步人甲已经如同坦克一样向前强力推进过去。

陈钊俊的火枪在这段时间一连发了四次出去了,前排的火枪手发射完后,后面的立刻上前发射。

相当于每一个人发射了两发,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样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火枪对下面夏军弓箭手的压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宋军的弓箭手自由射击,但其实并未瞄准目标,而是弓箭平直射出去,让箭矢落下去后,能射中哪里就射中哪里,只要大致的方向是对的就行。

而火枪则比弓箭手要精准很多,在神武军步人甲攻进来的时候,自由射击,加上火枪手的强力压制,神武军步人甲的压力顿时减到最小。

而震天雷炸开的夏军防线,给神武军步人甲绝佳的机会。

他们逼近夏军,全军开始有节奏的小步快跑,前面的护盾很快就撞击在夏军身上,伴随而来的是后排刺出的长枪。

他们每一个人都身披重达三十公斤的军备,集体冲锋起来,简直如同后世的坦克横压而来。

这场战争立刻由双方之间远距离武器的相互压制,到宋军占到先机,冲击上来,变成了近身肉搏。

而城楼阶梯口的压力瞬间变小,宋军开始将攻上城来的夏军杀掉,将阶梯上的夏军射死。

战线正式被宋军有节奏、指挥得当的战术推到了下方的城里面,与夏军近身冲杀起来。

与交趾比起来,夏国是强国,夏军的战斗力很强,他们大多是胡人,民风彪悍,善战斗,且被编制起来,作战也颇有章法。

神武军第一次正面与夏军硬抗,这也算是神武军第一次打硬仗。

好在刚才震天雷将夏军最前面的防线炸出空缺,夏军还未来得及补充,神武军步人甲的攻击已经压过来,从那缺口处厮杀进去。

夏军最前面的薄弱防线瞬间彻底崩溃,神武军一直杀到后面的弓箭手处,将弓箭手的节奏打乱,夏军的近战部队才赶过来。

罗熙成是神武军的一个都头,这一次是他这个都打了前锋,他率领一百个人,最先冲进来。

他被全军护在中间,正好可以指挥的地方,他看见自己的人将夏军压制下来,兴奋地嘶吼:“杀!杀!杀!”

左边两边的神武军步人甲士兵将长枪斜着刺出去,有被长枪刺中还未死,要冲上来砍杀的夏军,被稍微里面一点的神武军步人甲士兵一斧头劈在了脑袋上,咔嚓一声,将脑袋从中劈开。

更里面的神武军士兵正在装备弩箭,从人的缝隙中射出弩箭。

从这样一个百人都军来看,神武军的作战配合非常娴熟,就像一百个钢铁打造的机器人在按照指令作战一样。

每一个人身上都透露出岳飞的痕迹,每一个人都彰显出了天子的钢铁雄心!

后面不停有神武军步人甲的都军跟上来。

夏军刚补充上来的前锋防线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但是夏军并非交趾或者以前的大宋禁军,一战便崩溃。

夏军军纪严明,步兵步跋子的战斗力相当强悍,被压制只是暂时。

后面不停有步跋子补充上来,从高空俯瞰下去,已经凹陷松散的防线,正在慢慢被填补、巩固。

神武军的硬仗来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鏖战!

陈钊俊大吼一声:“预备!”

前排的五十个火枪手同时瞄准。

“射击!”

陈钊俊一声令下,五十个火枪手同时扣动扳机,朝补充上来的夏军射击去。

瞬间便有十个夏军被当场打死,二十个受伤,防线立刻又有出现松动。

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弓箭手的射程,夏军的弓箭手射不到城头,城头宋军的弓箭手也同样射不过去。

只有神臂弩和火枪能够覆盖这样的射程,而神臂弩此时正集中在射击企图登上城楼的夏军残余。

好几个夏军忍不住后退,显然被城头宋军的火枪威慑住了。

陈钊俊的射击分为两组,前面一组射击的时候,后面一组在安装枪弹,中间会出现近一分钟空缺,这已经是火枪队最大程度上帮助神武军做冲锋了。

毕竟大宋的火枪队刚成立,并且第一次投入战斗,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合格了。

前排的神武军步人甲开始做全力冲锋,巨大的盾牌冲撞上去,碰撞全身披着甲胄的党项步跋子,长枪刺在坚硬的铠甲上,发出铿锵的声音。

将前方的敌人撞击得往后一退,旁边的同袍立刻用长枪向对方的脖子扎去,锋利的枪头在脖子周围的铠甲上摩擦过,发出尖锐的声音,枪头刺进脖子,足足刺进去一半,然后用力一扭,血肉就像稀泥一样被搅动。

夏军士兵嘴里不停吐血,表情痛苦狰狞,企图用手去捂住脖子,但生命气息立刻消失,倒地抽搐死亡。

这个宋军刚杀掉一个夏军,收回长枪,便被迎面砍来的一斧头劈中了头盔。

铿的一声,头盔被这恐怖的一斧头劈得凹陷下去,伴随响起的是头骨被凹陷下去的头盔压碎的声音。

大片鲜血从这个宋军的额头滚落下来,他发出悲惨的叫声,被后面的同袍搀扶着,后面的人瞬间脸涨红,用力呼喊他的名字。

但这个宋军立刻就毙命。

后面的人看见曾经一起喝酒一起吹牛逼的同袍死在自己面前,受到了打击,变得发狂。

夏军也同样如此,士兵私下的交流都很简单,喝酒,吹牛逼,谈论女人,偶尔也谈论一下自己的家人。

夏军看见那么多同袍被杀死,甚至亲哥哥看见亲弟弟被砍掉脑袋,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他们脑海中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杀戮,杀掉眼前的敌人,至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已经不重要,先杀了再说!

这才是战争,一旦正面交战,什么战术,什么武艺,都没有用了,只有勇者才能胜出。

在这种环境下,人是没有任何时间思考的。

所以,什么是强军?

绝对服从的军队,军纪如铁的军队,才是强军!

即便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军人脑子里也始终有一道思想钢印:没有接到上级命令,不撤退,一切如常,即便前面有山洪海啸!

是以,这一战之后,西北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撼山容易,撼神武军难!

双方之间都杀红了眼,罗熙成开始大声怒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神武军第一军第三指挥营第一都军全体士兵都喊起来,后面的是神武军第一军第三指挥营第二都军,也跟着喊起来,声音震天动地。

后面攻进来的神武军收到感染,全部开始喊。

连城外的战鼓手好像也被城内冲天的战意感染到了,战鼓声更加振聋发聩。

空气似乎也被两军血脉中燃烧起来的战意灼热。

赵桓听到城内的声音,顿时热血沸腾,他骑马到前军,众将跟随天子左右。

前军的最高指挥台是岳飞亲自压阵的地方,这一场攻城战是岳飞来部署、指挥的,也是由神武军精锐来完成的。

岳飞见皇帝来了,连忙从指挥台上下来。

“末将参拜天子!”

“岳飞,第一军何时全部入城?”

岳飞道:“此刻前锋营正在城门内百米与夏军鏖战,待儿郎们劈开一条路,第一军当入城杀敌!”

赵桓语气铿锵有力:“岳飞,朕的刀依然按捺不住,朕观儿郎们也已经满腔热血!”

“陛下,时机未到,还请陛下稍作等待!”

赵桓深吸一口气,道:“好好好!岳飞你是前军厢帅,朕不予干涉便是!”

赵桓又道:“但朕要去亲自擂鼓为朕的儿郎们助威!”

说完,也不待岳飞说什么,皇帝便骑马向战鼓台而去。

到了战鼓台,皇帝翻身下马,登上去,从一个鼓手手中接过了鼓槌,开始亲自擂鼓。

皇帝擂鼓的事情立刻就被政宣司的人传开了,传到各军之中。

天子亲自为前锋营擂鼓,第一军所有将士都开始高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声音传到后面,后面的军队也开始高呼,声音传到东城门的宋军阵营,传到西城门的宋军阵营。

声音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仿佛要淹没全世界。

正在南城门誓死进攻的第一军第三指挥营士兵们听到后,感觉体内的热血就像燃烧的滚烫的岩浆一样。

每一个人都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开始疯狂向前冲。

他们冲击的方式非常野蛮,就像是化作一团钢铁洪流了一样,长枪刺不穿对方,就将对方推得往后退。

斧头和铁锤不停在对方的铁甲上捶打。

街道并不算窄,但已经被双方的人填满。

惨叫声、杀戮声、狂暴的呼喊声……

仿佛淹没了全世界。

前面的士兵已经全部战死,罗熙成眼睛通红,他左手握着一面护盾,右手是一柄厚重的斧头,腰间陪着一柄笔直的笔刀,带着虎头盔,面部被铁面具护住。

现在,他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指挥了。

他冲上前去,抬起左手的护盾,挡住了一个夏军捶下来的铁锤,斧头横着挥出去。

铿的一声,将那个夏军腰部的铠甲砍变形,将对方砍得身形一震,腰部的椎骨都被震断了,立刻倒地痛苦而绝望地喊出来。

后面的士兵立刻冲过来,将他们的老大团团护起来。

陈钊俊在城头怔怔看着下面的战场,神武军已经再向前推进了足足一百多米,这个距离,已经超越火枪的有效射程,也就是说,他已经帮不上忙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场上的鏖战。

这样第一次的画面,深深震撼了他,此后的一生都刻在他脑海中,无法磨灭。

半个时辰过去了,岳飞开始下令第一军的全体军士发动进攻!

观《流浪地球》有感

全球化时代只允许一种核心的文明,其他文明作为依附文明存在,即强权不容挑战。

自大航海时代,全球化迈出第一步开始,世界的核心已经开始向欧罗巴转移,几百年的战争,从欧洲本土到世界大战,都是以西方价值观为主导的毁灭和重建,战争和经济入侵之后,是文化入侵。

一旦文化入侵完成之后,文明的殖民才真正形成闭环,弱小的依附文明将支离破碎。

近五百年,全球一共完成了两次大规模的文明入侵,第一次是日不落帝国的崛起,第二次是美帝的崛起。

奠定了现代全球文明的核心地位——西方现代文明。

自从干掉老对手后,美帝的文明入侵可以说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华盛顿的智囊在几十年前,并未料到还有一个体量庞大的国家在短短几十年之后会对其产生威胁。

好莱坞孜孜不倦地向全球植入着它的核心价值观,无人能撼动它的影响力,就像老一辈的学术权威,不容后辈挑战一样。

从《战狼2》到《流浪地球》,都是反好莱坞的,反当今全球核心文明的。

豆瓣上的冲突并非好与坏的冲突,而是维持了世界几百年的核心文明,与衰败之后正在重新崛起的东方文明之间的冲突。

依附文明正在变得强大,正在展示出它曾经的光彩,这种光彩,正在慢慢争夺核心文明的光辉。

被核心文明牢牢影响的人,当然要站出来反抗。

《流浪地球》不是中国科幻元年的开始,因为双方的冲突才刚刚开始,还有一条血淋淋的路要走下去。

但《流浪地球》一定是喊出“好莱坞宁有种乎”的那一部电影,它将点燃前方的路,为后来者照亮黎明之前的黑暗。

当高坡上的战斗结束后,朝阳通过厚重的层云,将第一缕光线洒落到被鲜血染红的草地上。

那个时候,中国的电影行业才真正迎来了崛起!

第二百九十七章铁鹞子反击

雪越下越大,号角声响彻在荒原上。

神武军第一军所有人开始冲锋,他们小心翼翼呼吸,保持着体力,喷吐出白气。

城头流淌下来的血液早就凝固住,但偶尔还会有连着皮的人头拉破了最后的皮,从上面掉落下来。

当主力军冲进去的时候,前锋营已经在夏军坚固的防线中劈开了一条长达几百米的口子。

有鲜血如浓稠的染料一样从人的嘴里、鼻子里、眼睛里……迸溅出来,人的身体在野蛮的冲撞中被撞得扭曲、变形,骨骼被压碎,被挤压。

斧头和铁锤虽然无法直接劈在、捶在人的血肉上,但却将铠甲一起压变形,从而将人的血肉之躯生生挤压。

人被包裹在厚重的铁甲里,最多只能多活一会儿,然后被活生生压扁。

耳边到处是骨骼“嘎吱”碎裂的声音,这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后面的人要往前冲,只能踩着同袍的尸体奔跑过去。

罗熙成手里的护盾已经被劈变形,他的左手手骨也已经被震裂,钻心的痛正在折磨他,他全身都绷紧,像一块坚固的钢铁。

额头上的青筋全部都暴露出来,眼睛已经彻底变成红色。

因为斧头的反作用力,右手的虎口也已经震裂。

因为温度实在是太低,鲜血已经手里的皮肉、斧头柄凝固在一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劈了多少下了,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身边不停有宋军士兵靠近,他们为自己的老大挡住敌人的攻击。

有的铠甲已经被打变形,有的一只脚被砍掉,栽倒在地上,还在继续挥舞铁锤。

还有的不停用双手握住护盾,挡在最前面,护盾上面已经有很多地方凹陷下去的,双手的骨头都已经裂开,凭着最后的意志在坚守着。

罗熙成最后一斧头砍过去,斧头的斧刃砍在夏军的脑袋上,发出铿的一声,将头盔砍塌陷下去后,他本人的手腕被另一个夏军一刀斩断,手和斧头一齐掉落在地上。

他还来不及思考,另一个夏军用弯刀将他的双腿一钩,用力一拉,他的双脚被齐齐斩断,整个人身姿一歪,倒在地上。

他周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已经全部战死。

他是军官,当他被重创后,夏军像疯了一样朝他冲来,都要抢他的人头。

第一军第三指挥营第一都军全军覆没!

但战争却越来越残酷,第二督军和第三督军已经全部涌上来。

很快,第一军全部冲进来。

当进入城内后,立刻向两边分流,向其他街道冲去。

前方的夏军阵线,已经被第一都军和第二督军推到了几百米之外,完全超出弓箭手的射程范围。

所以,后面进城的主力军才能顺利分流,各自向各自的目标街道进发。

从高空俯瞰下去,宋军的队伍正飞快整齐向两边移动,然后各自进入了各自的街道,从不同的街道向城内挺进。

按照皇帝的旨意,此次作战的任务是夏军全部驱逐出庆州城,有抵抗着杀无赦。

是全部!

所以,岳飞在制定攻城战术的时候,采取的是开垦式作战。

什么叫“开垦氏”作战?

就像用铁犁开垦荒田一样,将铁犁放置在荒田里用力推移,翻开土壤。

宋军的每一个指挥营相当于一支铁犁,分布到庆州城的每一条街道。

待第一军的五大指挥营全部笔直插入庆州城内。

第二军开始快速冲锋,进入庆州城。

赵桓也不知自己捶了多长时间,直到满身大汗,才停了下来。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天边的乌云慢慢散开,露出了洁白无瑕的明月。

城内的战争依旧在持续,但是宋军的战线已经被强行推移到城中央的位置。

岳飞的神武军左右厢一共五万人已经全部冲进城内。

半夜时分,因为城内的防守已经处于瘫痪,在东城门已经等待多时的羽林前护军也在韩世忠的命令下,也进入城中。

和神武军将己身化作钢铁洪流,一路强推,推得人肉扭曲、骨骼爆裂、肉泥满地不同。

号称虎狼之师的羽林前护军一进城,就分裂成无数个百人阵,向一团团小狼群,疯狂散落出去,然后狠狠刺杀夏军。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作战风格,融合在一座城内。

这一夜,城内路面结的冰融化了,是被人的鲜血浸泡融化的。

夏军损失惨重,宋军也战得异常惨烈。

无论是神武军还是前护军,都遭受了成立以来最大的重创。

到了后半夜,城内有冲天而起的火光。

有夏军开始在混乱中点燃房屋,阻隔宋军的步伐。

李察哥紧紧皱起眉头,焦虑和愤怒的情绪在他内心发酵、膨胀。

人为何会焦虑?

因为失控。

现在的战局已经完全失控,这是李察哥做梦都没有料到的。

他并没有战败,宋军也损失比较惨。

但是,却还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宋国富有四海,随便一个路的人口,就比夏国多了。

同样战死五万人,对宋国不痛不痒,但对他夏国就如刮骨挖肉了。

李察哥非常清楚,大夏的军事战略永远只有一个目的:敲诈宋国!

而不是和宋国死磕,党项也吃定了宋的皇帝和大臣们怕事。

所以大多数时候,党项的军事战略都非常有效。

但这一次,却完全失效了!

现在的这位大宋皇帝,完全没有继承他祖祖辈辈的“优良传统”,不仅没有,而且看起来似乎更像一个战争狂热分子!

李察哥手中最精锐的铁鹞子此时已经在城北的一块空地上集合完毕。

铁鹞子是党项最强的战斗力,是一种全身铠甲的重装骑兵。

相当于步人甲骑上了全身披着铠甲的马匹,并且人和马用铁钩连起来,即便人在上面被杀死,也不会掉下来,马匹依然会不停冲锋。

李察哥很很不愿意在这里动用铁鹞子。

骑兵是属于广阔的草原,不适合在城里作战,但现在他已经被逼到不得不动用铁鹞子了。

他不可能就这样退走,若是这样回去,他必死无疑。

第二百九十八章神武军的钢铁意志!

战死沙场,比回去被砍了脑袋要强一百倍!

至少他的家人会被善待,儿子会继承爵位。

李察哥一共有两千铁鹞子,这两千铁鹞子已经全部在空地上集结起来。

城中央的火越少越大,夏军快要守不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城。

让城里的宋军和宋国的百姓被烧死。

而李察哥的铁鹞子则要去冲击大宋羽林精锐神武军,他今天要将神武军打得全军覆没才善罢甘休。

因为地段狭窄,这两千铁鹞子肯定不可能一起冲击。

铁鹞子被分割成十组,分别从不同的街口冲击,在城内来回冲击,可交叉冲击,这样可以弥补兵力分散被减弱的战斗力。

半个时辰后,第一军第四指挥营的指挥使博翰接到前方传来的一条紧急军令:第一军第四指挥营第三都军遇到了铁鹞子!

这是一条十分重要的信息。

夏军的铁鹞子是宋军最忌惮的兵种,自铁鹞子诞生以来,让宋军吃了不少苦头。

在宋夏任何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中,都有铁鹞子坚硬、神秘的身影,他们带着铁质的面罩,就像铁铸的幽魂,在宽阔的草原上飞骋。

一旦冲击过来,宋军无法抵挡,即便是步人甲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并且还需要步人甲中的精锐的精锐,才能让铁鹞子有损失。

吴玠击溃李察哥的右路军就是最好的例子,宋军损失了六倍的兵力,才灭掉从两翼冲击的铁鹞子。

也就是说,连吴玠的军队,也是六个步人甲,才灭掉一个铁鹞子。

当然,那是在空阔的平原上,铁鹞子的杀伤力达到了最大。

铁鹞子的出现,也在岳飞的预料之中。

并且岳飞也曾经专门想过对付铁鹞子的办法。

在正统的历史上,金兀术根据铁鹞子和大宋的步人甲改编来的铁浮屠,可是被岳飞打得团灭了。

以岳飞对战争的嗅觉,对付铁鹞子最好的方式是马腿,但即便如此,也需要一支意志力如钢铁一样坚硬的军队。

普通军队被铁鹞子一冲即溃,神武军要做到的是正面与铁鹞子硬撼!

当得知铁鹞子出现后,神武军的各个指挥营都开始转变阵形。

每一个各自作战的都军立刻开始汇聚,形成五百人的指挥营,在大街上,前后各自护起盾牌,形成坚固的防御方阵。

各个地方的神武军都开始收拢,位于不同的街道的中央,就像一块块扎根在街道上的方块钢铁。

反观前护军因为分的很散,所以各自灵巧进入了狭窄的小巷子里,等待铁鹞子攻进来。

前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好像要将地面踏碎一样。

远处的火光中,突然出现一团黑色的影子。

他们全身披着黑色的铁甲,比大宋的步人甲护得还要结实,连手腕都被铠甲护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下面的马儿也披着沉重的战甲,只露出了眼睛和小腿。

他们手持铁骨朵,这种武器在重量快要达到极限的时候,也很容易操作。

火光将那铠甲映照得分外明亮。

他们迅速浩浩荡荡向这边冲来,就像一团钢铁洪流冲出来。

神武军每一个人都面色肃然,他们单手紧紧握住盾牌,另一只手从背后取下一柄特质的锋利的镰刀,镰刀的手柄足有三尺长。

第一军第二指挥营的全体将士高呼一声,身躯微微蹲下,左手将盾牌举起来,微微贴在身上,另一只手将镰刀压低。

最前面的一排铁鹞子一共有四个,一齐向宋军冲去。

猛冲过来,上面的骑兵熟练地挥舞铁骨朵,向宋军砸去。

但是,当砸下去之前,战马已经冲撞到第一排的宋军。

砰的一声,战马冲击在护盾上,宋军将士的手骨也“嘎吱”一声断裂。

但就在那一瞬间,最前面的宋军飞快将镰刀伸出去在一拉回来,有两个宋军钩住马的前蹄,但与此同时,身体也被撞飞起来,力道瞬间被卸掉不少。

镰刀在马蹄上割过,并未将马蹄拉断,但也割伤了,两匹战马吃疼,前蹄飞扬起来,然后摔倒。

但因为惯性的冲击力,马蹄摔倒后,还向前面砸去,砸中了两个宋军的护盾,当场将那两个宋军压在下面,全身有一大半的骨骼被压断。

就在这一瞬间,后面的铁鹞子狂冲进来。

宋军最前面的防线在一瞬间有崩塌的趋势。

铁鹞子就像锋利的铁犁,在田里犁出坑来。

铿……

金属冲撞的声音,铁鹞子用巨大的冲力,一直冲击到第三排的宋军,冲击到长枪阵上。

锋利的长枪刺在马腹上,竟然刺不穿那铠甲。

第四排的宋军用肩膀用力推住第三排的士兵,第五排的宋军用肩膀用力推住第四排的士兵。

这一样一排排推住。

第三排的右手将长枪的尾部抵在地上,枪头抵住马腹,左手握着盾牌,虽然他的盾牌已经被冲撞得他的左手扭曲变形,却依然用右手扶住长枪。

但铁鹞子的冲击力实在太可怕了,第三排、第四排立刻瓦解,直到第六排的时候,铁鹞子的冲势终于被遏制下来。

前五排被冲击倒在地上的宋军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多出骨骼断裂,若不是有厚重的铠甲护体,早就被铁骨朵一锤捶死。

虽然他们都倒在地上,但却拼命地挥镰刀。

由于场面已经混乱,他们的镰刀挥过去,割中马腿,甚至从同袍的铠甲上划过,还摩擦出火星。

一瞬间便有十来头战马的腿部被割伤倒下来,压在宋军的身上,当场压死了十几个重伤的宋军。

其余的宋军也疯狂挥舞镰刀,有的挥舞在马腿的护甲上,有的斩在马腿上,更多的战马倒在地上,也有更多的宋军被活活压死。

铁鹞子骑士由于身着重甲,从上面摔下来,也摔得骨头断裂,口吐鲜血。

不断有宋军受伤倒下,但也不断有铁鹞子的战马受伤倒下。

若是李察哥看到神武军用这种自杀式的战术来对付他的铁鹞子,可能像正统历史上的金兀术一样气得暴跳如雷。

夏国在建立之初,李元昊只有三千铁鹞子,这个数量一致持续到二十年前。

这一代的夏国国王因为宋朝的大肆进攻,不得不得在军备上加大投入,将铁鹞子的人数生生提升到了六千。

而这一次李察哥的大军就带了三千来了。

右路军的几百铁鹞子全军覆没,左路军的消息现在暂无。

第六排的压力瞬间减少了很多,第七排、第八排、第九排和第十排的战斧手迅速出列。

挥动那厚重野蛮的战斧,砸在铁鹞子骑兵的头盔上,一下就可以将头盔砸出一个大坑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大宋最强神武

自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在古老的华夏大地掀起雷霆和震怒,诞生了无数强大的军队。

百万强军中杀出来的大秦虎师!

隐忍三代,青锋如虹惊北荒,天威雷霆震百越的大汉铁军!

以八万精锐,扶汉家江山之将倾、令苻天王百万雄师兵败淝水的北府军!

连克32城,无一败绩的白袍军!

打出煌煌大唐盛世的唐军!

他们就像苍穹之上璀璨的群星,永恒刻在华夏浩瀚的史书上。

然而,赵桓一直认为,岳飞的军队才是冷兵器时代最强悍的一支!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撼山易,憾岳家军难!

这都是金人给岳飞的评价。

为何赵桓认为最强的是岳飞?

无论是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还是王翦灭楚,都是大秦国力最鼎盛的时候,精兵强将如云,队友几乎都是神级队友。

即便是在北荒刻下永恒的冠军侯,也是在大汉最强盛的时候,匈奴已经连遭重创。

而北府军呢?

的确是精锐,但淝水之战,苻天王败在己身。

陈庆之的战绩,后世一直有疑惑。

大唐之崛起,也是继承了隋的国力。

只有岳飞,在整个汉人江山已经被外族打得天崩地裂,千里赤地的情况下,在对手最鼎盛的时候,己方队友不断坑人的情况下,强势逆袭!

金人最强的悍将金兀术,被岳飞打到怀疑人生!

铁浮屠和拐子马多次遇到岳家军,多次被打得满地找牙。

金兀术彻底怀疑人生!

女真人给岳家军的评价可不是随口说的。

顺势局打得好自然是好,但逆势局强势逆袭,才是真的强!

有人说,如果明末能再出一个岳飞,历史真的可能会改写!

所以,围攻庆州城,灭掉李察哥,由神武军来打,赵桓似乎不怀疑。

他只需要在城外等待,等待李察哥的屎被打出来。

什么铁鹞子,难道还有金兀术的铁浮屠强不成?

这一战之后,赵桓相信,以后无论是西北战区的西军,还是燕云战区的边防军,都没有借口了。

中央羽林军的战绩立在这里,神武军正面硬抗铁鹞子,相当于在军中立了标杆。

燕云战区和西军以后遇到金国的重骑兵,谁说打不赢情有可原,赵桓就可以直接怼回去了!

当然,这样也会将岳飞变成众矢之的,和正统史书上一样,因为打仗太强,被同僚暗恨。

那又怎样?

自古优秀者,哪一步不是被人盯着?

他又不是赵九儿,容忍一个岳飞的度量还是有的。

赵桓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火光冲天的庆州城,他知道庆州城里死了不少百姓。

等打下庆州城,拿下环州。

他要利用党项在西北的屠杀,在整个大宋动员一场空前的征战热潮。

他要用整个大宋的愤怒来彻底淹没贺兰山!

铁鹞子和神武军的对战进入白热化。

当李察哥知道前面的战况的时候,脸都白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宋国居然有人能用步兵打败他的铁鹞子。

他并不知道,远在上京、最能打的金国名将之一的金兀术正在学习铁鹞子,创立铁浮屠。

他更不知道,金兀术以后会比他更痛恨岳飞。

当铁鹞子败下阵来的那一刻,战局已定。

下半夜,城内的战争进入了清扫阶段。

夏军已经彻底溃败,投降的投降,被杀的被杀。

破晓时分,岳飞来到赵桓面前,他的铠甲已经被鲜血染红,两撇刀眉微微皱起,铿锵有力道:“请陛下进城!”

赵桓骑着战马,在众将拥护下,进入庆州城。

雪越下越大,将城中的火光慢慢熄灭。

庆州城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厢军士兵正在清理路上战死的人。

而庆州城内活下来的老百姓,则在配合他们,将受伤的人抬进屋子里。

毕竟,外面太冷了。

赵桓沿着主街道,一路向里面走去。

他时不时下马,询问正在给伤员敷药的大夫。

士兵们看见天子亲自前来,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赵桓亲**问受伤的士兵,让那些因为重伤,而情绪不稳的士兵安稳下来。

西北的天比东京城要亮得早一些,雪慢慢变小了。

天边压着厚重的层云,风住了,前面的火也都熄灭了。

赵桓一路走来,看见神武军伤亡的确非常惨重。

他也看到倒在路边的,全身都是厚重铠甲的铁鹞子。

看得出,昨晚双方战得异常惨烈。

历史上,岳飞的军队打得铁浮屠怀疑自己是不是假的重骑兵,并不是靠什么计谋、聪明绝顶的才智,而是靠攻击马足。

其实,宋军中有很多将领知道铁浮屠的弱点,但敢那样打的,却很少,因为要砍马足,即便砍到了,砍马足的宋军也很可能被冲击撞死。

这是一种近身肉搏的打法,人和披着铠甲的战马近身肉搏。

这也充分说明,岳飞的军队,是一支耐苦战的军队,是一支能打硬战的军队。

这在宋朝是很少见很少见的。

赵桓抬头看去,看见路边也有羽林前护军,是韩世忠的人。

相比而言,前护军受的伤远远不及神武军士兵。

赵桓也知道,韩世忠作战虽猛,但他的性格并不刚直,遇到铁鹞子这种兵种后,不会硬抗,会利用己身灵活来作战。

赵桓并不干涉韩世忠的作战方法。

朕只要结果,朕给了你钱,给了你人,你给朕要的结果就可以。

前方突然传来怒吼声,一群士兵正围在那里。

赵桓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这片区域的房屋被烧得有点严重,好在当时下了一场大雪,将火熄灭。

赵桓走过去,众人见皇帝来了,皆行礼。

“发生了什么?”

“启奏陛下,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小孩,快要冻死了,但有一人正阻拦我们进去,他拿着刀疯狂挥砍!”

赵桓立刻皱起两撇剑眉,沉声道:“那还犹豫什么,直接抢人!”

“陛……陛下,那个人看起来,似乎在保护那个小孩。”

“让开!”

指挥使博翰道:“陛下,里面危险,不能进去。”

赵桓不以为然道:“朕的好儿郎都在这里,朕有何惧!”

众人遂让出一条道来,岳飞紧随赵桓身边。

第三百章传承的力量

赵桓走过去,看见一座被焚烧的屋顶都没了的房屋前,正站在一个全身是伤的男子,他的眼睛通红,像血一样的红。

从他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已经瞎了,看不见任何东西。

只是用一只手辅助被烧得发黑的门栏,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刀。

“你们这些畜生!不要过来,你们过来老子就跟你们拼命,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非常无助,但却又有一股子狠劲,就像是受了伤的狼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有力气依然伫立在那里,在生命垂危之际,还如此执拗。

后面倒塌的几根栋梁下面,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被压在下面,一动不动,全身都被冻僵了。

女子脸上保持着一种已经凝固了的微笑,她朝着怀中的孩子露出了笑容,眼角有已经结冰的泪水。

男子前面有三具夏军的尸体,初步推断,应该都是他杀的。

为了杀这三个夏军士兵,他自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的一条腿被一支枪扎得对穿,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

普通人早就死了,但偏偏他就还活着。

“我大宋的天子已经亲征,他不会抛弃我们,他会来救我们,你们的死期已经到了……”

那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赵桓闻言一怔,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这个赵桓不知道姓名的男子,此刻已经神志不清。

他靠着最后的执念活着,最后的执念就是他身后,还活着的孩子。

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

女本柔软,为母则刚。

她是一个普通人,但却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他是一个普通人,但却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毕竟是肉体凡胎,生命已经从他身体里全部流失出去。

他不甘心地向前扑倒。

赵桓冲上前,将那男子搀扶住。

吓得周围的将领大喊:“陛下小心!”

岳飞又担心伤到赵桓,只能一只手将那男子握刀的手擒住,以防对方有变。

入手如冰,这男子的身体已经冷透了。

他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完。

“朕来晚了,朕对不起你们。”

赵桓感觉到男子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边似乎有一丝丝微笑,但他的脸都已经僵硬了,看不出来变化。

“孩……孩子……”

不知是不是赵桓听错了,他听到很微弱的声音,声音一瞬间又淹没在风中。

岳飞在一边道:“陛下,保重圣体。”

赵桓将这个男子放下来,走到里面。

他去触摸地上那个孩子,身上还有一些热,有微弱的呼吸,还活着。

赵桓道:“快将这些移开!”

立刻上来一些士兵,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开始将压在女子身上的东西都移开。

那些东西大约有几百斤重,正常人是肯定承担不起的。

但这个女子却已经不知道承担了多长时间了,她用双手支撑着地面,留出一块空地给她自己的孩子。

她无法腾出手来。

只能等她的丈夫将敌人都赶走,配合她将孩子救出来。

但可惜直到冻死,就在她眼前的丈夫也未能救出她和孩子。

她全身都已经冻僵硬。

当士兵们将压在她身上的东西都移开后,将她抬到一边,赵桓将地上的孩子抱起来。

这是一个只有三岁左右的男孩,他的左腿被压得血肉模糊,也在风寒中度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却奇迹般活下来。

一缕朝阳刺破厚重的层云,投射下来,落在荒废的屋顶上,洒落下来,在男孩儿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赵桓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将这个孩子包裹起来,吩咐道:“博翰,速速送这个孩子去疗伤。”

“遵旨!”

博翰小心翼翼接过这个孩子,迅速向城中央跑去。

孩子是大宋的未来。

古老的埃及只剩下落日下的金字塔供后人缅怀,曾经恢弘一时的古巴比伦已经长埋黄土,建立了强大的孔雀王朝的印度,早已面目全非。

就连强大的罗马帝国也在蛮族的呼啸声中崩溃,帝国最后的荣耀也随着君士坦丁堡的沦陷,成了泛黄的纸卷。

唯有中华,自垂衣而治,到重新崛起。

无论多少次的天崩地裂,日月沉沦,山河倾塌,都坚韧不倒。

中华的史书是一部悲壮却又浩瀚、磅礴的史诗画卷。

辉煌的文明得以延续,不正是因为传承的力量么?

孩子,就是未来。

古老的血脉一代代相传,不曾断裂。

只要还有孩子,无论那么多黑暗,天终会亮。

赵桓要用他们这一代人,将所有威胁华夏的存在斩草除根。

这也是生在战乱年代的人的使命,无论死多少人,他也要执行下去。

只是为了后人,可以享受和平的空气。

“王奎安,你去看看那个孩子,疗完伤,派人将他护送回宫,交给皇后抚养。”

“是!”

周围的士兵们眼中尽是疑惑,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对一个普通百姓的孩子如此上心,但他们心中也深受感受。

赵桓巡视一转,大声道:“朕的儿郎们,你们可知朕为何要亲征?”

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大胆道:“夏贼屡犯我边境,天子仁德,不愿看见边境百姓受苦,为鼓舞士气,亲征西北,吾等愿随吾皇血战到底!”

另一个士兵也壮着胆子道:“吾愿为天子赴汤蹈火!”

周围所有人都开始宣誓,他们的高呼声感染了更远的宋军,那些宋军也开始高呼起来。

宋军的高呼声就像山洪海啸一样。

这一刻,赵桓觉得他战无不胜!

赵桓感觉自己仿佛能摘下天上的日月,令山川下沉,让河流断开。

皇帝举起手,示意他们停下来。

周围的人渐渐停下来,他们专心聆听皇帝的话。

皇帝用刀撑着地面,大声道:“朕要用我们这一代人,将所有的战争全部打完,以后!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都可以不必再为战争担惊受怕,他们可以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无论流多少血,朕都要与敌人血战到底!”

第三百零一章中军挺进边境,五军伐夏!

找到李察哥并不难,十万贯的悬赏令一发下去,第二天晚上,李察哥就被他的亲信绑到庆州城内原经略帅府门口。

李察哥想过要装扮成被杀死的宋军,躺在尸体堆里,被人抬到郊外,然后趁机溜走。

溜走之后的计划他都想好了,往更西北的草原,可以去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耶律大石。

夏国皇帝知道他李察哥战死,而不是逃跑,至少不会动他的家人,他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为自己打算好后,李察哥没想到重赏之下,他的亲信转眼就把他卖了。

李察哥也是当世名将,当年刘法经略西北,宋军打得夏国节节败退,便是李察哥统兵反败为胜,改变了宋夏战局。

又恰逢宋联合金灭辽,宋朝的目标从夏暂时转移到了辽国。

夏才得以喘气。

在短短这些年之内,李察哥在夏国内整顿军戎,让原本被大宋挫败的军事慢慢恢复过来。

但是,他因为常年兵权在握,夏国国王李乾顺早已对他心存戒心。

仁多保忠之所以在晚年被放出来,也和李察哥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是亲弟弟,但兵权太大,李乾顺睡不好觉。

若是这一仗打败了,而他逃回去了,等待他的必然是掉脑袋,甚至祸及妻儿。

但他是战死,李乾顺就绝不可能动他妻儿了,甚至还会厚待。

李察哥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现在他终于彻底确定,自己被自己的哥哥阴了。

他的任务是攻占环庆路,等待宋国皇帝来和大夏谈和,给钱。

但实际上,李乾顺早就知道宋国那个臭不要脸的皇帝是绝对不会议和的,战争不打到最后,双方都不会罢休。

作为前锋攻入宋国环庆路的李察哥,相当于是夏王李乾顺送过来的炮灰。

顺带着,李乾顺将夏国内部诸多部落的青壮也送了,减弱了地方部落的力量。

只是让李乾顺没有料到的是,仁多保忠和赵仁忠居然在这一战中,都死了。

宋军发起的反攻,远远超乎李乾顺的预料。

当天傍晚,一轮红日悬在西边的天空,将层云染得赤如血。

李察哥被绑到庆州城外,还有李察哥麾下一诸大将。

他们跪在城外,被摁在石头上,咔嚓一声,脑袋就被砍了下来。

赵桓拿李察哥的脑袋祭了旗,便整顿军马,北上一路杀向环州。

听说庆州被攻克后,守在环州城的赵仁礼慌忙带着一万人马弃城而逃。

逃跑之前,赵仁礼在环州城内大肆抢掠一天一夜,能杀的能抢的,统统没有放过。

当赵桓抵达环州城的时候,环州一片荒凉,城内无数人惨死,路边到处是尸体。

有老者,有小孩,还有衣衫不整的妇人。

壮年男子则被残忍杀害,街道上的血结了冰,像是铺了一层红地毯。

赵桓雷霆大怒,即刻派遣韩世忠率领前护军去追击赵仁礼。

赵桓象征性在环州城停留一天,便继续北上。

再往北挺进,就抵达神堂堡,到了边界。

探子回报,李察哥的左路军统帅李良辅与姚平仲已经打了三次,听说李察哥的中军主力已经全军覆没,李良辅立刻掉头,以最快的速度向北边跑去。

李良辅是谁?

他是夏王李乾顺的心腹爱将。

当年辽主被金兵围困,李乾顺派人去救辽主,派的就是李良辅。

李良辅这个人也是颇有些军事才能,他带了三万人,首战居然打败金军。

不过,他这个人心态不好,赢了就膨胀,骄傲脑袋抬上天了。

按照他的逻辑,他打败了金军,金军横扫辽国,他也可以横扫辽国。

你看,当人骄傲、膨胀起来,脑子的逻辑能力都退化了。

所以,他很快就把三万人陪光了,自己舔着脸屁颠屁颠跑回来。

李乾顺气得抓狂,若不是还要利用他制衡李察哥,早就一刀砍了他。

谁没有年轻过?

经历了那件事后,李良辅迅速成长,很快就成长为一根全身光滑的老油条。

例如这一次南下,身为左路军统帅的他,在行军路上,就创造了一天行军一公里的奇迹。

当李察哥的主力军已经进入宋境,他仍然在慢腾腾散步。

李察哥怒斥他这种臭不要脸的行径,但李良辅却给李察哥回信,说自己在路上遇到了大量宋军精锐,正和吴玠打得死去活来。

在信中描述得绘声绘色,要不是当时探子传回来信息吴玠尚在泾原路,他李察哥还真信了。

李察哥一连多封信去催促他,并且言明左路军的重要性,若是左路出现空缺,府州的折可求很可能会大军西进,打中路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李良辅是那种用手摸一下,就能摸下来厚厚一层油的人,他在心中向李察哥保证左路军解决完吴玠后,会全速南下,但那点距离,却是生生走了半个多月。

以至于姚平仲的探子去前线探查的时候,发现夏军刚进边境。

然后,双方打了三次,李良辅跑了三次,第四次直接跑得无影无踪。

可惜李察哥的脑袋已经被砍了,看不见他的这位下属“英勇”的表现。

而李良辅在跑的路上,已经向李乾顺写好了谢罪书。

他将全部的责任,毫无保留、全部摔倒了李察哥那边。

痛斥李察哥骄躁狂妄,中了宋军的埋伏,自己为了掩护中军,儿郎们伤亡惨重。

他一边写一边泪流,泪水落在纸上,模糊了字迹,顺便还滴几滴血在上面。

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然后他带着人逃到了边境,又迅速遁入夏国境内,又开始磨磨蹭蹭行军。

赵桓并未捕捉到那些详细的信息,他只知道姚平仲打得还可以,将李察哥的左路军撵出去了。

至于姚平仲上报上来的这份漂亮的战报,什么斩首三万,大获全胜,他并不太在意,枢密院自然会派人去核实,按照真实情况来核算军功。

神堂堡已经尽在眼前,这些天,雪停了。

天空一望无际的蓝,而大地,却一望无际的白。

两种单纯的颜色延伸到远处,交汇在一起。

几十万宋军便行进在这简单的颜色里,宋军军容鼎盛,经历了庆州的血战,彻底打出了军威。

这一日,他们抵达了神堂堡。

宋军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连绵如海的营帐被支撑起来。

赵桓进入神堂堡之后,第一件事是去探望吴玠。

赵桓这个人对真正的人才,从来不吝惜。

大宋有四海,岂是他一人能治疗得好的,他需要最优秀的宰相,最强大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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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伐夏战略

吴玠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在赵桓派过来的太医的精心治疗下,加上他本身身体底子够硬,才扛过来。

这一战吴玠损失惨重,但却为赵桓的中军解除了左路隐患,拿下神堂堡,也让赵桓五路伐夏的战略得以顺利执行。

若是吴玠没能拿下神堂堡,会是什么后果?

李乾顺会立刻增兵南下到神堂堡,战线就相当于从横山被推到了大宋境内!

横山的宋军等待的支援被切断,即便是绕道进军,宋军也会感觉如芒在背。

因为更北边可是瀚海大漠,粮草的运输必须是重中之重,决不能有一窝夏军杵在背后。

这是神堂堡的战略地位!

拿下了神堂堡,粮草在赵桓抵达神堂堡之前,已经被运输过来,这样大大减少了时间。

对于横山地区的宋军,时间就是生命。

横山地区可是宋花了几十年时间才一步步经营起来的。

这事要追溯到九十年前的范仲淹时代,当年名动大宋的范相公与韩琦二人一同经略西北,对阵党项。

范仲淹和韩琦便提出了攻克夏国的战略,这个战略一直延续到北宋灭亡。

宋是一个很矫情的朝代,文人多了,屁事就多了。

以至于范仲淹和韩琦的这一经典战略,直到神宗时代才开始真正执行。

什么战略?

《长编》卷138里记载了范仲淹的一段话:“臣与韩琦日夜计议,选练兵将,渐复横山,以断贼臂,不数年间,可期平定。”

这是宋对夏的战争中,最早提出要收复横山的提议。

横山位于七百里瀚海,宋要打夏,就必须要越过这七百里瀚海。

这是什么样的局面?

夏军以逸待劳,他们就坐在那里,等你宋军来,你来了已经人困马乏了,而我吃饱了就可以开干了!

更何况,自雍熙北伐后,大宋的精锐骑兵损失殆尽,曾经令辽国铁林军都闻风丧胆的静塞军早已成为尘土。

没有了骑兵,步兵军团要越过如此浩瀚的沙漠,远距离与夏国的精锐作战,如何胜?

所以,自神宗以前,宋对夏的战争,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而这种被动状态,也彻底影响了整个大宋的国运。

或者说,坐视李元昊的做大,为宋的冗军和财政隐患都埋下了伏笔。

该对此事负首要责任的就是宋真宗。

宋真宗是宋太宗赵光义的亲儿子,儿子不行,父之过。

党项做大对宋到底有什么影响,为何说彻底影响了整个大宋的国运?

自檀渊之盟后,宋与辽迎来了百年和平期。

但自李继迁造反以来,整个北宋都被拖入了与夏的战争旋涡中不可自拔。

大宋倾全国之财力、物力、人力,与这个西北小国家打了进百年。

造成了军事人员的臃肿、财政的危及,朝廷为了支付巨额的开销,不断印刷交子,又造成了严重的通货膨胀。

并且朝堂上的相公们,就西北边患,大肆党争,消耗国运。

就这么一个西北小国,却让原本比大唐还要富有的宋朝,从宋真宗时代开始,不断消耗自己。

它就像一根锋利的刺,卡在大宋的咽喉,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为了灭党项,大宋从仁宗时代开始,到靖康沦陷,一共发动了五次大规模的伐夏之战。

五次输多胜少,每一次败,宋军都是大规模的溃败,伤亡惨重。

这事还是得从范仲淹时代开始说起。

以攻克横山,来夺夏国。

是范仲淹和韩琦的战略方针。

范仲淹、韩琦收复横山的计划,具体为:

“臣等请于鄜延、环庆、泾原路各选将佐三人,使臣一、二十人,步兵一万,骑兵三千以为三军,训以新定阵法,佚其精勇然后观贼之隙,使三军互掠于横山,降者纳质厚尝,各令安土,拒者并兵急击,必破其族。”

“假若鄜延一军先出,贼必大举来应,我则退守边寨,或据险要,勿与之战,不越旬日,彼自困弊,势将溃归,则我复出环庆之军,彼必再点兵而来,即又有泾原之师乘间而入,使贼拼命不暇,部落挟怨,我则兵势自振。”

“如宥、绥二州,金汤、白豹、析章等寨,皆可就而城之,其山界蕃部去元昊且远,救援不及,又我以坚城守之,以精兵临之,彼即乐其土,复逼以威,必须归附,以图自安,三、二年间,山界可以尽取,此春秋时吴用三师破楚之策。元昊若失横山之势,可谓断其右臂矣!”

范仲淹的战略重点如下:一、在鄜延、环庆、泾原路这三路各自组建一支强军;二、出兵扰敌,退而不战,消耗敌人后,从另一路出骑兵击之。三、在险要的地方修建城寨,步步为营。

这个战略的核心是第三点,往北修建城寨,步步为营!

因为七百里的瀚海大漠,宋军一旦深入,后面的粮草很难维系,只有将后方与前方连起来,这仗才能打。

范仲淹和韩琦的这一经典战略,一经提出后,就被搁置不用了。

因为李元昊称臣了!

仁宗皇帝一看人家都称臣了,算了,不打了。

老范,老韩,你们回来吧,回中央来,朕还有很多事要你们做呢!

于是,这个战略个这么搁置了。

爷爷的雍熙北伐把全国精锐陪光,父亲给大宋培养出一个大敌,儿子在最关键的时候收了手。

坑国三人组!

以至于大宋到了神宗时代,已经百弊丛生,神宗皇帝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变法革新。

仁宗做了四十几年皇帝,死了后,英宗上位。

英宗并非仁宗亲生,为了树立威信,大宋再次开始与党项的正面大规模作战。

但依然败,没有地理优势,没有人和,只有天时,这仗打不了。

更何况,虽然表面与宋国和平相处的辽国,为了遏制宋,在背后还不断给夏支持。

在这种蛋疼的局面下,脾气和性格都比较刚烈的神宗皇帝登上了历史舞台,开始他的雄心壮志。

从王安石对西北军事的改制,到五路伐夏,这位皇帝每天都能听到无数反对的声音,即便是做梦的时候,也能听到司马光在那里喊叫:不能啊!陛下!

发展到神宗时代,大宋对党项的战略其实才真正成熟起来。

为什么说真正成熟起来?

这个时候出了一个真正的狠人:王韶!

王韶这个人是学渣,考了很多次都没考上,就跑去西北游历了。

有的人出门游历是吃吃喝喝,在石头上刻到此一游。

但王韶出门游历,是去考察地形地貌人文了。

考察完后,他跟神宗皇帝写了一封《平绒三策》:“国度欲平西贼,莫若先以威令号衣河湟;欲服河湟,莫若先以恩信招安沿边诸族。”

意思是,大宋要灭掉西边的党项,先要使河煌臣服,从西线给党项施加军事压力,分散党项在横山地区的兵力,从八方去包围党项。

此策略,与西汉时张骞的“断匈奴右臂”策略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第三百零三章西北兵峰,决战前夜!

神宗皇帝和王安石不留余地支持王韶的这个战略,史称熙河开边。

熙河开边的时候,王韶被派去西北统兵,西北的几个经略大佬都不配合,你王韶连个科举都不中,居然跑到我经略帅府的地盘来指指点点。

这就相当于后世一个三流野鸡大学的大学生,在社会上游荡了几年,被派到一个大军区去跟军区司令谈论战略一样。

人家当然不干,还上疏神宗皇帝,把王韶小儿骂得一文不值,顺道还骂王安石胡搞,竟然支持这么个黄口小儿。

神宗和王安石怎么做的?

当然是换人,谁不支持王韶谁就下台!

给朕滚回来做知州!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熙河开边,在饱受争议下开始了。

王韶并没有辜负赵顼和王安石对他的期望,他真的将河煌地区收复了!

这可是太宗以后,大宋第一次对外扩张!

对党项形成了包围,这个时候五路伐夏失败后,宋朝才意识到几十年前范仲淹提出来的战略,开始在横山地区修建城寨,步步为营,慢慢蚕食。

这个战略一经实施,党项国内立刻恐慌到了极点,大宋简直是在一瞬间掐住了夏国的命脉。

此后,夏国不惜频繁几十万大军各种围攻大宋修葺的城寨,甚至夏王亲自督战。

这个时候,大宋对党项的战争,正式从被动进入主动阶段。

若是当年仁宗不被李元昊懵逼,采用了范仲淹和韩琦的计策,也许党项在几十年前已经被打没了,可能就不会出现后面的大规模的军队臃肿,财力不支。

这样一来,在面对金国的时候,尚有余力。

但这个战略再一次受阻,大宋真是命运多舛。

自河煌被打下来后,又发生了什么?

新旧党之争,司马光觉得要维持新开拓出来的地盘,开支太大了,不划算,放弃吧,甚至打算将从夏国打下来的横山地区还给夏国。

青唐部又喜欢闹叛乱,在经营河煌的这个问题上,朝廷一直争论不断,由于新旧党之争,对外的战争也是摇摆不定。

但至少,在这个时候,党项的战线被拉长了。

作为大资源体的宋朝,在长线作战方面,是优于党项这种小资源体的国家的。

神宗去世后,旧党复燃,司马光掌权,全面收缩。

到哲宗上台,又启用xin dǎng,开始拓边伐夏。

直到赵佶继位的时候,继承范仲淹的战略,横山地区已经遍布了大宋城寨,最后童贯来打这场战争。

后人评价童贯,多有说童贯颇有军事才能。

甚至有脑残者说岳飞的军事才能也无法与童贯做比较。

却是对宋史的前因后果一无所知。

童贯可以说是摘了前人的果实,夏国在几代人的蚕食下,已经变得十分虚弱,只要金国不崛起,夏国灭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但即便横山这种战略要地被宋军侵蚀后,童贯却打得一般般。

在赵桓超越过来的这个时代,东京并未沦陷。

靖康元年,夏国的确趁着金国入宋,南下攻占横山,甚至一度达到了泾原路和环庆路,后来在姚平仲、折可求、刘光世等人的反击下,才被打回去。

且横山的城寨也暂时保住了。

但这一次,李察哥的大军直接插入宋境之内,李乾顺更是亲率大军南下横山,对大宋的城寨进行疯狂围攻。

赵桓要打赢这一仗,胜败就在横山,就在那七百里的瀚海大漠。

若大宋重新夺回横山的控制权,夏国将彻底失去横山的庇护,将彻底暴露在赵桓锋利的刀刃之下。

同时,也失去了横山肥沃的土地和粮食。

大局几乎可以确定了。

此刻,意气风发的皇帝,在神堂堡北望遥远空寂的荒原,寒风将他的斗篷吹得在空中飘舞。

前去百里就是宋夏之交的横山,在这百里之间,宋军还有几十座城寨、堡垒,它们密密麻麻分布,在横山以南和横山之间,相互连接、相互呼应,构成一张结实的壁垒,将夏军的铁骑牢牢挡在了北边。

想当年,李元昊作乱,在这片地域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对宋军来回冲锋,打得宋军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神宗五路伐夏之后,城寨、堡垒在横山遍地开花。

向来嚣张不可一世的党项知道宋军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之间和横山的绝岭峭壁上修建起了城寨,不仅震惊,而且惶恐。

无论是深谋远略的范仲淹、韩琦,还是一怒拓边两千里的王韶,或北宋后期惊才绝艳的名将章楶,都已经将对夏的战争推进到了尾声。

只需要一个人来终结了。

赵桓就是这个人。

靖康三年的腊月,从遥远的漠北刮来的寒风,肆掠着整个西北大地,整个天地一望无际的白色。

唯有在残忍的杀戮中,绽放出一朵朵鲜红。

无数生命在这个冬天逝去,常埋黄土。

这一年,党项就像疯了一样。

先是由宋将曹昇叛变,屠戮西北各城寨。

再由李察哥挥军三十万南下,深入了环庆路。

不久,夏王李乾顺再率领五十万大军亲征横山,欲将横山地区的宋军一举歼灭,从宋夏之间,重新夺得主动权。

而大宋皇帝给出了雷霆一般的回应,五路将帅皆接到了皇帝圣旨,皇帝亲征,五路伐夏,毕其功于一役!

不仅如此,枢密院在这个冬天,还在不停动员更多的军队。

到决战来临之前,加上正在北上的路上的常规预备军,皇帝欲投入的总兵力已经到了八十万之众!

这一战,皇帝将这些年大宋朝廷所有的收入都投入了进来。

无论是赵构从海运赚回来的,还是朝廷卖地赚的钱,抑或从交趾收刮的。

发动战争的同时,为了遏制物价的暴涨,大宋皇家银行的赵鼎天天和李纲、徐处仁等人撕逼吵架,他将交子的印刷压得死死的。

一句话:不准超额发行交子!

有赵鼎整个油盐不进的坐镇皇家银行,倒是为前线的赵桓省了不少心。

在稳定的后方下,整个大宋的西北,就像一个巨人一样,在皇帝的绝对意志下,拔出了锋利的刀刃。

仿佛有惊天的寒芒掠过了西北大地,在几百年之后的人们来到西北,都能感受到当年皇帝对党项的怒意。

环庆路之战后,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正在前往横山的夏王李乾顺也展示出了空前的雄心,除了横山地区的四十万大军,党项国内还在继续动员,这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家。

坐在王驾上的李乾顺,撇过头望向南方。

他锋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茫茫雪原,到达了神堂堡,看见赵桓笔直如枪的身影。

而赵桓也正皱起一对剑眉,目光如同苍穹的寒星,凝视着东北方向,横山以南的辽阔战争。

谁也无法阻拦皇帝的雄心,党项早该被灭,让它苟延残喘到现在,是大宋朝廷继雍熙北伐之后,最失败的一件事。

无数的探子在空无人烟的雪原中飞奔,为了让情报顺利抵达,每一组探子须有二十人以上。

以防止有人在路上冻死,导致情报的中断。6

第三百零四章金国异动?赵桓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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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三十年前,章楶扩建平夏城,将党项进攻从没烟峡进攻大宋的通道堵死后,小梁太后调集三十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对平夏城进行疯狂围剿。

却被章楶打得打败而归。

那一站,党项人被打怕了,到了冬天,开始对宋朝施行坚壁清野的战略。

他们在边境挖了很多地窖,将食物都藏在地窖里,也毁掉来往商旅的货物,清空宋夏边境的一切。

那些地窖直到现在都还在用。

那一年,也是一个寒冬,和今年一样冷。

夏人希望严寒和饥饿能挡住宋朝大军。

并且夏国内,被后族压制久了的王族在小梁太后失败后,王族成员从战争中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执行这个计划的是嵬名阿埋、妹勒等实力派战将。

为了加大筹码,他们又拉了一个名门之后——当年仁多零丁的儿子,仁多保忠。

他们主动请命,带人驻扎到天都山,顶在了西夏防线的最前端。

打算好好练一冬天的兵,到春天了发动攻势。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执行,前线的坚壁清野将宋军阻拦在国界线外。

但事实却并非如他们所料,他们面对的是打仗打出艺术感来了的章楶,这个人不仅在防守的时候,扩建平夏城让党项栽大跟头,进攻的时候,也让党项完全始料未及。

在那个漫长而残酷的冬天,和赵桓面临的情况一模一样,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所有的生命都躲藏起来。

若是一般的统帅,必然是修整,保存实力。

但章楶做了一个什么事呢?

他在边境四路,挑选出精锐中的精锐骑兵,一共一万人。

这一万人对于大宋来说,是最强战斗力组合。

一般人根本不敢冒这么大风险,在这种天气这么玩。

因为这看起来似乎违背了军事常识了。

但是章楶就敢啊!

这一万骑兵,兵分六路,在天寒地冻的天气,来了一个千里大奔袭,越过了冰冻的荒原,杀向人迹罕至的天都山。

仍然在天都山做梦来年春天给宋国迎头痛击的嵬名阿埋、妹勒和仁多保忠,被突如其来的宋军精锐打得彻底懵逼。

嵬名阿埋、妹勒被俘虏,仁多保忠慌忙逃跑。

党项王族的美梦被章楶打碎,之后仁多保忠与后党有勾结,被禁闭。

而嵬名阿埋、妹勒这两个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最不可能被俘虏的时候,被俘虏了。

章楶死后的几十年,童贯在的几十年,相对来说,党项的压力小太多了。

对于章楶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名将,党项人是真的怕了。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当今大宋的皇帝,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这一日,赵桓将韩世忠叫过来。

“勇武侯,你的前护军骑兵有多少?”

“回禀陛下,前护军人数编制已经到了八千!”

别小看这八千,大宋因为荒废马政久已,仅仅是前护军就有八千骑兵,已经不少了。

当年的章楶在四路调集,才找到一万精锐骑兵。

现在韩世忠的前护军就有八千精锐了。

这也充分说明,新的军政改制,对大宋军队的影响是很大的。

“勇武侯,你可曾听说过章质夫的故事?”

“臣时常以章相公为目标!”

“很好,你领八千精锐,去截断兴庆府到横山的党项后援军。”赵桓笑道,“以最快的速度,就像当年折可适等人带着骑兵攻上天都山一样。”

韩世忠想都没有想,道:“臣领旨!”

“勇武侯,要以最快的速度,要比李乾顺的探子的速度还要快!”

“是!”

骑在马上,跟着大部队正在行军的皇帝挥了挥手,一个年轻人骑着马过来。

“陛下!”

这是一个年轻人,这个人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用白色的头巾将头包裹起来,带着白色的帽子,如果不是身下的马匹,在这冰天雪地里,很难发现他。

赵桓道:“勇武侯,这个人叫萧诺言,他已经掌握了夏军行军路线,带上他,他会告诉你具体的地址,你只管好好打,给朕往死里打!”

韩世忠作揖道:“陛下放心,臣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韩世忠朝萧诺言看了一眼,这个人除了一身装扮很适合隐藏在冰天雪地以外,无论怎么看,都像那种扔在人群中后,再也找不出来的人。

萧诺言对韩世忠作揖:“见过勇武侯。”

韩世忠作揖:“有劳了。”

“皆为圣天子分忧。”

韩世忠离开后,赵桓转身对种师道道:“种帅,若是现在遣岳飞进入横山以南,攻打李乾顺主力可行?”

种师道道:“陛下,当佯装浅攻,吸引敌酋注意,使敌酋以为我军采取浅攻推进的打法,决然不会想到勇武侯已经在绕道包抄敌军后方。”

“好!既然种帅都说了,朕便按种帅的意思来!”

种师道还能说什么呢?

种师道的战略部署可不是这样的,五军稳步向北推进,羽林军与鄜延路大军成掎角之势,向横山南部推进,支援那里的城寨,与李乾顺主力正面对决。

却绝没有想让韩世忠向永乐城那种地方跑去,也绝不会让岳飞现在就出兵。

但皇帝都将章楶的故事拿出来说了,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朕要出其不意!

如果说打仗有三个等级,简单的排兵布阵然后冲锋陷阵是第三等级,为普通的统帅。

鼓舞士气,懂审时度势,变化如常是第二等级,为优良统帅。

那么,敢打破常规,做别人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收放自如,为当世名将!

当时名将用兵如神,攻敌军大营,看起来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已经不仅仅是打仗这么简单。

战争在他手里,是艺术。

王韶算这样的人物,章楶也算这样的人物,成熟之后的岳飞也是这样的人物。

种师道久经沙场,以沉稳老道著称,收放自如还缺一点点。

不过,在他的经验中,赵桓要这么打,也并非完全不可以。

羽林主力军奔赴横山,正面攻击,韩世忠出其不意。

自古便是正奇结合,乃兵家圣道也!

种师道道:“陛下睿智如海,臣受教了。”

赵桓道:“皆是种帅排兵布阵如神,朕只是提意见而已!”

赵桓颇不要脸地说着,他这哪里是提意见,现在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要干预到行军打仗上面来。

皇帝的思维跳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种师道早就习惯。

搞突袭完全没有问题,搞佯装浅攻也没有问题,只要皇帝不下令全军纵深就没有问题。

毕竟打仗,攻守要结合。

赵桓又将岳飞招来道:“岳爱卿,你神武军现骑兵有多少?”

“启奏陛下,有六千精锐。”

“甚好,你带着这六千精锐,去告诉李乾顺,朕来了!”

“遵旨!”

“切记,浅攻!”

“是!”

岳飞领了命,六千神武军如同一团红色的火焰,从主力大部队出来,向远方而去。

第三百零六章岳飞军的强攻

李乾顺有足够骄傲的理由。

党项在他父亲李秉常手中开始变得衰败,在他早年继位的时候已经非常衰败,被宋朝摁在地上来回摩擦了很多次。

但从十年前开始,李察哥在统安城击败宋军开始,党项就开始反击宋朝。

再由辽主在中周旋,大宋最终同意议和上供。

李乾顺原本与辽关系融洽,制定的战略是连辽抗宋,甚至还派大军去帮助辽攻打女真。

但见辽大势已去,金国使者来夏跟他说,金夏一家,大金对夏可以像辽对夏一样。

于是,李乾顺便开始和金国联盟。

这也是耶律大石愿意出兵制衡金国的原因之一,耶律大石是希望夏国被宋朝灭掉的。

李乾顺却是意气风发,这些年在他的统治下,党项的国立日渐强盛起来,中央集权已经牢不可破,母党专政彻底销声匿迹。

李乾顺着戎装,手持宝刀,被亲卫军包围。

十万大军将洪州围得水泄不通。

不仅洪州城被围困,自横山西南一带,朝东北而去的几大重镇都已经被夏军包围起来。

包括洪州、龙州、银州、永乐城。

这些地方到处都是夏军,其中洪州早在曹昇发动叛乱的时候,就已经被包围。

永乐城更是集结了二十万夏军,连夜对其进攻,党项对这座重镇志在必得。

十裹井、牛心亭,这两个村庄,原本是宋军屯粮之地,被血洗。

男人全部处死,女人全部抓到军营。

那里的雪是红色的,路面也是红色的。

无数人头堆积在荒原上,无数双已经失去生命灵气的眼睛,望着灰色的苍穹。

此刻,李乾顺正在洪州城外,看见十几颗巨大的石头同时砸在洪州已经破败不堪的城墙上,将宋军最后的抵抗击碎,心中升起一股豪情。

因为生长在母党专政的巅峰时期,使得他向来以深沉、温和展露于人。

这位夏主可以说比前几代的夏主都要更加狡诈,更加懂得审时度势,更加知道该做什么。

当辽国大势已去后,他果断和金国攀上关系。

他的皇后是辽国公主,为了表示欲金国真诚合作,他处死了自己的皇后,对外宣称皇后是因为祖国灭亡伤心欲绝而死。

如果李乾顺不是生在夏国,而是生在辽国或者宋国,给他一个很好的盘子,他可以将历史改写。

这就是李乾顺,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狂热的野心,并且他本人的能力与他的野心非常匹配。

可惜,他继承的盘子是夏国,这个缩在西北,靠着横山阻隔大宋,又不得不依靠辽国来制衡大宋的小地方。

这一次,他倾国之力,在腊月严寒之下,大举南下,欲将宋在横山地界的所有城寨全部歼灭,彻底改变宋夏的格局。

随着前面传来山洪般的呼啸声,宋军最后的防线终于崩溃。

城头宋军几乎全部战死,统帅章顾拔刀自刎。

鲜血从墙壁上流淌下来,将整面墙都染红,在白雪覆盖的世界,显得格外刺眼。

夏军开始疯狂向洪州城内冲,他们也疲惫到了极点,他们需要更加美味的食物,掠夺钱财和女人。

攻城的西夏指挥官野利青哥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杀戮者。

他围困洪州已有一个半月。

起初,他有三万人马。

先后与洪州的宋军打了不下二十回,平均每两天战一场。

而且将洪州城的补给全部切断了。

即便如此,依然打了那么长时间。

若不是李乾顺亲征而来,洪州城还能再坚持,现在不会破城。

破城之后,野利青哥的士兵报复式地涌进去,开始抢夺、杀戮。

看着城内那些被他的士兵从屋子里强行拖出来的女人,他脸上颇为满足。

正在他得意的时候,仁多楚清骑着马过来。

“末将参见仁多元帅,洪州城已经彻底沦陷”

野利青哥行礼,然后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道。

野利青哥看仁多楚清非常不爽。

野利部是夏国的大族,比蜗居在横山的羌族仁多部要高贵不知多少倍,现在居然让自己向仁多部的人行礼,真是太丢人了。

“辛苦野利将军了。”

“都是为陛下分忧。”

仁多楚清脸上突然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让野利青哥更加不爽。

“陛下对将军并不太满意。”

野利青哥微微一怔,很想发作。

怎么可能不满意!

我可是将周边的村子全部屠掉,抢了宋军不少粮食,又攻破了洪州城!

“还请元帅赐教。”

“区区一个洪州城,攻打了一个半月,贻误了军机,陛下本要斩了你,换上他人!”

野利青哥全身一颤,脸上的毛都开始发抖,显然很害怕。

“陛下身在何处,卑职现在就去向陛下请罪,说明缘由!”

“有何缘由?”

“宋军狡诈,在我军来之前,将周围所有粮食都收缴,囤积到了洪州城,我军人困马乏,才延误了这么久!”

“是吗?”仁多楚清锋利的目光仿佛要看透野利青哥的内心。

“是的!”野利青哥道,“不知陛下身在何处,卑职这就去面圣。”

“将军现在切勿去见陛下,否则有性命之忧。”

“不可能!”

“将军,本帅为何要骗你?”

野利青哥微微一怔,还真想不出来对方拿这个骗自己的理由。

仁多楚清转移视线,向城内看去。

他看见城内,街道上的女人有的一头撞死在墙上,有的昏迷,看见一些宋军士兵瘦骨嶙峋,整个人都快要到皮包骨头的样子,看起来根本撑不起来铠甲,但他们的身姿却依然挺直如枪。

仁多楚清微微一怔,骑着马进了城。

他看到越来越多还活着宋军士兵都是这个样子,他看见路边有被一刀捅穿肚子的士兵,里面有一些碎皮革,然后没有其他的了。

不多时,军需官跑到道:“野利将军,城中已无粮草。”

野利青哥毛茸茸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什么!不可能!给我搜!挖地三尺搜!将这些人全部严刑拷打,将宋军的粮草找出来!”

仁多楚清道:“不必了,这座城已经没有吃的了!”

野利青哥道:“不可能,如果没有吃的,宋军怎么会守这么久!”

远方传来夏军士兵对宋军的嘲讽和不屑,为了发泄攻城的不顺利,杀戮已经开始了。



第三百零七章岳飞对战野利青哥

野利青哥允许屠城,宋军最后脆弱的反抗在某些角落里进行。

看到那样的场面,仁多楚清却是心头震撼。

他陷入了沉思,他感觉宋军不一样了。

以前的宋朝西军也耐苦战,但现在的大宋军队,比以前更加坚韧。

他们眼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仁多楚清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但他知道,宋军越来越强!

难怪李察哥都栽了跟头,不是李察哥退步了,是宋军真的变强了。

宋军的意志力更加强大!

野利青哥过来,笑眯眯道:“元帅,您看,这座城已经彻底变成我大夏的了,都是元帅指挥有方。”

仁多楚清淡淡道:“野利将军就不要说笑了,这攻城战可是你指挥的,与本帅并无关系,本帅只是稍后赶到,借了将军一点人马,都是将军的功劳,本帅在陛下那里也会如是说。”

“那陛下还会怪罪卑职吗?”

“会!”

“请元帅救救卑职,卑职愿意为元帅效犬马之劳。”

“这个很难啊,陛下这一次真的非常生气。”

“请元帅救救卑职,卑职愿意为元帅赴汤蹈火!”

呵呵,野利青哥,你还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陛下哪会管你用多长时间攻下来,你攻下来,就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

仁多楚清颇有些为难道:“看在将军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本帅去陛下那里求情吧。”

“多谢元帅!”

“将军,本帅还有个建议。”

“请元帅赐教。”

“宋国皇帝的大军正在路上,若是将军敢去打前锋,斩一两名宋将,陛下必然会大喜,别说降罪,说不定还会让将军做元帅。”

似乎点醒了野利青哥,他兴奋起来。

仁多楚清继续道:“若是将军能将岳飞的头颅或者韩世忠的头颅取回来,必然名震大夏,陛下很可能会将公主许配给将军。”

“听说那岳飞只用了一万大军就将南面的交趾国打灭了国,李察哥便是被他打败的!”

野利青哥虽然兴奋,但还是有一些理智的。

“多是以讹传讹罢了,晋王之所以战败,是因为宋国皇帝带的人多,寡不敌众。”仁多楚清道,“依本帅看,岳飞绝对不是将军的对手。”

野利青哥原本还很讨厌仁多楚清,但现在却不讨厌了。

不仅不讨厌,还很喜欢。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仁多楚清的眼光这么好?

真是够真诚啊!

“元帅,不知岳飞小儿在何处,卑职现在就去取他项上人头!”

“据探子回报,有一支宋军骑兵正在向我军靠近,就是岳飞的军队。”

“一共多少人?”

“六千人左右。”

野利青哥冷声道:“岳飞狂妄,竟然只领六千人便敢打过来!”

仁多楚清笑道:“是啊!岳飞当真是欺我大夏除了李察哥,便无人了么!”

“将军,正是立功的好时机!”

野利青哥眼中燃烧起烈焰,他感觉真是天赐良机,若是将岳飞的脑袋献给皇帝陛下,他野利青哥真的可能就是元帅了,和李察哥、仁多楚清这些人平起平坐!

“多谢元帅提点,卑职这就去整顿人马!”

说完,也不理会仁多楚清了,野利青哥屁颠屁颠去调集人马。

他的人在攻城中损伤惨重,后来李乾顺带着主力大军来了,又让仁多楚清调派了两万人支援野利青哥。

现在野利青哥麾下有三万左右的人马,其中骑兵的数量就达到了一万之众。

看着远处正忙着调集人手准备出战的仁多楚清眼中露出了一丝嘲讽。

听说有一支宋军打过来了,仁多楚清立刻就判断出来宋军是想玩浅攻战术,就像当年章楶玩的那样。

章楶一共玩了三次浅攻,最后一次纵深天都山。

这是夏国所有人都铭刻在心的。

宋国的许多将领以章质夫为偶像,必然会向他学习。

先来几次浅攻,再来一次纵深。

这一招过去玩一次就可以了,第二次玩显然已经失效。

李乾顺问仁多楚清该怎么打,仁多楚清正在想如何应对岳飞。

毕竟他并未与岳飞交过手,但从岳飞的以往战绩来看,岳飞是一个非常强悍的武将。

仁多楚清是一个性格沉稳,行事极其稳健的人,他绝不会立刻就亲自带人和岳飞硬碰硬。

他需要找人先试试水。

满脑子肥肉的野利青哥显然很适合,他也很乐意。

此时,洪州城除了屠城在继续,夏军也开始修补城墙,将这里打造成夏军的驻防点,遏制住宋军再继续往北发展。

而野利青哥则带了两万大军,在探子的引导下,兴致勃勃向岳飞杀去。

天地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仿佛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

岳飞的军队在白雪中急行军,他的任务很简单,先找到一匹夏军,打残,然后立刻调头回去。

一路上,他看见好一些村子被屠,村民的尸体倒在雪堆里,还有的小孩被钉死在墙上。

他们脸上都保持着死之前最后一瞬间的绝望。

从厚厚的层云里垂落下来的一片片灰色的光,打在冰冷、死寂的村子里,寒风在空阔的荒原上吹过。

看到这样的场景,岳飞心中颇有些悲凉,但身为全军统帅,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也不能让将士们因为这样的场景而悲伤。

应该化悲伤为怒火,化怒火为战斗意志。

前方三十里便快到洪州城了,夏军应该很快会多起来。

正当岳飞举目四望的时候,看见前面出现一片黑色的印记。

探子不停用马鞭抽打着马,飞快跑回来道:“启禀军帅,前方发现一路夏军,约一万八千人。”

神武军骑兵一听,顿时都来了精神。

岳飞立刻停下来,全军都停下来。

“杨再兴!”

“末将在!”

“你领两千人从右翼突袭!”

“遵命!”

“王贵,你领两千从左翼突袭!”

“遵命!”

“其余人跟本帅一起正面迎敌!”

岳飞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荒原上。

宋军爆发出高亢的战斗意志。

正中间的神武军铁骑就像一柄利剑,在白色的大地上飞骋,向前方冲去。

两边各自散开了一支骑兵,就像一朵能用肉眼看见的正在开放的花儿。

杨再兴和王贵分别向两边散开后,划出一个很大的弧度,做了一次长线的绕道奔袭。

野利青哥得知前方是岳飞军,已经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他立刻下令全军做好冲锋的准备,他要让岳飞全军覆没。



第三百零八章神武军的冲击

神武军中军的马蹄踏在雪地里,掀起了一阵白色的雪雾。

从远处看去,仿佛是踏在云朵上的天兵。

那种气势,深深震撼住了夏军。

“弓箭手自由放箭!”

夏军的军官大声嘶吼道。

瞬间,箭矢划破寂冷的空中。

有的落空,有的射中神武军的骑兵,骑兵从马上坠落下来,顿时全身的骨头都摔断了。

还有的射中马的眼睛,马吃疼栽了个跟头,上面的人也一同栽下来,脑袋先着地,整个人都摔变形了。

如同崩溃的黄河之水,转眼,神武军已经冲到面前,正面冲击上了夏军。

最前面的骑兵身躯微微匐下去,铁骨朵猛力向前抡去。

砰的一声,铁骨朵砸在前面那个夏军的头盔上,将头盔砸凹陷下去,将头骨压碎,瞬间毙命。

第二个神武军骑兵抡着大斧头,向前面的夏军劈去。

铿的一声,斧头披在冰冷的甲胄上,虽然没有劈开甲胄,但巨大的冲击力却将这个夏军士兵肩头骨压塌陷下去。

后面一个神武军骑兵手中长枪猛刺出去,刺中这个夏军的脖子,冲势不停,将他的尸体横推了出去。

每一个神武军骑兵都带着狰狞的青鬼面具,看不见他们的表情。

但每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这样的一支军队,是党项以前从未见过的。

是他们完全不认识的宋军!

有的铁骨朵砸在夏军的脸上,将整张脸都砸碎,连惨叫声都被压了回去,瞬间绽放出血浪。

夏军在心理上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前排已经被冲击得顷刻之间崩溃。

后面的弓箭手来不及切换,已经沦为神武军铁蹄下的肉泥!

黑色的甲胄,红色的长缨、斗篷,像是燃烧的烈焰。

从高空俯瞰下去,瞬间将夏军的中军撕开,所有的抵抗都崩塌。

“报!”前面窜逃回来的军官面色发白,惊魂未定,语无伦次,“报……将军,前锋营……”

不待他说完话,野利青哥已经举起大斧头,将这个军官的脑袋砍了下来。

脑袋滚落在雪地里,鲜红的血液飞溅出去,染红了白雪。

那个军官的脑袋侧躺在雪地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死前那一瞬间的惊恐和绝望。

他死得似乎有些不甘心,因为在党项,失去父亲的孩子,注定很难有前途,失去丈夫的妻子,很可能沦为别人的玩物,没了孩子的父母,在老年时光,只能艰难存活,含恨死去。

野利青哥满脸狰狞,他是一员猛将。

他以骁勇善战出名,论个人武力,在党项难逢对手。

他身高足足有两米,膀大腰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荷尔蒙比一般人要旺盛,他脸上的毛发又黑又浓密。

一双凸起来的眼睛,像极了青蛙眼。

一张大嘴巴,像极了猩猩的嘴巴。

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手里握着一支大斧头,凶神恶煞。

小孩子看一眼就会被吓哭。

除了个人战斗力极强,野利青哥还以残暴著称,他杀自己人也杀得狠,死在他手里的自己人也不少。

他最喜欢拿敌人头做酒壶,还喜欢观看大屠杀,让自己的手下抓很多人杀给他看。

那些被杀的人叫的越惨,他听得越开心。

洪州城附近的村子,几乎全部是被他屠灭的。

死在他手里的军民,不计其数,无论男女老少。

他看见前方的宋军以锐不可当之势冲过来,恼怒到了极点,自己的军队居然被宋军冲击散了,这简直是耻辱。

“左右翼,冲击,夹击宋狗,将这些宋狗全部宰了!”

野利青哥大声咆哮,早已准备好的左右翼骑兵开始冲锋,他们的目标是神武军的两侧。

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在进攻的时候,最脆弱的都是两侧。

野利青哥自己领着一支骑兵,打算正面冲击神武军。

“狗日的抬起你们的猪头!跟着老子一起去杀光那些宋狗!杀光他们!”

野利青哥肆意咆哮着,像极了一只野兽。

他有绝对的信心弄死岳飞,他甚至想好带着岳飞的头颅到李乾顺那里,该如何描述这场恢弘而壮烈的战争了。

去之前,他要找个识字的,有点学问的,给他编排一下,将自己描绘得英勇神武。

陛下看见自己提了岳飞的脑袋回去,一定会非常高兴,这一高兴啊,就把公主许配给自己了。

想想,人生真是美好啊!

野利青哥没想到,杨再兴和王贵,早已从两翼包抄过来。

当然,就算他知道,他也浑然不在意。

在他心中,宋军都是渣渣。

他野利青哥可是大夏第一名将。

当夏军的两翼展开,向前方刺去的时候,杨再兴和王贵已经各自完成了一次绕道的滑行,向这边猛冲过来。

杨再兴手持长枪,一枪刺过去,便将最前面那个党项骑兵刺了个对穿,整个人被他一只手挑了起来,然后甩飞出去,砸倒了另一个骑兵。

杨再兴声如洪钟:“杀!兄弟们!杀光西贼!”

一把铁锤捶来,捶在一个神武军骑兵的胸口,将他胸骨震碎,巨大的力道将内脏都震裂。

这个骑兵当场从马上倒栽下来,毙命。

那个夏军刚杀了一个神武军骑兵,便被旁边一个神武军骑兵挥动着铁斧头,咔嚓一声,砍在了脖子那里,将脖子砍得只剩一张皮还连着。

脑袋向下一坠,那张皮被拉得脱下来,脑袋掉在地上,被踏进雪里,无头尸体的脖颈还在喷血,马儿跑了好几步,无头尸体才坠落下来。

神武军的战斗意志实在可怕,就像钢铁一样坚硬。

他们每一个人的动作都达到了极简,绝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能用最简单、最快的方式杀人,绝对不会多停留一刻。

才打了个罩面,夏军骑兵的冲锋就被杨再兴率领下的神武军左翼绝对压制!

最前面的夏军几乎被压得粉碎,不知多少夏军坠马,被踩踏成肉泥,混进雪里。

冰雪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红色带,像是艳丽的红地毯。

第三百零九章杨再兴斩野利青哥

夏军的右翼以肉眼可见是速度崩溃。

杨再兴的骑兵队像横扫在荒原上的一支巨大而锋利的弯刀,击穿夏军后,向夏军的主力刺去。

不仅仅左右翼在崩溃,前锋营几乎也已经败下来,夏军开始逃窜。

野利青哥大怒,自己率领自己的骑兵先冲击起来,冲击的对象是神武军的主力,岳飞所在的位置。

他有绝对的信心将神武军主力击败。

从正面将宋军击败,再绕道冲击宋军左右翼。

岂料两军刚冲撞在一起,夏军就被完全压制住。

神武军的骑兵就像钢铁洪流,将夏军的冲势全部撞碎。

他们手中的铁骨朵、斩马刀、斧头不停挥砍,另一只手臂上绑着一个不大的圆盾。

野利青哥的脸色瞬间就铁青。

简直像是见了鬼似的。

宋军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

野利青哥感觉地面仿佛在颤抖,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逃。

此时,到处是夏军的惨叫声,夏军的阵型完全被冲击散了,军心一击而溃,后面的骑兵根本就不打算再冲击,但中间的骑兵无法调头,两边的骑兵各自又因为军心崩溃不受指挥。

夏军的骑兵洪流中开始出现杂乱,撞击,不战自溃。

野利青哥在后面掉头就跑,主帅一跑,这支队伍基本就废掉了。

接下来,就是神武军单方面的屠杀。

杨再兴的队伍从侧面杀过来,一路冲击。

杨再兴挥舞长枪,在正在溃逃的夏军队伍中撕开一条口子,横切到后方,向野利青哥冲去。

“贼人!哪里逃!”

野利青哥回头一看,见一个宋军竟然单枪匹马率先冲击过来。

他很是轻蔑道:“找死!”

便立刻调转了马头,怪叫一声,猛挥巨大的斧头,砸向杨再兴。

若是遇到别人,第一反应是避开,但杨再兴却正面硬抗。

他长枪向前一抬,铿锵一声,撞在野利青哥的斧头上。

野利青哥刚才还自信满满,但这一击,却是感觉到虎口在一瞬间裂开,手骨都出现裂痕。

他强壮的身体陡然一震,震得胯下的马都在哀鸣。

野利青哥神色大变,瞳孔聚缩,内心震撼到极点。

没想到宋军之中还有战斗力如此强悍的人,他来不及思考,凭借着强劲的腰力,身形一转,抡着斧头再向杨再兴砍了一斧头。

杨再兴却是马速也慢下来了,骑在马上,一副闲庭漫步的样子,随手再挥动了一枪,击在野利青哥的斧头上,便将野利青哥全力的一击给震了回去。

野利青哥立刻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怒吼道:“快杀了他!”

但他的那些兵现在都已经被神武军恐怖的冲势吓破了胆,都只顾着逃命。

杨再兴扬天大笑几声,单手拉着缰绳,手中的长枪划破空中,飞快斩过去,野利青哥硬着头皮接了一记,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他连忙调头,狼狈逃走。

但杨再兴却不给他逃走的机会,长枪猛地掷出去。

锋利的长枪狠狠扎在野利青哥的后背,将铠甲刺穿,刺断他的脊椎,洞穿他的身体。

野利青哥惨叫一声,从战马上坠落下来。

那些正逃的夏军见状,更是吓得肝胆俱裂。

野利青哥并未立刻死去,他侧躺在雪堆里,不停吐血。

因为剧痛,全身都在抽搐。

不停发出哀嚎。

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绝望和恐惧,第一次体会到被他杀的那些人,在死之前的心情。

没有人敢靠近杨再兴,那些逃兵都绕道走。

杨再兴过去,双手握住长枪,向上抬。

野利青哥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向上的力气在撕他的身体,他艰难站起来,企图缓解这股力道。

但杨再兴却不让他好受,握着长枪的枪柄,用力再一压,疼得野利青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杨再兴再飞快抽出长枪,枪头在野利青哥断裂的脊椎骨上飞快撕扯过,带出一些被鲜血轰然的碎骨渣。

野利青哥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他不想倒下去,他不甘心。

然后,杨再兴再用枪头抵住野利青哥的后脑勺。

没有立刻刺进去,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却让野利青哥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恐惧。

“饶……命……”

他艰难喊出来,但杨再兴的枪头已经开始钻他的后脑勺。

就像一种刑法一样,锋利的枪头刺穿他的头皮,在头骨上转动。

野利青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连忙匍匐在地上。

而杨再兴却面色冷漠,狠狠扎进去,将野利青哥的脑袋扎了一个对穿,锋利的枪头从野利青哥的做眼睛刺出来,沾着粘稠的鲜血和脑浆。

这个党项残暴的将军全身抽搐几下,毙命。

杨再兴取回自己的枪,寒风吹得他斗篷在空中飞舞。

让身边路过无数去追击党项骑兵的神武军。

随后,杨再兴将野利青哥的脑袋割下来,将他的无头尸体用一支长枪撑起来。

追杀的声音越来越远,岳飞策马过来。

杨再兴道:“岳帅,这是敌军统帅的人头。”

跟随岳飞一同来的一个皇城司探子见状,大惊道:“岳帅,此人名为野利青哥,这周围村庄就是被他屠杀的。”

岳飞道:“如此说来,击溃他的军队,算是为边陲的百姓报仇雪恨了!”

岳飞又道:“杨指挥使,穷寇莫追,鸣金收兵。”

“是!”

追击了一段距离,神武军开始停下来,陆陆续续撤回来。

皇帝给岳飞的任务并非杀多少夏军,而是击溃一支夏军后,立刻收兵返回,待下次再寻找另外一支夏军击溃。

绝不做大规模的正面会战,这才是浅攻战术的精髓。

岳飞待着命人将战死的士兵的尸体带回去,统一安葬。

这一战后,赵桓当着三军面犒赏立功的神武军,引得其他军分外眼红,都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李乾顺,和夏军主力大干一场,也让皇帝好好犒赏一下自己。

而当野利青哥全军崩溃的消息传回去后,连仁多楚清都颇感意外。

他原本是想利用野利青哥去试探宋军羽林军的实力,没想到野利青哥败得如此快,如此彻底。

宋军什么时候战斗力如此强悍了?

ps:实在抱歉,这几天重感冒,脑子里一片浆糊,更新没跟得上。

第三百一十章皇帝的野路子

接下来数日,赵桓派岳飞连续去打了七八次,每一次都深入到里洪州城仅有十里的距离,在周围对夏军进行快速打击。

打击完后就飞速离开。

组织纪律性让神武军的机动性非常强,加上强悍的冲击力,打得周围的夏军摸不着北。

几天后,夏军也开始摸清宋军的战术,开始向洪州城的主力收缩,并且开始防备宋军的偷袭。

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夏军占据了洪州城,但主力部队却在洪州城外的高地上驻扎,那地方易守难攻。

这一日,赵桓和种师道以及宗泽,在军营中研究战略地图。

皇帝看了半天,直到旁边的旁边的肉汤都凉了。

现在攻打洪州城显然是不明智之举,并非洪州多么固若金汤,而是城外的夏军主力对攻城部队形成了很好的牵制。

这仗,不能按照常规来打。

而现在岳飞出击,已经找不到分散的夏军了,要再打,就直接打夏军主力。

“两位爱卿,接下来怎么打?”

宗泽道:“陛下,老臣以为,可以绕道奔袭龙州!”

赵桓心中一动,此计甚合他意,他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种师道道:“此地离龙州尚有一百五十里路,一旦深入龙州,脱离了我军主力,李乾顺完全可以派兵从洪州出发,与攻打龙州的夏军夹击我军前锋,同时阻断我军主力对前锋的支援。”

赵桓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个时候,他这个外行只能点头了。

因为他觉得宗泽说的有道理,他也觉得种师道说得有道理。

宗泽道:“此地到龙州,一夜可到达,若我军前锋抵达龙州突袭夏军,夏军探子报信到洪州的夏主,需要三个半时辰左右,在夏主得到消息之前,我军可以佯装攻打洪州城,吸引夏军注意,让夏主投鼠忌器。”

赵桓听得连连点头。

宗泽继续道:“前锋要速战速决!”

种师道皱起眉头,他的眉头都已经花白,声音沉着:“如此倒也可行,但前锋到达后,需在一个时辰之内结束战斗,抽身回来,不然夏主反应过来后,必遭围堵。”

赵桓道:“一个时辰是不是太短了?”

“陛下,只能一个时辰,如若局势有变,可让鄜延路张深接应前锋军。”

赵桓大喜道:“如此甚好。”

皇帝又问:“由谁来去完成这件事?”

宗泽道:“眼下,只有鹏举最为合适了。”

种师道道:“秦凤军第三军军都指挥使赵点和环庆路第二军军都指挥使王似很适合。”

种师道的意思也很明显,陛下,功劳不能让一支军队独揽。

下面已经有将领心存芥蒂,觉得神武军是中央羽林系,天子对他们偏爱有加。

都是忠君爱国,却区别对待,时间一久,便会导致军心不稳,战斗力被削弱。

赵桓心中清楚种师道的顾虑,军队虽然讲究绝对执行,但人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有想法。

身为最高领导者,想要领导一个大盘子,当然是要顾虑全局,不应该出现偏爱。

但赵桓心中又没底,在他了解到的历史中,宋军将领没几个靠谱的,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可不只有文官,武将坑人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万一这一次的绕道奔袭失败了,不仅夏主会出兵拦截前锋的退路,还会将宋军刚打出来的士气压回去,那接下来的仗就很难打了。

历史上,宋军多次伐夏,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了问题。

这一次,绝对不能出问题。

边防军其实战斗力很强,如王似、张深,都是西军中的精锐,但赵桓放不下心来。

皇帝道:“种帅,大局为重。”

种师道也没再说什么。

赵桓道:“如是说来,便让岳飞的神武军来继续做这个前锋,绕道奔袭龙州!”

岳飞正在自己的军大营中看地图,被王奎安请到皇帝的中军大营中。

赵桓将刚才与种师道、宗泽的讨论说了一遍。

“岳爱卿,此战我大宋能否灭夏贼,便看你了!”

岳飞感觉肩头顿时如同压了一座泰山,但他性格刚直、坚韧,面色不变道:“天子放心,末将必不辜负天子重托!”

天快要黑下来,雪原更加寂静。

一支骑兵从军大营出发,向东边奔去。

大家也觉得见怪不怪了,最近神武军的骑兵团没事就跑出去,大家也习以为常。

没有人知道,这一次神武军的任务并不是去扰敌,而是绕道奔袭。

夏主李乾顺和夏军的元帅仁多楚清也猜到赵桓派岳飞浅攻麻痹他们,一旦他们真以为岳飞只做浅攻,岳飞必然会纵深攻击。

所以,洪州城的夏军日夜坚守,左右翼和后方都做了布置,绝不给赵桓任何突袭的机会。

但他们没想到,赵桓的纵深攻击不是攻击洪州城,而是直接深入到龙州。

这比当年章楶深入天都山还疯狂,好歹章楶的军队深入天独山后,返回无障碍,而岳飞的返回,随时可能被夏主主力军截断。

雪已经停了,天上的乌云慢慢散去,一轮银月挂在苍穹上,将雪原映照得一片苍白。

一支铁骑在广阔的雪原上划出一条弧线,完美避开了洪州城夏军主力的探察,连夜向龙州奔去。

他们的目标是击溃龙州城外的夏军。

如果说击溃野利青哥只是岳飞在西北宋夏之战中的小插曲,那么击溃龙州城外的夏军,则为岳飞在此战中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击溃战是在破晓的十分开始的,那个时候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连月光也无法到达地面,荒原里的雪都黯淡下来。

因为绕道,一路奔袭近两百里路。

探子汇报前方已经是龙州城,岳飞当机立断,不做任何停留,飞快向龙州城外的夏军大营杀去。

当时,这一路的夏军统帅野利兴荣,是野利部最杰出的帅才,被委以重任,攻打龙州。

眼看龙州破城在即,却突然从后方杀来了一支宋军。

而且是在士兵们睡得正香的时候。

突袭这种事,野利兴荣是绝对想不到的,宋军最不擅长的就是突袭。

就说鄜延路的张深,他的打法就是步步为营,绝不会孤军深入。

但就是在野利兴荣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夏军迎来了一场噩梦。

ps:我知道我已经没脸找你们要票了,最近感冒是真的越来越严重,头一天都是昏沉沉,不停打喷嚏、流鼻涕、全身无力,吃了感冒药就想睡觉。

等我感冒好了,我多写一点。

提醒各位:春天不仅容易思春,还容易感冒,注意身体,别想我这样。

第三百一十一章感觉被赵桓阴了的夏主!

野利兴荣的六万夏军在黎明到来的时候,如洪水一样崩溃。

此时,夏主李乾顺的中军大营。

党项诸将皆列坐两边,每人面前一鼎肉,一壶酒。

宗室嵬名阿全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道:“陛下,臣笃定野利兴荣这两日便可拿下龙州城!”

李乾顺被说得颇为高兴,虽然野利青哥折在岳飞手中,且最近一段时间夏军一直被岳飞骚扰。

但就目前的战局,他大夏国是占绝对优势的。

且不说自己大军南下,就说北边的女真人,就让宋国头疼的。

一旦野利兴荣夺下了龙州城,横山便有一大半掌控在自己手中,届时那宋国小皇帝更加被动。

这一战,宋国必输无疑。

这一战后,他李乾顺便能将横山从宋国手中夺回来,再次掌握宋夏之战的主动权。

又有女真人在旁边遏制宋国,夏国百年无忧,而且还可以借此发一笔横财,缓解国内的矛盾。

“恭贺陛下!”

军营中,众大将齐声道。

李乾顺举起酒杯,哈哈大笑,大声道:“待朕凯旋回师后,定犒赏三军,诸位都是朕的功臣!”

“大夏万岁!”

……

里面的气氛很好,大家都很高兴。

身为这一次的全军主帅,仁多楚清自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败了,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胜了,享受最大的功劳。

弄死野利青哥后,仁多楚清原本就已经很高清,听嵬名阿全这么一说,他也非常激动。

眼看战局已经进入关键阶段,龙州城也已经完全不在话下。

一旦横山重回大夏怀抱,大夏守横山之险,宋狗必败!

这一战,足以载入史册,自己的名字也会载入史册。

也许是因为天冷,也许是因为真的很高兴,李乾顺多喝了几杯,有些上头。

“朕要让宋国那个小皇帝到朕面前亲自承上投降书!”

“陛下,末将愿意带人冲进宋营,将那狗皇帝擒来,让他跪在陛下面前磕头!”

“哈哈哈!那狗皇帝现在怕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怕是夜不能寐,食之无味,正在想办法筹钱了!”

“接受他的投降也可以,出了赔钱,让他以后称呼陛下为伯父。”

“不不不!当直接唤父皇!”

……

党项一众将领在军营中口嗨。

这时,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陛下,龙州那边有信使前来,有紧急事要承上。”

李乾顺道:“让他进来。”

众将笑道:“陛下,定然是龙州捷报来了。”

那人话音刚落,外面便踉踉跄跄冲进来一个人。

他一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这个人实在太狼狈了。

面色冻得发青,像是戴了一张假面具一样,手臂上还有已经凝固的血。

“陛下……陛下……我军在龙州城外受到宋军偷袭,请陛下速速派兵增援!”

他此话一出,李乾顺微微一怔。

仁多楚清铁着脸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军……我军在龙州城遭到宋军偷袭,请……请陛下派兵增援!”

“怎么会?是哪支宋军突袭了你们,不可能,张深那个老鬼根本不可能玩突袭!”仁多楚清的一张脸像是在苦水里浸泡了三天三夜拿出来的一样。

刚才众人还豪情万丈,但现在每一个人都震惊的张大嘴巴,恨不得可以一口吞进去七八个鸡蛋。

他们瞪着大眼睛,看着这种传信的士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是哪一支军队,旗帜上面全是宋。”

李乾顺深吸了一口气,道:“必然是岳飞无疑了!”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大将们各个都脸色狂变。

李乾顺心中已经将赵桓骂了一百遍了,南国那个狗皇帝玩太特么不安常理出牌了。

居然敢饶过他,让岳飞直接去突袭龙州。

这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很疯狂,不可能这么做。

但偏偏赵桓小儿就做出来了!

李乾顺额头上暴起了青筋,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不甘心,将酒杯砸在地上,冷冷道:“他野利兴荣手中有六万兵,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没了!”

嵬名阿全连忙道:“陛下,此事尚且不能做判定,说不定此人是宋军派来的细作,故意给我们传送假的战报,扰乱我军军心。”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就像在快要淹死的时候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连忙跟着道:“是啊陛下,此人肯定是宋军派来的奸细!”

“没错!野利兴荣手中有六万大军,就算岳飞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将其全部击溃,更何况,还有我们在中间,若他此时真在龙州,必然回不去了,此乃兵家大忌,岳飞也是善用兵之人,居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这个传信的士兵心灰意冷,一言不发。

饶是李乾顺心中也存在一丝丝侥幸,他也不愿意相信野利兴荣就这样败了,但他也不得不做好面对这个局面的准备。

他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楚清,你有什么办法?”

“回禀陛下,臣觉得,当速遣人去龙州查明情况,但与此同时,得将所有探子释放出去,派一支大军,拦截回途的岳飞,若此时是真的,野利兴荣大意轻敌,致六万大军惨败,当连坐,虽然我军受损,却可以拦截岳飞,若是此时能活捉岳飞,未必是我们亏了。”

他如此一说,立刻给在场所有人打了一针安定剂。

那嵬名阿全立刻跳出道:“没错,陛下,若此事是假,说明野利兴荣正在龙州攻城,攻下来我军占了优势,若此事是真,我军可活捉岳飞!”

“对!活捉岳飞!”

“活捉岳飞!”

李乾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如此照办。”

他正下了命令,外面又有人紧急通报:“报陛下,前方有紧急军情。”

刚刚放松下来的气氛骤然又紧张起来。

“陛下,宋军主力向洪州挺进,已经在二十里之外。”

此话一出,营帐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凝固住。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这就是那赵桓小儿的诡计!

李乾顺几乎在心里嘶吼出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崩溃边缘的夏主

集体绑架这种事,在任何一场大规模战争中都会发生。

团体在这个时候,是只能赢不能败的。

每一人都处于高压的状态,内心都非常敏感。

所以,每一个人都要说自己这一边一定能赢。

如果有人说,不一定能赢。

这个人一定会被当场处死,要不然一旦这种不一定的想法散播开,整支队伍就完蛋了。

而损失最大的就是最高的统帅和统帅下一级的将军们,他们是一定不允许有人将他们架在火上烤的。

所以,李乾顺的大将们当然是一致认为:大夏必胜!

可能也有人心存疑惑,宋国皇帝连金军都逼走了,又打得交趾灭了国。

夏国真的必胜吗?

但这种疑惑只能隐藏在最深处,不敢有丝毫的显露。

而此时,这种隐藏在深处的恐惧,就像无数只小虫子,从黑暗的深渊爬起来,瞬间让人崩溃。

李乾顺强作镇定道:“诸将听令!立刻整顿人马,朕要与南国皇帝决一死战!”

李乾顺刚说完,外面又传来了声音:“报!”

一个探子狼狈进来:“陛下,大事不好!”

李乾顺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什么事?”

“陛下,我军后方被韩世忠突袭,粮草尽数被焚烧,后方辎重部队逃得逃,被杀的被杀!”

李乾顺面色变得苍白,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他猛地抓住那探子,仿佛要将他举起来:“你说什么!”

“陛下……饶命……”

李乾顺的眼睛发红:“李良辅呢!朕不是让李良辅镇守后方的么!他人死哪里去了!”

“李帅早已不知所踪!”

李乾顺此刻只恨不得将李良辅杀一千遍一万遍。

赵桓身着铠甲,披红斗篷,英姿飒爽,他抬起手里细长的匕首,指着前方,道:“众爱卿,看眼前就是洪州城,探子跟朕说,洪州坚守了一个多月,城中已经无粮可食,将士们只能吃皮革充饥,朕每想到此,便心痛万分!”

皇帝的声音洪亮有力:“大宋的安宁,是边关将士用鲜血换回来的!朕不能让每一位战死的将士白死!你们也都不能辜负那些战死的将士!”

“天子仁德,臣等必灭夏贼!为死去的将士的报仇!”

这时,远处一匹马飞骋而来,马上的探子挥舞着旗帜,大声道:“大捷!大捷!”

他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他飞快到皇帝面前,翻身下来,道:“启奏陛下,羽林前护军统帅韩世忠韩帅突袭夏贼后方,斩首两万,将夏贼粮草焚烧殆尽,现已向西凉府压进!”

这个消息一来,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是个好消息。

现在李乾顺前方和后方都被切断了!

皇帝看向种师道:“种爱卿,这韩世忠是你推荐给朕的,真是给朕了一员虎将!”

“是陛下不拘一格地用人才。”

“好好好!”赵桓连说三个好,“等韩世忠回来了,朕要好好赏他!”

前方的夏军正在慌忙备战,而无边无际的宋军将冰雪荒原覆盖,黑压压一片,就像流动在荒原上的钢铁洪流,正向前面流动。

宋军军容鼎盛,士气旺盛到极点。

李乾顺从军大营出来,他要亲自督战。

他相信,以他的军队的素质,是可以与宋国皇帝一战的。

更何况,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正在从国内输送过来。

寒风将李乾顺的斗篷吹得飞起来,他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他的怒火正在心中燃烧。

军官们将士兵的阵形都整理好,打算与宋军正面迎战。

显然,现在已经很难分出一支军队去阻拦岳飞了。

虽然无暇顾及岳飞,但李乾顺相信,岳飞一时间也不敢回来。

李乾顺刚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突然又有一个探子十万火急赶过来,他的一颗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现在,他看见这些传信的探子,就像看到宋国的皇帝一样,恨不得将他们都杀了。

“报!”探子声音很大,音调拖得长长的。

那探子翻身下马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李乾顺牙缝里再挤出两个字:“你说!”

“后方二十里,有一支宋军正向这边冲击过来!”

“这又是哪里来的宋军?”

那探子低声道:“是岳飞的军队。”

李乾顺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失常了,狰狞笑道:“好啊!刚刚击溃了朕在龙城的大军,他又向折回来再杀朕一个回马枪!”

“朕没去找他已经算是仁慈了!”

“既然他这么想死!仁多楚清,你亲自领着一万人马,去将岳飞的脑袋带到朕面前来!”

“陛下,臣以为,现在我军士气有损,而宋军士气正是旺盛,我军当先退守洪州城内,整顿数日再与宋军大战不迟!”

嵬名阿全也站出来如是道:“陛下,臣以为元帅言之有理,先避其锋芒,等我军整顿完后,再与宋狗决一死战,臣必为陛下摘了宋国那狗皇帝的脑袋!”

被这么一说,李乾顺似乎有些冷静下来。

宋军接二连三取胜,士气是最盛的时候,现在与其正面撄锋,显然是最不合理的。

李乾顺心中有一万个不甘心,没想到局势一夜之间就倒转过来了,但不甘心又如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令全军撤入洪州城内做修整。

赵桓听说李乾顺撤入洪州城,就派人去洪州城开骂。

总之,骂的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将李乾顺的女性直系亲属都骂了个遍,骂的城头的夏军想跳下来啃那几个骂人的宋军。

而皇帝本人就坐在中军的帅台上,赵桓可不相信夏军中有武侠小说里那样的牛人能在城头将他干掉。

他在帅台上惬意地喝茶,下面骂阵地换了一波又一波。

而另一边,宋军已经开始在准备大型攻城设备。

趁着士气大涨,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全力攻城的。

砰……

一声巨响,第一颗石头砸在洪州城的城墙上,攻城战开始了。

黑压压的宋军向城墙冲去。

那声势,像是要把大地震裂,要将城墙推倒,令城头的夏军有些发怵。

第三百一十三章洪州之战!皇帝的重骑兵!

宋军一刻不停,连攻城墙三天三夜。

洪州城城墙已经彻底变成深红色。

赵桓有些不耐烦了,看来没有铁炮,在这古代要攻城,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等此番回去后,要让军器监给朕批量制造铁炮,朕以后就要用铁炮将北边所有不服的全部轰成渣渣!

双方在城头杀得异常惨烈。

李乾顺在城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开始在城内巡视自己的军队,做好随时和赵桓正面打大规模会战的准备。

而这几天,除了攻城,皇帝还会带着元帅种师道和中央军都督宗泽来回巡视大军,让军队随时保持最亢奋的战斗状态。

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关系宋夏的决战就要到来了。

洪州之战,注定会载入史册,影响千万人的命运。

史学家们用无数的华美辞藻赞扬这一战的功德,以及对世界格局的影响。

大宋西边的商路被打开,华夏的铁骑再一次踏上西域,重现强汉盛唐雄风。

昨日,李乾顺一口气斩了三百个意志力松懈的士兵,三百颗头颅被长枪刺起,插在城中央。

三百双死灰的眼睛,绝望地望着苍穹上厚重的层云。

天未亮,夏主李乾顺在城中央誓师。

无数火把将洪州城照亮,夏主最精锐的军团围在最前面,党项所有的大将都护在夏主身边。

这几天,夏军的粮食已经吃完了,后方被韩世忠切断,龙州城的夏军被岳飞击溃。

李乾顺现在处于被三面包围的状态,调整后,他必须速战速决。

李乾顺大声道:“此战关乎我大夏百年国运,只许胜不许败!败了,你们的妻儿都将沦为宋狗的奴隶!若胜了,我们将南下长驱直入,去长安城!那里有吃不完的美食,有无数的美女!我们将那里变成大夏的领土!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土地和赏赐!”

“大夏万岁!陛下万岁!”

所有的将领同时高呼出来,周围的士兵也跟着高呼出来。

声音有了感染力,迅速在城内传开。

接下来,已经吃饱喝足、全身充满力量的夏军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有夏军士兵流着眼泪,情绪亢奋道:“我的兄长和我的父亲都死在宋狗手里,我的老母亲因此哭瞎了双眼,我要为我的兄长报仇!”

“宋狗该死!”

“宋狗该死!”

“杀光他们!”

……

隔了几里,赵桓都隐约能听到城内的呼喊,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

远方的军官们正在列队,不停有嘶吼声在宽阔的荒原上响起,都头们正在快速整顿自己的队伍。

从高空俯瞰下去,月光下,那些黑压压的军队,就像是黑色的钢铁融化后,被无形的双手迅速规划成一块块棱角分明的方块。

宋军在荒原上展开,无边无际。

不多时,城门被打开。

最开始冲出来的竟然是铁鹞子!

李乾顺直接让铁鹞子做前锋冲击。

李乾顺手中一共有八千铁鹞子,这八千铁鹞子全部是全副武装的重骑兵。

当他们冲出来的时候,地面好像被踏碎了。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斧头、铁锤,向前面的宋军冲过去。

顿时发出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然后是人痛苦的惨叫。

才一个照面,宋军最前面的防线就被撕开了一条口子,铁鹞子就像是后世的坦克群一样,一路向前狂奔。

步人甲的枪阵很快被冲击散。

越来越多的铁鹞子冲击出来,即便是宋军的弓箭射在他们身上,也无济于事,即便是射死了上面的骑士,但骑士被固定在马鞍上,马依然在往前狂奔。

这一口气,八千铁鹞子竟然全部冲出来了。

在宋军的军阵中碾压,无数人被踏成肉泥!

随后步跋子,从城内冲出来,在铁鹞子的冲击时间,迅速列队,向前方推进。

传令兵马不停蹄向高坡上狂奔。

“陛下,南城门,西贼铁鹞子全军出动,南线危在旦夕!”

刚说完,又一个探子快速前来。

“陛下,东城门,西贼一万骑兵出城!”

又一探子前来。

“陛下,西城门,西贼步跋子出城!”

唯独北城门是空着的。

“好好好!来的正好!”赵桓大声道,“种帅,你看我军是否可以从这里长驱直下,与西贼的铁鹞子干一场!”

皇帝的声音颇具感染力,让一众大将热血沸腾。

种师道雪白的胡子在寒风中飞舞,他虽然年迈,但目光如炬,气血旺盛。

“陛下,此刻便可从此地冲下去,迎战西贼铁鹞子!”

“那火枪队是否可参与进来?”

种师道又道:“陛下,火枪队初上战场,不宜参与进来!”

赵桓一直梦想着大宋的士兵手里持着火枪,敌人来几个灭几个。

那场面多爽!

被种师道浇了凉水,他也不气恼,毕竟战场要保持冷静,绝对冷静。

“好,依种帅所言!”赵桓又道,“王奎安,你带一万人马去东城门支援宗公,宗公若是有三长两短,朕为你是问!”

“遵命!”

王奎安领了人便向东城门赶去。

“王似!”

“末将在!”

“你再领一万人去支援西城门支援赵点!朕要你们将西贼的步跋子全部灭掉!”

“末将定不负使命!”

赵桓回过头,看见一队人马在身后严阵以待。

自然是岳飞的神武军,此刻的神武军骑兵已经全部换上了重铠。

这些重型铠甲是赵桓用钱烧出来的,专门用来对付党项的铁鹞子和未来的女真的铁浮屠的。

没有谁比岳飞的神武军更适合这样的重型铠甲了。

岳飞的神武军平日训练的时候,都是真枪实刀训练的,他们不仅仅拥有强壮的身体,还拥有钢铁的意志。

他们仿佛与身上的重型铠甲融为一体。

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青铜面具。

“种帅,你便在此歇息好了,朕今日要亲自上战场!”

“陛下,使不得!”

“使得!有岳飞在,爱卿无须担心!”

“既然陛下要亲自上阵,老臣必以死相随!”

“不可!”赵桓转过身,骑着马,拔出刀,皱起一对剑眉,“种帅便在此以不变应万变,无需再言!”

皇帝骑着马,回来跑动,声音异常洪亮,铿锵有力:“儿郎们!大宋与西贼已经打了近一百年!有多少我大宋男儿埋骨此地!若今日不将西贼彻底铲除,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还会有人到这里来!还会流血!还会战死!一代又一代!”

“朕知道,你们心中也有畏惧,谁不畏惧死亡!”因为长期不间断高强度锻炼身体,赵桓的气血非常旺盛,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朕也畏惧!但朕今日要与你们同袍杀敌,与西贼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皇帝话音刚落,便响起了山洪海啸般的高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皇帝的马儿仿佛也热血沸腾了,飞蹄长鸣。

皇帝举着刀,在长长的前线奔跑,他的刀碰在最前排骑兵的长枪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朕的好儿郎!大宋的勇士!很荣幸能与你们同袍杀贼!”

赵桓自己也说得热血沸腾,他额头上的青筋暴出来。

“向前冲!冲向下面!冲向死亡!”

“黑暗的尽头是光明!”



第三百一十四章兵临兴庆府,大宋将帅们欲抓狂!

高坡并不算高,如果是平时看过去,只是微微凸起来。

但高坡足够长!

神武军重骑兵像崩溃的洪水,从高坡上冲下来,好像要将整个长坡震崩塌。

轰隆……

从高空俯瞰,就像两边拉伸很长的箭头,向下面俯冲。

红色和黑色冲撞在一起,就像两片泾渭分明的洪水,以万钧之势冲撞在一起一样。

只不过,这里碰撞出来的不是浪花,而是被挤压扭曲的人和撞死战马。

这样的战争,就是看谁比谁的战斗力强悍了。

如赵桓这样的皇帝,说和大家一起冲锋,那不过是政治家玩的手段而已。

当大家的鸡血都涌上头了,真正冲锋的时候,除了皇帝身边的护卫,谁还在乎皇帝在哪里?

所以,赵桓根本就没有冲锋!

神武军却被皇帝说得热血上头,所有人都不要命地往下冲击。

那气势,恨不得将悬挂在苍穹之上的月亮都震得坠落下去。

当最前面的士兵持着盾牌和长枪冲进铁鹞子的时候,后面的骑兵也毫不犹豫跟了上来。

令赵桓兴奋的时候,当神武军冲击到铁鹞子的时候,虽然神武军也有伤亡,但立刻就将铁鹞子的防线冲击得崩溃。

在神武军铁骑的冲击下,李乾顺引以为傲的铁鹞子受到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打击。

瞬间,无数铁鹞子连人带马倒地!

赵桓感觉手里的刀在颤抖,不是他的手在颤抖,也不是他的人在颤抖,更不是胯下的战马在颤抖,而是地面在颤抖!

赵桓看得爽心悦目,脸上都露出了微笑,这场面,他要去让东京城文笔最好的读书人描写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到。

最好是让种师中和姚古看见,让燕云战区的那些将领都看到。

好好刺激刺激他们!

此战之后,无论是西北战区,还是燕云战区,都不敢再蔑视中央羽林军。

不到半个时辰,铁鹞子已经全部崩溃。

这种重甲骑兵,虽然冲击力极强,但却并不灵活,要逃离战场十分困难。

崩溃后,各自零散,四处逃窜。

这个时候,赵桓才带着他的亲卫队,杀过去。

天子的刀削铁如泥,一刀下去,铁鹞子坚固的铠甲就像纸一样,被砍开,人的脑袋也滚落下来。

再一刀下去,另一个铁鹞子半边脑袋连同被削成一半的头盔一起从整齐的伤口滑落下来。

就这样,赵桓在战争已经结束的时候,开始了他无节操的作秀。

战鼓的节奏点变了,后方的轻骑兵开始冲击,担任起追击溃散的铁鹞子的任务。

赵桓在败兵中冲杀了几个回合,便为亲卫军护送到一边。

直到所有的铁鹞子都溃散去,皇帝才开始巡视伤员。

这一战,比攻打庆州城还要惨烈。

无数人的躯体被挤压成肉泥,就好像有一个巨人,用一只手将这些人抓起来,捏碎,然后用双手拧成麻花了一样。

铠甲的碎片刺入骨肉里,脑袋深深陷入身体中,内脏流了满地,打着结。

东边的天空渐渐鱼肚白,不多时,朝阳爬起来。

阳光越来越明亮,刺破厚重的层面,在天地间形成一条条光柱,将阳光洒落在被鲜血染成红色的荒原上。

那里已经没有雪了,只有血和肉。

来年的春天,这里的草长得肯定比人还高。

大队大队的医护人员正在给伤者疗伤。

而战争其实并未结束,南城门前,依然有两万宋军步人甲严阵以待。

东城门和西城门的战争也进入了尾声,宋军已经攻入城中,城内正在进行最后的反抗。

直到下午,城内所有的反抗才全部被镇压下去。

洪州城的城楼上重新插上了大宋的旗帜。

洪州一战,李乾顺失踪,夏国死伤十万,七万人被俘虏。

当夏主的中军被击溃的消息在横山地界传开的时候,其余地方的夏军最后的战斗意志也瓦解了。

而此时,大宋对党项西线的战斗也已经结束,西边重镇西凉府被攻克下来。

东线的银州和夏州已经是强弩之末。

中军大胜之后,其余四路宋军已经全面压进党项国界。

韩世忠更是一口气打到了西平府,此时的黄河已经结冰,韩世忠部队在西平府筹集完最后的粮草,开始渡过黄河,兵临兴庆府。

前线的全面溃败,在兴庆府的贵族之间引发了动荡。

而这个时候,被李乾顺寄以厚望的李良辅突然带着人马回到兴庆府,他手中有五万精兵,开始控制李乾顺的儿子,夏国的太子,年仅十二岁的李仁友。

他拥戴李仁友为帝,并且要求李仁友立刻向金国求助,求金帝完颜晟派大军援助夏国。

当使者还是路上的时候,又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兴庆府。

这个人就是早已被认为死在战场上的仁多保忠。

仁多保忠在夏国绝对是影响够大的大人物,他的威望是李良辅所不能及的。

所以,他出现后,李良辅立刻被清理掉,军队几乎一边倒的倒在他手里了。

仁多保忠夺得军权后,正是韩世忠兵临城下的时候。

而此时,大宋的其余四路也都已经将东西线击溃。

听说韩世忠已经率先抵达兴庆府,各路统帅深怕韩世忠抢了功劳,立刻派骑兵连夜向兴庆府进发。

尤其是府州的折可求,身为西军中的大佬之一,在西北与党项对峙了那么多年,拿下兴庆府的机会,怎么能被韩世忠这个新人抢了。

这一次,西军的大佬们,各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以往的冬天,都是各种理由,绝不出战,这一次却全然不同了。

大家恨不得在背上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兴庆府,将李仁友绑了,跪在皇帝面前献上俘虏。

但可惜的是,思路人马的前头部队抵达的时候,仁多保忠已经打开城门,向韩世忠投降了。

所以说,后世有史学家点评,韩世忠是灭夏中运气最好的一个,所有最艰难的战争都被岳飞打了,而他直接绕到敌人后方,对手是敌人的后勤部队,后援部队。

轻而易举渡过黄河,到了兴庆府后,仁多保忠却开门投降了。

简直是那个时期的运气之子啊!

当张深、王渊、折可求、姚平仲、刘光世还有刘彦宗等人得知仁多保忠打开城门向韩世忠投降的时候,郁闷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早知道战局是这样的,就应该提前深入。

而谁都没有料到,皇帝的中央羽林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差点就打得夏主李乾顺全军覆没了。

简直是便宜了韩世忠那厮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在皇帝对夏国的用兵中,虽说韩世忠最终摘取了最重要的果实。

但几乎所有人都从心底认为,这一战最大功劳者,当属岳飞!

当然,名义上,应该算是宗泽的。

毕竟宗泽是中央战区的都督,无论是岳飞还是韩世忠,都是他的部下。

这一战后,大宋军区的格局彻底发生变化了。

以往无论是韩世忠剿匪,还是岳飞灭交趾,在西北战区和燕云战区那些悍将眼中,都不算什么。

很多人都在背后酸溜溜道:有本事来和西贼打一仗!有本事来和金贼打一仗!

现在,岳飞真的来了,几乎无一败绩,更恐怖的是,将铁鹞子都打得几乎全军覆没。

而韩世忠看似莽撞的纵深,放在西军的任何一个将领身上,都是不可能出现的。

羽林军的战绩对赵桓来说,真正的作用在哪里?

军制改革的阻力将大大减小!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当东京城张灯结彩,不仅仅闹元宵,还在庆祝前线大军胜利的时候,帝国的皇帝,却率领大军,在里李仁友和党项一众贵胄的跪迎下,进入了兴庆府。

其余四路大军的统帅,也全部抵达兴庆府。

这片和大宋打了近百年战争的西北小国的国都正式沦陷,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投降,余下一小部分向北边逃去,隐入草原中。

而早在半个月前,大宋的北境,因燕山围猎事件,金国出动了五万大军压境。

北边的战火熊熊燃烧。

双方甚至还打了一场,宋军死伤高达一万人,金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损失了六千人。

因为金国的异动,东京城的宰相们几天几夜没有睡着觉。

深怕在这个时候,金人像三年前一样,大举南下。

这个时候,皇帝不在京师,河北路与河东路都因内乱而凋敝,金人一旦突破了燕云战区,可以毫无阻碍抵达东京城下。

众人也只好盼望着张叔夜能在金国稳住局面了。

张叔夜出使金国的第三天,也就是金国西陲被耶律大石搅得稀巴烂后的第五天,金国收兵了。

燕云战区的压力骤然减弱,但种师中和姚古不敢掉以轻心。

几十万大军依然横陈在边境,一刻也不敢放松。

被冷落了三天的张叔夜,之后受到了金帝完颜晟的接见,并且盛情款待。

之后,双方就燕山围猎事件达成了一致。

一致觉得,这件事完全是一场误会。

误会解释清楚后就好了,没必要因为误会而大动干戈,以后大家都还是朋友。

商市依然胡同往来。

随着宋金的矛盾的缓解,完颜宗磐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再次大起来。

更多的金军开始被调配到西线,开始对那该死的耶律大石进行疯狂围剿。

围剿耶律大石的统帅是赫赫有名的完颜宗望,他曾经与辽军交手,百战百胜。

但是,现在耶律大石手下的军队,早已不是过去腐朽不堪一击的辽军。

这支在草原上组建起来的强军,是一支非常耐苦战的军队。

耶律大石本人在作战指挥方面又是天才级别的人物。

他采取的战术就是,敌退我进,敌进我退。

完颜宗望一直死死粘着他,但就是逮不住他。

耶律大石就像草原的兔子一样,这样的战报送回上京,让金帝完颜晟抓狂。

一边围剿耶律大石,完颜晟一边又派使者去了兴庆府,使者面见了赵桓,也将完颜晟的意思带到。

完颜晟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仿佛宋金两国一直保持着最友好的关系。

他告诉赵桓,夏国胆敢侵犯大宋,的确应该受到惩罚,既然李乾顺都已经不知所踪,国都也被攻破了,该受到的惩罚也都受了,大宋皇帝是不是也该表现出仁德的一面,封李乾顺的儿子为夏王?

华夏不是以仁德圣道治国么?

听说金国使者来兴庆府了,赵桓赶紧派刘彦宗去将那使者挡下来,好吃好喝几天就轰回去了。

赵桓的意思也很明显:党项已经灭国了,这里以后都是大宋的地盘,政事堂他娘的就该不吃不喝赶紧派官员过来。

至于你金国的使者,等朕回东京城了,在朕的大殿之上再接见。

毕竟在这里接见金使,与理不符啊!

金国使者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没能见到赵桓,只能胆颤心惊回去复命。

经历了宋夏之战,兴庆府以南,宋夏边境,无论是东线还是西线,都尸横遍野。

有党项的商人从南边回到兴庆府,将路上所见告诉了兴庆府的人。

此番,夏国百姓才见识到了大宋圣天子的威严,领略到了什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恐怖。

再加上赵桓这几天在兴庆府又以铁的手腕血腥镇压了一批不愿投降的党项贵族,将所有人的人头送到城门口,城门口的血将地面彻底染红,这才将兴庆府压制住。

而自从赵桓入主兴庆府后,每天大街上都有宋军来回巡逻,他们手持长枪、长刀,面目肃然,身上有肃杀之气。

曾经有党项贵族纨绔子弟不服气,带着一些私家军在城北闹事,遇到了火器营。

那个纨绔的贵族子弟,被陈钊俊当场给枪决了,其手下的私军有三分二被当街打死,剩余的三分之一全部跪地求饶。

因为这事,在城内还闹出了不小的矛盾。

刚刚被压下来的矛盾再次被激发出来,当得知这事后,赵桓眼睛都不眨一下,毫不留情又杀了一批,杀得党项的贵族老爷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算是彻底怕了宋军。

在兴庆府再待了半个月,赵桓便打道南下,回汴京城。

如今,大宋西北有一大半的军队全部在党项境内,赵桓回去只带了岳飞军。

鉴于西北局势尚未稳定,诸军刚经历大战,为稳定人心,为稳定局势,帝国元帅种师道留在了兴庆府。

皇帝的亲信王奎安也留在了兴庆府。

灭掉夏国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例如夏国北边边疆,现在已经算是大宋的北边边疆,如何来防御?

夏国国内各州府的管理要尽快纳入大宋的体系之内,又不能过于激化矛盾,该如何来从中取得妥协平衡之道?

兴庆府的党项贵族不允许闹事,普通百姓没有闹事的能力,但宋军也不能随意滋事,以免矛盾无休止下去。

又担心金人间谍潜入进来,在兴庆府兴风作浪。

后续的行政管理工作自然是要紧跟上的,赵桓还在路上,就一连给徐处仁下了三道命令。

关于兴庆府的文治官员,必须立刻到岗。

第三百一十六章靖康四年的大宋

二月杏花宋春来。

转眼赵桓已经穿越回来四年了。

在这四年间,他做的那些事情,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震惊。

东京城宽阔的新街两边的柳树还是抽芽,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商贾正运载着慢车的货物。

偶尔,还可以看见不同肤色的异域人。

枢密院刚刚将宋夏之战中战死的宋军将士送进了忠烈祠,各州府都举办了哀悼的仪式。

当天夜晚,三司使周朝就迫不及待进宫,汇报了当前的财务状况。

靖康元年到现在积攒下来的钱财,在这一战中基本打空了。

皇帝发动了六十万大军,算上后勤、受害的百姓,真正被卷入进来的超过一百万人。

仅仅只是给伤亡军士的补恤就发放出去三千万贯。

加上曹盛叛乱所致,丢了性命的宋军足足有三十五万人!

伤员更是高达三十万!

西北的环庆路被打废了,大宋几十年时间修建起来的城寨,几乎毁掉了。

无定河的冰面被尸体压崩塌,仅仅是将战死的将士的尸体搬运到山间集体火化,就花了足足五天的时间,动员了三万平民。

这些数字都是绝对保密的,若是金国女真人知道大宋这一次损失如此惨重,必然会不顾一切南下。

看到这样一份长长的汇报,赵桓的脑袋又大起来。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

而且,好消息不止一个。

先说南方的粮食产量在去年一年比以往翻了三倍!

从交州运过来的大量的果酒,也在东京城的各大酒楼一抢而空,受欢迎程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不,东京城各大酒店老板纷纷跪舔政事堂,希望朝廷能为他们提供数量更多的果酒。

就这件事,商部尚书唐恪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如此,水果代替了以往的粮食来酿酒,京畿路的粮食也在皇帝打仗急需的情况下,勉强度过来。

关于水泥的制造,也提上了日程,京畿路已经出现了三十条水泥路,有已经修好的,有正在修的。

以东京城为中心,辐射出去。

水泥路的出现,大大提高了京畿路的商业运输速度。

虽然这个效果在目前还不明显,但赵桓显然很满意,也很兴奋。

商业当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交通的运输,一旦运输系统搭建起来,不仅效率高了,运输成本也会降下去,商品的价格自然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

在靖康四年二月的汇报中,最让赵桓兴奋的是长安的钢铁制造局和东京的钢铁制造局几乎同时竣工。

虽然都还很原始,不过在宋代,赵桓相信,这是地球上最发达的钢铁冶炼设备了。

所以,有人点评,这一年的大宋,不仅仅收复了割据近一百年的西北,随着钢铁和水泥路的出现,似乎也进入了工业革命的前夜。

至于大宋的陶瓷、丝绸的贸易,现在是赵桓国库来源的重中之重。

他自然是要将所有的账目全部过一遍。

“李爱卿。”

李纲出列道:“臣在!”

“海军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海军第一营已经在杭州组建完毕,枢密院提交由在灭交之战中立下大功的李宝担任指挥使一职,请陛下与元帅裁度。”

赵桓微微抬起眉头,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诧异。

李宝?

就是南宋初年那个水师天才将领?

朕倒是把他给忘了,但这天才就是天才,就算朕不刻意去找他,他自己也能发光。

下面李纲继续补充道:“此人在与交趾叛军作战的时候,渡河水战,指挥得当,是宗公和岳鹏举提名举荐的人。”

“好,便由他来做这个大宋海军第一人!”

“遵旨!”

康王赵构已经在一边站立多时,眼看着皇帝的重心都放在海运和海军的组建上来了。

赵构主动出来道:“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康王,你有何事?”

“陛下,去年日本在我朝预定丝绸十数万匹,陶瓷一万个,但上个月,日本国内突然出现战事,对外所有贸易全部停止,并且以后也不会对外有商贸往来。”

他此话一出,赵桓才将目光移到末尾的那一行。

的确,在海贸的汇报中,日本国出现了空缺,并且赵构也备注明了原因。

赵桓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历史上,日本那个国家,对大宋的喜爱,到了跪舔的地步,甚至比跪舔还要严重。

不应该!

“日本国驻大宋使臣何在,让他来见朕。”

“回禀陛下,使臣已经于上个月,起身回日本国。”

“回去了?”赵桓这下就不高兴了,你好歹是一个国家的使臣,回去居然不跟朕打招呼。

是当朕这个天子不存在么?

大宋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徐处仁!”

“臣在!”

“给朕将那日本使者追回来,不许他离开大宋!”

“臣遵旨!”

赵桓的目光转移到赵构身上:“康王,你觉得日本国一事,当如何处置?”

赵构道:“臣在两个月前,从海边听说,日本国之所以不许愿意跟大宋从事商贸,是因为他们认为陛下残暴不仁,兴兵伐夏,必败无疑!”

这话若是放在去年说,给赵构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但现在西夏已经不复存在,皇帝都已经取得了空前的胜利,说这种话也没有什么了。

“不仅仅日本国,连高丽,在去年年末的时候,也对我们有意回避。”

赵桓眼中顿时汇聚起冷光来了。

不提高丽还好,提了赵桓心中就来气了。

赵桓在对西夏出兵之前,早已派人去高丽,让高丽国王在高丽与金国的边境刻意制造冲突。

但高丽畏惧金国强大,没有将他这个皇帝的话当一回事。

这就很不爽了,好在赵桓还养了一个耶律大石,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但他没想到,高丽不仅仅不在关键时刻帮助大宋,还有意要疏远。

高丽不平,终究是后患!

日本不灭,终究睡不着!

待退了朝,赵桓回到自己的书房。

大宋皇家银行的老大赵鼎前来拜见。

“陛下。”

“赵爱卿,你跟朕说说,日本国和高丽国,当如能灭掉?”

赵鼎心中却是一惊,他原本以为皇帝是找他来问交子发行一事的,没想到皇帝居然问他灭高丽和日本的事。

他也不是军伍出身,更不会行军打仗,也不知皇帝是如何想的,为何找他来。

但皇帝既然问了,身为臣子,总该回答吧。

“陛下,臣非军伍出身,臣便从商贸的角度来谈谈如何灭高丽和日本国,”赵鼎硬着头皮道:“高丽和日本都是弹丸小国,物资匮乏,百姓穷困,大宋身为天朝上国,当助其一臂之力。”

第三百一十七章大宋的经济战!

赵桓略有疑惑,若不是赵鼎前面一句话,赵桓还以为赵鼎要援助高丽和日本。

“卿且说来。”

“陛下英明神武,睿智如海,先如今,我大宋名将如云,陛下更是穿越了横山,将党项踏灭!”

赵鼎先是不忘记歌颂一番,再才开始进入正题道:“然高丽、日本国与大宋隔海相望,铁骑不能达,大宋海军又刚刚兴建,更不可轻易东渡罚贼,只得徐徐图之也!”

“如何个徐徐图之,卿快快说!”

“陛下,我大宋富有四海,以往都是高丽和日本国在我大宋购买大量物资,陛下已经习惯,现在他们不购买了,陛下反倒是有些不习惯,毕竟江南一带有改田为桑之策,陛下是担忧丝绸都有了,他们却不买了,岂不是要浪费。”

“依微臣看,不如大宋找他们购买物资,大批量购入,让高句丽和日本国国内形成一种疯狂地供货,然后再突然将贸易斩断。”

赵桓一听,便笑起来。

赵鼎继续道:“昔年管仲削弱鲁国便是用的此策。”

赵桓自然是听说过管仲当年是怎么利用经济战来对付鲁国的。

并且,在他的帝国版图中,经济战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赵爱卿不亏是大宋皇家银行的掌司!”

“臣也是受到陛下的启发。”

赵桓也不拆穿赵鼎这个马屁精,赵鼎这人的确够沉稳,做事滴水不漏,能说好话绝不说不好的话。

赵桓对他最满意的是,这次自己去前线的时候,因为战备期,交子的发行非常稳定。

因为这事,徐处仁还和赵鼎交恶了。

赵桓点了点头:“此事便由你去和唐恪商议,给朕一个方案。”

“遵旨!”

“交州的交子发行可还顺利?”

“回陛下,交云十二州现在正在全力推行交子,张相公也正在大力开采金银、铜铁。”

“民间的借贷之策,做一个平衡出来。”

“臣正欲和陛下说及此事。”赵鼎从衣袖取出了一卷文书,呈递上去,正是去年与赵桓商议的民间借贷之策。

赵桓取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便依爱卿之策。”

“谢陛下。”

赵鼎走后,赵桓便去找韩妃了。

许久没和韩晨晨风流快活,赵桓倒甚是想念,两人**了一番。

韩晨晨突然道:“官家,妾身的二哥韩峰在杭州给妾身写了信。”

“你二哥是想你了,不如让他抽时间回东京城,你们聚聚。”

“此事倒搁在后面。”

“那是何事?”

“二哥在信中提到,他派去日本国的人,在日本国见到了一个人,陛下认识此人。”

赵桓顿时好奇起来:“谁?”

“官家曾经的江宁府转运使申屠信。”

赵桓微微一怔,心中略有诧异。

申屠信那厮居然逃到日本国去了!

得派人将那厮抓回来!

赵桓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让申屠信搅了自己的雅兴。

他抚摸着韩晨晨的长发,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颇有诗意的夜晚。

“韩妃,此刻是你我二人的世界。”

韩晨晨幸福地笑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谢大海刚刚进宫,赵桓便道:“皇城司在南方的布置如何了?”

“回禀陛下,江南二路、荆湖二路、广南二路都已经成立了皇城司的衙署。”

“分别有三千六百人,五千……”

“行了,这事你盯好,尽快让皇城司驻扎到镇上,定期去乡里巡视。”

自从去年的河北与河东路的叛乱之后,赵桓越发觉得,皇权必须下乡,否则在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勾当。

他交给谢大海来统筹皇城司的发展,又将王奎安搁置在了监察院的临时指派上,还暗中安插了麒麟卫,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惧怕皇城司因为发展过快而引发异变。

“派个可靠的人,去日本国,朕要知道日本国为何突然闭关锁国,瞬间将申屠信给朕抓回来。”

“遵旨!”

谢大海也不多问,他本身就是皇帝的爪牙,皇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上完早朝,赵桓出了一趟皇宫,他在城南废弃的庙里见到了杨信。

“安排人去日本国,找到日本国闭关锁国的原因,瞬间将申屠信给朕抓回来!”

“遵旨!”

两人比划着手语。

安排完之后,赵桓便趁着出宫的机会,在东京城四处溜达了一转。

下午才施施然回到皇宫里。

赵桓颇有成就感,毕竟现在的东京城和过去的东京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改变了这里。

而这里只是大宋的一个缩影,很快,更大的改变会向春风一样,吹遍整个华夏大地。

回到皇宫之后,赵鼎和唐恪已经来求见了。

就昨晚的事情,他们给出了方案:大宋向高丽和日本国大量采购布衣!

一旦大宋在高丽和日本国大量采购布衣,这两国的商人就会大量囤积布衣,则需要更多人来制作布衣,制作完后,卖给大宋的商人,搬运到大宋的海船上,运回大宋。

这个计划足足实施五年,大宋需要派遣大量的商队去高丽和日本国去交涉,与当地的商人谈判,拉动布衣行业的发展,让布衣行业成为日本国和高丽的支柱产业。

让大量的人投入进来,在丰厚的物资汇报中,将农业这种根基产业拖垮。

随后,赵桓再果断斩断对布衣的采购,让日本国和高丽国来一次断崖式大崩盘。

这样,便在温水中,将青蛙煮死。

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唐恪和赵鼎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他们俩自己都害怕。

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比直接派人去攻城还可怕。

到时候,日本国内和高丽国内必然引发饥荒和大动乱。

而对于富裕的大宋,连续购买几年这两国的布衣,根本就不算什么。

大宋随便一路每年交的税,都比日本国全年的税收要高好多倍。

大国对这种人口和产业都贫瘠的小国进行经济打击,简直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现在日本国内还一片混乱。

其实,对金国的贸易,也可以如此!

大宋与金国已经互开大规模的贸易有三年了!

自从赵桓答应了完颜宗磐,两国在北边的商贸就空前发达起来。

金国似乎也在开始习惯和大宋的商贸,连以前金国朝堂上的反对派也开始习惯,并且接纳。

这个时候,赵桓也可以开始慢慢动起经济战的手脚。

第三百一十八章杀鸡儆猴

一个月之后,日本国的使臣被拖回京师。

这个叫君麻吕的日本人,匍匐在大宋帝国皇帝的面前,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散发着恐惧的气息。

“告诉朕,朕是不是华夏的天子?”

君麻吕用流利地大宋官话说道:“陛下是宇内共主,四海八荒皆为陛下所有。”

“那为何你敢不辞而别!”

赵桓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对于日本这个忘恩负义的国家,若不是有大海阻隔,早就派大军去杀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国家,只崇拜强者,不接受恩义。

这样的民族,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华夏正统思想,却依然保持着野兽一般的民族劣根性,像一只乔庄打扮的畜生,憨厚老实地匍匐在海的对面。

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就露出了畜生的本性。

所以,不应该给机会的。

君麻吕颤声道:“小国内乱,请陛下出兵为小国平乱。”

君麻吕故意转移话题。

赵桓道:“朕是问你,为何不辞而别?”

君麻吕吓得额头冒冷汗:“陛下恕罪,小使是接到君上的君命回国。”

君麻吕口中的君上,便是日本天皇。

在日本的时候,君麻吕尊称天皇。

但现在在大宋天子面前,他是万万不敢说天皇二字的。

按照华夏的正统体系认知,天下唯有一位天子,代天统御神洲,其余国家,只能是王。

甚至王可能都需要皇帝来册封。

你敢在天子面前称呼你家主人是天皇,怕是不要狗命了。

耳边传来皇帝冰冷的声音:“你刚才也说了,这四海八荒都是朕的,朕未让你回去,你却擅自回去,便是蔑视朕,这是杀头的罪!”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使也是被逼无奈!”

君麻吕不停用额头撞地面,撞得砰砰响。

“那你跟朕说说,到底为何回去?”

“小使着实不知,只是收到了君上的书信,让小使立刻回国。”

“没有后续?”

“没有。”

赵桓思忖着,看来这日本国要与大宋断交啊。

不应该啊不应该,后世的日本之所以有傲视全世界的工艺,那都是从宋人这里学过去的。

他们对唐宋的崇拜,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而且在唐朝的时候,日本刚推动了大化革新。

在这个时代,又确立了平安京时代,一切都是学习华夏。

日本国内,对苏轼等人的书法和画作,都炒到了天价。

对汉字的崇拜,也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

就说汉字这种文字,非贵族不能用。

一切皆以华夏之物为荣,十足的被华夏文明彻底征服了。

还有无数日本女人要来大宋借种,想天方设地法睡大宋的男人。

怎么可能会和大宋莫名其妙断交呢?

“还有说别的吗?”

君麻吕整个人都贴在地上:“并未说别的了。”

赵桓点了点头:“朕有一事需要你帮助。”

君麻吕一听皇帝有求于自己,顿时心中一乐,这下算是活下去了。

但他表面却毕恭毕敬道:“小使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这可是你说的!”

君麻吕微微一怔,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难道真的要肝脑涂地?

皇帝笑道:“也不是真的让你肝脑涂地。”

君麻吕却硬着头皮道:“小使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情,难道是要了小使这颗人头。”

君麻吕一副十分忠义地说道。

赵桓道:“这你倒是说对了,朕真要接你项上人头一用!”

君麻吕微微一怔,顿时感觉口干舌燥:“陛下……”

赵桓道:“你的君上欺骗了朕,先拿你的人头给其他国家的使者看看,欺骗朕的后果是什么,委屈你了,朕会让刽子手把刀磨得锋利一点,不会疼,你安心去。”

“陛下……”

君麻吕用头用力撞地,大声辈呼出来。

立刻便有皇城司卫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君麻吕的脑袋摁在地上,就像掐住一只鸡鸭一样。

另一边,一个人掏出一柄锋利的笔刀,插进了君麻吕的脖子里。

那笔刀一进去,便将君麻吕的脖子刺了个对穿。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都用力挣扎,但那几个皇城司的力气非常大,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那只笔刀开始切割他的脖子,就像在杀鸡的时候,切割鸡的脖子一样。

一开始,他痛苦地叫喊了一声,随即声带被切断,喊不出来了,嘴巴里只是呜呜呜……

大片大片鲜血从他的脖子那里流出来,流到地面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身体突然一滞,瘫软在地上。

一边的高丽使者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

另一边的大理、真腊、占城等使者也都面色发白,一声不敢吭。

他们眼睁睁看着君麻吕的脑袋被割下来,已经大气不敢出一个。

皇帝居然在皇宫里就将一国之使者给杀了?

而且杀得非常干脆,说杀就杀?

他们都震撼到了极点。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赵桓怎么让人在朝堂上将蔡京一头撞死的,如果见识到了,就不会这么震惊了。

其他人都吓得瑟瑟发抖,皇帝却笑道:“诸位都平身。”

“谢天子。”

其他一些大使立刻痛斥日本国的龌龊行径,表示立刻与日本国划清界限,坚决与大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维护天子的权威,为天下太平尽绵薄之力。

杀君麻吕只是杀鸡儆猴,而且还只是威慑到了使臣而已。

赵桓真正要威慑的是一个国家,不,是周边所有的国家。

要想让周边国老实一些,就必须灭掉日本,这才是杀鸡儆猴!

要灭掉日过,目前只能经济战。

但他要快一些发展海军了。

一想到海军,赵桓见了诸国使者后,便让人将李宝找进宫。

他亲自赏赐给李宝一柄修长的月眉刀,期盼李宝能为大宋锻炼出强大的海军军队。

这是赵桓以后征服大海必须的。

海洋上,以后要飘扬大宋的旗帜。

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有大宋的旗帜。

如此之后,又过了两个月,赵桓派去日本国的使臣回来了。

同时,谢大海派去的人也回来了。

暗中渗透的麒麟卫也带回来了一个令赵桓吃惊的消息。

第三百一十九章赵桓对日本国的“待遇”

日本这个国家,在大化革新之前,国内一片散沙,没有制度,没有律法,更没有教化。

唐朝的时候,日本国内效仿唐朝进行了整体改革,才有了现在的日本。

自此之后,日本奉中土为天朝上国。

在日本人的概念中,中土物华天宝,广阔无边,长安城和神都洛阳更是仿佛天神居住的地方。

对天朝的向往,深入每一个日本贵族心中。

至于那些穷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事实上,日本人对大唐是跪舔,对大宋则是狂热的跪舔。

早在几百年前,日本国的权力中枢就推行闭关锁国,对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贸易非常排斥。

例如,日本坚决反对与高丽的来往。

对东南亚一些国家也施行了闭关之策。

但是有一个例外,就是对华夏!

其实,在日本,明面上写的规矩是对一切国家一视同仁。

但他们架不住大宋的东西好啊!

宋朝商人可是中国古代最会做生意的一群商人,在赵宋的鼓励下,他们为了追逐资本,脑子转得飞快。

你小日本采取闭关之策没关系,我多跟你的天皇啊,权臣啊,什么的,送送礼。

若是高丽国的商人送礼,日本国的那些达官贵胄是瞧都不瞧一眼。

意思就是,我虽然也穷,但比你强!

但是对大宋的东西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说日本历代天皇的传家之宝是什么?

是当年大唐传过来的东西!

在遣唐使们的描述下,那片浩瀚无垠的神州大地上,随便一件东西,都比日本国内最名贵的还要高贵。

从唐朝开始,贵族们就对华夏的一切疯狂热爱,甚至包括汉字。

所以,大宋的商人们,给日本国权臣们送茶叶,送丝绸,很容易就可以将那扇门打开。

日本历史上著名的权臣藤原道长当年就收了大宋商人诸多好处,对大宋商人的走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日本举国上下对走私都默认了。

当然,只是对大宋商人走私货物到日过默认,高丽的还是不行的。

这种默认程度有多高呢?

日本为此专门设置了一个叫做大宰府的衙署,和大宋的市舶司一个性质,古代的海关。

这个大宰府就是专门接待大宋商人的。

但是,赵桓却得知,这个衙署在两个月前,被撤销了,日本国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个衙署了。

按照大宋与日本国做生意的那套走私逻辑,上自天皇,下至一般贵族,甚至武士,都对大宋的东西狂热无比,怎么会突然之间不要了呢?

原来是鸟羽天皇死了,儿子崇德天皇开始清洗父亲和祖父的派系。

崇德的父亲鸟羽天皇和曾祖父白河法皇都是亲宋派。

但到了崇德天皇掌权后,出于政治上的目的,开始那大宋和日本的商贸来做文章。

当然,事情远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如果赵桓不派人去调查,就差点以为崇德那个脑子抽筋的小屁孩真的疯了,胆敢挑战他这个天子的权威。

而派人去调查后,赵桓可以肯定的是,崇德那小屁孩是脑子还没有发育齐全,被人唆使了。

被谁?

申屠信那个狗日的!

看了送回来的汇报,赵桓不停摇头。

这大宋人才是真的多啊,就说这申屠信,在东南搅动风浪后,又跑到日本,才短短两年多时间,竟然就打入日本高层了,成了天皇的老师!

不得不感慨,大宋这块金字招牌就是好使!

只要亮出身份来,不仅贵族跪舔,连天皇也要跪舔!

“唐恪。”

“臣在!”

“一个人有能耐,理应当是好事,但放在申屠信身上,却成了坏事,而且是大坏事,你说这是为何?”

“陛下,夫子有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说得好,看来孔老夫子的学说,还真乃正道也!他申屠信读的也是圣贤书,可惜却干着混账事!”

唐恪道:“陛下,臣以为,陛下可以诏书一封,遣使斥责崇德君。”

“斥责?”赵桓摇了摇头,“隔着大海,仅仅只是斥责一遍,就能保证以后不犯了,朕自认为没有这个能耐。”

“既然他们对朕不敬,朕自然要让那片土地的人,在以后的无数年,都长教训。”

徐处仁则道:“陛下,日本国弹丸之地,又隔着大海,大宋鞭长莫及,海上又恶匪横生,臣以为,出兵得不偿失。”

站在徐处仁的角度来说,不无道理。

日本在那时候是一个非常穷的地方,人口也不多。

仅仅只是算一笔账,就明白,犯不着为了那么一点经济损失,就劳师远征,去攻打日本国。

即便是打赢了,大宋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显然,唐恪也是这么想的。

但赵桓不这么想啊,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最想做的一件事:灭了小日本!

一个有能力,有品行的人,是很好相处的人。

但一个有潜力,无德的人,却是极端危险的人。

若将日本国比喻成一个人,它显然是后者。

它现在还表现得人畜无害,是因为它还没有那么实力。

就像很多潜在渣男表现得像个好男人一样,是因为他们还只是**丝,一旦有朝一日他们有了钱,瞬间可以爆发出无穷渣。

赵桓当然要将日本的看似人畜无害,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用太祖的有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对日本用兵是迟早的事了,原本赵桓以为经济战是第一步。

但现在看来,挑唆日本国内的各派矛盾才是第一步。

他就记得,日本这个时代有一个很著名的权臣已经出生了,叫平清盛。

这个人是平氏政权的开创者,第一个削弱天皇权力的人。

其实是为日本长达六百多年的幕府时代奠定了基础。

这个人就非常亲宋!

先利用他,弄死崇德。

再给他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找人弄死他,再多培植几派不断弄。

知道崇德一死,经济战拉开,日本国高层混乱,这动乱就停不下来了。

到时候,小小的日本国,还不是自己手里的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怎么捏?

当然是将日本国内所有的青壮男子全部抽到大宋,调派到西北,做前锋敢死队!

然后,将大宋的百姓遣送一批到日本,享受贵族般的生活的同时,用文化和军事彻底将他们抹除干净。

第三百二十章赵桓的毒计,釜底抽薪!

说行动就行动了起来,在对付日本这件事情上面,赵桓表现出空前的积极性和高度的热情。

能够多快弄死日本,就多快弄死日本。

日本国在宋朝这个时期,是不太平的。

国内有好几方势力在角逐。

天皇因无法支付高额的抚养费用,下放到各地方的皇族成员形成的贵族集团,因为对利益把控太过严苛,导致新兴的越来越壮大的武士集团不愿意再为贵族集团效命。

这个时代是幕府的前夜,天皇的地位依然很强大,但武士们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武士。

贵族却依然还是过去混吃等死的贵族,矛盾点已经一触即发。

无论是百年前的藤原道长还是现在新兴的平氏集团,都是武士壮大的表象。

申屠信在日本国内插的一手,显然是傍上天皇,在政治资源上占据了绝对主动地位,随即又联合了几大旧的贵族,蓄养了一批武士。

开始对以平氏为首的新武士集团施压,并且扬言要夺回贵族与皇家昔日的荣耀。

但作为后世人的赵桓却知道,日本的旧贵族和天皇实力,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如申屠信这种在大宋本身也是传统贵族势力的人,到了日本国,自然是选择和日本的传统贵族和天皇势力站在一起。

在这种人眼中,从来不相信那些靠喊打喊杀的莽夫能成事。

而事实上,平氏集团,也正是在这些年积累的力量。

此时的平清盛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人,他的父亲平忠盛正在继续力量。

而申屠信第一个要弄的就是平忠盛。

事实上,如平忠盛这种新兴的武士首领,对大宋的商品非常渴望。

虽然他们的力量正在壮大,但毕竟出身不好,需要一些东西来装点自己,而大宋的商品就是最好的装点身份的。

现在那些旧贵老爷们,家里屯了一大堆,突然说要严格执行禁海令,这就惹毛他们了。

搞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后,赵桓立刻就给韩峰写了一封信。

让韩峰派遣一个人秘密去会见平忠盛,并且承诺赠送给平忠盛景德镇出产的陶瓷,是大宋宰相们才有资格享用的。

这下就把平忠盛高兴坏了,恨不得在家里给赵桓立个牌位,天天供着。

这事在进行的同时,有一批皇城司已经装作日本人潜入了日本国内,他们的目标就是抓住申屠信。

五月刚到来,无论是大宋,还是日本国,樱花都已经盛开。

在日本的平安京,最近有一件事传开了。

这件事原本是秘密,毕竟时局动荡,涉及的事件很敏感,但有大批的无田农民突然聚集在平安京城外,自然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

那些无田的农民,在一些破旧的屋子里织布。

并且每天人数都在增加。

而无人知的港口,一大堆的布被悄悄晕上大宋的货船,离开了港口。

一天后,因为一个海盗劫持了一批大宋货船,发现里面全都是普通的布料,大发雷霆,杀死了满船的人。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日本国的港口,不知怎地,很快也传到了平安京。

于是,平安京的贵族们也有了新的话题。

而五月中旬的时候,这件事升级了!

一批凶神恶煞的武士从平安京城出发,到城外的作坊,他们什么都不问,将所有的织布人全部杀掉。

这件事在平安京被称为“织布之乱”。

织布之乱就像一根火线,点燃了新兴武士集团和旧贵们的矛盾。

因为那些织布的人,正是平忠盛安排手下的人找来的。

大宋天朝承诺以重金从他手中购买那些布料,第一批钱已经结算,平忠盛正愁着没钱养人,大宋愿意送钱,他自然是一百个高兴。

却不料,竟然被旧贵们给一把灭了。

这事自然是平不下去了。

矛盾一触即发。

远在东京城大内吃香喝辣的赵桓,看见最新来的战报,平安京发生建城以来最大规模的暴乱。

有两千名武士参与进来,旧贵们损失惨重。

当赵桓接到这信的时候,已经是六月。

在皇帝的命令下,东南沿海的钱家,老老实实,花高价,不断、悄悄从日本国购买大量的布料。

这些布料做工非常粗糙,和大宋国内的做工没法比。

如果被别人发现了这事,一定会嘲笑钱氏没有脑子。

废那么多力气,漂洋过海,高价购买劣质货,这不是钱都没地方花吗!

若是被愤青们知道了,则会大骂:钱氏该死,大宋有那么多贫苦百姓,你们不将钱花在百姓身上,居然往外面送,真是非人哉啊!

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这事做的十分隐晦。

这事之后,沿海几个经商家族陆陆续续都接到了政事堂的传令。

这些人以为大宋正大肆兴商之际,朝廷必然有好事要找他们。

没想到居然是让他们出高价去买日本国的布料,如此算下来,简直是不断往外送钱。

好在徐处仁在打了他们几棒子后,又给了几颗糖吃了。

什么糖?

自然是政策上的糖。

从兴修学校,到兴建水利、道路、桥梁,这些关乎民生的事项,都分出一批,各自下发下去。

比起从这里面赚的钱,那些买布料所花费,就不值一提了。

于是,在六月底的时候,大宋沿海出现了一件怪事,开始陆陆续续有大批的劣质布料运上岸。

市舶司在检查这些布料的时候,一般只是看一眼,就放行了。

而日本国内呢,平安京发生暴乱后,旧贵们的势力受到很大的挫败。

新兴的武士集团因为得到了卖布财源,开始疯狂地壮大,比以往任何时候的膨胀速度都要快。

七月,平安京的局势发展到了空前的紧张。

崇德天皇的兄长白河公开斥责锁国之弊,并且将“织布之乱”的真相公布于众。

这在平安京引发了巨大的震荡。

挥金如土的旧贵们正如饥似渴寻找新的财源,没想到平时不入眼的破布,居然能卖出如此高的价格。

这一刻,整个平安京都疯狂了。

不仅如此,此事迅速传到日本国其他领地。

一场无法控制的疯狂正在上演。

第三百二十一章一切都在好起来

这一日,赵桓将一大帮子御厨带到科学院,在那里准备了上等的美味佳肴,宴请科学院的人。

在宴会上,韩公廉献上了一个东西。

这东西是赵桓点名要的,而科学院的人自然是按照皇帝的想法做出来的。

此物名为窥远镜,当科学院做出窥远镜的时候,不仅仅完成了任务,还从中受益匪浅。

赵桓接过窥远镜,即后世的望远镜,自己先尝试了一下,果然就是望远镜。

赵桓将此物递给宗泽,道:“宗公,你看看此物。”

宗泽好奇地接过来,学着赵桓的样子,用一只眼睛对着望,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他一脸震撼地看着皇帝:“官家,此物乃是……”

赵桓笑道:“此物乃是窥远镜,五百米之外,尽收眼中。”

宗泽忍不住道:“真是好物也!”

赵桓道:“韩公,此物尚有改良余地。”

“官家放心,臣多花些时间,将其完善。”

赵桓满意点了点头,科学院能将望远镜做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望远镜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说望多远,而是多少倍。

就例如后世的军用望远镜,可以望八倍左右。

赵桓要求不高,达到五倍,已经非常好了。

如此,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可以解决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也难怪宗泽会如此高兴,这东西配在军中后,将领们真是有如神助。

从科学院回来,皇帝就收到了消息:日本国内已经彻底疯了。

现在已经不存在什么闭关锁国一说,很多贵族听说大宋高价购买布料,都已经开始将自己庄园的农奴安排到临时的厂坊里日以夜继织布。

碍于天皇面子的贵族,明面上没有这么干,但背地里却已经悄悄找人执行。

这个结果,赵桓已经预料到了。

所以,他干脆再加了一把火。

布料只允许收集平忠盛的!

这下无疑就将平忠盛抬到了风口上,在日本国内,成为众矢之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攻击平忠盛,至少新兴的武士集团,因为平忠盛不断壮大的财力,纷纷选择加入他的阵营。

且平忠盛在日本也选择了白河作为皇室的政治代言人。

从多方面来说,日本国内的矛盾都已经被大宋玩得水深火热。

唯有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才能缓解了。

这场战争的前夜,是日本国对大宋疯狂输出布料。

一旦平忠盛的势力触犯到了某些旧贵的神经敏感点,战争就彻底爆发了。

七月下旬,赵桓在湖边吃着水果,喝着冰镇的清酒,跟自己的女儿钓着鱼,好不快活。

又有日本那边的消息传来了:战争爆发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了。

赵桓生活的那个后世,美帝就是这么玩的。

只不过,让赵桓有点不爽的是,大宋的商船,不止一次在海上被海盗劫持了。

这些往返大宋与日本国之间的海盗甚是猖獗,根本就不惧怕大宋的威势。

在他们心中,大宋的确很强大,但那也是在陆地上强大。

在海里,他们就是那里的王,连天子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显然,海盗们的狂妄,触动了赵桓敏感的神经。

他立刻最近一直很关系李宝的海军训练得如何了,也经常给康王写信,让他多给海军申报一些军备。

虽然征伐党项后,国库空虚,但对于军备一事,朝廷是不会吝啬的。

除了日本国的事情,发展得很顺赵桓的意以外,元帅种师道也从兴庆府返回京师。

至于西北边疆的调配和管理,在这半年的时间,枢密院已经调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并且在党项境内,重新规制出新的路。

大宋的边疆彻底推到了西北,将河西走廊一带全部收回来,北边就是草原。

那里有草原各部,有比邻金国。

所以,在边界,大宋再一次重新修起了城寨。

这事,赵桓并未多问,都是交给徐处仁和李纲在负责。

毕竟,在西北塞了那么多军队,西北肯定是稳定下来了,只是需要花时间去规整而已。

现在最主要的,最尖锐的,还是国库的问题。

现在赵桓的国库收入来源:税和自营收入。

大头主要是商税,农税已经减到很轻很轻。

至于商税之外,商人过每一个关卡,又有过路费。

并且,杭州城大开发的时候,杭州府大圈地,东南的商人们纷纷买地,朝廷又问问赚了一波。

如此,在江陵府、江宁府、成都府、应天府等地,也都出现了卖地的现象。

这些都是大宋的商业大城,在朝廷的号召下,开始扩建。

至于自营收入,便是艺造局这一类的衙署了。

而这一切的关键,还是农业啊!

吃饱饭,才有力气和心思去发展其他的。

将注意力从西北和日本拉回到国内的农业上来后,赵桓也接见了陈遘。

经过这两年的努力,江陵府的农业生态做的很成功,已经在荆湖路全部推行。

并且政事堂也已经对南方各路都下达了任务目标,开始动员各州府按照江陵府的农业模型来做。

不过,也要因地制宜。

江陵府多水池、湖泊,但例如再往北一点的应天府就很少湖泊了。

陈遘也在这方面想了别的办法,例如在灌溉设施上研制了新品。

以东京城为中心,全民大力劳作的口号,也在大宋邸报的不懈推行下,传到全国各地。

赵桓也要求政事堂在各地州府,宣传、规整关于发展农业的计划。

总之,皇帝重视,天天抓任务、抓进度。

在这一年,农业被抓得尤其的紧,所有的官员都对农业抗了重任,没有完成的就辞官。

在如此简单粗暴的管理下,落到实处后,的确开了花,结了果。

秋天来的时候,皇帝亲自到京畿路的官田去瞄了一眼。

的确是大丰收的季节,麦子全都黄了,在秋日晴远的蓝田下,金灿灿的。

村头大树下的狗睡得都更香了,稻草堆里也在唱着欢快的儿歌。

只要是不打仗,只要朝廷不对农民收重税,民间的农业很快就能恢复。

百姓们饿死的人至少少了很多了。

而从交云十二州运回来的粮食,也大大弥补了东京城的需求空缺。

在九月秋日下,将东京城的米价生生给压到了每石二贯钱。

第三百二十二章危机潜伏

今年除了是一个丰收年以外,水泥制造厂也在大宋的各大城市都运转得非常好。

就说京畿路,已经完成了五条水泥路的铺设。

这五条都是从东京城出发,通向周边的州县,让商道更加方便。

东京城的人口迁徙,也进展得非常顺利,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

在政事堂的处理下,有三十万人已经在东京新城区住下。

政事堂的压力下了很多。

徐处仁和唐恪的日子最近过得有声有色,尤其是唐恪,天天在家里煮火锅吃,吃得满嘴是油。

不过,这一日,他们最痛恨的人之一,回到了东京城。

刘彦宗穿着一袭青衣长衫,骑着骏马之上,将浓密的青丝束得整整齐齐,他优哉游哉进了东京城。

从兴庆府回到东京城,刘彦宗感觉真是回到了天堂啊!

虽说兴庆府也有一些漂亮的妹子,但是,比起这东京城里的姑娘,就大大的不如了!

东京城的姑娘们,每天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笑起来好看,说话的声音又好听,还会撩人。

想起小红、翠兰,唉……

刘彦宗脸色不动声色,但心却已经飞了。

“相公,已经打听到了,最近东京城的粮价降到了二贯一石。”

刘彦宗的心腹张福屁颠屁颠跑过来,小声在刘彦宗耳朵旁边说道。

“二贯一石,徐处仁倒是有点本事,这粮价还真让他给压下来了!”刘彦宗皱起眉头,有些不悦道,“还有别的吗?”

“布价也跌了!就连平时下馆子的菜价都跌了!”

看张福笑得很开心,刘彦宗很想给他一巴掌。

物价下跌,那是政事堂的功劳,政事堂要是混得好,他督察院就没事干了。

要不断立功,就要不停找政事堂的麻烦。

这是刘彦宗的价值,他自己非常清楚,隔一段时间不让徐处仁暴跳如雷,皇帝就要找他刘彦宗的麻烦了。

自去年他和宗泽去太原府平乱,又被皇帝调到和王禀一起从河东路进攻党项,已经一年了。

这一年时间,他都没有让徐处仁暴跳如雷,此番回来,自然是要尽快上道的。

就像那些休完假回到公司上班的高管,最好的回去的方式,就是第一天就给老板一个大大的惊喜。

物价都下降了,要不要逮几个贪官出来玩玩?

不行,这贪官要是逮得太勤了,皇帝对他也有意见。

毕竟,许多事还得让官员们去做。

眼下正是太平之际,皇帝自己也不愿意再大动干戈了。

刘彦宗很明白赵桓的意思,不是动贪官的时候。

看着张福在一边傻笑,刘彦宗道:“你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诉我?”

“刘相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有屁快放!”

“新城区今天发生了一件事。”

刘彦宗冷冷盯着张福,一副你他娘的再不快把屁放出来,老子就弄死你的样子!

“一个叫谢坤景的饭店老板,把上官员外的小儿子给杀了!”

“这种小事,你跟本官说来,简直是在浪费本官的时间!”

“相公,谢坤景是因为上官霖私自涨店面租金,顿时暴怒,才当街拔刀将人给捅死!”

刘彦宗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张福,你可是调查清楚了,最近东京城的物价都在下跌?”

“下跌的速度已经降到最低点,部分地区已经开始涨价,并且每天翻倍涨!”

刘彦宗心头一喜:哎呀,徐处仁啊徐处仁,你以为你扩张了东京城,又加大了对东京城粮食的供应,物价就能下去了?

朝廷高价卖地,对商业规则的管控适度,已经开始反弹。

很快,东京城的物价就会暴涨!

很快,会有更多的向谢坤景这样的人行凶!

当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自己都不想活了,除了与痛恨的人同归于尽,没有别的选择了。

“张福,你去整理一份东京城的房价,今天晚饭之前给我。”

“相公放心,我现在就去整理!”

回到东京城的刘彦宗先是回了一趟家,花很长很长时间,洗了一个澡,然后又花了很长时间和府上的小妾们玩了一些毕竟有意思的成年人玩的游戏。

直到傍晚的时候,张福屁颠屁颠跑来,将一份汇报表交给了刘彦宗。

于是,这位刘御司换上官服,进宫面圣。

赵桓看了刘彦宗关于西北新置官员的汇报,以及对于治理西北民族的政策后,暂时接受了他的建议。

先以党项贵族来继续统治,再从陇右都护府抽调番兵到西北驻扎。

在西北战区,形成汉军、番军和夏军的三足格局。

其中汉军势力是最强大的,主导着一切规则。

番军的势力必须要与夏军旗鼓相当。

在这样的格局下,番军一定会为了表现对大宋的忠诚,和夏军对立起来。

而夏军呢?

作为战败者,归降者,同样为了表示对大宋的忠诚,也会与番军对立。

如此,矛盾就转移到了他们双方的矛盾,汉军的地位就是裁决者。

至于是否担心他们联合起来抗宋?

不可能了,宋夏之战,李乾顺在西部联合过青唐部的军队,但依然不是大宋的对手。

现在的宋军势力,已经占据绝对优势。

只不过,赵桓不想西北永无安宁,想宋军从与党项和青唐部的矛盾中抽身出来。

毕竟西北现在也已经濒临金国,成为宋金的边界,宋军的精力和注意力,已经保持在对金国的战争上。

这个策略,比徐处仁的在党项国内实施儒家教化,效果会更快。

当然,赵桓也同意了徐处仁的策略,当年被发配到西北的几万儒生,现在有一半被抽调到了河套路。

看完对河套路的治理之策后,刘彦宗便将自己今天总结出来的呈递上去。

赵桓皱着眉头,一个字不漏地看完了。

看完后,赵桓自然知道刘彦宗想表达什么,他并未急着表态,只是让刘彦宗先回去歇息。

刘彦宗也乖乖回去了。

这事赵桓几天未提,这几天,他一直在关注粮食收成的问题。

从各方传回来的消息,今年的粮食产量,比去年可能要增长了三倍!

当然,这是统计层面的数字。

赵桓有充分地理由相信,下面的官员为了业绩好看,虚报了产量。

不过,让赵桓安心的是,产量肯定是增加了,只不过不可能达到三倍之多。

大约五天后的一次早朝,当政事堂将民生问题汇报完后,刘彦宗突然站出来了。

往往这个时候,徐处仁眼皮子就开始抽搐,唐恪嘴角就开始颤抖。

这个老扒皮难道又要开始搞事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房租暴涨,皇帝大发雷霆!

“启奏陛下,方才徐相公说东京城的粮价降到了一贯八一石,真是我大宋百姓之福啊!”

刘彦宗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个人都能听得出他话中有话了。

徐处仁瞪着眼睛,怒视他,一副你他娘的有屁快放的样子!

赵桓道:“刘御司似乎有话要说?”

“陛下,徐相公说物价降了,但臣了解到的却不尽然!”

“哦?”赵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奇地看着刘彦宗,“刘御司,你说说你的看法。”

“陛下,臣这里有一份东京城城东的物价汇报,不仅如此,臣还要弹劾徐太宰,勾结奸商,坑害百姓!”

刘彦宗表面上说得是义正言辞,俨然一副为国为民的伟大模样。

但心中却叫苦道:老徐,老子也没办法,老子也不愿意管那些刁民的死活,但老子不弄你,皇帝就要弄老子!

他此话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个罪名安的可不小啊。

若是罪名成立了,徐处仁必然要被发配到琼州岛去教书了。

“刘御司,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徐处仁的脸已经沉下来,“你可知道你在污蔑当朝太宰!”

刘彦宗耷拉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政事堂好几个官员都出来指责刘彦宗胡言乱语,妄图祸乱超纲,希望赵桓将刘彦宗打入天牢!

刘彦宗瞅了他们一眼,仿佛在说,闭嘴吧,你们这帮废物!

“陛下,五天前,城南一个叫谢坤景的酒店老板当街刺死了上官鸿儒的小儿子!”刘彦宗突然提高音量,“仅仅是因为上官鸿儒的小儿子,将那件店面的租金,三天,翻了四倍!”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赵桓却是皱起了一对剑眉,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整个朝廷的空气都仿佛一冷。

赵桓冷冷道:“三天时间!每天翻倍!岂有此理!”

皇帝愤怒的声音回响在朝堂之上,吓得群臣连忙行礼:“陛下息怒!”

“如何息怒!朕刚听到粮食大丰收的好消息,又得知有人胆敢在朕的东京城吸人骨血!简直是岂有此理!”

徐处仁已经面色发白,此事他全然不知。

他身为太宰,每天国家大事排队处理,怎么会去关注新城南区的那点事呢?

这些都是下面的人在管理,就西北之力之策、南方的农业之策、西南的治理、税务的调整、海贸、道路这些都够他头疼了。

总不能事无巨细都他来过问吧。

如今听来,这事闹大了!

而此刻,一个人比徐处仁吓得还严重。

这个人叫姚振,是户部员外郎,房价就是他在负责控制。

看完刘彦宗的汇报,赵桓已经怒火中烧。

“如果诸公是今年年初刚从河东南下,拖家带口,将所有积蓄都用来开一家小酒店,来维持生计了,但是小酒店的主人却突然说要连涨租金,诸位当如何?”

“最开始一个月二贯,现在已经一个月八贯!”

“居然已经被人承接下来,有一个叫贾成的富商愿意出八贯,但这个人承接下来后什么都不干,然后再十二贯每个月倒租出去!”

“这样一件事,在新城南区,已经出现了不下八十例!”

“现在新城南区的物价已经捂不住了,昨天晚上,出现了一次疯狂地暴涨!米铺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六贯每石!”

皇帝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振聋发聩!

“简直是大宋的蛀虫!”

徐处仁连忙出列:“臣罪该万死!”

“朕不听你什么罪该万死!”赵桓大手一挥,没有耐心道,“朕只要这东京城的房租给朕回到它该有的样子!”

皇帝虽然还在发火,但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明显安定下来。

如此说来,徐太宰暂时无忧,至少不会被革职。

因为皇帝已经给了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臣立刻去办!”

其他人同情地看着首相徐处仁年迈的背影,对刘彦宗这卑鄙无耻的家伙真是痛恨到了极点。

果然啊,在异族待久了,连怜悯之心都被狗吃了。

徐老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却为国兢兢业业,而你个卑鄙无耻的刘彦宗,刚回来就找他的麻烦,若是徐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跟你拼命!

看着满脸苍白,额头冒汗的徐处仁,赵桓似乎也有些不忍,他转念又道:“来人,给徐爱卿赐座,以后徐爱卿在朝堂上,与种帅一样,可坐下议事。”

徐处仁当即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其他人心中也在道:你看看,你看看,刘彦宗,还好吾皇英明,不受你个小人的挑拨!

吾皇真是圣天子呀!

“刘御司,你协助徐太宰将此事尽快处理,朕三天之后就要一个结果!”

“遵旨!”

徐处仁坐在政事堂,蹙着眉头,沉着脸。

其他人都在外面,没有进来。

姚振被唤进去。

“徐相公。”

姚振突然跪下来,哭诉道:“徐相公救我。”

徐处仁叹了口气道:“你收了多少钱?”

“徐相公,下官一直铭记相公教诲,绝无收钱。”

徐处仁又道:“好,本官不问你是否有收钱,下面都有哪些人参与进来了,你全部说出来,本相尚能保你去西南做个知县。”

“谢徐相公!”

姚振恨不得把头磕破。

他是吏部员外郎,从五品,更重要的是,他是中央官员,比起有些四品的知府权力要大得多。

现在被督察院盯上了,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更何况还能去西南做个知县,他已经很满意。

姚振便拿起笔来,写了一份名单,并且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写清楚。

不多时,何礼明便登门到政事堂。

以往来说,如何礼明这种莽夫是没有资格来政事堂的,即便是皇帝亲军,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也绝不会进政事堂。

政事堂是东府枢要,大宋宰府之地。

但这一次,何礼明却来了。

“卑职参见徐相公。”

“何指挥使,你来此有何贵干?”

“来请姚上官去督察院一趟。”

“徐相公救我。”

“不若让刘御司来我政事堂如何?”

何礼明道:“徐相公,您和刘御司之事,卑职无权过问,卑职只是奉天子之命,代天子行事,按照规矩,卑职当带姚上官去督察院。”

好歹姚振也是自己的亲信,即便被他坑了,但徐处仁作为首相,要稳定人心,也不能随意放弃一个手下,更何况,这个手下刚才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他也答应了姚振,保他去西南做州县。

身为首相,当说话算话,不然何以服众?

“如此,便有劳何指挥使了,本相与一同过去。”

“相公请。”

第三百二十四章即将失控的财团

按照正规流程,弹劾首相那是御史台的责任。

但赵桓在朝堂上也表态了,这件事不许波及到徐处仁。

其实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案件要严查,但也要保证新组建起来的朝廷机要运转不收影响。

这事非常好办,拉一批下面的人出来,定罪,处斩。

之后,何也和刘彦宗两个皇帝的狗蹄子再在朝堂上肆无忌惮把政事堂狠狠怼一遍,怼到双方要打架的地步。

最后,皇帝出来做好人,从帝国最高格局来教育一番这些争吵的大臣。

彰显出皇帝的英明和睿智。

如此一来,刚刚因为完成皇帝计划完成得很好,鼻子已经抬到天上的政事堂,气焰又被压了压。

如此,依然保持着一个朝堂的平衡,皇帝又装了一次逼。

最主要的事,尖锐的问题也被抛出来,在迅速被解决。

这一套玩法,赵桓现在信手拈来。

玩得大臣们毫无脾气,还不断感念天子圣明。

如今,朝廷大兴土木,不仅仅是东京城在扩建,大宋几个最主要的城市都在扩建。

便说东京城和北都幽州,都有大量的人口迁徙进入,这些人是需要地方居住的。

新的城市地段正在迅速成形,庞大的需求已经无法满足,商人们在这中间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刚需”、“硬通货”、“高杠杆”等等词语虽然在这个时候大宋还没有,也没有人总结出其中的规律,但出于对商业的嗅觉,商人们已经闻到了这里面隐藏的财富。

正如大宋银行的掌司赵鼎所说:州府、重城的扩建,为大宋的商贸带来了第一次巨额的财富,朝廷对买地的商人打开借贷之门,巨额的交子通过城市扩建,涌入了民间。

在后世的欧洲,有一位著名的经济学家叫做凯恩斯,他说市场上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这只手可以调控一切。

这是自由市场最经典的理论,被欧美国家奉为上帝之音几百年,直到20世纪大规模的经济危机蔓延西方世界,人们才重新开始思考自由经济的定位。

在这个时代,没有凯恩斯的经典理论。

然而,商贸已经繁华了一百多年的大宋朝,商人们闻到了财富的味道的同时,也有朝廷的相公,闻到了一场空前的危及。

刘彦宗对商业的本质并没有深刻的认知,他之所以指出新城南区的房租暴涨,导致的物价暴涨,完全处于政治的诉求。

至于经济是否良好,他是不关心的。

但出了这样一件事后,显然,徐处仁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唯利是图的商人开始想尽一切办法从百姓手中压榨金钱,若是朝廷此时再不进行管控,疯狂的圈地背后,是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徐处仁不知道是该很刘彦宗还是该感谢他,若是没有刘彦宗这一次及时的发现,一场风暴将很快席卷东京城,甚至蔓延到正在新建的四大副都。

若是那种事情发生了,政事堂无论再提供多少工事给老百姓,无论老百姓每天多么辛苦地干活,都将买不起粮食。

巨额的资金将成金字塔形状,集中到部分商人手中,他们将通过金钱来购买权力,为他们的商业帝国保驾护航。

在被皇帝打压的传统乡绅的尸骨上,重新建造一个金钱铸造的帝国。

朝廷的威势将日渐下降。

商人的本质是逐利,他们不受道德的约束,不奉行圣人教诲,在律法并不健全的时代,若是被贪婪掌握了权力,必将是毁灭。

这一点,不仅仅徐处仁意识到了。

此时,在深宫里沉思的赵桓也意识到了。

他并不排斥新兴力量的诞生,一个国家要真正富强起来,一定是伴随着新力量的诞生的,尤其是资本的力量。

但是,资本这头野兽是吸血的,利用得好,可以造福百姓,一旦失控,将是毁灭。

作为后世穿越来的人,赵桓其实已经预料到会在圈地之中出现这种情况。

而作为最高管理者,他要做的是,将事情推动下去,只有问题出现后,再利用他知道的历史经验去解决。

问题出现之前,他做的所有与问题有关的举措,其实都是多余的。

赵桓有些小小的紧张,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涉及到了经济危机,并非战争。

从某种程度来说,经济的危机,比战争更加棘手。

战争是军队强弱的对抗,而经济危机却是复杂的,多重因素结合的。

例如这一次的房租暴涨,是空前的扩建带来的。

他相信,杭州、江陵、广州、幽州,甚至京兆府的长安城,都出现了这种现象。

这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考验朝廷对地方控制力的时候到了。

徐处仁紧急赶到督察院,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当徐处仁到的时候,大宋的商部尚书唐恪也已经到了,大宋皇家银行掌司赵鼎也刚好抵达,还有皇帝的财务大臣、三司使周朝。

这样一件事,显然也影响到了他们的管辖。

刘彦宗在审问室喝着茶,姚振平静地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的确是官商勾结的那一套,东京商会成立了诸多商社,这些商社里面有许多朝廷官员。

因为朝廷对个人买地的数量是有限制的,所以,东京商会通过成立多加商社来买地。

实际上,掌控在东京商会的手中的这样的商社,已经多达三十几家,占了购买土地的所有土地商社的一半之多。

屋里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那上官家族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钻起了朝廷的空子。

这是在狠狠抽他们这些宰相的脸啊!

这不就和过去的大家族兼并农田土地是一样的性质么?

所有的名单全部在面前。

不仅如此,东京商会借着朝廷给的资源扶持,已经将触手伸到了京东路、河东路和河西路。

每时每刻,都有巨额的财富在向东京商会的口袋里流淌。

那些参与进去的官员也将分得丰厚的财富。

而城镇里的租金将会水涨船高,包子铺的包子将会涨价,酒店里的酒菜也会涨价,为了生存,每一个人都将把自己的劳动力标出高高的价格。

那些原本弱小的人,在这样一个通货膨胀的世界,将会更加艰难。

这样带来的后果,是大宋的财富两极分化,百姓越来越穷,朝廷在不知不觉中被弱势,一个庞大的恐怖的财团将会崛起,用贪婪、嗜血的面目,匍匐在华夏大地上,不停吸食所有人的鲜血。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刘彦宗道:“徐相公,当如何处置,还请明示。”

第三百二十五章杀人如麻的皇帝

徐处仁毕竟是首相啊,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呢!

刘彦宗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俨然一副老子把坑都给你挖好了,就等着你跳的样子。

徐处仁道:“自然是全部抓起来!”

刘彦宗道:“徐相公深明大义,下官佩服!”

随即道:“何指挥使,你也听到了,都抓起来。”

何礼明当场心领神会,对外面道:“来人,将姚振抓起来,打入天牢!”

徐处仁道:“慢!”

何礼明连忙作揖道:“不知徐相公有何指教?”

“姚振并未参与进去,他罪在失职,某自会处置。”

刘彦宗眼珠子转了一下,道:“但姚振方才可是都认了!”

“他并未说自己参与进去了,他忍的罪是失察之罪,失察之罪,某自会处置,就不劳烦刘御司了!”

刘彦宗不甘心道:“姚员外郎,你真的没有拿钱?”

姚振道:“刘御司,下官分文未取。”

刘彦宗心中冷笑:你就去骗小孩儿吧,就你这样,钱放在你面前,你分文不取?

“姚员外郎,您可要想清楚了再说,督察院是天子的督察院,您要是在督察院说了谎,便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若你现在实话实说,天子自会从轻发落!”

姚振被他唬得心里发怵,徐处仁道:“莫非刘御司要加刑不成?”

“笑话,本官向来最反对言行逼供,更何况姚员外郎还是朝廷命官,就算本官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加刑!”

刘彦宗毫无脸皮地说着。

姚振现在不认罪也没关系,将姚振供出来的这些人都抓回来,一个个用鞭子抽,抽得他们说出来。

姚振这种徐处仁的左膀右臂,抓住机会了,就应该直接弄死,不能给任何机会。

徐处仁道:“刘御司刚正不阿,本官佩服!”

“太宰过誉,太宰过誉。”

“既然都说清楚了,那某就告辞了!”

徐处仁站起来,姚振也跟着站起来,显然是要跟着徐处仁一起走。

唐恪等人也跟着走了。

刘彦宗没有留任何人,而是直接要求何礼明协助他去抓名单上的人。

刘彦宗已经做好要弄死姚振的准备。

从督察院离开后,徐处仁便进了宫,并将一切都先跟赵桓说了一遍。

赵桓问道:“所以,徐相公,你意下如何?”

“陛下,此次乃是臣失职,愿罚俸禄一年!”

“准!”

“户部员外郎姚振发配交州做知县!”

“准!”

“谢陛下!”

赵桓走下去,将徐处仁搀扶着坐下来:“徐相公,卖地和地价管控关系民生,当严阵以待。”

“陛下说得是,是老臣一时糊涂。”

“徐相公言重了,大宋以前并未如此快速扩城迁徙人口,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在历朝历代找不到经验借鉴。”

赵桓喝了一口茶,道:“朕记得,朕小时候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摸着石头过河。”

“我们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前面是一片黑暗,我们能听见湍急的水流声,但看不见,不知深浅,可能错一步,会有危险,但是,待在水里,一定会死,只有往前,才有出路。”

皇帝这番话虽然简单,但是听得徐处仁却是一怔一怔的。

圣人并未这样说过!

皇帝在哪本书上看到的那句话?

摸着石头过河?

虽然听起来比较浅白,但却有一种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踏实感。

“徐相公,真觉得,大宋有些风气还是过于浮夸,为国为民,当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朝廷当为百姓表率!”

赵桓吹不要脸地说着,说起浮夸,他自己就是最浮夸最不要脸的那个。

作秀作得尴尬,还拼命作,张口就要弄死别人全家,闭口就要灭人九族。

还有比他更浮夸的?

徐处仁却是连连点头:“陛下说得是。”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啦,政事堂要起到带头的作用,以后商贸凡是浮夸、投机之事,都要严厉打击。

而徐处仁也非常清楚,皇帝已经给足他这个首相面子了。

朝堂上不但不怪罪,反而赐座。

他要保的人,皇帝二话不说就准了。

皇帝为何对自己如此好?

当然是要自己不断背锅!

宰相是那么好当的吗?

更何况是首相!

首相的一大作用就是背锅,出了任何大问题,追究起责任来,都能找到首相头上,被一帮人攻击。

尤其是被皇帝安排的一些狗腿子攻击。

攻击完了,也不能就完了,背锅的心情受到了伤害,皇帝自然是要安抚安抚的,不然徐处仁万一脚一蹬,这锅老子不背了,那赵桓就头疼了。

毕竟,愿意背锅的人并不多,愿意甩锅的人到处都是。

徐处仁这样的人是难得的,当然是要善待。

徐处仁离开后,赵桓连夜将刘彦宗传召进宫。

又将张叔夜传召进宫,还有大理寺卿姚熙平和刑部侍郎张少泽。

几乎涉及到司法系统的人都被皇帝连夜找来了。

“臣参见陛下。”

“刘御司,此事涉案官员如何处置,你当与在场人员好好商议,朕要的不是这一次如何处置那些人,朕要的是一部律法的完善,若是杭州也出现了,当如何处置,又当如何防止长安也出现!”

“天子圣明,以律法治国,可使天下臣服。”

赵桓皱着眉头肃然道:“但是重症还需下猛药,粮价好不容易压下去了,若是一旦失控,这东京城会陷入崩塌,所以,你们看,那些人当如何处置?”

张叔夜道:“臣以为,革除官职,发配交州。”

张少泽则认为:“陛下,臣以为当斩!”

刘彦宗马上道:“臣亦以为当斩!”

赵桓点了点头,打断了张叔夜继续的说:“所有涉及东京商会的商社的官员,全部处死!另外,将所有哄抬房租和地价的人全部揪出来,一同问斩!”

趁着这方面的司法尚未完善,赵桓先痛快地杀一批。

“刘彦宗!谢大海!”

“臣在!”

“你们二人速速查办杭州、长安、幽州等地,若发现此类情况,定斩不设!”

“遵旨!”

说完,赵桓又望向张叔夜,笑道:“张相公,这司法尚未完善,朕就先做了个决定,以免事态扩大。”

张叔夜心中暗暗叫苦,皇帝杀人如麻,简直如同且白菜萝卜,他知道自己再劝下去也无用,只好道:“臣会尽快将大宋商法的草案拟好,呈报陛下。”

“好!”赵桓道,“你们都要协助张爱卿,将大宋的商法完善起来,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皇帝又遇到事了

十月下旬的东京城已经很冷很冷,那些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冷风已经在黄河以北形成了寒潮,也迅速渗透到黄河南岸。

街头的人们都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衣服。

天未亮,东华门外的喧闹安静了许多。

天亮之前的一个时辰,是东京城最安静的时候。

那些恢弘而不失优雅的楼阁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如同广寒宫层层叠叠的仙殿。

此时,东京城更像一个沉睡中的美人,雍容而华贵。

一个落拓的身影钻进了另外一条街的小巷,从他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瘸子。

他正在艰难地跑着,用尽全部的力气在跑。

听人说,朝廷的王公大臣们最常来的是东华门外。

东华门外对他们来说是尽情享乐的地方,而对于他来说,却是救命的地方。

三千条人命!

三千个家庭!

“你们,去那边搜!”

“你们,去那一条巷子,抓住就直接杀掉,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

凶狠的声音,隐约从后面传来,让张开春更加绝望。

七天前,他连夜出逃,跳入汴河中,才寻得了一丝机会。

好在他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是全村人中最好的,虽然短了一条腿,但也勉强顺着汴河游了下来。

也更好在还没有进入腊月天,不然汴河结了冰,他必死无疑。

但饶是如此,汴河里的水依然冰冷刺骨。

从汴河里爬起来后,他吃枯萎的草,腐烂的叶子,甚至泥土,勉强撑到了东京城。

让人撑过来的是心中唯一的希望,那份希望来自于他的两个孩子,和渐生银发的老母亲。

他的父亲早年从军,编入西北的边防军,那时候童贯是西北经略使,他父亲只是一个小兵,尸骨被遗弃在无定河便无人收拾,被乌鸦和野狗啃食。

他是全家人的支柱,他不能死。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能逼发出潜力来。

他慌忙向前,他的右腿早已变形了。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毫无血丝。

“前面好像有动静!走过去看看!”

张开春开始疯狂地奔跑,但他的动作实在太生硬。

“在那边!快杀了他!快!”

张开春感觉背后好像有一把刀,越来越近了,死亡也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

突然,他奔出了那条巷子,进入了主街道。

然后,撞到了一个人。

“官家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谢大海一步上前,一只手便掐住了张开春的脖子,将他制止住。

“大胆贼人,你敢在此放肆!”

谢大海正要拔出一柄短小笔直的笔刀,将张开春捅死,却被赵桓止住了。

“住手。”

借着路边的灯光,赵桓看清这个人的模样。

赵桓纯粹是在宫里待烦了,突然想体验后世大学的时候通宵网吧的那种青春感,所以就神经半夜出了宫,跑去迎春楼喝小酒了。

这事没人知道,皇帝自己也表现得非常中二,他带着武侠电影里的刺客才带的面罩,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赵桓不禁感慨道:人压抑久了容易变态啊!

突然,又有几个人从小巷子里冲出来,这几个人都提着刀,看样子,是东京城道上的人。

他们看见赵桓一伙人,显示一怔,然后那个为首的道:“这位官人,此人乃是我家的一位家奴,因犯了家规出逃,我们现在要带他回去。”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在宋代,家奴是家主的私有财产,其他人是无权干涉的。

即便对方位高权重,也不能随意干涉别人家的私事,否则规矩坏了,名声也就臭了。

所以,这个人这么说,是合情合理。

而张开春,又饿又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又被谢大海掐住脖子,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虚弱地摇着头。

“放开他。”

谢大海将张开春放开,那为首的首领脸上露出了虚假的笑容:“多谢。”

赵桓道:“我让你碰他了么!”

“救……救……”

张开春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他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力抓住谢大海的胳膊。

那首领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这位官人,他是我家老爷的私奴,我家处置私奴,与你似乎无关吧?”

赵桓道:“你是哪家的?”

那首领微微一怔,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主。

这事搁在春华楼,谁会吃多了没事干管一个乞丐一样的人的死活?

但眼前这家伙就管了。

“城东朱家。”

“他所犯何事?”

“他偷窃主人金银,勾结外人谋害主母。”

这两条罪可都是死罪。

赵桓道:“即便如此,当送往开封府衙!”

我靠!你谁啊!

那首领心中真是有几只草泥马在疯狂地奔跑着。

“是否送去府衙,也是我家决定,我家老爷自会遵守律法。”

“哦。”赵桓突然问道,“你家老爷叫什么?”

“朱……朱……朱细!”

“你家主母叫什么?”

“我家主母……我家主母叫什么,与你何干,快快将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

他正说话间,一队巡逻的皇城司卫走过来,领头的正是指挥使何礼明。

何礼明最近失恋了,喜欢喝夜酒,玩惆怅,所以大半夜的不睡觉,亲自跑来四处溜达。

却不料在春华楼前遇到了事儿。

何礼明的一个手下则认出了那个首领。

“田老三,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哟,是刘上官,拜见刘上官!”

“少来这套!大半夜的,在此作甚!”

“刘上官,我在这里抓家贼!”

“家贼?是谁敢判了你们田老大?”

“不不不,您才是老大,家里有歹毒的私奴犯了事,大哥让我来抓他回去!”

刘宏对何礼明道:“老大,这人是田肿的手下。”

何礼明却是不停他说话,而是道:“卑职参见上官!”

刘宏微微一怔,看着自己的老大,然后看着面色冰冷的谢大海。

“你怎么现在在这里?”

何礼明打了个哈哈道:“上官,卑职出来讨点酒喝。”

喝酒是皇城司卫的日常之一,皇帝也是鼓励他们喝酒的,所以皇城司卫里的酒文化特别浓。

何礼明突然一怔,他这位老大是天子的贴身护卫,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莫非……

何礼明连忙行礼,却被赵桓止住。

赵桓道:“将人送进迎春楼,给口热汤。”

田老三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皇城司卫对这伙人如此尊敬,却是被赵桓这句话给惹毛了。

“你以为你是谁……”

他话音刚落,却被何礼明一拳头打碎了满口门牙。

赵桓又道:“留着,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二十八章受惊的唐胖子

田老三被打得满嘴是血,但他的人却是只能胆颤心惊地看着,不敢支吾一声。

田肿在东京城的地下世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最近一年也撤了一层皮换上,开始给自己洗白。

例如积极响应朝廷的号召,组建商社,招募工事民夫,修路、采矿,修建房屋,甚至在皇帝打仗的时候,还踊跃捐了一些钱财。

不过他名下依然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的商社下面,以及和他合作的一些商人需要摆平一些事情,都需要他下面的人。

田老三就是他的心腹之一。

田老三以前只在达官贵人面前跪舔,即便是跪舔,那些客气礼貌的达官贵人们也不会随便出手打他。

但今天,他被打了。

而且一上来就被打掉了门牙,并且是被皇城司卫打了。

在东京城,有人说,宁可去骂亲王,也绝对不能惹皇城司卫。

所以,田老三被打后,碎掉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吞。

赵桓却是不理会他们,转身回到春华楼。

谢大海立刻让人为赵桓重新安排了一厢阁。

里面的人已经不多,喝夜酒的要么走了,玩女人的也各自都去睡了。

不多时,小厮便上了一些饭菜,上了汤。

刘宏用勺子给张开春喂汤,喂了十几口,张开春才渐渐回过神来,有了一丝力气。

刘宏继续给张开春喂汤,而田老三等人在一遍吓得各个面如死灰。

田老三心中不停在后悔,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一般人,早知道老子就走隔壁那条巷子了,就遇不到了!

赵桓冷冷看着田老三,田老三感觉赵桓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锋利,而且他身上还散发出一种令人顶礼膜拜的压迫感。

“不管我的事啊!”田老三捂着嘴巴,支支吾吾,“我也是接了朱细的任务,要杀这个人,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赵桓问道:“那你先前为何骗我说是朱家的家奴?”

“这……我随口乱说的……”

赵桓示意谢大海:“你先打碎他的膝盖骨,让他跪着说话,有些人要跪着,才愿意说实话!”

“不要……”

田老三吓得面无人色,谢大海一脚踢过去,咔嚓一声,便将田老三的右腿膝盖骨踢碎了。

他趔趄一下,歪倒在地上。

平时都凶狠的手下们,现在看见田老三被打,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说……我说……求你不要打我了……我都说……”田老三嘴里不停流血,他全身抽搐,捂着右腿膝盖骨,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悲惨地哀鸣。

“是朱细!是朱细!这个人是朱细……招募的民夫,在京畿路南修水泥路,他逃跑了,朱细……朱细让我把他抓回去……不,杀了他!”

古代的人当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朱细为何要杀掉一个民夫。

但作为穿越者的赵桓一听就猜出来发生了什么,毕竟……

有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烧。

果然啊,朕忙着打仗,稍微不管你们,你们就给朕弄出这样的幺蛾子来。

民夫被那些商人逼得要逃跑,或反抗,最后所有的怒火和怨气,都还是会发泄到朝廷身上。

民间只会责怪朝廷不作为,皇帝不作为。

很好嘛!朕这江山不缺当官的,也不缺商人!

“那个朱细为何要杀他?”

“不知……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张开春终于回过了神:“求求各位官……官老爷救救我们……”

赵桓道:“你慢慢说,都说清楚,我来给你做主!”

“那个朱……朱细,骗我们……签了卖身契,已经有五个月没有发饷银……我们不干了,他就要杀掉我们,所有人被他强迫干苦力,徭役……徭役不是已经被朝廷废除了吗……”

张开春似乎用了最后的力气,说完之后就昏迷过去。

赵桓却是听后已经皱起了眉头。

他站起来道:“何礼明!”

“卑职在!”

“你送此人去唐恪的府中,让他将此人养好了,否则朕为他是问!”

“是!”

赵桓怒火中烧:“这个唐胖子给朕办的好事!”

说完,赵桓悻悻出去,谢大海带着人跟了上去。

而田老三已经吓得彻底瘫软在地上,彻底绝望。

何礼明吩咐人将田老三等人交给了开封府管民事案件的,自己则叫了一辆马车,带着张开春往唐府而去。

唐恪搂着小妾睡得正香,梦里他好梦见自己吃到了一种新的火锅,馋的他流口水。

但突然,被外面的喊叫声惊醒了。

“相公!相公!”

外面的管家大声喊叫着。

唐恪不耐烦:“什么事!”

“皇城司的何上官来找您来了。”

唐恪一听到“皇城司”三个字,连忙从床上蹦起来。

这三个字代表的是皇帝!

皇城司深夜来访,肯定是皇帝找他有事!

皇帝的事,那就是天大的事!

即便是天气再冷,他也从被窝里爬起来,连忙开始穿衣服。

何礼明在大堂等候,他一边喝茶,一边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该如何跟唐相公说。

不多时,唐恪就出来了。

“何老弟,深夜造访,有失远迎!”

唐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作为参知政事,执掌大宋商部的大佬,唐恪的处世风格是温和,无论见到谁都是和善的笑容。

即便何礼明比他低很多个等级,他依然对何礼明很客气。

这也是他能很好地游走在大宋朝堂的权力之中的原因之一。

和唐恪说话,何礼明也倍感舒畅,他也挺感动。

人家一个宰相,对自己这个六品小官如此亲和,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唐相公,卑职前来,带来的是坏消息。”

唐恪沉静道:“但说无妨。”

何礼明便将先前发生的说了一遍,当唐恪得知和修建水泥路有关的时候,脸色已经变了。

大事不妙!

唐恪连忙让人将张开春安顿下来,又命人立刻去请郎中。

“何老弟,失陪了。”

“无妨,卑职告退。”

唐恪连忙去换了一身上朝才穿的官服,向皇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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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啊!过来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商虞司的烂摊子!

今日无早朝,所以大臣们都在家里呼呼大睡。

不过,只是徐处仁被惊醒了。

因为地价一事,一个月没有睡好觉的徐处仁,今晚刚刚睡了一个好觉,却在听唐睿说完后,整个人又不好了。

“备车!”

“老爷,您已经一个月没有说过安稳觉,再睡一会儿吧。”

徐处仁的妻子担忧道。

徐处仁已经七十几岁,但却一刻未听过,他肩膀上的压力,比除了皇帝以外的任何人都要大。

大宋的经济、民生的担子都在他的肩膀上,完全可以用呕心沥血来形容。

他每天天未亮就起床,起床后,会喝一杯浓茶,然后将衣冠整理地整整齐齐,随后用一炷香的时候,读一遍孔圣人的论点。

可以说,如徐处仁这类人,是古代华夏典型的士大夫。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不是说得玩玩的,而是落实到了每一天的行为上。

事实上,即便是后世的华夏,受到欧洲的许多冲击,但在治国方面,依然会推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统理念。

因为华夏人认为,仅仅只是靠政体的约束是不够的,任何政体都有其弊端之处,为政者也当修心、正身。

徐处仁舒缓了一下心中的压力,坐在马车上,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他到皇帝的御书房前,看见唐恪正在外面恭候着。

唐恪虽然看起来无风无浪,但这大冷天的,额头却密布着一层细汗。

两人对视点头,徐处仁站在唐恪旁边,老老实实恭候着。

这时,刘彦宗和张叔夜也都来了。

还有大理寺卿姚熙平和刑部侍郎张少泽。

邵成章从皇帝的御书房里出来,对众大臣作揖道:“诸位相公,陛下有请。”

众大臣作揖,然后进入了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正在喝茶醒酒,屋内的烛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更加冷酷。

“臣等参见陛下。”

赵桓问道:“唐相公,人见到了?”

唐恪心头一颤,道:“回禀陛下,人正在府中修养。”

“商虞司的周正严呢?”

邵成章在一边道:“回禀陛下,周员外不在府上,臣已经派人去寻找。”

不在府上?

赵桓放下茶杯,突然拿起桌案上的奏章,向唐恪砸去。

皇帝竖起剑眉,怒道:“唐恪,你是怎么给朕管的商虞司!”

唐恪连忙跪在地上,把脑袋都埋起来了:“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朕看你也是罪该万死!”

徐处仁连忙出来道:“陛下息怒,臣以为,此刻非追究责任之时,当尽快处理此事,以免事态扩大。”

皇帝阴沉着脸,道:“诸位有何建议?”

这种整政事堂的好机会,刘彦宗怎么会放过呢?

他道:“陛下,臣以为,当即刻彻查商虞司,凡有与商社勾结者,轻则罢官、抄家,重则斩立决!”

徐处仁连忙道:“陛下,不可,如今百工之事正兴,若是动摇商虞司,比会造成极大混乱。”

刘彦宗怼道:“徐相公的意思是那些与商社勾结,荼毒百姓者,不予追究?”

“自然不是,每一滴血都要偿还!惩罚贪污刻不容缓,但百工之事不能荒废!”

“惩处贪官,如何就废了百工之事了,分明是某些人做贼心虚!”

刘彦宗就差直接指着徐处仁的鼻子骂这一切都是他这个首相指使下面的人所为了。

他是督察院的大佬,隶属于司法机构,他的任务不是什么百姓收入,税收多少。

他的任务就是弄死一切皇帝认为是贪官的官员。

所以,对于刘彦宗来说,杀多少官员,对正在快速运转的工事有什么影响,他一概不管,他只知道皇帝对贪官极其痛恨。

投皇帝之所好,即便没有完成目标,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徐处仁听了这话,自然是恨不得将刘彦宗当场掐死,但他却依然一副平静自若的样子。

“刘御司无凭无据,污蔑本相,是何居心,莫非是要离间君臣,这可是祸国殃民之罪!”

杀人诛心,徐处仁也不是好惹的,一句话就将刘彦宗给堵死了。

赵桓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道:“好了,回到正事上,朕现在没闲工夫听你们争论这些无聊的事!如何解决民夫受虐之事?”

徐处仁继续道:“陛下,此事当分三步,第一,立刻派人严查现在京畿路的所有商社情况,凡有虐待民夫者,根据轻重处置,轻则取消商社资格,重则斩首!第二,商部当立刻严谨招募商社的文书,提高招募的门槛,商虞司要对每一个招募的商社进行严查,多方面审查核实。第三,立刻寻找备选商社,以备随时替换。”

赵桓不由得点头。

刘彦宗道:“陛下,臣以为,当每月有皇城司或督察院的人,在各地抽查工事情况,以做监督!有不合格者,当地商虞司官员皆问罪查办!”

徐处仁立刻反对道:“陛下,不可,各地鱼龙混杂,若一出事便怪罪商虞司官员,会造成官员对待手中事物过于严苛,从而大大减缓进度!”

即便是如徐处仁这种对自身严苛的人,一旦到了自我利益的时候,也会做出很明显的妥协。

工事进度关乎到政事堂的任务完成量,那是皇帝对政事堂的考核。

然而,为官者,尤其是地方官员,本身要做到防微杜渐,严格查办一切疏漏。

徐处仁明知要严格要求下面的官员,但为了目标,他本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他自己也开始潜意识相信,必须如此,此乃为官之道。

刘彦宗用一种很尖酸的语气道:“这就难怪了,难怪会出现地价暴涨,商社虐待民夫之事,原来是徐相公的纵容!”

这话就诛心了。

看见年迈体弱的徐处仁被刘彦宗怼得要发怒了,赵桓依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坐在书桌前。

“刘御司!你胡言乱语!你休要终日拿着这些事来故意给本相找麻烦,是国富民强、百废待兴重要,还是你的私心更重要!身为朝廷御司,不但不为陛下分忧,终日妖言惑众,离间君臣,你居心何在!”

唐恪也适时道:“陛下,刘御司身在大宋心在金,其心可诛!”

刘彦宗仗着自己的司法系统独立于政事堂之外,有皇帝在背后撑腰,所以向来腰杆硬,没事就怼宰相。

但是他也有致命的弱点啊,他是降臣。

第三百三十章皇帝又不是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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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借你人头一用!

在京畿路南的一处荒野中,民夫们像往常一样,正在卖力地干着苦力,他们身上穿得很单薄。

身子骨稍微弱一点的,已经冻死、饿死了。

前面又有人在求饶,只是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儿,就被监工打得皮开肉绽。

朱细穿着大棉衣,骑着马,刚刚吃饱喝足,出来巡视。

“都听着,你们要是不好好干,就跟他一个下场!”

朱细指着前面木桩上捆绑着的那具尸体,那是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小伙子,仅仅是因为咒骂了一句朱细,就被当众活活打死。

死后尸体被放在这里示众。

这一个月,已经死了十几个人,死得非常惨烈。

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反抗了。

说完,朱细又道:“谁是段拯!”

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迷茫而怯弱地看着朱细。

“我问谁是段拯,你们要是知道,却不告诉我,我就杀了你们!就像杀死他一样!”

还是没有人说话。

朱细的眼睛突然眯起来,他旁边的手下在他耳边道:“老大,那边那个矮个子就是,我认识他。”

“去把他抓过来。”

朱细的几个手下冲过去。

段拯惊恐地叫喊起来,周围几个壮汉将段拯护住:“你们要做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们不能这样……”

朱细恶狠狠道:“抓过来!”

其中一个手下拔出刀,一刀捅死了一个壮汉,另外几个人不敢在阻拦。

一个瘦小的少年被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放开我,你们这些禽兽!”

“你就是段拯?就是你煽动他们逃走?”

“是我!你这个禽兽!你把我们骗来,给你做牛做马,我们不想干了!”

朱细冷笑:“杀了他!”

还未动手,前方的风雪中,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正在快速赶路。

朱细转过头,眯着眼睛看过去,看见那些穿着黑色锦袍,骑着高大骏马的人,一看就是官府的人。

朱细还没有来得及迎接,那些人已经冲过来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不认识这种穿黑衣锦袍,佩月眉刀的人,他们是皇帝的亲军,没有人敢惹他们。

朱细好歹也是东京城道上的人,怎么会不认识皇城司卫呢?

他立刻翻身下马,脸上堆满了笑容,恨不得冲上去跪舔。

“谁是朱细?”

“草民朱细参见上官。”

“你是朱细?”何礼明担心弄错了,确认道,“你真的是朱细?”

“草民真的是朱细,不知上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什么,来看看,这里怎么样?”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哦,好就好。”

“上官,外面风雪大,不如先进屋子里暖和暖和。”

“不了,本官还有要事。”

朱细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就不打扰上官了。”

“不打扰,当然不打扰,本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上官尽管吩咐,草民万死不辞!”

“本官欲借你人头一用!”

朱细微微一怔,以为听错了,怔怔看着何礼明。

何礼明一声令下:“都杀了!”

皇城司卫立刻冲上去,手起刀落,出手狠辣,朱细的手下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被当场砍死。

朱细吓得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尿了。

“上官,这是为何?”

“为何?”何礼明道,“自己做的孽自己心里没点数!”

那刘宏杀完人,便走到朱细面前,一把抓住朱细,想拖一只小猪仔一样将他拖到一处石头边上。

朱细惨叫道:“上官饶命!上官饶命啊!”

刘宏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将他的脑袋摁在石头上,然后拿出刀来,轻轻放在他的脖子上,来回切割,就像杀猪一样。

朱细想要挣扎,被冲上来的几个皇城司卫摁住了。

他们最擅长用一种看起来极其霸道、野蛮的方式杀人。

刀刃切割血肉和血管,然后将他的咽喉切断,朱细的叫声很快就没了。

他瞪大眼睛,身体还在挣扎,但是越来越弱。

刘宏手法熟练地将朱细的脑袋割下来,包裹起来,然后命人将尸体扔到荒郊野外喂狗。

皇城司卫的行动非常快,前后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何礼明大声道:“吾乃天子亲军,奉天子之命,前来除贼,诸位莫怕!”

那些民夫都跪拜下来:“谢天子圣恩!谢天子圣恩!”

那个叫段拯的少年道:“请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你们工钱没有拿,就这样回去,岂不是白干了。”

何礼明道:“朝廷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过去的工钱,也为你们准备好了过冬的棉衣,更为你们准备好了充足的粮草,还更换了一位商社。”

“这位是齐员外,他以后是这个商社的老板,这些棉衣都是他为你们准备的。”

这个齐员外也是个会来事的人,他知道何礼明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他接下来要做一点,但这种好事,他那敢抢。

“都是圣天子的金口玉言,因朱细残暴,圣天子得知后天雷震怒,特命吾前来,为诸位解忧,吾能做的是,保证按时为诸位结算月钱,每日为诸位准备丰富的粮食,陪诸位度过冬天。”

“这条路,是南方通往京师的路,这条路打通后,南方的百姓们到东京城会更加方便,我们是在改变大宋,让大宋更好,我们每一个人的每一滴汗,都是有意义的,这是圣天子的教诲,吾与诸位言说。”

“圣天子万岁!”

荒野中响起了呼喊声。

而此刻,四条水泥路的商社都被严查。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了一大跳,居然每一条都不合格。

每一条道路上,都有人死。

看到这份汇报,赵桓摇头道:“唐相公,你说,朝廷可没少让这些商社赚钱,即便他们发了月钱,为民夫们准备了冬衣,准备了粮草,依然赚得不少,为何他们还会干出这样的事?”

赵桓明知故问,也许古人因为身处农业社会,只知商人不义,不知商人恶起来到底有多恶,但在21世纪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资本疯狂起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经历了这一次事件,唐恪也心有感悟,这些商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贪婪可恶。

“陛下,商人不言义,商虽能为朝廷带来财富,也能使百姓生活更富足,但需要严加管控。”

唐恪能说出这番话,已经非常具备前瞻性了。

能让唐恪深切地体会到,赵桓也觉得如释重负。

大宋的商业虽然发达,但是相比21世纪,其实不过是婴儿。

婴儿要走很多弯路,例如欧洲,用几百年时间,走了绝对自由市场的路,在世界各地掀起血浪,又经历了好几次经济危机,才明白,商业是不能任由那只手乱来的。

能在大宋的高层定下这样一个理念,至少赵桓是成功了这一步,后面的人不会走绝对自由经济的路了。

第一场雪很快就下完,天空突然放晴,蓝得令人心醉,没有丝毫杂质。

从冬月开始,朝廷开始整顿商社,无论是南方,还是中原,或者西北。

在这个时候,日本的最新战局也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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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赵桓有钱了!

崇德天皇被迫退位,日本国重新对大宋开通贸易,太宰府的官位官复原职。

如此一来,日本对外贸易彻底被打开了,国内掀起了织布的热潮。

虽然已经快到严寒的腊月,但今年的日本国的人觉得一点也不冷,因为将会有大把大把钱流进自己的口袋。

以后大宋就是日本国的钱袋子了,贵族们争先恐后开始开设织布厂。

而崇德天皇则在冷宫泣血般喊出了一句话: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相比日本而言,北边的高丽会更加寒冷,尤其是北高丽,在这个时节已经万里冰封。

但是,奔跑在去王宫的路上的使者却全身火热,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无论对他来说,还是对整个高丽国来说,大宋如今对外的贸易政策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个使者将消息带回了王宫,正在严寒中瑟瑟发抖的贵族们听到这件事后,瞬间感觉春天来了。

很快,高丽的贵族通过私人关系,勾搭上了大宋沿海的一个富商,双方经过半个多月的商谈,便签订了一大笔采购订单。

新年来临之前,大宋在高丽放的这把火,熊熊燃烧起来,以势不可挡点燃了贵族们的欲望。

赵桓在御书房里喝茶,他的桌案上是张叔夜送过来的《大宋商法》,厚厚的一本,足足有好几百页纸。

他已经看了五天,这五天的时间,他几乎很少出去,早朝也不上,就在看这部《大宋商法》。

这是张叔夜在大宋缘由的基础上拟定出来的,增加了不少内容。

赵桓一字一句全部看完了,并且反复推敲,不甚理解的地方就叫张叔夜过来解释,又叫司法体系的所有人都过来一个个推敲。

之后便暂时按照这个版本发行了出去。

新年之前,督察院也提交了关于商社虐待民夫、官员勾结商人恶意哄抬地价的一份汇报。

从南方的几座大城到中原,再到西北,最后还将燕云囊括进来,牵涉进来的官员人数高达一千两百人。

大宋的官场上再一次被鲜血浇灌,有人说,那不仅仅是皇帝在惩治哄抬物价的官员,更彰显出皇帝加强对地方掌控的决心。

这年头,做官比过去难太多了。

有官员私下感慨,想当年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大宋的官员们,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吟诗作对,去青楼里流连忘返。

而现在呢?

每一路的经略使、提点刑狱司使、转运使、提举常平司使,在每一个季度都要做工作的总结和汇报,全部要快马加鞭撑地朝廷。

朝廷要对地方每一季度的事情进行核查,虽然不会干预,但大内里的天子却要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

例如,杭州府这个季度的学校兴建进度未达标,政事堂则会从杭州知府的月钱里克扣,受到牵连的还有江浙路的经略使。

例如,燕云十六州今年的军事堡垒修建计划往后拖延了两个月,枢密院便会上奏皇帝,从种师中和姚古的俸禄中扣除一部分。

而枢密院则会书信斥责种师中的失职。

若是幽州的人口迁移滞后,则有政事堂责罚李光的不作为。

而如果是长安城的教书先生人员未招募充足,翰林院会立刻派人到长安城来专门压进度,同时准备撤换那里管理文化和教育的官员。

如果皇帝的宰相们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稍微慢了一些,或者并不上心,导致进度拖延,皇城司卫就会传话到皇帝的耳朵。

御史台可能会在朝堂上公开找宰相的麻烦,督察院甚至会立案做调查,表示要查明延期的原因,从中各种挑刺。

一切都在朝堂的口水中被强行加快速度,这一环扣一环的制衡和强迫机制,让整个大宋高速运转。

在这种环境下,朝堂上的每一个人,在任何一件事都不敢再差不多得了,而是开始发狠。

例如连温文尔雅的唐恪,有时候也会指着赵鼎的鼻子骂大宋银行不作为,故意阻拦资金,不欲释放出来为商部激发商贸活力。

例如李纲,会经常跑到科学院去大闹,他要的武器迟迟不能研发出来。

因此,科学院和枢密院还在朝堂上大吵过几次。

对于这些争吵,皇帝都以一种不嫌事大的心态看热闹。

并且还经常私下怂恿一方去痛骂另一方。

例如他会向李纲暗示:你是大宋的宰相,你尽管去跟科学院施压,拿出你宰相的威严。

然后,转身又悄悄跟韩公廉说:你们是朕的心头肉,有人敢欺负你们,你们就怼回去!

最歹毒的是,赵桓经常跟刘彦宗示意:你怼徐处仁怼得不够狠,你是不是最近跟他走得很近,要结交新的权贵了?

遇到这么一个奇葩皇帝,大臣们也是真的够了。

最狠的当然是御史中丞何也,他几乎每天都在朝堂上挑起事端。

现在的早朝,比过去宋徽宗时代的早朝要热闹一百倍。

先是宰相们汇报情况,然后是御史台站出来怼宰相,再之后就是督察院站出来挑刺,双方进入吵架的高潮,然后告一段落。

随后是政事堂和大宋银行喷,再然后是枢密院和科学院喷,时不时会有翰林院喷政事堂修建学校的进度太慢。

宰相们似乎也开始习惯这种做事的方法,并且,有人从中体会到,粗暴直接的做事,往往效率更高,至少自己手里的事情解决得更快了。

新年越来越近,三司使周朝向皇帝汇报了今年的财务情况。

随着银行系统的盘活,交子的推行,以及劳动力的解放,普通人收入的提高,商税已经高达16亿贯,农税收缩到了一百万贯,农业几乎免税了。

靖康以前,大宋一年的商税大约是五千多万贯。

这还是朝廷横征暴敛才达到的数字,而靖康四年,朝廷废除了这个苛捐杂税,连人头税都废除了,农税更是几乎要免除掉。

商税已经高达16亿贯,这其中包括对外的国际贸易,和大宋内需产生的商税。

连徐处仁都不得不感慨,百姓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啊!

让百姓有钱花,朝廷不愁收不到税了。

去年赵桓在打党项的时候,国库基本打空了,三年的存余都打没了,军队的烧钱速度在朝堂让引起了焦虑和恐慌,政事堂有人甚至喊出要适可而止的声音。

大宋的军事开支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要恐怖,庞大的数字让三司使周朝一开始不习惯,几乎每晚睡不着觉。

直到今年,靖康四年,大宋的经济出现了一次小规模的飞跃,朝堂诸公明显舒了一口气。

其实,更加舒一口气的是赵桓。

他每天都盯着国库的账本,现在花钱如流水,让人心惊肉跳,那些数字像一座座大山,说没有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一次的汇报,却让赵桓大舒了一口气。

而且16亿贯的收入仅仅只是税收,不包括朝廷自有产业的收入。

有了钱,赵桓又可以肆无忌惮开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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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又见花想容

赚钱就胡乱挥霍的,那是败家子,或者月光族。

在赵桓看来,他自己不是败家子,也不是月光族。

该花的钱还得花,例如靖康五年,他打算砸一千万贯出去搞科研、发明,一部分给到官方的科学院,一部分拿出来鼓励民间的格物爱好者。

最重要的是让民间看到皇帝的对科研扶持和激励的决心,朝廷也要起到引导的作用。

另外,赵桓还打算砸一千万贯下去办学校。

按照石洵给他算的一笔账,一所学校建成,需要一年的时间,覆盖请的教书先生的月钱和维护费,从开学到回本,需要五年时间。

也就是说,从投入,到回本,需要六年时间,六年以后,每一所学校都开始赚钱。

因为这事,徐处仁还跑来骂了石洵一顿。

学校私塾乃是利国利民之事,怎能想着去赚钱呢?

更有朝廷的大臣提出免费读书的政策,被皇帝反驳回去。

要免费读书也不是现在,至少时机还不成熟。

除了教育要花钱,还有庞大的军费开支。

靖康五年的海军要扩招,李纲又在找赵桓批经费了。

这一年,李纲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八千万贯的预算。

除了军备要全部更新换代,河套路还需要筑造三座重镇,作为西北边患防御。

燕云的城寨和堡垒也扩张到了十八座,在大宋最北境星罗密布,在那里筑造了一条坚固的战线。

一旦这十八座军事城寨和堡垒建成之后,女真要南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除了修建城寨,火器营的火器也是重点发展对象。

赵桓已经跟李纲打过招呼,火器营的所有需求一律过,不许有任何阻拦。

目前科学院和军器监在日以夜继改良火器,需要从民间去寻找各种特殊的材料,自己也在不断生产、试错,都需要巨额的资金。

这事说来也好办,钱给够,用钱砸出来!

这是最粗暴直接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赵桓今年给科学院和军器监下的任务是改良火炮和火枪,至于要改良到什么程度?

皇帝给了明确的指示,射程要翻一倍,不许再有炸膛!

压力最大的是:火器营的人员编制要扩充到一万人!

因为火器营扩编的事情,帝国元帅种师道不得不从兴庆府提前赶回来,亲自督导火器营的建立。

而中央战区的都督宗泽则要全面负责羽林神武军和羽林前护军的扩建。

腊月二十四日这一天,皇帝召集了他的重臣,将往年的所有事情总结了一遍,又将各自提交的预算和靖康五年的计划重申了一次。

这一次的商议并未花费多长时间,仅仅只是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商议中最重要的一点:政事堂要在未来五年,解决至少一半人的温饱问题。

是整个大宋,不是京畿路,也不是河东路。

整个大宋有1亿2千万人,要让至少6千万人能吃饱穿暖。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也是一个不能推脱的任务。

一旦完成,徐处仁和唐恪,必然也会名垂青史。

就这个大的战略方针,政事堂将未来五年的规划整理了出来。

第二天的大宋邸报,皇帝未来五年的目标被刊登到了头条上。

然后,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信鸽,从东京城向全国各地传播。

每一个镇上都有大宋邸报馆,有专门的人印刷,给镇上的秀才,然后由秀才和读书人进行传播。

在村里,村长是有政治任务的。

村长要确保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得知这个消息。

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

有人不禁感慨:“庙堂之上,大音希声,振聋发聩尔!”

靖康五年,赵桓已经登基第五年,他在民间积累了空前的名望,老百姓都亲切称呼他圣明仁德的赵官家。

他也在军队中积累了空前的威望,监察院对军队的精神建设,也在靖康五年出现了成效。

一支支凝聚力极其强大的军队正在大宋形成,他们对皇帝绝对嚣张。

真正成了气候,真正做到皇帝指哪里,便打哪里。

按理来说,过年的时候是皇帝最忙最忙的时候,但今年的皇帝却在举行完初一的仪式后,就不见人影了。

连新年的围猎都取消了。

如此,百官们也落得一个清净。

在初三的这一天,赵桓乔装打扮了一下,换上一身长衣,从皇宫偷偷溜达出来。

天空湛蓝如洗,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楼坐落在汴河之畔,被白雪覆盖。

茶庄的后院,也就是临近汴河的空地上种了一些腊梅,此时梅花在雪地里开得正盛,后院梅香四溢。

悠悠的琴音从阁楼中传来,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坐在阁楼之中,用修长如玉的手指弹奏着古琴。

赵桓沿着长廊一路走过去,聆听着那琴音,直到这一曲子谈完,才进了阁楼。

那女子见到赵桓,连忙行礼:“奴婢参见天子。”

“无需多礼。”

花想容被赵桓搀扶起来,她有些紧张,不知皇帝为何突然要约自己前来此处。

自从两年前在春华楼有幸一睹天颜后,花想容对赵桓是朝思暮想。

但奈她知道自己不过是酒楼里的一个卖艺女子,而赵桓则是统御四海,凌驾苍生之上的天子,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过,她也一直在奢望,皇帝能够再一次微服私访。

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皇帝。

自那以后,她几乎每天都在春华楼弹琴,比以前几天出来一处的频率要高多了,为的在人群中寻找赵桓。

但两年多,八百多个失望的日子,都没能再见到赵桓一眼。

而昨日有人秘密通知她要见一个大人物,她也不知是何人。

当此刻,赵桓进来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原来幸福来的是如此突然。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皇帝为何突然要接见自己?

而且是在这种清净之地,并且是在大年初三的这一天?

一瞬间,无数念头闪过。

花想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少女怀春,心思如发,愁绪万千。

她的呼吸都有些混乱了。

“不必紧张,你继续弹奏,多给朕弹奏几曲,朕想听听你的琴。”

“是!”

“慢慢弹,弹完朕再跟你说朕找你的原因。”

第三百三十四章跋扈的皇帝

花想容的心绪乱了,琴音自然也就乱了。

她弹了几个曲子,自己也发现有问题,不得不起身到赵桓面前谢罪:“陛下,奴婢该死。”

“你先起来。”

“陛下,奴婢不知从何弹起。”

“你便从当初我在春华楼里听的那曲子弹起。”

花想容微微一怔,没想到皇帝居然还记得她的曲子。

那一曲《石破天惊》是她临阵发挥,为这位征战四方的皇帝弹的一曲。

“你不必紧张,朕此次找你来,是有事需要你帮助朕。”

“能为陛下分忧,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德。”

花想容心里激动不已,没想到有一日,皇帝会找自己帮忙,那八百多个夜晚的想念,似乎也值得了。

她便又重新坐回去,开始静下心来,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在古琴上拨弄,瞬间有一道峥嵘的音调从古琴的琴弦上迸发出来。

犹如刀剑撞击,又瞬间变得热血,仿佛瀚海之中,战马的铁蹄踏碎大地,将军的铠甲中流淌的热血仿佛沸腾了起来。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纤细娇柔的身体,会弹奏出如此气势恢宏的曲子来。

这一曲《石破天惊》结束后,花想容并未停止,双手在琴弦上飞快跳动。

这一曲与《石破天惊》的热血雄浑不同,它更加大气磅礴,且庄严肃穆,仿佛一位帝王站在云端,俯瞰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锦绣山河。

如果说《石破天惊》是战歌,那么这一首《万里江山》则是赞美了恢宏的盛世气象。

仿佛能让人看见朝阳从层云中喷薄而出,将直入苍穹的阁楼染上金色的光焰。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外,万国使者正在恭候天子的传唤。

这一曲下来,赵桓已经内心激动。

皇宫之中也有宫廷乐师,但那些宫廷乐师的作品居然还抵不上这样一个小女子的作品。

看来,音乐的确是讲究天赋的。

上天给朕送来一个天赋凛然的女子,做朕的宫廷乐师!

几曲下来,赵桓不由得鼓起掌来。

花想容并不知道鼓掌是什么意思,但从皇帝的表情和神色可以看出来,皇帝很高兴。

“朕打算在城东修建一座宏伟的乐阁,想请你去做乐阁的主乐。”

花想容微微一怔,连忙跪地:“奴婢身份低微,万万不敢僭越。”

“朕说可以就可以。”

“多谢陛下厚爱,奴婢这身份会遭人非议,怕是会折了陛下的名声。”

“这个你不必担心,等建成后,朕带着满朝文武,带着宰执大臣去给你捧场!”

“这……”

见花想容还在犹豫,赵桓道:“此事便这么定了,你若是不答应便是抗旨不遵!”

“奴婢不敢!”

“什么奴婢不奴婢,朕已经找人去给你赎身。”

在赵桓这种纯理性构造的直男脑子里,根本不存着什么出生尊贵与否。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后世人,后世对出生的血统已经非常淡化,只要有钱就是尊贵了。

而他赵桓,也正是要进一步打破大宋的血统桎梏,让有才的人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这才是正道。

整天跟那些君子们谈论血统出生,能创造出鼓舞军队士气的战歌吗?

能让百姓们生活之余,多一些饱满的精神文化熏陶么?

显然都不能!

那边让能者上位!

“朕的乐阁已经在建当众,届时,你要给朕奏军队的战歌,还要给朕奏百姓们爱听的寻常曲子,王公贵族们都会去听你的曲子,朕要你用你的曲子,向大宋的王公贵族、寻常百姓,传达朕想传达的东西。”

皇帝毋庸置疑的声音传到耳边,花想容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是,奴婢……妾身一定做到……”

“你也是朕的大臣了,不要再用奴婢或者妾身,知道了吗?”

“知道了。”

花想容心中一颤,感觉皇帝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见过皇帝一次之后,和所有的少女一样怀着春,梦中的情人是温文尔雅的。

但显然,皇帝不是,他说话一开始还很温和,但很快就变得非常跋扈了。

这让花想容有些不习惯,主要是想象中的和现实的不太一样。

不过转身一想,自己都一步登天了,还想怎样?

如此以后,能见到皇帝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与花想容见完面,皇帝便匆匆离开。

对于赵桓来说,能够谈情的只有朱琏和韩晨晨。

虽然花想容的曲子谈到他心中了,但是赵桓又不是那些喜欢在青楼里动不动就煽情的词人。

他对花想容纯粹是欣赏,且想合理利用起来,仅此而已。

望着离去的背影,人家花想容却不这么想。

这个女子的心都化了,感觉这一辈子都值了。

从茶庄离开后,赵桓便又往科学院而去。

大年初三,科学院的那帮人依然躲在屋子里专心研究着。

后院的校场上突然响起了一声震天的响声,一颗炮弹从铁炮的炮膛中喷射出去,将前方的几块大的石头砸碎。

铁炮正式进入火炮阶段,与当时攻击环州城不同,这一次射出去的炮弹,会爆炸。

相当于是将震天雷放在了炮膛当中,将震天雷发射出去。

当然,并非真的是将震天雷放进去了。

这是一次划时代的研究。

只是,毕竟是用火药纸包裹的铁砂,打出去后,影响了射程和精准度。

这一点还需要再完善。

韩公廉得知皇帝来了,连忙出去迎接。

“韩爱卿,大冷天的,你多穿一些衣衫。”

“谢陛下关心,陛下来访不知有何事?”

“朕就是来看看,这火炮和火枪的研制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朕做点什么,瞬间,朕又带了御厨过来,给大家下下菜。”

“多谢陛下厚爱。”

韩公廉作揖行礼:“陛下,这边请,老臣带陛下去校场看看火炮和火枪。”

“好!有劳韩爱卿!”

赵桓一路向后面的校场走去。

刚好,他看见前方那一堆碎石,看见一座火炮在校场上。

刚才的声音大概就是它发出来的。

看到这东西,赵桓颇为激动,以后大宋要将全世界纳入大宋的经济和金融体系之下,解决永远的边患,便是要靠这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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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火药还可以这么用?

钢铁是工业革命的基础,蒸汽机就需要钢铁做材料,火车轨道也需要钢铁做材料,甚至火车本身更需要钢铁。

钢铁的生产,也需要钢铁。

最核心的武器,也离不开钢铁。

赵桓走过去,他围着这尊铁炮来回观察。

司马琦道:“陛下,请先行在一边等候,臣再为陛下做一次示范。”

赵桓退到一边,只见司马琦命一个炮兵手对准了四里之外的一堆石头,然后点燃引线。

砰的一声巨响,四里之外的那堆石头被炸得崩裂。

那威力比震天雷要大了不少,如果是轰在人身上,可以将人的血肉炸开,炸成碎尸。

很显然,经过一年的改进,火炮的质量有了明显提升。

赵桓感到非常满意,这东西要是拖到前线,宋军的实力会大增。

赵桓问陈规道:“陈爱卿,一座火炮的制造所需费用是多少?”

“回禀陛下,臣做了一个核算,一座火炮大约需要花费二千贯左右。”

赵桓心头不由得一紧,宋代一贯钱约465元,二千贯就是93万元左右。

这个费用的确有点高了。

陈规继续道:“陛下,花费主要在于钢铁昂贵。”

“司马琦,上一次朕给你的高炉炼钢,可有进展了?”

“回禀陛下,大宋新型冶炼钢铁的方法已经在使用中,钢铁炼制出来的纯度比以前要高一倍,所需要的时间也大大缩短。”

“既然如此,为何还如此昂贵?”

“陛下,铁矿供给不足,开采难度大,导致矿石的价格过高。”

这倒的确是一个现实的原因。

虽然朝廷商部下设立了准备开采铁矿的商社,且如韩礼先那样的商人,也拿到了部分开采权。

但奈何从靖康二年,朝廷更新武器装备以来,对铁的需要量突飞猛涨,铁的消耗速度实在太快了。

铁矿商社不可能不赚钱,免费给到军器监的,虽然都是皇帝的钱,但各自都背了任务和目标。

这需求大,开采又是一个高强度的活儿,人的月薪自然也会高,铁矿的价格当然也就高。

最主要的是,时间慢。

时间一慢下来,导致供给不足,铁矿商社就开始抬价。

反正他们背后是唐恪撑腰,军器监又有皇帝拨的大把银子,是个有钱的主,铁矿商社也不怕军器监不采购。

可这样一来,军器监账目上就很难看了。

陈规早就想参大宋商虞司一本了,其下的铁矿商社仗着自己掌了资源,就嚣张跋扈。

如今皇帝问起了花费,陈规也如实说了出来。

赵桓停下来,这高昂的钱,就是自己的钱,从左手换到右手了。

只是在左手到右手的这个过程,中间发了许多人的薪资。

当然,利益链一复杂了,就不仅仅是薪资这么简单了,还有一大层油水被盘剥了下去。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重要的不是从组织的结构上去优化,而是从生产力上去做改善和提高。

关键点就在于如何在固定的时间段,提升铁矿的产量和钢铁的产量。

只要这两个量都提升起来了,价格自然而然就降下去了。

而要提升这两个量,除了本身开采的技术和冶炼的技术要提升,运输也要提升,要更快,一次性量更大。

赵桓突然道:“司马琦,朕有一个想法。”

“请陛下示下。”

“你能不能再制造一些比震天雷威力更大的火药,重一些也没关系,朕想着,用火药来去轰炸铁矿石,轰炸完后,人只做搬运,如此,所花时间会更少一些。”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被皇帝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到了。

在他们的概念里,火药是用来打仗的,完全没有想到过于开采铁矿石联系在一起。

被皇帝这么一点醒,大家瞬间也觉得如此是可行的。

司马琦道:“这个简单,只需要加大火药量即可。”

“好,如此,由你和陈规来给朕制造出一种专门用来开采铁矿石的火药,朕会让工部统一安排人去铁矿山引爆。”

“遵旨!”

“行了,不说这事了,这大过年的,朕的御厨们也应该到了。”赵桓爽朗笑了笑,“都跟朕一起去喝几杯,暖暖身子。”

众人道:“谢陛下!”

赵桓觉得自己这样忙碌很充实,他的许多想法都在一步步实现。

不过,最重要的一样东西,现在也刚开始加快速度了。

蒸汽机!

这玩意是工业革命必备的,没有它,火车跑不了,轮船开不了,飞机上不了天。

就别谈进入工业时代了。

其实,中国古代已经掌握了类蒸汽机的原理,只是没有用钢铁来铸造,更没有想着用在工业上。

所以啊,这事不难办,只需要赵桓点一下,科学院这帮人应该很快会明白。

皇帝走在最前面,他突然又对司马琦道:“司马爱卿,你觉得,为何孔明灯能飞到天上去?”

已经习惯了皇帝天马行空的脑子,科学院这帮人也见怪不怪了。

司马琦如实回答道:“陛下,孔明灯里的火会灼热周围的虚空,这虚空一被灼热,就会产生一种气,这股气不仅仅会膨胀,还会变的更轻一些,自然而然将孔明灯不断往上托。”

赵桓不由得讶然,看来古人知道的还是蛮多的,也不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皇帝笑道:“难怪石子明要找你去给他编写格物学,司马爱卿对格物之学研究颇深。”

“陛下谬赞,臣也是看过《梦溪笔谈》得到的启发。”

“哦,沈括吗?”

“是的,陛下。”

司马琦又道:“其实火炮的炮膛内,也是因为火点燃了引线,引线点燃火药,产生了爆破,在里面瞬间将虚空灼热,产生一种很强大的冲击力。”

皇帝不由得点头,他又道:“司马爱卿,朕还有一事。”

“请陛下示下。”

“你说,这被灼热的虚空产生了冲击力,推动了铁炮的火药射出去爆炸,那这股冲击力能否用在其他方面,例如转轮,例如马车……”

司马琦一下子呆住了,陈规也呆住了。

他们都知道皇帝的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多,但没有想到这么多。

居然想着借用灼热产生的冲击力来带动转轮,或者马车?

看着所有人都一脸懵逼,赵桓道:“怎么?做不到吗?”

“不不不,陛下,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只是臣需要好好想想,该如何来利用。”

赵桓继续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道:“嗯,朕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去好好想想,两个月时间,够不够,朕给你两个月时间,给朕做一个东西出来,是什么东西朕就不明说了,按照刚才朕的想象,给朕做一个出来。”

“遵旨!”

有了皇帝的提示,司马琦开始往蒸汽机的道路上行走。



第三百三十六章曹昇必须死!

今年的大年初三,皇帝就在科学院度过了。

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皇帝才从科学院离开。

回宫之后,赵桓接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皇城司卫在西北抓住了叛将曹昇!

曹昇正在被押解到京师的路上了。

十天之后,赵桓吃了早餐,便急匆匆赶到天牢里。

他还没有进去,里面就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曹昇被绑在铁柱上,一个皇城司卫正在往铁柱上泼开水,烫得曹昇全身都在剧烈抽搐。

赵桓进去后示意先停止。

皇城司卫给皇帝搬来一张椅子,赵桓坐下来道:“曹昇,告诉朕,李文正在何处,只要你说了,朕立刻放了你。”

“陛下……陛下……罪臣不知,最臣不知,求陛下看在罪臣昔日的功劳上,饶了臣吧……”

赵桓神色真诚地说道:“朕说了,只要你说出李文正在何处,朕肯定放了你,君无戏言。”

狗屁的君无戏言!

”陛下,臣不知……”

“不知?”

赵桓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对谢大海道:“多准备几条人参,割肉慢慢割,割完之后撒盐,过一段时间,再割,不许他死,要每天都能割肉下来。”

“遵旨!”

听到皇帝的话,曹昇吓得绝望大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告诉朕李文正在何处?”

“陛下,李文正逃到西域去了,臣亦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你真的不知道?”

“罪臣真的不知!”

赵桓冲着曹昇诡异地笑了笑,后者借着求饶:“陛下,只要您放了罪臣,罪臣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放了你?”赵桓笑得有些狰狞,“放了你,谁放了被你杀死的西北十几万军民?”

“当日,那些向你下跪求饶,求你放了他们的百姓和大宋军士,你还记得否?你有放了他们吗?”

曹昇满脸痛苦。

赵桓对谢大海挥了挥手:“动手吧,朕不想让他在这世上多活一刻!”

“陛下!陛下!陛下饶命……”

赵桓一声令下,皇城司卫开始给曹昇解绑。

他的背后已经被滚烫的铁柱烫得皮肉都熟了,黏在上面,被撕拉下来的。

皇城司卫推过来一尊铜像,这铜像正是曹昇的样子,只不过是跪着的。

曹昇哭着喊着求饶,想要挣扎,但被五花八绑,而且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只能亲身感受自己被装进铜人跪像里。

铜人跪像并没有立刻被送走,皇城司卫开始朝上面泼开水,铜像的温度越来越高,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传出来曹昇杀猪般的惨叫。

曹昇在里面动弹不得,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滚烫,在灼烧他的皮肤。

这种感觉比死还要难受一千倍。

等泼得差不多了,皇城司卫也不泼了,开始往里面注入凉水,又将凉水疏通出来。

这下,曹昇觉得舒服了不少。

等温度恢复正常,又开始泼开水。

如此往复,将曹昇折磨到快要崩溃。

外面突然传来皇帝的声音:“曹昇,朕决定不杀你!”

半晕半醒的曹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谢陛下不杀之恩!”

“你先别急着谢朕,朕就只是想往里面添加点东西,只要你不死,朕就放了你!”

“陛下!陛下,请问是放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只要你能不死,朕就放了你!”

曹昇心里升起一丝活着的希望。

铜像上面的盖子被打开了,曹昇艰难抬头望去,他看不见是什么。

直到一团粘稠的、散发着恐怖的热量的液体从上面流下来。

那一刻,曹昇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被烧化的铁水!

那铁水就像一道瀑布冲击到曹昇的脑袋上,直接将他的脑袋压得塌陷下去,然后迅速流遍他的全身,将他淹没。

里面已经没了动静,赵桓喊了两句:“曹昇,你现在若还活着,就出来吧,朕免了你的死罪。”

听里面没动静了,赵桓心中别提有多爽。

“将铜像送到忠烈祠门前!”

“遵旨!”

傍晚,铜人跪像被运送到忠烈祠前。

曹昇的跪像朝忠烈祠跪着,是在跪拜那些被他杀死的大宋将士们。

这件事在第二天被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报出来,报纸很快被抢光。

无数人跑到忠烈祠前去唾骂曹昇,把曹昇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

十几万大宋将士死在他手里,又有十万将士因他的叛变而与自己人敌对、丧命。

曹昇被史官列为最大的汉奸之一。

回到宫里的赵桓,将谢大海叫过来,让他调人去西北,渗透到西域地界去寻找李文正。

与此同时,皇帝还动用了麒麟卫,开始在西北边界地带频繁活动,寻找李文正的蛛丝马迹。

李文正一日不除,赵桓一日觉得不自在。

如果曹昇没有说谎的话,现在对李文正的大致去向是知道了,至少有方向了。

这个时候,也该与西域那边交流交流了。

无论是暗里,还是明面上,都该去交流一番。

赵桓正在琢磨着派谁出使西域,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金国的信。

竟然是完颜宗磐给他写来的,信中提到完颜宗磐欲出使大宋,到东京城,面见皇帝。

听说宋人喜欢蹴鞠,也喜欢马球,完颜宗磐在信中说,他将带领一支队伍来就蹴鞠或马球来挑战大宋。

当然,说得好听,这是一场友谊赛。

代表了宋金之间深厚的友谊。

实际上的目的,完颜宗磐也说了,是来商谈双方的商贸的。

最近一年,因为在宋夏之战中,宋金的冲突,影响双方边关贸易,这种摩擦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双方。

说是这么说,但赵桓相信,完颜宗磐来东京城是另有目的。

至于具体什么目的,赵桓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了解自己的敌人,也有可能是想知道大宋对日本和高丽的贸易,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二月是杏花开的季节,东京城已经有了春天的影子,河边的柳树都开始抽出新嫩的芽儿。

气温也开始慢慢回暖。

一支女真的队伍,一路从北边南下,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东京城所有人的关心。

ps:作者君今天喝酒喝挂了,就两章。。。现在脑子已经不清醒咯



第三百三十七章迎接金国使者!

准确的来说,这是完颜宗磐第二次来大宋。

第一次的时候,他出使太原,被皇帝和皇帝那群暴脾气的大将吓得着实不轻。

这一次,完颜宗磐一点也不怕。

这几年,他在金国国内身份水涨船高,进入了权力中心,俨然就要成为金国未来储君了。

连完颜兀术那样的悍将也选择站在他这边,至于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基本已经被分化,各自为一派,成不了太大气候了。

臣服只是时间的问题。

人手里有了权力,腰杆子自然就硬了。

再加上,最近金国在改良骑兵。

完颜兀术在拐子马的基础上,改装了重骑兵,搞出了铁浮屠。

前不久,再一次内部叛乱中,完颜兀术出动了他的铁浮屠,几乎是碾压和屠杀。

那威力是不可想象的。

前面就是东京城,在无限的春光下,完颜宗磐的目光投到那些蓝天白云的背景下的琼台楼阁。

一瞬间,他就看呆住了。

那些向上耸立的楼阁,重重叠叠,青砖绿瓦。

看起来既壮观,又清丽。

这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卷啊!

在春风中,蓝天白云下,大宋的帝都汴梁,就像一个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坐落在汴河之畔,彰显出他的骄傲和锐气。

完颜宗磐的随从们也都被这幅美丽的画面惊住了。

比起大宋的都城,他们引以为傲的上京城显得就像穷乡僻壤的贫民窟。

完颜宗磐一下子非常不爽起来,凭什么宋人就能拥有如此繁华的都城?

一路南下,完颜宗磐明明看见河东之地百废俱兴,可进入京畿路之后,他发现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他还以为,宋国在前年的内忧外患之中,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如此看来,并没有!

不但没有,宋国还越来越强大了。

河东虽然因为内乱凋零了,但官员们的行事效率非常高,一切都在有条不紊恢复。

完颜宗磐还买了一份大宋邸报,他在邸报上看到了最近一直位于头条的文字:解决大宋百姓的温饱,是朝廷的首要任务。

他看到了一个睿智图新的大宋朝廷,他也听到北方到处都在称赞当今天子圣明。

这一次看到的场景和五年前看到的有很大的不一样,让他具体说出来,要说很多,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大宋给人的感觉就像初升的朝阳。

这对于完颜宗磐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宋人正在以他们无法想象的速度飞快成长,越来越强大。

不远处,一队玄甲骑兵朝这边奔驰而来。

地面仿佛在他们的战马的铁蹄下颤抖。

完颜宗磐和他的手下都露出了惊诧之色,他们的马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变得不安起来。

“在下羽林前护军厢都指挥使韩世忠!”

前方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完颜宗磐的瞳孔骤然极缩,心中暗骂道:果然,赵桓小儿禀性难移,又派人来给老子下马威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完颜宗磐这一次过来可是带了三百多精壮的护卫,这些护卫都是金军中精锐的精锐,各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但谁曾料想到,宋国这个狗皇帝,迎接一个使者,居然他妈的的派了五千精悍的铁骑来了!

这他妈的的分明是上战场的架势!

有这么迎接他国使者的?

他就不怕被别人笑话?

完颜宗磐还是小瞧了赵桓的不要脸。

韩世忠的羽林前护军的气质就是那种草原狼群的气质,充满了狂野和张力。

若只来几百人,完颜宗磐在气势上也不会落于下风,但来了五千人,顿时所有人脸上都挂不住了。

看这些女真人被震慑得不轻,韩世忠才施施然道:“某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金国使者!”

如果他不说这句话,这些金人还真以为韩世忠是来打仗的。

完颜宗磐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他把赵桓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但脸上却挂着和善的笑意:“早闻勇武侯威名,今日得见,更甚往昔。”

韩世忠一脸冷酷道:“请!”

完颜宗磐便带着他的三百护卫跟着韩世忠进了东京城。

当完颜宗磐进入到东京城的时候,不由得被东京城的繁华惊呆了。

他原本也是有城府的人,但看到眼前的场景,居然掩饰不住。

先前从远处看,只看到了东京城的恢弘和大气,进入里面,才真正感受到它的繁华和盛世。

他不由得更加恼怒,心中发誓很快,等到他被确立为储君后,朝中的局势被重新分配,他就要变成主战派,发动大军南下。

他要入主繁华的中原,他要让他的大军进入这里。

只有得到这样的人间净土,才配得上是伟大的帝王!

华夏!

不愧是天下之中,四海之心!

路边围过来不少人,人们都议论纷纷。

完颜宗磐放眼望去,他看见东京城内许多百姓都穿着丝绸!

而且色泽很好,是金国王公贵族们那样等级的。

但这样的丝绸在东京城街头很常见!

完颜宗磐感觉自己的骄傲被繁华的大宋凌辱了。

他以为自己逼迫大宋的狗皇帝与金通商,金的贸易有了极大的发展,他以为金继承了富庶的辽国,又在他的治国战略下,变得更加强大了。

但和眼前的大宋一比,简直没词形容了。

突然,前面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吵闹。

大约有五六个人,都是年轻人,他们向路中央的冲去,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愤怒地砸出去。

当脸被鸡蛋砸中的时候,完颜宗磐想当场杀人,但他被韩世忠的军队护在中间,根本无法出去,只得用憋足的宋国官话大吼道:“大胆!”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立刻引发了混乱,眼看混乱就要扩大,韩世忠大吼一声,所有的宋军同时拔出了长刀。

路边的百姓皆向后退。

虽然宋军拔出刀,但却不是对那几个扔鸡蛋的人,而是要震慑住准备动手的完颜宗磐一伙人。

完颜宗磐怒吼道:“勇武侯,你这是何意?”

“自然是保护使者!”

“你这哪是在保护我!”

韩世忠道:“来人,将这几个捣乱的人带走,交给皇城司卫处理!”

“是!”

“如何处理?”完颜宗磐愤怒地吼道,“贵国打算如何处理这几个人?”

“使者不必担心,天子正在等候使者!”

完颜宗磐差点就在大街上直接开骂了,这个狗皇帝简直是欺人太甚!

ps:今晚战斗到深夜!

第三百三十八章使者是在质疑朕?

那几个该千刀万剐的刁民肯定是那个狗皇帝安排的!

完颜宗磐几乎是在韩世忠的军队包围中到了使馆,到了使馆之后,韩世忠便告辞,但他留下了一千士兵将使馆团团围住。

还好言告诉完颜宗磐这是在保护他的安全。

完颜宗磐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先前韩世忠说皇帝在等他,但现在韩世忠却安排他到使馆。

显然,皇帝并不打算立刻接见他。

这给他一种自己非常不受重视的感觉,让他极度不爽。

天色渐渐暗下来,东京城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东华门外热闹起来,人头攒动。

完颜宗磐在屋内走来走去,心中颇为暴躁。

不过很快,他决定趁着晚上出去溜达一转,顺便近距离接触东京城的生活。

他换上了汉服,又将发行也整理了一下,看起来和汉人没有什么区别,才敢放心大胆出去。

让他意外的是,外面那些羽林军并未阻拦他。

他便带着几个扈从,出去了。

几番打听之后,听说东华门外是东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比那大相国寺的街市还要热闹。

完颜宗磐便向东华门外而去,当他到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扰得眼花缭乱。

看见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完颜宗磐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不怪他没有见过世面,他也是金国未来的储君了,在上京城什么漂亮的美女没有玩过?

但在这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一下子出现如此多南国美女,这画面,做梦都没有梦见过。

完颜宗磐先是到了春华楼,在春华楼里喝了一顿酒,然后又跑到东京城最大的青楼怡红院,去那里找漂亮的姑娘。

老鸨见这些人穿着富贵,脸上的笑容都开了花。

“几位官人看起来很面生,是刚到东京城吗?”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完颜宗磐旁边的一个扈从冷冷地说道。

“是是是!”老鸨连忙道歉,“官人这边请。”

众人来到一个厢房,不多时,便进来了五六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子。

完颜宗磐对这些女子非常满意,正要开始喝完酒,门突然被踹开了。

只见外面进来十来个青年,各个都穿得名贵,一看就是东京城的纨绔子弟。

就是那种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脑袋就望到天上了的人。

那个老鸨也跟着进来了。

“蔡公子,真的不是不陪你,如意今天有贵客。”

“贵客?就这几个乡巴佬也叫贵客?”

那蔡公子道:“今天如意必须陪本公子!而且,你让这几个乡巴佬滚蛋!”

完颜宗磐气得面色发白,他可是金国未来的皇帝!

“你找死!”

完颜宗磐愤怒地站起来,他的几个扈从立刻走上前。

“想大家吗?”蔡公子冷冷一笑,“弟兄们,打!给本公子往死里打,打死打残了算本公子的!”

他一声令下,十个人都撸起袖子开打了。

完颜宗磐没想到这东京城的公子哥们如此蛮横,说动手就动手了,比上京城那些纨绔子弟还特么野!

但他是谁?

以前出来那都是他绝对压着别人打,他带出来的手下,各个身手了得。

虽然只带了四个扈从,但他觉得,打这些弱鸡绰绰有余了。

但岂料,情况完全不是他预想的那般,这些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动起手来一个个都狠辣到了极点。

这特么的分明就不是纨绔子弟!

看这样子!绝对是战场上搏杀出来的!

狗日的!

完颜宗磐暗叫不妙,又是那个狗皇帝在使坏!

没带武器出来!

这东京城现在对武器的查出非常严格,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若是被皇城司卫抓住了,是要坐牢的。

完颜宗磐的手下们也没有带,他们以为乔庄打扮了不会有人认出来,即便真的遇到事了,赤手空拳也足够对付了。

但他没想到,那个狗皇帝已经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了。

这才几下,完颜宗磐的几个扈从被打得满地找牙。

本来双方的个人实力都差不多,但你架不住人家“蔡公子”人多啊!

“蔡公子”和他的一帮狐朋狗友们下手也是够狠,三两下就将完颜宗磐的手下打残了。

一边的老鸨发出恐惧的惨叫声。

那蔡公子面目狰狞,让人将完颜宗磐抓住,然后摁着他的脑袋就往桌子上撞。

“你大胆!你知道我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蔡公子一副嚣张的样子,“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边的老鸨还在惨叫。

突然,外面冲进来一批穿着锦袍的人,制止了蔡公子等人。

然后,完颜宗磐惊魂未定被送回了使馆。

他在路上不停地说:“这件事没完!大宋与金国交恶!你们的皇帝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何礼明没有理睬他,将他送到使馆后就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

百官上朝的时候,完颜宗磐带着几个人进了皇宫,进入大殿。

完颜宗磐非常生气,他见到赵桓也不行礼。

一边的李纲怒斥道:“金国使者,汝见天子,何故怠慢!”

“哼!”完颜宗磐冷哼一声,“皇帝,我诚心前来,汝为何故意刁难?”

“放肆!”徐处仁怒喝,“使者,尔敢对天子不敬!”

“贵国对本使不敬在先!”完颜宗磐冷冷道,“你们若是要挑起战事,我大金必当奉陪到底!”

“金使休要猖狂!”

却是种师道怒喝一声,声音威严,震人心魄。

“这莫非是老种相公?”完颜宗磐道,“我诚心与贵国交好,尔等去咄咄相逼,实在欺人太甚!”

“昨晚可是你自己出去的,别人也不知你身份!”

提到昨晚,完颜宗磐更来气,他怒吼道:“昨晚那人现在何处?”

李纲道:“已经被关押起来。”

“我要亲自去看。”

“在大牢里,使者不便前往!”

“无妨,我要亲眼看见他们被关押起来,还要确认皇帝如何处置他们。”

“如何处置是我大宋的事,使者不便过问。”

“我被他们打伤,便是我的事,若你们不给出一个交代,这事没完!”

完颜宗磐在朝堂上怒吼,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这时,上面才传来皇帝的声音:“使者是在质疑朕?”

第三百三十九章震惊的完颜宗磐(五千字大章)

赵桓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有一种震人心魂的力量。

完颜宗磐道:“宋国皇帝,你该给我一个说法。”

“如何说法?”

“那些人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赵桓道:“你指的是哪些人?”

“昨晚打我的那些人!”

“你昨晚在何处被打了?”

“在……”

完颜宗磐难以启齿,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宋国大臣的面,说自己昨晚去逛妓院了,还在妓院被人毒打了一顿。

这真的是太丢脸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昨晚有人对我动手便是!”

“你只需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朕给你做主便是了。”

“此事复杂……”完颜宗磐悻悻道,“总之,宋国皇帝,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你不跟朕细细说来,朕如何给你一个说法?”

“你!”完颜宗磐气得面色发白,他就没有见过如此不要逼脸的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被赵桓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赵桓突然语气变得平和起来:“使者,行凶之人,朕必当严厉处置,坚决不允许有少部分人蓄意破坏宋金之间的友谊。”

完颜宗磐微微一怔,看着赵桓那张充满和平和友爱的脸,差点就以为这话说得是真的了。

“使者,我大宋以先哲圣贤之道治国,百姓广收教化,尊礼、义、仁、德,依朕看,此番行凶者,必然是党项余孽、或西北某些贼人,欲挑拨大宋与金之和平,妄图从中获利,使者切勿中计。”

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厉害吗?

不要脸的人!

不要脸的人张开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青的说成紫的,可以不受任何因素的影响,慢慢跟你胡扯。

连朝堂上的大臣们都被皇帝不要脸不要皮的嘴脸折服了。

完颜宗磐气得要抓狂,但一时间,他还真拿赵桓没办法。

“宋国皇帝,对本使不敬,便是对大金不敬,本使等着您给大金一个交代。”

赵桓心中不由得冷笑:交代?朕保证给你弄几个党项的死尸,当然,脸你是看不到了。

“使者,还未说出此次前来我大宋,有何贵干?”

完颜宗磐不情不愿,他从一边的扈从手中接过一个匣子,完颜宗磐将匣子打开,道:“此乃弗林国敬献给我大金皇帝的宝物,名为赤琉璃。”

这匣子一打开,便有赤光如血,绽放出来,却见里面正躺着一颗通体赤红的圆球。

那红色非常纯粹,不带丝毫杂质。

此物一现,朝堂诸公皆震惊。

徐处仁道:“金使所说的弗林国,莫非是西方大秦国?”

“正是!”

当年,唐皇李世民大寿,拜占庭便遣使前来,敬献的也正是赤琉璃。

一边的邵成章小心翼翼接过赤琉璃。

完颜宗磐又从扈从手中接过另一个匣子,打开。

众人定眼看去,却是一个通体如翡翠一般的圆球。

徐处仁又诧异道:“绿金晶!”

“好眼力,此物正是绿金晶,亦是弗林国之宝物。”

当年拜占庭的特使到唐朝,献给李世民一份赤琉璃,一份绿金晶。

这都是中原华夏没有的异宝。

此物倒也不是拜占庭皇帝的使者敬献给完颜晟的,而是拜占庭帝国的附属国罗斯的使者敬献的。

准确的来说,罗斯在这个时代还不算国家,只是东斯拉夫人的部落而已,还非常弱小,在生存中挣扎。

他们听说东方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叫做契丹,他们有征服一切的铁骑,和足够买下广袤的草原和山丘的财富。

如果他们能和强大的契丹建立友好的关系,罗斯部在往东边扩张的时候,会得到伟大的契丹的帮助。

这种远交近攻的战略,得到了罗斯部上下一致的认可。

但罗斯部的人并不知道,辽国已经灭亡了,他们所到的国家叫大金。

当然,这对他们来说并无区别。

他们甚至认为,古老的东方国家,都叫契丹。

他们对那里没有什么概念。

事实上,辽国在改制之后,一向与中国自居,导致中亚和东欧地区的人,都以为契丹就是中国,契丹就是继承了盛唐的那个强大的东方国家。

完颜宗磐朗声道:“宋国皇帝,大金愿与宋国百年交好,世代通商,为两国百姓造福。”

完颜宗磐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已经把大宋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明天就将铁浮屠扔过来,踏平中原!

赵桓也一副为世界和平而献身的嘴脸:“金主能如是想,朕深感欣慰,愿两国世代交好。”

接下来就是一些礼仪方面的交谈,双方都客客气气问候。

嘴上在问候,心里也在问候。

只不过嘴上问候的对象和心里问候的对象完全不一样。

嘴上说得激动人心,说得光辉伟正,心里却各自将对方的女性家属问候了一遍,然后又将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之后,皇帝便摆下了酒宴,盛情款待金国的使者。

众人在酒桌上把酒言欢。

完颜宗磐道:“宋国皇帝,吾此次前来,除了献宝,除了与大宋达成百年和平,还要与您商定一件事,亦是为了两国百姓。”

“金使你但说无妨。”

“大金与大宋在两国交接之地,共同建立三座府城,作为双方贸易之地,如此对双方商贸皆有利。”

赵桓一下就听出完颜宗磐背后的目的了,怕是金国做间谍活动也更加方便了。

“如此,甚好,就依了金使。”

完颜宗磐又厚着脸皮道:“吾一路南下,进入京畿路,见到路面平坦、坚固,询问百姓,说那是一种叫水泥的铺设而成,陛下可否告知一二?”

赵桓微微一笑,果然啊,金国早就察觉了大宋境内的变法和革新。

起初,他们以不屑的态度在观望。

甚至金国的朝堂都认为大宋的变法,会重蹈王安石的覆辙,使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大宋雪上加霜。

又加上前几年的内忧外患,大宋危矣!

金国上下都做好等大宋那狗皇帝自己把自己玩死,他们好大军南下的准备了。

但没想到,宋军在狗皇帝执政以来,不但没有丝毫废弛,越发强大起来。

而内部,经历了数次动乱,不但没有凋零,所有一切都在重新建立,呈现出空前的生机。

前来考察大宋,才是这一次完颜宗磐真正的目的。

在前年宋国灭夏国之后,金国国内也有汉人意识到宋国的强大了,开始主张像宋国学习变法革新。

就去年一年,金国有大量的细作潜入大宋境内,对大宋的新政进行收集,对民间的反应进行收集,呈递到完颜宗磐那里。

而完颜宗磐也因此在金国的朝堂上提出了锐智革新的理念。

并且,也在上京设立了上京邸报,从意识形态的输出和舆论把控这个方向开始入手。

只是,他的这个想法,被一切保守派反对,那些保守派认为宋国的政策不适合大金,大金应当坚决大军南下。

无论是出于政治上的偏移,还是出于对大宋革新的担忧,金帝完颜晟都需要完颜宗磐亲自前往大宋查探。

为了表示自己是带来和平的,完颜晟让完颜宗磐将赤琉璃和绿金晶都送给了赵桓。

赵桓的笑容颇为神秘,就是那种此事不可说的表情。

“陛下,为造福两国百姓,何不将水泥配方卖于我呢?”

赵桓道:“使者要出多少钱?”

“五百万贯!”

“可以,成交!”

完颜宗磐微微一怔,没想到赵桓答应得如此爽快,他一时间竟然无法适应。

“怎么?”

完颜宗磐呵呵干笑:“陛下快人快语……”

事实上,水泥这种东西的制作方法非常简单,燕云就有好几个水泥制造厂。

赵桓有一万个理由相信,金国早就将配方私下买到手了,这种事是无法控制的。

巨大的利润面前,下面的人如何抵得住诱惑?

完颜宗磐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烟雾弹,他真正关心的不是水泥,而是火炮和火枪!

火炮和火枪在灭夏之战中路面,必然已经传到金国,这才是金国最想得到的。

而火炮和火枪的制造工艺复杂,门槛极高,又是朝廷机要中的机要,军器监和科学院对一切都封得死死的。

这是金国细作根本无法弄到手的东西,而金国朝堂又对其十分好奇和渴望。

完颜宗磐故意在这里说什么水泥一类的,还拿出大义来说事,还要拿五百万贯出来购买,不过是迷惑赵桓而已。

既然有人要白送五百万贯,岂有不要的道理?

赵桓当然立刻爽快答应下来,而完颜宗磐却干笑几声,不再提此事。

这时,大宋的好几个武将都跑来敬酒,轮番上阵。

完颜宗磐可是辽东女真人,白山黑水之间长大的,喝起酒来自然是海量。

起初他完全不惧,但越往后,越发现不对劲。

这狗皇帝的武将们喝完了,又派一些文臣来敬酒。

于是上演了大宋的文武百官轮番敬酒的壮观局面。

可以说完颜宗磐也是相当有面子的人物啊。

喝到后面,完颜宗磐觉得酒都喝到嗓子这里来了,再喝下去,肚皮和膀胱都要撑破。

但看赵桓仿佛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完颜宗磐终于不得不认怂!

他身体一歪,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使馆里,床上还躺着一个棕发蓝眼睛的异族女子,一丝不挂。

接下来几天,完颜宗磐便带着人四处送礼,将大宋的大臣们拜访了个遍,但没有人敢收他的礼。

无论完颜宗磐的礼多么贵重或新奇,都比不上自己的脑袋重要。

完颜宗磐又遣人出去四处考察。

但每天,几乎这帮人都会被莫名其妙出现的一群不讲理的纨绔子弟群殴。

这繁华的东京城对于完颜宗磐来说,就仿佛是人间地狱一样,四处都是危险。

不过,他也亲眼看到了。

东京城的百姓每天早上都会购买大宋邸报,文人墨客时常会在酒楼里议论新政。

和上京那些麻木的百姓不同,这里的许多人对朝廷的新政都很关心,他们表现出了空前的活力和热情。

最让完颜宗磐震惊的是,他在一处酒楼里看见一个从乡下来的少年,正在舞台上摆弄他先发明出来的一种农具。

说用他的农具,耕田速度会更快。

他上台介绍的原因是希望能够筹集一笔钱,来做大量的生产售卖。

完颜宗磐还了解到,这个少年一点也不担心别人私自剽窃他的发明,因为他已经向朝廷的商法司申报了专项。

从大宋的律法来说,其他人在未得到他个人的允许下,是不允许使用他的创意的。

完颜宗磐简直被这种说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大宋居然出台了这样的律法!

如此,必然会鼓励民间更多如那个少年人一般的人,创造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人们从中看到了金钱的收益,必然争前恐后。

随后,完颜宗磐又参观了东京城里的学校。

仅仅是东京城,就有四所小学,而新城区还在建立新的小学。

按照大宋律法,孩子满六岁,必须送到学校上学,如果不上学,父母将被视为违反《大宋义务教育法》。

不来东京城,完颜宗磐根本就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律法。

事实上,义务教育法已经实施了几年,但因为北方战乱频发,在河北河东与燕云地区推行非常弱,真正加强推行是从去年开始的。

难怪!

完颜宗磐终于知道,为什么东京城的百姓看起来与上京的不一样。

因为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了希望!

皇帝将以前只有贵族或者官户才有的权力彻底打开,释放下下面,让百姓们都参与到了大宋的建设中。

参与!

让每一个人都参与进来,这样每一个人才都会对朝廷和大宋有认同感和归属感,这天下才是天下人只天下。

完颜宗磐以他敏锐的商业和政治智慧参悟到了赵桓的核心战略,心中难免卷起了惊涛骇浪。

现在摆在金国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发动战争,阻止大宋的脱胎锐变;二是学习大宋,在金国也卷起一场变革,赶超宋国。

发动战争无疑会让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等人重新掌握军权,他们还尚未臣服完颜宗磐。

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完颜宗磐否定了第一条。

他决定回去后,说服他的父皇,在金国内部也掀起一场全面的革新。

学习汉人的治国,也能让完颜宗磐得到金国内部汉人高官的支持,对他日后登基皇位亦有好处。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完颜宗磐都已经在金国全面推行改制。

事实上,完颜宗磐算是第一个意识到赵桓改制政策的重要性的他国执政者。

自此,皇帝掀起的改制,开始呈现出它的绝对优势,并且开始影响邻国。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它如同一场风暴,彻底改变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轨迹。

三天后,完颜宗磐期待的马球比赛开始了。

完颜宗磐打算将这几天受的气,在马球比赛中全部掰回来!

他要让他带来的勇士在马球比赛场上,将宋国那些人的屎都打出来。

其实,关于马球比赛,朝廷的士大夫们是反对的。

他们一致认为,女真人体格强壮,在同样的配置下,宋人不是女真人的对手。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一两个人,连诸位宰相都是这么想的。

赵桓不由得叹气摇头,看来人种劣势一说,就特么是从弱宋开始的。

弱宋这一百年被打怕了,打到怀疑人生,打到心理都扭曲了。

许多宋人本能以为汉人的体格比不上契丹或女真。

但这种看法,在宋以前是完全没有的。

因为唐以前,游牧民族都是被汉族压着虐的。

即便是混乱的三国时代,北边的游牧民族也被曹操杀得哭爹喊娘。

那个时候有人种劣势一说么?

即便是五代时期,辽太宗耶律德光将军队开进了汴京城,后来还是迫于汉人将领的压力,被逼北上,在回途中,被汉人的百姓们袭击,损失惨重。

五代时期的汉人可不认为草原游牧民族的士兵很强大,那时候的汉人是名副其实的战斗民族!

怎么到了北宋末年,汉人一致认为自己在战斗上就弱人一截了?

这个思想到了后世一千年都没有改过来。

现在中原人认为自己在体格上不如辽东人,一千年以后的中国人包括了辽东人,也认为在体格上不如欧美人,在绿茵场上的失败找到了从宋朝流传下来的古老借口。

听到这样的借口,赵桓就特么火大!

特么的中国那么大的领地难道是充话费送的不成?

难道不是靠着真枪实弹打出来的?

世界上哪有个民族有中华民族经历的战争更频繁更残酷?

有哪个民族收藏的兵法和典籍有中华民族的多?

就大臣们那套体格劣势的说法,皇帝雷霆大怒,将凡是说出这种说法的大臣统统臭骂了一顿。

战场要碾压金国,酒桌上要弄死完颜宗磐,现在马球场一样要打得完颜宗磐没有脾气!

皇帝接下来要在全民推行的强身健体国策,可不是说着玩的。

体育锻炼也绝不是空有其表,它真的能加强国民的身体素质,改变国民的精神风貌。

一个国家的富强,不能仅仅只有钱,只有强大的军队。

百姓的富强,才是真正的富强。

而百姓的富强,也不仅仅是有钱。

身体和精神上的富强同样重要。

赵桓连大宋体育司都想好了,就由他养了好几年的高俅来担任掌司。

ps:我决定以后写大章。

今天还有一章五千字大章!

我就来求个票!有没有票!

然后推一本书《虚景之旅》

不要问我为啥第二次推这本书,好基友写的,嘎嘎嘎!

第三百四十章宋金辽的新局面(六千字大章)

唐宋有许多很好的运动方式,在清朝的时候失传。

马球就是其中之一。

这项运动有一种说法,是起源于波斯,很早就传到了中国的中原地带,在唐朝的时候开始盛行。

宋朝也很火热。

不过这是一项贵族运动,甚至在21世纪,马球也是属于贵族运动。

在宋朝的时候,马球非常受豪门贵胄的欢迎。

为了丰富普通百姓的生活和娱乐,赵桓命人在新城区单独修建了一处马球场,普通百姓买票是可以进入的。

而今天与完颜宗磐的马球对决就是在城南的马球场。

东京城的三月,路边的柳树都已经垂下来,春风吹得游人都醉了。

桃花也在春风中飞舞,落在街头,给在湖边幽会的青年男女们增添了些许浪漫的诗意。

今日,许多人早早的往新城南区赶,进入了马球场。

这些人都是马球迷,对马球非常狂热。

有些人是成群结队,他们有自己的服饰,额头上绑着头巾,甚至还准备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大宋必胜”。

为了不给现场的人带来麻烦,直到最后,赵桓才低调到了自己的位置。

眼看大宋的马球队和金国的马球队都陆续进场了,周围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这让赵桓瞬间想起了前世的绿茵场。

体育司的掌司高俅跑到皇帝面前:“臣叩见陛下。”

“不必多礼。”赵桓道,“高俅,你就坐在朕旁边。”

“谢陛下。”

坐在赵桓旁边的还有完颜宗磐,完颜宗磐看见高俅后道:“阁下就是大宋赫赫有名的高俅?”

高俅仗着皇帝在场,浑然不将完颜宗磐放在眼里。

完颜宗磐也不生气,他有绝对的信心赢得这场比赛。

在他的心中,金国人在马术上面,比宋人要高超无数倍。

女真族就是在马背上起家的,他们的骑兵与马融合为一体。

大宋的马球队员着鲜红色的衣衫,金国的马球队员着玄色衣衫。

大宋的马球队员是从韩世忠的军队里挑选出来的,各个生龙活虎。

赵桓一边喝着茶,一边四处打量。

他对马球并不太痴迷,倒是觉得百姓们的热情非常高涨,这是好事啊。

看来平日里,东京城的老百姓对马球是非常热爱的,只不过马球是贵族们的运动,他们只能听人说说。

现在能够亲眼看到了,许多人都激动得面红耳赤。

这运动要普及化,全民化。

想要国泰民安,娱乐行业是一定要发展好的。

现在比赛已经开始,压力最大的不是别人,而是高俅。

如果输了,他是要担责任的。

高俅这货擅长的不是马球,是蹴鞠,但现在皇帝要跟人玩马球,作为体育司的掌司,哪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高俅很快就找了一个玩马球的高手,用几天的时间开始训练韩世忠的那帮人。

那帮人本来就是前护军骑兵营中的精英,骑马这事比那些专业马球手都厉害不知多少倍。

只不过现在长枪和马刀换成了球棍而已,不出两天各个都耍得出神入化。

而且彼此间原本在战场就是生死搭档,面临敌军的时候的配合是不容有稍微的疏忽的,不然就是丢了性命。

所以,在这样的球场上,配合起来实在太轻松。

高俅心中也高呼这体育司的掌司太好做了,皇帝给过来的人真是各个都是神人。

大宋的百官们在一边看的心惊肉跳,他们心中一直在打鼓。

这可不是什么家族和家族之间的友谊赛啊,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比赛。

输的不仅仅是比赛,输的还是气势,是面子。

堂堂华夏,中土上国,若是输给了蛮夷,不仅仅是皇帝的面子没了,大宋的面子都没了。

以后哪怕是商人们去北边经商易货,对方可能也会嘲笑几句,你们大宋那马球界简直就是一群弱鸡舞棒。

而可能大宋的马球界也会诞生以下壮观:我们向全国百姓道歉,对不起!

然后露出白切鸡般的身材,各个泪洒报纸。

想想这样的画面,赵桓就觉得坑爹,国民的一项体育,硬是被某些人给搞臭了。

看着女真人骑在马上,各个彪悍狂野,大宋的文臣们暗自摇头。

皇帝这下脸丢大了,大宋的脸也给丢了!

赵桓却忽然对坐在不远处的韩世忠道:“勇武侯,金使来者是客!让着人家一点,留些面子!”

他的声音故意很大,周围的官员们都恨不得把脸捂起来。

皇帝你是真的不知道女真人的骑兵有多厉害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宋人不擅长骑马吗!

韩世忠还没说话,一边的高俅却紧接着拍赵桓的马屁:“陛下宽厚德仁,臣能为陛下效力,真乃臣三生之幸!”

众人一看高俅这厮马屁拍得快,哪甘落后,连忙开始争先恐后拍皇帝的马屁。

你一句我一句,听得一边的完颜宗磐吐血。

宋国的君臣真是太特么的骚了!

原本完颜宗磐以为金国朝堂上那帮大臣已经够能胡扯乱说了,此次来大宋,他才发现他错了。

这宋国的大臣们,拍个马屁都引经据典,没读点圣贤书,还真他娘的听不懂。

简直就是拍马屁实力派装逼!

韩世忠道:“陛下,儿郎们敬遵陛下教诲。”

教诲?教诲你大爷的!

完颜宗磐脸上堆着笑容,心里却在骂人。

你们这帮弱鸡,跟我大金的骑士同等人数上对决,不是找死么!

你们哪里来的自信!

赵桓优哉游哉喝着茶。

完颜宗磐嘴角则勾起冷笑,也装模作样喝着茶。

但马上,他喝进去的茶就一口喷了出来。

第一个球居然是大宋进球了!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瞥了一眼喷茶的完颜宗磐,赵桓故意贼贱贼贱地问道:“金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朕找太医来为金使看看?”

看泥煤!看你全家!

完颜宗磐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不可能啊!

完颜宗磐不相信是真的,要知道,他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骑兵精锐中的精锐,平时在上京的马球界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女真善骑射,在他们眼里,宋国的骑兵都是垃圾。

但现在宋国进球了,同样受刺激的还有马球场上的那些金国骑兵。

脸上表情最精彩的当然就是一帮文臣,他们即惊讶,有觉得还算合理。

因为进一球并不能代表什么,很可能就是运气!

连徐处仁都这么想,就是运气!

这时,皇帝突然问道:“徐相公,你说,这第二球是哪边进球?”

徐处仁微微一怔,皇帝还真特么会问问题啊。

作为老道的政治家,如果连这个送分题都不会答,徐处仁就不要混了,他心里虽说不以为然,但脸上和嘴上可都不是这样的。

这大宋朝堂上演员多,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自然是我大宋进球。”

“徐相公不愧是朕的知己良臣。”

赵桓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一边的完颜宗磐冷声道:“这第二个球当然是我大金的。”

他刚说完不久,眼看着第二球又是宋国进了,顿时脸色铁青。

而赵桓又来补刀了,赵桓故意道:“勇武侯,朕不是说过,要礼让金使吗?”

“臣知道了。”

韩世忠当然知道,皇帝的意思就是,你他娘的把这帮金贼往死里打,屎都打出来!

然后朕在一边不停劝你让着他们,然后即继续把他们打出屎来!

完颜宗磐原本的自信突然开始出现裂缝,随着大宋的第三个球的进球,自信心开始瓦解。

额头上开始冒细汗,心里开始发颤。

作为完颜晟最满意的皇子,他已经彻底认清了,宋国的强大。

宋国能在灭夏不是堆人数,不是堆资源,而是因为宋国真的有一支强悍的军队!

至少骑兵非常强悍,仅仅只是从球场上的较量,完颜宗磐就彻底看清楚了。

他现在,此时只想快点回金国,将自己在大宋看到的一切,全部告诉他的父皇。

大金要提前做准备了,大金的改制也要加紧步伐,否则若干年后,大金将步夏国后尘。

宋国这狗皇帝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用女真部那些脑子简单的莽夫来说,他是真正的强者。

但对于玩政治的完颜宗磐来说,赵桓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

整个大宋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接下来的球赛,互有胜负,但完颜宗磐已经有些浑浑噩噩,来大宋所经历的,对他的心冲击不小。

球赛最终以大宋胜终结,周围到处是胜利的欢呼声。

东京城的百姓对马球的狂热,倒是出乎了赵桓的预料。

结束后,他便带着完颜宗磐回宫,摆下宴席。

而这顿酒,完颜宗磐喝得完全不是滋味。

喝完,他便与赵桓请辞,借有要事,带着人匆匆离去。

完颜宗磐已经想好了,回去先设立大金皇家银行,再成立大金科学院,再兴修水泥制造厂,再将民间一些商贸收归国有,由朝廷成立专门的部司来掌管。

最重要的是,开始分化打击女真部落,将军权和行政权统一收归朝廷所有。

在火器上做两手打算,一是在原有的辽国留下来的火器上做改进,二是不顾一切从宋国偷买秘方。

完颜宗磐一直认为,只要有钱有权,什么事都能办到。

至于如何说服他的父皇全力执行他的策略,这件事他也想好了。

从收权开始,他相信他的父亲是绝对会赞成削弱部落贵族的权力,来加强皇权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完颜晟也是一个汉派,他渴望像汉人那样的制度,来加强他的权力。

完颜宗磐灰溜溜回国,心中燃烧起了雄心壮志。

而此时赵桓正坐在皇宫里想着如何让他的对手金国先脱一层皮下来。

完颜宗磐造访东京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金国这几年一直在关注大宋的改革,大宋能灭掉夏国,无疑刺激到了金人。

事实上,从司马君如那里传回来的消息,上京就有不少汉人大臣提出金国全面向大宋学习改制。

金国朝堂的矛盾已经转为新派和旧派之间的矛盾了。

完颜宗磐就是新派执牛耳的人,一帮汉人大臣支持他。

金帝完颜晟现在也借用这个儿子的力量,在朝堂上做清洗和打压。

这对赵桓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他也早就料到一旦改制有了成效,敌国就会效仿。

敌国也会从新政策里变得更加强大。

而现在这个时间北伐是不现实的,灭夏之战才过去一年,那一年大宋内忧外患,西北被打废了。

河北与河东因为内乱基本废了。

现在正是重建的时候,又打仗的话,再好的政策,百姓也不堪重负。

所以,几年之内,不可能主动去北伐了。

但是金国一直虎视眈眈,不敲几下也不老实。

以前,赵桓是暗中支持金国的求和派的,也就是完颜宗磐,但现在完颜宗磐做大,金国朝堂失衡。

不仅如此,这个求和派还要学习大宋。

这是赵桓要阻止的,所以他现在的策略也要做调整。

要做一些对主战派,也就是守旧派有好处的事情,在某种程度制衡一下完颜宗磐,不然他还真是要飞上天了。

如何制衡完颜宗磐?

自然是给主战派权力!

主战派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等人,因为宋金的和平局势,军权正在慢慢被分化。

赵桓现在不能发起战争,不代表不能唆使耶律大石!

一旦耶律大石在金国西垂又不安分,完颜晟必然会派完颜宗望那种人物去评判,至少完颜宗磐这边还没有人能压制得了耶律大石。

让金国在主战和主和之间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当完颜宗磐想要进行改制的时候,必然会动到军方,只要完颜宗望等人对完颜晟有用,就绝不会轻易削弱其军权。

如此,完颜宗磐想要学习大宋推行改制,在没有军队的支持下,必然是会失败的。

想到这里,赵桓觉得此计可行。

完颜宗磐前脚走,后脚赵桓就开始给耶律大石写信送温暖。

为了消除耶律大石的后顾之忧,赵桓还专门在宗室里挑了一个女子,封其为公主,随同使者一同前往北边的草原,许配给耶律大石。

如此一来,耶律大石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执行这个任务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桧。

秦桧接到赵桓的命令后,即刻便出发。

他一路北上,进入河套路,在兴庆府,从军饷中调出了二百万贯,又带了八百轻骑,向北边行去。

三月的漠南,依然十分寒冷,草原被冰雪覆盖,光秃秃,没有生气。

见到耶律大石的时候,秦桧表现得非常热情。

对秦桧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好机会,排除皇帝的任务,他自己与耶律大石结交后,在朝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当秦桧进入营帐的时候,耶律大石左右手都抱着女人,一副正在寻欢作乐的样子。

但是秦桧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装的。

他没有喝酒,营帐内有单独的书架,上面摆放着许多书籍,桌案上有香炉,有提神之效。

而且怀里的两个女人明显刚从外面进来不久,脸上还冻得有些发红。

耶律大石看起来一副草原土霸王的模样,但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息,还有武人的杀气,眼神中,无意之间流露出锋利和锐气。

这绝对是一个枭雄!

若今日换做是别人,也就被耶律大石给骗了。

但秦桧也是一个极其为伪装的人,心思如尘,口蜜腹剑,手段了得,怎么会看不出耶律大石是在装呢?

“哈哈哈!陛下竟然派鼎鼎大名的秦相公前来,真是太看得起我耶律大石了!”耶律大石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放开嗓子吼道,“来来来!快上座!快上座!”

秦桧作揖行礼:“早闻大王威名,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秦相公这话我看听!这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啊!”

秦桧心里在说:你不也是读书人么!你当年还是辽国的进士及第,论文采与学识,大宋许多人都不及你,你现在却装作一副粗野莽夫的样子,城府也真是够深的!

秦桧入账坐下,很奇怪的是,秦桧身为天子使者,并无人去迎接,更无人对他行大礼。

从这个行为,秦桧也大致判断出来,天子对耶律大石的控制其实还十分弱。

不过没关系,赵桓也不是拘泥于礼节的人。

对赵桓来说,耶律大石的态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耶律大石的处境。

他们只是纯粹的利益关系,谈不上君臣。

耶律大石还能继续去骚扰金国,就是帮了赵桓最大的忙。

秦桧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吾奉天子之命,送平柔帝姬前来。”

赵桓要嫁公主的事,耶律大石早就收到了信。

耶律大石道:“以后还要仰仗秦相公的关照!”

“能结实大王您这样的当世豪杰,是秦某人的荣幸。”

“秦相公,说吧,天子需要我做什么?”

秦桧直言不讳道:“天子欲助大王复国!”

耶律大石搂着一个女子的胸,哈哈大笑道:“太好啦!天子需要某怎么做,秦相公尽管说来,某一定肝脑涂地!”

秦桧道:“天子说了,女真残暴,不尊圣道,不足以享国运,女真亡,大辽当立。”

“大王,天子命吾带来二百万贯,又送来斩马刀一万支,弩箭五千。”

“天子说了,大王还需要什么,尽管说!”

“多谢天子!我一定将那些金狗灭了!”

“那大王何时出兵?”

“今日天气寒冷,儿郎们苦啊,待气候回暖,我一定出兵!”

秦桧早就知道耶律大石肯定会在这个时候推磨了,上一次宋夏战争,耶律大石之所以出兵,是因为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若是大宋败了,他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但现在不同,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就去和金国血拼,真正成为赵桓的棋子。

他心里有一本账。

也给自己定了一个战略:猥琐发育,别浪。

浪的时候,是局势危机的时候,是对他可能不利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去打金国的。

秦桧心里清楚,同时也佩服皇帝,皇帝也是算准了耶律大石不会动手,拿钱拿武器绝不手软,但要平白无故去打金国,他不会那样做的。

不然就不是耶律大石了,不然早就被金国灭了。

所以,皇帝还准备了一套方案,逼迫耶律大石动手。

ps:昨天晚上本来还有一更,被强行打断,今天又忙活了一天,实在对不住咯。

这一更完了,我继续写下一章,晚上肯定还有。

第三百四十一章皇帝的局

耶律大石是一个很难搞定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好搞定的人。

难在于要忽悠他是不可能的,简单是因为,和聪明人合作,不必多费唇舌。

指望靠给耶律大石送温暖,就能随便摆布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啊,赵桓早就派人潜入了金国的西垂。

那里有契丹和以前契丹的各个部族,他们被迫臣服于女真之后,过着悲惨的生活。

很多人沦为奴隶,昼夜做苦工。

经常出现妇女被强暴,小孩被虐杀的惨剧。

包括那里的契丹人,也过着非人的日子。

耶律大石对那里进行过几次进攻,也救出了一些人,但之后都处于大局考虑,退兵了。

这就是耶律大石的弱点,他作为辽国唯一一个有实力聚拢残部的贵族,必须对各个部落的遗民负责。

如此,他才能聚拢人心,让大家在艰苦的环境下团结一致。

这一日的残阳刚刚沉入地平线,杨庆便快马加鞭向金国的城寨赶去。

为了很好统治西垂,金国在几年前开始在这里修建一些城寨,让那些异族部落在这里挖铁矿、伐树林,运回上京,大兴土木。

也有异族的奴隶负责打猎,将名贵的兽皮剥下来,送回上京城高价售卖。

杨庆是一个汉人,他祖上在这一带经商,传到他这一代,还是在这里经商。

在所有人眼中,汉人是非常强大的种族,不仅仅因为汉人王朝建立了繁华的中央帝国,还因为汉人无论到哪里,都能生存下来,并且在那里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五代战乱,大部分汉人出了长城,因为文化和技术,被许多异族人欢迎。

即便像杨庆这种,祖上跑到了草原地带,依然受欢迎。

因为他们盘活了草原上的商贸,让部分贵族赚到了钱,也享受到了以前享受不到的生活。

杨庆亮出身份,一路飞快进了城。

城中的猛安(金国千夫长)是乌古伦明德,这个人是女真族乌古伦部的一个大人物。

他隶属于完颜昌的部队。

其实原先,他并不在这里,只不过上京的政局发生了变化。

完颜宗望的军队被从西陲抽离,一个重要的猛安的军权被收回去,沦为闲职,乌古伦明德才有机会被调来。

他这个人生性比较残暴,又因当年契丹皇族对女真族的打压,所以他非常仇恨契丹族。

此时,乌古伦明德正在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杨庆飞奔而入,那些谋克(百夫长)都认识这个汉人,并且或多或少都拿过这个汉人的钱财。

所以,对他并不加阻拦。

“造反了!矿场的奴隶都造反了!”

他的声音非常大,还没有进去,里面的人就都听到了。

乌古伦明德倏然站起来,杨庆已经冲进来,立刻有两个士兵将他拦住。

乌古伦明德冷声道:“让开!”

杨庆立刻行礼:“乌古伦猛安,矿场上的奴隶们造反了!”

“这不可能!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造反!”

“千真万确,今日我与乌古伦猛安去矿场巡视,乌古伦猛安因为惩罚一个偷懒的奴隶,引起了暴乱,乌古伦猛安当时被杀死!”

乌古伦明德瞬间面色铁青,被杀死的是他的侄儿,而且是被该死的契丹人杀死的!

乌古伦明德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了,他全身的鲜血都开始燃烧。

暴怒的他很想将杨庆也劈了,但是理智告诉他,杨庆不是一般人,这家伙买通了上面的人,为金**队贡献了不少收入。

乌古伦明德冲出去,开始召集城寨里的士兵,他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矿场上。

暴乱是绝对不允许的,女真在这里对契丹等部落采用了残酷的压制。

一旦有人暴乱,必将被处死。

乌古伦明德带着人飞奔出城,向矿场杀去。

到天黑的时候,杨庆悄悄来到一处非常隐蔽的树林。

“契丹各部皆已暴乱,乌古伦明德必然会血洗矿场。”

“好,你做的非常好,我会向司马上官如实呈报你的功劳。”

杨庆道:“能为圣天子分忧是卑职的荣幸。”

那人拍了拍杨庆的肩膀道:“再熬几年,很快金国就会被圣天子灭掉,然后你就可以回河东的祖地了。”

提到河东的祖地,杨庆心中突然一酸。

回去,是他们几代人的理想。

当年,他的先祖逃到长城外,死之前的遗憾是没有能够回到故乡。

华夏人都讲究落叶归根,无论家乡多么糟糕,都希望能够回去,常埋出生地。

这样的理想,传了一代又一代,传到杨庆这一代,他们依然不放弃。

“多谢上官!”

杨庆想起了白天的事,那根本就不是契丹等部族要造反,而是被乌古伦那厮给逼反的。

当然,他杨庆在其中挑拨离间,怂恿,才是主要原因。

他敢肯定,乌古伦明德已经将矿场上的几千人全部杀死了,他一个都不会留的,包括那里的少年人。

这是女真族对契丹各族统治的最寻常的手法。

想到这里,杨庆心中也有一丝丝惭愧,那么多人因他而死。

不过,这种惭愧也是稍纵即逝。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现实就是这样。

而这一次乌古伦明德的杀戮,显然超出了杨庆的预料,他一口气屠了八千多人,几乎将这一带的契丹各部杀空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草原上的耶律大石那里。

耶律大石的手下们听闻后,各个暴跳如雷,发誓要亲手将乌古伦明德碎尸万段。

而耶律大石则陷入了沉默中,秦桧前脚刚走,后脚金国那边就发生了大屠杀。

耶律大石望着苍穹的皓月,冰冷的光辉照耀着人间,千年不变。

他越来越忌惮大宋东京城那个皇帝了。

起初,他是完全不看好那个皇帝的。

在他的心目中,宋国的皇室,赵家人都是软蛋,都昏庸无能,绝对不是金国人的对手。

但没想到,局面硬生生被那个皇帝打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唉,是该对金国出手了!

毕竟皇帝又送来了两百万贯,送来了那么多斩马刀。

不用耶律大石说,他的部将们已经来请战了。

对于这些亡国将领来说,族人是最重要的,因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冰冷的规则里,要生存下去,是靠集体的力量,大家拥抱在一起,才能繁衍。

而现在乌古伦明德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显然已经挑战了这些人的极限。

一场战争已经在酝酿,暴风雨要来了。

这不已经不是耶律大石一个人说得算,为了凝聚人心,为了复国,他必须为那些人报仇,他已经无法再选择猥琐发育。

几天后,一支一万人马的铁骑从草原上涌进了金国的西陲,一口气在那里推平了九座城寨,杀了金国二万二千多士兵,又大肆掠夺女真族各部的地盘,杀得金国西陲的天空都变红了。

消息传到上京,朝野震荡。

千年宋夏之战,耶律大石率六万大军东进,金帝完颜晟起初派完颜宗磐的拥护者完颜昌去迎战,奈何完颜昌败。

完颜晟不得不派完颜宗望迎战,才将耶律大石稳住,并慢慢驱逐出境。

随后,为了巩固自己儿子的权力,完颜晟非常不厚道的将完颜宗望抽离,又派遣完颜昌的人去镇守西陲。

却没有想到,完颜昌的人如此不争气,西陲损失惨重。

可以说,完颜宗磐这一次是损失大了,地位显然受到了一些动摇。

处于当前的局面,金帝完颜晟不得不重新启用完颜宗望,为了压制完颜宗望的军功,也同时调用了完颜兀术。

两路军同时向西陲推进。

如此战局,传到了东京城,传到了赵桓耳朵里。

赵桓一边喝着茶,一边狠狠地表扬秦桧,同时也书信一封表扬了一下司马君如。

赵桓用脚指甲都能推测出来,以耶律大石理性冰冷的性格,必然是大军杀一波,让属下们泄愤之后,与完颜宗望和完颜兀术打一两个回合,控制伤亡便立刻撤退。

这就相当于给完颜宗望和完颜兀术刷了一波功劳。

显然,这样的局面对于金国的主战派有利。

完颜宗磐在西陲的失利,将会让他刚刚获得的成就相互抵消。

也的确如赵桓所料,当完颜宗磐得知这些消息后,气得简直是抓狂。

军权和对军队的控制是他的短板,也是完颜晟一直很敏感的。

完颜晟也一直想收回军权,像大宋皇帝那样,成为军队的最高掌权者。

但奈何部族和勃极烈们权力太大,成为他心头结。

而现在的局势,显然偏离了他的控制。

完颜宗磐这边唯一能打的完颜昌干不过耶律大石,只能靠完颜宗望了。

要知道,前天,完颜宗磐刚刚在朝堂上提出了他的改革十策,效仿大宋做变法革新。

两天后,局势就让他成为了一个笑话。

在军事上没有威望的改革者,必然是失败的改革者。

这是无数历史经验证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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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不受控制的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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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天灾和人祸!(八千字大章)

在赵桓的记忆中,北宋曾经三代易黄河,受灾的地方都是黄河下游的河北之地。

三代的作死,让河北重镇彻底没落,真宗时代河北可是有甲士十万的,到了赵佶时代,河北定州府仅有甲士六千。

而且神宗当年在王安石的怂恿下,搞的坑后代的事:回河工程。

这个工程直接导致一个可怕的后果:凡灌郡县四十五,而濮、齐、郓、徐尤甚,坏田逾三十万顷。

当年,河北几乎被发怒的黄河冲得半废,且被冲毁的地方都是河北重要的粮仓。

自此,神宗皇帝认怂了,河北没落。

又经历哲宗作死,河北彻底衰败。

这的确是人祸,人祸很多时候比自然灾害更加可怕。

现在留给赵桓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黄灾区以古代的生产力,很难继续发展。

而这一次的黄河泛滥,造成河北地区的社会压力更大。

六月二十日,政事堂紧急文书下发到河北路黄河沿岸的六十几个县衙,涉及到七百个多村,上百万人。

从上自下,所有官员全力配合刚成立的河北宣抚司,进行全速撤离行动。

在整个六月,空前的灾难紧紧压着河北路和京东路,比前年的内乱还要让人殚精竭虑。

担任宣抚司司帅的是中央战区都督宗泽,临行前,皇帝无不担忧地对宗泽说道:“不惜一切,保住河北与京东百姓。”

宗泽颇为悲壮道:“陛下放心,中央军第五军、第六军与第七军,河北路二十万厢军,全体将士已然做好殉国之准备。”

这一空前悲壮的对话,只是寥寥数句,却被史官记录下来。

待后人翻看时,每每读到此,便潸然泪下。

今年的七月非常酷热,整个东京城犹如一团火炉。

连续半个月,每至傍晚,天边便犹如天火焚烧一般。

此异象令所有人心惊胆颤,街头讨饭吃的神棍们悲呼:此乃大凶之兆。

七月八日这一天,河北路的齐州堤坝崩溃,黄河之水一泻千里,连淹北边九县,三十万人被无情吞没。

前线的传令兵跑死了两匹马,第二天便冲进了东京城。

这一天,磅礴大雨笼罩了整个京城。

街边并无行人,那传令兵骑在马上,一路飞骋,口中也无什么话语。

到了皇宫前,只是用尽了力气嘶吼出来:“前线急报!前线急报!”

皇宫前的侍卫们哪敢阻拦,任由他冲进去。

赵桓在宫中疾走,后面不断传来邵成章的声音:“陛下,天降大雨,切勿打湿了圣体,感染风寒……”

赵桓心急如焚,甚至有些暴躁。

这贼老天是故意跟他作对,好不容易扫清内乱,河北与京东之地皆在休养生息。

却偏偏在此时,黄河发难!

他的脸色阴沉得很怕,甚至有些发白。

这样的灾难,无疑大大阻碍了他的崛起战略。

前世,他从小在长江边长大,亲身经历过98年的那一场特大洪水,亲眼见过那些绝望无助的眼神,亲眼看见过那些义无反顾跳到水里,组成肉墙,却依然被冲走的军人。

他的心高高悬起来,希望不会有大的溃堤!

那传令兵冲进皇宫后,来到前殿。

眼见皇帝已经从大殿冲了下来,后面的人步伐没有跟上,打伞也来不及。

但皇帝浑然不顾,他现在只在乎前线的情况到底如何!

大雨瞬间淋透了皇帝全身,他紧紧蹙着一对剑眉,眼睛里凝聚着倔强的目光。

那传令兵翻身下马,飞快跑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划起一大片水浪。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是宗泽的一个亲卫,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而且,他亲眼看见无数人消失,看见自己的战友被吞没。

那种精神上的折磨,令他整个人迅速消瘦,仅凭着钢铁一样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撑着这幅躯体。

他脸上不断有水落下来,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他用沙哑的声音艰难道:“陛下!齐州堤坝崩溃,水淹九县!破堤之前,我军将士八万跳入堤口,以人身挡洪水,未能挡住,八万将士全军覆没!九县三十万百姓全没了!”

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滴血。

雨水顺着皇帝棱角分明的脸滑落下来,这一刻,赵桓有一种空前的无力感,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似乎都变得艰难起来。

天空有厚重的乌云,沉闷的雷声。

皇帝只是短暂的错愕,但这个短暂,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赵桓搀扶起这个传令兵,赵桓邵成章送他下去休息,并传太医给他治疗。

此时,正在各自的衙署办公的大臣们也听到了动静,他们纷纷敢来,看见大殿前,全身被浇透的皇帝,纷纷惊恐上前。

徐处仁怒道:“邵成章!你罪该万死!怎能让天子置于雨中,万一圣体有恙,尔可担当得起这个罪!”

邵成章不由得苦笑,正要解释,被赵桓打断了:“给朕安排车架,朕要去齐州!”

邵成章连忙跪在地上:“陛下万万不可,齐州现在已经溃堤!”

邵成章此话一出,诸相公这才知道齐州竟然已经溃堤,各个面色大惊,难怪皇帝神色如此糟糕。

“徐处仁,你迅速给朕安排!”

徐处仁道:“陛下,洪灾四起,万一引发民变,则大事不妙,臣愿意为陛下前往!”

“徐爱卿多虑,勇武侯自会随朕一同前往!”

赵桓并不担心有人借机生变,他担心的是前线有人借机捞钱,置万民生死于不顾。

如此,那八万将士都白死了!

皇帝,不能天天坐在皇宫像神像一样供着,关键时刻,皇帝更应该做出表率来。

诸位宰相道:“陛下,臣等愿意随同陛下一齐前往!”

“你们走了,谁给朕治理国家?你们不准去,各司其职,便是对朕最好的忠诚!”

说完,赵桓转身便离去,留给众大臣毋庸置疑的背影。

这个时候,京东和河北必然人心惶惶。

在古代,战事是人定,人定尚可人安。

但自然灾害,却被人们看中是老天发怒,执政者失德,这样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煽动灾民暴乱。

眼下,唯一能够以最快的方式止损的,就是皇帝亲自前往前线,稳住军心和民心。

赵桓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他自己也在内心给自己打气。

华夏自古多灾多难,不都挺过来了吗!

雨越下越大,将整个东京城笼罩。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雨才渐渐停下来,西边的天空燃烧起了瑰丽的火烧云。

沿着官道,皇帝御驾向东北而去,一路守护皇帝的是勇武侯韩世忠的羽林前护军。

等进入京东路,灾民明显变多了。

可以看到有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背着包,全身湿透了行走在路上。

还有人用力拖拽自己家养的猪,嘴里还在骂:“快走!老子养了你一年!你可不许被水冲走!”

还有失去双亲的小女孩正在一边跟着人群走,一边哭喊着要爹娘。

赵桓用手拨开车帘,他看见一个厢军士兵小跑过去,抓住那个小女孩,将一个馒头塞给了那个小女孩,双方不知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女孩便开始吃馒头。

赵桓很低调,坐的只是一辆外观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这一路上,来来往往的马车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官员也不少,人们看见后,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

赵桓还看到后面有一支厢军部队小跑过来,他们每一个人都背着一小包东西,里面是馒头一类的干粮。

在后面,还有十几辆车运载着食物。

逃难的人群立刻冲过去,为主了那些车辆。

一个指挥使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抢,每一个人都有份。”

赵桓在那些厢军士兵脸上扫了一转,他们都还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眉宇间还有着青涩和稚嫩。

不过,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刚毅。

这一批厢军是几年前韩世忠将京东路横推之后,新选拔出来的苗子。

从他们的表现看来,这两年,政宣司转过来的监察院起到的作用不容忽视。

自他们入伍以来,每一个人都经过严格的思想教育,忠君爱国,爱护百姓,是必不可少的思想钢印。

赵桓将韩世忠招呼过来:“找人过去打探一下前方的情况。”

韩世忠让呼延通向前面的人群走去,他大声道:“我是羽林前护军第二军军都指挥使呼延通,阁下怎么称呼?”

那个指挥使一听呼延通报的名号,连忙行礼:“卑职是驻郓州厢军第三军第七营指挥使田措!参见呼延上官!”

这郓州的军队里,没有人不认识呼延通的。

当年,京东路的禁军就是被韩世忠覆灭的,而呼延通则是韩世忠手下大将。

“不必多礼,本官问你,郓州现在情况如何?”

“回禀上官,昨日早晨,濮阳溃堤,河水往北倾泻,郓州暂且无恙,但朝廷已经下达南迁命令,现在郓州的百姓都已经开始南迁,分两路,一路往京畿方向,一路去应天府。”

“齐州那边,你可知情?”

提到齐州,田措的脸色变得凝重:“听说九县全淹了,而且洪水还在继续扩散,根本无法阻止,现在没有人知道具体伤亡情况。”

“那河北宣抚使宗泽宗相公何在?”

“听说宗相公此刻在兖州泰安城,中央军主力退守兖州,附近的灾民已经全部退守泰安,另一路已经渡河,向河北路而去。”

呼延通对田措作揖:“多谢多谢!”

“呼延上官客气。”

呼延通转身便朝韩世忠走去,那田措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得知消息后,赵桓便向泰安而去。

兖州虽然和齐州相接,但是泰安城却在泰山南边,就算洪水滔天,也不可能越过泰山涌入泰安城,那里是最理想的避难所。

不过,去泰安之前,赵桓先路过了郓州。

自几年前韩世忠在这里大战禁军后,郓州的城墙进行过翻修,也在朝廷的政策下进行了适当的扩建。

郓州城的城门是打开的,偶尔看见几个人从城里面出来,拖家带口。

在郓州城北面几里,有许多厢军士兵正在连夜挖土,一车车往北边送。

赵桓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在加固黄河南岸的堤坝。

赵桓走下马车,骑上马,放眼望去,只见黑夜中,火把如长龙,不知有多少人正在不知疲倦挖土。

有厢军士兵,有普通百姓。

“勇武侯,你去将郓州的知州司马青找来见朕。”

韩世忠一边答应着,心中也难免有些惊诧,皇帝居然能随口叫出一个州府的知州的名字,看来皇帝对各地的官员真的很上心。

不多时,韩世忠便回来了,但与他一同回来的却不是知州司马青,而是司马青的主簿的张康。

张康得知韩世忠的身份,被告知来的是皇帝,赶忙就跟着韩世忠快跑过来。

一个州的主簿,和知县一个级别,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天子。

张康激动得跪拜下来,当然,他可以不用跪,但谁让赵桓是他心中的偶像呢?

这是一位年轻的主簿,大概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秀秀气气的。

“微臣张康叩拜天子!”

皇帝骑在马上,双眸被火光映照得炯炯有神:“你且起来说话。”

“谢天子。”

“你是何官职?司马青何在?”

“回禀天子,微臣是郓州主簿张康,情况危机,司马上官已经前往泰安城,听说那里是京东路最安全的地方。”

赵桓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沉声道:“他去了泰安城,你们又在此处作甚?”

“回禀陛下,微臣正联合军民在加固郓州城北边的堤坝。”

“知州都走了,你为何不走?”

“陛下,昨日黄河北岸的濮州被淹,水势少减,郓州可以保住!”

赵桓露出了欣赏的目光:“既然可以保住,为何司马青走了?”

“陛下,司马上官是一州之知州,身系一州之安危,先且退避,待微臣将洪水挡住,司马上官再行回来。”

赵桓英挺的剑眉微微竖起来,脸上并无多少怒意,但心中却是愠怒起来,不过嘴上却温和道:“张康,朕记住你了,不过朕也要提醒你,身为一州之知州,当与州府共存亡,此为难之际,扔下郓州百姓东逃,在战场上便是逃兵!”

皇帝的语气虽然温和,却有一种高高在上,不可置疑的威严。

“是!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走,朕随你一同去前面,去看看儿郎们。”

“天子圣体,不宜前往。”

赵桓脸上露出微笑:“朕可是在死人堆里杀过人的,走!”

他的眼睛就像黑玉一样流动着动人的光泽,他的声音也颇有磁性。

不得不感慨,经历了一百多年,赵家的基因已经到了非常好的地步。

赵桓原本相貌俊美,这几年又勤加锻炼,自有一种英气。

张康连忙道:“天子这边请。”

赵桓便在韩世忠等人的簇拥下,往北边走去。

那些军民都在忙碌,没有人关心是谁来了。

大家都只有一个理念:将堤坝堆起来,将洪水堵住,保住郓州城,保卫家园!

对于华夏人来说,家比什么都重要,背井离乡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

如果能保住自己的家,他们会拼尽全力。

赵桓看见有十岁的少年也在其中,他稚嫩的脸上布满了细汗。

原本张康要宣布天子到了,被赵桓拦住。

赵桓不想自己的到来,打乱这里的节奏。

赵桓小声问道:“粮食都够吗?”

张康道:“尚有十日余粮。”

“十日?太少。”

“十日之内,洪水必退。”

“若不退呢?”

“微臣已经派人去找菏泽借粮。”

赵桓觉得这也不是办法,菏泽也在黄河边,也是随时可能溃堤的。

虽然因为濮州的溃堤,菏泽的压力也减小了,但是菏泽不也和如今的郓州一样么?

想到这里,赵桓心中更是怒意勃发,早在半个多月前,朝廷就已经动员向这边运输粮食,民间尚有许多会社自发捐款运过来。

为何郓州只剩下十天的粮食了?

赵桓又想到一件事,他道:“一路过来,我看见一些灾民南逃,有一些士兵再给那些灾民送粮食。”

张康道:“是微臣派过去的,那些灾民走得急,许多人都没有带干粮,根本不可能走到东京城。”

“此处的粮食已经不够,为何不留下来?”

“陛下,吾等留下来便是为了保住郓州,保住百姓,现在郓州尚未破,却要让百姓饿死在路上,那我们的行为还有何意义?微臣斗胆,便派人去送了些粮食。”

赵桓一时间还真不好说什么,他这个行为,虽然让这里处于缺粮的状态,从小的战略层面来说是不对的,但从价值观和理念上来说,却是值得肯定,值得赞扬的。

有时候,战略和价值观本身就是冲突的。

或者说,某些时候,价值观的塑造,才是更宏伟的战略。

“勇武侯,你让辎重部队留一些粮食在这里,让儿郎们省着吃一些。”

“遵命!”

张康一听,顿时敢动得热泪盈眶,他本来就是皇帝忠实的粉丝,现在被偶像的行为更是感动得差点没有跪下来用头撞地。

赵桓又道:“我记得,一个月前,朝廷就已经开始向这边运输粮食,粮食呢?”

张康苦笑,不知该如何说起。

旁边的一个厢军指挥使刚好路过,听到这话了,便停下来道:“这位上官,朝廷分配过来的粮食,都被司马知州调走了!”

赵桓的眼中明显聚集了一团杀意。

张康道:“司马知州也是听闻齐州城破,调粮去救助了。”

那指挥使道:“季忠兄,别在为司马青说好话了,他是什么人,大家心中都清楚,他虽然对你有知遇之恩,但身为朝廷命官,也要恩怨分明才是。”

说完,那指挥使便急匆匆离开:“这位上官,卑职要去面前忙了,不便陪同。”

“你去忙吧。”

赵桓道:“司马青带走了多少粮食?”

“回陛下,带走了一个月的粮食。”

赵桓吸了一口气,临走前,他对张康道:“为政者,切勿因私情而累,等你哪天想明白了,来东京城找朕。”

“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赵桓带着人离开,一路向泰安而去。

在路上,他看见太多灾民,正连夜赶路。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低落,甚至绝望。

他们原本以为皇帝的新政落下来,会让他们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但没想到灾难来了,他们被迫背井离乡。

有人在路上绝望地哭喊:“老天爷,求求你救救我们。”

听到这样的声音,赵桓心中更加不好受。

整整一夜都有前哨不断在探路,皇帝走的路自然是最安全的。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赵桓抵达了泰安城。

当皇帝抵达泰安城的时候,宗泽已经不在泰安城,宗泽率领了主力部队渡黄河。

宗泽征集了黄河上所有的船只,向北岸而去。

据说那里是重灾区,大部队要去那里救人,去那里堵住崩溃的河口,保住能保住的县城和乡镇。

到泰安城的时候,皇帝看见泰安城外面有许多营帐,营帐里躺着人。

有人正在城门口熬粥,赵桓看见宗泽的儿子宗颖正在城门前整合军队,似乎随时准备出发。

宗颖见来的军队着装竟然是中央羽林军,再一看是韩世忠来了,连忙上前:“良臣,你怎么来了?”

韩世忠道:“宗帅,陛下也来了。”

宗颖往后的马车一看,连忙小步上前:“臣参见天子。”

宗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来泰安,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赵桓从马车里出来,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禀天子,宗相公说,要将黄河之水引入梁山伯,灌入汶河,分散流水入海。”

“岂不是南边的州县也要受灾?”

“陛下,濮州溃堤、齐州溃堤,已经减缓了黄河的水势,以现在的水势,引入汶河,不会对南边的州县造成多大影响,宗相公已经命人汶河沿岸的州县做好防洪准备。”

“若是引入汶河,可有把握迅速减缓水势?”

“有把握!”

“好!你速速前去!”

“遵命!”

“朕命令你活着回来!”

“陛下放心,陛下让臣活着,臣不敢轻易死!”

其实,在之前,宋庭就已经做过这种事。

不然八百里梁山伯是怎么来的呢?

但这次宗泽要将汶河彻底疏通,让流进梁山伯的河水全部流入大海。

看向泰安城里,赵桓又问道:“郓州的知州司马青是不是在这里?”

“是,此时便在城中。”

赵桓微笑地点头:“很好。”

宗颖也不问皇帝找司马青作甚,那是皇帝和司马青之间的事。

赵桓一挥手,韩世忠立刻高呼:“吾皇万岁!”

一瞬间,战鼓便响起来了,羽林军的将士们听到这战鼓,便大声喊出来:“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声音就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震人心魂。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呼喊震住了。

宗颖骑上马,在他的大军最前面道:“儿郎们,陛下从东京城来了!”

泰安城前响起了震天动地的高呼,每一个人都很震惊。

没想到皇帝会到这里来,每一个人除了震惊,还有激动。

这些天,灾难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京东路人心惶惶。

但现在皇帝来了,皇帝来了!

连皇帝都亲自来前线了!

一想到帝国的皇帝和他们一同站在这里,许多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寻常人在寻常情况下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哭出来。

因为当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害怕的。

但现在人们有了精神支柱。

没错,皇帝是大宋每一个人的精神支柱,他是上天之子,真龙之躯。

他应该坐在九天之上,但他却来到了灾难之地,和所有人一起面对这场灾难。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激动的呢?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充满力量?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信鸽,在京东路的大地上传播开,传向灾情严重的河北之地,让那些充满绝望的人看到了希望。

不仅官员没有放弃他们,连皇帝都亲自来了。

泰安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出城接驾。

赵桓的目光落在司马青身上,却问宗颖道:“泰安城的粮食可够?”

“陛下,徐相公向这边运输了两个月的粮食,绰绰有余。”

“周边州县呢?你可知情?”

“陛下,政事堂给臣和宗相公的消息是每一个州县都配足了粮草,加上民间会社,这一次的灾情不会出现粮食紧缺的问题。”

赵桓微笑着道:“司马青,你给朕滚出来!”

司马青微微一颤,然后立刻表现得面色如常,出列道:“陛下,臣司马青恭迎陛下万安,陛下圣体,却莅临前线,乃大宋百姓之福,洪灾在陛下面前,必然会速速退去!”

“司马青,朕记得你也是大观二年的进士!”

“承蒙陛下记得,微臣感极涕零。”

“你不仅是大观二年的进士,还是朕和政事堂选派出来到郓州的知州!”

“陛下皇恩,微臣没齿难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可是你说的!”

司马青心中已经发怵,大汗如雨下。

赵桓对宗颖道:“宗爱卿,你可是要去梁山伯?”

“是的,陛下,臣即可便会出发前往梁山伯。”

“好,你将司马青带上,然后让人送他到郓州,将其绑在郓州的北岸,让他用身体给朕挡住那里的洪水!”

宗颖微微一怔,却是将司马青吓得不轻。

他连忙跪地扣头:“天子饶命,臣不知犯了何罪!”

“不知犯了何罪?”赵桓冷笑道,“你身为郓州知州,却临阵脱逃,弃城中军民于不顾,还私自将大部分粮草调走!你说你不知何罪!”

司马青早已猜到皇帝知道这事了,八成是那个张康出卖了自己。

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得好死!

司马青心里咒骂着,嘴上却在说:“陛下,臣冤枉,齐州溃堤,灾民皆逃到泰安一带,臣是担心此处粮草不够,所以来主动调粮前来支援!”

“不够?”赵桓笑道,“如此说来,这事是徐处仁的责任,对粮食的调度不合理,你的意思是,你无罪,朕该斩了那个徐处仁,是与不是?”

皇帝的话锋利如刀,司马青满头大汗,这皇帝一张嘴真是能说,三两句就把话堵死了。

徐处仁是谁?

是政事堂的老大,大宋首相,你一个小小的知州,居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在皇帝面前告发首相,你到底有几个胆子?

司马青全身都在发抖:“臣是冤枉的!”

“宗颖!将他绑了!”

“遵旨!”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

皇帝却不再理会司马青,而是对韩世忠和宗颖道:“将司马青之罪公告三军将士!”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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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暴乱(五千字大章)

黄河泛滥对大宋造成的危害是非常深的。

在大宋的历史上,有三次易河,一次次都在作死。

三次易河造成了京东与河北路交汇的地方,形成了黄泛区。

所谓的黄泛区是指黄河泛滥成灾的地区。

从宋代开始,主要是黄河中下游,最严重的是河北与京东路两地。

因为黄河的河道被人为在河北与京东路变来变去,又因河床不断升高,波及范围甚广。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千年来,黄河流域的植被被开发过度,沙化严重。

在先秦时代,黄河流域是绿葱葱的,植被完好,自然资源丰富。

但到宋代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这也是宋以后的明朝不愿意将都城定在中原的原因。

赵桓就驻扎在泰安城,因为皇帝的到来,整个京东路的人心稍定下来,河北路也受到了鼓舞。

就这样,赵桓就一直待在泰安,经常抬头仰望雄壮的泰山。

而各路的探子几乎每天都会给皇帝带来最新的消息。

濮州和齐州的溃堤,也让其他地方的洪水压力大大减小。

接到疏通汶水的建议后,徐处仁即刻派人,前往京东路,开始着手疏通汶水的准备。

徐处仁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连皇帝都去前线了,若是后方不给力,那真是要掉脑袋的,而且不是掉一两颗的问题。

从这一次的洪灾至少反应了一个问题:朝廷的组织和动员能力变得以几年前要强许多倍。

这事若是放在靖康元年,各地的官员必然已经逃的逃,散的散,朝廷要组织救援和控制,是不可能的。

就连朝中的相公们也不得不承认,是皇帝让这一切都变得强力起来!

就说徐处仁派去的三个官员,分别在汶水的上游、中游和下游坐镇。

当地的知州接到消息后,立刻调动了驻扎的地方厢军,与此同时,大宋邸报在州府和村镇也全力动员当地的老百姓。

甚至出现深更半夜,全体县官下乡组织民夫队伍前往汶河挖河的局面。

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最令赵桓感到欣慰的是,自处决了司马青后,粮草补给变得畅通了不少。

就说疏通汶河一事,计策是在汶河边上挖出一些支流来,疏通有些堵塞的汶河,这是一项非常巨大的工事。

但架不住人多,据初步统计,疏通汶河,朝廷在短短的十日之内,就动员了京东路的三十万军民!

为了能有多快就多快,朝廷的使者连吃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的。

平日的农具全部派上了用场,而这三十万军民的后勤保障也全部供应上了。

在汶河边上一共挖出了六条支流,汶河上游的水分别流进这些支流,后又在下游汇聚流入大海。

十天后,宗颖在梁山伯用一百颗震天雷将堤坝炸开,滚滚黄河水涌入了梁山伯。

很快,梁山伯水势大涨,滚滚黄河水拍打两岸,狂涌入汶水。

站在高处看着黄河之水用进去,宗颖也大舒了一口气。

河东路汶水流经的两岸除了加高堤坝,所有的百姓都开始后撤。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徙。

几天后,黄河下游的水位开始往下落,京东路其他州府基本上都保住了。

探子飞快跑到泰安:“陛下,水退了,水退了!”

赵桓正在喝茶,他面色如常,气定神闲,但其实手心已经布了一层细汗。

终于退了!

在水退之后的这些天,赵桓便在京东路游走,四处访问民情。

要说做实际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精神领袖,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人们需要有精神支柱。

具体的事情,由政事堂和河北路宣抚使去完成就好了。

灾难虽然无情,但能凝聚人心!

通过这一次的洪灾,赵桓也看到了朝廷的组织效率和动员能力。

从长远来看,一个高效的朝廷是国家崛起的基础。

几天之后,赵桓渡过黄河,到了河北。

他看见河北大片大片良田被淹没,看见迁移的百姓在原野的长道上排成长龙,每一个人都神情低落。

他们并不会背井离乡往南边,而是等到洪水退后,再次返回去。

因为那里是他们的家乡,没有人愿意离开。

三天之后,皇帝抵达已经被淹没的濮州城北的一处人工堤坝上,这里堆满了土包,洪水被挡在堤坝前面。

前方还有整齐的呼喊声,那是士兵们正在给自己打气。

他们都赤膊着上身,一个个年轻有活力的小伙子,肩膀上扛着一包包泥沙,继续在加固堤坝。

而山丘上的宣抚使军帐门口正有许多士兵在做日常的训练。

天空一望无际的蓝,就像一块蓝色的琉璃。

皇帝的到来,引起了全军将士的欢呼。

人们暂时忘记那八万同袍死去的悲痛,徜徉在胜利的喜悦中。

山丘下,一些村妇和农民,准备了简陋的食物,正和一些士兵蹲在草地上有说有笑地享受着这人间美食。

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更令人开心。

当赵桓见到宗泽的时候,这位古稀的老人,更加苍老。

看得出,这一段时间,他的内心也饱受煎熬,但他的眉宇间的皱纹,却如同棱角分明的沟壑,他的眼中看不出丝毫动摇。

也正是他率领主力部队绕道进入濮州城北面,日以夜继,在此处填出了一个堤坝,不断泛滥的洪水才被生生挡在了这里。

要知道,这后面可是有十几个县,百万百姓,包括邯郸,正是河北平原地带,是河北的粮仓,关系到河北此后的发展。

宗泽单膝跪地,正要因那死去的八万将士请罪,被赵桓搀扶起来,并且打断:“这些时日辛苦宗公,多亏有宗公在!”

“陛下……”

赵桓道:“朕会为他们修建宗祠,将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刻上去,千年以后,依然有人记得他们是谁,朕还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宗公,你保住身体,朕还有太多太多事,需要你的帮助。”

宗公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是五味陈杂:“谢陛下!”

赵桓的语气听起来风轻云淡,但感觉每一个人都重若千钧。

那八万将士,除了中央军的精锐,还有京东地区新组建起来的地方厢军,他们中最年轻的才十六岁!

甚至有很多人,刚成婚不久,有的刚做了父亲。

总之,那是八万个家庭的血泪史。

灾后,是援救和重建。

赵桓在河北待了半个月,也开始启程回京师。

当皇帝回来的时候,徐处仁和唐恪已经为他准备好一份京东路和河北路重建的规划方案。

有人提议要对黄河进行回河整改,由于河道过高,将现在的河道调整到河北之地,将那里的故道重新挖出来,可以舒缓水患。

有人还提议,在京东路多开支流,减小下游的水流压力。

而徐处仁提交的那份重建方案则是将濮州变成一个运粮渡过,就不要再安置那么多人口居住了。

更好从黄河运输的粮食、货物,可以集中在濮州南岸,然后从濮州陆运到河北各地。

而恢复河北故道的提议则被否决了,大宋以往三易黄河带来的悲惨教训还不够么?

黄河的主干不要再轻易改变,但在河北与京东路开设一些分支,舒缓主道的水流压力是可行之策。

随后,赵桓又听完周朝汇报的关于这次洪灾的损失统计。

民间损失至少三千万贯,相当于五年前大宋朝廷半年的收入了。

朝廷拨出来赈灾的一千万贯几乎全部消耗完。

此次动员的人数多达四百万,几乎半个河北、大半个京东路都被动员起来。

这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连朝堂上的大臣们都非常震惊。

这是一场军民在朝廷的组织下联合的自救和防护。

关于黄河改道的提议,被赵桓否决了,在京东路和河北路挖分支的提议被通过。

并且,朝廷鼓励一部分灾民南迁,或到京畿路。

具体的方案则是,朝廷的公田放开对京东路和河北路籍贯的低价售卖。

而在京畿路和江南东路、荆湖路一带,朝廷的艺造局针对此次受灾,也增加的招募人数。

总的指导方式就是通过释放资源,增加社会就业,来疏导灾民的南迁,给河北路和京东路的社会减少压力。

事实上,从战略的角度来看,因为黄泛区的形成,赵桓也不得不开始减少对黄河下游两边的经济建设投入。

并且引导百姓西迁或者南迁,是朝廷需要持续做的一件事。

那京东路和河北路南边难道就放弃不管了吗?

虽然是黄泛区,但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良田。

现在的大宋连第一次工业革命都没有正式进入,不可能修建起像后世那样的三峡大坝,所以,洪水再次来临,依然是要人来去治理。

唯一能做的是寻找根源。

黄河自从宋朝开始不安分,是因为上游沙化非常明显。

华夏自西周开始,核心地区是关中和中原一带。

尤其是关中,长安被历朝历代作为首都。

华夏古代的建筑皆为木制建筑,需要的是大量的木头。

例如阿房宫,例如大明宫。

这一千多年的开采,关中地带的植被明显受到了破坏,上游河岸被冲刷进入黄河,泥沙随着河流不断下来,积累起来,抬高了河床。

同时也造成河道拥堵,造成中下游的水患。

赵桓打算成立一个司,专门在黄河上游种植草木,严禁那里地植被的开采。

这种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从现在他就开始做起来,后世的后世,一定会有收获。

几天后,谢大海给了赵桓一份最新的关于京东路和河北路民情调查汇报。

最近一段时间,民间恢复之时,多了一些言论。

例如有人在民间悄悄嚼舌头。

这一次的黄河犯难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官府通报不实,实际死亡人数多达五百万!

这是皇帝失德,上天的惩罚!

当今新政无道!

……

这些声音虽然还不大,但都传到了赵桓的耳朵里。

这几日,皇城司卫在京东路和河北路的巡逻明显加强了。

远在上京皇宫里的完颜宗磐像往常一样见到金帝完颜晟,他说:“陛下,抑宋三策之核心,派细作去怂恿灾区的少年人,尤其是只读了一些书,以为自己有很大本事的少年人,让他们来反抗那个狗皇帝。”

完颜晟有些不相信:“那些读了书的少年人真的会反抗赵桓?”

“陛下,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蠢货,读了一点书,什么也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其中之一,他们蠢起来的破坏力,是一般百姓的千百倍!”

完颜晟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他认为只有战争才能解决宋国。

他批评自己的儿子道:“你不仅仅要盯着民政,还要多放点精力在军队上面,否则你如何压制得住完颜宗望他们!”

“谨遵陛下教诲。”

完颜晟想了想又道:“你放手去吧,别引起双方事端便是,在收回军权之前,不要惹事。”

“是!”

进入九月,天气渐渐凉爽起来。

赵桓今日一大早便到了天牢,天牢里关着一个年轻人,准确的来说,还只是一个少年,看样子不过十八岁的样子。

他不是农民,穿着长衫,气质儒雅,是一个读书人。

赵桓低着门头喝茶,不说话,谢大海在审问这个少年人。

“昏君,你昏庸无德,有违圣道,上天降下洪灾以示警戒,都是你害死了那些人!”

他面目狰狞,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谢大海一铁棍抽过去,咔嚓一声,将他的膝盖骨抽碎。

“说,是谁指使的你?”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一副悲壮的样子,“你们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昏君!你不得好死!”

赵桓放下手里的茶,用一双深邃如同古泉的眸子看着他,道:“你京东郓州人?”

“没错!我是郓州人!”

“你认为洪灾是上天对朕失德的警戒?”

“就是你这个昏君,害死了那么多人!”

“说出是谁教你说的,朕饶你一命,去西北教书,朝廷养你。”

“呸!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拿你的钱,你那些钱都是百姓的血汗钱!”他愤怒到极点,然后扬天嘶吼,“苍天!你睁开眼看看,赶紧救救你的子民!”

赵桓挥了挥手,谢大海一铁棒朝他的脑袋抽过去,把脑壳都抽裂开,脑浆流了一地。

赵桓的心情有些烦躁起来,他刚出天牢,打算回去钓钓鱼。

一道急报从京东路传来:郓州主簿张康被人杀了,凶手是一个叫刘凌的年轻人!

郓州城已经暴乱起来,一些年轻人认为刚刚过去的那场洪水根本不应该发生,都是皇帝改革引起失德,朝中有奸臣懵逼圣听。

他们要求郓州的知州何清琛上书朝廷,废除新政。

何清琛刚刚上任,哪敢任由这群年轻人胡来,便调集当地的厢军。

这不调集还好,一调集,立刻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仅仅是郓州,就有一万多人参与进来,他们公然在大街上游走,并且四处宣传。

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百姓也被他们影响。

而这种势头,就像瘟疫一样在京东路扩散。

眼看当年的京西路的儒生案仿佛要重演了。

郓州主簿张康担心何清琛用军队强行平乱,他请求带着人去和那些人谈判。

万万没有想到,被对方抓起来,当街把脑袋砍下来。

其中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举起张康的头,高喊道:“当初洪水来了,这个人随同司马青一起逃亡泰安,他弃城中百姓于不顾,是狗皇帝的爪牙!”

得知张康被杀掉,何清琛大怒,他一边调集军队围剿那些动乱的人,一边奏疏皇帝。

当赵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雷霆大怒。

而乱动的消息接踵传来,连着十个州!

有大臣对皇帝进言,要皇帝发一封罪己诏,以平民心。

这个大臣被皇帝当场骂得狗血淋头。

罪己诏?

朕有没有做错,何来的罪己诏!

那些人就是被惯出来的!

好好的书不读,非要以为自己通晓真理了!

你越是对他们妥协,他们就越得寸进尺!



第三百四十五章皇帝的安排

一支一万人的部队从东京城出发,火速向京东路赶去。

这支部队兵分十路,每一路只有一千兵力,分别进入暴乱的京东路十州。

韩世忠亲自前往的是郓州,他到的时候是夜晚。

当地的厢军已经将暴乱控制下来,只不过何清琛没敢下令动手大开杀戒。

刚刚一场暴雨过后,月光从东边的山头露出来,在深蓝色的苍穹上染上一层光辉,将城外树枝上的水珠映照得晶莹剔透,好像有无数颗宝石镶嵌在绿油油的叶子上。

韩世忠一身甲胄,手持着一支长枪,腰间陪着笔刀,胯下战马高大雄壮。

他刚到城门口,何清琛已经小步飞奔过来迎接。

“下官参见勇武侯。”

按照阶品,何清琛是从五品,韩世忠是正四品的中将,见到韩世忠,何清琛自然要行大礼了。

韩世忠道:“何知州,人现在都在何处?”

“人……人现在都在城中,下官已经控制下来。”

韩世忠并未说太多,淡淡道:“接下来交给我吧。”

他随意的语气中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杀气,他全身上下都是冷的,尤其是眼神,就像腊月的湖光。

“有劳勇武侯了。”

韩世忠带着一千人进城,在一个厢军指挥使的带领下,很快就进入了暴乱的区域。

进入之前,那个指挥使突然对韩世忠道:“末将斗胆直言,请勇武侯一定为张主簿报仇!”

韩世忠能从他眼中看出浓浓的仇恨,张康韩世忠是见过的,皇帝对张康的印象非常好。

洪灾期间,郓州知州司马青逃跑,就是张康留下来组织人抗洪的,还将自己的粮食分给了逃亡的灾民。

但没想到这么快张康就遇到不测。

韩世忠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颇具哲理的问题:皇帝都亲自到前线鼓舞人心,张康这种官员也非常爱惜百姓,他们为什么要因为子虚乌有的说法就暴乱,并且波及甚广?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军队里,只有一个后果:全部处死!

韩世忠就是这么想的,他是军人,他思考问题当然是从军人的角度来出发。

如果在军队中,有人哗变,那是死罪!

韩世忠不由得想起皇帝说的那句话:无德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无知!

韩世忠问那个指挥使:“城中有三千厢军,为何你不为张主簿报仇?”

那指挥使犹豫了一下,道:“何知州说不能开杀戒,不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知州是有一定的兵权的,至少对当地的驻防厢军有调动权力。

何清琛不让他们动手,他们也是断然不会动手。

韩世忠心里了然,他刚进城不久,就听到有人在高呼:“昏君无德!废除新政!”

再走了一段距离,韩世忠看见主街道上有很多人,他们举着火把,有人在讲纣王的故事,还有人在将暴秦的故事。

那些人也看见有一队人马过来了,但是他们不怕,每一个人脸上都一副掌握了真理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是羽林前护军韩世忠,奉皇帝之命前来平乱,将杀死张康的人交出来,其余人散了,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一个约十八岁的少年站出来,这个少年穿着一身丝绸长衫,一看就知道家里有钱。

“暴君无德,天降洪灾,朝政败坏,官员**,生灵涂炭,社稷将亡,神州崩坏,吾等读圣贤书,范文正公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请皇帝还位于太上皇,以保我大宋江山!”

韩世忠的瞳孔突然收缩成一个点,这群人居然还提到太上皇了。

看来的确是有组织有预谋啊!

他又继续道:“张康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韩世忠也不再多说废话,一挥手,瞬间有三支箭矢从他身后射出来。

这种弩弓的威力只比神臂弩要小一些,百米之内能穿透皮甲,更何况是一个穿着丝绸长衣的少年。

三支箭矢一支射在他的左眼,锋利的箭头刺碎眼球,刺进脑袋里。

第二支箭矢刺进他的喉咙,从后面对穿出来,还带着一片飞腾的血浪。

第三只箭矢刺进他的胸口,刺穿他的心脏。

在他倒下去之前,韩世忠倏然拔出腰间的刀,快速挥斩出去,一刀从他的肩膀那里砍下去,将他的上半身斜着斩断。

鲜血一瞬间全部哗哗流出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还沉浸在纣王挖比干心脏的残暴故事里,没想到眼前就上映了一副更加血腥的画面。

“皇帝陛下说了,我要对你们说三次,都散了!”

没有人动。

“都散了!”

依然没有人动,不仅如此,还有人高声喊出来:“你们有本事把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书生都杀了!”

韩世忠走回去,骑上马,面无表情道:“格杀勿论。”

他一声令下,一千士兵的方阵齐声呼喊一声,最前排的士兵将弩弓搭在左臂上,开始发箭。

前面瞬间便有二十几个人被射中,发出惨叫声。

第一排的士兵发箭完后,立刻向后退,第二排的士兵交叉上前,动作连贯发射箭矢。

发射完后,后面的又娴熟地换到前面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人高呼:“暴君无德!大宋亡……”

人群还是骚乱,有很多人开始逃。

韩世忠道:“骑兵追杀,一个不许放过!”

何清琛躲在远远的,但他依然能听到撕心裂肺和绝望的惨叫。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大约两个时辰后,明月已经升到头顶上,原本已经凋零的郓州,显得更加冷清,唯有一些箱子里传来绝望的惨叫。

韩世忠出现在知州府衙,何清琛在门口等着,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个。

“何知州,接下来交给你了。”

“勇武侯放心,下官立刻去处理。”

他让将已经集合完毕的厢军出发去清理。

冷月西沉,将帝国皇宫的飞檐勾勒出峥嵘的棱角。

繁华的东京城依然是灯火通明,人们不知疲倦地宣泄着。

唯有皇宫却是冷峻得很,一场雨过后,湖中波光粼粼,偶尔有鱼荡起涟漪。

皇帝坐在湖边垂钓,帝国的首相徐处仁也坐在旁边陪皇帝钓鱼。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旁边,这个人是三年前只做了几天秦凤路经略使的段之介。

当年他在秦凤路大开杀戒,引起边关重镇人心不稳,被皇帝臭骂了一顿,并且贬了官。

在大宋的官场上沉寂了三年,却无人知道他此时竟然进了大内,并且陪着皇帝和宰相钓鱼。

皇帝道:“京东路不仅河运发达,而且是连接江南与河北的中枢,不能乱。”

徐处仁在一边道:“陛下英明,京东路是齐鲁之地,密州等地是与高丽商贸的重要渡口,农业和海贸都非常繁盛,且那里学术浓厚,是孔圣人之乡,春秋曾有稷下学院,诸子辩论之处。”

“徐相公,现在金贼乱我大宋之心不死,便不要再提学术辩论了,那张康也算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却被人当街砍了脑袋,这是他们能做的事吗!若是人人如此,我大宋岂不是全乱了!”

皇帝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力。

“朕听说,郓州新任知州何清琛担心杀太多人,放任事态做大。”

徐处仁道:“何清琛也是刚去不久,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还请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此人也是刚正不阿之人。”

赵桓沉默片刻道:“徐相公,朕将段之介推荐于你,去任京东路经略使如何?”

“陛下,经略使不常设,京东路非边塞之地。”

“现在是了!”

赵桓语气突然有些冷,一边的邵成章递给徐处仁一封供状。

徐处仁打开一看,顿时一怔:“这……”

一边的段之介突然道:“臣斗胆。”

“当今大宋,正逢千年未有之变局,为保证新政贯彻实施,一切当谨慎行事。”

“如何谨慎?”

段之介继续道:“自古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而陛下新政是真正的富国强民之策,然臣以为,地方上依然有守旧派,企图阻拦陛下之革新,臣愿为陛下奔走于京东之地,察新政之施,三年内,若不能使京东路焕然一新,臣提头来见!”

段之介说的地方守旧派,显然是那些并未被清洗完,或者将自己很好隐藏起来的一些人。

这些人在地方上企图渗透到皇城司,企图渗透到大宋邸报,企图渗透到驻地方的厢军。

在朝廷到地方的整个官员体系中,形成了一张网,将新政过滤,或者说不能很好实施下去。

甚至成为爆发的隐患,因为他们在积蓄力量,只要时机成熟,他们就会反扑。

段之介的话很好地戳中了皇帝心里的痛处。

而且这个人杀人不眨眼,是个酷吏,很符合赵桓在京东路的人选。

赵桓已经想好了,不用三年,只要段之介表现得好,让他去京东路积累功劳,然后就调回京师来做监察院的掌司,与秦桧来做配合,顺便对秦桧产生制衡。

他在京东路必然与那里的皇城司卫、大宋邸报和地方厢军产生矛盾,然后杀一批人。

正好是以后监控军队和皇城司的不二人选。

皇帝发散性的思维,徐处仁一时间没有跟上,徐处仁以为皇帝派段之介去,只是为了临时摆平京东路。

毕竟段之介在官场上有前科,现在朝堂上暂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皇帝道:“徐相公,这个段之介,你要好好用!”

“遵命,陛下!”

ps:今天实在是忙了一天,只有一章了,我明天多更一些咯。

第三百四十六章金钱玩家赵桓!

事实证明,在宋朝当宰相是精神压力最大的。

他处处被皇权笼罩,被皇帝限制。

就说段之介去京东路上任经略使一事,就明摆着是皇帝的人杵在那里,以后要怎么治理,就不完全是政事堂发号施令了。

用脚指甲也能想得出来,段之介那个屠夫接下来会在京东路施行什么样的政策。

自此,有官员在私下议论皇帝很有可能会换宰相,理由是徐处仁的手段还是过于温和,不符合皇帝的口味。

但是,参知政事唐恪却一针见血:皇帝本身的性格已经够刚硬,若是再找一个同样脾气的宰相,显然局面是失衡。

如此看来,皇帝是暂时不会撤换宰相,毕竟刚柔并济才是正道。

段之介收到政事堂吏部的任命后,星夜兼程赶往京东路。

段之介去的地方并不是京东路的首府应天府,而是京东东路的青州。

这一次的主要动乱就是在京东东路,羽林前护军已经先行一步,段之介是去善后并且除虫的。

第二天,皇帝一脚睡到下午。

一场夏雨过后,阳光格外明媚。

赵桓起床后,洗漱完毕,穿一身轻薄的白衫,因为天气炎热,将头发都束起来,看着神清气爽。

吃完饭后,皇帝就去巡视了火器营的最新情况。

陈钊俊这厮的火器营练得越来越像样了。

皇帝很满意,在火器营待了足足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中,有大半部分时间都是在和那些士兵吹牛逼。

如果某位大臣看到了,一定会感慨,这个流氓皇帝真是有辱斯文。

离开火器营,赵桓转身又去了科学院。

当皇帝到科学院的时候,又换了另外一幅面孔。

他变得彬彬有礼,而且温和可亲,像一个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

说起话来颇为考究,对每一个人都关怀备至。

如果有大臣在这里,也会感慨,这皇帝变脸比翻书还快。

赵桓一边喝着冰镇的清酒,一边像一个朴实的工匠,在和司马琦等人闲聊,双眼放着光,盯着那台巨大的、正在冒烟的钢铁。

准确的来说,是冒热气。

这是非常原始的一版蒸汽机,但实际上,从赵桓要求出第一版到现在,已经改良了四次了。

这半年多一年,司马琦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就在研究皇帝交给的这个任务。

每一个月都会改良一次。

在赵桓的提示下,这一版的蒸汽机,已经有了分离式冷凝器、汽缸外设置绝热层、用油润滑活塞、行星式齿轮、平行运动连杆机构、节气阀和压力测试的计量,还有离心式调速器,几乎和瓦特蒸汽机一模一样。

赵桓不得不感慨,大宋的能人巧匠着实厉害,他也不过是提醒了一些。

对于赵桓这种机械方面的纯理论派来说,让他动手,是完全不可能的,甚至他连修灯泡都不会修。

好在他这人是个杂食动物,以前读书的时候,什么都看一点,但是精通的几乎没有。

蒸汽机这种东西,还是他在看世界历史书的时候,看到的基础原理。

若不是司马琦这人是一个机械天才,绝对不可能凭着赵桓的描述就能搞出这东西来。

其实,能如此快速迭代出来,也离不开皇帝在科研方面砸了大把大把钱。

就说这蒸汽机,从刚开始皇帝要的时候,他就派人在民间四处寻找与之有关的。

那些人几乎是挖地三尺地找,花钱如流水地找。

短短半年时间,仅仅是蒸汽机的研发,就已经花费了两百万贯了。

几乎是烧钱烧出来的。

这个预算已经严重超出了年前韩公廉提交到周朝那边的数字,为此周朝不止一次去皇帝那里告状。

周朝痛斥科学院胡乱花钱,指责科学院有人在中饱私囊,要求督察院立案核查。

但这事一直被皇帝压着,尽管科学院的账单上的数字越来越大,甚至满朝大臣都怀疑科学院有巨大漏洞。

但在这件事上,刘彦宗却像是又聋又瞎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御史台那边也乖乖地,只找几个宰相的麻烦,平日在朝堂对科学院的一些事情闭口不提。

在科技方面,赵桓彻底变成一个金钱玩家,能用充钱解决的问题,他会毫不犹豫。

当蒸汽机的热气越来越多的时候,皇帝一边品尝着皇宫御用清酒,一边双眸发亮。

他仿佛在那些蒸汽里看到了大宋的未来,看到了浩瀚的时代步伐。

一旦那一步踏出去,人类的历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它的脚步。

没错,他在改变历史,他拉开了一个伟大的时代:工业革命时代!

更加神奇的是,现在科学院所有人都对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前对皇帝的态度,是臣子对君上的态度。

现在,出了臣子对君上的态度以外,还有对同行的绝对敬佩!

就像那些搞科研的学生对学术界的泰山北斗的敬佩一样。

在他们眼里,皇帝的脑子里装着太多他们想象不到的东西。

如果不是皇帝在一边指点,那些东西说不定几百年都不可能被制造出来。

对于发明来说,什么最重要?

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最重要!

从无到有不是最难的。

从完全没有概念,到有才是最难的。

这意味着在一片黑暗的海洋中摸索,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但是,现在皇帝解决了这样一个问题,他告诉大家,这个东西是存在的,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这个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蒸汽机的原型出来了,皇帝又给科学院一个指示,一个月之后,他要看到蒸汽机车。

他将他脑海中的蒸汽机车描述了一遍,听得司马琦热血沸腾,听得一边的陈规差点就给皇帝跪了。

在科学院装完逼后,赵桓就转身就离开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天天在大宋顶尖人才面前装逼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回皇宫之前,赵桓在东京城的街头从一个卖报孩童手里买了一份报纸。

报纸的头条:天子重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今天的大宋邸报,几乎大部分版面都是说当今皇帝对孟子那句话的理解。

其中的核心思想是,在皇帝心中,百姓是最重要的,时刻要将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东京城有刊载,意味着全国有邸报的地方都有刊载,包括某一个村子里。

这是从上至下的一种教育认知。

在赵桓心目中,他的基础盘永远是百姓和军队,将贵族和地主乡绅的利益重新分配,再通过提高生产力,让百姓有了活路,相信他这个皇帝再如何折腾,普通百姓都不会反。

五天之后,韩世忠的军队陆陆续续回到京畿路。

而京东路的动乱被镇压后,随着段之介的上任,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

他仅仅到任一个月的时候,就杀了两百多个人了。

这些人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当地乡绅贵胄。

杀的理由也是让人无法反驳。

不仅如此,他还在京东路和皇城司对着干,将京东路皇城司总指挥使杜少君骂得狗血淋头,随即弹劾的奏疏一封又一封往京师里送。

就是那种让京东路的整个官场都鸡犬不宁的状态。

导致这一个月的时间,撤换了五个知州,气得徐处仁在政事堂拍桌子大骂段之介是个流氓无赖。

如此搞得不仅仅是政事堂,连翰林院也怨声载道,京东路有一些学校正在建设中,如此频繁更换知州,严重阻碍了学校建设。

不仅如此,唐恪也在咒骂段之介,他的商虞司地方衙署几乎被段之介查了个底朝天。

可偏偏他们都抓不到段之介滥用私权的证据,无可奈何。

而在这件事上,原本就和政事堂搞对立的督察院,则在一边喝着茶看着好戏。

赵桓每天都会花固定的时间去阅读段之介派人送过来的奏疏。

同样也会花时间去读杜少君的奏疏,这位京东路皇城司总指挥使在奏疏里将段之介骂得一文不值,告发他滥用私权,但就是无法提供证据。

整个京东路的官场因为洪灾之后的遗留问题,上演了一场好戏。

从这场好戏中,赵桓也看出了大宋官场目前存在的很多问题。

皇城司的建立因为速度过快,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段之介能查出来的东西,杜少君以前却未查出来,说明部分皇城司卫存在着与当地势力勾结的想象。

出现了这种事,皇帝暗中的沿线麒麟卫很快就秘密渗透到京东路。

从麒麟卫那里得到了暗中情报也证实了皇帝的猜想。

这件事在朝堂上也闹了一阵子,只不过大家暂时都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搞死段之介,皇帝对此事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他更多的精力现在都放在科学院那边,距离上一次赵桓去视察蒸汽机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八月下旬是暑气褪去了不少,秋天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蓝,蓝得让人心醉。

皇帝从御驾上下车,进了科学院。

在科学院后面的空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

地面上铺着对这个时代的人很陌生的铁轨,铁轨围为一个圆形。

这条铁轨是动用了五十个人,这一个月来连夜赶工,打造出来的。

铁轨上面有一辆看起来很笨重的,用钢铁制成的车。

之所以说它是车,是因为它有轮子。

与传统的马车不一样,它的轮子在铁轨上,与铁轨两边刚好契合。

蒸汽机就架在车上。

当这玩意被造出来的时候,科学院和军器监的几个大佬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私下开始各种脑暴这东西以后的用途,发现用途还真不少。

但是也有人觉得这东西太麻烦了,必须在铁轨上行走,在路面行走根本跑不动。

而若皇帝要大力推行这种车,就必须大力铺设铁轨。

就这短短的百米铁轨,也动员了不少人,试想想要大力推行,要动用的人数有多么可怕。

他们自然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他们只管帮皇帝造东西。

参知政事唐恪看见这台蒸汽机车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长长的铁轨,长长的铁车,载满了丝绸、美酒、水果等等,从各路运往东京城。

不过这东西跑得并不快,还没有马快。

还没等唐恪说出话来,皇帝已经意气风发道:“唐恪!你给朕再设立一个衙署,就叫铁路司,去周朝那里申请预算,朕要让整个大宋遍布铁路!”

“遵命!”

唐恪虽然口中答应,但心里对火车这种东西还是不屑一顾的。

毕竟,这东西跑得太慢了!

皇帝却直直盯着那个蒸汽机车,就像一个少年痴情地盯着自己的恋人一样。

“司马琦!陈规!”

“臣在!”

“你们给朕想想,蒸汽机除了能用在车上,还能用在何处?”

陈规道:“陛下,从理论上说,陛下口中的蒸汽机是可以用在任何一个地方的,只需要让蒸汽机将其力道合理转移。”

“那现在朕给唐恪下了命令,让他三年时间打通东京城到四大副都的的铁路,怎么用蒸汽机来帮助他缩短时间?”

唐恪一听这个时间,顿时汗如雨下。

三年时间打通东京城到四大副都的铁路?

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皇帝,你的公路现在还在修呢!又要修铁路?

你是不是疯了?

这玩意真的有用吗!

一边的徐处仁道:“陛下不必操之过急,不如先建设一条从东京城外出发到周边县的铁路,尝试一下,再做决定。”

唐恪不由得暗中给了徐处仁一个感谢的眼神,关键是政事堂还是要站在一起的。

“朕现在就要唐恪在三年之内为完成这件事,该如何办到?”

陈规马上道:“陛下,必须要先制造铁轨的制造模具,做统一规格的打造,另外,臣最近一直都在尝试陛下所说的像水流一样的打造方式,那样速度会更快。”

“那就造,东西坊人手够不够,不够就赶紧找!差钱就去找周朝拿!朕就要你们说的那些东西!”

“遵旨!”

皇帝转身又给唐恪下命令:“记住,朕给你三年时间,如果你没有精力,赶紧找到这方面的人,成立专门的衙署,朕只要结果!”

唐恪还想说这玩意跑得太慢,但被皇帝一个眼神就怼了回来。

这些成了精的大臣们当然有自己的方式来说服皇帝不要这么做,大不了先铺设一段路程,让皇帝自己看看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用事实说话,到时候皇帝发现这东西还没马车方便节省,就不会强制他大力铺设了。

唐恪一副和积极配合的样子:“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到!”

皇帝今天兴奋得像一个孩子,继续道:“你们都好好想一想,蒸汽机还能用在何处!”

“韩爱卿!”

“臣在!”

“钱还够不够,朕觉得科学院每年也要拿出十万贯作为奖励金,由大家伙一起来评估科学院造出来的东西,按照实用和贡献来评估,优胜者得十万贯奖励,你觉得如何?”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等分内之事!”

“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

“谢陛下!”

“民间的也拿出一笔来!另外,大宋的专利法已经被张叔夜相公写进律法里了,凡是享有专利权的,可以根据个人意愿来做商业售卖!”

“鼓励民间多创造!”

赵桓扫了一转,道:“石子明!”

“臣在!”

“你的大学今年有多少关于科学创造的奖金预算?”

“回陛下,今年并不是太多,有五万贯!”

“朕再给你加五万贯!不!给你加二十万贯!你的学校数量多!”

“谢陛下!”

第三百四十七章皇权下乡

洪灾带来的影响还未结束,京东路与河北路南部损失惨重。

进入八月份,雨水慢慢减少之后,在官府的组织下,百姓们回到家乡,开始重建家园。

一大批的赈灾款被拨发到河北路与京东路。

但还有很大一部分百姓南逃之后,没有再回去,有的迁到京畿路,有的则南下到了两浙路,甚至有人进入了富庶的荆湖路。

大批北方人口南迁,社会的冲突很快就暴露出来。

先是江陵府、杭州府等地的粮价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涨幅,后是当地人与外来人之间发生了很大的矛盾。

租房市场出现紧缺,导致市场上的租金增加,让原本那些租房的人利益受到了损害。

而且,产业的形态和人口的涌进不成正比,某些地方的社会闲散人员增多,进而引发了一些社会治安问题。

总之,南方好几个大城都出现了这样的阵痛。

在九月十五日这一天,江陵府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惨案,刚刚从京东路南迁到江陵的一家人被灭了门,夫妻和三个孩子全部被杀。

凶手就是当地街头的一个地痞。

原因是他们进入江陵府后,很快在商社找到了一份工事,丈夫一个月能有二贯钱,妻子在秀坊织布,一个月也能有一贯钱。

这样的家庭收入对于普通百姓已经很可观了,毕竟一天一家人吃饱饭最多只需要五十文钱。

一个月吃饭的钱也不过才一千五百文钱,还能结余一千五百文钱出来做别的。

原本迁过来以为有了幸福的生活,但没想到却丧了命。

这件事被一个邸报的工作人员写在了头版上,立刻在江陵府引发了轰动。

很快,这事就闹到京师了。

之所以闹到京师,是因为有人举报江陵知府郑闽买凶杀人,杀的目标正是邸报报社的那个叫顾清山的人。

人没杀死,被皇城司救下来了。

这个案件立刻就从灭门案发酵到一桩知府大案。

要知道,江陵府的知府级别很高,算是从四品的级别了,地方大员!

买凶杀人这种丑事并没有立刻被刊载到邸报上,却以奏疏的形式,被送到了皇帝的御案前。

这下政事堂的人又睡不着觉了。

近五年,解决粮食问题是朝廷的头等大事,而粮食的关键是在南方,其中荆湖二路是重中之。

那里不仅仅有肥沃的江汉平原,还有纵横交错的湖泊。

无论是水稻还是小麦都可以种植,如论是渔业还是矿业都非常发达。

而且那里四通八达,自然就产生了繁华的商业。

就说去年交上来的税,荆湖二路仅次于京畿路和两浙路。

郑闽是徐处仁的心腹,在大宋的官场上也以能吏著称。

发生了这种事,徐处仁连夜就跑进皇宫。

他要去告诉皇帝,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肯定是刘彦宗!

徐处仁脑海中浮现出刘彦宗的脸,恨不得掐死他。

这个刘彦宗越来越过分,不给他点颜色看,他是不会老实的!

他打算在皇帝面前去揭发刘彦宗。

但他刚踏入赵桓的书房,就听到刘彦宗的声音:“陛下,臣斗胆直言,此事怕已经牵连到当朝太宰,请陛下允许臣严查!”

“刘御司口出妄言!”刘彦宗话音刚落,便听徐处仁怒斥他。

刘彦宗向来面皮厚,看见徐处仁来了,面色更加得意:“徐太宰,此事一查便知!”

“刘御司,依我看,此事必然是你刘御司在背后搞的鬼!”

“太宰言重了,某代天子掌司法,与民政无关,更与江陵府无甚瓜葛!”刘彦宗一副忠厚淳良的嘴脸,“某并非针对太宰,只是为了陛下江山社稷,公事公办,绝无私情!”

“分明就是你刘御司想安插自己的人到江陵府!”

刘彦宗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太宰,事情已经发生了,请不要转移视线,现在督察院当立刻立案,核查江陵府买凶案!天子圣明,若是徐太宰真的与此事无关,并不会怪罪于您!”

刘彦宗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这样的:天子圣明!徐处仁暗中指使下属谋杀大宋邸报人员,是欺君大罪!

徐处仁也懒得跟刘彦宗继续争论,他颇为悲情对赵桓道:“陛下,请允许臣亲自前往江陵路严查此事!”

“徐相公年事已高,朕如何忍心让徐相公奔波,朕自会让人去严查此事!”

刘彦宗连忙接话道:“陛下,臣立刻便出发前往江陵府,若是不将此事查明,臣提头来见!”

赵桓道:“不必劳烦刘御司,此事涉及到大宋邸报,交给石子明去处理吧,朕会让大理寺去协助他!”

皇帝的意思也很简单,刘彦宗你盯好六品以上的官员就行了,死了一个邸报的人,你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份了?

郑闽买凶杀人,现在无任何凭据,难道朕要因为一封毫无凭据的举报信,动朕的封疆大吏?

还是你想去把这件事给朕办成惊动朝堂的大案?

显然皇帝是不愿意将这件事闹大的。

即便郑闽之后真的有罪,那也是铁证如山了。

而且这事还要综合衡量!

“徐相公,回去歇息吧,好好保重身体,朕还有太多事需要你。”

听完皇帝的话,徐处仁一颗悬起来的心也稍微落下去。

他颇有些感伤,语气悲伤:“臣有罪!”

赵桓走过去,搀扶住徐处仁:“徐相公乃是朕的治国贤相,如今大宋正是百废待兴,徐相公放手去办,有你在,朕放心。”

徐处仁感动得老泪纵横,差点就跪下:“谢陛下信任!”

“你我君臣相知,何须如此,快回去歇息。”

徐处仁离开后,刘彦宗厚着脸皮依然待在这里。

皇帝既没有说他怼徐处仁怼得不对,也没有说对,反正就是不表态。

不表态就是默认,默认的不是徐处仁有罪,默认的是刘彦宗怼得好。

但是不要怼过了,不要影响大局。

郑闽现在不懂随便乱动。

朕现在到处都要花钱,江陵府的局面一片大好,每年给朝廷的账目非常漂亮,此事你不要乱动!

皇帝的意思,刘彦宗心中清楚了。

刘彦宗心中也在感慨,他的确想安插自己的人去江陵府那种好地方,但难啊!

郑闽是能吏,皇帝不可能冒风险随便换人。

刘彦宗脑子里开始打起来路的主意。

好歹他来大宋已经第五个年头了,也该在大宋深植自己的亲信了。

这是大宋朝堂上,派系之间的轻微摩擦。

但地方上,因为洪灾,大量灾民南迁导致的当地社会动荡的问题的确存在。

第二天,皇帝依然睡到下午才醒。

吃了饭后,便更衣接见了翰林学士石洵。

“子明,江陵府凶杀案你知道了么?”

“陛下,大理寺卿已经跟臣说过,臣一定查一个水落石出。”

赵桓手里一边摆弄着一个大宋最新的战船模型,一边喝着茶道:“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为陛下办事是臣的分内职责!”

“子明,朕有一事不明,你来告诉朕。”

“陛下有何事,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如何看到江陵府灭门案?”

“那杀人之人触犯大宋律法,绝不能姑息,但执政者亦当反思,民不教化,为暴民!当以律法戒之,以教化德之!”

石子明接着道:“同时,亦要使百业兴盛,若百姓有事可做,有固定收入,安家乐业,犯法之事,自然会减少。”

“子明说得好!”

赵桓之所以让石洵去查这件事,也是让他去地方上深入了解现在大宋的民情。

大宋是读书人最多的一个朝代,大宋以前,知识被世家垄断。

但是到了本朝,寒门出宰相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从整个的人口来看,读书人还是太少了,教育依然不够。

法律是道德的最后底线,文化素养不能杜绝犯罪,但是可以大大减少犯罪率。

这也是石洵的重任。

“子明,第一批大学的学生已经完成学业了吧?”

“回陛下,今年恰好是第一批大学的学生完成学业之年。”

“凡是有大学文书之人,优先进入朝廷相关部司任职,想办法也向民间商社引入一批,此事你去与唐恪商议。”

“遵旨!”

“还有一件事,江陵府那灭门惨案,朕听说是当地有门有派之人!”

“陛下,此事臣正欲与陛下言说,自两年前,朝廷平河东与河北内乱,朝廷对村镇的空中进一步加强,然其余各地,陛下之令,未必能达!其多因村镇乡绅、官员,与当地江湖豪强勾结,欺上瞒下,鱼肉乡里!”

“四年前南方之乱,陛下重振南方,然县官及以下仍尸位素餐,陛下当严查之!”

实际上,宋庭最大的问题是皇权不下乡。

朝廷对县以下的行政区域控制非常薄弱,虽然设置了镇监,但基本无用。

不然前年河东地区也不会出现乡绅肆无忌惮、图谋造反一事了。

这几年,赵桓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对地方官员的撤换,大宋太大了,古代的交通不方面,信息传递也不方便。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当新官上任的时候,下面的县官极其镇监,甚至村正都是要换的。

但正是因为底盘太多,这是中间不知有出了多少水分。

赵桓这两年又是忙着西北动乱,又是忙着伐夏。

京东路的洪灾也彻底暴露出,新政之下的官员,依然缺乏肃正的问题。

江陵府的事件,也暴露出,基层权力的薄弱和缺失。

石洵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因为他在执行大宋邸报下乡的时候,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

这股阻力不是来自百姓,而是来自当地的官员。

大宋邸报就像一双眼睛,安插在了乡镇上。

朝廷的愿景是好的,邸报进入村里,让每一个百姓都能知道朝廷最近利民之策。

但却让当地的官员如坐针毡。

要么与官员同流合污,要么就揭发罪行。

大宋邸报现在在地方上,俨然是最不受官员们欢迎的。

甚至石洵怀疑,这一次江陵府事件,背后也折射出这一层原因。

石洵离开后,赵桓想了很久。

只靠朝廷内部的自我革新是远远不够的,中央朝廷要打破根植在地方上几千年的顽固势力,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需要花的时间太长,而且中间的风险程度太大。

还是要借助百姓们的力量啊!

但是,大宋的百姓的自主权意识并未觉醒,很容易造成民间动荡,被有心之人利用,局面崩溃到朝廷无法控制的地步。

思来想去,赵桓还是觉得不可操之过急。

治大国如烹小鲜,需要慢慢调理。

每一个时期有每一个时期要解决的问题,方式也不尽相同。

贪官和恶霸无法是仗着古代交通和信息落后,等交通网络覆盖起来,中央的组织健全,这些事都会迎刃而解。

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江陵府的地方势力先踩碎,也算是杀鸡儆猴。

至于大局上,先保证税收和百姓的收入这两大块。

唉……

赵桓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来大宋已经五年了。

现在的心情,与刚来的时候,肯定是完全不一样了。

人在这五年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急躁的性格也慢慢被磨了一些,身上也有稳沉和平静的一面了。

皇帝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多好当,难怪历史上有那么多皇帝都是短命鬼。

不过,赵桓的天性是改不了的。

冒险!急躁!

几天后,翰林学士石洵和大理寺就江陵府案,向朝廷提交了审查结果。

这个结果是,始作俑者为江陵府漕帮!

这个结果在之后的半个月,都抢占在大宋邸报的头条。

关于漕帮的前世今生,都被那些笔杆子吃饭的人给挖出来了。

漕邦帮是借着朝廷的漕运壮大起来的,在漕运发达的地方都有,不过是各自为政而已。

朝廷公布的结果是,灭门惨案就是漕帮直接指使的。

大宋邸报的人发现了背后的主使者,所以被杀人灭口,嫁祸给知府。

这立刻在大宋引起了轰动。

随后,朝廷以雷霆手段处置了江陵府的漕帮,漕帮几乎所有的大佬全部被斩立决,家人被发配边疆。

凡是与漕帮有牵连的人,一律问罪,并且以后不允许再有漕帮存在。

此后的漕运,皆又正规商社承包。

据说,江陵府的漕帮事件,死了一千多人!

整个荆湖路的漕帮都被连根拔起了。

随后,大宋邸报接到一个政治任务,连续三个月将惩治贪官,打倒地方恶霸刊登到邸报的头条。

并且监察院下面的政宣司也接到了政治任务,每一个村里的墙面上都必须写上惩治贪官,打倒地方恶霸的字。

政宣司必须在每一个村有一块办公的地方!

每天必须在村里宣传朝廷的核心思想。

就在靖康五年的九月,麦子成熟的季节,大宋朝廷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皇权下乡行动。

第三百四十八章点燃大宋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火焰!

麦子成熟的季节总是给人希望。

今年南方的粮食产量预估是去年同时期的两倍!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朝廷在京东路和河北路拨下一笔巨款,开始重建洪灾之后的城镇,同时也有大批大批粮食沿着河道运往了京东路和河北路。

在皇帝的命令下,朝廷开始重建齐州、濮州,短短几个月时间,释放出大量的劳动岗位。

并且,齐州和濮州开始兴建大型渡口。

靖康五年,朝廷对齐州和濮州的策略,拉动了这两个地方的基础工业。

大量的房屋重建,催生了许多商社,商人们组织队伍伐树,民夫需要吃饭,有专门的人看到这样的商机,开始统一提供粮食。

粮食的主要来源是南方,一批南方商人在这一次赚得盆满钵满。

这些商人看到北方的粮食缺口,也得到了朝廷政策的支持,开始大量运输粮食。

这一年,朝廷官道收上来的钱,明显比往年要翻了好几倍。

朝廷诸公看到了这一块财政来源,对于修道路的热情也更加高涨。

与此同时,商人们也从便利的交通中减少了成本,变相获得了更多利润。

利润高了,自然商税也就提高了,这完全是多方共赢的局面。

民间似乎一片利好。

然而,看到目前水泥路铺设的进度,皇帝依然不满意。

水泥路已经铺设了两年多,竟然连东京城到江陵府都还没有连接上!

皇帝大发雷霆,在朝堂上将徐处仁、唐恪和秦桧等人,狠狠骂了一顿。

骂得他们一脸懵逼。

按理说,这事已经不算慢了,毕竟都是招募民间商社来完成水泥路的铺设。

而且这件工程和建造城池不一样,城池聚集在一起,所有的材料往那个地方运输就可以了。

但是修建水泥路却全然不同,每一时期工地的位置是不一样的!

皇帝责骂政事堂,最高兴的当然是刘彦宗,他还出列在政事堂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但奇怪的是,这原本只是政事堂的事,御史台却搅和进来。

御史中丞何也出列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时不能全然怪罪徐相公!”

皇帝阴沉着脸,越来越有威严,嘴里冷冷吐出几个字:“何御史何出此言?”

“陛下,臣记得,在三年前,徐相公向陛下提交水泥路铺设方案里,有一个计划,是生产出笔直的钢铁做模具,但是因为对这种模具量需求过大,需要科学院和军器监来协助造出一种全新的炼造方式,然而,这两年,这方面完全处于停滞状态!”

何也此话一出,几方人员心中立刻了然了。

一边原本与此事完全没有关系的韩公廉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何也就是直接在向皇帝说,水泥路的工期延迟,最大的责任是他科学院!

还有军器监!

躲在人群中老老实实也中箭的韩公廉和陈规,顿时站不住了。

老谋深算的徐处仁也立刻明白皇帝的目的了。

皇帝并不是对水泥路的铺设速度不满,事实上,水泥路的铺设,就目前的技术条件,已经到上限了。

这一点,皇帝清楚的很。

皇帝实际不满的是,已经两年半的时间,技术和相关设施依然没有提升。

但依然皇帝的想法,是决然不会对科学院的人发火和指责的。

谁都知道,科学院和军器监,是皇帝心头宝。

这位皇帝对工事与格物充满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喜爱。

不怪科学院和军器监,就只能让政事堂来背锅。

但是也不能太委屈了宰相们,就只能借由一项嘴贱的何也来说出皇帝的心声。

弄明白皇帝心思的刘彦宗,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个皇帝心机太特么深了!

皇帝不说话了,他目光灼灼看着下面的大臣们,似乎等着看互撕的好戏。

但眼看大家都停了,明显政事堂的几个人不愿意得罪皇帝的心头宝,徐处仁和唐恪都低着头,一副打算让秦桧顶上去的架势。

秦桧酝酿了一下,心里在想:老子明明是皇帝派到政事堂给徐处仁和唐恪找麻烦的,怎么突然变成了和他俩一窝了?

皇帝见都不愿意说,便问道:“唐恪,你说说原因!”

唐恪原本指望秦桧说的,没想到自己被皇帝点了名,显然皇帝就是要他来撕科学院的无疑了!

唐恪只好硬着头皮道:“陛下,工部的确没有收到过科学院任何图纸蓝本。”

“一定要收到科学院的图纸蓝本此事才能加进度?”赵桓一副很严厉地斥责的样子,“增加人手是否可行?”

“陛下!臣斗胆,人手已经达到饱和,再增加人手,不但不会加快速度,反而会出现臃肿,降低速度,唯一能做的是改良设备!所以,臣以为,罪不在臣等!”

眼看皇帝逼唐恪开撕了,徐处仁不说话就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他说:“陛下,若是在现在的条件下改良模具,水泥铺设速度将大大提升!”

韩公廉连忙出列:“陛下,模具已经调整过两次!”

陈规也道:“陛下,铺设水泥路的模具臣已经调整过两次!”

徐处仁道:“先后两次,与第一次并无不同,根本无甚用处!”

陈规一时间面红耳赤,他道:“徐相公,按照大宋军器严格规制标准,两次改良,都明显提升了质地!”

“但对速度的提升并无任何作用。”唐恪接过话来,“我来给你算一笔账,就拿此次京东路洪灾来说,在三个月之内,江陵府一共向京东路运输、售卖三万石粮食,交易钱数达六万贯,此乃运输之极限。若是江陵府与大名府之间的水泥路在今年一月竣工,这个数目将会翻两倍!达到十二万石!”

“当然,受灾区并不需要那么多粮食,但足以平摊到整个河北路和河东路,解决那里的粮食急缺问题。”

浑然不顾韩公廉面色难看,唐恪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继续道:“十二万石,三万石,足足差了九万石,按照每一石二贯钱来核算,十八万贯的交易,利润按照六成核算,尚有九万贯,九千万文!”

“按照大宋最新的商贸税法,超过1万贯,按照百抽二十来缴税!”

“朝廷在此事上的税收,差了一万八千贯!”

唐恪嘴角翘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不愧是商部的老大,算起账来快要赶上三司使周朝了。

不等韩公廉说话,唐恪继续道:“这还仅仅是粮食交易,还并未算入丝绸、布料、盐铁、香料等等交易。”

做过生意的人都有一个体会,有些事不算账还好,账目一算下来,能把自己都吓一跳。

现在唐恪在朝堂上给大家算账,这不算尚好,一算真是让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连唐恪自己都暗暗心惊。

赵桓更是心里在滴血,因为工期缓慢,造成的损失,的确是太可惜了。

难怪在后世,美国在崛起的时候,是全国大量铺设铁轨的时候,交通对一个国家的战略崛起实在太重要了。

同样如此的也有20世纪的日本,日本国内交通规划到了极致,在之前的工业基础上迅速崛起成当时仅次于美国的大国,也是有原因的。

而21世纪的中国也是同样如此,经济腾飞的那些年,是国内高铁、飞机和高速公路强势崛起的时候。

一想到现在大宋落后的交通设施,赵桓就有些着急。

他何曾不知这几年的水泥路铺设速度非常缓慢的原因是受到技术的限制?

但没办法啊!

蒸汽机没有研发出来,意味着可燃原料无法使用,热力无法转化成动力,一切都还是得靠人来打造。

就说现在水泥路的钢铁模具,依然是大宋军器监的人手工打造生产,这样的效率是非常低的。

一旦启动蒸汽机,由蒸汽机作为起点,来创造各种器械,人类的生产方式将会发生质的改变。

赵桓之所以在朝堂上将水泥路铺设一事拿出来发飙,是想借着这件事,立刻逼迫政事堂想方设法提高效率。

提高效率的方法只有提升技术,提升技术的方法只能是找军器监和科学院这样的权威。

如此根据想要的结果来倒逼,才是有方向有目的的创造。

只有这样,所有人才能都意识到问题的根本所在。

军器监原本是生产兵器的地方,但现在皇帝俨然为军器监赋予了另外一层使命了。

从皇帝开始重组军器监,成立科学院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他们将承担着大宋工业革命起航的重任。

朝堂上鸦雀无声,韩公廉额头冒汗。

如果大家坐下来多讲讲道理,这件事也不能怪韩公廉和陈规。

毕竟,这几年,大宋的军政如火如荼,军备几乎全部重新改良了一遍。

而且火器的研发,花费了科学院和军器监大量的时间。

按照级别来说,火器是最高级别,是皇帝点名要要的,而且每一次的改良,皇帝都将时间卡得非常死!

军器监和科学院几乎都是彻夜赶工,就连大过年的,也依然奋斗在自己的岗位上。

但是,大家现在都是朝廷重臣。

现在朝廷出现大量无形损失,谁会跟你讲道理呢?

谁会跟你讲情面呢?

比起情面,乌纱帽更加重要。

这个锅,政事堂不甩给科学院和军器监,难道自己背着?

若是徐处仁自己背着,皇帝还会怪罪他不知事情轻重,这个锅皇帝本就打算让政事堂甩过去的。

毕竟军器监和科学院功劳苦劳都有,皇帝不可能直接骂人。

不仅不会直接骂人,还会在政事堂怼完人后出来做好人,然后军器监和科学院就开始对皇帝感极涕零的同时,为了不辜负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和赏识,一定彻夜不眠去提升各方面的制造技术。

韩公廉跪在地上悲伤道:“陛下,臣有罪!”

陈规也跟着道:“请陛下治罪!”

一个人的许多技能是来自于他平时所做的事情。

如刘彦宗这样的汉人,从小生活在异国,便要格外小心,才能爬上去。

现在又担任督察院的御司,自然擅长功于心计。

如徐处仁,身为政事堂大佬,掌管大宋民政,自然是有高格局,对皇帝的心思也能拿捏有度,进退得当,并且口才了得。

但如韩公廉与陈规,虽说也是进士出身,但因为长期的工事与格物,已经不太擅长言辞,也不擅长心计。

眼下这样的局势,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自己愧对皇帝的栽培,愧对皇帝对他们如此器重。

眼看已经把韩公廉和陈规逼到这个份上了,赵桓也缓和道:“二位爱卿快快请起,二位为大宋呕心沥血,朕怎么怪罪二位。”

“陛下!臣有罪!”

赵桓从上面走下来,亲自将二人搀扶起来。

韩公廉更是老泪纵横。

赵桓看着徐处仁道:“也都是朕一时没有控制住脾气,你们都是朕的好臣子,如此诸位看可行?”

“徐相公,明年一年,要竣工所有之前规划的水泥道,即从东京城出发,通往四都之道。”

“遵旨!”

“到了靖康八年结束,要将这些州府打通,交州府到桂州府,从广南西路到荆湖路多山区、湖泊,修水泥道显然难度会增加,但需要疏通水路,保证交州的粮食和货品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长江,再北上中原,朕要打通中原与西南这一条道,比如打通!”

“后年还需要打通东京到洛阳的水泥道,洛阳连同长安。与此同时,东京的水泥道要向东边的齐州、青州以及徐州延伸。”

“至于北方,要打通东京到中山府、太原府的水泥道,同时连同幽州府,并且向西连同京兆府,由长安向西北河套路延伸,打通兴庆府。”

“如此,大宋第一阶段的主道基本结束。”

赵桓一口气说下来,显然早有准备了。

他继续道:“刚才,诸位也听唐相公算了一笔账,若是大宋的主道全面提升,将大大提升大宋商贸频繁度,增加朝廷的商税,这个数额是不可估量的。”

“与此同时,在大宋面临对外作战的时候,全国的军队动员速度将会更快。”

有大臣不无担心道:“若是有地方谋反,抵达京师也会更快。”

皇帝道:“朝廷不能因为某件利国利民之事存在一定的风险,便认为这是一件坏事,如此保守之举,非能富国强兵之策。”

那大臣也不再说话。

皇帝也再次表态了,朝廷要用更加开放的心态去规划大宋的未来,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一件事尚未做,却被它可能存在的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如此,便什么事情都无法做成。

而皇帝今天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希望朝堂上的每一位大臣,都重视起来。

在接下来几年,各衙署相互配合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有同样的一个方向。

如此,行政效率才会更高。

而眼下,皇帝让徐处仁做出这样的规划,必然是让他提出,完成这样的目标,需要哪些衙署来配合了。

其首当其冲的就是科学院和军器监。

这一次,是政事堂提要求,需要哪些东西,需要多少,什么时间要。

如此,如科学院与军器监这样的辅助衙署,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该做出什么。

商虞司才知道接下来几年,要招募多少商社,这些商社分别承担着哪些角色。

例如多少商社配置在铺路,多少商社配置在制造水泥,又有多少商社配置在开采矿石。

多少商社配置在钢铁的制造。

且政事堂需要出台鼓励民间商人自主制造水泥。

如此,整个大宋的道路体系才盘活了起来。

而刚刚问世的蒸汽机,即将发挥它不可取代的用处,正式拉开新的时代篇章。

布置好最高层的战略部署后,赵桓也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借助基础建设,拉动的大宋工业革命,必然需要各种最基础的钢铁模具。

从0到1的过程,是非常艰巨的。

也只有他这个穿越者,见过那些东西的形状,但并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能带着一群从未见过,甚至脑子里都没有那种概念的大宋科研人才,来从0起步,探索那些东西了。

这几年,赵桓会尽一切可能让边疆稳定,使国内局势和舆论稳定,让他能顺利点燃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火焰。

第三百四十九章赵官人的私人商社?

距离上一次皇帝在朝堂上定下大宋道路战略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

东京城进入冬月天,湖面上出现冰冻。

这一日一大早,赵桓就乔装打扮,兴致勃勃出了皇宫。

东京城越来越越大了,这几年从外面牵进来的人口也都陆续加入这座世界第一大城市。

赵桓一路向城东而去,他的护卫都是军中身手最好的,虽然的简装,但依然配置着弩弓和斩马刀。

上午,天刚刚晴了一会儿,就开始下雪。

这是今年入冬来的第一场雪,雪下在地上就融化了。

不过,很快,温度就越降越低,融化的雪也越来越少。

赵桓在一座新建的庄园门口下了车。

这座庄园建得很低调,不大,也无任何特色。

但是,当赵桓走进院子的时候,里面却有大宋最精良的武士在值班。

赵桓像是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他先进了大堂,大堂里有炉火烧得正旺,诸位上摆放着桌案。

大堂里有一个人正在火炉前烤火,他显然也刚到不久,雪融化后,头发都是湿的。

这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年轻人,是那种放在人群中,就变成最普通的路人的年轻人。

赵桓进来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赶紧起身,对他作揖:“在下叶崇见过赵官人。”

“叶老弟不必多礼。”

下人迅速上来酒菜,两人温酒开始饮起来,又煮起羊肉。

叶崇活了二十三年,还从未吃过羊肉,顿时被羊肉的肉香深深迷住了,口水不停流,吃得有点停不下来。

而且,这酒是他这一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酒。

这有钱人的生活的确不一样!

赵桓看这青年十足的一个吃货,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

看来这人以前的确是很少吃肉啊!

等叶崇吃饱喝足,赵桓对一边的邵成章道:“给叶老弟添酒。”

“不不不,赵官人,在下已经喝足,不胜酒力。”

赵桓笑道:“无妨,你我慢慢喝,一边喝一边谈论事情。”

“也好!也好!”

若是有人知道赵桓在这里,跟这么一个年轻人喝酒,一定会非常震惊。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和皇帝单独坐在一处饮酒论道?

“叶老弟,也不瞒你说,我找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一些事,至于钱,少不了你!”

赵桓刚说完,下面的人已经抬上来一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交子。

大概有一万贯!

作为生活在徐州叶家村的一个小贫民,可能也只是在徐州城里经常看见交子,更别说一下子突然看到这么多。

他曾经亲眼见过徐州有钱人家的公子用这东西在路边买过东西。

这是真正能用的钱,和铁钱一样。

叶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他从来不敢想象,一个人居然能有钱到这种地步。

看见叶崇的眼睛都看直了,赵桓也不说话,等对方自己回过神。

叶崇将嘴里的羊肉吞下去,然后紧张地说道:“赵官人,在下只是一个普通工匠,家族世代为工匠,一不能杀人掠货,二不会上阵打仗,三更不会吟诗作对,您这些钱,在下受不起啊!”

“你受得起!只要你帮我搞出蒸汽机车来,我再给你十倍、一百倍这样的钱!”

叶崇微微一怔,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位赵官人是想要打蒸汽机车的主意。

那蒸汽机车他是听说过的,听说是皇家科学院制造出来的一种不用马匹拉也能自己跑的车。

那蒸汽机车现在正放在大宋皇家商社售卖,听说一出来,东京城的一些达官贵胄就买了。

但又听说,东京城路上却见不到蒸汽机车,因为那蒸汽机车跑得比走得还慢,并且经常容易出问题,停在路上,动不了,最后要人推回去。

若是平日里在商铺里买到了不合格的货物,客人必然会退货。

但现在那些达官贵胄碍于皇家科学院的面子,不便退货,就全部将蒸汽机车放在家里当做收藏品藏起来。

听说这东西是皇帝要折腾的,民间有人私下议论,皇帝是闲得蛋疼了,这种没用的东西花费那么多钱搞出来不知能做什么。

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蒸汽机车就沦为了笑柄。

倒是蒸汽机,被试验可以用在纺织业、采矿业、冶铁业等行业。

并且,某些商社已经开始在悄悄下单,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民间,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而已。

叶崇感到很奇怪,这个赵官人为何对蒸汽机车这么感兴趣?

那东西大家都不看好,作为一个商人,他不应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那些更赚钱的方面嘛。

叶崇整个贫民都知道,现在在大宋倒卖粮食是非常赚钱的,至少那些粮商都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他叶崇还真有办法对蒸汽机车进行改良。

这事就发生在半个月前,叶崇刚来东京城不久,在大街上见到了一辆蒸汽机车。

他当时就被那辆蒸汽机车吸引了。

作为世代工匠家族的人,他对这些东西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度。

当时他在大街上就对那个蒸汽机车的主人提过一个建议:减小钢炉,但是增加钢炉厚度,同时增加内部受热面。

那个蒸汽机车的主人哪里懂这些,看他穿着穷酸,下人将他骂了一顿,将他轰开。

但这事却被皇城司卫传到赵桓的耳朵里。

赵桓这半个月来都在尝试减小钢炉的体积,增加钢炉的厚度,同时增加内部受热面。

按照他这样的原理,减小钢炉体积,在同样的热度,不断灌入水的时候,气压会更大。

气压越大,水的沸点就提高了,但这不是问题,继续加热,水都会汽化。

不断汽化,使里面的水蒸气量越来越多。

增加钢炉的厚度,是为了增加承受度。

增加内部的受热面,是为了使加热速度变得更快,热量更足。

这是高压锅的原理啊!

高压蒸汽机!

赵桓知道这事后,没有立刻通知科学院做改良。

而是让人找到了这个叶崇,并且将他带到了这个庄园。

至于这个庄园,接下来会是赵桓在民间安插的一个据点。

他要在民间悄悄成立一个商社,找人来经营,自己也会时不时参与进来。

只有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才能体会到朝廷最近的新政给商业带来的真正的影响。

赵桓一直站在皇帝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从宏观面去制定了大宋未来的战略。

但政事堂和下面的官员在落地执行的时候,到底是否真正有效了,他是很那感受的。

或者说,当他知道无效的时候,或者出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一定是经历了漫长的信息传递,也一定是下面的人快要捂不住了,才捅到他那里去。

所以,他干脆自己悄悄搞了一个商社。

而今天,他叫叶崇过来,就是要叶崇改良蒸汽机,搞出蒸汽机车,并且,他还会为叶崇申请专利。

他就是要让叶崇狠狠地打皇家科学院的那群人的脸。

ps:抱歉,今天有事更新晚了。

我现在继续写,还会更新,大家不要等,早点睡,明天早上起来再看。

第三百五十章改良蒸汽机车

在大宋已经折腾了整整五年。

这一年的赵桓已经满二十八岁。

在这五年之中,他亲身经历了太多事,悟出一个道理。

朝廷的组织架构实在太庞大,利益牵扯实在太深,人情世故太多。

在创新方面,活力实在太低。

大宋的第一次工业革命,若是全部交给朝廷,那算是完了。

早在一年前,赵桓就悄悄让人在这里建了一座私人庄园,作为他在民间的据点。

他要亲自在民间扶持起来一个商社,他要给唐恪的商部压力,他还要给科学院压力。

他要给大宋民间那些商社竖立一些榜样,让他们看到希望。

而不是什么都由朝廷来做大。

民间商社也需要力量,双方存在着博弈,也存在着共生关系。

没有人知道皇帝在背后已经开始推动一些事情了。

当叶崇搞出大宋皇家科学院搞不出来的蒸汽机车,并且申请了专利,又大宋律法作为保护,这将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这个专利挂在这个叫永盛商社的名下,而永盛商社的名义老板就是叶崇。

叶崇不会做管理,不会经商,赵桓就找人来帮他。

一旦创造出一位通过发明新事物,变成巨富的案例,那些民间的商人才会从发明创造中看到巨大的商机,嗅到金钱的味道。

才不会所有的事都挤压在皇家商学院那里。

这样,工事人才才会受到追逐。

而皇家商学院的经历则会被释放出来,去研发战争中的高端武器,和探索底层的自然科学。

叶崇道:“那个蒸汽机车,在下也只是略知一二。”

“无妨,我已经准备了一辆,就放在作坊里,你且随我来!”

赵桓站起来,带着叶崇向后面的作坊走去。

叶崇没想到这个庄园里居然还有作坊,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赵官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读书人,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

实在是奇怪!

这个庄园的作坊还不小,走进去后,叶崇发现里面什么都由,连炼钢炉都有,更有打造刀剑兵器的地方。

虽然每一处都不大,却是什么都俱全。

他想了想,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麻雀虽然很小,但是肚子的内脏都是有的。

他不知道这位赵官人为何在这里搞出这些东西来,不过作为从小就在作坊里长大的他来说,这里格外亲切。

他本来是来东京城找一份工作的,没想到居然到了这里。

在作坊的空地上,就停留有一辆蒸汽机车,和叶崇半个月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听说大宋一共也就二十辆,是出自军器监的东西坊。

非宰相或王公大臣,不能拥有。

这位赵官人不是普通人啊!

叶崇心里想着这些。

“叶老弟,我这里就有一辆蒸汽机车,你可以仔细了解一下,按照你说的方案来去做改良,需要什么,就跟老秦说,他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赵桓指着站在一边的秦桧,秦桧连忙对叶崇道:“小哥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就是了。”

叶崇这个人虽然出身贫寒,但是留的心眼还是有的,毕竟出来东京城,人生地不熟,就被拉到这里来了。

这个赵官人又是给他送钱,又是给他人,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赵桓看出叶崇的忧虑,他继续说道:“只要我们制造出蒸汽机车,根据大宋律法,是可以申请专利的,以后所有人用蒸汽机车,都必须给我们钱,这些钱,有一半是你的,有一半是我的。”

叶崇这才明白过来,这些商人果然都是这样。

这个理由他就接受了。

“我试试。”

“好,我的永生商社下面有一个商社叫做华兴,我会让老秦将你变成华兴商社的老板,在商部那里做登记,大宋律法里规定的合法老板,蒸汽机车的专利就放在华兴商社。”

叶崇对什么商社完全没有概念,他只知道自己若是做成了这件事,会赚很多钱。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他动力十足了。

又继续和叶崇谈论了一会儿,赵桓便离开回宫。

接下来几天,叶崇就开始着手改造蒸汽机。

赵桓并没有去打扰他,而是抽着这点空,跟石洵一起去大学溜达了一转。

因为大学现在已经开始开设一种叫做物理的学科,赵桓很想了解那些学生对这门课程的接受程度。

那物理学科的教程他是看过了的,和后世的物理学基本上是两个概念。

目前的物理学仅仅是停留在对现象的表述,还没有深入到事物的本质上。

例如加热为什么会使铁变形,灼烧到具体什么程度,铁会变形。

这些都是科学院的经验之谈,并未给出明确的温度答复。

反正这一转转下来,赵桓挺失望的。

但很快他又缓过神来,毕竟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古人能在书本上开始了解这些事情,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凡事不能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

至少科学院在制造新的兵器和制造蒸汽机的时候,都开始对杠杆原理和力学进行思考,并且总结出来了不少物理学的经验,开始往大学里输送。

在大学里溜达了一转,赵桓忍住多提意见的冲动。

他认为,所有的知识,都是从实践中来。

而实践,是利益作为导向的。

例如蒸汽机让提高了大宋的生产效率,人们就会开始对蒸汽机进行仔细研究,从各方面去总结其中原理,总结成理论,输送到书本上。

他需要做的就是,搞出更多向蒸汽机这样的东西来,自然而然就会有人从中去总结理论,形成知识。

一段时间后,皇帝又来到城东的庄园,叶崇整天就把自己关在作坊里,他全身心沉浸进去。

作坊里其他人都配合他打造他想要的东西。

他尝试了很多种可能,蒸汽机输出来的力道有加强,但不明显。

他又将燃烧煤炭的地方加大,不断增强火力,改良活塞,不断压缩汽缸。

终于,在快要过年的时候,有了一次质的飞跃。

而这个时候,距离科学院的蒸汽机车售卖已经过去两个多月。

蒸汽机车在东京城,彻底沦为了收藏品,废物,没有人再会将它开到东京城的大街上。

但是,在腊月二十日的这一天,皇帝突然下令,谁若能改造蒸汽机车,让蒸汽机车顺利跑起来,朝廷奖励二十万贯!

这消息一出,整个东京城开始议论纷纷。

但出于对蒸汽机车的不看好,几乎没有人认为能够改良成功,连科学院也没有办法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蒸汽机车的展示盛会

二十万贯可不是小数目!

通常人们形容一个人富有,是这么说的,腰缠万贯!

一万贯已经算是富人,相当于21世纪的460多万。

二十万贯相当于9200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再不看好,也有人愿意尝试。

今年的大年初一有一点特别,听说皇帝一大早就带着百官到了皇家科学院。

在科学院前面宽阔的空地上,摆放着一辆笨重的蒸汽机车。

可能是为了迎接新年,这辆蒸汽机车被刷成了大红色,看起来颇为喜庆。

听说今天出动了三千皇城司卫,连驻扎在东京城外的羽林军都进城了,所有的一切都非常严格,每一个人进出东京城都要仔细盘查。

但这依然阻拦不了老百姓们的热情。

因为今天,科学院会上演一场好戏。

听小道消息说,已经有人想出办法能让蒸汽机车动起来。

但也有小道消息说那只是传言,根本不可能有那种事。

最好是大过年的时候,平日里忙完的人,一旦闲下来,就特别喜欢围观,更何况这一次大宋邸报上也说了,允许前去围观。

这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来,许多人便向科学院走去。

赵桓坐在科学院最高的那一层楼阁上,旁边的人正在给他煮一鼎鲜血的羊肉,备好了清酒。

今天不仅仅赵桓来了,他把皇后朱琏,还有韩晨晨也带来了。

不仅如此,还有太子赵谌,和赵桓最宠爱的小女儿柔嘉。

并且,为了迎合皇帝,今天皇室诸王也都来了,只不过都在下面。

唯一被请到上面来的是康王赵构。

只见那空地上,旌旗如云。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公大臣们,此刻都分列,坐在周围,有护卫把守。

正中央则坐着满头银发的韩公廉,温雅儒气的陈规和看起来有些粗野的司马琦。

太阳从东边升起来,将整座科学院笼罩,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人们也感觉暖和了不少。

上午的时候,已经有几千人聚集到这里进行围观。

此刻的徐处仁,内心一直在挂起来的。

大年初一,在这里聚集那么多人,万一出现暴徒可怎么办?

皇帝还真是心大啊!

搞一个蒸汽机车,有必要这么高调么?

万一跑不起来,朝廷的面子往哪里搁?

徐处仁觉得皇帝实在太胡来了,他不知一次去找皇帝,声泪俱下要求皇帝别这么玩,小心扯到蛋,但是皇帝浑然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不仅仅徐处仁觉得今天这事要糗大,那些王公们也觉得今天是在瞎忙活。

若不是皇帝好这一套,他们才不愿意在这大冷天来这里干坐着。

他们总觉得,自从皇帝灭了党项,又开发南方,缓解了大宋的粮食危机后,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居然还是痴迷于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退一万步,就算今天真的让他跑起来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这东西比马跑的快?

万一在半路坏了怎么办?

更何况,这东西跑在水泥路上,没不长时间,就把水泥路给压坏。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东西都没有任何作用。

皇帝啊!

你飘了!

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

一边的礼部侍郎陈旸把头伸过来小声道:“唐相公,这东西真的能跑起来?”

唐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唐相公,这天子的行为,从来都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说不定还真的能跑起来。”

唐恪叹了口气道:“跑起来了又如何,这种东西又笨重,又慢,最主要的是造假太高,不划算,不划算啊!”

“那天子为何执意要这东西跑起来,看天子的意思,是要大量制造。”

唐恪心里也没底,这东西要是大量制造,国库的钱经不起几下折腾,对铁的量要求太高了。

另一边,景王赵杞悄悄在济王赵栩耳旁道:“七哥,你说官家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我怎么感觉他最近有些不务正业,这和咱们这位大哥的性格不符啊。”

济王小声道:“你别说,这蒸汽机还真是有用的,我打听过,已经有一些大商,向商部购买蒸汽机,对冶铁有大用。”

“但现在官家是让它代替马,这明显就不切实际,若是今天动不了,朝廷的脸就丢光了。”

济王继续道:“你瞎操什么心,安心当我们的太平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赵杞道:“七哥,你有没有听说,官家打算减少我们的俸禄。”

“有这事?”

“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官家是想把更多的钱用在这些东西上!”

这下赵栩就不爱听了,他们可是皇帝的弟弟,太上皇的亲儿子,和那些普通的宗室可不一样。

历朝历代,哪有减亲王供奉的?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赵栩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若这事是真的,那还得想办法。

自从肃王案后,他们这些亲王,把能卖的土地都卖了,而且还是贱卖。

皇帝还是鼓励他们从商的,但这些亲王太懒了,有朝廷高薪养着,即便没了土地,那日子也过得跟神仙似的。

但现在,听说皇帝要降他们的俸禄,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赵栩当场就把这个破蒸汽机车恨得要死,如果可以,恨不得找人来砸了它!

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

“那赵官家为何如此痴迷这大铁怪?”

“不知不知,听说这人坐在这东西上面,可以自行动起来,不需要马。”

“那有什么用,这么笨重,难道还能跑得比马快?”

“不是说不可能动的吗?”

“我看也难!”

……

有十二个人入了场,他们每一个人手中握着一张卷起来的图纸,然后分两排站立。

据说这十二个人,都在这一段时间,科学院从民间选拔出来的。

但其实,这十二个人都是科学院的人,他们各自都画了一张图纸。

这是一场安排好的戏,科学院和政事堂商议过,皇帝既然那么想让它正常动起来,他们只要想尽一切办法满足皇帝的心意。

但徐处仁反对的是,大年初一举办。

十二个人分别开始进献自己的图纸。

但其实,这些都是科学院画出来的。

从不同的角度去对现在的蒸汽机车进行了改良。

例如将汽缸改小,例如将车身变轻,例如将轴距缩短,还有方案是将车轮磨平。

这十天来,科学院和军器监投入许多人力,按照这十二种方案在打造不同版本的蒸汽机车。

随后,便有十二辆蒸汽机车被推了上来。

模样各有不同,有的大,有的小。

它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热议。

柔嘉公主靠在赵桓的肩膀上道:“爹爹,那些蒸汽机车真的能动起来吗?”

“那些蒸汽机车能不能动起来,爹爹就不知道了,但一定有人能让蒸汽机车动起来,等蒸汽机车被制造出来后,爹爹就带着柔嘉坐蒸汽机车与城外钓鱼。”

“好啊,爹爹!”

赵桓溺爱地抚摸柔嘉的头。

一边的赵谌道:“爹爹,蒸汽机车太笨重,孩儿觉得用处不大,为何还要花那么多人力和钱财来制造它?孩儿想不通。”

赵谌今年已经十二岁,正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年龄,也开始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赵桓严肃道:“谌儿,我问你,两千年前,人们射白鹿,用的是什么样的弓箭?”

“做工粗糙,箭头可能是石头。”

“那现在呢?”

“强弩,甚至神臂弩。”

“不,现在朕已经开始使用火枪。”说着,赵桓拿出一支短小的燧发枪。

这支燧发枪上镂刻着云纹,看起来十分精美。

“谌儿,你记住,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不断改良,不是一开始就很好的。”赵桓给自己儿子倒了一杯酒,“蒸汽机车现在跑得慢,不代表一年后还很慢,不代表三年后速度不能超过马!”

“孩儿记住了!”

“蒸汽机既然推得动车,便能推动船,康王的海军战船,以后都要配置蒸汽机,不仅如此,火炮也要配置在战船上!”

赵桓说得这一幕,让一边的赵构竟然也热血沸腾起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是他!就是他!

经营大宋市舶司已经五年之久的赵构,非常清楚,无论是商船还是战船,一旦真的如皇帝所说,利用这种蒸汽机就可以推动,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无论是杭州,或是泉州、广州,这些沿海地区,都有海盗之患。

朝廷的船只能击退海盗,却很难将海盗的船击沉,或者抓住。

但若是有了蒸汽机,就完全不一样了,并且配上战船的火炮,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支海盗或者敌国战船是大宋海军的对手。

赵构心里想着,越想越激动。

不过又有些悲观:这东西制造太麻烦,而且造价昂贵,若是要大范围装备,很难。

事实上,这个时期的大宋,人们对蒸汽机的概念是处于一种认知为零的程度。

除了科学院在试验的时候用蒸汽机冶铁,基本上没有人用过它。

也只有赵桓这个穿越者,坚定不移地相信,蒸汽机是可以带领大宋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的。

下面已经开始尝试了,有人开始点燃蒸汽机里的煤,过了一会儿,里面的热量足够大,烟囱开始冒烟,里面响起了声音,那是蒸汽机在运转。

再过片刻,蒸汽机车开始缓慢移动。

不过,很快就停下来了,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那个设计者非常尴尬。

随即,其他蒸汽机车陆陆续续开始添加煤炭。

滚滚浓烟从烟囱里冒出来,蒸汽机车开始运转,发出声音来。

周围的百姓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看着那些蒸汽机车。

有人惊诧地高呼:“还真能动啊!没有马拉,没有人推,自己就动起来了!”

“我知道了!”另一个开豆腐铺的人兴奋地喊道,“这些人一定都是隐居在深山里的世外高人,他们有仙法!”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显然都非常认同。

大宋的百姓,有不少信奉道教的,信奉玉皇大帝,相信深山之中有仙人。

如果不是仙人,这大铁拐怎么会平白无故动起来呢?

顿时,人群都议论了起来。

有人甚至跪下,双手合十,磕起头:“天子圣明,仙人显灵了,福泽万民!福泽万民!”

然后有更多的人跪下来,向上天跪拜。

“那些黑色的石头,原来是仙石!”

……

看到这一幕,赵桓倒是有些错愕。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于古代的人来说,不理解的现象,说成是上天显灵,仙人出世,也正常。

看来,大宋的教育,任重道远!

韩公廉、司马琦和陈规对视了一眼,又看着那些缓慢移动的蒸汽机车,听到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便知道,这些也都走不了多远。

果然,很快也都停下来,无论怎么添加煤炭,都不再动。

最后发动的那一辆,刚开始启动,原本很多人也以为它走一段距离就会停,但是它没有停。

直到走了近一百米,将科学院前面的空地走了一大半,才停下来。

然后,它被调头,又开始行走。

坐在上面的人,只需要用双手握住那个奇怪的转盘,转动来调整方向就可以了。

柔嘉用如玉雕琢一样的小手指着下面说道:“爹爹,它真的一直在动,我也好想上去骑一骑。”

赵桓顿时哭笑不得:“那东西可不是马儿,坐上去就可以了。”

“我也想去坐。”

“柔嘉不急,爹爹过段时间让人专门给你造一个比那个更好更漂亮的。”

柔嘉兴高采烈,看得赵桓心都化了。

上面的人将蒸汽机车停下来,然后从上面下来。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的确是在他的改造下,蒸汽机车比上一次的要跑得稍微快了一些,而且没有出现停顿。

事实上,这个人是司马琦的关门学生,他叫钟豫,是一个很少见的工事奇才。

他假装对韩公廉、司马琦和陈规作揖行礼。

韩公廉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似乎很满意。

他虽然看着钟豫,但注意力却放在阁楼上的皇帝那里的。

你看,陛下,蒸汽机车改良完毕,您还满意否?

韩公廉、司马琦和陈规,都是这么想的,他们都很在乎阁楼上皇帝的态度。

并且,他们也都很肯定,这下皇帝一定很满意。

这个艰巨的任务终于完成了,科学院总算没有丢脸啊!

一边的宰府大臣们也都暗自舒了一口气。

徐处仁站起来,他走过去道:“陛下有旨,凡是能让蒸汽机车正常行走,赏二十万贯!”

钟豫大喜,真是突然就到了人生巅峰的。

不过这二十万贯,不能自己一个人拿了。

至少一大半要献出来。

“谢天子!”

赵桓自己的臣子们在下面表演,心中颇为不屑。

看来科学院这帮人也越来越油腻了,开始学徐处仁那种政治家玩起作秀来。

他们以为只要交出朕满意的东西,就没事了。

赵桓非常不屑地看了一眼那台蒸汽机车,跑得跟乌龟似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正在科学院的人高兴的时候,周围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来。

“我们有一辆比这更好、更快的车!”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这胖子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力气的人,身高八尺,吼出来的声音振得旁边的人耳朵都在疼。

旁边的人鄙视道:“哪里来的粗野山夫,难道你也会仙术不成!”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又高又壮的胖子,惊讶他的勇气。

今天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朝廷诸公都在这里,还来了不少亲王。

韩公廉、司马琦和陈规望过去。

钟豫也望过去,他冷笑道:“徐相公,那人明显是来捣乱的,草民建议先将这人抓起来。”

徐处仁对侍卫道:“你们去将那人带过来!”

钟豫道:“徐相公……”

徐处仁打断了他的话:“且让那人过来说说。”

钟豫也不再说话,他虽然是司马琦的学生,但人家徐处仁可是首相,随便一句话的重量能压死他。

那个胖子被带过来,徐处仁道:“这位壮士,你刚才说你能让蒸汽机车跑得更快?”

徐处仁看着这个胖子,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当然是好事,自己发现了一个奇才,也算是功劳一件。

如果是假的,立刻以扰乱之罪,关押几天再说。

“这辆蒸汽机车跑得跟乌龟一样慢,完全不中用,而且谁知道再跑一会儿,它是否也会停下来!”

胖子叫王胜,他完全按照那位赵官人跟他交代的说的,并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嚣张,语气也充满了不屑。

一句话就能把钟豫气死后,爬起来再死一遍。

“徐相公,这个人明显就是来捣乱的!”

徐处仁道:“你可知我是谁?”

王胖子摇头道:“不知道。”

钟豫冷哼道:“这位乃是我大宋太宰,徐相公!”

徐处仁不理会钟豫,他继续道:“你若是胆敢在这里捣乱,是要受牢狱之灾的!”

“我没有捣乱,我的蒸汽机车就在外面。”

他说的外面,是被人群挡住了,他用手指着那个方面。

钟豫的脸色当然就不好了。

韩公廉、司马琦和陈规都面面相觑,陈规道:“徐相公,这个人并未再参与的名单之中。”

徐处仁道:“看看也无妨。”

这时,从那个方向,突然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声音,人群躁动起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一辆做工非常野性的蒸汽机车从那边行驶了过来。

它的行驶过程,明显比刚才钟豫的要流畅很多,而且速度也快了很多,比人走得最快的速度还要快,相当于小跑的速度。

坐在上面驾驶的叶崇,正一副十分嚣张的样子,用鄙视的眼神看着科学院那帮已经目瞪口呆的人。

而周围的人群则彻底躁动起来。

原来这东西居然能行驶这么快!

只见叶崇开着蒸汽机车,在空地上来来回回,是不是还打转,似乎是在显摆。

没错!那就是在显摆!

气得钟豫直咬牙,气得科学院那帮人也都面色发白。

叶崇心里也叫苦啊,他不过就是个小贫民,刚来东京城不久,刚解决吃饭的问题。

他哪有胆子在这里乱显摆,还不是看在那位赵官人钱给足够的面子上。

有钱真好啊!

这下那些亲王和大臣们也坐不住了,都用吃惊和羡慕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才不相信那是什么仙人仙术。

其中那景王赵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可是从科学院那里订购了一辆车的,还专程在路上跑了一次,当时没跑多久就坏掉了。

赵杞突然一怔:“是他!”

赵杞认出叶崇来了,当时他的车坏了,就是这人在那里说了一通他听不懂的话,然后被自己的护卫轰走了。

最后,叶崇停在众人面前,从上面下来,作揖道:“草民不请自来,望诸位相公恕罪!”

这当然也是赵桓教他说的。

恕罪?

徐处仁心里想着,你可知你现在已经被阁楼上的天子看上了。

你把蒸汽机车改良得如此好,现在我们可不敢问你的罪了!

钟豫突然道:“是他!就是他!是他偷走了我的图纸!”

ps:晚一点还有一章,我勒个去,我先去吃饭,下班回来连饭都没吃就开始码字了,实在扛不住,要吃点东西。

求个票,有木有!

第三百五十三章专利法与蒸汽机车!

钟豫声泪俱下,说了一个令人同情的故事,故事的核心内容就是叶崇偷了他的图纸,造出了这辆蒸汽机车。

而他,则因为失去图纸,悲痛万分。

因为时间不够的原因,只能临时造出了这样一辆蒸汽机车。

叶崇道:“这位官人,不知您的蒸汽机车图纸是何时画出来的?又是如何改良的?”

钟豫看着这辆蒸汽机车,从外形做了一个判断,便道:“缩小汽缸,没错,缩小汽缸,缩小车身,这就是我的图纸!”

“按理说,这样的制造方法很简单,所花费时间更短,你怎么会造了一辆更大的?”

钟豫一时语塞。

叶崇继续道:“真正的图纸在这里,绝不是你说的缩小气缸,缩小车身这么简单。”

叶崇从袖口拿出图纸来,他还真不习惯穿这种读书人才穿的长衫,觉得太别扭了。

但是没办法,今天这场合,要穿着正式一点来撑面子。

他将图纸呈现给徐处仁,徐处仁看了一遍,完全没有看懂。

他继续道:“徐相公,这才是这辆蒸汽机车的制造方法,草民已经向商部申请专利!”

“什么!”司马琦突然站起来,有些恼火。

徐处仁也是微微一怔。

申请专利意味着,以后其他商社要制造这种类型的蒸汽机车,必须向他交付专利费,要不然就不能生产。

甚至朝廷要生产,也得给钱!

如此以来,政事堂的预算又要上涨了!

这无疑戳中了徐处仁的痛点。

徐处仁假装很淡定的样子,一边的唐恪也很淡定。

徐处仁道:“商部会仔细审核。”

叶崇道:“徐相公,商部已经审核通过。”

当场所有人脸色都绿了。

唐恪更是差点没有跳起来。

卧槽!

这东西怎么就流到民间了?

而且还被申请了专利,收到最新的大宋律法的保护!

这下就蛋疼了!

等等!

特么的到底谁给过的?

唐恪脸上的肉狠狠抖动了几下,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唐恪这边,他又气恼又无辜,他也不知道谁给过的呀。

不要紧,等回头改一下就可以了!

唐恪是这么想的,徐处仁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被一个民间的商人给占了呢!

相信皇帝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要真是被这个家伙给占了,朝廷以后会平白无故花一大笔钱!

叶崇道:“徐相公,听说有二十万贯的赏金?”

徐处仁道:“确实有。”

一边的钟豫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眼看到嘴边的鸭子都给飞了,他不甘心啊!

科学院的几个大佬更是觉得有些丢人,这东西居然被民间的商人给搞出来了,而他们却没有造出来!

这真是实力打脸!

叶崇重新上了蒸汽机车,对徐处仁作揖道:“徐相公,草民告辞!”

然后,在众人一副猪肝脸的表情下,叶崇开着车,得意地离开。

这场展示盛宴很快就散去。

大宋的老百姓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新玩意,满大街都开始议论。

赵桓并未在科学院多做停留,而是摆驾回宫。

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整个科学院都炸毛了。

现在皇帝知道,科学院和军器监联合造出来的东西,还比不上一个民间商人,以后这面子往哪里搁?

科学院的几个大佬各个都像是受了刺激,和他们一样受刺激的是政事堂的人。

唐恪第一件事跑到商部去核查了近一个月所有的申请专利的发明。

其实不用核查,现在的大宋,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专利法,即便那些商人都知道,也没有人来申请。

所以,这里只有唯独的一份。

是申请在华兴商社下的,华兴商社又属于永盛商社。

也就是说,这个专利,是属于永盛商社的。

然后唐恪又迅速查找了一遍这个永盛商社的备案,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

得知这些后,唐恪和徐处仁赶紧进宫。

皇帝正在和柔嘉一起吃火锅,看见徐处仁和唐恪来了,故意淡淡道:“两位爱卿前来所为何事?”

“恭喜陛下,蒸汽机车终于完成。”

“是啊,朕心甚慰。”

徐处仁道:“陛下,臣有一事要说。”

“徐相公但说无妨。”

“按照大宋商法新规,目前的最新的蒸汽机车专利,被那个叫叶崇的人申请走了。”

皇帝抬起眉头道:“这是好事,鼓励民间创造。”

唐恪接过话:“但是,这意味着,以后朝廷若是要批量制造这种蒸汽机车,必须给这个叶崇钱。”

徐处仁也连忙道:“若是如此,国库将会更加吃紧。”

赵桓一脸惊诧的样子:“那就有劳徐相公多充盈国库了!”

徐处仁一听,顿时想吐血。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徐处仁干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陛下,这个最新的蒸汽机车虽然是叶崇造出来的,但是那都是陛下的,所以……”

赵桓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发寒:“所以什么?”

徐处仁壮着胆子道:“所以臣以为,给那个叶崇一笔钱,将他的专利抹去,这事就好办了。”

赵桓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了。

这两个人,不好好想想如何奖励叶崇,激烈民间,倒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耍无赖了。

还真是朕的好宰相啊!

政治头脑真不是一般的发达!

见皇帝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徐处仁和唐恪就知道这事在皇帝这里通过不了了。

那个所谓的专利法,是皇帝亲自和张叔夜讨论出来的,皇帝对其非常重视。

可惜大宋没有人理会这个,但现在突然有人申请了,并且通过了,而是还是皇帝最关心的蒸汽机车专利。

这下就麻烦了。

看架势,皇帝是肯定不愿意抹去那个专利法了!

赵桓道:“你们可知朕为何要设立这个专利法?”

徐处仁和唐恪不说话,低着头,聆听皇帝的教训。

赵桓道:“那个人叫什么,叶崇?叶崇绞尽脑汁造出了新的蒸汽机车,按照专利法,以后原本可以赚很多钱,若是今日你们将其蒸汽机车的专利法抹去,他将会亏损一大把钱,原本他还可以造出蒸汽机船,却因为你们的小心思,让他不愿意造了!”

“你们说,亏损的到底是谁!”

赵桓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徐处仁和唐恪道:“陛下圣明,但是这笔账……”

“这笔账你回去给朕好好算算,徐相公,不是账目上的钱就是钱,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地方,那里的钱比你账目上的多得多,切勿因小失大!”

第三百五十四章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徐处仁觉得以后从政事堂流出去的钱,可能会像瀑布一样。

朝廷以后要造那个蒸汽机车,居然要给永盛商社一大把钱,而且这笔钱不间断。

最要命的是,那蒸汽机车很破很烂,但是奈何叶崇已经把基本的架构和原理都证实出来了,也就是说,最开始的模型是他打造出来的。

而朝廷要为那台又破又烂的怪车花钱,如流水一样的花钱。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蛋疼了。

徐处仁和唐恪灰头土脸地走了。

这场热闹过后,很快就平静下来。

因为蒸汽机车离东京城的百姓太遥远,而且那东西,即便能在路上行驶,但看起来依然比马车要笨重,要慢,实在没什么好的。

并且,因为做工十分粗糙,达官贵人们在内心深处是不喜欢的。

过了几天,也就没什么人议论这事了。

大多数人都一致认为,那是皇帝闲出来的。

但没有人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

大宋翻天覆地变化的开始,人生新的生活方式的开始。

蒸汽机车就像南洋的一只蝴蝶,微微煽动了一下翅膀,不久之后,会有一场风暴席卷大宋。

这个时候,意识到蒸汽机车重要的人并不多。

韩公廉、司马琦等人是知道的,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大佬也意识到了。

科学院宽阔的空地上,那台大型的水运仪象台亘古不变运转。

那是韩公廉和苏颂在宋哲宗年间一起制造出来的,用来观测天象。

对于老百姓的实际作用不大,但它里面包含了大量的物理学知识。

在赵桓的要求下,韩公廉将这些物理学知识整理成了一套系统性理论,其主要阐述的方向是力学。

皇帝御赐的书名就叫《大宋力学》,这部书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事实上,完成的部分已经移交到翰林院,翰林院早在前年就已经推行到大学里。

这两年,石洵从教育的角度出发,将《大宋力学》分了难易,分别下发到了小学、中学和大学。

这一次的蒸汽机模型,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韩公廉这样一个大宋顶级物理学家。

他对转轮原理、杠杆和热力等等研究在这个时代是无人能企及的。

并且早在三年前,科学院根据孔明灯的原理,已经总结出热气膨胀和上升的理论知识,并且将其汇编到了课本中。

钟豫心中不服,他走到司马琦办公的书房。

“老师,学生以为那个叶崇是欺世盗名之辈!”

司马琦正在汇编《大宋热力学》,因为研究蒸汽机,司马琦这一年多的时间都在研究热力原理。

他正专心看着叶崇改造的图纸,不停点头:“虽然改动不大,但是却都改在了重要点上。”

“老师,蒸汽机车是我们造出来的,现在叶崇那黄口小儿却拥有了专利权,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司马琦身上有很浓厚的工事人才气质,憨实、古朴,他放下手里的毛笔,给正在一边运转的小型水轮模型加了一桶水,水轮运转的速度加快了。

司马琦道:“钟豫,你心态要方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那都是官家的,都是为了大宋,为了百姓,只要叶崇也是这样,专利是谁的并不重要。”

钟豫不赞同他老师的想法,钟豫有些急躁道:“老师,朝中有人在私下说我们皇家科学院连民间一个商社都不如!”

叶崇突然杀出来,司马琦当时也的确有些惊诧,有些不甘心。

但是事后他自己也好好消化了一下:“朝中那些大臣,并不懂工事之学,由他们说去便是。”

“老师,如此会影响您的声誉。”

“钟豫,你心态浮躁!”

“老师,陛下对蒸汽机车非常重视!”

司马琦摇了摇头,他这个学生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但是心浮气躁,好胜心太强。

他叹道:“钟豫,我问你,造一辆蒸汽机车,需要多长时间,多少人力?”

“根据人员配置的不同,所花的时间也不同,如果人员是在一百个人,五天可以赶制一辆。”

“那你认为陛下为何造蒸汽机?”

“当然是创造一种全新的车出来,人可以坐在上面,再也不用马了。”

“那你有没有算过一笔账,是目前的蒸汽机所花费的多,还是马车花费的多?”

“自然是蒸汽机车。”钟豫不太明白为什么老是会问他这些。

科学院是为天子创造一些天子想要的新事物的地方,不是政事堂,也不是枢密院,做一件东西出来,是不会去核算这些的,只需要按照陛下的要求去做便是了。

“既然是蒸汽机车所花费的昂贵,为何天子还要制造它?”

“这……学生愚钝,还请老师指点。”

“为师也是听官家说的,官家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故事,一件新的东西被创造出来的时候,聪明的人,不会先大量投入金钱去批量制造,也不会立刻就想着做大,更不会立刻把商品做到最好,而是先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一个模型出来,只要能体现出它的基本作用即可,官家是这样形容的,先搭框架。”

司马琦的这话听得钟豫云里雾里。

事实上,赵桓说的是21世纪的商业模式,企业家们在生产一件市场上没有的东西的时候,不会立刻批量生产,而是先以最快的速度,做一个比较粗糙的产品出来,拿到市场上去给人体验。

很典型的就是21世纪那些互联网公司,他们在研发app的时候,先做最基础的功能,外观和交互丑不要紧,以后可以逐步迭代。

但是第一步一定要踏出去。

不仅钟豫听得云里雾里,司马琦当时也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又不敢多问,只好回来自己琢磨。

琢磨了一段时间,也就琢磨透了。

然后自己关在屋子里感慨皇帝的格局和视野。

“官家要科学院造蒸汽机,并不是让科学院现在立刻就造出最好的蒸汽机,只需要能体现出它的作用即可。”

“之后,蒸汽机还会进行无数次的改良,叶崇的改良只是其中一次。”

“你为了其中一次改良,耿耿于怀,有失科学院气度。”

“再说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蒸汽机改良之后,官家要大量制造出来,一百个人五天制造一辆,那官家如果要一万辆我们该怎么办?找一百万人来吗?”

“官家前年在科学院提的流水化制造理念你难道忘了?”

“军器监制造的神臂弩为何都是一般大小?蒸汽机的制造方法并不是秘密,以后都是要下方到民间去制造的,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钟豫听得一愣一愣,这些他都没有想过。

“制造的标准才是最重要的,还记不记得官家提出来的铁钉,铁钉的大小标准,是又科学院和军器监定的。”

“为师这两年一直在尝试官家说的流水化制造模式。”司马琦走到那个水车模型前,指着那条水道里的水,“如果这些水,都是蒸汽机车的某一个部分,他们在这里排列,像水一样流动,到某一处汇聚,然后再组合起来,一定比你现在用一百个人临时赶工,然后组合要快。”

“这才是官家要的东西,也是大宋以后在制造许多东西的时候,必须要用到的。”

“而科学院,需要创造出这样完整的模型,让它像蒸汽机一样运转起来,这些专利权,都在科学院手中。”

“那老师,这样的模型,何时能造出来?”

“以前为师一直在从水车的动力去思索,但自从蒸汽机和热力学有了新发现,为师已经在往热力学去思索这些事情,只是,不知用何物,能承载钢铁,像水流一样流动。”

赵桓并不知道,他跟司马琦说的流水线生产理念,司马琦已经思考到这一步了。

当时他提出来,也只是指了一个方向。

中国古代有标准化生产,并无流水线生产,流水线生产对机器模型要求很高,至少传输机是需要热能或者电能来带动的。

传输带的材料是空缺的。

至于蒸汽机车的那些制造模具,并不是非常难的事情,毕竟宋朝也有许多铁制品的制造模具,有这方面的技术存在,只是需要改良而已。

当司马琦和钟豫在议论的时候,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相公,陛下来了,要您去前殿。”

司马琦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之前,他说道:“钟豫,把心思多放在正道上。”

“学生谨遵老师教诲。”

赵桓正在炉火前烤火,邵成章负责煮茶,韩公廉和陈规坐在皇帝对面。

外面正在飘着鹅毛大雪,北风还时不时呼啸。

司马琦快步走来:“臣参见陛下。”

“司马爱卿,快坐下喝茶。”

“谢陛下。”

“朕听唐恪那边说,已经有六个富商想要买蒸汽机,连定金都已经交付。”赵桓道,“但是,目前的蒸汽机,还需要做改良。”

“还请陛下明示。”

“铁钉大小必须统一,蒸汽机长宽必须统一,朕要让每一台制造出来的蒸汽机一模一样,就和军器监的斩马刀、神臂弩一样。”

“是!”

这个好办,标准化这东西,没有人会发对。

“华兴商社已经申请高压蒸汽机专利,科学院若是没有改良出更好的,军器监便先从华兴商社那里购买使用权,开始做生产模具吧。”

赵桓端起一杯清香的茶:“陈爱卿,朕需要两样东西,一样是高压蒸汽机,一样是铁路蒸汽机车,先做这两件东西的模具,至于高压蒸汽机的其他用途,你们自己去想。”

“是!”

赵桓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问司马琦:“流水型制造模具想得如何了?”

司马琦便将自己想的都如是说了一遍。

赵桓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他并没有指望说现在就能搞出流水生产。

但没想到司马琦已经想到这一步了,拦在传输上面。

传输是整个流水线的骨架,骨架打不起来,其他模具都拼装好了也没用。

赵桓想了一下,然后让邵成章拿一些筷子过来。

赵桓将筷子整整齐齐摆在桌上,然后用手在上面搓动,每一根筷子都在滚动。

“用这种方式如何?”

司马琦顿时开悟了,瞪大眼睛道:“陛下英明,臣醍醐灌顶。”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难,只不过司马琦以前从未接触过而已。

用铁棍,整齐排列起来,然后每一根铁棍两头固定了齿轮,用热力传输带动齿轮,让每一根铁棍以相同的速度转动起来,形成向前的动力。

赵桓道:“既然如此,可以先尝试做一个军器监的流水生产模具出来,让军器监先使用,可行的话,将现有的模具做全面改良。”

“陛下英明。”

“科学院将这些都转交到军器监由陈规来做,以后科学院的任务是不断创造出大宋没有的东西,然后做理论知识总结。目的是为了加快生产的速度,例如蒸汽机,可以用在开铁石方面,它加快了开采的速度,例如铁轨蒸汽机车可以一次性运送更多的货物,并且速度可以不断提升。”

皇帝用最通俗的说法,跟这里的每一个人说了科学院的宗旨。

最后,皇帝总结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虽然大家都没有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都知道,皇帝所说的科技就是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他们只觉得皇帝脑子里有太多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想法,难道是上天赐予的?

皇帝又在这里和众人闲聊了半个时辰,然后着重强调:“蒸汽机的标准和改良,高压蒸汽铁路车,还有流水型模具,朕需要,辛苦诸位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赵桓从科学院离开后,并没有回宫,而是去庄园了。

他有新的计划,蒸汽机出来后,他要用永盛来做商业的标杆,给东京城乃至大宋的商人们做榜样,改变他们传统的一些观念。

重感冒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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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入股李氏布行

新城南区渐渐开始出现繁荣的商贸,从外地牵进来的人也在这里找到扎根的地方。

而最出名的还是张记布行,张记布行两年之内在东京城一口气开了五家店,每一家店生意都暴好。

主打的对象是平民,所以价格不贵。

张记布行的老板张清远也是一个明白人,朝廷这几年大兴工事,许多人的收入有了保障,吃是第一位,穿自然是第二位。

虽说朝廷自己也开设了秀坊,但毕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如此庞大的市场规模,被许多商人盯上了。

而张清远能够迅速做大也是有原因的,他把漂亮女儿嫁给了商虞司的员外郎顾永志小妾,在这几年商部释放出来的资源上占了不少便宜。

朝中有人好办事,从户部那里买来的五块地的价格都非常便宜,因为五家店的出货量大,在布料的进货价上也占尽了优势,卖的价格可以说是最低。

最重要的是,他的一些主要竞争对手,时不时会被请去喝茶,喝完茶生意突然一落千丈。

张清远是典型的新政下崛起的商人。

就说最新出的《大宋财富报》上评选的大宋富商排行榜,这个张清远以身价300万贯排在了第二十名。

而二十名之前的那些大佬,不是做粮食起家的,就是靠建房修路起来的。

据说张记布坊去年还在南方承包下大量的良田种植棉花,种植桑树,准备在京畿路全面扩张。

在张记布坊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一些小的布坊面临着倒闭险境。

李氏布行只是那些快要倒闭的布坊其中的一家,很普通,是一个寡妇经营的,可以唯一不普通的是,这个寡妇长得很漂亮。

然而,人们不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

李氏布行的一件普通的布衣卖50文钱,而张记布行却只卖40文钱。

这一天,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走进了李氏布行,他并不是来买衣服的。

他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在争吵。

“李秋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他一脸凶狠的表情。

另外一个人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少妇,生得肤白貌美,此时却皱着眉头道:“这里是我夫君留下来的商行,我是不会转卖的!”

那男子道:“李秋娥,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我们张家是不会亏了你!”

李月娥不客气道:“张管家,你还是走吧,我这里还要做生意!”

那张管家嘿嘿冷笑道:“做生意?你这里哪还有什么生意,我们可是为了你好,与其守着这亏本的买卖,倒不如卖给我们!我家少公子可是说了,价格可以出到50贯!”

“50贯?那我出500贯!”

那个刚进门的男子悠悠开口道。

张管家微微一怔,看过去,有些惊诧:“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出500贯!”

张管家突然笑出来:“你疯了吧!这个小布行,你要出500贯!”

李秋娥也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看着那男子。

这个布行的店面是她夫君生前花了50贯买下来的,现在也算是有些熟客,虽然不能和张记布行比,但平日里也有些熟客,能够养家糊口,也值点钱。

不过,绝对不值500贯!

那人拿出一叠交子道:“李老板,你数数,看是不是五百贯,不够我再出!”

那张管家一看前柜上的钱,眼睛都差点直了。

这500贯,在三年前,可以在这里买十家店铺,即便是现在,也可以买8家店铺。

这个人疯了吗!

张管家面色发白:“你是谁?你是故意要和我们张记布行过不去?”

“没错,我就是打算跟你们张记布行过不去,你回去给你家主人带句话,今年,李氏布行的目标就是让张记布行倒闭。”

张管家气得胡子都歪了:“你敢不敢报上名来!”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张管家气愤地走了,离开前道:“500贯!这个小破地方500贯!你是疯了!”

李秋娥也觉得这事匪夷所思。

“请李老板与我去见一个人,是那个人要买下李氏布行的。”

“这位官人,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这家布行是我夫君留下的,不能卖。”

“李老板误会了,按照大宋新的商法,我家官人只不过是想出钱入股到李氏布行里,实际经营权依然是你的。”

“你家官人为何要买我这小铺呢?”

“李老板去见了就知道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李月娥下了马车,进了永盛山庄。

赵桓正在跟叶崇一起在摆弄一个纺车。

当李秋娥进去的时候,微微一怔,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民女,踏进永盛山庄的那一刻就知道这里的主人地位不一般。

她老老实实站在一边,非常客气礼貌地说道:“小女李秋娥,见过几位官人。”

赵桓从邵成章手里接过一个用温水打湿的毛巾,将手擦干净道:“李秋娥,你总算来了,快上座!”

接下来,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

李秋娥心中一百个疑惑,疑惑这男子到底是谁,找她来所为何事,疑惑那个纺车为何与一般的纺车不太一样。

赵桓自我介绍道:“我叫赵亶,我想做布行生意,所以想要找你合作。”

“赵官人言重了,小女的布行只是小本买卖,您应该去找张记布行才是。”

“张记布行靠朝廷起家,背后利益牵扯太深,不适合我。”

“既然赵官人知道张记布行有朝廷做靠山,为何还要做布行生意,这布行生意现在不太好做了。”

赵桓指着那台纺车道:“当然是靠它!”

李秋娥的目光也转移过去,这是一种她从未没有见过的纺车。

一般的纺车只有一个锭,这个纺车却有很多个锭,并且是横躺在地上的。

“这台纺车叫做华兴纺车,它的速度是普通纺车的8倍,且只需要一个人操作。”

李秋娥当场就震惊了,她还是第一次被震惊到。

只有她这种做过布行生意的才知道,八倍到底意味着什么。

张记布行为什么可以买到25文钱一件,它的出货量充足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很多时候,像李氏布行,有买卖也无商品,因为请不起人,李氏布行现在就只有李月娥自己每天辛辛苦苦织布。

李月娥要织一匹布,前前后后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而且非常辛苦。

但是,若现在有了这个华兴纺车,同样的一匹布,只需要7天左右的时间。

她的出货量就有了一定的保障了。

不过张记布行能做大,还有别的原因,因为量足够大,供货商给的价格也低,最主要的是,因为朝廷背景,在运输方面也占尽了优势。

李秋娥站起来,好奇地观察华兴纺车,她对织布很在行,当场就看出了它的与众不同,不由得暗暗称奇。

李秋娥忍不住问道:“创造出它的人是何方神圣?”

“是一位高人,我们先不必追问是谁创造的它,有了它,能保证出货量。”

过去因为百姓们都很穷,就算有商品,也不一定买得起,但是最近几年,许多人也都渐渐有了钱,但是商品的生产供应其实是跟不上的。

主要还是生产的速度太慢。

有了这个华兴纺车,出货量会大大增加。

一旦出货量跟上了,李秋娥就有底气雇佣更多人了,那时候出货量会越来越大。

裁成一件衣服的布料价格是15文,人工10文,一匹布能裁制30件衣服。

以前一个月只能卖十五件衣服,一件卖50文,李秋娥自己亲自动手,无人工费用。

她一个月也就只能转525文钱,还不如在工地上干活,一个月的月钱有2贯。

不过这是她一个人的时候,以前她也是请了人的,只不过后来都被张记布行高价挖走了。

如果是使用这种织布机,她七天就可以织布一匹,七天可以卖出去30件衣服,每件衣服赚35文钱,她七天就可以赚1150文钱!

织布速度加快,她完全有底气把价格压下来,去和张记布行抢生意了!

看见李秋娥脸上的表情在不停变化,赵桓就知道她在算账。

作为商人,怎么能不算账呢?

同样,赵桓治国就是以经商那一套在治国,他的账也算的清清楚楚。

任何一个人,只要使用他这一款织布机,只有赚的,没有赔的。

他之所以找李秋娥,是因为李秋娥很符合他要找的人选。

一、生意人。

二、快要破产了。

三、出身平民。

四、毫无背景。

赵桓之所以要做布行的买卖,是因为衣服是大宋百姓出了粮食以外,第二重要的。

他要在商业上做一个合格的标杆起来,扶持一个大宋富豪。

将这个富豪的致富故事写成传记,广为流传,去激励更多的人加入到商业之中,去创造财富。

这个富豪要求是最底层的出生,生活已经很艰难。

而李秋娥就非常符合这个人选。

赵桓继续道:“那500贯,只是我们的见面礼,我会再追加500贯,在李氏布行的股份占比中100抽五十一,李氏布行所有经营权皆在你手中,我不过问,每年告诉我财务状况即可。”

“当然,需要任何帮助,随时可以跟我说。”

100抽51,对于现在艰难的李秋娥来说,完全是赚的。

她在乎的不是占比,而是李氏布行的招牌,这是她夫君为她留下来的,她必须要让李氏布行存活下来。

“为什么选我?”

“我是一个商人,当今天子登基第六年,大宋商贸空前繁华,粮食那是朝廷管控的民生,制约太多,唯有衣着,有大利可图,而我本人,因为家族事业繁忙,并无闲余时间去经营,所以需要找一个人,我之前也说了,张记布行与朝廷官员瓜葛太深,我不想掺和进去,选你,是最好的选择。”

李秋娥看着赵桓,他能从赵桓眼中看出真诚。

当然,要演出这种真诚,对于已经在朝堂上和大臣们玩了六年的皇帝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赵桓补充道:“我已经在城东南买了一块地,那里作为李氏布行的纺织厂,对了,这种华兴纺车,我们是有专利的,属于他,永盛商社麾下第一科学大师叶崇。”

叶崇憨厚老实笑了笑:“其实都是赵官人的点拨。”

李秋娥又是一怔,这个赵官人,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贵不可言的气质,又非常神秘,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平民妇人,除了一个小铺,什么都没有,对方又能图自己什么呢?

在《李秋娥传》中,那些写书的作者,只会将李秋娥描述成一个吃苦耐劳,遇到生活的磨难,不服输,迎难而上,从最基层创造一个商业神话的传奇女子。

他们并不会提及李秋娥是受到某位权势人物的帮助,这样才会鼓励那些渴望财富的人前赴后继。

将李氏布行抓到手后,赵桓也没有多少其他事要参与进去了。

毕竟华兴纺车已经被制造出来,就等着大宋纺织业的空前爆发。

出了这么个东西,最睡不着觉的怕是参知政事唐恪了。

毕竟朝廷的品造局这一类的衙门,都是有生产布料、丝绸的。

在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朝廷可以依靠大量的人力占据绝对优势,但现在情况似乎不太一样了。

而这一切,目前为止,谁都还没有察觉。

东京城的商业世界,依然处于一种正常的繁华当中,没有人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了。

皇帝回宫后,除了每天跟大臣们议论国事,最近又不知道脑子里那根弦抽了。

他想去植树!

没错,他想去植树!

当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大臣们是一脸懵逼的。

植树?

种植树木?

盛世文武双全的皇帝不都爱打猎吗?

怎么这么皇帝要……种树了?

大家都知道皇帝的脑回路不一般,脑子弯转的急,但没想到转的这么急。

大臣当然反对,就像以前反对皇帝乱来一样,但这种反对在一片争吵后,就变成赞同了。

于是,在春风似剪刀一样将柳树裁得千丝万缕的二月,皇帝带着宰相,跑到黄河边去种树了。

按照皇帝给出的那套说辞,黄河之所以发大水,是因为河床太高,河床升高的原因是因为黄河两岸的树和草地都被破坏了。

皇帝作为天子,当为天下人表率。

所以,就带着宰府大臣们来种树了。

宰府大臣们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们堂堂宰府大臣,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搞这些,皇帝你自己闲你自己来啊,拉上我们是几个意思!

他们心中一边抱怨,嘴里却在高呼陛下圣明!

他们以为皇帝只是心血来潮,很快这事也就过了。

皇帝来做作秀,然后为天下人做个倡导。

但没想到,回去之后的皇帝,还专门弄了一个衙署来做这件事,这个衙署不属于任何府或者院,而是直接向皇帝汇报。

由司法大臣张叔夜认领。

大臣们当然不知道,在接下来,大宋的工业时代一旦到来,对木材的需求是无法想象的。

总不能让东京城变成雾霾之都吧?

总不能让如此美丽的大宋山河,受到严重的破坏吧?

赵桓能想到的就是大量种树,在古代原本植被还很密集的情况下,再密集,再密集,让大宋形成这样的习惯,即便工业时代到来,也不会担心植被缺失,生态平衡被破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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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张记布行状告华兴商社

听说种树的重要区域是在西北,为此,张叔夜还专程到了西北,找人开始对关中地区进行考察,第一阶段是恢复唐朝以前的植被覆盖面积。

在第一个阶段需要二十年时间。

要做这样一件事是离不开政宣司在民间大肆动员的。

不过,这件事只是靖康六年的一个插曲,并没有在这一年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更准确的来说,只是皇帝为大宋的未来布下的一个局。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在粮食产量逐步稳定的大环境下,生活必需品之一的衣服都是这一年大宋的重中之重。

尤其是民间的布行生意,在这一年开始集中爆发,燃起这团火焰的首先是东京城。

出现这一盛况的根本原因是朝廷新政这几年在民间积累了一些财富,东京城的温饱问题是最先解决的。

据徐处仁提交上去的汇报来看,东京城的百姓,十有**是能够吃饱饭的。

只要是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只要不懒,都可以靠劳动来养活自己。

这一年的商人们,才真正感受到了朝廷新政带来的好处。

比起消费大幅度被拉动起来,涨的那些商税已经不算什么了。

而彻底改变大宋商业生产基础的华兴纺车也在这种环境下横空出世,与蒸汽机一起拉开了大宋第一次工业革命。

当军器监已经开始在着手制造铁轨蒸汽机车的生产模具的时候,没有多少人在意的永盛庄园,却已经在东京城外买下了一大片空地,建起了生产一种叫做华兴纺车的制造厂。

而这个时候,在新政下受益最大的张记布行并不知道,它的末日已经来临。

仅仅只是一个月之后,李氏布行的出货量突然暴涨。

因为市场需求过大,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还尚未影响到张记布行的生意。

但是,在出货量有了保障的情况下,店面的资金流水账目变得非常漂亮,李秋娥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开始扩充门店。

又在永盛庄园的帮助下,李氏布行的扩张变得非常顺利。

四月的时候,李氏布行已经在东京城开了三家店,并且刚刚购买了第四家。

直到这个时候,张记布行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虽然他们的售货量依然在增长,但眼看一个强大的对手就这样崛起了,张清远开始坐立不安。

为此,张清远派人以雇工的身份潜入李氏布行的织布厂,带回来的消息震惊了张家所有人。

张清远连夜拜访顾永志,并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了顾永志。

顾永志在张记布行是有十抽一的股份的,虽然这事没有在商部做登记,但暗地里是有分润。

他怎么会允许有人在他的口里来夺肉,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将李氏布行的纺车制造工艺偷过来,然后立刻去商部登记专利权。

偷学纺车的制造工艺,这件事并不难,张清远只需要派一个专门制造纺车的工匠过去,伪装成雇工,几天之内就可以学到。

张清远从顾永志那里离开后,连夜就开始找这样一个人,第二天这个人就去李氏布行去谋职,第三天就将华兴纺车的图纸给送了出来。

而张清远则在第三天正常办公的时间,去了一趟商部的商务司,那里是专门做专利登记的地方。

商务司的员外郎叫程旭,当他将华兴纺车的图纸成交上去的时候,当场被驳回来了。

理由是,这种纺车已经被华兴商社登记过专利。

张清远当场犹如晴空霹雳,他慌忙又去找顾永志,将这事跟顾永志说清楚。

顾永志的眉头皱起来了:“又是这个华兴商社!”

张清远疑惑道:“顾上官,这个华兴商社是什么来头,为何说又是它?”

“两个多月前,闹得满城风雨的蒸汽机车你还记得吧?”

“自然是记得,据说当时连诸位王宫、宰府都在场。”

“那蒸汽机车便是出自华兴商社之手,专利权也被他们登记了。”

张清远大惊,虽说他的女儿嫁给了顾永志,但只是做小妾而已,平日里,他对顾永志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不敬。

“顾上官,这华兴商社是何来头?”

“不知,不知,神秘得很。”

“那现在如何是好?”

张清远心急如焚,那华兴纺车的图纸他是看了的,简直就是全天下布行的共同敌人!

顾永志突然冷笑起来,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无妨,这个华兴商社在朝中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的,他们将高压蒸汽机车的专利权握在手里,每年政事堂还得给他们一大笔专利费,这事惹怒了徐相公,此次那个华兴纺车,无疑对唐相公的品造局有很大的冲击,我这边去见唐相公,与他说明要害。”

张清远闻言大喜。

那华兴纺车的确厉害,一辆纺车敌得过他八辆,并且只需要一个人操作。

无论是从出货的速度,还是从节省人工开支来看,都比传统的纺车要强太多。

甚至张清远很多个瞬间都在颤抖,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玩意儿?

真的是太可怕了!

要是真的让这玩意儿出来了,倒也好,可偏偏现在大宋搞了个什么专利法,那就蛋疼了。

这不是要弄死他张记布行吗?

他好不容易打通朝廷的关系,张记布行的生意如日中天,前景一片大好,可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啊!

他心生一计,对顾永志道:“顾上官,我们完全可以跟唐相公说,那个纺车是我张记布行造的,原本是打算献给唐相公的,却被李氏无耻偷窃走,并且登记了专利!”

顾永志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两人定下来后,顾永志便去求见唐恪。

话说,唐恪的艺造局、品造局等等,这几年做的也是风生水起,给皇帝赚了不少钱。

就说艺造局里的上等丝绸、陶瓷和玉器,在日本国、高丽国以及南洋都卖得十分抢手,并且还有天竺、大秦等国不惜万里跋涉而来,对大宋的文化和工艺视若珍宝。

唐恪也成了皇帝跟前一等一的大红人。

顾永志整理了一下,急匆匆跑去见唐恪,并将华兴纺车的图纸递给了唐恪。

唐恪只是看了一眼,顿时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这纺车的构图并不复杂,但甚为巧妙。

如果不看,是绝对想不到纺车居然还可以这么造的!

唐恪的手不由自主在颤抖。

最近大宋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邪乎?

先是出了蒸汽机车,现在又出了这个纺车!

唐恪尽量让自己在下属面前表现得有宰相的威严,只听顾永志道:“相公,此物名为张记纺车,乃是张记布行的张清远做出来的,他特意让下官献给相公。”

“张清远?”唐恪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就是最近在东京城开了第五家布行的张清远?”

“是的,就是他。”

“看不出他还有这等才能,不过他大可以将此物登记专利,这样更有利于他的布行生意。”

“相公,下官当时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是那张清远一根筋,脑子转不过弯来。”

“哦,如何转不过弯?”

顾永志犹豫了一下,道:“他非说此物不能自己占为己有,他能有如此的成就,都是朝廷给的,都是在唐相公的政策下得到的,唐相公掌大宋商部,日夜辛劳,他愿意将此物献给唐相公。”

唐恪心中暗暗一喜,不过在官场上混迹了那么多年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天上不会掉馅饼。

前有华兴商社获得蒸汽机车专利,大宋邸报都公开承认了。

那则代表,朝廷是公认民间商社拥有合法专利权。

这无疑是在鼓励民间商社搞创造。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张清远不可能平白无故将这东西拱手让出来。

唐恪可是掌管商部的,他对商人太了解了。

那帮人只要有利益,什么都会做!

唐恪表现得非常冷静,他直勾勾盯着顾永志:“他有什么条件?”

“相公,他并无条件。”

“那我现在让人去商务司登记专利。”

“相公且慢,实际上,这纺车已经在商务司登记了专利。”

唐恪面色立刻就变了:“既然已经登记了专利,再拿来给我作甚,你莫非是要耍本官!”

“相公息怒,下官不敢!”顾永志连忙做解释,“此物的确是张清远要献给相公的,只是事出意外,纺车的图纸被华兴商社遣人给偷走了,并且来到商务司登记了专利权。”

“又是华兴商社!”

“没错,但是这一次,华兴商社偷盗图纸,是有证据的!”

顾永志便将自己提前编造好的故事说了一遍。

大致就是,两个月前,张记布行改良了纺车,制造出这种张记纺车,大大提升了织布的速度,也节省了人工。

但是,却被华兴商社在张记布行的一个细作给偷去了图纸。

一个多月后,那个细作露出了马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交代清清楚楚。

唐恪这才明白,人家根本不是来献宝的,只不过宝贝被人偷走了,需要他来主持公道。

这样事情才说得通,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有人来献宝的!

唐恪犹豫了片刻,道:“将人证带到这里来,我亲自问问。”

“是!”

顾永志心头一喜,他知道,唐恪管定这件事了。

这事顾永志办得很快,下午他就将人带了过来。

而这件事,唐恪也告诉给了徐处仁。

唐恪和徐处仁对张清远和那个叫陈志的细作进行了非常细致的盘问。

这事的属性是属于商业犯罪,并不会惊动到政事堂这样高级别的府衙,不过,有了徐处仁和唐恪的知情,这事得以“沉冤得雪”的概率就大起来了。

随后,徐处仁和唐恪就此事私下也做了商议。

他们也告诉顾永志,这事归开封府衙管,不过这事若是闹大,级别会往上升,大理寺为立案,一旦大理寺立案,政事堂就有理由过问了。

顾永志当即了然于胸,该怎么做已经非常明显。

第二天一大早,张清远便带着那陈志,到了开封府衙,开始敲鼓鸣冤。

张清远在开封府衙门大堂上将华兴商社偷盗张记布行纺车图纸一事说得清清楚楚,并且还带了人证和物证。

这事很快就在东京城传了开来。

第三百五十七章华兴纺车案(六千字大章)

华兴商社在东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倒不是说他们在东京城的生意做得有多大。

事实上,华兴商社的名气完全是大宋邸报给推出来的。

蒸汽机车一事在年初的科学院上火了一把之后,因为并未投入市场上,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

当华兴商社再一次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居然是因盗窃张记布行专利而被东京快报给刊载上去。

这一年的大宋,因为各项专利还非常稀少,并且每一项创新性的发明尚未给发明者带来可观的收入,所以很多人对专利还很陌生,不以为然。

不过,有一部分商人已经嗅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

东京城真正的富商,都是跟着朝廷的政令走的。

朝廷不止一次强调蒸汽机的使用,无论民间如何不看好,蒸汽机在未来几年,都会被用在许多方面。

而此时这个还不起眼的华兴商社,早已被东京城富商圈的某些人看中,认为是有巨大潜力的。

之所以一直没有与华兴商社做接触,是因为大家还在看朝廷的意思。

朝廷上的相公们,到底是打算打压华兴商社,还是打算扶持它,没有人知道。

即便知道,也是传来的不利的消息。

据说某位宰府大臣对华兴商社很不满意,所以没有人敢立刻去跟华兴商社扯上关系。

才过去短短两个多月,华兴商社立刻又起了风波。

人们不由得猜想起来,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找华兴商社的麻烦?

两天后,华兴商社的老板叶崇,被传唤到开封府衙,与张记布行的老板张清远对簿公堂。

随后,东京快报展示出来的内容,多方面对华兴商社不利。

从人证和物证,都有表明华兴商社偷窃了张记布行的纺车图纸。

朱家是东京城新兴的商业家族,他们在前几年,响应朝廷的号召,从运输、倒卖粮食做起,是第一个愿意将粮食价格压低下来的商行。

所以,这几年受到了朝廷扶持,生意越做越大。

去年京东路和河北路受灾,朱家便在民间发起过公益救灾的事情。

根据业内某些人的推测,在接下来几年,朝廷还会粮食的生产有更大规模的投入。

所以,朱家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大。

当然,这些事情,普通百姓是不知道的。

在普通老百姓眼中,能吃饱穿暖就很好了。

朱家的家主朱青像往常一样,早上起来,会吃一些典型,然后喝一杯从杭州运过来的龙井,然后将今天的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的报纸一个字不漏全部看一遍。

看完后,才会开始处理他的生意上的事情。

果然是,有人对华兴商社出手了!

朱青皱起眉头来,事实上,他是少有的已经预定了朝廷蒸汽机车的商人之一。

两个多月前,他就猜想到华兴商社会玩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华兴商社抢了皇家科学院的事情,又让政事堂每年给它一大笔专利费,这怎么可能呢?

他暗自在庆幸,还好当初没有听某些人的话,把女儿许配给那个叶崇。

不然朱家就被此时牵连进去了!

朱青用老辣的思维思考着,看来朝廷是要收回蒸汽机的使用权了。

所以啊,民间搞那些创造,根本无用,最后还是为朝廷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朱青前些天原本打算投入一笔钱,从民间招揽一些格物人才的想法,便打消了。

这种事,还是交给朝廷去做吧。

实际上,不仅仅朱青有这样的想法。

靠建造房屋发家的王家也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还有靠修路起家的潘家。

靠承包水泥制造的柳家。

三月二十日这一天,开封府衙正式宣布华兴商社偷窃张记布行纺车改制技艺罪名成立,开封府衙的人将李氏布行的几家店全部查封。

原本打算去购买衣服的百姓,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在此时的大宋,是没有品牌和情怀一说的。

李氏布行被查封后,老百姓转眼就去张记布行购物。

因涉及专利权,就华兴纺车一案,开封府衙也正式向商部提交相公判决文档。

既然华兴纺车的技艺是从张记布行盗取的,在商务司登记的华兴纺车专利,当由商部根据华兴商社所犯罪名决定是否取消专利资格。

这本是民间之事,尚不会惊动到朝堂上。

最多到了商部便戛然而止。

若是华兴商社不服,可以上述到大理寺最复审,不过开封府已经将案件办成了铁案,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已经很明显。

没有人同情华兴商社,因为他触犯了规矩。

或者说,他动了朝廷的利益。

就像朱青所说:都是华兴商社自己找死!

这件事并没有在东京城掀起什么风浪,甚至很多老百姓都不太关注它。

但就在这个艳阳高照的下午,事情传到了督察院御司刘彦宗耳朵里。

刘彦宗下午原本去怡红院找小姑娘聊聊人生的,但他决定不去了。

因为比起和小姑娘聊人生,在皇帝面前立功,更重要。

他收拾了一下,立刻就进了宫。

赵桓这几日都在湖边钓鱼,难得的春光,难得的岁月静好,他当然要好好享受享受了。

当刘彦宗到的时候,发现秦桧居然也在。

刘彦宗心下立刻明白,八成秦桧也是知道了华兴商社的事,跑来告诉皇帝,好借此邀功。

刘彦宗走过来,果然听到秦桧在说:“人已经被关押在开封府的牢狱里。”

刘彦宗仔细观察皇帝表情的变化,他从皇帝微微蹙起的眉头,感受到了皇帝的一丝不悦。

果然,那些民间的猜想都是一厢情愿。

皇帝根本就没打算动华兴商社,最多就是朝廷里几个人看华兴商社不爽,借此事搞事而已。

不行,这事的功劳不能被秦桧给抢了。

刘彦宗打算说点什么,没错,他打算借机好好打压打压商部的气焰。

这几年,唐恪借着商部的风生水起,势力越来越大,对他刘彦宗安插人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刘彦宗上去,躬身作揖行礼:“陛下。”

赵桓在继续钓鱼:“刘御司,你又有何事?”

刘彦宗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秦桧,然后开口道:“陛下,发生了一件大事,臣不知该如何定夺,特意前来启奏陛下。”

“什么大事?”

“华兴商社的叶崇被抓了。”

赵桓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督察御司,他知道刘彦宗很狡猾,说这话必然下面还有更多要说的。

但他也不知道,刘彦宗并不知道华兴商社背后是他整个皇帝在撑腰。

既然不知道,刘彦宗却特意跑到宫里来说这件事,必然是想要找唐恪的麻烦的。

刘御司你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赵桓假装不知道,他一脸好奇道:“叶崇?”

“就是当日造出蒸汽机车的那个叶崇。”

皇帝立刻一副终于想起来了的表情:“是他,朕还有印象,他犯了什么事,值得你刘御司跑一趟?”

这话仿佛是在责问他刘彦宗,你一个司法大臣,不天天去给朕监督好朕的官员,你去关注民间一个商人作甚?

你这御司做的不合格啊。

你看隔壁的何也,天天绞尽脑汁去收集宰相们的屁事,上朝没事就怼怼宰相。

刘彦宗依然一副淡定的样子,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让皇帝重视起来他说的。

“陛下,叶崇所犯之事与臣无关,但就此事造成的影响,却对陛下精心布下的局面造成了破坏,对大宋不利,臣责无旁贷!”

“如何破坏了朕布下的局面?”

“陛下一直以来都在投入大量的钱财到工事与创造上,华兴商社作为制造了蒸汽机车的商社,当为表率,而现在,朝中某些人为了一己私利,故作冤案,此事在民间已经造成恶劣影响。”

“你如何知道华兴商社是被冤枉的?”

“臣了解过整个案件的全过程,有诸多疑点,开封府草草结案,是对大宋律法的藐视,会让百姓对大宋律法失去敬畏,对陛下失去敬畏。”

赵桓盯着刘彦宗这只老狐狸,明明就是来打击政敌的,偏偏每次把自己搞得大公无私。

赵桓微笑道:“哦,你继续说。”

“现在民间都在猜测,华兴商社是因为抢了科学院的功劳,制造出了蒸汽机车,所以朝廷才出手,借机将蒸汽机车的专利收回,如此,以后民间谁还敢在去创造新的东西?”

“此事与陛下之愿相违背,臣才斗胆前来。”

赵桓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他白色的长衣在春风中飘舞着,颇有几分出尘之意。

可偏偏他蹙起眉头,却多了几分肃杀。

不管刘彦宗处于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但他说的话,却是说到赵桓的心坎上去了。

老派利益集团对新生势力的打压很简单,因为某些人掌握了权力和资源。

他们只看重眼前自身的利益,而放弃宏观上的长远利益。

朝廷当为天下做表率耳,为大宋创造良好的氛围和正向的导向,而非是害怕,忌惮新生事物。

既然刘彦宗想管这件事,赵桓也正好让他掺和进来。

“刘御司说得有理。”赵桓坐在长亭的石凳上,“此事便交给刘御司去查一查。”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打击政敌,从来都是刘彦宗想要做的。

刘彦宗走后,秦桧道:“陛下,开封府衙和商务司都只是在按照章程办事,真正有问题的是张清远,臣担心刘御司故意将此事闹大。”

“无妨,先让刘御司去查便是。”

“是。”

“那叶崇那边当如何处理,还请陛下明示。”

“先不用管叶崇,开封府衙不会拿叶崇怎么样,等刘彦宗将这事查出来后,朕会出面表态的。”

“是。”

秦桧只是暗暗心惊,皇帝已经登基第六年,他的手段越来越老辣。

他知道,朝中有人盯着叶崇,正在等叶崇背后的势力出来,在没有确定叶崇背后到底是谁之前,叶崇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毕竟,万一提到铁板上了,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何必去与为难一个商社的老板而犯这个险呢?

刘彦宗非常兴奋,他找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张清远。

叶崇被关进开封府衙门的第三天,张清远在家里摆下了宴席。

前来张家祝贺的有朱家的家主朱青,潘家的家主潘启山,王家的家主王闻申,和柳家的柳维。

作为东京城背靠朝廷起家的新兴富商,这些人在朝廷里都是有关系的,也许东京城那些普通老百姓对张记布行与李氏布行一案并无关注,但这些人却是清楚得很。

那华兴纺车可不是一般之物,无论它是不是张家的,如今张家得到了那东西,以后这东京城乃至大宋的商界,都有他张清远一席之位。

这以后,大家自然都有合作的时候。

众人来到张家,也不提那华兴纺车之事,只是说一些客套和恭维的话,并送上贵重礼品。

这一日,张清远脸上的笑容合不上。

眼看张记布行此后迅速做大,而李氏布行已经关门大吉。

前段时间去李秋娥那里的那个张管家悄悄在张清远耳旁道:“老爷,我去瞧见了,那个李秋娥倒是生得标致,等这事过了,我就找人把李秋娥从开封府衙门的监狱里捞出来,献给老爷。”

张清远笑得别提有多开心。

外面的家丁突然小块进来,神色有些慌张:“老爷!老爷!”

“何事慌慌张张?”

张管家怒喝那个家丁:“没看到有贵客在吗?”

那家丁却更加慌乱:“外面……外面有人找老爷。”

“今天有贵客,不见,让他回吧。”

“可是……可是他们说是督察院的人!”

张清远面色一怔,陡然站起来:“你说什么!督察院!你是不是听错了?”

“千真万确,就是督察院的人,他们穿着官服。”

不待张清远说什么,已经有几个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着黑色长服的女子,她神色肃冷:“谁是张清远?”

“你们……你们是谁,怎敢闯我家……”

“你就是张清远,我们是督察院督查卫,现在怀疑你跟一桩官员贪污案有关,麻烦跟我们回一趟督察院。”

张清远大骇,朱青更是神色陡变,潘启山和王闻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和意图,柳维则第一个站起来,对张清远道:“张兄,在下家中忽有急事,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其他人也都起身,不敢做片刻逗留。

那女子道:“诸位也都随本官一同回督察院喝杯茶吧。”

朱青大惊道:“上官,吾等只是路过,与张清远并无关系。”

“带走!”

……

朱青等人被带到了督察院,倒是很快被释放。

毕竟这些富商背后都是有人的,在督察院做了一些笔录后,也就没事了。

但张清远却不同,他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里。

之后,张清远就神志不清了,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第二日的早朝,等徐处仁汇报完了粮食和人口迁移,以及水泥路铺设等事,唐恪便开始颇为得意的将这段时间大宋商业的发展,以及第一季度可能收上来的税目全部都陈述出来。

听到唐恪说的那些数字,很多官员都很惊诧。

仅仅是第一个季度,朝廷的商税就可能会超过四千万贯!

靖康元年,一整年的商税,也就才六千万贯而已。

按照惯例,唐恪汇报完后,翰林院的石洵开始汇报学校的事情。

随后是枢密院关于军政的事情,又有中府关于战区的情况。

无疑,现在底气很硬的是政事堂,大宋的商贸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华时期。

当唐恪正得意洋洋的时候,刘彦宗出列道:“陛下,臣要弹劾参知政事、商部尚书唐恪,他借用职权,纵容部下,诬陷忠良!”

卧槽!刘彦宗你特么又抽什么风!老子最近好像没有惹你!

唐恪有些懵逼,心中怒火燃烧,脸上却是平静如水:“刘御司,你勿要胡言乱语,在陛下面前污蔑我!”

刘彦宗取出张清远的供状,呈递上去:“陛下,那张记布行的张清远已经招供,却是商虞司顾员外郎指使他,让他找人来做假证,诬陷华兴商社偷盗张记布行纺车,随即将华兴商社的纺车专利取消,张清远则将华兴纺车献给唐恪。”

唐恪一听,当场面色大变:“你胡言乱语!”

“唐相公,张清远可是亲口承认你召见了他,而且说这事是你一手策划的,便是为了将华兴商社登记的纺车专利据为己有。”

“一派胡言!我乃是大宋商部尚书,天子宰执大臣,怎会因区区纺车专利,与民间商人勾结,做败坏朝纲之事!刘彦宗,你如此诬陷我,是何居心!”

刘彦宗将那供状呈递给赵桓:“请陛下过目!”

赵桓接过供状,一目十行,面色当即变了:“岂有此理!”

唐恪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倒不是他真的和张清远勾结了,而是这事有一半是真的,他的确是想让张清远将纺车的专利权给他。

当然,不是给他个人,而是挂在商部的名下。

这样,商部以后在大宋大肆推行这纺车,可以从民间收取不少专利费。

“陛下息怒,臣绝无与张清远勾结!”

权知开封府尹李道尘出列道:“启奏陛下,此案是臣受理,从多方人证物证来看,华兴纺车的确是从张记布行窃取而来。”

刘彦宗冷笑道:“但现在张清远自己也认罪了,那人证物证都是假的。”

李道尘说道:“刘御司,审查民事案,似乎并不在你的职权范围内,你越权了,并且用你那套言行逼供的方式去对待一个普通百姓,其心可诛!”

刘彦宗却正义凛然道:“我抓张清远,并非是追查张记布行与李氏布行案,而是查商虞司贪污案!”

“商虞司顾员外郎有张记布行十抽一的股份,李氏布行因得到华兴商社的帮助,最近在东京城风生水起,顾员外郎觉得李氏布行阻碍了他发财的道路,便和唐恪联合起来,打压华兴商社!此非民事案,而是官员案,事涉当朝宰执!”

“而你权知开封府尹,将此事办成了冤案,焉知你不是与顾永志一丘之貉?”

“刘御司,你说话要将证据!”

“证据此刻便在陛下手中,尔等为一己私利,勾结奸商,败坏超纲,还有脸立朝堂之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大宋新的商业规则!

“够了!”

皇帝大怒,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唐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朕说清楚!”

唐恪镇定下来,便将他经历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陛下,臣绝无半分要与张清远勾结之意,那华兴纺车确实堪称奇迹,臣爱惜良才,才召见了他,听他说完后,便让他按照大宋律法去诉状,至于他是否将那专利献给商部,臣未做打算,他若是献了,对朝廷自然是好事,没有献,那也是他自己的权力。”

唐恪声情并茂,说得颇为动人。

徐处仁道:“请陛下将此事交予臣处理!”

“不劳徐相公,朕要亲自处理此事,兹事体大,大宋专利法关乎大宋科学昌盛与否,谁若敢在这上面胡作非为,朕要他的脑袋!”

皇帝的声音就像天公在发怒,在朝堂上回响,让所有大臣心中发寒。

他们没想到,皇帝对此事如此看重。

看来这下要死人了!

退朝后,大臣们纷纷开始议论此事。

皇帝在朝堂上并没有处置和怪罪任何一个官员,但这件事却才刚刚开始。

至少,在退朝后,商虞司的员外郎顾永志立刻被抓了起来,是皇帝亲自给督察院下的指令。

下午的时候,皇帝亲自到了督察院,对顾永志进行了问话。

当天晚上,张家被查抄,张家所有人被逐出张家,张清远被打入死牢。

第二天,大宋邸报的头条和大宋快报的头条,全部都是张记布行与华兴纺车的报道。

不仅如此,连商虞司员外郎顾永志的处理结果也被报道上来了:斩立决!

顾家被抄家,所有人被逐出顾府。

人们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朝廷会对这件事如此重视,并且处以重型,但是人们却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在专利法推行之初,用张清远和顾永志的人头,在大宋立了一个榜样,不要试图去挑战大宋的专利法!

这件事震惊了东京城的商界,同时也在京兆府、幽州和杭州等地掀起了波澜。

接下来,大宋邸报和大宋快报正式报道了华兴纺车专利的所属权。

在大宋第一次工业革命结束的时候,有一个人用白话文这样写道:当时朝廷对华兴纺车的专利归属报道并未得到太多人的理解,在那个专利意识尚未萌芽的阶段,人们无法理解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态度,直到华兴纺车真正开始大规模投入使用。

关于参知政事唐恪和权知开封府尹李道尘的处置,各自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显然,皇帝是不想此事牵动现有的官员体系。

几天后,李氏布行正是开业了。

而之前的张记布行则被朝廷收编。

风向转变得太快,让朱青这样的富商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他们反映过来后,才意识到,朝廷是真的打算推行专利,鼓励民间发展工事和科学。

这无疑是给了民间商人一剂强心剂。

并且让东京城商人们眼睛发红的是,四月份,李氏布行一口气在东京城开了十家分店。

人们惊奇的发现,与其他布行不同,李氏布行的货源源不断,无论什么时候去买,都有。

朱青这样排在大宋第十名的富豪,也看得嫉妒得发狂。

他们感慨世界变了,他们靠朝廷的政策,倒卖粮食,赚了很多很多钱,并且未来的空间还会更大。

不过,以他们商人敏锐的目光来看,跟李氏布行比起来,不算什么了。

因为接下来,朝廷的品造局会使用华兴纺车,那样赚的钱才是真的多。

果然,几天后,大宋邸报就刊登了商部购买华兴纺车使用权一事。

以大宋品造局为例,大宋品造局每利用华兴纺车生产一千件衣服,其中五件衣服的所有营收要支付给华兴商社。

这件事在东京城引起了轰动,而且很快在其他地方也开始传播。

人们这才真正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华兴纺车上,不禁好奇,华兴纺车到底是什么,值得朝廷的品造局出钱使用。

据官方给出来的信息,去年品造局卖衣服就卖了100万贯。

如果是按照这个规则来给华兴纺车支付,一年要支付5000贯。

也就是说,华兴商社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得到5000贯。

随后,大宋邸报上有著名的商贸点评人士给出这样的预测:品造局一旦使用华兴纺车,出货量将至少翻6倍,响应的人工成本将至少缩减一半,无论从哪一点看,品造局都是赚翻翻。

一时间,大宋邸报为此专门开设了一个商贸板块。

春风和煦的三月,东京城出现了许多新词:支付、营收、成本、市场、服装……

让老百姓们感到更加陌生的还有:创新、科学、专利……

这篇点评更是直接预测了明年华兴纺车将从品造局收到的钱,将高达10万贯!

若这事不是朝廷参与到其中,必然没有人相信是真的。

这简直就是颠覆了大宋传统商贸的规则,一边是朝廷商部的品造局,一边是民间新兴的商社。

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

仅仅只是在这个消息爆炸后的几天,东京城的各大富商,都开始重新思考如今大宋的商业逻辑。

规则变了,朝廷明摆着是要放权给民间,鼓励民间多做创新。

靖康六年的华兴纺车案被载入史册,这一年也被称作是大宋工业革命元年,在波澜壮阔的道路修建热潮中,如同一道惊雷,在朝堂和民间,振聋发聩。

华兴纺车出来之后,对市场的另一个馈赠则是,每一件衣服的价格从五十文,降到了三十八文。

有大宋的商贸学家这样说过:这一年,只要你有胆子参与到服装贸易中,哪怕是成立一个小小的运输队运输原料,你也可以赚一大笔钱。

靖康新政给民间注入的第一波财富,在靖康六年,开始发挥它的作用。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因为真正拉动大宋经济腾飞的蒸汽机,在做最后的改良。

四月,十里桃花尚未落去,路边花雨纷飞。

汴河波光粼粼,游客们早已脱去了厚厚的棉衣,穿着青衫,戴着好看的头巾,慢悠悠欣赏这醉人的春光。

一辆古朴而简约的马车在一队骑士的簇拥下,出了东京城。

出东京城后,那如诗般的风景便似一副宁静的山水画在眼前展开。

沿着宽阔的水泥道,走了约半个时辰,赵桓才来到了大宋第一辆铁轨蒸汽机车的起始点。

不得不说,军器监的执行能力非常强。

二月初,赵桓还跟陈规强调,要尽快做出铁轨蒸汽机车来。

才两个月,最原始的铁轨蒸汽机车就出来了。

这是一辆非常大的蒸汽机车,它安安静静停在双轨上,那用铁打造出来的双轨并不长,目前尚在测试阶段。

看到这个“大家伙”赵桓很满意,虽然和他来的那个世界的老式火车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至少雏形已经出来了,而且比上一次的明显要改良了不少。

所有的科学创造,都是要坚定的踏出第一步,雏形破烂没关系,东京城不是一日建成的。

更何况,这东西能在铁轨上跑了。

方圆几里,已经被羽林军团团围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有一个人在上面的炉子里加煤炭和木材。

不多时,铁轨蒸汽机车就开始缓慢动起来。

比起在地面上跑的蒸汽机车,这个铁轨蒸汽机车的速度稍微快一些。

只不过它一跑起来,就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它后面有一个铁箱子,铁箱子下面也有轮子,被它拉着跑起来,铁箱子里还放了不少木材。

虽然跑烂了一点,但是赵桓心中却颇有成就感,这东西可是大宋运输业的骨架,它的使命是将整个大宋连接起来,彻底拉动跨地域的经济发展。

而此时的大臣们却并不能理解皇帝的心情,唯一觉得这事靠谱的唐恪,还因为前一段时间纺车一事,最近老老实实的。

等那铁轨蒸汽机车跑完后,停在终点。

皇帝非常满意地说道:“徐相公!”

“臣在!”

“先修一条铁路,从东京城到江陵府!”

徐处仁顿时蛋疼起来,修水泥道的任务已经非常重,皇帝现在突然又心血来潮要修铁路,你这不是坑人吗!

“陛下,国库怕是不支……”

皇帝却全然没发现太宰是不愿意修的,他亢奋地说道:“这简单,成立一个大宋皇家铁路商社,找东京城和江陵府的商人们募资,先筹备300万贯,让他们做小股东,以后铁路赚钱,每年给他们分钱!”

一些奇怪的词语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徐处仁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他不认为那些商人愿意出这个钱。

这铁路可不是闹着玩的,铁矿原本就稀缺,用铁来建一条从东京城到江陵府的路出来,实在是太浪费了。

徐处仁还是忍不住说出来:“陛下,铁器缺乏,不可如此浪费。”

“铁矿?”赵桓忽然不当一回事,继续道,“不是说用震天雷炸将山里的铁矿炸出来的么?徐相公,你今年就可以完成东京城到江陵府的水泥道,只要水泥道完成了,铁矿运输将会更加便利!”

其他大臣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听皇帝一个人在这里装逼。

皇帝想了一些道:“不够就加人!”

据官方统计,在靖康元年,大宋每年炼铁有15亿公斤!

到了靖康五年,大宋每年炼铁量已经达到5亿公斤!

河北、燕云、河东、京东、成都等地,已经各自开设了大型矿场,由朝廷的衙门直接管控,招募民夫采矿。

徐处仁道:“南方各路尚未开始大力推行交子,民间用的依然是铁钱,若是现在用铁造一条如此长的道路,臣担心会被人拆了拿去卖钱。”

徐处仁这么一说,赵桓顿时有些无语。

徐处仁说的还真是有些道理,铁现在也算是贵金属,虽然比起金银要廉价很大,但价值也很高。

但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不修铁路了吧?

即便是在赵桓前世的21世纪,偷盗公共设施的盗贼依然存在,总不能因为那些盗贼,国家就不发展了?

赵桓杀气森森道:“这个好解决,凡是发现偷盗铁路者,杀无赦!”

“陛下,杀总不是办法,臣以为,铁路太过昂贵,水泥道已经可以解决大宋运输难的问题,不必再修铁路。”

皇帝沉下脸来道:“必须修,这件事没得商量!”

说完,皇帝不悦地上了马车,带着人离开。

事实上,军器监的模具都已经快要制好了,大臣们现在反对也完全没用。

只是大臣们打心里认为铁路这东西实在太奢侈,皇帝完全是出于好大喜功的面子,才要修铁路的。

徐处仁叹了口气,他和周朝对视一眼,都看到无奈。

只能修了,修完之后给皇帝一份财务支出,看到巨大的财政支出,皇帝必然会后悔。



第三百五十九章新航线前夜(四千字)

今天赵桓正在宫里折腾他的蒸汽机车,这是皇家科学院专程为皇帝打造的一辆。

做工比之前所有的版本都要精良许多,虽然还是很慢,有时候会晃动,但勉强能跑起来。

赵桓坐在上面,在皇宫的空地上四处溜达。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穿越之前。

仿佛坐在一辆汽车在在观光风景。

不知不觉,赵桓来大宋,已经快六年了。

他也完成了对金国的反击,又在国内大肆扫除顽固老旧势力,对社会结构和文化教育,已经科技都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如今的大宋,正在他的轨迹上准备起飞。

再过四年,朝廷要解决大宋一半的人口温饱问题,他的功绩将达到古代王朝最巅峰。

民以食为天,古代的平民最缺的其实是粮食,吃饭问题,那是大问题。

想想,他还是颇有些成就感的。

眼看已经进入五月,树上的叶子开始茂密起来。

今年的黄河算很安静,并未折腾。

赵桓觉得,今年应该是他来大宋的这几年,最安稳太平的一年了。

他已经做好计划,转身他要在东京城内推行文学和艺术。

事实上,宋朝的文学和艺术是中国古代巅峰。

不过赵桓打算在民间推行起来,民众也是需要文化和精神娱乐的。

这件事也是值得一做的。

不过现实很快就给了赵桓一巴掌,五月下旬,江陵府报上来一条让人忧心忡忡的消息:江汉平原已经有半年没有下一滴雨!

江汉平原是长江中下游的粮仓,不仅仅拥有广阔肥沃的良田,还有纵横交错的湖泊。

但因为半年未下雨,号称千湖之路的荆湖北路那些纵横交错的湖泊,此刻已经接近干涸状态。

春天播种的苗子,都已经干死了!

连池塘里的很多鱼也都渴死了!

更可怕的是,今年的荆湖北路,很可能要闹饥荒!

当赵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老天简直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才刚刚得意不久,居然就来了这么一出。

去年河北与京东路受灾,有一部分粮食就是从荆湖北路调上来的。

中原在粮食方面,对南方的依赖度还要持续好几年,才能慢慢消化掉。

而今年的荆湖北路,却闹起了旱灾!

赵桓心中直呼农业文明伤不起啊,靠天吃饭不是个办法。

自然灾害随机偷袭太无耻!

比刘彦宗和秦桧加起来还要无耻一百倍啊!

徐处仁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立刻从荆湖南路抽调粮食,与此同时,加大对西南粮食的抽运。

因为西南多山地、河流,运输效率非常低,所以,只能以荆湖南路的粮食来应急了。

江南西路和两浙路的粮食还要预备给中原,不然今年的中原,怕是要饿死很多人。

现在唯一能填补粮食缺口的是,加大从广南西路和交州路的粮食抽调。

这是从宏观层面对粮食进行调控,并且皇帝也给徐处仁下了死命令,江陵府的粮食不许涨价。

市场的供需被破坏了,不涨价是违背市场规律的。

但是在朝廷的意志下,凯恩斯的自由市场规律是只能作为借鉴的,特殊时期,那是要做强制的宏观调控的。

就比如,这一次徐处仁就非常清楚,要是江陵府哪个***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遵守市场规律,哪个就要挨千刀。

不仅如此,为了进一步缓解可能到来的粮食危机,政事堂被迫下令,今年所有官员的粮食补给福利减半。

为了让大宋朝的官员们无话可说,皇帝亲自下了一条命令:宗室取消月粮补给。

这个消息一出后,几乎所有的宗室成员都坐不住了。

就比如济王赵栩就屁颠屁颠跑去找赵桓,说宗室的月粮不能取消,理由是那是太祖定下来的规矩,宗室子弟都是配享太庙的,怎么能取消月粮呢?

他声泪俱下,拿出太祖和太宗来说事,结果被皇帝狠狠骂了一顿,灰头土脸出了门。

随后负责管理宗室大宗正事赵仲琮被赵桓叫来详谈了一遍,自此以后,宗室取消了月粮。

赵桓差点就趁机将每个月给宗室的钱也都取消了,在他眼里,那些吃喝等死的宗室,都是大宋的蛀虫。

六月中旬,正在朝廷为可能爆发的旱灾做准备的时候,洛阳城传来了一则消息:宗室子弟赵则正被活活饿死!

这个消息非常通常地传到了东京,传到了皇宫里,引起了朝堂震惊。

说是满朝震惊,其实皇帝在听说赵则正死后,却并无震惊,而是眼中露出了寒芒。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关于废除取消宗室月粮一事,被赵仲琮重新提起。

紧接着,一些大臣也关于此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总之就是,这月粮取消不得,否则要闹出人命来的。

现在闹出人命了,对皇家颜面有损。

为了天家颜面着想,大臣们都赞同恢复宗室的月粮。

当然也有反对的,以刘彦宗为首的大臣就坚决反对恢复宗室的月粮。

为此,两派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

不仅如此,接下来几天的早朝,一直都围绕着这事争论。

双方开始从恢复和禁止的各个方面找各自的好处。

例如赞同派则认为,宗室成员吃饱后气色更好,皇家更有面子。

而反对派则认为,宗室成员各个都富得流油,根本不缺那些月粮。

赵桓就坐在上面,看着双方吐唾沫星子。

第五天后,当大臣们依然就此事喋喋不休的时候。

一个人被押送到了朝堂之上,这个人是洛阳知州张如。

“罪臣张如叩拜天子!”

大臣们这才安静下来,心中各自疑惑,这家伙不在洛阳当差,怎么被押到京师来了,没听说他有犯事啊?

张如将脑袋埋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张如,你来说说,你做了什么,让朕将你请到了东京!”

皇帝这几天,在朝堂上很少说话,他现在开口说话,声音充满了威严。

“罪臣谋害宗室,罪该万死!”

他此话一出,诸位大臣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张如便将前前后后之事都说了一遍。

原来赵则正并非饿死,而是张如故意谋害。

其真正的意图就是让朝廷收回关于废除宗室月粮的政令,一旦收回,官员们月粮减半的政令很快也会遭到质疑。

这是一连窜的反击。

没有人愿意自己每个月的粮食减少一半,即便它们烂在屋子里,那也是自己的。

赵桓扫视了一眼下面的大臣,然后挥了挥手:“先打进天牢。”

张如也不反抗。

张如被带下去后,这件事的争吵已经没有意义了。

皇帝悻悻离开,他转身便到了天牢。

张如正在天牢里等皇帝,他知道皇帝会来。

因为皇帝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一个知州就敢做的,朝中必然有幕后主使。

“罪臣参见陛下。”

赵桓让所有人先出去,他和张如单独聊。

“幕后那人的身份,你还告诉给谁了?”

“回禀陛下,臣并未跟任何人说。”

赵桓点了点头:“朕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毕竟,没有人愿意降自己的月粮。”

张如痛哭流涕道:“那都是陛下的,陛下一句话,臣不敢有任何怨言。”

“陛下,臣也只是听命行事……”

“张爱卿,你不必说,朕知道,朕说了,能理解你。”

张如心中一缓,皇帝这样说,难道是要放过自己了?

“谢陛下。”

“张爱卿,你再帮朕一个忙,可否?”

“陛下但说无妨,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爱卿果然是朕的社稷之臣,那就委屈张爱卿了。”

张如猛地抬起头,只听皇帝道:“来人!”

外面便冲进来几个皇城司卫,朝一脸懵逼的张如扑过来,一个罩面先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说不出话来,另一个人立刻就拿出绳子,往张如脖子上一套。

再然后,几个人分别一用力。

很快,张如就被吊死在牢狱里。

赵桓兀自道:“毕竟,现在还不能死宰府大臣,就有劳你了。”

杀掉张如后,皇帝转身离开了天牢,上了御驾,一路向皇宫而去。

洛阳知州张如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但是,督查御司刘彦宗却敏锐察觉到了这事另有蹊跷。

当天晚上,他进宫面圣,不过很快他就出来了,随后再也没有提张如的案子。

关于废除宗室月粮的政令如期执行,官员减半的政令也开始推行。

张如案,随着张如的畏罪自杀,很快平息下去。

朝廷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旱灾上。

果然,整个六月,江陵府都没有下雨,田地里都干枯了。

人们开始从长江里挑水去灌溉,但今年的粮食注定严重减产,因为旱情还在继续扩散。

与之对应的是,东京城的各大酒楼,也消停了许多。

政事堂颁布的严令粮食铺张浪费的政令在整个京畿路严格执行着,没有人敢违抗。

六月下旬,东京城如同火炉一样。

每天傍晚时分,西边的苍穹,都如同赤炎焚空。

在这个时候,民间的神棍们的生意开始好起来。

而正当大宋进入到一种紧急状态的时候,一个人登陆了杭州港。

这个人就是三年前,奉皇帝之命,前往海外去寻找新大陆的沈浪。

在外面历经了三年多时间,他终于回到了大宋。

作为出海的皇帝御史,沈浪一登岸之后,这个消息立刻被送回了东京城。

当时皇帝还在湖边乘凉,听说沈浪回来了,他高兴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沈浪回来了!”

皇帝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衫,他激动地在长廊里快速走动。

邵成章在后面追赶:“陛下,沈浪此刻尚未抵达东京城,应该还在杭州府!”

赵桓这才冷静下来:“还在杭州府,快!快让人!快让人将他给朕带回来!让韩世忠率前护军去!确保沈浪完好无损到朕的面前!”

没有人知道沈浪对于大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赵桓派他去那片新大陆,赵桓以为至少要去十年,没想到才四年不到,他就回来了!

他一定带了赵桓想要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解决大宋基础温饱的重中之重。

邵成章当然不能理解为了护送一个沈浪,皇帝为何会调动前护军,他快速带着皇帝的旨意向韩世忠军奔去。

史官道:靖康六年,南方大旱,赤地千里。

当然,史官还记载了,这一年,沈浪自海外归来,待会了大宋从未有的粮食。

十天后,沈浪出现在了赵桓的面前。

虽然才三年多时间,但是此时的沈浪和赵桓送别他的时候的沈浪,似乎判若两人。

常年在海上,他摔得皮肤黝黑,嘴唇裂开,而且为了更方便,他将头发都剪了,此时一头的短发,显得格外异类。

“臣沈浪,参见陛下!”

沈浪在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沿着他粗糙的脸颊流下来。

他去了一千多个日夜,这一路的磨难,足够他说整整一年了。

可以说,这一千多个日夜,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需要与海盗斗智斗勇,他还曾经在日本国停靠,差点死在日本国。

他更是在大海上遇到了巨大的生物,经常面对***。

他的船员,有很多脱水而死,有很多得了怪病。

等他抵达皇帝所说的那片新大陆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又病死了一批人。

若不是当地有人帮助了他们,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天佑大宋,天佑华夏。

总之,这其中的辛酸,很难述说。

赵桓当然能想象得到沈浪的难。

他甚至做好沈浪死在外面的打算了。

“沈爱卿,你受苦了!”

皇帝握着沈浪的双手,他双目中绽放出炽热的光芒。

“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同样是说过这句话的张如的确已经死了,但是沈浪却绝不会如张如那样。

不仅如此,赵桓还要让沈浪,帮助大宋,打开一个新世界!

大宋工业革命的火焰已经被赵桓点燃,而伴随着工业革命到来的新航海,也必然会在大宋掀起前所未有的风浪。

赵桓相信,那些史官即便穷尽其一生的辞藻,也无法赞美出他和他这个时代的功勋。

君臣二人,便做宫中秉烛夜谈。

沈浪将自己所见所闻,说给赵桓听。

整整三天三夜,就像当年卫鞅与秦孝公说他的富国强兵之策一样!

第四天,皇帝依然没有上朝,也没有去过问南方旱情之事。

而是和沈浪一起,在御花园开始刨土,种地。



第三百六十章江陵府的浪涛(七千字,求订阅!求月票!)

社稷指的是江山。

但是从字面意思来理解,社是指土神,稷是指谷神。

所以,社稷其实是土地里的稻谷的意思。

足以见,古代华夏,是以农业立国。

而贤明的圣君,对农业那都是非常重视的。

甚至有的皇帝,在自己的办公的地方,划一块地出来,种上庄稼,为了体验农民之苦,皇帝会亲自栽种这一块地。

不过,赵桓办公的地方并没有。

也有大臣跟他提议过,但赵桓觉得自己办公的地方本来就已经很窄了,不够用不够用。

有大臣私下认为,这皇帝是瞧不上种田的,虽然口口声声说农业乃立国之本,但从未见他下过地,甚至关心过五谷。

没事他就喜欢打打仗,作作秀,玩点格物,对墨家那些东西倒是非常感兴趣。

但今天,这皇帝在自己的御花园种起地来了,还真是罕见。

皇帝的性子,大臣们也都是摸透了的。

想法天马行空,今天想搞这么,明天想玩那个,后天看谁不爽就打谁。

但万万没想到,他突然对种地感兴趣了。

这是好事啊!

但又总觉得,他种地,不是单纯的就想种种地那么简单。

更何况,皇帝这几天和那个沈浪走得近,两个人就厮混在一起,也不知道这沈浪给皇帝吃了什么药。

出了一趟海回来让皇帝有了种地的爱好,这海上也没田啊!

大臣们各自都琢磨着,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连徐处仁去汇报的旱情,皇帝似乎也没有之前上心了。

倒是天天种地、施肥,浇水,忙得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

“陛下,从西南调运过来的粮食,陆陆续续进入了荆湖路,能保证灾民每天有一顿饭可以吃。”

一边的太宰正在说着南方旱灾一事,皇帝却低着头,勾着腰,在仔细观察新翻出来的土壤。

“陛下?”

“官粮呢,官粮运到江陵府,不知一顿吧,保证灾民一天两顿。”

“陛下,官粮也都进入荆湖路了,只是今年的灾情格外严重,旱灾还在扩散,去年北方有不少人南迁,造成现在粮食紧张。”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调粮?成都府?”

“成都府要运送粮食出来非常困难,至少要三个月以上。”

“广南东路呢,广州府。”

“陛下,广州府人少田少,自己吃有余,但要调粮食,恐怕会影响到广南东路的民生。”

徐处仁又补充道:“臣安排一天一顿,也是担心旱灾可能持续,臣以为,稳定才是长久之策。”

赵桓沉默片刻,徐处仁说的也不无道理。

看来古代的粮食产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低。

难怪中国人相互之间打招呼都会问“吃了吗”。

这是几千年在温饱边缘挣扎流传下来的,尤其是古代,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吃一口饱饭其实很难很难。

也难怪有文人如是感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之苦,便苦在不仅要负重前行,还要忍饥挨饿。

赵桓仿佛能听到耳边传来许多小孩子在蹲在路边一边哭泣,一边乞讨的声音。

事实上,情况比徐处仁汇报的要恶劣很多。

据皇城司私下传回来的消息,已经有人活活饿死。

古代对自然灾害的抵抗力是非常低的,即便官府大量运粮赈灾,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

“徐爱卿,朕这里有一些种子,你拿去让人在官田里种植,三个月之后,朕就要看到它结出果来。”

一边的小太监端上来一个木盘,木盘上有黑色的布,布上有一些种子。

红薯的种植,并非一定要种子,用蔓来种子更加方便,不过,现在也只有种子,还没有蔓。

徐处仁微微一怔,见皇帝对自己的汇报没有说什么了,便知道皇帝是默认了现状。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种子都是什么,不过皇帝都亲自下令了,他只好照办。

“陛下,此乃何物?”

赵桓想了想道:“你可以叫它红薯。”

“红薯?”徐处仁有些懵逼,饶是他这种博览群书之人,也从未听说过。

这东西种出来后能吃?

莫非皇帝这些天在这里折腾,就是在种这东西?

看来就是了!

这东西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皇帝兴致这么高?

徐处仁走后,赵桓继续种地。

他不仅仅在研究红薯,还有土豆,辣椒,番茄……

沈浪从那里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将这些东西推广开后,赵桓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有一丝前世的感觉了。

例如辣椒,他做梦都想吃的红辣椒。

不过,总是有些不放心,赵桓才自己在宫里先自己种着。

种完地后,已经是傍晚。

天边的火烧云将皇宫的飞檐上的琉璃映照得通红。

赵桓简单粗茶淡饭后,收到了一封密报,是关于南方某些人的密报。

最近几年朝廷不断从西南运粮北上,必经江陵府,所以,滋生了不少民间组建起来的拖运队伍。

为了更方便管理,三年前,朝廷就规定拖运队伍必须以正规的商社形式存在,并且要按照正规的手续缴税。

为了弥补地方官府的运力不足,朝廷也推出了各种政策,有意扶持民间的拖运队伍。

而汪荃,就是借机发家的江陵府富商之一。

汪荃是靖康新政下的一个典型,如果有史学家要翻开靖康新政的种种去写一篇恢弘的史诗,要写的有血有肉,是离不开汪荃这种时代典型的。

他原本是江陵府纪南镇上的一个叫仁义社的大当家。

在宋代,民间是有很多社团的。

后世的日本,许多称呼都是从宋代借鉴过去,例如某某社。

而这个仁义社,只是小地方的一个典型。

靖康三年的时候,因为韩世忠和秦桧在河北路剿匪,惊动天下山贼匪徒,朝廷借势在各地掀起了一阵剿匪的行动。

那一年,不少如仁义社这一类的社团都改弦更张,与当地的官府开始合作。

因为地处江北要地,楚国旧都所在,纪南镇有大量的人口,劳动力廉价。

汪荃的拖运队很快组建起来,跟着朝廷新政大赚了一笔,而且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将渡过的生意也拿下来了,俨然在江陵府变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

因为肯卖力,汪荃还被江陵府转运使贺远山接见过一次。

此后,即便是朱青的粮食要经过江陵府,也必须得由汪荃的拖运队来运输。

汪荃这几年做的事,都被人写下来,此时,便放在皇帝的御案前。

另一张纸上还写了另一个人的。

这个人叫周其,只是周家村一个很普通的人,在渡口扛货扛了两年,积攒了一些钱,今年年后刚娶完老婆,但却被人砍死在渡过上。

听说人被砍得面目全非,全身没有几处是完好的。

又听说是晚上回家的时候被砍的,是赌坊的人来要钱,没钱还。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的传言。

而赵桓这里却还摆着另一个说法:汪荃杀人灭口。

地方大了是有些难管理,北边的水灾过了,南边的旱灾又起。

无论杀多少人,还是有人趁机发国难财。

但人还是要继续杀下去。

赵桓这几年,对某些影响不大的事,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不然这人头天天都在滚,这新政还真推行不下去了。

就例如,汪荃这种黑转白的,朝廷也是默认的,甚至平日里,从中赚一些灰色的收入,也不会有什么。

但国难财就不同了。

江陵府每天都有人活活饿死,居然有人从运输粮食的过程中去做克扣。

这是做的很隐蔽,如果没有专门的人跟踪调查,是查不出来的。

这样的人,在朝廷的政策下发了财,受了惠,又开始吸民间的血,造成动乱,由朝廷来承担。

赵桓感慨: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当然,一个小小的汪荃并不值得皇帝过多去在乎,明正典刑也就明正典刑了。

但是,这个汪荃明摆着是上面有人,而且背后的势力不小。

另一份资料就是转运使贺远山了。

堂堂转运使,地方四品大员!

而且,这个四品大员上面还有人,并且,关系开始错综复杂起来。

此时的汪荃,正在渡过上的屋子里与纪南镇的镇监雷方洲一起喝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皇帝面前,并且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雷方洲心中对汪荃是非常不屑的,这是大宋文人的高贵感。

无论如何,雷方洲也是进士出身,进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录取的。

大宋平均每三年一次科举,每一次科举进士及第者虽然比前朝多很多,但也只有一百多人。

也就是说,雷方洲当年的科举,那是全国第一百多个天子骄子里的一位。

这样的学霸,比2世纪的清华学霸还要厉害。

不过他这个进士太窝囊,因为年轻的时候,血气方刚,得罪了上级,被贬官。

当时他在东京任一个闲职,因为读书人的臭脾气,总想改变点什么,后来什么也没有改变,把自己的命运给改变了。

自从他到了纪南镇做镇监,整个人就彻底变了,就是变的世故老道的那种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和汪荃一起坐在这里喝茶。

汪荃虽然只是商人,可背后的势力,是他这个镇监得罪不起,惹不起的。

他不但要陪汪荃喝茶,还要讨好汪荃,因为汪荃可能是他升官的关键人之一。

“汪员外,这茶可是从杭州府那边采回来的上等龙井,康王平日里就喝这茶。”

汪荃一个大老粗,富得流油,可能是因为出身问题,有钱了总想着和贵族沾上边,一听说是康王喜欢的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露出满嘴的大黄牙,酸气熏天。

见汪荃高兴,雷方洲也高兴,外面还有一大箱新出来的交子,大概有五万贯,足够填平汪荃的胃口了。

当然,还有另个人,两个女人。

那并不是雷方洲从青楼里找的两个女人,也不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一个是周家村的崔三娘,一个是周家村的黄小娘。

这两个人是婆媳关系,崔三娘是那被砍死的周其的亲娘,而这黄小娘则是刚过门不久的娘子。

痛失儿子的崔三娘,在家里哭了一天一夜之后,决定来衙门告官。

而接见她们俩的正是雷方洲,她们俩告诉雷方洲,砍死周其的就是汪荃的人,因为自己的儿子无意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

雷方洲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决定将这两个人带来交给汪荃,并且他准备好了五万贯。

就借此机会,他想背靠汪荃,借用汪荃背后的人,来离开这鬼地方。

“汪员外,今天下午,有两个疯婆娘跑到我那里去说什么是你指使人砍死了她的儿子。”

见汪荃的脸色立刻冷下来,雷方洲连忙补充道:“这完全是诬陷,汪员外品行高洁,是吾辈楷模,听说这一次旱灾,仅仅汪员外自己就捐赠了二十万贯,在下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汪荃的脸色随即缓和下来,说道:“那两个疯婆娘在哪里?”

“此时就在外面,我是打算带过来,交由汪员外处置!”

汪荃杀气腾腾道:“带进来!”

雷方洲立刻出去,不多时,便有人将两个女子带了进来。

一个是约四十有余的中年妇人,这妇人长期在田地里劳作,晒得皮肤黝黑,佝偻着背,看起来弱不禁风。

因为儿子惨死,她面色哀伤,悲痛欲绝。

另一个女子则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这少女虽然长得不算好看,却也干干净净。

那中年妇人道:“上官,你说的杀人凶手,现在在何处呢?”

雷方洲笑了笑道:“便在你眼前!”

中年妇人心下明白,眼前这个大胖子就是杀死他儿子的汪荃了。

她顿时暴怒起来,浑然不想平日里老实种田的妇人,更像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士。

这是一个母亲,看见杀死自己儿子的仇人之后的正常反应。

她怪叫一声,二话不说便向汪荃冲过去,却被两个小兵给拉住,立刻摁在地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在地上拼命挣扎,差点将其中一个大汉给挣脱翻倒在地上。

“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还我儿子命来!”崔三娘满眼通红,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她恨不得将汪荃碎尸万段,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汪荃顿时大怒,他突然站起来,从旁边的桌子上就摸到了一把斧头,毫不犹豫,一斧头向崔三娘的脑袋砍去。

一声闷响,斧头砍在脑袋上,将脑袋砍开了花。

一边的黄小娘吓得差点晕过去。

汪荃满脸血,他转过头露出狰狞的笑,一把向黄小娘扑过去。

黄小娘想要跑,却被人拽住。

她拼命挣扎,却挣扎不得,她只能用牙齿疯狂咬扑上来的汪荃。

汪荃被咬得生疼,一把抓住黄小娘,将她掐住,因为愤怒,他用的力气非常大,那黄小娘的身子原本就薄弱,竟然被他活活掐死。

掐死后,他只是随意扔到一边。

杀人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太寻常不过。

但是一边的雷方洲却看呆了,他好歹也是一个朝廷官员,有人在他面前行凶,全然不将他当一回事。

他心中升起一股愤怒,不过,很快就退下去。

很显然,愤怒没有任何用,升官才是唯一有用的。

他开始安慰自己:人不是我杀的,与我无关。

汪荃显然不避讳雷方洲,因为他知道雷方洲为什么来找他。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即便他雷方洲敢将此事上报上去,也不会有人当一回事。

汪荃随意擦了擦手里的血,然后端起茶杯,学着雷方洲,很优雅地品茶,他笑起来,脸上的血将他的脸勾勒得更加狰狞。

“雷上官,多谢你的茶,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雷方洲离开后,他的心里一直重复着崔三娘被砍死的画面,还听到黄小娘的惨叫。

他在镇监的位置上已经十多年,虽然没有作为,但也从来没有随便杀过人,最多是谈谈小钱而已。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合适升官,至少有点后悔将崔三娘和黄小娘带来。

回去后,已经是半夜。

雷方洲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突然,一道闪电从黑色如墨的苍穹划过,将整个天地都映照得分外惨白。

随即而来的是一声惊雷。

是夏雷,格外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一样。

吓得雷方洲从椅子上摔下来,直接吓尿了。

他仿佛听到九重天上的天公在发怒。

“打雷了!要下雨了!”

雷方洲这才反应过来,这说明旱灾会得到缓解。

不多时,一阵阵凉风从外面吹进来。

再过一会儿,果然哗啦啦下起了暴雨。

七月的暴雨就像瀑布一样。

一队人马出了江陵城,向纪南镇而去。

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蓑衣,腰间陪着月眉长刀。

现在,暴雨无法阻止他们。

他们在惊雷中策马,他们凛冽的身影被闪电映照得更加高大威武。

后半夜,雷方洲依然坐在大堂里喝茶,他睡不着觉。

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他的心情,自己一口气送了五万贯,至少以后不会在镇监上待着了,去别的地方做知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还不习惯汪荃那种粗暴的方式。

不过以他的人生阅历来判断,自己很快会习惯,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

他刚喝完一杯茶,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一些穿着蓑衣的人走进来,无视外面的护卫,如入无人之境。

人未到,声音已经响起来:“雷方洲,本官乃是江陵府皇城司总指挥使肖江魏,奉天子亲令,前来查案!”

话刚说完,人也进来了。

原本有一个护卫还打算上前阻拦,被一脚踢飞,在水洼中滚了几转。

肖江魏进来后,便取下笠帽,然后自己给自己倒起茶来。

当听到来人是江陵府皇城司总指挥使的时候,雷方洲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自己这种小芝麻官,怎么会惊动皇城司总指挥使这种大人物?

雷方洲一时间脑子有些发懵。

“下官……下官参见总指挥使!”

“雷方洲,你不必下跪,站起来说话。”

雷方洲艰难站起来,他的双腿在打颤。

“不知上官深夜造访,有何吩咐?”

“告诉本官,你今天去渡口做什么?”

雷方洲顿时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软,又跪在地上了。

“这……”雷方洲大脑一片空白。

“下官……下官今天一直在府衙……”

肖江魏威严道:“雷方洲,你平日并无大恶,今日你如实说来,本官可从轻发落!”

轰……

外面一声惊雷,倒是将雷方洲惊得有些清醒过来。

想来皇城司在他这里是有眼线的不假。

“启禀上官,下官是去找汪荃……去找了汪荃!”

“你找汪荃所为何事?”

雷方洲脑子飞快转动:“今日有两个女子到下官这里来告状,都是周家村的,那崔三娘的儿子周其在渡口被人砍死,她说……她说是……汪荃命人砍死她儿子的!”

“所以……所以下官就带她们过去对证,但……但是……”

肖江魏突然将茶杯砸在地上,砸得粉碎:“但是汪荃却杀了她们!”

雷方洲又吓得跪在地上了:“上官,此事与下官无关,是汪荃下的毒手!”

肖江魏一双眸子如同冰雪一般,他冷冷道:“那两位妇人的口供你这里可还有?”

雷方洲微微一怔,随即道:“有有有,在下官这里!”

雷方洲连忙找出来,将崔三娘和黄小娘所说的笔录交给了肖江魏。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惊雷不断。

肖江魏一共带了一百多皇城司卫,向渡过而去。

在去之前,他让自己的亲信去了一趟驻江陵府的中央军少将将府去求见岳飞。

眼下江陵府有五万厢军,其中有三万是贺远山的人。

江陵府地处华夏中央,东西南北运输必经之地,这些厢军平日里最主要的是承担着运输的作用。

自然是归转运使所管辖,又因为江陵府并非边境,并无经略使一职,转运使最大。

荆湖路当今分有两大派系,一是转运使贺远山,另一个则是江陵府知府罗淙。

贺远山是蔡京时代留下来的人,这个人老奸巨猾,是一只老狐狸,最擅长把控朝廷风向,即便是在最动荡的时期,他也安然无恙。

靖康元年,那一任的江陵府知府唐魏林参与了反新政,牵连一千多官员,而这个贺远山却硬是没有被查出任何问题来。

据说,他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皇帝的新政背一遍,然后再给他的下属们强调一遍。

但是,这几年,江陵府的账,从未算清过。

每年都会有大小官员因为贪污罪被暴露出来,这些罪与贺远山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稳定江陵府的大局,又为了让新政在江陵府尽快落地,所以,政事堂在安排人员的时候,才没有动贺远山,又将新派的罗淙放到了江陵府。

最微妙的是,当年南方暴乱的时候,为了防止江陵府动乱,皇帝又私自安排,将中央军的神武军的驻扎地放在了江陵府。

在非战乱时期,岳飞是在江陵府的。

他的作用是镇住四方旧派。

这些年过去了,随着岳飞的军功越来越高,江陵府的威势也越来越高。

而中央军的驻扎,在江陵府也形成了独特的局势,可以说,这些年的平静,中央军功不可没。

肖江魏在雨中前行,自旱灾起后,平静已久的江陵府,并不平静了。

四方粮食扎堆往这边运输,平日里的小缺口,突然不受控制地放大。

那一条利益链上的利益获得者,现在都露出了贪婪的嘴脸,而最上面的那个人,隐隐有控制不住局面的架势。

这个时候,已经破绽百出。

至少,皇城司在这一段时间掌握的消息,比在过去几年都多。

已经有很多证据,指向厢军军都指挥使刘原。

甚至其中一件吞粮案,将提点刑狱司使邓越。

这样重量级的案件,需要神武军的协助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岳飞的抉择

江陵府是长江一带最多的,每天吞吐货物量巨大,尤其是最近几年朝廷有意将江陵府发展成贯通东西南北的重要运输枢纽。

除了转运司衙门有自己的大渡口以外,民间也有许多私人商社开办的小型渡口,为官府分担运输压力。

汪荃的渡口体量是比较大的,里官府渡口最近。

肖江魏带着一百多人,到了汪荃的渡口。

此时所有的船都停了,外面没有人。

渡口的伙计和汪荃养的打手们,正在喝酒赌博。

木栅门被冲开,外面传来战马嘶鸣的声音。

汪荃带着人走出去,不多时,就围过来至少五百多号人。

肖江魏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冷静、深沉,且具有穿透力:“谁是汪荃?”

“老子就是!你是哪位?”

“本官乃是江陵府皇城司总指挥使,有人告你贪污皇粮,杀人灭口,所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汪荃一听来者是皇城司,顿时有些发怵起来。

皇城司是除了军队以外,最不好招惹的。

以往和皇城司作对的,现在都去见阎王了。

“原来是肖上官,草民有眼无珠,得罪了肖上官,请上官海涵!”

肖江魏也不跟他多废话:“来人,将汪荃押了!”

“等等!”汪荃大叫一声,“上官,草民可是良民,你无凭无据,就要抓草民,草民不服!”

他虽然不服,但皇城司办事,哪轮到他说不服就不办了?

一个体格强壮的皇城司卫翻身下马,便要上前将汪荃绑起来。

“上官!草民不服!”汪荃突然大声吼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把斧头,狰狞的面目在闪电的映照下就像地狱的恶鬼一样。

皇城司要抓你,与你何干!

不服留着去牢里慢慢喊去!

一百三十名皇城司卫,就像冰冷的铁人,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凛然杀气。

而汪荃这边的五百多人,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斧头、铁棍、砍刀。

“弟兄们!官府要抓我,我不服!”

周围人都齐声喊出来:“不服!不服!”

那要拿人皇城司卫被几个人挡住。

周围人都安静下来,天地间陷入死静,只有下雨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炸雷。

“汪荃,你是在对抗当今天子!”

这句话就像一柄锋利的利剑,撕破雨幕,让汪荃更加心惊。

“上官!凡是留一面,各自好做人,你要多少,我这里都有,抓了我,你也不好过。”

汪荃的意思很明显,他上面有人,而且这个人身份地位不小。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威胁皇帝的亲军,你是第一个。”

汪荃突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冷冷道:“上官,你有家人吗?你的家人会流血吗?杀了我,会阻止他们流血吗?”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肖江魏冷冷道,“动手!”

“动手”二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凝固的气氛瞬间被杀气撕破。

渡口开始流血。

官府的渡口并不远,规模更大,那里常年驻扎着一批厢军。

厢军军都指挥使刘原常年都在渡口上。

此时的刘原正在和部将喝酒,一个黑衣人匆匆忙忙进来:“刘军都,皇城司已经抵达汪荃的渡口,上面让你带人过去,汪荃不能活。”

刘原眼中露出凶狠,拿起刀:“弟兄们,跟我走一趟,去会会传说中的皇城司卫!”

刘原走出屋子,外面的厢军正在紧急集合,大约八千人,跟着刘原浩浩荡荡往汪荃的渡口赶去。

此时,江陵府的知府罗淙也没睡,他和皇城司的指挥使杨洪庆冒着倾盆大雨,到了少将府,岳飞的府邸。

岳飞正在睡觉,被敲门声唤醒。

他换了衣衫,到了客厅。

赵圆珠也换了一身衣衫,与岳飞一道来到客厅。

“罗知府,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岳帅,大事不妙,肖指挥使去渡口拿汪荃,此事涉及到皇粮吞并案,对方调动了厢军。”

岳飞闻言蹙起眉头来:“皇城司天子亲军,对方胆子再大也不敢对皇城司卫如何,若是有匪民反抗,亦不是皇城司对手。”

“怕就怕在,汪荃死了。”

罗淙便将这些日的调查的来龙去脉与岳飞说了一遍,岳飞才知道,这个汪荃是全案的关键。

自旱灾以来,有一万石粮食人间蒸发,出现了巨大缺口,而汪荃是直接黑手。

现在皇城司已经行动,打算连夜将汪荃提回来,但消息却被泄露出去。

显然,有人要杀汪荃灭口了,不惜调用厢军。

汪荃一死,再找一些替死鬼,此事很快会被压下去。

事关重大,这件事已经传到皇帝那里。

并且吞粮案牵扯出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军都指挥使,更不仅仅是江陵府的地方势力,俨然已经延伸到京师,牵扯到皇家,更是可能有朝廷上的大人物的影子。

有人现在要急于脱身,自然就疯狂起来。

赵圆珠在一边道:“我夫君是羽林军,与地方并无瓜葛,也无权调兵干预地方之事,几位还是回吧!”

罗淙心中一凛,他就怕帝姬为保自己的夫君,让岳飞置身事外。

无论是大宋新旧军制,统兵的将帅,在非战争时期,都是没有调兵权的,更何况是干预地方政事。

这是大忌!

一旦岳飞参与进来,朝堂上弹劾他的奏疏必然满天飞。

也很可能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持兵骄横的印象,这简直是所有武将的噩梦。

当年的狄相公便是因为被朝堂诸公猜忌,被君王猜忌,纵使军功累累,官职枢密使,依然被流放,郁郁而终。

罗淙不是不明白其中利害,但眼下能迅速拿住这盘棋的只有岳飞了。

一旦汪荃被杀,幕后真正的人是肯定揪不出来了。

赵圆珠非常不友善地看着这几个人,在她眼里,这几个人就是深夜来将他的夫君拉入火坑的。

罗淙道:“帝姬,此事关乎荆湖路千万百姓,妄帝姬成全!”

“成全你们,谁来帮我夫君!你们明知这是在将我夫君往火坑里推,你们这是在害我!你们再不离开,我就去官家那里参你们!”

罗淙道:“帝姬,届时朝廷追究起来,下官愿一力承担!”

一边的杨洪庆也道:“下官愿用项上人头做担保!”

“你们担保得起吗!”赵圆珠护夫心切,她才不管那么多,这些事是他们的事,在她心中,岳飞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岳飞参与进去,必然会被降罪。

岳飞道:“两位还请先出去等候片刻。”

罗淙和杨洪庆相视一眼,作揖转身出去。

岳飞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握住赵圆珠的手。

赵圆珠坚定道:“夫君,你不必跟我说家国大义,我身在皇家,这些都清楚,但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能让你去跳火坑。”

“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岳飞的声音很温柔,却很坚定。

赵圆珠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就知道,以岳飞的性子,肯定要去的。

“为什么是你,这事为什么非得你去做,让别人去!”

岳飞道:“我记得官家跟我说过,责任比才能更重要。”

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其实,还是有许多话想对书友们说的,但不知从何说起。

大家不要紧张,我不是说本书不写了,纯粹就是发个感悟,跟大家说个事:我打算认认真真加更,并且定点定时更新。

首先,感谢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

作者君是第一次在起点签约写书。

作者君大学的时候在起点连载过,不过没有签约,也没有继续写下去。

转眼已经毕业近6年,进入社会工作也6年了。

2018年9月开始连载《回宋》,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无聊,恰好想写宋朝的故事想了好几年了。

所以就写了,没想到几章之后来了站短,当时的心情是:咦?起点签约方式原来是这样的?

于是就签了约,然后,后台开始每周有推荐提示。

那段时间的心情是:咦?原来起点的推荐规则是这样的?

再后来,上了架,心情是:原来已经上架了!

然后再慢慢写,对,我更新很慢,相信许多读者朋友都很想给我寄刀片。

好在我还活着。

写到80万字了,回想起来,好像……还有很多情节要写下去。

今天早上,我听我女朋友给我推荐东野圭吾的书,她说东野圭吾是一个高产作家,她很喜欢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

于是,我就开始好好反省自己。

自己写作是不是太儿戏了?

太不尊重等更新的读者朋友们了?

太对不起编辑给我的那些推荐了?

想了很久,才发现:并不是啊!我也在认认真真写啊!只是写得慢了一点!

怎么办?

当时是加快速度!当然是刻苦努力咯!

于是,我打算把这个决定写下来。

给我两天的调整期,我通知大家,以后更新固定时间点,严肃对待我的更新这件事。

第三百六十二章渡口上的僵局

这几年,军制大改,无论是军籍还是制度。

许多军官都调离了原来的岗位,有一些也因为之前的违纪行为被革职查办。

而从去年开始大肆兴起的监察院,在皇帝的直接授意下,更是已经在东京城成立了军事法庭,开始重点整治各个战区,包括地方上的厢军。

军队将是一个稳定的群体,但同时也将长期是一个敏感的存在。

例如,若这一次岳飞真的干涉进来,必然会上军事法庭。

这也是赵圆珠对罗淙等人非常不客气的原因。

岳飞还是去了。

在非战争时期,若是别人,在没有中府和枢密院的军符的授意下,未必能随意调动军队。

但是岳飞不同,他在神武军中的威望非常高,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人必然会跟着他走。

深夜,沉睡的神武军营立刻醒来。

一队精锐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岳飞面前。

磅礴大雨打在他们坚硬的头盔上,溅起水花。

夏天的早晨亮得很早,很快,就已经可以看到朦胧雨幕中的晨色。

在长江的渡口上,战斗一场惨烈,到处都是被活活砍死的死尸。

地面的稀泥都变成了红色。

皇城司以强悍可怕的战斗力,让汪荃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

一百多个人,杀得他五百多号人毫无招架之力。

肖江魏的声音仿佛永远都冰冷如铁,语气不高不低:“汪荃,你公然对抗皇帝亲军,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汪荃吓得已是面无人色,他疯狂地在人群中逃跑。

便在此时,驻渡口的八千厢军向这边围过来,他们黑压压的一片,将整个渡口团团围住。

渡口的打斗渐渐停下来,刘原骑着马,向这边走来。

“虽说这里是民间私营,当却有官粮在此!”刘原大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袭击官粮!”

肖江魏一甩黑色的蓑衣,取出一块令牌,冷冷道:“皇城司办案,什么时候连一个厢军的军都指挥使也敢插嘴了!”

他令牌一辆出来,刘原立刻翻身下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是天子亲军,卑职多有得罪,还请上官恕罪!”

其实刘原早就知道来人是肖江魏,肖江魏的级别,连他的顶头上司都要给面子,那一个军都指挥使算个屁。

但是,他就是要装作不知道。

肖江魏继续道:“将你的人速速带离此地!”

“敢问上官连夜到此,有何要事,下官愿意辅佐上官!”

“没你的事,滚!”

“上官,下官听说,这里闯入了匪徒,下官担心屯粮有失,才带人前来。”

显然,他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担心有匪徒闯进这里来趁机打劫朝廷救灾的粮食,有必要带八千人来?

“上官,在确定此地安全之前,下官不敢贸然离开!”

肖江魏立刻就听出了刘原的弦外之音。

他扫视一转,并未见汪荃,汪荃怕是已经躲在某间屋子不敢出来了。

而看刘原这架势,今日便是要置汪荃于死地。

刘原就摆出一副我赖在这里不走了的架势,并且还给出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若不是在下雨,肖江魏有一百个理由相信,刘原已经一把火将整个渡口都烧掉。

而现在肖江魏,也不敢进屋子去将汪荃拧出来,因为一旦汪荃出现,周围的弩弓手必然冒死也要弄死汪荃。

江陵府死一些商人是很常见的,几乎每年都会死,而且死的是很富有的商人,且背后都有背景的商人。

因为,很多时候,捞钱的活都是交给商人,一旦利用完,为了暴露,就必须杀人灭口。

汪荃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肖江魏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看着刘原,大声道:“本官现在命令你离开!”

“上官,在确保本地安全之前,下官不敢离开!”

按照现行的大宋律法,皇城司是无权命令,也是无权调查军队的。

因为大宋有专门监督军队的衙门,监察院!

若肖江魏是监察院的人,他只需要以刘原妨碍他的调查为由,将刘原当场抓捕起来就可以。

若皇城司卫强行干涉地方军,则立刻会被监察院调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城司卫也是军队。

监察院则是代天子形式监察军务之权,它是独立在中府和枢密院以外的,实际上是无时无刻都盯着中府和枢密院的。

眼看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

“刘都军,你妨碍皇城司办案,不怕本官去陛下那里参你一本?”

参就参吧,反正上面还有人顶着,暂时还轮不到他一个军都指挥使。

而且,这事就是为上面扛着,上面不保他保谁?

“上官言重了,都是为朝廷办事,为天子分忧!”

刘原将话说得冠冕堂皇,他的眼珠子在四处寻找汪荃的踪影。

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汪荃最好是立刻就去死。

就在刘原打算罐子破摔,命人搜那些屋子的时候。

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在清晨的大雨中,一队精锐骑兵向这边迅速靠近。

在他们飞骋的身姿下,仿佛雨幕都被切成两半。

刘原暗叫不妙,连忙道:“来人!快快进屋子里搜,凡是发现可疑之人,杀无赦,必须保住皇粮!”

他一声令下便有一千人向那边涌去。

“且慢!”

前方传来罗淙的声音,和岳飞一起来,他底气就足多了。

刘原却下令道:“快去搜!”

岳飞挽起一支弓,箭矢脱弦而出,撕破雨幕,射中了刘原头上的头盔,将他的头盔射了下来。

刘原大惊,眼看那神武军如同天兵天将一般冲来,他吓得面无人色。

刘原怒斥:“你是何人,胆敢对本官射箭!”

罗淙大喝一声:“刘都军,你好大的胆子,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神武军少将岳鹏举!”

刘原一听岳飞的大名,再一看朦胧中神武军的军容,顿时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行大礼:“卑职参见岳少将,卑职有眼无珠,还请饶命!”

若说刚才肖江魏的一百来人,无法震慑中刘原八千人,让刘原狗急跳墙急着要杀人灭口了,那现在,神武军一道,刘原被彻底震慑住。

罗淙怒喝道:“刘都军,你在此作甚!”

“卑职发现这里有劫匪,所以带人前来!”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岳鹏举已到,你还是请回吧。”

“上官,在确定粮仓安全之前,卑职不敢贸然离去!”

岳飞旁边的杨再兴大声笑道:“这个简单,岳帅,便由末将带着三百人进去抓人!”

“好!”

岳飞应了一声,杨再兴便策马向屋子走去,跟着他的是三百神武军骑兵。

但他们却被刘原的人拦下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风雨已来!

这刘原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刘原道:“恕下官直言,此乃厢军屯粮之地,没有贺司帅的命令,其他人不可随意闯入!”

肖江魏道:“大胆!皇城司办案,还需要你贺司帅同意不成!”

刘原冷笑道:“皇城司卫乃天子亲军,吾等自不敢阻拦,请肖军司自便!”

他说的是自便,其实就是,我把这里围成了铁桶,你要怎么查我不敢有意见,不过我也在履行我的职责。

总之,刘原现在就是仗着自己手里有兵,耍无赖。

肖江魏也不是好惹的,他仗着神武军来了,下令道:“儿郎们,进去抓人!”

皇城司卫这边开始硬闯,双方之间立刻起了冲突。

眼看已经动起手来,杨再兴立刻调了马头,提着长枪过来。

杨再兴面若刀削,眸如寒星,提枪便是刺来。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那刘原根本反应不过来,长枪枪头离刘原只是毫厘之差,后者吓得一个跄踉,差点倒在地上。

惊魂未定之间,却听杨再兴道:“谁敢放肆!”

杨再兴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让刘原把剩下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现在真要来硬的,他刘原第一个死。

刘原强作镇定道:“岳少将,您身为羽林神武统帅,归属羽林战区,按照大宋新军制,您无权干涉地方事物,您就不怕,监察院以擅自调兵之罪,弹劾您!”

那监察院现在可不是摆着的花架子,这一年多来,在各大战区执法甚严,连燕云战区的人,也是说动就动,现在还有几个都虞侯关在东京城的军事监狱里!

而且,在帝国军事学院里,第一堂课,授业军官就会讲关于军权职责的问题。

这在军中是重中之重,违反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若是高级军官违反了,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刘原这话说得可谓诛心。

杨再兴却是浑然不将刘原的话听在耳朵里,既然岳飞都带着他们来了,那自然是定了决心。

神武军一旦是定了决心,就算前面有一座大山,那也得推平了!

他一枪朝刘原抽去,将刘原抽得整个人像一块破布飞出去,在雨中、稀泥里翻滚了好几转,差点没有直接晕过去。

刚才肖江魏也不是脑子发热就要皇城司硬闯的,他是要留下口实。

至少,监察院在弹劾岳飞的时候,有人可以这样辩护:皇城司办案,地方厢军阻挠,并且武力对抗,路过的神武军出手协助!

“进攻!”

杨再兴一声令下,最前面的神武军骑兵开始冲击,那些厢军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

厢军的防线瞬间崩溃,神武军骑兵一口气冲到了屋子前面。

肖江魏立刻道:“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他一声令下,那些早就严阵以待的皇城司卫立刻从神武军的缝隙里,向屋子里冲。

雨虽然很大,但杨再兴的声音却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雨幕:“哪个敢与你杨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他就像一尊绝世神将杵在那里,令人闻风丧胆。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越下越大。

两千神武军铁骑整齐一致排列在雨中,就像一尊尊钢铁打造成的雕像,震慑住了八千厢军。

屋子里传来嘶吼声。

不多时,汪荃像一条被打残了的野狗一样,被皇城司卫拖了出来。

刘原用力抬起头,他用雨水洗擦嘴边的污泥和血迹,道:“岳飞,你私自调兵,干预地方政务,已经触犯大宋军法,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岳飞却并未理会他,肖江魏对岳飞作揖,因为身份敏感,并未多说什么,但这个人情是欠下了。

皇城司带着汪荃离开,神武军一直跟随护送到江陵城,直到确保进入了皇城司衙。

靖康六年夏,因旱灾,牵引出来的汪荃事件,却在大宋引起了一场风暴。

有人干脆粗暴简单这样做评价:分封是直接原因,起于汪荃吞粮案!

也有人非常老道的指出:自皇帝派沈浪出海起,便有分封之意,沈浪归来,给皇帝信心,汪荃屯粮食只是导火线,加快了皇帝的决心。

下雨了,东京城也在下雨。

繁花似锦的东京城被笼罩在烟雨朦胧中,仿佛一位喝醉了的画师笔下温柔的画卷。

路人没有行人。

但一匹又一匹马在飞奔,马蹄溅起水浪,冲碎雨帘。

一封封弹劾信从江陵城的提点刑狱司八百里加急送到东京城的监察院。

像这样弹劾一位军中高级军官,还是当今天子登基以来第一次!

今日原本是休息日,临时担任监察院军御司的秦桧难得睡了一个懒觉,却被人叫醒,一封由江陵府提点刑狱司使邓越亲手写的弹劾信被交到了秦桧手中。

秦桧打开一看,顿时大惊。

他没想到,自己上任以来,第一个遇到的高级将领,居然是岳飞!

岳飞是谁?

灭夏之战中军功最卓越的将领之一!

羽林神武军少将!

中央战区都督宗泽的学生!

帝国元帅种师道最看重的年轻军官之一。

更重要的是!

皇帝的小舅子!

皇帝的爱将!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要找岳飞的麻烦,都是在给自己找更大的麻烦。

但是,信中所说的,私自调兵,干涉地方政务,此乃军中大忌!

这事若不严格查办,他这个军御司就别想着干了。

不仅如此,他在政事堂的兼任官职也会丢,并且有人回借机将他驱逐出权力的中心。

秦桧感觉让人烧了一壶茶,自己先冷静一下。

江陵府一事,在东京城炸锅了!

真是如这天气一样,风雨已来!

元帅府,当种师道知道岳飞私自调兵干涉地方政务的时候,只得哀叹一声:罗淙误我良将!

宗泽得知后,便让人取来他上战场的甲胄,又让人备好车,他要立刻进宫面圣。

他道:“吾掌兵不严,此事责任在我,与岳飞无关,愿一人承担!”

但是,最先到皇宫的是仪福帝姬的人。

赵圆珠的亲笔信被送到赵桓手中,在信中,她声泪俱下阐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且恳求皇帝能对岳飞从轻发落。

第三百六十四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大雨初歇,江陵城街道上的青石板被洗得干干净净。

这一场雨,来的太是时候了,它缓解了旱灾。

久违的笑容渐渐出现在人们疲惫的脸上。

在江陵城东城门附近,有一座衙门,那是大名鼎鼎的皇城司驻荆湖路总署。

今天早晨,有一个关键人物被带进了这里。

进了皇城司的衙门,想死没那么容易,想活更是不可能。

皇城司有一百零八种方式让汪荃说出一切。

肖江魏仔细检查了一遍汪荃所有的口供,非常详细,目前来说,涉及的官员有二十三位。

厢军军都指挥使刘原的名字排在第二位,第一位是提点刑狱司使邓越。

不过,仅仅只是汪荃的口供,还不足以去抓邓越和刘原。

这事若是放在前年,肖江魏的工作难度会减轻很多。

那个时候,皇城司抓人,只要掌握了口供,立刻就可以拿人。

但去年政事堂就此事,已经跟赵桓强调过多次。

大宋的司法流程太过简陋,督察院和皇城司查案过于随意,既然张叔夜都在完善司法,那相应的流程也应当更加完善才是。

徐处仁几乎是连着一个月的早朝抛出这件事,皇帝再不作出合理让步,怕是双方都下不来台了。

关于完善执法流程,赵桓不是没有考虑过。

他当然知道之前的做法太粗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每一段时期,根据局势的不同,采用的手段自然不同。

赵桓也计划过将那些规矩都好好完善,但毕竟现在的大宋境内,依然不那么稳定。

就像一个创业公司,你不可能用大公司的那一套去规范它,不然它将寸步难行。

同样,当公司大到一定规模,也不能用创业公司那套去治理。

在赵桓看来,这个时期的大宋,还是双方的双方的过渡期。

国内大的传统势力,几乎被扫清,燕云战线也越发牢固,党项被灭。

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开始往经济转型。

这个时期,其实是不需要将规矩定太多的,否则会制约许多新事物的发展。

但是,关于官员的查办,却不同了。

现在的许多官员那都是靖康之后上任的,大多数属于新政派。

既然是新政派,至少在明面上是支持皇帝的。

若是这批官员违法,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有了口供就罚,就杀。

这难免会寒了新派有作为官员的心。

人毕竟是人,人是万物灵长,华夏流传下来的文化,对人是尊重的。

强迫官员下跪,把人不当人,那是蛮夷侵入中原后做的事。

赵桓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将查办官员的司法流程更加完善。

徐处仁的坚持是一方面原因,皇帝自己的思考也是另一方面的原因。

在靖康五年十月的时候,皇帝同意了徐处仁的说法,让张叔夜来完善司法的规则。

所以,现在的皇城司抓人,和过去已经不同了。

至少,还需要有力的物证。

“汪荃,账本在何处,说出来,留你一命!”

汪荃全身是血,他的双腿已经被打断,膝盖彻底粉碎,十根手指都被捶得血肉模糊,大腿上的伤口被洒满了盐。

汪荃的意志力已经面临崩溃,几十年的刀口舔血,他想过自己被对手砍死,被仇家谋杀,就是没有想到居然被官府给办了。

他也不指望活了,皇城司这群人不是人,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

说留你一命,那都是骗你的。

肖江魏冷冰冰道:“做生意,总归有账本的,和这些人合作,没有账本,你如何分钱!”

“你有孩子,有老母亲,昨天晚上,他们现在就在我这里,你放心,没有用刑,不过你再不说,城外的野狗饿急了,是要吃人肉的!”

汪荃用最恶毒的眼神看着肖江魏,但他没有办法,他自己已经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孩子。

人就是这样,无论自己多么恶毒,作恶多端,一旦提到他的孩子,便戳到他的软肋。

有些人凶神恶煞,残暴至极,甚至毫无人性,但对自己的母亲,却非常孝顺。

汪荃就是这样的人,他家小时候非常穷,差点就饿死。

在和母亲逃荒的时候,母亲割下自己的肉给他吃,放自己的血给他喝,才活下来。

自那以后,汪荃就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人性可言的,世界残忍得让人害怕,他只有更加残忍,才能活下去,才能不再让母亲割肉,不再让母亲放血。

在他眼里,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只有他母亲和他的孩子的命是命。

“在章华楼,钟香兰那里,她是我养的人,我将账本,放在她那里……”

章华楼是江陵城最大的妓院,不过,熟悉历史的会震惊地发现,它在一千多年前,是楚灵王为他的爱妃修的离宫。

就是那位喜欢细腰的楚灵王。

那个时候的章华楼叫章华宫,原楼已毁,这座章华楼只是借鉴了名字。

妓院的意图也很明显,借着楚王宫的贵气,提高身份,让更多达官贵人愿意来。

钟香兰是章华楼是头牌之一,是汪荃养的人。

不过,她已经死了,被人吊死在自己的房里。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翻遍。

老鸨这才发现自己的摇钱树被杀了,她发出尖锐的叫声:“上官!您要为民女做主啊!”

果然,如汪荃所料,钟香兰已经被杀死了。

不过,好在汪荃这种老江湖还留了一手的。

同样是在章华楼,一个不起眼的妓女,她叫杨慧玲。

她已经三十五岁,原本姿色很一般,又是年老色衰,平时愿意找她的很少很少。

更多的时候,为了赚些钱,她会选择做下人做的事情。

这个人是汪荃十六岁那一年看中的女人,但对方和对方家里都嫌弃他是一个流氓无赖。

自尊心非常强的汪荃,杀了对方全家,将杨慧玲姐强占之后,为了报复,将她卖到了妓院。

这个女人非常痛恨汪荃,同样,汪荃也非常痛恨她,因为那是少年的初恋,却被人无情踏碎他仅存的自尊心。

但很少有人知道,汪荃每次来章华楼,除了去钟香兰那里一趟,还会悄悄到杨慧玲这里。

另外一份一模一样的账本,就在杨慧玲那里!

连肖江魏这种内心狠辣、冷酷到极点,且阅人无数的人,也不知道汪荃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些不重要,他对汪荃没有兴趣。

当他找到杨慧玲的时候,对方正在给人擦桌子。

她显得非常憔悴,当人在叫她的时候,她总会被惊吓到,看来是以前受到过不轻的刺激。

肖江魏单独见了她。

当得知汪荃已经死掉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非常痛恨汪荃,有二十年了。

这种恨在麻木的生活中,已经快要被磨平。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哭,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汪荃给她了不少钱,都存在她自己的柜子里,她也痛恨那些钱。

“老子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砍死,等老子死了,你就拿着钱给自己赎身,到时候要去哪里,老子管不着了!但老子活一天,你要是敢逃,老子就弄死你!”

“账本。”

杨慧玲被肖江魏的声音待会现实中,从自己的化妆柜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账本。

此时,刘原正在养伤,他被杨再兴伤得不轻。

他恶狠狠道:“岳飞这一次死定了,他胆敢插手地方政务,但可恨的是,汪荃那厮没被杀死!”

另一个声音道:“放心,没有账本,皇城司不能拿我们怎样。”

“哦?那账本取到了?”

“取到了!你也不必嫉恨,现在秦桧必然已经行动起来,岳飞被弹劾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刘原这才仿佛出了一口恶气:“不知以岳飞的罪名,监察院会如何处置?”

“轻则革职,重则入狱!”

“能借机除掉岳飞,也是一件大好事,但若皇帝不愿意呢?”

“你可知,如今的大宋,有多少人等着岳飞下台?”

“你此话怎讲?”

“灭夏之战,功劳最大的是韩世忠和岳飞。”

提到灭夏之战,连刘原也心生敬佩,但一事归一事。

“岳飞功劳大,皇帝自然是不肯的,谁都知道,岳飞是皇帝的心腹爱将,据说当年,是皇帝点名让人去找的岳飞。”

“皇帝自然是不肯,但燕云战区,西北战区,没有多少人喜欢岳飞,他打仗太狠,将许多人的光芒都掩盖下去,皇帝正在以他打仗的标准却要求其他人,你说那些人狠不狠岳飞,明明大家可以看阵势不对就调头跑的,但现在不同了,岳飞敢打最苦的仗,其他人若不和岳飞一样,就会让皇帝失望!”

刘原听下来,当即明了。

能力太强,也会得罪人的。

他不由得感慨: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ps:关于更新时间,我来说说。

明早8:00准时有一章更新,以后的每天早上8:00至少有一章。

至于第二章,第三章的固定时间,我明天通知,我需要调整一下。



第三百六十五章宗室之祸?

刘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被杨再兴打伤,做梦都想弄死杨再兴。

他真的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杨再兴跪着求饶,然后被他宰了。

在梦里,岳飞被监察院的军御司秦桧下狱,以擅自调兵之罪,被判处死罪。

在梦里,他继续发着他的财。

邓越的一席话,让刘原彻底飘起来。

这一日,按照惯例,江陵府的转运使贺远山,召集江陵府各要职人员议事。

议事之前,贺远山让人花长达一炷香的时间,将朝廷的新政朗读一遍,随即又点名抽查。

等回答完一轮,贺远山才会开始今日的议事正题。

参加议事的有江陵知府罗淙、提点刑狱司使邓越,厢军军都指挥使刘原。

荆湖南路潭州知府郑之闵也赶过来了,还有襄阳知府石学承。

当然,另有提举常平使顾云。

荆湖路通判李必琪。

当然,还有江陵府同知州徐清。

在议事刚开始的时候,贺远山便抛出了最近旱灾的话题,并且毫不避讳讲出了某些人利用朝廷职权,以权谋私的罪行。

他已经花甲之年,说起话来正气浩然。

不过,当他刚说了十句话,就被打断了。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贺漕司,实在对不住了,你们的议事被某打断。”

肖江魏在一群皇城司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走进来,风轻云淡道:“将刘军都、邓宪司、徐知州、郑知府,还有李通判,都拿下。”

刘原顿时面色铁青,他怒道:“肖上官,吾等在此议事,你这是何意?你当贺漕司不在吗!”

从级别上来说,贺远山的级别肯定是大过肖江魏的。

肖江魏笑道:“动手!”

后面的皇城司卫便一拥而上。

贺远山道:“肖中官,您这是何意?”

“贺漕司,这些人都涉及吞粮案,本官带他们回去,好好问问。”

贺远山道:“肖中官一心为大宋社稷,乃某之榜样,某对肖中官敬佩已久,常以肖中官之品行,鞭策己身。”

贺远山说话的时候,总是和和气气,一副慈眉善目的老者形象,且丝毫没有倚老卖老的样子,对任何一个人都非常尊重。

肖江魏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自然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品行有多么高尚了。

他们这些皇帝的爪牙,都是为皇帝办事的,天家要办的事,哪一件不是刀子割肉放血的事?

谈品行?

对不起,老子没有。

这可是皇城司总督指挥使谢大海的名言:谈品行?对不起,老子没有。

这句名言,被全国各地的皇城司衙署奉为至理名言。

皇城司需要的是对皇帝的绝对忠心。

肖江魏道:“多谢贺漕司谬赞!”

随即又转头道:“将他们都带走!”

“肖中官,自靖康五年十月开始,捉拿朝廷命官,不仅仅需要人证,还需要物证,要铁证如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呀,多谢贺漕司提醒,恰好老子这里都有。”肖江魏笑道,“带走,谁敢反抗,你造反名义就地处决!”

刘原差点就跳起来:“肖江魏,你大胆!我们都是江陵府官员,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们!”

“凭我有一本和你们手里一模一样的账本!”

肖江魏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刘原张大嘴巴,他看了两眼邓越,后者也强作镇定。

“带走!”

那些皇城司卫开始强行押人,刘原还想反抗,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邓越道:“吾乃是提点刑狱司使,隶属督察院,你无权抓本官!”

“你***先搞清楚,老子是皇帝的亲兵,铁证如山,管你是谁!”

……

人被抓走后,贺远山立刻开始写奏疏。

他当然不是想皇帝告状肖江魏,而是向皇帝认罪。

当然不是认罪他参与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认罪自己在任期间,管制不严,请求辞官告老还乡。

他写了一封奏疏,命人送到京师。

又秘密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入济王府。

同时又秘密给应天府的鲁郡公写了一封信,还有洛阳的魏县公写了一封信。

几乎,当今几个势力稍微大一点的宗室成员,都收到了信。

待刘原等人被抓进皇城司后,那刘原还在破口大骂。

却见几个皇城司卫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刘原被五花八门绑在木桩上,先是被拔了一根指甲,疼得他死去活来,然后开始用锋利的小刀子,一片片切割他指甲上的肉。

看得周围的邓越等人面色发白,全身颤抖。

“我说!我什么都说!是邓越,邓宪司让我们干的!”

“刘原,你休要血口喷人!”

邓越话一说完,一个皇城司卫已经走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块烧红的铁块,先在他大腿那里来了一下,邓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肖江魏抓他们回来的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认罪,二是揪出幕后的那个人。

这些官员平日里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才一盏茶的工夫,该说的也就全部说了。

按照这个审讯的结果,这案最高官员截止到提点刑狱司使邓越就结束了?

这一次,破的巨大的皇粮,被运到了北边,之后运到哪里,这事很难查,被调包了好几趟。

肖江魏开始写奏疏给皇帝,将他掌握的所有的信息全部清清楚楚写下来。

邓越忍不住问道:“肖上官,该招我我们都招了,请求将我们押送京师,我要面见陛下。”

肖江魏却不理会他,而是对刘原道:“此时,贺漕司可是知情?”

“贺漕司不知情。”

肖江魏道:“你放心,你的家人,都已经被我接到皇城司来了,只要你说出来,本官可以上奏皇帝,对你从轻发落。”

刘原继续坚持:“贺漕司却是不知情。”

一边的邓越和李必琪就坐不住了,邓越道:“刘军都,你当时刻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上面还有人!”

“邓越,你休要乱说!”

刘原心中一惊,他还指望着上面的人将他弄出去,若这事捅开了,对大家就都没好处了。

上面的确是有人的,而且这事已经关联到皇室。

若这事被查出来,皇帝必然会顺藤摸瓜,那这朝堂的天就要彻底变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必有崩坏之危?

邓越痛得已经快要崩溃,他乞求道:“只要我说了,肖上官就会绕我一名,肖上官可是要说话算话。”

肖江魏笑道:“本官好歹也是江陵府皇城司总指挥使,说出来的话,岂能儿戏?”

邓越心一横道:“肖上官,都是贺远山在背后一手把持,肖上官,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

“贺远山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让本官把你们折磨成这样,你们才肯吐出来?”

邓越道:“肖上官,你可曾记得前年陆家灭门惨案?”

“自然记得,一群匪徒劫财杀人!”

“不不不,那是贺远山干的,我们全家老少的命都在他手里捏着,我老母亲的命也在他手里捏着,这江陵府的厢兵是他的人,匪徒也都是他的人,连那些地痞流氓,也有他的干儿子们把持着,他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隐藏在背后,操控江陵府的人。”

说完,邓越又立刻补充道:“肖上官,话我都说了,你可是说过我的家人已经被你带来了,我邓家虽然不是大家族,但我也是想传宗接代的。”

刘原大骂邓越无耻,倒不是真的觉得他出卖了贺远山才无耻。

而是他说出这些,一旦贺远山被抓,他们这些人的家人都将受到生命威胁。

皇城司卫能保护他们一时,能保护一世吗?

江陵府知州徐清悲惨道:“邓越,我们死也不会放过你。”

皇城司早在几天前,将就贺远山以怀疑对象之一,上报上去。

转运使衙门是江陵府最高行政衙门。

此时,贺远山正在泡茶,罗淙坐在他对面。

肖江魏很快便带着人来了。

“贺漕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贺远山自然自己被揭发了,但依然很淡定,他胸有成竹:“我劝你们及时停手。”

“停手的理由?”

贺远山看着罗淙和肖江魏:“你们可知道我背后都是谁?”

肖江魏和罗淙面面相觑,他们也很好奇。

到底是谁,给了贺远山如此大的底气,在事情已经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敢说这样的话?

“贺漕司,你背后是谁,我们不在乎,这话你跟陛下去说吧。”

贺远山突然加重语气,笑道:“难道陛下还能将宗室翻个底朝天!”

他此话一出,两人都怔住了。

难怪啊,这事居然有宗室参与进来,难怪贺远山有恃无恐。

罗淙道:“当年的肃王案你忘了吗?”

“我当然还记得,可你们知道,这一次,有少宗室参与进来?”

两人都低眉无语。

这事显然已经超过他们的权职范围。

罗淙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早在交州被纳入大宋,从西南开始运输粮食到中原,就开始了。”贺远山道,“我奉劝你们二人,不要再管下去了,让他们去死就好,一旦这事再往上,你们也会迎来宗室们疯狂的报复!”

贺远山说的“他们”自然是指刘原、邓越和徐清等人。

这些人作为替罪羔羊,将所有的罪名承担下来,对谁都有好处。

但一旦将这事捅开,那真的是大大的皇家丑闻。

皇帝绝不可能将所有宗室下罪。

那可是涉及到了太祖一脉、魏王一脉和太宗一脉。

几乎赵宋的宗室,都有利益牵扯进来。

这案怎么破?

难道告诉全天下人,皇室成员这几年以来,一直在江陵府这种运输中枢,贪污粮食?

每年都源源不断的粮食从交州和广南西路运来,据政事堂公布的数字,在靖康五年,从交州运粮北上900万石,那些粮食可以养活好几路的人。

那是一块巨大的肥肉,这900万石是一个总数,如此庞大的粮食经过江陵府,有人要在里面做手脚,朝廷没有人敢猜测那个数字到底有多庞大。

贺远山的话可谓是诛心,皇帝处决过肃王,但那只是肃王一人。

“现在洛阳的宗室、应天府的宗室,和东京城的宗室成员,都有牵扯进来。”

“皇帝难道也像处决肃王那样?”

“这是不可能的!”

“宗室们不会被处决,只会被责骂,往后的确会断了这条财路,但你们两人呢?你们将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全族的性命。”

贺远山的语气依然很平淡,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身为人臣,当尽力辅佐君王,但千万不要参与到天家之事,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段简短的交流,却让罗淙和肖江魏也陷入了思考中。

出了转运使衙门,罗淙问道:“肖兄……”

他欲言又止。

而肖江魏只是在转运使衙门停留了一下,看着外面的属下,看着他们身上的制服。

“罗知府,岳鹏举因此事,已被监察院盯上,若现在我等退缩,岂不是辜负了他!”

这一刻,肖江魏身上没有凛冽的杀气,倒是难得露出了一丝伤感:“男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自某穿上这身官服,便将生死置之度外。”

也许是被感染,罗淙道:“既然肖兄如此坚决,某亦陪肖兄走这一趟。”

贺远山没想到,这俩家伙真的敢动他。

两封奏疏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

一封是皇城司的,走的是秘密路线,一封是罗淙的,走的是官方路线。

这封奏疏抵达东京之前,东京已经掀起了狂风暴雨。

监察院弹劾羽林神武军少将岳飞的奏疏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呈递给天子。

在大宋,军队永远是最敏感的。

所以,调兵权由枢密院掌管。

后皇帝改革军制,中府与枢密院同掌调兵权。

地方军官私自调兵,会被朝堂认为是谋反作乱,是死罪!

“陛下,羽林神武军少将岳飞,私自调兵,攻击江陵府厢军,已触犯大宋军法,请陛下准许监察院遣人至江陵府捉拿岳飞!”

这是秦桧在朝堂上,对赵桓说的原话。

不仅仅监察院表态了,在短短的一天时间,赵桓收到了无数封弹劾岳飞的奏疏。

上自政事堂太宰,下至六品郎官。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东京城的官员,都对岳飞恨之入骨。

而宗泽,则在大雨倾盆的当天,面见赵桓,他老泪纵横,请求将罪责一力承担。

并对皇帝说:“国之良将,岳飞于陛下,如卫青于汉武帝,如李靖于唐太宗,陛下切不可断国之利剑。”

看着一把年纪,跑到这里来给岳飞求情的宗泽,赵桓微微有些心酸。

这个时空的岳飞的确是他找来的,但是宗泽于岳飞,却依旧如师生。

然而,此事正如徐处仁所言:今日若陛下不责岳飞,明日西北便可能会有武将私调军队,后日更有燕云武将效仿,陛下为天下共主,不可以个人之私欲,个人之私情,而坏大宋之律法!否则,必有崩坏之危!

第三百六十七章宗室的命运之变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大臣们都为岳飞这件事忧心忡忡。

这件事给他们带来的压力,比当年完颜宗望兵临城下还要大。

在他们看来,完颜宗望兵临城下,那完全是可以谈判的,可以通过议和来停止战争。

但是大宋内部的武将,僭越了权力,私自调兵,这是非常可怕的,是有亡国之兆的,若是皇帝不严肃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将自己的担心写到奏疏里,不厌其烦一封封给皇帝呈递上去。

每一个人都担忧皇帝的决定。

每一个人都力挺秦桧,觉得他此刻仿佛一位品行高尚的大儒。

然而,大臣们越发担忧起来了。

因为皇帝依然在宫里摆弄他的田,玩着刚刚又翻新的一般蒸汽机,或者用千里望四处看东西。

偶尔还会去中央军的军营去和宗泽、韩世忠喝喝酒。

总之,上朝的次数骤减,干脆停止早朝。

有大臣要求见,就说有事不见。

这样拖了几天,江陵府又有奏疏来了。

一封是皇城司总指挥使肖江魏的秘密奏疏,另一封是江陵府知府罗淙的奏疏。

从情绪上来说,对于宗室的行为,赵桓没有什么值得要发怒的。

毕竟,他和那些宗室不熟,或者说,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他这个穿越客,其实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呢,看到那些恐怖的数字,他就忍不住要发飙了。

在皇帝这里,大宋的每一个人,上自太宰,下至庶民,那都是有把柄的。

更何况那些被养了百年的宗室,更何况济王赵栩那几个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的亲王!

所以啊,皇帝眼中也不是容不得沙子。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潜在的大势力,该被弄的也弄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抓住一点点小事就大动干戈了。

但这群货也太放肆了!

每年从江陵府扣二百万石之多!

按照政事堂给出来的数字,每天朝廷从交州运回粮食900万石!

但其实是1100万石!

有约六分之一的粮食被吞了!

按照江陵府的每石三贯的粮价,有600万贯流入了贺远山以及宗室手中!

靖康元年,大宋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才约8000万贯!

也就是说,这帮宗室,一年要吞的相当于当年每年朝廷收入的十三分之一!

更令赵桓气氛的是,前不久,他要取消宗室的月粮,以赵栩为代表的皇室,居然集体哭穷。

就抓着这事,赵桓打算发飙了。

但转念一想,好歹是赵家自己的事。

那群人不要脸,他皇帝还是要脸的。

虽然平日里的手段粗暴了一些,脸皮厚了一些,但此事关乎赵氏名声。

总之,大宋以前,可从未暴露出宗室敢如此贪婪的。

赵桓找了半天,好在没有找到赵构的名字,不然以他对赵构的了解,怕是要下杀手了。

徐处仁还在为水泥路的事情忙着,突然接到皇帝的传召,他放下手中的事,立刻离开政事堂,向内宫赶去。

“臣参见陛下。”

徐处仁猜想,皇帝传召自己,应该是议论岳飞的事情,毕竟,秦桧现在天天逼着皇帝办了岳飞。

“徐相公,坐。”

“谢陛下。”

赵桓便将罗淙的那份奏疏递给了徐处仁,后者越看越心惊。

“这……”

“徐相公,有什么好的办法?”

徐处仁心中一凛,身为人臣,最大的忌讳就是参与天家的私事。

自古参与皇室私事的大臣,都不得善终。

但是,此事已经不能严格算是皇室私事了,它严重影响到了民事。

每年200万石的粮食,被动了手脚。

从西南运到江陵府的路上,有水路,有山路,粮食坠崖,或者沉水,是朝廷接受的合理事件。

到江陵府后,有一定的误差,也是合理之中。

但200万贯,这个数字太大了,已经远远超过了朝廷的容忍范围。

看来,从运输粮食的源头,就存在问题,在交州,这事就被人动了手脚。

“陛下,臣以为,从交州到江陵府的所有涉事官员,都应当严格查办!”

“朕不是问你官员们当如何处理,朕是问你,宗室当如何处理。”

徐处仁有些蛋疼,他想着避开宗室的话题,但皇帝已经明说了,叫你来不是问你怎么处理官员的,因涉事的官员,肯定都是要处理的。

现在让朕头疼的是,宗室当如何处理。

家丑不可外扬,当年的肃王案已经让皇室蒙羞了。

徐处仁猜测着皇帝的心思,皇帝肯定是要处理宗室的,不然不会叫自己来。

但皇帝又不想公开处理,毕竟太过骇人听闻,这事传出去后,皇室的威信将为受到打击。

“陛下,既然济王如此热爱粮食,何不将他调到盛产粮食的交州之地?”

徐处仁这么一说,赵桓眼睛就亮起来了。

交州啊?

好地方啊!隔壁的真腊更好,把济王往那里扔,再给他一支军队,让他在那里圈地为国。

反正这个时代,那些小国是没有严格的国界的,有大片大片空地闲置着。

如果真腊不答应,就给济王增加兵力。

赵桓老早就想着要把赵宋的宗室们各自发配到其他的地方,例如南洋塞一大批,漠北塞一大批。

以后征服的南半球大陆,又塞一批,还有更远的西方。

这就是当年周王室的分封制度。

分封制度有利也有弊。

弊端就是后期容易尾大不掉,但利也很明显,大大减少了初期的管理成本。

有点类似后世那些大型城市加盟商的概念,可以加速地盘扩充的速度。

不仅如此,还可以为中央帝国竖立一些潜在威胁,不至于中央帝国在大一统中,越来越保守,以至于让所有的矛盾都停留在了帝国内部。

从而导致内斗越来越严重,制约各项文化和科学的发展。

只要这种潜在的威胁不是异族的威胁就可以了。

即便哪天,某个诸侯王要反,那也是同族的战争。

那之后的事,赵桓就操心不了了。

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哪能帮后人解决所有的问题,江山能否坐稳,还不都看自己的能耐。

即便是秦始皇,够牛了,生前操心了那么多,继承人出了问题,帝国也是分分钟崩了,那能怪秦始皇吗,还不都是胡亥那头蠢驴自己脑残。

和徐处仁简单聊了聊,赵桓就让徐处仁退下,然后,他自己开始梳理所有宗室。

那些锦衣玉食的宗室们还并不知道,此后,他们的命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三百六十八章又开始演戏的皇帝

宗室在大宋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

大宋宗室主要分部在三个地方,东京、洛阳和应天府。

东京的宗室,是太宗赵光义一脉,洛阳宗室是魏王赵匡美一脉,应天府宗室则是太祖赵匡胤一脉。

仁宗以后,宗室人数暴增,所以朝廷设置了大宗正寺来管理宗室。

宗室成员是可以参加科举做官的,只不过朝廷会定期拨钱养着宗室。

宗室里有少部分子弟也在朝为官。

例如太宗一脉的赵士(niao),按照悲愤来说,还是赵桓的叔叔,现任郑州观察使。

这官职可不是赵桓开的后门,是政事堂按照其政绩做的严格考核,来安排的。

例如太祖一脉的赵子崧,任淮宁知府,他的官职也是政事堂按照政绩来做的安排。

不过,这只是极少部分,大多数宗室子弟都靠朝廷养着。

这些天潢贵胄,生下来一辈子都不愁吃穿。

尤其是太宗一脉,与当今皇帝更加亲密,所以基本上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许多有权势的人,或者有钱的富商,都想与宗室结上一些关系,让自己显得更加尊贵一些。

但也正因此,宗室生活糜烂、腐败,随着人数增多,还加重了朝廷负担。

就去年大宗正事赵仲琮给的最新人数汇报,整个宗室人口已经超过5万人了。

大宗正寺要的钱一年比一年高,去年一年的花费达到1000万贯。

这笔费用,赵桓更愿意用来去奖励给搞发明创作的。

更愿意赏给边关的将士们,即便是给到政绩好的官员,也是好事。

却要给到白吃白喝,还尽给他添麻烦的宗室。

这笔账,赵桓怎么算都觉得是亏的。

更何况,现在宗室们搞事,每年从他这里拿这么多钱还不满足,居然将触角伸到了朝廷的运粮,并且是最肥的一块上。

犯了事,肯定要罚!

照顾到皇家的威严,罚这种事,不能昭告天下,不然皇家声誉扫地了,他皇帝的威信也会受到打击。

但一定要罚到,以后的宗室都不敢这样恣意妄为!

并且,赵桓还要趁机解决掉宗室吃皇粮之患。

作为穿越众,从现代管理学来说,企业的每一个员工都是潜力股,废掉的员工,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公司体制问题。

同样,宗室之所以废,并不是他们生下来的基因里就含有废物基因,是环境影响了他们。

那就换一个环境!

也好为大宋以后的广施教化做先锋!

赵桓受到罗淙的奏疏后的第二天,政事堂才送到罗淙的关于江陵府皇粮案的汇报。

这件事瞬间震惊了政事堂所有官员。

与岳飞案不同,在这件事上,政事堂所有官员都选择了集体装聋作哑,谁也不愿意去干涉皇家内部的事。

但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着,皇帝接下来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若皇帝只罚贺远山这种官员,而包庇了宗室子弟,自然是会引起人心不满。

若是皇帝要处置宗室,这件事三地的宗室成员都有涉及,当如何处置?

大宗正事赵仲琮汗如雨下,他飞奔到内宫,刚进入皇帝的书房,就跪下来了:“罪臣参见陛下!”

皇帝的一张脸阴沉得吓人:“你何罪之有!”

最怕的就是这种,明明已经铁证如山了,明明就是叫你来问罪的,却还不说出来,还故意问你你有什么罪,让你自己亲口老老实实全部说出来。

“罪臣管教无妨,指使宗室纲纪败坏,祸乱国朝,死罪!死罪!”

“朕问你,鲁郡公和魏县公之事,你可知情!”

“罪臣不知,若是罪臣得知他们有僭越之举,会立刻禀明陛下!”

说不知情,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现在重要的不是他赵仲琮知不知情,而是要他赵仲琮去干事。

干什么事?

当然是杀人的事!

出了这么大事,当然是要有人死的。

为了尽可能做一个好皇帝,杀宗室的事,自然是交给赵仲琮下手。

赵桓站起来,他随手拿起自己的御刀,将宝刀从刀鞘中拔出来。

这是一柄笔直的刀,看起来非常俊美,且具有咄咄逼人的杀气,有点像前唐的唐刀,是军器监为赵桓打造的天子御刀,铁血如泥,一般的刀遇到这把刀,就像纸糊的一样。

赵桓拿了一张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爱刀,皱起一对剑眉,棱角分明的脸刻着森森杀意。

“朕将宗室交予你掌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知情?”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皇帝不说话,赵仲琮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他感觉心头好像压了一座大山。

时间仿佛都过得非常慢,大片大片冷汗从赵仲琮额头哗哗直流,打湿了他的衣衫。

“你说,当如何处置?”

皇帝的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压在赵仲琮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回……回禀陛下,臣以为,当……当杀!”

赵仲琮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说着。

看皇帝这架势,不死人肯定是难平息皇帝的怒火了。

皇帝又沉默下来,这就让赵仲琮摸不透了。

“当杀谁?”

“鲁郡公和魏县公,以及……济王赵栩……”

赵仲琮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处,关乎到他自己生死的时候到了。

赵桓又沉默片刻才道:“他们好歹也是朕的族人,皇亲国戚,赵栩更是朕的弟弟,如此处置会不会过于残忍?”

赵仲琮微微一怔,他抬头看着皇帝,差点就认为自己猜错了,但随即一想,心中高呼,一定不能被表现迷惑,皇帝就是想让这几个人死,只是想让自己做这把刀而已,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陛下乃圣明之君,自不会徇私枉法,臣认为该杀!决不能姑息!不肖子孙祸乱国朝,愧对太祖太宗!”

“你先退下!”

赵仲琮如闻天籁,皇帝这句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下去吧,你不用死了,让朕先做作秀,你要配合一下。

“罪臣告退!”

在接下来的几天,赵仲琮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断上奏,要求严惩宗室屯粮案。

但皇帝就是不见他,终于在一天的清晨,赵仲琮一头撞在皇宫的柱子上,他悲呼道:“宗室祸乱国朝,若天子不杀一儆百,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事,大臣们就乖乖在一边看戏。

大宗正事赵仲琮因此事不惜以头抢柱,皇帝闻之大惊,连夜去赵仲琮府上探望。

随后,赵仲琮以万字书上表天子,要求天子处死鲁郡公、魏县公和济王赵栩。



第三百六十九章绝望的宗室

宋朝的爵位一共十二级,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

按照大宋的官阶品级来划分,鲁郡公是正二品,与宰相一个级别!

他是太祖一脉,郡公的爵位一直保留着,不会因为年代的久远被废掉,只不过每一代的郡公都要重新接受封号。

鲁郡公赵宏毅在应天府深居简出,但其名望却在应天府颇为显赫。

应天府是大宋前南京,这里有一些名门望族。

而赵宏毅,在这些名士心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人们皆称赞鲁郡公为人雅达,仁义贤良,愿意与他结交。

每每,郡公府便宾客满座,无论是宰相之亲,或富商豪强,都争先恐后。

不过,这是赵宏毅在外人面前的印象,有钱有权,谁还不会粉饰粉饰自己呢?

他在皇帝这里,还有另一个形象:私吞良田,草菅人命,跋扈不仁,教子无方……

无论多么牛逼的先祖,富贵了几代人之后,都会出现腐化。

这跟基因没关系,跟传说中的血脉之力也没半毛钱关联。

每一个人,都是凡人,凡人走正路很难,走偏路很简单。

而且在偏路上,往往会越走越偏。

赵宏毅就是典型,他的父亲是一个刚正不阿的郡公,有着许多高尚的品行,但到了他这一代,基本上都成了表面功夫了。

他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西域女人。

而西域女人都高鼻深目,这对赵宏毅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他这辈子,花了无数钱财,托人从西域给他寻找美女,寻回的美女,便圈养在他兴建的庄园内。

每日,他都会到庄园,与众美女寻欢作乐一番。

他的儿子与他不同,他儿子喜欢小家碧玉的女子,但他儿子赵子芳有一个变态的嗜好,就是杀女人。

每玩一个女人后,必然会弄死那个女人,可能是不想这个女人以后和别的男人有牵扯。

这些癖好,对于他们这样的贵族来说并不会有多大影响,很多事都可以用钱来摆平,可以用身份压住。

平日里,再怎么闹,只要不卖国,只要不兴风作浪,在地方上的一些混账事,自然是传不到京师的,皇帝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管。

但现在不同了,赵仲琮突然变得格外勤奋和心细,他派人开始彻查宗室。

连某一个人曾经在路边吓哭小孩子的恶行也记录在案,然后大笔写道:此獠心狠手辣!

赵子芳忧心忡忡去找西斯庄园找他老爹。

西斯庄园是根据西方国家波斯来命名的,此刻赵宏毅正在庄园的水池边和几个皮肤雪白、棕发碧眼的美女,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却被自己儿子打断了,他非常不悦:“你大胆,没有我的传唤,你敢硬闯!”

“父亲!此番那赵仲琮的人已经到了应天,正在府上盘问!”

“这点小事你都处理不了?”

“父亲,江陵府的信您也看了,皇粮一事被捅破了!”

赵宏毅将那几个女子赶下去,他穿好衣服,对赵子芳道:“你怕什么,去拿一万贯,用几辆车运到京师,送进赵仲琮府上,此事作罢。”

“但我听说,赵仲琮在东京城拼命向皇帝进言,要抓我们!”

赵宏毅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是他在给我们压力,好谈价钱!一万贯不够就给两万贯,堵住他那张破嘴!”

“父亲,此事会不会真的闹大了,我在京中的好友说,现在朝野都在观看官家的态度。”

“官家的态度?”赵宏毅不屑笑道,“这事可不仅仅是我们掺和了,洛阳的魏县公他们也在里面,难怪皇帝要把咱们都给抓了,像那些大臣一样把我们这些宗室皇族都砍了?”

“若真是这样,他有何颜面去面见太祖太宗!”

“皇家之事,自有皇家之事的办法,你快去给赵仲琮的人一笔钱,这事就让赵仲琮去处理就好了!”

被自己老爹这么一说,原本还惊慌的赵子芳顿时也安定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父亲说的在理,这事虽说败露了,但皇帝总不可能像处理大臣那样处理他们吧?

他们可是太祖的血脉,皇亲国戚!

赵子芳心稍微安定,便从父亲的庄园回去,他都想好了,给赵仲琮的人一笔钱,让他滚回京师。

今晚他赵子芳要去找几个漂亮的小娘子好好快活快活,以抚慰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岂料,赵子芳刚踏进门就被人抓了起来,还不等他挣扎,已经被摁在墙上,然后五花八绑!

“你们这是作甚!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县公,对不住了,大宗正事下令,捉拿您和鲁郡公,押制京师受审!”

“凭什么!我父亲是鲁郡公,爵位比他高,他有什么资格抓我们如京师!就算他拿族规来压人,也不可能押送我们去京师受审!”

“县公,这事陛下已经同意了,算是陛下的旨意!”

这句话,瞬间抽干了赵子芳的力气:“什么,这不可能!”

那人显然不想与他继续辩论下去,便道:“不知鲁郡公此时何在?县公可以不说,但我们很快能找到他。”

赵子芳忧心忡忡起来,他叹了口气道:“我父亲此时正在他的庄园里。”

当魏县公赵叔仁得知京师的消息后,与赵宏毅的反应相差不远,毕竟大宋开国以来,宗室都是被优待的。

唯有几年前,肃王触了眉头,被赐死。

他相信,皇帝不会真的拿皇粮案为难他们,毕竟这事要是认真追究起来,应天府、洛阳和东京城,三地的宗室都有涉及。

法不责众便是这个道理,最多大家以后收敛收敛,至于贺远山,保不住了!

但当京师的人抵达洛阳的时候,整个公府都炸开了锅。

这事毕竟是皇家的家丑,不宜对外人声张,赵宏毅等人被迅速押送京师听审。

此刻,济王赵栩正跪在皇帝的御书房外,乞求见皇帝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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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谌知道他的父亲说的是正确的,但他不能真正理解。

要理解一样东西,不是靠听别人说道理,别人说的道理,终究是别人经历的总结。

没有亲身经历过一些事,人是无法深刻认知的。

像赵桓这种,刚穿越过来,就只能做一年皇帝的人,在那种处境下,不仅父亲靠不住,几十个兄弟都靠不住,大臣们也靠不住。

人到那种环境下,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经历过那种危险后,人特么会彻底放飞自我的!

也会更加理智认清这个世界最底层的规则的!

但赵谌却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当完颜宗望兵临城下的时候,是他的父亲的肩膀扛起来整个大宋的重任,他根本没有体会过危机。

当朝野大臣想要祸乱朝政的时候,也是他父亲镇住局面,当儒生们暴乱,当南方大乱,当燕云危机、西北危机,这些震惊大宋的时刻,都是他的父亲,以铁腕的手段镇压下来的。

他知道这些故事,但却无法感同身受。

在他心中,杀死赵栩是非常残忍的,是同族相残。

赵谌点了点头,但是赵桓却在他眼中看不见真正的认同。

赵桓叹了口气道:“大哥儿,今日不杀你七叔,于国于家,都无法交代,皇室当为天下先,宗室之糜烂,当撤除之!以后你就知道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这几天代我多去陪陪你娘,我有好些时日没去看他了。”

“嗯,爹爹您也找些休息。”

“去吧。”

赵谌走了,赵桓坐在书房里独自思考着。

皇帝的儿子长大了,本身就意味着新的政治斗争开始了。

赵桓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在继承人上花的意思太少,或者思考的太少。

他也是人,他也会有死去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他死了,人亡政息,是常态。

若没有一个强力的继承人,根本无法维持越来越强盛的帝国继续按照他的百年战略规划走下去。

邵成章进来,守候在一边。

赵桓突然问道:“这些天,大哥儿都跟谁接触过?”

“回官家,是济王妃来过。”

赵桓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昨天,郓王也见过大哥儿。”

“郓王?他见大哥儿作甚?”

“郓王与大哥儿议论书画之事。”

赵桓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但他敏锐察觉到,这事背后有赵佶的影子。

郓王赵楷是赵佶的第三子,也是赵佶三十一个儿子中,最帅的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赵佶是一个典型的艺术家人格,对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非常喜爱。

比起当年那个病恹恹的太子赵桓,郓王赵楷简直就是完美的人。

不仅如此,当年赵楷还偷偷参加了科举考试。

那一届的考试,赵楷夺得了进士头榜,没有人知道那个头榜是赵楷,事后赵楷跟宋徽宗赵佶说了,赵佶对赵楷更加喜爱。

与这样的人比起来,那个时候的赵桓,保守、怯弱、呆板,在外人看起来,简直就是废物与天才的差异。

这特么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桥段,但历史就是这么安排的。

若不是完颜宗望兵临城下,赵佶匆忙传位,赵桓这个太子很可能被废掉。

赵佶喜爱他的三儿子,赵楷自然也对老爹依赖得很。

赵桓囚禁赵佶,为此赵楷还当面斥责过他,但是那时候的赵桓,忙着跟金国打仗,没什么鸟工夫搭理他。

后来,赵桓也一直忙于新政。

他又不是胡亥,登基了就弄死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那些亲王,只要不捣乱,他是不愿意见的。

在赵桓心中,新政才是最重要的,他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新政上。

他要投入一百倍的精力,去打造一个全新的大宋!

“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

一大早,皇帝就到了垂拱殿。

在垂拱殿等候的有大宗正事赵仲琮,鲁郡公赵宏毅父子,魏县公赵叔仁,还有即将崩溃的济王赵栩。

原本这几个人还在跟赵仲琮大吵大闹,认为赵仲琮对他们不公。

但皇帝到后,就都老实下来。

“官家,官家,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

鲁郡公连滚带爬,向赵桓冲去,被邵成章拦下来。

邵成章呵斥道:“鲁郡公,注意你的身份!”

因为常年的声色犬马,鲁郡公整个人看起非常憔悴、虚弱,甚至有些阴暗。

赵子芳在一边磕头道:“官家,臣等愿意将全部家产捐献出来,全部捐献!”

那魏县公却是个硬骨头,涨红着脸,硬气道:“官家,都是我等一事糊涂,今日给您陪个罪!”

他的意思就是,我都认错了,我都给你赔罪了,你要放过我,你不放过我你就是禽兽不如,你连同族都相残,你不是禽兽,你是什么!

一边的济王赵栩就老实多了,继续跪在那里。

这几个吞粮案的头目就都在这里了,赵桓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连脸上的寒毛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并不是来审问人的,而是来听审的。

赵仲琮虽然是大宗正事,但论级别,却比魏县公还要低,平日里的一些普通规矩,这些宗室还会照着办。

但现在涉及到了死罪,赵仲琮是很难压下来的。

所以,是有必要皇帝出面来震慑场面。

只听赵仲琮厉声道:“尔等吞并皇粮之巨,令人发指!三年之内,六百万石,可知尚有百姓饥不果腹啊!按照族规,当赐白绫!”

鲁郡公猛地抬头道:“族规没有这一条!”

赵仲琮厉声道:“刚改的!”

所以,这事传到宗室那里,会这么说,赵仲琮为了弄死他们,用自己的命去威逼皇帝修改族规。

传到士大夫那里和民间,则会这么说:皇帝被迫无奈,悲痛万分,但却大义灭亲,将百姓放在第一位,是好皇帝啊。

而可能在后世某些三流议论会上,还有另一个说法:其实皇帝并没有那么强势,他有时候也很弱,居然被大宗正事逼迫杀人,而且还是杀自己的族人。

魏县公怒道:“赵桓!你要杀我们!你凭什么杀我们!你不怕太祖太宗震怒!”

鲁郡公似乎也豁出去了,他刚才还很软,现在立刻翻了脸:“赵桓,我可是太祖血脉!你家的皇帝位是属于我的!”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垂拱殿仿佛瞬间变得凉飕飕了。

皇帝的脸立刻冰如寒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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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赵佶的反击(第二更,求订阅!!!)

政治玩得好的人,都是会说话的人。

这些人说话有一个基本原则,不说真话,只说能达到自己目的的话。

所以,千万不要相信权谋家的话,一个之乎者也都不要信。

这是赵桓对政治最基础的认知,在他看来,每一个人说每一句话,背后都可以找到动因,那种动因就是为自己的政治地位增加筹码。

皇帝已经有很久没有听过如此直白,甚至**的抵抗了。

反倒觉得,鲁郡公,比那些明明就是看自己不爽,却还装作对自己卑躬屈膝的人要可爱那么一点点。

但这并不能让赵桓不杀他。

事实上,作为穿越众,在赵匡胤和赵匡义的往事上,他更偏向于中立,如果一定要做主观评价,倒觉得赵匡义志大才疏,断送大宋的大好河山。

而偏偏,赵桓是赵匡义的后人。

也就是说,鲁郡公的说法,于情于理都是正确的,这皇位的确是他们家的,宋太祖在中国的历史上,也是少有的英主。

但你来给皇帝讨论正确与否,这个行为本身就是愚蠢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本无绝对正确或错误。

现在赵桓是皇帝,所以,他的行为都是正确的。

有朝一日,如果鲁郡公是皇帝,即便他荒淫残暴,也有一大批官员歌颂他。

赵桓平静地看着鲁郡公。

鲁郡公这句话背后其实隐藏了许多信息,例如一百多年过去了,他还在想着认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不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

意味着他的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父亲的想法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他的祖父!

如此可以推断,太祖一脉的人,一直都心有不甘,一直都想夺回皇位。

赵桓又看着狼狈不堪的魏县公。

魏县公是魏王赵匡美的后裔,当年赵匡义从赵匡胤那里接过皇位,承诺等自己坐够皇帝位置后,将皇位传给弟弟赵匡美。

并且,还封赵匡美为开封府知府,相当于准储君!

但后来不但没有传位给赵匡美,还将他流放,逼死他。

魏王的后人,对赵匡义的后人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

也觉得皇位应该是他们这一脉的?

是当年赵匡义背信弃义!

这种不甘心,一直流传下来。

大宋的宗室关系错综复杂,太祖一脉和魏王一脉的人,都觉得太宗一脉对他们有愧。

所有,他们在行事上面,更加大胆,如此来弥补心中的不平衡。

以往的皇帝们,对宗室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宗室某些人,在这种环境下,越发贪婪起来。

他们玩玩没想到,赵桓会直接提刀子杀人了,而且一口气就要杀好几个。

他们以为的法不责众,现在看来,那就是笑话。

赵仲琮在一边怒喝道:“鲁郡公,你还不知悔改!”

“难道我说错了吗!当年赵匡义夺了我们家的皇位,逼死他的侄儿,又断送了大宋百万精锐,败于辽国,使大宋寸步难行,想当年太祖在时,大宋何等气象,我宋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辽国闻风丧胆!这些都怪你们!”

赵仲琮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鲁郡公你这是在给你这一脉找来杀身之祸!

“太祖何等英明!”赵桓突然开口了,“你也知道太祖的雄才大略?”

“作为太祖的后人,你的所作所为,有何颜面去见太祖!”

赵桓突然站起来,平静道:“不杀你,朕如何跟百官交代,如何跟天下百姓交代!”

鲁郡公的道德高点瞬间崩塌,魏县公在一边已经崩溃,一声不敢再坑。

皇帝连太上皇都软禁了,连肃王都杀了,济王都跪在这里了。

自己不过太祖血脉而已,难道比肃王和济王还亲不成?

赵桓又道:“按照族规,你们该死!按照国法,你们亦该死!”

说完,赵桓大声道:“去把张叔夜和刘彦宗叫进来!”

赵仲琮微微一怔:“官家,这是?”

赵桓不答他的话,只见张叔夜和刘彦宗迈着飞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今日,朕就让你们知道,这不仅仅只是皇家自己的事,这还是天下的事!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赵仲琮连忙小声道:“陛下,家丑不可外扬。”

“有何所惧!”

皇帝的声音铿锵有力,余音绕梁:“这大宋的律法能处置贪官,也能处置犯罪的皇亲国戚!”

赵仲琮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算是明白了,皇帝既要用家法,又要用律法。

这样做,既给皇室竖立规则,也要给天下竖立规则!

皇帝真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竖立规则的机会啊!

张叔夜道:“陛下,按照大宋律法,济王、鲁郡公和魏县公,当处死,念起为皇室,自缢。”

刘彦宗接着道:“陛下,督察院已经立案,所有人证物证确凿!”

鲁郡公面色发青,他狰狞道:“赵桓,你好狠心,你不仅要杀我们,还要让我们身败名裂!用我们的死,为你自己博取好名声!”

杀人诛心,一旦此罪,公布天下,鲁郡公等人就遗臭万年了。

此事牵连甚广,鲁郡公这几个人不过是最大的主导者。

而为了防止此事波及到皇家尊严,张叔夜和刘彦宗只对这几个人做了立案。

对外公布,也只会公布这几个人的罪行。

其他宗室,绝口不提。

但那并不代表,皇帝不会追究。

魏县公道:“赵桓,我们同根同源,你为何要狠下心痛下杀手!”

“皇帝位你抢了我们家的,现在不仅要杀我们,还要让我们身败名裂,你是铁石心肠!你不得好死!”

赵仲琮怒喝道:“你们大胆!快来人!将这几个乱臣贼子押下去!”

听到声音,外面便有皇城司卫迅速进来,要赵宏毅、赵子芳、赵叔仁还有赵栩擒了住。

赵栩像一个木头人一样,面色憔悴无神。

赵宏毅却是拼命挣扎:“我不服!我不服!”

便在此时,有一群人匆匆而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外面传来声音:“住手!”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长服,面目清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富贵气质。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上皇赵佶。

不仅赵佶来了,赵楷也来了。

不仅仅赵楷来了,郑太后也来了。

不仅如此,连赵桓的儿子赵谌也来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朕将你贬到琼州(第三更,求订阅!)

刘彦宗和张叔夜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许久不见人影的太上皇怎么出现了?

他不是被皇帝软禁了吗?

怎么还能跑到垂拱殿来?

而且,看这架势,太上皇来了,太后也来了,郓王也来了,还把皇长子给带来了。

刘彦宗立刻知道,太上皇是要借着宗室案,给皇帝施压了。

无论宗室案被皇帝冠以什么样的名义,放在台面上来定罪,它都还是赵氏皇族自己的事。

天家的事,注定与寻常人家是不一样的。

它关乎到气数,关乎到民心,更关乎到天意。

这是赵佶做一次反击的绝佳时机,至少可以给皇帝施压,让自己站在宗室们那边,联合所有的宗室力量。

可是,为什么赵佶会出现在这里?

皇帝明明将他软禁了!

刘彦宗想不通,张叔夜也想不通。

如此一来,他们俩站在这里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这是人家赵氏的家事,两个大臣,似乎有些尴尬。

赵仲琮也一脸懵逼,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太上皇会出现。

众人连忙行礼:“参见道君陛下。”

赵桓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波人走过来。

赵佶是他故意放出来的,而且就赶着这个时候把赵佶放出来,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个决定,是昨天晚上下的。

赵桓之所以这样,是昨晚赵谌来找他,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赵桓的心突然就警惕起来,应该说更加警惕,这种警惕不是对朝野大臣,而是对皇室宗族。

以前他将权力手腕都放在了朝臣、军队和地方之上,对皇室和宗族注意得太少,才猛然意识到继承人的问题。

即便现在新政执行得再好,继承人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皇族斗争,向来是长久的斗争,并非一朝一夕的胜利与失败。

例如赵佶,从来没有放弃翻盘。

赵桓看见赵谌果然和赵佶一起来了,心中对他很失望。

而此时,皇后朱琏,正在福宁宫绣手帕,她打算将这手帕送给赵桓。

小太监匆匆忙忙跑来:“大娘娘,不好了,大哥儿与太上皇一起去垂拱殿。”

这小太监也是赵桓派过来的。

朱琏的绣针差点就刺到手,她是听说了皇帝今天要在垂拱殿听审宗室案的。

但没想到赵谌这个时候会跑过去,而且还和太上皇一起。

聪慧的朱琏立刻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

外人只是以为太上皇的身体不好,但其实皇帝和太上皇的矛盾非常深,太上皇一直被皇帝软禁。

“大哥儿怎么会和太上皇一起?”

“奴婢也不知。”

来不及多问,朱琏便向垂拱殿赶去。

此时的垂拱殿,气氛仿佛凝固了一样。

皇帝作为自己的宝座,他平静地看着这些人。

赵佶道:“皇帝,你糊涂!”

鲁郡公和魏县公一看太上皇来了,仿佛抓住了救星,他们声泪俱下,恨不得抱着赵佶又亲又咬:“太上皇,救救我们!太上皇!”

将赵佶放出来,原因无他,只是想看看赵谌到底是不是与自己猜想的一样。

郓王赵楷在后面道:“爹,官家也是从大局出发。”

“从大局出发也不能宗族相残!一口气杀四个同族人,还包括自己的亲弟弟!”

父子的双簧立刻就上演了。

“鲁郡公是太祖之后!魏县公是魏王之后!你若对他们痛下杀手,那是对太祖和魏王不敬!何以配享太庙!”

赵桓依然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看着赵佶在下面说。

来来来!你继续表演!

朕看你个无权无势的太上皇能演到哪一步!

“你今日若是杀了他们,整个宗室都将与你为敌,一旦宗室内乱,太庙不稳,天下必乱!”

这是一句屁话,连赵佶自己都不信,那群养尊处优的宗室,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反皇帝。

而他为何要说自己都不信的话呢?

当然是说给赵谌听的。

赵谌在出生的时候,就被封为崇国公,皇长孙,是公认的未来最可能继承大统的人。

赵谌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已经懂得很多,有了自己的判断。

而赵佶则是在影响自己的孙子,他明显是将希望寄托在自己孙子身上。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对他没有任何优势。

他的旧臣,几乎被皇帝杀光了。

现在朝野上,全部都是新派,或者说皇帝的人,皇帝随便一句话,那些大臣就前赴后继。

赵佶也自认没有任何筹码跟赵桓斗了。

唯一的筹码,就是赵谌!

郑太后开口道:“皇帝,太祖以仁义得人心,以法、礼治天下,宗法不可随意篡改,还请皇帝为了大宋江山社稷,收回成命。”

赵桓依旧不说话,他仿佛没有看到赵佶,也没有看到郑太后,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赵谌。

赵谌和自己父亲的眼神交汇,然后站出来道:“爹爹,请收回成命吧。”

当赵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桓的脸色彻底变了。

赵谌不是别人,是他寄予厚望的人。

他之所以将赵佶放出来,都是在检验赵谌。

“谁让你来这里的!”

“爹爹,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七叔!”

没想到赵谌昨晚根本就将自己的话当做了耳边风,不仅如此,今天还和赵佶一起来到了这里!

赵桓的声音突然充满了威严:“朕问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

赵桓突然站起来,走下来,向赵谌走过去,一巴掌抽在赵谌脸上:“混账东西!你太让朕失望了!”

这一巴掌,将赵谌打懵在原地了。

赵佶和赵楷也微微一惊,没想到皇帝直接打人了。

赵佶心中忍不住骂道:玛德!我们赵家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残暴的儿子!

赵佶有些害怕,他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恰好朱琏赶来,听到皇帝发怒的声音,心陡然一跳,快步走进去。

“陛下息怒!”

赵桓怒道:“皇后!将他带下去,面壁思过三天三夜!”

“爹爹……”

赵谌还要继续说,被朱琏打断了,朱琏看着旁边的邵成章:“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大哥儿带出去!”

邵成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两个皇城司卫,强行将赵谌带出去。

朱琏道:“妾先行告退。”

赵桓皱起一对剑眉,他已经亲征过两次,加上每天都锻炼,身上有一种凛冽的威势,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这种气质与赵宋皇族温文尔雅的气质全然不同。

例如赵佶,身上有着浓郁的艺术家气息,赵楷也一样。

连站在那里,仿佛也在跟别人说:你们快看,我长得好帅!我的气质好儒雅,我真是风度翩翩啊!

而赵桓呢?

站在那里就是:都给朕老实一点!

赵谌被带下去后,赵佶也不心慌,眼看赵桓和赵谌的关系慢慢恶化,正合他意。

赵桓和赵佶各自有自己的打算,确定自己的儿子站在了赵佶那边,赵桓心中颇有些失望。

他也开始好好反省自己。

赵佶吓得不轻,心里在想,这小子会不会打他老子?

说不定真的会打!

这家伙什么做不出来!

好好平复了一下内心,赵佶有些后悔听赵楷的怂恿跑到这里来。

万一这小子丧心病狂,把他老子一顿暴揍怎么办?

想到这里,赵佶又后退了好几步,尽量离赵桓远一点。

一边的刘彦宗和张叔夜看到太上皇这个动作,顿时心里同时道:卧槽,太上皇!你特么连自己儿子都怕成这样了吗!

赵桓锋利的目光转移到赵佶身上,让他更加害怕。

“太上皇,让你出来走动两天,你就走到谌哥儿那里去了!”

一边的郑太后听得直皱眉头:“皇帝,你对你父亲太不尊重了!你身为人子,不尽孝道,难怪谌哥儿不喜欢你!”

赵佶道:“皇帝,你误会了,不是我去的谌哥儿,是他来找的我。”

“所以,你就跑到这里来,阻止朕?”

“皇帝,我也是为了你好,杀宗室是不祥之兆!”

赵佶心中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想当初他还是皇帝的时候,赵桓对他唯命是从。

现在这局面完全是反过来了。

赵桓对张叔夜和刘彦宗道:“你们先退下!”

“遵旨!”

张叔夜和刘彦宗老老实实离开。

赵桓又道:“赵宗正,将鲁郡公等人带下去!”

“官家,那还要不要……”

他话未说完,目光与皇帝锋利的眼神接触到,顿时大惊:“遵旨!”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赵佶、郑太后和郓王赵楷。

皇帝突然拔出他的刀,把玩起来,吓得赵佶连退了好几步,郑太后也大惊失色,赵楷更是差点没叫出声来。

赵佶怪叫道:“皇帝,你要做什么!”

赵桓凛然道:“没什么,太上皇,朕只是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参与进来,也别想着在宗室面前做个老好人,得点人心,和朕对着干,你的皇帝生涯已经结束,别再来给朕捣乱!否则朕把你发配到琼州去!”

一边的郑太后听得大怒:“皇帝,你可是大宋的皇帝!你这样对你的父亲,若是百姓知道了,会怎样看你,你就是这样为天下做表率的?”

“太后!朕早听说,你对朕不满,在背后四处散播谣言说朕虐待太上皇,朕问你,太上皇是吃不好,还是穿不暖?大宋的江山,差点就毁在他手中,若不是朕接了他这个烂摊子,所有人都要被金贼掳到北边!包括你郑太后!”

“朕敬你是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是再不知好歹,朕将你一起贬到琼州!”

说完,赵桓也不再理会他们,转身便出去,留下一脸错愕的赵佶和郑太后。

第三百七十四章分封之始(求订阅!!!)

靖康六年朝廷避开了七夕佳节,选在了七月八日这一天,对外公布了鲁郡公父子,魏县公和济王的罪行,并宣布了处理结果。

一时间,在大宋激起了轩然大波。

宗室案是靖康六年影响最大的案件,朝廷却给天下做了一个表率:皇亲国戚触犯了大宋律法,与庶民同罪!

这件事在民间影响深远,甚至后来,有一位民间史学家用通俗易懂的白话文这样说:靖康六年的宗室案,标志着大宋律法开始完善,并且具有普世的权威性。

不过,有人认为是从专利法开始的。

事实上,不仅在民间有深远影响。

宗室案,也让百官对皇帝更加信服。

这几年,皇帝对贪官查得太狠,其实许多官员私下是有怨言的。

但现在,他们无话可说了,皇帝连自己族里的人都杀,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宗室案并没有这么快结束,这次的案件波及之广,令所有人意外。

例如朝野上下都在关注的岳飞案,迟迟没有回应,引来了无数猜测。

有人认为,皇帝一定不会惩罚岳飞。

理由很简单,岳飞是灭交趾的功臣,是伐夏的功臣。

这两件功劳,随便拿出一个来,都足以震住军中大佬。

并且岳飞还是皇帝的小舅子,仪福帝姬的丈夫。

无论是中府元帅,还是中央战区都督,都很看好岳飞。

有人甚至认为岳飞是大宋未来的元帅。

在民间,也有热血少年视岳飞为偶像。

而且,岳飞参与的几场战争,现在都成了帝**事学院的经典授课案例。

在军中,也有不少人敬重岳飞。

那位在灭夏战争中,打得仁多保忠全军覆没的吴玠,就是岳飞的忠实崇拜者。

所以,人们更加笃信,皇帝不会真正处罚岳飞。

但有了宗室案的前车之鉴,这个猜想似乎有些勉强了。

岳飞私调军队,是触犯了大宋军法,监察院已经整理好所有的案件细节,朝中也少有人敢在这件事上为岳飞说情。

几大战区的军方大佬们都在关注着皇帝的态度。

所以,惩罚岳飞不会有太大的悬念,就看皇帝是怎么罚了。

若罚轻了,不足以震慑军队,若是罚重了,的确造成了人才损失。

在这件事上,监察院的军御司秦桧态度非常强硬。

他请求皇帝免去岳飞军中一切职务,将岳飞直接发配到陇右都护府。

为此,秦桧引来了不少骂声。

有人骂他断大宋脊梁,有人骂他是金贼奸细。

甚至有人在秦府门口扔东西,表示抗议。

就在朝野上下都在关注岳飞案的时候,皇帝依然没有将精力放到岳飞案上来。

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今天的东京,洛阳和应天府的宗室来了不少人。

皇帝在升平楼接见了所有从洛阳和应天府来的宗室成员。

赵宏毅、赵子芳、赵叔仁、赵栩四人不但被赐白绫,死后还不能配享太庙,可谓下场悲惨。

这吞粮案,宗室收到牵连之人十有**。

那四人刚死,便被传唤到京师。

这些宗室子弟各个都像是惊弓之鸟,吓得晚上睡不着觉,整夜念叨太祖太宗魏王保佑他们。

这一次来的宗室一共有十余人,他们被安排在升平楼。

这里是皇帝宴请群臣的地方。

当皇帝到的时候,宗室们连忙匍匐在地上,一个个都蜷缩着身子,在瑟瑟发抖。

虽然听说是赵仲琮要坚持杀鲁郡公的,但毕竟皇帝同意了,这些人怎么会不惧怕?

而且,听说那个赵仲琮又在皇帝面前进言,要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起来,严查此事!

他们不由得猜测皇帝这次找他们来京师的目的。

“罪臣叩拜天子!”

皇帝坐在主座,赵仲琮坐在一边,离皇帝最近。

“诸位都起身,今日是家宴。”

皇帝的语气平和,所有人心中一缓:“多谢陛下。”

各自分坐座位上,宫女上来美味佳肴和御酒。

这些人顿时有些懵逼,相互对视,全然不知皇帝为何突然宴请他们。

一路上,他们幻想过许多画面,甚至有人打算逃跑,逃到遥远的海外。

总之,不想死。

看现在这架势,似乎也的确死不了了。

有人庆幸还好自己没有逃跑,不然这辈子都毁了。

皇帝举起酒杯,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来,诸位,先饮了这杯酒。”

一边的赵仲琮却是摆着一张臭脸,他看着这些人开心地喝起酒来,忍不住站出来,突然跪在皇帝面前,大声悲呼起来。

“陛下!请赐死罪臣!”

“赵宗正何出此言?”

那些刚换下心神来的宗室们被赵仲琮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只听赵仲琮道:“陛下,臣身为大宗正事,未能尽忠职守,是臣失职,宗室之罪乃是祸国殃民之大罪,如今陛下为了维护宗室,煞费苦心,却还被人猜疑为暴君,是臣之过,请陛下赐臣死罪!”

他此话一出,宗室们顿时坐不住了。

卧槽!赵仲琮,你够狠!

我们是私下骂了赵桓暴君,但你现在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不是要搞死我们吗!

宗室们连忙站起来,又跪在地上,大呼:“臣等冤枉,望陛下明察!”

赵仲琮心中也是叫苦:唉,谁让自己是这个狗屁大宗正事,不弄你们,皇帝就要弄老子了!

赵桓站起来,将赵叔向亲自搀扶起来:“诸位都请起。”

皇帝一脸和颜悦色,让众人心里压下小了不少。

见状,赵仲琮接着道:“陛下!请赐臣死罪!”

众宗室成员恨不得将赵仲琮剥皮抽筋,皇帝都没说什么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完没了了!

他们又开始担心起来,虽然现在皇帝对他们和颜悦色,但他们一旦回去后呢?

这个赵仲琮可是一直在皇帝身边的,按照这个架势,赵仲琮会不断向皇帝进言。

想到这里,大家心中又开始发凉。

他们突然深刻意识到伴君如伴虎的可怕。

万一哪天皇帝又翻旧账,把他们都弄死了怎么办?

转念一想,他们还真想逃到海外去算了。

皇帝让赵仲琮坐下,赵仲琮不肯,皇帝再三劝说,赵仲琮才坐下来,但似乎不打算放过在场的宗室。

皇帝终于开口道:“诸位,你们……”

“陛下,臣等有罪!甘愿受罚!”

“朕找你们来,并非要罚你们,而是要为你们指一条明路。”

赵叔向道:“一切愿从陛下安排。”

这些人心中恨不得立刻飞到离皇帝最远的地方。

赵桓犹豫了一下,对赵仲琮道:“赵宗正,你先退下。”

“陛下……”

“先退下!”

赵仲琮不情不愿告退。

赵仲琮离开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感受到那些宗室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妈的!这个皇帝心机太沉了。

那些宗室被他玩得团团转,马上要被他发配到真腊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却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心机深,下手狠,喜怒无常,最主要的是,没有人能抓住皇帝的心思,他太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一想到在这种皇帝下面办事,赵仲琮就心累。

他终于体会到徐处仁等人的苦逼了。

赵仲琮离开后,气氛一下子舒缓了许多。

“你们都是朕的族亲,朕杀鲁郡公他们,实属无奈!”

“让陛下为臣等费心费力,臣等有罪!”

赵桓继续道:“你们也看到了,赵仲琮这些天不断给朕施压,朝中大臣也不断找朕……”

皇帝话说到一半,不说了。

宗室们立刻猜到皇帝想说什么,朝中大臣也不想放过他们这些宗室。

难怪皇帝要杀鲁郡公,原来皇帝压力这么大!

赵桓脸上充满了无奈的神情,表演技巧炉火纯青。

“不知陛下为臣等指了一条什么道路?”

“你们不能再待在大宋了。”

赵桓一副我这都是为你们好的嘴脸。

众人皆是微微一怔,随即又想到刚才赵仲琮的嘴脸,又想到朝中大臣们必然在皇帝面前说了不少。

不由得心微微一紧,他们当中有人倒是有过想逃到海外的想法,但那只是一个想法。

大宋乃是天朝上国,中原物华天宝,海外尽是蛮夷之地,瘴气横生,毒虫遍地,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宗室去了肯定活不了。

但转念一想,现在在大宋就能活?

即便皇帝最后念及亲情不杀他们,在朝中大臣的压力下,在赵仲琮的压力下,必然会将他们废为庶人。

那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皇帝继续道:“朕会给你们一批人,赏赐你们一些钱财,你们带着人,南下真腊和占城,去那里画地为国,如何?”

赵叔向微微一怔,赵子崧也有些惊诧。

这不是经略使的待遇吗?

赵叔向和赵子崧原本在大宋都有官职在身,但现在宗室为难,他们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毕竟是有官职的,他们在族中的威望很高。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一条是朝堂大臣不断给皇帝施压,最后皇帝将他们废为庶人,流落街头,饿死冻死,他们肯定是没有生存能力的。

另一条路是皇帝指的这一条路。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皇帝指的这条路都是生路。

虽然真腊和占城那地方,没有中原好,但至少去那里画地为国了,离朝廷是非远了。

要是搁在以前,这些天潢贵胄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现在不同了。

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还是皇帝想得周到啊!

众人连忙跪拜:“多谢陛下!”

第三百七十五章西南大陆是大宋最大的粮仓(第二更,求订阅!)

对现在的宗室来说,这是一种恩赐。

对赵桓来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总不能让他把所有犯事的宗室全部废了,那样波及太广。

古代的统治,讲究气运,皇帝若是在宗室里大动干戈,全天下不会认为皇帝你大义灭亲,只会认为这大大折损了赵家的气运。

杀几个典型,已经够了。

站在最高层面来看,这才是最稳妥的处理办法。

而且,从某方面来说。

纵观时间长河与地理位置,华夏是需要竞争的。

大一统有利也有弊。

利自不必说。

弊在,没有了外敌,所有矛盾都会内移,皇权为了保护自己,则开始禁锢思想,开始严重内耗。

这也是为何春秋战国,能诞生如此多伟大思想的原因。

最合理的局面是在确保中央帝国的强大与安全下,在遥远的地方分封出许多诸侯国。

这些诸侯国,必须接受华夏的文化、货币、律法和商业规则,有自己的军队,但也必须驻扎中央帝国的军队。

如此,即为中央帝国节省了管理成本,同时为整个华夏文明奠定了安全竞争的局面。

至于后世的后世,能否守住帝国,赵桓就决定不了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制度能确保万世基业,能确保后人继续做皇帝的,只有后人本身能力强,靠削弱周边来巩固中央帝国,这是保守的守成之策。

强者,应该勇于面对竞争!

如此,文明有了活力,才有了无限可能。

他现在布下的诸多局,能确保的是,华夏文明的影响,华夏文明不断强大和传播。

当然,不同的地方,需要的方式不同。

例如往西边的扩张和管理方式,与东南和南洋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宗室们对皇帝感恩戴德,这场酒大家喝得都很开心。

与宗室谈完后,皇帝便匆匆离去。

赵仲琮在皇帝的书房前恭候着。

“这件事交由你全权安排,确保赵子崧带领族人前往真腊,确保赵叔向带领族人前往占城。”

“遵旨!”

赵仲琮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陛下,万一,真腊与占城,都不愿意接纳……”

赵桓简单扼要地说:“朕不需要他们接纳,这不是商议。”

赵仲琮这才明白过来,皇帝是要发动战争!

让宗室们自己去打地盘!

“此事,你需要与李纲、种师道、徐处仁做商议,需要给他们多少人,多少粮食。”

“这……若是宗室们打不过……”

皇帝淡然道:“打不过,就等着被杀,自己的领地守不住,还有脸回来?”

赵仲琮打了一个寒颤,皇帝可真是够狠的。

皇帝又补充道:“去那里,不是到了就打仗的,那里地广人稀,先划一块地驻扎下来,这些琐碎的事,朕就不过问了,你去找李纲他们,对了,让石洵安排人去那里建学校,诸侯国所有的文化教育必须与大宋一样。”

这事绝对不是像皇帝说的这么简约,至少封诸侯,是要举办仪式的。

这些具体事务,皇帝肯定不会去操心了,还得交给他这个管宗室的来操办,如此说来,还得去找礼部侍郎陈旸。

而且赵仲琮有预感,这以后分封的诸侯,他也得时刻操心。

诸侯之患,在史书上早就明确记载。

现在是诸侯,万一哪天这些诸侯不听话了,皇帝那肯定得想办法搞推恩令的。

所以,后面肯定还有一大窜麻烦事。

赵桓处理完宗室的事,准备回去美美睡一觉,毕竟明天还有一个更头疼的事要处理,岳飞的事!

他刚进了自己的寝殿,邵成章便屁颠屁颠进来:“官家,娘娘来了。”

赵桓知道朱琏是为何事而来,他犹豫了一下,道:“让她进来。”

朱琏进来后,连忙道:“妾身参加陛下。”

赵桓注意到朱琏的称呼和语气与以往都有些不同,情知她是来为赵谌请罪的。

不像21世纪那些清宫剧里的皇后,朱琏是一个很贤惠的皇后,她知书达理,将后宫也打点得井然有序,与郑太后的关系也处理得还不错。

要做到这些,其实是需要包容和忍耐的。

赵桓虽然忙于国事,但他也清楚朱琏的不容易。

赵桓上前,抓住朱琏的手:“皇后,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注意身子。”

朱琏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瞬间舒缓了下来:“官家,谌哥儿的事,是妾身管教无妨,官家你不要生他的气了,有什么火,就冲着臣妾来吧。”

赵桓心中一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朱琏能让后宫太平了。

一般的妃子可能会跑来跟他说,谌哥儿年少无知,官家您就不要跟他生气了。

年少无知?所以就是在大事上胡来的理由?

为何会年少无知,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但朱琏却将此事都拦在自己身上,这一下子就让赵桓没话说了,对朱琏又生了几分好感。

“皇后,也不全是你的问题,我身为谌哥儿的父亲,也有责任。”

赵桓也的确觉得自己有责任,但对赵谌失望是真的。

“官家,妾身以后一定好好教导谌哥儿!”

“皇后,朕打算让石洵来做谌哥儿的老师,你觉得如何?”

“石洵是大宋翰林之首,官家重臣,有他亲自教导谌哥儿,妾身自是一万个放心。”

“好,便如此,皇后放宽心便是了。”

赵桓将朱琏拥入怀中:“今日便在朕这里休息吧。”

第二日,皇帝一大早便起床。

今日依然没有早朝,不是没有,而是赵桓故意推着不上朝。

江陵府旱灾突然爆发了好几件大事出来,赵桓得一个个来解决。

他今日若上了早朝,必然会被淹没在群臣对岳飞的事情上。

这事得再缓缓,分封的事先处理完也不迟。

天未亮,赵桓便坐在自己的书房里。

他一只手举着烛光,在南方的地图上照来照去。

他要在这个时候分封,并不是无奈之举,只是有他的打算的。

宗室的问题固然是要解除,但站在皇帝这个角度来看,宗室问题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从帝国最高点战略出发,无论是黄河水灾,还是江陵府旱灾,大宋目前最根本的问题,依旧是粮食问题。

虽然南方在大规模开发,虽然交州不断有粮食运过来。

但依然无法满足国内的需求,许多人现在有罪基础的购买力了,更不愿饿肚子,粮商们的货经常被抢空。

赵桓认为,解决温饱问题,是一项艰巨而又漫长的斗争,它不亚于对外的扩张。

人们太需要吃饱肚子了,江陵府饿死人,易子相食的人间惨剧,触目惊心。

交州的粮食还不够。

从地理位置来看,从中国境内,唐古拉山发源的湄公河,一直南下如海,流经了真腊、占城,在占城最南端如海。

这是一条文明的母亲河,它在最南端的占城哺育出最肥美的沃土,那里是一块粮食高产地。

就是21世纪人们经常说的湄公河三角洲地带。

在宋代,它是属于占城占有的。

占城国在这里到处种植饱满的占城稻,占城的人根本不愁粮食。

而且因为濒临大海,要运送粮食会非常方便,那里简直就是一块肥肉。

交趾已经被灭了三年了,交州的局势已经初步稳定下来,是时候动真腊和占城了。

一旦占城和真腊成了大宋的侯国,粮食会更加畅通无阻!

整个西南大陆,将会成为大宋的另一个粮仓!

这才是皇帝看到的局面,他相信,徐处仁是不会反对的,因为徐处仁扛着解决大宋一半人口温饱的目标。

一旦战略制定者皇帝和战略实施者宰相,在方向上达成空前一致,许多事情就变得高效起来了。

为何赵桓要采用分封制,而不是直接派军队过去打,打完设立一个路府来统治呢?

打仗容易,但打完要很好的统治,不容易。

就目前来看,在这里设置一个诸侯国,将权力充分放出去,是最快的扎根方式,效果也是最好的。

就像后世的那些巨头,我自己不做新业务,因为市场开拓和管理成本太大,巨头足够架构臃肿,本来效率就低,这样很容易玩死这个新业务。

最好的方法,就是成立一家新子公司去做,或者战略投资,一旦做出一定规模,直接并购。

如果战略投资的公司不想被并购,那就有太多种方式做狙击了,例如调走资源,例如掐断供给资金,例如赛道内的其他对手资源倾斜,这些都是很致命的。

同样,大宋要想很好控制侯国,也很简单。

侯国必然是在大宋的金融体系和经济体系下成长起来的,并且教育上也接受着大宋的教育,侯国内部也驻派着大宋的精锐。

从这四大矩阵战略来看,大宋要动任何一个侯国,都是易如反掌,对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这里,赵桓将两个小小的旗帜,插在了真腊和占城的领地上。

他又看到南方的大海,未来是可以在真腊和占城兴建大量的港口的,对远洋的贸易,也需要更多的港口。

这只是未来的布局,现在能拿下这片领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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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比吃饭更勤快!(第三更,求订阅!!!)

赵桓看着地图,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邵成章急促的声音。

“官家,官家……”

赵桓的思维被打断了,他有些不悦。

“进来。”

邵成章非常激动:“官家,好消息,韩娘娘有喜了。”

赵桓微微一怔,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娶韩晨晨已经五年多了,两个人在床上做羞羞的事,也很多回了,但韩晨晨一直没有怀上。

太医说是宫寒,韩晨晨说自己小时候性子太野,好动,冬天喜欢跑出去打猎,应该是小时候落下的。

赵桓在原地发呆。

“官家,官家……”

赵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出去。

他健步如飞,邵成章在后面追赶:“官家,慢一点,小心脚下……”

皇帝走得飞快,谢大海紧随在皇帝身边。

当赵桓到韩晨晨的寝宫的时候,看见她正坐在床上,胡太医刚刚给她把完脉,在一边恭候皇帝的到来。

而韩晨晨却在啃油腻腻的鸡腿!

她就像三天三夜没有吃饭了一样,赵桓到的时候,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用高兴的眼神看着赵桓,想说点什么,但嘴巴里却忙着咀嚼。

看见皇帝来了,所有人都行礼,韩晨晨也忙着从床上爬起来。

赵桓急切道:“你还是快快躺下。”

“陛下,韩娘娘脉相稳定,臣已经为韩娘娘开了安胎药,平日多休息便可。”

“好,有劳你了,下去吧。”

胡太医出去了,宫女太监们也都告退。

看着韩晨晨满嘴的油,赵桓微微错愕,韩妃,你这怀孕,怎么跟别人画风不太一样啊!

“我饿!”

“饿就多吃一些。”赵桓坐在床边,心中窃喜,他其实一直想很韩晨晨有个孩子,现在总算是如愿了。

“你想吃肉?”

韩晨晨用力点头:“不知为何,特别想吃肉!”

“猪肉?羊肉?鸡肉?还是……牛肉?”

“都吃!”

“朕这就去通知厨房,以后每天给你变着花样做肉,你最近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好好养胎,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韩晨晨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点头。

“官家,如果生下来的是女孩儿,怎么办?”

赵桓微微一怔,立刻又明白过来韩晨晨的担忧,生儿子生女儿区别是非常大的。

“放心,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你不要多想,静静养胎。”赵桓笑道,“我今天就在这里,陪着你。”

“对了,我种的胡椒,还有红薯,土豆,都在茁壮生长,等它们都熟了,我让厨房做给你吃,你肯定会很喜欢吃。”

此时的赵桓,没有平日里的威严,更多的像一个普通人,甚至有点像一个少年正在跟自己心爱的姑娘炫耀自己的好东西一样。

很奇怪,赵桓跟朱琏的关系是相敬如宾,跟韩晨晨的关系,则是像情侣一样。

朱琏拥有诸多优点,给赵桓一种家的感觉。

而韩晨晨,让赵桓,感觉到生活不必无时无刻都那么严肃认真。

人是很奇怪的,人的感情是复杂多变的。

今天,赵桓在韩晨晨这里待了大半天,他哪里都没去。

大臣们找他,一律推掉。

关于韩妃怀了身孕的消息,也迅速在宫中传开了。

直到晚上,皇帝才接见了秦桧。

在皇帝接见秦桧的时候,东京城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西北站区的名将,吴玠!

吴玠这一次来东京,是专程到帝**事学院来论道的。

帝**事学院已经正式成立四年有余,将之前大宋的讲武堂并入到里面,且收集了古往今来诸多兵家经典。

听说里面出了不少人才,在今年春天的时候,有一批优秀种子军官毕业后,有59人被分配到西北,有78人被分配到燕云战区,还有130人被分配到了交州。

另外,前年成立的水师学院,在今年也有18人完成了学业,被分配到了杭州,编入大宋海军之中。

按照大宋军制,毕业的学员,可以直接拥有士官的头衔,不过一般都是下士。

下士的头衔比普通的兵还是要高一级,而且最大的不同是,下士在军中三年后,可以升为军官,也就是最基层的都头。

而普通的兵,一步步积累战功,达到条件了,也能升为都头,但比拥有学书的下士,要困难得多。

吴玠的军队在伐夏之战中损失惨重,枢密院专程为吴玠输送了一大批士官过去了。

吴玠踏入帝**事学院的大门,他今日是一个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来了。

帝**事学院的樱花早就凋谢,路边的树倒是繁茂葱郁。

吴玠心情有些沉闷,因为他在今年二月的时候,书信岳飞,二人那个时候便约好七月一同到这里来论道,相互交流,相互切磋。

没想到岳飞居然被监察院盯上了。

他在路边辗转片刻,也全然没有心思在进去,而是调头离开,向军督府而去,他要去见种师道,请求种师道与他一同去向皇帝求情。

眼下,岳飞之事,大宋军中,竟无一人愿意为岳飞求情,除了宗泽,种师道也向皇帝说过几句。

吴玠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岳飞出了事,没有人愿意求情,是岳飞人缘太差了吗?

但吴玠是见过岳飞的,并且与岳飞交谈过。

岳飞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而且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那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连吴玠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人战功太大,会无形之中得罪很多人。

当吴玠到军督府的时候,种师道正在和宗泽下棋。

“相公,外面有一人自称是西北而来的吴晋卿。”

种师道和宗泽微微一怔,道:“晋卿来了!快叫他进来!”

吴玠进去后,作揖道:“末将参见种帅!巧得很,宗公也在此!”

“晋卿,你伤病如何了?”

“劳烦种帅和宗公牵挂,已经痊愈。”

“痊愈了好,你什么时候到的东京城?”

“今日刚到。”

“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老夫派人去接应你。”

“不劳种帅费神了。”

“快坐!”

吴玠坐下,道:“种帅,宗公,实不相瞒,末将前来是想两位与末将一道进宫面圣,为鹏举说情。”

提到岳飞,宗泽叹了口气,种师道也颇为无奈。

“晋卿,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皇帝一直没有明确态度。”

“那现在鹏举身在何处?”

“昨日被从江陵府带到了东京城,此刻正在监察院的牢狱里。”

吴玠大惊:“好你个秦桧!天子并未下令抓人,他倒是下手够快。”

“证据确凿,我们也奈秦桧不得。”

“不行,鹏举可是为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怎能就这样被关在监察院的监狱里,难道陛下没说什么?”

种师道摇头:“宗室的事,已经够陛下烦忧的。”

宗泽道:“晋卿,你且不要去面圣为岳飞求情了,以免秦桧参了你一本!”

“我不怕,难道他秦桧还能颠倒黑白不成,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了我不成!”

“晋卿,此特殊时期,你不要掺和进来了,陛下自有打算的。”

吴玠是一个标准的直脾气,不过并不急躁。

“我听闻,朝野诸公,态度都偏向秦桧,若是岳飞真的被发配了边疆,是我大宋的第一大损失!”

他又强调了一遍:“并非我吴玠自贬,事实上,一个岳飞抵得过整个揽月军!”

听了吴玠的话,种师道和宗泽也陷入了沉默。

吴玠这话并不是从纯武力的角度,而是从战场上的作用来说的。

岳飞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将领,他能将最差的一支军队训练成铁军,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一支大军就能比的。

若是陛下真的贬了岳飞,大宋损失巨大。

但站在种师道的角度来看,不贬的话,危害更大。

“你今晚且在这里休息,不要再四处走动,与他人说岳飞的事,秦桧最近四处咬人,连宗公都差点被他弹劾了!”

吴玠叹了口气:“秦桧这是要误我大宋!”

第二日,东京城不知何处刮来的一阵妖风。

在东华门外的酒楼里,流传着关于岳飞与岳飞前妻刘氏的事。

据说,岳飞飞黄腾达后,将前妻刘氏抛弃,转而迎娶了皇帝的妹妹仪福帝姬。

最近除了宗室案是老百姓议论的热门以外,岳飞也成了头号话题。

随着监察院将人抓回东京,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就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突然又蹦出了一个刘氏,这下简直炸开了锅。

据说这个刘氏,是岳飞明媒正娶的原配,当年金兵南下,岳飞去从军,立了军功,飞黄腾达,天子器重。

岳飞竟然欺骗天子谎称自己未婚,天子才将仪福帝姬许配给他。

刘氏多次找上门,被岳飞拒见。

这样看来,岳飞是有人品问题了!

有人私下瞧瞧道:难怪我听说朝堂上没有人愿意帮岳飞请求,岳飞本身有很大的问题!

为了表示自己早就看透了这一切,有人干脆跑到酒楼开了个讲:

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岳飞有问题,从这件事上来看,灭夏之战,可能另有隐情,灭交趾也是,说不定随同皇帝北伐,也有弄虚作假在里面!

什么?我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你想想啊,岳飞是不是欺骗了皇帝?

是不是欺骗了仪福帝姬!

因为岳飞欺骗了皇帝,欺骗了仪福帝姬,那肯定就欺骗了我们!

他这种言论,迅速在东京城扩散开。

充分说明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

有人在回忆岳飞案的时候,对这个现象也做了点评:有些人,从来就不去寻找真相,他们生了一张嘴,做恶比吃饭更加勤快。

第三百七十七章最肥美的沃土(第一更,求订阅!)

昨天,赵桓接见了秦桧,便又回到韩妃的寝殿,他在这里过了一夜。

他亲眼看见韩晨晨吃下去三个大鸡腿,吃的满嘴是油。

看她这样子,明显有长胖的趋势啊!

第二天,一大早,厨房又送来了御膳。

赵桓吃完早餐才离去。

赵桓刚到垂拱殿,邵成章便跑来道:“陛下,吴玠求见。”

“吴玠?”赵桓微微一怔,又突然想起来了,还是自己将他从西北招到京师来的。

这些天事太多,差点忘了吴玠了。

“快宣!”

吴玠被宣召进宫。

“臣参见陛下!”

见到吴玠,赵桓非常高兴。

吴玠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但人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人一旦有了精神头,就会显得年轻。

吴玠看起来似乎才三十出头的青年,一头黑发整齐竖起来,他的轮廓不算帅气,但看起来很舒服,他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很明亮,似乎对很多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但偶尔,他的眼中也会露出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锋芒。

私下,他更像一个邻家的叔叔。

战场上,他又恢复到了那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吴玠。

而此刻,在皇帝面前,他是忠心耿耿的臣子。

赵桓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玠,道:“吴爱卿,你的伤势如何了?”

“多谢陛下挂念,臣的伤已经痊愈。”

“朕这次找你来东京,一是要你在东京城好好在静养一段时间,宫中的太医会轮番给你诊脉,要确保你的身体;二是要让你在军事学院去编写你的作战心得,朕要将它编入帝**事学院的必修课里。”

吴玠顿时受宠若惊,他心中颇为感动。

没想到皇帝到现在都还惦记自己的伤势,而且他没想到,自己在皇帝心中有如此重的分量。

“谢陛下,臣唯有以死报陛下之恩!”

“卿是朕的护国大将,卿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朕不准卿动不动在朕面前谈死!”

吴玠尴尬一笑:“是!”

吴玠又道:“陛下,臣有一事要说。”

“吴卿有何事,但说无妨。”

“请陛下对岳飞从轻发落。”

赵桓道:“吴爱卿就不要担忧岳飞了,此事自有监察院处理。”

“陛下,臣并非要僭越,只是觉得岳飞此人乃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臣皆不如岳飞,陛下不可失去大宋栋梁。”

赵桓笑道:“吴爱卿,你在朕面前谦虚了,不管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至少你吴晋卿的胸怀没几个人比得过。”

他似乎不想与吴玠讨论岳飞的事情,便打断吴玠的话,继续道:“好了,吴爱卿,此事不是你该操心的,朕自会处理。”

皇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吴玠也不好在说什么。

“黑水镇的边防如何?”

“回陛下,一切有条不紊,去年到今年,在黑水镇修建了城寨十座,连接东边的黑山防线。”

“耶律大石最近在干什么,你们可知道?”

“回陛下,耶律大石在草原上招兵买马,他现在号称有二十万大军,不过据臣了解,真实的兵力应该在十二万。”

“十二万,也不少了,真要是让他发展到二十万了,就危险了,对耶律大石做些牵制,暂缓他的势力发展,爱卿认为呢?”

“陛下英明,一旦耶律大石真的到了二十万大军,草原上其他的部落都将不是他的对手,最重要的是,他有底气反咬我们一口,毕竟,我们现在占据了最肥美的河套,若河套落入他手中,指不定会成为李元昊第二!”

看来吴玠对局势心中是非常清楚的,这一点完全不必赵桓担忧。

赵桓之所以资助耶律大石,是希望耶律大石帮他分担金国的压力,好腾出手来解决国内的事情,以及西北的事情。

现在,国内基本太平,那些人要跳,也是小打小闹地跳了。

党项被他灭了,经历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宋军无论是军备,还是军纪,都已经焕然一新,绝对有底气和金军正面作战了。

更何况,皇帝的火器还在不断改良中。

所以,耶律大石的作用,已经开始减弱,甚至变得有些多余。

弄掉耶律大石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赵桓还是想让耶律大石多和完颜晟打几仗。

对耶律大石的敌意,不能轻易露出来。

“吴爱卿,朕让人给你安排一座府邸,你先暂时在东京城住下,太医每日过去给你诊脉,确保你真正痊愈,岳飞之事你不要再多问,该如何处理,便要如何处理。”

“是!”

眼看皇帝还有要事处理,吴玠也不做停留,他便先行告退。

徐处仁、李纲、种师道、石洵和唐恪都候着,当然,还有赵仲琮。

皇帝进了垂拱殿。

“臣等参见陛下。”

“都免礼吧。”

“谢陛下。”

“赵宗正,事情你都说了?”

“回禀陛下,都说了。”

“那诸位可有商议个结果出来?”

唐恪很想说,陛下,臣是反对分封的,原因是宗室们太蠢,不能担当此大任。

但这话唐恪不能说,因为唐恪也知道皇帝为什么会搞分封。

宗室案之后,宗室就是烫手山芋,不送出去,搁在大宋迟早是个祸害。

与其这样,不如赶紧让他们滚蛋。

“陛下,军备就从交州路调派,张浚那边现在有甲士十五万,各自增援两万大军,足以保护侯国安危。”

听李纲这话,是不打算一上去就主动进攻,而是做防御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显然,种师道也是赞成这样的,没有出兵的理由,出不义之兵,引起占城和真腊全国反抗,局面就糟糕了。

“粮食也可从交州路抽调,不过既然是封了侯国,便不能算是朝廷无偿资助了。”

徐处仁开口道,听他这意思,是要宗室们出钱买了!

一边的三司使周朝也立刻附议这个提议。

他们俩秉承着能省一笔是一笔的态度,这样年末的财务汇报上,压力也会小很多。

赵桓倒是小瞧了自己这些御前大臣了,没想到这么会给自己省钱。

尤其是周朝,这货能不出钱的,绝对不会出一分钱。

赵桓道:“这些你们去安排即可,朕没精力过问那么多,朕倒是有个疑惑,万一真腊和占城都同意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建立侯国,怎么办?”

这话问的非常刁钻了。

陛下你似乎做好了人家不同意的打算,所以故意在那里安插两个侯国,去恶心别人?

深怕别人同意了你的要求!

原来你是做好了别人不同意,然后开战的准备了!

见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继续道:“在占城最南边,九龙江入海之处,有一片沃土平原,当地人称之为九龙江平原,仁宗朝,占城水稻便是从那里传来,那里的粮食比交州还要多!”

大臣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皇帝是打了那块土地的注意。

但皇帝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占城是偏远小国,大宋虽然与占城有贸易往来,但对于那里的粮食状况,却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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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四矩阵战略

大臣们看着皇帝,心里想着,皇帝你当年打交子主意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开始打九龙江平原的主意了!

无论是去年的黄河水灾,还是今年的江陵府旱灾,都给朝堂诸公带来了许多困扰。

灾情严控,人员组织,秩序整顿,粮食调派,灾民救助,都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尤其是粮食的调派,两次灾难都出现了吞粮事件。

两次灾难都有不少人饿死。

到现在,当皇帝告诉大臣们,有那么一个地方,一年四熟,又有河流哺育土地,而且还濒临大海的时候。

大臣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卧槽!这好啊!要是成为大宋的就更好了!

然后,再一反应:卧槽,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大宋的呢!

相对陆运来说,水运是非常方便的。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将其拿下,徐处仁的任务,再加把劲,肯定能够完成了!

大臣们震惊完后,转念一想:卧槽!这也是皇帝早就想好的战略!

陪着这皇帝已经浪了快六年的大臣们,不得不承认,皇帝看起来很莽,做事很粗暴,但在整个大宋的未来方向上,他比谁都看得远,想得深。

赵桓道:“这事要快,不要拖,谁胆敢阻止分封,朕就要他的脑袋!”

“遵旨!”

“石洵!”

“臣在!”

“交州的学校办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交州升城(原交趾都城升龙城,避讳龙字)有两所小学,一所中学,尚未筹办大学,臣以为,大学之事不宜操之过急。”

“为何?”

“大学所授之学,皆实用之学,在交州百姓真正归化大宋之前,先从小学和中学开始授业!”

“不必,一切按照大宋学制便可。”皇帝道,“朕知道你们心中在担忧什么,怕分封了诸侯,造成了周代之乱,反倒有侯国取代宗主国之患,亦可能如晋有八王之乱。”

唐恪道:“全然如此,不过毕竟在蛮夷之地,岂能与泱泱华夏对抗,不足道尔!”

周朝道:“只是,若侯国有某乱之意,粮食可能被断。”

李纲道:“陛下,不若派兵前往,如灭交趾一般灭真腊和占城,另设路府!”

刘彦宗则道:“李相公所言非也,西南运输复杂,距离京师遥远,治理交州已经不宜,若是再攻打派兵攻打占城和真腊,打赢倒是容易,但要占领,却实属困难。”

刘彦宗这一点倒是说到赵桓的心坎上去了。

设置路府和设置侯国,是完全不同的思路。

路府受制于朝廷,例如打下来了,要移民多少过去?要怎么平息当地的反抗?

若是当地势力跟你打游击战,该如何?

朝廷离真腊与占城太远,前方所有的情报都可能脱节,官员随时可能与汉代的赵佗一样自立为王,这与分封有何异?

这相当于给朝廷培养出来了异姓王!

分封就相当于宗室们在自己创业,自然会更加上心,例如如何统治快速瓦解当地的势力,会更加积极。

比朝廷直接去控制效果更加明显。

这就是后世的那些巨头,在开办新业务的时候,不愿意内部腐化的原因。

内部利益链条太复杂,很容易就胎死腹中,不如在利益圈之外成立一个公司或者投资一个公司,等时机成熟后并购即可。

赵桓道:“朝廷对外的战争,并非广施天朝威势,而是要得到确切的收益,亏本的仗,朕可不打!”

大臣们早就习惯这皇帝的治国方略里夹杂着经商的思维了。

“打仗并非一战定胜负,交州的战争真的结束了吗!”皇帝扫视了一眼大臣们,“没有!交州的百姓一日不彻底成为我华夏之百姓,这仗就未结束!”

“只有种师中、姚古他们在打仗吗?当然不是,你们都在打仗!”

“有朝一日,种师中替朕打下了金国的土地,石子明,就要为朕打下金国的百姓!徐相公,要为朕拿下金国的良田和铁矿!唐恪,要为朕拿下金国的商贸!还有赵鼎,为朕拿下那里的命脉!”

若是一般人听到皇帝的话,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但大臣们却是听懂了,不由得对皇帝更加敬佩起来。

赵桓继续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并不是拿下了土地就结束了,前唐之威势远播西域,为何安史之乱后,影响骤缩?”

“因其只以武力定国界!”

“朕要做的,不仅仅是武力,占城的百姓,从小便习汉字,修华夏经典,着汉服,只许用皇家银行印出来的交子购买粮食,买到的任何东西,背后都是大宋商人提供的!包括侯国!而他们的领地安全,则由大宋的军队提供保护!”

“你们都记住了,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战场上,只不过战场的位置不同而已,例如他石洵,若是没有把教化给朕办好,他的战场会失利,造成了对种帅的压力!为何种帅会有压力?没有教化好的蛮夷,是会造反的!”

皇帝已经把话说得**裸了,再来看皇帝的分封之策,倒是觉得没什么了。

中央帝国掐住了侯国的咽喉,从思想到身边无处不在的东西,全盘汉化,全部按照大宋的规则来,要造反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造反成功的几率所剩无几,谁还敢轻易造反?

大臣们高呼:“陛下英明!”

大臣们被皇帝说得热血沸腾,这已经不是一个大国的地盘扩张,而是文明的传播!

”分封之事毋庸再做争论,占城必须快速拿下,建立侯国做管控,大宋的百姓等待粮食的心情,就像男人等待女人脱衣服一样急切!”

大臣们心中同时来了一句:草!

“此事的筹备由赵宗正全权负责,诸位好好配合他!”

众大臣道:“遵旨!”

赵仲琮心中颇为得意,没想到宗室案不但没让他掉脑袋,还让他高升了。

这件事好好做,与侯国打好关系,以后自己背后也是有势力的,在官场上多疏通疏通,说不定还有机会进入政事堂。

毕竟,徐处仁他们都老了,人老了,很容易病死的。

赵桓突然转头对赵仲琮道:“明年年终的汇报,朕希望看到大宋的商船自由停靠在九龙江的渡口处!”

赵仲琮微微一怔,连忙道:“遵旨!臣一定办到!”

他刚高兴完,心中就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皇帝这是要他用一年半的时间,将占城先搞到手!

一年半的时间!

这事得加紧了!

徐处仁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赵仲琮,好像在说:你以为你捡了便宜了?你被这皇帝盯上了,以后别想着睡好觉,看到我们的黑眼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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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岳飞的去向(第三更!)

皇帝刚和御前大臣们议事完,何礼明便匆匆来报,他将今天东京城街头关于议论岳飞的言论,上报给了皇帝。

赵桓看后,眉头立刻皱起来了。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造谣。

有些人对岳飞的嫉恨,远远超出了赵桓的想象。

这是要岳飞身败名裂!

何礼明道:“陛下,在酒楼里大肆宣传的那个人叫李顺,是一个书生,已经带回皇城司审问,他说他也是听别人说的,再往下已无法查找,陛下恕罪!”

赵桓道:“空穴不来风,这个刘氏还能不能找到?”

“我们已经在全城搜查。”

“将刘氏找到,通知下去,东京城找不到,就在其他地方找,动员所有皇城司找,给朕挖地三尺也将这个刘氏找出来!”

“遵旨!”

何礼明心下惊诧,最近京师传闻最多的就是皇帝对岳飞的处置,监察院已经将人关起来了,听说皇帝要严惩岳飞。

但现在看来,为了岳飞的名声,皇帝不惜调动全国的皇城司卫。

皇帝到底会如何处置岳飞?

何礼明转念又一想,此事已经不仅仅关乎岳飞的名声了,还关乎到仪福帝姬的名声,皇室的声誉!

不知作俑者到底为何人?

“卑职告退!”

何礼明转身离去,但他心中还是有怀疑的对象的。

最近岳飞处在风口浪尖上,而表现出对岳飞最仇恨的,则是秦桧!

当然,何礼明只敢想一想,秦桧是军御司使,乃皇帝的御前大臣,没有确切的证据,是绝不可能乱说的。

赵桓并未再多想,岳飞他已经想好处理方式了,他现在最在乎的是韩晨晨。

刚忙完,赵桓就急不可耐向韩晨晨寝殿走去。

当他刚到韩晨晨的洗尘殿的时候,却看见仪福帝姬赵圆珠正在里面跟韩晨晨有说有笑。

赵桓道:“咳咳,九姐回来了,都不说先去找朕!”

赵圆珠连忙起身,对赵桓行了一个礼,然后道:“我这不是听说嫂嫂有了身怀,所以才急着过来嘛,官家心胸似苍穹,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的。”

赵桓非常疼爱地看着赵圆珠,赵桓有三十四个妹妹,不过现在活着的只有二十一个。

可能是赵佶做的混账事太多了,赵桓有十几个妹妹要么夭折,要么英年早逝。

而现在这些妹妹中,赵桓最疼爱的就是赵圆珠了。

赵圆珠的性格很好,天真烂漫,且待人温和,聪明乖巧。

这不,被赵圆珠这么一说,赵桓心都化了,笑道:“就你一张小嘴会说,我是说不过你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岳云和岳霖有回来吗?”

“都回来了。”

“那个,九姐,岳飞的事……”

“官家,我知道,你不必说。”

韩晨晨在一边看原本相亲的兄妹两人,快要把话题聊死了,连忙道:“官家,你说的那个辣椒,什么时候能好,妾好想吃了!”

吃吃吃!你刚吃完三个鸡腿!四只猪脚!朕还给你弄了半斤牛肉来了,你是猪吗!

心里抱怨着,但表面却是和和气气:“辣椒的生长时长至少两个月,想要吃,还等一段时间,而且你有孕在身,不可吃辣。”

“那你说的土豆、红薯呢?”

“那至少还有再等两个月,到九月下旬的时候,天气转凉了,朕给你烤着吃。”

韩晨晨似乎心有不甘:“那现在吃什么?”

“你不是刚吃完两个大肘子吗,哦,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刚吃完两个猪蹄吗?”

“可是我还饿!”

赵桓无奈地招手,邵成章立刻跑过来:“臣这就去通知厨房。”

赵圆珠在一边笑道:“看来嫂嫂是要生一个大胖小子了!”

与韩晨晨腻歪了一会儿,赵桓便带着赵圆珠出了宫,一路去往监察院。

岳飞就关在监察院,更准确的来说是禁闭。

因为监察院尚未正式宣布岳飞的罪名成立,是不可以关入天牢的。

得知皇帝来了,秦桧屏退左右,安排皇帝和仪福帝姬去见岳飞。

赵桓并没有进去,他和秦桧站在外面,等赵圆珠进去。

赵桓则在外面喝着茶,他发现,这一刻和历史有一部分相似。

秦桧对岳飞下手了!

不过,下的不是死手。

因为皇帝不会让岳飞死,岳飞就死不了。

秦桧这几天的名声有点两极化,有人称赞他刚正不阿,有人则骂他是大奸臣。

秦桧是一个合格的从政者,对于所有的骂声,他都置若罔闻。

等赵圆珠出来后,赵桓看到她脸上有刚刚擦干的泪痕,便知道她在里面哭过。

毕竟是女子,心柔软得很,自己的夫君犯了大罪,生死未卜,换做谁都会如此,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赵桓便带着赵圆珠离去,秦桧在后面道:“恭送陛下。”

一路上,赵桓道:“朕已经安排人将驸马府整理好,以后你就待在东京城,无聊的时候,就进宫来找朕。”

“嗯。”

“你若要怪朕,就怪吧。”

“不怪,官家不仅仅是我的大哥,还是天下的皇帝,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夫君,让官家只做我的大哥,而不顾天下。”

赵桓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了。

想了想,赵桓又道:“关于坊间传闻,你不要放在心上。”

“岳云和我的母亲都跟我说了,当初打仗的时候,是刘氏自己抛下了他们的,并非坊间所传那样。”

“朕已经派人去找刘氏,岳飞上路之前,朕要还他一个清白。”

“多谢大哥了。”

将赵圆珠送到驸马府,赵桓便回了宫。

赵桓打算将岳飞发配到西北。

一是他必须惩罚岳飞,虽然他非常不想,但他知道,燕云和西北的那些将领都在观望。

或者说,整个大宋的将领都在观望皇帝的态度。

皇帝对军队格外照顾,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底线的照顾,如果皇帝不惩罚岳飞,军队就会认为,私调军队不是底线。

事实上,那就是底线。

岳飞是皇帝的爱将,现在皇帝的爱将亲自触犯了这条军规,皇帝不拿出行动来,以后会出大问题。

二是岳飞不应该一直待在繁华的内地了,他属于边塞,让他去边塞,在那里重新崛起。

毕竟,在赵桓心中,岳飞是未来帝国元帅的人选,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一蹶不振了,也就不是岳飞了。

在正统的历史上,即便是赵宋王朝在崩溃的边缘了,岳飞也能力挽狂澜。

怎么会因为这一点挫折而放弃自己呢?

ps:不好意思,更新晚咯。

今天打雷闪电暴雨,整个深圳的天空好像漏了一样!

字数先凑合着看下哈,我在后面的章节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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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岳飞的前妻(第一更!)

靖康元年,金兵南下,河北与河东战乱,造成大量人口流亡,许多人背井离乡,或者逃到别处。

岳飞的原配刘氏就是逃避战乱的人之一。

这个女人嫌弃带着岳飞的母亲和儿子太麻烦,就偷偷一个人溜了。

她觉得岳飞就是蠢,岳母也是蠢。

金人那么强大,岳母放任自己儿子去入伍,这不是找死吗!不是让她守寡吗!

所以,留下岳母和儿子岳云、岳雷,她自己跑了。

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突然飞黄腾达了,从一个种地的,成了统领千军的大将军,而且还得到了当今皇帝的接见。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非常的后悔。

要是当初带着岳母和儿子们一起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岳飞凯旋后,自己不就是将军夫人了?

比现在的生活要好一千倍。

当初,她改嫁给这个叫张鲁的人,以为自己捡到宝了,毕竟张鲁是韩世忠下面的一个校官。

那个时候的韩世忠也尚未名震天下,还只是一个指挥使的级别,而他手下的校官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军官,仅仅只是都头。

到现在也仅仅只是一个指挥使,管500人队伍。

这和岳飞比起来,肯定是没法比的。

而且因为张鲁的生活习惯和行事作风问题,刘氏过得并不幸福。

例如张鲁喜欢美女,所以纳了很多妾,喜欢去青楼,而且喜欢喝酒,喝完酒有时候会大骂刘氏。

说来讽刺,当何礼明找到刘氏的时候,自己都惊呆了。

居然成了韩世忠部下的妻子!

这事连韩世忠都不知道,毕竟韩世忠现在是中将头衔,厢都指挥使,统领一个番号军,和折可求、刘光世这种军中大佬是一个级别了。

当何礼明将此事上报给皇帝的时候,赵桓都惊呆了。

这他娘的,还真是不好下手啊!

皇帝让人将张鲁的过往找过来,这个张鲁战功不显,但也算是一名合格的军人,虽然私生活有点不检点。

总不能因为人家私生活,就搞事情,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

张鲁是不能动的。

不过,刘氏找到了就好办了。

这舆论权掌握在赵桓说中,黑的能描成白的,更何况本身就是白的。

只不过,赵桓想着,将那刘氏带来,让赵圆珠见见。

然后,再在邸报上澄清一下,这事很快也就过去了。

在安排刘氏之前,赵桓也派人到驸马府去问了赵圆珠的意见,赵圆珠表示不愿意见刘氏,只要这事平息下来,也就过去了。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赵桓倒是颇有些意外,看来自己这个妹妹,倒是看得开,懂得不和自己绕弯子。

但作为哥哥,就不这么想了,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抛家弃子也就算了,你现在打主意打到老子妹妹头上来了。

不弄你弄谁?

但皇帝要整一个民妇,不能亲自动手啊,不然太掉身价了。

这一日,刘氏正抱着自己刚刚得来的五千贯美滋滋。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多钱了,这几年她跟着张鲁日子过得非常惨淡,张鲁自己有钱,但这些钱却一分钱不给她。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赚了五千贯,以后可以自己买些胭脂粉末还有新衣服之类的了。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离开岳飞了,这样我就是将军夫人了,就有用不完的钱,还有使唤不完的下人!”

刘氏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也不错,岳飞现在不也下狱了吗,说不定哪天就被抄家了。

现在自己赚了这五千贯,和岳飞也没关系,和张鲁也没关系,就是自己的!

活该!岳飞,谁让你不要我了!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正当刘氏在幻想着接下来怎么用这五千贯的时候,张鲁粗暴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三两步就冲过来,未等刘氏反应过来,便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你个贱人,你当初为何没有告诉我,你的前夫是岳飞!”

刘氏被抽得趴在床上,半边脸都被抽红了,她怨毒地看着张鲁:“怎么,你现在怕了?”

“怕了?现在有人找上门了,与老子无关,你自己处理!”

说完,何礼明一只手拿着一个馒头,优哉游哉啃着,然后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就进来了。

“刘氏,找你找的好苦。”

“你们是谁,为何闯入我的房间!”

何礼明做了个手势,张鲁便赶紧出去。

“夫君,你要去哪里!”

张鲁却是不回答她。

“我们是谁你管不着,放心,老子还看不上你。”

可能是小时候穷得差点饿死了,救命之恩是一个馒头,所以何礼明非常喜欢吃馒头,手里拿着馒头是他的日常。

有馒头在手,就感觉生命是可以延续的。

他一边吃着,一边道:“弟兄们,将这女人的衣服扒了,扔大街上去!”

说着,那些个皇城司卫便露出了笑容,像足了街头猥琐大叔。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我这里有钱,我可以给你们,你们放过我!”

“你这钱,老子可不敢拿。”

“老子问你,是谁让你造谣诬陷岳少将的?”

见刘氏沉默,何礼明道:“不说现在就扒了你的衣服,扔大街上!”

刘氏还是沉默。

“动手!”

一个皇城司卫上来,便将刘氏最外面的衣服给扒了下来,刘氏大惊,凄惨地叫出来:“我说!我说!”

“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那日我去城南的李锦记去买胭脂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跟别人说是岳飞抛弃了我!”

“那年轻人长什么样?”

“那年轻人遮着面,我也看不清楚,但知道他衣着名贵,是城西马记布行的丝绸罗缎。”

“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对名贵的衣衫都略知一二。”

何礼明不禁哑然,这女人身份地位不高,也无甚钱财,却有一颗对名流热切向往的心。

何礼明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那马记布行在东京城是出了名的,里面的衣衫随便一件便要二十几贯,普通人不吃不喝两年,才能够买一件。

但这东京城有钱人多,去那里买衣衫的多了去,要查就真的不好查了。

不过,至少证明了一点。

的确是有人在背后,蓄意陷害岳飞。

第二天,大宋邸报的头条就是关于岳飞和前妻刘氏的事情。

人们一看,原来这刘氏早就改嫁了,并且本人亲自出口承认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不是绝对的。

例如,即便是大宋邸报做了澄清,依然有一部分人坚信岳飞始乱终弃,有一部分人则相信真相如此。

争议从来都是存在的,即便身为皇帝,也无法阻止。

毕竟,有些人从来不关注真相。

好在目前对岳飞的不利言论也慢慢消下去,至少不会大到对他以后的政治前途有致命影响。

在宋代,婚姻关系是受到律法保护的。

夫君不可无辜随意休妻,大臣的家事,闹不好就会影响仕途。

类似的事情,在真宗朝就发生过。

两个宰相争娶一个寡妇,被双双罢官。

向敏中罢为户部侍郎,张齐贤则责授太常卿、分司西京洛阳。

自那以后,宋朝的大臣,对家事的处理,是非常谨慎的。

显然,现在是有人趁着岳飞被监察院查之际,再加一把火。

一天后,何礼明向皇帝上表了一份调查汇报,汇报中将整件事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赵桓陷入思考。

是谁要在这个时候,再给岳飞一刀呢?

战区某些人?

没必要,岳飞还没有威胁到,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捅一刀的地步。

他们对岳飞的态度,顶多是嫉妒,乐于看着岳飞被贬。

便在大宋的宗室们各自开始谋划自己的未来的时候。

岳飞的命运也在这一年发生了改变。

这一日,监察院对外公布了最终结果。

岳飞因私调军队之罪,被革神武军厢军指挥使一职,取消少将头衔,被贬到河套路边塞,成了一个小都头。

与岳飞一起被贬的还有岳飞曾经的部将,杨再兴、王贵、张宪、徐庆等人,全部被革职,一同贬到了西北。

第三百八十一章古道边

七月的东京城就像火炉一样,烈阳炙烤着大地。

地表热气腾腾,空气都好像被扭曲了。

一队人马走在东京城的御街缓慢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叫万俟卨人,这个人是秦桧的心腹,监察院员外郎。

这一次他有一个任务,带着监察院的宪兵,将岳飞等人押送到西北。

在正统的历史上,这货是秦桧的爪牙,就是那种在武侠剧里,大侠们争先恐后想刺杀的角色。

这个人行事是极度没有节操的,看皇帝的嘴脸,看秦桧的嘴脸。

就是那种最卑鄙,最无耻,最特么不要脸的事,都是他干了的。

这一次,秦桧让他亲自押送岳飞,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背后诅咒他喝水被噎死。

这队人马才走了一小段距离,御街两边,便出现了一些百姓,他们是来给岳飞送行的。

“狗官!不得好死!”

人群中,有人大骂了一声,然后瞬间点燃了人们的情绪。

“狗官,你不得好死!”

“你陷害我大宋的栋梁,不怕遭天谴吗!”

有人哭着喊着:“奸臣秦桧害误我大宋!”

“秦桧和万俟卨都不得好死!”

“……”

万俟卨看到周围这些骂自己的人,非常恼怒,但他不敢乱来。

他知道,自己要是敢在这里抓人报复,被告发后,皇帝会弄死自己的。

所以,他只能任由周围的人骂。

“你们这些无知的平民,岳飞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还为他喊冤,被骗了都不知道!”

有几个年轻人在一边嘲笑起来。

“要是岳飞真的冤枉,朝堂诸公会没有人为他求情吗!”

“岳飞打的仗都是假的,都是占了别人的功劳!”

“岳飞根本就不配统领神武军!”

“……”

“你们这么可以这么说岳将军!”

“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

听见那些人的话,岳飞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

吴玠在人群中听到这声音后,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他看着那群年轻人,他们约莫十八岁的样子,脸上有朝气,但更多的是稚气。

他们穿着好看的衣衫,享受着东京城的和平。

他们怎会想过,是像岳飞这样的人,提着刀剑,在战场上冲杀,才换来的他们的和平?

在他们的人生里,给别人下评判实在太容易了,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话是他们的权力。

但他们并不知道,那样会寒人心。

无定河边和洪州城外的英雄冢上,青草已经长得很高,和平与自由的风从那里刮过,仿佛在悲伤地呼唤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

若是他们知道,有人这样说他们,说他们的统帅,忠烈祠的英魂会得到安息吗?

等岳飞走远了,吴玠招呼他的几个手下:“你们去把那几个人揍一顿,教训一顿即可。”

赵圆珠抱着怀中的岳霖,和岳云一起,跟着押送岳飞的队伍走了很远,直到走到城门口,目送自己夫君的背影消失。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今日与君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在城头,一个身高足足八尺有余的男子如同一支挺直的枪伫立着,他旁边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梁红玉道:“夫君,官家这样,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如果一个统帅,因为另一个统帅触犯了军法被罚,而寒心,这个统帅是不合格的统帅。”

习惯了自己夫君的一本正经,梁红玉只是摇了摇头,看见城外们,人群角落里的仪福帝姬,有些不忍。

她仿佛看到自己,是不是有一天,自己的夫君,也可能会触犯军法,和岳飞一般下场?

人生啊,潮起潮落。

岳飞从一个种地的农民,到战场上的士兵,又迅速成为军官,参战皇帝发动的好几次战争,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却落得如此下场。

悲哉悲哉!

七月的夏莲开得正盛,远方的夏风从宽阔的平原上滚动,推着青草和田间的麦子此起彼伏,带着水汽和草木清香,向这边扑来。

一大片大一片的白云随意舒展在蓝天上,有的垂到前方的山口。

前方,古道,长亭,有一人骑着高大的骏马驰骋而来。

他剑眉星目,面容刚毅俊朗,着一身白衣,以一根长长白色丝带挽着如玉般的长发,看起来随意,但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

他后面跟着几个人,都骑在马上。

在方圆几里之外,所有到这边来的路口,都被皇城司卫封死了。

万俟卨很配合得带着人退到远远的地方等候。

岳飞一见来人,微微一怔,连忙行大礼:“臣参见陛下!”

赵桓翻身下马,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跟在岳飞身后的王贵、杨再兴等人。

“都是朕的好儿郎!”

赵桓伸出手道:“拿酒来!”

邵成章和谢大海连忙拿着酒和酒碗上前。

“陛下!”

岳飞的声音有些深沉。

仿佛在说,臣有罪!

他始终觉得自己愧对皇帝,皇帝对自己信任有加,又将帝姬下嫁给自己,自己却触犯了大宋军法。

“罪臣无颜再见陛下!”

邵成章和谢大海赶紧倒酒。

赵桓握着岳飞的手道:“来日方长,朕等你回来。”

说完,他接过酒,将酒举起来,道:“喝下这杯酒,来日一道,杀尽贼寇!”

几人只觉得一股豪情涌上心头,将酒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喝完酒,岳飞道:“陛下,臣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

“不要为难刘氏。”

“好,朕答应你。”

赵桓心中道:岳飞,看来你不仅仅打仗厉害,你还是个好男人!可惜啊!受伤的都是好男人!你看朕,就从来不受伤,哪个敢来伤害老子,老子就灭了他!

他口头答应着,但那刘氏哪能活着啊。

就算他皇帝不发话,下面的人为了讨好,早就争先恐后去变着花样杀人了。

“多谢陛下。”

其实,刘氏后来听说岳飞飞黄腾达了,去找过岳飞。

岳飞并未责怪刘氏,仅仅只是让人将她送走。

这其中经过,外人不知,而赵圆珠是知道的。

赵圆珠不但没有责怪岳飞,反而觉得他有情有义。

人们并不知道,皇帝在城外,亲自来为岳飞送行。

赵桓目送前方的人消失在天尽头,夏风吹得他衣袂飞舞。

邵成章道:“官家,回宫吧。”

赵桓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夜晚,群星映入池塘。

整个延福宫,都弥散着夏莲的清香。

赵桓坐在庭院中,悠然地乘凉。

邵成章小步跑来,承上了奏疏。

“陛下,江陵府知府罗淙和皇城司总指挥使肖江魏,请辞。”

“为何请辞?”赵桓接过奏疏,打开来一看,却是这两人的请罪书。

皇帝将岳飞贬到西北,皆因他二人在江陵府案中的请求。

他们觉得造成这样的局面,使岳飞被贬,是他们的原因,肖江魏更是请辞要到西北。

赵桓微微一笑,心里道:这大宋虽说有不要脸的官员,但也的确有有情有义的官员。

从律法上来讲,这两个人无罪,官场的游戏基本上建立在利益上的。

他们若不出来请辞,皇帝也没有理由去责怪他们,毕竟不是像普通人家那样处理家务事。

不过,赵桓在恶意地猜测着:这两个人怕是担心朕找他们的麻烦,所以才请辞,毕竟被贬的是岳飞,朕的爱将,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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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粮荒(求订阅!今天保底六更!)

赵桓回了罗淙和肖江魏的奏疏:不准!

这事朕要是真答应了,百官如何看待朕?

他俩人的确是欠了岳飞人情,但做的事,却是对朕有利的,是真心在为朕办事,一码归一码。

身为皇帝,这么简单的权衡之理都不懂,如何掌控整个大宋?

这要是准了,以后官员们做事就畏首畏尾了,担心这个,害怕那个。

从某种角度来说,现在的处理结果,对岳飞更有帮助,毕竟,有人已经盯上岳飞了。

不过,这件事肯定不会因为皇帝不准,就结束。

罗淙和肖江魏心中有愧,再任职下去,怕是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喝不进水了。

果然,第二天,吏部尚书李若水提出了这件事。

如此看来,罗淙和肖江魏的请辞态度之坚决。

皇帝道:“不准!他二人秉公执法,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当赏才是!”

“陛下,他二人在信书中态度坚决,恐怕留不住。”

“朕已经回信给他们,朕希望他们留下来。”

群臣高呼:“陛下圣明!”

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最基础的能力,是判断皇帝的真实意思。

那些拿皇帝在朝堂上说的话全部当真的人,基本上是不适合待在权力中枢的。

就像李若水自己也说了:皇帝希望他们留下,可能并非真正希望他们留下,仅仅是向天下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鼓励官员们无所畏惧,但从私心层面来说,皇帝是希望惩罚他二人的。

他二人若是坚决请辞,皇帝对他二人只会生好感,不会有半分厌恶。

这些政治上的潜规则,不可说,但高手都这样做了。

接下来,罗淙和肖江魏不断向朝廷书信,表达自己请辞的决心。

最终,皇帝才迫不得已在吏部的奏疏上签了字,盖了印。

由皇城司和政事堂各自重新安排官员上任。

而江陵府的罪魁祸首贺远山,今日,则在五朝门外被腰斩!

至此,因旱灾而引起的风波,也暂缓下去。

江陵府原有的势力彻底被打碎。

虽然政局斗争暂告一段落,但因为今年大旱,导致的半个荆湖路良田荒废,水池干涸。

作为江南最大的粮仓,以往都是向别处输送粮食,但今年,却需要其他地方来供给。

这个影响,才刚刚开始。

徐处仁不无担忧的说,今年需要从交州运回更多的粮食,并且,朝廷要做好粮食紧缩的准备。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人的心头,在东京城的街头,有人讨论说今年荆湖路有太多灾民,饿死了不少人,需要大量的粮食做供给,这意味着粮价会有所增长。

加上去年黄河水灾给京东路和河北路的影响,到现在并未完全消化,这两个地方的粮食产量也比前年要少了不少,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的。

立秋之后,早晚有了一定的温差,偶尔也可以看到有人添加了衣物。

最近李氏布行的衣服卖得越来越便宜了,而且李氏布行的店一家接一家的开。

但朱青朱老板的粮铺生意就没那么好做了。

现在是有市无货的局面。

七月整整一个月,朱青从南方运回到东京的粮食,比以往少了整整一半。

他迫不得已将粮价提高到了每石4贯钱,但这个价格刚涨上去,政事堂就把他请过去喝茶了。

徐处仁亲自接见了他,朝廷太宰,亲自见了粮商,已经说明问题:朝廷不允许涨价!

朱青一张脸苦得都快挤出水来了:“徐相公,真的不是草民想涨价,伙计们的月钱越来越高了,这东京城的房价还在涨,这些就算了,我整个七月,从南方运回来的粮食,少了一半,但我日常的开销却还和以往一样,不涨价,我没活路!”

朱青的情况,是现在东京城所有粮商都面临的。

货源短缺,那些大酒楼来拿货,朱青都不敢大量供给。

毕竟酒楼里拿货价,比市场价要低,他就这么些货,市场上有的是人要。

事实上,这几个月,运往东京城的粮食,被朝廷控制住,直接回到了靖康二年的水平。

这是为了防止下半年来的缺粮,将粮食的入口收窄了,才能长久一点。

引起担忧是在所难免的,商人们想涨价,也是在所难免的。

但朝廷要压价,肯定也是在所难免的。

然而,商人做生意是要赚钱的,不赚钱,他肯定不会把生意继续做下去。

就说朱青,此时就在心里骂徐处仁不给他们活路。

这样,他只能回去减少人员了。

徐处仁道:“不能涨价,本官给你设立一个特殊时间,今年,朝廷的运输价格,本官给你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你要维持原价。”

徐处仁显然已经掐指算好了的,朱青的粮价从三贯每石涨到四贯每石不合理。

他的运粮费占比是十抽二,根据他7月运回来的货量来计算,将运粮价格压三分之一下来,不说他能和之前赚的一样多,肯定可以节省出一笔钱,够他活下来。

“不仅如此,本官还能保证,粮食供应方的价格,不会上涨超过三成。”

朱青听后面露难色:“这……草民还是亏本。”

徐处仁面色不悦:“国难当头,朱员外莫非要发国难财不成!”

徐处仁当场质问,吓得朱青一身冷汗,连忙道:“如此,草民分文不涨。”

朱青心中非常清楚,朝廷能保证供货方上涨不超过三成,那这个供货方肯定是朝廷的商社无疑。

徐处仁也不再说什么,朝廷还是需要朱青这样的粮商的,把他们压太狠了,谁来卖粮食?

按照与朱青达成的协议,朱青的粮铺注定要在接下来半年有一个大丰收。

货源充足的情况下,压低价格,客户当然会首选这里。

这是在逼迫其他粮铺降价,硬性从粮商手里压利润下来。

徐处仁自己也算过,即便这样压,也绝不会真的压死那群粮商,他们完全有实力支撑半年。

这半年时间,交州会源源不断有大批量粮食进入荆湖路和京畿路,来缓解粮食的压力。

将这事办妥后,徐处仁非常自信地跑到皇帝那里汇报了一遍。

“这事交给徐相公,朕是放心的。”

这是皇帝给出的赞扬。

见皇帝似乎并不太上心,徐处仁有些奇怪了,皇帝不是一直都很关心粮食的吗?

怎么最近一段时间,心不在焉的?

总是在观稼殿里摆弄他那些奇怪的庄稼。

徐处仁倒是也拿了一些,交给陈旉在官田里试种,但他还是非常好奇,皇帝怎么对这些东西格外的执着。

难道这东西能喂饱大宋百姓不成?

“上次给你的种子,都吩咐种下去了吗?”

“都种下去了。”

“全部种下去,过三个月,就会成熟了。”

“是!”

徐处仁也不知道皇帝所说的成熟到底是指什么成熟,长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皇帝这样神神秘秘,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看着正在忙碌的皇帝的背影,徐处仁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皇帝似乎也在悄悄发生变化。

比起刚登基那时候的锋芒,现在的皇帝,在面对许多事上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从容。

徐处仁心中叹了口气,只有他能深切体会到,治理一个泱泱大国,有多难!

他能体会到皇帝的不易,那种万钧加于一身的重任。

最重要的是,新政虽然依旧在全力执行,但上上下下,却有很多很多问题和矛盾。

新派也在分化,保守派隐藏起来,披着新派的外衣,伺机而动。

江陵府事件暴露出来的不仅仅是宗室问题,还有军方。

朝廷改制所带来的利益重新配置,令无数人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改制中的理念冲突,利益冲突,在皇帝和首相看不见的地方,都是血淋淋的,那里将人性之恶,体现得淋漓精致。

但又不能简单定义,那种残酷的现象,对大宋是完全无利的。

每天,全国各地,都有无数的奏疏送到政事堂,也有奏疏直接送到皇帝那里。

大臣们正在迅速拉拢自己的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一些微小的问题在朝堂上放大,也有大臣刻意压制正在酝酿大祸的问题。

现在的大宋,在皇帝的带领下,就像一辆由参差不齐的材料制作出来的马车,皇帝要用最好的马去拉这辆车,但马车能否承担速度,是最大的一个问题。

对皇帝的争议,无时无刻都存在。

能承担如此大争议,依然负重前行的皇帝,徐处仁第一次内心深处升起了对皇帝的敬佩。

这种敬佩,不是敬佩皇帝的战略眼光或魄力。

而是忍耐力!

换做太上皇,早就做了甩手掌柜,去贪图享乐了。

大臣们纷纷叫苦,被皇帝逼得睡不着觉。

但他们不知道,皇帝也睡不着。

阳光洒落在赵桓的背上,徐处仁突然道:“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将粮价控制住。”

赵桓背对着徐处仁,在忙自己的:“有徐相公在,朕无虑。”

“陛下保重圣体,臣先告退。”

“嗯,下去吧。”

赵桓撸着宽阔的袖子,继续摆弄他的小辣椒,不时给土豆浇浇水,还施施肥。

前世,他从未下过地。

但是穿越过来做皇帝,居然下地种起庄稼来了。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而且这种地,种了一段时间,倒也觉得还挺有意思。

他期待着这些小辣椒快点长大,期待红薯和土豆尽快成熟。

红薯和土豆可以喂饱很多人的肚子,而小辣椒,可是一种无比美味的作料。

在收拾完观稼殿里的庄稼后,赵桓便回去换了一身衣衫,带着人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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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赵官人的良田和牧场(第二更!求订阅!)

开封府治下有十六县,位于东京城北面的封丘是开封府粮食产地最多的一个县之一。

当年,封丘的良田,大部分在肃王手中。

肃王案后,这些良田尽归朝廷。

在靖康二年的新政中,朝廷低价转卖良田,封丘有不少田地被普通老百姓买去。

又因为新政大肆减免农税,废除徭役,普通老百姓对粮食的生产热情出现了爆棚。

所以,当赵桓出了东京城,带着人一路北上的时候,看见田野上忙碌的老农脸上挂着笑容。

他们种的粮食,有剩余,剩余的会售卖,有的是拿到镇上的集市,一般都能卖出去。

不过,东京城有不少粮商会找他们直接拿粮食,一次性拿得不少。

这种好日子让封丘的老百姓感受到了天子新政的恩泽。

不过,半个月前,封丘县牛家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出手阔绰,在牛家村大肆买地,并且将原有的农民出钱雇下来种地。

一年下来拿的钱,绝对比自己种地赚的多。

赵桓带着人一路来到了牛家村,前方大片大片良田,有水池在初秋的风中,波光粼粼。

远方的麦子快要变成金黄色了,风一吹,仿佛弥散着稻香。

而在另一边,却还空着一些田。

华兴商社的老板叶崇快步走过来,作揖道:“官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种子播种下去了。”

“种了几亩?”

“六亩,等接了藤,再扩种。”

看着赵桓身后一大队人马,叶崇心中想着:赵官人出行好气派。

叶崇犹豫了一下,又道:“赵官人,在下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我今早得到的消息,朝廷将对朱青的粮铺进行扶持,接下来东京城的粮价会下降,我们现在进入粮食行当,会不会不太明智。”

赵桓道:“此事你无需担忧,我们种的这东西,生长快,好吃,而且不易损坏,最重要的是好保存,今年冬天,是我们发财的时候。”

叶崇不接,难道那些红薯,能和朱青抗衡。

他可是得到了消息,朱青背后现在站的是当朝太宰徐处仁,有朝廷的支撑。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东京的粮商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喝不进水了。

有人甚至在悲呼,朝廷这是要他们的命。

而赵官人在这个时机要进入粮食行当,怎么想都是在以卵击石。

叶崇也不好多说,毕竟所有的钱,都是赵官人掏的,他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而最终做决定的还是赵官人。

一边的李秋娥也不无担忧道:“赵官人,我以为,当先盘下一个铺口就可以了,毕竟,我们刚开始。”

赵桓当然知道他俩的担心,也理解他俩的担忧,便道:“不必,先盘下五家,我们种的东西并不能申请专利,到时候生意好了,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种植,我们应该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先把永乐粮铺的声誉打出去!”

李秋娥和叶崇对视一眼,也不太相信红薯和土豆开卖后,生意会特别好,至少不会像赵官人以为的那样。

但赵官人却对红薯和土豆非常自信,他把牛家村的田都报下来了,而且还雇佣了不少人。

万一卖不动,就基本上陪完了。

赵桓下马,走到田里去看了一转,表示很满意。

这些田他也想好了,专门种红薯和土豆,反正那种作物生命力顽强。

冬天的时候就搭大棚,宋代民间是有搭大棚的技术的。

在帛上涂一层油变得不透气,被外界阳光照射后,不容易散射,这项技术,从秦朝开始发端,到宋朝已经比较成熟了。

赵桓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赚钱。

他是皇帝,靠种田赚钱能有什么用?

改制分为三种,一种是自上而下的,一种是自下而上的,还有一种是双向的。

朝廷现在被赵桓逼得自上而下改制,但毕竟朝廷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要将事情落到实际处是非常难的,效率是非常低的。

朝廷能做的是把控宏观层面,制定规则,进行监督和审查,权衡大局。

但真正要生产出东西来,在基层迅速做出改变,并且有成效,是需要依靠民间的力量的。

成立永盛商社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现在永乐粮铺,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粮价还需要再降低,就由永乐粮铺来搅局好了!

红薯这东西,易管理,好种植,量大,好吃,能很好保存,而且能作为主食。

视察了一转,赵桓突然道:“叶崇,开十家吧,再增加五家!”

“赵官人,这……”

“相信我,到时候一定很多人抢着买,准备数钱!”

“赵官人,这会不会……好吧,我这就去找商铺。”

“不急不急,我们先去前面的凉亭吃点瓜果,我还有事情要跟你们二人说。”

赵桓便带着叶崇和李秋娥到了前面的凉亭,石桌上早已摆好了瓜果,还有茶。

叶崇和李秋娥开始慢慢习惯这位赵官人到哪里都带着一大队人马,然后什么都被安排好。

“我打算在西北再买下一块地,然后养牛羊。”

“赵官人为何要养牛羊?”

“当然是卖给东京城的人吃!”

他此话一出,叶崇和李秋娥着实大吃一惊。

吃羊肉倒好说,倒是吃牛肉是违法的!

朝廷是禁止吃牛肉的!

赵桓神秘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在朝中做官,他私下跟我透露,五年之内,牛肉政策必然做调整!”

叶崇惊诧道:“莫非朝廷会允许吃牛肉?”

赵桓点了点头,一副商人的嘴脸:“我们现在买地,开始养牛羊,五年之后,我们的牛羊数量已经非常可观,到时候就是我们赚大钱的时候了。”

叶崇和李秋娥脸上的震惊简直用言语无法形容。

原来赚钱是这么赚的,是跟着朝廷的政策来走的。

若是赵官人的消息是真的,那谁要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谁就能赚大钱了。

因为牛肉,很好吃!

至于牛肉很好吃,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一个共识,虽然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吃过,但却都知道。

一旦牛肉能在街上公开买卖,会有很多人排队买!

但叶崇转念一想,道:“西北太远了,到时候我们要把牛羊运输过来,所花费必然也不少。”

“朝廷最近几年在大肆修水泥路,甚至开始在改造蒸汽机车,我听说,已经开始在建设铁轨蒸汽机车了!再加上漕运也越来越通畅,运输的问题,不必担心。”

李秋娥却道:“京畿路也可以养牛,不如我们就在京畿路养牛羊。”

赵桓摇头:“这里的草量不够,不足以支撑,而且京畿路以种地为主,朝廷会限制养殖范围,我要在那里买下一大片草地,我们要做就做最大的!”

李秋娥心中还是担忧:“我们如果不选近一点的,到时候别人肯定会选。”

“让他们去选好了,他们五年养一百头,但是我们五年养一万头!他们卖100文一斤,我们卖50文一斤,因为我们的供货量够大!”

李秋娥完全被赵桓这种“老子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大的”思维给打败了。

这位赵官人谈吐大气,根本看不上小东西,出手阔绰,言语惊人。

看来来头是不小的,家中必然是有人在朝堂做大官。

“此事,只有你二人知晓,暂时不要透露出去,有人问及我们为何要养牛,就说是卖给农民耕种所用。”

第三百八十四章朕要开一家重庆火锅店!(第三更!满地打滚求订阅!)

叶崇和李秋娥自从加入了永盛商社,总感觉自己好像获得了重生一样。

跟赵官人聊天,张口就是十几万贯的大生意,让他们双腿都发抖。

在遇到赵官人之前,十几万贯,对他们来说,想都没有想过。

像叶崇这种乡下平民,一年能赚个二三贯就谢天谢地,平日里根本没有收入来源,家里靠着种地存的口粮。

新政之前就更惨了,一年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一大半给了地主,剩下的一家人勉强饿不死,至于钱,那东西长什么样,从未见过。

李秋娥这种寡妇,就更不用说,勉强挣扎在饿不死的温饱线上。

但现在,她已经是京师最大的布行的老板。

穷人在做事情的时候,会更加保守,更加谨慎。

因为穷人什么都没有,如果被骗,或者遭受损失,那是致命的。

所以,穷人脑海中,从小就养成了,不要冒险,不要随意改变的思维模式。

这种思维模式很难快速转变过来,叶崇和李秋娥都在试图转变。

因为他们现在不穷了,一个在搞纺织厂和蒸汽机制造厂,一个掌管了最热门的布行。

但依然被赵官人今天提的这个想法,震撼得久久不能平静。

事实上,这完全不能怪他们。

这是若是徐处仁听到了,也会震惊得掉下巴。

自古以来,牛都是用于耕作,历朝历代都不允许吃牛肉。

皇帝你居然要吃农民耕田的东西,你这不是昏君是什么!

赵桓突然道:“蒸汽机制造模具做的怎么样了?”

“赵官人,五个大间,全部都已经做好了,等着开工!”

“开始制造吧,先从抽水、纺织和挖铁矿开始。”

“好!”

这事交给叶崇,赵桓也放心。

叶崇家是工匠,但为了活下去,也种田。

和那些读书人不一样,这个人动手能力极强,很符合赵桓要找的人。

那五个大间的模具,都是第一代的雏形,能制造非常原始的蒸汽机,并且将蒸汽机加工成能抽水的抽水机,这样一来,农业的灌溉,挖煤时的积水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不过成本还很高,只能小范围用。

一般的农民肯定是买不起的,像朱青那种买了大片田的粮商,肯定不会买华兴商社的蒸汽机来抽水。

因为朝廷也有自己的衙门制造蒸汽机,朱青背靠官府,肯定会购买官府的蒸汽机。

但如朱青一样的粮商,是有这个需求的。

叶崇道:“赵官人,我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么事?”

“既然专利权是我们的,朝廷每卖一个蒸汽机,要给我们分钱,为何我们还要自己制造蒸汽机呢?”

赵桓笑道:“因为朝廷制造的蒸汽机,不一定好用,我们不能闭门造车,华兴蒸汽机还需要改良,改良则需要从实践中来。”

叶崇似乎明白,他点了点头。

赵桓继续道:“况且,朝廷的蒸汽机,肯定没有你做的好用。”

赵桓并不相信工部搞出来的东西真的好。

所有的实用性工具,都是以实践和目的作为驱动力。

工部又不种田,又不纺织,又不挖煤,他们做的东西,都是在实际的基础上进行想象,哪有民间完全以实际作为指导造出来的东西好用?

叶崇谦虚地笑了笑:“我一定会不断改良!”

赵桓又对李秋娥道:“纺间如何了?”

“放心,五家纺间已经全部准备好,等叶官人将蒸汽机纺车造出来,就可以动工了!”

“好,一切务必要快,因为不仅仅是我们想到了用蒸汽机作为纺车动力。”

“嗯!”

李秋娥重重点头,她一个小女子此时都感觉全身热血沸腾。

她感觉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很有价值,是在改变一些东西,让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好。

她说不上,但觉得很自豪。

华兴纺车已经在原有纺车基础上做了很大的改良,但现在,还要将蒸汽机加到纺车上,这样,只要往蒸汽机里添加柴火,蒸汽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可以不停地织布。

这样,将大大增加产量,节省人工。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位赵官人真的是一位神人!

“叶崇,确保红薯、土豆和辣椒的产量,要快,蒸汽抽水机出来后,往这里扔一个!”

叶崇憨厚地笑道:“赵官人放心!”

“我今日尚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你们也别太劳累,能花钱雇人来做就花钱!”

要是徐处仁和唐恪听到皇帝这样说,一定会默默流泪。

皇帝,你对这些老百姓就这么好,你把我们这些宰府大臣当牛使唤的!

“多谢赵官人,我们送你。”

“不必,我先走了。”

赵桓骑上马,突然想起了一个事,他转身对叶崇道:“有时间,将力学著成书,我们可以拿到印制社里印,卖钱!”

叶崇微微一怔,有些惭愧地笑道:“我不太识字。”

“找个识字的来给你打下手!”

“好!”

“不过,你自己也要识字,未来要做的事还多着,总不能一直不识字!”

“是,赵官人放心好了,我也为自己请了教书先生了。”

“好,我先走了。”

“恭送赵官人。”

说完,赵桓便带着大队人马,扬长而去。

这种秋高气爽的天气,让人心旷神怡。

在宋代,没有工业污染,天蓝得不带一丝杂质。

和夏天不同,秋天的云少了很多,一望无际的蓝,延伸到天尽头。

他有信心,接下来永乐粮铺的红薯生意会燃爆整个东京城,让大宋的百姓们享受到烤红薯的味道。

一想到烤红薯,赵桓自己都流口水了。

好多年没有吃那东西了。

他记得小时候,每年秋天,天气转凉,都会在村头的落叶堆里生火,然后自己烤红薯,那味道,比他以后在酒楼里吃的都美食都香,比他现在吃的山珍海味也香!

等宫里的红薯成熟后,他就自己升起火堆来,亲自烤烤。

人啊,经历的事情多了,就开始向往简单。

很快,赵桓便到了东京城,他便开始到处溜达。

东京城越来越繁华了,靖康初年,东京城有130万人。

东京城已经扩建第五个年头,从京畿路和其他路,迁移了近七十万人进来了。

对粮食的消耗更大,但商业也更加繁华,新城的面积比之前的老城要大五倍!

如今的东京城,在面积上,已经超越了唐朝的长安城。

人口也超过了唐朝长安城鼎盛时期的185万。

并且,新城的规格比东京城老城更加合理,道路更加宽敞。

按照赵桓的意思,这东京城还要扩建。

之前最繁华的是东华门外的那条街。

但在新城,也有一部分酒楼和娱乐场所了。

赵桓跑到新城东区,那里有不少刚修建起来的楼阁,有的大气,有的典雅,有的华丽。

赵桓心里道:“朕要在这里开一家用辣椒煮的火锅店,就是21世纪重庆火锅!”

第三百八十五章真香!(第四更,求订阅!)

转眼,秋风吹得东京城满天落叶。

最近东京城有一个热闹的现象,那个起初引得很大争议的李氏布行,生意已经越做越大了,在东京城开了十五家分铺。

宋代的东西讲究的是精美,哪怕是平民穿的布衣,那做工也是有模有样的。

但这李氏布行就不同了,李氏布行的衣服的做工没有手工的看起来有质感。

在最初的时候,被不少人诟病,甚至在那些说故事的人口中,被说成失败品,只有最穷的人才去买,甚至穷人也不会去。

但才过去几个月,这话就再也没有人敢说了。

凭着一件40文的价格,将所有布行的生意都拉下来了,若不是李氏布行一直缺货,其他布行的生意早就倒闭了,或者被迫放弃平民生意,专做丝绸和贵族的生意。

东京城的商人们最近一段时间都睡不着觉,因为他们感受到世界变化太快了。

或者说变化太诡异了,完全不按照常理来变的。

因为低价便宜,李氏布行的衣服越卖越好,尤其是秋天来了,天气转凉,有人一次买好几件穿上。

这些买衣服的人中,也不缺家里不缺钱的。

毕竟便宜,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一般人,还没有富到对钱无所谓的地步。

这一时间,东京城有不少商人开始反省自己过去的经商之道。

最近,中秋节快到了,皇宫里的大厨们正在忙着做月饼。

宋代的糕点非常精致典雅,后世的日本继承了宋代的这一优点。

东京城的各大糕点店也开始忙活,一些新开张的酒楼,也是人头攒动。

粮价的稳定,也让人心暂时稳定。

但有部分人却心情并不稳定,在东京城一片繁华的背后,粮食供给其实是非常紧张的。

在西南方,有规模庞大的运输队,正在日以夜继的从交州搬运粮食,有的走陆路,有的走水路。

从交州路经略使张浚的奏疏来看,交州的粮食,也只能勉强维持了。

这一段时间,交州的百姓,像是不知疲倦一样在田地里忙活。

随着粮食需求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交子向西南流去,交子在交州的使用量暴增。

赵鼎的金融账目上,开始出现下沉,这意味着朝廷可以开始印钱了!

当一切都在按照皇帝定下的规则,在皇帝的战略轨道上运行的时候,皇帝本人却在观稼殿,看着那些长出来了的红薯叶,露出老农一样憨厚的笑容。

这些天,可把赵桓急坏了。

他就像一个等待放寒暑假的学生,每天倒数,终于,在九月八日这一天,他的红薯成熟了。

他迫不及待开始在后院生火,然后亲手将红薯埋进去。

政事堂、枢密院、军督府、督察院、监察院和翰林院,以及御史台的各位大佬,都接到了皇帝的传召。

当诸位宰府大臣们到皇宫东北角的艮岳的时候,看见皇帝正坐在小板凳上,用一只火钳在拨弄地上的柴火。

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这又是闹哪一出?

葫芦里又开始卖什么毒药了!

“微臣参见陛下!”

“诸卿免礼。”

赵桓用火钳从火堆里夹出一块已经烤好的红薯,这红薯外层黑黑的,有一部分看起来像是黑炭一样。

一个宫女手里托着玉盘走过来,皇帝将红薯放在上面,显得格外突兀。

大臣们看得更是一头雾水,皇帝你该不会要沉迷于炼仙丹了吧!

卧槽!这可使不得啊!那些都是骗人的!

赵桓又从火堆里夹出一个,又一个放在另一个宫女手中托着的玉盘中。

“给皇后和韩妃一人一个,送过去,告诉她们,将外面的一层皮剥了吃。”

“是!”

“快些送过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宫女们端着玉盘,迈着轻快的脚步,消失在艮岳。

徐处仁忍不住好奇道:“陛下,此物是?”

“红薯啊,朕不是跟你说过吗?”

徐处仁微微一怔,其他宰府大臣也都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赵桓笑道:“闻到香味了吧?”

唐恪吞了一下口水,忍不住道:“闻到了!”

“来来来,都来尝尝,朕给你们烤的红薯。”

皇帝兴奋地从柴火堆里开始夹红薯,一个接一个,夹得不亦乐乎。

等大臣们吃完了,再开始商量这东西的迅速传播。

这可是高营养的东西,又饱腹,最主要的是,能够救命,做起来还方便。

然后宫女们就托着玉盘站在旁边,又给每一个人准备了一个手巾。

大臣们还是有些懵逼,这玩意能吃?

真能吃?

这么黑,跟火炭似的,咬了一嘴黑怎么办?

我们可是宰府大臣啊!

卧槽了!皇帝,你脑子没坏吧,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如果这玩意儿不是皇帝御赐的,这帮宰府大臣怕是早就骂起来了,然后将盘子和红薯都扔在地上,怒气冲冲道:“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一口!”

赵桓看着这些懵逼的大臣们,然后很认真地说:“吃啊,没问题的。”

大臣们用手巾隔着,小心翼翼开始剥皮,很快里面就露出金黄色的红薯肉,散发出令人着迷的香味。

但是……

没有筷子,怎么吃啊!

难道就这样啃?

大臣们正疑惑着,却看见皇帝已经轻车熟路剥皮,然后大口啃起来!

玛德!真的就这样啃了!

太有辱斯文了!

既然皇帝都啃了,那还犹豫什么?

在场的谁敢要筷子?

就你金贵,还要筷子!要不要刀子?

于是大臣们也开始啃。

这第一口啃下去,没个轻重,顿时啃了一大口,烫得从嘴里喷出来,然后嗷嗷叫了两声。

大臣们觉得今天自己的颜面真是丢完了。

这画面,看得赵桓差点笑出声来。

他是吃过烤红薯的,自然知道烫,所以咬的时候能够把握住尺寸,但徐处仁这些人没有吃过。

“陛下恕罪!”

“无妨,第一次吃也正常,都没有烫伤吧?”

“没有。”

“没有就好,继续。”

第二次就好多了,当红薯肉吃进去的时候,顿时,脸色都变了,充满了幸福感。

卧槽!这东西……

真香!

第三百八十六章我要吃十个!(第五更!求订阅!)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吃的美味!

不得不说,第一次吃烤红薯的大宋士大夫们,感觉整个人生都升华了。

这玩意儿看起来很黑,比特么包拯还黑!

但剥开之后,里面的肉,居然如此的香甜!

真是人间极品啊!

当徐处仁、石子明等人还在做陶醉状的时候,参知政事唐恪却连咬带啃,三两口下肚,烫得他不停哈气,但又忍不住还想往嘴里送。

赵桓看着自己的宰府大臣们这番模样,着实想笑。

待他们吃完,皇帝道:“如何,是不是感觉全身很暖和?”

“陛下,不知这红薯从种下到成熟,需要多久?”

“两个半月左右。”

大臣们皆是微微一怔,这么快!

要知道,水稻的生长,即便是早稻,也要三个多月,晚稻要大半年时间。

徐处仁似乎想到了什么,按照这个时间,皇帝给他的那些种子,也快成熟了。

“陛下,臣愚钝,这红薯是从何而来?”

“是沈浪到扶桑带回来给朕。”

大臣们这才恍然,当初那沈浪走的时候,朝野无人关注,觉得他就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现在看来,此人之功在千秋。

“陛下,那些种子可还有?”

“徐相公,这红薯第二次生长,不需要种子,它的藤蔓就可以种植!”

大臣又是一怔,这东西要扩散种植居然如此便捷!

岂不是可以大力推广!

“朕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亲自品尝一下这红薯,如果没有问题,就开始在全国推行,如何?”

大臣们纷纷作揖:“陛下圣明,如此,当缓解粮食紧缺。”

大臣们并不知道,皇帝早就已经私下布局,准备在东京城掀起一场红薯盛宴了。

这东西在冬天吃是最香的。

而且,他们不知道,不仅红薯很快要出现在东京街头,一种叫玉米的,也会很快横空出世。

到时候,当大家都觉得新奇的时候,红辣椒却被端上了火锅店。

更令大臣们没有想到的事,皇帝已经在西北买地,开始私自养牛羊,开始等待时机了。

借着,农部便开始做红薯在官田推行的计划。

显然,徐处仁想要通过红薯这种新的食物,来为朝廷赚一大笔钱。

不仅如此,翰林院开始着手将红薯写入教材中了。

唐恪就不会像他们这样想,唐恪很不要脸地找皇帝多要了一些,然后自己回去接着烤了吃。

已经古稀之年的徐处仁,难得热血起来,他心中顿生豪情,誓要用此物好好赚一笔钱,然后再推行到民间去。

钱也赚了,民生问题也缓解了。

真是一举两得啊!

第二天,在一个秋风清凉的早上,东京城街头第一家永乐粮铺开业了。

这家粮铺开业的当天,有不少人登门想买粮食。

但一文钱都没有卖出去。

因为他们家的粮食都是一个个畸形的,像老鼠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还挺吓人的呢!

永乐粮铺的开业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头扔进了汪洋大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但当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永乐粮铺的火炉也准备就位了,开始支起火炉,将烤红薯放在铁板上,封闭起来,开始烤。

很快,有浓郁的香味飘到了街头。

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穿的漂漂亮亮的小女孩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奶声奶气道:“娘!好香,我好饿!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都顺着她的小手指看过去。

因为大家都闻到了香味。

“是啊,是什么这么香!”

“快过去看看!”

只见那叶崇便在店门口,看见客人们来了,连忙笑道:“各位贵客,本店新开业,我们老板说了,没有折扣,不用想了。”

他这话说得非常骚气,除了赵桓教他说的,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大家一听,顿时就不爽了。

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是我们求你卖给我们一样!

“不买了!就算我饿死!我也不买你们家的粮食!”有几个人愤愤不平,转身便要走,这年头,做生意的居然这么嚣张。

“就是就是,我们又没说要讨价还价,都还不知道你们卖的是什么!”

“我上午来过,他们家卖老鼠的!”

“老鼠!好恶心!”

“我们要去报官!”

“……”

那小女孩道:“娘,我想吃。”

“吃什么吃,老鼠你也吃,小心被老鼠咬断你的肚皮!”

那小女孩便哭起来,小女孩哪知道这些,只觉得烤红薯太香了,根本控制不住。

“娘,我要吃,我要吃嘛,那不是老鼠!”

“你不信,来,老板,拿出来看看,看是不是烤老鼠!”

叶崇一脸无语,怎么可能是烤老鼠,这群人……

他便让人拿出一个刚刚烤熟的红薯,那红薯一出炉,香味更加浓郁诱人。

但那样子实在等不上台面,黑黑的,看起来很脏很丑。

这在追求美感的宋代,实在……

“你看,这就是一只烤糊了的老鼠!”

“娘,那不是老鼠,你给我买一个吧。”小女孩急得哭起来。

“好好好,买一个,多少钱一个?”

叶崇道:“两文钱一个。”

“这倒是便宜,给我来一个。”

“别!那是死老鼠!不能吃!”

“是啊是啊!不能吃!”

……

那妇人觉得反正便宜,试试看,便拿了一个,然后叶崇在一边帮着这小女孩剥起来。

当叶崇拨开烤红薯表面的皮的那一刻,黄色的红薯肉露出来,香味也随着热气腾出来。

“来,给你,小心烫哦。”

那小女孩用小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咬了一口,二话不说,就开始咬第二口。

周围那些人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妖怪一样,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好像是在说,小盆友,你不要乱吃东西了啦!快把它扔掉!

快啊!现在还来得及!

这小女孩的母亲一看这并不是什么烤老鼠,也好奇起来,吃了一口。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好像也在说,你疯啦!你会中毒的!

然后这妇人二话不说,掏出钱来:“我要吃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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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一只烤红薯,火爆东京城!(第六更,求订阅!)

周围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玛德!智障,居然要吃十个烤老鼠!

这年头的人都怎么了,脑子被铁锹抽了?

一看那妇人吃得津津有味,便有人蠢蠢欲动了。

“老板,你这真的不是烤老鼠?”

问话的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孩儿,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要嫁的年龄。

叶崇哭笑不得:“当然不是,此物名为红薯!”

他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面色大变:“这不还是老鼠吗!只不过是红色的老鼠!”

“不不不,此薯非彼鼠!”

“反正都是老鼠!”

“此乃红薯!非老鼠,乃是一种种在地里的粮食!”

“粮食?老鼠还能种在地下做粮食?不是你疯了,就是你蠢了!”

叶崇顿时有些无语了。

那女孩儿却是好奇得很,她道:“给我来一个,不好吃,或者吃了中毒,我要去衙门告你的!”

“你放心!”

那个女孩儿完全是处于好奇,不然谁没事去碰这黑乎乎的东西。

她张开粉嫩的樱桃小嘴,吃了一口:“老板,我也要十个,你这里可以帮我包装吗,我要带走,去给我的好朋友吃。”

“没问题,需要额外一文钱费用!”

“无妨,你给我包起来便是。”

叶崇连忙招呼店里的伙计开始给这位女孩儿包红薯。

这下周围的人心里的防御都被打破了。

“此物真有如此美味?”

“给我来一个!”

“我也来一个!”

“还有我!”

“……”

此时,大宋的太宰,徐处仁还在政事堂给农部的人解释红薯,并且众人已经商定出接下来在哪些地方开始种植了。

这事得保密,等朝廷种出第一批红薯拿去卖了再说!

能赚一笔是一笔。

一转说下来,每一个人都感到很激动。

这东西实在是太好了,赶紧种出来!

正当此时,礼部侍郎陈旸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刚刚从永乐粮铺买的烤红薯,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他。

陈旸微微一怔,道:“徐相公,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去喝两杯的吗?”

“……”

徐处仁呼吸有些沉重,又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盯着陈旸手里的烤红薯,好像要从那里面看出花儿来一样。

所有人都盯着陈旸,看得他有些发毛。

“你们,下官只是来找徐相公喝几杯,已经约好了。”

“你手里的烤红薯是哪里来的!”

徐处仁几乎快要尖叫出来了,堂堂首相居然如此失礼,吓得陈旸差点没有跪在地上。

“咦,徐相公也知道这烤红薯!”

“你这烤红薯是哪里来的?”

“新城东街就有卖的,是一家叫做永乐粮铺的,不好拿,所以没有给各位带,对不住啦,此物异常美味,各位有空可以去看看。”

突然安静下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怎么了?”

徐处仁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对唐恪道:“快,快去查,那个永乐粮铺是什么来头!”

政事堂的赚钱机会没了。

而永乐粮铺却立刻在东京城火爆,政事堂派人去查看的时候,永乐粮铺门口正排得长长的队在购买烤红薯。

大宋邸报有一块地方是做商业化运作的版面,就是可以给商行打广告的,但要交钱。

第二天,大宋邸报就有一个版面介绍了永乐粮铺的烤红薯。

一时间,半个东京城都轰动了。

良好的口碑,在东京城迅速发酵。

吃过的没有说不好吃的。

不仅仅是大宋邸报上刊载了,在城区的各个立牌那里,都有粘贴永乐烤红薯的信息,还有配图。

(备注:宋代的确有这样的地方,供商人们打广告,清明上河图里有证据,并且还有外卖小哥)

而在第二天,东京城突然出现了十五家永乐粮铺。

在接下来几天,一只小小的烤红薯,俘获了东京城百姓们的心。

连王公大臣们,也忍不住跑去购买。

这个时候,牛鬼蛇神就出现了。

中间出现了短暂的货源不足,一些黄牛党便开始囤货炒价。

最高价居然卖到了100文一个!

几天下来,叶崇终于知道,赵官人为何会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把整个牛家村的地都买下来。

就这受欢迎程度,每天卖断货。

地里现在正在连夜挖,连夜运输到东京城的储物间中。

并且每挖出来一片,便会立刻种下去,不能断。

牛家村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红薯村。

现在村里的人一看,这东西卖得这么好,早知道当初就答应对方自己种,然后分成了。

村里有部分人开始有这种想法,但毕竟是少数。

徐处仁差点没有从椅子上跳起来:“又是这个永盛商社的!”

“这个永盛商社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样下去还得了,永盛商社申请了蒸汽机专利,名下还有华兴纺车专利,李氏布行也是它名下的,现在由出了一个永乐粮铺!”

“难道他永盛要跟全东京城所有商人对着干不成!”

“查!这个永盛商社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找来政事堂喝茶!”

“徐相公,查了,这个叫赵辰的人,之前是河北路人,后来迁到东京城的,按照祖籍,他祖上是赵云。”

“赵辰,他有什么背景,朝中那个官员跟他认识的?”

“这个,好像监察院那边有些往来!”

“监察院?”徐处仁这下就糊涂了,怎么这民生的事,还涉及到监察院那边了?

秦桧难道跟永盛商社有关系?

这下就复杂了,直接涉及到秦桧这样级别的官员了,徐处仁要整,那就是政治上的事情了。

不对,这红薯是沈浪带回来的,怎么会涉及到秦桧?

莫非是沈浪将此物交给了秦桧,然后秦桧拿去赚钱了?

朝廷现在可是禁止官员私下经商的,一切由朝廷来做主。

但秦桧的名字并未出现在商部的名单上。

这下就亏大了!

徐处仁原本打算先一步,种他个多少万斤红薯出来,大赚一笔,没想到居然被民间的人捷足先登了。

这事他跑到皇帝那里去告状都没办法,皇帝也没规定红薯就必须你徐处仁来种啊。

皇帝关注的是,红薯能否解决粮食问题,能解决粮食问题就可以了。

难道政事堂还要申请红薯专利不成?

此时,赵桓正在宫中,他坐在韩晨晨床前,在给韩晨晨剥红薯:“朕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对了,玉米也快好了,等玉米成熟了,朕给你煮玉米,烤玉米,做爆米花吃。”

今早起来,瞬间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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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上午一直在店里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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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大宋粮商们的噩梦(第一更,求订阅!)

朱青在喝茶,喝得很爽。

虽然他的粮铺粮食继续降价,但他却不亏,不但不亏,还比以前赚得更多。

因为太宰出面,不仅将运输的钱给他降了一大半,而且还在货源上控制住。

不仅如此,甚至还告诉他,明年开始,朝廷将会对民间开放铁矿的开采,朱青可以到商部去登基一家矿源商社,朝廷会将指定的矿山交给他来去开采。

像朱青这样的商人,早就看到了矿源的巨大利润。

当今大宋做生意,要赚大钱,得往这几个方向。

一是建工。

自从靖康元年,朝廷提出四副都战略后,奠定了大宋未来二十年的发展方向:人口向城镇转移。

例如东京城,短短五年时间,已经从各路迁移进来七十万人之多。

这几年,东京城到处在扩建,一栋栋亭台楼阁拔地而起,一条条新路连同各方。

这些都需要人,朝廷愿意支付月钱,自然有商人能抓住这个机会。

就建工行业,便在东京城造就了不少富商,其中以王家的王闻申最为出名。

甚至大宋邸报的头条对王闻申进行过刊载,王闻申的个人财富在东京财富榜上排名第一!

家财万贯已经不足以形容他。

第二赚钱的便是修路,那也是拿着朝廷的钱。

靠修路起来的潘家,在东京城的地位,现在也是水涨船高。

自从发达后,那潘启山便开始认祖,他说自己是大宋开国名将潘美的后人,一时间,在官场里也见识了不少新贵。

这第三便是卖粮食了,就是朱青现在干的事情。

随着人口大量前往城里,粮食集中供应的需求越来越迫切,而且对运输的要求越来越高。

这个时候,便是朱青的机会了。

他与徐处仁、唐恪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东京城有三分之一的粮食,是出自朱青的商社。

朱青一边喝茶,一边思考着,这第四赚钱的,他原本以为是李氏布行的纺织生意。

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第四赚钱的一定是挖矿。

他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儿子出去炫富的时候,看着同伴们谈笑风生自己家多有钱,轮到他儿子的时候,他儿子可以直接说:“我家有矿!”

朱青总结出一条规律了,最赚钱的,都是朝廷给的。

在朝廷新政之下,有大把大把的机会。

这些机会普通人看不到,即便看得到,也够不着。

他早就想发展粮食行业以外的行业了,毕竟谁都不会嫌钱多。

听说早在五年前,当今的韩贵妃的父亲,便在燕云拿到了矿山,现在朝廷终于打算正式开放出来了。

想想朱青都觉得兴奋。

朱青的管家屁颠屁颠跑来:“官人,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何事如此慌张?”

“东京城开了一家叫永乐粮铺的店铺,生意非常好,已经连续好几天有人排队在买了。”

朱青这几天都坐在家里苦思冥想当今大宋之变局,并未出去过,自然是不知道永乐粮铺的。

朱青道:“这不可能,我们现在的粮价可是整个东京城最低的!”

“官人,那永乐粮铺卖的并不是大米、小麦,而是一种叫做红薯的东西。”

“红薯?”朱青微微一怔,“那是何物?莫非是老鼠的一种!”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一种粮食,很好吃,一个可以吃的半饱,2文钱一个!”

“什么!只要2文钱?”

要知道,现在他朱青的商铺里,粮食是卖每石2500文,一石是194斤,一斤粮食现在才卖13文钱。

而一个普通的民夫,在水泥厂或者工地,一个月的收入至少是2贯,一天近70文钱,所以买朱青的粮食吃,是没有压力的。

那管家答道:“卖价是半斤要4文钱。”

朱青皱起眉头来问道:“一只烤红薯多重?”

“近半斤不等,一般只有4两(宋代半斤=8两),只需2文钱!”

朱青的粮食,半斤要花近7文,而烤红薯半斤只需要4文钱,这差距有点大!

朱青顿时全身警惕起来,他站起来,有些不安:“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烤红薯来!”

“小人也不知,突然就出现了!”

朱青面色都变了,看来有人要抢生意了!

他立刻带着人,跑到城东去。

不去不知道,一去真的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永乐粮铺门口排得长长的队,生意简直是火爆了。

朱青后面的一个保镖忍不住道:“好香啊!”

朱青横了那保镖一眼,对方吓得赶紧不说话。

但连朱青自己都承认,的确很香!

朱青开始排队,排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居然被告知烤红薯卖完了,只有生红薯了。

生红薯也有许多人卖,因为这东西做起来太简单了。

朱青也买了几个回去慢慢研究。

第二天,朱青便跑去找徐处仁,他一夜未眠,觉得自己的粮食生意,好像要瞬间崩塌了。

这红薯实在太可怕了,即便是太宰把运输费用全部免了,他也不可能卖得比红薯更加便宜!

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上,那些农民,随时都想着涨价。

朱青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哪个狗日的杀千刀的把红薯这玩意儿给搞出来了!

这不是要了大宋粮商们的命吗!

朱青可以想象得到,一旦红薯传播开,大宋的粮价将会在朱青现有的粮价基础上跌三分之一下来!

而他之所以敢维持现有的低价,是因为徐处仁在后面给他撑着。

那些没有太宰撑腰的粮食,至少要跌一半下来!

这简直是要了人命了!

昨天朱青还在说着,这大宋第三赚钱的就是粮商,民以食为天,是亘古不变的理。

但现在看来,粮商们的末日即将来临了!

“狗日的!”朱青在马车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要是让老子知道是那个杀千刀的把红薯这种东西弄出来的,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一到政事堂门口,朱青就从一个商业大佬,变成了温顺的小羊。

他恭敬地等着着徐处仁的传召,等了半天,却被告知太宰政务繁忙。

朱青只得打道回府,这一日,他便开始向东京城各大粮商发邀请,商量着怎么将永乐粮铺扼杀在摇篮里。

第三百八十九章东京城粮商们的反击

朱青原本也只是一个维持生计的小老板,在朝廷的新政中抓住机会迅速做大。

前不久在徐处仁的帮助下,他朱记粮铺的粮食在所有粮铺都涨价的时候,开始降价,每天粮食都卖空。

所以,引来了很多粮铺老板的嫉妒。

但现在,大家都不嫉恨朱青了。

因为在那只小小的烤红薯面前,朱青的朱记粮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只有粮商们,才知道,永乐粮铺的1文钱1两的烤红薯,到底是在干什么。

在普通百姓眼里,自然是好吃。

但在他们眼里,是在绝杀他们!

绝杀!

朱青等人开始商议,如何迅速遏制烤红薯的攻击。

但与此同时,朱青也在找人研究这种红薯。

从哪里能得到种子?

他朱青可不能坐以待毙啊,一边是遏制永乐粮铺,一边是持续壮大朱记粮铺。

与朱青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一边合谋着要整垮永乐粮铺,一边又各自打着红薯的主意。

朱青不知道,他依靠的徐处仁,此刻也在命农部日以夜继种红薯,不停量产红薯。

如今的大宋,正是粮荒之际。

红薯种出来了,比那永乐粮铺的贵一些都没关系,毕竟,在除了京畿路以外的其他地方,还有广袤的空白。

而红薯的繁殖方法,暂时还只有朝廷知道。

这钱不赚,简直就是王八蛋。

徐处仁和唐恪两人躲在屋里商定好后,打算在红薯这件事上,先立一个小目标,狠狠赚他一个亿!

第二天,东京城的街头依然如往常一样,人来人往。

但是,今天却出了一件事。

城西的武大郎,听说今日上泻下吐,哦不,是上吐下泻!

听说是中毒了,那保安堂的许大夫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致。

而武大郎,这两天,与平日里吃的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多吃了几个永乐粮铺的烤红薯。

这事立刻就传开了。

当即引起了轰动。

如今推断,那永乐粮铺的烤红薯岂不是有毒?

这些天,许多人都吃过了永乐粮铺的烤红薯。

恐慌开始蔓延!

到傍晚的时候,一个叫潘金莲的漂亮妇人,便来到了永乐粮铺,她当中流下了悲痛哀伤的泪水,告诉所有人,她的夫君此刻重病在身,便是吃了永乐粮铺的烤红薯的。

立刻引来无数男人的同情和关怀。

“不要怕,你的夫君不会有事的,他只是中了毒而已。”

“你的夫君很痛苦,让他去吧,我会守护你的。”

“放心,交给我,我会为你夫君报仇,惩罚永乐粮铺,来,肩膀借你用一用。”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我送你吧,顺便晚上和你一起照顾你夫君,没关系,我不怕累,谁让我是一个好人呢!”

……

当天晚上,永乐粮铺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是来买烤红薯的,而是来示威的!

当天晚上,叶崇被迫关闭了永乐粮铺。

其余的分店也陆陆续续关闭。

第二天,开封府衙门介入进来,开始调查。

叶崇被带回开封府衙。

刚刚火爆了不到半个月的永乐粮铺全部关门,并且被贴了封条。

一时间,到处都是传言,说永乐粮铺的红薯里面含有毒药,那武大郎现在已经变傻了。

以前还能去工地上搬石头,现在只能在街边自己卖大饼养家糊口了。

又听说,这事之后,那武大郎的妻子一人无力支撑家里,好在邻居的大男人们心善,经常过去帮帮忙,武大郎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关爱。

不过,人们更多关注的是永乐粮铺的事情。

关注这事的,包括政事堂的两位大佬。

徐处仁脸都是青的,这事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用脚指甲都能想到是东京城的粮商!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红薯可是皇帝的最爱!

而且皇帝对红薯寄予厚望,虽然被那个操蛋的永乐粮铺捷足先登了,但也不意味着便有人能随便栽赃嫁祸。

这是在对抗朝廷粮食新政!

在和皇帝作对!

敢在皇帝发怒之前,徐处仁便急匆匆进宫,给皇帝吃了一颗定心丸,三天之内,将幕后黑手抓出来,还红薯一个公道!

这一天晚上,当武大郎刚刚卖完烧饼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三个男人在帮着做家务。

他觉得世界真是充满了关爱。

不过,很快,开封府衙门的人就来了,将在场所有人都带走了。

街坊邻居们只知道是开封府衙查案,但他们不知道,开封府衙转身就把这五个人秘密送进了皇城司衙。

何礼明的下属有些好奇道:“老大,我们不是天子亲军吗,应该去盯着朝中大臣,和东京城内的恶势力,怎么跑来查红薯案了?”

何礼明正在吃着一个烤红薯,这烤红薯还是政事堂那边的人送过来的。

在一个时辰前,政事堂那边传信过来,说要查永乐粮铺的红薯案。

何礼明当时的表情也和他这个下属一样:玛德!智障!老子可是皇帝的亲军,你让老子去查红薯案!

红薯算个什么东西!

而且,你政事堂凭什么来命令老子!

但还没等何礼明拒绝,人家政事堂就甩了一个大锅过来了:皇帝亲令,不得声张!

何礼明对下属们道:“红薯是一种美味的事物,红薯遭此劫难,是我等损失,为了让大宋百姓以后有好吃的红薯,我等当挺身而出!”

当何礼明走进监狱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有五个人?”

“启禀上官,我们当时去武大郎家,便发生了他们仨!”

那三个男子连忙道:“上官,我们是冤枉的,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担心金莲热,所以帮忙脱了一件衣服!”

何礼明:“……”

“我也什么都没做,我知道担心她出门摔倒,所以用双手搀扶了一下。”

“我也是!我也是!我看她怪可怜的,所以帮她揉揉……放松一下……”

所有人:“……”

武大郎在一边道:“对对对,他们都是好人!”

所有人:“……”

何礼明不理会这些人,对一边的胡太医道:“胡太医,劳烦你了。”

ps:晚上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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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红薯的逆袭!(第三更!求订阅!)

两个皇城司卫,将武大郎提起来,一人擒一边,武大郎想要挣扎,被捶了一拳,然后就老实了。

吓得那三个男人腿都软了,一边的潘金莲更是像受了惊吓的小白兔,额头上香汗淋漓。

胡太医给武大郎把脉,片刻,便摇了摇头:“是吃了过量的芒硝所致,与红薯并无关联。”

“多谢胡太医。”

胡太医作揖,便收拾了一下:“本官先行告辞。”

有人亲自送胡太医出去。

然后,武大郎就被吊起来打!

而几个皇城司卫微笑地对潘金莲道:“说吧,是谁给你夫君吃的芒硝,又是谁让你去诬告永乐粮铺的,我们可不止会脱外衣,所有的衣服都能给你扒了,然后把你扔大街上!“

潘金莲吓得全身发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连夜,城南的杨氏商社被开封府衙给踏破了门槛。

杨氏商社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商社,他们和其他商社不一样,他们不买实际的货品,但通过商业情报来赚钱。

例如最近东京城最流行的美食,最流行的话本,最流行的衣衫。

不仅如此,他们有自己的方式,能帮一些商社把生意做大,从中获得报酬。

才刚刚入夜了不久,东京城正是热闹的时候,商社在这个点是不可能关门的。

但今天杨氏商社关门了,不仅关门了,还被封了。

到了后半夜,东京城著名的粮商刘松仁的家被包围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关于刘松仁买通杨氏商社嫁祸永乐粮铺的消息,便被刊登到了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上。

这下吃瓜群众们爆炸了。

老子忍着好几天没有吃烤红薯,而且还因为那个狗日的武大郎,老子花钱去看了郎中。

你现在告诉老子,这一切都是杨氏商社和刘松仁在背后搞的鬼。

奸商啊!

我的烤红薯是没有问题的!

我要吃烤红薯!

卧槽!老子刚把家里屯的几个红薯喂猪了,你特么告诉老子红薯是能吃的!

狗日的杨氏商社,狗日的刘松仁!

东京城的百姓们都爆炸了!

以后谁再敢说红薯有毒,老子让他先中毒!

食物的怨念可是很大的!

有时候,叶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自从跟了赵官人之后,他感觉自己人生像是荡秋千一样,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

上一次是华兴纺车的事,这一次是永乐粮铺的事。

每次进去,他都以为自己的人生完了。

但每次都莫名其妙,很快被释放。

这赵官人可真是一个福星啊!

很快,东京城最火爆的永乐粮铺就开张了。

人们并不知道,此时东京城的富商朱青,在家里吓得一身冷汗。

他原本也打算找杨氏商社去陷害永乐粮铺的,但被刘松仁先办了,所以他干脆在私下里偷着乐。

但没想到,才高兴了几天,局面就大反转。

现在要想再搞永乐粮铺,比登天还难了。

朱青敏锐察觉到,永乐粮铺背后肯定有官员在撑腰,不然这事不可能这么快就翻转。

这下就把他给急坏了。

现在看来,只能花高价去买红薯的种子了,但一时间怎么可能种出那么多红薯来!

不仅仅朱青愁,东京城的粮商们现在都开始发愁了。

粮商们发愁,皇帝就高兴了。

听何礼明汇报了东京城最新的消息,赵桓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红薯只是第一个杀招,牛家村隔壁的谢家村的土豆也熟了,这个冬天,东京城的粮商们要彻底疯掉!

在古代,一个村是很大的,种的庄稼是很多的。

永盛粮铺现在包了好几个运输队,没日没夜地装货,从封丘将一大车一大车的红薯和土豆运往东京城。

为此,叶崇在新城的核心地带买下一片储物室。

他原本是打算买很偏僻的地方的,那样会更加便宜。

但用赵官人的话来说,未来这里是要改造成宏伟的剧院的,现在先凑合着放点红薯和土豆。

转眼,已经是深秋。

赵桓刚刚听完徐处仁的汇报,朝廷的官田已经收获了不少红薯,正在大片大片往江陵府和京东路运。

最重要的是,东京通往江陵府的水泥路,终于竣工了!

这意味着,运输商品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站在商人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运输费用降低了,以前一个月最多只能在江陵府卖一万个红薯,因为囤货跟不上销量。

但现在,一个月至少可以卖出去两万个红薯了。

这意味着,固定时间内流动的资金更多。

这也意味着,朝廷收的税更多了!

在这个深秋,东京城没有丝毫清冷之意。

人们穿着李氏布行便宜的衣服,吃着永乐粮铺热乎乎的烤红薯,坐在瓦子勾栏听书和看民间杂耍。

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比以往来得早一些了,但也舒服一些。

民间有民间的乐法,赵桓也有赵桓的乐法。

他的红辣椒已经成熟。

没有问题的话,火锅铺,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开张了!

冬天,需要辣!

冬天,需要火!

正在赵桓打算亲自跑到厨房去指挥下厨的时候,赵仲琮跑来了。

分封的事,目前进展得非常顺利。

因为皇帝下的任务紧,赵仲琮不敢有丝毫怠慢。

太祖一脉全员已经启程前往占城,而魏王一脉,则选择到真腊。

交州经略使张浚也已经在调派兵马,随时准备迎接宗室们。

赵桓接过赵仲琮手中的奏疏,随意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他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宗室人数太多,而且被迁移到那么多远的地方,估计路上会病倒一批人。

“赵宗正,朕问你个事。”

“陛下有何事,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越王赵子崧为何选占城,占城的地盘比真腊要小很多?”

赵桓对占城的九龙河平原垂涎三尺,他知道想知道赵子崧为何会弃真腊而选占城。

据他所知,赵子崧是一个志大才疏的人,没什么真本事。

赵仲琮没想到皇帝居然问这种刁钻的问题,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仲琮很没底气道:“陛下,臣不知。”

赵桓也没怪罪他,他也只是好奇一问。

他并不知道,选择占城,是赵子崧的儿子建议的,而赵子崧的儿子,则是听了一个八岁孩童的话,这个孩童的名字叫赵昚!

草,卡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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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看朕给你做一份美食!(第一更!求订阅!)

就在永乐粮铺红薯逆袭的半个月后,东京城又开了二十家烤红薯铺。

不是永乐粮铺的,而是叫民兴粮铺,是隶属于民兴商社的,而这个民兴商社是朝廷的商社,专门从事粮食买卖。

民兴粮铺一开业,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就大肆刊登,据说价格与永乐粮铺的一般无二,但口味被描写得更好。

这个冬天,注定是属于烤红薯的冬天。

上到王公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被烤红薯征服了。

并且,这只小小的烤红薯以强势的姿态,向各路州府进军。

为此,东京城的粮商绞尽脑汁,才找到了烤红薯的种植方法,然后所有人都疯了。

粮商们开始在开封府各县下的村里包田,天冷了就搭棚。

总之,谁都无法阻止商人们那颗赚钱的狂热的心。

但毕竟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能熬过这个冬天,明年开始大肆种植。

就在烤红薯已经将要成为东京城百姓的日常的时候,永乐粮铺又推出了一款新品:油炸土豆条!

油炸土豆条的价格比烤红薯要贵一倍,但第一天出来的全部被一抢而空。

这种便于携带又能饱腹的食物,很快就俘获了东京城百姓的心。

延福宫是相对独立的一处宫区,在宫城之外。

延福宫是帝、后游乐之所,最初规模并不大。

宋徽宗赵佶即位后不满于宫苑的狭小,遂大肆扩建、营造。

延福宫扩建以后,幽雅舒适,赵佶大部分时间是在这座宫苑中度过的。

延福宫殿、台、亭、阁众多,名称非常雅致,富于诗意,当然是富于艺术修养的宋徽宗所取的。

宫的东门为晨晖,西门称丽泽。

大殿有延福、蕊珠。

深秋时节,秋风起,漫天落叶,满地金黄。

赵桓最近一段时间都待在这里。

赵桓这个人很矛盾,他有时候粗鲁地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君,分分钟把大臣们骂得狗血淋头,有时候和气地像一个老好人。

但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出非常跋扈的一面。

有时候,对治国变现出高度的热情,有时候,却连着一个月不早朝,然后躲在深宫里,大臣们不知道皇帝在做什么。

而现在,皇帝就躲在延福宫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上朝了。

每隔一段时间,宰府大臣就会去延福宫见皇帝,向皇帝汇报最近的事务。

但皇帝对政务表现得好像并没有以前那么热衷了。

难道皇帝觉得现在的大宋已经出现了太平盛世了?

难道皇帝从此以后要沉迷后宫,沉迷自我了?

不行啊!

这样下去,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李隆基!

看这架势,皇帝现在就差一个杨贵妃了!

徐处仁决定做点什么,身为太宰,有有责任提醒皇帝,不要沉迷享乐,要以天下为重。

这一日,徐处仁来到延福宫,他四处偷瞄,看延福宫的宫女们是不是增多了,皇帝是不是在享乐。

但一路进了延福宫,却是出了皇城司卫五步一岗,却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倒是到了后院,看见一些宫女端着盘子,匆匆向后面走去。

他刚好看见邵成章匆匆跑来:“快快快,官家等着要用呢!”

徐处仁顿时疑惑起来,又开始猜想,皇帝要用什么?

可惜那些宫女走得快,徐处仁没看到盘子里是什么。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难道皇帝在沉迷炼丹不成!

“邵中官,陛下呢?”

“徐相公,陛下在后厨做菜呢。”

啥?

徐处仁微微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做菜?”

“没错,陛下在后厨做菜。”

徐处仁的脸立刻青了。

玛德!你还不如炼丹呢!

君子远庖厨你不知道吗!

这皇帝葫芦里又开始卖什么毒药了?

徐处仁带着奏疏,一路跟着邵成章快步走到后厨。

果然,只见后厨前,宫女太监们排着队,手里拖着玉盘,玉盘上有各式各样的肉、菜,大葱、生姜、大蒜……

徐处仁看见这一幕,真是差点没有晕过去。

敢情陛下你躲在延福宫多日不见,居然是在延福宫做菜!

邵成章带着徐处仁进去。

只见各个御厨都在切菜,将宫女们拿来的都整整齐齐切好。

而皇帝呢?

正在大锅前倒油,那大锅已经烧热得在冒烟,油一倒下去,很快就热了。

赵桓道:“生姜、大蒜、红辣椒,麻油,桂皮,花椒,酱料……”

“都已经准备好了,陛下。”

厨子们恭恭敬敬站在一边,他们觉得皇帝最近肯定抽风了。

不然怎么会跑到厨房来?

而且搞这么多料出来,是要做什么?

难道要把这些东西一齐扔到锅里,来个大乱炒?

这谁特么敢吃啊!

还有那个像鲜血一样红的东西,到底是个啥?

能吃吗?

厨子们都已经做好了皇帝整出四不像的准备了,那东西一般人肯定是咽不下去的。

“都倒下去!”

你看吧,果然是要一锅乱炒!

御厨按照赵桓的吩咐,将所有的材料都倒进铁锅里。

一一下锅,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一股香料的香味瞬间弥散在厨房内。

宋代已经有了炒菜,而且御厨们各个都是炒菜的高手。

在宋代,以芥末为辣料。

但芥末放在炒菜中,并无甚香味,且许多人吃不习惯芥末。

但红辣椒就不同了,尤其是新鲜的红辣椒,放在烧开的油里,瞬间能将红辣椒的香味尽情地炸出来。

虽然有些呛鼻,但混着生姜和蒜,便出现了一种所有人都没有闻到过的香味。

大厨们脸色都变了。

卧槽了!这是个什么鬼!

“炒锅!让这些香料翻滚。”

厨子按照皇帝的意思老老实实做着。

“陛下!”

徐处仁站在门口,作揖道。

但他的语气十分勉强。

赵桓转过身,看见徐处仁:“太宰来了,快,进来,朕今天给你露一手!”

徐处仁却是站在门口道:“陛下,圣人云,君子远庖厨,陛下还是……”

赵桓却强行打断了他,粗着嗓子道:“你先进来再说!”

徐处仁不情不愿进去,一脸嫌弃的样子。

他今日来是跟皇帝汇报粮食的问题,以及西北和西南的情况的。

就目前来看,大宋面临的最棘手的三个问题,一个是粮食问题,一个是西南,一个是西北。

西南交州的地方贵族都已经归附朝廷,但刚刚封的越国和魏国,面临着人口迁移和军粮问题,且里面最严重的一个问题是,交州原有贵族,有与封国勾结的意图。

如此,西南的局势就真的是乱成一锅粥了。

而西北呢?

肥美的河套平原已经进入了冰天雪地,前线的粮食生产在这个季节骤减,需要从关中调派大量粮食过去,这已经影响到今年对京师的漕运了。

徐处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把夏国打下来真是得不偿失的。

大宋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去治理,还要增加兵力去守护。

现在西北战区的边防军加上常备军一起,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之多,俨然成了仅次于燕云战区的大宋第二大战区,后果就是成了粮食消耗的无底洞。

而且,最要命的是,草原上的蛮夷已经开始打草谷了。

那个狗屎的耶律大石现在又张口要粮食了和武器了,而且,这一次是狮子大开口。

这些问题现在已经越发尖锐,皇帝你怎么还有心情在厨房炒菜的?

“陛下,前方紧急……”

“朕的锅里也很紧急!”赵桓打断了徐处仁的话,“太宰,你先待在一边,看朕给你们做一份以前从未吃过的美食!”

ps:今天五章,补昨天的一章!

第三百九十二章朕能给你,也能收回来!(第二更!求订阅!)

徐处仁心里骂了一句:昏君!

他将之前心中赞扬皇帝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

只见那油锅里,生姜、大蒜、丁香、陈皮、桂皮、豆蔻等香料都在翻腾,不停有香味腾出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些红色的辣椒里面的汁已经被炸出了一大半,加上酱料,将整个锅里的油都染红了。

所有人都看呆了。

卧槽了!

这东西真的能吃?

果然是!皇帝你搞出来的暗黑料理是没法吃的,你就是来厨房玩玩的!

“加酒!”

厨师有些懵逼:“啊?”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拿起一边的酒坛子,就往里面倒酒。

宋代的酒都是发酵酒,而不是高浓度的蒸馏酒,所以效果并不会太好。

不过,这毕竟是皇家御酒,一加进去,瞬间便腾起一股浓浓的香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里面的香料在沸腾的油中与皇家御酒融合一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香。

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边黑色厚重的铁炉鼎里面的水已经烧开。

“倒进去!”

厨师连忙将锅里的东西倒进了铁炉鼎。

那炉鼎外形精美,不大,是纯铁打造,导热性能非常好,炉内的温度极高,是吃火锅最佳装备。

过了一会儿,在炭火的加热下,炉内便开始沸腾。

赵桓接过一盘切得薄弱蝉翼的羊肉,用银筷子架起了一片羊肉,然后放在炉鼎里涮起来。

玛德!朕穿越到宋朝来六年了,已经六年没有吃过重庆火锅了!

虽然做的不正宗,但好歹也有那么些味道了。

赵桓慢慢喂到自己嘴里,那一刻,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赵桓指着其他炉鼎:“都倒进去!”

厨师便开始一个个倒。

赵桓又道:“给圣人和韩娘娘一人一份。”

便有两个太监端着一个炉鼎,又有宫女将切好的肉和蔬菜端出去,分别送往皇后朱琏和贵妃韩晨晨各自所在的寝宫。

赵桓忍不住补充道:“韩娘娘只能吃几口,不许多吃,你们都给我盯好了,不许她多吃,吃几口解馋后就把炉鼎夺走!”

“是!”

赵桓又吃了一口,突然转身看见徐处仁一双死鱼眼看着自己:“哦,还有徐相公,那一炉,给徐相公倒上!”

“多谢陛下,臣就不吃了,陛下,臣有要事要与陛下说。”

“吃完慢慢说。”

“陛下,事关大宋安危!”

“徐相公,这可是朕亲自做的,亲自指挥做的。”

徐处仁心中非常嫌弃道:那东西我是不敢吃的!

“陛下,国事要紧!”

赵桓转过身,不理会徐处仁,继续吃。

对于一个喜欢吃重庆火锅的人来说,六年不曾吃一口,现在终于有机会吃了,关你什么事,老子先吃个饱再说!

徐处仁就在一边看着,看皇帝吃的津津有味,吃的满嘴是油,浑然没有皇帝尊贵的样子。

帝相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周围的人也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徐处仁拿着银筷子,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哈气,一边道:“真香!”

赵桓很满意地笑道:“是吧,朕亲手做的,亲自指挥做的,对了,徐相公,你刚才要跟朕说什么重要事情?”

“陛下,先吃肉,先吃肉。”

外面的秋风将落叶吹得满天飞。

赵桓吃完后,对邵成章道:“给朕的宰府大臣一人做一份送过去。”

“遵旨!”

“走吧,徐相公。”

皇帝和徐处仁走出厨房,皇帝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道:“给唐恪双倍的。”

“遵旨。”

赵桓回到书房,宫女已经烧好了茶。

君臣二人便坐下来,赵桓一边喝茶一边道:“徐相公,有何要事见朕?”

“陛下,这是西北战区今年的支出。”

徐处仁将奏疏呈上,赵桓打开一看:消耗军粮300万石!

仅仅是西北战区,消耗军粮500万石!

而拥有五十万精锐强将的燕云战区,也就才300万石!

大宋军队的标准配置,普通士兵,一天的口粮是3斤,绝对够吃饱!

这是皇帝亲自压下去的标准。

就目前来说,普通士兵的3斤粮食尚未有配肉。

不过,每个月战区会有一次机会吃肉。

军官会随着级别的增加配置相应的肉量。

按照西北战区的总兵力30万来计算,平均了军官的粮食后,按照每人35斤来计算,一天的口粮消耗是105万斤。

一石等于194斤,105万斤等于5412石,从去年年初一到现在,整整300天,按照标准配置,一共消耗170万石!

当然,军官有犒赏之权,粮食消耗只会比170万石要多,但300万石却是超太多了!

这说明西北战区的管治出了严重问题。

自灭夏战争结束后,西北战区就陷入了一种比较尴尬的状态。

皇帝承诺的谁灭夏,就封谁为西北战区大都督,统管整个西北军政。

但问题是,灭夏战中,很难定义是谁灭了夏国,大家各执一词。

朝野也是争论不休,皇帝就索性将此事压了下来。

这是大宋西北的遗留问题,西北是宋夏战争的前线,却经常出现各自为战的局面,谁都不服谁。

就目前的军中将领,很难找出一个很令西军全体将士信服的人。

韩世忠和岳飞都还太年轻,虽说有战功,但还没有高到能统领西北战区的地步。

宗泽现在统管中央战区,更何况,宗泽这种将领也是后来被皇帝提拔起来的,西军未必信服。

唯一能辖制西北的只有一个人:种师道!

但种师道年事已高,又有病在身,皇帝是不忍心让他去西北那种苦寒之地的。

更何况,种师道是军督府元帅,统管全国战区。

问题来了,西北战区,现在是西北前线,又濒临陇右都护府,是皇帝打开丝绸之路最重要的战略要地。

从这份军粮汇报上来看,西北战区现在有严重的管制问题,迫切需要一个人去镇住局面。

徐处仁见皇帝脸上的神色阴沉了一些,又道:“陛下,耶律大石又来信了。”

赵桓当然知道,皇城司将耶律大石盯的紧紧的,耶律大石内裤穿的什么颜色赵桓都知道。

耶律大石这一次,一口气要二百万石的粮食!

虽然提前知道了,但看完徐处仁上报上的这份信,赵桓还是忍不住把信扔了。

耶律大石要粮食也不是张口就来的,他表示最近和金国打仗打得比较凶残,儿郎们每天需要补充大量的食物才有力气。

只要大宋国皇帝陛下愿意再给他两百万石粮食,他就把金国灭了,把完颜晟裤衩都打掉下来,让完颜氏跪在东京城门口喊爷爷。

只需要两百万石哦!

赵桓一拍桌子,怒道:“耶律大石,你有今天都是朕赐的!朕既然能给你,也能收回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越国使者(第三更,求订阅!)

“陛下,西北统帅,当早做定夺!”

“你是否有适合人选?”

“臣以为,可派种帅前去坐镇。”

“种帅年事已高,西北苦寒,朕怎能忍心他去呢。”

“陛下,西北局面复杂,耶律大石又蠢蠢欲动,如今只有种帅能担此大任。”

赵桓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道:“容朕想想。”

徐处仁接着道:“关于西南分封之事,交州的旧贵们已经和魏王、越王接上,臣担心对西南局势稳定有影响,特请陛下下令,将交州旧贵全部迁往东京城。”

西南皇城司总指挥使侯世杰早在前天就将消息秘密送回了京师,这件事皇帝比大臣们要先知道。

在其他人看来,这的确是一件大事。

西南局势刚刚稳定下来,封国的国主刚抵达,就搞在一起了,显然立刻使西南局势变得复杂起来,不利于西南的稳定。

“还有别的办法吗?”

徐处仁道:“迁移到京师是最稳妥的办法,交州局势已定,旧贵也无甚作用了,今早迁移,以防养虎为患。”

徐处仁内心深处依然是宋朝的那套保守派,核心思想就是尽量避免矛盾的产生。

但其实,矛盾是无法避免的。

只不过被隐藏起来了。

赵桓觉得,西南的矛盾没有任何必要去避免它。

反倒是要激化它,最好是真腊和占城也加入进来,乱成一锅粥之后,打起仗来更加名正言顺。

“徐相公不必担心西南,朝廷每年拨发大量的粮食供给西南将士们,不是白给的。”

“陛下,去年和今年,因黄河水灾和江陵府旱灾,粮食总量回到了靖康元年,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再支撑任何一场战事了。”

赵桓能够体会到徐处仁的担忧,现在最重要的是求稳,将黄河水灾和江陵府旱灾带来的影响平稳度过去。

粮食现在遏制住了大宋的脚步。

赵桓不以为然,西南不同,打西南和打西北,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拿下那里,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粮食,一年四季都有。

而西北,除了战略地位重要,粮食的生产并不算丰富。

河套平原虽说肥美,终究是冬天较长。

“徐相公先不用担心西南局势,多催催张浚,让他再运输一些粮食上来,西南翻不了天。”

“是。”

“告诉耶律大石,他要的粮食,朕给他。”

“陛下,不可,耶律大石已经壮大起来,再给下去,就是另一个夏国了。”

“你回他信便是,就说朕给他。”

看见皇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徐处仁立刻就知道皇帝就说说而已。

“陛下乃是天子,君无戏言,若到时候不给,怕是会被人耻笑。”

“是大宋的百姓重要,还是朕的面子重要?”

面子这东西,赵桓还是要的,但骗他耶律大石就算是没面子了,那皇帝的自尊心也太强了。

赵桓决定,答应耶律大石一切要求,但就是不兑现,先拖他个半年,半年后,等粮食问题缓解了,就以想念妹夫为理由,让他耶律大石来京师。

他要是不来,就是抗旨不遵,抗旨不遵,还留着做什么。

这六年来,多亏了他耶律大石把金国死死牵制住。

现在大宋兵强马壮,最新一代的火器在今年年底就开始全线生产,明年燕云战区和西北战区将各自投入一万人的火器营。

而且灭夏之后,赵桓在西北还得到了不少好马,若是明年完颜晟要打仗,赵桓完全有底气和金国大军正面硬抗。

管他是完颜宗望还是完颜金兀术。

这种能用武力解决的时候,赵桓向来就不喜欢讲道理。

拳头就是最大的道理!

徐处仁一时间被皇帝问得说不出话来了。

民为贵,君为轻,自然是百姓更重要。

赵桓突然道:“没事去找种相公喝喝茶,他年事已高,又有病在身。”

徐处仁立刻意会过来:“是,陛下放心!”

现在最头疼的还是西北的问题。

吞并了夏国之后的后遗症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缓过来的,这样的问题也正常,但也得想办法解决。

目前能解决这问题的,还是只有种师道了。

赵桓心中有些担忧,种师道毕竟已经古稀之年,在朝为官尚可,去边塞,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宗泽也老了,他现在缺的是正值壮年的元帅!

徐处仁从延福宫离开后,便跑到了军督府找种师道喝茶,将心中的担忧也说了出来。

第二日,种师道便去找赵桓,请愿到西北。

赵桓坚决否定了他的请求,但种师道坚决自己的请求,最后皇帝被迫无奈,颁布了调令。

元帅亲自去西北坐镇,但西南依然是张浚在经略。

他昨日刚刚拜见完越王赵子崧和魏王赵叔向,并且各自调集了一万兵马,今日护送赵子崧和赵叔向前往各自的封土。

所谓的封土就是占城和真腊影响的地盘,划一块地。

因为古代是没有完整的国家理念的,那些地方准确的来说,只能算是占城和真腊影响到的地方。

今日,有了张浚派的大军护送,宗室们感觉安全多了。

在交州,宗室们才正式分开。

魏王前往真腊,越王前往占城。

这一日,赵子崧和自己的儿子赵仲召集了族里的人,商议到封地之后的事。

朝廷是不仅安排两万大军护送他们,且还从交州迁移了两万人跟他们一起南下建国。

赵子崧认为,自己有了两万大军,完全可以去攻打占城,将占城的王都拿下来,就不用自己建设了,而且南方的平原地带更加富庶。

赵仲则认为出师无名,这仗不可轻易乱来。

他建议先派使者到占城的王都去问候占城国王,毕竟大家以后是邻国。

宗室其他人也都赞成赵仲的想法。

“各位叔父,各位翁翁,我们现在在别人领地上建国,却还派使者去问候,这是不合理的,我们的使者会被杀掉,很快占城王就会派兵来打我们,我们应当今早做准备。”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是一个八岁的孩童。

这孩童长得眉清目秀,目光明亮,显得格外有神。

他虽然只有八岁,但说起话来,却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有人道:“赵昚,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赵仲却是知道赵昚虽然年幼,却不同常人。

赵仲便是听了他的建议劝自己的父亲选了占城。

赵仲以前并不知道赵昚是个神童,但赵昚给的理由实在很有说服力。

占城国领地更小,人口少,更适合建国,并且海岸线长,海运离大宋更近,最重要的是占城稻闻名大宋。

真腊地广,西边却与暹罗接壤,暹罗国国立在南边数一数二,是一个强敌。

所以,选地盘更小的占城,才是最好的。

可笑那赵叔向却以为自己选了真腊后,捡了个便宜。

赵仲看着赵昚,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他这个说法,与之前选择领地不同,不具备很强的说服力。

一个孩子的说法,众人自然不会在意。

大家都同意派使者前去。

没有打仗经验,也没有治国经验的赵子崧便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派了一个使者,先行出发,去占城的王都去面见占城国王。

第三百九十四章对占城宣战(第四更,求订阅!)

越国使者叫赵屈施,也许是这个名字取的好,所以他成了越国的第一个使者,非常光荣。

因为他以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每天除了吃喝嫖赌,就是睡觉。

所以,体重到了200斤。

占城国王阇耶诃黎跋摩听说越国使者要来见过,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宋国虽然是天朝大国,但也欺人太甚,招呼不打一个,便封了一个越王过来了。

来的好!来的好!

赵屈施不久后就进了王都,他一进王都,就觉得占城不愧是偏远效果,王都和大宋的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县城差不多。

顿时,那种优越感油然而生,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高贵帅气了不少。

你们这群野人都看到了吗!

我身上穿的这件丝绸,是大宋京师的林锦记的上等丝绸!

我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喝着应天府的美酒,吃着应天府的美食长出来的!

就连我身上的味道,也沾满了无数大宋漂亮女人的体香!

你们这群野人都赶紧给老子跪拜颤抖吧!

他走路一走一摆,自认为全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

但在周围围观的占城人眼里,他就像一头白色的大肥猪。

第一次当使者的赵屈施确实是兴奋坏了,他幻想着很快占城国国王的卫兵会来迎接他。

的确,前方出现了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穿着短衣短袖,每个人都晒得很黑,面目轮廓和华夏人看起来也有些不一样。

赵屈施抬起头,非常高傲。

“虽然寒酸了一点,但好歹也是王国卫队亲自来迎接,很好!”

赵屈施很满意点头。

“杀了他,把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

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用占城语言大声喊出来。

赵屈施以为这是欢迎他的热情变现,便道:“本使乃是越国王室,你们快快带我去见你们的国王……”

他话没说完,只见几个卫兵冲过来,吓得他一跳。

你们这种迎贵客的方式很特别啊!

“本使乃是越国王室……”

他也不问旁边的翻译,而是直接用高傲的语气,打算再重复一遍,好让这群野人颤抖。

但迎过来的是一把刀子。

那刀子一刀就捅穿了他的林锦记的丝绸,捅进了他厚厚的肥肉里。

他全身一颤,像是一瞬间触电了一样,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瞳孔骤缩。

“你……”

另一个护卫赶紧冲过来,一刀子插在他的后背。

“你们……”

第三个护卫过来,一刀子捅在他的小腹。

最后,那个军官提着一把大刀,这大刀还是从一个宋朝商人手里买来的,大刀挥过来,将赵屈施的脑袋砍了下来。

无头尸体在地上,鲜血洒了一地。

消息传回去,赵子崧以及全族都惊呆了。

赵子崧怒吼道:“蛮夷!我们可是太祖后裔,他竟然敢杀我们的人!”

他瞪了自己二儿子赵仲,后者缩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现在,大家才想起来赵昚的话,竟然被一个孩童说中了。

众人无不觉得无地自容。

赵屈施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回到交州的升城,传到张浚那里。

事关国与国之间的交战,张浚不敢私自做主,便奏疏一封到了东京城。

奏疏到东京城的时候,东京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皇帝正在延福宫里的火炉前看种师道的奏疏,关于西北战区的详细汇报。

徐处仁冒着大雪前来,将张浚的奏疏呈上。

赵桓一看这奏疏,心中大喜,但表面却故作愤怒:“好大的胆子!越王是朕亲封,敢杀越国人,便是杀我大宋子民,我大宋千万将士是大宋子民的后盾!”

皇帝兴奋地站起来,走来走去,皱着一对剑眉,目光锋利,继续演戏道:“徐处仁!”

“臣在!”

“你给朕拟征讨檄文,让越王征讨占城小国,将占城国王押解到京师!朕要让全天下,四海之内的人看看,杀我大宋子民,会是什么下场!”

皇帝的声音仿佛要穿越云霄,传到四海八荒。

“遵旨!”

十月又称良月、露月,或者初冬。

露月二十日,大宋朝廷向全天下发表征讨占城檄文,命越王赵子崧为全军统帅,即刻攻占占城王都。

西南大地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呼啸声,越王赵子崧穿着一身铠甲,但坐在军帐中一言不发,全部由张浚派来的将帅一手安排,赵氏族人都老老实实听着。

他们以前在应天府的生活离战争十万八千里,那时候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到前线。

这几天不少人躲在用木头临时搭建起来的屋子里哭泣,有人哭诉着想回大宋。

宗室们的哭声,赵桓虽然听不到,但也有人将所有的细节都汇报给皇帝。

他也不在乎,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遇到他这个皇帝,宗室是别想着有好日子过了。

要想过好日子,也得自己去努力。

转眼,已经到了冬月。

今年的东京城格外冷,黄河都结冰了。

赵桓带着韩晨晨就住在延福宫里,宫里的火炉烧得非常旺盛,暖洋洋的。

赵桓又在读耶律大石的来信了。

政事堂代表皇帝已经给耶律大石回了三封信,双方似乎写信写上了瘾。

耶律大石在心中不停给赵桓画饼,什么直捣黄龙,什么踏碎长白山,弄死完颜晟,帮助大宋国皇帝陛下征服辽东,然后俯瞰西域。

总之,一封信比一封信写得真切。

至于赵桓现在读的这封信,是耶律大石以亲戚的口吻写的。

赵桓在宫里挑选的一个宫女,封为公主送过去,现在已经生下一个孩子。

耶律大石也不害羞,在心里说,孩子一直在喊舅舅,希望能早日见到舅舅。

然后结尾又与皇帝回顾了一边关于粮草和军械的问题。

赵桓也不害羞,这次亲自回信,表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你要多少朕给多少,朕和你不仅仅是亲戚,还是兄弟,兄弟就要共患难。

至于粮草和军械,已经全部在路上了,虽然在下大雪,虽然道路不通畅,但是朕已经下达了死命令,谁要是敢怠慢,朕就剁了谁!

因为这是朕的好兄弟要的粮食!

写着写着,赵桓仿佛把自己都感动了,还掉了两滴眼泪在信上,模糊了字迹。

写完信,赵桓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望着西北的方向道:“耶律大石,你要是再不滚去打完颜晟,朕就废了你!”

ps:不行了,昨天欠的一章继续欠着吧,我这几天严重缺乏睡眠,今天得早点睡,脑子快浆糊了,黑眼圈好严重,咖啡都不管用了。

记着,我还欠一章。今天就更新四章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九龙江平原的粮食

占城国那种弹丸小国,总人口也不过五十万。

全国能动员的总兵力才五万,远远没有到全民皆兵的地方。

并且,因为这里的气候条件优越,种子掉在地上,很快就能长出粮食,热带雨林弥补,树上到处都是果子,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让这里的人非常懒。

九龙江平原的沃土,交给占城人手里,是暴殄天物。

若是换做勤劳的华夏人民来,早就全部开发好,并且粮食一年比一年多。

张浚手下大将曲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在升城平定交趾旧贵的方式就是屠杀,几乎杀了一半。

而这一次他是灭占城主力军,方式同样是屠杀。

占城军中有不少象兵,它们高大威猛,冲撞力和忍耐力极强,但在宋军的神臂弩狂攻下很快就败下阵来。

第一战,占城军就大败而归,被斩首五千。

占城国王立马认怂了,连夜写了两封投降信,一封是交给赵子崧,一封是托人十万火急送到大宋帝国的京师,呈递给天下共主,大宋皇帝陛下。

当然,除了投降书,他还写了两封求救信。

一封是给真腊国主,一封是给暹罗国王。

在信中,他告诉真腊国主和暹罗国王,如果占城被灭,暹罗和真腊就会是下一个被灭的目标。

可惜,真腊国主和暹罗国王,都不愿意得罪天朝上国。

事实上,没有哪一个国王,没事愿意跟大宋开战的,交趾灭亡是前车之鉴。

真腊和交趾在南方次大陆争雄数百年,各有胜负,但大宋皇帝陛下一怒,交趾就嗝屁了。

若是大宋皇帝陛下再一怒,下个嗝屁的是不是就是他真腊了呢?

对于真腊国王来说,小心翼翼侍奉大宋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掺和进来?

暹罗王的态度就有不一样了,虽然不愿意得罪天朝上国,但一颗心却是痒起来。

毕竟,暹罗和大宋不接壤,暹罗在占城的西南,暹罗的北面还有罗斛国,罗斛国东北面还有真腊,真腊北面又是大理。

大宋要打暹罗,就得先占领占城,从占城国出兵。

但大宋即便是从占城出兵,也是孤军深入。

从占城到暹罗王都,得十天十夜,中间是漫长的无人区,又有热带雨林,崇山峻岭。

想要跋山涉水打暹罗,是不划算的。

而暹罗这个时候可以做什么呢?

出兵占城!

当然不是和天朝军队打,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而且也打不过。

出兵占城就是趁机抢劫!

这是暹罗王打的如意算盘。

于是,他就给占城国王回了一封信,谴责了一番大宋皇帝,然后表示三十万援兵很快会到。

暹罗王赶紧派了一只三千人的部队,向占城赶去。

占城国王收到信之后,高兴得差点没有给暹罗王立个石像供奉起来,立刻给边境传信,让边境欢迎暹罗大军。

几天过去了,占城国王睡得很香,等待着暹罗的援兵到来。

当然,他没有放弃给真腊和罗斛国写救援信。

他的救援信写得慷慨激昂。

“宋贼已经被孤打得狼狈窜逃,孤只需要三万兵力,就能大兵北上,踏灭交州,攻入宋国,占领中土,诚邀兄与我一起逐鹿中原,共分天下!暹罗王已经加入!孤打算将大宋长江以南全部让给暹罗王!”

信写出去了,没有回应。

过了几天,又开始写信。

“孤昨日刚歼灭宋贼十万,横扫交州,那张浚小儿已经被孤砍了头颅,尸首仍在丛林里喂了野狗!兄只需予孤二万大军,孤便能脚踩大理,拳打宋贼,让宋国皇帝跪在孤面前,到时候,天下共分!”

又过了几天,信依然没有间断。

“破敌二十万!孤挥师北上,宋国皇帝已经在皇宫内颤抖,投降诏书已经到孤手中,现只需予孤一万大军,孤可踏平中土,与君共享万里河山!”

……

几天后,占城国王听说暹罗大军已经到来,但并不是来支援的,他们沿路在各个小城和村庄里洗劫,所过之处,全部洗劫一空。

眼看宋军以锐不可当之势南下,还有半个月就抵达王都,占城国王已经彻底慌了神。

然后,给罗斛国国王和真腊国王写信的频率都涨。

之前还卖弄卖弄自己风骚的字体,现在每一个字比鸡爪子抓的还特么难看。

“孤三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开封府,只需要再给孤一万大军,就能把宋国皇帝打出狗屎来!孤淡泊名利,不想要这江山,打算分给王兄您!”

一个月之后,赵子崧和曲端兵临占城王都。

几天之后,占城王都城破,曲端大开杀戒,杀得占城王都血流成河,一口气屠了一万人,而占城王都一共也就才三万多人。

曲端的杀戮,吓得宗室们心惊胆颤。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师。

当赵桓接到捷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中旬。

占城王都沦陷,西部被暹罗国的军队洗劫,国内基本瘫痪。

此时,庞大的舰队分别从杭州、泉州和广州出发,向占城的海岸行去,进入九龙河与大海的交界处。

他们是的任务是去那里装载粮食。

为了确保这件事的顺利执行,皇帝让康王赵构亲自前往。

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赵桓在给康王的信中重点强调,谁敢阻止粮食的收集,杀无赦!

没想到西南的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赵桓感觉心口落下了一块大石。

接下来,将占城甩手给赵子崧就好了。

他愿意在那里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把地盘给朕弄丢了就可以。

让他去建设吧,建设发展到一定规模了,就是朕的了。

占城王都沦陷后,罗斛国、暹罗国和真腊就像受到惊吓的兔子,立刻奏疏大宋国皇帝陛下。

在信中将占城叛王狠狠谴责了一顿,说他罪有应得,大宋千秋万代,皇帝万寿无疆。

一时间,西南次大陆稳定了几百年的局面被大宋的铁甲捶碎了。

在艳阳高照的暖冬,大批大批的粮食,被从占城的九龙江平原搬到大宋的海船上,它们将从海陆统一运回杭州港,杭州的漕运和陆运队伍早已准备好了。

这些粮食一批往江陵府运去,一批则往开封府运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蒙兀人(第二更,求订阅!)

这里是黑水城东北四十里的一处城寨,刚建起不久,叫河源寨。

因为还来不及补充兵源,河源寨的兵力目前才不过三千人。

是规模很小的城寨,在白雪皑皑的平原上,显得有些孤寂和荒凉。

这里也是大宋西北边塞,再往北就是蒙兀草原。

西北的冬天太冷了,所有的动物都钻进了自己的洞里不愿意出来。

而河源寨的士兵们,平日里也是窝在屋里子,围着柴火堆烤火,没事的时候,会喝几杯酒,暖和身子。

在酒方面,朝廷也是适当允许的,但供的酒的数量有限,军中控制得非常严格。

“那岳飞我看也不过如此,名声都是被吹出来的,要是上战场,比老子强不到哪里去!”

一个满嘴胡须的大汉喝着酒,说话声音洪亮,丝毫不避讳。

一个的一个士兵连忙道:“刘老大,说话小声点,万一传到岳飞耳朵里,怕是要出事!”

刘山一脚踢过去,踢得那个士兵惨叫一声,手里的酒都差点洒了。

“怕他个鸟!老子跟他是一个级别的!他敢拿老子怎样!他要是想单挑,老子随时奉陪,也正好让老子挑了他,让老子也出出名!”

说完,他扬天放肆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岳飞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从厢都指挥使被贬到都头,要想再爬上去,除非他把完颜兀术灭了!”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别人的一个都有一百人,他的只有几个人,没有人愿意跟着他!”

“上面也不愿意给他调派人,看样子,有人是想让他死!”

“谁让他自以为是!”

“听说他的战功都是强的别人的风头,所以才得罪了很多人!”

“军队最痛恨这种人,自己没本事,尽贪别人功劳,活该他现在被贬到这里!”

“……”

杨再兴很想冲进去,将里面的人狠狠教训一顿,但被岳飞拦住了。

此时的岳飞,正带着几个人一起出去,他们要去北面十里去巡逻。

此时西北的军队,基本上都配置的战马,正规军皆以骑兵为主。

杨再兴是个暴脾气,他谁都不服,但就服岳飞,岳飞拦住了他,他就很乖地没有进去闹事,而是跟着岳飞一起往北边而去。

王贵在一边道:“老大,这种天,没有人会出来的,我们找个地方去烤火吧。”

岳飞道:“我记得前面有一个村庄,我们去那里看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出现了一座小村庄,有炊烟从小村庄袅袅升起,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孤独。

王贵打趣道:“还是老大记性好,上次远远路过,就记住了。”

“王贵,我们不是来烤火的,是来询问村民附近有没有异动的,正事要紧!”

“是!”

虽然被贬到了西北,成了一个小都头,但原先的几个部将却对岳飞不离不弃,在他们心中,岳飞永远都是他们的统帅。

他们也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再次名动大宋。

当几人进入小村庄,发现小村庄里已经没有活人,全部被杀死,死得非常惨。

张宪道:“是蒙兀人下来了!”

岳飞立刻道:“注意周围,小心有埋伏!”

他话刚说完,一支箭矢,朝他的脑袋射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岳飞长枪一挥,面前的箭矢被打开了,然后几人立刻躲进了屋子里。

刚进了屋子,便有一把大斧头从旁边劈过来。

杨再兴清叱一声,举枪便将这一斧头当了下来。

只听铿锵一声,那斧头被震歪到一边,那个高大粗壮的蒙兀人还来不及震惊,已经被杨再兴一脚踢中小腹,狠狠撞在墙上。

杨再兴的反应速度非常快,那人刚撞到墙上,便被他一枪刺中脖子,枪头绞碎脖子后,带着大片鲜血拔出来,那蒙兀人瞪着大眼睛,立刻死透了。

里面还有一个蒙兀人,被岳飞一枪刺穿了胸口毙命。

几人赶紧将门关起来。

“这是我大宋的军斧!”

杨再兴捡起那蒙兀人手里的斧头,仔细看了看,与大宋军中的军斧一般无二,上面还刻着宋。

王贵疑惑道:“这群野蛮人怎么会有我大宋的军斧?”

“是耶律大石的人,朝廷这几年为了制衡金国,给耶律大石提供了不少军备。”

杨再兴怒道:“朝廷这不是在养虎为患吗,肯定又是那群吃多了没事干的文臣们想出来的,现在耶律大石的人用我们大宋的军备,要来攻击我们!”

岳飞道:“收回你刚才的话,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杨再兴砸了咂嘴:“就算是陛下的命令,但也是错误的!”

岳飞道:“服从军令,是我们军人的天职!更何况是皇帝陛下的军令!”

杨再兴脸上立刻严肃起来:“是!”

岳飞叹了口气道:“若不是耶律大石的制衡,金国早已对我大宋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了,更别谈灭夏之战,你我怕是早已和金国打得你死我活!”

杨再兴豪言道:“怕他个鸟!完颜宗望要是敢来,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现在的大宋自然无惧,但前几年,国内动荡不安,朝野政局不稳,皇帝陛下的策略是站在大宋最高层面制定的,非你我能猜度。”

“那现在怎么办?”

“杨再兴,你现在赶紧回去通知王指挥使,让城寨全面戒备,尚不知敌军人数和意图,让王指挥使不可轻举妄动,最好是遣人去黑水城汇报情况!”

“老大,让我回去,我担心和那姓王的干起来了!”

“这是命令,你一定要将我的话带到!”

杨再兴连忙道:“是!即便老子被万箭穿心,也将你的话带到!”

岳飞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别说这话,活着,以后我们的事情还多着。”

几人突然冲出去,快速骑上马,然后分头行动,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杨再兴骑着马飞快向来的路返回。

开始下雪了,雪原上空寂无声。

第三百九十七章单挑杨再兴?(第三更,求订阅!)

杨再兴快马加鞭回到河源寨。

“吾乃杨再兴,速速开门!”

站在上面的几个守卫笑道:“我们知道你是杨再兴,但你现在应该在外面巡逻,你回来作甚!”

“吾有军情禀报!”

“就算有军情禀报,也得等有人将你的巡逻岗换下来再说!”

杨再兴大怒:“贻误了军机,要你们脑袋!”

那几个守卫还真被杨再兴的气势给唬住了,但其中一个道:“不怕他,他现在和我们一样,都只是小兵!”

有些人人不仅仅喜欢对上面谄媚,还喜欢踩踏下面。

当然,更喜欢用力踩踏上面跌落下来的人。

那样会很好地满足他们的自尊心,你看,大名鼎鼎的军都指挥使杨再兴被我关在了门外。

这个牛逼,可以吹一辈子。

“杨再兴,你赶紧回去,否则让王指挥使知道你偷跑了回来,不仅你要受罚,岳飞也难辞其咎,不要怪我们不开门,我们是为你们好!”

“竖子!再不开门,休怪吾不客气!”

一个守卫讥笑道:“你能如何,难道还能飞上来?”

“你们!”

便在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何事在此喧哗?”

那个刘山出来撒尿,听到了喧闹声,便跑了上来。

那几个人连忙行礼:“刘都头!”

“何事?”

“是杨再兴在门外乱叫!”

刘山瞥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杨军都,卑职见过杨军都!”

“刘山,你速速开门,吾有紧急军情!”

“哦,是吗,什么军情,你说说看。”

“我们在十里外发现了蒙兀人的踪迹,现在岳都头正在和蒙兀人交战!”

刘山微微一怔,随即发出放肆的大笑:“杨军都,这的确是重要军情,蒙兀人居然敢来这里,好大的胆子,要不劳烦你去把他们都灭掉!”

“刘山!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开门!”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直呼本官的名字,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等士兵!本官的军职是都头,很快会晋升士官!你见到本官,未行礼,违反军法!”

“刘都头,在下给你赔罪,可否,还请你开门!”

刘山对左右两边道:“你们看到没,杨军都给我赔罪了!”

两边的士兵大笑,笑得别提有多高兴。

“杨再兴,要开门也可以,你和本官单挑,只要你赢了本官,本官就让你进来!”

“好,你下来!”

那些士兵都冷冷看着杨再兴,其中一个道:“刘都头可是我们河源寨的第一高手,当年一只手提起了一个党项人,他手里杀的党项人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

“杨再兴是在找死!”

“呵呵,刘都头痛揍杨再兴的好戏开始了!”

“……”

刘山非常兴奋,他连忙跑下去。

因为喝了酒,他的脸通红。

他回到屋子里,手下们刚刚喝完,看见刘山进来拿着自己拿把大斧头便兴奋地往外面跑。

“老大,你这是去哪儿?”

“老子去劈了杨再兴那个狗日的!”

手下们面面相觑。

“走!看好戏去!”

刘山打开门,挥舞着军斧,威风凛凛,他身高近八尺,与杨再兴一般高大,但他看起来比杨再兴还要壮。

周围的人高呼道:“刘都头,好好教训教训杨再兴,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杨再兴翻身下马,刘山粗着嗓子,一斧头向杨再兴砍去。

杨再兴会抢向斧头横扫,铿锵一声,刘山只觉得手一麻,手里的斧头被一股巨力震得脱手而出,落在雪地里。

他微微一惊,还来不及闪躲,却是杨再兴伸出一只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竟然一只手将他硬生生举了起来。

杨再兴怒喝一声,将刘山狠狠往城寨的墙壁上一撞。

砰的一声,差点没把刘山撞晕死过去。

他满脸通红,因为被掐住脖子,连喊都无法喊出来。

撞完后,杨再兴像扔一条死狗一样,将刘山扔到一边,然后冷冷道:“你输了!”

周围的人刚刚还在为刘山呐喊助威,现在每一个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

刘山爬起来,大喊道:“快抓住他,快抓住他,他袭击上级!”

周围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冲过来将杨再兴围住,上面的士兵则以弩弓对准杨再兴。

“杨再兴,你好大的胆子,敢攻击本官,本官要对你军法处置!”

杨再兴怒道:“刘山,蒙兀人已经南下,你却在这里为你私心,延误我传报军机,你该死!”

“根本就没有蒙兀人,就是你杨再兴想进寨子里来休息,所以编的借口!”

刘山被杨再兴一招击败,而且是秒杀,他非常生气,对杨再兴痛恨到了极点。

恨不得现在将杨再兴碎尸万段。

“兄弟们,将他拿下!”

几个士兵围过来,但他们那时杨再兴的对手,三两下被打了回去,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上面的士兵也不知道该不该用弩弓射击杨再兴。

刘山冲着上面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射死他!”

“你们敢!”

“射死他!”

“何事喧哗!”

这时,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只见一个穿着指挥使军官服的军官带着人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河源寨的指挥使王忠。

刘山见到王忠之后,立刻变得老实起来:“王指挥使,杨再兴在巡逻期间返回,还攻击卑职。”

王忠走过来,看着杨再兴,冷声道:“杨再兴,刘山说的可是事实?”

“王指挥使,某是来禀报军情的,我们在十里外的小村庄发现了蒙兀人!”

“蒙兀人?”王忠微微蹙眉,“他们不是在草原上吗,现在是隆冬季节,打草谷的季节也过了,他们不可能下来!”

“王指挥使,卑职若是有半分虚言,愿意接受军法处置!”

刘山道:“王指挥使,今日早晨,卑职刚从那里回来,未见过有蒙兀人,分明是杨再兴在撒谎!”

王忠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刘山,你带一队人马跟杨再兴一起过去看看。”

“王指挥使……”

“这是军令!”

“是!”

杨再兴道:“王指挥使,岳都头说了,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赶紧将此事汇报给黑水城。”

刘山却是讥笑道:“岳都头?好大的口气,王指挥使如何打仗还需要他来教?”

“现在敌暗我明,当坚守城寨,再请黑水城援兵!”

王忠的脸色阴沉下来:“杨再兴,本官如何做决定,还轮不到你和岳飞来指点!”

杨再兴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卑职鲁莽!”

于是,刘山便进城寨点了一百号人,跟着杨再兴往北边去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河源寨的危机(第四更,求订阅!)

刘山大叫一声:“都停下来!”

大队人马立刻停下来。

杨再兴暗叫不妙,他早就感应到刘山的杀意,便也不停,飞快向前奔,身子侧着,贴在马身上。

刘山一见杨再兴居然直接就开溜,顿时大怒:“放箭!放箭!”

杨再兴溜得快,这里又是平地,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但刘山却是在后面穷追不舍,现在难得的机会将杨再兴弄死在这里,到时候就说是蒙兀人干的,他怎么会放过呢?

就在刘山追得正欢的时候,前方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

那条黑色的线很快露出了它的轮廓,竟然是一支黑压压的军队!

他们正飞快向这边冲击过来,冲向刘山这支骑兵的侧翼。

好在只有一百人,要调头很方便。

刘山大惊,足足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调头。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那支不知来历的骑兵迅速冲击过来。

如暴雨一样的箭雨飞射过来,每射击中一个宋军骑兵,便落马坠亡。

有的则射在马身上,马儿吃疼摔倒在地,骑兵也跟着摔下来,运气好的摔断几根骨头,运气不好的把脖子摔变形,扭曲惨死。

刘山心中后悔没有听杨再兴的。

现在要逃已然来不及,他怒喝一声:“儿郎们,我们大宋的军人,都随老子死战!”

“老大!你先走,弟兄们掩护你!”

刘山道:“老蔡,兄弟们来掩护你,你现在立刻返回河源寨去给王指挥使报信!”

“老大!还是你回去吧!”

“老子没脸回去了!”刘山满脸泪水,声音都沙哑了,“你回去!这是军令!”

老蔡也不敢再犹豫,继续往前奔。

刘山满脸发红,热泪飙出来,嘶吼道:“是老子对不住你们,要死就一起死!一起进忠烈祠!天子还能抚恤我们的家眷!”

所有人都被他调起了豪情,热血开始沸腾。

全军高呼:“死战!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这几十骑兵便迅速调头,向后面的敌人冲击过去。

但他们人数相对来说太少,无疑是以卵击石。

刘山冲击在最前面,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满眼血丝,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杀戮。

他身上已经中了两箭,但还是冲了上去,一斧头看过去,见最前面那个敌人的脑袋砍开了,脑浆蹦出去。

因为巨大的冲击和反冲击,刘山整个人飞了出去,前面一把斧头朝他的脸看来。

那一刻,他脑海中快速浮现出自己的一生,定格在京兆府刘家村的村头。

他看见夕阳下,父母劳作的身影,看见村头自己暗恋的人的笑容,仿佛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的脸被斧头劈成了两块。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住,再之后就是一片漆黑。

靖康六年腊月,西北黑水城东北面九十里,一支蒙兀人突然出现,迅速吞并了一支精锐的宋军边防骑兵,用鲜血将那里的雪地染红。

战火开始在这里,以将士们的鲜血,燃烧起来。

冰冷的刀与怒,开始收割生命。

这一支宋军全军覆没,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坐在城寨里喝酒,聊天吹牛。

其中还有人谈到几年前媒婆给自己说的一门亲事,姑娘可好看了,但自己应招入伍,没能娶回家,说是等明年雪化了,就请假回家一趟。

大宋的新军制,军中是有特殊假期的,例如丧假和喜假。

还有人谈起自己刚刚回走路的儿子,说长大了一定要让儿子多读书,要么去做官,要么学会搞科学或者学经商。

当然,还有人谈及自己的老母亲,并且一直随身穿着老母亲用手一针一线织的衣裳。

……

但半个时辰后,所有人的脑袋都被砍下来,尸体被堆积起来。

他们再也无法回去了。

老蔡拼命往前奔跑,但他还是没能逃掉,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后背,他从马上坠下来。

随即便有蒙兀人一拥而上,要抢他的首级,因为拿着首级回去是可以邀功的。

杨再兴还在继续往前跑,因为离刘山他们有一段距离了,而且他正集中精力往前,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当他回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发现附近地上有蒙兀人的尸体,杨再兴用千里望看了看村庄里,那里有不少蒙兀人,

他没敢过去,而是隔得远远的。

他相信岳飞等人已经撤离了。

也不再停留,他调转马头,打算直接去黑水城报信。

既然王忠不相信自己,会河源寨也是徒劳了,现在只能去黑水城报信。

蒙兀人越来越多,这显然是有预谋的。

以杨再兴的军旅生涯,立刻就判断出来了,这就是一场战争无疑!

而当他经过先前与刘山他们分开的地方的时候,震惊的发现了那堆无头尸体。

他从这些无头尸体的内衣判断出,这些人是宋人,从体型判断出是军人。

是刘山的部下!

糟糕!有人扒了他们的衣服,伪装成宋军,一定是去河源寨了!

杨再兴握着银枪的手加紧了几分力道,眼中露出了怒意。

虽然这些人很无耻地要杀他,但当看到他们被蒙兀人残忍杀害,杨再兴还是升起了一股怒火。

在外敌面前,什么内斗,都是要先搁在一边的。

“你们放心,老子会给你们报仇的!”

说完,杨再兴便骋马向河源寨而去。

此刻的河源寨,像往常一样。

炊烟从城寨里升起来,是晚饭的时间了,士兵们都兴高采烈地去吃晚饭。

今天可以喝酒,很多人都很兴奋,今天要痛痛快快喝一顿!

雪越下越大了,开始起风。

前方有一支宋军骑着马飞快返回。

“快开门,是刘老大他们回来了!”

虽然因为雪大风大,看不清人脸,但从衣服战甲就可以判断出来,守城的士兵没有丝毫犹豫。

城寨门被打开了。

当那只“宋军”冲进来的时候,最前面两个“宋军”斧头一挥,便将城门口开门的两个宋军士兵脑袋砍得飞落下来,两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城楼上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前方的风雪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印记,但因为风雪太大,也没太注意。

当下面的“宋军”冲进来,开始杀人的时候,他们才怪叫一声,但却都怔怔看着这一幕,完全不敢相信。

刘老大疯了吗!



第三百九十九章蒙兀大军逼近(第一更)

杨再兴用千里望看见前方河源寨城头上倒挂着的尸体,便发现大事不妙了,自己来晚了一步。

他不再有任何的犹豫,调头便往黑水城的方向。

河源寨有三千守军,但依然很快沦陷,说明敌军的数量远远大于三千!

雪越下越大,眼看天快要黑了,好在冬日的夜晚并不那么黑暗。

杨再兴快马加鞭,速度丝毫不减。

此重要军情关乎大宋西北边境,刻不容缓。

半个时辰后,杨再兴突然被几个人拦截下来,那几个人正是岳飞、王贵等人。

看见熟悉的身影,杨再兴微微一怔,好在雪天的夜晚有光。

“老大!”

“你不是去河源寨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再兴便将这一去一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岳飞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

他们也是去黑水城的,从那个村庄脱险后,岳飞就肯定这是一次大规模军事袭击,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迅速向黑水城赶去。

黑水城是大宋西北战区正中央军事重镇,原本是党项人边关重镇,灭夏之后,种师道留在西北,用了半年时间将河套路夏国残余势力镇压的镇压,收降的收降。

从靖康五年开始,宋军不断对黑水城等地进行猛攻,将黑水城拿下后,又迅速在这里组建了新的边疆防线。

驻扎在黑水城的大宋将领有刘延庆父子,有原鄜延路统帅张深,各自统兵五万,又有常备军十万,以修城寨,运输军粮器械。

黑水城防线正规军有十万之众。

并且,在朝廷未来三年的西北战略中,黑水城还要大肆扩建,补充兵力高达三十万之众。

黑水城将作为北伐蒙兀,包抄金国西线的战略跳板。

在赵桓的军事战略中,中线的黑水城和东线的黑山是专门为金国准备的两个重镇。

当然,也是遏制可能随时反叛的耶律大石的军事重镇。

岳飞等人情知事关重大,便策马往黑水城赶。

一个时辰后,距离黑水城只有二十里路了。

岳飞急忙在一处雪林背后,此时风雪已住,乌云尽散,干净的天空出现了一轮银月。

银月之下,广袤的雪原之上,有一片黑压压的洪流,正在往黑水城的方向快速移动。

具体有多少人,没有人知道,一望无际。

在大军的后面,是巨大的投石车,正放在运载车上,有几十个大力士推动,快速前行,还有铁质的冲击城门的攻城器械,最面前尖锐如刀。

岳飞暗叫不妙,没想到敌人来的这么快!

但愿刘延庆他们的探子已经斟茶到了敌人的动向。

杨再兴问道:“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办?”

“绕道去黑水城,争取时间通知黑水城,确保万一!”

几人只好绕道,好在他们是单兵行军,速度比群体更快。

不到半个时辰,黑水城已经出现在眼前。

王贵喊道:“老大,这一路上,我们未有见过半个哨兵!”

岳飞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刘延庆和张深到底在干什么,黑水城这样的战略重镇,居然不放侦察兵!

还有一种可能,侦察兵已经斟茶到异象,现在回去汇报敌情了。

但让岳飞失望的是,他们几个人到了黑水城,也没看出任何异动。

黑水城是一座很繁华的大城,位于黑水下游北部,也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

此时,城中依然灯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全然没有边关重镇该有样子。

杨再兴啧啧道:“这个刘延庆是谁提拔的,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居然给了这么个混账!”

岳飞道:“刘延庆出身大宋将门世家,在对夏之战中履历功勋,也是前任枢密使童贯的得力大将,后童贯被陛下斩杀,其依附钱盖,在灭夏之战中,有大功!”

杨再兴露出了不屑的神态,大功?多大的功?攻下横山防线了?与夏主正面硬抗了?

还是深入腹地,拿下兴庆府了?

外人不知道,朝廷诸公也不知道,但参加过灭夏之战,并且在最前线的杨再兴还不知道,刘延庆父子就是一对草包。

那刘延庆治军极差,深得童贯真传,演戏的功夫了得,装腔作势的本领再高不过了。

军队的纪律,是大宋西军中最差的。

没想到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依然是这个鸟德行。

看来监察院办事不力,有人要掉脑袋了!

王贵道:“老大,我听说种帅到了西北,重点整治西北战区,为何刘光世的军队还如此怠慢?”

“西北战区如此之战,黑水城离兴庆府有几百里,种帅便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整顿。”

“那现在怎么办?”

“来不及了,我们现在进城也无甚用处,但愿刘延庆和张深已经严阵以待。”岳飞策马道,“我们去肃州请援吧!”

此时,正在向黑水城逼近的蒙兀大军,中军主帅位,乃蛮部大汗之子欲卜鲁正兴奋地想着,拿下黑水城,将那里的所有女人和粮食掠夺一空,这个冬天又可以放肆了。

他突然问道:“查干牧师,你有感应到什么吗?”

一边那个满脸涂抹了奇怪图纹,面目干瘪的老头子道:“我感应到了上帝在保佑他的子民,这一战是神圣的战争,必胜!”

乃蛮部是信奉景教的,景教是从东正教从分出来的一种教派,同样信奉上帝。

事实上,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传到了长安城,甚至长安城还有人过圣诞节。

欲卜鲁笑道:“看来耶律大石并未骗我们!”

“耶律大石是上帝派下来的使者,他将带领我们走向光明,必将加冕为王!”

“那我呢?”

“您将是王座下的最强大的勇士!”

“哈哈哈!说得好!”

欲卜鲁有十足的把握破城,他的妹夫耶律大石告诉他了,宋将刘延庆父子是草包,又与张深不和,黑水城的防御基本上处于无防御状态。

的确,此时黑水城的帅府之中,歌舞升平,刘延庆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刘光世更是搂着美女,笑开了花,下面的部将,一个个笑得脸都变形了。

若是赵桓知道他的边陲大将居然比他还享乐,必然雷霆震怒,怕是整个黑水城的将领都要掉脑袋。

可惜,当初钱盖向种师道力推的刘延庆,在这种关键时刻,坏了事。

而钱盖本人,因为在西北经略多年,有尾大不掉之嫌,被调派到了陇右都护府。

此时,一道飞骑冲向黑水城,那骑士到了黑水城门口,大声道:“吾乃皇城司卫莫林,尔等速速开门!”

守城的士兵连忙将门打开,莫林飞冲进去,不待守城的士兵问话,便向城内冲去。

“紧急军情,不可有误!”

他直奔帅府,翻身下马,帅府门口的护卫正要拦他,他掏出令牌道:“我是天子亲军,尔等休要阻拦,刘延庆刘帅何在?”

那护卫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住,连忙道:“刘帅此时正在府中。”

莫林径直走进去,却是听到了丝竹管弦之声,顿时大怒。

他冲进去,看到眼前的混乱场面,立刻大发雷霆:“刘帅,蒙兀人十万大军南下,你竟然还在此寻欢作乐!”

他一声怒吼,那刘延庆立刻颤抖一下,回过神来:“你是何人……”

他此话刚出口,便见莫林衣着,当场认出对方身份,连忙道:“原来是天子亲军驾临!”

“刘帅,蒙兀人十万大军南下,此刻已经逼近黑水城,正在在十里之外!”

刘延庆这才反应过来,酒也醒了,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莫林恨不得一刀子将这个蠢猪捅死。

敌人都到了十里之外,他居然没有发现!

若不是现在军情危机,莫林真的会当场诛杀刘延庆。

一边的刘光世也醒悟过来。

刘延庆立刻又镇定下来道:“阁下尊姓?”

“莫林!”

“莫林兄,你不必担忧,黑水城固若金汤,城内有十万大军,此时又是天寒地冻,就算蒙兀人有四条腿,也不可能攻下城池!”

“那还请刘帅速速整顿城防,以备迎战!”

刘延庆不敢得罪皇城司卫,语气非常客气:“放心!放心!”



第四百章军情紧急(第二更!求订阅!)

王贵跟在后面问道:“老大,黑水城有十万大军,周围城寨加起来也有一万之众,断然有能力挡住蒙兀大军,为何我们现在还要去肃州请援?”

这也是杨再兴、张宪等人心中的疑惑。

岳飞道:“蒙兀人不敢轻易范我大宋,如今突然来袭,必然是早有准备,早在前年宋夏之战的时候,蒙兀人就与耶律大石走得很近,乃蛮部归顺耶律大石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老大,你的意思是,耶律大石那龟儿子现在真的要背叛我们了!”

“必然是耶律大石无疑!”

“那就和耶律大石好好打一场!”

“我担心的是,这只是前锋部队,还有更大规模的军队主力军在后面敢来!”

其实,岳飞心中还有一个担忧,如果他是耶律大石,要打下西北,会如何打?

耶律大石受到皇帝不少资助,这几年在草原上对金国形成了强力的掣肘。

宋夏之战后,大宋拥有了肥美的河套平原,又占据了通往西域的重要关口。

耶律大石已经改变想法,金国太强大了,他要回去,无疑是做梦,但完全可以拿下夏国故地,学党项,在这里立国。

岳飞突然问道:“杨再兴,如果你是耶律大石,你会怎么打这一仗?”

“当然是兵分三路,分别进宫黑山、黑谁和西平!”

“当然黑山有折可求和姚平仲那种强兵悍将镇守,不那么容易攻下来,西平又有吴玠,更是硬骨头,唯有黑水城的刘延庆是个草包!”

王贵这么一听,顿时有些心惊:“如此说来,黑山和西平也都遭受了攻击?”

岳飞没有回答,而是道:“我现在并不担心黑山和西平遭受攻击,而是担心党项人的反击!”

“如果我是耶律大石,我一定会里应外合,来打一仗!”

岳飞说完,几人都沉默下来。

“杨再兴,你速速前往兴庆府,将此事禀报于种帅,王贵,你去宣化府找刘琦,告诉他小心党项人,徐庆,你去西平见吴玠,张宪随我一起到肃州!”

“是!”

“诸君保重!”

几人各自分头行动。

这一夜,西北的天空非常干净,没有一丝云,银月挂在深蓝色的苍穹上,冷冷地俯瞰着大地。

在黑水城北部五里之外,黑压压的大军压来。

与此同时,环绕在黑水城周围的城寨,全部遭受打击。

其中河源寨的三千守军全军覆没,蒙兀人在城寨里发了疯地收割人头回去领功劳。

三千具无头尸体被堆在城寨外面,等待这野鸦的啃食。

与此同时,周围的西黄寨,林河寨和民乐寨,也全部遭受到攻击,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线危在旦夕。

此刻,正在兴庆府的帅府里看北面防御图的种师道正在大发雷霆:“一年半的时间,为何黑水城的城寨兵源才三千?”

一边西北监察军御司使王奎安沉默不言,旁边的转运使范致虚只好硬着头皮道:“种帅恕罪,下官已经多次责问刘延庆,他也跟下官保证过许多次!”

种师道拿起另一份汇报,道:“今年,仅仅黑水城,就吃了一百万石!占了整个西北战区的三分之一!他刘延庆的士兵,都长了两张嘴?”

范致虚冷汗直冒:“种帅,黑水城是防御重线,朝廷预计投入兵力是三十万,所以派发的粮草会多一些。”

“但现在还只有十二万!一个敢要!一个敢给!大宋的每一颗粮食都是百姓的汗水!”

“种帅恕罪,刘延庆在信中多次提到北面的蒙兀人有异动,要打仗,所以想提前囤积军粮。”

王奎安适时道:“种帅,据皇城司探子的消息,乃蛮部有异动,所以,黑水城不仅要增加粮食,还要立刻调派兵马。”

关于乃蛮部的异动,种师道是知道的,在北面的草原上,活动着皇城司探子,他们是专门负责收集情报。

黑水城是战略要地,朝廷要增兵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说法,种师道倒是还能接受。

“防御战线呢?既然要打仗,为何才五个城寨?本帅去年离开之前,给他刘延庆的任务是十个城寨!”

范致虚蛋疼不已,种帅,我按照您的吩咐,天天催刘延庆,可那家伙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货,我也很无辜啊!我只是转运使,并不是他的上级,我也压制不住他!

种师道突然呵斥道:“王军使,刘延庆这是属于军纪败坏,请问你们监察宪兵何在!”

王奎安在一边面色难看,范致虚站在旁边一声不敢吭。

在种师道来之前,西北权力最高的是王奎安。

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又是监察院军御司使,有监督军队的权力,同时,他还辖制各路军马,与当年钱盖在西北一样!

范致虚是无权指挥他的,甚至也没有权力斥责他。

也只有种师道敢如此,并且王奎安不敢还口。

其实,各路将领都有各自的牢骚。

因为整个河套路是新并入大宋的,原有的西军被分制到夏国的领地,他们出现了对气候的不适应,对当地环境的不适应,还要镇压这里的反叛。

当然就更想着要狮子大开口,要粮食,要自由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认为,皇帝陛下对他们非常照顾,所以,他们有那么一丝丝不拿上面当一回事了。

觉得自己灭了夏国,有了军功。

军队刚刚打了胜仗,有些膨胀,监察院这个时候要肃正军纪,王奎安担心会让军队寒心。

军队一寒心,告状到皇帝那里,那自己就玩完了。

所以,对有些事,王奎安暂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种师道越看越生气,他愤怒道:“骄兵必败!本帅从刘延庆的这些汇报中看到了一个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将领,以前在陕西,他还能收敛,现在简直无法无天,王军使,你身为天子的军御司使,掌监察之责,当即可将刘延庆押送京师,送上军事法庭审查!”

“是!我现在就去办!”

“还有张深,一同问责!”

王奎安不敢有丝毫反驳:“是!”

一边的皇城司总指挥使潘威志道:“种帅,前方来报,蒙兀人频繁出现在黑水城以北两百里之外,他要的军粮,陛下也一直不给,我担心他狗急跳墙,事不宜迟,请种帅即可调兵加固黑水城防线!”

种师道道:“范漕司,你立刻从陕西抽调十万兵马北上,一个月之内必须到黑水城!”

“另,传本帅之令,革除刘延庆黑水城军马总管之职,革除张深黑水城军马副总管之职,调宣化府军马总管刘琦出任黑水城军马总管,即可执行,不得有误!”

众人道:“是!”

第三天,杨再兴总算抵达兴庆府。

第四百零一章种师道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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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肃州兵变

“禀报都帅,城外有人自称是岳飞,说有紧急军情求见!”

“岳飞?”席贡微微一怔,“他不是被贬到黑水城的河源寨去了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都帅,黑水城离肃州几百里路程,岳飞亲自前来,想必是发生了大事。”

说话的是席贡手下一个军都指挥使,这个人叫张才,张才原本只是一个指挥使,在伐夏之战中,他表现英勇,一个指挥营干掉了对方一个军的兵力。

因西北兵力快速扩充,他被破格提拔为军都指挥使。

他虽然是席贡的部下,但却是岳飞的忠实崇拜者。

这个人在今年的上半年去帝国军事学院精修过,几乎将岳飞所有的经典战役全部背下来,并且以岳飞为榜样。

席贡眼中闪过精光,本来一个小小的都头,不值得他这种厢都指挥使放在心上,但岳飞不同,那可是岳飞,打得交趾灭国,在灭夏之战中,横推敌军的岳飞!

席贡想了想,还是决定摆出自己厢都指挥使的架子。

“张才,你去见见岳飞,问他来这里所为何事?”

张才一听自己有机会单独见岳飞,心中大喜:“是!”

城门被打开,岳飞和张宪两人进了肃州城内。

肃州城位于宣化府与西平府之间,北面六百里是黑水城,可以说是连接几大镇中的核心地带。

朝廷从今年开始,着手在肃州和黑水城之间修建城镇,以连接两大重镇,联动整个西北。

席贡在西军中算是非常出色的将领,积累了不少军功。

只是,他这个人心胸太过狭隘,这是他的致命伤。

张才将岳飞迎进城,进了自己的军营,摆下酒肉,打算好好招待岳飞。

岳飞道:“卑职前来,有重要军情要说与席帅!”

“鹏举兄一路劳顿,先吃饱喝足,某带你去见席帅。”

“兹事体大,不可耽搁。”

“鹏举,所为何事,可否与某先说。”

“蒙兀大军南下,围攻黑水城,耶律大石亲率大军已到,北线危在旦夕!”

他此话一出,张才刚要喝进去的酒一口喷了出来。

他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带着岳飞和张宪便往帅府赶。

但席贡拒不见岳飞,张才只好一人进去。

进去之前,岳飞将自己的担忧也说了一遍。

“都帅,大事不好,岳飞来报,蒙兀人大军南下,围攻黑水城,耶律大石亲率大军南下,北线危在旦夕,他是来请援的!”

席贡也是吃了一大惊,朝廷兵锋正盛,河套路有雄兵三十万,草原上那群野人怎么会有担心南下的?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面色如常道:“黑水城可是有十万大军,占了整个河套路正规边防军三分之一,他们有什么可请援的,一群野人下来,就能把那刘延庆给吞了?”

张才是一个老实人,而且刚升官不久,身上还保持着强烈的实在人秉性。

并且他本能上信任岳飞,既然岳飞都来请援了,说明军情危机。

“都帅,皇城司给的情报,耶律大石如今拥兵二十万之众,我们不可轻敌,还请都帅定夺!”

“都帅,那刘延庆有十万雄兵坐镇黑水城,粮草充足,根本无需我等支援!”

说话的是席贡的心腹周参。

“周参说得对,本帅奉朝廷之命,镇守肃州,若是贸然北上,肃州有变又当如何?”

张才面色微微一变,道:“都帅,末将愿带五千兵马北上!”

“不准!”

“都帅……”

“退下!”

张才还欲说,被周参打断:“张才,那岳飞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帮他说话?”

“断然没有,岳飞深明大义,连夜赶来求援,必然是军情危急,末将只是觉得同为大宋边军,敌军来犯,当伸手援助!”

席贡大怒道:“是你是这个兵马总管,还是本帅是!”

“末将不敢,请都帅恕罪!”

“张才,你退下,否则本帅将你军法处置!”

“末将告退!”

张才正要走,又想起一件事,便折返道:“席帅,岳飞说,让我们警惕城中党项人!”

席贡冷冷道:“党项人现在对我大宋唯命是从,有何好说的,岳飞这人尽喜欢故弄玄虚。”

张才从帅府出来,对岳飞作揖道:“席帅军务繁忙,鹏举先到我那里喝杯酒再说。”

岳飞从张才语气中便判断出来,席贡并不想出兵,也不会见他。

岳飞是又饿又累,只要与张宪一起去了张才的军帐,先吃饱喝足再说。

很快天便黑下来,党项军统领野利明进了帅府,几人正喝酒。

周参道:“实不相瞒,今日岳飞来了肃州,他说北边蒙兀人南下,肃州党项人会与蒙兀人里应外合,背叛大宋!”

他此话一出,野利明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惶恐不安站起来对席贡道:“请席帅明察,卑职对大宋忠心,日月可鉴!”

“席帅自然是相信你的,但岳飞那人却是不信,他现在正在四处传播这样的谣言,对你十分不利。”

“那现在当如何?”

“岳飞此刻便在张才的军营中,都是自己人!”

周参话点到为止,野利明似乎明白该怎么做了。

“席帅,卑职怕是动不了岳飞,卑职调兵是大忌。”

席贡不说话,周参在一边道:“将军,这肃州是席帅的肃州,你大可放心便是了!”

“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才非常开心,他不停向岳飞请教问题,但岳飞却是心中担忧。

他道:“党项军统领是谁,城中有多少党项军?”

“是野利明,城中有八千党项军,五千番军,又有我大宋汉军五万,皆是正规边防军,另有厢军十万,作为辎重运输和储备军,肃州是连接宣化府和西平府的中枢,所以厢军数额大。”

“鹏举放心,平日里,野利明调兵是必须得到席帅的同意的。”

天很快黑下来,因为是隆冬季节,晚上温度非常低,肃州大街上基本没有人。

夜空倒是干净无云,有星辰如玉石,冷月当空,映照帅府飞檐。

一队队穿着黑色衣服的党项军在大街上走过,并没有人阻拦。

当他们路过帅府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手里的弩箭突然同时向帅府门口的护卫瞄准,一瞬间便有几十支箭矢射过去,将帅府门口的护卫炸成了蜂窝。

尤其是脸上,锋利的箭矢将眼珠子扎穿,暴出血花。



第四百零四章驰援北线!

席贡恼怒道:“你是何人,胆敢质疑本帅!”

“张军都,若你现在真的放弃抵抗,便是触犯了大宋军法,军法是皇帝陛下钦定!”

一提到皇帝,张才的神色立刻变得恭敬,眼神中充满了崇敬,其他士兵也是一样。

他们虽然被席贡统帅,但因为政宣司长期的思想教育,他们早已是绝对忠诚于皇帝了。

在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皇帝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皇帝让他们去跳火坑,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没有人将护盾放下来,这支军队依然保持着绝对防御状态。

席贡内心焦虑到极点:“我说的就是军法!我以肃州军马总管的身份命令你们,放下抵抗!”

“张军都,我们生是陛下的人,死也是陛下的贵!今夜必须将全部叛军消灭,否则北线危矣!”

岳飞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张才立刻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席帅,请恕卑职无法听令于你,若是卑职现在放弃抵抗,便是违抗了大宋军法,违抗了皇帝陛下,席帅,与全体肃州将士,皆为大宋之将士,亦为皇帝陛下之将士,军法如山,不可违!”

“张才,你混蛋!”

张才心一横,道:“继续放箭!”

“前军前进!”

最前面的士兵举着盾牌,向前推进,后面的弩箭手继续放箭。

野利明怒吼道:“杀!”

两军便加快了速度,最前面最先撞在一起,双方开始近战肉搏。

野利明不停往后退,他死死拽住席贡,抓住他的救命稻草。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没看到有火光冲天而起。

野利明紧紧握住拳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会!不可能的!”

席贡还不放弃给野利明做思想工作:“放弃吧,本帅饶你一命!”

“你闭嘴吧,就你这贪生怕死的嘴脸,老子要是投降了,你还不把老子千刀万剐了!”

他拖拽着席贡往城门口走。

城中越来越多的宋军,他们整齐有序地占据了每一条街道,封死了所有关键路口。

在这样的肉搏战中,只要指挥官给力,宋军士兵的战斗力明显已经超过了党项军,才一个正面,局势很快压下来。

连野利明也吃惊,宋军的战斗力越来越强了。

党项叛军正在被压缩,越来越多身穿甲胄的宋军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半个时辰后,几乎所有抵抗的党项军都被杀掉,大街上堆满了尸体。

而野利明被围在中间,几百支弩箭对着他,他已经插翅难飞!

若不是席贡在他手中,他早就被射成蜂窝。

“野利明,大宋待你不薄,你胆敢背叛大宋!”

野利明仰天大笑道:“成王败寇!我只是自己走错了一步棋,应当先听席贡的话,杀掉岳飞!”

“你休要乱说,本帅何时让你杀岳飞了!”

“席贡啊席贡!你他娘的还真是怕死!”野利明显然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他面色狰狞道,“今日我死,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说完,他用锋利的刀,将席贡的脖子隔断。

席贡瞬间面色一凝,挣扎着想用双手去捂住脖子,但他双手被绑住,只能挣扎,然而血哗哗直流,他也没有力气在挣扎了。

只是嘴巴张开,不停动,想要说什么,眼睛珠子也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甘。

最后还是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死去。

“放箭!杀掉这个叛徒!”

张才一声令下,便有几百支弩箭一齐射出来,将野利明射成刺猬。

城内的党项军反叛很快就被镇压下去,后半夜的时候,叛军基本上全部被处死。

肃州城的这一夜,被鲜血染红。

岳飞和张宪就躺在军营里睡着了,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他们实在太累了。

醒来之后,便有人送上吃的。

稍后,岳飞和张宪被请到军营中。

此时,军营里有左厢军军都指挥使张才,右厢军军都指挥使孙慧来,肃州知府高鸿,漕官朱振,监察使翟洵等等,肃州最核心的官员。

他们见到岳飞进来了,都起身,对岳飞作揖行礼。

实际上,他们这种级别的官员,并不仇视岳飞。

真正看岳飞不爽的是军中那些大佬级别的人物,和某一些内心自卑的小兵,相反,他们对岳飞抱有一种尊敬的态度,即便不会到张才这种地步,也会非常尊重他。

“诸位上官,卑职只是一个都头,不敢叨扰。”

“鹏举,你就不谦虚了,现在北线危急,席帅有被叛徒所害,我们正商量着要援兵北上,需要你带路。”

孙慧来立刻打断了张才的话:“未收到兴庆府帅令,不可轻易出兵!”

张才道:“情况危急,不可有误!”

孙慧来坚持道:“我们刚死了主帅,现在要援军北上,不可!当先将此事禀报兴庆府!”

岳飞道:“诸位皆是大宋好男儿,如今北线危在旦夕,若是耶律大石大军南下,直入河套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并未接到确切的消息耶律大石来了,即便有,北线黑水城拥兵十万,也不必我们即刻增援!”

“耶律大石胆敢反叛朝廷,必然是有备而来,还望诸君能北援黑水城!”

在座都沉默下来,虽然岳飞值得尊敬,但持兵救援不是小事。

张才站起来道:“鹏举,我愿随你北上,我麾下两万五千骑兵,愿听你差事!”

“张才!你疯了!虽然他是岳飞,我孙慧来也敬重他,但他现在只是一个都头!”

“军情紧急,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后果我自己来承担,诸位留守即刻!”

营帐内一时间沉默不语。

监察使翟洵道:“吾有监察之权,然则此时是军机之要,吾本无权干涉,但吾亦赞同驰援北线,吾非意气用事,而是相信岳鹏举!”

知府高鸿道:“兵贵神速,若是等兴庆府的帅令,怕是前线瞬息万变,错失了最佳战机。”

孙慧来叹了口气道:“你再带我麾下五千人走,我留守肃州,总不能都去。”

岳飞道:“诸位深明大义,飞不慎感激。”

“鹏举,皆为陛下分忧,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调兵,劳烦朱漕官帮我们备粮。”

第四百零五章愿与君同袍杀敌!

有一种人,你无论将他放到哪里,他都有绽放出璀璨光彩。

他们能在上位者独当一面,镇住局面,也能在最底层,搅动风云,迅速崛起。

他们笑看人生大起大落。

岳飞就是这样的人。

岳飞在现在的大宋是一个很有争议的人。

很多人说他是靠皇帝上位,靠皇帝疯狂砸钱,砸装备,给他最优秀的士兵,最充足的军粮。

又给他配置最好的搭档,最好的战马。

甚至还有人传言,皇帝给了岳飞特权,是别的统帅在军中没有的特权。

人们往往对真相置若罔闻,却对流言深信不疑。

这就是人性。

望着岳飞的背影,张才内心激动,他相信岳飞真的是军事奇才。

他也相信,这一次,他要跟谁岳飞一起名动大宋!

三万铁骑在肃州城外排开,在夕阳的映照下,甲胄流动着冰冷的光泽。

从高空俯瞰,就像一支钢铁铸造的铁军。

每人带了半个月的军粮,轻装上阵。

在夕阳快要沉入地平线的时候,大军出发了。

这支军队的番号叫杀狼,杀狼在史书上很有名。

并非他原有的将帅席贡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仅仅是因为,这支军队,是赫赫有名的背嵬军的前身。

在《帝国群英传》中,这支军队是与神武军齐名的骑兵团。

正值深夜,西北的夜空群星璀璨,杀狼军披星戴月,正全速向北线驰骋。

他们要在后天的天亮之前抵达北线。

这一夜,在半路,他们遇到了在半路奔袭的皇城司探子。

从探子口中,他们得知黑水城已经沦陷。

前方十万大军已经溃败,正在向南逃窜。

更加全面的的军情是在更北边,有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敌军正在越过草原,向南方挺近。

那探子将敌军的具体路线告知了岳飞,便急匆匆向兴庆府的方向奔去。

灭夏之后,在西北扩张最疯狂的是皇城司的探案司,他们要在今年年初,在皇帝的威压下,就完成了情报网的部署。

以备在战争的时候,保持战区消息全面畅通。

赵桓认为,古代打仗有一个致命弱点,信息不对称!

赵桓一直在想办法压缩信息,让信息变得畅通。

就目前的科技条件,最有效最实用的办法就是靠人来堆了。

但依然有空白点,例如这次蒙兀人大举南下,耶律大石就避开了大宋的情报系统。

打了一次闪电战,在极短时间调集前锋大军突袭了黑水城。

当皇城司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不过,这套情报系统,在此时开始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岳飞不仅仅得知耶律大石的主力在后面已经来了,还知道宣化府和西平府的叛乱都被镇压了。

元帅的发兵令已经传往各地,宣化府的刘琦也已经北上驰援北线。

至于西线的吴阶和东线的折可求,还并未传来消息。

岳飞蹙眉道:“我们现在不去北线了,北线交给刘琦!”

张才疑惑道:“为何?黑水城已经失守,我们要夺回城池!”

“黑水城一时之得失并不重要,我们现在去打耶律大石!”

张才大惊:“我们只有三万兵马,耶律大石号称三十万,这如何打?”

“耶律大石也是你这样想的,他此时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断然不会想到我们会出现在他的后面!”

张才听得有些懵逼,帝**事学院的教程里没有说这么打仗啊?

经历了肃州那一晚的叛乱,张才极其部将对岳飞已经深信不疑。

这不仅仅是偶像崇拜的问题,是岳飞是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能担当大任。

现在前方战线危急,论级别岳飞自然是不够,但论威望,有谁能大得过岳飞呢?

“此去阻拦耶律大石需两天两夜的行程,我们每人还有四天口粮,需要在第三天击溃耶律大石。”

被岳飞大胆的战术震撼住了,张才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如此,便听从鹏举指挥!”

“万万使不得,你才是军都指挥使。”

“论排兵打仗,战术巧妙,我不及鹏举百分之一,此危急时刻,某断然不敢谋私。”

说完,亦不能岳飞大话,张才大声道:“此刻起,全军听从岳飞号令,如有不从,军法处置!”

他一声令下,几位都虞侯大声道:“是!”

岳飞作揖道:“即是如此,某断不能在推脱,多谢诸君信任!”

“请岳都头下令,吾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皆为天子分忧!”岳飞大声道,“诸将听令,随吾一道北上,一起诛杀耶律大石,扫平北夷!”

他们再次出发,改变了方向,在空阔的雪原上奔跑。

他们中最小的才十六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九岁。

他们的甲胄在隆冬的风雪中坚硬冰冷,但他们的血液却热烈而滚烫。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燃烧着豪情,仿佛要将这片雪原融化掉。

似乎,无人能抵挡这一支军队。

第二天中午,天空摆布了愁云。

又开始飞起漫天风雪,离黑水城已经不算远了,他们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溃兵,在雪原中无力而绝望地行走。

他们打算往南,去肃州、宣化府或者去兴庆府。

有伤者失去了一条腿,被战友搀扶着,蹒跚前行,有的则已经冻得奄奄一息。

大宋新军制已经推行了五年,这五年的时间,为大宋打造出一支铁军。

但现在在他们身上看不到铁军该有的气质。

刘延庆逃跑,导致全军军心崩溃,就像当年童贯从太原逃跑一样。

再强大的士兵,也需要一位合格的指挥官。

再往前,岳飞遇到了一支骑兵,这支骑兵撤退井然有序,骑兵的都虞侯叫彭畅,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军官。

彭畅认出来者是肃州杀狼军,大喜:“末将黑水城劈山军左厢第一军都虞侯彭畅,参见席帅!”

张才道:“某乃左厢军军都指挥使张才,席帅并未前来。”

他也不说席贡已经死掉,以免影响了军心。

“原来是张军都,久仰大名!”彭畅的目光又转移道张才旁边的岳飞身上,见岳飞一身都头的打扮,不由得吃了一惊,一个都头居然和军都指挥使并行,且看着架势,张才似乎是跟着这都头的。

“这位便是岳飞岳鹏举!”

“什么!”彭畅大吃了一惊,连忙行大礼,“久仰岳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某三生荣幸!”

“彭将军,前方战况如何?”

彭畅目光中露出一丝痛楚:“黑水城失守,败了!吾等无脸回去见天子!吾等有负于天子信任!”

他又继续道:“某正四处召集溃散的将士,欲与北夷决一死战,愿与君同往!”

他身后也有近万铁骑,那些人面色沉着,眼中又有不甘。

显然,因主帅逃跑导致的大乱,令他们蒙羞,他们想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ps: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有事忙到很晚才回家,我赶紧写,诸位莫急。

第四百零六章岳飞的闪电战!

在这片雪原,还有更多溃散的宋军。

岳飞并没有去寻找,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宣化府的军马总管刘琦已经快到了,刘琦是一个能镇住大局的人。

至少,他能让蒙兀人脱一层皮。

岳飞将彭畅的一万铁骑编入队伍中,现在他们有四万骑兵了。

当年,冠军侯率五万天汉铁骑出陇西,一路往北,如雷霆一般,将草原撕裂,杀到狼居胥山,打得匈奴一蹶不振。

今日,岳飞率四万大宋铁军出河西,亦向北边杀去。

他们绕开了黑水城,避开了敌人的视线,除了几天的口粮,没有任何辎重。

在第二天,他们便进入了广袤而空寂的草原。

这个时候,他们放慢了速度,在草原中,寻找耶律大石主力军的行踪。

而在整个西北的战场上,没有人知道,一支四万骑兵悄然进入了北边的草原地带。

这里是蒙兀人的地盘,有草原的各个部落,他们也没有想到,有宋军居然敢深入此地。

这无疑是兵家大忌。

但偏偏用这一招的是大宋名将岳飞,而这一战也被记入到了帝国军事学院的经典案例中,与霍去病当年北伐匈奴并称双绝。

夜晚将领,草原上的隆冬是生灵的愤怒,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生命气息,只有白雪和寒风。

探子不知疲倦在这一片地域打探,终于将耶律大石的行军路线锁定了。

当探子回来汇报的时候,岳飞等人便立刻取下口粮,狠狠吃了一顿。

那些口粮被捂在身体里的,所以并没有冻僵。

每一个人都大口大口吃着,对有些人来说,这是最后一顿了。

他们并没有像诗人一样感伤,也没有怀念什么。

当吃完后,大军进入最后的排列。

然后悄无声息向前方二十里外的耶律大石的主力军划去。

此时,耶律大石的三十万大军正在有条不紊向南边行军。

从高空俯瞰,在冬日的夜晚中,就像一大片黑色的洪流,安静地在白色的雪地里流淌。

在中军主帅位的耶律大石正在查看西北的战略地图,地图上已经有好几道标记。

其中黑水城做了一个占领的标记,而黑山与平西,也各自有大军已经开始进攻。

左右两路主要起到了掣肘的作用,将吴玠和折可求牵制住,前锋和中军才是深入腹地,与党项人配合,攻下兴庆府的主力。

上一次秦桧见到耶律大石的时候,耶律大石还满脸胡子,一脸颓废的样子。

这几年,他都是如此,给宋人一种“我胸无大志”的颓废感。

但现在,他把所有的胡子刮得一干二净,然后换上了一身汉服,将长发整整齐齐竖起来,插上玉冠,披上貂皮,佩上长刀。

耶律大石五官长得非常清秀,如果不认识他,会以为他是东京城某位富贵人家的公子,举手投足,都有儒雅的气息。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一位文人,他是辽国的进士。

只不过,他文武双全。

因为仰慕汉文化,他更喜欢将自己打扮成华夏读书人的模样。

他的眼睛很好看,每一个瞬间,都透露出深沉和宁静光泽,就像北海(贝加尔湖)里的水,似乎永远都波澜不惊。

他知道东京城那位皇帝陛下有汉武之志,但他这个人也有一个特点:就喜欢在虎口里夺食。

双方之间书信往来刚结束,就撕破了面皮。

对于耶律大石来说,赵桓已经没有用了。

对赵桓来说,大宋现在足以对抗金国的进攻,耶律大石也无用了。

大宋又得到了肥美的河套,双方必有一战,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对于真正的枭雄来说,打战从来都是快准狠的。

耶律大石很有信心攻下兴庆府,有党项人的帮助,这件事难度会大大降低。

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帝安插到西北来的某个人,坏了他的整盘棋。

又有谁知道,有四万大宋铁骑已经悄然而来,绕道出现在耶律大石后方!

这是致命的。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只有冲锋,四万铁骑踏碎大地,向耶律大石的后方冲去!

耶律大石后方的军队听到轰隆声,所有人往后看,看见冷月下的钢铁洪流正朝他们冲来。

白雪飞滚起来,像天边的云朵。

宋军就像是踏在云朵上,在雪地里飘的天兵一样,那种气势,能震碎一切。

他们惊恐到了极点,所有的军官都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鬼怪一样。

瞬间,后方的军队方寸大乱。

第一个冲进去的宋军,一斧头将前面敌人的脑袋劈下来一半,大片脑浆在空中飞舞,全部溅到旁边那个人的脸上。

刹那,宋军便冲了进去。

从高空俯瞰,宋军的钢铁洪流在平推!

无数人被撞断骨骼,倒在雪地里,又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踏成肉泥,血肉与白雪混在一起。

宋军所过之处,成了一片红色的地毯。

周围非常安静,只有行军的脚步声,耶律大石突然皱起眉头,他隐约听到了震动声。

一刹那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下一刻,他原本从容自若的面色变了。

他听到了“哒哒”的铁蹄声,他纵横沙场也有数年,曾经凭着几千骑兵击败了童贯十几万大军,对战场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这声音就是骑兵冲锋的声音!

哪里来的骑兵?

这时,有探子才匆忙赶回来道:“大王,在二十里外发现了大量的骑兵行军脚印!”

耶律大石忍不住叫出声来:“不好!”

他的部将们皆奇怪地看着他。

耶律大石连忙道:“全军全速前进!”

萧斡里刺道:“大王,发生了何事?”

耶律大石道:“萧斡里刺,你速速领一万大军绕道折返后军,拦截敌军!其余人,全速前进,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萧斡里刺是耶律大石的心腹大将,是辽国的天才将领,他反应过来,立刻领了一万铁骑,从左边开始与中军分裂,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度,如同一柄锋利的弯刀,向后军快速冲去。

耶律大石则自己领了主力军全速前进起来,前方的军队加快速度,后方也开始加快速度。

耶律大石倒也冷静,他的五万嫡系紧紧跟着他,在雪原上飞骋起来。

后军被袭,三十万大军,前后左右隔了七八里,信息传递差太大。

要在短时间内调动全军是不可能的,耶律大石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快速前进,能抽离多少是多少。

到底是谁!

宋军中到底是谁敢奔袭近八百里深入北漠?

这简直是违反了兵家常识!

只有金国的完颜娄室那样的名将,在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的情况下,才敢如此!

不然,这等于自杀!

等等!

汉人的历史上,也有人曾经深入北漠!



第四百零七章封狼居胥!

耶律大石也算是一个用兵如神的人,他发动的对黑水城的闪电战,让皇城司的探子产生了信息差。

所谓的兵贵神速,在他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他没想到,宋军中有人比他更狠。

竟然悄无声息,深入到了漠北,并且绕到他的后方。

他一边快速往前,将整支大军拉动起来,一边命萧斡里刺从左边绕道拦截,又命耶律燕山从右边绕道拦截,将损失止到最小。

到底是谁?

折可求?姚平仲?还是刘琦?或者吴玠?王似?

折可求和姚平仲被困在黑山,不可能轻举妄动!

刘琦就算知道北线战事,现在要么被党项人内乱拖住,要么还在路上。

吴玠就更不可能了。

从西平府到此处有一千多里,吴玠的西线不可能不要了!

王似更不可能,他没那个胆子!

刘延庆跑了!

张深退了!

到底是是谁!

难道是席贡?

他可没这个魄力!

西北的宋军将领中,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

该不会是!

耶律大石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那不可能,他都被贬成一个都头了,怎么可能调动大军来袭?

耶律大石的主力军速度越来越快,后面的军队紧跟着,这支大军渐渐被拉活。

而萧斡里刺的左翼军形成了一个非常大的弧,但再插入宋军主力之前,与张才领的一支宋军遇上了,双方在空阔的雪原上冲击在了一起。

至于耶律燕山的右路,则是与彭畅相遇。

彭畅的一万铁骑因在黑水城蒙羞,此时群情激奋,誓死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荣光。

每一个人都提着长刀、大斧、铁骨朵,不要命地往前冲。

每一个人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嗓子里吼出粗暴的声音。

冰冷的甲胄仿佛都被他们的沸腾的鲜血灼热了。

在月光下,刀与斧流动着无数森冷的光泽,如同一片冷光流动的河流。

两军冲撞在一起,最前面的宋军一斧头抽过去,将对面的辽军直接砍成了两半,但他又被另一个辽军的长枪刺穿了脖子。

就这样,双方都不要命地往前冲,不停砍杀。

彭畅吼道:“儿郎们,给老子往死里杀!今日杀他个痛快!让天子知道,我们不是孬种!”

另一个指挥使吼道:“都他娘的忠烈祠见!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有人不停挥砍斩马刀,砍在敌人的头骨上,将骨头砍开。

有的人手臂被斩断,又迅速用另一只手掏出笔刀,扑上去厮杀。

耶律燕山有些震惊,短短几年不见,没想到宋军这么能打了!

这与当年童贯打燕云时候的宋军,完全是两支迥然不同的军队!

扑上来的辽军也不是泛泛之辈,耶律大石治军严明,这只辽军又是他的嫡系,战斗力非常强悍,与这支宋军展开了残酷的鏖战。

而在中军继续进攻的岳飞已经犁出了一条长长的血河,并且还在以势不可挡的威势,继续往前。

这支草原各部落混合的军队,这一次受到了重创。

以往,他们鄙视南边的汉人,觉得汉人都是温顺的羊。

但这一战之后,他们再也不敢有这种想法了。

就像当年霍去病和卫青横扫漠北之后,匈奴人再也不敢南下牧马了一样。

所有的反抗都是混乱的,更多人胡乱逃窜。

无数人被踏成肉泥!

足足半个时辰以后,前面的部队才开始加快速度往前奔跑。

而宋军依然在后面追杀,直到前面的敌军跑得速度与宋军的速度持平了。

此时,有一条长长的血红色的“河流”横陈在雪原上,由无数人的血肉组成,看上去触目惊心。

萧斡里刺和耶律燕山都开始撤兵。

这场袭杀,足足维持了两个时辰,一战几乎屠掉了耶律大石约八万人马,耶律大石主力已经逃走,另有十几万人马溃散,向四面八方逃散。

张才和彭畅开始追击那些溃散的敌军。

溃散的敌军兵败如山倒,已经没有任何抵抗力了。

宋军提着已经砍翻卷过来的斩马刀,一个个开始收拾。

这又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有小撮敌军企图组织反抗,但力量太过薄弱,很容易就被碾压。

追杀又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结束。

西北的天亮得更早一些,此时,东方的天空,有鱼肚白。

张才和彭畅各自带着兵马,到了行动之前,与岳飞约定的地点汇合。

按照岳飞的战术,穷寇莫追,耶律大石不是一般人,他必然已经布置了左右翼强军守护,一旦纵深,很可能中了埋伏。

当朝阳从东边的天空升起来的时候,刺穿了层云,将阳光洒向大地,映照得那片殷红的“河流”格外刺目。

插在雪地里,被鲜血染红的大宋军旗在朝阳的晨风中飘扬,很快结冰,凝固住。

满地的残肢断体,无数人惨死。

岳飞开始组织人为战死的宋军收拾,按照宋军的军制,所有的人的尸体都要找到,然后一起火化。

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要在此地立碑文。

此地并无石头,岳飞便将几面军旗和大宋的旗帜插在了火化的士兵那块雪地上。

张宪组织人将敌军的辎重收集起来,那里有粮草。

所有的宋军都杀累了,但他们并没有坐下来休息。

为了防止耶律大石杀个回马枪,岳飞安排了人值班,其余人开始抓紧时间吃东西,并且每一个人补充一些粮食,带在身上。

这些口粮供每一个人吃上八天时间。

然后又迅速轮换,那些值班的士兵开始吃,也带了同样分量的粮食。

军队的组织和纪律好,一切行动都快。

待一切都做完后,岳飞并没有要剩余的辎重。

而是带着人,继续往北。

他有理由相信,耶律大石一定安排人在招募溃散的敌军,随时打算反扑。

他更要趁着耶律大石军心动摇之际追赶了。

不过,这完全是追赶,并不是要袭杀。

耶律大石必然是布置了几路人马,就等着他岳飞深入。

岳飞也将大军人分为三路,三路离得并不远,左右两路足够守护中军。

就这样,双方展开了你追我赶的局面。

耶律大石不停往北移,岳飞在后面紧紧跟着,即不追得太狠,但也绝对甩不掉。

直到彻底进入到漠北草原。

耶律大石忍不住怒道:“此人欺人太甚,竟然逼我到此地步!”

但他现在无计可施,现在他耶律大石处于绝对的被动状态。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五天。

第六天,岳飞来到了狼居胥山!



第四百零八章敢犯我天宋者,虽远必诛!(求订阅!)

宋之前,三次封狼居胥的壮举。

第一次是强汉最辉煌时代的冠军侯,他的五万右路铁骑出陇西后,如同雷霆。

匈奴的主力军在他的铁骑下迅速崩溃,仓皇北逃。

帝国军队一路追到北漠的狼居胥山,此时的大汉军队壮怀激烈,冠军侯年少意气,正是彰显了一个强大帝国的所有豪情和壮志。

在狼居胥山筑坛祭天,以向四海八荒宣告强汉雄风!

从此,封狼居胥便成了汉家王朝武功最巅峰的象征。

无数热血男儿梦寐以求,一生为此而奋斗。

第二次是初唐名将李靖,以三千铁骑从河东出发,纵横千里,深入北漠,越过狼居胥山,一战击溃突厥王庭,令曾经敲诈过李世民的颉力可汗落荒北逃。

北漠的星空瑰丽浩瀚,宋军停留在狼居胥山下。

夜晚的狼居胥山看起来更加神秘而古老,时过千年,仿佛还能听到当年强汉铁骑的呼啸声。

彭畅忍不住颤抖地问道:“这里是狼居胥山?”

岳飞胯下的战马忍不住嘶鸣了两声,来回走动,显得很是激动。

岳飞平静地说道:“我们到狼居胥山了。”

张才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感觉自己体内的鲜血在继续燃烧,血液里的火焰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

这是无数汉家男儿梦寐以求的地方。

当年,纵横漠北,令强大的匈奴颤抖的冠军侯,就是带着强汉铁骑,在这里创下了名震千古的美谈。

张才忍不住道:“鹏举,我们……”

岳飞豪言道:“我们也在狼居胥山祭拜,以告苍天,拜吾皇大德,佑华夏万世太平!”

他的话立刻感染了所有听得到的人。

众人齐呼:“拜吾皇大德,佑华夏万世太平!”

后面的人也被感染,一齐高呼:“拜吾皇大德,佑华夏万世太平!”

岳飞便安排了人将前后左右皆守护起来,在狼居胥山下,以石头堆积出了一个祭坛,将大宋鲜红色的旗帜插在此处,又在石头上镂刻:靖康六年腊月十八日,大皇帝下,天宋杀狼军祭,拜吾皇大德,克复北境,驱逐蛮狄,愿华夏万世太平!

在狼居胥山停留后,岳飞便下令有条不紊撤军。

为了防止耶律大石追来,岳飞让张宪以一队五千轻骑在狼居胥山附近飞骋,以行军线路来迷惑耶律大石。

三天之后,岳飞的主力军全线撤出北漠,张宪也随即跟来。

而耶律大石,这一次着实被岳飞打得有点胆颤心惊了。

他的主力在更北的地方,严阵以待,不敢再贸然南下。

直到确定岳飞撤军后,耶律大石也不敢乱动,以防岳飞有诈。

为了吞并河套路,耶律大石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说服了草原上的各个部族,并且还迎娶了乃蛮部可汗的女儿,得到草原最强大的部落的全力支持。

乃蛮部愿意出动十三万大军打前锋。

而且党项人也愿意配合耶律大石的计划。

再加上宋军中,黑水城的蠢猪统帅刘延庆是一大破绽。

他以为这一次的伐宋必然大获全胜,一旦他取得压倒式的胜利,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会闻风而来,拜他为可汗。

但没想到,败得居然如此之快。

而且是从后方的主力军开始败的,前方的先锋军此时还根本不知道已经败了。

想当年,耶律大石以几千残兵败童贯十几万宋军的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

这些年,他与赵桓合作,在草原上迅速做大。

草原诸多部落奉他为王,他有意建国,与宋金三分天下。

现在局势发生根本改变。

他的主力遭到重创,被迫停在了漠北。

按照他的行军计划,现在已经兵临兴庆府,打得宋军措手不及。

但现在措手不及的却反倒是他自己。

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战机,宋军胆敢孤军深入北上,南边的形势必然不利。

耶律大石当即判断,不能再南下了,宋军已经反映过来。

西北地界毕竟是宋军的地盘,一旦他们反映过来,便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源供给。

当战争进入到持久战阶段,他耶律大石必将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消耗在那里,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他开始整顿走散的军队,接下来他要改变战略了。

往西去寻找领地,在往西之前,他得去找那些部落首领好好谈谈。

张才豪言道:“耶律大石的嫡系我们尚未消灭,不若暂作休整,再与耶律大石战一场!”

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痛快过,这一战,他永生难忘。

岳飞道:“我们能击败耶律大石,是突袭,现在耶律大石已经全面防备,再要做突袭就没那么容易了。”

岳飞又补充道:“经此一战,耶律大石也该收兵了,无论是东线还是西线。”

“这是为何?”张才疑惑不解,“黑水城尚在他们手中。”

“耶律大石补给不足,只能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河套多个重镇,但现在党项的叛乱都被镇压了,他主力又遭到重创,再继续打下去,必败无疑,耶律大石极擅用兵,他不会不知道。”

张才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到底,像他这种军都,是因为打仗勇猛被提拔上来的,但还不具备判断整个战局的宏观战略能力。

不然他就可以升为厢都指挥使了。

听岳飞这番说下来,张才和彭畅等人更是佩服岳飞。

外界那些对岳飞的传言,什么靠皇帝才起来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皇帝只是给了岳飞一个机会,能迅速在大宋军队里崛起,是岳飞本人的才能。

皇帝即便给他张才一个机会,他张才自知也担当不起全军统帅的责任。

所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了。

早在六天前,宣化府军马总管刘琦已经召集了大军,逼近黑水城。

刘延庆溃散南逃的士兵,除了彭畅领的那一万跟岳飞北上了,其余十有八九,都被刘琦沿路收编,组成了一支十二万的军队,逼近了黑水城。

不仅如此,西凉府军马总管王似的五万大军也已经北上,在五天前与刘琦汇合。

宋军号称二十万大军,并且在兴庆府的帅令动员下,各路的运粮队都开始集结在黑水城南边十几里,开始修筑城寨。

看来刘琦是要打算给黑水城的蒙兀人打消耗战了,即不让他们南下,也绝对不让他们轻松。

等他们把黑水城的粮草吃完后,就等着撤离。

而他不知道,岳飞更绝。

岳飞从漠北返回的时候,把半路耶律大石扔下的辎重运回来,在黑水城北面十几里也打起了简陋的城寨,打算将这支蒙兀人拦截下来,不让他们北上。

用皇帝经常教导军队的话来说:敢犯我天宋者,虽远必诛!



第四百零九章彪炳古今,震动宇内!(求订阅!)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耶律大石的主力军已经崩溃。

更没有人知道,刚刚被皇帝贬到西北的岳飞,已经抵达了狼居胥山,功垂千古,并且将耶律大石逼回漠北,改变了整个战局!

大宋新军制的成效在这一战中也得到了体现。

当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事的时候,宋军的组织能力和动员能力,比五年前要强大许多倍。

粮草的补给能力几乎全面革新,刘琦和王似的大军刚刚在黑水城南驻扎下来,第一阶段粮草几乎全部补给完毕,后面的运粮队也没有断。

战争中,战术的确重要,例如岳飞的奇兵,打得耶律大石措手不及。

但多数情况下,战争到最后打的都是资源,所谓的资源,最直观的就是人口和粮食。

所以,粮草补给,其实是战略层面的。

粮草的补给也一直是赵桓最关心的问题。

皇帝曾经定了一个规矩:凡是粮草出了问题,粮草运输主要负责人,夷三族!

例如这一次的粮草供给的军官就是范致虚,若他在粮草补给上出了问题,而影响前线作战,会被夷三族。

不要怀疑皇帝对夷三族的决心,他连九族都干得出来。

不仅仅是刘琦和王似的粮草充足,西线的吴玠和东线的折可求,粮草都没有因战事而耽误。

没有人敢在这上面拖延,因为凡是有半点拖延的人,都被范致虚给砍了。

如果他不砍,皇帝就夷他三族。

不仅如此,兴庆府又出了三万大军,由王奎安任临时军马总管,并且作为全军监军,赶往黑水城。

他们都做好了耶律大石的大军南下的准备,与此同时,陕西路的各个州府,都在动员兵力。

元帅种师道下达的命令是再增二十万兵力进入河套路,与耶律大石决一死战。

远在东京城的朝堂诸公,吵成了一团,三司使周朝在政事堂的议事上大骂枢密使李纲。

他将今年西北战区和燕云战区的粮食消耗仍在桌案上,怒道:“这是**裸的浪费!现在你们枢密院居然还敢要粮!”

“整个大宋今年都缺粮,刚从占城运回的粮食,只能平复东京城和荆湖路的需求,若再抽调粮食,百姓将无粮可吃!”

他的吐沫星子都飞到了桌案上:“现在是冬天,而且马上年关将至,你们是打算让民间过一个饥饿的年吗!知道都有多少人饿死!”

“李纲,我告诉你,要粮没有!”

周朝摆明了态度,若是他真的给李纲调了粮食到河套路,到时候陕西路有人饿死,发生动乱,他周朝的脑袋就没了。

李纲也是个直脾气,他满脸涨红,拍着桌案怒道:“前线将士正在浴血奋战,范谦叔(范致虚的字)已经连送三份奏疏前来催粮,若是河套路有失,你这个三司使担当得起吗!”

周朝硬气道:“若是陕西民变,你李纲担当得起吗!”

徐处仁脑子有点发胀,粮食肯定是不能再抽调了,不然真的会引起饥荒,一旦没吃的,冻死饿死人,必然发生大规模民变。

皇帝对民生是最敏感的,要是发生了民变,以皇帝的脾气,那肯定要翻脸不认人,都要掉脑袋。

若是这场战争能尽快结束,该多好!

诸宰府大臣喷完口水,便各自回去办公。

这件事暂时没有上升到皇帝处理的层面,徐处仁连忙给种师道写信,说清粮食的情况,希望种师道能从军事的层面来解决这个问题。

尽快结束战争。

而种师道则回复他:边关危机,不容有误!

这下就把徐处仁和周朝急得蛋疼了。

在兴庆府,元帅种师道刚与兴庆府的官员议事完,虽然表面镇定,但实际上也是忧心忡忡。

身为元帅,他的职责是大胜仗,保家卫国。

但正是因为他是元帅,要从更高格局去思考一些问题,例如抽调粮食的问题。

根据范致虚的统计,河套路还要准备十万石粮食。

毕竟,面对来势汹汹的耶律大石,要做好随时打持久战的准备!

这是万全之策。

但他也知道,今年的大宋,被粮食困扰得太深,要再调粮,就是从老百姓的碗里抢粮食了。

陕西经历了前年的伐夏之战,已经民生凋敝,正在休养生息的时候。

这个时候再抽粮食,无疑是雪上加霜,京西路的粮食也不够。

到时候引起民变,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偏偏耶律大石就抓准了大宋缺粮来突袭。

从前方过来的军报,西线的西平府和东线的黑山府都遭到了攻击。

好在吴玠将西线的局面稳住了,折可求虽然与姚平仲不对付,但在这种危难时刻,两人也通力合作了一把,稳住了东线的局面。

只是,都在暗示粮草补给的问题。

就目前的情况,粮食还是足够的,都已经送过去了。

但两个月之后呢?

一旦供给出了问题,那前线将不战自溃。

为了不让自己被夷三族,范致虚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给枢密院和政事堂写奏疏,大有一副,你们要是不给老子粮食,老子就跟你们拼了的架势。

反正,要是粮食供给出了问题,老子要被夷三族,老子就是死也不放过你们!

而在东京城,东府和西府天天吵架,军督府则负责天天催粮。

这一日,种师道刚刚看完前线的汇报,一切都按照他的战略部署在有条不紊进行。

刘琦与出城的蒙兀人打了三场,双方之间不分胜负。

蒙兀人现在被死死地堵在了黑水城,无法南下。

东西线的也寸步难进,密谋反叛的党项人,几乎被仁多保忠杀了个精光。

为此,种师道还为仁多保忠向皇帝申报了战功。

等种师道看完前方战报后,范致虚道:“种帅,不如主动出击,尽快结束这一场战争吧,下官担心粮食不够了。”

“不可主动出击,现在耶律大石是要来我们的地盘,坚壁清野是最好的选择,成功将党项叛乱压制住,又将蒙兀人遏制在边境,耶律大石必然已经设下埋伏,只等着我们往里钻了。”

种师道分析地没错,若是耶律大石没有遭遇岳飞的突袭。

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在北边设下埋伏,然后故意让蒙兀人败退,引宋军追击深入,再埋伏宋军。

范致虚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便在此时,兴庆府外有一骑快马飞骋而来,上面的皇城司卫高呼:“前方大捷!前方大捷!耶律大石三十万军马崩溃,杀狼军漠北斩首十二万!”

第四百一十章满朝皆惊

城楼上的人还一脸懵逼,城下的守卫们却是不敢拦,震撼地看着那皇城司卫冲进了城内。

“斩首十二万!斩首十二万!”

路上无人敢挡皇城司卫的道路,人们震撼地看着这个冲进来,在街上飞奔的人。

当快要到元帅府的时候,那马儿已经筋疲力尽,突然倒在地上。

上面的人也跟着受了伤,但他浑然不在意,爬起来就往元帅府的方向跑。

元帅府门口的侍卫见有人冲过来,正要阻拦,一见那衣着,是皇城司卫,也不阻拦,便让他冲进了元帅府。

范致虚正在思考着,如何能尽管结束这一场战争,哪怕是有办法重创耶律大石,也能让蒙兀人退兵。

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如何能短时间内办到。

除非大宋有卫青霍去病那样的人物,怕是连狄公在世也办不到了。

“前线斩首十二万,耶律大石主力已经退回漠北!”

嘶哑的声音传来,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种师道和范致虚微微一怔,同时望向外面。

却见那皇城司卫冲了进来,因为太快,周围的护卫本能地围了上来。

范致虚连忙上去,喝退左右。

那皇城司卫差点就撞到范致虚,他手中呈上战报,口中却不停道:“启禀种帅,杀狼军深入漠北,击溃耶律大石三十万大军,斩首十二万,一战将耶律大石逼退至狼居胥山以北百里!”

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范致虚,他刚才还在想着如何能让敌人快速退兵,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

但刚想完,这个捷报就来了,来的太突然了。

以至于他根本就不相信是真的。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没错,是皇城司卫的李东,这家伙范致虚是认识的。

“你说什么?”

怕自己听错了,全身都在颤抖的范致虚,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李东:“你再说一遍!”

“启禀种帅,杀狼军深入漠北,击溃耶律大石三十万大军,斩首十二万,一战将耶律大石逼退至狼居胥山以北百里!”

范致虚激动得差点没有跳起来:“杀狼军不是北上支援黑水城了吗?”

“不知为何,十二天前,突然出现在漠北!”

范致虚和种师道对视了一眼,种师道看起来非常镇定,他依然坐在帅椅上,气定神闲饮茶,并招呼范致虚也坐下来,让李东也坐下来。

“粮食危急已迎刃而解。”种师道问道,“杀狼军此时在何处?”

李东答道:“已经南下,正在黑水城北十几里之外驻扎!”

范致虚道:“那个张才竟然有如此魄力,真乃我大宋之幸啊!”

种师道道:“怕是不是张才所为。”

范致虚道:“种帅莫非认为是岳飞?”

种师道点头,内心更加激动了,此战岳飞必然再次名震天下,他帮朝廷诸公解了一个大围。

范致虚接着道:“但岳飞现在只是一个都头,张才会听他的?”

“岳飞能让杀狼军北上支援,必然是让张才心悦诚服了。”

范致虚稍微舒缓下来一想,也是点了点头,岳飞确然有此魄力。

种师道饮了几口茶,站起来,回到书房,打算去写给皇帝写奏疏。

范致虚看见种师道的右手在忍不住颤抖,足以见种师道听到这个战报后,内心是多么激动的。

这一日,皇帝坐在朝堂上,大臣们分列两边。

李纲出列道:“陛下,前方军粮只够两个月,需要尽快增粮!”

周朝连忙出来道:“陛下,已经无粮可增,若现在再强行调粮,会引发民间饥荒!”

“陛下,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不可无粮!”

“陛下,百姓乃江山社稷之根!”

李纲怒道:“周相公,前方战线若引发恐慌,你可担当得起这罪名!”

周朝也丝毫不示弱:“李相公,若是各地引发民变,你可担当得起这罪名!”

赵桓突然道:“都闭嘴!”

朝堂下瞬间安静下来。

“占城的粮食呢?”

周朝道:“回禀陛下,占城的粮食已经在运输,第一批已经抵达,但依然不够攻击前线。”

“那就增加运粮船,将所有的船都派过去,给朕把九龙江平原的粮食全部搬过来!”

“陛下,从占城海运粮食到杭州,需要足足两个月!”

眼看皇帝的脸已经阴沉到布满了乌云,刘彦宗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可暂停所有官员的月粮供给,支援前线!”

他此言一出,顿时朝堂上所有官员脸色都变了。

李纲连忙道:“臣以为可行!”

可行?

可行泥煤啊!

官员们要抓狂了,这月粮在宗室案的时候已经减半了,现在居然要全部停掉。

官员们当然受不了了。

大宋官员的月俸是历朝历代最高的,别说月粮全部停掉了,即便是丝绸罗缎,炭火、酒一类的生活用品也全部停掉,官员们的生活依然非常滋润。

但他们接受不了啊,他们认为那些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是属于他们的。

你现在要停掉,就是拿我们的东西。

这事真要说起来,得追溯到太宗时代,因得位不正,赵二为了稳定百官,就大肆涨薪。

大宋官员的薪资是大唐盛世官员的十倍有余。

降薪这事,赵桓早就想干了。

眼看刘彦宗这卑鄙无耻之徒为了跪舔皇帝,连这样伤害集体利益,人神共愤的歪点子都提的出,所有人眼中都在冒火,恨不得将刘彦宗烧死。

秦桧也跟着跑出来:“臣亦认为可行,现国难当头,吾等身为人臣,莫说停掉月粮了,即便是为陛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秦桧,卧槽你玛德!

官员们心中真是一万只草泥马都跑。

你们这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为了跪舔皇帝,竟然把我们所有人都拉下水。

奸臣!无耻!

众人心中在骂,但面色却是很快隐藏起来。

赵桓似乎有些不忍,他问徐处仁道:“太宰以为如何?”

不等徐处仁答话,皇帝继续道:“前线将士苦啊!要不诸位随朕一起去前线慰问边关将士?”

徐处仁立刻道:“陛下,臣愿意不再领月粮。”

皇帝叹了口气道:“太宰深明大义,朕心甚慰。”

皇帝又道:“太宰年事已高,不宜奔波,便不去前线了。”

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也连忙道:“臣等为大宋江山,粉身碎骨,愿意不再领月粮!”

皇帝道:“诸位爱卿如此深明大义,都是朕的好臣子!既然如此,便由政事堂颁布政令!”

徐处仁道:“遵旨!”

刚说完,大殿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大捷!大捷!”

传令兵竟然骑马进入了朝堂外,这一般是事情上升到最紧急状态才能有的。

满朝文武大惊,赵桓站起来,从上面走下来,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走下去,那传令兵已经到了门口。

传令兵单膝跪地:“陛下,岳飞领四万大军深入北漠,一役击溃耶律大石三十万大军,至狼居胥山北百里,斩首十二万!”

第四百一十一章围杀蒙兀人

他此话一出,整个朝堂,所有人怔住了。

赵桓激动得手心在冒汗,背后在冒汗,全身都在冒汗。

但他表现得异常镇定,接过那传令兵手中的奏疏,那是元帅种师道的奏疏。

皇帝看完后,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很快,前方战报便如同风暴一样传遍了整个东京城。

全城的人都沸腾了!

就像当初,皇帝北伐,击退金军,捷报传回东京城的时候一样。

此时,在金国上京城的皇宫内。

完颜宗磐正在向金帝完颜晟献计:“陛下,据前方探子来报,宋国境内已经出现粮食紧缺,又陷入西北战事,臣以为,可趁机出兵南下!”

完颜昌道:“陛下,臣亦以为可行,一旦宋国双线开战,粮草短缺,必然引发大乱,是宋国最羸弱的时候!”

如今,完颜宗磐在朝堂上的势力也越发强大,完颜宗磐和完颜昌开了头,其他人自然也跟上来。

“陛下,此时攻宋是绝佳时期!”

“陛下,请下令,臣愿意领五万大军冲破宋军燕云防线,否则提头来见!”

“陛下,宋国皇帝残暴不仁,天下百姓日夜思念我金军前去拯救,百姓无不思念陛下仁德!”

“……”

这些人越说越来劲,仿佛明天他们就可以击败燕云战区,然后长驱直入,再次抵达东京城。

仿佛还看到赵桓已经跪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大军。

完颜晟也觉得现在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只不过师出要有名。

其实师出有名也简单,在边关故意制造几处杀人案,怪罪到宋人头上,抓几个宋人处决祭旗就完事了。

“宗磐,你认为伐宋主帅谁合适?”

完颜晟这么一问,很多将领都恨不得站出来。

宋国真是内忧外患之际,现在打过去,战争难度非常低,而且很容易刷功劳,当然都愿意去。

于是,又有很多将领站出来,自告奋勇。

完颜宗磐道:“陛下,臣以为,兀术最适合,兀术用兵如神,麾下铁浮屠无人能敌,必然能横扫宋军!”

他这么说的目的也很简单,他想拉拢完颜兀术,又以西线不稳为由,将完颜宗望调到西线去镇守,防止耶律大石随时来袭。

但其实伐宋才是真正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如果是完颜兀术,那整个伐宋的最高指挥官自然就是他完颜宗磐。

这个局面就像当年完颜杲让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伐宋一样。

只要这一仗能赢,他完颜宗磐离储君之位就更进一步。

至于和赵桓之前约定的商贸协议,在这种时候,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正当金国满朝都在讨论趁着宋国危机四伏的时候南下,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有急报。”

金国建国时间段,规矩没有大宋那么繁琐。

凡是重要到国家层面的情报,都会立刻直接送到皇帝和大臣议事的朝堂上。

“进来!”

那传令兵进来后,行大礼道:“陛下,前方传来急报,耶律大石三十万大军已经崩溃,遁回漠北草原,西北战线现在已经开始全线撤离,只剩下黑水城,被宋军死死围住!”

他此话一出,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完颜宗磐以为听错了,这怎么可能,这仗才打了多长时间,半个月而已!

完颜晟也有些懵逼。

“你说什么?”

“陛下,耶律大石已经败了,遁回漠北草原!”

“这不可能,上一次还说耶律大石集结了五十万大军!”

“陛下,耶律大石被一支宋军突袭,被斩首十二万,元气大伤。”

他此话更是引得了金国满朝文武大惊。

这传令兵将了解到的所有信息全部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一遍下来,朝堂上是鸦雀无声。

刚才还说要领兵伐宋的那些将领,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吭声。

宋军居然一战打到了狼居胥山!

该死的耶律大石,你跟我们打的时候,这么狡猾,怎么跟宋军打起来,才半个月不到,就被人摁在地上摩擦,给摩擦回了漠北深处了!

你这是在故意放水吗!

完颜宗磐面色发冷,经过朝堂立刻对伐宋绝口不提。

很快,又有最新战报传回东京城。

西线和东线的敌军已经全面撤退,只剩下黑水城十万蒙兀人。

大宋的军粮危机迎刃而解。

欲卜鲁得知耶律大石已经被打得躲在漠北不敢下来了,气得暴跳如雷。

又得知东西线大军已经全面撤退,气得更是全身都在发抖。

“耶律大石!你凭什么让我们奉为你为王!”

“你跟我说的,伐宋战略天衣无缝!”

“现在你自己跑回草原!”

欲卜鲁开始在黑水城洗劫,反正现在南下是不可能了,东西线都撤了,他再不撤,非得被宋军摁在地上摩擦不可。

撤之前,当然是能抢的都抢走,抢完了就撤。

但是当得知北边有一支宋军驻扎的时候,欲卜鲁就不淡定了。

看样子,宋军是非要和他决一死战不可!

也好,就让那些宋人看看我的厉害!

我只用两天时间,就攻下了黑水城,可见你们宋军是多么废物!

欲卜鲁如是想着,当他的人将城中能抢走的都抢走后,便从北边开始撤离。

又开始下雪了。

听说杀狼军驻扎在了黑水城北边,原本在黑水城附近的杨再兴快马加鞭感到了黑水城北面岳飞的营帐。

“老大!”

再次见到杨再兴,岳飞心里也高兴。

战争年代,一切都变得脆弱。

没有人知道,见了这一面,还能否见到下一面。

所以,战争年代的情谊是最宝贵的。

“王贵和徐庆呢?你有没有遇到他们?”

“没有,我离开兴庆府后,就去肃州找你,但是听说你已经北上,然后我又来到黑水城,结果没有找到你!”

“现在整个西北都传遍了,说你率领杀狼军,北击耶律大石,一战将耶律大石逼回漠北!”

“都是兄弟们的功劳!”

“老大,能再次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杨再兴和岳飞紧紧握住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探子的声音:“报!黑水城敌军全部出城!有两万敌军正向我军逼近!”

张才立刻站起来道:“来得好!杀出去!”

岳飞道:“欲卜鲁是要分兵拖住我们,自己好撤离。”

“想来就来想跑就跑,可没那么容易!”

岳飞道:“张军都,你带两万军马去正面迎战,我带着其余人去找欲卜鲁!”

张才立刻道:“不成,鹏举,欲卜鲁尚有八万大军,若我带走了两万,你只有一万多,怎么可能是欲卜鲁的对手,此事万万不能,我与你一同前去追击欲卜鲁!”

“如此,便会被敌军双向夹击,欲卜鲁出城,刘琦和王似不会不知道,他们一定已经行动起来,我只需要拖住欲卜鲁,等刘琦和王似过来,便可一举歼灭欲卜鲁!”

张才也觉得此计可行,此时军情紧急,众人便立刻各自出去,开始点兵。

宋军军营响起了军官们的呼喊声,一个个士兵立刻从自己休息的地方快速出来,找到自己的马儿,开始列队。

他们行动非常快,很快有组成了队形。

军官们开始驯化,开始鼓舞士气。

岳飞待着杨再兴和张宪,领了近两万人,便朝着欲卜鲁撤退的方向冲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追杀欲卜鲁

欲卜鲁率了八万大军朝西北方向快速移动,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分出两支各一万五千人的骑兵掩护左右翼。

但是,在中午的时候,他的右翼被岳飞击溃。

才短短一个时辰,右翼就溃不成军。

当欲卜鲁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为吃惊。

他问那探子道:“敌军有多少人?”

“敌军有约两万人马!”

“废物,不过区区两万人马,竟然一个时辰之内败下阵来!”

欲卜鲁面色铁青,一鞭子抽在那探子身上,那探子却是一动不敢动。

欲卜鲁气得抓狂,但又无可奈何,他现在断然不能停下,否则刘琦的大军来了,他所有的人马都要赔在这里。

但现在岳飞像一张狗皮膏药贴在后面,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并且岳飞时不时就派出一支轻骑快速到前面去扰敌,扰敌完后就迅速折返。

欲卜鲁不敢做大规模还击,他担心陷入进去。

大半天过去了,欲卜鲁已经忍无可忍,岳飞的扰敌之策已经严重制约了他的行军速度。

照这样下去,刘琦到之前,他的军队至少也有一万多人马在被慢慢啃噬完。

“传令下去,全军集结,我要去宋狗决战,杀得宋狗片甲不留!”

查干牧师道:“不可,黑水城南有二十几万宋军,此时必然已经发现我们北撤,正向这边赶来,我们当全速撤回漠北!”

“查干牧师多虑了!那群宋军根本就不敢过来,只不过是给他们皇帝做做样子!”

“万一来了呢!”

“宋狗欺人太甚!”欲卜鲁咬牙切齿。

是啊,万一来了呢!

那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欲卜鲁狠下心道:“占瀚,你带五万大军在此与左路军一起拦截宋军,不得有误!”

“是!”

欲卜鲁肉疼,他知道这五万大军一扔在这里,就真的扔在这里了。

刘琦一来,必然能吞了这五万大军。

但现在只能弃车保帅,不然被岳飞拖住,都走不了了。

两支蒙兀军迅速分离,欲卜鲁带着两万军队向北边跑,后面又留了五万大军。

占瀚道:“传我命令,列阵,冲杀宋军!”

顿时,战场上的战鼓声变了。

只见这支蒙兀主力大军正在迅速改变阵型,乃蛮部不愧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他们已经具备国家的雏形,在军队上的训练也非常专业。

很快,五万大军便排列好,在雪原上黑压压,一望无际,铺天盖地。

探子飞奔到岳飞军前道:“启禀岳将军,贼敌主力停下来,已经排列好军阵,要与我军决一死战!”

又一个探子飞奔而来道:“岳将军料事如神,欲卜鲁果然已经弃车保帅,此时带着两万大军仓皇北逃!”

“杨再兴,你跟着我一起,领五千骑兵,绕道去追击欲卜鲁!”

“是!”

“张宪,你带着其余一万人马,拖住敌军主力,等待刘琦大军到来!”

“是!”

“都要活着!”

说完,岳飞便与杨再兴一起,带着五千轻骑绕道飞骋。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在雪原上,划出一道惊虹,风驰电掣般,避开了占瀚大军,向欲卜鲁冲去。

欲卜鲁正在忙着往北逃,他以为自己的五万大军已经足够抵挡住后面的宋军,哪里料到他的敌人是一个性格坚韧不拔的人,稍微有一丝机会都不会放过。

半个多时辰后,岳飞便追上了欲卜鲁。

欲卜鲁听到后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顿时大惊失色。

他转头望过去却见有一支宋军正气势如虹般向这边冲来,攻击的是他的左翼。

此时他的左翼毫无防备,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暴露在宋军铁骑的冲击下。

“快快快!全军迎战!”

但是,经过几次的分兵,北逃,欲卜鲁的军心已经涣散。

此时一看见宋军冲来,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宋军,以为至少来了好几万。

一下子阵型全乱了,人们开始用蒙兀语大声呼喊:“快逃命吧,来了十万宋军!”

“快逃!”

“快!”

……

“都停下,都不许逃,否则军法处置!”

欲卜鲁的声音被人们的呼喊淹没,其余的人一看都开始跑了,也跟着开始跑。

很快,这支两万骑兵就不战自溃,兵败如山倒。

从高空俯瞰,宋军像红色的洪水,冲向了欲卜鲁溃败的大军,开始收割生命。

这已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有任何反抗力的屠杀。

宋军将士手起刀落,斩马刀上鲜血飞滚。

欲卜鲁现在哪里还有心情跟岳飞决一死战,他带着一些亲信,慌忙奔逃,逃得要多快有多快。

“杨再兴,我们分开两边包抄欲卜鲁,别放走他!”

“是!”

却见杨再兴纵马飞奔,他每挥一枪,便能取一人性命,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他就像一道闪电,在人群中冲过,很快就追上了欲卜鲁。

岳飞则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

岳飞一边骑着马,左右将士为他开道,他取下长弓,一口气拉了一个满月。

那长弓弓弦绷紧,箭矢骤然爆发出去,如同龙吟虎啸,在空中呼啸而过,射中了欲卜鲁的后背。

欲卜鲁怪叫一声,依然在拼命往前跑。

但此时杨再兴已经逼近,杨再兴一枪向欲卜鲁刺去。

欲卜鲁大怒,区区一个小兵竟然敢来追击他,找死!

他战斧一挥,打算将借着自己的巨力,将杨再兴从马上震落下来。

但战斧刚击中杨再兴的长枪,便是铿锵一声,整只手瞬间麻了,战斧脱手而出。

还来不及惊诧,杨再兴的长枪便杀了一个回马枪过来。

欲卜鲁再也不认为来人是一个普通小兵了,内心震撼到了极点。

他向来瞧不起南边的人,论个人武力,他觉得自己可以随意单挑任何一个宋人。

但现在,他再也不这么想了。

这个人太强了!

就在欲卜鲁惊愕的瞬间,杨再兴的回马枪刺中了欲卜鲁的肩头,刺得非常深,直接将他从战马上拉了下来。

欲卜鲁滚落在地上,查干牧师大惊,高呼道:“魔鬼,你胆敢屠杀神的子民!”

他刚说完话,岳飞再一箭射来,射中了查干牧师的脖子,箭矢从脖子洞穿而出,查干牧师面目一僵,从马上摔下来死了。

而欲卜鲁呢?

他刚摔在地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爬起来打算跑,又被杨再兴一枪刺中了后背,直接挑了起来。

欲卜鲁发出撕心裂肺惨叫,杨再兴清叱一声,将欲卜鲁直接扔了出去,砸在前方的地面上,狼狈不堪。

一些话,关于本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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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岳飞的晋升

ps:看到有很多人给我留言,我心里很感动。

诸位放心,我肯定不会太监,也不会草草收尾。

我心里还是有很多故事想写的,不仅仅是历史,还有更多,也想表达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无论对还是错。

所以,即使再忙,本书仅仅只是开始。

我会调节好自己的时间的,身体方面诸位也不必担心,我会好好锻炼。

谢谢诸位的支持,感谢。

#####################华丽的分界线

欲卜鲁刚抬起头,杨再兴右手持着长枪,左手拔出腰间的斩马刀,一刀挥过去,瞬间将欲卜鲁的脑袋砍了下来。

无头尸体倒在地上,脖颈流出一大片鲜血。

欲卜鲁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转,眼睛瞪得大大的,还保持着死之前那一刹那的震惊。

原本还打算抵抗的几个亲兵,一看欲卜鲁被斩首,立刻调头就跑。

杨再兴用长枪将欲卜鲁的脑袋刺起来,举高,宋军士气更盛。

战争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岳飞在一处地方停下来。

远方的宋军将士们正在斩首,打算拿回去领功劳。

更远的地方,乃蛮部军队的溃败已成定居。

而此刻,刘琦带了十万大军,已经将乃蛮部后方的几万大军团团围住,占瀚几次冲击都被反杀回来。

宋军的战斗力彻底刷新了他们的认知,尤其是宋军的弩弓,非常厉害,每一个骑兵都配置了弩弓。

第三天,一份非常漂亮的战报送到了种师道的桌案上。

范致虚如释重负。

种师道拿起笔墨,开始给朝廷写奏疏。

“种帅,岳飞大功,该如何赏赐?”

“如何赏赐,吾等只是提个建议,还需天子钦定。”

“下官以为,可官复原职。”

这一次,岳飞的确帮了范致虚大忙,要不是岳飞击退了耶律大石,粮草必然成忧。

他范致虚蛋疼了。

所以,无论如何,范致虚都会帮岳飞说话,他也会写一封奏疏。

远在东京城的赵桓看了种师道的奏疏后,内心激动不已。

岳飞不愧是岳飞,扔到西北,即便只是个小都头,在关键时刻都能影响战局。

随着刘琦和王似对占瀚的包抄,西北的战争以宋军全面胜利而告终。

一时间,大宋各地奔走相告。

尤其是东京城,又是年关将至,到处都喜气洋洋。

战争赢了,意味着短时间内不会再持续投入财力和物力进去,意味着老百姓的压力也会减小很多。

战争结束的当天,枢密院和政事堂便联名向皇帝递交了关于西北战区的新战略。

包括军队数量的重新配置,粮食供给量,城寨、州府兴建事宜,以及水泥路的修建。

当然,还有本次最大的功臣岳飞的奖赏。

这一日,赵桓坐在朝堂上。

李纲出列道:“陛下,此次西北战事,岳飞一战击溃耶律大石主力,此功前所未有,臣以为,可对岳飞官复原职。”

唐恪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李相公提议欠妥,岳飞只是一个都头,却擅自到肃州调兵北上,虽然有功,但也有过,功过相抵。”

武将调兵的行为,在文臣心目中,那是最危险的事。

唐恪此话一出,紧接着,就有一批人跟着站出来,和唐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

赵桓道:“徐爱卿,你觉得呢?”

“陛下,岳飞的确有功,当赏,臣以为可以升迁为军都指挥使一职,调回羽林军。”

“秦桧呢,你这个军御司使,就是你把岳飞送到黑水城河源寨的,你觉得该如何?”

秦桧出列道:“臣以为岳飞当官复原职。”

赵桓心里道:这个秦桧,还真是看朕的脸色来办事的。

“宗公,你觉得如何?”

宗泽出列道:“陛下,岳飞乃是臣旧属,臣若说,有护亲之嫌,陛下圣明,全凭陛下处置。”

赵桓将种师道的奏疏拿出来,递给邵成章,让他递给徐处仁。

“你们猜种帅在奏疏里怎么说的?”

众大臣面面相觑。

按理说,种师道是大宋元帅,他的话就不只是提议了,而是初断,皇帝是最终裁决者,其他人的那都只是建议而已。

徐处仁打开奏疏一看,顿时面色陡变。

只听皇帝道:“种帅给朕的初断是让岳飞担任西北战区都督,辖制整个西北战区!”

皇帝此话一出,满朝震惊。

西北战区都督?

开什么玩笑!

西北战区可是有好几个军中元老,就说吴玠、刘琦、折可求、姚平仲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军功累累。

现在让最年轻的岳飞骑到这些人头上去,他们还不炸了锅?

而且,最关键的是,岳飞有私调军队的前科。

就算他立再大功劳,有前科在,这些文臣心中总是有个结,深怕哪天岳飞又搞事情。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西北是我大宋国之屏障!”

“陛下,岳飞有私调军队的前科,不可委以重任!”

“陛下,臣以为,若一点要选出一个都督,可以由刘琦来担任。”

“陛下,岳飞尚且年轻,有失沉稳,此次击退耶律大石,多有运气成分在里面!”

……

赵桓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皇帝突然厉声道:“运气?你们的意思是说,当年的冠军侯击退匈奴也是运气,卫青打败匈奴,也是运气!整个武帝朝,充满了运气!”

“陛下,臣等不是这个意思……”

赵桓直接站了起来,怒道:“那你们是何意!”

不待下面的大臣继续说,皇帝已经发起飙来了:“你们站在朝堂上,一张嘴说出来就没事了!运气?你们倒是给朕去西北试一千次,看能不能成功一次!”

眼见皇帝已经彻底翻脸,下面没人敢再说话。

“以后再让朕听到谁说大宋将士打了胜仗是运气使然,朕要他的脑袋!”

“所有的胜仗,那都是大宋的将士用鲜血换回来的!”

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仿佛天公发怒,在大殿内回响,震人心魂。

“来人!拟圣旨,朕要拜岳飞为西北战区都督!”

皇帝在上面走了两转,继续大声道:“你们别忘了!前几天你们还在为军粮的事情争论不休,是谁为你们解决了这个难题!”

“告诉你们!朕现在就把西北战区交给岳飞!谁不服,就给朕滚蛋!”

“将岳飞招回来,朕要在东京城设拜将台,拜岳飞为西北战区都督!”

皇帝阴沉着脸道:“西北战区的军粮烂摊子,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们管不了军粮问题,朕现在让岳飞来管!”

“是不是又要动某些人的利益了?”皇帝丝毫不避讳,“朕还不信了,岳飞大大小小战功,还担不起西北战区都督的位置了!朕现在就是要让岳飞来严治西北!包括军粮的问题!谁要是再敢在军粮上面做手脚,朕就夷他三族!”

第四百一十四章不战而灭人之国

却说皇帝将岳飞召回了京师,设了拜将台,向全天下人昭告岳飞为西北战区都督,统管西北战区所有军政。

在靖康七年初,枢密院和军督府也联名向皇帝提出新兵力部署。

将西北战区总兵力增加到六十万,以四十万正规边防军和二十万厢军组成。

与岳飞一同北击耶律大石的张才、彭畅、张宪等人都得到晋升。

杨再兴、王贵、徐庆等人也记功,随后以岳飞提交的战功作为参考,来奖赏和晋升。

转眼,已经到了靖康七年。

这年年初的总结汇报非常特殊。

虽然靖康六年,整个大宋被粮食拖住,遇到了许多难题。

但无论是蒸汽机的出现,还是华兴纺车的出现,或者说是专利法的正式颁发,都对大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当时,这种影响还没有人感受到。

但是,现在,朝廷诸公已经从财务的账目上明显看到了变化。

唐恪的商部下所有朝廷商社都将设备翻新。

例如杭州品造局,已经在三个月前全部换成了华兴纺车,这三个月的出货量翻了6倍!

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各自压缩了一半由于。

例如在河东路挖煤商社,利用蒸汽机抽水,效率提高了20倍!

煤矿里是有积水的,以前都是用人工将积水取出来,但现在不同了,蒸汽机直接抽水。

不仅如此,像朱青这样的粮商,已经开始尝试将蒸汽机投入到南方水田的抽水中。

而朝廷下令兴建的大宋第一条铁轨蒸汽机车,对钢铁大量的需求,则拉动了煤矿行业、炼铁行业等诸多基础行业。

这份漂亮的汇报最后给了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靖康六年,朝廷总收8亿贯。

比靖康元年的8千万贯要增了10倍!

而这个数字还不能如此简单来算,靖康元年的大宋朝廷收入结构是非常不合理的。

无论是农税还是商税,都有诸多杂税在里面。

新的税制,虽说商税大大提高,但商人的收入水平普通都提高了。

虽说大宋的西北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事,但朝堂上的相公们却兴致勃勃。

从未有哪朝哪代,像现在的大宋这样,拥有海量的财富。

并且,这样的财富,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在这样的发展下,多方共同受益。

最令皇帝兴奋的是,大宋第一代的公路系统修建完毕。

以东京城为中心,辐射杭州府、京兆府和幽州府,这被皇帝自己定义为大宋第一代公路系统。

无论是商贸成本,还是战时的动员成本,都大大减小。

最后,皇帝从最直观的一个现象判断出如今大宋的商业活力。

交子已经开始在广南东路、成都府和夔州使用。

这意味着,大宋的商贸,正在融为一体。

传统的地域限制正在被打破,运输系统的空前发达,催动了商业的蓬勃发展。

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商业行为是,靖康六年年末横空出世的红薯种植。

在靖康六年冬月的时候,政事堂就已经将红薯的种植任务下发到了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和交州路,这三个气候温暖的地方。

转眼,在二月杏花开的季节,大批量红薯从南方往北运输,涌进了江南,北上到京畿路。

这个传播势头非常猛,政事堂利用红薯狠狠赚了一笔钱之后。

红薯的种植迅速开始下沉到普通农民的家里,有大量的市场需求,自然就有人愿意大批量种植。

等气温稍微回暖后,无论是江南还是中原,都有人开始广泛种植。

不仅如此,在京畿路,还掀起了一股吃红辣椒的风气。

据说是当今的赵官家喜欢吃,所以王公大臣们都纷纷效仿,东京城的名流雅士们自然也开始跟着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于是,红辣椒很快就成了东京城各大酒楼的宠儿。

在红辣椒横空出世之初,与之一起崛起的是东京城新城一家叫做重庆火锅店的商铺。

那个时候的重庆地区还不叫重庆,属于夔州。

人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瞬间火爆的店要叫做重庆火锅店,有可能是它的幕后老板的名字叫重庆。

但的确,红辣椒就是从它开始兴盛起来的。

据说赵官家没事就喜欢跑到重庆火锅店去吃刷羊肉。

东京城的百姓们,也乐得去皇帝经常去的旧楼吃东西。

可真是与民同乐的盛世。

转眼已经到了二月下旬,阳光都变得温暖起来,春风将东京城路边吹得新绿怡人。

游人们在汴河边上散步,远方的草地上,一些少年穿着英姿飒爽,正在蹴鞠。

寻常百姓并不知道,有信使快马加鞭,将重要的情报送到了皇宫。

大宋前年开始对日本、高丽进行的商贸政策,历经两年时间,已经初据成效。

这份情报主要是日本的民生。

如今的日本,有三分之二的贵族,征用了全国一半的农民,投放在生产那种非常粗糙的布料上。

大宋的商人们,整整购买了两年,花费了巨额的财力。

不过这种巨额的财力,对于整个大宋来说,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现在的成效却是显著的。

日本如此,高丽亦然。

据统计,日本大片良田已经荒废,民间是缺粮食的。

日本有商人开始从大宋购买粮食赚钱,如此,日本的粮价也涨了不少。

从日本的民生经济结构来看,大宋现在只需要停止购买布料,停止对日本出口粮食,日本这个国家立刻会陷入瘫痪,恐慌中。

高丽也是同样如此。

徐处仁和唐恪看了这份汇报之后,手心背后全是冷汗。

他们终于深刻体会到皇帝当初为什么要坚定不移执行那种看似吃力不讨好的笨战略了。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

现在大宋这是不战而灭人之国!

解决日本和高丽,显然是为了围攻金国最准备。

从解决国内权力配置,到解决国内资源配置,再到解决国内商业与农业问题,以交通和科技来带动新商业和新资源的快速发展,而积累巨额的财富。

与此同时,通过经济手段和战争手段来布局周边战略。

让南方大陆成为大宋粮仓。

到靖康七年,皇帝的一系列战略,已经有了显著的成效。

连唐恪都感觉到,大宋变强了,不仅仅是武力变强了。

多方面都变强大了!

只要今年,农业粮食一恢复,明年,皇帝就有信心向金国主动开战!

第四百一十五章威慑日本和高丽,都给朕乖乖跪着!

自从灭了交趾国后,李宝被岳飞推荐去做了大宋第一代海军统领,便一直克忠职守,在杭州湾兢兢业业训练大宋海军。

如今的大宋海军已经成了规模,杭州湾驻扎有三万大宋海军。

一共十艘战舰。

大宋的造船,是这颗星球上最先进的,技术最好的,根本不需要赵桓这种穿越者来做改进。

市舶司在赵匡胤时代就被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造船世家那都是一代一代传承的。

一个月前,沈浪抵达杭州。

赵构奉命调拨三艘战舰,一共1万海军,每一艘战舰配置十门火炮,由李宝亲自率领,带着沈浪抵达了日本的港口。

附近的海盗听说李宝带着三艘战舰去了日本,高兴坏了,第二天就屁颠屁颠跑到杭州湾装逼,结果被七艘大宋战舰围攻,打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带来的一万海盗,只有七百人回去。

从此,东海的海盗低调了很多。

沈浪登陆日本的港口后,被隆重接待,他代表大宋皇帝陛下,向日本国传达皇帝陛下的恩泽。

海盗猖獗,严重影响大宋与日本国的商贸,为了保护日本国的海岸秩序,大宋打算派驻一支海军在日本国的大阪湾。

这个提议一提出来,立刻引起了日本国内强烈的反对。

尤其是旧贵族和天皇派,坚决反对大宋海军驻扎大阪湾。

有旧贵族直言不讳道:“这是宋国皇帝司马昭之心!”

两天后,沈浪接见了日本武士集团的掌权者平忠盛,向平忠盛提出要求:大阪湾必须由大宋海军来保护。

平忠盛作为亲宋派,第一次反派大宋的提议,他在会面上的态度非常坚决。

难得的是,武士集团和日本旧贵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拒绝大宋染指大阪湾的控制权。

大宋使者沈浪斥责了日本国忘恩负义的行为,谴责日本天皇这是将两国海贸至于危险境地,陷万民于水火。

随后,沈浪返回大宋战舰。

三艘大宋战舰却并未离开,而是继续停靠在大阪湾。

双方之间的矛盾突然被激化。

几天后,大阪湾所有的商贸突然停止了。

所有来日本大阪湾口岸托运布料的大宋商船,全部折返。

所有到杭州湾托运粮食的日本商船全部以勾结海盗被扣押。

随后,杭州市舶司向日本国发出警告,日本国商人勾结海盗,抢掠大宋商船,罪不可赦。

第一条罪被送到日本国后,日本国旧贵和武士集团都愤怒了。

紧接着,大宋向日本国宣布第二条罪状:日本国皇室窝藏大宋叛国者申屠信,企图对抗天子,死罪!

通常情况下,天子是不会对周围的王国的王判罪的。

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这意味着,两国进入了战争状态。

三天后,杭州市舶司就日本国罪名向大宋皇帝陛下提出伐日请求,东京城立刻对四海八荒发布日本国罪名,并发布讨日檄文。

同时,要求高丽国出兵三万,协助大宋讨伐日本国。

这篇讨日檄文还没有传到杭州,大宋的三艘战船,苍狼、白虎和玄武,分别向大阪湾开炮。

火炮击碎了大阪湾,震撼了所有人的心魂。

几日之内,日本国在大阪湾调兵三万,打算与大宋开战。

与此同时,天皇致信高丽王,希望能与高丽王共同对抗大宋。

高丽王并不愿意出兵三万伐日,他认为大宋皇帝陛下的这个旨意不合理,高丽也没有能力出兵三万,便采取了缓兵之计。

但五天后,得不到回应的大宋,立刻切断了高丽所有的布料,也切断了高丽所有的粮食供给。

短时间内,两国高层根本不知情,也毫无知觉。

日本国见大宋战舰只是停靠在大阪湾,不敢上岸,便嘲笑宋人懦夫。

赵桓刚接到前线的战报,有人已经安耐不住要对日本国动武了。

皇帝亲自下令按兵不动,于是三艘战舰,就停在大阪港口一动不动。

高丽国一见大宋并未采取任何措施,有人私下轻蔑道:大宋不过如此。

虽然东海战云密布,但赵桓这段时间却并未过多关注,因为战局早就已经定下来了。

很快日本国就会出现粮荒,这种粮荒带来的后果就是民生的崩溃,国内暴乱,饿死人,瘟疫横行。

赵桓只等着日本国跪在自己面前求他赏赐粮食了。

高丽也同样如此,这两年,民间的商人为了赚钱,早就全面转向生产布料卖给大宋。

那种高利润的商贸,就像毒品,是容易上瘾的。

现在赵桓就相当于给瘾君子掐断了毒品的供给。

翻过日本国和高丽国,赵桓最近一直在关心大宋本国粮食的产量。

已经进入三月,桃花飞舞的季节,也是农忙的季节。

南方的春雨滋润着肥沃的土地,今年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有农民的红薯已经成熟,正用扁担挑着去集市售卖。

第三批从占城运回来的粮食也已经顺利抵达了杭州港,进入江陵府和中原。

从多方的统计数据来看,今年不但不会出现粮荒,还会出现粮食结余。

赵桓心里想着,再等一年,河北路与河东路的公路分支修建完毕后,粮食充足,完全可以对金国下手了。

一旦公路系统修建完毕,战时的粮草补给,就会非常快,军队动员也会非常快。

只要资源供给快,大宋对上金国,是完全可以轮番上阵的。

宋军根本不愁军粮补给和军队补充。

而今年年初,皇帝也给军器监下了任务,年底必须制造出两万只火枪,五百门火炮。

这是硬性任务,没有完成,陈规就可以去琼州教书了。

皇帝这段时间的政事都集中在农业上,这个季节,全国的官员也在重点抓农业生产。

但是,半个月后,一则消息将大宋朝廷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金国派来使者,金国皇帝就大宋讨日本国一事,表示谴责。

此乃有违圣道,大宋身为礼仪之邦,当以德服天下。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

大宋乃天朝上国,怎么能随便对别人动武呢?

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金国使者在朝堂上狠狠牛逼了一把,随后就被赵桓派人软禁在了使馆中。

说是软禁,其实就是关在使馆里天天被毒打。

打得今天后,原本还很嚣张的金国使者彻底跪了。

消息传回上京,金帝大怒,扬言要对大宋动武。

并且,派出使者慰问高丽和日本,表示金国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了金国最靠山,高丽和日本的腰杆子突然就硬了起来。

但是,四月的时候,高丽和日本的贵族老爷们,才突然有了直觉:国内出现严重粮荒!

第四百一十六章登陆日本,炮轰平安京

出现粮荒后,最先发生的事情就是动荡。

粮价暴涨之后,哪怕是许多有钱人,也快要买不到粮食了。

而日本和高丽,此时的中央政权都不算特别强势,对地方的管控很薄弱,尤其是日本。

这就导致,当国家的经济和民生出现危机的时候,日本的当权者根本无计可施,即便有心人要做点什么,政策要短时间推行下去也难上加难。

这也是为什么日本当权者不知道会发生粮食危机的原因。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全国有多少人现在在种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挣大宋的钱而跑去织布了。

直到很多人突然没饭吃。

最严重的是,驻扎在大阪港口的日本军队,军粮只能吃十天左右了。

为此,日本军队在大阪的各个村里收刮粮食,但扫荡了好几遍,也只抢来了半个月的粮食。

这半个月的粮食,是那些村落好几个月的粮食了。

据村里的人说,村里的青壮和一些妇女都去织布厂,倒是有了一些钱,可现在手里的钱根本就买不起粮食。

恐慌在大阪蔓延,迅速影响到日本军队的军心。

两天后,李宝带了三千人上岸,推了五门铁炮,其中还包括了一个火器营,开始对日军开战。

蔡日鑫在西北灭夏之战中立过大功,战争结束后,就进入帝**事学院,去年被编入了杭州湾海军第一军,任职都虞侯,统领一千人的火器营。

听说宋军上岸了,日军慌忙之间列好军阵,但原本就军心涣散的日军,在被铁炮轰击了几下之后,就一哄而散,全然再无战斗意志。

接下来,一共有八千宋军登陆,开始对大阪进行进攻。

这个时候的大阪,已经没有任何抵抗力,一天之内,大阪被攻克。

大阪离平安京只有百里路程,大阪沦陷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回了平安京,立刻引起了极大的震惊。

崇德天皇不得不向掌控了武士集团的平忠盛妥协,平忠盛借此要求天皇加封他为护国将军。

崇德天皇不得不将这个荣耀给平忠盛。

第三天,李宝率领八千宋军兵临平安京。

但因为粮食紧缺,平安京也是人心惶惶,许多武士根本无心打仗。

沈浪对李宝道:“李军都,皇帝陛下是要崇德的人头的。”

“沈相公放心,某一定将崇德的脑袋给陛下送回去。”

沈浪又道:“李军都,还跟你说个事,韩贵妃即将诞生龙子,这个时候,李军都若是给陛下拿下了日本,陛下必然龙颜大悦。”

李宝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沈浪道:“承蒙沈相公关照了。”

沈浪谦虚道:“好说好说。”

李宝也是有所耳闻的,沈浪是天子宠臣,听说天子有意让他出任大宋大军大臣,统管整个大宋海军,很有可能以后沈浪就是自己的上司了。

而沈浪拉拢李宝的心思也显而易见。

就目前的大宋权力格局来说,海军的实际掌控权是在康王赵构手中的,不仅如此,连市舶司都是康王在管。

若沈浪要任这个位置,就要与康王形成权力掣肘,自然是要有自己的得力干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皇帝这次故意派了沈浪与李宝一起征讨日本。

沈浪用千里望望了望前面已经列队的日军,心里想着,还是陛下说得对,这日本国的人,还真是要用武力先推一遍,彻底把他们打服,他们才肯老老实实的。

就目前的情况,平安京内的粮食也已经短缺了,竟然还想着要反抗。

“李军都,距离韩贵妃临产的日子,只有一个月不到了。”

“沈相公大可放心,今日我们便可入主平安京,天黑之前,我就把崇德的脑袋装在匣子里,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渡口。”

“李军都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我大宋第一海军军都指挥使!”

前方想起了日本军队的战鼓,一队队武士开始向这边推进、冲杀。

宋军的战鼓声也响起来了。

五门铁炮被摆放在最前面。

不用等日本武士冲过来,他们已经在火炮的范围内。

“火炮发射!”

炮兵立刻将炮弹放入火炮中,另一个人负责调整方向,点燃引线。

轰轰轰……

前方几百米炸开了,被炸到的日本武士直接震飞了起来,形成了巨大震力,将他的内骨都震断了。

有的更惨,直接被轰在身上,炸得血肉模糊,甚至有的脑袋直接被炸开了。

蔡日鑫大声道:“火枪手准备!”

排成一长排的火枪手上了弹药,又上了膛。

当日本武士进入到火枪手的射程的时候,平原上突然响起了火枪的声音,最前面的武士一排排倒下。

然后后面的火枪手非常熟练地将第一排的火枪手替换下来,发射了第二枪,又有一批武士倒下。

当武士们冲得越来越近的时候,后面的弓箭手和弩箭手一齐发箭,满天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有的直接扎在了日本武士的眼珠子上。

有的则射中了胸口。

有的则射中了大腿。

这一轮的箭雨下来后,第三排的火枪手也已经冲到最前面,发了第三枪。

日本军队的冲锋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崩溃。

有的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调头逃跑。

有的则直接哭喊起来。

更有甚者跪在地上磕头。

平忠盛一看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士军队才一个照面就溃败了,大惊,连忙带着人退回平安京,躲着不出来了。

而其余的武士逃的逃,死的死。

崇德天皇听说平忠盛已经败了,顿时惊慌失措。

他连忙跑去找平忠盛:“你不是有强大的武士军队吗?”

平忠盛自信满满道:“天皇阁下,宋军坚持不了多久,他们攻不破平安京的城门的!”

沈浪见日本军队败退得如此快,不由得感慨大宋如今火器威力之强大。

大宋军队与七年前相比,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在当今皇帝陛下的推动下,如今的大宋兵强马壮。

日本国的粮食供给崩溃,宋军要打日本国,的确不费吹灰之力了。

李宝下令宋军开始往前推进,五门火炮被放在里平安京城门五百米出,城楼上的弓箭手根本射不过来。

“火炮准备,把城门轰开!”

当平忠盛刚对崇德天皇说完宋军绝对攻不进来这种大话的时候,城门被连续不断的火炮强行轰开了。

而且,为了震慑住这群日本人,李宝并没有下令停下来,而是继续轰炸,把平安京的城墙都轰塌了。

所有看见这一场景的日本人都被深深震撼住,以为是天公发怒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驻兵高丽,海陆包围金国

崇德天皇吓得面色发白,他打算立刻带着王公贵族们出去投降。

但平忠盛已经抢先他一步,平忠盛带着自己的人,跑到城门口,打算向李宝递上投降书,但被沈浪给制止了。

“李军都,陛下有令,日本小国不尊天朝,勾结金贼,当严惩,命你处死所有王公贵族!”

说完后,他又对李宝道:“杀掉平忠盛,扶持他的十四岁的儿子。”

既然是皇帝的命令,李宝当然照做。

平忠盛的投降书刚被退回去,蔡日鑫便带着一千火器营将平忠盛团团包围,然后将他以及他的手下一共一百多人,用火枪达成了蜂窝。

枪声震住了周围的日本平民,他们麻木而又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饥饿让他们变得没有了精气神。

当崇德天皇带着他的大臣们和一帮王公贵族来城门前投降的时候,命人用车将皇室一半的宝物都拿出来,打算献给李宝。

崇德亲自上前,递交了投降书,并且请求大宋皇帝陛下恕罪。

他话刚刚说完,李宝突然拔出刀,向他的脑袋砍去。

崇德天皇微微一怔,来不及闪躲,他的脑袋就被李宝当众砍了下来。

无头尸体的脖颈喷出鲜血,然后倒在地上。

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转,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保持着死之前那一瞬间的惊恐和绝望。

崇德的脑袋被一个宋军捡起来,装在匣子里,然后迅速交给一个士兵,快马加鞭向大阪渡口赶去。

那群大臣和王公贵族吓坏了,全部都跪下来磕头求饶。

李宝一声令下:“全部就地处决!”

蔡日鑫的火枪队便上了膛,几百只火枪对准那些王公贵族,随着枪声响起,所有的平安京王公贵族被就地枪决。

没有一个活口。

宋军的果断狠辣,立刻震住了所有的日本人。

日本这个地方的人,从古到今,崇拜强者。

你比他强,他就跪舔你。

所有,对付这个地方的人,只能用一招:绝对的武力镇压,将所有有异心的人全部送去见阎王。

赵桓可不介意在这里大开杀戒,将所有企图反叛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这不,李宝将王公贵族们全部杀掉后,没有一个人敢反抗,哪怕是发声的人都没有。

接下来,宋军入主平安京。

平安京剩余的少数贵族立刻跑过去跪舔。

宋军攻破平安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东京城,崇德的人头被带回去,皇帝龙颜大悦,对大宋海军大肆封赏。

又将海军军都指挥使李宝的军衔升为少将,同时,将职位升为厢军指挥使,正式成为与折可求这样的人物一个级别的军中大佬。

日本国平安京被攻占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高丽,金国也还不知道。

倒是东京城的皇宫又多了一件喜事,皇贵妃喜诞龙子。

赵桓兴奋得几天没有上朝。

但有人却睡不着觉了。

皇帝已经三十岁,却还未正式立太子。

长子赵谌的身份非常尴尬,尤其是上一次因为宗室案,皇帝和大皇子闹了矛盾之后,就有传言皇帝打算让韩妃生一个儿子,并且将来立为太子。

许多人早在韩妃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心神不宁了,只期盼韩妃剩下一个公主。

但没想到,真的生了一个儿子!

一时间,大宋的朝堂上,波谲云诡。

等过了一个月,日本平安京被攻下来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高丽和金国。

立刻引起了某些高丽贵族的恐慌。

高丽国王王楷将大臣尚妙清、郑知常和金富轼招到王宫里。

王楷道:“如今宋国皇帝提出要在在我国驻兵,并且要求我国全面使用交子进行贸易,你们认为如何?”

尚妙清道:“王上,我认为可行。”

“你此话怎讲?”

“如宋国在我国驻兵,我们可以借宋**队北伐金国,让金国与宋军相互消耗,不断攻取金国土地,如此,王上可称帝建元。”

金富轼道:“王上万万不可,一旦宋兵常驻我国,对我们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他们绝无可能去讨伐金国,更何况要全面推行交子,交子的发行是由宋庭掌控,这就意味着,我国的物价是由宋庭掌控的,此关乎民生,请王上三思。”

尚妙清道:“根本不像你说的这么严重,宋朝愿意派兵给我们,当然是好事。”

金富轼怒道:“当初要大肆办织布局的也是你,现在我们已经出现粮荒!”

尚妙清道:“我们有钱,完全可以找宋国购买粮食,根本不存在粮荒!”

“宋国现在不愿意卖给我们粮食!”

“那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王上面前蛊惑王上!”

“你!尚妙清!你这个奸臣!”

“金富轼,你老糊涂了,宋国本就是天朝上国,华夏正统,你觉得我们凭什么能与宋国作对,和他们合作是最好的方式!”

不待金富轼说,尚妙清又道:“王上,若是宋国愿意往我国驻兵真的是太好了,我们完全可以借助宋军北伐金国,完成王上的称帝大业!”

他又继续道:“我们根本就不怕宋国对我国用兵,当年中土的隋炀帝兴兵三百万,一样大败而归,更何况现在的宋国北边还有一个强大的金国。”

“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宋国!”

“你这是要我们亡国,王上,万万不可!”

王楷点了点头,觉得尚妙清说的有道理。

当年隋炀帝三次征伐高句丽,每一次都兴师百万之众,不但没有攻下来,反而伤亡惨重。

所以,王楷觉得,宋国根本就没有攻下高丽的实力。

中土永远别想着征服高丽。

即便宋国打败了日本又如何,我们伟大的高丽国,比日本国要强大一百倍!

至于尚妙清说的称帝建元,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将来未尝不可。

于是王楷便答应了赵桓所有的要求。

其实,在王楷心中,最忌惮的是粮食问题。

日本国为何如此快被宋军攻破?

完全是因为粮食短缺,日本国内人心不稳,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不如先稳住宋国皇帝,等高丽粮食产量恢复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赵桓收到王楷的信后,对种师道和徐处仁道:“多多支持尚妙清,对他进行扶持。”

“是!”

“尚妙清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可以制衡王楷。”

“另外,登州(蓬莱一带)海军要扩编,今年要扩编到五万人!三十艘战舰!”

“朕不仅要为征服高丽做准备,还要对辽东进行海陆包围!”

“是!”

第四百一十八章教日本做人,启动对金国的商业战

这几日,杭州湾不断有大型战舰驶出港口,朝廷又向日本国增兵一万。

平安京被攻陷后,日本其他地方的诸侯相继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权,并且扬言要从宋军手中夺回平安京,将宋军驱逐出日本。

朝廷向日本国增兵的意图也非常明显。

四月下旬,沈浪和李宝都收到了皇帝的命令: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于是便出现,沈浪镇守平安京,李宝带着人开始过五关斩六将的局面。

整个四月和五月份,日本国平安京以北,都是血红色的。

李宝一个一个城攻陷,凡攻陷后,将所有抵抗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剩,无论男女老少。

胆敢反抗大宋者,杀无赦。

有的城池,杀得地面上都形成了由血水组成的水洼,可以把人的脑袋飘起来。

杀了整整两个月后,日本大部分贵族才开始恐惧。

但李宝并没有停下来,凡是被告状之前有要反抗大宋的人,全部就揪出来就地处决了。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

将平安京以北用刀剑犁了一遍之后,日本国才彻底安静下来。

沈浪开始着手在日本国开采黄金和白银。

大宋面临着一个现实问题,日本国缺粮,这虽然帮助大宋削弱了日本,很快将日本的平安京(后世的京都)攻占下来,但却也对大宋开采黄金和白银带来了困扰。

这些都是需要人去做的,是人就需要吃饭。

为了将日本国的黄金和白银运回大宋,朝廷不得不一边打压日本国内的贵族和武士集团,一边又想办法让日本国恢复一点民生,至少不让人饿死。

作为这件事的统筹者,沈浪则将红薯引进了日本。

他希望尽快稳定住日本国的社会治安,毕竟朝廷的真实目的是要从日本国开采黄金和白银。

关于红薯引进日本的请求,赵桓也允许了。

看着李宝呈报上来的,他一共杀了五十万日本人,赵桓心中大爽。

如果不是要迅速开采黄金和白银来稳住大宋疯狂增长的交子,平衡大宋的金融,他一定再运输几万军队过去,好好教那个岛上的人怎么做人。

听说日本国被李宝屠了一遍,高丽王公贵族们脚底开始发凉。

王楷庆幸自己采用了尚妙清的策略,向大宋妥协,要不然,高丽很有可能和日本国一样的下场。

五月出,大宋三万军队从登州出发,在高丽的西林郡登陆,正式驻扎到了西林郡。

同时,所有高丽与大宋的商贸往来,一律换成交子。

并且,高丽当权者向民间颁布大宋律法,包括民法、商业法、专利法等。

这意味着,在与大宋的商贸过程中,高丽必须遵守大宋定下来的规则。

与此同时,高丽对大宋的关税降到历史最低。

一时间,大宋京东路的商人们兴奋得睡不着觉。

整个五月,京东路沿海的所有商人都要疯了。

他们相继跑到商虞司去申请商社,想将货物卖到高丽去。

有此,登州和密州这两个港口,因为巨大的需求,出现了飞速发展。

而此后,大宋先后将衣衫、鞋子、手工艺品等等生活用品往高丽售卖。

因为华兴纺车的普及,衣衫的生产效率达到历史最高,虽然隔了一层海,多了一笔运输费用,但售卖的价格依然比高丽本地的要低。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宋的货物海量流入高丽,首先是王都开京。

开京原有的商人在大宋的商人拥挤下,迅速破产倒闭。

除了军队以外,大宋正在以一种非常凶猛的经济攻势,冲毁高丽以前的经济结构,将大宋的经济力量灌入高丽,使高丽的民生再也无法摆脱大宋。

也使高丽的商人换了一批鲜血,新的商人要生存,就必须依附大宋商人的羽翼下。

与此同时,王公贵族们也开始从大宋的商贸经济中捞到属于自己的好处。

王公贵族开始建立自己的商业,而这种商业命脉,其实是被握在大宋手中的。

大宋相当于用这种方式,开始掌控高丽的王公贵族。

最典型的就是尚妙清。

五月,大宋国内,不仅仅红薯大丰收,玉米和土地也出现了多产。

加上今年源源不断有粮食从九龙江和交州运输过来,去年的粮荒已经彻底被消化下来。

至少,赵桓从各地呈报上来的奏疏来看,粮价已经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赵桓还接到了西北的消息。

赵官人的私人牧场已经开始运转,先投入了牛羊各五千只。

五月底,夏荷初开的季节。

一份密报被从北方送回了东京城的皇宫。

六月初,大宋朝廷正式向金国发布一份通函,在没有大宋华兴商社的专利权允许下,金国停止一切华兴纺车的生产和运作。

接到这份通告的完颜宗磐笑了三天三夜,他对人说道:“大宋皇帝是不是傻,他以为大金是什么?是日本国,随便他拿捏?他居然还要求我们遵守他的专利法!”

司马君如带着一批皇城司卫进入了宋金边界的燕城。

燕城是宋金通商之后,由大宋建立起来的边陲贸易城市。

所有流入到金国的商品,都要从这里走。

有专门的衙门检货。

这一日,金国贵族完颜宏亲自带着他的商队,进入燕城。

他们托运了大批量的貂皮、鹿皮,还有金国自己酿的酒。

刚一进城,就被皇城司卫包围下来。

完颜宏道:“这位官人,这是何意,我们可是正规商人。”

司马君如笑了笑道:“别紧张,我们只是照例抽查。”

完颜宏面色微微一缓。

几个皇城司卫开始检查,他们的动作非常粗暴。

“启禀上官,发现违禁物品。”

完颜宏一听,立刻急了:“我这是貂皮,哪里违禁了?”

他完颜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几年,他一直在和大宋做貂皮生意,可从未说过违禁。

司马君如笑得很阳光,很灿烂:“按照大宋最新的商业法,这就属于违禁,这些都是属于违禁。”

完颜宏的脸色阴沉下来:“这不可能,我要去商虞司去告你们!”

“商虞司是我大宋的衙门,只管我大宋的事情,你是金国人。”

“但是,大宋与金国现在是平等通商,大家要相互遵守规则,商虞司必须维护我的基本权益。”

司马君如笑得更加狡猾:“这就奇怪了,既然是平等通商,大家相互遵守规则,那为何贵国不遵守我大宋专利法,要私自盗取华兴纺车制造图纸?”

“这……”

完颜宏一时语噻,随即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场故意针对他的阴谋。

第四百一十九章问罪金国

完颜宏冷冷道:“你们想怎样?”

“我们想怎样?”司马君如笑道,“当然是扣下违反大宋律法的货物。”

完颜宏顿时肉疼,这批货可是价值二十万贯啊!

都是他私人的货物,卖出去可以净赚十二万贯!

上京城的一个大富商,家里的所有积蓄也就只有十万贯左右。

若是他损失了这批货,相当于上京城的一个大富豪破产。

“我并未违反大宋律法,你无权扣我的货物!”

“不,你违反了。”

“我没有!”

“不,你违反了,我说你违反了,你就违反了。”

“你这是要断绝两国友好情谊!”

“我是在按照大宋律法严格执行。”

“你这样会挑起两国矛盾,万一引发战争,你担当得起吗!”

司马君如道:“是否会引起战争我不知道,我也无权过问,皇城司属于司法衙门,有权对违反大宋律法的行为进行制止。”

完颜宏气得抓狂:“你敢动我的货!”

“有何不敢。”司马君如悠然道,“把所有货带回去皇城司总衙。”

“是!”

瞬间一百多个皇城司卫将这批金国人团团包围起来。

“阻挡者,格杀勿论!”

这批人顿时软了下来,毕竟是在宋国的地盘上。

完颜宏眼睁睁看着司马君如的人将他的货带走,大骂道:“你们这是在抢劫,你们是强盗,土匪!”

“触犯大宋律法者,也带回去。”

完颜宏微微一怔,怒道:“我是金国人,你们无权抓我!”

司马君如兀自悄悄地说道:金国人怎么了?抓的就是金国人!

完颜宏是属于金国皇族成员,虽然与完颜晟隔得有点远,但好歹都姓完颜。

而他被抓进皇城司后,被一顿毒打,然后各种皇城司的特殊服务轮流伺候了一遍,瞬间脱了一层皮下来了。

他大骂司马君如是狗娘养的,不得好死,祖宗十八代不得安息。

然后,又把司马君如的所有直系女亲属问候了一遍。

第二天,完颜宏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终于在认罪书上画押。

在第二天的凌晨,就有十万宋军,向燕城挺进,驻扎在了离燕城只有几百米的地方。

早在两个月前,就有大量的粮食秘密运往北边,进入燕云战区。

仅仅只是在完颜宏画押认罪的第三天,又有十万大军驻扎在了燕城之外。

而完颜宏被关押一事,也迅速传回金国。

一时间,金国满朝震惊。

完颜宏可是皇族成员,宋国说扣就扣下来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朝堂上,群臣们把宋国皇帝骂了一万遍,恨不得每个人拿一个小布偶人,上面写赵桓的名字,扎他个一万针!

第二天,一个更加令人愤怒的事情传回了金国。

是一张认罪书,是完颜宏亲手画押的认罪书。

他在里面承认自己有三大罪:触犯大宋商业律法,触犯大宋专利法,出发大宋刑法!

完颜晟看了这张滴满血的认罪书后,气得面色发白:“岂有此理!赵桓小儿欺人太甚!”

“完颜宗磐,朕命你为伐宋统帅,兴兵二十万,完颜兀术和完颜昌分两路大军,南下伐宋!”

时令爱连忙出列道:“陛下息怒,此时正是夏季来临,我朝将士不忍南国酷热,恐怕水土不服,并非兴战事之绝佳时期。”

“那你说怎么办?”

时令爱道:“陛下,臣昨日发现,上京城有十大富商与宋国商人达成协议,售卖布料。”

“此事与伐宋有何关联?”

“陛下难道忘记宋国是如何对付日本国和高丽国的吗?”

完颜晟微微一怔:“你是意思是?”

“是的,陛下,宋国已经开始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朝了。”

完颜晟质问完颜宗磐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完颜宗磐微微一怔,随即吞吞吐吐:“是两个月前的事。”

“哦,才两个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其实这事已经过去了一年了,完颜宗磐却全然不知,他一直沉迷在他顶层的改制中,对民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将这些商人抓起来,让所有的织布全部停掉。”

时令爱道:“陛下,现在当彻查我朝的民生商贸。”

完颜晟叹了口气:“此事便有爱卿全权负责吧。”

几天后,金国切断一大部分与大宋往来的商贸。

完颜晟一看汇报,惊得一身冷汗,没想到宋国已经渗透到这种地步了。

如果再给宋国两年时间,大金的民生,将对宋国产生依赖,一旦如此,大金危矣!

“岂有此理!”完颜晟大怒,“完颜宗磐,赵桓在朕的眼皮子地下放肆了足足一年多的时间,你居然没有察觉!”

“陛下恕罪!”

完颜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真是担心这金国未来交到他手里就完蛋了。

宋国那狗皇帝太狡诈了!

“全面缩紧对宋的商贸。”

“是!”

几天后,一封问罪书被送到上京。

是赵桓让人写的。

说好的两国通商,怎么你们不但让完颜宏违规操作,现在还大面积收缩了和朕的往来?

这问罪书看的完颜晟差点要吐血。

三大罪:一是违反两国协定,擅自缩紧商贸;二是完颜宏不遵守大宋律法;三是金国私盗大宋华兴纺车。

鉴于金国不守承诺,大宋也开始全面缩紧与金国的商贸往来。

六月底,宋国发布了讨金檄文,列出金国三大罪,昭告天下。

六月二十七日,二十万大军在燕城外演戏。

又有骑兵出猎而回,在校场上扬起飞灰。

战鼓声中,大宋士兵的军营里正在比武。

大宋如此大张旗鼓,瞬间,让两国边疆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赵桓看完前方的汇报后,心情大好。

他并非要急着跟金国开战,事实上,要先控制住高丽,再对金国开战,是事半功倍的事。

高丽的战略地位不言而喻。

大宋一旦控制住高丽,要求高丽出兵,从东北攻击金国,将战线拉长,金国就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危机。

眼下,登州和密州的渡口都还在扩建。

皇帝在六月底的时候,巡视了中央军的火器营,亲自接见了陈钊俊。

就目前,已经有一万支最新版的火枪投入到火器营中,正在训练了。

火器是皇帝对付金国的一大杀器。

这场战争不远了。

正在吵架中,大家别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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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金国东施效颦

ps:看到很多读者担忧我的状态,我来报个信,给大家一个底:大家完全不用担心,放心看就是了。

完颜宗磐也很郁闷,辽国留下来的地方贵族、绅士势力在金国是比较强大的。

这对他在金国的改制造成了一定的阻力,金国朝堂的政策,下达得并不算通常。

例如他想模仿赵桓税改,废除徭役,减免赋税,但这样的政策出了上京后,就像一块泥巴扔进了大海里一样。

他也建立了大金银行,但因为印刷技术的不成熟,导致假的交子在民间泛滥。

他想通过基础建设来将财富释放到民间,并且也为此成立了商部,专门统管商业。

且这个商部下面同样有商虞司,负责对新兴商社的招募与管理。

但是,招募来的全都是地方贵族和绅士成立的商社,这导致大量的财富落入了这些人手中。

金国这几年的社会结构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资源的配置与以往一样,只不过,社会总财富增加了。

社会的矛盾和动荡却越来越激烈。

地方的贵族和绅士越来越强大,开始通过手段来遮蔽金国朝堂对地方的监控,出现了严重的信息差。

连完颜宗磐自己都不知道,地方上的许多商社,被赵桓安排的商贸牢牢吸引住了。

导致基础的民生产业出现萎缩。

这个问题,汉人大臣时令爱已经向他反应过几次,却被他选择了无视。

完颜宗磐以鸵鸟精神在金国搅动风云。

为了将完颜宗磐培养成储君,完颜晟对他极其信任,几乎将行政权都交给了他,成为像汉人国家的丞相一样的角色。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比宋国的首相权力还要大很多。

但是,这一次完颜宗磐掉坑里了。

随着耶律大石的北遁,金国西线压力减弱,南线压力增大,朝中有大臣向完颜晟进言,要求将西线的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调回来。

这两个人是完颜杲的得力大将,是完颜宗磐掌握军权的拦路虎。

但现在完颜宗磐的改制不顺,金国新政不但没有增强金国的综合国力,反而让宋国有机可乘。

完颜宗磐在朝中的威信受到了挑战,以女真贵族为首的传统贵族,开始在朝堂上发声。

完颜晟迫于朝中压力,将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从西线调回。

并且,还有人私自去探望过完颜杲。

这是一场汉人与非汉人之间的博弈。

在完颜宗磐的新政下,收益是大部分是汉人贵族和汉人绅士。

因为女真也好,契丹也罢,在商贸方面,实在比不过汉人。

传统的贵族看汉人在新政下赚得流油,早就想恢复旧制了。

这也是时令爱一直不愿意单独跟金帝完颜晟提新政弊端的原因。

但现在矛盾显然已经捂不住了。

在时令爱对金国商贸进行整治的同时,旧贵族在金帝完颜晟耳边吹风,希望完颜杲能重回上京。

随着南边宋国的越来越强大,对金国造成了巨大威胁,金国内部以往的主战派,在这一次完颜宗磐失利的时机,重新抬头。

呼吁完颜杲重回权力中枢的声音水涨船高。

而调回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则是完颜晟调整金国权力配置的第一步。

这一日,完颜晟召见了时令爱和韩企先等汉人大臣。

“诸位爱卿,如今宋国越发兵强马壮,朝中多有南下攻宋的声音,你们觉得该当如何?”

其实,完颜晟也动了发兵攻宋的念头。

如今金国朝堂矛盾突然尖锐起来,他想利用伐宋,来转移内部矛盾,暂时稳定局面。

时令爱道:“陛下,臣以为,眼下并非伐宋最佳时机。”

“爱卿此话怎讲?”

“我朝因与宋贸易,导致民生萎缩,多地粮食紧张,一旦与宋国开战,以宋国皇帝的性子,必然是持久战,我朝粮食储备暂时不具备持久战。”

完颜晟不由得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宋国,已经不是过去的宋国。

大金要吞并宋国,已经不切实际。

看来,以现在的局势,只能和辽国一样,与宋国分庭抗礼了。

完颜晟有些后悔将完颜杲调离中枢,如若早几年发动对宋的战争,可能局面会完全不一样。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韩企先道:“陛下,只要收缩与宋国的商贸,新政百利而无一害。”

完颜晟陷入思考中。

汉人大臣自然都是希望新政的,毕竟,金国的新政,受益最大的是汉人。

完颜晟此时也洞察到一点,金国的新政,虽然是学习了赵桓的新政。

但国情与宋国完全不同。

宋国的矛盾是平民和权贵的矛盾,宋国皇帝在重新配置权贵和平民的社会资源。

但金国的矛盾,是汉人与非汉人之间的矛盾。

如时令爱和韩企先这种大臣,他们不会去思考金国朝廷的新政是否对百姓有利,对金国有利,他们更多的会思考,对汉人有利。

但是完颜晟却要思考全局。

他要平衡全局,现在汉人的势力明显发展过大了。

新政的确可以增加朝廷的收入,但是,汉人对新政影响过大,中间的税收很有可能会被压住。

完颜晟对这些汉人大臣还是非常尊敬的,他知道,要使金国更加强大,必须依赖汉人。

“时爱卿,如今宋国对高丽驻兵,有窥探高丽野心,以高丽来制衡我大金,你有何良策?”

“陛下,我朝与宋国收缩商贸,正好可以与高丽通商。”

韩企先道:“陛下,宋国在高丽驻兵,高丽国王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他若不想被宋国吞并,就必须与我们合作。”

完颜晟点了点头,道:“韩爱卿,此事交由你来去办。”

“是!”

韩企先心中大喜,因为新政收到影响,金国与宋国商贸大部分暂停,损失最大的是金国的汉人。

若现在大金对高丽开通商贸,可以将那批汉人贵族安排与高丽往来。

虽然高丽的商贸需求没有宋国大,但至少不会什么都没有。

“大金有诸位爱卿,朕心无忧。”

“多谢陛下信任。”

完颜晟一边安抚这些汉人大臣,一边令人将完颜杲找回来,在朝中与完颜晟形成平衡。

第四百二十一章赵桓灭高丽的术

姜少彬是京东路登州的一个小商人,但最近他的日子非常滋润。

短短半个月之内,他的财富由八千贯,迅速暴涨了十倍,并且越来越快,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

姜少彬的表弟是登州府衙门的师爷,朝廷最近给登州府压了一些任务:兴建渡口、迅速铺路。

姜少彬拿到的是铺路的任务,这种事是背靠朝廷的,是稳赚不赔的。

不但稳赚,很快,他还在登州外拿了一大片地,建立了织布厂,又订制了二十几台华兴纺车。

不仅如此,他最近还在托关系去京师购买蒸汽机,听说有一种蒸汽机型可以与华兴纺车组装起来,不用人工织布。

他打算将这些布料的一部分,海运到高丽,去那里售卖。

这一日,京东路经略使段之介到了登州,坐在登州府衙。

他将姜少彬传唤过来。

当姜少彬到登州府衙的时候,不仅仅经略使段之介在,皇城司使左晖也在。

姜少彬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草民,为何能突然接到京东路最高行政长官的接见。

他进去的时候,段之介和左晖正在谈论一些事,见他进来后,然后示意他坐。

“草民参见上官。”

“无需多礼,坐吧。”

“多谢上官。”

“你的齐云商社现在运行得如何?”

“托上官的福,草民的商社最近赚了一些钱。”

段之介道:“不是托本官的福,是托皇帝陛下的福,新政是陛下的新政。”

“是是是!”

“本官找你来,是有一件要事交给你。”

姜少彬心中疑惑,经略使有什么事要交给自己的?

经略使的事,不都是朝廷的事吗?

自己一个小小的商人,能有什么事,和经略使这种朝廷大员扯上关系的?

“不知上官所为何事,草民一定全部照办。”

段之介笑道:“一个月前,你托你的表弟,给登州府的知府张原送了五千贯钱,顺利拿下了修水泥路的工事,本官没说错吧?”

段之介此话一出,姜少彬吓得连忙跪下来了。

“草民冤枉,上官明察。”

“冤枉?皇城司总指挥使左晖在此,你还敢说冤枉?”

姜少彬微微一怔,怎么皇城司总指挥使也来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镇定下来,便道:“草民认罪,上官要杀要剐,草民悉听尊便。”

“很好,看来你也知道本官不会问你罪了。”

姜少彬心中缓了一口气。

“本官需要你去一趟高丽,与高丽那个和尚妙清打下商贸的关系。”

“妙清?”姜少彬微微一怔,立刻明白过来,这位经略使是让他去做细作。

“对,妙清,此人是高丽高僧,是高丽国王的心腹,他虽然是和尚,但野心勃勃,一直想劝高丽王建元称帝。”

姜少彬大惊,建元称帝?

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皇帝吗?

当今大宋天子,才是四海八荒的共主。

“需要草民如何做?”

“你的布料生意,全部交给妙清。”

“你的丝绸生意,也全部交给妙清。”

“你的茶叶生意,也全部交给妙清。”

“你的陶瓷生意,也全部交给妙清。”

“你必须要让妙清离不开你。”

“离开你了,他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要保证,妙清一年可以赚至少三万贯。”

姜少彬道:“草民有一个疑惑。”

“讲。”

“既然妙清劝高丽王建元称帝,为何朝廷还要扶持他?”

“因为高丽王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称帝。”

姜少彬瞬间明白过来了。

高丽王不敢称帝,妙清却奉劝他建元称帝,双方之间的矛盾迟早会爆发。

爆发后,妙清肯定不是高丽王的对手。

为了进一步是高丽国内的势力达到平衡,对高丽当权者进行掣肘,朝廷扶持了最不该扶持的妙清。

朝廷的计划就是让妙清野心膨胀,让他造反。

妙清造反力量波及越大,对高丽王室的打击就越大,对高丽的综合势力的削弱就越大。

姜少彬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不由得赞叹,当今朝廷的策略果然是高明。

见姜少彬的反应,段之介和左晖不由得点头。

难怪张原愿意把修路的事交给这个姜少彬,这个人脑子转得够快,是执行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

姜少彬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全部正确。

段之介道:“此计关乎大宋,乃天子钦定,你可有怨言?”

姜少彬一听是天子钦定,顿时激动万分,他说道:“草民能为天子效劳,是祖上修来的福气。”

段之介点头道:“你放心,朝廷不会让你白做的,我上面说的那些,都是朝廷在政策上给你的恩惠,并且,只要你成功怂恿妙清谋反,朝廷会给你封爵。”

姜少彬一听可以封爵,大喜。

他是商人没错,可以赚很多钱。

大宋商人是历朝历代商人身份地位最高的,但比起来有爵位的贵族来说,那就不值一提了。

而贵族的爵位是很难得的,那是荣誉和身份的象征。

若他能得到爵位,那真是光宗耀祖了。

“不仅如此,你的子女在考学的时候,还会有有待。”

“多谢上官!”

其实段之介后面这句话也在提醒他,你的子女,甚至你全家都在朝廷的掌控下,好好完成任务,不要乱来,否则你全家随时都得死。

“多谢皇帝陛下吧。”

姜少彬朝上天一拜:“多谢陛下信任,草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晖道:“接下来,你需要在皇城司待一段时间,你要掌握好做一个细作的所有本领。”

“有劳上官了。”

左晖点了点头,他觉得姜少彬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细作。

一个月后,赵桓收到了段之介的汇报。

细作已经安插在妙清身边,一年之内,让妙清造反,是姜少彬的任务。

赵桓很满意,对高丽的战略正在按照他的计划推动。

先让高丽内部乱起来,削弱王室的实力。

同时,由大宋商人,来直接掌控高丽的民生。

一旦高丽内乱,妙清必然重创王室,两败俱伤。

到时候,驻扎在高丽的宋军,就有理由出兵平乱了。

一旦宋军帮助高丽王室平乱,高丽的军事基本上就控制在了大宋的手中了。

那个时候,从军事、金融和经济三大块战略上,算是开始扎根。

ps:昨天说好今天补,呵呵哒,晚上跟女朋友喝酒,喝了足足一瓶劲酒和半杯伏特加,现在脑子是迷糊的。

我能说,我明天补吗?欠的肯定补。

昨晚睡了四个小时,我现在必须到床上睡觉了。

大家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我这个月开始的,每天严格200个俯卧撑,200个共30斤的哑铃,100个健腹轮。

这些是必须得做的,每天都严格执行着,已经成为我肌肉的记忆。

诸位晚安。

第四百二十二章朕要北伐草原

完颜晟不跟赵桓打,打算稳住局面,从高丽下手。

但这并不是赵桓的意思,从金国主动停止大部分商贸后,赵桓就和大臣们坐在垂拱殿里,天天想着怎么打金国。

总之,现在出兵的借口也有了。

不过赵桓并不想打消耗战,他想一次性把金国打服,就算灭不了,也要打得跪地喊爷爷。

于是,宰府大臣们,根据皇帝在前线收集回来的金国情报,开始出谋划策。

就此事,宰府大臣们争论了足足半个月。

其中中府和西府主张先攻打草原,将草原上的部族打服后,从西边和南边夹击金国,利用大宋的兵力,将战线拉长,以资源战的形式,稳步向前推进。

而东府则认为,先控制高丽和渤海,也就是大宋东边的战线。

理由是辽东半岛的地形是向下垂下来的,最南边的苏州是属于三面环海的,又与金国后方相距甚远,打起仗来,海军容易登陆,且金国要在那个地方和宋军打,离后方补给甚远,补给难度会大大增加。

只要拿下苏州,宋军便可与燕云战线、高丽战线形成三条战线,进攻金国。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按照东府的战略,是要先消化高丽。

而按照军督府和枢密院的战略,现在就可以猎杀草原部落。

正好几个月前,耶律大石攻打宋国西北,给了大宋出兵的理由。

几天之后,赵桓打算采取军督府和枢密院的战略,出兵草原。

这一日的议事上,皇帝语出惊人:“朕要亲征!”

“陛下,草原危险!”

“诸位爱卿不必再劝,草原蛮夷胆敢犯我天宋,朕必诛之!”

大臣们大感蛋疼,怎么这皇帝这么喜欢亲自带队打仗啊。

以往的皇帝,都乖乖地待在皇宫里,绝对不会跑到前线去的。

这个皇帝有点野啊!

听说赵桓又要出去打仗了,几天之内,奏疏如雪花片一样飞进皇宫。

“陛下乃天子,关系社稷安危,不可以身犯陷。”

“陛下,那草原蛮夷不过土鸡瓦狗尔,何须天子劳驾远征,天子当以天下万民为重,居九重天阙,垂衣而治!”

“陛下,臣斗胆,若有敌军围我大宋都城,大宋危在旦夕,陛下自可亲征,与军民齐心协力,与吾等同袍杀敌,然如今大宋有雄兵百万,何须陛下亲征,陛下更应以江山社稷为己任!”

“……”

赵桓正在自己的御书房里看战略地图,邵成章和王奎安从外面办了一堆又一堆的奏疏进来。

“官家……”

“都扔到政事堂去,别放在这里妨碍朕,让徐处仁去处理。”

“是,官家。”

王奎安犹豫了一下,道:“官家,大哥儿在外面求见。”

赵桓抬起头来,疑惑道:“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和石子明在学新学吗?”

“臣不知。”

“让他进来。”

赵谌进来:“儿拜见爹爹。”

“谌儿,你有何事?”

“儿听闻爹爹要亲征蛮夷。”

“朕为天子,亦是大宋军队最高统帅,当领千万儿郎,为大宋铲除边关威胁。”

“爹爹,儿也想与爹爹一同出征,请爹爹成全。”

赵桓微微一怔,有些惊诧地看着赵谌:“其他人都避之不及,你为何要与朕一同出征?”

赵谌突然跪下来了:“爹爹,上一次,是儿不对,还请爹爹不要再怪罪我,爹爹为国为民,日理万机,儿只是想为爹爹分忧!”

赵桓走过去,倒了两杯茶。

“你先起来。”

“爹爹……”

“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动,只是前线危险,你还太小,等过几年再说。”

“爹爹……”

“喝茶。”

赵谌乖乖喝起茶来。

“谌儿,跟着石学士好好学新学。”

“是,谌儿知道。”

“那你现在还觉得我的做法有何不妥?”

“儿觉得爹爹的做法,是为了大宋将来,是功在千秋的伟业。”

“嗯,你能明白就好。”

“儿也希望早日能跟着石学士学有所成,帮助爹爹。”

赵桓笑了两声:“好,多去民间走走,去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是,而会经常出去的。”

赵谌离开后,赵桓收敛起了笑容。

赵谌的行为有些反常。

和平日里,下面反馈上来的,简直判若两人。

他与郓王赵楷走得太近了。

赵楷的王妃是朱琏的亲妹妹,显然,现在有一股力量正在暗中支持赵谌。

无妨,这整个东京城都是朕的皇城司卫。

不仅有皇城司卫,朕的麒麟卫也在。

他们要耍什么小聪明,朕一清二楚。

就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快要忍不住,装不下去,露处原形了。

自从韩贵妃生了一个儿子,这东京城的局势,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有大臣劝赵桓早立太子,以稳国本。

有大臣则建立,太子人选必须要全盘接受新政。

赵桓问过石洵建议,后者只是很委婉地说,以目前的情况,大皇子还需要接受一段时间新学的教育。

看完战略地图后,赵桓便去了朱琏那里。

“官家。”

“圣人近日身体可好?”

“托官家的福,妾身体好多了。”

“朕让厨房给圣人煲了汤,来,坐下来,我喂你喝。”

朱琏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子,赵桓一直觉得,在正统的历史上,朱琏的死是很可惜的,赵宋皇室对不起她。

“官家今日怎有空来妾这里了?”朱琏高兴地笑起来,她笑起来也很温柔,就像春风拂柳一样。

赵桓一边喂着朱琏喝汤,一边道:“我往日国事操劳,很少陪伴你,觉得心中有愧。”

“官家是天下的官家,不是妾一人的官家,官家不必心中有愧。”

赵桓放下勺子,将朱琏拥入怀中。

“我能有你这样的皇后,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妾能有官家这样的夫君,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今夜,赵桓就在朱琏这里过夜。

朱琏躺在赵桓怀中,突然平静道:“官家,妾从未请求过官家答应妾做什么事,今日有一件不情之请。”

两人刚刚云雨完,赵桓温柔道:“无妨,你说便是,朕答应你。”

“官家,谌儿性子鲁莽、轻佻,耳根子软,容易做错事,妾亦知,不可委以重任,但若有朝一日,谌儿犯了大错,请官家念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放过他。”

什么叫智慧?

这就是智慧。

有些话,同样是说出来,早说与晚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而且,朱琏也知道赵谌的状态了,只是,身为人母,有身为人母的责任。

但她的话,也尽显一国之母的格局。

赵桓将朱琏拥得更紧:“放心,你是朕的皇后,谌儿又是你的心头肉,朕怎么会忍心呢,他现在跟着石洵好好学,将来必有出息。”

ps:今天晚上,我会更新三章,但可能会晚一点,不能熬夜的朋友就不要等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草原双雄,围魏救赵?

ps:哈哈,我吹出去的牛逼,估计今晚要爽约,明天一大早起来有事,这个点我得回到床上睡觉了。还是欠的两章,今日加不了更咯。对不住各位了,明天我挤时间多写点。

各位看完这一章也早些休息吧。

亦难赤汗非常这几个月到处在找耶律大石,他很想将耶律大石抓来,用乱马踩碎耶律大石的血肉。

大概没有人比他更加仇恨耶律大石了。

在半年前,他还对耶律大石非常信任,并且决定拥戴耶律大石,成为草原上真正的帝王。

但黑水城之败,他的长子欲卜鲁之死,令他愤怒到了极点。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耶律大石居然北遁草原,从此杳无音信。

可怜他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耶律大石,又出兵三十万,欲助耶律大石完成建国大业。

现在非但没有建国,死了大儿子,折损了二十万大军不说,还得罪了宋国。

宋国皇帝的讨伐檄文已经在草原上传开了。

乃蛮部就准备迎接大宋皇帝陛下的愤怒吧!

亦难赤的二儿子拜不花道:“父汗,宋国强大,如今损失惨重,向克烈部求援吧。”

亦难赤道:“一年前,我们刚出兵攻打过克烈部,忽儿札胡思那只老狐狸是不愿意现在跟我们结盟的。”

“父汗放心,我立刻出使一趟克烈部,与忽儿札胡思细说双方结盟之必要。”

“你如何说服忽儿札胡思?”

“宋国皇帝欲灭草原各部野心昭然若揭,他忽儿札胡思不可能不知道汉人古语中的唇亡齿寒之理。”

“眼下只能如此,你速去速回。”

拜不花带着人,飞速向东北面的克烈部赶去。

在广袤的草原上,乃蛮部非常强大,能与乃蛮部抗衡的只有克烈部了。

这两个部落,一直在争夺草原霸主的地位。

自去年乃蛮部伐宋收到重创后,草原的局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克烈部隐隐成了草原新的霸主。

而耶律大石已经不知去向。

拜不花带着人进了忽儿札胡思的王帐:“尊敬的忽儿札胡思汗,我代表我的父亲前来予以最真挚的问候,愿上帝保佑他的子民。”

“拜不花,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你还是回去吧,我克烈部是不会支援你们的。”

“尊敬的忽儿札胡思汗,若是宋国击败了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您了。”

“胡说八道,我们与宋国皇帝无冤无仇,他不可能攻击我们,就算他要攻击我们,我们在漠北,他的粮草根本无法支撑他到这里来,你们乃蛮部自己做的蠢事,自己承担后果。”

“汉人有一句古话,叫做唇亡齿寒,还请忽儿札胡思汗三思而后行。”

“我都说过了,我们没有得罪宋国,我们在漠北,他现在要杀过来是不可能的!”

拜不花道:“不知在忽儿札胡思汗心中,耶律大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耶律大石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这就是我不愿意跟他合作的原因,跟他合作,要么死,要么对他称臣。”

“那他打仗如何?”

“我曾经与他交过一次手,他只用了三千铁骑,便冲破了我两万大军,他行军打仗也是一个奇才。”

“忽儿札胡思汗,您自己与他比,如何?”

“我不如他。”

“您也知道,耶律大石败于宋将岳飞之手,岳飞已经在狼居胥山下刻字,这是对我们草原各部的挑衅,你认为,岳飞无法深入草原来奔袭您吗?”

见忽儿札胡思的脸色已经变了,拜不花继续道:“汉人一旦崛起,便会异常强大,古有秦汉,前有大唐,现有宋国,若不想被汉人灭亡,便要抱团。”

“汉人越发强大,我们草原各部,在此时应该团结起来。”

“为了表达诚意,我父汗特意将我的妹妹送过来服侍忽儿札胡思汗您,只盼望双方能结盟,一起对抗大宋国。”

忽儿札胡思陷入了沉思,拜不花说的有道理,岳飞都达到狼居胥山了,离他也不远了。

听说宋国皇帝是一个非常有征服欲望的皇帝,多半会如同汉人的武帝一样。

西北河套刚刚结束战争,宋国皇帝就迫不及待要打草原,这样的皇帝,简直就是战斗狂魔。

忽儿札胡思汗面色变得温和一些了:“你打算让本汗怎么帮你们?”

“很简单,出兵二十万,绕道攻打宋朝的陇右都护府,将西北的水搅浑,让青唐部都参与进来,转移宋国皇帝的注意力,缓解草原的压力。”

忽儿札胡思的眉头当场就皱起来了,这个计策听起来还不错,但拜不花居然一开口就让他出兵二十万,这怎么可能!

二十万勇士又不是土地里长出来的,那都是亲娘生的。

“本汗只能出兵五万!”

“忽儿札胡思,宋国的陇右都护府有二十万大军,这个数量的人马远远不够。”

“嘿嘿,你们乃蛮部倒是再出十五万,不正好和宋军匹敌,再加上青唐部,以我们草原勇士的实力,打宋国,还不是轻而易举。”

“忽儿札胡思,我们此次袭击宋国的陇右都护府,绝对不仅仅是暂时解决草原之威胁这么简单,而是要全面开始反击宋国的扩张,将陇右都护府拿下来,遏制住宋国向西北扩张的脚步,所以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他又接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为这点事算来算去?”

“只要我们与青唐部联合起来拿下了陇右都护府,别说宋国皇帝不会来草原找我们麻烦了,就是他们要再拿回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旦陇右都护府被我们掌控,随时可以东进,威胁河套,俯瞰长安!”

“也可以让宋国皇帝见识见识我们草原的实力,否则我们必然会被他轻视怠慢。”

拜不花一番话说下来,忽儿札胡思听得频频点头。

拜不花继续给忽儿札胡思画大饼:“通过陇右都护府,我们若能得到河套地区,每年过冬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你说得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如此,还恳请忽儿札胡思汗召集整个克烈部,将所有的指令传达下去。”

“好,甚好。”

说服了忽儿札胡思,拜不花便折返。

这种兵出陇右都护府的战术,在汉人的古籍中能找到,叫做围魏救赵!

说服了忽儿札胡思之后,拜不花第一时间回去将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

他们坚信,只要克烈部与乃蛮部联合起来,这两支草原上实力最为雄厚的部落,一定可以把宋国打得落花流水,失去的也全部都会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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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草原上的风云,岳飞西进

却说,击退耶律大石后,岳飞晋升为西北战区都督。

刘延庆与其子刘光世被移交军事法庭,审判问斩,刘家被抄家,发配岭南。

凡是在战时临阵脱逃者,基本上都掉了脑袋。

岳飞在西北下半年时间,先后处置了十几个都虞侯,几十个指挥使。

原西北军都御司使王奎安被调回京师受罚,由秦桧亲自前往西北,配合岳飞完成人员整顿。

在秦桧去之前,皇帝曾经私下跟秦桧说过,凡事拿捏有度,此非常时机,充分授权岳飞。

秦桧从皇帝的话里读出了两层意思:一、现在你过去,好好配合岳飞就是了,不要瞎掺和;二、等岳飞整顿完第一波后,将西北给朕看严一点!

这一次北伐草原,早在去年蒙兀人南下的时候,赵桓就计划好了。

只要粮食允许,他就会去草原上先浪一波,收收人头。

不然那些草原鞑子还以为大宋是原来的大宋,是个人都可以来踹一脚,然后要点钱就走?

凡是胆敢对大宋开战的,那都是要付出一百倍的血的代价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赵桓发兵前的三个月,枢密院开始紧锣密鼓筹备军粮。

西北的军粮,比平时每个月多出整整一倍。

作为北伐草原的后方基地,西北河套是战略要地。

先后经过种师道和岳飞的整顿和党项人的叛乱后,西北各方面慢慢稳定下来。

这也为皇帝北伐提供好了条件。

六月五日,十万羽林骑军在京师外集合。

铁甲银胄在盛夏的阳光下,如同冷光流动的海洋,一望无际。

皇帝乘坐天子御辇,出了朱雀门,又出了新城南门。

下午,城外的大军陆续开始移动。

强大的中央羽林军开始北上。

他们沿着从东京城到京兆府的水泥路,行军速度非常快。

大约八天的时间,大军从东京城抵达长安城,在长安城做了修整之后,又一路北上,进入兴庆府。

前方的敌报已经传来了:乃蛮部愿意臣服伟大的大宋天子,尊大宋天子为天可汗。

亦难赤汗还专门写了一封信给赵桓,心中阐明自己愿意永远归附大宋。

你早不写,晚不写,等朕来了再写,当朕是傻子么?

赵桓心里想着,无论亦难赤把话说多么好听,他对大宋出兵了就是出兵了。

侵犯了大宋的国界线,该付出的代价,一分部许少。

这种缓兵之计,对他赵桓来说没有用。

而且,你不写信还好,你这一写信,这不就有点可疑了么?

要么是缓兵之计,要么就是真假虚实。

用某一位伟人的说法: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如果是缓兵之计,必然是在找援兵。

如果是真假虚实,必然是想迷惑朕,趁机达成另外一个目的,来影响占据。

总之,赵桓是不相信亦难赤汗会真的投降归附的。

就算他真的想投降归附,赵桓也会装作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要弄死你!

这一日,皇帝在兴庆府,与岳飞商定了北伐草原的战略。

兵分三路,吴玠的揽月军从西平府出兵,皇帝的中军便从黑水城出兵,而折可求则负责东线。

三军目标就是乃蛮部王庭,直到将乃蛮部王庭踏平为止。

岳飞进言道:“陛下,臣担心陛下北上草原之际,鞑子趁机攻击陇右都护府,对我大宋西线进行施压,以围魏救赵之计,化解草原危机。”

赵桓一听,顿时觉得岳飞说得有道理。

“朕现在给钱盖写一份信,让他务必加强防备。”

“陛下,臣倒是有一计。”

“爱卿请讲。”

“西北蛮夷蠢蠢欲动,那亦难赤汗必然会鼓动西北蛮夷从西线掣肘我大宋,不如就将计就计,引诱蛮夷进入陇右都护府,臣带领五万大军秘密前往西平府瓜州,待蛮夷深入,臣从北面突袭蛮夷,与钱盖钱相公挥师。”

岳飞接着道:“若是蛮夷按兵不动,并未犯我陇右都护府,臣驻扎在瓜州,可随时北上支援陛下,从侧面打击亦难赤。”

赵桓觉得岳飞的提议非常好,他同意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皇帝带着中央军高调北上黑水城以外,岳飞带着一批人,逐步离开兴庆府,前往西平府的瓜州。

范致虚留守兴庆府,打点一切后勤军务。

几天后,赵桓的大军便抵达了黑水城,在黑水城外驻扎下来。

七月的黑水城非常美丽,胡杨林绿葱葱,湖面光滑得像镜子一样,天空蓝得像宝石一样。

每天都有从西域过来的一队队商队,将异国他乡的商品拉近黑水城,与当地的商人进行交易。

又从黑水城,南下到大宋各地。

当年党项还在的时候,与西域的通商是被党项人拦下来了的。

现在灭掉夏国,稳定西北局势后,黑水城俨然已经成为一个连接东方和西域的重要商贸中心。

拜不花向忽儿札胡思献上了此次作战的战略,包括结束战争的时间,以及在战争中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随后,忽儿札胡思便派了6万骑兵南下,进入乃蛮部的地盘。

拜不花私下道:”这个忽儿札胡思真是够小器的,居然只派了6万人马下来,他心中必然还有忧虑,担心我们不是宋军的对手。”

亦难赤道:“能有6万人马已经很不错了,克烈部战斗实力非常强大。”

“父汗,我还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除了要让忽儿札胡思出兵以外,我们还要去找耶律大石,就是这个人将我们害得这么惨,要让他也出兵。”

“耶律大石现在躲在漠北,他向来狡诈,这个时候让他出兵不现实。”

“耶律大石必然在漠北的合不勒汗那里,我们大可以向合不勒汗提要求,他若想再继续做他草原之王的位置,就必须按照草原的规则来行事,此危难关头,不可再对耶律大石提供庇护。”

“合不勒汗是一个对自己名声极其看中的人,他非常在乎他草原之王的荣耀,现在草原受到了汉人的挑战,他作为草原之王,一直躲在漠北,自然是不合适的,儿愿意去漠北一趟,请合不勒汗出兵,一同抗击宋国。”

亦难赤想了想,他也不敢肯定能否成功,毕竟合不勒汗是草原上最强大的男人。

除了要面对宋国,他更多的危机是来自东线金国的压力。

恰好,他与耶律大石有共同的目标,所在走到了一起。

第四百二十五章夷为平地

耶律大石现在就是草原上的搅屎棍,从乃蛮部伐宋开始,将草原的势力搅乱。

亦难赤自然对耶律大石恨之入骨,而忽儿札胡思对耶律大石也没有丝毫好感。

他们一致认为耶律大石就是来拿他们当猴耍,就是想要利用他们。

为了进一步做足抗宋的准备,在忽儿札胡思的6万大军抵达后,拜不花又屁颠屁颠跑到漠北,几乎快要到北海了。

出乎拜不花的意料,合不勒很痛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答应愿意出兵6万勇士。

拜不花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去。

亦难赤汗问道:“你是否有见到耶律大石?”

“未曾见到耶律大石。”

“我担心,合不勒只是在敷衍我们。”

“父汗何出此言?”

“合不勒地处漠北深处,宋军要打到那里不现实,宋军北伐,对他并不造成影响,若我是他,必然也乐意看见我们与宋军厮杀,两败俱伤后,他便出面,即便最后打不过宋军,但也可以议和,赢得漠南的大片领地。”

“如此看来,我们不能指望合不勒了,待我们将宋军驱逐后,再与他们好好算账。”

亦难赤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给宋国皇帝写的一封信,如石沉大海,皇帝必然是看过了,但并未有回信,说明皇帝开战的决心,不可闹着玩的。”

“此次,若有机会,我们能投靠宋国就投靠宋国,投靠天子,总比投靠耶律大石和合不勒好要。”

“那这仗我们还打吗?”

“当然打,不和宋国打,不让皇帝看看我们到底有多厉害,将来投降,怎么谈筹码?”

“是!”

“如此,我带着三十万大军来迎战宋国皇帝,你领十万进入宋国的陇右都护府,记住,要快,打得钱盖措手不及,造成宋国内部震动,才能动摇前线皇帝的军心,迫使皇帝撤退。”

“是,父汗放心!”

拜不花转身变要走,亦难赤在后面道:“小心行事,我族在上一次战役中损失不小,这次若再兵败,乃蛮部有灭族之危。”

“父汗放心,陇右都护府尽在我的掌控下,钱盖打仗就是个草包。”

亦难赤点了点头,但愿这一次顺利一些。

皇帝只是在黑水城待了两天,便又从黑水城点兵三万,编入羽林军中,一路向草原奔去。

前世的赵桓,并未去过草原。

那时候,只是在很多攻略和网上看到过草原的景象。

印象中天空蓝,小草绿,风吹草低见牛羊。

现在,赵桓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的大军,就像黑色和红色组成的海洋,在草原上挺进。

古代的自然环境本身就很好,气候也非常适宜,尤其是中原地带。

在没有工业化污染的中原,尤其是东京城生活习惯了,追求的根本不是好的自然环境和空气。

因为古代的自然环境和空气本身就很好。

所以,这种心里的落差并不明显。

在草原上溜达了一天,按照地图的指示,皇帝一路杀到乃蛮部的王庭。

但当到了王庭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法神,全部都已经搬空了。

第二天,正当赵桓累了的时候,在前方发现了一些帐篷。

那些都是蒙兀人的家。

一条河流从这里流过,显然,前方有居住密集的地方。

前锋部队先过去,将周围全部包围起来。

“勇武侯,你和向导一起问问,亦难赤的下落。”

“是!”

韩世忠带着向导,又带了一队人马走过去。

他们看见一个老者正在煮鱼肉。

其他人正在生火,有的在劈柴,显然是在准备中午饭。

当他们见到穿着甲胄的宋军骑兵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韩世忠问道:“谁是这里的主事?”

那个向导连忙在旁边翻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老者站出来道:“我就是这里的主事。”

那个翻译连忙翻译过来。

韩世忠继续道:“乃蛮部的人都去哪里了?”

“这位上官,我们并不知道那乃蛮部,我们只是在草原上生活的普通人。”

韩世忠四周观察了一下,在军队里混久了,韩世忠随便道哪里,都能问出杀气来。

他的目光在四周缓慢移动,沉声道:“准备战斗。”

他四个字一吐出来,上前的一个都的百号人立刻全身警惕起来。

他们一只手放在佩刀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弩弓,整个人都绷起来。

韩世忠冷冷看着那老者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来,什么事都咩有,仁慈的大皇帝陛下会奖励你们。”

“我们真的不知道。”

那个老者刚刚说完,从各个帐篷里面和后面便冲出来一些壮汉。

因为炼铁技术几乎还没有,所以,他们不是每一个人都拿着刀。

还有一部分人削尖的木头做武器。

那老者一见,连忙大惊:“都回去,这些人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你们不要乱动!”

“巴雅尔大牧师,他们是汉人,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一个年轻人大声喊道。

他喊出来后,其他人都举着武器,跟着他齐声呼出来。

“上帝保佑我们,我们会打败这些侵占我们土地的汉人的!”

“阿布尔斯,你糊涂,快快让大家都回去休息!”

“牧师,请您与神沟通吧,让我们投入战斗,将这些汉人杀光!”

那个向导神色惊恐。

他将刚才那个年轻人说的话完完整整翻译了一遍。

韩世忠立刻就冷笑起来:“吾皇统领十三万大宋铁骑,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上官,不要”

那个牧师尚未说完话,韩世忠已经带着人退回去。

“陛下,蛮夷企图对抗我大宋天军,请允许末将点兵一千,夷平此地。”

“准!”

韩世忠立刻点了一千人出来,这些人都是跟着韩世忠一路杀过来的。

他们曾经在南方把禁军杀得嗷嗷直叫,又在中原把土匪们杀得东躲西藏,还在灭夏之战中,跟着韩世忠一路打到兴庆府。

他们每一个人的神色,都如同腊月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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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在草原大杀四方

韩世忠身穿玄铁猛虎甲,右手持一柄修长斩马刀。

此刀乃是皇帝命人专门为韩世忠所造,锋利无比,名为苍虹。

两个指挥营,跟着韩世忠出阵。

一共一千人。

分别有两个指挥使,其余人也都着铠甲,装备精良。

巴雅尔牧师大声喊道:“快跑!”

而那个巴布尔斯则带着大约一千多个人冲了过来,有男有女,不过都比较弱小。

这个部落的强壮的男子,都被亦难赤汗征召走了,留下的不过是老弱病残而已。

即便是亦难赤汗的正规军来了也未必是韩世忠的对手,更何况这些人了。

赵桓骑在一匹高大雄壮的战马上,全身穿着黑色甲胄,前后左右都有护卫守护。

他指着前方,对一边的宗泽道:“宗公,你看,那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和老人,还有一部分小孩,你觉得,朕杀他们,会不会太残忍了?”

“陛下睿智如海,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老臣身为军人,服从陛下,是第一职责。”

宗泽是一个好将军,好统帅,他不仅治军严明,并且能够以身作则。

他对别人要求很严,但他对自己要求更严。

他这番话,就是最好的诠释。

不过赵桓还是道:“朕今日让他们流血,是日后不让我大宋子民流血,这片草原上的蛮夷,必须融入华夏,否则朕回将他们斩草除根。”

“陛下圣明!”

说话间,韩世忠带着人,已经与对方冲撞上。

乃蛮部以强壮、好战闻名于世,他们说的是西突厥语系,也继承了当年突厥人的凶悍。

若是搁在以前,宋军遇到乃蛮部的战士,还没开打,就可能被击溃,但今非昔比。

刚刚一个照面,韩世忠的前护铁骑便直接将冲上来的这些蒙兀人撞飞。

韩世忠斩马刀一挥,那锋利的长刀便将前面的一个人半边脑袋斜着劈成两半,脑浆沿着平滑面开始下滑,那人一只眼睛还是睁开的,还在眨眼睛,嘴巴也还在动。

走了两步,才倒地毙命。

另一个宋军骑兵一斧头朝前边那个蒙兀人劈过去,就像劈柴一样,直接把他从肩膀那里撕开,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我来取你狗命!”巴布尔斯大喊一声,他是这个小部落伸手非常的一个人,其余精壮男子被征调走后,他是最能打的一个。

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在征兵的时候,他刚好染了重疾,军队非常忌讳这一点,他便留在部落里了。

养了一段时间,居然把病给养好了。

他身高近2米,体格非常壮。

像一头牛一样,手里挥舞着一柄用木棍和石头造的斧头,向韩世忠砍过来。

韩世忠身体陡然往马背上一沉,贴紧在马背上。

那斧头从他背后上呼啸而过,与此同时,韩世忠的刀从巴布尔斯侧骨切过去,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刀从他的肋骨上划过,将他的左边身体切开,刀甚至从他的颈椎骨那里摩擦过去。

巴布尔斯再往前小跑了几步,便停下来。

他左边的身体开始流血,流得非常快,他感觉生命正在流失。

没等他继续思考,前面又来了一个宋军,铁骨朵用力锤在他的额头上。

砰的一声,将他的额骨捶碎,塌陷下去,骨头塌陷进脑浆里面。

巴布尔斯到底毙命。

其余人也是各个凶悍无比,手起刀落,杀得对方毫无抵抗力。

才片刻功夫,便将这些人犁了一遍,放眼望去,地上到处都是死尸。

那些老人和妇女见状,连忙带着孩子逃跑,但他们哪里跑得了?

半个多时辰后,韩世忠满身是血回来禀报战果。

赵桓道:“铸京观。”

“是!”

等宋军铸完京观后,赵桓便带着人离去。

随后,一路开始捕杀这些小部落,遇到就杀。

足足杀了半个月,夷平了十几个这样的部落,杀得草原上的人闻风丧胆。

其中,赵桓还遇到了一个上万人的中型部落,一样被夷平。

宋军在草原上满地人头,听说这件事后,亦难赤汗大怒。

他并非因为爱惜子民发怒,而是因为赵桓这样,是在以最快最狠的速度,削弱他最重要的资源。

对于人口本身就少的草原来说,人口是非常重要的。

按照宋国皇帝这种杀法,是要把所有草原上不服的全部杀掉,从根本上抹平。

就像当年战果时期,白起为何要坑杀四十万赵军?

因为冷兵器时代,人口是最大的战争资源。

有人,可以组成大军,可以种庄稼做生产,可以运货。

为了一战把赵国彻底打趴下,白起就干了一件千古有名的事,下令坑杀了四十万赵军。

那一战以后,赵国元气大伤,基本上退出了强国的舞台。

如果白起不杀那四十万大军,而是放回去,可能秦始皇统一华夏的进程要晚若干年。

历史的进程,地域的统一,从来都伴随着鲜血。

新的局面,是用白骨堆积起来的。

赵桓也非常明白这一点,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把草原上的异族杀干净的。

而且也是杀不干净的,最后要永除后患,只能用强大的汉文化来通化。

即便要通化这些异族人,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杀一大批主力,可以让草原在很长一段时间变得温顺。

在这很长的温顺期,就是通化的最好时机。

但是亦难赤汗受不了了啊。

按照赵桓这种杀法,遇到就杀,仗还没打,他乃蛮部就损失惨重了。

亦难赤汗破口大骂赵桓卑鄙无耻不要脸。

你好歹是华夏正统皇帝,居然带着一帮人跑到草原上来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你的良心不痛吗!

亦难赤汗心急如焚,因为他现在不仅被赵桓施压,合不勒那边的六万人马迟迟未到。

大家都是老狐狸了,按照这个局势下去,合不勒的六万人马是不可能到的。

合不勒那个狗日的就是在忽悠人,根本不会出一个兵。

亦难赤把合不勒和赵桓一起骂,天天骂。

骂的同时,却还不得不让儿子拜不花屁颠屁颠去往北海那边跑,去见合不勒。

“我尊敬的合不勒大汗,草原的王者,宋国皇帝在草原上屠戮草原子民千万,草原危在旦夕,现在只有您出兵,能解救草原。”

合不勒道:“那是自然,我们的六万勇士已经在南下的路上,请你不必担心,一旦我大军杀到,宋国皇帝肯定灰溜溜逃回南边。”

第四百二十七章皇帝的全灭战

合不勒打心眼是瞧不起拜不花这个小屁孩的。

他根本不可能出兵,现在他蜗居在北海一带,反正宋朝皇帝不会先打他,就算双方之间最后要打仗,那也是把乃蛮部和克烈部灭了再说。

他不信宋朝皇帝会打到北海边上。

纵深到草原深处,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宋国皇帝就算不知道,宋国的将领们肯定都不是傻子。

拜不花虽然只有十几万,但从小跟在亦难赤身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合不勒根本就没有派兵。

他说道:“大石不可信任,您是草原之王,切勿因眼前得失,而丧失了草原各部对您的新任。”

合不勒道:“所以,本汗遣了6万大军南下,去帮助你们了。”

“大汗,您还不明白吗,这一次是草原生死危机,就像当年唐朝对草原的打击一样!”

“我说你小子,到底想做什么,你要兵,本汗给你兵了,你现在跑来跟本汗讲一大堆的大道理,什么意思,耍本汗好玩?”

“合不勒汗,我断然没有要耍您玩的意思,只是如今南边危在旦夕,您若是真的想要保住草原,现在立刻出兵!”

“好了好了,本汗再加三万,你先回去等消息!”

拜不花心中大怒,却不敢发作。

“有劳大汗了。”

拜不花离开,立刻返回南边。

“诚如父汗所料,合不勒不愿意出兵。”

亦难赤汗叹了口气道:“我草原危矣!”

“父汗,狗皇帝已经深入草原,我现在就统领10万大军,飞速向陇右都护府杀去,与青唐部汇合,杀他个措手不及,待狗皇帝听到消息后,必然会投鼠忌器,您便在草原上与他周旋,一旦陇右都护府被攻下来,狗皇帝必然军心不稳,我再从陇右都护府快速杀回来,双面夹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只能如此。”

“忽儿札胡思那边现在必然也坐立不住了,那个老东西家里还有十五万人马,此时狗皇帝在草原大开杀戒,他必然更愿意与我们合作。”

拜不花继续道:“父汗,草原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对草原更加熟悉,所以,不要正面与宋军冲突,继续周旋。”

“行了,本汗知道了,你此去速速破陇右都护府!”

“是!”

拜不花不再耽搁,晚上,大量的骑兵开始集结,在他的带领下,往南边悄悄划过去。

拜不花很熟练地避开了吴玠的大军,在草原上十万火急。

大约两天之后,沙州地界。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黄沙,金色的戈壁,烈日悬空。

在金色戈壁中,有一片绿洲,这里就是瓜州。

在唐代的时候,这里叫敦煌。

这里曾经是丝绸之路重要的贸易城镇,西域和华夏的文明在此融合。

岳飞来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他非常低调。

大量的探子不停在四周打探消息,收集情报。

终于,今天下午,探子来报,发现一支骑兵以非常快的速度,从北边,正靠近废弃的玉门关附近。

是乃蛮部的骑兵。

得到这个消息后,岳飞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乃蛮部真的采用围魏救赵的战术来打这一仗了。

“王贵,你速速去陇右都护府去送信给钱帅,让他做好充足准备!”

“是!”

杨再兴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岳飞道:“先让他们再跑一会儿,我们晚上出发,跟在他们后面,不要让他们发现!”

岳飞又道:“张宪,你领一万人,去玉门关守着,到时候别让他们跑回草原了!”

“是!”

“杨再兴,你与我领着主力军,进入陇右都护府,我们要在那里打一场硬仗!”

“是!”

岳飞斩钉截铁道:“既然他们敢来,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回去了,否则,以后谁都认为我大宋好欺负!”

折可求从黑山出发,在草原上逛了大半个月,他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去打劫草原的牛羊,然后烤了吃。

杀人这种事,他做是做过,但没有赵桓那边凶残。

因为贪吃,所以抵达乃蛮部王庭,他是最后一个。

吴玠从瓜州出发后,就一路向北杀去,揽月军锐气勃发,杀得草原上一些部落听闻是吴玠来了拔腿就跑。

所以,吴玠是第一个抵达乃蛮部王庭的。

但当他抵达王庭的时候,王庭早就已经搬迁。

于是,吴玠便在此处安营扎寨。

一是按照约定,等皇帝陛下和折可求来此挥师。

二是等等后面的辎重部队,辎重部队被他摔得有点远了。

两天后,皇帝领着十三万铁骑出现在这里,他见到吴玠。

“陛下!”

“吴爱卿,亦难赤呢?”

“陛下恕罪,臣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空了。”

赵桓思忖道:“看来,亦难赤是要跟我们玩持久战了。”

“陛下,茫茫草原,若是亦难赤真要玩持久战,于我军不利。”

“那该如何?”

“陛下,以臣拙见,将所有我们遇见的人全部抓起来,充当为奴隶,不能给亦难赤留有兵源补给。”

吴玠这一招,也算是半个釜底抽薪。

意思就是,我们来草原杀了一波,不能因为敌人逃跑,我们就没事做了。

恰恰相反,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

将那些蒙兀人部落的所有人都征为奴隶,让他们去做苦力活,是非常好的。

吴玠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但却被赵桓否了。

大宋国内现在就业机会本身就不多,不能随便乱用奴隶,会府现有的经济系统造成冲击。

赵桓不甘心,他可是亲征草原,若皇帝亲征,不灭个国啥的,就太对不起如此兴师动众了。

他要把亦难赤汗逼出来,不如从杀草原小部落开始。

每屠一个小部落,他就要留几个人,然后让那几个人去报信。

报信的内容就是亦难赤一日不出,大宋军队一日不撤离。

两天后,折可求也抵达了王庭,三支大军在王庭会师。

赵桓对折可求和吴玠道:“开杀!”

于是,接下来,草原上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凡是遇到宋军的部落,全部被夷为平地,只留下几个人,这几个人就是负责传播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分兵北海

打这种草原战最难的不是排兵布阵,也不是冲锋陷阵。

从更高的格局来看,最难的是后勤,是粮草补给。

历代的中原王朝,武力都不差,如果真要正面硬抗,汉人是分分钟可以吊打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的。

但问题就在于,游牧民族不跟你正面硬抗。

他们的战略就是,中原羸弱的时候,他们就南下打草谷打得狠,中原强盛的时候,就偷袭一波就跑。

要是强盛的中原王朝大军北上,他们就在草原上乱窜,反正就是不跟你打。

等你走之后,他们又开始在边关打草谷。

这是让历代王朝最头疼的,强势帝王汉武帝,为了把匈奴摁在地上揍死,把前三代的积蓄都打得差不多了,匈奴依然不死,他们就躲在草原深处,随时准备东山再起。

赵桓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游牧民族很机动灵活,他们没有城镇,不需要防守,随时可以搬迁,又随时可以进攻。

他们打不过的时候就逃,等你粮草不足被迫撤退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进攻。

所以,深入草原,从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也是,历代王朝很少有将武力范围传播到草原深处的原因。

而且,从投入产出来算,打草原那种穷地方,实在不划算,只要他们不南边来惹事就好。

但赵桓不这么想啊,草原是必须征服的,所有的游牧民族必须向华夏臣服。

否则,他怎么敢放心大胆打通西域的商路,去那片更加广袤的地方寻找财富?

以前不打草原游牧民族,是因为农耕文明本身的局限性。

农耕文明求稳,对那些种不了田的地方并没有兴趣。

但现在大宋已经在往商业社会转变,商业社会,需要去远方割韭菜,而草原的游牧民族明显阻碍了赵桓去远方割韭菜。

朝堂上的大臣们,现在也意识到了,要想恢复丝绸之路,大宋是必须向草原游牧民族证明,你们都他娘的要乖乖的哦!

否则老子就弄死你们哦!

范致虚刚刚看完所有的运粮汇报,他可能是大宋第一个对皇帝几年前强压下来的公路系统感受最深的一个人。

自从去年,几条主要的水泥公路竣工后,从南边调上来的军粮,时间节省了一半,量翻了四倍。

皇帝这个时候要打草原,完全是有理由的。

后勤的建设因为公路的竣工和新的军制全面推行,变得非常通常。

就说现在皇帝在前线打蛮夷,蛮夷要玩持久战,大宋根本不怂。

至少范致虚现在不怂。

三个月前,黑水城的常驻厢军就陆陆续续北上,在草原上修建了一座座城寨,离黑水城不算远。

它们的规模不大,相互之间也距离不远,在黑水城北面百公里形成了一个粮食据点。

若敌人突袭,打起仗来需要支援,以骑兵的速度,半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

而现在,范致虚还在这些城寨的西北一百五十公里,修建更大规模的城寨。

几个月之内,整个陕西和河套,一共动员了一百五十万厢军部队进驻那里。

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那里修建城寨。

这意味着,大宋实际能够控制的范围向北边推进了近五百公里。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皇帝北伐的粮食供给点,向前推进了近三百公里,让皇帝可以深入漠北,又可随时退守回来。

现在,政事堂的行政命名也出来了,那个距离黑水城三百公里的据点被称为“北府”。

鉴于“北府”的建设初具成效,政事堂正式将“北府”纳入大宋对草原作战的战略重镇。

眼下,赵桓在草原上带着人到处猎杀。

这事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亦难赤汗真的就像一个缩头乌龟,躲在草原的某个角落,不出现了。

但几乎半个草原,被宋军杀得嗷嗷直叫。

草原上的人,在宋军铁骑下颤抖、流血、哭泣和哀嚎。

无数人跑去找亦难赤汗,在他那里痛骂汉人。

而关于大宋“北府”雏形的建成,传到亦难赤耳朵后,引起了他内心的恐慌。

他曾经也想过出兵去攻打还在建立的北府,但那个计策被否了。

理由是宋国在黑水城驻扎了十万大军,要支援北府实在太容易,那样很容易被宋军前后夹击,包了饺子。

真正能够让宋军退兵的战略,只有突袭陇右都护府。

然而,听闻北府建成后,亦难赤内心依然忍不住恐慌,他现在只盼望他的儿子拜不花能够立刻在陇右都护府搅动风云。

赵桓领着大军,在草原上绕了一圈后,回到了北府城。

吴玠也回来做补给。

赵桓甲胄未脱,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屋子里,他把吴玠找过来。

赵桓喝了一口酒,笑道:“吴爱卿,那个亦难赤摆明了是要怂到底,合不勒那个老东西躲在北海,也打算做千年的王八,这仗打得朕好生憋屈!”

“陛下,我们一路杀了不少部落,也算是对草原蛮夷的沉重打击。”

“朕要亦难赤那个老小子的脑袋,还有合不勒那个老乌龟,他是最该死的!”

吴玠不太懂,合不勒躲在北海,虽然强大,但与大宋并无太多瓜葛,皇帝为何那么痛恨合不勒呢?

他当然不知道,如果赵桓不弄死合不勒,合不勒的曾孙(铁木真)会对大宋进行毁灭性打击,会对日后的繁荣昌盛的华夏文明进行惨绝人寰的屠戮,导致华夏许多瑰宝在灾难中被毁灭。

这是赵桓绝对不允许的,对合不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尽杀绝,就是把在襁褓里的孩子都杀掉,一个不剩,彻底铲除隐患。

这种事是没有商量的,即便让赵桓把整个草原翻遍,达到北冰洋去,都要杀掉孛儿只斤·合不勒。

“吴爱卿,不如这样,你带着人和折可求继续找亦难赤,朕现在去北海找合不勒!”

吴玠微微一怔,道:“陛下,合不勒在草原上最强大,陛下此去危险万分,臣愿带兵前往。”

“朕意已决,亦难赤交给你和折可求了,务必带着亦难赤的脑袋来见朕!”

“遵旨!”

原本,赵桓以为合不勒会出兵帮亦难赤的。

如此,赵桓便将亦难赤、忽儿札胡思和合不勒一起解决掉。

但没想到那个老东西居然像一只千年王八,躲在北海不出来。

比起他,他的曾孙似乎牛逼多了。

今夜,羽林军全部备足了三天三夜的干粮,便连夜从北府出发了。

天边的残云飞卷,十三万大军在璀璨的星空下,在夏风急劲的草原上,飞快移动。

而此时,沙州,岳飞的军队,也已经悄悄进入了陇右都护府,宋军对草原各部都迎来了关键的一战。



第四百二十九章陇右沦陷,铁血宋军围杀拜不花

亦难赤站在深蓝色的夜幕下,用凝重的目光望着远方,这将是决定草原命运的一战。

此时的拜不花应该已经进入宋国的陇右都护府地界,如果他成功击垮了陇右都护府,宋军必然退兵。

如果失败,草原上的部落,将会受到自盛唐以后,最沉重的打击,将可能臣服于华夏。

此时的合不勒,正在和耶律大石密谋等宋国皇帝与亦难赤死磕后,好坐收渔翁之利。

此时的折可求,正悻悻而归。

吴玠也暂时在北府停驻。

而钱盖接到岳飞派人送来的草原蛮夷来袭的消息后,出于对岳飞的轻视,表示不以为然。

直到潘威志的皇城司卫将敌情的实证放在他桌上,才仓促之间下令防守。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对于敌人这种大规模的突袭,西边原本就脆弱的防御,根本无法阻挡。

更何况,这一次,青唐部和做多番兵都参与进来,陇右都护府西部的疆域几乎以坍塌式的方式沦陷。

当钱盖下令防守的时候,拜不花已经席卷了三十万大军,从西域的腹地,长驱直下,抵达河煌地区。

当他到河煌地区的时候,那里的番人一呼百应,迅速响应了拜不花的号召,竟然在短短数日之内,拜不花的军队急速膨胀到五十万大军。

一路无人能挡,势如破竹。

拜不花豪言道:“即便现在有肃州和宣化府的宋军南下支援,我也可以打败宋军!”

次日,拜不花五十万大军兵临湟州城。

湟州有十万宋军,陇右都护府经略使钱盖便在湟州。

此时的湟州,进入了全面备受状态。

并且向北边的西凉府和兴庆府发出了支援信。

钱盖在城头一眼望去,只见城下,一望无际的蛮夷大军,就像广阔的海洋一样。

仿佛他们只是高呼一声,就能把天空的云震散。

一旦湟州失守,廓州只是囊中之物。

而西北最重要的防线,则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拜不花则会深入到大宋的陕西地带,熙河路、秦凤路将会暴露在蛮夷的铁蹄下。

这些可是皇帝北伐草原重要的运粮道之一。

一旦被攻进去,不仅仅让大宋陕西损失惨重,还会对前方军心产生动摇,至少会切一半的大宋军粮供给。

这是致命的。

钱盖的心情无比沉重,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向来被分化的西北诸番居然以这种雷霆之势反叛了。

毫无先兆!

自从熙河开边后,大宋的西北诸番向来如同墙头草,翻来倒去,吐蕃诸部一会儿归附大宋,一会儿联合西域蛮夷,一会儿又联通党项。

但却从未向现在这样彻底过。

拜不花自己也没有想到如此顺利就达到了湟州来了。

这一次的草原危机,几乎是迎刃而解。

拜不花立刻下令攻城。

并且号称,他的大军一人吐一口吐沫,能形成洪水,将湟州的城门冲开。

识相的,快速开城门投降。

但这种意气风发的状态,只停留了两天,拜不花就遇到了他这一辈子的阴影:岳飞!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西北的天空万里无云,正是打仗的好天气,拜不花的大军正在卖力攻城。

而后方,一支六万人的宋军骑兵也一路追过来,他们好像要将西北大地踏出一条深深的沟堑一样。

这支军队,以前的番号叫杀狼军。

现在的番号叫背嵬军!

与拜不花一样,背嵬军南下,也为遇到任何像样的阻碍。

他们一口冲到了湟州地界,突然就杀到了拜不花的后方。

拜不花大军的最后后方。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别想太多,专心致志攻城,等前面的攻下来后,我们说不定能挤进去,抢点东西,回去给我儿子!”

“你没有听到声音?”

“哪有什么声音……等等,地面在震动!”

他们同时向后方望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战结束后,立刻就被收录到了帝国军事学院的经典案例中,和几百年前苻坚攻打东晋时的淝水之战并列,同样是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

风声鹤唳。

杨再兴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他一枪向一个已经惊吓呆住的蛮族士兵的头盖骨刺去,一瞬间将头盖骨刺开,鲜血和脑浆瞬间迸溅出来,在空中划出弧度。

接下来就是无数的背嵬军将士。

杀戮开始!

他们就像一条钢铁洪流,冲击在拜不花最后面的军队里,飞溅起了惊涛血浪。

从高空俯瞰下去,红色的洪流以势不可挡之威,正在冲垮前面的敌军。

大地在颤抖,扬起了满天灰尘。

宋军长枪扎出去,将敌人的后脑勺戳穿,冒出血浆。

斧头砍过去,能把脸骨劈开。

铁骨朵在空中肆意挥舞,狠狠捶在人头上,一下就能把脑袋捶塌陷下去。

锋利的斩马刀收割起来更快,几乎是飞驰而过,便有人被锋利的刀刃切开。

到处是惨叫声。

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后方突然杀来一支宋军,而且这只宋军战斗力实在是堪称恐怖。

番兵们的意志力迅速瓦解。

这些蛮夷本来有许多本来就是乌合之众,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看拜不花打来了,撕一块布做旗帜,跟着拜不花后面跑。

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军队,是不可能在正面战场有强大的战斗力的。

更何况,他们面临的是大宋最强大的军队之一。

有大宋最能打的统帅率领。

崩溃不可阻挡向前蔓延。

“救命!快逃!”

“宋军打来了!”

“什么!宋军打来了,在哪里!”

“有八十万宋军!”

“不!有一百多万宋军打来了!”

“他们会吃人!”

“他们还会喷火!”

“我们打不过!快跑!”

“快跑!”

背嵬军快速击溃拜不花后方的第一支军队后,恐慌如同瘟疫一样在拜不花的军队里传播开。

在视野宽阔的高原上,宋军就像一支烧红的飞剑,以极其锐利的冲势,刺进去,在里面犁出一条长长的血路。

由鲜血和肉骨铺垫成的血路。

无数人惨死,无数人被踩成肉泥。

远方的风吹来,一瞬间就掀起了满天的血舞,向高空飞舞。

而在血舞中,如同钢铁铸造的宋军,正在碾杀。



第四百三十章铁血大宋

高原上的风推着压得很低的白云,向远方飞速流动。

湟州的城墙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密密麻麻从高空中冲下来,就像暴雨一样,射下去的时候,一瞬间就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

但下面的蛮族大军依然在不停攻城,已经两天一夜未停下来。

城墙下面的草地已经彻底变成红色,尸体把地面铺满。

风一吹来,飘起来的血雾,就像是红色大雪一样。

浓浓的血腥味已经将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味觉都钝化。

钱盖已经一天一夜未睡觉,湟州的所有军民都已经一天一夜未眠。

一队队宋军整齐划一从军营的驻扎点向城楼小跑而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新制的甲胄,将全身都保护好。

每一件甲胄都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城内的政宣司正在做宣传工作,在五十万蛮族压境的情况下,城内需要高强度、高压力的精神动员。

只要扛过五天,肃州、宣化府或者西凉,就会有援军抵达。

湟州是进入陕西的门户,湟州不破,陕西无恙。

湟州一破,蛮族将越过高原,俯冲直入富饶的关中。

熙河路、秦凤路、京兆府都将面临蛮族铁蹄的威胁,无数人将会死于战争。

这个后果,是任何人都无法承担的。

钱盖非常后悔没有听信岳飞,早做准备。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远处传来雄浑的呼喊声,无数军民站在大街上,一齐嘶吼。

另一边,一些军医正在给给受伤的士兵上药、包扎。

身披甲胄的将军领着一队队赴死一战的士兵,飞快跑过,整齐爬上城楼。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刚毅肃然。

一旦登上城楼,便与敌军短兵相接起来。

他们身姿矫健,拔出长刀,灵巧地向敌人捅去,另一只手的盾牌与之相互配合,杀得非常顺手。

一个个蛮族士兵从城头上掉下来,砸在下面的尸体上,把身体砸扭曲变形,堆成小山一样高。

拜不花已经彻底红眼了,湟州他志在必得,就算死再多人,今天都必须攻下来。

成败此一举了,他若得了湟州,便能长驱直入,直接杀入宋国陕西腹地。

但宋军实在太强悍了,这是拜不花第一次正面跟宋军交战。

宋军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城头上那些拿着刀子砍人的宋军,每一个异常凶狠。

他现在完全能体谅他的大哥欲卜鲁的战败了。

宋国很强!

也难怪狗皇帝敢把城寨修建到草原上,提着刀子带着人跑到草原上去砍人。

中原王朝的武力,似乎又在恢复,有恢复到前唐的趋势。

但很强又如何!

今日,宋国花了几代人心血占领的湟州,还不是在我五十万大军的围攻下颤抖!

我看你们能挺多久!

“轮流攻城,不许停下来,违令者斩!”

拜不花觉得上天对他不薄,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注定要名垂青史,成为天下风云际会的真英雄。

此战之后,他觉得自己将成为草原的传奇,名动天下。

无论是宋国,还是金国,或者边陲的高丽,抑或西域,都将知道他的名字,记住他的战功。

但他并不知道,后面的军队在崩溃,这种崩溃的势头连天神来了都挡不住了,如山洪海啸一般。

一片片飞云被阳光照射,流动的阴影投射在宽阔的高原上,投射在无边无际的大军上。

背嵬军鲜亮的甲胄在高原的阳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泽。

甲胄下面,是红色的棉麻衣,背后是鲜红色的斗篷。

每一柄斩马刀都在阳光下,流动出森冷的光泽。

红色的铁骑,仿佛火山口喷薄出来的岩浆,将一切阻挡淹没。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刀剑、斧钺碰撞在一起发出的铿锵生,厮杀声,惨叫声,混在一起。

鲜血飞溅出来,就像一朵朵美丽的花朵,将刀枪染红。

宋军的战斗意志,仿佛将空气都燃烧起来了一样。

“报!”

仓促恐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个传令兵骑着马飞奔而来。

“宋军打来了!宋军打来了!”

他冲到拜不花面前,惊恐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他吗的!***!老子让你去后面去监督那些青唐部的人,你他娘的再胡言乱语,老子砍了你!”

“宋军真的打来了!从后面打来了!好多好多!”

拜不花差点没有在马背上跳起来:“你说什么,后面?”

其他将帅面面相觑。

拜不花连忙驱马调头,望向后面。

他隐约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了,那不是攻城发出来的。

随即,他感应到地面在轻微震动。

轰隆轰隆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就像无数把巨大的铁锤在捶打着大地,仿佛要将大地捶碎。

拜不花面色彻底变了,他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很不安分地嘶鸣起来。

“不好!”拜不花大叫一声,“随我撤离!”

拜不花调转马头,丝毫不犹豫,便向左边调头。

中军立刻跟随拜不花调头。

左翼和右翼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撤离的战鼓声,也开始调头。

那些正在攻城的根本没有人管了。

湟州军都指挥使张浩飞快下城,跑到经略帅府。

“钱相公!钱相公!敌军开始撤退了!”

钱盖正在看战略地图,一听,顿时一怔,和他的幕僚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敌军开始大规模撤退!”

“这不可能!”

钱盖取来头盔,拿起战刀,便往外走。

他骑上马,其他人也跟着他往城头奔去。

在一群精锐的簇拥下,钱盖登上城楼,看见前方的蛮族大军的确在向左边方向撤退,并且十分仓促,所以队形看起来非常混乱。

“钱相公,会不会是拜不花的诱敌之计?故意引诱我们出去?”

“绝对不会!你们看,这种撤退的阵形杂乱无章,除了中军稍微稳定一点,其他的已经溃散,这是败军之象,拜不花怎敢用这种阵形来引诱我们!”

“怎么会这样!”

前方的轰隆声越来越清晰了,看见那片鲜丽的红色铁骑,湟州城头所有人都震惊了。

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充满庄严肃穆的美感。

那是宋军!

我的铁血大宋!

ps:大家假期快乐。

你们五一都去哪里浪了?什么?去风景区看人了?(手动滑稽)



第四百三十一章万民同心,中华永固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钱盖连忙下令道:“诸将速速点兵出战!”

“是!”

诸将领了帅令后,立刻各自去各自的军队里领人。

而打辅助的厢军和百姓,则负责出城将除外的尸体清空,为骑兵腾路。

清理完最后一波攻城的蛮族士兵后,一队队骑兵从城门鱼贯而出,在城外集结,列出军阵。

雄壮的号角声响彻天地,战鼓轰轰捶起来。

蛮族大军败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湟州,全城军民都在欢呼,有的人喜极而泣。

城外,很快集结了三万西护军。

都是身着玄色铠甲的骑兵,以五百人的营做阵型,配置有长枪、盾牌,腰间佩有长刀。

他们迅速向蛮族大军溃逃的方向冲去。

而此时,背嵬军已经从中途弯出一个弧度,也随着蛮族大军溃逃的方向追击。

“快逃!”

“让我先逃!”

“我是你们的族长,我现在命令你们让我先逃!”

没有人理会他。

“勇士们,都稳定下来,我们一起反击,把宋狗打趴下!”

也没有人理会。

那些原本在牧场里放羊的牧民被临时征调进来,本来就没有受过训练,听说和拜不花一起,可以攻入宋人的城市里去抢劫,说不定还能抢到女人,当然就愿意来。

他们个个激情满满,豪言壮语。

但打仗,靠的不仅仅是激情和豪言。

一支强军,一定是有组织有纪律,受过训练,上过战场,从最残酷的战争中厮杀出来的。

所以,当一听到宋军杀过来后,他们就一哄而散。

他们一哄而散,恐慌立刻就像瘟疫,迅速扩散。

如是,现在就算某些军官再如何拦,都拦不住了。

就像溃堤的洪水,在高原的平地上四处流窜。

接下来的战争就轻松太多了,只等着宋军收割人头。

追逐战一直到夕阳西下,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残阳染红,草地上一望无际的尸体。

陇西快速大乱,各族暴起,又在一天之内崩溃。

消息传出去,震惊大宋整个西北。

这是让人全身流冷汗的消息,又是让人全身热血沸腾的消息。

蛮族乘乱而起,若是湟州沦陷,蛮族铁蹄将会蹂躏富饶的关中。

但令人振奋的是,这事不但没有发生,五十万蛮族大军也在一天之内溃败。

这意味着,此后百年时间,西北的诸蛮,都不敢在正面挑战大宋威严。

铁血天宋的强盛兵锋,将镂刻在西域大地,威慑西域诸国。

而皇帝此次北伐,引发的西域诸蛮暴乱,不但没有对大宋产生影响,反而借此打击了西域诸蛮的势力,将陇右都护府的实际影响力推到了西域腹地。

北方的夜空,群星密密麻麻分部在深蓝色的苍穹之上。

赵桓已经抵达狼居胥山。

他在狼居胥山看到了半年前岳飞在此刻下的豪言。

赵桓下马,他的斗篷在夜风中飞舞。

他皱起剑眉,双眸寒星一般,用手去触摸。

“靖康六年腊月十八日,大皇帝下,天宋杀狼军祭,拜吾皇大德,克复北境,驱逐蛮狄,愿华夏万世太平!”

“靖康七年七月七日,朕奉天命,领十三万华夏男儿,北伐诸蛮,以定乾坤,万民同心,中华永固,此心苍天日月可鉴!”

皇帝满腹豪情,带着十三万大军继续向北边飞骋。

他们已经距离北府一千四百里,离北海仅有六百里。

漠北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而此时,亦难赤汗听说自己的儿子拜不花突袭宋国陇右都护府失败,忍不住仰天悲叹:“天亡我也!”

当天晚上,亦难赤领了二十万大军,向北府快速冲去。

在天亮之前,亦难赤汗的突袭,被草原上的皇城司卫紧急送回了北府。

喧嚣和号角打破了夜的宁静。

正在沉睡的士兵们从营帐的床上爬起来,快速穿上战甲,出去,找到自己的战马,在草地上集合。

一队队方阵在快速集合,军官们开始训话。

随后,大军开始摆阵。

战鼓声,所有的睡意都消失不见。

每一个人脸上肃然地目视前方,火把将整个北府都照亮。

吴麟骑着马飞奔而来,吴玠正在中军的帅位上。

“启禀吴帅,揽月军已经集合完毕!”

另一边,折可求在主帅的位置上啃羊肉。

“启禀折帅,黑山军全军集合完毕!”

折可求刚好啃完了羊腿,大声道:“全军严阵以待!”

“是!”

黎明之前的黑夜,是最暗黑的时刻。

宋军刚刚集合完毕不久,亦难赤的大军便扑了过来。

看得出来,亦难赤是背水一战了。

乃蛮部不愧是草原强大的部落,他们的军队都受过正规的训练,冲锋起来非常勇猛。

每一个人都不畏生死,提着刀,骑着马,疯狂向宋军冲锋。

战鼓声越来越响,号角声充斥整个天地。

两军都开始冲锋,草原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战争正式拉开了。

宋军和乃蛮部大军冲撞在一起,现在已经不是突袭了,而是正面交战。

没有算计,没有奇兵。

双方比拼的是各自军队的真实实力。

平时最基础的训练,决定了现在的生死存亡。

天边的冷月将宋军的铠甲映照得冷光闪烁,他们操刀动作非常速度,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而乃蛮部的士兵,则非常爆裂,冲锋气势非常强大。

到处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刀子砍进血肉里,在骨头上摩擦,令人牙酸的声音。

长枪刺进肺部,将内脏搅动得模糊。

斧头把战马都劈开。

这种双方正面的冲击很快就没有节奏感了,就只剩下厮杀。

这是一种最野蛮的方式,所有人的命都在一瞬间。

所以,每一个人都用尽全力,将对方杀死。

很快,厮杀开始变成鏖战。

吴麟领着一支精锐已经杀了两轮,这是第三次出来,他跑到主帅位:“吴帅,我军已经将蛮族遏制住,请求全军出击!”

天已经亮了,大概有十来个探子,先后前来给吴玠汇报了前方的战况,包括敌军的位置。

摸清楚战局后,揽月军的中军精锐突然向敌军的左翼包抄过去。

左翼已经被折可求的黑山军主力冲击过一遍,后来组建起来的防护其实还很薄弱。

现在战场的焦点在双方的正前方和右翼,折可求的主力就在那里鏖战。

“诸君随吾一起破蛮夷,杀他个痛快!”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第四百三十二章兵锋北指,北海突袭

揽月军的中军精锐像一柄锋利的剑,笔直刺进了蛮族军的左翼,迅速将那里撕开。

崩溃开始出现。

大溃败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亦难赤汗带着亲卫军仓皇北逃。

北府外,尸横遍野。

亦难赤终于清醒认识到,耶律大石的失败并不是偶然。

宋国已经不是以前的宋国,宋军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宋军。

人生棋局,一步错,步步错。

眼下他只能逃,最好逃到合不勒那里。

只有合不勒能够保住自己了。

于是,接下来,吴玠的揽月军和折可求的黑山军分别开始对亦难赤进行长线追逐。

而在更北边,探子已经汇报了敌情。

皇帝兵分两路,正面由韩世忠统帅五万人马做冲锋,击溃合不勒的前哨。

宗泽则领五万人马从侧面出击,直逼敌酋大营。

耶律大石坐在合不勒的军帐中,他说道:“一旦亦难赤和忽儿札胡思与宋军大规模开战,便是我们厉兵秣马的时候了!”

合不勒非常敬佩耶律大石,耶律大石除了是辽国旧贵以外,他以往的战绩以及他现在的实力,都值得合不勒对他客客气气。

“听说宋军在草原上修建的城寨?看这架势是要和草原打长线战争。”

耶律大石笑道:“大汗不必担心,宋国对草原的战争投入,是有一个极限的,一旦达到这个极限,宋国皇帝就不敢再向草原增加兵力和粮草。”

“你此话怎讲?”

“宋国在北方的敌人,可不止草原,只要亦难赤和忽儿札胡思支撑久一点,宋国的后勤压力和兵,源压力会大增,导致民生和商贸压力大增,国内的民意压力和朝堂的停战压力也会随之增加。”

“最重要的是,一旦宋国国内出现这些问题后,燕云战线的战争压力会大增,宋国最强大的敌人会伺机而动。”

合不勒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举起酒杯:“耶律大石,用南国的话来说,你果然是人中龙凤。”

他一口将酒喝干,爽快道:“按照你的说法,只要亦难赤和忽儿札胡思再支撑久一点,我们南下,就能宋国拉开持久战,增加宋国的各方面压力,金国就会出手了。”

“没错!”

“到时候,宋国皇帝只有退兵!”

“是的,我的合不勒大汗!”

“草原就都是我的了?”

“是这样的!”

“好!耶律大石,我再敬你一杯,我能够得到你的相助,是上天的眷顾。”

两人将酒一饮而尽,耶律大石道:“宋人狡诈,大汗不可掉以轻心,我前些日提的在前方设防三道防线,不知大汗是否设置完?若是此时宋军分配一支北上突袭我们,我们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

合不勒微微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打着马虎眼道:“你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但其实合不勒已经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军被亦难赤和忽儿札胡思的大军阻隔在南边的草原,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从黑水城到这里三千里,即便是从北府出发,也有两千里。

宋军不可能纵深到此做长线战争,汉人的兵法里从来没有这么写过。

可以说这是兵家大忌!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道:“宋国兵锋越来越强盛,我们不得不防范。”

他继续道:“这一战,我们必须胜,将宋国的气焰压下去。”

“耶律大石,你放心好了,这一战就算宋国皇帝现在打过来了,本汗都能把他们打回去!”

耶律大石干笑两声,觉得合不勒很容易犯和草原上其他部落一样的错误:低估宋国!

低估宋国就只有一个下场:兵败!

他曾经也翻过这个错误,就在百年前。

不仅仅陪葬了十三万精锐,还把亦难赤这个盟友给玩没了。

可谓是损失惨重。

从此,耶律大石心中就有一个阴影了:岳飞!

所以,现在,即便是北处离宋国三千里的北海,耶律大石也不敢掉以轻心,提醒合不勒一定要将防御工作做好。

可惜,合不勒并没有跟宋军交过手,他根本就不相信宋军敢深入到这里来。

更不可能会想到,赵桓已经来了。

与合不勒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他的前哨大将巴图,巴图奉了合不勒的命令,在北面防御。

但他不但不经常视察,反而将喝酒作为日常。

他比合不勒的想法更加夸张,他感觉就算给宋军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打到这里来。

所以,在军大营里寻欢作乐,好好享受,就成了他的习惯了。

但今日,他为他的习惯和认知,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个小兵屁颠屁颠跑到军营门口道:“禀告……禀告将军,大事不好了,宋军打过来了!”

“滚!再在这里妖言惑众,我宰了你!”

巴图的酒杯狠狠砸在了那个士兵的脸上。

那士兵吃疼,怪叫一声,酒杯掉在地上。

巴图正要骂骂咧咧,但耳朵突然竖起来了。

只听有轰隆轰隆的声音隐约传来,还伴随着厮杀声。

这种声音迅速变大。

巴图面色瞬间铁青,爬起来取下刀便吼道:“走!快出去!”

众将跟随他一起出去,刚刚骑上马,外面的士兵还没来得及集合,已经在东躲西藏了。

“都速速上马杀敌!”

巴图怒吼道。

但他的怒吼无济于事,前方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震慑住了所有人,那些惨叫撕心裂肺。

有一些蛮族士兵迅速上马,开始集结阵型,企图跟随巴图反击。

但显然为时已晚。

崩溃正在发生,韩世忠的军队锋利而强劲,无人可挡,在蛮族军的营帐中撕开了一条口子。

所有企图阻挡的人都被宋军铁蹄踏成肉泥。

巴图怒吼一声,想要提升士气。

但前面的营帐瞬间被撕开,一个人被韩世忠刺在长枪上,甩飞出去。

他后面的宋军戴着青铜鬼面,仿佛黑夜中的饿狼一样,身着坚硬的铠甲,持着长枪,陪着马刀,向这边厮杀过来。

巴图发誓,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骑兵。

他所有的气势瞬间粉碎,打算调头跑,最前面的呼延通的大斧头已经挥过来。

下一刻,巴图就看见地平面在晃动,自己的视野越来越高,他还看见下面的马上坐着一具无头尸体,脖颈处正在喷血,喷得老高。

无头尸体瞬间被后面冲过来的宋军一人一刀,砍成了好几块,从受到惊吓的马背上摔下来。

当巴图的脑袋落在地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死之前那一刹那的震撼和惊恐。

随后,他的脑袋被一个宋军用长枪刺起来,挂在马儿上。

更大规模的崩溃还在持续。

ps:不好意思,今天女朋友的表弟来深圳,陪了一天,大半夜才回来,已经累趴了。(手动捂脸)大家洗洗睡吧,明天我写多少更多少。



第四百三十三章消灭蛮族有生力量

合不勒的亲兵急匆匆跑来道:“大汗!大汗!不好了!宋军袭营!”

合不勒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有震惊,有不相信,有暴怒……

耶律大石在一边像是便秘一样。

“来得正好!宋军胆敢打到北海,全军随本汗一起出击!”

合不勒取来一柄弯刀,那弯刀如新月,锋利无比。

他账中大将皆站起:“将那些宋狗杀干净!”

耶律大石连忙起来道:“宋军来得正好,今晚便杀他个痛快!”

“好!”

耶律大石作揖道:“某现在速速前去调兵,与大汗一起围杀宋军!”

说完,耶律大石第一个冲了出去,带着守在外面的亲军,匆匆向自己的军营冲去。

耶律大石听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心里便知道合不勒将自己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耶律燕山道:“大王,我们当如何?”

耶律大石淡淡道:“自然是在一边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宋军和合不勒拼了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翁之利。”

耶律大石刚走不远,宗泽已经带着大军杀到,瞬间便将合不勒的主营杀得人仰马翻。

宋军开始平推,将前方一切冲垮,踏成平地。

饶是耶律燕山这种虎将远远看见了,也觉得震撼。

耶律大石陷入了沉思,他的大脑中有两个声音:一、留下来接住草原其他部落的力量消耗宋国,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占领草原;二、西迁,迁入葱岭以西,去那里寻找更加广阔的土地。

但他不甘心啊,不愿意离开故土,不甘心被岳飞击败。

但他此时再次看到宋军的冲势的时候,他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

宋军表现出来的势力今非昔比,这是一支能和金国骑兵正面冲锋,一决高下的精锐。

而且,比金国更可怕的是,宋国的军粮补给、兵器数量、兵器种类、可动员人数都占优势。

耶律大石回到自己的主营,他的军队此刻已经全面戒备,随时投入战斗状态。

但他没有下令,而是凝望着合不勒的大营。

他仿佛能听到每一个宋军的嘶吼。

他就静静凝望着那个方向。

而此时,合不勒的营帐已经全线崩溃,到处都是逃兵,到处都是惨叫。

月色照下去,变成血红色,映照着刀剑的冷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合不勒刚刚组建了自己亲卫队做反抗,四面已经越来越多的逃兵,恐慌在蔓延。

只见宋军两翼像是大雁展开的双翅,从左右两边,向前面刺去,撕开一切阻挡。

合不勒的亲卫军里也出现军心动摇。

合不勒不敢再有任何拖延,他亲自带着人向前冲击。

一旦冲锋起来,气势就很快涨起来了。

合不勒的亲卫军士气暴涨。

但当他们与最前面的宋军相遇的时候,瞬间又被压下去了一截。

宋军骑兵全部都是中型骑兵,骑兵都有坚实的铠甲,装备精良,这样冲锋起来,就像一大片钢铁洪流在咆哮一样。

那种气势是完全不一样的。

并且,宋军两翼的骑兵已经刺过来。

才一个罩面,合不勒组建起来的大军就被冲得凌乱不堪。

百里营帐,大火熊熊燃烧,从最前面向后面蔓延。

合不勒的大军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探子飞快冲往耶律大石的军营:“败了!合不勒败了!”

耶律大石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坚持一会儿,但没想到居然败得如此之快。”

耶律燕山道:“大王请下令,末将愿带一万人马去杀得宋军片甲不留!”

“罢了,宋军其实正盛,现在我们去多少死多少。”耶律大石调转马头,这一刻,他原本动摇的心,坚定下来。

“全军随我一同西迁,不得有误!”

耶律大石没有参与进去,他仅仅只是做了短暂的停留,便很睿智地避开了,带着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全线撤退。

耶律大石依依不舍看着身后的草原,他想回到故乡,但现在,他不得不往西,越过葱岭,去更加遥远的地方。

这是现实,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

合不勒的亲卫军被压缩,然后被团团包围。

“请大汗速速突围,末将愿意死守!”

“大汗关乎我草原命运,请大汗速速突围而去!”

“……”

合不勒开始突围,但周围的宋军越来越多,形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合不勒突围好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大片大片蛮族大军崩溃,他们丢掉所有东西,只拿着随手的兵器,向更北边跑去。

合不勒大声喊道:“大石何在!”

可惜无人理会他,耶律大石早就带着大军西撤。

传令兵飞快向南边皇帝大军跑去。

“捷报!”他飞快跑到皇帝前面,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道,“陛下,前方捷报,冠军侯突破敌军大营,宗公击溃敌酋,我军大捷!”

“好!”赵桓显得非常兴奋,他大声道,“陈钊俊!”

“末将在!”

“你速速领五千火枪骑兵去追击敌军,消灭一切能够消灭的敌人,记住!死了的蛮夷才是好蛮夷!”

“末将领命!”

陈钊俊领了五千火器营的骑兵便冲出大军,向前面的战场冲去。

他们每一个人,除了佩刀,主要的兵器是火枪。

每一个人都还随身携带有火枪的火药。

如今的燧发枪,只有两尺不到,携带方便,发射也很方便,并且威力也比两年前要大了很多。

陈钊俊的火器营很快冲到了巴图的军营处,那里已经大火熊熊,四处都有在逃窜的蛮族士兵,他们有的来不及找到自己的马儿便手慌脚乱跑了,正在被韩世忠的骑兵收割人头。

火器营的士兵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收割人头的机会,他们集中火力,很快就追到逃兵后面,还跟着几百米,就开枪。

草原上顿时响起了火枪的声音,一打就是一大片。

有的骑在马上逃的也逃不了,被一枪打在后背,掉落下去。

火器营一加入进来,追逐战便显得异常轻松起来。

每时每刻都有蛮族士兵被枪毙,他们本已经离后面追兵有两三百米,而且距离还在拉开,但火枪手一出现,距离限制就被打破了。

消灭蛮族有生力量的追逐战拉开了。

ps:亲们,我卡文卡得好严重,知道剧情的发展,但都堵在手指间,堵住了!可能是假期综合征,可能是出现了一个小疲劳,我需要调整一下状态,对不住,对不住,今天一更。

第四百三十四章拳头才是硬道理!

东方的天露出鱼肚白。

皇帝平静地等待着,宗泽带着一队人折返。

“陛下,斩首10万人,俘虏3万人,合不勒首级在此!另有合不勒七哥儿子,另有孙儿、孙女,血亲全部在此。”

皇帝淡淡瞥了一眼,这七个就是合不勒的儿子。

把儿坛把阿秃儿是也速该的父亲,也速该是铁木真的父亲。

杀了把儿坛把阿秃儿,就没有铁木真了。

不过赵桓不准备只杀把儿坛把阿秃儿。

做事要认真,要靠谱。

什么叫靠谱?

就是扼杀一切可能发生的危机。

赵桓道:“全杀了,以慰战死的大宋将士在天之灵!”

皇帝一声令下,宗颖便让人将合不勒的儿子、孙儿、孙女全部摁跪在地上。

一边上来了体格强壮的士兵。

合不勒的儿子们一看这架势是要宰了他们,当即有人痛骂,有人求饶。

但无论如何痛骂,如何求饶,都无济于事。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确保合不勒死了,血亲全部死了,铁木真不会再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赵桓心中一块石头落下来了。

杀了合不勒,蒙兀人最强大部落被灭,亦难赤和忽儿札胡思不过是瓮中之鳖。

草原的势力基本上被皇帝一网打尽。

接下来,慢慢收拾这些蛮族,全力压制他们的发展。

到中午的时候,韩世忠才带着人回来。

每一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但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了骄傲。

宋军也是满载而归,虽然草原的蛮族穷得响叮当,但也有不少好东西是大宋没有的,这些东西基本上被洗劫一空。

到下午的时候,皇帝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南下返程。

而传令兵则先一步,将皇帝大胜的消息传了回去。

大宋的京师东京城,像往日一样繁华热闹。

不过,最近是一波接一波的好消息传回京师。

先是岳飞在陇右斩首三十万蛮夷,后又有吴玠和折可求,在北府击败亦难赤,斩首十五万。

当东京城的相公们兴奋得睡不着觉的时候,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回来了:皇帝纵深草原,兵临北海,袭杀敌酋合不勒,宋军斩首50万。

当然,这50万有很大的水分。

但是下面的人为了吹捧皇帝陛下的丰功伟绩,自然是要添砖加瓦。

总不能说皇帝只斩首了10万吧?

要知道,岳飞军斩首30万!

这特么的,把陇右的蛮夷杀得恨不得钻进土里活命了。

折可求和吴玠也斩首了十五万之众。

皇帝若只斩首10万,太不好听。

于是史官大笔一挥:靖康七年七月二十九日,帝统兵十三万,纵深三千里,破北夷,斩首50万之众,威震天下,一战而四海俯首。

赵桓带着人回到北府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亦难赤已经兵败西逃。

并且陇右果然发生了如岳飞所料,有蛮夷突袭。

潘威志将陇右发生的一切都呈报给了赵桓,赵桓看完之后道:“这个钱盖,朕将陇右交给他,他就是这么管制的,简直是胡闹!”

好在岳飞提前做了防御,如若不然,陕西关中危矣。

赵桓越想心中越惊,惊得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生气归生气,但现在事情多,赵桓将钱盖的事情往后放了放。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打草原打得还算顺利。

草原强大的势力,基本上被消灭,只剩下一个忽儿札胡思汗,还窝在草原当龟孙子。

折可求和吴玠的兵马,基本上已经收缩会北府,做调整。

过了几天,忽儿札胡思的使者突然出现在北府,差点没有被宋军一箭射死。

“仁慈的天可汗,我是忽儿札胡思汗的使者,我带来了忽儿札胡思汗的亲笔信。”

那使者颤颤惊惊将忽儿札胡思汗的手信呈出来,韩世忠将信拿过来检查了一遍,才呈递给皇帝。

赵桓匆匆看了一遍,是忽儿札胡思汗的投降信。

在心里,忽儿札胡思汗把自己的尊严卖得一干二净。

“使者,朕接受忽儿札胡思的归顺,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来见朕。”

那使者兴高采烈回去了,忽儿札胡思汗一张拉了多日的脸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还是宋国的皇帝陛下仁慈英明啊!

于是,忽儿札胡思汗带着一批人,便南下到北府。

南下之前,有人劝他不要去,说不定宋国皇帝会反悔。

但也有觉得宋国皇帝身为皇帝,天下共主,金口玉言,不会随便乱来。

忽儿札胡思相信了后者,若是皇帝敢随便乱来,以后天下随还敢真正归顺大宋?

但是啊,他没想到的是,赵桓压根就没有想靠自己的信誉让天下归顺大宋。

就像后世的美帝一样,美帝喜怒无常,毫无信誉,不一样是全球霸主?

靠信誉让天下臣服?

那是写在史书上冠冕堂皇的话,相信的都是傻子。

盛唐之威远播四海,靠的是强大的军队!

后世的中国之崛起,靠的是强大的国力!

于是,忽儿札胡思汗兴高采烈到了北府,赵桓也兴高采烈与忽儿札胡思交谈了一番。

交谈的主要内容是问候忽儿札胡思的冷暖,关心他们部落的食物是否充足,愿意与忽儿札胡思签订互不侵犯协议。

顺便喝了一顿酒,酒至浓烈的时候,忽儿札胡思差点就称兄道弟了。

皇帝也展示出了充分的关怀,表示要给草原兄弟送温暖、送粮食。

于是忽儿札胡思感动得热泪盈眶,把现在部落所在地告诉给了赵桓。

于是,皇帝转眼就翻脸,让人把忽儿札胡思抓起来了。

忽儿札胡思还一脸懵逼,随后,皇帝兴高采烈将忽儿札胡思一刀给咔嚓了。

送上门来的人头,不要白不要啊!

杀了忽儿札胡思之后,血还没干,忽儿札胡思嘴里的酒还沿着嘴角在流,吴玠和折可求已经整顿兵马,带着十万大军,马不停蹄向忽儿札胡思说的地方扑去。

赵桓也不担心背上骂名,天下因为皇帝不守信用而离心的问题是次要的。

你弱你有理咯?

我强大就是最大的道理!

不服?

来啊!拔刀子啊!

于是,揽月军和黑山军拔出刀子,把忽儿札胡思的人夷为平地了。

随军的史官是这么记载的:斩首二十万之众,草原诸夷皆惧,尊天子为天可汗。

ps:晚上还有一章,会晚一点,等不及的书友可以先睡觉。



第四百三十六章攻打金国前的准备

把草原狠狠揍了一顿之后,赵桓收兵回了京师。

眼下已经是八月下旬,天气慢慢转凉。

草原诸夷溃败,震惊了大金朝堂。

完颜晟手里拿着一支燧发枪,完颜杲道:“陛下,此物便是宋国的火枪,最远射程可达70尺。”

完颜晟仔仔细细看着完颜杲的细作从宋国搞回来的这支燧发枪,他实在看不懂这东西到底有何用。

完颜杲道:“陛下,请允许臣为您做示范。”

完颜晟将燧发枪递给完颜杲,完颜杲便一只手托着燧发枪,一只手放在扳机处,然后像射弩弓一样,瞄准前方。

他突然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射出去,打在前面的假山,把假山的石头射击碎了一小块。

完颜晟立刻大惊道:“此物了得,若是射击在人身上,岂不是可以击穿内脏?”

“陛下英明,据乞颜部溃败逃到我大金境内的人说,宋军便是用这火枪,杀了他们不少人。”

“完颜宗磐。”

“臣在!”

“此物你要命军器监速速造出来,宋国有此火器,战力必然大增,我大金不能落后。”

“是!”

赵桓抵达东京城的第五天,收到了司马君如的密信:金人掌握了火枪。

这让赵桓心中掠过一丝阴霾。

不过,这种事,很难避免,迟早会流过去的。

但金国想要批量生产燧发枪,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即便是赵桓的燧发枪生产线,也经历了整整三年的打磨,才有现在的成就。

所以,他不担心金国现在能大量生产燧发枪。

回到东京城后,赵桓一刻都没有闲着。

他把大宋今年的粮食产量的汇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主要的是将南大陆供应的粮食量过了一遍,然后确定了今年的粮食生产是去年的足足六倍。

于是,皇帝决定正式对金国发动战争了!

对金国发动战争需要分几步走。

至少,东线和西线的据点都要布置完成。

然后再找一个理由来开战,理由很简单:金国不尊两国签订的商贸协定,不尊大宋专利法。

西线的草原蛮夷已经被皇帝打压,东线的高丽的据点,需要加快速度。

这一日,姜少彬刚刚备完货,便收到了一封密信:加货!

加货是什么意思?

至于姜少彬知道。

要给妙清增加补给了。

为何要给妙清增加补给?

上面要求妙清加快速度起兵造反。

现在姜少彬在高丽所有的生意,基本上都是找妙清的人做的。

所以,在妙清那里,他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接到上面的通知后,姜少彬赶紧收拾行李,亲自奔赴高丽一趟。

抵达高丽后,他先去了一趟高丽的首都开京,然后又从开京折返到西南,去见妙清。

妙清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僧人,与姜少彬结实的两个月里,他没少从这个大宋商人手里赚钱。

“妙清法师,我这一次去开京听到了一些对法师不好的言论。”

“什么言论?”

“有人传言,法师一直规劝大王北伐金国,有不臣之心,大王要对付法师您。”

妙清面色一如往常道:“大王会如何对付我?”

“法师,在下只是一个粗浅商人,在王都听了一些流言蜚语而已,做不得真,但担心法师安危,还是要提醒法师一句,早做防范。”

“姜官人,我们是好朋友,平僧当然是相信好朋友的话。”

姜少彬对妙清行了一个佛礼,便将话题转移到生意上。

他知道,让妙清这么快相信,是不可能的。

所以,皇城司的间谍一个月前就打入了开京的王公贵族,用巨额钱财拉拢了几个高官。

妙清谋反的事,在开京的王公贵族只见捕风捉影。

很快就三人成虎,传到了高丽国王王楷的耳朵里。

等姜少彬处理完生意的事情后,妙清就派人去开京打听,结果一打听,开京竟然有不少人在传言他要谋反。

得知此事,妙清很快就坐不住了。

当一个人要想谋反,但还没有采取实际行动,却被人发现的时候,有两种处理方法。

一种是死不承认,并且坚决不去王都。

二种是直接举兵。

通常第一种情况发展恶劣后,会发展到第二种。

决定是否举兵,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手里的资源够不够?

当然,现在高丽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有宋军驻扎。

所以,决定是否举兵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宋国的态度。

过了不到半个月,姜少彬又出现在高丽。

这一次,他送来一封信,这封信是京东路经略使段之介的亲笔信。

信中的一个核心思想是:清君侧。

妙清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了。

最近开京传言妙清要谋反的事,已经传疯了,就连路边的老奶奶都知道妙清想谋反了。

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就算妙清现在不举兵谋反,也会被弄死。

所以,他现在还有一条路。

好在,宋国已经表明态度。

并且,他与姜少彬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军饷是绝对够的。

于是,在九月下旬的时候,妙清就招兵买马,轰轰烈烈开始举兵造反了!

你王楷不是说我要造反么?

我现在就造反给你看看。

当坐在皇宫里的赵桓接到妙清造反的消息后,非常兴奋。

妙清造反预示着高丽的局面进入了动荡期,那里的政治形态将会重新分配。

在这个过程中,最大的赢家是大宋。

无论他们谁赢,大宋都可以借平乱的理由,将军队真正扔到开京,或者说是渗透入高丽,而不是仅仅驻扎在那里。

这意味着,大宋接下来将会越来越多地影响高丽的国情。

皇帝给了段之介一个任务:过年之前,妙清必须和王楷打起来,这事没得商量。

如果这事办好了,赵桓便打算将段之介调回中枢,担任监察院的军都御司一职。

将秦桧调到西北,全权负责西北的监察宪兵。

西北现在对皇帝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它不仅是对金国战争的据点,也是大宋接下来要彻底深入西域的前哨。



第四百三十七章大宋的崛起之年

十月,高丽传来了好消息,妙清和王楷干了一仗,王楷被打败了,高丽国内现在局势非常紧张。

高丽的局势越紧张,对赵桓就有好处。

这段时间,王楷除了跟妙清打仗,就是给赵桓写信。

信中请求圣德而仁慈的大宋国皇帝陛下派兵支援高丽,平定叛徒,以正清流。

赵桓也在闲暇之余,给王楷回信,他在信中谴责妙清的不臣之举,表示大宋不会坐视不管的。

接到皇帝陛下的手御后,王楷自然是兴奋得睡不着觉。

于是他在王宫里等啊,等啊,等到冬月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雪,宋军依然没有动静。

高丽国内的民生已经因为战争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王楷终于坐立不住。

王楷坐立不住,但赵桓却优哉游哉。

东京城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足以引起朝廷的注意了。

李氏布行的掌柜李秋娥听说前几个月去了一趟琼州,在黎族人手里学会了一种新型的织棉衣的手法。

现在李氏布行推出的新款棉衣,又便宜又好卖,冬月来临的时候,第一批货一天之内就被抢空了。

接下来,华兴纺织机日夜不停工作。

东京城突然就流行起来棉衣,那价格卖得很亲民了,两百文钱一件,普通的家庭都能买得起。

这下可把李纲和种师道高兴坏了。

这棉衣的大量生产,正好补缺了军队的需求。

如今大宋北部边疆向北推移了很多,一到冬天,那里就非常寒冷,军中对棉衣的需求早就越来越紧迫。

但传统的棉衣纺织方法根本跟不上这个需求。

现在李氏布行改变了这个局面。

更准确的来说,是朝廷这几年对道路的建设,提升了一些商业的效率,李氏布行有充足的货源,不断投入生产了。

于是,枢密院到李氏布行订了一批加急的棉衣。

一共是五万件!

这下就把东京城其他布行的老板人给馋坏了,如今的大宋商贸,还是处于最原始的野蛮生长时代,市场是一片空白,根本不存在竞争。

只要你敢投钱做,就能赚钱!

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京畿路的棉衣生产商人,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冒出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朝廷需要棉衣,有朝廷这个最大的买主,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即便是朝廷的需求饱和了,但民间是一片黑大陆,遍地都是钱。

于是,东京城的商人们就像一只只饥渴的恶狼,开始花钱雇人,日夜不知疲倦地生产棉衣。

这一年的华兴纺车已经在东京城普及起来,并且蒸汽机都与纺车相结合着在使用了。

民间的资本第一次开始喝血,尝到了甜头,资本开始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东京城街头,到处都可以看到招人的公告,要求是会使用蒸汽机。

为此,还有的人专门成立了商社,教人使用蒸汽机。

这一年的大宋,才有了工业时代的气氛。

不仅如此,在东京城的街头,还出现了不少胡人面孔。

自从大宋收回了河套地区后,西域有不少商人开始长途跋涉到东京城,与大宋生意往来。

并且,有不少胡人来到东京城,便爱上了这座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

这似乎也与大宋这几年对西北的战争取得巨大胜利有关。

打通了商道之后,西域仿佛重新打开了世界大门。

被封闭阻隔了几百年的丝绸之路,正在慢慢地复苏。

对于西域来说,那些曾经在书籍上记载的中土的商品和繁华,如今,他们也有机会亲身感受了。

这一年的赵桓,已经三十一岁,他回到宋朝已经整整七年。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

但是,全国的地方最高行政掌管,在靖康七年最后一个月,都来到了东京城。

百官在朝堂上汇报了今年各自的情况。

三十一岁的赵桓,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已经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尤其是两撇剑眉微微蹙起来,更给人一种如泰山般的压迫感。

听各地的汇报,朝廷诸公又在朝堂上公开扔出问题来讨论,足足半个月时间,几乎每天都是在争论,在妥协。

看见在朝堂上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官员,皇帝心中颇为欣慰。

问题从来都是在争论中才能解决的,那些整天只知道自保,一句话不说的老油条,赵桓是最痛恨的。

朕每个月花那么多钱请你来,就是让你杵在朝堂上一句不吭的么?

这一年的大宋,提前了皇帝前年对徐处仁下达的五年公路计划。

全国的公路系统铺设得非常顺利,尤其是蒸汽机出现后,水泥的制造速度翻了好几倍,水泥的生产量跟上来了,铺设道路的速度大大增加了。

现在不仅仅是东京城到四大副都的公路全部竣工,江陵府到东京城,应天府到东京城,大名府到东京城,甚至青州到东京城,还有郑州、洛阳到东京城的公路,基本上打通了。

因为基建大规模地铺开,商贸的效率飞速提升,商贸的发展出现一个小的飞跃,赵鼎汇报的靖康七年的交子印刷量,是去年的六倍。

而周朝呈递上来的,今年的商税,是去年的三倍。

整个大宋,在靖康七年,出现了一次飞跃!

有人说,也许是靖康六年,大宋遭遇的灾难太多,苦尽甘来了。

不仅仅皇帝北伐草原凯旋,国内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就说京东路,前年遭遇了黄河水灾,在靖康七年一年,便恢复到了靖康三年的水平,民间的自我修复能力,在大环境得到提升后,也出现了一个飞跃。

最直观的体现:今年许多地方出现了粮食结余!

江南地方,在陈旉这几年勤勤恳恳地开发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这更加坚定了赵桓北伐金国的决心。

在年末的时候,赵桓收到了来自高丽的情报。

狗急跳墙的王楷,开始和金国那边接触了,有可能要借助金兵来对抗妙清。

其实,这是王楷对宋国的不满,他现在打算选择站在完颜晟那一边了。

这也是赵桓预料到的局面,他也正想着局势往这方面发展。

毕竟人家王楷的正统,没有个名头就随便弄死,会引起高丽全国的反抗。

高丽那个地方可比日本要富裕多了,那里的人非常傲娇,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得一步步来的,第一步是派兵驻扎,第二步就是逼王楷反大宋,找到确凿有力的证据了,就开始废王室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欲哭无泪的王楷

高丽这个国家,向来是以习华夏文化为傲。

他们不仅仅使用汉字,还尊儒学,兴礼乐。

奉汉文化为正宗,这种思想在高丽国民脑海中也根植日久。

对于他们来说,北边的金国,是蛮夷,他们的军事力量虽然没有金国强大,但自诩文化绝对比金国要高贵。

在他们心中,汉文化代表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

没有经过汉文化的洗礼的人,都是野蛮人。

高贵的文明人是不屑于与野蛮人交涉的。

尤其是高丽这种偏于地区的小民,他们本身就很自卑,更加会因为自己学习了中央文明而感到自豪。

所以,王楷与金国接触,引金兵如高丽,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背叛。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高丽国的那些士大夫们是绝对不会赞同他们的国王干这种事的。

例如妙清,他虽然是一个和尚,但也以修行中土的佛法为荣。

所以,他提出北伐金国。

在他们这种人眼中,北伐金国,是征讨蛮夷,征讨蛮夷是大功德的事。

这就是强大文明的优势。

强大的文明,能从精神层面去征服弱小的文明,让他们接受核心价值观,如果有悖于这种核心价值观,他们会认为那是野蛮,是羞辱。

这是赵桓在这种局势下,征服高丽最基础也是最大的优势。

只要王楷敢私通金国,就要背上勾结蛮夷之罪,在藩国国王的合法性上就要受到质疑。

除非王楷在高丽国内把汉文化全盘否定,只要你一天奉汉文化为正统,就必须跟蛮夷撇清关系。

如果大宋衰弱不堪,如果中原华夏衰弱不堪,你高丽私通蛮夷,自然是拿你没办法。

即便是要问你的罪,也只能从道德和精神层面来谴责,对高丽国内的形式并不能产生影响。

但现在大宋国力空前强盛,你再这么搞,就不是从道德和精神层面来谴责了。

新年刚刚过去,开京的雪尚未融化。

妙清和郑知常就向天下揭露了王楷的罪行:私通女真蛮族,意欲颠覆高丽,当诛杀,另立新王。

此罪行一经宣布,高丽举国震惊。

高丽传统的士大夫们视金国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现在王上竟然与女真蛮族私通。

那女真蛮夷不尊礼法,不读圣贤,不着汉服,不过是披着人衣的野人。

听说即便是女真那些所谓的贵族,也毫无德行,残暴嗜杀。

高丽若是真与他们往来,无疑是与虎谋皮。

几天之内,无数老臣进王宫去面见王楷。

甚至有人当面怒斥王楷此乃祸国殃民之举。

王楷自然是否认,他表示这是妙清和郑知常的阴谋。

一时间,关于王上私通女真蛮族的事情,在高丽朝堂沸沸扬扬。

夜晚,开京开始下雪。

开京城外,一座破庙里。

姜少彬激动走进了破庙。

这破庙周围有三十几名身手一流的皇城司卫乔装成各式各样的人,监视这来来往往的一切。

皇城司在开京的发展,是从大宋对高丽开始贸易战开始的,现在开京的皇城司卫人数已经有近百人。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是宋人,但也有少部分高丽人。

姜少彬进去后,见到了京东路皇城司卫总指挥使左晖。

“上官!”

“姜兄,你这次大功一件!”

“都是上官的支持。”

一边的木桩上绑着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男子,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王楷的肱骨大臣金富轼的儿子金文策。

今天上午,在开京城最大的妓院里,姜少彬的人以最快最隐蔽的手段将这个金文策给抓住,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弄出了城外。

金文策是王楷私通女真的中间人,当时秘密会见完颜杲的使者的人就是这个金文策。

他现在连今日玩弄的那个女子的底裤颜色都招供了。

一份招供书完完整整摆放在这里。

另一份备案的招供书递给姜少彬:“想办法将这份招供书和金文策一起交给金富轼的死敌拓俊京,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姜少彬接过招供书道:“是!上官放心,最晚后天,拓俊京就能看到这份招供书和金文策。”

拓俊京是高丽王军大将,当初王楷的外祖父李资谦图谋造反,就是拓俊京帮助王楷除掉李资谦的。

按理来说,拓俊京是最大的功臣,枢密使的位置肯定是他的。

但现在金富轼却在相位上,且高丽学以前大宋的那一套,压制武将。

这拓俊京就是武将。

以金富轼为首的文臣,多次打压拓俊京这类武将,双方早就水火不容。

虽然拓俊京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当他看到金文策的招供书后,是一定会借机在朝堂上搬到金富轼的。

他对王楷也颇有怨言。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扩大自己的权力!

事实上,在正统的历史上,高丽妙清之乱后,高丽正是陷入了武人当国的时代,政权基本上由武人掌控,王权被架空。

一天后的深夜,全身是伤的金文策被扔在拓俊京的府邸大门口,一个高丽商人将那份招供书亲手交给了拓俊京。

并且,这位高丽商人给拓俊京带了一句话:“王楷有违圣道,离心离德,圣天子久闻将军威名,常与诸公提起将军,为高丽百姓,望将军能重振高丽朝纲,以正清流。”

拓俊京当下心神震惊,但却面色平静,命人将那商人送出府。

当夜便召集了自己的部将。

“王上身边有奸臣作祟,吾等身受王恩,当清君侧!”

众将道:“一切以将军马首是瞻!”

下半夜,开京的军队突然在王宫集结。

拓俊京有了金文策和他的招供书,他有足够的底气,名正言顺发动大军问罪了。

被惊醒的王楷连忙着衣,召见拓俊京。

“爱卿汝欲意何为?”

拓俊京命人将金文策拖上来,金文策在拓俊京的威逼下,交待了一切。

王楷全程面色发白,恨不得上前把金文策这个胖子一刀捅死。

“王上,金富轼私通女真蛮族,意欲混乱我高丽国本,望王上即可下令捉拿金富轼,斩立决!”

“这……”

“王上!我高丽自开国便尊中土为宗主国,以儒学圣道立国,此乃本国,与那无父无母的野蛮女真绝无瓜葛,蛮夷之地,嗜血残暴,先金富轼竟勾结女真蛮族,此乃是对圣道的践踏!”

王楷面如死灰。

还不是因为东京城那个狗皇帝利用妙清来逼他,他才去和女真联系。

“兹事体大,若是大宋天子问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

王楷很想开口在自己的臣子面前把赵桓大骂一顿,但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总不能让王楷说:玛德!那个狗日的大宋天子就是个死阴逼!就是他个狗日的在背后支持妙清,然后又一边忽悠老子说派兵,却按兵不动!

你没证据啊!

你这样辱骂天子,可是大罪!

小心驻扎在高丽的大宋军队来讨伐你哦!

王楷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第四百三十九章宋金之战,一触即发!

王楷感到蛋疼,拓俊京很显然是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撂担子。

偏偏这个时候,金富轼被拓俊京抓住了把柄。

若是自己不处置金富轼,拓俊京必然会把事情闹得更严重。

若是处置了金富轼,不仅断了那金的来往,还主张了拓俊京的气焰,必然会导致武将掌国。

王楷权衡再三,还是下令将金富轼下狱,并且在朝中开始抓捕与金国有勾结的大臣。

当旺,王楷的抓捕是做做样子,那些都是他的肱骨大臣,他怎么会真的抓呢?

要是抓了,不是在自断双臂吗?

但是,让王楷崩溃的是,这几天,不断有大臣私通女真的丑闻被暴出来,并且其本人出面自首。

这时,王楷才意识到宋国在开京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了。

宋国皇帝对开京的掌控,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于是,王楷向赵桓一连写了好几封认罪书,希望赵桓能责罚他。

他希望通过这种主动认错的行为来平息皇帝对自己的愤怒,让自己过得安稳一下,他现在也不指望宋国不染指他高丽的朝政了。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哪天自己说不定会被皇帝给废掉。

对于王楷给自己写的认罪书,赵桓当然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和王楷没有私仇,他要弄王楷,纯粹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

国与国之间,是利益。

你王楷在前几年除掉你的外祖父,重新集中王权开始,就妨碍了我大宋对你的控制。

却说拓俊京逼迫王楷将金富轼给抓起来后,又买通了狱卒,将金富轼弄死在监狱里。

如此,开京的政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可以说,武将拓俊京开始独揽大权,王楷的王权受到了空前挑战。

并且,现在王楷还不能像七年前弄他外祖父李资谦那样弄拓俊京,因为现在高丽国的主要矛盾不是王楷和拓俊京的矛盾,而是妙清造反!

赵桓一边支持者妙清造反,一边又支持拓俊京架空王楷,彻底将高丽的水搅浑了。

只等着双方大战一场后,高丽当权者被削弱到极点后,好彻底占领高丽的。

他要将高丽两个字从这颗星球上抹除掉。

事情的进度发展远超赵桓的预期,正月下旬,妙清的军队对开京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攻城,差一点点就把开京攻下来了,攻城战非常惨烈,双方损失惨重。

总得来说,现在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啃不了谁。

而这种局面,在二月初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拓俊京被自己的手下出卖,被杀死,开京城被破,妙清的大军开进了开京城,对开京城的王公贵族大肆屠杀。

二月的开京变成了血红色。

妙清以叛国罪名,将王楷杀死。

有人猜测过,妙清之所以敢如此,是因为当时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但他没想到,自己那样做会闪到腰。

当王楷被杀后,大宋皇帝陛下听闻高丽惨状,不禁悲从心来,怒斥妙清禽兽不如。

二月中旬,妙清被人刺杀,刚刚入驻开京行禽兽之举不久的叛军群龙无首,瞬间一盘散沙。

这个时候,东京城终于颁布了对妙清的罪行,朝廷发布调兵令,命令驻扎在高丽的宋军入驻开京城,诛杀奸臣,以正清流。

所有参与叛乱的叛军军官全部被斩首,首级挂在开京城头。

从脖子上滴下来的血,染红了开京城门口的青石地。

高丽王室在叛乱中被屠杀殆尽,只剩下王楷的幼子王晧。

王晧不过是一个七岁孩童,大宋朝廷对外宣称,为了稳定高丽国的政局,为了百姓安享太平,大宋国将会在高丽成立安东都护府,帮助新继位的高丽王处理国政。

至于什么时候还政?

王晧能否活过十六岁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宋国一系列对高丽快速的行动,让金国深感不安。

当宋国意欲在高丽成立安东都护府的时候,完颜杲在朝堂上直言不讳道:“宋国欲取东线,如若我朝坐视不管,假以时日,必成后患。”

在三月初的时候,有金军三万精锐陈列高丽国与金国边境。

上京的金庭向天下宣告了宋军之罪,欲南下高丽,为高丽清扫外贼,以正国本。

靖康八年年初,高丽内乱刚刚结束,大宋和金国却在高丽北部对峙起来。

金军统帅为完颜宗望,宋军统帅为河东前经略使王禀,他现任安东都护府都督。

双方之间在三月初交战数场,不过都是试探,并无大规模交战。

在东线交战的时候,燕云最北部的燕城的宋军开始进行大规模演戏。

甚至还有一支宋军以打猎的名义深入金国,引起了金军的围剿。

好在这支宋军跑得快,在被围剿之前回到了境内。

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宋军明显不安分起来,大规模的宋军在燕城集结。

并且,宋国扣下了所有来宋国做生意的女真人。

三月中旬,完颜兀术抵达金国边境,大量的金军在边境集结。

双方大有来一战的势头。

但完颜晟不相信赵桓敢现在打仗。

宋国刚刚打了草原,在草原上已经投入大量兵力,他不相信宋国还有足够的资源支撑来发动对金国的战争。

就像完颜晟也清醒认识到,金国同样没有足够的资源能真正吞并宋国一样。

两个超级大国,最终会一直对峙下去,就像这一百多年,宋国和辽国的局势一样。

他认为宋国皇帝喜欢虚张声势,燕云的动作,纯粹是给东线的战局施压,希望金国东线撤兵。。

所以,完颜兀术按兵不动,将金国南部边疆守得死死的。

但三月下旬,完颜晟就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以詹度统领了一万的宋军精锐越过了宋金边境,悍然对金国发动了第一次进攻,他们袭击了最近的村寨。

与此同时东京城的《讨金檄文》抵达了边境。

詹度的行动非常快,对金军进行了一次偷袭后,立刻调头就跑。

但这一次大规模偷袭,让金军损失了三千骑兵。

消息传回上京城,完颜晟勃然大怒。

第四百四十章突变!金国朝堂迎来新主人!

宋国出兵,出乎金国朝堂所有人的预料。

虽说两国在边境陈兵,但金国朝堂一致认为,宋国现在不会贸然开战。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宋国一万铁骑越过了边界,击杀了三千金军!

这如果还不是战争,那什么是战争?

皇帝的出兵理由就是,金国侵犯宋国的专利法,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使用华兴纺车。

这个理由在金国朝堂看起来简直就是操蛋!

因为古人根本没有专利这个概念。

现在赵桓拿专利来搞事,还发动了战争,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借口,而且这个借口简直是无理取闹。

谁规定你发明的就必须你有使用权,别人要使用,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了?

这就是不可理喻啊!

完颜晟在朝堂上怒道:“赵桓小儿,欺人太甚!”

一时间,金国主战派抬头,大量的粮草从后面运往前线。

这一日,完颜杲吃完饭,便出了府邸,在亲卫军的护送下,往皇宫赶去。

三月的上京城依旧很冷,街上人不是很多。

完颜杲的伐宋战略已经谋划好,打算今日与完颜晟商定。

当他的马车离皇宫仅仅三公里的时候,在街道旁边,突然射来一支箭矢,将他的其中一个亲卫军射死。

顿时,引起了其余亲卫军的警觉。

街道两旁突然出现了许多弓箭手,他们一齐向路边发射箭矢。

瞬间,箭矢如雨。

完颜杲的亲卫军们立刻举起盾牌。

两波箭矢射完后,立刻有人从街道两边冲出来。

大约有三百多人,他们不要命地往这边冲来。

他们的打法和在战场上一样,是不要命的打法。

看得出,他们要在短时间内结束打斗,即便死再多人都在所不惜。

这样杀下去,很快,完颜杲的一百亲卫军全部被杀死,对方也死了不少人。

完颜杲暗叫不妙,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上京城的大街上对自己动手。

一瞬间,他脑海中就闪现出无数念头。

是完颜宗磐狗急跳墙了!

绝对是那个畜生!

宋国奸细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也不可能一次性在这里埋伏这么多人。

完颜杲大怒,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完颜宗磐会对他下杀手。

“杀!”

外面传来一道果断的声音,是完颜昌的声音。

一瞬间便有十个人吃着长矛,向马车刺来。

这一刻,金国这个曾经位高权重的勃极烈,被十支锋利的长枪刺得对穿,他不甘心地怒吼道:“完颜宗磐,你无耻!”

杀掉完颜杲后,上京城的城门被打开,突然有一支军队进城。

完颜宗磐调兵进城的消息十万火急传进皇宫。

“启禀陛下,勃极烈已经被当街杀害,叛军正向皇宫而来!”

“什么!”完颜晟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地下发生暴乱。

他自诩接过完颜阿骨打的帝位后,在位期间,对各方势力都很好,平衡之术处理得游刃有余,在国内威望甚高。

究竟谁敢冒着如此大风险行反叛之事?

当完颜宗磐带着大军出现在皇宫外的时候,完颜晟怒道:“你这个逆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父皇!您不该和宋国打仗!”

“你住口!宋人侵犯我大金,难道朕还要忍气吞声了不成!”

完颜宗磐目光灼灼,底气十足道:“父皇!你与宋国开战,知不知道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

完颜晟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想明白过来。

以前大金和宋国商贸往来,无论是金国的汉人还是其他部族,在商贸中都赚了不少钱。

但现在,两国撕破面皮,受到损害的是谁?

是皇帝?是完颜杲?

都不是!

是那些贵族、领主!

他们为了赚钱,派人去北部森林里打猎,将不少动物皮毛剥下来,卖到南国。

不仅他们往南边卖东西赚钱,他们还从南边购买丝绸、陶瓷、名画,还购买美女。

那些贵族大老爷原本也是在部落里经历过受冻挨饿的日子的,当年打辽国的时候血气方刚。

这才过去几年?

竟然被锦衣玉食的日子软了骨头!

尤其是与宋国进行商贸往来,竟然让金国的这些地方领主、贵族、世家们无法自拔。

金国与大宋的局面是截然不同的。

金国不仅仅是多民族组成的,而且地方领主、部落领袖、汉人世家、贵族的势力都非常强大。

中央的权力配置也不是和大宋一样通过分权来遏制朝臣的权力,集中皇权。

至少完颜晟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全按照大宋的制度来设置。

例如军权,完颜杲和完颜宗磐各自就掌握着,行政权完颜宗磐和时令爱各自有一部分。

完颜杲、完颜宗磐这种勃极烈并不是大宋宰相。

宰相是权力被分割得很彻底,但他们有各自的幕僚,各自的官员,军政一手抓,且金国监察制度并不完善。

在经历了内部权力从完颜杲到完颜宗磐的权力转移,再到完颜杲复出,这个过程,已经埋下了诸多矛盾。

又加上宋金战争一触即发,多方矛盾集中爆发。

终于,完颜宗磐坐立不住了。

一旦宋金之战爆发,势必矛盾全部转移到外部的宋国,完颜杲的军队在前线立功后,威望必然暴涨,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不如趁此机会搏一把!

反正已经有许多领主、贵族和汉人世家向他表忠心了。

那些人也希望宋金恢复贸易。

完颜晟怒斥道:“你这是在陷我大金于万劫不复!”

“父皇!与宋国停战,是民心所向!”

“你说的民心是百姓的心,还是你完颜宗磐的心!”

“父皇,您老了,也病了,大金需要一个年轻的身强力壮的皇帝!”

“你这个逆子!”

“父皇,不要想着调兵了,上京都是我的兵,完颜杲的军队此刻正在南边!”

完颜晟面色发青:“你知不知道大金再与宋国通商下去,会万劫不复!”

“父皇,一切都在儿臣的掌控中,赵桓小儿不过是跳梁小丑!”

完颜晟气得晕过去。

身后的太监连忙过来搀扶:“陛下!陛下……”

完颜杲在外面对守皇宫的士兵道:“开城门,一律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皇宫的门被打开,上京城的皇宫里迎来了他的新主人。

用赵桓的话来评价金国的这一次政变:利益集团的集体谋反!大宋这些年对金国的贸易,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第四百四十一章这个小国开始作死

赵桓记得在正统的历史书上,完颜晟死后,是完颜亶继位,完颜亶继位的时候,好像才十六岁。

完颜亶是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在身份地位上是非常高的。

但现在局势发生了大变,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赵桓的到来,发生改变。

完颜宗磐在上京城发动政变,学习李世民,逼迫父亲退位让贤。

此时的金国内,分了这样几派。

一派是汉人世家代表,以时令爱、韩德让等人为主。

一派是完颜杲的旧派,以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为主。

一派是完颜亶,他与完颜兀术走得很近。

最后就是完颜宗磐的人了。

在之前的格局中,主要是完颜杲和完颜宗磐之间的博弈,另外两派各自依附。

但现在金国朝堂局势变动,一切都变得未知了。

四月,完颜宗磐就迫不及待继位,宣布大赦天下,并且将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和完颜兀术各自封了魏王、齐王和燕王。

前线的三大将帅接到敕封后的第三天,完颜宗磐就发布命令,将他们调回上京。

这个局势变得非常微妙了。

按理说,完颜宗望、完颜宗翰是决定不服完颜宗磐的,金国的精锐有一半在他们手中。

但是,完颜兀术却与完颜宗磐和完颜宗翰并非有一条心,他对完颜宗磐的态度十分不明确。

完颜宗磐在执政的几年,和完颜兀术合作过好几次,双方有一定的信任度。

并且,论军事才能,完颜兀术不在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之下,且更加年轻有野心。

完颜兀术掌握的铁浮屠,是金国目前最强大的重甲骑兵团。

若是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真的反了,完颜兀术要站队,必然会站在完颜宗磐那边。

而完颜宗磐已经向大宋皇帝陛下派出议和使臣,表示愿意尊重大宋的专利权,愿意佩服一笔巨款,希望双方继续通商。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改变。

燕云有几十万宋国精锐。

完颜宗磐相对金国其他人来说,与赵桓关系更密切一点点。

若是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真的反了,调兵回上京。

第一,南边边疆空虚。

第二,若是局势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完颜宗磐完全敢向宋国求援。

那时候,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就陷入重重包围了。

除了赵桓,谁都不愿意局势发展成这样。

显然,现在反对完颜宗磐已经是下下策了。

上上策就是归顺。

局势已成,成王败寇。

完颜杲命陨上京街头,在权力斗争中失败。

一旦失败,自然是树倒猢狲散了。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都是非常聪明的统帅,他们对局势的判断不会犯低级错误。

更何况,完颜宗磐已经伸出橄榄枝。

每个人都封王了,至少向所有人都表了态。

这下赵桓就有点不爽了。

格老子滴!

这个完颜宗磐向来志大才疏,坑爹没商量。

怎么登基后,突然变得有点脑子了?

金国没有内乱,实在太可惜了!

不过,现在局势对大宋百利而无一害。

金国对大宋的商贸已经产生了依赖,至少这一次大贵族、部落领主们的反叛,已经说明了问题。

人是最容易腐朽堕落的生物。

无论你以前多么能吃苦,多么能打仗,一旦坠入温柔乡,一旦坠入纸醉金迷,骨头就容易变软。

对赵桓来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再给赵桓一年时间,北边的公路再多几条,战时的动员效率会更高,对金的灭国战更有把握。

五月,高丽北部的压力缓和了很多。

完颜宗望被召回上京,高丽战线的金军就开始养鱼。

此时,王禀的安东都护府已经开始营建。

高丽国王对内的称制一律废除,不许在出现“朕”这个字眼,不许再出现“皇后”,不许再有“玉玺”。

为了防止再有武人作乱残害忠良,解除高丽军队,只允许设立维护治安的民兵,以后的国防安全,交给宋军。

同时,也规定高丽国青壮年男子可以应招入伍,加入宋军。

解除了高丽之患,让高丽变成了大宋东线的军事重镇。

为了彻底消除高丽这个国家,下一步就是更改文字了。

不过,这是几年后的事了。

所有高丽人学习汉字。

五月下旬,池塘的夏莲开得正盛,飘来阵阵清香。

赵桓坐在御花园乘凉,他面前铺着一张地图。

赵构在一边道:“陛下,臣有罪。”

“此时不怪你。”

“陛下,三佛齐全面封锁海域,禁止大宋海船进入,现目前有一百三十八大宋子民被扣押在三佛齐!”

“九江的海军港口修得如何了?”

皇帝指的九江,是指南大陆的九龙江,因为要避“龙”字,所以以后都叫九江。

自从拿下占城后,赵子崧的越国就在这里建立起来。

但是,越国的军队其实是大宋军队,不仅如此,大宋还要在九江入大海之处,修建南大陆最大的港口。

作为海运商贸的中转站,也作为南大陆海军的军事重镇,帮助皇帝控制南大陆和南海海域,威慑南边海域诸国。

尤其是像三佛齐那种强国。

“陛下,现安南海军已有一万人数,从上个月开始配置火枪!”

“若要拿下三佛齐,需要多少人马?”

赵构预估了一下道:“三佛齐虽为南部海域大国,但于我大宋而言,不过弹丸之地,鼠辈耳!若陛下要攻打三佛齐,无需太多兵士,只需精锐五千可拿下!”

赵构又补充道:“陛下,臣最担心的问题是,大宋距离三佛齐万里之遥,即便是由南大陆出兵,朝廷对前线的掌控和了解太少,颇有隐患。”

“此事不必担心,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只需要他打下三佛齐,如何打仗是他的事,朕没那个闲工夫替他操心!”

赵桓沉声道:“将李宝从日本调回来,朕要命他为安南经略使,给朕把三佛齐灭了!就灭三佛齐!灭完后,看南部海域,还有谁敢封大宋的海船!”

“是!”

赵构本想告退,但还是忍不住道:“陛下,注辇国(印度南部)今年对大宋的丝绸和茶叶采购锐减,并且开始限制停靠在其港口的大宋商船数量。”

ps:最近颈椎有些不好,正在修复中。

不过,我还是打算立一个flag,目前的均订是1000,每日跟读才500,看到这数据,感觉写书太没成就感。

如果跟读上1000,我每天雷打不动三更,如果跟读上1500,每天雷打不动4更。

知道有很多人看,写得才有动力!



第四百四十二章大宋远洋战舰,大海真正的拥有者!

要想攻打三佛齐(印度尼西亚西部最大的岛屿),就必须先拿下凌牙门(新加坡)。

凌牙门与三佛齐几乎隔海相望。

其实赵桓早就想要攻打三佛齐,除了贸易的原因外,三佛齐还有大量的黄金。

在中国的古文献中,三佛齐又叫做“金洲”,意思是生产黄金的地方。

黄金是硬通货,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抵御纸币贬值带来的金融危机,稳定经济情况。

在宋代,中国的黄金和白银的开采量都是非常少的。

大宋皇家银行已经运行了第七个年头,连交州都开始使用大宋交子。

随着大宋经济体量的翻倍增长,这几年,赵鼎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印刷交子,通过各地的基建,不断将交子下方到民间。

这使得民间的生产品大量增加的同时,货币也在猛增。

这里面其实是隐藏着很大的危及的。

例如,在经济增长中,可能因为生产力的桎梏,消费品的生产价值量,没有跟上基建的价值量,导致货币发行超额,引发了可怕的通货膨胀。

这个时候,交子的购买力就会下降,不仅民间的钱会越来越不值钱,朝廷的钱也是如此。

而为了稳定朝廷的购买力,朝廷一定还想要印刷更多的纸币。

但这无疑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

最好的办法,是严格控制纸币发行,以储备的黄金交易来稳定经济的波动,待生产的消费品价值量累积到一定程度,自然对冲了超额纸币的泡沫,将经济稳定了下来。

所以,从整个大宋的经济、金融来讲,大宋缺黄金。

中华文明圈里,日本是黄金资源很大的一个国家。

所以,赵桓把日本拿下来了。

三佛齐,也是一个黄金资源很大的国家。

赵桓还正愁着没有借口出兵,这不,三佛齐自己开始作死了。

现在,李宝接到了命令,率领大宋的精锐海军三千,从日本一路到广州,在广州稍作停歇,便直奔九江港口。

李宝在九江港口抽调了七千海军,组成一万大军,率领了六艘战舰,从九江港出发,浩浩荡荡去了凌牙门。

先拿下凌牙门,是皇帝和种师道定下来的战略。

凌牙门是大宋对南海诸国战争的战略重心。

那里也是海盗们的世界。

凌牙门现在称王称霸的是一个汉人,他叫赵延的人。

他并不是赵宋皇室宗亲,事实上,他和当今皇室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他与一千多年前的南越王赵佗有关系,他是赵佗的后人。

后来南越国王归顺大汉,那里成为一个郡。

赵佗的后人有一支留在华夏,有一支便从广州出海南下。

赵姓在南海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凌牙门这种地理要冲就是控制在这个家族手中的。

赵桓并不打算将那里变姓,只是想着,从赵佗的赵,变成赵桓的赵。

赵桓也并不打算以招安的形式来处理这件事。

因为是要灭三佛齐的,南海从今日开始,到以后,就只允许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大宋皇帝的声音。

南海上的商船,必须是得到大宋认可的商船,否则就是海盗,海盗就要遭到大宋海军的围剿。

这是最基础的原则。

这一日,海面风平浪静,阳光照得如丝绸般的海水波光粼粼。

六艘远洋级别的大宋战舰已经破浪朝凌牙门行来。

前方出现了四艘行驶非常轻快的海盗船。

他们向大宋战舰行来。

李宝用千里望看见那四艘海盗船后,下了一个命令:“长刀准备,加速,全力击沉那四艘敌船。”

四艘敌船的老大是一个叫李归一的汉人,这个人是一个狠角色,他是赵延的一员虎将,在这片海域杀过不少人。

所有经过这片海域的商船,都必须给他缴纳巨额的过路费。

他们的战船以轻快、灵活为主,主要采用的战术是迅速登目标的船,所有海盗一窝蜂用上去,靠野蛮来夺取商船。

可以说,他的每一个海盗,都是水里的一把好手。

不过,这一次有些特殊。

李归一发誓,他前半生,从未见过体量如此巨大的船。

大宋的一艘远洋级战舰,可以承载近万石粮食,超过1500人。

这简直是超出了李归一对战舰的任职。

造出这样一艘战舰,需要花费多少,李归一无法想象。

派出去的轻快的小船很快回来了,告诉李归一,那特么是大宋的战舰,战舰上飘舞着大宋的旗帜。

李归一吓了一大跳,他虽然在南海活动,但大宋灭交趾和占城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占城和交趾,都有贵族逃难到南海一带,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该死,宋朝的战舰怎么跑到南海来了,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

李归一思忖了一下,叫人立刻会凌牙门去报信,与此同时,他派了一个使者前往大宋战舰,打算谈判,最好不要起兵戈冲突。

李归一不想跟宋朝打仗,没事别去惹中央华夏,会被灭的。

但李归一的使者刚登船,就被一刀给砍了。

大宋的六艘远洋战舰向这边飞快冲来,待靠近后,船两边,竟然伸出一根长长的,锋利的刀。

用后世的长度单位,足足有十多米。

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

大宋的战舰加速了,飞快。

李归一一看,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连忙下令调头。

但哪里还来得及,大宋的远洋级别战舰不仅体量大,速度也快,有三百人划船,根本不愁没有动力。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大宋战舰便追上了李归一的海盗。

锋利的、削铁如泥的长刀割中了海盗的船,然后像切豆腐一样,切过去。

立刻将海盗的船撕开,把里面的人都切断了。

与此同时,每一艘大宋战舰的船舷上都配置了铁炮。

“开炮,把这群海盗打沉!”

“将军,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诏安他们,让他们为我们卖命?”

李宝直接回绝道:“大宋海军不依靠海盗,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完成皇帝陛下的命令,若连小小凌牙门都拿不下去,是吾等失责,当自刎于阵前!”

他又补充道:“杀掉所有海盗!”

“是!”

海域上响起了整天的火炮声。

其实,海盗是杀不完的。

用赵桓自己的话来说:“海盗的确杀不完,但是先杀一大半,让另一小半知道自己就算是海盗,也该清楚,是谁让他们继续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谁是大海真正的拥有者!”



第四百四十三章炮轰凌牙门

大宋战舰上的火炮发出震人心魂的声音,在大海上回荡。

李归一看见对面飞过来的炮弹击碎他的船舷,冲击到他的船上,将甲板犁碎,爆炸,一瞬间就把三个人给炸飞了。

他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武器?

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但情况来不及多想,他怒吼着:“快加速!”

轰轰轰……

不停有火炮冲过来,将甲板冲击得木屑横飞,吓得那些海盗东逃西窜。

宋军这边,一排排火枪手,站在船舷上,对对面射击。

火炮和火枪双重打击,海盗船很快就满目疮痍,海盗们的战斗意志崩溃。

木船上面开始燃烧起来,有海盗出来扑火,被宋军的火枪击毙。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李归一大声吼道,他们现在根本无法反抗了。

李宝示意停止开火。

李归一亲自上到宋军的船上,当他近距离看见军容鼎盛的宋军的时候,内心被震撼到了。

“小民李归一,参见上官!”

因为和大宋的商人打交道比较多,李归一会说一些大宋的官话。

李宝呵斥道:“尔等小贼,该当何罪?”

“小民未曾犯大宋,不知何罪。”

“不知何罪?”李宝冷笑道,“你可知大宋的商人,都是天子的商人?你们平日找大宋的商人收取过路钱,便是找天子收取过路钱,找天子收过路钱,可是死罪!”

李归一顿时冷汗直下,连忙跪在甲板上叩首:“上官饶命,皆是城主所为,小民只是奉命行事!”

“城主是何人?”

“便是凌牙门的赵延,赵城主。”

“你速速将凌牙门的实情说来,本官姑且可饶你一命!”

“是!”李归一闻言大喜,连忙道,“那凌牙门有兵士八千,各个都是常年在海上收钱的好手。”

“另外,赵城主将女儿许配给了三佛齐国王,凌牙门然安无忧。”李归一看了一眼李宝,壮着胆子道,“朝廷若是与凌牙门打仗,必然会引来三佛齐大军围剿。”

李宝不屑笑道:“我天宋雄兵百万之众,岂会惧怕区区三佛齐!”

李归一见吓唬李宝不成,连忙转为拍马屁:“上官说的是!”

李宝对其他将领道:“将所有海盗贼船全部击沉,一个不许放过!”

李归一心中一凛,没想到宋军下手如此狠辣。

不过他也是常年刀口舔血的人,见多了生死,倒也不觉得残忍。

只是宋军此番前来,明显是要灭了凌牙门,想必是要占领凌牙门,以凌牙门为据点,来攻打三佛齐。

看来大宋朝廷对三佛齐私扣大宋商人一事震怒了。

李归一没想到,大宋朝廷竟然会为了那些商人,兴师动众,调派六艘大战舰,越过几千里的大海来发动战争。

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尤其是见识到宋军的武器后,李归一反抗的意志已经彻底粉碎了。

他打算做一条合格的狗。

既然李宝下令将其他海盗全部杀掉,却让他上了船,意图已经很明显,是要利用他。

有利用价值就是好的。

接下来,宋军开始不停往海盗船上射击火箭,一边的火枪手则负责击毙那些要扑灭火的海盗。

海盗船不得不飞快逃,但他们绝望地发现,大宋的战舰虽然巨大,但速度却一点也不比他们慢。

经过一个半时辰的围杀,这批海盗基本上全军覆没。

李归一此刻正一五一十将所有的情况全部说出来。

宋军在傍晚时分将战舰开进了凌牙门的进港口。

停在距离海岸线只有两百米的地方。

当晚,就惊动了凌牙门的所有海盗。

赵延怒气匆匆,他一边派人前去宋军战舰上谈判,一边又派人去三佛齐报信。

打算将宋军暂时拖住,然后和三佛齐大军对宋军进行前后夹击。

到宋军战舰上的使者一共有两人,两人刚登船,还未说话,便被宋军押到甲板上。

主使被砍了脑袋,副使被砍了两条手臂。

主使的脑袋挂在副使的脖子上,让副使回去了。

赵延一看自己的使者被杀了,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偏偏宋军路子比他海盗还野!

为了防止宋军登陆,赵延立刻派了一千人去海岸线防守。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天刚刚亮,宋军的战舰直接停靠在海边,然后响起了震天的火炮声。

那个时候,赵延的人有一半在睡梦中。

其中一个海盗亲眼看到昨晚跟他一起玩女人的另一个海盗被火炮炸飞,半边身子血肉模糊。

他吓得原地尿了。

火炮划破空中,冲击在海岸线上,将两三个海盗冲击飞起来,砸在地上,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大声呼喊:“宋军施妖法了!宋军施妖法了!”

火炮轰击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海盗的防线被彻底击垮,其余海盗不敢再在海岸线停留。

关于宋军使用妖法的说法很快就传遍了凌牙门,在岛上引起了恐慌。

上午,赵延连忙找来了岛上的法师。

这一带的人都是信奉天竺佛教的,这个法师是一个天竺人,他被当地人奉为得道高僧。

中午的时候,他一个人来到海岸线,开始盘坐念经。

李宝用千里望望过去,问旁边的李归一:“那个和尚在做什么?”

李归一道:“他们必然以为宋军在使用妖法,所以请来了阿南高僧前来作法。”

李宝一听,顿时乐了。

你要作法是吧?

无妨,你作法,我开炮!

李宝大声下令道:“把那个和尚炸死!”

轰轰轰……

连着有五发火炮发射出去,全部向那和尚打去。

那和尚还来不及惨叫,就被炸飞起来,然后摔在沙滩上,血肉模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躲在远远的地方偷瞄的那些海盗一见法师这么快就嗝屁了,吓得连滚带爬,恨不得立刻就钻进赵延的怀抱寻求安慰。

李归一看的目瞪口呆,他本以为他们海盗行事够狠辣够野了。

没想到宋军比他们行事更狠。

第四百四十四章宋军的野战,横推凌牙门

海岸线的防线很快就崩溃了。

李宝分兵三千登岸。

都虞侯是蔡日鑫,他是这三千宋军的总指挥使。

蔡日鑫率领人登岸后,没有立刻进攻,而是结阵。

那些海盗一看宋军登岸了,顿时大喜。

嘎嘎嘎,你们宋军只是船上的火器厉害而已,脱离了船,你们什么都不是,竟然还敢登岸?

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既然你们这些想死,我们不成全你们怪不好意思的哦!

于是,宋军登岸的消息,立刻传开。

被宋军的火炮吓得屁滚尿流的海盗们突然找回了勇气。

他们分别从土坑里爬起来,从树上跳下来,从茅坑里站起来。

迅速开始向指定的地方集结。

听说宋军非常有钱,不抢白不抢啊!

如果你们继续待在船上,我们一定拿你们没办法,但你们现在居然登岸了,居然到了我们的地盘,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见那些海盗果然在集结,蔡日鑫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这些海盗在他眼里,不过乌合之众。

当年他在灭夏之战中,跟随吴玠打党项人,那风雪能把活生生的人冻僵。

哪像这地方,常年如夏,气候温暖。

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战争!

海盗们大喊:“冲啊!打倒这些宋军。”

于是,两千多名海盗向这边冲来。

蔡日鑫喝道:“火枪准备!”

他一声令下,火枪手们立刻将火枪平举起来,瞄准目标。

很多海盗根本不知道宋军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砰砰……

隔着还有几百米,第一排的一百多名火枪手同时扣动扳机,子弹飞射出去,立时有几十个海盗被击中倒地,有二十几人当场惨死,还有几十人躺在地上惨叫。

第二排火枪手连忙上来,第三排也已经准备好。

砰砰砰……

第二波射击完后立刻换上第三波。

才几个呼吸的时间,一百多海盗被击毙。

刚才那些脸上还挂满了笑容的海盗,笑容立刻没了,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们连忙止住脚步,连滚带爬往回跑。

这些海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比以前的大宋军队好不到哪里,欺负过往的商旅是绰绰有余了,但要跟现在的宋军打,简直是用鸡蛋砸石头。

第一排的火枪手迅速上好了子弹,换到最前面,对逃跑的海盗进行射击。

再如此换了好几遍,海盗们才跑出宋军的射程。

这一波,打死的海盗,足足有两百多个,受伤的有三百多。

蔡日鑫拔出修长而锋利的刀:“杀!”

宋军便由整齐列队,向前面冲,将那些受伤未死的海盗全部杀掉。

关于宋军登岸的消息传到赵延那里,城中一片高兴。

赵延拍了拍桌子道:“好啊!宋狗登岸了就好说了,走,兄弟们,去把宋狗们全灭了!”

众人豪气干云,刚饮了果酒,只觉得恨不得把天都捅破。

他们操起家伙,刚刚出门,传令的小海盗又急匆匆跑到:“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大呼小叫!”

“城主,宋军登岸了!宋军登岸了!”

赵延一巴掌抽过去,抽在那小海盗黝黑的脸上,怒骂道:“没用的东西,宋狗登岸了岂不是更好,我们全力围杀宋狗!”

那小海盗哭丧着脸道:“城主,宋军打死了我们一大半弟兄,都死了!”

他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大惊。

赵延的狗头军师张灿道:“绝无可能,宋狗就算再厉害,怎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打死我们一大半弟兄,城主,此人妖言惑众,当斩立决!”

赵延这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道:“没错,砍了!”

立刻就有海盗把那可怜的小海盗拖下去一刀给结果了。

“城主,赶紧下令调动城中百姓和奴隶,我们一起杀宋狗!”

“对!快去,让所有人一起,杀宋狗,抢钱!”

于是,所有海盗陷入了狂欢。

而此时,蔡日鑫带着人已经整整齐齐向岛内挺进。

另一边,李宝自己有亲率了一只三千的甲士,带着李归一,从另一条隐蔽的路向岛内挺进。

明媚的阳光照得繁茂的树枝绿油油的,海风一波又一波推上岸,将宋军士兵额头上的汗吹干。

他们训练有素,行动快速而有秩序。

前面的探子飞快跑回来:“指挥使,前面发现大量海盗,正在向这边冲来。”

“全军准备迎战!”

很快,那些海盗就兴奋地冲来。

很不幸,他们并未遇到那第一波溃败的海盗,不然他们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会出现在宋军面前了。

砰砰……

丛林里想起了火枪的声音,冲在最前面,体格稍壮的那个海盗一共中了八强,赤裸的胸口被打成筛子。

他瞪大眼睛,一眼不敢相信,好像在说:怎么会是这样!

这一次绝对是歼灭战,除了中央的火枪队,两翼还安排了冲锋军士。

中间的火枪队开局就打死打伤了几百个兴致勃勃的海盗,其余海盗当然和最开始的一样,开始连滚带爬飞逃。

但两翼的宋军已经飞冲过来。

论体力,论个人奔跑速度,那些海盗怎么会是训练有素的宋军的对手?

要知道,每天跑30到40里,是日常。

特殊时期,一天70里80里,是全部都要跑的。

而且宋军这几年的伙食配置是这颗星球最顶尖的了,朝廷将肉类的量做了严格的配置,绝对不能缺斤少两的。

所以,丛林中的宋军,每一人飞奔如虎。

他们手里紧紧握着笔刀,有冲在最前面的,一跃而起,如同猛虎扑食,笔刀刺向前面的海盗的脖子,因为冲击力的作用,那海盗的脖子被撕拉到后脑勺,拉出大条口子,触目惊心,到底抽搐几下就死了。

其余人也飞快进入杀人状态。

大片宋军从两翼包抄过去。

中间的火枪手也迅速收起火枪,向前冲去。

宋军在丛林野战的时候并不是一盘散沙。

这个时候最大的作战组织是一个都,一共一百人。

不过因为作战的时候,情况紧急。

所有都头还会将一百个人分为十个小旗,每一个小旗有十个人组成,组合野战。

这样的野战打得非常野,而且进退有序,一个都随时能把十个小旗召集起来,回到大部队里。

“城主!城主!宋军!宋军打来了!”

“什么,我们的人比宋军要多,我们有很多人,奴隶呢,都叫过去,冲杀!”

“太可怕了!宋军太可怕了!我们完全打不过……”

“没用的废物!”赵延一刀砍下去,然后带着人往前面冲去,他们已经听到前面的喊杀声。

那喊杀声和惨叫声在丛林里回荡,非常吓人。

仅仅是听声音就觉得十分惨烈。

赵延的人冲过去,隔着远远的一看到宋军如狼似虎扑上来砍杀海盗如切白菜萝卜一样,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第四百四十五章南海战争,大宋朝廷太子之争

大自然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生长在北边的寒冷地带,可能出生的时候,正值隆冬,部落里没吃的,就被冻死了。

就算侥幸活下来,也要不断与残酷的环境做斗争。

中原地带冬天不会冷到人受不了,而且没有那么漫长,又有田野,所以,只要在入冬之前屯好粮食,一般不会很惨。

不过,这个世界是有幸运儿的。

在某些地方,不用种田,也不用担心生下来就冻死。

因为那里从来没有冬天,植被非常茂盛,树上的果子一年四季,吃不完。

所以,那里的人,特别懒。

凌牙门就是这种地方。

这里的人享有的自然资源是得天独厚的,没有冬天,也基本不会饿死。

人懒了,是没有战斗力的。

凌牙门的海盗,在这一带称王称霸,但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正规的军队,没有与正规军队打过一场。

在他们脑海中,军队就是他们这种样子,包括三佛齐的军队,也差不多。

所以啊,当他们第一次看到宋军的战斗方式,被吓住了。

赵延转身就跑,其他人一看城主都逃了,自然更加无心战斗。

连做最基本的反抗都没有,直接溃败。

李宝在另一路,基本上没有遇到反抗。

一场追杀开始了。

直到傍晚的时候,海盗已经被杀掉一半。

赵延慌忙乘船开溜,他直接向三佛齐而去。

这一天,宋军顺利占领了凌牙门。

凌牙门拿下来后,宋军有了一个据点,也不用担心因为战线过长,后勤不足。

同时,宋军的兵锋开始俯瞰隔海相望的三佛齐。

得知赵延逃脱,李宝也不心急,赵延不过是鼠辈尔,不足为虑。

倒是三佛齐扣押的一百多大宋商人,必须尽快救回来,这是皇帝陛下下的旨意。

如若不救回来,以后大宋的商人在海外贸易的时候,总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这不是朝廷愿意看到的。

第二日上午,李宝便命人送了一封信到三佛齐。

南海之战首战宋军拿下凌牙门的捷报还在路上,东京城的皇帝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第三步、第四步的计划了。

靖康八年的五月,皇帝召见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在新学领域有很高的造诣,是翰林学士石子明的关门学生。

他叫虞允文!

在正统的历史上,虞允文是宋孝宗赵昚的宰相,是南宋的顶梁柱。

而在此时,他还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

正是学有所成,满腔热血的年龄。

就想当年他的老师像皇帝呈报了一样,他像皇帝呈报了:封建、教化、交子、维和。

从政治制度、文化教育、金融经济和军事这四大维度,来阐明了大宋对南海诸国之策。

其中,政治制度以封建而概括,已经显而易见。

维和则直指,大宋军队要开驻南海,名义上维护各国和平,其实是保障大宋的一切在那里扎根。

有人私下指责虞允文与石子明一样功于心计,谄媚主上。

虞允文恰逢此时提出,是摸清楚了皇帝的心意。

自前年皇帝将两地宗室分封后,京师宗师依然是皇帝心头之刺。

太上皇一共25个儿子,被皇帝杀了两个,除掉皇帝自己,还剩22个。

东京城还有22个王。

而去年韩贵妃得了皇子后,朝野风云变幻,立太子之事一时间甚嚣尘上。

而这其中,有亲王参与进来。

例如郓王赵楷,便与当今皇长子走得很近。

郓王背后还有太上皇和太后的支持。

虽说如今的天子大权一手在握,朝中大臣都唯皇帝马首是瞻。

但从道德礼法上来看,太上皇和太后跳几下,皇帝似乎也不好明着来。

显然,这个时候就是机会了。

虞允文抓住了这个机会。

南海的三佛齐刚刚扣押了大宋一百多个商人,这对如今商贸空前发达的大宋来说,是不可饶恕的。

民间早就愤怒了,这不仅仅是侵害了大宋朝廷的利益,更是侵害了大宋民间的利益。

就有很多偏激的商人表示愿意募捐,为朝廷提供资金,发动对南海的全面战争。

例如东京城粮商起家的朱青,他刚刚做完了未来五年的商业计划,其中有一条是从南海诸国运转粮食回来。

但现在南海的局势,让这一切变得不确定。

他就是坚决的主战派,也是绝对的民间皇党商人。

又加上大宋最近几年对外战争取得空前胜利,宋人的大国情怀一下子起来了。

主战的声音越来越多。

虞允文无疑是借势上疏。

他这份一呈递上去,便深得皇帝之意。

第二天,大宋邸报就在全国各地刊载了对南海的态度。

一时间,虞允文成了大宋民间商人最喜爱的一个大臣,瞬间刷了一波民望起来。

有人则毫不掩饰指责这是石子明在结党营私,借着大宋国内之势,扶自己的学生上位,其心可诛也!

次日,朝廷上,以徐处仁为首的大臣,向皇帝进言,建议皇帝早立储君,以稳人心。

且徐处仁直接提出来,自古皆以长子继位,当里崇国公、皇长子赵谌为太子,入主东宫。

一时间,多数大臣都赞同徐处仁的建议。

但也有人反对,例如御史中丞何也便公开指出,崇国公曾经私下抨击新法,决然不能立储君,否则会动摇新法,毁掉天子心血。

从来不嫌事大的何也,张口就震惊了朝堂。

皇长子抨击新法?

这是多大的事,你何贱人没证据可不能乱说啊!

徐处仁等人怒斥何也信口雌黄,搅乱朝局,当各取御史之职,发配岭南!

一时间,朝堂口水飞溅起来。

关于立太子一事,暂且未提了。

退朝后,赵桓刚回到自己的御书房,邵成章便进来道:“官家,大哥儿求见。”

赵桓心中疑惑起来,赵谌这个时候来见自己,莫不是听到立太子的风声了,所以前来?

“让他进来。”

赵谌进来后,行礼:“爹爹,儿有一事,还请爹爹答应。”

“大哥儿,你有何事?”

“儿请爹爹让儿去西南,儿自觉自小深居宫中,对外面世界了解甚少,想去外面锤炼。”

赵桓一听,心中微微一惊,不由得对赵谌另眼相看起来。

赵谌必然是听到了风声,恰逢在这个时候,申请出去,显然是以退为进。

这一招,赵桓并不反感,相反,若真的是赵谌想出来的,他觉得自己这儿子倒是长大了,懂得在权力之中游走了。

但也可能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背后有人出的主意。

第四百四十六章分封南海

如果是有人在背后出的主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于赵桓来说,表面一套,实际一套,完全是两码事。

背后有人出主意,说明赵谌没有改变。

若没有人出主意,说明赵谌有了很大的改变。

没有任何改变,是绝对不能够作为储君人选的。

所以,不是一句话,或者一个行为,就能让赵桓的想法改变什么的。

“谌哥儿能这样想,朕心甚慰。”赵桓示意邵成章搬一把椅子过来,让赵谌坐着。

又沏了茶,道:“只是西南刚回归大宋,民风彪悍,危险重重,朕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朕怎么向你娘交代。”

“爹爹,儿已经说服娘了。”

“她答应了?”

“娘说,儿身为大皇子,理应为天下先,爹爹身为天子,尚能亲征蛮夷,儿为何不可!”

“嗯,既然你有此心,朕便答应你。”

“谢谢爹爹。”

“朕会给张相公书信一封,让他好好照顾你。”

赵谌离开后,赵桓陷入沉思中。

对于未来的储君,他有些矛盾。

他对赵谌虽然不满,但几个长大的儿子中,赵谌已经是最优秀的那个了。

他有意立韩贵妃的儿子赵淳,但赵淳尚小,什么都还看不出来。

只是储君一日未定,朝中这帮大臣就喜欢拿此事兴风作浪。

“去把石洵给朕叫来。”

不多时,石洵打了。

石洵非常清楚皇帝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他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

“臣参见陛下。”

“石爱卿免礼。”赵桓看着石洵道,“朕让爱卿去做谌儿的老师,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石洵道:“陛下,崇国公为人敦厚、善良,是陛下之福。”

石洵这句话说得很隐晦:崇国公本性太老实了,绝对不是做皇帝的料,老实人肯定是驾驭不住朝中那帮大臣的。

“那爱卿之意?”

“陛下,臣只能教崇国公书中所学,周遭所见,但仅限于皇宫,最远也只是京师,臣以为,可以让崇国公去地方上见识见识,大宋刚刚收复西北,那里又是通商要道,于我大宋至关重要,臣以为可以让崇国公去那里见闻。”

“去西南如何?”

“西南不足为虑,大宋的未来要往西方走。”

刚才赵桓听石洵说让赵谌出去见识见识,本以为是石洵教赵谌来跟自己说要出去历练的。

但一听这地址,似乎不吻合啊。

石洵让赵谌去西北,更多的可能是让他去了解西北的战事和那里的通商情况。

而赵谌要去的是西南。

如此说来,并非石洵在后面教的。

“谌哥儿向朕提出要去西南历练。”

石洵微微一怔,道:“既然崇国公意欲去西南,必然有自己的打算了,一切由陛下定夺。”

赵桓没有再说什么。

“臣先行告退。”

石洵告退后,赵桓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让赵谌出去历练两年回来再观察。

成熟的人都知道,人是会变的。

只有少年人才以为人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才以初次印象来去标签一个人。

赵桓想等赵谌历练两年回来看是什么样子的。

他并不打算立一个性格太过柔弱的太子,不然成了建文帝那就嗝屁了。

未来的大宋要征服四海,日月所照,皆为宋土,各族共尊。

皇帝必然是要通晓帝王权术,能和最前线的士兵坐下来吹牛逼,和田里的老农闲聊,还能独自思考恢弘的帝国战略,更要驾驭满朝的文武百官。

该杀的杀,决不能手软。

善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优点,但对一个帝王来说,是毒药。

既然赵谌想去西南,就让他去好了。

这点事情都要防备,那他这个皇帝现在也太小心眼了。

现在的赵桓,和八年前的赵桓,已经是不同的状态。

现在满朝大臣都是皇党,四方军士皆为皇帝陛下粉身碎骨。

他有什么好怕的。

整个大宋,在他的带领下,正是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

整个帝国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一切阻挡他的,都被灭族了。

那些被杀的人头还埋在地下,骨头还很光亮呢!

他的目光投向了南海,北部的金国局势建稳,只要金国按照大宋的规则来玩,几年之内必然国立衰退。

完颜宗磐此人与赵二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坑货君主。

现在赵桓的注意力已经投向了南海,那里是大宋的新战场。

现在,那些大商人不需要皇帝的强迫,就主动站出来,要求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

甚至有人脑洞打开了,要求朝廷允许民间私募队伍,去海外为朝廷开疆扩土,一切军费由民间掏腰包。

若真是搁在赵佶时代,朝中大臣自然是乐意不得,皇帝自然是高兴到飞起来。

但对于赵桓来说,这他娘的是民间有些人这几年发财了,开始膨胀了啊!

资本化的力量向来是野蛮了、贪婪的,一旦它们有了苗头,就会找机会成长。

一旦它们成长大了,就会露出它们的獠牙来。

开始干涉国家政权,开始主控国家经济,一切朝对他们最有利的一面去发展。

到时候,普通平民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21世纪的港岛经济形态不就是典型么?

所以,朝廷对外发布了通告,严禁一切民间私募军队,若有发现者,斩立决!

大宋有专业的军队,保家卫国和开疆拓土是军人的天职,神圣不可侵犯。

一切其他要越俎代庖的,那都是要趁机谋私的。

什么狗屁海外大商社,在赵桓这里一律行不通,这都是国家命脉,非常重要的东西,决不能让民间私人来主导。

与那个时代的英国不同,赵桓对资本的态度是,借用你们发展经济,拉动经济增长,创造更美好的社会。

但同时,也要对资本进行严格的制衡。

赵桓又拿出一份皇族名单,开始思忖着,将谁放在什么位置。

真腊和暹罗什么时候灭?

灭完之后,就是时候收拾天竺、注辇那边了。

赵桓的态度也很明确,谁阻止大宋百姓发财,谁就尽快该去死。

第四百四十八章打穿新航线,大宋的海上霸主之路

郓王赵楷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人。

不过那是在宋徽宗时代,那个时代大宋以文为贵。

郓王曾经进士及第,也就是说,那一届大宋考试全国第一,实力是和苏轼一样牛逼的人物。

宋徽宗时代,皇城司是赵楷执掌的。

不过因为观念的原因,皇城司一直被打压,不被重用,所以谢大海那样的人,在当时是很憋屈的。

平心而论,历史上的赵楷,至少比宋徽宗和宋钦宗要强不少,若是他当皇帝,说不定不会有靖康耻。

但这一切,已经发生改变。

无论赵楷是否有才华,他自己撞到刀口上来的。

无论是多么有才华的人,都不应该触碰底线,那是会死人的,谁都改变不了。

也有人私下说,郓王根本没有抨击新法,这一切都是权力斗争的结果。

皇帝采纳了虞允文的《南海四策》,要分封南海,亲王们抵触,就只能拿一个来杀鸡儆猴了。

郓王抨击新法,很快就被督察院立案,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顺利得好像一切都事先准备好了一样,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剧本走就行了。

郓王王妃朱凤英是皇后朱琏的亲妹妹,她此刻正在皇后的宫中,向自己的姐姐哭诉求情。

“大姐,你可以一定要救救郓王。”

“凤英,你先别哭了。”朱琏叹了口气,“陛下是严令禁止后宫干政的,我虽为皇后,却无权干预此事。”

“大姐,算我求求你,帮郓王求求情。”

朱琏心一软,道:“好,你先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官家。

“谢谢大姐!”

朱凤英出了皇宫后,朱琏便前去赵桓的御书房。

但被告知皇帝根本不在御书房。

皇帝此时迁居延福宫,朱琏只好去延福宫找皇帝。

皇帝去延福宫,自己却不知,向来皇帝是要避开自己,皇帝已经想到自己会来求情。

朱琏思忖一下,明知皇帝躲着自己,却还是想延福宫而去。

但尚未出宫,就被王奎安拦下。

“圣人,时候不早了。”

“我现在要去见官家,怎么,还需要王中官同意?”

“臣不敢,官家说了,最近谁都不见,圣人还是请回吧。”

朱琏却不理会王奎安,乘车出了皇宫,向延福宫而去。

延福宫是皇宫之外的一座宫殿,赵桓每年都会抽一段时间,一个人躲在延福宫,处于谁都不见的状态。

朱琏到了延福宫,但宫前的侍卫却是不放行。

“皇后娘娘,陛下有旨,未经传召,谁都不见。”

“连我也不见?”

(宋朝皇帝私下被称官家,皇后私下被尊呼为圣人,但只是私下,宋朝皇后也不自称本宫,书面时称予,更多的时候就自称我)

“娘娘恕罪!”

朱琏叹了口气,也不再为难侍卫。

既然皇帝真的不想见自己,就算强行见到,也无甚作用。

第二次,督察院的人便到了郓王王府,郓王赵楷被带回督察院。

几天之后,郓王抨击新法之罪坐实。

这还不是不足以让郓王尽快被赐死,毕竟有人若要救郓王,也可能保住郓王,最后郓王被废为庶人。

几天之后,有人举报西南交州转运使刘醒私通郓王。

这事若是搁在以前,可能没什么,最多就是封疆大吏与亲王关系走得近一点,可能是个人朋友之情。

但现在郓王背了一个抨击新法的大罪,刘醒与郓王的交情,可能就会发酵了。

私通的证据都列好了,据说崇国公过一段时间会去西南,郓王特意给刘醒写了一封信,让刘醒以后对崇国公多多照顾。

乍一看,这是叔叔关心侄儿的信,没毛病啊!

但大宋朝堂上那些揣摩皇帝心思的大臣们,可就不觉得这信没毛病了。

这分明就是地方武将勾结亲王啊!

这是要干什么?

要造反啊!

在这种皇权空前强盛,司法权和军权相互掣肘紧密的局面下,亲王与军中大佬接触,那是大忌中的大忌。

而且,刘醒与郓王如此密切,是否说明刘醒也抨击新法?

就此事,何也还专门上疏皇帝,他很犀利地指出,旧党依然存在,正蛰伏在大宋的官场上,等待时机。

御史台将刘醒和郓王定义为旧党,相当于将这两个人直接对立在当今大宋朝堂主流的对立面了。

如此说来,几乎是没有人会求情了。

监察院的人很快就将刘醒送到了军事法庭,走了流程之后,罪名就成立了。

七天之后,刘醒被斩首,赵楷被赐死。

得知自己最心爱的儿子死后,太上皇赵佶在宫中痛苦三天三夜,把自己的大儿子骂了三天三夜。

而这一段时间,赵桓却一直待在延福宫。

所有的政事,全部交给了政事堂。

唯一见的就只有虞允文,虞允文终于给他送来一份分封的具体规划。

赵楷死了,还剩下21个亲王。

这21个都要被分封出去。

他们的名字就在这份名单上,分封的土地,从真腊、暹罗,到渤泥、三佛齐,到南边诸岛。

整个南海诸岛,几乎被这些亲王占了,接下来就是让当地的政权老老实实交出控制权了。

六月,虞允文正式被任命为诸海经略使,大宋海军大臣,统管诸海事物,实施皇帝对海洋的战略。

原本还打算做抵抗的诸位亲王,见郓王被杀,各个都吓破了胆。

觉得自己待在东京城实在太危险了,听说越国和魏国现在在南方过得很滋润,何不也出海画地为王呢?

于是,这场分封进展得也顺利了很多。

在东京城的分封事宜尘埃落定之后,李宝的首捷也传回了东京城。

此时,驻扎在凌牙门的宋军,已经开始准备对三佛齐发动进攻。

九江港口的大宋海军编制在扩充当中。

南海战事刚起,西南也不太平了。

靖康八年二月颁布的交子新政,要求大宋周边各国同行交子,真腊和暹罗并不配合,也不拒绝。

在四月的一次大型通商中,因为使用交子之争,大宋两名粮商被扣押。

五月末,张浚接到了枢密院的发兵令,同时接到了军督府的军令,向真腊调遣两万大军。

这一连串的事并非孤立,大宋刚刚发动了对南海的战争,南大陆却只有一小半在大宋的控制下,显然是战略失衡。

凌牙门作为大宋海贸通往西边必经之地,也是大宋钳制南海诸国的战略要地,后方却有一大堆的马来人虎视眈眈。

(凌牙门即新加坡,新加坡北边是马来西亚,南北延伸的长型岛屿,最南边渡海后是新加坡,宋朝时期,马来人北上,在那一带建立了出原始的政权)

所以,解决真腊,其实是在扫清南大陆最后的隐患,也为解决马来做准备,进而消除凌牙门的后顾之忧,确保海上航线的畅通无阻。

(从世界地图可以看出,凌牙门地理位置非常刁钻,从中国远洋到西方,如果不想饶大半个地球,凌牙门是必经港口,而且凌牙门与三佛齐隔海相望,那一条海线狭长,如果不控制在大宋手中,海上贸易基本是局限在东南亚一带小打小闹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下世界地图)

第四百四十九章欺朕眼瞎?

延福宫后花园的花开得正盛。

赵桓穿简洁的白色长衣,风一吹,像飞云一样。

他手里拿着一柄最新改良的燧发枪,燧发枪的研制也已经五年有余了。

无论从准心还是射程上,都有很大的突破。

而且已经有了短杆的燧发枪,携带非常方便,骑在马背上就可以开枪。

赵桓一连打出十枪,有八枪正中靶心。

这几年,做皇帝,除了身手越来越不错以外,枪法也越来越精进了。

在延福宫待了一段时间,所有人一律不见,外面的事情几乎已经按照自己的安排尘埃落定,才召见了李纲。

西南交州转运使刘醒被砍了,转运使的位置空缺出来。

这个位置可是至关重要的,交州不仅仅是大宋的重要粮食基地,还是目前西南对南大陆扩充的战略要地。

无论是从民生还是军事上来看,都是重中之重。

交州转运使的人选要求赵桓也已经想好了,能力可以不用太出众,但个人道德一定要高。

重要的位置,本身就是求稳,更何况是转运使这种负责统管后勤的,就更需要稳,且需要责任心。

能力若是差一点,没关系,找一个能力强的副手来帮忙就能弥补。

这也是赵桓思忖再三,让李纲做枢密使的原因。

李纲这个人,论能力,并不算特别出众。

但李纲是一个能抗事,能担责的人。

通俗一点来说,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如今的枢密使,和过去的枢密使的职责是有变化的。

皇帝设立了军督府,枢密院现在的角色,除了调兵权以外,其他的更像是一个搞后勤的了。

赵桓认为李纲这性格,很适合搞后勤。

刚正不阿、较真、有担当。

这一日,李纲跑到延福宫来,见面了皇帝。

并且将交州转运使的人选呈报上去。

“陈公辅?”赵桓迅速看完这个人的过往履历。

赵桓记得,在正史上,这个陈公辅是李纲派,也算是南宋初年的一号人物。

这个人的性格和李纲有点像,不然二人怎么会走得近呢?

直脾气的人,适合干后勤。

“就他了,让陈公辅来见朕。”

“是!”

李纲告退后,第二日,陈公辅便到了延福宫,来面圣。

“臣陈公辅参见陛下。”

“陈卿,朕关注你很久了。”

陈公辅一听,顿时心中感动。

他本就是进士及第,而且是上舍考试第一,最高规格的考试第一名,但这些年却待在枢密院的兵房里,做的事情,并不能大展宏图。

可以说,靖康年间,所有的大事,他几乎都没有参与进来,就算有,提供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心中自然是苦闷。

现在听皇帝这么一说,顿时喜不自禁。

“多谢陛下垂怜。”

“交州关乎大宋粮食根本。”赵桓从桌案上拿了一卷汇报,递给陈公辅,哀叹道,“刘醒在任期间贪赃枉法,当年江陵粮案便是由他勾结宗室,吸我大宋百姓骨血,朕心如刀绞。”

陈公辅翻开一看,正是刘醒之罪,尽数记录在案。

看完后,陈公辅连忙跪地,激动道:“臣愿为陛下守住交州,如若不能,臣愿提头来见。”

赵桓连忙过去搀扶,拉着陈公辅的手道:“陈卿只管放手去做,朕是全力支持你的,有任何难处,都可以跟朕说。”

“谢陛下!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对了,崇国公即将去交州,替朕看管着,不允许他借皇子身份胡作非为!”

皇帝这话说得已经很直接了,你要经常向朕汇报崇国公的日常。

“是!”

陈公辅也清楚,此去交州,以后之事必然是难上加难。

交州地处南大陆北边,又与大理等国接壤,而且接下来还担任着大宋对南大陆开战的最前线,是最大的是非之地。

那里有无数当地大族,有日夜不停装满粮食的两队,还有耗资巨大的西南战区。

又是大宋和大理国通商最频繁的地区,有不同国家的冲突。

转运使,可是管后勤,管运粮,还管财政的。

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位置。

陈公辅也做好了得罪人的准备了,总之,脑袋就放在这里了。

赵桓要的也正是他这种不怕得罪人的性格,天大的事就是一颗脑袋的事,无论这个人能力如何,胆子在那里,就能把事处理好。

陈公辅被任命为交州转运使这事非常快,李纲刚刚提了名单,皇帝就通过了。

不过上任的流程,还要枢密院和三司衙门一起盖章。

因为转运使涉及到民生运粮和财政,自然和三司衙门是脱不了关系的。

三司使周朝听说陈公辅被任命为交州转运使后,连忙跑到延福宫面见皇帝,强烈反对陈公辅担任此职。

“陛下,陈公辅此人志大才疏,脾气比茅坑的石头还硬,去了交州,必然会大乱交州平静的局面,此时西南大军正要征伐真腊,在后勤方面一定不能出乱子,臣以为陈公辅不合适交州转运使之职,请陛下三思!”

赵桓如何对交州情况不知晓?

皇城司对交州的一举一动都拿捏在手中。

皇帝一对剑眉皱起来了,沉声道:”交趾已经被灭五年了,若不是张浚在交州采取强硬手段打压当地旧贵,怕是交州已经翻了天。”

“那刘醒倒是好,借着转运使之职的便利,与当地旧贵关系密切!”

“周卿,你自己去查查交州的土地现状,还他娘的有一半掌握在旧贵手中!”

“是谁给他们提供的保护!你心里没点数!”

“大宋的新法已经推行了整整八年了!连成都府和夔州的地主都已经洗心革面了!他娘的交州那群不要脸的,竟然还敢玩八年前的把戏,是欺朕眼瞎,还是欺朕手中剑不利了!”

周朝心中一沉,皇帝很久没说脏话了。

皇帝只有在两种情况下说脏话,一种是非常愤怒的时候,一种是非常兴奋的时候。

显然,现在皇帝是非常愤怒。

交州的土地形态与八年前的大宋如出一辙,但这些年对朝堂上报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财税的收入,很明显被刘醒谎报了。

大宋的地方治理讲究的是各司其职,转运使掌握着漕运和财税大权,这连经略使都不能随便干涉。

交州又离东京偏远,若不是有皇城司驻扎进去,怕是还不知道那里的事情了。

周朝终于知道为什么郓王案会牵扯进来看似毫无关系的刘醒了。

原来皇帝早就想换掉刘醒。

赵桓补充道:“说起来,刘醒还算是你的下属。”

周朝吓了一大跳:“臣罪该万死。”

“无妨,此事你也不知情,以后给朕盯紧一些!”

“是!”

周朝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离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公辅是李纲的人,不算是周朝的人。

刘醒被干掉后,周朝早就开始物色人选了,但陈公辅的突然出现,就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周朝以后再要从交州捞好处,是不可能了的。

北宋可是标准的皇宋啊,皇权极大的朝代

我知道,有些人又翻看了一些历史小说或者新媒体历史文章,跑来这里杠了。

介么说吧,整个中国古代的历史,就是一部皇权不断集权的过程。

第一个阶段:部落时代,中央政权对地方控制极弱,可以说没有控制权。

第二个阶段:分封时代,以周王室为典型,地方诸侯的财政、行政、军权、司法都是独立的,甚至国家都是独立的,社会是金字塔结构,一层压一层,即便是在西周,王权最鼎盛的时候,周天子也无权干涉诸侯国的税法,或者度量衡。

第三个阶段:郡县制时代。这就是始皇帝的伟大之处咯,将起源于春秋楚国的郡县制推广到整个华夏,开始的中央集权的道路。

有人说秦之亡是暴秦而亡,或者说胡亥整死的,但其实这都是表面原因。

根本原因是,诸侯国的势力还很强大,秦国只是用武力来迫使一切统一,皇帝的集权只是暂时的,因为帝国下面都是不安分的六国旧贵啊。可以说,集权只是表面现象。

什么才是真正的集权?

不知是武力强大的威压,而是思想上的统一认可。

显然,秦国还只是开始,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适应,所以出现反弹嘛,反弹最狠的当然就是当年强大的楚国咯。

这里就要让项羽的粉丝吐槽了。

项羽为何会败?是不聪明吗?

当然不是,项羽是在开历史倒车,他想回到春秋战国时代的分封。回到那个时代可能吗?他们这些贵族老爷是爽了,重新有权力了,但百姓呢?别忘了春秋战国时代可是乱世啊!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啊!

所以,大统一才是民心所向啊。

人家刘邦就是秦始皇的忠实粉丝,天下大势所趋看得一清二白。

第四个阶段:分封制和郡县制并存的时代:大汉

汉朝开国之初,诸侯国林立。为何?因为战国旧贵还很强大,刘邦不能再打仗了,天下思安。所以采用了诸侯国和郡县并存的方法,开创了大汉。

大汉开国之初,有三分之二的领地是诸侯王的,真正的大汉朝,只有三分之一的领地啊!

哪能怎么办?下软刀子啊,各个击破啊!

所以大家才看到了刘邦开始动开国功臣啊!

但是皇室是江山稳定的象征,刘邦自己不能动手,否则皇帝当了恶人,就失心了,想来想去,只能让自己老婆来动手啊。

有人说可以借助大臣来动诸侯王,这不是在给自己的儿子培养权臣吗?朝中格局会失衡。鸡不鸡道秦汉时代的丞相权力有多大?

以外戚制衡诸侯王,是不得已而为之。

直到武帝时代,外戚实在太嚣张了,武帝才权衡利弊,但又顾虑朝中权力格局失衡,才成立内朝,采用主父偃这种人,搞推恩令。

那么,诸侯王被灭了之后呢?

第五个阶段:世家登场!

没错啊,大家经常提的世家,其实就是诸侯国没了之后,地方大贵族。

到这里你们有没有发现,地方势力在逐步逐步衰弱,世家比诸侯王的权力要小很多了,诸侯王比战国时代的王要小很多了。

世家这东西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知道的。

第六个阶段:士大夫时代。

没错,五代十国,世家崩溃,科举大开,底层才真正有了上层的通道,这就是宋朝了。

宋朝到底是什么格局?

地方上连世家都没了,只有乡绅小势力了,而且这种势力是流动的,为了进一步加剧流动,赵宋对商业扶持力度很大,宋朝的财富流动很频繁。

宰相大多数都是底层穷苦出身,这在宋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这个时候,你告诉我?诸侯王没了,世家没了,谁还能制衡皇权?

士大夫?共治天下?

求求你别逗了,那只是文彦博自己意淫呢?被后世某些人拿来说中国君主立宪早就有了。

有个毛啊!

知不知道宋朝以前,大臣们上朝是坐着的。

宋朝以前的宰相有多大权力?那是文武双权啊!

宋朝呢?

政事堂的宰相:行政权。

枢密院的宰相:发兵权(无统兵权)

三司使:财税权

三衙:统兵权

皇帝:大宋的天子,天下的官家,文臣们的最高精神领袖,君权神授的象征,武将的最高统帅!

没错,你没看错,宋朝的皇帝,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全国最高军事统帅,军权就特么在皇帝手里,不信自己去查正史,别看什么新媒体文章哈!

三衙是没有最高统帅的,宋朝军中也是没有最高统帅的,军权属于皇帝一个人,因为赵宋的皇帝就是军阀头子出身。

赵家怎么敢把军权给别人?谁都不行!

除了北宋末年,赵构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军权职位了。

有人说,那啥,大臣在朝堂敢骂皇帝的,皇帝还敢还嘴!所以宋朝皇权是最弱的!

呵呵!

你是学生吗?

哦,我不是鄙视学生哈,我也是学生过来的。

我举个例子,如果腾讯的某位高管在会议上怼小马哥,如果他怼小马哥是为了腾讯生死存亡或者很重要的大事。相信我,小马哥是不会弄他的。因为他对小马哥,是在尽自己的职责,不是在针对小马哥,是在做自己本分的事情,是对事不对人!

如果小马哥弄他了,还怎么服众?

相反,牛逼的小马哥不但不会弄,还会表扬!为啥?这是最基础的驭下啊!

但你说小马哥在鹅厂权力很弱?

不是所有的事,都要用强硬手段的,该示弱的时候示弱,尤其是皇权,在大臣那里示弱,会很得人心,这是帝王权术。

这种示弱不是真的很弱好吧!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把这群大臣玩在手里,拿得牢牢的。

不然北宋的大臣们,怎么会对皇帝如此死心塌地!

人家赵宋对外不行,治内是一把好手,这是要肯定的!

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北宋无权臣!

有人又要抓住了这句话的bug,并且站出来,仿佛刚拯救完世界回来一样:呵呵,无权臣?那蔡京是什么?

呵呵,你先了解权臣是啥意思,在去了解蔡京和赵佶的关系。不然我就说不通了啊!

好了,今天翻了一下前面的本章说,发现很多读者还对赵桓杀大臣觉得很不可思议。

作者君对你这种想法,才觉得不可思议哦!

就说这么多啦。

今天又卡住了,最近我把情节大纲理一下,会顺畅很多。

第四百五十章登陆三佛齐

却说东京城已经安排好的分封南海诸国的名额。

而南海最前线,李宝在打下来凌牙门后,问罪书已经送到三佛齐。

并且给三佛齐国王下了最后通牒,必须立刻放人。

这一日,赵延在巨港(三佛齐首都)的王宫见到了三佛齐国王夏池。

“大王,宋军不过区区三千人,我是被叛徒出卖才战败!”

赵延一把鼻涕一把泪:“宋军这一次铁了心要攻打大王,宋军将领说了,让您投降,然后去宋国的首都,跪在宋国皇帝面前。”

原本三佛齐这个国家,也算是宋朝的藩国。

在历史上,曾经多次抵达中原进行朝贡。

就说,宋哲宗时代,就曾经两次进攻天朝。

三佛齐特使皮袜还被册封为怀远将军。

这三佛齐国王倒也不是特意为难宋国,只是宋国的商人最近非要用什么交子,搞得三佛齐的商人怨声载道,尤其是下面的贵族。

所以矛盾就爆发了。

原本这事,夏池还有忧虑。

但听赵延说,天朝正在跟更北边的蛮夷开战,几年之内是绝对不会发兵南海的。

即便几年之后战争结束了,宋国皇帝也不会劳师远征。

所以,他就下令把宋国商人给囚禁了,并且和赵延联合,把宋国唯一去西方的海港口给禁了,这相当于是切断了宋国和西方的商贸。

本以为不会有问题,但没想到,宋国这么快就打来了。

夏池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宋军真的只来了三千人?”

“千真万确,要不是李归一出卖了我,我早就把宋军消灭了!”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自然是调动所有人马,将宋军赶尽杀绝!”

夏池犹豫起来。

“大王,宋军劳师远征,不能持久,我们无需多虑。”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但是听闻宋军强大,北边交趾、占城都被宋军灭了,他们的贵族现在还有不少人在我这里。”

“大王,那是在陆地上,现在宋军飘扬过来我们这里,不就是砧板上的肉吗!”赵延继续道,“难道我们以后要被迫使用交子?那玩意儿普通民众根本不接受,若是如此,大王您的国家必然陷入混乱之中。”

反正赵延已经给宋军干趴下来了,他觉得此时需要拉个垫背的,或者说想办法将宋军赶走。

不然他会死得很惨。

怂恿三佛齐立刻对宋军开战是最好的办法。

见夏池还有点犹豫,赵延道:“大王已经软禁了一百多名宋国商人,已然与宋国决裂,宋**队此次前来,便是要兴师问罪的!”

夏池问左右大臣,大臣们皆赞同赵延说法。

如此,夏池虽说心中还是殚精竭虑,但木已成舟,便只能下令集结军队。

三佛齐是南海诸国中最强大的国家,拥兵五万之众,是南海诸多小国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三佛齐的军队,在南海,也是出了名的强悍,各个小国没有敢不服的。

这也是三佛齐扣押宋国商船的底气所在。

刚与诸大臣商议完,听了赵延的描述,夏池便收到了李宝的问罪书。

夏池听大臣们说后,也是信心大增,立刻给李宝回了一封信,表示随时开战。

第三日,李宝在凌牙门留守了两千宋军。

然后领了五艘战舰,一共八千宋军,向海峡对面的三佛齐而去。

赤道边上的阳光非常充足,今日无风也无云,阳光将平静如丝绸一样的蓝色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宋军的战舰,就像是行事在海面上的大型海兽。

宋军的战舰行驶非常快,不过李宝掐准了时间,宋军必须在白天,最好是上午抵达三佛齐的海港。

因为现在是海战,机动性没有草原战那样灵活。

所以,李宝打算打正面歼灭战。

宋军战舰体量是三佛齐不能比的,宋军的火器可以碾压敌人。

根本不需要打偷袭或者闪电战。

正面的歼灭战白天打是最好的。

李宝掐准时间,宋军大约在第二天的上午抵达了三佛齐的海港。

那海港以前本来是和大宋一起商贸的。

自靖康二年,朝廷增加海外商贸以来,三佛齐和大宋的商贸蒸蒸日上,这片海港变得越来越繁华。

但现在,停在这里的没有商船,只有三佛齐的战船。

说战船是抬举他们了。

三佛齐最大的战船是大宋战舰的十分之一不到。

当三佛齐的海军统帅益利看见前面行来五艘巨型战舰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战舰。

“赵延那厮骗了我们!”

三佛齐的海军战船与宋军的战舰比起来,一个是路边要饭的乞丐,一个是富可敌国、才华无双的公子。

战斗的军心立刻受到了动摇。

不过,军队还是正规军队,全军在益利的号召下,立刻整顿队形,密密麻麻的战船排列在海上,向游鱼一样朝宋军战舰冲去。

李宝用千里望看见前面的敌船后,便下令全军准备。

在三佛齐军队进入宋军火炮射程后,五艘战舰同时开始发射火炮。

海面上响起了震天的火炮声。

轰……

其中一个三佛齐战船被一颗炮弹打了个正着,甲板直接被砸碎了,爆炸,将上面的三个三佛齐士兵炸得血肉模糊,然后燃起了火。

五艘战舰,没艘战舰配置有十门火炮,一共五十门火炮。

同时发射出去,那威势,仿佛要把前面的大海都给掀翻起来一样。

才刚刚开始冲击的三佛齐海军,瞬间被大宋的火炮震得胆颤心惊,很多人一下子就懵逼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前从未见过火炮,有的人瞬间意志力崩溃。

海面上到处是惨叫声和呼喊声。

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就有三十几艘三佛齐战船被打沉了,许多人当场毙命。

等宋军战舰碾压过来,距离只有两百米的时候,穿上的火枪手排队开始枪毙。

砰砰砰……

原本以为冲击近了,靠人数等船,可以把宋军战舰拿下来。

没想到靠近之后,又出现了神秘兵器。

一瞬间就有五十几个三佛齐士兵被击中,有的当场毙命,有的躺在地上呻吟。

第四百五十一章正面的歼灭战,李宝灭三佛齐

宋军的火枪手不是十几个,也不是几百个,而是上千个。

他们动作熟练,将子弹上到枪膛里,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第一排射击完毕后立刻上来第二排,每一个人都经历了严格的迅速,对准心的把控已经非常非常熟练的地步了。

三佛齐的攻势并没有因为火枪和火炮而完全停止,只不过阵形出现了动摇、混乱。

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三佛齐其他人感到害怕,人们都躲进船舱下面,不敢出现。

宋军的火炮将中间最密集的兵力轰得乱七八糟后,两边的军队零零碎碎终于到了宋军战舰下方。

预估错误的还有一点,宋军战舰太高太大了,比他们以往登的任何一艘船都要高大。

宋军的船舷离海平面足有5米的距离,这特么简直就是刷新了三佛齐人的世界观!

三佛齐的战船,船舷距离海平面也不过才米的距离,也就是说,三佛齐士兵站在船舷上,距离宋军船舷还有4米!

三佛齐王城的城墙也才不过4米多高,这特么相当于是在攻城了!

三佛齐的士兵们顿时感觉人生真的好艰难啊。

铁钩扔上去,钩在宋军战舰的船舷上。

有的没扔上去,就被打死了,有的刚扔上去,也被打死了。

三佛齐军队的攻势被牢牢遏制在船下面,要登上去根本不可能,宋军的火枪和弩箭手太强大了。

益利眼看前面的大军稀稀落落,逃的逃,败的败,溃不成军了,顿时让人调头就跑。

但一颗火炮轰过来,丝毫不偏,正中了益利的脑袋,将他的脑袋炸开了花,脑浆都蹦出来了。

他旁边的护卫也被波及到,脸被冲击得全部是血,眼睛没了,整张脸都血肉模糊了。

宋军的火炮还在不停轰炸,那些响彻彻底打碎了南海的平静,也彻底搅动起了南海的风云。

将第一波三佛齐军队轻松碾压后,三佛齐军队只剩下少数得意逃脱。

中午,太阳最盛的时候,李宝将战舰停靠在三佛齐最大的港口。

李宝领了六千宋军,上岸了。

由李归一做向导。

其实李归一对三佛齐也不算熟,但他却知道这里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

在南海打仗和在草原或中原打仗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草原还是中原,军队的军粮都是必须紧随其后,有专门的粮食运输辎重队看管,可以说粮食是军队的重中之重。

但是,在南海这种地方打仗,就没必要过多为粮食发愁。

因为这里常年阳光充裕,气候湿润,岛上的植被密集,且果实众多。

根本就不愁没吃的,要预防的是毒虫,还有有毒的植物。

李宝上岸后,便向巨港的方向行军。

宋军登陆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巨港,三佛齐国王夏池吓得惊慌失措。

没想到派过去的一万五千人,才一个照面,就被宋军打败了。

不仅如此,宋军还登岸,向王都打来了。

夏池怒视着赵延,愤怒道:“赵延,你不是说宋军才区区三千人吗!”

赵延心中发颤,他也没想到宋军才一个照面,就把南海最强的国家的军队打趴下了。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但是,现在也万万不能承认自己欺骗了他们,不然宋军没攻过来,自己就先被剁成碎片了。

“大王,益利不足与谋,我以为,大王当亲率三军将士北上去讨伐上岸的宋军!”

夏池微微一惊:亲征?

亲征他还是不敢的,他从来没有亲征过。

万一被射中了怎么办?

见夏池犹豫不决,赵延大急,总不能坐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真要是被宋军达到王城下,军心早就溃散了。

不如趁现在,调动剩余的三万五千大军,与宋军决一死战!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国家,也不是自己的军心,到时候真打不赢,赵延也不心疼,大不了趁着打仗,他再跑。

三佛齐待不了了就去渤泥国,南海那么大,总有容身之处。

“大王,现在您的将士们的刀剑已经急不可耐,军心如虹,正是杀灭宋军的绝佳时期,若是您亲征前往,必然更是军心大振,宋军不过土鸡瓦狗!”

“真的?”

“千真万确!”

夏池望了望其他人:“你们以为呢?”

大臣们和贵族们一致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本着把夏池架在火上烤,自己冷眼旁观的姿态。

打赢了,他们还是夏池的臣子。

打输了,他们就准备开门迎接尊贵的大宋天军。

夏池呆萌而单纯点了点头,觉得有大臣们的支持,自己一定会赢。

好歹三佛齐也是南海霸主,以前打得其他国家那是服服帖帖。

宋军又是劳师远征,打了第一场后,一定非常疲劳。

若是现在率领全部大军冲杀过去,肯定能把宋军碾压成渣渣。

于是,夏池立刻下令。

然后开始调集全部驻扎在王城的军队。

三万五千大军在王城外集结。

三佛齐的军队,是没有铠甲的。

能有刀就不错了,冶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佛齐的军队尚且如此,其他国家会是如何?

看见延伸几百米的大军,夏池感觉非常有安全感。

大约傍晚的时候,夏池带着大军出发了。

探子来报,听闻王城那边,三佛齐国王亲率了三万五千大军前来,李宝顿时兴奋到极点。

他原本以为还要攻城,因为是隔海作战,宋军人数又有限,李宝带的攻城器械有限。

若是不用攻城,打野战,李宝完全有信心。

要知道,李宝的这支军队的原始核心,是当年从岳飞的神武军中调出来的。

当年他在灭交趾采用水战击败交趾军队后,因功被岳飞举荐,岳飞惜才,还给了他一个营的神武军过去。

所以,李宝的军队,那是从神武军那里刻出来的。

以后的训练,氛围,都有岳飞的影子。

神武军的步兵团,可是大宋最强的野战步兵团。

现在夏池居然要正面硬抗大宋最强野战步兵团?

怕是连金军也未必敢如此。

更何况,如今的宋军,火枪、弩箭都配置齐全。

并且,战刀比以前更加精良,更加锋利。

朝廷对军备的维护和革新,那是不留余地的。

大约两天后,探子回报,三佛齐的军队已经抵达六十里之外了。

三佛齐的兵种只有两种,一种是步兵,另一种是象兵。

第四百五十二章海上霸主,征服南海诸国

大象发出嘶鸣,三佛齐的军队出现在前面。

宋军摆好阵型,每一个宋军士兵都披着轻型的皮革甲胄,这是海军的标准配置,尤其是南海海军。

南海的天气过热,若是披上铁甲,很容易将身体灼伤。

宋军的斩马刀的质量也统一有了提升,在制造的工序上更加严格。

最前面的火枪手,火枪手们列好队形,将弹药上膛后,举起火枪,静待敌人的到来。

三佛齐军队发起了冲锋,步兵和象兵一起冲锋。

三佛齐军队冲锋起来,比大宋的流寇们不见得强到哪里去,队形零散,看起来缺乏力量感。

毕竟和华夏不同,华夏可是有前人留下来的诸多兵法典籍,且历史文化都有记录的优良传统。

这个时代,有书写史书习惯的,大概也只有泱泱华夏了。

其他国家,别说记录史料,连文字都无法规范化。

所以,像三佛齐这种南海小国,打仗根本没有所谓的兵法,因为前人的经验基本都失传了。

这些小国打仗,谁人多谁吼的声音大,谁够吓人,谁就赢。

他们哪里懂军令如山,哪里懂排兵布阵?

又因为长期生活在热带,吃喝富足,根本不耐苦战。

前面整整齐齐摆了十门火炮。

等三佛齐的军队进入射程,宋军开始用火炮攻击。

轰轰轰……

平原上突然响起的震天响声,那些刚冲锋过来的三佛齐士兵,就被炸得血肉模糊。

平原上响起了火炮声,惊得夏池一大跳。

也惊得其他三佛齐军队一大跳。

他们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前面就有人被炸得血肉模糊,有的当场死亡。

有的被炸掉了一条手臂,半边身子都是血。

有的则直接被炸碎了脑袋,鲜血洒了一地。

前面的人被吓到,放慢了脚步,后面的人不知道,还在继续冲。

轰轰轰……

火炮继续发射,向三佛齐的军队轰去。

等三佛齐的军队进入了火枪手的射程,军官拔出刀挥舞道:“火枪手射击!”

砰砰砰……

第一排的火枪手立刻扣动扳机,然后熟练地被第二排的替换下来。

前面三排轮流替换,动作非常熟练。

等对方已经冲到百米之外,前面的火枪手立刻退到后面,弩箭手上线,顿时箭雨密密麻麻。

等弩箭手射击完后,宋军整齐划一收起了远程武器,长枪兵冲到最前面来,平举起有近两米长的长枪。

每一支长枪的枪头都在阳光流动着森冷的光泽。

很快,三佛齐的军队已经冲过来了,最前面的士兵冲击在长枪上。

有的身体被刺得对穿,肠子都流出来了。

有的被扎中了脖子,那里的血肉被搅得模糊而狰狞。

还有的冲到面前来,用削都锋利的木头朝宋军刺去,但是刺在了宋军的盾牌上。

砰的一声,被挡下来。

随手,宋军后排的长枪兵也开始发力。

都头在一边吼道:“冲!”

长枪兵的阵营开始向前推,他们的步伐一致,节奏保持一致,竟然开始将冲上来的三佛齐军队横推回去。

用后世的计量单位,宋军的平均身高在175cm,而三佛齐的士兵平均身高155cm,虽然不愁吃,但吃的都是水果、蔬菜,养殖业落后。

宋军顿顿必须有肉,而且平时训练不断。

除了身高以外,体格强壮,横推起这群猴子一样的敌军,还不是跟闹着玩一样!

后面的弩箭手还在继续射箭,箭雨在空中划过弧度,落在前面还在不停冲过来的三佛齐军队。

平原上的战争瞬间就呈现出了短兵相接的厮杀。

人命在这一刻瞬间变得一文不值,每一刻都有人被无情杀死。

宋军的左翼和右翼开始变换阵型,拉得长长的,像一对翅膀,朝对面包抄过去。

从高空俯瞰,人数占绝对优势的三佛齐军队,一上来就被红色的宋军压制住了。

无论是前锋,还是左右翼,都开始出现崩溃。

李宝站在中军的帅位,他用千里望看前面的军情,连他自己都惊诧,三佛齐的军队居然崩溃得如此之快。

果然是小国弱旅。

打仗和赵延那种海盗无甚区别,没有专业的阵形,更别谈兵法。

很快,六千气势如虹的宋军,就完全压制住了三佛齐的军队。

开始横推!

大约半个时辰后,夏池看见前面已经兵败如山倒,他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隔得远远的,他都能感受到宋军那恐怖的冲锋和强势的进攻。

跑步步兵后面的象兵,在火枪手和弩箭手的冲击下,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吃疼的象兵开始自乱阵脚,东倒西歪。

有的将三佛齐的步兵踢飞,有的则直接踩死。

两翼的宋军,第一营的拿着斩马刀,第二营的拿着铁骨朵,第三营的统一用的是斧头。

近身肉搏的士兵,都是左手持着护盾,右手用攻击型兵器。

一把斧头突然被扔过来,在空中转了急转,最后砍在夏池的一个亲军脑袋上,那脑袋砸开了花,脑浆蹦出来,洒了夏池一脸。

浓浓的血腥味让他差点吐出来。

“快撤!快撤!”

夏池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调头就跑。

这场战争时间不长,三佛齐军队迅速崩溃,开始逃窜。

宋军不敢掉以轻心,前方的宋军依然在紧跟着追杀,李宝则带着人开始追杀逃窜的夏池。

对于宋军来说,占领三佛齐的王都是迟早的事情,并不难。

三佛齐这种小国,一旦军队被消灭后,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战斗力了。

并且也不存在着说其他人再在王都动员士兵。

王都的人本身就不多,能够打仗的更是几乎没有。

所以,消灭了这群溃败的三佛齐军队,整个三佛齐基本上就是砧板上的肉了,宋军想在这里做什么都没有阻碍。

在正统的历史上,华夏之所以从来不派兵到南海这些小国,也是因为这里实在太穷了。

就像一个百亿富翁,会去和山沟里的穷人去挣几块钱吗?

怕是把那地方翻个底朝天,都抵不过派过去的人的路费和伙食费。

如果真的要正面打,战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纷纷碾压。

若不是要将华夏文明传播到全球,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算,从眼前的利益得失来看,赵桓也不会去理那种穷得一文不值的地方。

但从宏观格局,从长远未来,那里是肯定且必须成为华夏的一部分的。

打下了三佛齐,意味着大宋已经取得了南海的制霸权。

第四百五十三章朕要吃牛肉!

南海的战火起得非常快,宋军一口气直接把三佛齐的生力军消灭了一大半。

胜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回大宋,这下可把大宋的商人们高兴坏了。

凌牙门和三佛齐控制在大宋手中,这意味着大宋海上丝绸之路彻底通常,不再受任何外部因素的影响。

为了对南海诸国进行彻底的同化,皇帝一口气把21个亲王全部分封到了南海,并且由虞允文全部贯彻实施他的《南海四策》。

虞允文从岭南挑选那些被流放的犯人,跟随亲王们一起下到南洋,作为开发那里的第一批百姓。

数量虽然不多,但足以建国。

那里的自然环境优越,没有战争,人口很快会增长起来。

三佛齐被灭后,南海诸国已经不足为惧,亲王们每人有一千军队,去那里足够横推当地一切不服了。

南海的战争虽然很快就结束,但南大陆的战争却打响了。

大宋以真腊拒绝交子为由,出兵真腊,战争正式爆发。

南大陆的军费突然暴涨,粮食的消耗也急剧增加,好在这两年江南开发比较顺利,交州的军粮消耗增加并未增加中原和江南的粮食压力。

赵桓最近并未将精力放在南大陆的战争上,前线有张浚,后勤又有陈公辅,监察院的宪兵又已经在交州扎根。

军督府随时把控着战争的节奏,这些根本不需要他皇帝整天操心。

到时这段时间,赵桓没事就跑到中央军的军营里阅兵,并且还会考察士兵的伙食。

考察完后,赵桓觉得是大宋的士兵的伙食营养,还需要进一步加强。

这一日的御前大臣廷议上,皇帝专程让胡太医出席。

“李纲,朕觉得,军队的肉还需要再改善!”

“请陛下明示。”

李纲也是一脑袋的雾水。

现在大宋军队供给可是绝对称得上是奢侈,每一顿必然有半斤肉。

这在靖康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是文官们才有的待遇,在军队是,至少是都虞侯才顿顿有肉吃。

皇帝居然还嫌弃这伙食不够好?

难道还要加肉量?

要知道,军队的猪肉是由专门的商社供给,再加肉量,怕是民间的肉量会出现下滑,导致猪肉涨价了。

而且大宋的军队人数一年比一年多。

徐处仁也是捏了一把汗,军队的供给现在勉强算是承受住了。

若再提升,必然改变民间的供给,导致物价上涨。

物价一涨,皇帝又要拿他徐处仁开刀了。

所以,还没等赵桓说什么,徐处仁已经站出来了:“陛下,若是再增加肉量,恐怕要影响民间猪肉价了,到时候受影响的还是百姓,请陛下三思。”

“朕并非是要增加肉量。”赵桓突然道,“朕是想将牛肉引进军队中!”

皇帝此话一出,大臣们顿时惊呆了。

吃牛肉对后世的赵桓来说太正常不过了,但对于古代的人来说,就很不正常了。

至少,吃牛肉是犯法的!

华夏自古以农业立国,几遍在大宋这种商业极度繁华的朝代,农业依然是民生之本。

不然,吃啥?

既然农业是民生之本,那么作为农耕中最重要的工具,牛,它的价值是不可替代的。

若是吃牛肉,则相当于是要毁掉农民耕作的工具。

这是断社稷之根啊!

就算是历史上著名的暴君加昏君杨广,都干不出这种混账糊涂事来。

大臣们看着皇帝,好像要从皇帝脸上看出花儿来一样。

皇帝今天脑子坏掉了?

还是昨晚没睡好?

或者说,又抽风了?

卧槽!

大臣们心中同时来了一句。

皇帝你要杀人,把叛党屠个干净,哪怕是杀得人头滚滚,咱们也能把话说得漂亮,并且史书才能歌颂你的圣明英主。

但你现在要把吃牛肉这条禁忌打开,你这不是要亡国吗!

几遍现在大宋再富有,至少这大宋吃的东西,还是从田地里长出来的吧!

见自己的大臣们的样子都快哭出来了,皇帝道:“胡太医,你给相公们说说吃牛肉的好处!”

“是!”胡太医一脸苦笑,心中也是特么的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他感觉相公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在杀人一样。

仿佛在说:你特么说话小心一点,要是你敢怂恿皇帝开放牛肉禁令,我们就吃了你!

胡太医道:“寒冬食牛肉,有暖胃作用,为寒冬补益佳品,牛肉还又补中益气、滋养脾胃、强健筋骨、化痰息风、止渴止涎的功效。适用于中气下陷、气短体虚,筋骨酸软和贫血久病及面黄目眩之人食用。”

大臣们看胡太医的眼神,已经完全变成了那种吃人的眼神,恨不得把胡太医就地暴打一顿。

你这个庸医,你不去后宫去治病,你跑到朝堂上来妖言惑众作甚!

胡太医还想继续说,已经被徐处仁打断:“一派胡言!若是吃牛肉有好处,就解开禁令,那以后大家都吃牛肉了,田谁来耕种!”

李纲也骂道:“胡太医,你这是妖言惑众,混乱朝纲,当诛!”

胡太医已经吓得面色苍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皇帝。

赵桓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怪胡太医了。”

徐处仁道:“陛下!此事万万不能,若朝廷解开了牛肉禁令,必然会影响农业,那是社稷之本啊!”

“朕知道,朕知道,徐相公多虑了。”

赵桓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既然吃牛肉,有如此多的好处,我们就应该想办法,让它成为百姓寻常能吃到的食物,如此,我大宋人人体格强壮,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岂不是也是强国之举?”

荒谬!

徐处仁差点就说出这两个字,但忍在心中不敢说。

看着这些大臣丝毫不为所动,皇帝继续道:“你们无非是担心吃了牛肉,百姓无牛耕田。”

“这个好办,凡是耕种牛,皆在当地官府登记,不可随意宰杀。”

“市面上的牛肉,一律为专门的商社养殖,非耕种牛!”

“朝廷大力扶持民间养殖牛,并且头三年,只允许向军队开放,民间不允许售卖,三年后,全国各地有了牛的数量增加,再对民间开放。”

赵桓一副这事老子这样办定了的样子。

然后,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对百姓好的,我们就要推行出去,遇到了困难,就想办法解决!”

“若遇事就说,这不行,那不行!这不能做,那样做了会有恶果!那朕要你们有何用!”

众大臣连忙行礼:“臣等知罪!”

被皇帝这么一说,徐处仁心中到时能接受一二了。

ps:今天更新晚了。

电脑系统崩溃了!整个人都爆炸了!

以前的稿子全没了!

别问我为啥不存在硬盘里!

马德!我也不知道mac的电脑盘没有外部硬盘!

更没想到苹果的系统说崩盘就崩盘!

真是措手不及!

现在稿子都转存icloud云端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牛肉政策

宋朝最受欢迎的肉并非猪肉,而是羊肉。

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都对羊肉喜爱有加。

自从东京城永兴商社名下的重庆火锅店开业后,人们更喜欢上了辣锅刷羊肉。

重庆火锅的吃法,很快就传到了幽州,传到了京兆府,传到了兴庆府,成都府和夔州等地。

成都府和夔州(后世的重庆地区)因为潮热,那里的人对重庆火锅简直爱不释手。

而幽州、京兆府和兴庆府,因为地处北方,冬天寒冷,恨不得把火锅店开得满城都是。

餐饮业的发达,拉动了农业和运输业。

例如重庆火锅有了广阔的市场后,必不可少的红辣椒被商人们广泛种植,牧羊也被独立成一个单独的产业。

京兆府就有商人在西北大量买草地圈养羊。

刘远山是永兴军路经略使孙邦原的小舅子,最近几年,在朝廷新的商业政策下,刘远山发了不少财。

他先后置办的民间的水泥厂,并且承包了几条公路,还在长安城拿下那几块地皮。

不仅如此,他还大力的种植红薯、土豆。

并且,圈地羊了不少羊。

他的羊都运往了东京城,东京城那边有好几个大型酒楼都是他的固定客户。

他的财富值,在京兆府迅速挤进前十,并且还在不停增长。

他能做到现在的局面,都是孙邦原一手提拔。

按照靖康新政,官员是不允许从商的。

但规定是规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宋的官员们想着,手中权力不能白空着啊,那多浪费啊!

反正赚了钱是刘远山的,至于逢年过节,刘远山送点人情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不,这一天,刘远山刚刚见完从兴庆府那边过来的一个胡商,谈了一笔丝绸的生意后,就接到了朝廷关于牛肉的风声。

这事绝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向孙邦原这种封疆大吏,在朝中有深厚的关系,才能提前知道。

孙邦原可是永兴军路经略使,永兴军路的中心是京兆府,京兆府的中心是长安城。

如今的长安城,规模比过去不知大了多少倍,地位也高了不知多少倍。

它是大宋帝国的陪都,西北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科技中心。

孙邦原的这个经略使的位子,可是比一般的经略使还要高,经略着陪都。

就相当于大唐时代洛阳令的官位一样。

或者说,只比开封府尹低一个级别,搁在东京城,那都算是大官。

孙邦原立刻就把牛肉的消息第一个时间告知给了刘远山。

在密室中,刘远山下巴差点掉下来了。

“什么!朝廷要开放对军队供给牛肉!这……”

孙邦原捋虎须道:“没错,我收到了唐相公的密函,此事的绝密。”

“那……”

“迅速圈地,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批准你的商社成为西北战区牛肉供给商之一的!”

和谁做生意稳赚不赔?

和朝廷!

虽然回款慢了一些,但绝对是有的赚的。

朝廷一般是不会讨价还价的,但民间商人也不敢乱报价。

总之,这种商业行为非常稳定。

大宋的军队,以燕云战区和西北战区最多,牛肉供给需求会非常庞大,这是赚大钱的机会。

不仅如此,孙邦原还预感到,未来,牛肉一定会对民间开放。

刘远山也敏锐察觉到了朝廷背后的用意。

事实上,牛肉的食补,一般人都知道。

多吃牛肉,人的气血会更加旺盛。

朝廷之所以将牛肉供给给军队,肯定是考虑到军队战力的问题。

一段时间后,北方有好几个地方都秘密接到了牛肉解禁令的消息。

各地的某些首富开始急忙圈地养牛肉,纷纷向夺一个头彩。

但一个月之后,在圈内就传开了。

已经有一家商社被选中了!

这在商人的圈子里引起了震动。

大家纷纷好奇是哪家商社。

结果一打听,原来是东京城的永盛商社!

永盛?

这可是出了名的大商社啊!

这几年,永盛下面的华兴纺车,华兴蒸汽机,仅仅是拿专利费都拿的手软。

没想到的永盛!

再一打听,人家永盛已经提供了三十万头牛了!

卧槽了!

这下就把那些商人震惊到了。

三十万头牛!

永盛是哪里搞来的?

叶崇叶老板难道会变戏法不成,一口气能变三十万头出来?

在朝廷的牛肉解禁令出来之前,谁特么吃多了没事干去养三十万头牛?

除非叶崇早就知道会有牛肉解禁令!

这绝对不可能!

三十万头牛,而且是成年,养了至少三年以上了。

三年前,叶崇就知道了?

绝对不可能!

那些商人们自然不相信。

不仅仅那些商人不信,叶崇自己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三十万头啊!

一头净利润是两贯钱,三十万头牛一口气净赚了60万贯!

赵官人简直就是神人了!

当初赵官人说要在西北养牛,自己和李秋娥还反对过,这几年来,不知道赵官人养那么多牛干嘛。

现在算是知道了,这简直就是神人!

三年前,他们可不仅仅是养了三十万头。

他们在西北大片大片包地,大片大片养牛。

三十万头只是第一批,第二天的五十万头已经在长了,一年的时间就能配种了,配完种,就能拉出去卖了。

而其他商人,前期的准备工作可能需要半年的时间,牛收集,繁殖,可能需要一年半的时间。

永盛商社几乎把其他商社远远甩在了后面。

这对赵桓来说意义并不大,他并不在乎把民间的商社甩开,方正都是他的。

他在乎的是,既然要上牛肉,就应该迅速。

三十万头显然不够吃,所以第一批牛肉政策,需要做一些限制。

只有军官才能享用,并且随着军衔的高低,配置量不同。

等到大宋的牛肉供给完全可以满足所有的军队后,此事再做调整也不迟。

总之,大宋的军人必须吃牛肉!

只有经常吃牛肉,身体才会壮,才会长出结实的肌肉,体能才够强。

打造一支强军,不仅仅是要靠钢铁一样的军纪。

人是铁饭是钢。

精神层面自然是要锻炼的,但身体素质也绝对要重视。

等军队的供给满足后,再想民间输送牛肉。

大宋的百姓也要开始吃牛肉。

什么才是国富民强?

民强,不仅仅是思想强大,身体的强壮也很重要。

国民的精神面貌,代表了一个国家真正强盛与否。

所以,谁都阻止不了朕推行牛肉!

ps:系统好了,东西丢了,晚上回来跟妹子谈人生,结果谈到半夜不想更新被骂了一顿,屁颠屁颠跑来写完一章。

第四百五十五章东罗马帝国的使者

皇帝一边在给军队供给牛肉,南大陆一边正在掀起灭国之战。

而皇帝的眼光远远不止于此,在确保了南大陆这个大宋粮仓平稳,同时打通了海上丝绸之路后。

赵桓的目光已经在往西边转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金国已经对大宋构不成威胁。

不但没有威胁,并且在接下来五年,金国会按照大宋的商业规则,慢慢变得更加衰弱。

灭金国是迟早的事了。

而靖康八年,无论是长安城还是东京城,都明显多了很多胡人。

胡人们对大宋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从西域到中原的道路全面被打开之后,从商的成本一下子降到最低点。

西北的商贸正在快速的发展。

从玉门关一带,到兴庆府,在到京兆府,胡人随处可见。

而靖康八年的八月,初秋的风正是凉爽的时候,一群金发碧眼的人来到了东京城。

大秦国是中原对罗马帝国的一种称呼。

这里的罗马帝国,指的是东罗马帝国。

在后世的史书上,西方的学者称之为拜占庭。

但它却是正统的罗马帝国。

在唐宋时期,人们更愿意称呼它们为拂菻国。

这群人金发碧眼的人就是来自拂菻国。

东京城有专门供外国大使居住的使馆。

不过,这几个人显然不能算是大使,因为他们拿不出使者的凭证,最多算是商人。

东京城的胡人也不少,不过他们和西域甚至葱岭一带的胡人长得还是有区别的。

所以,他们很快就引起了皇城司卫的注意。

这件事皇帝自然很快就知道了。

“金发碧眼?”

赵桓心中微微一惊,莫不是欧洲人?

欧洲自古便于中土有来往,虽然来往不够密切。

容朕想想,这个时代的欧洲在干什么?

特么的,一群人在打圣战!

十字军东征的年代,耶路撒冷是搅动风云的中心。

这个时代,西欧还是满大街是屎的农村。

应该说,华夏的农村都比西欧的城堡好。

这个年代,欧洲的中心不是西欧那群穷鬼,而是富得流油的东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堡是欧洲的中心。

那是没有被罗马教廷笼罩的希腊世界。

可惜,那片世界正在被十字军不断地摧毁。

一旁的赵构道:“陛下,金发碧眼,臣倒是听有的海上商人提起过,大秦国的人大部分为金发碧眼。”

“我大宋可与大秦有来往?”

“大宋并未与拂菻国有直接往来,但每年都有大秦的货物进入大宋,这些货物是通过大食人流通进来的。”

“原来如此。”

在宋朝,尤其是福建泉州一带,是外国人聚集地。

阿拉伯人和印度人与中国通商,基本上都是停留在泉州。

宋朝的泉州是远洋航行的国际大港口。

许多中亚和东欧的商品都是从泉州流通到中土的。

赵桓故意问道:“这拂菻国你们知道多少?”

徐处仁道:“臣等所知不多,只知这些胡人都是无父无母,不受王化的蛮夷!”

徐处仁说的道并不完全是种族主义。

这个年代,东欧虽然比西欧强大太多。

但对于天朝来说,真的只是蛮夷。

尤其是宋朝这种在历史上高度文明的国度。

无论是文化还是哲学、科学都能把欧洲甩七八十条街。

“朕到时对这些拂菻国的人感兴趣。”

赵桓又跟何礼明道:“你明日将那些人带到大殿。”

“是!”

次日,早朝。

皇帝与群臣议论完事,便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胡人在护卫的带来下进殿。

他们对大宋皇帝陛下作揖叩首,嘴巴里说着生涩的语言。

显然,今日之前,有人专门教过他们宫廷礼仪。

他们进来之后,不少大臣露出的惊诧。

上来的有三男,一女。

用后世的标准,这两个男子身高大约有160cm。

长得比较瘦弱,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

和赵桓前世看到的那些老外迥然不同。

这个年代的欧洲人营养跟不上,除了身高不高以外,精气神都非常颓然。

全然不似赵桓前世那些来华夏装逼的外国人。

相反,当他们走入大宋皇帝和大臣们上朝的大殿的时候,都看呆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雍容华贵的宫殿。

帝国的中枢大臣们分列两边,最高统治者皇帝坐在正中央,与大臣们商定这个一亿多人口的大帝国的未来。

那个叫琼斯的男子看见这里每一个人身上都穿着丝绸,脸上的表情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种丝绸在他们国家,是真正的贵族都不一定穿得起的。

除了必须有身份地位,还必须有金钱!

一件丝绸的售价,许多贵族都望之却步。

但这里的人,居然每一个人都穿着丝绸。

他们昨天已经被东京城的繁华震撼了一夜未眠,现在来皇宫了,仿佛进入了诸神的神殿一样。

好在他们一路来的时候,和从西方回来的商人一起回来的。

有这样一个翻译,沟通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旁边那个翻译恭敬道:“草民李越参见陛下。”

“都免礼。”

“谢陛下。”

“李越,朕问你,你是哪里人?”

“回陛下,草民是秦凤路人,常年与西域做买卖,一年前,在高昌国认识了琼斯和雪诺。”

他说这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周围的大臣都面面相觑,觉得这名字十分奇怪。

“因何认识的?”

“陛下,他们是千里昭昭从拂菻国而来的,是专程来觐见陛下的。”

说完,旁边那个卷发的男子琼斯,将手中的盒子呈递上去。

邵成章接过来,将盒子打开,一道道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

竟然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那个琼斯说了一连串的话,李越在一边翻译:“陛下,他说这是他们进献给陛下的礼物。”

“跟他们说,朕很满意,他们有什么要求?”

“陛下,他们说想要购买大量的丝绸运回去卖。”

“这个好说,让他们尽管提要求。”

想穿大宋的衣服?

当然没问题!

朕恨不得你们说大宋的官话,吃大宋的食物,学大宋的文化。

“陛下,他们说高昌国和一支草原大军正在打仗,他们一年前在那里经历了战争,死了不少人,他们希望以后拂菻国能和大宋保持往来,但需要陛下派兵将商路守护好。”

赵桓大笑两声道:“朕也却有此意。”

“陛下,这里还有一位美女,叫艾莉丝,是拂菻国的一位公主……”

赵桓连忙打断了他:“好说,待下去,给他们安排一座府邸,好吃好喝先招待着。”

“是!”

退了朝之后,赵桓跑回自己的书房,打开西域更远的地图看了看。

耶律大石果然跑到西方了,此时应该正在与喀喇汗国打起来了。

再过几年,就要和西亚联军塞流柱的大军打了。

赵桓看了看西域片区,一大半几乎被大宋控制下来。

等耶律大石和喀喇汗国打完后,朕在出兵也不迟。

第四百五十六章西征的战略地图

东罗马帝国那几个人肯定不是东罗马帝国皇帝的特使。

这一点赵桓还是能够识破的。

在这个时代,这颗星球上,除了中土的宋朝空前繁荣,其他地方都在混战。

十字军在教皇的教唆下,露出贪婪的獠牙,挂上圣战的名义,却干着抢劫的勾当,正在欧亚大陆交接的地方疯狂屠戮。

两大宗教集体用千万白骨堆积起来的战争让西方世界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中。

而在中亚,几十年前由唐朝时西迁的突厥人建立起来的塞尔柱帝国架空了哈里发的权力,使整个阿拉伯世界的格局发生了巨变。

但塞尔柱帝国此时已经分裂,变得混乱不堪。

塞尔柱帝国的附属国喀喇汗国此刻已经收到耶律大石的供给,不久的将来,就会被耶律大石打败,并且征服。

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耶律大石不仅仅会征服喀喇汗国,挑战塞尔柱帝国的权威,在不久之后,更是会供给塞尔柱帝国。

让这个原本就已经分裂的帝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至于西欧,法兰克正在想着参与十字军,去东方去发财。

而英格兰,还在那个小岛上快乐地做着他们的野蛮人。

后世的德国就跟不用说了,神圣罗马帝国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笑话。

可以说,全世界都是极度的落后和混乱,厮杀和饥饿无处不在。

只有华夏处于一个空前繁荣的时代,无论是文化还是科学,或者商业,或者哲学,都达到了鼎盛。

若不是蒙古崛起,大概历史也要改写了。

而赵桓穿越过来,历史已经改写了。

所有的事物都需要靠目的去驱动,所有的目的都是对人有好处的,人才会想办法去达到它。

这个好处,可能是金钱上的好处,可能是精神上的好处,也可能是生理上的好处。

赵桓要西征,也一定是要能看到好处的,不然他吃多了撑着,当皇帝脑子当坏了。

平心而论,中土的自然环境已经非常好,西征不一定能捞到好处,说不定是一个赔本买卖。

不过从长远看,打通商路,大宋的商品往西流通,自然是会受到那些土鳖国家贵族的狂热追捧的。

所以,从长远看肯定是有利的。

但其实赵桓最大的目的:消灭所有潜在威胁华夏文明的极端文明。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让这颗星球的人都说汉语,着汉服,即便无法实现国家上的全球统一。

实现文明上的统一是可以的,让汉文明的光辉照耀全球。

至于那几个东罗马帝国的人,更像是犯了事,逃过来的。

要知道,东罗马帝国和大宋之间,隔着广袤的阿拉伯地区,那里有混乱的塞尔柱帝国。

塞尔柱帝国和东罗马帝国是死敌。

东罗马帝国的皇帝除非脑子抽了,派几个人万里迢迢出使大宋?

是要干什么?

通商吗?

陆地通商现实吗?

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那几个人只可能是逃犯。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那几个人也有。

赵桓打算将琼斯和雪诺扔到西北,一个给岳飞,一个给吴玠。

赵桓记得,东罗马帝国的科技、文化、医学都是很强的。

是同时代的西欧根本无法比的,这个时代的西欧,日耳曼人和法兰克人都是当年南下的野蛮人,思想被封锁在教廷里无法自拔。

希腊和罗马时代的文化和技术基本废掉了,没有任何书籍流传下来。

而最经典的书籍,自然都在东罗马帝国,那个世俗政权掌控神权的国家。

可以说,欧洲文明的所有精华,都在现在的东罗马帝国。

那里也有许多华夏需要学习的东西。

奥斯曼是没有机会崛起了,轰开君士坦丁堡的大门的人,注定是赵桓。

西征之前,让耶律大石好好去教训教训那群野人。

让琼斯和雪诺在西北给朕好好画出地图来。

真是天都在助朕!

半个月过去了,琼斯和雪诺在东京城待得非常惬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城市。

他们从小在君士坦丁堡长大。

君士坦丁堡是整个欧洲世界最大的城市,被誉为神一般存在的帝都,是受到上帝眷顾的城市。

可惜这百年来逐渐没落。

现在的君士坦丁堡和大宋的东京城比起来,立刻被秒成了渣渣。

不仅如此,商业、娱乐、饮食和文化,都比不上。

还有人民的精气神,也无法相比。

大宋百姓走在街上,透露出了安逸,也透露出了活力。

安逸是因为生活富足,活力是这里的年轻人的精神世界非常宏大。

这是一个国家国力的外在体现。

总之,来到大宋,完全颠覆琼斯和雪诺的认知。

他们在日记里写道:中土也有教堂(道观和佛寺),人们对神很尊敬,但不是遇到事情后就会去求神,他们更愿意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里的人都很和善,不像西欧人,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中土的人更喜欢讲道理,如果道理说不通,会去开封府衙。

这里才是上帝眷顾的地方,在欧洲被视为奢侈的丝绸和陶瓷,在这里随处可见。

人们根本不愁吃,也不愁穿,街道很干净,很整齐,河道上每天都有运不完的货物。

不仅如此,这里吃的东西多得好像一辈子都数不完,而且都很美味。

天啦,他们不信奉上帝,却过得比上帝的子民要好。

这里的乞丐,都比欧洲的普通人生活滋润,甚至能够享受到领主也无法享受的食物。

我已经爱死这里了,我发誓我一辈子也不回去的,见鬼去吧,欧洲!

琼斯感慨道:我要成为一个华夏人,不,我要成为汉人,我要学习他们的一切。

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基督教里说的天国,大概就是这里吧。

就在这两个人都在感慨的时候,一道圣旨,他们被分配到了西北。

一个到了安西都护府,一个到了河套路。

并且,都被赐了“参军”的闲职。

被调到西北,又听说有了官,琼斯和雪诺不但没有失落,反而更加兴奋。

这是成为中土子民的第一步啊!

当然,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被皇城司卫严密监视起来,什么时刻撒尿,内裤是什么颜色,都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将两个老外扔到西北了,赵桓给岳飞和吴玠各自下了一个任务。

在苏羽的《异域志》上,细化葱岭以西的战略地图。

这当然是绝密,为此,赵桓还将苏羽从长安城调到了岳飞身边。

毕竟,苏羽祖上是穿越过丝绸之路的,并且还编绘出了《异域志》。

在琼斯和雪诺的基础上,结合一些商人,是完全可以制作出精良的地图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铁道司

靖康八年八月,大宋至少已经有十五万支火枪。

巨大的军工需求,加上皇帝亲自盯着的工事,大宋的火枪制造在短短几年之内发展飞速。

从纯手工打造,到磨具的成型,再到全部标准化,标准化后,开始出现流水线的雏形。

并且,朝廷在郊外买下一大片地,在那里建立了规模庞大的军工厂,将东西坊也都迁移过去。

据司马君如的前方情报,金国已经开始制造火枪。

金国是有完整的军工系统的,金国继承了辽国的全部遗产。

像辽国那种国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北方游牧民族。

辽国有完善的政治体制,有成熟的工艺制作。

五代十国战乱大量北逃的汉人在那里发展了规模性的工艺,包括武器制造,甚至包括火药的制造。

所以,赵桓没有自信到,大宋能做出来,金国就一定做不出来。

金国也有大批汉人人才,也有基础。

他们从大宋偷了一些火枪,相当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

但是,金国的火枪数量,是一定无法和大宋比较的。

毕竟,几十把,几百把,甚至几千把可以用人力堆起来。

但几万只呢?

这是需要规模化的生产作坊的,大宋在这上面已经快五年的时间了,才有今天的小小成就。

金国至少要花二十年时间,才能有大宋现在的规模。

原因很简单,大宋再宋徽宗时代,冶铁和开矿就已经很发达了,铁量充足,技术也相对成熟。

这是之前的辽国和现在的金国无法比的。

这才是综合国力的较量,站在赵桓的角度来说:朕不担心你偷朕的技术,这种技术朕拦不住,朕不担心的原因就是,真正的综合实力,一定是要有相当长时间的基础积累的。

更何况,金国的民生业都是渣渣,金国朝堂根本支付不起大规模发展军备的费用。

如果完颜宗磐要强行发展军备,那赵桓自然是乐得看见。

这一段时间,赵桓受到的最多的还是徐处仁关于全国各地的矿山开发的进度。

现在大宋的几座主要矿山,都埋下了火药,每天都在炸山体。

如今的大宋,有三大官营钢铁厂。

一是京兆府的长安钢铁。

二是太原府的太原钢铁。

三是荆湖北路的汉阳钢铁。

这三大官营钢铁基本上都是运输的枢纽地,地理位置的选择非常考究,能覆盖住大宋最主要的几块地方。

当然,从四年前,朝廷就开始鼓励民间生产钢铁。

如今的大宋,记录在案的钢铁冶炼厂,大大小小有两百多家。

并且由于朝廷的海量需求,钢铁厂还在持续增加。

火药和蒸汽机的应用,又提高了采矿的效率,使商人们赚钱的速度更快了。

这是一个正向循环。

钢铁正在源源不断地补充,大宋的第一条铁轨也竣工了。

铁轨下面铺的是木头,只有两条轨道是钢铁制造的。

那是笨重的大怪物,它跑起来和人走起来差不多的速度。

因为速度实在太慢,消耗过大,最近一段时间,朝廷的大臣们还在争议要不要把铁路给废除掉。

这件事朝廷上下分了两派,一派是废除派,以太宰徐处仁为首。

另一派是保留派,以虞允文为首。

人们很惊奇地发现,今年刚刚上位的虞允文,已经成了大宋的海军大臣,级别只比御前宰府低半级。

绝对是未来的宰相人选。

要知道,这一年的虞允文才23岁!

他能在朝堂上发声,并且迅速有了一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皇帝有意要扶持他。

这是新的政局动向。

这两派,在朝堂上争论得非常激烈。

徐处仁认为铁路没有起到实际作用,而虞允文则认为铁路可以一次性运输大量的货物,是马车无法比的,大宋需要兴建更多的铁路。

至于速度,就让科学院去想办法好了。

虞允文是一个年轻人,他在朝堂上说话的时候,充满了活力和朝气,对所有的事物都保持着乐观和探索的**。

而以徐处仁等老一派的元老,几乎全部反对铁路的继续制造。

活生生的案例摆在面前,铁路就是个失败品,投入和产出,连皇帝都无法反驳。

双方互撕了一段时间后,仍然没有结果。

于是赵桓就头疼起来了。

政事堂现在显然不愿意执行铁路的建设,抵触心理非常强,徐处仁更愿意在全国铺设密密麻麻的公路。

在这一点上面,皇帝和宰相出现了分歧。

而铁路则是赵桓让大宋崛起的最重要的一环。

左思右想之后,这一日,皇帝宣布成立了一个新的衙署,叫做铁道司。

铁道司全面负责大宋未来的铁路建设。

司比府要低一级,由海军大臣虞允文兼任,且铁道司却直接像皇帝汇报,直接跨过了政事堂。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信息,皇帝正在从政事堂剥离出一些权力。

至少,皇帝正在全力扶持虞允文。

有人在猜想,今年七十二岁的徐处仁,是不是开始慢慢要退休了。

而经历了八年的新政之后,徐处仁的门生遍布天下,朝廷内外有无数官员是徐处仁一手提拔。

俨然正在形成新的党派。

在新人的提拔上,皇帝都避开了徐处仁的人。

这足以说明,未来首相人选,一定不是徐处仁的人。

也有人说,是徐相公干涉了太子的人选,正在被皇帝疏远。

甚至还有人私下猜想,徐相公支持崇国公继太子之位,与皇帝想法相左,所以受到了皇帝的冷落。

要知道,东宫之位可是关乎到江山社稷。

万一皇帝不愿意立崇国公,一心想要拥戴崇国公的徐处仁地位自然就尴尬了,为了平衡未来朝野的格局,所以皇帝打算开始慢慢疏远徐相公。

甚至铁路的修建,其实并不是皇帝真正要发展铁路,而是要分化政事堂的权力。

当然,这些都是大臣们私下的猜想。

没有人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其实赵桓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他单独成立铁道司,自然是因为铁路的战略性是非常高的,单独成立出来,以确保铁道建设的正常进行。

二是让虞允文尽快参与到民政中来,毕竟赵桓对他寄予厚望,而徐处仁年事已高,随时可能大病。

赵桓更愿意在宰府大臣中,安排进入年轻新鲜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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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唱完黑脸唱红脸

有阴谋论者,总想从铁道司的成立中找一些权力交接的证据出来。

事实上,刚成立的铁道司,就成了皇帝的独宠,就像当年的科学院一样。

皇帝对它的宠爱,胜过了宰府。

财务大臣周朝就得到了明确的指示,铁道司所有的预算一律全部过,不允许有任何阻拦。

并且政事堂下面的钢铁司也得到了皇帝亲自叮嘱,铁道司要多少钢铁,就必须给多少钢铁。

这还好说,毕竟铁路的制造技艺还不成熟,制造得比较慢,钢铁生产完全跟得上来。

但接下来虞允文关于铁路的规划,就让大臣们彻底坐不住了。

未来五年时间,大宋必须修建十条铁路!

这下就让大臣们爆炸了。

就那破玩意儿,居然还要再修十条?

靖康元年,大宋每年的钢铁生产量是3亿斤。

按照大宋现在每年生产钢铁的数量6亿斤来核算,给到铁路至少要几千万斤了。

皇帝是不是疯了?

现在大宋的总兵力储备已经超过300万,而且还在增加。

每人需要的平均钢铁重量高达30斤,把军队覆盖一边,绝对只会超过1亿斤钢铁。

大宋步人甲的铠甲重量可是高达了50斤,甚至60斤。

而且枢密院有硬性指标,铁炮和火枪的配置,以及震天雷,猛火油都要规模性生产。

就说铁炮,今年年底就要生产出3000门。

而且农业开垦出现前所未有的盛况,民间的餐饮酒楼业也在遍地开花。

朝廷的钢铁司一年的总产量,也才1亿,如此,朝廷必须找民间采购钢铁了。

更何况去年皇帝刚下令要用钢铁造船!

徐处仁已经不敢计算下去了,这样算下去,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于是,政事堂的大臣们开始集体劝解皇帝。

无果后,大臣们便痛骂虞允文小儿祸国殃民,痛骂石洵引狼入室。

总之,大宋的朝堂上又掀起了口水战。

不仅如此,党派斗争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以前是政事堂和司法系统的对立,后来是枢密院、军督府和监察院的护撕,到现在,民政衙署也分化了两部分,开始相互攻击了。

刚接手铁道司的虞允文就让皇帝看出了他的雷厉风行。

不到一个月时间,铁道司组建完毕,并且将以往政事堂下属管辖的铁道署的全部事情转接过来。

一连窜的规划从铁道司出台,细到了需要从民间招募多少商队,每个商队的硬性管制方案,每个商队平均每人一天的花费是多少。

但铁路的建设刚开始两个月,就遇到了阻力。

这一日早朝的刚开始,虞允文便站出来大声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准奏。”

“臣要弹劾铁案司李常。”

那李常在一边神色一沉,正要站出来反驳,被徐处仁一个眼神给打了回去。

“虞卿所为何事?”

“陛下,李常故意拖延铁道司工事。”

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去,落在李常身上:“李卿,可有此事?”

“臣冤枉,臣一切都按照陛下吩咐,全力配合虞相公。”

虞允文直言不讳道:“全力配合?李司郎是在说笑么,两个月过去了,某未见之前铁道署的人回到工位上,现在铁轨的制造处于停滞状态!”

李常道:“这就是虞相公您不对了,早在一个月前,某就将铁道署所有的事务全部交接出去,铁道署已经不存在,现在所有的铁道事务,皆由虞相公管制。”

虞允文道:“所以,你就让所有铁道署的人全部告病还乡?”

“虞相公,此事非某能决定,铁道署的工人身体抱恙,自愿告老还乡,某也能体量虞相公之难,作为同僚,某也在为虞相公无色新的人选。”

新人选?

无色个十年八年是没有问题的。

总之,就是要增加你虞允文的难度,让你知难而退。

别毛都没长齐,就在这里撒野了。

说完,李常又对赵桓道:“陛下,臣呕心沥血才有了后来的铁道署,没想到就这么散了,此事乃是臣之罪,非虞相公之过,臣没能挽留住那些人,请陛下责罚。”

大臣们惯用的伎俩,俗称装可怜,卖惨,以退为进。

我都这么努力了,我既有苦劳,也有功劳,而且也不真的是我的错,我还主动承担责任,你皇帝要是真拿我怎么样了,其他大臣是万万不允许的。

“李卿辛苦了。”

上面传来皇帝和气的声音,大臣们得意地看着虞允文,你看吧,小样儿,你跟我们斗,我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遇到难题。

你自己重新去组建班底吧。

看你怎么用五年时间修十条铁路出来。

到时候你没完成任务,嘿嘿,别说铁道司了,你这个海军大臣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什么狗屁《南海四策》,要不是石洵扶你,就你也能站在这里?

虞允文道:“臣以为,当免去李司郎之职!”

李常微微一怔,道:“虞相公,我们似乎无仇无怨。“”

虞允文却不理他,而是继续道:“当日陛下说过,需要政事堂全面配合臣,以臣看来,李司郎放走那些工人,延误了铁路建设,是失职,既然是失职,就必须得到惩罚。”

李常的脸立刻变了。

虞允文年轻气盛,一副老子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摆出一副老子好不容易抓住政事堂的把柄了的样子。

“臣以为,李司郎之前有功,陛下已经明赏,但现在有过,却不能因之前的功而尝现在的过,此乃赏罚不明也!”

“陛下,如若连下面的人都管制不力,这样的官员,陛下要来何用?”

虞允文语不惊人死不休:“今日是铁道署,明日若是政事堂,会是如何?”

政事堂的人立刻坐不住了,唐恪道:“虞相公,此乃污蔑太宰之行,慎言。”

“某并非指责徐太宰,而是阐明铁道署工人辞工之利害。”

“朝廷讲究政令出东京,天下共尊之!天子威度不可逆,讲究的是上下一体,万民同心,陛下之令何处,吾等便行于何处。”

“如今,陛下欲兴铁道,李司郎却失了管制,指示人员疏散,敢问,若是此行在军中,当如何?”

虞允文立刻将此事上升到了整个治国的层面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连一个衙署都管理不了,还能管理地方上的行政?

朝廷讲究的是政令出东京后,所有的官员都必须执行。

现在政令尚未出东京,连皇宫都没出,就成这鸟样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罪!

皇帝要你有何用?

虞允文这最后一句话,是目视种师道说的。

很显然嘛,他是要借元帅之口。

种师道道:“若军中有擅自解散的军队,将领当斩立决。”

种师道语气到时风轻云淡,但自然有一种不怒自威,吓得李常当场脸色就白了。

“陛下仁慈,李司郎有罪,但罪不至死。”虞允文唱完黑脸,马上又自己唱红脸,“是以,臣请求陛下罢免李司郎官职,以儆效尤。”

一边的刘彦宗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居然来了一个比自己还能玩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对喷

却说,虞允文刚分了政事堂行政的担子,就把徐处仁的一个得力助手给弄出权力中心了。

这无疑是让东府的大佬们暴跳如雷。

弄走人,自然是要进人。

铁道司很快进了一片年轻的骨干,又将李常搞走的那批人中的一部分给拉了回来。

开玩笑!

现在是皇帝要搞铁道司,就算你家被流星砸没了,你也得老老实实在铁道司待着。

这一日,虞允文巡视完铁道司,和他刚拉回来的心腹张诚在院子里喝茶。

正式秋高气爽的时候,天一望无际的蓝,后院落满了金黄的树叶,石桌上有精美的香炉。

李常那厮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毕竟如今大宋朝廷的新政派比过去要踏实很多。

主要是当今天子非常痛恨那些玩花里胡哨的人,整天只知道吹牛逼,不干实事的,基本上被皇帝干掉了。

铁道署制造铁轨的模具都做的非常精细了,问题出现在钢铁的供给上。

张诚一张脸像是在枯水里泡了三天三夜一样:“虞相公,现在没法做了,邓书航那厮说今年的钢铁已经全部分配完了,要等到明年。”

明年?

虞允文眉头一皱,这不明摆着坑爹吗!

明年过去要,肯定又说等后年。

这帮老东西,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别人不敢喷他们?

虞允文顿时暴脾气就上来了,年轻人火气大。

他喝了一杯茶,转身便走,张诚跟在后面:“虞相公,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虞允文嘿嘿笑道,“当然是去找邓书航那厮要钢铁,天子说五年要造十条铁路出来,当这话是说着玩儿的?今天他邓书航不给,某就拉着他去见天子!让他去天子面前说不给去!”

“虞相公,有话好好说,这事要是惊动天子,必然有是一场风波,虞相公刚入中枢,得罪人多,于相公不利。”

“某为天子分忧,谈什么得罪人!”

张诚不由得苦笑,这虞允文和他的老师石子明一个鸟脾气。

当年,石子明上台的时候,把翰林院那帮老学究气得要跳楼,这几年大宋石子明在大宋整个教育体制里大刀阔斧,不知道也是得罪了多少人。

就说前不久刚刚提出来的取消恩荫制,就瞬间在整个大宋引起了震动,一时间无数奏疏到政事堂,到皇帝那里,痛骂石子明颠倒纲常伦理,祸国殃民。

这对师徒,存在的意义就是给这大宋的官员们制造问题?

张诚无奈地摊手,反正自己只是个搞工研的,既然虞允文要去发飙,自己也拦不住了。

赵桓正在看赵谌给他写的信,心中说了一些他这段时间到西南的心得。

“这小子,还是有进步的。”

看完赵谌的信,赵桓又看了一遍陈公辅的信,西南的局势稳定,漕运和陆运的新框架,已经梳理出来了。

要重新规整,怕是要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证张浚的粮草充足,大宋西南战区的战线正在快速向南大陆腹地推进。

看完了陈公辅的信后,赵桓才看张浚的。

张浚简单汇报了一下早在意料之中的军情后,便提到了另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大理国有意取消国号,并入大宋。

大理国王段正严给张浚写了一封信,信中委婉表示了愿意归顺大宋。

大理国是被吓到了。

这几年,大宋四处征战,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尤其是西南。

现在西南战区对真腊和暹罗用兵,打了几仗,基本是横推,杀得西南大陆血流成河。

大理国都看在眼里,段正严从两年前就开始睡不着觉了。

虽然大宋一直没有对大理动手,并且在经济上还对大理提供帮助。

但段氏和高氏一直认为,如今的大宋,是绝对没有理由放着西南这样下去的。

难道等大宋把南大陆全部征服了,把大理国包围在大宋版图内?

与其如此,不如主动点。

如今的天子,文治武功,达到历史巅峰,大宋国内日渐繁盛,大理归顺是最好的一条路了。

赵桓笑起来:“看来这个段正严还是很聪明的嘛,朕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终于想通了。”

接下来,赵桓就等着段正严的信了。

如今的大理,在经济上对大宋依赖程度已经非常高,甚至在大理已经出现了交子。

段正严自己也知道,要是不乖乖取缔国号,皇帝迟早会对自己动手。

刚刚看完张浚的汇报,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正是虞允文和邓书航在吵架,拦都拦不住。

“何人在外面喧哗,成何体统!”

邵成章连忙进来道:“陛下,是虞相公和邓司郎。”

听到是虞允文,赵桓的脸色舒缓下来。

赵桓现在有几把刀子。

秦桧和段之介是刀子,专治军队。

刘彦宗是刀子,专治文官。

石子明是刀子,专门整这大宋的读书人。

现在,虞允文也是一把刀子。

他的作用就是在日常情况下,在执行中来正对政事堂。

无论是御史台还是督察院,这种司法机构,都只能在政事堂的官员犯事之后才能立案。

这显然对政事堂的监督还不够。

例如,眼下的铁路,政事堂不愿意整,消极怠工,老奸巨猾的徐处仁跟赵桓打太极。

督察院一时间也拿不到把柄,那就需要虞允文这种角色来从行政方面强推了。

这种事,司法系统肯定是解决不了的。

等两人在门口对骂了一会儿,赵桓才让他们进来。

宋朝的士大夫们对骂,其实都很文雅。

基本上就是用文言文对喷,不带脏字的那种。

待进来后,赵桓一看,原来他娘的来了不少人,连太宰也在列。

虞允文也不等对方说什么,就上前道:“陛下,臣要弹劾邓司郎,他故意推辞说没有钢铁,延误铁道修建。”

“陛下,非臣故意推辞,今年的钢铁全部分配完毕,这里是账目,请陛下过目。”

“陛下,才9月,冶铁司的钢铁即便是全部分配完,也可以做重新调整,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完成陛下的任务,臣以为当做调整!”

“陛下,工期已满,钢铁对每一个领域都十分重要,不能随意调整!”

“陛下,臣以为邓司郎故意推辞!”

“陛下,臣绝无此心!”

第四百六十章权力的明争暗斗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争辩了。

徐处仁这几年把政事堂带得一团和气,最直接的原因是督察院和枢密院把政事堂怼得太狠,让整个政事堂抱团了。

齐心协力固然是好事,但对于政治中,权力配置结构而言,宰府衙署抱团对皇帝来说,是不允许的。

当有人在回忆起靖康八年初秋的朝政变化的时候,从这一点里窥探出另一个人的野心,他们直指石子明才是幕后最大的赢家。

皇帝怒拍桌案:“成何体统!”

众大臣大惊,行大礼:“臣等罪该万死!”

一下子安静下来,赵桓锋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徐相公,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徐处仁出列道:“陛下,今年的钢铁配置已经趋近饱和。”

“饱和?”赵桓剑眉微微一抬,“民间呢,不够民间去买。”

“陛下,若朝廷突然在民间购买大量钢铁,会导致民间钢铁价格暴涨,不可取。”

“那你说该如何?”皇帝的脸已经阴沉下来了,乌云密布。

“陛下,臣以为,不可强取。”

虞允文连忙道:“陛下,加派人手,可以赶工,再者,暂停西坊的建造,完全是够用的。”

徐处仁一听,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西坊是在东京城新城西重新规划的一片区域,无论是海上丝绸之路还是陆地丝绸之路都已经打通,越来越多的胡人到东京城。

为了做统一管理,朝廷便修建了西坊,意思西方的交易市坊。

“不可!”徐处仁道,“陛下,西坊关乎到大宋对外商贸,是重中之重。”

唐恪也连忙道:“陛下,徐相公所言甚是,大宋日渐强盛,商部诸司对南洋、注辇、天竺,甚至西北诸蛮,乃至恒罗斯一带都有商贸需求,各地也愿意派商队与大宋日渐往来,此乃陛下天威远播,四海臣服之象,绝不可随意中断。”

政事堂诸司大臣也都齐声道:“关乎国运,陛下三思。”

赵桓心中颇有些不屑,狗屁关乎国运,区区一个西坊就能决定朕的大宋的国运了?

朕的大宋的国运是治世之臣,是精兵强将决定的!

赵桓很想把政事堂这帮货臭骂一顿,但这样就显得太过偏心了,会打击到政事堂的积极性。

他们始终无法认识到火车的重要性。

但这事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是古人,毕竟这个阶段的火车,还很落后。

“那诸位卿可有妙策?”

众大臣不说话,这下赵桓就来脾气了。

皇帝冷声道:“既然都不说话,那朕先表个态,这铁道,是肯定要建的!谁敢阻拦朕建火车,朕就要他的脑袋!”

众大臣心中一沉,又听皇帝道:“新政八年,大宋有如今气象,皆为诸卿之功。”

听皇帝语气软下来,大臣们皆道:“陛下圣明。”

“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你们相信朕,才愿意跟着朕一起改天换地!”

说到此,有大臣开始掉眼泪,回想起这八年的风风雨雨,着实不易,每日每夜寝食难安。

“承蒙陛下信任,臣等死而后已!”

这帮家伙,各个都是演员啊,这眼泪,说掉就掉。

“既然信任朕,朕现在要建火车,此乃大宋之未来,关乎万民之生计,诸卿再信任朕一把,如何?”

徐处仁心中叹了口气,好话歹话都让皇帝给讲了。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赵桓又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保证钢铁价格不变的前提,给铁道司提供充足的钢铁,不得有误。”

不等大臣们说话,皇帝又接着道:“大宋的未来就在你们身上了。”

皇帝的话一般人听起来当然觉得含蓄,但这群大臣跟着皇帝八年了,很容易就听出来皇帝的真实意思了。

朕现在就是要建火车,你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给朕建起来,朕不听那些有的没的,谁要是弄不出来,朕就唯他是问!

徐处仁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到。”

“好,徐相公做事朕最放心了。”

一边虞允文道:“陛下,臣愿意再建立一个冶铁司,为徐相公分忧。”

徐处仁眼皮子一跳,其他大臣们眼珠子都转起来了。

好你个虞允文啊!

你这是告了状,在皇帝面前做了忠臣,现在又顺手要把冶铁司给抓过去。

很显然嘛,冶铁司出现钢铁不足的情况,这事争论到皇帝这里来了,那就是再添加一个冶铁司最佳时机。

如此,皇帝答应下来,政事堂都不好说什么,毕竟事情没办好,钢铁供给不足。

要做预备司衙,合情合理啊。

总不能你们政事堂事情没办好,还不让再增一个吧?

赵桓一听,连忙点头:“虞卿能有此心,朕心甚慰,此事就交由虞卿办理。”

“臣遵旨!”

这便是权力的击鼓传花,看起来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政事堂着想,其实的权力分割。

有人也从这场权力的分割中猜测,是不是和未来的储君继承人有关?

毕竟,徐处仁公开支持过崇国公,而现在权力正在偏移,是否预示着皇帝并未打算要立崇国公为东宫之主?

大宋朝堂之格局,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恰恰在这个时候,又一连发生了不少事。

幽州新一轮的铁矿开采民间招募,出了一件很严重的问题。

有人告发幽州首富韩礼先私通金国大臣韩企先,并且将一万斤铁矿悄悄没给了韩企先。

韩礼先是谁?当今皇贵妃的父亲!

韩企先是谁?金国汉人宰相!

这件事以十万里加急被送到了东京城。

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大理寺、督察院和皇城司全部出动了。

而韩企先更是被直接带到了东京城,然后,这件事被迅速压下来。

并未对外传出去。

有官员私下说,这事其实和中枢权力之争有关。

中枢权力之争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尤其是在东宫之主为立之前。

且不说韩礼先有没有胆子卖,既然有了这个风声,甚至皇城司找到了几个宁死也要指责韩礼先的证人。

这便表示,东京城有人要对韩妃下手了。

这一手下得够狠,直接到了通敌卖国的地步,虽然被压下来,虽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让韩礼先死。

虽然那几个证人最后因为诬陷当朝皇贵妃的父亲被处斩。

但是,这根刺却埋在了大宋朝堂上啊!

似乎在提醒着大宋朝廷上的相公们,别忘了,皇贵妃的本家韩家,是曾经辽国大族,现在是金国大族。

这无疑对赵淳是不利的。

至少在争夺储君这一方面,是非常不利的。

而此时,储君人选声音最高的赵谌,已经在南大陆的前线立了一个军功了。

在这个世界的后世,有人如是推测过,韩礼先案是政事堂一手导演的。

因为皇帝对政事堂权力的分割,让政事堂感受到了危机,加快了对赵谌的扶持,这是一种权力自保行为。

当然,这些其实都只是后人的猜测,真相又有谁说得清?

ps:我勒个去,上一次发的vip群居然是错的,重新建了一个:626924428,群名大宋皇城司。进群的兄弟们给个全订截图哈!在这个群里讨论剧情,专讨论剧情和历史。要剧透的也有!

第四百六十一章怂恿

第三次攻城结束了,真腊军队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城门被宋军的火炮轰击得稀巴烂,城头被鲜血染红,城下堆满了尸体。

杨奕满脸是血,提着一把宋军的军斧,他第一个冲进了南清城,所以,是头功。

南清城是宋军的叫法,是真腊在北部的一座军事重镇。

不过真腊这种小国,和大宋比起来,城镇规模就小很多了。

而且大宋的火炮已经彻底改写了攻城战。

宋军一路从南大陆的东部西进,势如破竹,无坚不摧。

很快,大宋的旗帜飘扬在南清城的城头。

杨奕将头盔摘下来,搁在一边休息。

这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年轻人,但在帝**事学院已经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现在是一名士官,和其他士官不一样,他到了军队,并未整日靠嘴巴忽悠,而是上前线,从一个小士兵干起。

三个月前,他杀死了敌人的一个高级军官,被升职为都头,成为一名光荣的百夫长。

在他心中,如今的大宋,就是他理想中的大宋。

他是皇帝最忠实的崇拜者,狂热到忘我的地步。

所以,才全身心投入到军事当中。

并且,他一直对步兵有非常浓厚的兴趣。

在毕业论文上,他写了《步兵灭国战》的文章,受到帝国学院老师的赞叹。

来西南才不过八个月,他就已经在西南军区小有名气。

城内的抵抗基本已经消失了,远处最后的抵抗,也很快被粉碎。

张浚骑着马,在亲扈从的包围下,走进来。

“你就是杨奕?”

杨奕连忙站起来,行军礼道:“末将参见张帅!”

张浚很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不由得点头:“你很好。”

说完,张浚摘下自己的宝刀:“此刀名为惊鸿,是本帅的佩刀,今日赏给你!”

杨奕接到佩刀:“多谢张浚!”

“皆为天子效忠!”

提到皇帝,杨奕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庄严肃重。

张浚从马上下来,走过去,拍了拍杨奕的肩膀:“杨奕,有时间我要告诉你。”

“请张帅明示。”

“我已经向枢密院和军督府提出申报,调你去西北,去凉州。”

杨奕微微一怔:“这是为何?”

“杨奕你不要误会,本帅很看好你,只是你待在南大陆未免屈才,等真腊和暹罗一灭,南大陆基本安定下来,而你,更适合西北,那里有大宋的强敌。”

“张帅!”杨奕心头一动,甚是感动。

去西北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惜从帝国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西南,命运真是会开玩笑。

“多谢张帅成全!”

张浚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南大陆是大宋的粮仓,当然重要,但以后不算是战火之地,最多是驻守。

而杨奕这种人,放在西北明显会大放光彩。

让杨奕欠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对以后总是好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浚希望杨奕离崇国公远一点。

朝廷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崇国公虽然身在西南,但却是东京城权力交锋的中心地带。

军队,应该离朝廷纷争远一点。

更纯粹的军队,会更好一些。

杨奕率领下的这个都,立了头功。

杨奕的调令申请也随着军功上报,一起到了枢密院。

很快,结果就下来了,杨奕荣升为指挥使,被调派到凉州。

十八岁的指挥使,非常少见。

这一年,是整个大宋西北军最重要的一年。

岳飞在西北采取了很严格的军政,一时间,得罪了大一批人,不少基层军官和中层军官被肃清。

加上西北战区在不断扩充人数,帝**事学院派过来的军官因为缺乏经验,暂时不能直接管理军队。

像杨奕这种,又有理论知识,又有实操经验,并且实操中还获得了惊人成绩的人,是很受欢迎的。

甚至在军督府的名单中,也将杨奕列为重点考察对象。

赵桓不止一次强调过,用人不以年龄定论。

他经常拿霍去病和周瑜举例子,当年的冠军侯霍去病十七岁就大破匈奴,二十一岁就封狼居胥。

年轻人应该有更多的机会。

一个组织,打压年轻人,或者年轻人没有出头的机会,这个组织是没有活力的,也是没有未来的。

听说杨奕被调走,赵谌很失望。

他很欣赏杨奕的才能,但没想到杨奕要被调到西北了。

这一日,在崇国公的军营中,来了一个九岁的孩童。

很奇怪,这种军营中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九岁孩童?

这个孩童不是一般人,他是太祖后裔,越国王室。

他就是赵昚!

“昚参见崇国公。”

一边的赵子崧也道:“见过崇国公。”

“越王客气了,越王找我有何事?”

一边的赵昚抢过话来道:“崇国公,并非我们找您有事,而是您有大事要发生。”

赵谌一脸疑惑和不以为然地看着赵昚。

这个九岁的小毛孩知道什么?

胡说八道!

“不知这位小兄弟此话怎讲?”

“崇国公,当今大宋变法已有8载有余。”

“没错。”

“请问崇国公,现在的大宋,是您真正想要看到的大宋吗?”

赵谌看着赵昚一双明亮的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朝廷重商,非常明显,商人之本质在于追逐利益,置圣贤礼义廉耻于不顾,败坏风气。”

这话算是说到赵谌的心坎儿上去了。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也学会把想法藏在心里。

“崇国公,不知是否想继承大典?”

赵谌神色微微一怔道:“自然是想的。”

“但崇国公对新法带来的弊端又是不愿容忍的。”

“唉,不说也罢。”

赵子崧连忙鞠躬道:“还请崇国公救我大宋!”

“族叔,您这是何意?”

“如今新政凶残,败坏民间风气,民只识利益,鼠目寸光,如若长此以往,大宋必然坠落。”

“那我该如何做?”

“崇国公不必担心,崇国公能成为太子,一切都只是小事。”

“那如何成为太子?”

赵昚与赵谌做了简单的了解,随即双方了解。

“天子便是上天的儿子,是同龄人间的禁忌,也是小孩的禁忌。”

第四百六十二章开始完美人设

离开了崇国公的大营,赵子崧带着赵昚回了自己在军营。

越国自立国以来,也不过两年多,越国所谓的军队,人数总规模在5000,充其量是维护国内治安。

朝廷为了稳住南大陆,在越国和魏国分别驻派了军队,足以威慑这两国附属国。

这一次,王军西进灭真腊,作为附属国,越国和魏国出于对皇帝的尊敬,对大宋的拥戴,都派遣了军队。

虽然没有帮上忙,但也表达了忠心。

并且越王和魏王都亲自前来。

越王赵子崧的军大营有自己的亲军守护。

让赵子崧激动的是,崇国公对权力的**是非常热切的。

并且,如赵昚所言,崇国公打心里是不喜欢新政的。

商人重利而无义?

也只有像赵谌那种傻瓜年轻人才相信这种屁话。

对于权力者来说,一切行为都是以利益为导向,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所谓的礼、义,不过是权力斗争中,上位者拿来哄骗下面人的遮羞布而已。

朝廷要打仗,没有钱哪里来的人,哪里来的粮草?

靠礼和义?

自从宗室被发配到南大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后,赵子崧认清了一点:实力是全部。

如果他是赵桓,他也一定将现在的新政推到底,谁敢阻拦杀谁。

赵谌那种人,从小生长在皇家,众星捧月,本来就在权力的保护圈子里,根本不需要他发愁。

所以,他认不清楚局势,对弱肉强食无法深切体会,对他爹的难处也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天真以为礼义才是正统。

赵子崧心中道:赵桓啊赵桓,你有这么个傻儿子,真是不幸啊。不过,却是我的幸运。

赵子崧现在对局势认识得原来越透彻了。

狗皇帝看似鼓励宗室立国,其实不过是榨干宗室最后的价值而已。

历朝历代,分封之始,局势自然都是稳定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封国一般会尾大不掉。

大宋的分封同样逃不掉这个规律。

但是,按照皇帝的新政,朝廷在全国铺设公路,甚至不惜血本铺设铁道。

一旦大宋新的运输体系全部完成,设置辐射到封国,以后朝廷大军抵达封国,将比现在要节省不止一半的时间。

皇帝很显然是要用过运输,将整个大宋紧密联系起来。

一旦赵桓完成了他心中的运输体系,朝廷就不仅仅是通过威信来稳住天下了,而是真正以实际的力量来掌控全天下。

皇帝的御史、司卫可以畅通无阻,并且更加快速抵达天下任何一个地方,迅速掌握那里的情况。

到时候,诸侯国基本上没有利用价值了,宗室们的下场是怎么样的,他想都不敢想。

赵子崧是古人,他只知道如果这样,自己肯定没得玩了。

如果他是21世纪的人,他会理解这一套逻辑,这背后其实是高效的信息战逻辑。

即一方处于原始的信息流通中,一方已经到了信息快速流通的级别,后者可以随时变化战术,掌控整个局面。

一般由少胜多,由弱胜强,无不是出其不意。

而出其不意的前提是信息阻隔。

显然,皇帝的运输系统,在大大较低这种信息阻隔,让弱小者最后的希望都破灭。

这一套深层次的逻辑,赵子崧是想不出来的。

这是赵昚跟他说的。

有些人是庸才,例如赵谌。

有些人是普通人,例如赵子崧。

而有些人则是天才。

庸才都是一样的庸,普通人都是一样的普通。

而天才则分很多种类,例如岳飞是军事天才,例如科学院那帮人是格物天才。

例如赵昚,此子在权谋方面简直能和孙权相提并论。

有时候,赵子崧自己都害怕。

他看不见赵昚小脑袋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也有在想怎么对付自己?

不过,现在对赵子崧最有利的,显然就是好好利用赵昚。

而做实际自保的办法,则是想办法遏制朝廷的新政。

若要遏制新政,最有效且最直接的,就是帮助赵谌登上太子之位。

想要让赵谌登上太子之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赵谌假装坚决拥护新政,并且,要让南大陆所有人都知道,崇国公为了新政,鞠躬尽瘁。

越国是继承了原占城的地盘,占城最大的一块宝地就是九江港口,宋军在南大陆的海军驻军港口。

“崇国公有立军功,如若申请调派到九江海军大营,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我越国的地盘,九江有人企图反抗大宋,被崇国公发现,及时制止了一场暴乱。”

九岁的赵昚随口就来,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他的思维逻辑已经非常明确,在越国可控范围内,给赵谌刷功劳。

“只要崇国公表现良好,政事堂就能在朝堂上帮崇国公说话。”

“对叛乱的镇压只是其一,官家对运输道路热衷,如若在越国修路,对大王您也有好处,大王您派出去的人,侦查了越国的所有山川地图,规划出一份越国公路图,连接交州,与交州的公路打通。”

“官家一定很乐意看到,这份功劳就给崇国公。”

赵昚这套给赵谌刷功劳的办法,简直就是政事堂的相公们做梦都想要的。

如今朝堂上关于东宫之主的争议就没有听过,徐太宰多次表明了他的想法。

可惜崇国公之前与皇帝闹得一些不愉快。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挽救的。

例如,将崇国公塑造成一个完美的人,再加上徐处仁的鼎力支持,这场权力斗争,是没有太大悬念的。

就像当年杨广夺得太子之位一样,在当皇帝之前,杨广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苦苦经营的人设赢得了太子之位,登上九五之尊。

很快,赵谌就自己向枢密院递交了一份申请。

因为赵谌爵位甚高,他在做申请的时候,可以直接提交到张浚,同时也有权直接奏疏到军督府和枢密院

需要张浚、种师道和李纲都同意,赵谌的申请才能通过。

赵谌自愿调到九江海军这份申请一经提交上去,没有过多久,就审核通过了。

因为对于立了功的赵谌来说,这不是过分的要求。

更何况他是皇帝的亲儿子。

在大宋对真腊的战争几乎取得了压倒性胜利之后,崇国公赵谌也启程南下,到九江军港去报道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一小撮暴徒

南大陆临海的九江平原有一望无际的稻子,金黄色的。

风一吹,就有麦香在平原上飘散。

这里是大宋的粮仓,一年四季,都有人再这里种植,收割,有一部分是通过通运运往北方。

还有一大部分被运输到停靠在九江港口的大船上,沿海路运往杭州和密州等地。

大海南部最大的海军港口便在这里。

南海海军总兵力达2万人,自李宝灭三佛齐后,其余岛国无不闻风丧胆。

飘扬着大宋海军旗帜的战舰在海南往来,威慑诸国的同时,也暴涨大宋皇族南迁的顺利。

崇国公赵谌便被调派到了这里。

这里本算是越国的地界,不过越国基本没有主权,除了治理权外,其余全部属于大宋。

这一日,崇国公赵谌带着一个都的水军营去九江军港北边三十里的县城里喝酒吃肉。

这小县城名为南望县,是海军军港建立后,开通运输线,自然形成的。

规模不大,而且非常简陋。

不过,因为海军偶尔会到这里来喝酒,所以南望县发展得非常快。

大宋军队喝酒并不是什么禁令,军中也有酒,不过,这些人会经常到北边品尝当地人用甘蔗酿的一种酒。

赵谌带了人,到南望县最大的一个酒楼里,大约百来人,将整个酒店都坐满了。

众人喝得正香,外面忽然跑进来两人。

这两人都穿着越国基层小吏的制服,显然是本地的巡逻官差。

“大事不妙了,军爷,有人谋反!有人谋反!”

赵谌一听,一只手立刻取过来一柄修长的斩马刀,正色道:“你休要胡说,天子光辉之下,谁敢谋反!”

“不敢胡说!谋反者此刻便在外面!”

赵谌眉头一皱,肃然道:“儿郎们,随我出去看看!”

说完,这一百海军将是便跟着赵谌出了酒店。

果然,在不远处的街口,就有人两百多人聚众在一起,打砸街两边的商铺,行人无不退避。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蔑视王法!”

赵谌怒吼一声,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正是一个男子开始长大的年龄,气血非常旺盛。

他拔出刀:“儿郎们,随我平乱!”

众人一齐高呼。

“叛乱”的头子是一个叫张春迎的汉人,他在三十年前就到南大陆谋生,在当今小有势力,越国建立后,就归附赵子崧了。

那张春迎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斧头,面目凶煞。

按照大宋律法,平民是不许持刀斧的,显然,张春迎是违了法。

更何况,他现在当街在打砸。

不过,这里此时是三不管地带。

当然,只限于此时。

这里有很明显的潮汐特征,在麦子收割前,商队或朝廷的官方运输队到之前,有一段空窗期是留给土匪们的。

就是这个时期。

一旦麦子成熟了,商队要经过此处正常歇脚,在治安上会非常严格。

张春迎这种汉人土匪活了大半辈子,也是有一些人生智慧了,那种时候,当然会老实一点。

但尚未到那种时候,而且这一次的行动,是赵子崧在背后支持的。

能多抢一点就多强一点。

在张春迎看来,这些个小商贩,每年从北边的商队那里赚那么多钱,贡献一些给他是应该的。

当然,他收的保护费,有七成是要给赵子崧的。

为了给赵谌刷功劳,赵子崧狠下心把张春迎给卖了。

张春迎可不知道海军今天会到这里来喝酒,实际上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放肆。

现在,当张春迎看见赵谌带的百来号海军士兵突然出现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有瞪出来。

张春迎连忙道:“这位军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来日必有重谢送到府上。”

“贼人还想贿赂大宋海军,该死!”

“军爷!这是误会,我们是得到了越……”

他话未说完,海军已经冲上来,每一个人都拔出刀子,砍杀起来。

张春迎的话瞬间淹没在人群的嘶吼和打斗声中。

周围的平头百姓们自然是有多远撤多远。

和大宋海军正面冲击,这些土匪是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的。

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逃的逃,散的散,死的死。

赵谌并不罢休,尤其是不能让张春迎活着。

在张春迎逃到城外几里的地方,被在后面追赶的赵谌一枪打中,倒在地上痛吟。

“军爷,我是越王的……”

赵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刀砍过去,将张春迎的头砍下来了,鲜血也随之飞溅。

张春迎的脑袋滚到地上,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

他仿佛在问:怎么我突然就死了呢?

而赵谌,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这是一种踩踏在别人尸骨上往上爬的快感,他的眼中多出了一些狠厉,刚才出手杀张春迎的时候,毫不犹豫。

很快,南望县的县官就把此事上报给越国的当权者。

连夜,赵子崧就写了一封奏疏,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东京城。

原本只是一场土匪收保护费的事情,被越国棺盖定论为造反。

造反不是小事,虽然规模不大,且被平息下来,但性质严重。

在这个案件中,赵子崧还子虚乌有给反叛者张春迎杜撰了一句口号:推翻暴政,归返太平。

在汇报过程的时候,赵子崧则如是说:崇国公英勇无双,杀敌两千有余,叛贼闻风丧胆,不能敌,贼首伏案,为崇国公所杀。

这事在半个月后,传到东京城,引起了朝堂的高度重视。

不过好在规模不大,也被平息下去了。

而政事堂却拿着这件事,开始对赵谌大吹特吹起来。

终于在三天后,皇帝遣了唐恪南下,去南大陆巡查,顺道代表皇帝慰问海南海军。

唐恪一路南下到交州,又到越国。

越国举国上下来迎接天子特使,朝廷宰相。

不仅仅赵子崧带着所有人来迎接了,连赵谌也带着自己的人,到北边亲自迎接。

“见过唐相公。”赵谌对唐恪行礼道。

“使不得使不得,崇国公言重了,某担当不起!”

赵谌道:“唐相公为大宋日理万机,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唐相公若是担不起,还有谁担得起。”

唐恪一听,高兴得合不拢嘴。

赵谌继续按照赵昚告诉他的那一套表演:“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崇国公的老师是石学士,某不敢僭越。”

“愿闻相公传治国之道。”

唐恪见赵谌作揖,态度异常恭敬,心中不由得大惊,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崇国公变化如此之大。

之前徐处仁还想着建议皇帝立赵谌为储,而唐恪其实心中不太支持赵谌,但现在这么一看,这个崇国公,是个可造之材,说不定真的能担当得起未来大宋的重任。

第四百六十四章金国又玩政变?

唐恪心中有了计较。

皇帝现在一共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赵淳才一岁多一点。

皇帝又已经三十几岁了,该立太子了。

不然朝局总是如此动荡下去,也不是一个头。

接下来几天,唐恪就在越国国内待着,赵子崧派人将唐恪接待好。

不仅如此,赵谌竟然还找来人伺候唐恪带来的下人,将下人们都伺候得好好的。

唐恪在越国过了一个月的神仙日子,远离东京城后,他感觉身上的负担突然变轻了很多,便在此尽情享受。

和他一起享受的还有他的仆人们。

最后几天,唐恪才仔仔细细视察了越国的情况,便依依不舍带着仆人们回去。

回去的时候,赵谌送唐恪送到越国边陲,直到见到宋军,才依依不舍折返。

这些日,赵谌没事就跑来找唐恪。

当然不是闲聊,而是请教很多问题。

这让唐恪对赵谌更是刮目相看。

而唐恪的仆人们也觉得这位崇国公待人亲和有礼,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竟然将他们都伺候得妥妥的。

一路北上返程,这些人在唐恪面前没有少感慨赵谌的为人。

唐恪自然对赵谌更加看好。

回京的路上,唐恪看到有路边有许许多多民工正在搬运水泥,前方正在铺水泥路。

有了水泥路,大宋的一切效率的确都提高了很多。

看到水泥路,唐恪又想到了铁路。

忍不住抱怨道:“虞允文为了上位,真是祸国殃民,实属小人也!”

如此,更加坚定了唐恪要拥戴赵谌为太子的决心。

唐恪回东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冬月,东京城正在飘雪。

他回府邸换了一身官服,便进了宫,将南方的所有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

当听唐恪对赵谌大肆称赞的时候,赵桓表面点了点头,但心中却疑惑起来。

唐恪以前可是从未有称赞过赵谌的。

唐恪告退后不久,皇帝安插在越国的眼线的情报也传到东京城了。

看完送过来的情报,赵桓心头一紧。

事出寻常必有妖。

当年杨广是怎么从杨勇手里把太子位弄过来的?

杨广在登基前,就是个演员,而且还是影帝级的专业演员。

杨广是属于浪漫型,理想主义者,绝非适合当皇帝的人选。

浪漫型的人,一般喜欢追求格调,杨广绝壁就是那个最喜欢追求格调的骚包。

但这个骚包智商爆表,在江都的时候的戏演得炉火纯青,皇帝派去的人,不仅仅伺候得服服帖帖。

他老婆萧氏还和皇帝使者的婢女一同吃喝睡觉。

并且,当皇帝的使者到江都的时候,杨广把日常所用全部换成旧的,等皇帝使者走了,就又开始他高逼格的生活情调。

赵桓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敢像杨广欺骗杨坚那样欺骗他的!

做皇帝不是会演戏就没问题了。

恰恰是太会演戏了,让赵桓对赵谌刚刚有的好感顿时没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满朝文武每天都在演戏,皇帝每天也在演戏,当皇帝考察接班人,是绝对不允许接班人动不动跟他演戏的。

杨广就是个典型。

杨广倒也并非正史中评价的昏庸,只是浪漫主义情怀太严重,好面子,感性占主导地位。

赵桓不需要下一代步子再跨大了,他讲能跨大的步子都跨到了最大。

下一代,需要的是认真仔细,并且坚定不移执行他的政策。

赵谌并不知道,他的戏,不但没有带来好的效果,反而让赵桓生出了排斥。

转眼又已经是年底,大宋国内是一片欣欣向荣。

可小年这一日,赵桓眉头皱起来了。

据司马君如回来的消息:金国内部不安分了。

完颜宗磐才登基了一年多的时间,金国内部又开始撕起来了?

完颜宗磐靠下狠手把完颜杲干掉,逼迫完颜晟退位。

虽然一开始是稳住了金国国内的局势,但后续的工作做得实在太不到位。

例如,他没有杀掉完颜亶。

这就是最大败笔。

当今对他最有威胁的一个人就是完颜亶。

完颜兀术就是完颜亶的狗腿子。

自从恢复和大宋的贸易后,金国有一部分贵族们发现了一个问题,生活确实越来越爽了,但钱都在外流。

即便从大宋赚来的钱,也都流到了汉人世家手里了。

例如韩家、时家这些汉人大臣家族。

金国内部的贵族也不都是只会吃喝拉撒的猪猡啊。

像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完颜兀术这些军事天才,在治国方面也有自己的看法,他们对现在的局势越来越不满了。

尤其是完颜宗磐登基的这一年多来,金国女真贵族明显在走下坡路,而完颜宗磐居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可能就算察觉到了,他也不愿意去改变这个格局。

在完颜宗磐内心深处,已经有另一个爹了。

他怕什么,只要赵桓给他撑着。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司马君如的汇报中有一条很重要的情报:金国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局面了。

叛乱只是时间的问题。

自从登基后,完颜宗磐整天沉迷酒色,朝政基本交给韩企先、时令爱等汉人大臣在一手操持。

他之所以偏向于汉人大臣,也是在向赵桓示好,表示与大宋的商贸来往绝对不会停止。

更让女真贵族愤怒的是,今年过年,金国向大宋进贡,完颜宗磐竟然以侄子自称。

差点就没有喊爸爸了。

要知道,八年前,他们的大军可是撕开了大宋北边的防线,长驱直入到东京城,差点就把大宋打得亡国了。

才八年时间过去,局面竟然变成这样了!

女真贵族们自然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这个时候,完颜宗磐已经不能代表他们的利益了。

赵桓前脚受到这些情报后,刚大过年的时候,后脚就又受到了情报:金国政变了!

哇草!

赵桓差点没反应过来,这金国现在是要闹哪样啊!

要学西边的东罗?

(东罗有88位皇帝是被弄死的,政变和吃饭一样频繁)

ps:实在抱歉各位,最近更新无力。事情比较多,过两天处理完了就好了。

今晚还有一更,会晚一点,早睡的朋友就不要等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金国权力交接

辽东的冬天黑得很早,亮得却不早。

在天亮之前,金国的大臣们像往常一样,陆陆续续向皇宫走去。

这是早朝的惯例,是辽国人学的汉族。

以时令爱和韩企先为首的汉人官员早早聚集在皇宫门口。

直到完颜晟命人来传召,众官员才鱼贯而入。

等大臣们刚进皇宫,皇宫大门陡然被锁住了。

这本来是惯例,但今天锁门有点凶残。

大臣们立刻察觉不对了。

但为时已晚,外面空旷的街道上传来了喊杀声。

这几天告病不上朝的完颜宗望突然病也好了,不仅如此,还穿上了铠甲,带着兵,来到了皇宫门前。

不仅仅是完颜宗望,连完颜兀术也来了,他带着他的铁浮屠,就像一个个钢铁铸造的铁人。

地面被马蹄踏得噔噔响,刀光在月色下流动着森冷的光辉。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有人谋反!”一个汉人大臣匆匆忙忙跑进去。

刚刚更衣完的完颜宗磐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有跳起来。

皇宫内所有的护卫都跟随完颜宗磐一起到外面皇宫的城楼上,他看见下面来的竟然都是女真的皇族!

顿时暴跳如雷,面色发冷,咬牙切齿:“你们这是何意,朕赐王爵于你们,可曾亏待过你们!”

“陛下并无亏待我等,只是金国必须全面停止和南国的通商,否则金国危矣!”

完颜宗磐大怒:“胡说八道!如今的大金民众富有,更多的商品流入到大金来,大金国内的物价也遭到了下降,受益的是百姓!何来的亡国之说,你们好大的胆子,有何颜面去见太祖皇帝!”

“完颜宗磐,你对宋国无度苟且,才是要断送我大金太祖打下来的江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完颜亶。

完颜亶是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论血统,比完颜宗磐要正。

他继续道:“当年就是你谗言媚上,导致大金丢了燕云十六州。”

完颜宗望在一边补充道:“自从宋国拿回去燕云十六州后,防线更加巩固,宋国如虎添翼,我大金却处在了被动状态。”

“没错!大金今日,都是你完颜宗磐一手造成,你是大金的罪人!”

完颜亶继续道:“完颜宗磐,你现在打开皇宫城门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

完颜宗磐面色发青:“你们这是在犯上作乱!”

完颜亶冷笑道:“从你杀死完颜杲那一刻,就没有资格指责别人了。”

“朕的亲卫军呢?朕的亲卫军在何处!”

“完颜宗磐,别想了,你的亲卫军,有一半现在站在我们这边。”

完颜宗磐再吼一声:“完颜昌何在!”

完颜兀术打开一匣子,那匣子中躺着一颗人头,正是完颜昌,他用长枪一刺,便挑起来。

“完颜昌在此!”

完颜宗磐面色阴沉到极点了。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宋军打过来!”完颜宗磐强作镇定,“朕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大金换来的和平!”

“完颜宗磐,你太可笑了,速速打开城门!否则杀了你!”

“完颜兀术,朕待你不薄!”

“陛下,你还是投降吧!”

这时,城门慢慢打开了,楼上的完颜宗磐又惊又气。

“谁敢开城门杀无赦!”完颜宗磐怒吼道。

他朝下面看去,看到后顿时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开城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平日里最倚重的韩企先和时令爱。

待城门打开后,时令爱道:“诸位,我们也不想与昏君为伍。”

“是是是!大金需要一个新的主人!”

看到下面那些汉人大臣的嘴脸,完颜宗磐双腿一软,彻底绝望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斯文儒雅的汉人大臣,在关键时刻,居然集体捅了他一刀。

这一刀是真狠啊!

远在东京城的赵桓,听到上京政变的事后,来回走动。

不行不行!

无论如何,也要让完颜宗磐那个废物老老实实待在伪帝的位置上。

只有完颜宗磐才能让金国快速衰弱,他待的时间越长,金国衰弱的越快,越彻底。

事实上,赵桓早就做好了完颜宗磐被金国女真贵族弄的准备了。

毕竟完颜宗磐那套做法,肯定是会让完颜宗望他们非常不爽,国内矛盾很快就会被激化。

所以,燕云战区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是金国局势。

第二天,大宋朝廷就对外宣布了金国贵族完颜亶的罪行:犯上作乱!

犯上作乱在任何朝代都是死罪。

但这个犯上作乱是发生在金国,并没有发生在大宋,大宋朝廷却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和积极性。

顺便,站在天下共主的角度,像对待藩国一样,宣布了金国乱臣贼子的罪名。

与此同时,燕云战区的宋军接到了军令,立刻挥师北上,帮助金主讨伐叛贼。

这是一场看起来很突发的军事行动,但其实是已经蓄谋已久的。

在正月初七的晚上,大雪纷飞,燕山被白雪覆盖。

大宋英勇的士兵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披上铠甲,有的队伍统一持斩马刀,有的队伍统一持战斧,还有的队伍是火枪手。

大军一路向北挺进。

他们摆出长长的队形,弯弯曲曲,一眼看不到尽头。

而挂帅的竟然是燕云战区的副统帅姚古,统兵十万。

这足以证明大宋朝廷对金国内乱的重视。

在大军挺进之前,大宋朝廷便向金国发布了一片问罪书,为了维护天下秩序,直接明了表示自己要介入进来了。

当天夜里,宋军和金军便在燕山打了一次,不过只是小规模交战。

双方各自有轻微损失,金国便撤退了。

姚古带着大军在第二天上午越过燕山,进入到金国的国界,便停下来。

他并不是真的要去打,而是陈兵十万,威慑金军。

赵桓也不是真的要打,如果真要打,十万军队是绝对不够的。

赵桓只想着让完颜宗磐能重新登上伪帝的位置,这样不出五年,金国肯定彻底瓦解。

五年后,女真贵族必然集体堕落,连神仙都救不了。

过了几天,上京城又有十万里火急的情报传回东京城。

第四百六十六章北伐金国!

赵桓看完信,将信扔在地上,怒吼道:“坑爹的货!”

完颜宗磐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坑货!

果然是猪啊!

屁股才坐了一年,脑袋就搬家了!

据最新的消息,完颜宗磐被当场杀死在金国皇宫,脑袋被砍下来,悬挂在上京城门口。

除了退位的完颜晟以外,完颜宗磐的直属全部被杀掉。

漂亮的妾被瓜分了,女儿一个没能幸免,连襁褓里的婴儿被当人当场摔成了肉泥。

金国的这一次政变以完颜宗磐被灭全家结束。

现在,坐在金国皇宫里的是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完颜亶。

赵桓连忙将他的御前大臣们全部着急到拱垂殿。

金国的政局动荡,影响最大的是宋金之间的关系。

眼看进行了一年多的商贸,现在又要停止了,不仅如此,一场战争正在酝酿。

金国这些年被大宋欺负得有点惨,但金国国内却还是猛将如云,状态与实力显然是不对等的。

完颜宗翰等强将,失去了完颜杲这个代言人后,终于隐忍一年,推出了完颜亶。

可以说,现在金国内部达成了空前的一致,要打仗了!

早在拿回燕云的时候,赵桓就在想着怎么灭金了。

无论是燕云战区大力投入军力,还是在北方修建公路,或灭夏,或打下高丽,或在草原建立北府,都是为灭金做准备。

一个金国值不值得赵桓大动干戈,布局这么多年?

值!

辽东以后不许再出政权了!

辽东以后就是华夏的领地,在那里推行华夏的全部,谁不服从就去见阎王!

如果要灭金,即便大宋要拿出一半的国力来,赵桓也愿意打!

金国所占据的辽东,是一块宝地!

所以,着急御前大臣来,不是和他们商量该不该打金国,而是要各自领任务了。

“种卿。”

“臣在!”

“朕命你为北伐兵马大元帅,朕要将金国从天下的版图抹去!”

种师道激动得连通红:“臣遵旨!”

这一年的种师道已经八十四岁,横扫北夷,勒石燕然,是每一个华夏男儿毕生的理想。

皇帝知道种师道想北伐,种师道做梦也想北伐。

最难能可贵的是君臣相知。

并且,种师道年事已高,皇帝依然将如此重任交给他,他顿时热泪盈眶。

种师道非常清楚,如果现在不北伐金国,很有可能,再过几年,自己就要离开这人世了。

“圣天子在上,臣必踏灭北夷,克服辽东!”

“李卿!”

“臣在!”

“战时的所有粮草动员起来,朕要调集高丽、燕云和西北战区八十万大军,围攻金国!”

“臣遵旨!”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是打算再让完颜宗磐坐几年伪帝的位置,把金国内部彻底搞垮,再横推。

但以现在金国国内的形式,双方战争已经在所难免。

即便赵桓不打,金国也会打过来。

这一次,赵桓转防御为主动进攻,他势要横推了金国。

“段卿!”

“臣在!”

“把你的宪兵全部给朕调到前线去!”

“遵旨!”

“政事堂全力配合枢密院和军督府!”

徐处仁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当然不想打仗,他只想踏踏实实搞建设,他觉得这几年的节奏进展很不错。

除了刘彦宗、虞允文这些奸臣老找自己麻烦以外,政事堂对新政的执行,已经开始在大宋产生深远影响。

这绝对是前无古人的伟业,当年的王安石变法,和现在的新政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怎么能不让徐处仁自我感觉良好?

自我感觉良好后,自然就沉迷在了发展建设上不可自拔了。

要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财富,眼看着又要被皇帝砸进军事上,徐处仁心里在滴血啊。

但现在局势比人强。

徐处仁只好恭敬道:“是!陛下,臣一定全力配合种相公!”

和大臣们商谈完后,皇帝换了一身衣服,便向中央军的军营而去。

皇帝去中央军主要不是阅兵,而是对兵器进行检阅。

陈规在一边陪同,他汇报道:“陛下,中央军配备火枪一万只,配备震天雷三千,有五十门火炮。”

赵桓用手轻轻抚摸一柄火枪,枪头上绑着刺刀,大约有半米长,可以远程射击,可以立刻近距离搏杀。

他又去中央军的军营去巡视了一边,中央军正在练火枪和刺刀,这是日常操作。

赵桓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

当然,满意的不知有赵桓。

杨奕刚刚被调到西北,在赤水一带。

他现在的军职荣升到指挥使,下面统管五百个人,是属于大宋西北凉州守军第一军第三营。

这几天,上面已经传下来消息,要对金国动武了。

听说西北军要参与进去。

这是好事啊,立大功的好机会!

杨奕是这样想的,他这几天吃牛肉吃得特别来劲,吃完了就出去跟人打架。

基本上,同一个军的好几个指挥使和他比武,都被他打败了。

来西北短短一个月,杨奕在军中的威名很快传播开。

现在要打仗了,宋军表现出空前的热情。

燕云战区的宋军更是厉兵秣马,恨不得明天就打到上京。

这几天皇帝的特使分别向西北、燕云和高丽奔去。

“自朕御极以来,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日渐富足,皆因朕有百万戍边儿郎,舍身忘死,忠心护国!然,金贼亡我大宋之心不死,朕日有所思,夜不能寐,是以,朕决意北伐金贼,愿与诸位同袍杀敌,马革裹尸!”

皇帝的圣旨传到每一个战区,由战区的政宣司在军队里进行传播,必须保证每一个人都听到。

一时间,无论是西北,还是燕云,还是高丽的宋军,都热血沸腾。

皇帝是他们心中的精神支柱,皇帝一句话,大宋百万将士能将山岳推平!

除了动员军心以外,三司衙门的人几乎彻夜加班加点,不时有人骑马飞奔离开东京城。

北边所有的官方运输队伍都动员起来,可以说是暂停了七层平日的运输物资,转而配送军备物资。

为了保证民间运力充足,不至于影响供货,从而影响市场行情。

徐处仁一口气从襄阳地带调了一大批厢军北上,填补民用物资的运力不足的问题。

可以说,后方的工作,丝毫不必前方上阵杀敌要轻松容易。

纵观历史,大宋好几次北伐异族,都是因为粮草出了致命性问题。

对于徐处仁来说,如果在这件事上出问题,那真是要掉脑袋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全国动员,八十万大军北伐

靖康九年二月,燕云战区一万铁骑陈兵金国南线,燕山与金国南京,战云密布。

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大宋动员了正规军总兵力达八十万。

在原北方三镇,又动员民夫六十万。

西北战区投入进来的兵力高达二十万,动员民夫超过四十万。

高丽战线投入的兵力也有十万之多,在高丽民间组织民夫共二十五万。

整个大宋黄河以北,就像一个钢铁巨人,在皇帝的意志下,每一处的零件都开始运转起来,让整个巨人迈出了震天动地的脚步。

每天都有前方的信息传到东京城,大军调集的情况,粮草运输的情况,人员状态,以及军备投入等等信息,都被送到皇宫里。

不仅如此,为了稳住北方的民生,朝廷在一个多月前,就策马加鞭在南方实行空前规模的粮食调度。

这一年,大宋的第一代公路已经几乎已经全部完成了。

从岭南、西南到长江南的各大城市,分别被五条大型公路打通。

西南的栈道,水道,渡口,也在这几年朝廷的新政下进行了全面建设。

基础设施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同时,改变了南方的经济结构。

运输力的空前提高,让大臣们震惊地发现,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争的时候,更加从容。

靖康前三年,皇帝在全国范围内的血腥镇压,也初步打通了从上到下的信息传递。

靖康九年一月,朝廷决定北伐金国,政宣司在全国开始动员,几乎每一个州府,每一个县城和乡村,都有大量的人员在做宣传。

这是一场正义之战,这是一场普及王化之战,将天朝的光辉照耀到辽东去。

靖康九年的二月,长江南的各州县都出现了空前的热潮。

三月,桃花开的季节,热潮扩散到岭南,甚至交州地带。

而黄河以北的地区,更是出现了主战空前高涨的局面。

对于金国,大宋是抱有一种极度复杂的心态的。

那里曾经是辽国的地盘,但是在前唐时期,那里可是华夏控制的疆域。

当年辽国取燕云而虎视中原,曾经不止一次南下,可以说中原地区的百姓,对北面的那个蛮夷是最痛恨的。

许多人祖上好几代,都砸到对抗契丹和金国的战争中,是有血海深仇的。

他们一听说朝廷意欲北伐,兴奋得连晚上睡觉都睡不着,更有不少人组织商社,向军队捐募粮食。

路边到处可以看到北上的车马,有人在向心爱的姑娘道别,有人则跟自己尚未成年的儿子说:如果爹爹不回来,以后就好好撑起这个家!

三月上旬,帝国元帅种师道莅临燕云战区,燕云战区经略副使姚古亲率精锐,在幽州府南部三十里迎接元帅。

光鲜亮丽的铠甲在阳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辉。

三万体格强壮的大宋铁军,身姿挺拔,目光坚定,整整齐齐陈列在两边,迎接已经八十四岁的种师道。

种师道一身红衣,披青色铠甲,虽然已经须发花白,苍老暮年,但整个人却是挺直如松,给人一种如泰山一般沉稳厚重的感觉。

他所过之处,所有士兵都目视他,露出崇敬的目光。

老元帅已经是仗朝之年,却亲自披上战甲,当燕云战区的士兵们听说元帅会亲自,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将种师道迎入燕云战区后,设立北伐元帅府。

以西北战区,岳飞为左路军统帅,以高丽经略使王禀为右路军统帅。

岳飞从西线压进,王禀攻击金国东线,燕云战区则从中路北上。

赵桓向天下宣布:谁第一个攻破上京城,朕封他为辽王!

三月下旬,金国国内的大军调集完毕,金国国内也出现了空前动员。

以完颜宗翰为统帅,金国在东西线分别陈列二十万精锐,在南部更是陈兵三十万。

刚刚登基的完颜亶,几乎调动了现有的金国全部兵力。

双方正规军总兵力投入一百三十万。

这不是像影视作品里那样找一些群众演员,抓拍其中一个画面就结束了。

一百万十万大军,陈列在双方的边境,如果有无人机去拍摄,会看到旌旗连云,刀枪如林,人海涌动。

每一个人同时跺一脚,大地都会颤抖。

在这个时代的史书上记载的规模宏大的宋金之战,就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爆发了。

一骑快马飞快在草原上奔驰,从衣着很容易就判断出来是皇城司卫。

很快,司徒恒就望见岳飞的军营了。

在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营帐,此起彼伏,像大海的波涛一样。

岳飞治军及其严明,即便是在行军中途休息,所有的营帐分别也是非常有讲究的。

整个大军处于一种休息但又无时无刻不在翻倍的状态。

前方有士兵在操练,司徒恒一眼望过去,看见那些整齐的方阵,好像是用尺子和刀子裁出来的一样。

每一个士兵的步伐都一样大,刺出枪的时候的动作,高度、幅度,也一模一样,就像是从一个人身上复制下来的一样。

都头在做指挥的时候,士兵们能迅速根据指挥做出相应的变化,而且调谐得非常好。

如果司徒恒是一个21世纪的人,则会惊叹道:那个方阵就像由一百个精密的零部件组成的机器人,在头部的指令下,每一个零件都在做出敲到好处的动作,具有一种流畅的美感。

在进入距离岳飞大军驻扎尚有三十里,司徒恒就被岗哨发现了,如果他不是穿的皇城司卫的锦袍,早就被抓起来,严刑拷打了。

在巡逻兵的监视下,司徒恒被带到了岳飞军大营。

这让司徒恒非常不爽,老子可是皇帝的亲军,你们防备老子怎么像防备金贼一样!

待到大营门口,司徒恒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四岁的青年男子站在军营门口。

这男子身高有八尺,身姿挺拔,一对刀眉,给人一种沉着有力的感觉。

他身披一件厚重的虎头玄铁铠甲,里面着鲜红色的衣襟,腰间有一柄修长的斩马刀,那是皇帝御赐洗月刀。

男子两旁有五大虎将簇拥。

岳飞作揖道:“天子特使前来,有失远迎。”

司徒恒吓了一大跳,刚才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他怎料岳飞会亲自出营迎接自己。

“岳都督折煞下官了!”

司徒恒连忙走过去还礼,一走过去,那种如临泰山的感觉越发强烈。

司徒恒心中震惊,不免感慨,岳飞才三十几岁,就有这样的气势了,这种气势是只有指挥过千军万马,又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并且有了岁月的沉淀之后才有的。

司徒恒在种师道身上就感受过。

第四百六十八章岳飞和完颜兀术的对战

岳飞将司徒恒迎进了军大营。

司徒恒便取出一份皇城司在金国做出的总汇报。

“岳帅,金贼在西线布置了20万大军,统帅是完颜兀术,值得一提的是,完颜兀术号称是金国最能打的将军,与完颜宗望比起来,不落下风,其麾下有3万铁浮屠!”

杨再兴在一边道:“就是那些根据党项铁鹞子改过去的重甲骑兵?”

“没错,我们对铁浮屠进行过专门的调查,铁浮屠每人身披约40斤重战甲,配置有弩弓,斩马刀,长枪,骑士与马匹相连,基本人被杀死,也不会影响其冲击力。”

“的确和铁鹞子很相似。”

这里好一些人都是参与过当年灭夏之战的,当年与铁鹞子正面硬抗的记忆犹新,那是非常艰苦的战争。

司徒恒道:“最难搞的是,铁浮屠大约三人连在一起,增加了其整体冲击力,如果是正面硬抗,会有很大风险。”

他又接着道:“不瞒各位,金贼知道西线是我大宋最能打的统帅,所以才拍出了完颜兀术。”

他说这话,在场的都爱听,顺便还把岳飞的马匹拍了一遍。

岳飞是在皇帝第一次北伐收复燕云的时候崭露头角的,可以说自当今天子登基以后,岳飞一路战功累累,早已是大宋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皇帝对这一次的灭金之战,是只许胜不许败,对岳飞寄予厚望。

金国是一块硬骨头,金国随便拉出来的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比党项要强,比高丽要强许多倍。

上一次大宋和金国大规模交战也还是八年前皇帝亲征,那时候大宋能勉强打赢,是靠人堆的。

十倍于敌方的人数堆出了那样的局面。

已经八年未大规模交手,虽然大宋越来越强,但许多人还是没谱的。

杨再兴在一边道:“铁浮屠又如何,我大宋男儿各个都是不怕死的汉子,铁鹞子号称是党项的护国之神,不是不一样粉碎在我大宋铁骑下了么!”

他又道:“岳帅,若是要交战,末将愿意领三万人,将完颜兀术的铁浮屠全灭,若是办不到,末将提头来见!”

他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得营帐内的主将是热血沸腾。

似乎连司徒恒都被感染了:“没错,铁浮屠又如何,我大宋铁骑也不是说着玩的!”

“目前完颜兀术驻扎在丰州(呼和浩特),想要从西线进入上京,必须攻破丰州。”

“丰州是金国在西边最大的军事重镇,那里不少蛮族部落,这些年陆陆续续都归顺了金贼,现在完颜兀术手中有20万大军,但还在调集那些蛮族部落。”

也就是说,西线的总兵力不止20万。

看来金国这一次也是要调动全国的力量来与大宋对抗了。

司徒恒继续道:“值得一提的是,金贼也建立了火枪营,目前的人数编制不详,这个情报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有拿到手。”

岳飞自己自然也有一些情报。

岳飞麾下的踏白军不是吃素的,存在的价值就是对敌情的收集。

例如金军主力驻扎在丰州,完颜兀术在西线布置了一张网,就等着宋军过去了。

这张网分了三个据点,以丰州为中心。

中路的丰州吸引宋军,左右两路以奇兵做突击,以拐子马为主。

金国打仗最大的特色是骑兵厉害,非常灵活,冲击力非常强,并且战术高度统一,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冲击一轮。

现在宋军伐金,战场又是在草原上,这里是骑兵的主场。

岳飞决定以骑兵反制完颜兀术左右两路,以步兵主力推进到丰城。

要拿下丰城必须靠步兵。

其实要对抗铁浮屠也没有那么多难,肯定不能用骑兵硬碰硬,大宋也有重装骑兵,但和铁浮屠硬碰硬显然是下下策。

破铁浮屠的关键还是在于步兵。

岳飞心中有了计较。

西北步兵军团,以刘琦的军队最强。

刘琦本人在打仗的时候,实力相当强悍,当年伐夏,他的军队是无一败绩的,在几路大军中打得最稳,最恨。

这很符合步兵的形象。

大宋的步兵基本上都是重甲步兵,步人甲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在刘琦手中又被用得炉火纯青。

岳飞看完司徒恒带来的这份详细敌情,这份汇报作用非常大。

岳飞指着战略地图道:“金贼有三路,左路是完颜突合速,完颜兀术的心腹大将,右路是韩常,也是一员虎将,要拿下丰州,必须牵制这两路。”

“张才!”

“末将在!”

“你领5万背嵬军,从左路去牵制住完颜突合速,牵制即可。”

“尊令!”

“杨再兴!”

“末将在!”

“你领5万前军,去迎战韩常,注意,是扰敌,牵制。”

“末将尊令!”

“王贵,刘琦!”

“末将在!”

“你二人步骑配合,迎战丰城!”

“末将尊令!”

刘琦麾下有步人甲六万。

王贵的中军有大宋重骑兵三万。

显然,步人甲是用来克制完颜兀术的铁浮屠的。

重骑兵是用来打歼灭战的。

实际上,在打过党项的铁鹞子之后,宋军就总结了一套专门对付重甲骑兵的套路。

岳飞的任务还是很重的,种师道给的时间是三个月,三个月必须拿下丰州,将金国西线击破。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岳飞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做了兵力的部署,两天之后,岳飞的中军收拾营帐,继续向前进发。

张才领了五万背嵬军从左路绕道,杨再兴领了五万前军,绕道右路。

他们的任务就是牵制完颜兀术的左右两路拐子马,保证中军在攻城或正面对抗完颜兀术的时候不被敌袭。

四月的草原已经褪去了寒冷,吹来的风都带上了暖意。

眼看岳飞的军队离丰城只有百里远,双方的探子活动频繁起来,无时无刻都有军情来往送入各自的主帅面前。

完颜兀术坐在丰城的帅府中,他看完岳飞最新的部署情况,果然如他所料,岳飞分兵来牵制自己的左右两路,以确保中军的顺利挺进。

这就是完颜兀术要的局面,岳飞要牵制自己的左右两路,必然要分出骑兵来。

完颜兀术对自己的骑兵非常有信心,宋人不善骑兵作战,这是金国内部达成的共识,至少与大金比起来要弱一大截。

现在岳飞分兵了骑兵,想用中军的步人甲攻城,真是天真啊。

“岳飞,宋国最能打的将领,我要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打,敢用步兵来对抗我的铁浮屠!”

完颜兀术笑起来:“此战就用你的人头血祭!”



第四百六十九章呵呵,金军的头战!

岳飞交给杨再兴的任务是牵制金将韩常,并没有下死命令让杨再兴歼灭韩常军。

金军的战斗力非常强悍,是党项和高丽那些军队不能比的。

要正面消灭金军,除非是苦战。

并且要消灭骑兵,本身就是一件难度不小的事情。

韩常听闻来的对手是赫赫有名的杨再兴,岳飞麾下第一猛将,顿时大喜。

他早听闻岳飞,自然也听闻了杨再兴。

军帐中,金军诸将领听闻来者是杨再兴,也都露出了喜色。

这好啊!

听说这杨再兴是大宋军中个人武力第一人,有霸王之勇。

众人议论起来。

韩常的部将蒋坤道:“韩帅,请给末将三千骑兵,末将去将那杨再兴小儿的脑袋带到这里来!”

另一边的张云也道:“韩帅,末将只需要两千骑兵即可!”

眼看这两个人吹牛逼不打草稿,李世杰也连忙站出来道:“韩帅,末将只需一千骑兵,一定将杨再兴的脑袋献上,否则末将提头来见!”

见自己的部将们都如此积极并且勇敢,韩常顿感欣慰啊。

大家都笑了笑,好像非常高兴,就像已经饿极了突然发现羊群的狼一样。

韩常捋了捋胡须道:“如此,你们三人各自率领三千骑兵,谁拿到杨再兴的脑袋,本帅重重有赏!”

“末将尊令!”

三人忽视一眼,各自不服,却各自颇为自信。

在金军眼中,宋军骑兵是不值一提的。

即便这几年宋军实力大增,但和金军比骑兵,在金军眼中,那就是自己找死!

三人迅速出了营帐,各自点兵三千。

不得不说金国的拐子马的确强悍,金军骑兵也非常勇猛。

蒋坤领了三千骑兵,呼啸而去,那气势,如同奔腾的黄河水。

张云亦领了三千骑兵,众人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出了军营。

而李世杰也不示弱,三千骑兵紧跟而上。

当然,三人各自有各自的方向。

听闻杨再兴带了五万宋军,自然是不能正面应敌的。

更何况,骑兵本身就不会正面应敌。

拐子马一般跟步兵配合,从左右两翼对敌军做包抄,冲散敌军的阵型。

骑兵的优势在于灵活和速度。

金军的骑兵绝对将这两点运用到炉火纯青了。

就这样,三支金军精锐,各自从不同的方向,向杨再兴的五万大军奔袭过去。

杨再兴此时在干嘛?

他在行军啊!

他并不知道已经有三支金军急不可耐向自己扑来了。

当探子汇报了前方完整的敌情动向后,杨再兴先是一怔,然后对着左右的部将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部将们道:“今日是靖康九年三月二十八日。”

杨再兴笑道:“那怎么会世上的蠢猪都从土里爬出来了。”

他这么一说,部将们也跟着笑起来。

众人皆是疑惑,在完颜兀术的人心中,宋军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杨再兴笑道:“全军今晚在此扎营,我们静待金贼的到来!”

张云带着人跑了半天,天已经黑了,探子跑过来:“张帅,我们在前方十里发现了宋狗大营,营中的宋狗们正在饮酒作乐。”

张云哼道:“他***!听说宋狗的伙食顿顿有肉,还有牛肉!都便宜狗了啊!”

一说到宋军的伙食,金军将领各个露出了羡慕和向往。

因为伙食的问题,曾经还闹出了金军将领悄悄去燕云战区投诚的事。

“兄弟们,走!去把宋狗的大营给端了,把所有的食物都抢过来!”

一边张云的狗头军师钱文道:“张帅,以防有诈,蒋坤和李世杰想必都已经快到了,不如让他们先去试探。”

“老子带了三千精锐来打宋狗五万,就是来突袭的!”张云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架势。

钱文还要说什么,被张云横眼瞪了回去。

部将们早就跃跃欲试了,宋军的军营中可是有牛肉的啊!

还有美酒!

“弟兄们!走!让宋狗知道我们的厉害,把杨再兴小儿脑袋拧下来!”

于是,张云就带着三千骑兵浩浩荡荡在夜幕下奔袭起来。

金军的快速奔袭的威势非常恐怖。

蒋坤也带着人到了附近,听闻宋军在前方安营扎寨了,顿时高兴得差点从马上蹦下来。

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正是袭营的绝佳时机啊。

于是蒋坤也带着三千骑兵向宋军的大营静悄悄滑过去。

同样,李世杰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这是绝佳的以少胜多的机会啊。

霍去病知不知道?

赤壁之战知不知道?

淝水之战知不知道?

李靖知不知道?

那都是以少胜多的大名人啊!

今晚我就要成为历史的大名人了!

其实啊,无论是张云,还是李世杰,还是蒋坤,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毕竟他们只带了三千人马。

本来是打算再韩常面前吹个牛逼的,没想到韩常居然当真了,三人当然只好硬着头皮来啊!

既然都硬着头皮来了,总不能告诉自己不是对手吧。

吹出去的牛逼,跪着要好吹完!这才是真男人啊!

反正宋狗都是战五渣的垃圾!

三人在当夜悍然发动了袭营。

在北伐中,关于这种看似荒诞的一幕,大宋帝国军事学院后来有资深的老师做过一个深层次的分析。

从第一次北伐,到第二次北伐,中间的九年时间,宋军是在不断征战中蜕变重生的。

宋军先后在内部进行大规模清晰,把原有的禁军几乎连根拔起,由南北作战,左手灭党项,右手压高丽。

可以说是在血与火中成长。

而金军呢?

实际上从完颜宗磐开始掌权那一刻,就到了巅峰,开始下滑。

他们还停留在九年前,他们已经九年没有跟宋军交战。

军中上一代的小伙子们都退休了,新补上来的年轻人对宋军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代金军士兵吹牛逼的印象中。

人嘛,总是自动忽略自己的失败,强化自己的成功。

在老一辈的金兵口中,宋狗就是最弱的渣渣,被一口气打到了东京城下,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也只配和党项渣渣,高丽渣渣们玩一玩。



第四百七十章对对对!我们是来投诚的!

张云仿佛看到一大堆的牛肉摆在那里,一坛又一坛美酒堆积着。

“冲啊!兄弟们!杀了这帮宋狗!”

张云刚冲向宋营,便听到不远处也传来了声音,有另外一支人马向宋营的另一方冲击过去。

不一会儿,三支金军都杀进了宋营中。

然后三个统帅都懵逼了,前面冲进去的马栽倒在坑里,上面的骑兵身体向前冲下去,巨大的冲力下,人的脑袋砸在地上。

脖子发出咔嚓的声音,上半身都被冲击变形了。

前面的骑兵摔下去后,立刻将后面的骑兵绊倒,发出一连窜的崩溃。

就像十分凶猛的洪流,突然遇到了前面高高的堤岸,所有的水冲击在堤岸上,溅起了浪花,而且后面的水冲击过来,浪花越来越高。

惨叫声此起彼伏,甚至能听到骨头不断碎掉的声音。

“后面的不要冲了!”

“前面的快滚开!”

“不要!”

“是陷进!是陷进!”

“……”

此时,在营帐后不远处的地方,杨再兴正骑在马上,听到前方的惨叫声,他仰天大笑:“火攻!”

在前面的空地上,除了一排排披着铠甲的士兵举着盾牌,拿着长枪,组成一条坚固的防线以外。

还有一排弩箭手,他们飞快向前面奔去,靠近射程范围后,将弩箭箭头裹好油,飞射出去。

顿时上空就有一百多支火箭划出弧度,向前面的大营落下去。

大营中早就浇满了猛火油,火箭落在上面,顿时大火四起。

并且大火疯狂地四处乱窜,向整个军营蔓延,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张云叫得鬼哭狼嚎,他后面一个部将慌忙道:“张帅,前面有一条路!”

张云借着火光看见前面果然有一条路,这条路没什么营帐,所以没有被燃烧起来。

张云哪管那么多,疯狂向前逃窜。

蒋坤和李世杰也都很绝望啊,好好的连夜袭营眨眼就变成了火烧连营了。

本来打算做霍去病的,结果成了傻逼。

咦?我怎么在前面看到了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

蒋坤和李世杰都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们也向前面奔去。

咦?那个人的身影好熟悉,怎么越看越像张云?

最后,一小支队伍从生路逃出来。

太好了!

总算逃出来了!

众人惊魂未定,只听前方传来了狂妄的笑声,那不是杨再兴是谁?

“哈哈哈!金贼自投罗网,就别怪你杨爷爷我手下不留情了!”

杨再兴大声道:“儿郎们,多杀点,杀完了老子给你们报功劳!”

宋军气势如虹,一窝蜂冲上去。

“快快快!快撤!”

这一波金军早就慌了神,哪还有之前的神气和嚣张。

接下来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追杀了。

大约半个时辰,张云、蒋坤和李世杰三人都被押送到了杨再兴面前。

张云惊恐道:“哪位是杨再兴杨军都?”

“你爷爷我就说。”

“杨军都,小人对你崇拜已久,特意来投诚的,没想到被误会成袭营了,一切都是误会!”

一旁的蒋坤和李世杰微微一怔。

卧槽!

局面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张云居然还可以灵机一动,相处如此厚颜无耻的理由来。

反正就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

“对对对!我们是来投诚的!”

“杨军都威名威震天下,我们哪敢跟杨军都作对!”

“我们就是烛光之火,岂敢于日月争辉!”

“对对对!我们是烛光之火!大宋万岁!天子万岁!”

蒋坤脑袋往地上撞,撞得满脑袋是泥土。

杨再兴叹了口气,佩服道:“要不是老子看见你们袭营,就信以为真了!”

“我们说的话千真万确!”

杨再兴翻身下马,他走到面前来,拔出腰间修长的斩马刀,脸上挂着笑容,什么话也不说,一刀斩下去。

张云还没来得及继续拍杨再兴的马匹,脑袋滚落在地上,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脖颈处喷出血来,无头尸体倒地。

蒋坤和李世杰立刻吓尿了,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饶命……”

杨再兴是以士兵用力将蒋坤和李长杰摁在地上。

他们一人被两个宋军摁住,像杀猪一样,在地上挣扎。

杨再兴一刀下去,再一刀。

“将三颗头颅传令全军,壮哉我前军!”

“是!”

三颗头颅被插在长枪上,由三个骑兵在全军传送。

“斩敌将统帅!大宋万岁!吾皇万岁!”

“大宋万岁!吾皇万岁!”

杨再兴又道:“传我命令,连夜出击!”

“是!”

杨再兴率领五万前军向北边的李常飞快奔去。

韩常也不是傻子啊,前方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

韩常连忙开始排兵布阵。

他本是让那三个最无用的手下去试探一下敌情的,自然是不指望他们能真的把杨再兴的脑袋拿来。

却也没有想到败得这么快,简直跟没打一样。

“传我命令,全军严阵以待,与宋狗决一死战!”

本来这两人是准备打持久战,相互制衡的。

但没想到金军三位作死的将领一上来就被秒成渣渣,让杨再兴想着趁热打铁,再去杀一波。

于是,局面立刻就失控了,变成了双方主力对冲!

月光下,一大片一大片金军骑兵在草原上排出阵型,他们穿着铠甲,映照得雪亮。

从远处的天空俯瞰下去,就像一望无际的森冷钢铁汪洋。

左右两翼的骑兵展开了阵型,就像两柄锋利的利刃。

金国对军队的选拔要求还是不低的,汉军中,军官都是汉族世家子弟,能文能武。

一般的士兵,也是富农。

而且金国军队军纪不差,就算的地痞无赖扔进去,也可以脱几层皮,变得专业起来。

毕竟金国条件艰苦,在艰苦的条件下成长的军队战斗力都比较强。

这也是赵桓向拖住时间,不断向金国输出大宋的奢侈品的原因。

只要时间足够,温柔乡会软了曾经铁汉的骨头。

可惜完颜宗磐太特么草包了。

韩常麾下一员叫做方卫明的大将粗着嗓子道:“韩帅,让末将绕道抄袭到宋狗后方,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杨再兴那孙子跪地求饶!”

“好!本帅给你两千人,你去宋狗后面,去抄袭,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四百七十一章完胜!

杨再兴的左卫都虞侯徐海鹏笑道:“果如杨军都所料,金贼从两翼包抄不假,还有一支秘密绕道想抄袭我军后方,儿郎们,随我去杀金贼,以报天子厚恩。”

“嘿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起痛痛快快杀金贼!”

众人一起高呼:“杀金贼,报天子厚恩!”

徐海鹏带着一支队伍在杨再兴的授意下,秘密向后方靠近,探子不停汇报金贼的消息。

大约半个时辰,果然查到了一支金军的行踪。

这支宋军是前军的精锐部队,杨再兴麾下战斗力数一数二的。

一排排宋军铁骑排列整齐,铠甲在月光下映照出森冷的光泽,每一个人都面色肃然,在草原上伸展开。

前面出现一片黑影,在春风吹过的草原上快速移动,那正是金军袭击宋军后方的队伍。

徐海鹏拔出刀,大声道:“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宋军开始冲锋,他们在草原上快速移动。

就像一支钢铁洪流在奔腾。

方卫明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眼看已经来到宋军后方,立大功的机会就在面前,刚兴奋得不得了,却发现前面似乎有动静。

地面在轻微震动,前面的宋军主力还在快速移动,从后方分出一小支骑兵,正在后方绕道突击。

他们就像一群由钢铁铸造成的战士一样,每人都手持修长的斩马刀,披着铠甲,向前面的金军冲去。

他们的声音立刻打碎了草原的宁静。

“方帅!是宋狗!”

方卫明微微一怔,奶奶个腿的,居然被宋狗发现了!

他是恼怒到极点,好不容有个弄死杨再兴的机会,居然被识破了!

他心一横:“冲!杀死这群宋狗!”

两支精锐的骑兵很快就正面交战了。

最前面的骑兵最惨,相互撞在一起,瞬间撞得人仰马翻,哀鸣声四起。

人和马都倒在地上,很快被后面冲上来的骑兵踩踏、碾压。

徐海鹏一刀挥斩过去,就将一个金军的脑袋砍得冲天而起。

鲜血在月光下飞舞,在锋利的长刀之间四溅。

他胯下的战马身姿矫健,和其他宋军飞冲进去,用最简单的砍这个动作开始和金军厮杀。

宋军常年魔鬼一样的训练,在这个时候充分体现出来。

并且每天有肉吃,每一个宋军的体格都非常强壮。

他们不仅仅力气比金军要大,而且反应速度也更快。

才一个照面,方卫明心都一跳,感觉到不对劲,这支宋军的气势似乎有些超乎预料了。

很快,这支宋军开始压制金军。

到处都是金军的惨叫声,方卫明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怎么可能!

他脑子瞬间有些发麻。

宋军骑兵怎么会这么强大!

不应该啊!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一个宋军骑兵如同夜幕中的幽灵一样冲击过来。

在月光下,方卫明看见那个骑兵带着青铜鬼面,目光锋利,气势凶悍。

他一刀向这边飞速劈来,方卫明根本没有来得及闪躲,脑袋冲天而起。

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完了!宋军太强了!

这一支两千人的金军很快出现了崩溃的趋势。

明月悬在苍穹之上,将皓白洒向草原。

杨再兴所在的宋军主力就像一大片钢铁组成的洪流,在草原上奔跑。

大地仿佛在震动,似乎要随时塌陷下去了一样。

杨再兴的士兵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勇!

什么样的将帅带出什么样的士兵,以杨再兴的性格,他的前军是岳飞麾下最勇猛的一支军队。

为何要叫前军,其实就是先锋精锐!

韩常早就看见了宋军,金军的战鼓也擂得像天雷一样,砰砰作响。

金军排列好后,长长的战线也开始想前方移动,那气势,似乎要将大地踩碎一样。

狭路相逢勇者胜!

韩常在主帅位置笑道:“宋狗不堪一击……”

他话音刚落,两军便重装在一起。

这一刻,没有等待,没有侥幸,只有刀光剑影。

锋利的刀子在铠甲上摩擦出了四溅的火星,将皮肉割裂,从骨头上划过,带着一大片鲜血。

宋军统一带着青鬼面具,最前面的骑兵营是吃着长枪,中间的是斩马刀,后面的大多是战斧。

他们的队形保持得非常紧密,在冲进金军队伍后,竟然很快就将金军的骑兵紧密型冲击崩溃。

在向前推进了一里后,金军前面就出现了溃散的趋势。

只见那些宋军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往前疯狂冲击,一个个真如同杨再兴一样勇武。

他们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每一个人体内的鲜血都仿佛沸腾了。

不多时,宋军就在金军中间撕开一条很深的口子,直直地刺入进去。

无数金军被恐怖的钢铁洪流冲击得倒在地上,被后面的铁骑踩踏成肉泥。

宋军从尖锐的阵型开始向前推平。

无数人发出最绝望和恐惧的叫喊,下一刻,他们就丢失了自己的生命。

因为是夜晚,韩常也无法看清楚情况,但心中却是忐忑不安起来。

他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气息从前方扑来,仿佛要随时将他淹没一样。

他胯下的战马非常不安地嘶鸣了几声,来回走动。

周围的金军统帅心中也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

韩常全身都开始发抖,他的战马反应更加剧烈。

不过他依然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宋军能在正面的对决中胜利。

直到他看见前方有一支宋军已经冲出来,将他的大军从中间硬生生撕开成两半。

一股恐惧和震惊瞬间如同潮水一样包围了韩常,让他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

金军的正面冲击,居然败了,而且败得如此之快!

他掉头就逃跑,在亲卫军的簇拥下,全速向后退。

但宋军的气势却越来越强盛,向韩常逃跑的方向冲去。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杨再兴本人!

后面的金军在溃散,大片大片崩溃,向四面八成逃窜。

这本来是一场双方牵制的战争,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打到了这个局面。

现在宋军相当于是完胜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宋军细作

听说自己的左路军败了,完颜宗弼差点没有暴怒抓狂。

“李帅,大王请你过去一趟。”

李休收拾一下,也不拖延,向完颜宗弼的帅府走去。

他在帅府前不远的空地上,看见韩常被五花八绑,跪在地上。

韩常剧烈挣扎,却无法挣脱,嘴巴里塞了东西,也叫喊不出来。

刽子手举起大刀一刀砍下去,韩常的脑袋就滚落在地上,沾满了鲜血。

那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大片热滚滚的鲜血从脖颈流出来。

昨天,韩常还是右路大军的统帅,完颜宗弼的爱将之一,统领着好几万金军,无数人他对尊敬。

现在,却身首异处,这让李休不由得感慨,高处不胜寒啊!

他记得前段时间还和韩常喝过酒的。

旁边的侍卫提醒道:“李帅,大王在里面等你。”

“好好。”李休连忙走进去。

“末将拜见大王。”

完颜宗弼一张脸就像是在苦水里泡了三天三夜拿出来的一样。

“李休,岳飞小儿此刻正向我丰城逼近,你有何破敌之策?”

这就尴尬了!

李休暗暗叫苦,大王,末将前段时间还跟你说韩常此人轻佻,不足以担大任,你倒好,把我臭骂了一顿。

转身韩常右路军崩溃,又来询问我了。

李休虽说心中嘀咕着,但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来。

“大王,丰城坚固,只要我军坚守不出,待宋军人疲马乏,缺粮之时自然就退兵了。”

完颜宗弼显然有些不甘心:“难道没有败敌之策?”

“大王,此次宋军倾国之力北上,来势汹汹,我军自然是要行坚壁清野之策,让种师道与宗翰元帅去拼个你死我活,待岳飞领疲惫之师退走之时,我军再东击宋主力中军,说不定还能生擒种师道!”

李休继续道:“请大王饶恕末将直言,辽王(完颜宗翰)与燕王(完颜宗望)消耗宋军主力,于大王有利。”

完颜宗弼沉思片刻,道:“你说得有道理,你带一支五千骑兵,迅速完成坚壁清野,本王要让岳飞什么都得不到!”

“是!”

一边的皇甫轩却出列道:“大王,末将不赞同李休所言!”

“你何出此言?”

皇甫轩毫不犹豫道:“大王,岳飞疲惫之师,不足为虑,我军当全面迎战!”

李休怒道:“你休要胡言!”

皇甫轩道:“大王麾下有三万铁浮屠,在草原上,宋军岂是大王铁浮屠的对手!李休,你这是在自乱阵脚,扰乱军心,当斩!”

李休冷哼道:“宋军赢了韩常,正是气势暴涨的时候,这个时候我军迎战,显然不利,当扼守丰城!”

“我看你是宋军的奸细,明知大王用兵如神,铁浮屠横扫天下,岳飞小儿决然不是对手,才故意让大王避而不出,以消磨我军意志!”

“皇甫轩,我看你才是宋国奸细!三线开战,战情不明,大王此时断然没有与宋军拼个你死我活的必要,你如此怂恿大王,是何居心!”

“哼!李休,我早就怀疑你暗通皇城司,前不久,你还私自见了宋商,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别以为大王不知道!”

“大王明鉴,宋商有一批新的火枪还高价卖过来,这事大王您是知道的,末将是按照您的吩咐在办事!”

“分明就是你私通……”

“够了!”完颜宗弼恼怒道。

韩常全军溃败,完颜宗弼本身就已经恼怒,现在麾下的大将又吵起来了。

“孤让你们想办法击败岳飞,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相互攻击!”

皇甫轩和李休同时行礼:“末将知罪,请大王息怒!”

完颜宗弼冷哼一声,微微蹙起眉头,眉心那个“川”字更加深。

完颜宗弼面目刚毅、冷峻,尤其是一双眼睛,如同寒冰一样。

他往那里一坐,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

他是一个天才统帅,在金国建国初期,几乎横扫了金国西边的草原各部落。

草原上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谈虎色变,铁浮屠在金国西陲下的是鲜血和肉泥,是痛苦和恐惧。

他身经百战,随着年岁的增长,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了更加厚重的气息。

“传孤命令,实行坚壁清野!”

“是!”

西边天空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广阔的草原上,整个苍穹都变成青黑色。

丰城开始紧闭大门,周围的城寨也陆陆续续变得严进严出。

一支金军骑兵追赶上下午出城门的那些商人和平民,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一个军官大声道:“来人!一个个搜身,仔细检查!”

这立刻引起了商人们的骚乱和平民的恐惧。

“一个不准漏!”

金军开始检查,无论那女,没有一个能逃掉,连拉货的货车也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不多时,一个金军士兵向那个军官呈递上一封信函,那军官打开信函一看,顿时脸都白了。

他连忙呈递给李休:“将军,这是在地上捡到的!”

李休顿时面色阴沉下来:“全部带回去,一个个审!”

有人喊冤:“上官,饶命,我们都是良民!”

“上官,我拉完最后一批货,还要赶回去见我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呢!”

“上官,我老母亲独自在家中,请上官大人大量……”

一个金军走过来,一刀劈死了说话的这个人,怒道:“都他妈的安静一点!带走!”

顿时,有好几个年轻人被吓到了,掉头就跑。

两个金兵策马冲过去,一人一刀挥砍过去,把那几个年轻人的脑袋当场砍了下来,顿时鲜血从脖颈喷出来。

无头尸体倒在地上,脑袋在草地里滚动,将草染红。

周围的金军展开,将所有的去路堵死。

人群又惊又怕。

“都带回去,一个个审!”

当这封秘密信函呈递到完颜宗弼那里的时候,后者看完雷霆大怒。

这是一封非常隐蔽的信函,里面采用了细作才熟悉的文字密码。

不过,金国的细作工作也是非常强的,这封信函很快就被破解了。

主要内容是将丰城所有情况都描述得一清二楚,是送给宋军的。

甚至还包括了他完颜宗弼的战略,显然是他身边的人干的!

这个人的级别不低啊!

李休道:“大王,末将早就怀疑我们这里有宋狗的细作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皇甫轩,后者顿时大怒。

“李休!你什么意思!”

李休不屑一顾哼道:“我什么都没说,有些人就是做贼心虚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大宋的情报战

皇甫轩顿时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指着李休道:“吗的!草泥马!老子看你才是宋狗的细作!”

当然,他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愤怒,心底更多的是惊讶和好奇。

他的确是皇城司的细作,司马君如的心腹,当今大宋皇帝陛下最忠实的追随者之一,早已潜伏在金国长达八年。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愤怒一些,因为一个喜怒分明的人,通常被人们认定是一个脑子缺根弦的人。

也只有脑子同样缺根弦的人才让这种人当细作。

八年时间,皇甫轩将自己刻画成一个满嘴脏话,一言不合就要把刀子砍人的莽夫。

他曾经无数次与这个李休交手。

李休是完颜宗弼麾下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完颜宗弼对他信任有加。

这个李休早在几年前就提醒过完颜宗弼,宋国皇城司猖獗,军中很可能有皇城司卫渗透。

这几年,李休无时无刻不将宋国细作挂在嘴边,而且通常将这个目标锁定在皇甫轩身上。

双方的交锋,是心理战的交锋。

李休耷拉着眼皮,斜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嘲笑:“皇甫兄,我都还没有说是你,你这分明就是不打自招啊!”

皇甫轩直接就掀了桌子,酒肉洒了一桌,其他将领都各自坐着,不做任何回响。

皇甫轩走上来道:“大王,请给末将五千兵马,末将将杨再兴的首级取回来!”

“哼!”李休鼻子里哼出一声轻轻的声音,脸上还露出了笑容,那样子好像是在说:这演技也太拙劣了!

李休连忙接过话来:“说不定某人转身就投了宋狗!”

“我草泥马!”皇甫轩干脆拔出刀,锋利的弯刀流动着寒光,他就像一头野狼一样盯着李休,“有种拔刀决斗!”

李休把拔出刀:“你今天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完颜宗弼怒拍桌案,沉声道:“成何体统!”

两人连忙单膝跪地:“大王息怒!”

“夏金乌!”

“末将在!”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站起来,他是完颜宗弼的女婿,完颜宗弼最心爱的大将。

“此事交由你处理,将写这封信的人给孤找出来!”

“遵命!”

“皇甫轩!”

“末将在!”

“去把今天抓回来的那批人全部处决!”

“末将遵命!”

大半夜,一轮冷月高悬于苍穹,在丰城北,大约有九百多人被押送在此。

这些人有的是商人,有的是流民,有的是乞丐。

“上官,我真的是无辜的,上官,我只是一个商人,我在丰城和草原做粮食的生意,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男子被绑起来,跪着想要爬上前,被冲过来的两个金兵摁在地上,另一个金兵举着铁锤一锤子朝他的脑子捶过来。

砰的一声,铁锤捶在脑子上,这个男子瞬间全身的力气都被仿佛被抽干了,身子一僵,侧倒在地上。

目光直直发傻,身体却还在抽动。

其他人看到都害怕到极点,绝望地痛苦起来。

皇甫轩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只是一闪即过。

这些年,他帮助完颜宗弼杀了无数人,这些人中有无数的汉人。

在无数个夜晚,他也在痛苦中煎熬。

但最终,都让自己沉静下来。

对于他来说,监视完颜宗弼的一举一动,将之呈报给皇帝陛下,是自己的天职!

一个军官跑过来,对皇甫轩大声道:“都帅,请下指示!”

“执行!”

“是!”

那军官转身大声吼道:“杀无赦!”

周围所有的金兵拔出锋利的长刀,一冲而上,挥动刀子,看在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身上。

刀子将血肉切开,砍在骨头上,砍在脑袋上,将骨头砍裂开,发出咔嚓的声音,令人牙酸。

到处都是惨叫声和求饶声。

同样是人,被像牲畜一声绑在那里被人屠杀,这场面,就像是地狱一样。

皇甫轩大笑两声,坐在桌案前,下属给他备了好酒好肉,他一边喝酒一边欣赏。

他不停喝酒,大口大口吞下去,看到那些平民被杀死,他笑得更加开心。

他的眼角也没有眼泪,也看不出任何痛楚了。

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亲手将完颜宗弼的脑袋割下来,呈到皇帝陛下面前。

这也是他的任务。

每当他痛苦或者感觉无力的时候,都会想起八年前见到皇帝的那个下午。

那个阳光正好的下午。

“卿乃国士也!金贼屡范我大宋,一日不除,大宋百姓永无宁日,朕寝食难安。”

“臣不才,承蒙陛下器重,以绵薄身躯,报陛下天恩!”

那些话,已经过去八年了,但好像还在昨天。

可惜啊可惜!

完颜宗弼的战略布局还是没能送出去给岳飞!

皇甫轩心有不甘。

此时,李休正站在城头上,俯瞰着下面的情景,他对旁边的心腹道:“将你看到的所有的事情记录下来呈报上去。”

“是!”

此时,一支支金兵在丰城附近的城寨扫荡,将一切粮草和人口全部押送会丰城。

虽说金兵在出城的平民那里查出了皇甫轩的信,及时遏制住了情报的外传。

但在进行坚壁清野的一支队伍里,还是有一个金兵趁机脱离了。

他正十万火急向岳飞的大军的方向冲去。

他尽量走最难走的路,回避了金军一切关卡。

在第二天中午,他进入了宋军的控制范围,被宋军的前哨部队抓起来。

“我有重要情报要面见岳督帅!”

前哨的宋军将这个人直接押送见前哨指挥使岳云。

岳云的下属道:“岳指挥使,这个人肯定是金国的细作!当就地格杀!”

岳云道:“你找岳督帅有何要事?”

“不可说,请上官待卑职见岳督帅!”

一边的宋军军官嘲讽道:“金贼无知,以如此手段便想害我家督帅,莫不是要玩图穷匕见的小把戏!”

那金兵都快急哭了,在地上磕头,那封战略部署可是兄弟们在刀口上舔血换回来的。

就在昨天,金贼还处决了**百被此事连累的平民。

若是被阻隔在这里了,那怕是无数人都死不瞑目了。

岳云道:“无妨,来人!将他护送回中军大营,无比见到岳督帅!”

“指挥使,此事不妥……”

“无甚不妥,若是连一个小小的金兵都害怕,我大宋军士都该以死向天子谢罪了!”

“是!”

这个小金兵被宋军一路护送回宋军中军大营之中。

第四百七十四章完颜宗弼的兵力部署图

那小金兵一路进了宋军中军大营,内心震撼。

他眼睛看到,耳朵听到,都深深震撼他的内心。

他只是听说宋军比以往要强,但具体不知道强在哪里,强大到什么程度。

现在他知道了。

他感受到了无坚不摧的意志力!

这股意志力如同泰山一样巍峨。

他看到每一个脸上都刻满了刚毅。

同时,他心中也有疑惑。

宋军每一个人都体格强壮,身材高大,昂首挺胸,穿着铠甲,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自信气质,是金军绝对不能比的。

到底是什么成就了现在的宋军?

他甚至还看到宋军脸上有刺青,那些刺青在以前是侮辱的象征,但现在,宋军却以刺青为荣。

他们在脸上或者脖子上都有刺青。

有的是猛兽图案,例如老虎、雄狮、飞鹰、狼等等。

有的是兵器,例如战斧、剑、或者护盾。

他还看到在不远处,有一群宋军正围在一起,中间有两个宋军在摔跤。

他们其中一个身高九尺,体壮如牛,另一个身高七尺,身姿敏捷如猿。

双方一个用蛮力,一个用速度,打得难分胜负。

另一边,还有军官正在大声吼叫,一些士兵在地上爬行,他们手里拿着修长的火枪,动作迅猛。

这个金军小兵走进了岳飞的营帐,营帐中有岳飞和张宪,还有几个亲从。

他看见中间坐着有一位青年男子,双眉如刀,披一身玄青色甲胄,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金军小兵心头一紧,连忙单膝跪在地上:“卑职韩斌,隶属皇城司燕云区第三队,奉命前来呈送重要军情。卑职参见岳督帅!”

“何重要军情?”

韩斌连忙将自己千辛万苦带出来的密信呈递上去,旁边一个亲从接过这份密函,将之放在桌案上铺开。

岳飞一看,却是丰城兵力部署图,还有完颜宗弼总兵力,以及各自实力。

同时还标出了完颜宗弼坚壁清野之策略。

岳飞面色不变道:“辛苦你了。”

“一切为天子分忧!”

“来人,送韩兄弟下去好酒好肉招待着。”

“谢岳督帅!”

韩斌退下后,岳飞对张宪道:“你现在立刻去找司马君如,确定这个人的存在!”

“是!”

张宪领了命,连夜带着人向燕云赶去。

此地离燕云有约有700里,张宪带着人驰骋了一天两夜,到了幽州府的皇城司总署。

听说岳飞的人前来,司马君如连忙亲自接见了张宪。

司马君如笑道:“张厢都,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此刻西线岳飞军与完颜宗弼正是大战之际。

昨日捷报传到幽州府,杨再兴大败完颜宗弼麾下大将韩常,斩首两万!一举击溃敌军。

这可是北伐首捷!

这消息已经在回京师的路上,宋军无不振奋。

整个大宋北部都传开了。

现在岳飞的军队,可是大宋北线最耀眼的。

水涨船高,作为岳飞的得力大将,张宪自然也是摇杆都挺直了。

张宪看了看左右,司马君如屏退左右。

张宪这才将事情的原委与司马君如说了一遍,司马君如道:“确然如此,韩斌是我们的人,他算是韩贵妃的堂弟。”

张宪微微一怔,没想到那个韩斌居然是韩贵妃的堂弟!

“没想到完颜宗弼的情报,在关键时刻被他们给送出来了,这对岳督帅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如此自然是好消息,全是依靠了司马上官。”

司马君如道:“诶,我只是坐在后院喝喝茶而已,你们在前线打仗的才是辛苦。”

张宪干笑两声,对于司马君如,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整个大宋北部的皇城司的总统领,绝对是那种坐在后院喝起茶,谈笑之间就能把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的人物。

他的人可不比当兵轻松,那些人每天都是刀口上舔血。

“司马上官过谦了。”

司马君如接着道:“关于韩斌的事,还请张厢都见谅了,他的身份是绝密,不过现在他已经完成使命,身份公开也无妨。”

“多谢司马上官,此次我们获得了完颜宗弼的战略部署,全靠韩斌,此事我会如此禀报岳帅。”张宪作揖,“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回去复命。”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留张厢都,一路保重!”

确认消息后,张宪又带着人快马加鞭向西线赶。

出城之前,张宪在幽州的大街上,看见无数人头攒动。

路边酒肆里,到处可以听见有说书先生在说精彩故事。

他们却是正在说西线杨再兴打败韩常之战,那些个说书先生说得眉飞色舞,唾液横飞。

一边听的人听的热血沸腾,直呼叫好。

有的人甚至激动地跳起来,大吼两声,以宣泄心中的豪情。

在前方不远处,又有一些商社正在募集粮食。

在这种转乱时代,前线的士兵正在用血肉铸造长城。

为了确保战争的取胜,幽州府地界倒是有很多人自发捐粮。

百姓的积极性是空前高涨,尤其是商人们。

若此战胜后,金国与宋国的贸易壁垒将当然全无。

对大宋的商人们来说,那将是一片全新的沃土。

那是发家致富的机会,无论是大富豪,还是小商人都在盯着。

能够在一个新的土地上建立一个新的商业世界,将会诞生无数的富豪。

而朝廷呢?

将接管辽东的领地,那里早就有皇帝垂涎三尺的铁矿。

其他人不知道,赵桓心中却是惦记着那里的黑土地。

这种场面,张宪倒是见得不多,一时间感慨万千。

两天一夜之后,张宪才回到了大营之中。

将消息全部告诉与岳飞,接下来,岳飞将这个韩斌重点保护了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

岳飞也不问韩斌,丰城还有没有其他皇城司卫。

肯定有,皇城司的皇帝亲军,他问太多显然是过界了。

关于政治方面的事情,赵圆珠不止一次提醒过他。

这些年岳飞都控制得很好,除了军队的事务,其他一律不闻不问。

岳飞便开始根据韩斌送来封战略部署图来制定攻城战。

第四百七十五章突袭完颜宗干

詹度和陈篝从姚古的军营里走出来,心情有些沉重。

詹度有些暴躁:“干他娘的!那个刘丙宇太不是个东西了!完颜宗干那个混球现在有六万大军在萧水一带,元帅未到,让我们贸然进军,不是找死吗!”

陈篝给他打了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再多说,以免刘丙宇听到。

那个刘丙宇是姚古的参军,本来是个文职,因为当舔狗当得好,被姚古重用,现在在军中权力极大。

没有上过一线的文官来当指挥官,尤其还是出身不怎么样的文官来当指挥官,很难服众。

刘丙宇自己也清楚,当然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越不懂,就越要装懂,并且还要用强制的方式去让别人执行自己的想法。

詹度跟着陈篝回到军营,一边的军士取来了牛肉和好酒,两人却是全然无味。

宋金之战从爆发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月,宋军的西路军杨再兴全歼金将韩常的消息在宋军中传开。

自然是振奋人心的事。

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刺激,例如姚古。

姚古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大宋将门世家姚家,现在没落了。

他虽然是燕云战区的副经略使,他的义子姚平仲在北府担任副经略使一职,但如今的大宋与过去的早已不同。

如今的大宋,后起之秀实在太耀眼了。

无论是西南的张浚,还是西北的岳飞、吴玠、刘琦,征服南海的李宝,或者依然蛰伏在东京城的韩世忠,都如同一颗颗光芒夺目的星辰,在大宋的苍穹之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曾经西北将星云集的姚家,现在已经暗淡下去。

姚古已经78岁,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他一死,姚家只有姚平仲撑着,姚平仲在如今大宋全新的战略格局下,孤掌难鸣,必然遭到挤压。

他要为姚家谋一份出路。

这一次,他冒险提拔了姚家的后起之秀姚雄。

姚雄可以说是这一代姚家最杰出的中坚力量,他打仗非常勇敢,是燕云战区的一员勇将。

只是他运气不好,或者说一直没有机会,在大小战役上,并未有太大的军功。

但去年为止,还只是都虞侯的职位。

今年宋金之战爆发,姚古私自将他提拔为军都指挥使,又将詹度和陈篝的军队调到他的麾下。

詹度和陈篝都是军都指挥使的级别了,但是姚古现在是为了给姚雄做嫁衣,强行并过来。

意图就是让詹度和陈篝配合姚雄,去打掉萧水的完颜宗干。

这件事完全是姚古私自操作,种师道和种师仲的命令也很明确了,大军稳步推进,姚古的前锋军要稳扎稳打,一定不能孤军深入。

更何况,完颜宗干是金国出了名的悍将,他是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

詹度和陈篝自然是郁闷到极点,按照姚古的命令,他们明日就要整顿兵马,和姚雄一起出兵,从此地出发,兵分两路,攻打完颜宗干。

詹度道:“不若将此事禀报种帅(种师仲),由种帅定夺。”

陈篝道:“你我皆隶属姚帅,如若这般,是坏了军中规矩,不妥不妥。”

“管他娘的规矩,现在姚古让我们去送死!如若我前锋溃败,儿郎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战线,怕是要全面溃散!”

陈篝面色一变,斥责道:“詹兄,你休要胡言!”

他给詹度打了一个眼神,小心隔墙有耳。

此祸乱军心之言,如若传到姚古那里,必然是要将詹度斩首于三军之前。

事实上,这一个月以来,中军并非全无作为。

他詹度就与金军展开过不下五次的交锋,但都是小规模的交战,双方都想引诱对方,以后方的大军做伏击。

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状态。

更形象贴切一点来说就是:“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再瞅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你瞅啥!”

“……”

就在这种胶着状态下,宋军将战线往前推进了近百里,可以说是处于相对主动的地位了。

便在詹度和陈篝郁闷的时候,外面的护卫道:“陈帅,姚都虞求见。”

陈篝和詹度面面相觑,陈篝连忙反应过来:“进来。”

进来的这个大约二十岁的英武男子叫姚敢,是姚雄的次子,姚古的孙子。

二十岁的都虞侯!

詹度打量了一眼姚敢,打心眼里瞧不起。

当年的王禀,也是到了三十几岁,在童贯下面累计了足够功勋,才升为都虞侯。

这个姚敢,并未参与过任何大型战争,亦无甚功劳,就做到了都虞侯的位置,统管两千五百人的指挥营。

詹度的鼻子差点抬到天上。

“末将参见詹军都,参见陈军都!”

“姚都虞找我们有何事?”

“姚军都有请两位过去商议要事。”

詹度一听,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那姚雄还真当自己是厢都指挥使了不成!

陈篝连忙抢过话:“如是,与我詹帅准备一下便到。”

姚敢拱手道:“末将先行告退。”

这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二十岁就到了都虞侯的位置,参与大宋征伐金国的战争,未来必然前途无量。

当年的岳飞,在北伐之战中立了汗马功劳,也才只是指挥使军职,直到后来在南方平乱,才有了都虞侯的职位。

等姚敢走了之后,詹度直接就跳起来了:“莫非真要与姚雄那厮一起出兵不成!”

“军令如山!”陈篝道,“詹兄,你切勿急躁,我们作为大军前锋,为中军开道是天职,切勿有私念!”

詹度叹了口气道:“是,陈兄你说的对,是我急切了。”

两人准备了一下,便到了姚雄的军营中。

此刻姚雄正站在地图前潜心研究地图,见二人到来,立刻上前,非常热心道:“二位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商定明日作战。”

姚雄是一个没有太多私心杂念的人,也可以说他是一个很纯粹的军人,他的眼神很干净,很坚定,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军官。

而且让人升不起半分厌恶。

詹度不爽,纯粹是刘丙宇和姚古在中作梗。

人都容易主观判断,自然对姚雄没了好感。

这个大约三十七岁的男子指着战略地图道:“据前方探子回报,完颜宗干驻扎的萧水一带,是低洼之地!”

陈篝眼睛也是一亮:“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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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萧水之战

完颜宗干是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可能继承了自己父亲的性格,他是一个很凶悍的人。

与阿骨打不同的是,他的凶悍更多带着凶残。

不仅对敌人凶残,对自己人也很凶残。

所以,他的军队,一般都很残暴。

金人作战彪悍,但是怕热。

五月,从南边涌来的热空气,已经越过燕山,吹到了长城外。

完颜宗干此时就光着膀子在萧水里泡着,不泡不行啊,太特么热了。

其实才五月份的天气,这种温度,也不过是东京四月的天气,但对于常年生活在上京,甚至更北边的完颜宗干来说却是煎熬。

不仅如此,在干燥的北边,饮水问题是大问题。

选择萧水是不得已。

至于这一带的地形,作为常年作战的老将,完颜宗干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果宋军从南边五百米的高坡冲击下来,对军营会造成可怕的灾难。

所以,完颜宗干早就在坡地上挖了一排又一排的坑,只要宋军敢来,他就敢把这支宋军杀得全军覆没。

如是,完颜宗干才快快活活在水里泡着,岸边摆着美酒,还有好几个美女也下了水,陪着他。

远方一骑快马飞奔而来,绕过了金军在山坡上布下的大批陷进,一层又一层的守卫给他让道。

最后,他来到完颜宗干所在的河边,下了马单膝跪地道:“大王,有一支宋军正在向我军快速靠近,约有三万人,贼将姚雄挂帅!”

完颜宗干一听,顿时哈哈大笑:“狗日的宋狗,来的正好,你爷爷已经等你们多日了!”

“传令下去,全军严阵以待!”

“是!”

此时,宋军之中,姚雄虽说已经领着人马出来,但多年的战场也令他谨慎行事。

他打算派出大量探子,在前线做情报勘察。

情报勘察是大宋帝**事学院的基础课,也是必须课,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姚古的参军刘丙宇却在一边,手中拿着一柄扇子,看起来是意气风发,他笑着对姚雄道:“姚帅,金贼完颜宗干便在萧水之畔,我大宋天军已然出动,兵贵神速,如若被完颜宗干发现,必然有所行动,我军突袭将功亏一篑。”

姚雄道:“刘参军,完颜宗干速来狡诈,不可掉以轻心!”

“姚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吴玠奔袭仁多保忠,岳飞绕道袭杀拜不花,皆为当机立断者!”

姚雄当即道:“不成!前方军情千变万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若有诈,我军深入金贼地界,必有覆灭之险!”

虽说当年岳飞和吴阶都有以骑兵出奇制胜的案例,但帝**事学院的课堂上可是清清楚楚说过,他们在行动之前,都对前方的情报侦查得清清楚楚。

所谓不动如山,动则若雷霆,便是形容的岳飞和吴阶军。

陈篝在一边连连点头:“我也赞同姚帅所言,那完颜宗干也是身经百战,为何偏偏这一次将阵营放在萧水之畔,探子再多探几遍,自然是好的!”

刘丙宇当即就有些不耐烦了,在他看来,这几个统帅,都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不足以成大事。

他是姚古派来,协助姚雄,一战全歼完颜宗干的。

“姚帅,我认为应当机立断!”

说完,他看了一眼姚雄身后的诸将,道:“我等可不能负了姚帅的期望!”

他口中说的姚帅,自然不是指姚雄,而是姚古。

姚雄因气运不佳,一直没有能得到提升,是被姚古强行提拔起来的。

所以他的部下,大多还是姚古安插下去的。

说到底,并非他的嫡系,而是他父亲的人。

到了关键时刻,自然还是听从他父亲的。

这个刘丙宇便是姚古派来的,倒不是监视,而是辅助。

姚古终究对姚雄不放心,所以让自己的心腹前来。

姚雄顿时心中大怒,三军之帅不能令三军,乃是奇耻大辱也!

岂料那诸将皆道:“吾等不敢辜负姚帅重托!”

詹度在一边骂了一句:“放屁!皆为天子分忧!”

无人理他,姚雄忍了一口气。

此事大军已经出发,若是争吵起来,必然军心溃散。

为顾全大局,姚雄只好沉声道:“全军全速前进!”

宋军骑兵内着鲜红色衣服,外披玄色铠甲,头戴凤翅盔,前排骑兵手持长枪,中间宋军军斧、斩马刀,另有盾牌,弩箭,笔刀。

在燕山以北,三万宋军就像奔腾的洪流,快速向前方的萧水冲去。

刘丙宇心中兴奋着,这几年,岳飞等人就像一颗颗璀璨的新星,在大宋的天穹上冉冉升起,光彩夺目。

帝**事学院的案例,一篇又一篇,全部岳飞、吴玠、李宝等人的案例。

这一次,终于轮到燕云了,轮到姚古麾下!

刘丙宇仿佛看见在自己的带领下,完颜宗干的脑袋被插在长矛,被高高举起。

天子的御史已然来到燕云,对自己表彰,自己也名动大宋,彪炳史册。

他偶尔回头,看了一眼斗志高昂的宋军骑兵。

这些年轻人在天子的号召下,离开自己的故乡,北上加入保家卫国的军队。

他们每一个人都一腔热血,将自己的青春献给华夏,以骨和血铸造坚固的防线,将金贼生生遏制在燕山以北。

他们中最大的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最小的才十六七岁。

刘丙宇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激动万分。

西天的残阳悬在地平线上,正在慢慢垂下,将半个苍穹都染得一片血红,血红色越发浓郁。

空寂的平原上,看不见任何生灵,天空偶尔有几只飞鸟划过。

不知为何,整个天地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死静中。

前方便是完颜宗干驻扎的萧水。

陈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这一路上,看不见任何金军的探子,看不见任何前哨。

直到宋军出现在山坡上,拉出了一条常常的线。

他们的铠甲在残阳的映照下,流动出耀眼的光辉。

有晚风将他们凤翅盔上的红缨吹得飘舞起来。

陈篝定眼望去,却见下面的金军营帐在萧水畔布开,偶尔有几个金军从营帐里走出来,不知在做什么。

天地间的那种极端诡异的气氛,令陈篝心中的不祥预兆越发浓郁起来。

但是,宋军已经来到了高坡上,集体的意志已经淹没了个人的意志。

宋军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加重了,体内的鲜血都变热起来。

战斗意志空前暴涨起来。

刀枪剑林,铁甲战马!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里都是绝佳的冲锋地,尤其是骑兵。

下方有一大片空地,足够骑兵洪流的缓冲。

姚雄一声令下,怒吼道:“杀!”

宋军的前军异口同声大声道:“杀!”

左右与后方都听到后,便随着跟着前军一起行动。

当前军策马向下冲去的时候,陈篝心中猛地一跳,他大声喊出来:“不要!快撤!”

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漫天的热血的喊杀声中。

第四百七十七章少年凌云志,大宋有铁骨!

最前排的宋军骑兵整齐地向下俯冲,他们手中拿着标准的长约有3米的长槊。

山坡在颤抖。

铁蹄的声音,就像无数战鼓在拼命捶打鼓面,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威势。

残阳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还停留在地平线上,将宋军的甲胄映照得散发出血红色的光泽,将整个钢铁洪流的影子也拉伸出来。

山坡上已经看不到残阳的光束。

从高空俯瞰,当夕阳沉下去后,光辉和阴暗交接的那条线正在大地上移动。

天空也由深红与青的交融,变成了深青色,天边悬着的那轮冷月,仿佛一只冷漠的眼睛,正在俯视着下方。

宋军的洪流是从阳光下,冲进了阴影中。

仿佛能把泰山蹦碎。

那样的威势,在远处埋伏着的金军,仅仅是听到都感到震撼。

连完颜宗干也内心震惊,这样的宋军,如果是正面对决,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当宋军的战线向下移动到山坡的一半的时候,最前排的战马前脚突然向下一折,发出一声悲凉的嘶鸣。

整个战马向前栽倒,跌入了深达五尺的、被掩盖住的坑里。

上面的骑兵整个人从马上飞脱出去,摔在前面的土坑里。

那一瞬间,他们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身体里骨头碎裂的声音,青黑色的苍穹在视野中一闪而过,随后是红色的。

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入伍前亲人的模样。

下一刻,后面的战马和骑兵也摔倒下来,压在前面摔倒的骑兵身上。

甲胄相互碰撞,在巨大的冲撞力下,被撞变形。

人的血肉在甲胄的冲击下,变得脆弱不堪。

刺进血肉中,在骨头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悲凉的惨叫声代替了高亢的冲锋声。

铁甲碰撞的声音和战马哀鸣的声音混在一起,鲜血如同一朵朵花儿,在前方跌倒的人群中绽放出来。

人的血肉被挤压、扭曲。

从高空俯瞰下去,那里就像有一层厚厚的无形而坚固的墙壁。

宋军英勇的铁骑军团遇到那层厚厚的“墙壁”后,不受控制地向前足足推进了二十几米。

无数的热血男儿在那里跌倒,摔下马,被后面的战友压倒,被重型战马压死。

就在今天早上,他们每一个人都自信满满。

他们一腔热血,满腹豪情,誓要以死报效圣天子对他们的信任。

但此刻,他们却就此死去。

看到这样的场景,陈篝眼睛里流出血来,心中的恨意如同四海之水!

姚雄气急攻心,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刘丙宇则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仿佛遭到了雷劈一样。

詹度则在不停嘶吼:“快撤!快撤!”

但他的声音就像沧海一粟。

除了统帅站的位置能清晰看到下面。

冲锋在后面的宋军根本还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当他们冲到山坡口的时候,也看到下面的惨状,顿时大脑一空。

战马已经不受控制了,群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所有人都看到下方是地狱,但这种冲势已经止不住。

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若是冲锋杀敌而死,倒也死得壮烈,死得其所。

但现在却是遭到陷阱而死,连敌人都没有看到,没有见着。

这样的死,他们不甘心!

恨意漫天!

中间的宋军已经被前后夹在中间,眼睁睁看着自己冲向无谓的死亡,摔倒在地上,被人和马压得变形。

这一刻,人命变得比路边的草芥还要廉价。

最后方的宋军终于开始变换阵型,从两边分离出来,就像长了一对羽翼,开始往左右两边伸展。

但是前面的几乎已经无救了。

无数人冲撞上去,从战马上跌落下来,砸进了人肉坑里,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向山坡下滚去,滚在金军的营帐前。

他们有的身体已经彻底变形,有的甚至成了一堆血肉,有的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有的还剩最后一口气,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手指头能动,在颤抖,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不多时,前方已经尸横遍野。

无数人在痛吟,绝望地呼喊。

宋军三万人,只有三千人幸存下来。

陈篝牙龈都咬出血来,用沙哑的声音连吼道:“撤!撤!撤!”

上面幸存的宋军开始整顿队形,但是巨大的损伤动摇了宋军的军心。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不知何时,完颜宗干领着人马,从两边冲杀出来了。

金军气势大振,就像一对展开的双翼,迅速向两边延伸,然后又快速开始合并,露出它锋利的獠牙,向上面最后的宋军骑兵发出了冲锋。

金军的战鼓声响起来了,在萧水之畔,密集如同夏日的暴雨一样。

金军的喊杀声震天动地,一片片黑色的影子在宽阔的平地上移动,就像凶猛的洪水,铁蹄的声音震得地面扬起尘埃。

刘丙宇恐慌道:“詹度!你速速带五百人从左翼挡住金贼,陈篝,你带五百人从右翼挡住金贼,我与姚帅领两千人突围!”

他害怕到了极点,脸色煞白。

“刘上官,你这是让我们为你去送死啊!”

“詹度,本官可不是这个意思,本官这一切都是为了姚帅着想……”

詹度吼道:“刘丙宇,若不是你在姚帅耳边吹风要突袭完颜宗干,局面何故于此!”

“你大胆,这是姚帅的军令,你这是在污蔑本官,本官回去要参你一本!”刘丙宇冷哼道,“再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

他话未说完,已经彻底眼红的姚雄怒吼一声,拔出刀一刀挥过来,锋利的斩马刀在刘丙宇的脖子上切过,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留下一条红线。

刘丙宇面色一怔,瞳孔聚缩,瞪着姚雄。

他想用双手去握住脖子,但生命的气息在快速流散。

脑袋突然从脖子上掉落下来,在地上滚动。

骑在马上的无头尸体的脖子处在不停冒血,随机也是一歪,从马上摔下来。

姚雄像一头受了伤的狮子,满脸狰狞:“凡言退缩者,斩立决!”

他一拉缰绳,战马在仅剩的军队前面来回奔跑,用沙哑的声音大声怒吼道:“吾十四岁执戈沙场,身有伤八十八处!”

从远方吹来的风,将姚雄头上的红缨吹得飞舞。

他满脸涨红,双目布满了血丝:“皇恩晃荡,吾有幸统兵御金贼于燕山之外,又荣与诸位北伐杀敌,然吾听信于谗言,自毁双目,使诸君枉死,以无颜再见圣天子!”

“铁破军于吾征战有五载,今再与吾最后杀敌,与诸君忠烈祠见!”

说完,他的嫡系诸将已经热泪纵横。

每人脸上都仿佛刀削斧劈一样刚毅。

前方的金军正在快速冲来,姚雄挥动长刀道:“铁破军!若有来世,吾定不再负尔等!这一次,就随吾一道,报天子之恩吧!”

他说得壮烈,又充满了悲凉。

“詹军都!陈军都!你二人带着自己的人,从中间破敌,吾会为二位制敌!”

也不等詹度和陈篝说什么,姚雄最后大声道:“少年凌云志!大宋有铁骨!不破匈奴誓不还!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刚才还有惊恐未定的宋军,此时已经回过神来。

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坚定地注视自己的统帅。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雄壮的声音响起来,在空阔的平地上,带着铁血的悲壮。

第四百七十八章铁血鏖战

宋军重新集结,排列整齐。

东边苍穹上升起的一轮冷月,将宋军的铠甲,映照得熠熠生辉。

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刚毅,眼神中是视死如归。

他们将斩马刀收起来,统一持长槊。

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出来,他们平时每一个简单动作都训练了千万遍。

凤翅盔上的红缨在夜风中飞舞,战马喷吐出热气,前蹄在地上踩踏。

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长槊,一根根青筋爆出来,跟着姚雄一起向前冲去。

这支重装上阵的宋军,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了强盛的锐气。

每一个人体内的血液都仿佛在沸腾,整支队伍如同烧红的岩浆在奔腾咆哮!

陈篝望向詹度,詹度扬天狂笑两声:“陈兄,靖康元年,完颜宗望围攻中山,金贼爬上城头,老子带着儿郎们在城头和金贼大战三天三夜,身上有三十五处伤,老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大夫说老子活不过五年,现在已经多活了四年!赚了!”

他又道:“陈兄,你一家76口人都等着你回去,回去吧,老子给你开个道!以后记得每年这个时候给老子倒几坛酒!”

陈篝道:“吾等承蒙圣恩,守北境,这仗已经打成这样,我是无脸回去见天子了!”

“唯有死战,以报圣恩!”

说完,陈篝也用力拉了一下缰绳,战马嘶鸣,也不等詹度说什么,便带着人跟着姚雄一起冲过去。

詹度骂道:“他娘的!今天就一起杀个痛快!”

一支三千人马的宋军,向前面一万人马的金军正面冲去。

他们左右两边也有金军围来。

他们现在已经别无他法,只能集中优势兵力,向同一个方向冲击。

地上的草被踏碎,大地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宋军如同锋利的剑,向前方金军刺去。

最前面的宋军,双手持着长槊,与最前面的金军撞在一起。

长槊刺进金军士兵的脖子或者脸上,坚硬而锋利刃直接撕开了人脸上的皮肉,将脸骨扎碎。

碎骨渣和刃一起进入脑中,长槊瞬间将脑袋扎了个对穿,从后脑勺刺出来,红的白的脑浆飞溅。

一切发生太快,那个金军甚至听到自己眼睛和鼻梁之间骨头碎裂的声音,眼前一片血红色。

一瞬间由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长槊并未抽出来,而是随着骑兵的冲锋继续向前,将这尸体往前推,扎在后面的金军的甲胄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后排的金军也被宋军这恐怖的冲锋推飞起来。

只是一瞬间,宋军就将金军前面两派的骑兵冲击得崩溃。

但是在冲到第三排、第四排的时候,就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金军骑兵排得密密麻麻,他们也披着铠甲,虽然比起上铁浮屠那种重铠,不过防御力也已经十分强大。

并且,他们同时发起的冲锋,威势恐怖。

有人左手持着圆盾,右手握着铁骨朵,有人则拿着战斧。

与宋军每一个营的统一配置不同,金军的阵营兵器各式各样,各有所长。

铠甲和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的铿锵声,一瞬间所有的阵型都乱了,只剩下相互之间向前冲。

野蛮地冲锋,全凭着蛮力冲!

金军挥舞着铁骨朵,砸在宋军的凤翅盔上面。

铿……

有的则用战斧劈在宋军的手臂上,将整条手臂斜着砍掉,露出白骨,然后哗哗流血。

有的宋军胸口直接被砍开,内脏全部被斧刃撕碎。

更多的宋军围在姚雄周身,将他们的统帅护得死死的,一起向前冲。

战争残酷在,用人的肉身冲进刀枪剑林中。

这支宋军已经全部做好死战的准备,固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他们用血肉做利剑,冲锋陷阵!

冲在最前面的可谓惨烈,人仰马翻,摔在地上,一瞬间就被踏成肉泥。

同样是人,同样是父母生养。

有人生而富贵,有人一生无忧,有人生于和平却空虚无奈,无病痛吟。

而他们,有的才十八岁,为御敌镇疆,应召入伍,将血肉扔进刀枪剑林之中,埋骨荒野。

只见那宋军中年龄最小的也都涨红了脸,他们脑海中没有太多的想法了。

当脆弱的的胸口被敌人挥来的大斧头砍成两半的一瞬间,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村头陪伴自己玩耍的那条大黄狗。

不知道自己入伍的这两年,那条大黄狗有没有人可怜可怜它,给它喂食。

它是否爬在村头日夜等待着自己回去?

还有村子里的那些人,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小伙伴。

他半边身子脱离了自己原来的身体,飞落下去,被乱马淹没。

他的名字被送进忠烈祠,但又有多少人记得他的名字?

当和平下的人围着火锅吃着羊肉的时候,当说书先生们在描述皇帝北伐灭金的壮阔战场的时候,用史诗般的口吻描述的大概都是帝**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辉煌。

在他死后,也唯有与他并肩作战,昨天还在一起吃肉的战友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但声音也被漫天的喊杀声淹没。

他的战友那一瞬间悲愤到极点。

举着长槊,向前面一个金军刺去,刺穿了一个金军士兵的胸膛,但下一刻,自己的脑袋也被另一个金军砍下来滚落下去。

即便是身边的战友一个个战死,宋军的气势依然没有落下来。

反而愈战愈勇。

詹度双手握着战斧,一路横扫而来,杀了有二十几个金军。

他本人肩头都被削平了,但依然不觉得痛。

越战越勇!

前面的姚雄长枪用力一扫,便将迎面冲来的一个金军打落下马,然后纵马向前杀去。

姚雄也已经彻底杀红了眼,带着人在金军的阵仗中,就像是在撕开一块块钢铁一样。

每撕一寸,就迸溅出血和肉。

完颜宗干发现不对劲,这支宋军太猛了!

与他认知中的宋军完全不一样!

九年前,一千金军可以硬抗一万宋军。

五年前,一千金军也能打六千宋军。

两年前,一千金军也能打三千宋军。

但现在,这三千宋军冲锋过来,竟然一口气从他的一万大军中间撕开一条口子,以血肉横飞、不顾一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将中间的金军冲击得血肉模糊,尸横遍野!

第四百七十九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将金军的中间力量冲击得粉碎后,宋军已经只剩下一千人。

这一千人并未就此奔逃,而是在前面绕道,又杀了回来。

他们每一个人铠甲上都沾满了鲜血,连胯下的战马的毛都被鲜血染红。

在明月的月光下,流动着森冷的血光。

一奔跑起来,鲜血在铠甲上滑动,飞舞,就像是血雨一样在飞落。

他们来的那一条路,已经尸横遍野,无数热血男儿永远沉睡在了那里。

远方的风一阵阵吹来,将鲜血吹得飘散开。

浓浓的血腥味向四周扩散,但他们每一个人的嗅觉都已经麻木了。

继续冲进金军的阵营中,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最后,詹度劈开一个金军的脑袋后,身体被五支长枪扎穿,一把斧头挥来,将他的头颅砍下来。

而陈篝则带着人与姚雄一起,一路披荆斩棘,向完颜宗干杀去。

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金军全部被杀死。

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但战斗气势却依然不减。

“大王,宋军杀过来了,大王请回避!”

“孤有勇士五万,怕他区区几百宋狗作甚!”完颜宗干露出了残忍的微笑,“别弄死那个姚雄,孤要亲自斩了他,用他的人头做酒杯!”

此时,姚雄和陈篝带着最后三百人,向这边犁过来。

金军明显被这支宋军打得吓破了胆。

就说那宋军全身都被砍得血肉模糊,连脸上都有一条常常的口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但就是不倒下去,硬是又杀了三个宋军,直到脑袋被砍掉,才不甘地坠落下马。

姚雄的枪头已经扭曲变形,其余宋军的斩马刀都砍出缺口来。

他们身上的甲胄已经残破不堪,受的伤也已经数不清楚了,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在撕开前方金军的最后防线后,宋军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人,但是他们终于突破到了金军的主将所在。

完颜宗干就在前面。

姚雄胯下的马被三个金军用长枪扎在马腿上,立刻向前栽倒,姚雄向前载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好几个金军长枪的突袭。

他拔出锋利的斩马刀,将金军的长枪齐排斩断。

但是身后的袭击又来了。

剩余的十几个宋军立刻护过来,减少了他的压力。

他向前冲去。

只听完颜宗干旁边的副将大声喊道:“保护大王!”

姚雄刚冲上去,便有好几个金军冲上来。

姚雄不亏是宋军中的猛将,一路冲杀过来,依然勇猛异常。

一刀挥过去,竟然将前面三个金军的脑袋一齐斩下来。

只见那三颗头颅冲天而起,喷出三道血柱。

完颜宗干近在眼前!

面对这位骁勇的宋将,完颜宗干脸上终于露出了惊骇。

左边的两个金军同时向姚雄袭来。

眼看姚雄刚杀了三个金军已经来不及防御,陈篝一步冲过来。

原本有三个金军的长枪向他扎来了,他可以挡一下,不至于死,但他选择了替姚雄挡住左边的供给。

长枪从他的胸口刺过去,将他的内脏刺穿。

他最后吼了一声:“姚帅,杀了完颜宗干!”

言罢,陈篝便断了气。

姚雄一步冲过去,一刀向完颜宗干斩去。

完颜宗干旁边的副将吓得面色发白,而完颜宗干本人向后一缩。

那修长的斩马刀刀刃从完颜宗干额头上划过,切开他的左眼,一直拉到脸颊。

好在他身体后倾,刀刃只是在他的皮表切开,在脸骨上摩擦,留下一条常常的疤痕。

完颜宗干胯下的战马仿佛也被姚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惊到了,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

完颜宗干本人更是直接从马上坠落下来,双手握着眼睛,发出悲惨的叫声。

姚雄这一刀刚落下来,一个金兵的长枪捅穿了他的胸口。

但他并未停留,而是向前冲,向完颜宗干的方向冲。

他又迅速挥出一刀,但刚挥那一刀,手臂被旁边一个金军一斧头砍断,刀也落下。

姚雄眉头也不皱一下,左手立刻拔出腰间的笔刀。

向前扑去,他的速度非常快。

笔刀向完颜宗干扎去,完颜宗干吓得六神无主,身体慌忙之间闪躲,但姚雄却已经扑上来。

笔刀扎在完颜宗干的肩头骨,锋利的刀身直接刺破了甲胄,插进去,钉穿了锁骨。

完颜宗干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若不是他刚才身体偏了一下,这一刀就扎在他的喉咙上。

立刻有十几个金军的长枪一齐扎在姚雄的后背。

一个金军军官冲过来,一刀子割在姚雄的脖子上,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

到此为止,宋军全军覆灭。

三千铁甲,除了有十人在第一次冲锋陷阵后,离开去通风报信以外,无一人生还。

这是靖康九年,灭金之战最惨烈的一战。

甚至后来,大宋许多史学家或着文学家,在做点评的时候,都怀着

只道:三万健儿,归来十人!

宋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无情的萧水,此后一万年都没有人忘记。

人们回忆起来,大多印象是。

无一人投降!

所有人死战!

因为姚古和刘丙宇的战术判断失误导致战败,但是宋军的军威却被打出来的。

据统计,三千宋军,杀死了六千余金军!

全军统帅姚雄更是一路厮杀到敌军的中军,废了完颜宗干一只眼睛,又将其左肩头洞穿。

这是惨烈的一战,在大宋的史书上也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人甚至专门将其编为民间故事,广为传唱。

傲骨永存,英雄不朽。

那冲出来的十人,分了两批,一批向姚古的军大营飞奔而去。

一批向幽州飞奔而去。

此军情紧急。

他们一夜无休,越过古长城的关口,一路向幽州飞奔。

直到第二日上午,幽州的守军见五个全身是伤的铁破军将士出现在城门口。

守将大喊一声:“快开城门!”

那五人飞奔入城,在城中一言不发,直到进入了元帅府中。

“卑职铁破军第三营指挥使李清参见元帅!”李清全身大大小小的伤,鲜血已经凝固,和甲胄凝结在一起。

但有些的地方还在流血,脸上苍白如纸,却全然不顾,只是热泪纵横,一头撞在地上。

“卑职无能!铁破军受命于姚帅,出击萧水驻扎金贼,遭到金贼埋伏,全军覆没,姚帅,詹帅,陈帅以及其余弟兄们均已殉国!”

他此话一出,元帅府内诸将皆惊。

种师道眉头紧蹙:“李清,你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第四百八十章维稳战局

李清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说到宋军在山坡上中了陷阱的时候,声音沙哑,泪水和鲜血混在一起。

他已是泣不成声,满脸发涨,双目血红。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来,劳累加悲痛过度,整个人直接晕厥过去。

李清送去军医坊急救。

李清的一位部下接着李清的话,将后面的说完。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燕云战区第三集团军厢都指挥使解潜站起来怒声道:“元帅,末将愿率领第三集团军全体将士北上,围杀完颜宗干,如若不能完成使命,末将提头来见!”

见种师道沉默不言,解潜依然单膝跪在前面。

种师道须发皆白,但目光却炯炯有神,他盯着桌案上的战略地图,来回看。

“金军士气大振,以完颜宗翰的秉性,必然会趁机南下一鼓作气击败姚古,一旦姚古再败,我军士气必然大损,只能退回古长城以内。”

“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支援姚古!”

种师道抬起头,看着解潜:“你领一万人马,先行支援姚古,记住,每人一面旗帜,不够就用布,永锡你速速去给解潜准备布料,越多越好!”

张孝纯在一边道:“是!”

虽然不知所以,但张孝纯还是赶紧去给解潜准备。

“解潜,明天天亮之前赶到,到达之后,一定要高调,便号称有五万我大宋静塞军前来支援!”

(静塞军,大宋初年的王牌精锐骑兵,曾经的辽国铁林军亦闻风丧胆!)

解潜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折颜质!”

“末将在!”

“你领一万静塞军,先行前往儒州,姚古先锋大军已经向被推进三百里,如若解潜支援姚古失败,金贼必然南下直入儒州,也有可能完颜宗翰避开姚古突袭儒州,你便在儒州拦截金贼,一定不能让金贼越过居庸关古道!本帅随后就到!”

“末将尊令!”

“其余人,各自整顿兵马,随本帅一同北上,迎战完颜宗翰!”

“元帅,种帅那边呢?”

他问的种帅是指燕云战区都督种师中。

时下,大宋北伐中军的前锋军兵分两路,左路由姚古挂帅,从儒州的居庸关古道出古长城,右路则以种师中挂帅,从檀州出古长城地界。

姚古受到重创,诸将难免担忧种师中。

种师道道:“行军在前,将帅各司其职,以不变应万变,你我不必过于担忧。”

“是!”

种师道几句话说下来,诸将刚才还悬着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时下金贼士气大振,宋军能做的是先暂时稳住向北推进的战线。

从种师道的宏观眼界来看,眼下什么最重要?

宋军不缺量,不缺人,不缺乏训练有素的勇士和带兵打仗的将军,也不缺武器。

所有,军队的士气最重要。

左路军一次赔了三万精锐骑兵进去,这搁在整个燕云看来,都是伤筋动骨的事情,必然会造成宋军人心浮动。

且朝廷之中,又有大臣对北伐有非议。

所以,种师道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先稳住局面,将战线稳住,才能将人心稳住。

大宋是完全有能力和金国打持久战的。

以如今大宋后方的动员能力和粮草供给能力,只要前线自身不败,别说一年,就是五年也打得下去!

解潜领了一万精锐,便星夜兼程赶向儒州,从儒州出关,向北地的姚古军赶去。

折颜质则领了一万人马,向儒州赶去,他就此驻扎在儒州,等候种师道的主力军前来。

姚古本在军帐里查看战略地图,思索着等姚雄将萧水的完颜宗干剪除后,大军向东北挺进三百里,可入金国南部一些城镇地界,在那里建议堡垒城寨。

姚古的目标自然是攻入上京,裂土封王。

营帐外突然传来了喧闹声,姚古抬起头,刚要说话,外面的守卫便道:“姚帅,前方有紧急军情。”

“进来说话!”

守卫搀扶着铁破军第二营的指挥使唐川,后者已经重伤,勉强靠意志力支撑着。

见到姚古后,唐川噗通跪在地上,但身体支架不住,直接趴下。

一边的守卫赶紧去搀扶。

姚古军帐中诸将面面相觑,姚古本人顿时面色发白。

不过,他强作镇定道:“诸位先出去。”

诸将站起来,也不敢多问话,行礼道:“末将告退。”

等诸将离开后,姚古走向自己的座位。

没有人察觉,他的左手在颤抖,一根根青筋暴露出来。

但他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和种师道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即便心中已经猜到姚雄兵败,依然强忍着镇定。

当唐川将前方军情说完后,姚古再也忍不住了,他怒拍桌案。

“完颜宗干,我要将你剥皮抽筋!”

唐川被待下去医治。

随后,姚古召集诸将。

他并未言前方兵败之事,诸将自然已经猜测到,但绝不会猜到前方竟然是全军覆没的局面。

姚雄带去的三万铁破军,可是燕云战区顶尖战力之一。

即便金军再强悍,也绝不可能会将铁破军打得全军覆没。

最糟糕的也无非是受到了伏击导致重创。

可偏偏前方真的就全军覆没了。

姚古道:“完颜宗干此刻还在萧水,不过已经遭受重创,诸将各自点兵,全速北上,本帅要用完颜宗干的人头为三军将士祭旗,直入上京!”

诸将连忙站起来道:“尊令!”

姚古依然还有两万铁破军精锐骑兵,尚有五万步人甲精锐,这样的战力不容小觑。

只是,姚雄在前线的战败,多多少少在诸将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动摇了原本必胜的心。

如果他们知道姚雄已经全军覆没,恐怕会更加惊骇。

当宋军左路正在整顿兵马,准备北上的进攻萧水的时候,前方的岗哨传来了紧急军情。

有一支金军突然出现,正全速向这边冲来。

金军兵力尚不得知,但据探子汇报,至少在三万以上。

事实上,远远在三万以上。

这一次,完颜宗翰趁着金军大胜,亲自统八万骑兵前来。

其中还包括有一万铁浮屠!

这种由完颜宗弼根据大宋步人甲和夏国铁鹞子改进而来的重甲骑兵,简直是战场的绞肉机。

金军气势大盛,完颜宗翰打算一举将宋军左路歼灭,与完颜伊希尹对宋军右路的种师中进去双面夹击。

第四百八十一章铁浮屠出现了

营帐外响起了号角声,战鼓声也起来了。

宋军开始集结。

小伙子们穿好铠甲,拿上自己的武器,从营帐中冲出来。

外面的军官们正在召集自己的士兵,他们大声吼叫,小伙子们快速找到自己的队伍,整齐排列。

不远处的战鼓手正在拼命捶打着战鼓。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随军的宪兵监察官也钻出了营帐外,正在召集宪兵部队。

他们穿着黑色的制服,拿着修长的马刀,脸上的神色近乎无情。

不多时,宋军的军阵就在外面排列开。

正中间的前面一部分是步人甲。

每一个步人甲都身披重铠,看起来像铁人。

他们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方阵。

在新的军政下,宋军治军非常严明,方阵就像是用尺子比划过一样。

长枪如林。

不多时,宋军的阵营中突然有一些震动。

“什么?三万铁破军全军覆没了!”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燕云战区最精锐的铁甲骑兵!”

“金军竟强大至斯。”

“……”

前方战败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竟然如同瘟疫一样在宋军中传播开。

“何事在喧哗!”军都指挥使何毅厉声道。

一个指挥使从前面的队伍跑过来,在何毅面前小声道:“启禀何帅,下面有人传言姚帅三万铁破军在前线已经全军覆没!”

何毅微微一怔,他可是姚古的心腹之一。

先前在姚古的军帐中,前方便有人重伤回来了,他和其余人被姚古支出去。

只是猜想前线情况不容乐观,但不曾想竟然是全军覆没!

这绝对不可能!

铁破军是燕云精锐骑兵,就算金军再如何强大,也绝不可能让铁破军全军覆没的!

何毅面色一沉,心头还是不相信。

那些普通士兵的判断自然很容易被摇摆,但像他这种军都指挥使,却有很强的自我判断。

再没有亲眼见到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他沉声道:“谁敢妖言惑众,混乱军心,再有言者,斩!”

“是!”

那个指挥使似乎也被何毅坚定的语气镇住了,掉头走回去。

前方有好几个士兵被拖出来,军官大声道:“妖言惑众,混乱军心,斩立决!”

只见那手起刀落,刚才还长在脖子上的人头,便咕噜咕噜落地。

鲜血也飞溅了一地,无头尸体歪倒在一边。

其余人心头一紧,只听军官大声吼道:“谁他娘的再乱嚼舌头,就是这个下场!”

恐慌的情绪迅速被遏制住,但是宋军的士气似乎受到了一些挫败。

姚古披着战甲,从军帐中出来,他骑上马,在亲卫军的簇拥下,开始巡检全军。

不多时,有一个探子飞奔而来,到姚古面前,下马单膝跪地:“姚帅,金贼已至三里之外!”

姚古立刻传令全军严阵以待,战鼓越发激烈。

果然,少倾,便有轰隆轰隆的马蹄声传来。

只见一片黑色的轮廓迅速朝这边靠近,来势汹汹。

中间的是全身被铁甲包裹的重骑兵,他们每三匹马连在一起,人和马也连在一起。

就像一片凶猛的钢铁洪流在咆哮,这正是完颜宗弼改进出来的铁浮屠。

大地仿佛在铁浮屠的脚下粉碎。

用骑兵正面冲击重步兵是大忌,但是金军此刻就敢这样做。

因为这种铁浮屠的冲击力比一般的拐子马要可怕太多了。

当宋军清晰完整地看见铁浮屠的时候,心中一沉。

原本宋军之中就有传言说姚雄的铁破军已经全军覆没,被军官强行压下来。

现在一看这架势,顿时觉得那并非谣言。

对于燕云战区的士兵来说,铁浮屠是一个很新的兵种。

当年灭夏的时候,岳飞面对的铁鹞子,燕云战区并未遇到过。

而且已经是靖康九年,当年与皇帝北伐的士兵,有许多已经退役,现在的宋军是新一代。

他们与金军打的并不算多,虽然平时训练严格,但战争的战场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看铁浮屠如此气势凶猛,顿时动摇起来。

若不是有督战队在后面,若不是平时无数次的严酷训练,他们早就掉头逃窜了。

年轻的小伙子们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大脑,耳旁有军官们的嘶吼声,但很快也随着其他的声音消失。

世界仿佛突然进入到死静,大家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左手用力握着盾牌,右手用力握着长枪。

军官们正在大力嘶吼,眼看金军冲到面前来,宋军本能将盾牌支住,然后用长枪向前刺出去。

但很快,宋军步人甲的防线就被冲破了。

铁浮屠坚固的铠甲重装在宋军步人甲的长枪上,巨大的冲力让长枪脱了手,向后冲。

战马和士兵巨大的冲力,冲撞在宋军身上,将最前排的宋军撞倒后,后面的铁浮屠涌上来,踩在宋军步人甲身上。

前面其他的宋军用盾牌挡住,用长枪拼命往前扎,但大多数都扎在战马的铁甲上,自己被冲倒在地上。

宋军的前线由被冲破,开始崩溃。

崩溃越来越多。

不过铁浮屠遇到步人甲,也不是那么轻易就秒杀的。

有的铁浮屠被宋军厚重的铁人城墙给硬生生抑制住,倒在地上,人仰马翻,因为全身是重铠,一倒下来,半边就被马压住了,里面的血肉被钢铁挤压得扭曲变形。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被后面的铁浮屠压住,整个人被压扭曲在铠甲中。

铁浮屠都是三匹马连在一起,只要其中一匹倒地,另外两匹也会倒地。

在铁浮屠冲进宋军后,有一小片出现了一连窜人仰马翻的局面,但这对金军重骑兵冲击宋军的局面没有太大影响。

宋军的战鼓节奏立刻变了,铁破军骑兵从两翼迅速合拢,包抄过来。

铁破军算是中型骑兵,也着有铠甲,但重量不比铁浮屠。

铁破军要从两翼冲击铁浮屠显然是不切实际。

姚古的幕僚陈平生在一边慌起来。

事实上,大宋并不是对铁浮屠一无所知。

铁浮屠这东西,皇城司早就将其详细构造全部发回帝**事学院。

岳飞还曾经写过一篇专门的文章,点评夏国的铁鹞子和金国的铁浮屠,并且阐明了击败铁浮屠的有效方法。

只是姚古太自负了,他对岳飞不屑一顾,认为岳飞太年轻,根本就是在夸夸其谈。

所以姚古军中一直没有推行岳飞对付铁鹞子的那一套。

方法其实很简单,用扎马刀去扎马腿。

第四百八十二章金军败退

当得知姚雄战死且全军覆没的时候,姚古已经乱了方寸,只是多年的经验和阅历让他强行镇定。

此时的姚古心乱如麻,一边的陈平生提醒道:“姚帅,发起全面进攻吧,此时要与金贼决一死战!”

“全面进攻?”姚古一个错愕。

“万万不可!”一边的李术道,“姚帅,我军军心不稳,此时全面进攻无异以卵击石,当速速退军,以待援军到来!”

陈平生道:“放屁!我军军阵未乱,何来军心不稳!姚帅,此刻我们只需再派骑兵将金贼两翼拦截,他铁浮屠深入进我军军阵,会孤立无援!”

“陈平生,你一个文弱书生懂个屁!若是此刻再不退兵,我军必然损失惨重!”

“李术,你当斩!此刻若退了兵,我军军心会全面崩溃,死伤更加惨重,你当不起这个责!”

“姚帅!以大局为重!”

姚古面色非常难看。

原本他是想着让姚雄去突袭完颜宗干,立头功,他想扶持姚雄上位。

他姚古已经老了,活不了几年了,姚家作为大宋的军贵世家,不能在他这一代之后就此没落下去。

但人算不如天算,姚雄战死,姚家最有希望的下一代战死了!

他心如刀绞。

耳边传来李术和陈平生的声音。

姚古回过神来,神不知鬼不觉道:“撤军!”

陈平生顿时有一种如遭雷击之感,他几乎痛苦地呼出来:“姚帅!万万不可!”

鸣金收兵的声音响彻在大地上,左右两翼的两千精锐骑兵刚刚冲进敌人的阵营,听到这样的指令,指挥官们都是心头一颤。

这个时候收兵?

宋军开始收兵。

不!开始入潮水一样崩溃。

姚古带着亲卫军,在前方步人甲对敌军的遏制下,开始撤离。

宋军原本还井然有序的阵型开始扭曲变形了,到处都是质疑声和抱怨声。

绝望开始蔓延。

前方探子回报:“大王,宋军败退!”

完颜宗翰的胡子早就掉光了,声音变得尖细:“下令全军追击。”

完颜希尹道:“大王,小心有诈。”

“不可能有诈,宋军阵型大乱,若姚古以此为诈,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宋军军心已经崩溃,即便有诈又何妨!”

金军战鼓大作,全军如同洪水一样在空阔的平原上冲击起来。

姚古名义上为撤军,但已经是惊惶而逃了。

探子飞快将前方战况送回了解潜挣扎驻扎的地方。

解潜受种师道之命前来支援,大军中途饮水稍作休整。

他听了探子的汇报,顿时面色一沉,连忙调整了大军,火速向前方冲去。

姚雄全军覆没,姚古大败!

这事无论如何,都将在大宋引起巨大的震动。

解潜只觉得双肩压力巨大,但军情紧急,他也不敢矫情或稍作耽搁。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也就是姚古撤军的两个时辰后。

解潜的探子在前方侦查到了金军围抄姚古的消息,以及完颜宗翰所在的位置。

解潜不敢有任何耽搁,当即下令直奔完颜宗翰所在位置。

完颜宗翰此时正沉迷在追杀姚古的胜利中,根本不知道中途杀出了一支宋军。

而且是直接杀到他的背后。

这支宋军就像一道红色的火焰,向前方滚去,涌入金军的后方。

反杀开始了!

宋军每人提着一把修长的斩马刀,开始如同切萝卜白菜一样,在乱军之中砍人。

静塞军的实力比铁破军还要强硬几分,一冲进去就势不可挡。

很快,所有的抵挡都被撕碎。

宋军锋利的斩马刀下,一块块血肉在横飞。

有的是直接连通皮革一起切割开,将大半个脑袋像切西瓜一样切平,平滑的脑袋掉落下来,立刻被战马踏成肉泥。

从高空俯瞰,红色的洪流正在冲击黑色的军团,势如破竹。

一个被杀得全身是血的金军将领冲到前军,从马上坠下来:“大王!大王!有宋军突袭!”

完颜宗翰神色一变,若不是这个将领满身是血,完颜宗翰肯定不信,并且还会立刻把此人拖下去斩了。

完颜宗翰脑子瞬间有些发懵,什么情况?

后面的喊杀声惊天动地一样传来,完颜宗翰回头望去,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金军其他将领都躁动起来。

一边的完颜希尹连忙道:“大王,请速速撤兵。”

完颜宗翰咬牙切齿,真是不甘心啊!

眼看姚古就在前面,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莫名其妙杀出一支宋军来。

完颜宗翰怒吼道:“是哪条宋狗?”

“末将……末将不知!”

完颜宗翰是愤怒到极点,但眼下后方已经大乱,金军先前还斗志高昂,此刻绝望如同瘟疫一样在军中蔓延。

“快跑!宋军来了三十万大军!”

“种老贼来了!我们打不过!”

“到处都是宋军的旗帜,宋国皇帝亲征了!”

“……”

眼下的局面,完颜宗翰若不撤军,不需要解潜杀过来,姚古都可能趁机反扑。

军心一旦错乱,军队人数越多,死得越惨。

“全军撤退!”

完颜宗翰不甘心地下了这道命令,金军开始火速撤退,他们跟着完颜宗翰向左前方撤离。

姚古的铁破军的压力骤减。

不多时,金军的战线开始全线撤退。

陈平生慌忙跑来道:“姚帅,金军撤了!”

姚古满身是血,连白发也沾满了血,狼狈不堪,经历了这漫长的一天,仿佛老了二十年。

当听到陈平生说金军撤兵后,微微一怔,有些浑浊的目光终于放出一丝光。

但他并没有说话,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低沉的状态中。

陈平生见状,也不再顾忌姚古,而是大声道:“传我命令,全军出击,击杀金贼!”

李术道:“万万不可!小心有诈!”

陈平生暴怒:“金军阵型大乱,如何有诈!李术,你休要乱说!”

李术用那种你个臭书生懂什么的眼神看着陈平生:“陈兄,你还是在战场待的太少,敌人很狡猾的,先静待其变!”

“待你吗的!”陈平生怒骂出来,“李术,你个蠢猪,现在连猪都能看出来是我军援军到了,金军正在全面撤退,我军此时出击,能杀多少是多少!”

李术大怒,好歹劳资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你不过是在帝**事学院学了点皮毛,听那个狗屁岳飞说了几节课,就跑到指指点点,你算老几!

李术顿时怒道:“陈平生,你休要乱指挥,误了大事!”

陈平生却不理会他了:“全军出击!”

“谁敢!”李术大声叫道,“姚帅在此,还轮不到你做决定!”

陈平生气得要吐血,打骂道:“竖子不与谋!”

ps:实在抱歉,断更了两天,因为这几天的工作真的太忙了,公司最近很多事,都需要我来处理,压力有点大,抱歉了各位!

第四百八十三章朝堂上的声音

被冲击崩溃的金军向远方逃去,有的丢盔卸甲,有的干脆连战马都不要了直接躺在地上装死。

宋军并未做长线追击。

完颜宗翰不算是战败,金军的主力精锐尚存,追下去一旦孤军深入,很可能被金军反杀。

解潜带着亲卫队,迅速赶往姚古大军。

“末将解潜,参见姚帅!”

虽然解潜是属于种师中麾下,但论级别,比姚古要低,见到姚古之后自然要行礼。

姚古灰头土脸,神情呆滞,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旁的陈平生只是摇了摇头,带解潜行礼后,对解潜行礼道:“解帅,姚帅受了伤,需要紧急送回幽州府。”

一边的李术连忙道:“儿郎们,随本帅一起追击金贼,杀他个片甲不留!”

陈平生吼道:“李术,穷寇莫追!”

李术却根本不理会陈平生,而是冷笑道:“你懂什么!”

“李术,你个蠢猪!完颜宗翰主力尚存,你现在带着人过去,你特么想死别害别人!”

李术气得拔出刀大步走过去,恨不得一刀把陈长生砍了。

解潜连忙挡在陈平生面前:“都住手!”

“我是奉了种元帅之命,前来接应姚帅,眼下姚帅受了重伤,还是先退回儒州,据守居庸关。”解潜继续道,“元帅亲领大军,已经向居庸关进发。”

陈平生这才缓了一口气,元帅亲至,北境无忧矣!

一听种师道来了,李术连忙道:“愿与解帅同回儒州,拜见元帅。”

陈平生心中不屑一顾,这个李术打仗孟浪轻佻,但拍马屁和邀功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一听说元帅来了,连忙就想着回去拜见元帅。

怕是回去又要粉饰战争了。

接下来,宋军开始为战场上战死的同袍收尸,这是宋军定下来的规矩。

宋军战死的将士被堆在一起,一把火将他们尽数火化。

时至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将苍穹映照得同伙。

将战死的宋军火化后,后勤的士兵开始装骨灰,一人装了一点,拿回去做登记。

死了太多人,要一个个去火化肯定是没有时间了。

只能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了,算是也给了家人一个交代。

两天之后,宋军才回撤了居庸关。

宋军左路军北伐以失败告终。

西线杨再兴大捷的消息刚刚传回京师,姚古战败的消息接踵而来。

姚古并未被送回幽州,而是在儒州被软禁起来,听候发落。

姚古战败的消息震惊了朝堂,一时间,朝堂上又蹦跶出几个反对北伐的大臣出来。

例如参知政事唐恪。

他站出来道:“陛下,臣绝非要议和,臣就是觉得,北伐操之过急,等再过个三五年,北方各个军镇都准备好了,再北伐也不迟。至少不会出现姚古这般贸然进击的悲剧。”

北伐前唐恪还大赞姚古乃是北境的擎天柱,眼下转眼就开始踩。

枢密使李纲道:“陛下,臣以为,当效仿当年范公攻取党项之策,在边防修筑城寨,逐步蚕食金贼南境,将战线一步步往北边推移。”

赵桓稳坐上面,他扫视群臣一转。

赵鼎也站出来道:“陛下,臣亦赞同李相公所言,如果战争不能在今年结束,交子将会贬值两成。”

赵桓微微皱起了眉头,赵鼎所言非虚。

最近几年,大宋皇家银行大量印刷交子,交子的总量与大宋的生产总值是密切相关的。

战争必然伴随着生产出来的物质大量被消耗,造成物价上涨。

徐处仁也站出来道:“陛下,臣也赞同李相公所言,金国并非党项小国,即便是党项,我朝也是花了百年之久,在前人的基业上,灭掉了党项。”

几个大佬都站出来说话了,其余人自然也都不再保持沉默。

众大臣一致道:“陛下,亲收兵据守北境!”

皇帝目光落到一直未说话的宗泽和韩世忠身上,道:“宗公,汝有何言?”

宗泽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不能收兵!”

他此话一出,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其他大臣都是一怔,所有目光都钉在了宗泽身上。

“卿且说来。”

“西线大捷,北境有元帅坐镇,东线稳如泰山,金贼举国之兵与我大宋开战,不消半年时间,入冬之后,国内粮食匮乏,必然军心涣散,届时内忧外患,陛下何愁金国不灭!”

皇帝双眼一亮,他就是这么想的。

这些个文臣心中的小九九,他如何不知?

韩世忠出列道:“陛下,臣亦有话要说。”

“勇武侯,你速速说来!”

“行军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西线军威大振,如若此刻撤兵,不但解了完颜宗弼之困,反而寒了西北诸将之心,必然导致军心大挫。”

赵桓就等着有人这么说,奶奶个腿的,撤个鸡腿的兵!

这帮老东西,一言不合就要撤兵!

稍微不顺就不想打!

朕今天还就要打到底了!

皇帝大笑,声音在大殿内环绕:“哈哈哈,勇武侯说得好!朕怎么能辜负了前线将士的热血豪情!”

徐处仁还要再说:“陛下……”

赵桓一抬手:“诸卿,此刻不是谈论是否退兵的时候,而是该汇报北方粮草补给的事。”

眼看皇帝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诸大臣一时间也不好再硬着头皮说。

在场的各个都是老狐狸了,皇帝坚持要做,就要皇帝去做好了,遇到挫折了,失败了,自然就会回头了。

李纲将北方粮草补给汇报了一遍,徐处仁突然道:“听闻姚相公病种,陛下还是将姚古召回京先行疗伤。”

一提到姚古,皇帝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徐处仁吓了一大跳。

“徐卿,此事自有监察院的人去处理。”

徐处仁连忙行礼道:“臣孟浪。”

大臣们心中各自疑惑起来,虽说是由监察院处理,但段之介不过是皇帝的狗腿子,如何处理姚古还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姚家可是大宋的军贵家族,到姚平仲和姚雄这一代,四代守卫大宋边境,立下过汗马功劳。

前方战况,更是如何回报了姚雄铁破军死战的实情。

而姚古之子姚平仲,此刻正在北府,据守草原。



第四百八十四章自古君王最无情

说实话,姚古战败,在赵桓的预料之外。

赵桓将这个时代最好的粮草,制作最精良的战甲和武器,都给了燕云战区。

铁破军号称是燕云战区最精锐的骑兵之一,与静塞军齐名,甚至曾经还和岳飞的背嵬军叫板。

赵桓仔细看完了姚雄兵败的汇报。

一个是刘丙宇,一个是李术。

这两个人偏偏都是姚古的心腹。

如果说出一个这样的搅屎棍也就算了,但偏偏姚古那里连出了两个,如此重要的位置,任用如此不靠谱的货色!

这就完全是姚古自己的问题了。

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就算朕再给你一只万人的火枪手,你怕是也能给朕败光了!

实在可惜了姚雄!

虽说此人尚需磨练,但也不失一员猛将!

赵桓感觉到肉疼。

铁破军一口气损了三万不说,姚古后面又丢了近一万。

整个铁破军一共五万人,就折损了四万!

整整四万!

赵桓在御书房来回走动,越想越不爽。

段之介屁颠屁颠来到御书房:“臣参见陛下。”

“姚古如此处置?”

皇帝愠怒道。

段之介微微一惊,刚才在朝堂上,皇帝还很正常,怎么一下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段之介不得不心下感慨: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君王喜怒无常,是最头疼的一件事。

段之介连忙小心翼翼道:“姚古大罪,当革除军职,发配岭南!”

这其实已经相当于是死罪了。

姚古年事已高,发配岭南,在半路肯定难逃一死。

赵桓眼皮子一抬,眼中冒着杀光。

段之介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压来,仿佛泰山压在肩头上了。

“朕的四万铁破军,哪一个不是大宋的好男儿,被他这么白白坑死了,发配岭南?”赵桓音量突然提高起来,“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段之介低着头,不说话。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赐白绫!”

“陛下,姚平仲尚在北府,姚家又是四代忠烈,杀姚古,会动乱人心。”

“哪个人心乱!你给朕说说,姚古一共折损了多少将士?”

段之介道:“四万铁破军,两万步人甲,五千弓箭手,辎重队伍也有一万人的伤亡。”

“你告诉朕,这背后是多少个家?”赵桓道,“他姚古若是敢战死沙场,朕还钦佩他是条汉子!”

段之介连忙道:“臣知罪,臣这就去办。”

监察院的人急忙从东京出发,一路北上。

姚古此刻便被软禁在儒州。

五天后,段之介到了儒州地界。

宋军的主力驻扎在儒州,扼守居庸关,战线暂时退了回来。

段之介的身份是监察院军御司,但显然也是天子特使。

儒州所有人都知道段之介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没有人知道段之介会如何处置姚古。

狭长的道路两边的山体是绿葱葱的植被,六月的天气,北边已经很炎热。

看见城楼上严守的军士,段之介能够感受到儒州城的坚固。

当见到种师道的时候,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宋军的士气并没有因为姚古兵败而丧失,在种师道严格的治军下,所有一切都按照正常的在运转。

这是一支可以远征的强军!

耳边传来火枪的声音,段之介看到前面的校场,有火枪手在训练。

街头上有民夫和厢军在运输粮食,偶尔能够看见一些女人经过。

段之介道:“以上是陛下的原话,元帅,某只是奉命拿人。”

“一切谨遵陛下谕旨!”

段之介心头一松,他就担心种师道不让他拿人。

只要种师道松口,他就没有什么阻碍了。

他是监察院的军御司,按理说,他是要专门盯着军队的。

但种师道在朝堂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是帝国元帅,如今北伐之际,又是北境的最高统帅,只要大宋北边的边境被崩塌,无论发生任何事,皇帝都不会责怪种师道。

自己在这个时候得罪他,这不是找死吗!

“元帅深明大义,段某五体投地!”

“段相公言重。”种师道叹了口气,皇帝要赐死姚古,他心中难免有一种悲凉感。

毕竟他与姚古是同时代的人,姚家和种家皆为大宋将门世家,虽说曾经为争圣眷而相互明争暗斗,但终究同袍杀过敌。

“某先告辞。”说完,段之介便离开了元帅府。

几乎整个儒州都在专注着这件事。

很快,段之介就在城头宣布了姚古之罪,随后,段之介到了姚古被软禁的地方。

段之介脸上的表情发冷:“姚帅,请上路。”

姚古神色恍然,整个人的精神都崩塌下去,当看到那三尺白绫的时候,他微微一怔,随即又狂笑起来。

八十年功名,都化作尘与土。

此刻,他才觉得,人世间的功名不过都是过往云烟罢了。

即便自己曾经为大宋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最终还是落了一个被赐死的境地。

人生啊,争夺那些权势,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若不是为了让姚家能在大宋军中稳稳立足,他也不会让姚雄贸然去突袭完颜宗干。

那三万健儿,断然也不会一去不复返。

萧水边的白骨,又有谁来收?

君王的心,谁又能参透?

姚古从床上坐起来,旁边的人想搀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这一刻,他仿佛一下子年轻到了二十岁。

仿佛又回到了六十年前,他还是少年郎的时候,在军中逞威。

那个时候,就像朝阳,尽情地散发着自己的活力。

那些事,仿佛还做昨天。

人生真的是苦短啊。

早知如此,何不做一个快乐的隐世?

念及此,不由得老泪纵横而下。

他慢慢穿好自己的战甲,又将自己心爱的刀拔出来,观摩,轻轻抚摸。

他能感受到手指在刀面上滑过的冷意。

一边伺候姚古的下人已经泣不成声,他们也跟了姚古有二十年了。

随后,姚古将刀收好,踏上去,自缢。

两天后,皇帝又派来了仪仗队,将所有战死沙场的战士骨灰迎回了东京城的忠烈祠。

一路上,河东路,所过之处,百姓无不敢来,无数人迎送皇帝的仪仗队。

应该说是迎送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魂。

有些无声哭出来,因为那些英魂之中,正是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丈夫。

连小孩子也落下了眼泪,他们可能没有父亲了。

在河东河间府有一位阿婶甚是可怜,得知儿子战死沙场,哭了三天三夜,直到哭晕过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宋军大捷,连破十二城!

金人怕热,这是不争的事实。

辽东之地,夏天最热的时候,不过是南边初夏的温度,且这种最热的气候持续非常短暂。

尤其是金国的上京,那里的夏天非常短暂,且十分凉爽。

时值六月,正是盛夏时节。

金军的主力酷热难耐,一般都选择驻扎在河边,如完颜宗干那般。

而宋军因姚雄贸然出击折损三万铁骑,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几天之后,传来一个令人愤怒的消息。

完颜宗干被割破一只眼睛后,为了泄愤,将战死的三万宋军的脑袋全部割了下来。

他将宋军的尸体堆在一起筑京观,并且还让人写了一封信送到儒州城。

“吾以姚雄人头做酒杯!”

这是开篇第一句,当种师道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沉稳的心难免有一丝涟漪。

姚雄虽说孟浪了些,但却是宋军中的猛将,而且为人品行端正,在种师道心中也是未来能经略一方的大将。

完颜宗干此举是为了故意激怒种师道,让宋军变得急躁。

瞎了一只眼睛的完颜宗干对姚雄痛恨到极点,他还故意让人去儒州散播谣言,说铁破军被围杀的时候,姚雄原本是投降了的,完颜宗干并未接受一个胆小的懦夫的投降,遂将姚雄杀死。

这个足以让战死的姚雄身败名裂的谣言,因为儒州城的防守严格,并未能在儒州传开。

但随后流入了燕云十六州的其他州府。

谣言往往比真相更受欢迎,无论在任何时代皆是如此。

很快,燕云地区的一部分人就开始咒骂并且声讨姚家。

仅仅五天后,幽州就出现了一批人到知府衙门去告状,请求朝廷能够将姚家全族发配到边疆。

好在幽州的知府是大宋出了名的能臣李光,他用一威一赦的手段,将这些前来告状的人摆平后,立刻将此事上升到了反细作的级别。

司马君如开始在幽州府进行地毯式反细作侦查。

但这并不能让姚雄恢复名声,或者说,姚雄投降的认知,在燕云某些地区开始引入人心。

可能,直到以后的一百年,民间的传闻都会将姚雄描述成一个在面临金军包围的时候临阵投降的汉奸。

而这种汉奸,连金人都鄙视。

一个人死并不可怕,死了之后,遗臭万年,才是可怕的。

因为它否定了你生前所有的价值。

燕云的反细作战正在上演,与此同时,由种师中率领的右路军的捷报也传回来了。

胡阳子位于檀州以北300里,在辽水的南边,因为是胡地,所以迁徙过去的汉人将那个地方胡阳子。

今天上午,这里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双方各自投入了一万人进来,在平原上冲杀。

宋军的火器营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了空前的作用。

平原上的火枪声,让金军如同受惊的兔子到处乱窜。

在金军部分冲锋被击溃后,宋军的步人甲开始正面推进,压制金军的前进。

与此同时,立刻执行了骑兵的长线冲击。

宋军的这支骑兵机动性出乎金军的意料,一口气从两翼横刺进去,在金军的阵营里来回冲了五次,将金军后方的阵营冲击得七零八碎。

从高空俯瞰下去,就仿佛有锋利的飞剑在大军中纵横,那气势如同惊鸿一般。

金军崩溃后,宋军对这支金军进行了截杀,最后一共斩首足足一万,金军将领完颜宗辅仓促逃跑。

大捷的消息传回燕云,就仿佛是在酷热的大夏天突然来了一场甘露一样。

这让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燕云各州,顿时安定了不少。

如果说种师中的胜利,给宋军一剂强心剂,那么接下来的战争,无疑是重新定义了古典主义战争。

在七月一日的这一天,种师道亲自领军出了居庸关,十三万大军向北边挺进。

宋军身披铠甲,手持长刀,红缨随风飞舞。

他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井然有序地向前迈出坚定的步子。

在七月的阳光下,铠甲被映照得分外明亮。

刀枪如林,旌旗蔽空。

一架架火炮被小心翼翼往前推动,这是一支足足有五十门火炮的队伍。

前方还有一支一万人的火枪军队。

他们是宋军中最新的军种。

此战之后,他们必将威名远播,令大宋所有的敌人闻风丧胆。

就说种师道北上两天,越过辽水,进入金国城镇最密集的区域,一路势如破竹,连攻克十二座城池。

相当于是横推了金国南部几百里地。

这个消息传回金军的大本营,震惊了所有女真贵族。

什么时候,宋国人这么能打了?

这种事,在过去从未发生过。

就在前些天,萧水一战,宋军还折损了三万精锐铁骑。

没想到局势变幻得如此之快!

种师道深谙心术。

在种师道看来,打仗与心术密不可分。

宋军在萧水之败后,虽说士气受到了短暂的打击,但也在国内积攒了愤怒。

愤怒利用好了,是可以转换为力量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就是种师中的大捷。

出战的时机很重要,在军心低迷或者自我怀疑动摇的时机决不可贸然出战。

等军心慢慢稳定,积攒的愤怒在种师中的大捷中转化为力量后,就是出兵最佳时刻。

而且要快。

所以,种师中带领大军连夜赶路。

一路上,金国所有的城池,在宋军的攻势下,没有任何抵抗力。

金军的主力大营迅速开始集结军队,与此同时,金军的后方,也源源不断有军队调集。

据情报回复,完颜亶已经在鼓动全民皆兵,至少非汉族的贵族全部要参与到这一次的战争中。

有大量的金兵还在北方集结,随时南下到沈州。

沈州在完颜晟和完颜宗磐的权力交接的时候,被金国正式定为南京。

与此同时,也是金国在西南线与大宋对峙的后方军事重镇。

岳飞在对灭金的战略假象中一言道出起重要地位:夺沈州,则金如失双足。

让金国高层更不安的一件事是,两天后,种师中的大军进入显州。

显州位于沈州西南一百多里。

此时的种师中如同一根锋利的铁枪,扎在中线与东线之间。

这个时候的战局变得非常微妙。

种师道的主力大军已经逼近沈州,而种师中的右路则在显州这个地方随时能北上与种师道回合,也可以向东,与东线的王禀一起夹击完颜宗望。

第四百八十六章西线决战

东线的宋军驻扎在高丽的北部边界,后勤补给,除了用船从密州运输粮食以外,高丽国国内也在源源不断运输粮草。

秉承着吃饱喝足就是不出兵的心态,王禀在东线的防线可以说是稳如泰山。

王禀这个人打仗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他不太会打攻击战,但却是防守战的好手。

用完颜宗望的话来说,王禀就是个躲在龟壳中的缩头乌龟,怎么骂都没动静。

而对于赵桓来说,王禀无疑是东线掣肘金军的一员虎将。

从实力来看,完颜宗望是金国目前最能打的大将。

原本金军是打算迅速结束东线的战争,入侵高丽,从高丽弥补战争中的损失。

但没想到完颜宗望发动了十几次进攻,全部被王禀守住。

直到种师中的军队到了显州,兵锋在背,开始令完颜宗望惴惴不安。

完颜宗望再也不敢随意进攻,此时却是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在渤海的海岸线,还有大批量的宋军在登陆、集结。

他们的行动非常快速,迅速占领那里的村落和城池,在高丽与金国的边境到渤海北岸的狭长地带,形成了坚固的壁垒。

并且露出了锋利的刀刃,进可攻退可守。

如此长的战线,令完颜宗望疲于应付。

而在西线,杨再兴打了胜仗之后,岳飞的军团也正在向前稳步推进,兵临丰州。

从上京到沈州的路上,一望无际的金兵。

他们有的穿着正规军的铠甲,手持长刀,口中说着粗鄙的话,刚刚吃完从农家抢来的肉,令他们全身充满了力气,显得有些暴躁。

他们顺道还可以去下一个村庄,那里有漂亮的姑娘。

还有的没有铠甲,尤其金国朝廷的国库并不能支撑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这些人拿起自己以前打猎的斧头和弓箭,穿上皮革和草鞋,显得草莽十足。

完颜宗磐全面推行的汉化,人亡政息,尤其是在战乱年代,金国蛮夷的气息空前暴涨。

汉人势力在国内史无前例被压下去,完颜亶极力鼓吹女真至上理论,各族当勠力同心,一起对抗汉人。

他开始怂恿所有非汉族拿起武器,南下进攻宋国。

在他的描述下,南国是遍地黄金的国度。

那里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穿不完的丝绸。

女人比花儿还美丽,她们的皮肤就像白雪,头发就像黑玉,双眸就像天池的水波。

在完颜亶的口中,大宋是人间仙境。

只要击退宋军,就可以再次跨越河东和河北,兵临繁华的东京城。

七月六日,完颜亶亲自从上京南下,抵达沈州督战。

金军在沈州聚兵三十万,并且有火枪手五千人。

与此同时,金军还有震天雷,猛火油等一系列火器,在城防方面,金军做足了准备。

并且,还筹备了大型的石炮。

这些先进的装备,都是当年辽国的遗产,汉人工匠的杰出作品。

从宏观战略来看,完颜亶是想要先守住沈州,将宋军主力锁在沈州,同时,对他的东线军完颜宗弼寄予厚望。

这里面即有实力的原因,也有政治上的动机。

纵观金国三军,完颜宗望在金国与高丽的战线上,完颜宗望一旦破了宋军,任务是攻入高丽,对宋国影响有限。

而完颜宗翰则领着中军主力,正面对战大宋燕云主力。

这样的安排,看似将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放在重要的位置。

实际上,真正占了最大便宜的是丰城的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不仅仅有铁浮屠三万,有拐子马五万,步兵总兵力更是源源不断再补充,达到了二十万。

完颜亶对他给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在那里击败宋国的西北军,从那里长驱直入宋国境内。

一旦如此,前线宋军必然军心不稳。

只要种师道围攻沈州久久不能攻克,前线宋军大乱,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完颜亶认为这场战争的关键点在于打败宋军的西北军。

至于他现在大力调兵到沈州来,并且在沈州鼓吹要从这里打败宋军,攻入居庸关,不过是想吸引宋军主力的注意力罢了。

完颜亶一边在调集大军在沈州聚集,一边催促丰州的完颜宗弼尽快结束战争。

岳飞的总兵力增加到二十万,拿到丰城的防城布局后,岳飞果断发动了对丰城的围攻。

事实上,完颜宗弼采用的坚壁清野战术,将宋军孤立在了草原上。

宋军的战线延伸得很深,后方的粮草供给一直在受到金军的干扰。

七月十二日,金军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在宋军后方做小规模的骚扰。

但这一天的宋军却不同了,岳飞悍然发动了对丰城的围攻。

这一天,丰城城头的金军,在阳光下,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大宋军团,从远方的地平线出现,密密麻麻,如同银色的洪流,向这边滚动。

刀枪如林,旌旗仿佛比天空遮蔽。

岳飞的军队军容鼎盛,其中刘琦麾下的重步兵已经补充了一段时间的牛肉,他们的身体很强壮,气血旺盛。

连目光都坚定有神,走路的时候,每一步都很有力量,而且整齐划一。

地面仿佛也在随着宋军步伐的一致起落而震动、颤抖。

另外还有火枪手,重骑兵,轻骑兵,弓箭手……

宋军皆披甲胄,根据兵种不同,甲胄也有所不同。

重骑兵的马匹会略有矮小,但耐力十足,全身披着重铠。

轻骑兵有甲胄,但更多的是皮革,马匹高大,奔跑起来会更快、更迅捷。

重步兵即大宋步人甲,全身装备有约70斤重,这种重量对于以前的宋军来说过重了。

但是对于现在的宋军来说,已经习惯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青铜鬼面具,即便是震天雷在面前炸了,也不会伤到他们。

步人甲的斩马刀,比骑兵的斩马刀还要长,约有三米,而且非常锋利,能迎面斩马!

一个训练有素的宋军,能够一刀斩杀冲过来的一匹战马。

在大军的混编中,有一支军队非常耀眼,他们披着轻型铠甲,行动会更加迅猛,每一个人手里都有一把银色的燧发枪。

枪身约有三尺长,最前头有两尺的刀刃。

在大军后面,被保护得最好的是三十门铁炮,它们随着大军的移动而移动,每一个炮口都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宋军大约推进到里丰城有三里的地方,便停下来。

因为在丰城外,也有金军横陈。

ps:哈哈,真是需要力量的加持啊!今天加了一天班晚上回来就开始写。

本来昨晚打算写了更新的,但不知不觉支撑不足,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感觉特别对不起你们啊啊啊啊!

第四百八十七章前锋攻杀

两军对垒的时候,是最能看出统帅的指挥能力的。

要统领一支百人队伍并不难,靠勇猛,激发士气,带着百人冲杀。

要统领一支千人军队也不难,将每一个人的职责和角色定义清楚,鼓动士气,磨炼心志,与士兵同甘共苦。

但要统领一支万人军队就开始难起来了。

而岳飞如今麾下有二十万大军,前军与后军相隔数里,左翼与右翼有相隔数里。

且有重骑兵、重步兵、火枪手等等各个不同的兵种。

要指挥一支如此庞大的军队,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军心?这玩意儿是最基础的,且是随局势变化而变化的。

是同甘共苦?这只是统帅的某一种以身作则的榜样。

是灵活的大脑、深沉的心机?这样的人通常情况下不算合格的统帅,只因为想得太复杂。

军队需要的是简单!

要统领一支二十万的大军,最重要的是,上传下达的信息一致性。

就像赵桓说的,组织的效能会随着人数增加而变弱。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实现。

这个时候,效率将会急剧降低。

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绝对的服从。

所以,治军严明是最重要的。

恰恰这一点是岳飞最擅长的。

岳飞这个人,对政治并不敏感,甚至有时候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如果他只是一个农民,一定会被人说很笨。

但是,恰恰军队的统帅,需要这样的人。

一个脑子过于灵活的统帅,总喜欢在战术和计谋上下功夫,而忽略了军队本身的意义。

一个绝世勇猛的统帅,则喜欢彰显自己的强大,如西楚霸王项羽,而忽略了军队的协同能力。

一个真正合格的名将,是让整支军队强大。

岳飞就是这样,他用自己最简单最笨的方法,严守着军纪。

他这样要求自己,也这样要求每一个人。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破坏军纪,哪怕是岳云也不行。

所以,当司徒恒去岳飞的军营的时候,能够看到,每一个士兵走路的步子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就像是用尺测量过一样。

当这支军队,此时抵达丰城外。

每一个方阵,前后左右,都整整齐齐,无论从哪里看过去,都是一条直线。

这是一支军队军纪最明显的体现。

只有如此,当在大型会展的时候,全军作战才能紧密协调,士气如虹。

眼下,宋军正中间,最前面的步人甲,手持高大的盾牌,在前面形成一条坚固的防线。

以刘琦作为前军统帅,宋军的战鼓声响起来了,前军的步人甲开始稳步向前推进。

他们每一个人的步子都高度一致,轰轰轰……

地面仿佛在颤抖、下沉。

金军统帅是完颜宗弼的女婿夏金乌,副统帅乃是完颜孛堇。

这完颜孛堇心中一直有疑惑,问道:“大帅,我军大可据守城池不出,以丰城御敌,射杀宋军,不必与宋军拼个你死我活。”

夏金乌道:“你懂个屁,若是我军龟缩在丰城不迎战,岂不是说明我军怕了宋狗!你丢得起这个人,大王可丢不起!”

他说的大王便是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这个人极其自负,这也与他本身的能力有关。

在金国诸多名将中,完颜宗弼的年龄算是最小的了,但事实也已经证明,他是最能打的。

论谋略他不输给完颜宗望,论治军,他也不输给完颜宗翰。

至少,他打的仗,还从未有败绩。

他这个人打仗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玩正面硬抗。

在历史上,也有一个牛人喜欢这样玩,这个人就是项羽。

但是他和项羽不同,项羽是个人猛带动了大家猛。

他是在治军严明上,和兵种的更新迭代上有创新。

这也是完颜亶依赖他的原因,这也是他能够与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形成分庭抗礼的原因。

可偏偏,他遇到的岳飞,也喜欢玩正面硬抗的战术。

就是那套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游戏。

不服就干,直接横推!

再硬的仗,他岳飞也从未皱过眉头。

两个硬脾气的人成了对手,当然是直接开干。

夏金乌也是一个暴脾气,完颜宗弼让他带着重甲步兵出城迎战,他连忙就领着人出了城。

夏金乌一句话就怼得完颜孛堇不吭声了。

金军的战鼓也响起来。

杨奕是刘琦麾下第一营的指挥使,他举着盾牌,一步步向前走,内心颇有些激动。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流动速度都加快了,耳旁有风声,甚至他还能听到同袍的呼吸声。

他为能征战丰城感到无比荣幸和自豪。

他的军队在最中间也是最前面,是先锋,是最先与金军要短兵相接的。

他很快就看到前方的金军的身影,甚至还瞧见了主帅位置上夏金乌的轮廓。

当他们逼近金军百步的时候,金军开始发射箭矢。

漫天的箭雨密密麻麻降落下来。

宋军一齐举起护盾。

箭雨落在护盾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尽数落地。

宋军身披重型铠甲,以盾牌做防护,就像一团钢铁在移动,他们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一整个营,五百人,都加快了速度。

而且动作衔接得非常好,丝毫不显错乱。

旁边的另一个营业紧紧跟着。

金军的箭矢又落了好几波,被宋军挡住。

宋军一边小跑,一只手举着护盾,另一只手则熟练地取出弩弓,在缝隙中开始放箭。

刘琦的作战方式很简单,十个人是最小的组织,例如十人放弩箭,十人则准备好长矛,另十人随时准备好紧身作战的斩马刀。

当推进的时候,大军是一个整体,当杀入敌军的时候,大军迅速形成数十个小型作战团,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搭档,相互配合。

这也是岳飞当初在训练神武军的时候惯用的一种正面作战方式。

他将这种方式带到了现在的西北军。

而西北军中的重型步兵,又以刘琦的最强。

最前面的宋军发射了弩箭后,身后的宋军连忙发射了第二箭。

前面有十几个金兵被射杀。

即便是有护盾,有的金兵也受了伤。

宋军的弩箭威力非常大,且箭头锋利。

临近敌人,前锋宋军开始整齐一致地呼喊,给自己助威:“大宋万岁!”



第四百八十八章宋军的钢铁洪流

震天的呼喊声在金军面前响起来,这是不畏一切的呼喊。

最前面的一排宋军顶着盾牌冲上去,盾牌撞在了金军的刀刃上,发出铿锵的响声。

每一个汉子都发出吼叫声,青铜面具中的双眼瞬间发红。

他们全身上下披着重达70斤的装备,最前面的举着护盾,后面的平举长矛。

步人甲的冲势非常可怕,一冲过来,就把金军最前面的防御线冲击得崩溃。

长矛扎进金军士兵的小腹里,将外面的皮革扎穿,刺进血肉,将里面的内脏刺破。

锋利的长矛切开背后的血肉,从身体对穿过去,被鲜血染红,又迅速被拔出来。

倒钩倒回去的时候,将血肉又重新切割了一遍,血肉模糊。

被刺中的人全身都在抽搐、紧缩,他们绝望地感觉到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在混乱的拼杀中,所有人都大脑空白。

宋军整齐的冲杀,已经完全是肌肉记忆的能力,当人面临这种相互毁灭的局面,是不会再去思考了的。

他们的动作,完全来自于平时无数的训练养成的习惯。

都头在队伍的正中央做指挥,保证每一个小队相互密切配合杀敌。

相比于宋军的重型铠甲,金军显得有些简陋。

并且,宋军一冲击上来,金军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由于长时间吃肉,且营养供给很足,宋军非常强壮,力气大,每一个动作都饱满而具有冲击力。

金军的防线很快就开始崩溃。

夏金乌一看这局势,立刻命人鸣鼓助威,与此同时,金军的号角声也响起来了。

金军开始做整体的冲击。

砰砰砰……

后面的金军冲上前,撞在宋军的护盾上,铠甲与铁盾撞在一起,发出铿锵的声音。

铠甲里面是血肉,血肉受到撞击后,有的直接发出骨折的声音,有的则被尖锐的长矛刺穿。

宋军的最前面像一面钢铁城墙挡住了前面两波的冲击,后面的长矛都已经快要变形了。

第二排和第三排立刻熟练退到后面,第四排和第五排冲上来,拔出修长的斩马刀,开始劈砍人的血肉。

咔嚓……

仿佛能清晰听到刀砍进人骨头里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有人绝望的惨叫淹没在了人群的厮杀中。

杨奕左手举着盾牌,他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组成了一个组,以勇猛的威势,在混乱的人群中,迅速冲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杨奕身体十分健壮,他仿佛天生就属于战场。

无论是身上的肌肉,还是动作的协调性,都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他的动作浑然天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每一刀必杀一人,一刀砍过去,能够把敌人的甲胄砍开,并且将骨头砍裂。

这样的力道,快要追上杨再兴了。

只见他在几个手下的掩护下,直接犁出了一条道。

其中一个金军的谋克带着八九个金兵朝他这边杀来,那谋克高足有九尺,看起来身强力壮。

他拿着一把军斧,上面鲜血淋漓。

凶神恶煞,粗着嗓子,嘴里喊着古怪的语言,也不知道是哪个部族的。

他冲过来后,就一斧头朝杨奕劈来。

杨奕也不闪躲,而是左手举起盾牌,用左手臂来承受。

砰的一声,盾牌颤抖了一下,杨奕的双脚在原地没有移动,但脚下的泥土却飞溅起来。

那个金军的谋克一瞬间觉得握着军斧的手有些细微发麻,身体顿了一下。

但就是在这一下的短短一刻,杨奕身体向前一纵,刀就刺进了他的脖子左边,刺了一个对穿。

这个金军的谋克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

杨奕动作非常快,刀飞快拔出来,出现了一个弧度,直接将他的脖颈切断。

由于还有一半的皮肉是连着的,所以脑袋掉下来的时候,被那一半的皮肉拉扯,把皮肉拉扯垮落。

身体也跟着倒下去。

杨奕看都没有再看一眼,继续向前杀去。

他穿的铠甲虽然沉重,但丝毫不影响他杀人。

宋军的战鼓也大作起来,后面的步人甲开始快速行动。

与过去的冲锋不同,宋军过来非常有节奏感,整体的队伍紧凑十足。

这让人感觉非常奇怪,战场上的宋军,有自己明显的节奏,不急不缓,这样很快就把战场的节奏带成自己的节奏了。

与吴玠的胆大心细不同,刘琦这个人在西北军中,以沉稳、扎实著称。

他也是一个能打硬仗的人,他的军队风气淳朴,番号是武卫军。

前面的金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夏金乌在主帅的位置坐立不住了。

金军的战鼓节奏又变了,夏金乌带着自己的亲卫军冲上去,金军顿时有了后援。

夏金乌跟着完颜宗弼南征北战,是完颜宗弼麾下一员悍将。

他又巨大的力气,能一只手举起百斤重的东西。

他骑在马上,穿着重型铠甲,手里有一支长戟,这长戟通体乌黑,有五十斤重。

只见他一马冲过去,长戟横扫而出,便将六个宋军步人甲扫飞出去。

他们胸口的铁甲留下常常的划痕,巨大的力道差点就将他们的肋骨震断。

夏金乌的亲卫军非常勇猛,上来后就开始与刘琦的军队硬抗厮杀。

双方在丰城外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喊杀声此起彼伏。

宋军着玄色铠甲,不断向前拥,他们每一个人都训练有素,杀人快准狠。

夏金乌的兵刚上来还有些气势能和宋军势均力敌,但稍微往后一延,他的士兵的耐力不足的问题立刻暴露出来了。

夏金乌有些担忧,不过他手里兵强马壮,打算先在此厮杀一阵,再回城复命,也好交代。

如此,双方又在城外厮杀了一个多时辰。

下午越发炎热。

夏金乌心中有些恼怒,又有些不甘心,他发现宋军耐力实在太好了,根本就是源源不断。

宋军的钢铁洪流在稳步向前推进,金军最开始的顽强抵抗,到被撕开,再到混乱。

宋军没有任何突袭,没有任何耍诈,就是这样硬碰硬直接推过去的。

宋军的节奏越来越稳,每一支小方阵都向前推。



第四百八十九章斩夏金乌,宋军开始攻城

战争的残酷是不言而喻的,它是双方正面的肉搏厮杀。

血肉之躯在刀枪剑林中纵横,随时可能被残忍地砍死。

十年前,女真兴起,灭亡了辽国,并且在燕云之地打败童贯统帅的大宋精锐,后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的抵抗都被粉碎。

当时整个大宋上下,对这个新的、神秘的敌人,畏惧如虎,河北与河东之地,四野惊慌,有金人兵马路过,百姓无不胆战心惊。

朝廷诸公,皆以为求和、纳贡能打发金人,然金人依然南渡黄河,兵临东京城,大宋百年基业危在旦夕。

赵佶慌忙退位,赵桓临危受命,整个中原一片愁云。

十年后,朝堂上的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但金人却再也没有迈入大宋半步。

不仅如此,今日之大宋,今日之华夏男儿,皆披坚执锐,操戈北伐。

丰城之下,曾经的虎狼之师,被宋军打得节节败退。

主帅夏金乌开始怀疑人生。

前面的宋军将金军的阵型切开,两边开始加速往前推。

夏金乌暴跳如雷,他的军斧刚刚砍掉了一个宋军士兵的脑袋,打算调转马头回去,刚一转身,一个矫健的身姿冲了过来。

他微微一怔,还来不及反应,那个身影便已经到了面前。

这个年轻人带着青铜鬼面,夏金乌这一辈子都无法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他心中大叫不妙,但为时已晚。

下一刻,他的视野变了。

他发现自己的视野在升高,在翻转。

他看见下面,自己的无头尸体,脖颈喷出血柱。

再下一个瞬间,他眼前一片黑。

夏金乌的脑袋落在地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看着杨奕。

夏金乌一死,完颜孛堇吓得六神无主,调转马头慌忙逃跑。

金军最后的抵抗在瓦解。

后面的宋军紧跟上来了,丰城下的战争局面已经明朗化。

丰城城楼上所有的金军都绷紧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崩溃在继续,在蔓延。

宋军越战越勇。

城头的金军军官连忙下令放弓箭,顿时漫天箭雨飞落下来,在下面形成一条长长的攻击带。

前面的宋军举起盾牌,箭矢落在盾牌上被弹开。

砰……

城头上响起了沉闷的声音,大型的石炮开始运作,顿时有几颗石头从城头飞射出来,那石头足有三个成年人拳头大小。

砸在其中两个宋军的盾牌上,那一瞬间,巨大的力量压下来,将他们的虎口都震裂开,鲜血淋漓。

还有一颗石头砸在一个宋军士兵的头上,将钢盔砸得凹陷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头骨裂开了,当场毙命。

远方传来宋军收兵的号角,宋军开始陆陆续续撤退。

宋军撤退的阵型非常整齐,有条不紊,金军终于缓过来。

直到半个时辰后,宋军退到很远,金军才敢开门,退败的金军鱼贯而入。

宋军大胜,司徒恒忍不住大笑,这胜利真是太特么的爽了。

虽说相隔甚远,无法看清前方军情,但胜利的号角却早已令宋军全军群情激昂。

“岳帅,某瞧得那金贼溃不成军,正是狼狈,我军为何不乘胜追击?”

作为天子亲军,司徒恒自然是有资格位列岳飞周身的。

一边的张宪道:“司徒兄有所不知,完颜兀术在远处有铁浮屠和拐子马埋伏,一旦我军趁金贼退城之际贸然进攻,前锋营的北方必然被金贼冲击,届时前后受困,于我军不利。”

司徒恒一听张宪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骂道:“狗日的完颜兀术,够狡诈的!”

同时,司徒恒心中也颇有些惊诧,如果是他来统兵,此时必然已经冲上去了。

届时开局的胜利很可能立刻被倾覆。

想到这里,司徒恒就微微打了个突。

这行军打仗,与查人办案却是还有很大不同。

他这种皇帝的爪牙,办事讲究的是雷厉风行,下手果断狠辣,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绝不犹豫。

然而两军对战,却全然不是这个逻辑了。

司徒恒目光在岳飞身上划过,心中的敬仰之情更是如同黄河之水一般。

他们这些人是皇帝的爪牙,固然重要,但如岳飞这样守卫边疆的大将,才是国之栋梁啊!

还有那些披坚执锐,在前方冲杀的将士们。

这是司徒恒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前方的宋军退回后,刘琦骑着马从前方行来:“启禀岳帅,此乃夏金乌的人头,斩首者杨奕。”

他身边跟着一个身材、体格健壮的青年,虽说青铜面具将他的容貌遮住,但从他的铠甲可以判断出他是一个指挥使。

他站立挺直如松,腰间有一柄修长的宝刀,那宝刀是西南经略使张浚赠与他的洗月刀。

洗月刀,顾名思义,刀出鞘,在空中横行,仿佛在月光下飞流洗礼。

鲜血在他光亮的铠甲上流淌,坚固的铠甲上面有无数刀痕。

杨奕将青铜面具摘下来,这是规矩,见主帅,皆要摘面具。

杨奕左边面部有刺青,若是搁在十年前,这是耻辱的象征。

但如今的大宋,军中以刺青为荣。

这是一个英武的男子,他身高足有九尺,一对笔直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轮廓分明,一双星目仿佛有星光。

“末将参见岳帅!”

杨奕第一次见到岳飞,虽说他也是帝**事学院毕业的军官,但只是在学院里读过岳飞的兵书和典籍。

岳飞是他的偶像,再见到岳飞之前,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位天子重托的西北都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直到此刻见到,他终于知道。

岳飞看起并不算那种特别高大的人,他的身形甚至略显瘦弱。

至少他的面部因为常年军旅生涯黝黑粗糙,看起来有些消瘦。

岳飞是天子的妹夫,又贵为西北都督,统管大宋西北战区,与那些养尊处优的高官不同,他身上刻满了沧桑。

世事就像无情的刀,在他身上雕琢。

但就是这幅略显消瘦的身体,支撑起来了整个西北的天空,为天子平定了草原和诸蛮之患,使大宋的疆域扩充到了西域。

杨奕顿时觉得全身热血涌起来。

岳飞笑道:“你就是杨奕,张相公与本帅书信提及你,说你是有万人之勇!”

“张相公垂怜,末将一心为天子粉身碎骨!”

“杨奕,你取夏金乌首级,大功,本帅希望你能等上丰城城楼!”

“定不辱岳帅厚望!”

杨奕跟随在刘琦身边,不再说话。

虽说只是简单的交流,但杨奕却在西北站区的这些高级将领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前方步人甲退下来后,宋军的进攻并未就此停止,一辆辆大型的投石车被运输上来,整齐摆在前方。

随着宋军战鼓声起,投石车开始向丰城城楼投射石头。

攻城战开始了。

第四百九十章快如闪电的破城战!

完颜宗弼暴跳如雷,一脚将眼前这完颜孛堇踹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完颜孛堇狼狈爬起来:“大王饶命,非末将无能,只是那宋军太能打!”

一听这话,完颜宗弼更是气得面色煞白。

夏金乌是他的女婿,同时也是他的心腹爱将,就这么被宋军杀了,他心中在滴血。

此刻,宋军在城外,甲胄凝如汪洋,刀枪立如剑林。

天空湛蓝如洗,烈阳高高悬空。

有风从草原的远方吹来,在草原上推起一层层浪。

宋军的攻城的号角声响彻在空阔的平原上。

丰城内,金军在紧急聚集。

砰砰砰……

巨大的投石车,在不知疲倦向城头投射砲石,狠狠砸在城头上,将城头砸出一个个浅浅的坑,溅起石屑。

偶尔也会砸到城头的士兵,将他们的脑袋砸破,当场倒地身亡。

旧时代的投石车的攻城效率很低,但架不住宋军投石车的数量之多。

城头的金军也开始做反击,石炮轰下来,砸在宋军的投石车上,将木头砸出裂痕。

这场对射的攻城战持续到了傍晚时分,双方似乎要进入疲惫状态。

金军的高级军官们预感,等到天黑后,宋军会停止攻城,也可能会突袭,不过宋军要拿下丰城没有那么简单。

岳飞虽说有二十万大军,但金军的人数只高不低,这种人数的对战,用围城之术显然不划算。

事实上,金军也断定岳飞不会围城,会从南城门强攻。

毕竟,宋军也不是傻子,金军的重骑兵在城外如同一柄利剑,时刻威胁着宋军左右翼。

三面围城很容易被铁浮屠各个击破。

但是,就在天快黑的时候,一支宋军出现在了东城门。

这支宋军由三个营的步人甲组成,三个火枪营,一个炮兵营,三个弩箭营。

没有骑兵,一共5000人。

金军在四面城墙自然都有投放守卫。

当东城门的守将发现宋军出现后,立刻提高了警惕,不过一看宋军的人数,倒也不担心这支宋军能成什么气候。

守军将领想了想,还是打算派人去通知完颜宗弼。

这支宋军落单在城外,很容易成为潜伏在外面的金军铁骑突袭的目标。

半个时辰后,城外的铁浮屠就能抵达,将他们全部杀死。

城头的金军,隐约还能看见下方的轮廓。

一些宋军正在推动一架架双轮的车,上面是什么东西已经看不见了。

他们的行动非常快,大约有三十辆那样的车整整齐齐排列,看样子不像是来攻城的,更像是在示威?

但下一刻,城头的金军就被剧烈的震动声吓懵了。

轰轰轰……

三十门火炮对准东城门,一齐轰过去。

那威势,仿佛是天公发怒,降下来了雷霆一样。

城头的金军只觉得脚下剧烈颤抖,有的人甚至摔倒在地上,吓得肝胆俱裂。

还有的人,耳朵被震得麻木,出现了严重耳鸣。

只见火花在黑夜中,仿佛一条火龙,将东城楼的城门冲击开。

城门被轰击碎裂成无数块,向城内飞去,砸中了八个人,把这八个人当场砸死。

连一边的城墙被轰击蹦碎了一大块。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进攻,让金军彻底懵逼。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尚未回过神,下面的宋军,第二次轰击已经开始了。

火炮对准了城楼上。

轰轰轰……

刚才是城门,现在直接向城楼轰。

炮弹过来的时候,金军士兵明显已经被吓傻了,呆若木鸡一般在城头上。

却见一颗火炮刚好砸在了一个金军士兵的脑袋上,顿时整个脑袋像西瓜一样爆碎,脑浆向四面八方迸溅,以一种毫无规律的轨迹,洒了一地。

那无头尸体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倒地。

城墙上的城垛也被轰得蹦碎。

城头上的金军方寸大乱,有的被吓得包头乱窜,有的则直接呆立原地不知该做什么了。

这震天动地的火炮轰炸声,小半个丰城的人全部都听到了。

所有听到的人,都震撼地往东城门的方向望去。

人们仿佛看到那边的夜幕中,有一位天神降下了神罚一样。

若不是天神降下神罚,还有什么东西会产生如此可怕的响声?

正在城楼所有人恍惚之间,早已准备好的宋军已经开始全面进攻。

冲击在最前面的是步人甲,三个营全部向前快速冲击,他们奔跑的速度非常快,虽然身负重甲,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速度。

他们一口气冲到城门口,上面惶恐中的金军打算放箭,火枪的声音响起来了。

紧跟在后面的火枪手,对准城楼,发射了第一波。

城楼上顿时响起了惨叫声,有人中枪,从上面着落下来,脑袋着地,摔得不成人形了。

第一波射击将城楼上的干扰狙击得差不多了,宋军鱼贯而入。

待从残破的城门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金军一片混乱,所有人都被刚才的火炮声响震慑住了。

又看此时宋军冲了进来,刚有心上去反击的,被弩箭当场钉死。

后面的火枪手一进去,上好枪膛便开始开枪。

砰砰砰……

宋军的动作非常犀利,迅速向两翼展开,火枪手开始收割生命。

步人甲一只手持着盾牌,一只手握着长枪,向前冲击,形成一排排猛烈的冲击波,把剩余的金军冲击得飞起来。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宋军开始强势的杀戮。

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青铜鬼面,仿佛夜幕中的阎罗。

按照皇城司从丰城带出来的完颜宗弼的战略部署,东城门的防守是四个城门里最薄弱的,东城门的守将完颜佘是彻底的庸将。

只要破开东城门,这场攻城战宋军至少已经胜了一半了。

此时,那完颜佘带着亲卫军敢来,他本就被刚才的火炮声吓得已经六神无主。

却又害怕贸然回去,被完颜宗弼砍了脑袋,才硬着头皮过来。

这一过来,在城楼上火光的映照下,看见那些身披重甲,一个个杀人如麻的宋军,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彻底站不起来了。

这是一次不同纬度的打击

即便是东城门守将再如何昏庸,丰城坚固,要攻城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随时可以从城内军营调兵支援。

这也是完颜宗弼有恃无恐的原因,宋军要在城外铁浮屠的威慑下,攻城谈何容易。

但令金军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宋军攻城的速度如此快。

简直快如闪电!

ps:我知道我最近一段时间更新慢,对不住大家。

今天本来准备爆发一波,但来客人了,要带出去溜达一转,只能晚上回来再写。

最近公司里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工作压力也大。

我都不记得我多久没有睡好觉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破城战

更恐怖的是,宋军刚好就撕开了东城门,这道金军防守最薄弱的防线。

完颜佘壮了壮胆子,吼了两声,带着人向宋军杀去。

但东城门的局势已经明朗化。

金军的军心已然崩溃,回天乏术,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有的还想着要和宋军拼个你死我活,有的干脆就扔了东西往城里跑。

如此一来,相互碰撞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

往日如同虎狼的金军,此时更像是一群惊慌失措的羊。

而以前被认定是养尊处优、军纪混乱的宋军,此刻如同一尊尊杀人机械。

他们每一个人都熟练操持着平日里训练了千万次的杀敌动作。

这些动作已经刻在他们的肌肉里,形成了记忆。

每一刺、每一刀都千锤百炼,义无反顾,决然无情。

用大宋某一位热血青年朴实无华的话来说:帝国的军队如同京兆府的炼钢厂锤炼出来的铁人,他们在天子的感召下,征战四方,踏平一切威胁大宋的蛮夷,开拓前所未有的广袤疆域。

也有人说:凡日月所照,皆有我大宋铁军。

前方的冲击将金军的血肉撕开、踏成肉泥,弩箭如同暴雨一般冲击在金军身上。

这是前所未有的压制!

这是前所未有的屠杀!

刚刚铆足了胆子的完颜佘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在朦胧的火光下,他看到那些带着青铜面具的宋军,就仿佛是从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鬼一样,在血与火中收割生命。

他们的刀子锋利而无情,从血肉和骨头直接摩擦过,血肉被撕开,骨头被削开,还伴随着绝望的呼喊。

有的金军还没打,已经痛苦喊出来,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本能向最亲密的人求救。

“母亲,救救我,我不想死!”

他刚喊出来,脑袋就从脖颈上落下来,鲜血喷出来。

脑袋滚落在地上,被人踩踏、踢滚,混入尸体堆里。

完颜佘刚要趴在地上装死,就被一个宋军用长矛刺中了胸口,他整个人被长矛挑起来,另一个宋军一步踏过来,娴熟地一刀把他半个脑袋削掉下来。

脑浆沿着平滑的伤口滚滚流淌下来,他的另一只眼睛还睁开着,失去意识之前,那绝望和恐惧在一瞬间浓郁得化不开。

一大片鲜血在空中飞溅,全部溅在宋军青铜面具上,顺着面具的轮廓开始往下流淌,看起来更加狰狞。

守在城楼下的火枪手各自分散,但却有整齐的队形,他们上枪膛,对准城楼和周围的金军发枪。

这种经过几年改良的燧发枪,比刚开始要好用很多了。

宋军的命中率达到了五成之高,十枪之中,有五枪能够命中金军。

很快,城楼方圆三百米的金军都被杀干净。

弩箭营开始登上城楼,他们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伫立在关键的地方,将弩箭握手手中,瞄准下方,将前方一百多米的范围全部覆盖住。

如此,有五百火枪手也登上了城楼,与弩箭手交错伫立,火枪覆盖了方圆两百多米的范围。

而下方,三个营的步人甲和两个营的火枪手继续向前推进,直到推进到前方两里的地方才停下来。

一颗绚丽的烟火从东城楼笔直升起,在空中绽放。

全身是血的传令兵将东城门失守的消息带回到完颜宗弼的府上。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一队队身披铁甲的金国重型步兵从军营里列队出来,开始紧急调输往东城楼。

与此同时,三颗传令的烟火连着升上天空。

在丰城外潜伏的三万铁浮屠收到了调兵进攻的命令,他们开始收拾戎装,披上厚重的战甲。

全身是重铠的战马发出狂野的嘶鸣声,无数重甲骑兵骑上战马,手里拿着战斧、铁骨朵、长矛。

他们是金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每一顿都吃肉,每一个人体格都非常强壮。

率领这三万铁浮屠的不是别人,正是完颜宗弼的儿子完颜亨。

完颜亨时年二十岁,正是男儿体内鲜血最滚烫的年龄。

他足有九尺的身高,个人的伸手了得,手持着一柄长枪,头戴凤翅紫金冠,好不英气。

此人的偶像乃是西楚霸王项羽,作战骁勇。

完颜宗弼对这个儿子喜爱有加,不然也决然不会将三万铁浮屠尽数交与他手中。

完颜亨翻身上了战马。

在月光下,三万铁浮屠就像钢铁凝聚的海洋,映照出森人的冷光,锋利的杀气冲天而起,仿佛要化作惊虹贯入苍穹。

三万铁浮屠开始移动,沉重的马蹄踏在地上面,仿佛又无数铁锤在用力捶打地面。

大地在颤抖,在下沉!

在完颜宗弼眼中,岳飞胆敢兵临城下,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没有人能在他的铁浮屠的铁蹄下反抗,一切都会被踏成肉泥。

就算你是钢铁打造的,也一样被冲击得粉碎!

对于完颜宗弼来说,此刻以金军的重型步兵将东城门的宋军牵制住,再以铁浮屠横扫宋军,此战必胜!

此时,宋军主营看到了东城楼上展开的烟花。

刘琦的军队立刻加快速度,向东城门赶去。

当他们到东城门的时候,城楼上的防守已经换成了宋军。

刘琦的步人甲毫无阻碍就进入了城内。

离城楼两里的地方,宋军的前锋部队正整齐排列在那里,仿佛一层厚厚的钢铁城墙。

前方已经听到整齐的脚步声,那是金军的重型步兵在往这边敢来。

东城门被破,一场以东城为主的鏖战计较爆发。

刘琦的军队进来后,立刻在排列开,贯入城东区的小巷子。

城东的平民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将门窗全部关好。

小孩吓得哭出来,被父母捂住嘴巴,深怕惊动了外面的人,冲进来把他们全部杀死。

宋军很快分布在了大街小巷,金军也采用了同样的战术,双方在每一条街道相遇。

狭路相逢勇者胜!

宋军的都头开始粗着嗓子吼出来:“他娘的!儿郎们!把这些金贼全部杀了,一个不许剩!”

金军那边的军官也粗着嗓子吼出来:“杀了这些宋狗,他们的女人和钱就都是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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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岳云对战铁浮屠!

同样是重型铠甲,金军的铠甲质地远远比不上宋军。

这个时候,综合国力差别彰显无遗。

打仗从来不仅仅是两军对垒这么简单。

打仗需要足够的粮草,需要完善的运输能力,精良的军备。

这些都是需要国力强大,才能办到的。

精良的甲胄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在对战中敌人的随意的一刀,砍伤你身体的某个部位,因为疼痛,人体原本的动作会出现顿感或者突变。

这一瞬间,很有可能身体偏移,防护不佳,被对方刺中喉咙,立刻毙命。

战场上的每一个瞬间,都是致命的。

所以为了增加获胜的几率,加强铠甲的防御力是非常重要的是一件事。

事实上,赵桓在这方面也不留余地。

宋军的铠甲质地是金军根本没法比的。

步人甲全身防护,刀劈在上面,发出铿锵的声音,在铁甲片上划过,只是留下浅浅的痕迹。

铁甲防御力极强,所以双方都用上了战斧、铁骨朵等重型强攻击武器。

那战斧劈在人的脑袋上,即便有头盔护着,哐啷一声,能把头盔劈砍凹陷下去,把人的头盖骨直接压裂开,就像是西瓜裂开一样。

脑浆从头顶沿着脸颊流下来,人倒在地上。

后面的继续冲上去,挥舞着斧头和铁骨朵。

金军的战斧一般需要劈砍两次,才能重伤或者震死一个宋军,但是宋军的战斧砍下去,却能把金军的铁甲都砍开,连同里面的白骨都砍裂开。

与此同时,宋军个人战斗力明显比金军要强了一大截。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的肌肉都如同钢铁一样盘绕,在战场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如同凶猛的洪水。

他们披上铁甲,手握战斧,每一个动作,都用尽全力。

战斧撕开铁甲,砍进骨头里,把骨头砍开。

鲜血如同泉涌一般滚动出来。

有的金军士兵,在一瞬间,被三个相互配合的宋军一齐攻击,整个人被野蛮的砍变形,歪倒在地上,狠狠抽搐。

还有的金军士兵脑袋被铁骨朵一瞬间捶歪,脖子直接断裂,身体瞬间僵硬倒地。

两军正面硬抗后,才一盏茶的工夫,孰强孰弱就分出来了。

宋军的装备、战场击杀技巧、意志力,都是金军完全无法比的。

后来,帝国宰相虞允文看了宋金之战细节记录后,也忍不住感慨:天子高瞻远瞩。

一两次胜利可能和计谋有关,但说一直处于压倒式优势,就不仅仅是计谋了。

实际上,和大宋这十年突飞猛进的发展是有必然联系的。

君不见,十年一代人。

当年皇帝第一次北大收复燕云之时,大宋迎来了一次破茧重生的巨变。

当年村头的小孩,都已经成了热血少年,他们在政宣司的影响下成长,他们见证了大宋第一个黄金发展的十年。

不同于长辈,他们有浓浓的尚武精神。

在崛起的时代,他们受到的教育是开拓进取。

帝国的崛起,朝廷的政策,也让更多人参与进这个大时代中。

他们是时代的缔造者之一,他们的征途都将被雕刻在帝国的史书上。

人有了信念,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同袍被眼前被杀死,他们也未曾停下前进的步伐。

金军的阵型被宋军强硬地撕开。

撕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更多的金军倒地,被砍死。

有的甚至被横推到墙上,被宋军用巨大的铁锤活活捶死!

宋军表现出的惊人战斗力,令金军不寒而栗。

如果从高空俯瞰下去,可以看见,红樱玄甲的宋军,如同一柄柄纵横的飞剑,惊虹掠过,荡起骇然的威势。

仿佛苍龙冲击山岳!

到处都是惨叫声,仿佛地狱的恶鬼在哭泣,在哀嚎。

那是死亡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完颜宗弼一定没有想到战争是这样的局面。

唯一能够挡住宋军的只有城楼了,但是在宋军的几十座铁炮面前,城门也已经如同虚设。

赵桓的强大意志威加到丰城,一切似乎都变得摧枯拉朽。

宋军在快速往前,仿佛有一座山在面前,也能移走。

源源不断金军在往这边冲过来,而宋军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威势!

十年前,若两军正面硬抗,一万金军也杀死十万宋军。

现在不但不可能了,而且还反过来了。

不仅仅是金军在变弱,宋军也在变强。

才半个时辰,东城门就杀得尸横遍野。

无数人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了。

铠甲身陷到身体里,残肢断体遍地。

这仿佛是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

杀戮并未停止,而是更加激烈。

无数人在生命在流逝。

而此时,在南城门。

探子已经汇报,有大量金军重骑兵从西面快速靠近。

岳飞知道,最难打的一战来了。

金国的铁浮屠,是比党项的铁鹞子还难打的重骑兵。

更何况这里是空阔的草原,骑兵在这里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岳飞曾经总结过打铁鹞子的战术。

也曾经根据皇城司在金国调查的情报,推演过击败铁浮屠的方法。

这一次,就要正面遇上了。

三万铁浮屠,仅仅是想一下,就觉得可怕。

三万的重甲骑兵,在草原上冲锋,就像后世的坦克洪流了。

那种威势,能将一切粉碎。

“岳云!”

“末将在!”

“本帅给你三万背嵬军破铁浮屠!”

“末将领命!如若不能完成任务,末将提头来见!”

这一年,岳云正值十八岁,英气勃发的年龄。

他双手持了一对大铁锤,眼神刚毅如铁!

这是一个人最勇敢的年龄,更何况,岳云是一个非常勇敢是少年人。

他的眼神透露了一切,他就像一柄锋利的刀,散发出逼人的锐气。

岳飞让自己的亲儿子去对战铁浮屠,原因也很简单。

他知道诸将心中对铁浮屠多少有些忌惮,那就让岳云上!

诸将一见是岳云打头阵,各个都站出来了。

张才道:“岳帅,末将愿先领了这军令状,不破金贼,末将提头来见!”

一边的张宪和牛皋也道:“岳帅,末将愿意领命!”

张贵却是胆怯了一些。

岳飞道:“尔等还需迎战完颜宗弼拐子马!”



第四百九十三章铁浮屠的冲击

拐子马和铁浮屠是金国两大利器。

女真是渔猎民族,金国境内又有不少其他部族,这些部族有游牧民族,也有农耕民族。

这些人从小善骑射,耐苦战。

拐子马是属于轻装骑兵,能在短时间内实现快速冲击的效果。

十年前,拐子马简直就是宋军的噩梦。

如今丰城的拐子马都是完颜宗弼亲自率领,有八万之众。

虽说这些年金国内政动荡,且被大宋玩弄于鼓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军力量不容小觑。

所以岳飞专门为拐子马准备了火器营和轻骑兵。

此时,完颜亨的铁浮屠已经在前方压来。

岳云手持铁锤,领了三万的背嵬军,也浩浩荡荡出发了。

最前面的背嵬军的步人甲,有一万之众。

背嵬军的军阵整齐划一,所有人行动都如出一辙。

他们迈出去的惊人一致的步伐,产生共振,大地仿佛在下沉。

在月光下,一望无际的铠甲和刀枪剑林,如同大海泛起的光泽。

宋军军容鼎盛,气势旺盛。

体内的鲜血在沸腾,滚烫。

震天的战鼓在连营中响起,红缨在夜风中飘舞,长枪泛起了冷光。

双方离得越来越近。

战马仿佛也感受到了熊熊燃烧的战意,发出嘶鸣。

宋军突然停下来,最前面三排,同时将厚重的护盾放下来,组成三层坚固的防线。

那仿佛就像是用钢铁铸造成的一样。

前方的月光下,出现一片黑色的影子,横向拉得长长的。

他们听到了震天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声音震得耳膜生疼。

传说中的铁浮屠已经冲过来了。

宋军到底怕不怕?

怕!

面临危险,怕是人的本能。

以前怕是逃,现在即使是怕,也要上!

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壮烈地死去,比苟且偷生的活着更加光荣。

男人最大的浪漫就是英勇地战死在沙场。

有探子飞快冲到主帅位,翻身下马,声音有些颤抖:“岳帅,金贼来了。”

岳云望着前方,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能映出璀璨星河,他豪气干云道:“鸣战鼓,前方死守!”

宋军的战鼓轰轰轰响起来了。

那是前方防线的战鼓,那战鼓一响,前方的将士顿时深吸一口气,只感觉体内的热血都在咆哮起来了。

宋军战鼓再变,中间的步兵开始发射弩箭。

只见空中有密密麻麻的弩箭如同暴雨一样,向百米之外的铁浮屠涌去。

那弩箭铺下去,激射在厚重而坚固的铠甲上,发出“叮叮”的声音。

弩箭对付铁浮屠的效果微乎其微。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草原上,骑兵是无敌的存在,尤其是重甲骑兵,横纵千里,来回冲击,以人之肉身很难抵挡。

但偏偏岳飞就敢用步兵军阵来挡铁浮屠!

马蹄震动地面的声音淹没了一切,都头的怒吼传到耳边来,变得微乎其微:“亮刀!”

倏然之间,铁浮屠已然到了面前。

能看到将全身用铁甲裹得严严实实的铁浮屠,带着面具,手中拿着铁骨朵和大斧头,仿佛是钢铁铸造成的一样,给人强大的压迫力。

第一个冲上来的战马踏在一个宋军的护盾上,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就将那个宋军的手臂折断。

骨头嘎吱断裂的声音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在各自的都头喊出“亮刀”的那一瞬间,扎马刀几乎同时行动起来。

宋军左手持着护盾,右手的斩马刀飞快向前方下面刺去。

铁浮屠全身都披着铁甲,唯有战马的下腿没有被铁甲覆盖,如果那里也被铁甲覆盖,就无法行动了。

所以那里是铁浮屠唯一的弱点。

有十几个宋军的刀还没扎出去,人已经被巨大的冲撞力撞得全身扭曲变形,铠甲将人体包裹,挤压变形。

人就像麻花一样,在空中飞了两转,砸在后面的同袍的护盾上。

昨天晚上,他们还在一起吃肉,谈论人生,谈论理想。

但今天,瞬间生死相离。

却见那金军重甲骑兵挥动着手里的铁骨朵,朝前方一个宋军挥去,哐啷一声,砸在护盾的边缘,顺势滑了一下,转眼战马的双脚被扎到了,战马一吃疼,歪倒下去。

这一倒下去,由于惯性,向前冲击,瞬间在宋军中犁出一条两米长的缝隙。

三个宋军被撞飞。

顿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这铁浮屠是三匹马连在一起,一匹马歪倒另外两匹也跟着倒,在地上滑行。

后面的冲击上来,也有好几匹被冲倒。

宋军开始用长长的扎马刀疯狂扎马腿。

所有被扎中马腿的战马都发出哀鸣,身姿歪倒,砸在地上,连带着另外两匹战马倒在地上。

上面的金军骑兵坠下来,有的被战马直接压成肉泥,在地上摩擦,流出长长的血痕。

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铁浮屠就冲进了宋军的阵型中。

哐啷……

钢铁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只见那一瞬间,就像是海浪打在了礁石上,激起了浪花。

不停有铁浮屠人仰马翻,被压得全身变形,成一个金属外壳,在地上翻滚,被马匹压着摩擦。

宋军也很惨烈,有的刚扎了马匹的腿部,就被撞飞,甚至胸口被捶中,巨大的力量震得胸口骨头都碎裂了。

还有的宋军被铁浮屠踏成了肉泥,已无全尸。

铁浮屠在向前推进了二十米的过程中,受到了宋军非常强烈的对抗。

双方都死伤惨重。

宋军两翼的重骑兵也分别拉开了战线,战鼓声变了,背嵬军重骑兵开始向金军两边刺过去。

就像两根烧红的铁叉刺进去一样。

一场血腥的鏖战开始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崩溃

却见背嵬军从两翼抄过来后,便势不可挡切了进去。

一瞬间,有无数人撞得人仰马翻。

那铁浮屠的确强悍,但背嵬军却也是西北铁骑中精锐的精锐。

全身上下的铠甲,都是最好的质地,防御能力极强,斩马刀极其锋利,能削铁如泥!

岳云带自己的亲卫军,一路冲杀,锋利的刀子在骑兵群中飞快游走,映照出无数森冷的光泽。

岳云本人则持着一对铁锤,他力气非常大,一锤子下去就能把人从战马上震得坠落下来。

那人连着战马,瞬间被强大的力道拉伸,当场惨死。

岳云清叱一声,另一只手握着的铁锤再反抽出去,哐啷一声便将左边的那金军骑兵砸得脑袋都变形了。

顿时鲜血像不要钱一样从头盔里哗哗留下来,脑袋被挤压破烂。

宋军一冲进来,就像是一群钢铁军团一样,与铁浮屠正面冲撞,开始肉搏起来。

两支最强铁骑相遇了。

虎父无犬子,岳云从小受到岳飞严格的训练,武力值简直是爆棚。

无人可挡住他的冲势。

他双锤齐出,身姿凛冽,四周鲜血飞溅,泼洒在铠甲上,染了一片血红。

在月光下,如果收割生命的杀神。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双方越战越惨烈,不断有人从战马上坠落下来,被奔腾的万马踏成肉泥。

又有人死在战斧和铁锤下。

人命比路边的草芥还不如。

张才和王贵等人却是有些着急了,毕竟岳云才十八岁,此时面临的又是金军的王牌劲旅。

听远方的冲杀,异常惨烈,也不知战局如何。

而此时,城内的完颜宗弼也心系这城外铁浮屠的冲锋。

那是他的王牌之一,是他在金国立足的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战灭了宋军,他便要挥师东进,直逼种师道大军后方。

不多时,城内的拐子马也都准备就绪。

只要铁浮屠将宋军击垮,拐子马就可以趁机出城去做长线包抄。

此战局在完颜宗弼看来,已经非常明朗。

斩岳飞只是时间问题。

却说张才和王贵等人已经坐立不住,只因岳云去了已有大半个时辰,战争之惨烈,尚未有定论,探子又无法确认前方战局情况。

诸将都心急如焚,唯有主帅岳飞不动如山。

此时,背嵬军与铁浮屠战的异常惨烈。

无数人惨死,被踏成肉泥。

到处都是喊杀声,长刀和铁锤用力撞在一起,在铠甲上划过,发出“嗤嗤”的声音。

岳云亲自冲锋,宋军越战越勇。

中间步人甲扎马腿的战术效果也越来越明显,起初只有一些铁浮屠倒地,随着数量增加,后面越来越多。

很快,中间出现一大片崩溃潮。

无数战马撞到前面,翻倒在地上滑行,和战马相互连起来的金军士兵,在战马翻倒的那一瞬间,被一股巨力拉扯,瞬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随后便随着战马一起倒下去,半边身子狠狠砸在地上,铁甲都砸变形,当场砸死,几乎大半部分的骨头裂开了。

随即,与之相连的两匹战马和上面的人也摔下来,向前冲去,带动着这个被砸死的人一起向前滑行了一些距离。

后面的铁浮屠想要停下来,但因为三匹战马连在一起,调动十分笨重,只能撞上去,上面的人砸在地上,被挤压扭曲变形,鲜血像红辣椒汁一样。

当前方的铁浮屠摔倒越来越多,整个战局就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接下来,铁浮屠的崩溃已经无法阻止。

无数血肉之躯在钢铁的挤压下,变得肉泥。

岳云带着人已经冲杀了一轮出来,众人杀得全身是血,就像是跳进了血河中爬出来一样,彻底变成了血人。

宋军伤亡也十分惨烈,步人甲为了抗住铁浮屠的正面冲击,死伤超过五千人。

骑兵从两边犁了一边,也有超过三千多人的伤亡。

但宋军却是越战越勇,岳云调转马头,又杀了回去。

如此往复,在敌军中杀了三个来回,杀得金军已经是心惊胆颤。

原本前方崩溃的势头已经让铁浮屠军心不稳,又有一个狠人从两边不停冲击。

铁浮屠已经彻底崩溃,原本整齐的冲锋阵型,变得凌乱不堪,死的死,逃的逃。

这种重骑兵威力是大,但是也有致命的弱点,非常笨重,一旦崩溃,就是大面积崩溃,不可逆转。

在正史中,铁浮屠的崩溃也确然如此。

又过了一个时辰,探子才飞奔来报。

“报!岳帅,大捷!”

诸将一听这消息,皆是微微一怔,随即面面相觑。

这就胜了?

胜利的战鼓声将诸将拉回现实中。

他们心中不禁感慨,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正当众人激动之时,岳云已经带着人回来,在火光下,只见他全身的铁甲都被鲜血染红。

他摘下同样被鲜血染红的青铜面具,翻身下马:“末将参见岳帅!”

大片鲜血已经凝固住,变得暗红。

他身上的铁甲不知有多少处刀痕,甚至还有一些地方破损,有一片血肉模糊的地方。

口子非常深,流了很多血,但已经凝固住。

此时,东方的天际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岳飞心中颇有些激动,但却是不动如山,他说:“岳云,下去处理伤势吧。”

“是!”

见父亲并未称赞自己,岳云心中有些小小失落。

但随即一想,以父亲的秉性,断然不会轻易在众人面前称赞自己的。

他知道父亲对自己非常严格,对自己也是给予了厚望,也知道父亲心中很高兴。

岳云转身上马,向后方营地而去。

难免笑了笑,谁让自己是岳飞的儿子。

自然是要冲在最前面,打最艰苦的战。

从小,就被父亲教育,若要服人心,当以身作则也!

岳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虽说一夜的拼杀耗尽了体力,但也格外的爽!

他明亮的眸子里,尽是锐气。

十年一代人,此战过后,他必将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人物,名动大宋。

在白昼来临之前,东方的光线还很微弱,但天空已经出现渐变的青色。

远方依然有喊杀声,宋军在追崩溃的铁浮屠。

崩溃的消息很快也传回了丰城。

不仅如此,东城防线也已经被宋军击破。

完颜宗弼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第四百九十五章攻占丰城

漫天的箭矢在黎明前的暗光中,闪烁出森冷的光泽。

它们划破天空,如同暴雨一般,向下面冲去。

宋军新型的弩箭威力强劲,锋利的箭头钉穿金军的皮革,刺进血肉里,将骨头都钉出一个洞。

城内到处充满了绝望的惨叫声。

金军的第四波反抗被击退后,宋军的步人甲已经源源不断补充上来。

他们手里握着修长笔直的长矛,拿着坚固的盾牌,神色凛然,步伐坚定地向前推进。

就像一片片钢铁洪流,势不可挡。

路边到处都是尸体,惨不忍睹。

地上的鲜血汇聚成小河,在缓缓流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四处弥散。

金军死伤惨重,无论他们怎么反抗,都被宋军无情压回去。

往复几次,金军的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连指挥官们也都精疲力尽,根本不愿意在面对那些杀伐狠辣的宋军。

如果还能够活着,这将是他们一生的噩梦。

刘琦此时就站在东城门的城楼上,前面的战争缓下来,东方天空出现鱼肚白。

刘琦用千里望看见前方的情景,他非常满意,脸上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笑意。

此次攻打丰城,他的军队可以说是头功,如实报上去,皇帝陛下必然有重赏。

他越发感谢张浚给他送来的那个杨奕,真是一个可造之材。

下面一排一排穿着青衣制服的火枪手整齐地向前冲去。

近距离搏杀,将金军击退后,火枪手派上用场了。

最前面的战线,熙熙攘攘,有大堆人从刚才惨烈的搏杀中退下来。

他们每一个人铠甲都被鲜血染红,还在滴血,有的人甚至变成了血人。

控制东城后,宋军的后勤补给非常快,在封锁了东城门外其他方向后,军医直接在东城门开始就诊、包扎、疗伤。

不远处偶尔有受了重伤的人被抬走,却忍不住情绪高呼“为了大宋,吾辈当以此残身断血骨”

第二军第三营的指挥使高苍林正带着人,在东城门一个个砸门。

里面的人颤颤惊惊走出来,嘴里还在哭诉着“军爷饶命”

宋军严格规定破城不允许屠城,不过也仅仅是规定不允许屠城。

花了大力气强攻下来的宋军战士们,对城中的所有人都是有怨气的。

所以,军中是允许士兵们在破城之后,选择自己的奴婢的。

怎样选择呢

当然是个人去抢,抢的这个过程中,难免会闹出人命来,只要范围不扩大,这事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火枪手来到最前线,他们不仅仅携带了火枪,还有震天雷。

前面响起了振聋发聩的爆炸声,有十几个金军被炸飞,炸的血肉模糊。

随后刚刚还鼓着胆子想要冲上来的一排金军,被最前面的火枪手全部打中倒地。

金军的防线已经零散不堪,根本无法再做有效抵抗。

也只剩下最后的一部分人,还坚挺着,等待完颜宗弼的支援。

他们坚信完颜宗弼很快就会派遣大军前来支援,并且将这些宋狗全部杀死。

但随着时间的流失,天已经彻底亮了,支援一直未到。

金军在城中继续被杀死,越来越多人被杀死,毫不留情。

终于,大片金军开始投降。

他们放下武器,丢弃铠甲。

比起尊严,他们更愿意保存性命。

宋军是接受投降的,投降一律不杀,这是宋军的原则。

为了能够稳步拿下这座城市,几乎大半个东城的抵抗崩溃后,刘琦依然没有下令全面进攻。

铁浮屠崩溃的消息虽然已经传到刘琦这边,虽然他此时信心爆棚,恨不得立刻就横推过去把完颜宗弼摁在地上摩擦。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贸然推过去,是在送人头。

宋军有的是时间,后勤充足。

既然完颜宗弼不愿意主动出来,这仗就可以慢慢打,一步步推过去。

事实上,在城中,还有六万金军。

无论是精锐的步兵还是拐子马,都还保存着。

完颜宗弼就像受了伤的狮子,他愤怒到了极点。

同时,也心乱如麻。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铁浮屠居然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了。

他仿佛能看到城外,飘散的血雾,那血雾之下,仿佛就有他儿子的尸首。

他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如果岳飞在面前,他恨不得把岳飞剥皮抽筋。

那些沉重的火炮,被推回南城门。

砰砰砰

火炮口发出了令人心惊胆颤的声音,恐怖的火力从里面喷射出来,砸在南城门的城墙和大门上。

三十门火炮齐发,形成的冲击力,和攻打东城门一样,一瞬间就将南城门轰开,两边的城墙都被轰得蹦碎。

城楼上的守军都被吓坏了,有的甚至直接爬在地上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哭泣。

“报宋军攻破南城门”

探子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完颜宗弼正在亲自点兵。

听到这个消息,这位金国著名的统帅,彻底不淡定了,他发狂地嘶吼“孤要将宋狗撕成碎片”

“大王,末将愿意前去打头阵”完颜喜出列,他是完颜宗弼的爱将之一,擅骑射,是一员勇将。

“好孤给你八千精锐铁骑,去把岳飞的人头给孤拿过来”

“得令”

这完颜喜领了兵便沿着大街飞奔而去。

他心中还寻思着,方才的巨响到底是什么,听说宋军有一些比较厉害的武器。

他完颜喜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有什么武器能有骑着战马拿着锋利的长刀的勇士厉害

他刚到南城门口,已经发现不少宋军在南城门下面,最前面组成了一排排重甲步兵方阵。

方阵后面,弩箭手正在向城楼上各个地方发射弩箭。

这宋军的弩箭非常了得,箭矢从弦上脱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发出嗡嗡的声音,便钉进了一个金军的骨头上,从城头上栽倒下来,摔得血肉模糊。

宋军的重步兵正和南城门的守军厮杀。

南城门是防御之重,完颜宗弼在这里积压了重兵,现在又有完颜喜来支援,看起来,似乎金军占了上风。

按照进城的这个地形和架势,宋军在一定时间内,进来的兵力有限,似乎要被金军压着打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捉拿完颜兀术

金军的军官们在怒吼着,他们一个个涨红着脸,眼睛充满了血丝,额头上青筋爆出来。

在他们的暴躁下,金军士兵表现很勇猛。

有的人手里挥着军斧,向前狂冲去,一斧头砍下来,砍在宋军的盾牌上,在盾牌上留下一长条痕迹。

有的人抡着大铁锤,用尽全力狠狠砸,砸得砰砰作响。

金军的兵力还在不断增加,按照南城门这个地形,宋军要突破看起来似乎非常难。

但实际上,宋军正在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往前推移。

就像一把锋利的长枪,在往前刺破所有障碍一样。

从城外冲进来的宋军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宋军的攻势非常恐怖,金军虽然勇猛,但根本不是身强力壮且军备精良的宋军的对手。

或者说,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修长的斩马刀在血肉之间切割过,仿佛能听到刀刃从骨头上划过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有的是直接砍在脑袋上,脑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被砍的人一瞬间尚未死去,叫得痛不欲生,刀镶嵌在头骨里面。

紧急之下,那宋军战士猛地一回刀,带出一大片脑浆。

谁都不会去管那个金军士兵叫得有多惨,他头上有一条常常的缝隙,脑浆从里面流下来,很快就死掉了。

有的则是一刀能把人拦腰斩断。

那上半身和下半身被分开的人,不会立刻死去,他们悲惨地在地上爬行,绝望地嘶吼,眼睛里都流出血泪来。

甚至有人被好几个人围杀,一瞬间手臂、头颅、双腿都被砍断的。

相比金军,宋军的体魄更强壮,装备更精良,进攻、刺杀的动作更加迅猛,如同虎狼捕食,凶狠凛冽。

且随着宋军人数增加,双方之间的战争局面在发生剧烈变化。

完颜喜刚来,尚未看清楚局面,因为是完颜宗望的心腹爱将,难免跋扈,他大声嚷嚷着:“都滚开,这帮酒囊饭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老子要亲手剁了这群宋狗做下酒菜!”

他带来的是精锐的拐子马,也不等那些个步兵让道,便冲了过去,将自己的人都冲散。

完颜喜提着一支大长矛便杀了过来,他也算是一员猛将,一杀进来,便取了三人的性命,杀得顿时眼睛都红了。

他兴奋到极点。

“你们这些该死的宋狗!都去死吧!哈哈哈!”

拐子马的冲势的确很猛,比铁浮屠快,且更加灵活。

完颜喜杀了一转回来,杀得甲胄上都是血,杀得是心中大爽。

“这些宋狗也不过如此,瞧瞧你们这些蠢猪,居然被宋狗打得落花流水!”

他指着步兵的军官破口大骂。

一时间,完颜喜得意到了极点。

心中想着,不仅仅要把宋军驱逐出去,还要主动出击,直接杀到宋军主帅大营,将那岳飞活捉了回来献给完颜宗弼。

到时候,他完颜喜就是大金第一功臣了!

想想,从此真是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公主帝姬。

想到这里,他又提着长矛,带着人第二次冲杀。

当他第二次冲杀的时候,南城门响起了火枪的声音。

战马在枪声中受到惊吓,宋军的火枪营蜂拥而至,第一排扣动扳机,密密麻麻的火枪子弹向这边冲射过来。

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如此快速轮换。

有的射击在胸口,有的直接爆头。

拐子马受到惊吓,有很多人掉头就跑,场面立刻混乱起来。

那完颜喜刚冲过来,他的马被击中了两枪,瞬间吃疼倒地。

完颜喜大骇,好在他身手了得,在战马倒地之前,从战马身上跳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几转,被手下的亲兵护起来。

砰砰砰

宋军的火枪手越来越多,金军被压制得连连后退。

不停有金军士兵倒下。

当火枪手的进攻结束后,金军的士气被压制到低谷。

金军中有人在绝望地哭喊,更多人开始撤退,连军官们也无法再指挥动他们。

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

火枪手的第一波火力进攻,拐子马已经乱成一团,相互挤压,相互践踏。

无数金军不是被宋军杀死的,而是被自己的人撞死、踩死。

接下来,就是宋军单方面的屠杀了。

地面的尸体越来越多。

完颜喜长矛将一个逃跑的金军猛克刺死:“都不许逃!谁逃老子杀了谁!”

但没有人理他。

完颜喜刚回过头,一个宋军扔来了一把斧头,那斧头刚好砸在他的大腿处,将大腿下面都砍断了。

完颜喜身姿一歪,倒在地上。

他左边的护卫被一把铁锤把脑袋锤得凹陷下去,另一个宋军士兵箭步上来,再一斧头砍在完颜喜的胸口,把胸口劈开,脑袋被砍下来。

这位打算冲进宋军大营活捉岳飞的哥们儿,就此一命呜呼。

三个时辰后,已经是中午,烈阳将一切照得明晃晃的。

岳飞在诸将的簇拥下,进入了丰城。

丰城的南城门被宋军铁炮轰击得残破不堪,上面沾满了凝固的血渍。

不远处,军医们正在给受了重伤的人医治。

城头的宋军在收拾尸体,他们将同袍的全部找出来,会单独火化。

也会将被杀死的金军士兵搬运,扔到一个地方一把火烧掉。

这也是皇帝定下来的规矩,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瘟疫爆发。

岳飞进城后,一路向城中走去。

城内的鏖战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虽然南城首部的金军崩溃,但城边的金军一直在巷战。

大半个南城的街道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血水从高处的哗哗向下流。

前方的士兵将所有的抵抗粉碎,岳飞带着人来到了城中央。

他进入完颜宗弼的帅府,里面也已经被宋军占领。

为了拿下完颜宗弼的帅府,宋军将铁炮从城外推进来,将帅府的大门轰塌。

里面也到处是尸体,宋军已经彻底杀红眼,见人就杀,有些人本来想投降,连投降都没有来得及,脑袋就掉了。

“岳帅!”

组织攻城的张才上前,行礼道。

“岳帅,这是完颜兀术的尸体,末将已经找人确认过,是假的。”

地上躺着一个男子尸体,穿着完颜宗弼的衣服。

“传令下去,全城封锁,捉拿完颜兀术!”

第四百九十七章朕要亲自弄死他!

赵桓心中清楚得很,这满朝大臣,都想着最好能早点结束战争。

打赢了,武将集团的权势将如日中天,于他们不利,朝中格局将发生大变化。

打输了,又是赔本的买卖,好不容易赚来的钱,都陪在战场上了,民生必然凋敝。

这民生一凋敝,当然就轮到文官们睡不着觉了。

以皇帝的性子,肯定是要让他们来擦这个屁股的。

所以啊,以徐处仁为首的政事堂,现在整夜都睡不着觉。

总感觉这大宋的权力发展,就如同脱缰之马,完全不受控制了。

但相比之下,朝廷的诸公们打心里是不希望和金国死磕,要灭金国,太难了。

他们十分清楚皇帝的脾气,皇帝这一次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可不是和金国打着完,是要直接灭掉金国。

是要重现前唐盛况。

大宋这十年的确蒸蒸日上,但要与前唐盛世相比,又谈何容易

即便是当年的强汉,北伐匈奴,武帝一朝将国库掏空,又在民间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依然不能灭掉匈奴。

强如汉朝,也花了近三百年时间,才平了匈奴之患。

皇帝现在是越来越膨胀了

大臣们如是想着。

这朝中几个主战派,例如李纲、虞允文,还有种师道和宗泽,只要前线稍微再出现溃败,他们就会被全国各地官员弹劾。

到时候,就算是皇帝强压,也压不住了。

当年的世宗孝武皇帝北伐匈奴,那也是仰仗着卫青霍去病百战百胜的战绩,让国内反对北伐的人闭上嘴。

姚古一事,本就在朝中引起了巨大争议。

朝堂之上,也是暗流涌动,主战派和温和派各自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在安插属于自己的人。

每一个人都知道,每一次战争,都是一次权力重新分配的开始。

如若种师道与岳飞再出现如姚雄那般,这仗肯定就是打不下去了的。

有人甚至已经预想到局面,如若未能灭金,必然要有人出来承担后果。

军督府元帅可能被弹劾,中央军都督宗泽也可能下台。

就像当年,皇帝砍了童贯的脑袋一样。

试想一下,如若当年童贯在金军南下的时候没有私自难逃,而是扼守太原,坚守了北部防线,他还会掉脑袋吗

说到底,一切得拿实际的战果来说话。

就如徐处仁能在朝堂上立足,尊为帝国首相,领政事堂,发布朝廷行政令,便是因为这些年,在新政中,他的政绩有目共睹。

这炎热的夏天,东京城却是热闹得很。

大街小巷,人头攒动。

有人挑着小冰块,在路边阴凉下叫卖,不少人围着争先恐后给钱。

为了在夏天赚更多钱,富商们早在冬天就雇佣了大批人,在黄河边上凿冰。

有人在城外大量买地,挖出地窖,将冰块藏在地窖封存起来。

也有人修建了游泳会馆,每天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甚至这些在商社的推动下,迅速在郑州、洛阳、江陵和杭州等地流行起来。

北方正在打仗,却丝毫不影响大宋国内各种新事物的出现。

这一年的商社,也空前活跃。

大宋的上空一片欢腾,受到战争阴霾影响甚微。

只要大宋商贸发展越好,政事堂的政绩就越好,徐处仁在朝堂上的声音自然也就越大。

这背后还牵扯到了立储之事。

那韩贵妃的父亲韩礼先身处幽州,自然是与燕云战区由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是真展开夺位之争,燕云战区自然是更偏向于韩贵妃。

然而,一个燕云战区,与掌管大宋行政的政事堂相比,毕竟是弱了不少。

更何况,姚古搞出了那档子破事。

只要这一次的北伐受阻,韩贵妃的潜在支持者,可以说会少至少一半。

一旦如此,徐处仁便可想办法将赵谌从西南拉回东京城。

皇宫被一颗颗茂盛的大树簇拥,皇帝在大湖边上垂钓。

帝国太宰和翰林学士,以及海军大臣、参知政事、监察御司,都在陪着皇帝钓鱼。

赵桓突然开口道“虞卿,你说,届时朕如何处置完颜亶”

虞允文道“自然是押送至太庙前,进献太祖太宗。”

“然后呢”

唐恪在一边道“自然是封那贼酋一个海昏侯,以儆效尤。”

皇帝皱起眉头来“海昏侯”

虞允文接话道“臣以为可以直接处死,斩草除根。”

徐处仁道“万万不可,如若处死完颜亶,必然激怒女真残余部族,不但不会削弱他们的力量,反而加强他们的凝聚力。”

虞允文道“女真不敬天朝,屡范边境,私以为,自古未有以德王天下者,四方蛮夷敬天子,非天子对其仁德也,而是天朝兵威震四海。”

他继续道“自周以降,秦汉之强,四夷臣服,至晋室内乱,中原羸弱,五胡方祸乱中原,而后隋唐,天朝纵横北漠、西域万里之遥,天下无不朝贺。”

这虞允文就是受到了石洵典型的思想影响,以霸道治国,崇尚学大汉立武立国。

唐恪还要说点什么,皇帝已经接过话来“虞卿所言甚是,带种元帅将完颜亶捉回了东京城,朕亲自监斩了完颜亶,将他的脑袋悬挂在四方蛮夷的使馆前,告诉前天下,凡敢于朕为敌者,皆此下场。”

徐处仁心中叹了口气,觉得皇帝太狂妄自大,如此发展下去,大宋必遭挫败。

便在此时,王奎安急匆匆敢来,显得十分兴奋。

“陛下,陛下,岳帅攻破丰城,金贼左路军全军溃败陛下”

王奎安涨红着脸,显得十分兴奋。

赵桓猛地站起来,刚才仿佛没有听到,他朝王奎安看着,道“你再说一遍”

“陛下岳帅攻破丰城,完颜宗弼全军覆没”

“完颜兀术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所剩无几,皆已被俘获”

一边的大臣们早就惊呆了。

这个好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就像一颗巨大的石头,突然砸在他们平静如水的心头,掀起了千层浪花。

赵桓扔掉手里的鱼竿,大步走过来,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岳飞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给朕准备四十万两黄金,朕要犒赏西北军”

“陛下,四十万两”周朝顿时脸都青了。

“怎么沈浪不是从日本国运回了六十万两黄金四十万两拿不出来”

“陛下,臣以为可赏钱币,无需赏赐黄金,毕竟”

“朕高兴谁给朕打了胜仗,朕就对谁重重有赏”

兴奋的赵桓匆匆看了岳飞的奏疏,然后大袖一挥“去给种师道和岳飞传信,活捉完颜亶,朕要亲自弄死他”

第四百九十八章诡变

沈州城墙坚固,是金国控制南部的重要军镇,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段时间,完颜亶从北边陆陆续续征调来百万大军。

无论是丛林里打猎的,还是田里除草的,或是水坑里抓鱼的,甚至家里织布的都来了。

他们扛起自己的钢叉、锄头、木棒,组成了连绵千里的“大军”,响应完颜亶的号召,背井离乡。

他们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甚至没有人告诉他们怎么打仗。

有人完全是被抓壮丁抓来的,还有的则是被骗来的,以为南下打仗可以抢宋人的钱。

又听说,宋人很有钱,只要杀一个宋人,以后一辈子都不用愁吃愁穿了。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八月的辽国故地已经开始有些转凉,但路边的树叶还是绿葱葱的。

从远处望过去,一座座山连绵起伏,这些山并不高,山上长满了北国特色的树木。

因为干燥的原因,天空一望无际的蓝。

阳光毫无遮挡照射下来,将山体照耀得青翠苍劲。

在群山之间的小道上,连绵千里的金军在无精打采地走着。

应该说是临时招募起来的军队,真正正规的军队并不多,且还要担任着监督的责任。

有的人嘴里不停抱怨:“早知道要走这么远的路,就不来了,回去抱着女人睡觉比在这里舒服得多!”

“嘘,你说话小心一点,要是被听到了,会被拖出去杀掉。”

“怕什么!老子就是要说!老子现在不相干了!”

这个人身材高大,倒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但他刚嚷嚷几句,就有一个穿着甲胄的金军士兵走过来。

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和反应,一刀向他的小腹捅去,捅进去后,用力搅动了几下刀子。

那壮汉先是整个身子一怔,面目瞬间僵硬,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随后申请痛苦扭曲起来,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那金军面色如常,迅速把刀子抽出来,鲜血哗啦啦流出来。

然后他朝大汉脑袋砍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壮汉的头骨被劈开,当场惨死。

“谁再敢乱嚼舌头,就是这种下场!”

迅速有两个金军跑过来,把那大汉的尸体扔到一边的树林里。

不多时,就有野狗过来,贪婪地吃起来。

就这样,一支百万大军汇聚到了丰城。

完颜亶得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得睡不着觉。

百万大军汇聚,即便种师道三头六臂,又能如何?

更何况,宋狗深入腹地,后勤压力必然大增。

完颜亶坐在行宫中,大口喝着美酒,大口吃着好肉,怀里还搂着美女。

右路军有完颜宗弼顶着,他完全不担心。

三万铁浮屠,可以横扫宋国整个西北了。

种师道的军粮最多还有三个月,他不介意在这里跟种师道耗三个月。

即便宋国那个狗皇帝不断供粮,迟早会顶不住。

即使那个狗皇帝还坚持,朝廷上那些个士大夫也会站出来反对,届时宋国内部一乱,再遣人去议和,必然会有宋狗愿意议和。

议和?当然不会议和。

对于完颜亶来说,议和只是麻痹宋军的手段。

宋军算是远征之师,远征之师最忌惮的是后方的混乱。

完颜亶连出使大宋议和的人都选好了。

就让刘豫去汴梁。

刘豫以前是宋国的大臣,在宋国朝廷上下总有些关系,好打点。

完颜亶刚喝了几杯酒,完颜宗翰便怒气冲冲从外面走了进来。

因为被赵桓阉割,完颜宗翰的声音变得尖细,他说道:“陛下,如今敌军兵临城下,何以在此寻欢作乐,当登城楼,鼓舞军心!”

完颜亶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若不是现在还用得着完颜宗翰,他早就想办法弄死完颜宗翰了。

但这种表情只是一闪而过,他现在太需要完颜宗翰了。

沈州还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一旦战事结束,他立刻会让完颜宗弼来代替完颜宗翰的位子。

“元帅何出此言,朕不过是小酌两杯而已,元帅若是不希望朕喝酒,朕便不喝了。”

说完,他立刻让所有舞女和陪酒的都出去。

完颜宗翰的意见他是必须得尊重的。

完颜宗翰又道:“还请陛下与臣一道去城楼。”

“朕现在有点累,明天吧。”

被完颜宗翰这么一搅和,完颜亶的心情有点糟糕。

“陛下,现在种师道又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围城,沈州军情紧急……”

完颜亶有些不耐烦道:“元帅,朕现在有百万大军,这沈州到处都是朕的军队,他种老贼区区十五万也敢在此放肆,活得不耐烦了。”

“陛下,兵在于精而不在广!”

“呵呵,朕的军队,就算每个人吐一口唾沫,都能形成滔滔江水,把种老贼淹死!”

“陛下,那些都是老弱病残,不堪大用!”

完颜亶尖酸道:“那元帅有何妙法?”

“臣以为当立刻从高丽边界调回燕王,臣与燕王一同出兵诛杀种老贼!”

“元帅,你可是我大金的元帅,同样是元帅,杀种老贼,为何还要请燕王回来?”

完颜亶有些恼怒:“高丽边界亦有宋狗滋扰,若是将燕王调回来,王禀小儿入我大金,该当如何?”

“陛下,如今当集中优势兵力,对宋军进行快速打击,此为上策!”

“朕给你百万大军,随你怎么集中!”

完颜宗翰心中大怒,集中个屁啊!

百万大军?

那是百万大军吗?

百万蠢猪还差不多!

当年淝水之战,苻坚百万大军顷刻溃败,在史书上留下千古笑谈。

他完颜宗翰可不愿意如此!

“陛下!当以亡国乎!”

“你放肆!”

“陛下,若将燕王调回,臣可在十日之内擒杀种老贼!”

“不可!朕有百万大军,又有宗弼三万铁浮屠,还有十五万拐子马,就算宋狗全身穿着铁块,朕也能把他们踏平了!”

便在此时,外面慌慌忙忙冲进来侍卫。

“陛下,外面有急报!”

“速速传进来。”

便有一个全身负伤的猛克匆匆忙忙进来:“陛下……大事不妙了陛下……”

完颜亶一见来人,微微一怔,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陛下,沈王兵败!”

完颜亶脑袋突然一懵,差点摔倒在地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在骗朕!”

完颜宗弼可是他的政治资本,他的靠山!他的底牌!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之所以不敢动自己,就是不想与完颜宗弼翻脸。

这个代价,他们谁都不愿意承担。

现在,完颜宗弼兵败了!

“沈王人在何处,铁浮屠迅速调回来,朕要让他打头阵,把种老贼的人头取回来!”

完颜亶满脸涨红,那样子,似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背对着完颜宗翰,总感觉背后的人的眼神都变了。

“陛下,沈王失踪,铁浮屠全部……全部被岳飞打败了,全军覆没……”

完颜亶脸色瞬间苍白,他回过头,发现完颜宗翰眼中有化不开的阴冷,嘴角勾起了冷笑。

第四百九十九章怀疑人生的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看完颜亶不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要不是有所忌惮,完颜宗翰早就弄死完颜亶。

而完颜宗翰忌惮的是什么呢?

自然是完颜宗弼。

虽说完颜宗弼年龄小,但辈分却不低,完颜宗弼是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

论起血统来说,那是更加纯正。

完颜亶是阿骨打嫡长孙,完颜宗弼相当于是完颜亶的亲叔叔。

加上完颜宗弼手中又有军权,铁浮屠的战斗力威慑四方,完颜宗翰一直对其有些忌惮。

如今完颜宗弼兵败,不知去向。

这种威胁自然是荡然无存,完颜亶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绝不可能,定然是宋狗故意传来的假消息!”完颜亶猛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重新坐在座位上,拿出皇帝该有的气派,打算威慑住完颜宗翰。

但完颜宗翰是谁?

如今金国第一权臣,自从完颜宗磐和完颜昌死后,就只有完颜宗弼能制衡他了。

完颜宗翰绝不是一个军事统帅这么简单,他手中有军政和民政的权力。

不仅仅麾下有武将,且有文官。

完颜宗翰道:“陛下,传假军令是要砍头的,臣看他说得倒像是真的。”

那猛克尚不知元帅与皇帝已经交锋一次,还耿直道:“陛下,末将句句属实,如有作假,末将愿意以死谢罪!”

完颜亶脸都白了。

完颜宗翰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刚才还一副忠心臣子的嘴脸,现在却是露出是真实的想法。

“陛下,可否调燕王回援?”

“这……自然是可行!”

“为何方才却又反对?”

完颜亶心中大骂完颜宗翰无耻,明明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却故意问出来。

他眼角抽搐,勉强应答道:“元帅乃是朕的巩固大臣,为大金呕心沥血,朕如何不知,方才只是与元帅闹着玩。”

“如此,便还请陛下速速召集完颜宗望回援,可好?”

“好……甚好……”

八月的时候,辽国故地的酷暑已经消散了一些,烈阳下,平原上的风都没有之前那般灼人。

宋军的军营就驻扎在沈州西南边五里处,站在足有五丈高(宋代一丈=31米)的城墙上,一眼望过去,可以清晰望见延绵起伏的军营。

就像一望无际的海面一样。

种师道在抵达沈州的第五天,已经连续攻城五次。

有五十门铁炮摆在宋军大营,之所以没有全部投入进去,是因为种师道尚未完全掌握金军的实际军情。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打仗可不是闹着玩。

但第六天的时候,皇城司卫已经送来了详细的情报。

当得知金军不过是来了一群乌合之众的时候,种师道当即下令攻城。

五十门铁炮被摆放在沈州城外,震天动地的炮火声威慑住城楼上的金军。

城内两公里的人都听到了这样的巨响,仿佛天公发怒。

铁炮对于金军来说,还是很陌生的。

当年的完颜宗磐在出使大宋后,也想着要发展火炮,并且也成立了科学院。

但因为金国朝堂传统势力太过强大,且他的改革只学了赵桓的皮毛,科学院什么都没有做出来。

唯一从大宋偷偷买来了一些火枪,也只是小量的制造。

见识到了火炮的威力后,金军都吓破了胆子。

五十门火炮在沈州城门前轰击了足足五次,把沈州的外城门轰得七零八落,上面所有的士兵都在逃窜。

即便是再勇敢的士兵,遇到如此密集的火炮轰击,也会被震慑住。

完颜宗翰尚未帅府,便有人急忙敢来:“元帅,大事不好了,城郭被宋军攻破!”

完颜宗翰一听,当场就炸毛了。

“这怎么可能!宋军什么时候开始攻城的?”

“就……就在方才!”

“你休要乱言!方才开始攻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破!”

“元帅,末将不敢……”

完颜宗翰快步走出去,却见大街上已经乱做了一团。

有人在大喊:“宋军已经破城,快逃!”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就变了天?

“你跟本帅说清楚,宋军到底做了什么?”

“元帅,宋军在城前摆放了数十辆铁炮,那铁炮与一般的石炮不同,投射威力巨大,一颗能把城墙砸出一个洞,还能爆破出火药,数十颗便将外城的城门给轰得乱七八糟……”

这人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回想起之前宋军的火炮攻城,真是一辈子的噩梦。

完颜宗翰神色铁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心中又有不甘心。

他本能不相信会是如此,至少在他的认知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灭辽的时候,他可是横纵大半个北方草原,杀得辽国毫无还手之力。

当年的大宋枢密使童贯,最害怕的就是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打了一辈子仗,可以说只输过两次,一次是十年前被宋国的狗皇帝阴了,另一次是前不久被解潜偷袭。

以他几十年的经验,却从未经历过如此荒唐之事。

他披上战甲,心中惴惴不安,翻身上了手下牵过来的战马,向城门口走去。

他突然想起当年,完颜宗磐在朝堂上向完颜晟说过一句话:若大金不效仿宋朝施行革新,大金危矣!

完颜宗磐在金国推出的新政是全面汉化,并且投巨额的财力到科学院,再投入巨额财力到学校,再投入巨额财力到商贸。

这在完颜宗翰看来是不可理喻的,大金自然是要将财力投入到军备中,不断扩充军力南下灭宋,这才是最有价值的。

但今天不知为何,完颜宗翰心中有些后悔。

他一路向城门口走去,一只手紧紧握住缰绳,手心满是冷汗。

当越靠近城门处,场面越是混乱不堪。

外面的轰炸声逐渐清晰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晴天霹雳。

他急忙跑过去,在亲兵的簇拥下,人群给他让了一条道。

但他刚刚到达城门口,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一颗火炮直接轰开了,砸出一个大洞,木屑横飞。

那火炮从完颜宗翰的近距离擦过,吓得他竟从战马上摔倒下来。

“元帅!”

“保护元帅!”

“……”

完颜宗翰狼狈爬起来,连滚带爬往后退,前面的士兵拥过去,将城门口围堵住。

完颜宗翰脑子一片空白,定格在刚才火炮从他旁边擦过那一刹那。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是一刹那。

他回过神连忙道:“去找皇帝!”

他走到一半,便有人匆匆忙忙敢来道:“元帅,陛下不知所踪!”

完颜宗翰当场神色一僵,情知不妙,完颜亶必然是乘乱逃跑。

完颜宗弼兵败,他在大金已经失去依仗,但他毕竟是皇帝,名义上代表了大金。

此刻怕是打算要向宋国投降了。

第五百章撤兵

完颜亶换了一身着装,混迹到人群中。

南城门已经乱成一锅粥,宋军的火炮无坚不摧。

将原本以为牢不可破的城楼都轰塌陷,一片狼藉。

那种震天动地的声响,令无数人心惊胆颤。

甚至有人匍匐在地,颤抖磕头,以为是天公发怒。

火炮不仅轰开了城门,还将金军的士气彻底压了下去。

外城的金军在一排排火枪手的攻势下被干掉,没有被干掉的已经撤回内城。

宋军势如破竹,向内城逼近,火炮被运输到外城与内城之间。

内城守军各个都紧张到极点,下方那火炮实在太厉害了,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挡。

无数宋军越过外城门,兵临内城。

原本以为固若金汤的沈州城,却是仿佛纸糊的一样脆弱了。

眼看沈州内城也将被强大的火炮轰开,突然响起了号角,这号角并非是进攻的号角,而是撤兵的号角。

这个时候要撤兵?

不仅宋军军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在城楼上紧张而又害怕的金军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已经轰开了外城,而且宋军的攻击非常猛烈,压得金军根本招架不住。

宋军将士们就等着将沈州城的大门轰开后,活捉敌酋完颜亶了。

毕竟皇帝陛下有言在先,凡活捉完颜亶者,封王!

这是许多人一步登天的机会!

即便不是活捉了完颜亶,捉几个金国大臣,妃子,或者敌酋的公主王子什么的,那也是发了。

人生中,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多,此时此刻,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个大好机会。

但偏偏这个时候,主营中传来了撤兵的号角。

宋军的军制有一条铁律:必须绝对服从!

若是现在有人不服从,擅自进攻,即便冲进去把完颜亶的脑袋拿到种师道面前,对不起,按照宋军的军制,脖子上肯定少不了一刀。

这条铁律是皇帝亲自下达的,曾经有好几个勇猛的将军触犯了,都被砍了脑袋。

而且,其中有一个被上级包庇、压制下去,后被监察院发现,连那个上级一起被砍了脑袋。

用赵桓自己的话来说:绝对的纪律,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基础。

宋军军官心中不甘,这个时候退兵又是什么意思?

但的确,下面的宋军正在整齐地退出去,他们的队形非常整齐。

城楼上的金军各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打了?

这不对啊,明明是占了上风,居然不打了?

确认宋军已经退回大本营,金军才舒了一口气。

大约在半个时辰前,帝国元帅种师道,身披甲胄,在护卫军的簇拥下,抵达军阵前方。

他用千里望看到沈州城上的金军已经慌乱不堪,大宋的火炮正在以一种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的无敌姿态,强硬地轰击着沈州城。

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了。

天空有些灰暗。

作为金国南边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沈州是上京的屏障,一旦沈州城破,上京将毫无防备暴露在宋军的铁骑和火炮之下。

皇帝灭金国的宏愿也近在咫尺。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是南宋词人辛弃疾对自己人生的悲叹。

而此时此刻,种师道也感到了这种沧桑和悲凉。

原本,这是一场气势如虹的攻坚战。

他八十六岁高龄,身负皇命,统三军北伐。

时隔三百年,汉家王军再次抵达了这片被蛮夷占领的土地。

将彻底扫清天朝的威胁。

这等功绩,可媲美冠军侯、李靖等历史名将。

可惜,老天似乎在跟他开玩笑。

他越发觉得眼皮沉重,生命的气息在这幅衰老的身体里快速流失。

临危受命,统帅百万大军,横扫北地,赫赫战功,名垂青史。

却抵不过岁月的力量。

解潜看见老元帅,小心翼翼从战马上翻身下来,站立在前方,身姿挺直如松。

他解下皇帝御赐的宝刀,将宝刀杵在地上。

面色平静地看着前方,看着沈州城的城门被轰开,看见宋军的热血男儿们在全军的冲锋号角下,撕开外城的防线。

多么令人激动的一幕,年轻的热血即将泼洒在沈州,刻在丹青上。

可惜啊……

种师道以文官入仕,后弃文从武。

他也曾经博览群书,曾经梦想如李靖那边三千轻骑破胡虏。

却不料,与楚武王熊通一般,死在征伐途中。

渐渐,他合上双眼,周围的声音在如潮水一般退却,光线也在迅速远去。

呼吸也越来越弱,他还想思考一些东西,但已经无能为力。

最后,心中只是感慨:臣负了陛下重托。

解潜有些奇怪,为何元帅突然下了战马?

他想说点什么,但看见元帅安静伫立在那里,似乎正在思考,便也不好打扰。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解潜道:“元帅,末将观这外城已破,请元帅与末将三千步人甲,末将必拿下完颜宗翰人头!”

种师道没有回应他,解潜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一瞬间,他的手心都被冷汗打湿了。

只是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转过。

他不再犹豫,走上去,看见种师道面容安详,双目已合上,一动不动。

“元帅。”

解潜再次小心翼翼唤了一声,依然没有答应。

解潜立刻道:“快来人,速速搀扶元帅回军营休息。”

随身的胡太医慌忙跑过来,定眼一看,当即吓了个半死,正欲说话,被解潜一个眼神怼了回去。

“元帅年事已高,不宜疲惫,速速送元帅回应。”

解潜一只拳头紧紧握住,手指都快要嵌入肉中。

元帅临阵去世,于公,必然引起宋军军心不稳,于私,种师道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心中悲痛不已,却必然忍着,不敢暴露丝毫。

解潜拿了种师道的令牌,快马到传令兵阵营:“传我军令,鸣金收兵。”

“解帅,没有元帅亲命,随也做不了这个主。”

“此乃元帅令符!”

“是!”

退兵的号角声响起来,左军厢军指挥使折颜质疑惑地看着中军方向,他身边的军官更是诧异:“搞什么鬼,破城在即,居然鸣金收兵!”

折颜质低眉沉思片刻道:“随同中军撤退。”

宋军撤到距离沈州城五里之外驻扎下来。

第五百零一章苟且的完颜宗翰

此时此刻,宋军中军军营中。

左军厢军指挥使折颜质,右军厢军指挥使李崇光,前军厢军指挥使沈余青,虎贲军厢军指挥使李修贤,火器营军都指挥使张云山,以及监察院军御司秦桧,都在军营中。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当今大宋军中跺一跺脚,地面要颤几下的大人物?

各个眼神锋利如刀,全身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这李崇光身高便有八尺,着了一身的黑甲,右军又有黑旗军之称号,乃是燕云北地有名的重甲步兵。

这人素来桀骜,此次也是想着能攻入沈州城,便是大功一件,却没想到突然撤兵。

又听说是解潜私自下的撤兵令,当下就炸毛了。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报!元帅有请秦御司!”

诸将面色一缓,同时看着秦桧,后者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诸位不必担心。

诸将之所以有此表情,皆是因为听说是解潜私自下令撤的兵。

此乃触犯了军规,监察院自然决不轻饶。

此刻元帅召秦桧前去,想必便是要去捉拿解潜的。

秦桧跟着便走了出去,不多时来到元帅的营帐前。

这中军主帅营帐四周都有重兵把手,里三层外三层,没有元帅亲令,其他人断然是进不去的。

秦桧心中有些忐忑,听闻元帅突然顽疾,也不知情况如何。

若是再这里出了个三长两短,回去如何向天子交代?

但秦桧进去的时候,看见解潜站立在旁,种师道则躺在床上,当即心头一跳。

胡太医在一边,已是吓得满头冷汗。

解潜双目如血,额头上暴出一根根青筋。

“秦御司。”

“解帅,元帅病情如何?”

“元帅元帅他他去了”

解潜这个八尺高的汉子,平时身强力壮,给人非常有力量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他却仿佛是被吸干了力气。

这消息真如晴空霹雳一般,秦桧差点就没有倒退几步。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秦桧连忙回过神:“此事除了你二人知晓,还有谁?”

“秦御司,现在暂无其他人知晓。”

“好,就此保密,便说元帅疲劳,需要休息,不见任何人。”

“那此时该如何是好?”

“元帅军符何在?”

“在此处。”

秦桧接过来道:“秘不发丧,撤兵回幽州。”

“秦御司,此刻会幽州,是否会错失良机。”

“三军无帅乃是大忌,一旦军心溃散,金贼反应过来,我军必败。”

“全凭秦相公差遣。”

此时是权宜之计,虽说秦桧很可能因为擅自调兵撤退,被人在皇帝面前参了一本。

但却是不得已之举。

无论是哪一位厢军指挥使站出来暂管大局,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造成内部争论和混乱。

但秦桧就不同了。

他身为天子监察御司,按理说编制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战区。

除了种师道,目前所有的厢军指挥使级别都没有秦桧高。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桧站出来是最合适的。

什么最重要?

保持大军的稳定是最重要的。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若是此时军心大乱,被金贼有机可乘,败了兵,回去第一个要被皇帝找麻烦的肯定就是他秦桧无疑了。

所以秦桧此时站出来,并非什么爱国情操,也不是什么有担当,而是担心自己的脑袋。

秦桧思忖一下,道:“此事暂且保密,秘不发丧,待回幽州再做安排。”

“喏!”

待商议完后,解潜便随着秦桧到了诸将聚集的营帐。

众人见这二人进来,不约而同起身。

尤其是看见解潜后,双眼恨不得喷出火焰来。

李崇光瞪了解潜一眼道:“解潜,吾等当面见元帅。”

“李帅,元帅身体抱恙,不得见任何人。”

“你说不见就不见,吾等要亲自听元帅说出这话。”

折颜质在一边道:“解帅,我军正是兵临城下,破城指日可待,却要退兵,此欲何为,元帅又为何不见吾等,你且给我们一个说法!”

那虎贲军的厢军指挥使李修贤道:“今日若无说法,吾等皆要去陛下那里参你一本!”

眼见压不住场面了,秦桧道:“诸君,元帅身体抱恙,还请诸君稍安勿躁,吾已命人快马加鞭,前往京师,禀明陛下。”

这秦桧一开口,众人也沉默下来。

毕竟秦桧是监察院的,且级别位列御前大臣。

“秦相公,三军将士在外,敌军破城之日近在眼前,此时退兵乃是兵家大忌,即便是元帅亲令,也当给吾等一个说法。”

秦桧不得已掏出元帅的令牌,又摆出自己监军长官的身份道:“全军即刻返回幽州,不得抗命!”

诸将微微一怔,随即行礼道:“喏!”

虽说不明所以,但现在连秦桧都出面了,说明元帅病情非常严重,这事算是强压下来。

诸将便带着自己的兵,跟着大部队,一路南下。

宋军撤得非常快,非常果断,以至于金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担心宋军有诈,两天之后,金军才敢派出人前去查探。

又过了两天,金军的骑兵才敢开始侦查。

的确,这一次把金国打怕了。

这一次宋军打金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虽然不知道宋军为什么突然撤兵,但是在侦察兵返回后,带回来的消息的确是宋军撤兵了。

老练的完颜宗翰立刻察觉到宋军必然发生了大事,不过他不敢去追。

不但不敢,他还打算写投降信给赵桓,结束这一场开始没多久就注定了战局的战争。

他知道,即便现在追上去,也不是宋军的对手。

一旦宋国处理好突发的事情后,必然会卷土从来。

与其那样,还不如好好投个降,认个错,割个地,赔个款,至少还可以继续在这里蹦跶。

如果不行,大不了回上京。

女真就是从上京北边发源的,会祖地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五百零二章变局

完颜宗翰的人生也算是开挂的人生。

三十五岁那一年,跟随完颜阿骨打开始伐辽,以十年时间,灭了幅员辽阔的辽国。

他应该算得上是头号功臣了。

可谓是风光无限。

当年宋徽宗一朝的大臣和武将被他打得连滚带爬,谈虎色变。

可现在呢?

就说十年前,被赵桓给阉了,性情大变。

又加上这些年在朝堂上总是受到排挤,更是郁郁寡欢。

更气人的是,一连打了好几次败仗了。

完颜宗翰这性格现在难免有些扭曲。

确定宋军撤兵后,完颜宗翰一边非常兴奋地写着投降信,一边全城搜索完颜亶。

他就像一只饥渴的饿狼,在四处搜捕着自己的猎物。

但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完颜亶。

三天后,前方传来一个让他暴跳如雷的消息:完颜宗望在从高丽国边界撤兵,向沈州回援,在半路被种师中拦截,两军交战,完颜宗望损兵折将。

关外的战局其实已经很明朗,宋军几乎占据了绝对性优势。

无论是岳飞在丰城打败铁浮屠,还是宋军攻打沈州,都已经证明宋军的强大。

中原王朝的兵锋再一次让域外蛮族颤抖,时间仿佛回到了前唐之初,汉家的铁骑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锋利的刀剑撕开了蛮族的野心。

鲜血染红了城郭,关外的城池在天朝的愤怒中哀嚎、祈求和颤抖。

关外那些汉族世家,原本还是观望的状态,当听说完颜宗弼的铁浮屠全军覆没后,就彻底坐立不住了。

例如韩家,韩企先。

这韩家的来头不小,先祖韩德让是辽国的大人物,是萧太后的情人,把持辽国国政几十年。

在辽国传承下来,辽国被女真灭掉的时候,韩家投靠了完颜氏。

当年完颜阿骨打为了迅速在辽国的地盘站稳脚,拉拢了不少汉人家族。

这韩家就是重点笼络的一个。

韩家的家主韩企先是金国的宰相,也是金国朝堂上最有权势的汉人之一。

听闻前方局势后,他也不再犹豫了,只是感慨道:金国气数已尽,当领投明主。

于是,便迅速给赵桓写信,先表个忠。

暗地里偷偷写信的岂止韩企先一人?

完颜宗弼的丰城之败传回上京,几乎震惊了整个金国的高层。

沈州的节节败退,更是令那些达官贵人寝食难安。

所谓的百万大军南下汇聚丰州,不过是完颜亶破坛子破摔,垂死挣扎、负隅顽抗。

虽说沈州内城未破,宋军匆忙撤军。

但所有人都已经看清楚了局势。

接下来,整个辽地,都陷入了一种恐慌中。

而金军最后的精锐,完颜宗望的大军失利后,这种恐慌开始在整个金国蔓延起来。

若不是宋军临时撤了兵,怕是那些个达官贵人已经快马加鞭前来送钱、跪地求饶了。

击败完颜宗望后,种师中并未再贸然北上。

原因有二。

一是击败完颜宗望,宋军本身也有损失。

二是中军主力突然撤兵,已经造成了人心浮动。

向来沉稳持重的种师中,决然不会再北上了。

他干脆在南边的显州驻扎下来,暂时对沈州形成掣肘。

而岳飞呢?

听说中军已经撤回关内,也未贸然前进,而是驻扎在丰州,如同一柄锋利的剑,悬挂在金国君臣们的身旁,让他们寝食难安。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月下旬,已经入秋。

关外的秋来得格外早一些,已经能看到枯黄树叶飞落。

秋云压得很低,太阳的光线透过厚重的云层,洒落下来,那些长得有人高的草,在秋风中摇摆,好像战死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有老鹰和乌鸦在四周盘旋,野狗们正在分食最后的几块肉。

不远处的村落传来了惨叫声和哭泣声,村里的男人都被金军强行征调,他们的反抗无济于事。

当他们路过这些曾经的战场的时候,落下了绝望的泪水。

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是否还能活着。

当他们被押送到北边后,时不时有逃难的难民从这里经过。

田地已经荒芜,人们饥不果腹、筚路蓝缕。

有大臣给赵桓奏疏:关外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百姓衣不遮体,日夜盼望王军北上收复故土。

但战争似乎突然停下来了。

前不久,种师道病死在战场上的消息传回了东京城,赵桓在群臣面前嚎啕大哭,几次哭晕。

大臣们心中感慨:皇帝,还是你的演技好啊,晕过去的姿势都是那么地浑然天成,不了解你个臭不要脸的,还真以为你是伤心过度而晕过去的。

这个时候就是拼演技的时候了,皇帝都带头哭晕了,群臣们自然一个比一个伤心难过。

好像种师道是他爹一样。

甚至有大臣们用脑袋撞柱子,悲伤道:“苍天有眼,吾愿奉献三十年年华于种相公。”

奉献个屁!反正种师道已经死了,反正又不可能真正奉献,我想怎么说怎么说,哈哈!

整个东京城都处于一种极度悲伤的气氛中。

就连街头卖绣花鞋的老太太都落下了悲伤的泪水。

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一连十天都在刊登种师道的过往。

而听闻幽州全军更是披上了白衣。

十天后,皇帝亲自颁布谕旨,追封种师道为忠王。

大宋非宗室封王的很少,除了王安石和童贯被封王以外,基本没有。

而且这两人备受争议。

现在种师道是被皇帝亲自追封,并且配享太庙。

这是何等荣誉。

便在大家都沉寂在悲痛中的时候,也有人向皇帝奏疏,前方战局未稳,天子当另择良帅,统领三军之师,以复北疆故土。

又有人开始大肆宣传,双方鏖战,主帅病死,此乃不祥之兆,天子当即刻撤兵。

种师道的死,让原本顺利的局面,变得非常不确定。

第五百零三章被罢免的太宰

儒家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孔丘他老人家的思想是绝对经典的。

虽说被后来的那些个傲娇子孙篡改得七七八八,但有一点是达成了共识。

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一点在古代世界是非常难得的。

这个时代的全世界的统治阶层都将治国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唯有中国的士大夫阶层,一直恪守着孔夫子那句话。

无论底层人民如何拜神、敬神,这些饱读诗书的文化人都是不信的。

至于那些什么“此乃不祥之兆”一类的狗屁,不过是这些心思玲珑的读书人的政治武器。

这一点对国家影响到底有多大

例如,这一次种师道在攻打沈州的时候突然病死。

除了少部分不想打仗的人会以“此乃不祥之兆”来劝皇帝撤兵以外,其他人都只会认为元帅是真的老了。

人生老病死是常态。

若这事搁在欧罗巴大陆会发生什么

不得了

一定是神发怒了,赐死了元帅

这事违背神的意志的

赶紧撤兵吧

全部撤回来

一个不许留

陛下赶紧去祷告吧

向无所不能的神忏悔

发誓以后再也不去攻打那里

你看,这就是意识形态的区别。

华夏的精英阶层们,治理国家,从来是靠人,靠人的智慧,绝对不是神。

所以,留给赵桓的局面,并不算差。

这不,赵桓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把这些读书人的嘴巴堵死了。

至于某几个在下面跳着说“此乃不祥之兆”的,此时已经被明明白白安排到了去岭南的路上。

即将为那里建设美好家园做贡献。

东京城外一层又一层宏伟的殿宇,错落有致,那些琉璃瓦在阳光下,流动着耀眼的光泽。

一团团繁盛的树枝,将这座初具规模的宫殿,簇拥起来。

大明宫见证了大唐的盛世,被史书铭刻。

而赵桓的紫微宫已经初具规模。

紫微宫靖康三年开始建,它的规模是盛唐大明宫的三倍。

朝廷调集了50万民众修建紫微宫。

其实前唐长安旧宫就叫做紫微宫,紫微宫真实的意思是天宫。

在神话传说中,紫微宫是天帝的居所。

赵桓此意明显,朕之所居,乃四方之最高,统领万物星辰,天朝乃四极之心,八荒皆要来朝拜。

这紫微宫的正中心,有一座高有600尺的建筑,共有九重,象征着九重天阙。

皇帝在第九重,能看见汴河之水,在朝阳的光辉下,如同一条神奇的光带,从东京城穿越而过。

赵桓已经有充足地财力来修建彰显帝国盛世的殿宇。

有人却在感慨皇帝的穷奢极欲,已经年年征战的劳民伤财。

看着那仿佛要入云端的天阙,甚至有人感慨那是亡国之兆。

就像皇帝执意要征伐金国,元帅猝死一样。

悲观主义者认为,皇帝更应该将国库里的钱免费给到穷人,让天下所有人安居乐业。

几天后,在前线的局势如同波澜诡谲一般的时候,东京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足以轰动整个东京。

大宋太宰徐处仁被御史台弹劾贪污巨款,而随后几天,督察院的人彻夜不眠。

很快,一场震惊朝野的罢免,从皇宫里传出来。

罢免徐处仁太宰之位,贬官到荆湖南路的潭州。

这是靖康十年,与岳飞大破铁浮屠一样的大事件。

徐处仁在太宰位十年,这十年,与大宋之前的权力部署不同。

太宰承担起了空前的责任,相应,也具备了空前的权力。

在大宋第一次新政下,太宰主导了最具影响力的商贸改制。

可以说,这十年,是大宋商贸改制硕果累累的十年。

传统的规则被打破,新生的利益集团就像是驰骋在草原上的饿狼,在猎杀自己的猎物,迅速扩充自己的地盘。

但也正是在这种财富空前加剧的同时,太宰有了获得巨额财富的手段。

有人不禁感慨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徐相公十年为大宋鞠躬尽瘁,如今却得到这么一个下场。

并且,有人深度分析,前脚元帅在前线阵亡,后脚皇帝就动太宰,实在是操之过急。

这使得大宋的权力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必然造成混乱。

且皇帝这样未免太过无情,即便徐相公有错,也没必要做得如此绝情。

此时正是前方危及时刻,却不顾大局,而罢免太宰。

这会让人觉得,皇帝已经忍受太宰到了极限,未免令人寒心。

而真正老谋深算的政坛高手则一语道破了皇帝的心思以徐处仁为代表的新的利益集团正在空前膨胀。

这股新的力量,正在开始干涉当今太子的人选。

皇帝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动徐处仁,是正好趁着矛盾都在金国。

而接下来,无数人都在猜测,谁会顶替徐处仁的位置。

最有希望接任太宰之位的是参知政事、商部尚书唐恪。

唐恪几乎是大宋商贸改制的第一执行人,他对大宋这十年的改制功不可没,且暂未涉嫌与徐处仁的贪污。

无论是从威望还是政绩来看,都应该是唐恪。

且这一大堆摊子,也只有唐恪能扛得起。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太宰之位非唐恪莫属了。

但任命很快就出来了,新的太宰并非唐恪,而是年纪轻轻的海军大臣虞允文。

虞允文今年才多大

才二十七岁

一位二十七岁的帝国首相,将接过徐处仁的担子,掌管大宋的行政运行。

这个国家的领土是世界之最。

这个国家的风俗各异。

这个国家的人口是世界之最。

大宋的商贸还在飞速增长,对外的渗透,如同饿狼对羊圈的饥渴一样。

无数的商人露出了獠牙,准备撕开血肉。

大部分规则在被打碎,又在野蛮地重塑。

在矛盾中撕扯,在鲜血中成长。

而这一切,都将交给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

这是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权力交接。

所有人都震惊皇帝的决策,无法揣摩深宫中官家的圣意。

在权谋家们看来,这是一步最失败的棋。

鲁莽、冲动,不守权衡规则。

在元帅刚刚过世,前线军心不稳的时候,贸然罢黜宰相,必然造成内部动乱。

若是内忧外患,大好的格局,很可能会瞬间崩塌。

第五百零四章御驾

但玩政治的文人们总是喜欢忽略一件事。

所有的政治规则,都是在手握实权的强硬派的掌控下,制定的。

老一辈留下来的大臣们,思维方式无法摆脱以前根深蒂固的影响,认为朝中格局平衡很重要。

但在赵桓看来,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十年的发展,朝廷大力革新,商贸空前繁华,皇家银行日夜不停印刷交子,海量财富通过朝廷的主导,流入民间。

这必然造就一大批顶级富豪。

人在起初的目的都很单纯的,可能只是想赚赚钱,让自己的生活更美好。

但人心都是会变的。

一旦赚了很多钱,就会想着赚更多钱。

要赚更多钱,就必然滋生更强大的,目光开始向权力转移。

同样,手中掌握了空前的权力,无边无际的财富通过手中的权力急速增长。

起初,掌权者也是有初心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在那些有了钱也滋生了野心的人的怂恿下,人也会发生变化。

两者开始融合,诞生一个新的利益集团。

这个新的利益集团,在目前看来,与赵桓并不冲突。

他们是新生的商贾派,是赵桓新政之下的产物。

甚至,他们还帮助赵桓扩宽帝国的边界,将大宋的经济输送到军队暂时抵达不到的地方。

而且,赵桓未来十年的帝国战略,也少不了他们的影子。

用赵桓自己的判断,他们就是资产阶级。

徐处仁,在十年的改革中,逐渐变成了商贾派在朝堂上的头号代言人。

这一变化,是皇帝不允许的。

更何况,新生的民间资本,为了在大宋寻找更强大的权力,竟然开始参与到太子的选定中来。

这是要做什么?

才刚刚学会走路,就要翻天了?

这无疑触动了赵桓敏感的神经。

让赵桓爆发的是,半个月,应天府发生的一起命案。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小事,不足以惊动帝国的皇帝。

但这偏偏是一起枪杀案。

开枪的是应天府郑家的三公子郑云。

枪在赵桓心中,是国之利器,是军队必不可少的装备。

朝廷还在不停制造更多的火枪配置到军队中,未来,大宋的军队还要越过更加广阔的浩土,抵达更加遥远的异国。

但若是火枪落在民间,尤其是地方的大家族手中,这简直就是在告诉赵桓:我要杀了你这个皇帝!

这件事为何会牵连到太宰?

徐处仁本是应天府人,徐处仁的妻子郑氏便是郑家前家主的长女。

无论如何,这件事徐处仁都脱离不了干系。

灭金之战中,皇帝不惜产生动荡,也要罢免徐处仁,可见对这件事有多么愤怒。

甚至在赵桓这个患有被害妄想症的人看来,郑家就是故意在挑事。

要谋害朕!

按照张叔夜和刘彦宗新编制的大宋律法看来,这是属于杀脑袋的大罪。

这件事的司法流程走得非常快,在事发的第三天,郑云的脑袋就滚滚落地。

郑家也受到了牵连,被抄家,这十年的巨额财产全部充进了国库。

虽然徐处仁被贬的导火索是郑家,但这件事却并未放到台面上来。

徐处仁的罪名是贪污。

郑家的处理对外完全是公事公办。

可能到很多年后,在民间的野史上才能找到徐处仁案和郑家的关联。

无论怎么说,皇帝对徐处仁已经仁至义尽。

毕竟这段时间,刘彦宗不吃不喝进进出出,就是为了让徐处仁死。

都察院罗列了厚厚一本罪名,连徐处仁一把年纪纳妾这事都被翻出来了。

刘彦宗在朝堂上告徐处仁有奇怪的癖好。

例如喜欢将蜡油滴在人身上,喜欢用绳子把自己的小妾捆绑起来。

还喜欢上小妾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些话被刘彦宗冠冕堂皇在圣天子与朝臣议事的朝堂上冠冕堂皇说出来,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刘彦宗如此厚颜无耻,自然有一大堆人站出来怒喷。

为此,朝堂上又掀起了一场蔚为壮观的口水战。

在这场口水战和综合局势下,才有了徐处仁被贬官。

从徐处仁被贬官来看,皇帝也不是什么事都翻脸不认人。

至少,皇帝留了徐处仁一命,而且还继续有官职,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闲差。

这多多少少让大臣们心中有些慰藉。

在各方势力的派系之争下,又有了虞允文入主政事堂的局面。

很少有人料到,大宋一次权力的击鼓传花,居然来得如此快。

政事堂首座的位置,居然给了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年轻人接下来会怎样做。

虞允文刚入中枢,担任海军大臣的时候,献上《南海四策》,便以强势声名远播。

大宋南海的战略在他的主导下,取得了辉煌的成绩。

所以,虞允文也是有一批拥戴者的。

虞允文是一个标准的主战派,他比李纲还要强硬。

徐处仁在的时候,还不断在朝堂上对北伐有微辞。

他上台后,显然是要全力支持北伐。

他在朝堂上对皇帝说:“种相公离世,幽州军心浮动,请陛下亲临北都,以定人心。”

他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朝堂上几乎一半的人的反对。

甚至有人拿他和刘彦宗作对比,公然骂他是奸臣,蛊惑天子,败坏超纲。

刚易了太宰,现在又让皇帝去北都,这不是存心搞事么?

偏偏这事皇帝就当场答应了。

这下大臣们简直是炸锅了。

政事堂刚刚换了人,必然会磨合出许多事来,这个时候若是皇帝不在,岂不是要翻了天?

皇帝是不是脑子坏了!

无数大臣叫苦,皇帝真是太任性,这个时候居然有心情跑到幽州去!

五天之后,赵桓坐在前往幽州的御驾之上。

随行的有参知政事唐恪和勇武侯韩世忠,以及中央军都督宗泽。

当然,还有三万羽林精锐。

皇帝浩浩荡荡出发,十天之后抵达了幽州府。

听说天子御驾亲临,原本一片低沉的幽州府,顿时军心振奋。

深秋的下午,只见幽州城外,有军容整齐的燕云军,在解潜等人的率领下,于城外迎接天子。

另外还有幽州知府李光,皇城司总指挥使司马君如等。

赵桓在全军热烈的欢呼下,被拥进了幽州城。

上一次到幽州,已经是十年前。

那一次是赵桓穿越来,面临着靖康耻,破釜沉舟北上,从完颜宗磐手里骗回来了燕云地区。

这一次,是要灭金国。

赵桓一直觉得人生就像是在做梦。

十年时间,他早已习惯了皇帝的身份。

金国他是灭定了。

东北的黑土地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是他必须得到的。

抵达幽州的第一天,皇帝在诸将和百官面前,深刻地表达了对种师道的思念,认真地回忆了种师道对大宋所作出的贡献。

真是感动天地,日月可鉴。

言者有心,听者落泪。

君臣之间随即上演了一场感天动地的表演。

皇帝的话,第二天就被大宋邸报在幽州办事处刊登。

一时间,幽州的军民群情激愤,居庸关那边也传来了请战的文书。

十月,天气已经转凉,寒风从关外的荒野上刮过,整个天地都有一股萧杀之气。

原本以为可以缓一口气的完颜宗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的投降书并未送到东京城,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燕云地区的皇城司拦下去,献给了刚刚到来的赵桓。

第五百零五章炮轰沈州

幽州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幽州,如今的幽州,比十年前要扩了足足一倍。

人口翻了五倍。

除了从原有的太原、中山以及河间等地迁移大量人口到幽州以外,这十年因为是和平年代,至少战争一直未波及到幽州,所以人口突飞猛涨。

如今的幽州总人口已经达到了一百六十八万,成了大宋北部最大的城市,也是华夏北部的商业、政治和文化中心。

尤其是商贸。

十年来,这里诞生了二十几个顶级富商,他们拿到朝廷的资源,产业涉及到了铁矿、煤矿、河运、陆运、粮食、养殖、工艺等等。

而因为朝廷在幽州大兴工事,在李光的治理下,官吏清明,不少平头百姓的收入倒是有了保障。

这也是人口激增的主要原因。

从整个国家的布局来看,赵桓的一京四都战略,至少在北方执行得非常好。

这一年的李光已经五十九岁,虽然依然挂着幽州知府的头衔,但由于政绩,以及幽州超然的地位,他的级别已经只比唐恪要矮一级了。

这种级别的官员,看起来是在地方上,但其实比许多朝堂上的官员级别要高。

听完李光对幽州过去的总结,以及对未来的规划,赵桓非常满意。

等收复了关外,便以幽州为,对关外进行辐射。

修长城

不存在的。

农业文明为了长治久安,抵御塞外蛮族的侵扰,修建了雄伟的万里长城。

那是一道防线。

但现在赵桓要的不是防,而是进攻。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线。

幽州就是进攻的前沿阵地。

转眼已经十月下旬,幽州开始下雪。

塞外更是风雪漫天,山头枯黄,整个天地都仿佛失去了生命痕迹。

完颜宗翰待在沈州,左等右等,等不来赵桓的回信。

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愤怒。

这个南国皇帝,居然连装模作样写回信都省了。

好在现在已是入冬,就是那个脑子坏掉的狗皇帝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北上。

要知道,这沈州的冬天,可是比幽州还要难熬百倍。

更是那些从小生活在繁花似锦的东京城的人无法想象的。

完颜宗翰在沈州断言赵桓不敢来沈州,这场仗明年开春才打得起来。

正好趁这个时机,和北边的各个部族再去商谈商谈。

完颜宗翰刚在自己下属面前吹完牛逼,就被打脸了。

十月末,前方传来了紧急军情。

三十万宋军在距离沈州城百里之外的一个叫甘县的地方汇聚。

赵桓亲自领兵十万,又有岳飞从左路军领了十万精锐,种师中从右路军领了十万精锐,在甘县会师。

甘县是一个非常小的县城,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唐军当年攻克辽东之地,也在此驻军。

这里的人口总和只有一万,由于战乱,现在只剩下五千。

受到饥寒压迫的百姓从狭小的屋子里探出脑袋,看见风雪中,一队队着铠甲的大军整整齐齐从前方走过。

那锋利和庄肃的气势,令人震惊。

他们在前方的坡地上修建了营寨,取了大火。

这期间,甘县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有的甚至不惜冒着风雪逃离,深怕那些穿着铠甲拿着长刀的宋军对这里进行屠杀。

最后并未发生人们担心的屠杀。

半个月后,赵桓就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这半个月,不仅仅是甘县的普通百姓在煎熬,沈州的完颜宗翰更是每天睡不着觉。

他一直徘徊在迎战和逃跑之间。

虽然前几次都被碾压,但现在是冬天,是属于他们的季节,所以有底气。

人这种东西就是很奇怪,总以为自己能行。

即便被揍惨了,被摁在地上摩擦到怀疑人生,再稍微获得一点加持,就又觉得劳资可以捅破天了。

要说搁在以前,进入冬天,就算给宋军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北上深入。

辽东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为什么塞外的蛮族拼了命也要南下

因为冷啊

冷起来,别说庄稼了,牛羊也得冻死。

气候对于打仗来说,至关重要。

拿破仑为何挂在俄罗斯

元首为何挂在苏联

因为冷啊

战线长,但若不是天寒地冻,后勤还是供得上的。

但一冷就完全不同了。

完颜宗翰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狗皇帝居然敢在冬天来沈州。

终于,完颜宗翰还是做了一个决定干他一票

当然不是他自己干,他怂恿完颜宗干来干这一票。

自从上一次被姚雄割瞎了一只眼睛后,完颜宗干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完颜宗干是完颜氏中典型的大老粗,如果一定要描述他的长相,倒是和猩猩有些类似。

他的性格也对得起他的长相,非常暴躁。

一言不合就大发雷霆,原本就喜怒无常,瞎了一只眼睛后,更是变本加厉。

这段时间待在沈州,没干别的,整天待在妓院,按照他的要求,每天必须玩死两个女人,然后将这些女人的肉割下来生吃。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跑到军营里,看见谁不爽就当场就地处决。

当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杀人,当他开心的时候,就会把姚雄的头骨拿出来,当做酒杯喝酒。

这一天,完颜宗干被完颜宗翰叫到府上。

看见这完颜宗干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完颜宗翰冷笑道“宋国皇帝狂妄,点名要杀你,为姚雄报仇。”

“狗皇帝焉敢如此猖狂,只要他敢来,我必献上他的人头”

完颜宗干哈哈大笑,这一笑,便是脸上横肉颤抖。

完颜宗翰心中难免有些诧异,他原本是打算以天寒地冻宋军不敌忽悠完颜宗干的,没想到这货居然已经胸有成竹了。

那就好那就好。

总得有人去送死吧,拖住狗皇帝。

完颜宗翰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完颜宗干加油我看好你哦

“如此甚好,吾倒是有一计,汝以正面诱敌,吾领大军从北城门出,绕道突袭宋狗,宋狗必败”

完颜宗干也的确是瞎了眼,受了不小刺激,脑子有些不清醒,浑然不知完颜宗翰在给自己挖坑,大营得非常爽快。

一天之后,完颜宗干便跑去守城门,而完颜宗翰则带着自己的嫡系和完颜宗望一起,从北城出发,一路向上京返回。

第五百零七章天威临辽地

天很冷,雪还在不停下。

周围烧着大火堆,赵桓就坐在火堆前。

周围倒是很暖和。

那完颜宗干被绑在木桩上,疼得哇哇直叫,凄惨无比。

而柳如翼倒是坐在一边,自个儿优哉游哉磨着刀,脸上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像足了一个正在给自己心爱之人准备小礼物的贴心男人。

赵桓也颇有耐心地等待。

柳如翼终于站起来,走到完颜宗干面前。

他的脑袋也被绑住,无法动弹,有两个人正在给他喂人参汤。

柳如翼开始动手了,锋利的小刀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在完颜宗干身上轻轻切割开,一块皮肉仿佛丝绸一样飞起来。

这还只是微微的痛。

柳如翼的速度明显加快了,空中瞬间有数十片皮肉在飞,很快便有血液飞淌起来。

完颜宗干痛得全身发紧,但嘴巴被捂住,任由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柳如翼的手速越来越快,在一旁观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刀法简直是出神入化。

而且这姓柳不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十分享受。

完颜宗干就像一头猪,一块肉一块肉被切割下来,痛不欲生,一边给喂人参的两个士兵满头大汗,不停喂汤,深怕完颜宗干挂了。

时间仿佛变慢,刮了足足两个时辰,中途歇息片刻,完颜宗干原本肥大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副干枯的骨架。

他还没有死去,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活剐了。

最后,柳如翼一刀插在完颜宗干的心脏上,他才痛苦地死去。

赵桓显得沉稳而冷静,似乎对这些司空见惯。

周围一片肃静,皇帝没有发话,没有一个人敢多说。

赵桓站起来道:“将他的脑袋送回东京城,挂在各国使馆大街的牌坊前,让各国使臣看看,凡敢与我大宋为敌者,即便远在万里,朕也能将他杀死!”

皇帝的话清晰地传入周围人的耳朵里,充满了威严,震人心魄。

诸将心中顿生起了豪情。

皇城司的头子司马君如上前,用无比尊敬的语气道:“吾皇万岁!”

周围诸将也忍不住道:“吾皇万岁!”

这一下子,便扩散到周围,所有人开始高呼:“吾皇万岁!”

如同排山倒海。

司马君如将完颜宗干的脑袋砍了下来,装在匣子中,命人火速送回东京城。

夜幕渐渐浓起来,沈州城内的喊杀声并未停歇。

宋军攻入城后开始以雷霆的手段,平定城内一切反抗。

例如李崇光的军队,进入后,开始屠杀,几乎是见人就杀,杀得满大街都是尸体。

这种时候,监察院的宪兵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管太多。

毕竟是杀敌人,即便是杀了普通百姓,也无法判断是谁杀的。

更何况,普通百姓有无反抗,谁也说不准。

皇帝自然不会过多去过问这种事,在皇帝眼中,城破了,金国南部最大的军事重镇被攻克了,意味着金国南边大门被打开了。

这才是皇帝的关注点。

可以说,十年的皇帝生涯,赵桓越来越像一个称职的皇帝。

此时赵桓已经回到营帐里,营帐中的炉火烧得正旺,与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岳飞、韩世忠与种师中分别围在皇帝身边。

从派系来看,岳飞属于西北战区。

韩世忠属于中央军。

种师中是燕云战区的大佬。

在这三个人中,种师中又是大宋军中资历最深的。

种师中是种师道的弟弟,他在统帅大军的时候,岳飞和韩世忠还只是前线冲锋的小兵。

种师中在燕云战区经营十年,可以说手中大将如云。

解潜、李崇光等人严格来说,都是种师中的部将。

这些人此时都领着人马进入沈州,在肃清沈州城。

为何不让西北军进去?

为何不让中央军进去?

赵桓自然是想着,燕云战区驻守北境十年,功劳且让他们去领了便好。

燕云军进城,自然是少不了要抢掠一番。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整个沈州城几乎被宋军推了一遍,能杀掉的反抗都杀掉了。

皇帝的营帐中,已经争论了大半夜的战略计划,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监察院的秦桧认为:金国每年有一大半的粮食是从沈州城以及南边生产出来的,金贼失去了沈州,不仅仅在军事上失去了南边的大门,也丢掉了南部的粮仓,不需要再急着北上,这个冬天,金国北部可能会有一半的人南逃。

“朝廷只需要开放南逃的大门,北地汉民自然会迫不及待回归圣天子怀抱。”

秦桧的话说到赵桓的心坎儿上去了。

但赵桓表面却没有丝毫变化,众人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种师中道:“此时乃北伐关键时期,若开方便之门,北地之民必然会南下到居庸关,企图入关,若是有金贼细作大量入关,于我大宋不利,不可取也!”

“北地汉民思乡已久,若此时朝廷愿意接纳他们,则北地民心所向,皆言天子圣明,种相公,汝不欲民念天子之德,意何为乎?”

“自周以来,辽东便是异族之地,蛮夷多于汉民,管制混乱,我军刚攻下沈州,便要开居庸关,恕某直言,此乃荒谬至极,等同于自戕!”种师中语气强硬,脸色肃然。

秦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心中自是有自己的计较。

这位天子自诩秦皇汉武,性子急,好大喜功,与刘彻相比,更甚。

按照皇帝的性格,打了胜仗,如何彰显自己的伟大?

自然是布德于天下。

天子之德,在苍生。

秦桧可以说对赵桓的性格抓得很准很稳。

他的提议,让赵桓心中非常舒服。

种师中站出来反对,反而令赵桓心中不悦。

朕要流亡异地的汉民回到故地,如何便成了自戕了?

这种感觉很不爽,正是朕向天下昭告朕之威德的时候,你说朕在玩自杀。

“唐卿,你说说,当如何?”

唐恪道:“陛下,臣以为种相公所言有理,金贼虽败,但主力尚存,上京一日不破,金贼可能随时卷土重来。”

赵桓微微抿嘴。

“陛下,华夏以千年之力,亦无法彻底根除蛮夷,汉武倾国之力不能绝匈奴,前唐四处征战,致使各路藩镇拥兵自重,天下苦战久已。”

唐恪这话就差直接说:兵者不详之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咱回去吧!

他知道皇帝不爱听,终于没敢说出口。

第五百零八章完颜亶

皇帝心中不快,若是按照十年前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的性子,必然当场就骂出来。

什么狗屁的苦战久已!

不把那些个整天想着如何危害我华夏的狗屁蛮夷斩草除根,天下才是苦战久已!

能打到沈州来,赵桓此时十分兴奋,很想一口气推到北边,最好是推到贝加尔湖畔。

但只是一瞬间,赵桓内心开始做反思。

这里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己的士兵,基本上是长乘以内的人,对辽地这种严寒尚未适应。

大军在前,虽说有火炮加持,但因寒冷和战线过长而导致的战败,后世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赵桓心微微一缩,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这种感觉真特么不爽啊。

刚刚兴奋劲上来了,本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一把,待冷静认识到事实后,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席卷来。

不过,赵桓很快整理了情绪。

提醒自己:秦桧这厮向来是看自己脸色,他的话只能信一半。

赵桓点了点头道:“如此,朕若想在明年开春之后,灭掉上京,如何?”

唐恪假装没听见,这种问题怎么能随便回答呢?

他假装没听见就当做皇帝是在问种师道。

“唐卿,朕问的是你。”

“回陛下,明年开春,怕是不行,眼下已经入冬,三军粮饷正在紧锣密鼓从关内运来,即便是开春后,我们也需要一段时间,将沈州一带营建成我军前线重镇,否则即便我军兵临上京,后方战线过长,也可能出错乱。”

“朕就要明年拿下上京!”赵桓以毋庸置疑的语气道,“唐卿,朕要你和种帅做一份详细的部署。”

卧槽!

唐恪心陡然一跳,皇帝,你带劳资来北边来,就是让老子来背着口锅的吧!

见唐恪有些错愕,赵桓道:“唐卿意下如何?”

“承蒙陛下垂怜,臣万死不辞。”

这大冬天的,账内的温度虽然比外面高,但也很冷,而唐恪却是额头冒冷汗。

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从皇帝带自己到前线来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按理说,他这个参知政事,商部尚书,搞商贸的,更应该待在东京城才对。

这商贸在皇帝心中,可是比打仗还有重要的大事。

若是有什么闪失,是关乎到民生的。

皇帝不可能不明白。

刚刚换了宰相,又要把参知政事调走

想到这里,唐恪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劈!

我勒个去!

皇帝,你太狠了!

为了给虞允文铺路,皇帝你也是煞费苦心啊!

正当唐恪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赵桓的声音:“唐卿,辽东当尽数归附大宋,辽东隐患一次不除,大宋兵锋一日不能西进。”

“是以,朕升你做左仆射,要你亲自经略此处,不可不察!”

“是!臣定当竭尽所能。”

唐恪暗暗叫苦,左仆射?

这个官职在当今皇帝登基,清除了一批朝臣后就没有了。

现在皇帝又搞出一个来,明显就是画大饼。

明升暗降。

唐恪心里苦啊,眼看这大好的东京城,似乎要回去困难重重了。

若不是皇帝还给了一个左仆射的官职,唐恪差点以为自己触怒龙颜,被贬官了。

这辽东乃是苦寒之地,他一个副宰相莫名其妙就被弄到这里来,原本还想着打完仗就回去,但现在看来,还回去个屁啊!

唐恪敏锐地从皇帝的这一安排中,察觉到了更大的政治变化。

天亮后,沈州城最后的抵抗已经被撕碎。

沈州城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宋军控制。

吃完早餐,皇帝便带着诸将进了沈州。

原完颜亶的行宫被清空出来,成为赵桓的临时行宫。

上午,外面的人忙着清扫尸体,种师中将沈州的地图献上来。

沈州的地图包括了沈州城和周边二十城的地图,是非常具有军事和经济价值的。

这地图还是前辽绘制的。

赵桓正在专心研究这幅地图。

片刻后,李崇光便带着人前来求见。

“末将参见陛下!”

“免礼!”赵桓走回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口茶道,“李军都找朕有何事?”

“陛下,末将抓到了完颜亶。”

赵桓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是兴奋地抖动,他猛地抬起头来,放下茶杯,声音都提高了:“把人带来见朕!”

“是!”

李崇光,连忙出去,稍后便有几个军士,押了一个人进来。

这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面容狼狈。

因为饥寒交迫和长时间神经紧张,完颜亶看起来很憔悴,面色苍白如纸,眼睛凹陷下去,毫无神气。

与过去简直判若两人。

在场的一个金军降将指出此人真是完颜亶无疑。

赵桓走过来,围着完颜亶走了两转,道:“完颜亶,见到朕不跪?”

“宋国皇帝,你我同时皇帝,我不必跪你。”

赵桓的剑眉当即就抬起来了,他朝韩世忠看了一眼,后者上前,一脚抽在完颜亶的后退,完颜亶神子一软,当场就跪下来了。

完颜亶原本也是个身体强壮的人,但这一段时间饥寒交迫,身体变得非常羸弱,哪能受得了韩世忠这一脚。

当即疼得他差点哭出来。

赵桓走回自己的座位,风轻云淡道:“蛮夷贼酋,焉敢与朕同称皇帝?”

完颜亶气得当场要爆炸,原本还以为自己能以大金皇帝的身份受到礼待,没想到刚进来就被打了。

这特么的!

宋国这狗皇帝简直是个奇葩啊!

完颜亶疼得直吸冷气:“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饶恕你也可以,立刻给朕写投降书,命人送回上京,再让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把自己绑了,老老实实跪到朕面前来,不然朕要你何用!”

虽然赵桓知道完颜亶被完颜宗翰给搞了,现在已经是空有其名的皇帝,但皇帝这个位子本身就是最大的政治资源。

至少金国的皇帝现在还是完颜亶。

上京的大臣还是认完颜亶的。

“是是是!”

完颜亶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也知道自己叫不动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但至少自己的名号对这狗皇帝还是有用的,能暂时活下来。

“只要陛下不杀罪臣,罪臣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你给朕把事情办好了,朕不但不杀你,还给你加官进爵。”

完颜亶连忙磕头。

第五百零九章上京的汉人望族

完颜亶偶尔也会思考自己哪里出问题了,金国兵强马壮,自己刚登基不久,怎么会突然就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呢?

想十年前,金国的军队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才仅仅十年,宋军已经拿下沈州,兵锋直指上京。

自己半年前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现在跪在赵桓面前,连一条狗都不如。

想到这些,恍然如梦。

他偶尔抬一下头,偷瞄一下赵桓,又赶紧匍匐在地上,给上京的那群蠢货写信,不敢有任何造次。

这狗皇帝是出了名的暴君,死在他手里的人,不仅多,而且还惨。

“陛下,罪臣写完了。”

韩世忠从他手中将信拿过来,呈递到赵桓手中。

赵桓扫了一眼,表示很满意。

这信便被快马加鞭往上京城里送。

已是寒冬天,这个时节若是一个人在外形行走,能被活活冻死。

整个沈州都被皑皑白雪覆盖,种师中已经上了年纪,担心严寒对种师中身体有损,赵桓特命种师中待在屋中,不必出来。

这段时间,赵桓则天天待在行宫里研究着那些粗糙的战略地图。

好在宋军的后勤给力,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从居庸关运输到沈州。

这一路上,基本上看不到金军了。

能被消灭的金军都已经被消灭,能逃散的金军也基本都逃散,根本组织不起来大规模的军队对宋军后勤路线进行袭击。

至于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则老老实实躲在上京,正在争论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与东京不能相比,金国的上京虽说是都城,规模却小得可怜,尤其是到了冬天,大街上基本上看不到人。

近期前线不断有战败的消息传来,更是让这些的达官贵族们心里蒙上了阴影。

上京的贵族分两种,一种是新贵,当年跟着完颜氏崛起的各部族,另一种是旧贵。

旧贵多是辽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大部分是汉人。

例如韩企先,例如时立爱,这些汉人家族在五代十国时期就从中原北迁,在辽东已经扎根百年之久。

汉人大贵族基本上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过相对于正规军力量还是很薄弱。

一辆马车匆匆停在韩家大院门口,走下车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

他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已经很老了,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金廷上权位最高的汉人官员时立爱。

时立爱是辽国旧臣,后来投奔金国,在完颜晟时期,深受完颜晟器重,与参与完颜宗磐主导的新政,在金国也算是一号不容忽视的人物。

而且,在上京城,更是汉人势力的代表人物。

他的长子时渐和次子时丰将他小心翼翼搀扶进去。

早有人出来迎接。

“老哥哥屋里请。”

出来迎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韩企先。

韩家是从辽萧太后时发家,金国建立后,自然也是望族。

天色早已暗沉下来,天上在飘雪。

屋内很干净,火炉烧得正旺盛,窗门将外面的风雪隔离开。

时立爱已经垂垂老矣,连眉毛都已经花白,坐下来后,身子微微蜷缩,似乎在打盹,但又似乎在思考。

“老哥哥有何事莅临寒舍?”

时立爱不说话,呼吸声此起彼伏起来。

韩企先不由得哭笑不得,这几年,这位好朋友身体状态愈发糟糕,最近似乎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韩企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韩铎,后者起身,屏退左右,又出门,唤来自己最信任的武士,守在屋外。

片刻后,时立爱才缓缓睁开眼,虽然垂垂老矣,但目光却是格外明亮。

他用比较深沉的语气道:“吾等危矣。”

韩企先低头叹气道:“老哥哥,那完颜宗翰无非要钱,给他便是,你我家族在这北地也立足了有百年,树大根深,那完颜氏不敢轻举妄动。”

“吾闻宗翰有北撤之意。”

“此事做不得真,北边山峦叠嶂,又是千里草原,宗翰若是北上,便是回到放羊牧马的生活,上京繁华,宗翰断然不会放弃上京。”

时渐道:“韩公,此事是内宫传来的密报。”

韩企先还是不太相信,上京城可是在辽国北都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比黄龙府一带不知要繁华多少倍。

而宗翰怎么可能放弃上京城,回到北边?

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但时立爱因此事,专程过来一趟,足见他已经信以为真。

时立爱垂垂老矣,北地不比中原,北地的冬天很容易冻死人的,尤其是老人。

冒着最后的生命危险跑来就是说这件事。

完颜宗翰北撤的可能,看来非常大啊。

这下事情就糟糕了。

完颜宗翰北撤,说明他已经畏惧宋军如虎,想要回到女真以前的祖地,至少在那里,宋军要打广阔的草原骑兵仗,所谓的火炮就不一定有强大优势了。

既然要北撤,既然连上京城都拱手送人了,走之前自然是要好好劫掠一笔的。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百年望族,这些年又因为完颜宗磐的新政积累了不少钱财,更是令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垂涎欲滴。

上京城的汉人危矣!

这大冬天的,韩企先手心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但随即一想,时立爱来找自己,必然也是有办法化险为夷的,不妨先问问。

“老哥哥,有何指教?”

“十年前,吾有宗望南下入宋,与他有些交情,也悄悄试探过,宗望无北撤之意,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拥戴宗望。”

韩企先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他随即一想,宗翰十年前被大宋皇帝施了宫刑,自然对繁华的享乐世界没太多兴趣了,但宗望不同。

宗望是正常人。

事实上,不愿意北撤的,不仅仅是宗望,几乎一大半女真贵族都不愿意在回到以前的生活。

但是,完颜宗翰手中兵强马壮,无人敢与之撄锋,除了宗望以外。

所以啊,这事还得从女真贵族们下手。

韩企先道:“此事好办,宗翰儿子完颜设马最是喜欢南国美女,吾府中美女,这便先送过去。”

第五百一十章上京城的那些事

这事可没有这么简单,金国的势力错综复杂。

打下辽国的这十五年时间,金国对这片广袤的土地治理并未及时跟上。

在这片土地上,流血无时无刻在发生。

汉人与非汉人的冲突,女真贵族与原先契丹贵族的冲突,另外草原各部与新的执政者之间的矛盾,都在这里发酵。

从来都是治理天下比打天下更难。

尤其是完颜宗磐当年搞的新政,财富一大半几乎都被汉人给赚走了,这简直令其他各部族抓狂。

但那些蛮夷的贵族和当权者又不得不承认,汉人是维护他们统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汉人在治理和教化百姓上,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如若不然,他们就只能回到北边,去过渔猎的生活。

但终于,因为大宋的搅局,金国各方势力的来回折腾,局面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了。

现在上京局势波澜诡谲,完颜宗翰是出了名的排汉,又有强大的外敌逼近,完颜宗翰随时可能翻脸不认人,把所有的汉族大户屠一遍之后北撤。

所以韩家和时家不得不采取自保了。

事实上,早在宋军第一次兵临沈州城的时候,韩家和时家就已经给幽州写过密信,表达了自己对故乡深沉的思念,愿意献上一切,只要能魂归故里。

与此同时,还在幽州府大肆送钱送女人,在幽州打通了不少关系。

顺便,还托人给当今的官家写了一份感天动地的信。

信上的一些字都被写信人感激涕零的泪水模糊了。

真是为了大宋,恨不得立刻就爬上刀山,跳下火海啊!

赵桓自然是看过信的,他的脑回路有点清奇,看到信不吹不黑,只是在想,古代是否真的有刀山,有火海?

没有的话,是不是该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

这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已经有太多人在朕面前提过了呀,不满足他们的愿望,朕心中有愧!

不仅完颜宗翰的儿子完颜设马喜欢汉人美女,女真各部的贵族几乎都对汉人美女情有独钟。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汉人美女那都是用宝玉雕琢而成,身体都有异香,是人间极品。

这一年大雪纷飞的寒冬,上京城突然流行起了送美女的活动。

送一赠三的那种哦!

就在上京贵胄们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前线传来了完颜亶,大金皇帝的谕旨。

按理说,如果送信的人是光明正大的到上京城,肯定是无法活着让谕旨公布于众的,但偏偏最近就传了开来。

“这绝对是假的!”有人怒斥这是宋狗的阴谋。

“宋狗”

有人则不无担忧道:“如今国朝无主,纲常混乱,有奸臣专权作乱,野心膨胀,致使民不聊生,吾辈当即迎陛下归国,以正朝纲。”

还有人说:“当遣使者前往沈城谈判。”

声音大致分三类,无疑,这三类分别代表了各自的势力。

各自有各自的利益。

也表明了上京城如今局势之混乱。

事实上,也有人回忆,靖康十年的冬天,在金国上京城,是细作们活动有史以来最频繁的一段时间。

这里有各方势力的混杂。

钱财通天的汉人在大街小巷都有耳目,军权的实际掌控者完颜宗翰也将自己的爪牙伸到了每一个角落。

另一方是完颜宗望的人,他们隐藏在阴暗处,收集情报。

而这出好戏,重来不缺皇城司的人。

这里是上京最著名的酒楼江南春,这里的头牌几乎全来自宋国。

她们有的是因为战乱流离失所,有的则是被人贩子抓来。

有人愿意出高价,就有买卖,有买卖,就有伤害。

她们在豆蔻年华,此后便要依靠着皮肉活下来。

等到年老色衰,便孤苦伶仃,在某个寒冷的冬天,死在街头的某个角落,无人问津,也没有人收拾。

且说这江南春之繁华,丝毫不逊于东京城的醉花楼和怡红园。

那些穿着绫罗绸缎、长得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贵族们,十几年前,还在更北边的苦寒之地捕鱼打猎。

那个时候的他们,披着动物的皮毛,拿着简陋的武器,只为活下去拼命。

可能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比花儿还美的女人,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就是部落里那些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

一朝土鸡变了凤凰,掌握了巨大的权势和资源,支配了无数人的生死,的膨胀变得无边无际。

醉生梦死自然就成了日常。

就说完颜宗翰的儿子完颜设马,是江南春的常客。

外面风雪正盛,一个身穿着锦衣绸缎的青年带着自己的仆从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这人一看便是汉人,而且是非常有钱的汉人。

这青年叫高君如,在金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权贵都受过他的好处。

同样,他也是江南春的常客。

他刚走进江南春,便看见中央偌大的舞台上,有一位身姿绝妙的美女正在翩翩起舞。

室内很暖和,那女子动作灵巧,着的一身丝绸,如同飞云一般,面部带着红色纱巾,只是隐约可以看见倾国倾城的容颜。

周围不少男子有已经看得如痴如醉。

那女子叫覃梦,是江南春的花魁。

来这里的非富即贵。

而坐上楼上的厢阁中的人更是大有来头。

今日,高君如并非来看美女的,而是来找人的。

他径直走到了烟雨阁中,厢阁中正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

烟雨阁这种名字,也反应出辽金贵族对汉文化的追崇。

这三十出头的青年长得是虎背熊腰,脸上如同刀削斧劈,双目有冷光,一看就是经常在沙场上杀人的狠角色。

他不是别人,正是燕王完颜宗望的儿子完颜齐。

完颜宗望一共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完颜齐、完颜京和完颜文。

这三个儿子中,完颜齐和完颜京都是战场上数一数二的猛将,完颜文则以谋略著称。

“草民参拜世子。”

“你来了,坐。”完颜齐冷冷道,虽然他在说话,但他的目光一直定在覃梦身上,随着那个身姿婀娜的人的身影舞动而移动。

高君如坐下,旁边的人给高君如倒酒。

高君如道:“世子,今日某来,是有一要事要向世子说明。”

“如果你是来问我们是否要北迁,不必问了,我父亲已经答应了元帅,你的安全,我会来保护,你不会死。”

这些年,这个高君如可是让完颜宗望发了不少财,此后北迁,这等生财的人,能留着肯定要留着。

但完颜齐话语中也透露出来了,若是北迁,这里大部分汉人肯定会被残忍地杀死。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

高君如面色不变道:“世子误会,草民贱命一条,何足挂齿,今日来,是要告诉世子关于覃梦的事。”

完颜齐这才来了神:“何事?”

“这恐怕覃梦最后一次跳舞。”

完颜齐脸色当场就变了,一股杀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世子,完颜设马已经强行将覃梦买下来。”

完颜齐登时像是受了刺激的野马,差点飞了起来。

“不可能!”

“世子息怒,此时千真万确,是强买!”

第五百一十一章美人计

强买?

要知道江南春背后的老板来头可不简单。

完颜齐喜欢覃梦喜欢得如痴如醉,奈何自己出身金国皇族,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即便女真的皇族不像宋宗室那样要面皮,但若是要娶回去,脸终究不好放。

更何况,处于利益考虑,江南春幕后老板也不会放人。

这幕后老板不是别人,正是时立爱的长孙时重国。

时家除了是官宦大世家,还在富可敌国的商人家庭,尤其是在完颜宗磐的新政中获了不少利益。

此刻完颜齐是怒从心中起,一双眼睛仿佛可以化出实质化的刀剑,喷出来杀人。

便在此时,有一个青年人正走了过来,他神色看起来有些惶恐。

此人正是时立爱的长孙时重国。

时家历代都是书香门第,时重国年仅三十出头,一身打扮非常儒雅,举手投足自有一股书生气质。

这股书生气质又不是单纯的书生意气,也有通晓人情世故的老练和稳沉。

既然是幕后老板,平时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也不知为何。

一见到时重国,完颜齐就跳了起来,那样子,恨不得一把将时重国抓过来,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扭下来。

“镇武侯。”

完颜齐冷冷道:“你还敢来见我!”

“镇武侯息怒,下官情非得已,如今完颜设马势大,下官命薄如纸,丢了性命是小,镇武侯乃是金贵之躯,不可惹了完颜设马,否则……”

时重国知道完颜齐一直对覃梦念念不忘,做梦都想得到她,眼下覃梦被完颜设马“强行”买走,完颜齐必然会爆炸。

“否则如何?”

“兹事体大,若是镇武侯与完颜设马有了冲突,燕王必然会被元帅责怪,说不定……”

时重国话说一半便不说下去了,后面的意思也很明显。

燕王就是完颜宗望,如今皇帝下落不明,完颜宗翰兵权在手,满朝文武无不忌惮他。

他便如同汉末的董卓一般。

时重国话虽未说完,但是完颜齐已经怒掀了桌案,脸上布满杀气,眼神锋利如同刀芒。

“当年可是我父打到了汴京城下,若不是我父相助,完颜宗翰那个阉人早已被完颜宗磐弄死了!”

他说的声音非常大,声音从厢阁中传出来,周围一些人都听见了,这些人面色发青。

完颜宗翰被宋国那狗皇帝阉割一事,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

但虽说是说起这事,那谁就是找死。

这些年,完颜宗翰在上京城杀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基本上是背后嚼舌头的。

所以,这件事是上京城的禁忌。

但今天居然又有人说出来了。

高君如连忙作揖道:“镇武侯息怒,那完颜设马便在对面厢阁中,若是被听见……”

他话未说完,被完颜齐推了开。

只见完颜齐大摇大摆走出来。

此时,舞台中央的舞蹈已经收尾,覃梦退了场。

有人在疑惑今日为什么这么快就没有了后续。

“我听说啊,覃梦被完颜设马买下来了!”

“不是吧,不是说好的只卖艺不卖身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完颜设马是谁?那可是大元帅的长子!”

“唉,没想到覃梦就这样……”

对于完颜齐来说,周围人的讨论就像一根根针,刺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当完颜齐带着人走到对面厢阁的时候,完全无视门口的守卫,一脚踹开了门。

门口的守卫正要动手,完颜齐的动作非常快,拔出刀子来,一刀飞快从其中一个守卫脖子处切割过。

那守卫还未反应过来,眼睛瞪大,用手打算捂住脖子,但鲜血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涌。

他一刀下去后,顺势又是一刀朝旁边的守卫切过来,刀子插进了这个护卫的胸口,用力一搅,那守卫痛苦地死去。

完颜齐带着人突然发难,门口的其他护卫也如同刚才被完颜齐杀死的那两个护卫一样懵逼。

瞬间,完颜设马带来的人就压制住,现场非常血腥残暴。

完颜齐的动作非常迅猛,随即便是一脚踢开了厢阁的门。

只见里面的完颜设马正强行抱着覃梦,后者无力地在挣扎,这画面,瞬间让完颜齐的怒气值爆炸到了极点。

早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但没想到门这么快就被踢开,完颜设马转身一见是完颜齐进来了,登时大怒。

“镇武侯,你好大的胆子!”

“完颜设马,你连老子的女人也敢抢!”此时此刻的完颜齐已经红了眼睛,恨不得立刻就把完颜设马碎尸万段。

他大步走过来,从腰间拔出匕首,上去便是飞快一刀子向完颜设马捅去。

完颜设马哪里会知道这家伙进来就敢捅自己,没来记得闪躲,腹部被捅了一刀子,一个吃疼,一拳把完颜齐打退了好几步。

他连忙拔出刀做防御。

完颜齐也是身强力壮,虽说被踢了一脚,但是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一刀挥过去,便与完颜设马厮杀了起来。

覃梦在一边吓得蜷缩起来,像一个受惊的小白兔。

砰……

上面厮杀,有人被砍翻,从楼上摔下来,引起了震动,下面的人吓得包头乱窜。

没想到在这江南春里竟然也有人敢滋事。

而站在对面,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高君如,脸上露出了笑容。

砰……

又是一声响,厢阁的窗户被撞破,一个人被从里面抛出来,摔下去,脑袋着地。

咔嚓一声,脖子断了,完颜宗翰的长子完颜设马当场毙命。

有人怪叫一声:“是韩国公!”

韩国公是完颜设马的爵位。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韩国公可是元帅的长子!

竟然死在了这里!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这简直是在向元帅下挑战书。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上面扛着一个美丽女子走了下来。

这男子正是完颜齐,那女子正是覃梦。

“是镇武侯!”

“是燕王的长子!”

完颜齐一脸冷酷,身上还有血。

“是镇武侯杀了韩国公!”

“这下事闹大了!”

……

只见完颜齐若无其事走出去,将覃梦放入自己的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听说东汉末年,为了除掉董卓,王允设下了美人计,令吕布杀掉董卓,西凉军内部反目成仇。

高君如心情愉悦地从江南春里走出来,隐入箱子里,消失在雪夜中。

时重国上了马车,马车急匆匆向燕王府行去。

今夜注定难免。

第五百一十二章腹黑的皇帝

完颜宗望这个人在金国是一个传奇人物。

当年,是他率大军南下长驱直入,兵临东京城。

当年那两路军,另一路是完颜宗翰率领,围攻太原城。

事实上,从军事才能来看,完颜宗望远在完颜宗翰之上,若当初他听宗望建议,弃太原城而奔赴东京,东京城怕是早就被破。

而不是将大部分精锐耗在太原城。

不仅在战略和战术上,完颜宗望要更加突出,在金**队中、朝堂之上的声望,完颜宗望也更胜一筹。

完颜宗望这人生性比较仁慈,并不似宗翰那样狠辣冷酷,所以他的部将都非常拥戴他,汉人官员也都原因跟他结交。

金国好几代皇帝,都对他比较有好感。

而他本人对大局也认识得非常清楚,完颜宗翰帮助太祖皇帝立下过汗马功劳,一直是金国的支柱。

曾经的完颜杲、完颜宗磐等人都不及完颜宗翰。

所以,支持完颜宗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作为完颜阿骨打的次子,完颜宗望一直觉得自己是有责任让金国变得更加强大的。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偶尔也会思考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是站在族人生死存亡的角度来思考的。

完颜宗翰想要北撤,将女真部带回祖地,重新过上渔猎的生活。

从心理层面,完颜宗望是排斥的。

他们曾经揭竿而起,部族中无数好男儿前赴后继,献出生命,就是为了从那种艰苦的环境中走出来。

人都是向往更加美好的环境的。

完颜宗望也不例外。

他喜欢读书,尤其是华夏的先贤圣典,每每翻阅起来,叹为观止。

此刻,他便在屋内翻阅司马迁的《史记》,正是读到了《项羽本纪》。

他不禁摇头叹道:“霸王输在识人不明,刚愎自用,却又犹豫不决。”

外面风雪越来越大,外面的守卫急匆匆进来道:“大王,时大郎求见。”

他口中是时大郎自然就是时重国,时重国是时立爱的长孙,金国是继承了辽国,辽国又有不少汉人的习俗。

例如称呼大郎、二郎一类的,便是自唐朝传下来的。

完颜宗望犹豫了一下,想到还有不少军费需要时家支持,便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时重国快步走了进来。

“下官参拜大王。”

“时大郎,你有何事?”

“大王,大事不好,镇武侯在江南春杀死了完颜设马!”

他此话一出,完颜宗望顿时站立而起,震撼道:“你说什么!”

时重国再强调一遍:“大王,镇武侯在江南春杀死了完颜设马!”

完颜宗望面色完全沉下来。

夜渐深,风雪未止。

上京城笼罩在凝重的夜幕中。

一封又一封的密报整整齐齐摆放在赵桓的桌案前。

左边厚厚的一堆,是北地汉人表忠心的密信,包括时家和韩家这种大家族。

右边厚厚的一堆,是金国当今各方权势人物目前的想法和即将做出的行动。

一切都在稳步推进中。

虽说中间总会或多或少有变故,或产生问题,但局势正在朝着对大宋有利的方向发展。

金国的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不仅仅是意见向左,人生信条都完全不同,以前之所以相安无事,是金国内部矛盾基本上在完颜宗翰、完颜宗磐和完颜亶之间。

那个时候,他们还能站在一条战线上。

但现在,他们各自成了上京城最强大的势力。

被掩盖和积压的矛盾,爆发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完颜设马被完颜齐杀死,只是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了三个月。

皇帝一直在沈州待着,密切关注上京城的消息。

两个月前,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谈判破裂,上京城进入全城戒严状态。

一个月前,完颜宗翰发动了对完颜宗望的进攻,双方的军队在沈州城内厮杀。

战争结果在半个月后传到赵桓的耳朵里,并且还有一堆厚厚的总结。

结果是大家都认为会赢的完颜宗翰兵败,连夜狼狈逃出上京,不知所踪。

在司马君如给到皇帝的那份分析报告中,司马君如重点强调了汉人在这一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

司马君如并不是在给时立爱和韩企先等人邀功,而是在用一种非常冷静客观的方式告诉皇帝,北地的汉人势力不容小觑。

完颜宗翰输掉的最大的原因,是他站在了汉人的对立面。

汉人在北地代表的是财富,上京一半以上的贵族的奢侈生活,是依靠汉人给的。

一场战争的角逐,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双方,而是包含了多方的势力参与。

对于赵桓来说,谁输谁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厮杀起来。

但是这份分析报告也让赵桓意识到了北地汉人世家的强大。

皇帝一边让人给时立爱和韩企先传话,表示对他们深切的关心和问候,一边又秘密对他们加官进爵。

时立爱被册封为忠义公,韩企先被册封为永定公。

一个表示忠君而识大义,一个表示对辽地永久安定做出贡献。

加官进爵、好话说尽后,皇帝又一边在想着如何对时家和韩家进行斩草除根。

一边用冷静、残酷的思维方式在对待金国的事情,一边又用一种极富老油条的手段对待着东京城的事情。

这三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有人送来奏疏,这些奏疏都是千里迢迢从东京城送过来的。

每一封奏疏,赵桓都认认真真读完。

大多数是弹劾首相虞允文的,有人在奏疏中说他专横跋扈、恣意妄为,还有人说他任人唯亲、祸乱朝纲。

总之,弹劾新上位的宰相的奏疏,如同雪花片一样落在皇帝面前。

那些大臣日等夜等,却一封回信都没有。

唐恪不止一次在皇帝耳边吹风,希望皇帝移驾回京,但皇帝却似乎对沈州的冰天雪地情有独钟。

无论唐恪怎么说,皇帝就是不走。

唐恪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随后,唐恪干脆也别说了,就待在沈州,老老实实处理沈州的事务。

也没人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家也猜不透、摸不着。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总之,皇帝就是赖在沈州不走。

第五百一十三章朕心中有疾

赵桓的睡眠质量很好,精力也非常旺盛。

作息规律,饮食讲究。

这是一个事务繁忙的帝王长命的基础。

赵桓也非常清楚,这十年来,他做的这些事,还并不算成功。

无论是大宋境内,还是境外,都蛰伏着无数敌人,等待他的死亡。

在古代,有一个经典的政治手腕,叫做隐忍。

例如司马懿这老狐狸,就深谙此道,把对手们一个个熬死,最终摘取曹魏果实。

赵桓也明白这个道理,成功从来不是一朝一夕,阶段性的成果随时可能付诸东流。

所以,他必须让自己长命。

即便是眼下对金国取得了绝对性的优势,但若后续处理不得当,很可能埋下祸乱的种子。

毕竟,古代交通和通讯落后,要做有效管理非常麻烦。

所以,对金国的政策,还得好好想想办法。

一大早,唐恪和李崇光便在外面等候。

李崇光不解道:“唐相公,你说陛下找咱们俩,是所为何事?”

唐恪一张白白胖胖的脸上堆着笑容:“恭喜李军都升迁。”

李崇光更是一脸疑惑:“唐相公何出此言?”

“待见到陛下你就知道了。”

唐胖子堆满笑容的脸上多出一丝神秘感。

虽说不解,但李崇光还是兴奋不已。

唐恪可是当朝参知政事,皇帝跟前红人,他说的话自然是不会假了。

皇帝一定是看见自己攻下沈州城、又擒了完颜亶,有大功。

王奎安小步跑出来,对唐恪和李崇光作揖道:“两位,官家有请。”

在一般情况下,唐恪脸上一直会堆着笑容,但这并不代表他很高兴。

实际上,他现在非常蛋疼。

皇帝让他来经略辽地,现在却给自己配一个满脑子只会贪功、杀戮的莽夫,摆明着是让他来做违心的事情啊。

进了皇帝所在的议事大殿,唐恪恭敬道:“微臣参见陛下。”

他也决口不提移驾回东京城的事了。

虽然还没有宣布,但旁边的李崇光激动地差点跪下来:“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两位卿都免礼。”

“谢陛下。”

“赐座。”

唐恪和李崇光再行礼,分别坐下。

一边王奎安将最近几个月收集的所有的情报,搬过来,堆在唐恪面前。

“唐卿,这些都是皇城司这几个月给朕的密报,你看看。”

“是!”

说完,唐恪便翻阅起来。

一边的李崇光十分好奇,想看又不敢看。

“无妨,李卿,你也看看。”

“是!”

两人越看越震惊。

原来金国的几大汉人家族,早就投降大宋了。

原来上京已经血流成河,完颜宗翰被完颜宗望击败,已经不知所踪。

原来时家和韩家正在说服完颜宗望投降归顺。

两人越看越心惊,这几个月他们只当是先屯兵在此,待到开春再寻时机北上,没想到局势已经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赵桓在一边喝茶不语。

等待两人看完,赵桓道:“看完了?”

“回陛下,看完了。”

“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一边内心有些小膨胀的李崇光连忙道:“陛下,蛮夷无父无母,不尊王化,不知礼义廉耻,非人也,当斩草除根。”

唐恪道:“陛下,金贼大势已去,无需多虑,若要平复这旧辽之地,当广开商路、兴办私塾,施以王化,二十年之后,便再无蛮夷。”

果然,这出身不同,处理问题的出发点则不同。

就说唐恪,江浙唐家出身,书香门第,豪门大族。

在对待治理金国的问题上,采用的基本是软手段。

事实上,他是不想动辽地汉人家族的利益。

因为时家和韩家,和他唐家是一个阶层的,阶层是很难被判自己的利益的。

但李崇光就不一样了,这人是从底层爬起来了,大宋帝**事学院第一代毕业的军官学员。

出身寒苦,是当年赵桓亲笔点的优等生。

而且赵桓还有另一个身份,帝**事学院的山长。

论辈分,皇帝是李崇光的老师。

从底层爬起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做事够狠!

不然上层的通道,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李崇光就是这样的人,北伐金国,他的军队杀的人是最多的。

沈州城一半的金兵是被他的军队杀掉的。

可以说,才刚刚三十岁的李崇光,是站在无数白骨之上,一步步踏过来,才有资格被赵桓召见的。

赵桓找李崇光来,让他看到皇城司收集回来的那些高级机密,只有一个目的:让他对辽地的汉人大家族斩草除根。

这是一种权力的制衡。

皇帝想要在这里大开杀戒,但又不方便说明。

同时,杀得太狠,没有人出面圆场,会起反作用,所以唐恪必须在这里待着。

皇帝故作沉思片刻,放下手中的茶道:“无论是汉人,还是蛮夷,皆为朕之子民,伤朕之子民,如对朕挖心割肉,北地苦金贼久矣,现王师北上,百姓无不夹道相迎,天下归心,朕不欲再行杀戮之举,此有违圣德,往两位卿谨记。”

“陛下仁德圣明!”

皇帝站起来,铿锵有力道:“唐卿,朕今日正式命你兼辽东经略使,全权负责辽东经略之事。”

“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李卿!”

“臣在!”

“朕命你为辽东经略副使,协助唐相公经略辽东!”

李崇光激动地直接跪在地上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晋升这么快。

“谢陛下,臣肝脑涂地,不负陛下重托!”

“唐卿,尔一月之内,给朕经略辽东之策。”

“是!”

“下去吧。”

“微臣告退。”

待李崇光在门口与唐恪分开回去,李崇光又被王奎安拦下来。

“李相公,陛下有请。”

当听到王奎安唤自己一声“李相公”的时候,李崇光激动地血液差点涌上头,这种成就感,令他忘乎所以。

虽然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又让自己回去,但李崇光也没有多问。

待回去后,李崇光看见皇帝桌案上已经摆放了一些酒肉。

酒是上等的御酒,肉是显现烹煮的牛肉。

“微臣参见陛下。”

“厚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行君臣礼。”

厚之是李崇光的字,皇帝直呼他的字,显然,是以山长的身份在对自己的学生说话。

李崇光心中一暖,激动的泪光在眼角打转,道:“山长,学生有礼了。”

皇帝仰头笑了几声:“坐,你我先温酒几杯,我有一些话要与你说。”

李崇光坐下来,端着酒杯,便与皇帝喝起来。

几杯酒下了肚子,李崇光顿时表现得有些兴奋起来。

能叫皇帝“山长”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连当朝宰相也没有这个资格。

“厚之,我心中有疾,唯卿能解。”

“请山长明示,学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眼下时家和韩家皆归降我大宋,此事你如何看?”

第五百一十四章投降

“学生斗胆直言,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山长恕罪”

“厚之你但说无妨。”

“时家与韩家在夷狄之地久已,名为汉人,实则早已夷化”

“厚之你此话怎讲”

赵桓心中对李崇光非常满意,但脸上却表现得一副很疑惑的样子。

“想那韩家的先祖韩德让,百年前便与契丹萧燕燕萧太后不清不楚,侍奉蛮夷,发了家,辽国被灭后,转身又投了金贼,做金贼的狗,现如今,陛下天军所至,一切若土鸡瓦狗,韩企先自是知晓金贼气数已尽,又密投陛下,学生私以为,他日,韩家必反。”

赵桓心头微微一震,倒是对李崇光刮目相看。

他说得不无道理。

那种反复无常之人,是最留不得的。

这也是赵桓找李崇光私聊的原因。

时家和韩家不灭,朕寝食难安啊。

朕可以反复无常,翻脸如翻书,但你们不能

这种在北地经营了百年的家族,势力早已扎根到各个方面。

留着终究是隐患。

赵桓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好直接赞同李崇光的话,毕竟在忠于自己的臣下面前,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很仁义的样子。

毕竟也已经当了十年皇帝了。

而李崇光则一心想着给皇帝分忧,他起身,行大礼道“陛下,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赵桓又故作犹豫片刻才道“朕心中之疾,真如厚之所言。”

李崇光对自己的大胆猜测和果断非常满意,能猜测圣心,必然有扶摇直上的机会。

赵桓继续道“厚之忠君为国,朕心甚慰,卿且放手去办。”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这怂恿人的事情,赵桓可是没有少干。

作为皇帝,怂恿人是有天然优势的。

几乎每一个人,在皇帝面前,都一心想着立功,对权力的的非常强烈的。

一个人有强烈的,就必然容易被煽动。

一顿饭和一顿酒下来,李崇光瞬间像打了十斤鸡血一样。

他走出皇帝行宫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权力巅峰,俯视众生。

李崇光走后,赵桓陷入到了一个简单的沉思中。

从辽地的治理看来,老一辈的相公们越来越不听话了。

赵桓也终于体会到,李隆基一辈子为何会换33个宰相了。

任何一个人上台后,要做事,都必须培养自己的亲信,时间一久,势力就盘根错节。

一旦派系根深蒂固,就会影响到皇帝,影响到皇帝许多想法的实施。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老一辈的执政者们,对目前的局势更加熟悉,可以与新生代保持到一个平衡点。

二月的辽东依然是寒风凛冽,冰雪覆盖住整个世界。

刚刚经历了血战的上京城一片狼藉,街头还有没有被收走的无头尸体,鲜血在雪地里被冻结住,看起来有一种妖异的红。

在城楼上,挂着一排排脑袋,那些都是完颜宗翰的部将。

其中还有完颜宗翰的两个孙子完颜秉德和完颜斜哥。

这两人才不过二十几岁,几个月前还是上京城无数名流排队巴结的人。

但现在,他们的脑袋被挂在城楼上,瞪着已经成灰色的眼珠子,张着嘴巴,脸上凝固着死之前那一刻的惊恐和绝望。

从云端跌落下来,是如此容易。

在其他街道,还有被砍成碎片的肉渣,被冰雪冻结住。

经历了一场战火的洗礼,上京城元气大伤。

虽然完颜宗翰兵败而逃,但上京城内依然人心惶惶。

各方势力担心的并不是完颜宗翰卷土重来,而是忌惮驻扎在沈州的宋军。

再过两个月,辽东的雪就要化了,等辽东的雪化了,宋军必然北上攻打上京。

从现在的兵力看来,一旦宋军北上,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秉承着不要脸的精神,这几天,时家和韩家动员了多方势力,不断给完颜宗望灌输与宋朝议和一事。

刚开始还只是汉人游说,过了一个月,女真各部、契丹各部和渤海族各部的贵族都开始游说了。

就目前的局势,议和对多方都有好处,也是人心所向。

但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个风就越吹越歪了。

从议和谈到了归顺。

也不知道哪个混球最先改的口,很快,各方都觉得干脆归顺好了。

以那个狗皇帝的脾气,议和是肯定不会议和的。

就算投降了,暂时议和了,下一次战争也是迟早的事。

还不如直接归顺了,大家都做太平的贵族,一样荣华富贵,为何要去争那些有的没的

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贵族们最近一段时间空前活跃。

不仅仅经常跑到完颜宗望的府邸去偷瞄,还偶尔路过刚好送个礼,问候一下完颜宗望全家,希望他不要冲动和宋军对着干,否则会拉上全家垫背。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疯狂给宋朝的狗皇帝写信,表达自己对天朝的仰慕,愿意终身做天朝的忠犬,任凭陛下使唤。

一时间,赵桓那里归降信堆积如山。

赵桓不胜其烦,干脆让司马君如将信扔到后院一把火全部烧了。

而接下来送过来的信,则全部不许送到皇帝这里来,一律扔到后院烧了。

对于赵桓来说,那些阿猫阿狗的表忠心有个毛用。

在他眼里,他们早就是死人了。

什么样的蛮夷最安全

当然是死了的。

偶尔看一眼后院的火光,赵桓不痛不痒道为了让朕睡个安稳觉,就委屈你们了,都去死吧。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辽东的气候正在回暖,上京城内的贵族们差点要疯掉了。

燕王啊

你这是要搞毛线啊

我可是听说,咱们的陛下都被宋国的皇帝抓住了,现在正在沈州城老老实实当狗。

燕王你不愿意投降别拉着大家玩命啊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赵桓收到了完颜宗望的信。

第五百一十五章做做白日梦

完颜宗望简单表述了一下自己的诚意,表示愿意与赵桓达成城下之盟,以叔侄相称。

这封信被赵桓直接扔到了火堆里。

由于天气渐渐转暖,沈州城的宋军开始厉兵秣马。

消息传回上京,一时间人心浮动。

几天之后,完颜宗望被迫写下第二封信。

这封信与上封信的区别不大,唯一是区别是以叔侄相称改成了以儿父相称。

也就是说,金国皇帝自称儿臣。

赵桓依然将信扔到了火堆里,这一次顺便把送信的人的脑袋从身体上剁了下来,让人送回上京。

送回上京的方式非常嚣张,并非直接送到完颜宗望面前,而是出了高价,让人将使者的脑袋挂在城楼上供人观赏。

可能是最近上京杀的人太多,大家也没将那颗脑袋当一回事。

就在完颜宗望终于厚着脸皮秘密给赵桓写投降信的时候,上京却有一小撮力量正在逐渐壮大。

这一小撮力量是以完颜闍母为首的,汉人的刘豫参与其中,迅速在上京形成的另外一股力量。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屈服于宋国。

例如完颜闍母,他是一个典型的满脑肥肠的人。

按照辈分来说,他算是完颜宗望的叔叔,完颜阿骨打异母弟。

在灭辽之战中,他也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

矛盾这个东西很奇怪,当完颜宗磐掌权的时候,完颜宗翰与完颜亶站在一起对抗完颜宗磐。

当完颜亶掌权的时候,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站在一起对抗完颜亶。

当完颜宗翰掌权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又决裂。

当完颜宗翰被赶走,完颜宗望掌权了,完颜闍母又开始与完颜宗望产生分裂。

矛盾从来都存在,无论你灭多少人。

尤其是像完颜闍母这种不可一世的人。

看他穿着一身貂皮大衣,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头发随意批下来。

他长得比较壮,不仅脸上横肉突出,脑子里也都是肉。

他一边喝着酒、吃着肉,一边搂着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子,手肆无忌惮,一边破口大骂:“那个狗皇帝要是敢来,老子废了他!”

当年他和完颜宗望攻打东京城,被赵桓带着大臣在城楼骂,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完颜宗翰跑了,完颜宗望要投降,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他觉得宋军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即便宋军强大,但现在是深入到金国腹地,谁输输赢很难说。

这一日,他的马车停在刘府。

刘豫盛情款待了他,在酒席上,还有完颜闍母麾下的几个猛克。

此时此刻,上京城最惊慌的人是谁?

是完颜宗望吗?

不是!

也不是完颜闍母,更不是时立爱和韩企先他们。

而是刘豫!

刘豫是谁?

十年前,大宋河北西路提刑官。

他干了什么?

完颜宗望南下,他不抵抗,直接投降,后跑到上京,做牛做马。

他的儿子刘麟当年被皇城司在野外给煮了。

这些年,他每天只做一件事:防止狗皇帝的狗腿子们弄死自己!

所以,他的府邸,里三层外三层。

每次吃饭都要让好几拨人先吃,吃完观察一下,看死没死,没死他就安心吃。

他这个人也是颇有本事的,这些本事都是在汉人官场学来的。

他在金国搞了一些赚钱的买卖,然后开始给金国各个贵族送钱。

为了活命,为了在异族他乡立身,他必须出手阔绰。

像完颜闍母这种满脑子只知道杀人的军阀,是最好结交的,这种人一般缺钱。

只需要送钱,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所以,完颜闍母今天才坐在刘豫的府上,和他的狗腿子们一起商量着怎么来共谋大业。

刘豫已经无路可走,完颜宗望投降,就相当于宣布他的死刑。

而且会死得很惨。

他用脚指甲都能想出来狗皇帝会怎么对他。

凌迟处死从来都是狗皇帝最喜欢的招数。

不仅会剐两千刀,还有一大批人来围观。

那种场面,想起来就酸爽无比。

所以,绝不能投降。

刘豫最近吃不好睡不着,黑眼圈像是用毛笔画上去的一样,对他来说,生命好像是在倒计时。

他经常梦到自己被架上刑场,凌迟的工具整整齐齐摆在一边,而自己被绑在木桩上,狗皇帝则在一边狰狞地笑。

连夜的恐吓,使得刘豫有些精神恍惚,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大王,我们已经得到最新情报,宋军快要断粮了,现在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

“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们的探子在沈州得到的最新机密,下官可是出了高价得到的消息。”

完颜闍母冷哼道:“本王就知道!本王就知道那个狗皇帝在虚张声势!”

“大王,有一句话,下官不知当家不当讲。”

“讲!”

“下官私以为,大王乃我大金第一名将!”

刘豫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吹嘘着。

完颜闍母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下贱的汉人,没想到眼光倒是独到!”

显然,完颜闍母非常吃这一套。

他可是完颜阿骨打的异母弟,论辈分,现在活下来只有被软禁的完颜晟是同辈。

论打仗,他灭辽的时候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他一直不认为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比自己强。

他早就看这两个人不爽了,大金之所以沦落今天这个地步,就是这两个蠢货所至。

被骂下贱,刘豫也不生气,反倒还觉得有些骄傲。

“大王,下官以为,大王当即刻统兵十万,主动出击,前往沈州,截杀狗皇帝!”

“狗皇帝不是说要到上京来么!”

“下官以为,这只是狗皇帝故意释放出来迷惑我等的奸计,他现在缺粮,深怕被我们看穿,所以故弄玄虚,拖延时间!”

完颜闍母低眉沉思起来。

“若是我们真以为狗皇帝要攻打上京,我们就上当了!大王,现在紧急调兵,活捉狗皇帝,将宋狗驱逐出境,甚至可能还能拿回燕云!”



第五百一十六章这么想死的吗?

有些人一直秉承着一个永不动摇的观点没有见过就是不存在。

就像刘豫,他对大宋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

按照十年前的大宋,这仗已经打了快一年了,粮草也该到崩溃的边缘了。

宋军现在的强大完全是伪装出来的,狗皇帝在故弄玄虚。

没错那个狗皇帝就是在故弄玄虚

刘豫如是想着。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他更愿意相信这个猜想。

完颜母脑子就简单多了,他立刻就被刘豫说得飘上天,嘴角露出迷之自信的微笑。

这一刻,他仿佛完颜阿骨打重生,仿佛立在权力的巅峰,俯瞰着渺小的众生。

他拿着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前方已经传来捷报“刘豫,等本王让他狗皇帝在本王面前跪地磕头的时候,本王好好提拔你”

“谢大王不,谢陛下”

完颜母微微一个错愕,随即又放肆笑起来。

当他听到“陛下”二字的时候,顿时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一个愿意自欺欺人,一个脑子四肢发达、脑子简单,真是天造地设。

脑子里全是肉瘤的完颜母正在得意大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把自己吓得一跳。

“本王的确愿意出兵平叛,只是现在本王最多也就能调动一万兵马,其余大军都在完颜宗望手中。”

完颜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豫。

刘豫似乎早就料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一副一切尽早掌控中的表情“大王,此事简单,下官已经收买完颜宗望身边侍从,三日之内,完颜宗望必中毒身亡。”

“好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就是那种共谋大事的会心一笑。

随即,又有八个汉人美女,未穿衣衫,从一边鱼贯而入,出现在完颜母面前。

她们每一个都不超过十八岁,肤如凝脂,容貌姣好,正是最好的年龄,本该与情郎幽会桥头。

却被刘豫从宋国搜刮到了这里,此后成为最下贱的奴婢。

她们每一个人都惊恐地低着头,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刘豫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大王,长夜漫漫。”

外面又开始下雪,这大概是初春的最后一场雪了。

夜色愈发浓郁,时立爱一夜未眠,他苍老的脸上皱纹就像一条条沟壑,眉目中凝聚着沉重。

时渐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斗篷上还沾着风雪。

“翁父,燕王恶疾突发,不治身亡。”

他的话就像一座座山压在众人心头。

他口中的燕王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唯一能在上京城稳住局面的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从小就有一种怪病,以前一共发作过两次,都挺过来了。

但这一次没有坚持住,在这紧要关头撒手人寰。

时立爱的次子时丰道“真是天亡我时家,燕王暴毙,鲁王最大,鲁王对宋向来强硬,此番和谈必然如水中月一般”

“若是如水中月一般也罢,鲁王可是和完颜宗翰一样,非常排斥汉人,我担心他会提前对我们下手”

气氛有些凝重。

时立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立刻送五十万贯到刘豫府上。”

时渐非常不满“翁父,那刘豫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们为何要给他送钱”

时丰却道“是,此事交由儿去办。”

“记住,天亮之前准备好。”

时丰错愕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放心。”

“不可,一时间我们哪能拿出那么多钱,除非动家族钱库”时渐微微一怔,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翁父,那钱是我们时的老本”

“都这个时候了,还谈什么老本,先保住全族性命要紧,只要撑过这一关,等赵官家打到了上京,我时家无忧矣,此后赵官家要治理辽金旧地,要依靠谁”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一次性拿出五十万贯,虽说从整个时家的产业来看,这并不算多,但要在如此短时间内拿出来,就只能动用钱库。

鲁王完颜母是一个非常残暴的人,他若是掌权,必然对时家大开杀戒。

刘豫刚刚喝完第五碗鹿血,在床上御女正嗨,外面突然传来亲信的声音,好不容易起来的,突然下去。

他顿时火冒三丈,他随手拿了一张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穿上衣服,怒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上官,燕王暴毙”

刘豫全身一颤,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连忙拉开门,从远处长廊飞来的风雪顿时也来了。

刘豫面色苍白,却是神色兴奋“你说什么”

“燕王突发恶疾,暴毙于府邸。”

“好真是天助我也”

刘豫连忙穿好衣服,准备去见完颜母。

今夜,完颜母就在他府上,此刻不知与那些美人儿如何了。

刘豫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完颜母。

突然,他的大管家刘召仁急匆匆敢来道“家主,时二郎求见。”

“不见”

刘召仁想起自己的一万贯,自然不会放弃说服刘豫。

“家主,时二郎说,时家备了五十万贯薄礼,向家主您提亲。”

刘豫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想明白。

他心中道时家不愧是屹立在这辽东之地百年不倒的家族,不仅家底雄厚,最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肯出手。

五十万贯

无论如何,刘豫都无法拒绝。

刘豫转身先去见了时丰,很开心地收下了时家的厚礼,与此同时,表示了对两家联姻的看好,并且展望了两家联手的未来。

这场连夜匆匆忙忙的提亲很快结束,双方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各自忙各自的。

完颜宗望的死,让局势再次发生了巨变。

如此,在上京城里,最有权势的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完颜母。

而所有人都在巴结的人,则是刘豫。

这个十年前从大宋投降过来,每年都往各个权贵送大礼的人,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权臣。

至少所有汉人家族都排队给他送礼,只是希望能生存下来。

几天后,完颜母还真没有对上京城的汉人下手。

这全归功于刘豫那句话“大王之财力,取之于汉,不可擅杀,杀之如断财。”

不得不承认,屁股决定脑袋是永恒真理。

不同的位置,对想法会产生很大影响。

例如完颜母以前很想把上京城的汉人杀光,但现在他成了实际的最高掌权者后发现,不能这样。

这样的话,他会出现严重的财政危机。

这是他改变想法的原因。

但是,认为狗皇帝虚张声势的想法却根深蒂固的烙印在他脑海中。

他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调集上京剩余大军,又东凑西拼,集结了十五万。

于是在一个冰雪消融的大晴天,他不顾全军将士的反对,在看完第二十个反对出战的军官的脑袋后,带着这十五万大军,毅然决然奔向了沈州。

第五百一十七章围剿之策

看完北边最新传来的密信后,赵桓不得不感慨,事实变化无常啊。

如果说人间是一盘棋局,老天爷是下棋手,这个棋手下棋的套路根本就是随机性的。

谁曾想,完颜宗望突然就翘辫子了。

要知道,完颜宗望可是目前唯一能镇住局面的人物。

原本赵桓已经在心理层面接受了完颜宗望的投降,这事就这么进行下去。

毕竟,比起战败完颜宗望逃走,再留一后患,拉拢之后再打杀实在是上策。

为了嘉奖完颜宗望的弃暗投明,赵桓连爵位都给他留好了。

当然,赵桓也给完颜宗望想了一百多种死法。

顺道给时家和韩家也留了一百多种死法。

但现在看来,对付完颜宗望的死法,是用不上了。

完颜宗望的死,对于赵桓来说不仅不是坏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

对付马上民族,赵桓最担忧的不是打不了胜仗,而是无法斩草除根,或者说击碎起核心力量。

例如,若是完颜宗望还活着,赵桓不接受他的投降,双方可能会有一战。

但是战争进入到某一个时间点,完颜宗望则会权衡利弊,如完颜宗翰一般远遁草原。

马上名族一旦远遁草原,可能综合实力会削弱,但机动性和灵活性就大大增加了。

要想再消灭其有生力量,就难上加难了。

但现在不同了啊,完颜宗望死了。

一头脑残上了位。

这下赵桓也不担心金军会远遁了。

看到完颜闍母出兵十五万风风火火向沈州扑来,赵桓做梦都要笑醒。

这十五万已经算是金国最后的精锐了,而且其中有许多老弱病残。

那些老弱病残赵桓没兴趣搭理,他一心只想着能一口气把金国的最后精锐摁在地上摩擦成废品。

以后的辽地,只允许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一定是效忠朝廷的汉人军队。

其他的强大势力,不应该,也不允许存在!

谁敢顶风作案,谁就该被诛全族!

这一日,西北军、中央军、燕云军的诸多军中大佬都汇聚在皇帝行宫。

西北战区都督岳飞、中央军中将韩世忠、燕云经略使兼都督的种师中,也各自在场。

中央摆放着偌大的军事战略地形图。

皇城司的司马君如将北边收集的最新情报说了一遍,众将面面相觑,面露惊容。

皇帝稳坐中间,心中已有计较,却偏偏问道:“诸位都说说,朕当如何?”

唐恪第一个出列道:“陛下,兵家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前不久,完颜宗望已致书陛下,有归降我天朝之意,现兴兵来犯,出尔反尔,名不正言不顺,臣以为陛下可先遣一使者责问,金贼畏于陛下天威,必有忌惮。”

赵桓自是立刻将唐恪的想法否定,唐恪的这种想法也不能完全算错,就是太过麻烦了。

对付蛮夷,赵桓本身就不想用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套。

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现在敌人好不容易把脑子扔了,冲上来送死,你让朕用恐吓的办法去招安?

这多难得的机会啊!

赵桓表现得不甚满意。

李崇光立刻出列道:“陛下,蛮夷出尔反尔,若是不取贼酋首级悬于上京城城头,我天朝威势何在,陛下天威何在!”

“卿有何杀敌之策?”

皇帝的音量明显提高了,显然对李崇光说的话十分感兴趣。

并且,皇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用的是“杀敌之策”,而不是“退敌之策”。

意思就是:朕不想让他们逃跑,必须全部弄死。

李崇光道:“陛下,既然金贼以为我们粮草不够,那我们就表现出粮草不够该有的样子,请陛下下令,我军即刻撤离沈州。”

唐恪连忙站出来道:“不可!我们已经略沈州数月,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即便是要正面和金贼交战,也没必要如此。”

皇帝微微蹙眉道:“种卿,你意下如何?”

种师中道:“陛下,臣亦觉得弃沈州可惜,如今敌弱我强,没必要使用诱敌之策,只需正面与金贼交战即可,金贼久攻不下沈州,必然疲惫,我军再做出击,胜金贼易如反掌。”

赵桓想了想道:“如何能尽数灭金贼,毕其功于一役?”

诸将暂无答应。

沉默片刻,岳飞出列道:“陛下,若要毕其功于一役,弃沈州为上策。”

“岳飞你细细说来。”

“陛下,我军退,金贼必然进,我军退至南边百里,末将为左路,种相公为右路,开始左右翼包抄,对金贼的主力形成围城之势,届时四面包围,绝无生路。”

种师中道:“若金贼不追而守沈州,当如何?”

“种相公,金贼不追而守沈州,我军则可再次炮轰沈州,夺沈州不难,击败金贼亦不难。”

岳飞的声音铿锵有力,这也是其他将领的心声。

他们每一个人都身披铠甲,神态骄傲。

十年前,他们绝无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大宋的综合实力,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底气说出岳飞刚才说的话。

宋军在战场上,正面击败金军,不难。

但是,这是在空阔的塞外,要消灭金军的有生力量,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金军以骑兵居多,灵活性高,打不赢随时撤。

岳飞的西北军对战铁浮屠,之所以能全面消灭铁浮屠,完全是取决于铁浮屠这种兵种笨重。

例如,那一次完颜宗弼的许多轻骑兵就趁乱逃散,此时还散落在西北的草原上,甚至可能聚集成军队,卷土重来。

当年强大的汉朝,为何花了百年时间才击垮匈奴?

正是因为马上民族灵活性非常高,他们不必像汉人一样必须依靠城池、依靠当地的制度和经济存活。

赵桓想要的不仅仅是战争的临时胜利,而且战争的绝对胜利。

岳飞双目隐隐露出了锋利的光芒:“难在,聚金贼,围剿金贼。”

不待众人说话,皇帝已经高声道:“好!岳飞说得好!朕觉得可行,就按照岳飞说的办!”

诸将齐声道:“陛下英明!”

皇帝意味深长补充了一句:“李崇光,你协助种相公出击右路,朕要让金贼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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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血染平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的意思。

皇帝是要提携李崇光。

李崇光、解潜是一个级别的,比起李崇光的贪功、狠辣,解潜的性格会好很多,但并不适合经略辽东旧地。

赵桓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用刀剑摆平矛盾的人。

当矛盾太过复杂,不需要思考,直接杀,先掉一批脑袋再来谈。

几天之后,完颜闍母的大军距离沈州越来越近,前方却传来了令人兴奋的消息:宋军弃城而逃。

完颜闍母的亲信提醒他:“这有可能是宋狗的阴谋诡计,在汉人的兵法里,这叫以退为进,走为上策,战国时候的庞涓就被孙膑这样玩残了。”

完颜闍母当即把这个胡乱嚼舌头的亲信给剁了。

奶奶个腿的!

你什么不好做,非要耽误老子建功立业!

完颜闍母对着自己的部将大声道:“狗皇帝为何要跑?说明宋狗真的缺粮了!”

众将齐声高呼道:“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大王,那狗皇帝现在想必正是狼狈,吾等当即刻去追杀宋狗,毕其功于一役!”

“届时大王共垂千古,青史留名!”

“南下直入东京!”

“大王功业远超太祖!”

……

众人越说越兴奋,说得完颜闍母飘飘欲仙,仿佛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人间的顶端,眼前的锦绣江山尽在掌控之中。

不待多想,完颜闍母便豪情万丈道:“诸将听令,全军出击,与本王一道去追杀狗皇帝,谁若能抓到狗皇帝,赐王爵!”

于是,从高空俯瞰下去,可以看到一队人马正在宽阔的平野上移动。

这已经是金军最后的精锐战力,他们一齐奔跑起来,爆发出骇人的威势。

有一个部将提出意见:“大王,沈州已是空城,何不先占领沈州?”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沈州城,已经是囊中之物,眼下最最重要的是狗皇帝的项上人头!”

如果有人能飞上天去俯瞰,就会发现,“逃跑”的宋军,已经停下来。

原本非常集中的宋军,迅速向两边延伸出来,仿佛是从中间长出了一对羽翼。

很快,形成了一个弧度非常大的包围圈。

这看似简单的阵型变化,在古时候,通信基本靠吼的年代,对指挥官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一个没有经历千锤百炼的军队,很难如此快完成这些改变。

并且,左右两翼在不能对话,不知对方情况如何的情况下,能按照约定好的时刻相互配合,也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这也的确说明了左翼的岳飞,和右翼的种师中,都是大宋罕见的将才。

赵桓坐在御驾之上,身穿黄金甲胄,腰佩天子宝刀,右手拿着一支千里望,正专心地看着前方。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也能看到前方的地平线出现了一条模糊的黑线。

此时,正是太阳悬于西天的时刻,半边的天空已经变成青色。

仿佛冥王的青色披风将天幕笼罩住。

一阵阵凉风从远处袭来,吹得赵桓红色的斗篷在阳光下飞舞。

赵桓神色如常,对左边的唐恪笑着说道:“来的正好,不然朕要派人到处追杀他们,多累啊,唐卿,你说是不是?”

唐恪赔笑道:“陛下所言极是,区区蛮夷,不过以卵击石!”

赵桓眉宇间的笑意更浓,他意气风发道:“明日,这片刚刚发芽的草地,会变成红色,朕要在此铸京观。大宋的军队,会在上京城的城头喝酒,所有的蛮夷贼首的脑袋,都给朕挂在城门口,让世人好好看看,和我大宋为敌的下场。”

他的音量不高,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一个邻家的叔叔在述说着家常,嘴角边的笑容看起来是如此真诚。

一边的唐恪连忙道:“陛下万岁,大宋万岁。”

正在唐恪拍马屁的时候,金军的铁骑声已经传来。

金军的铁骑相互距离非常近,他们手里持着圆圆的盾牌,和锋利的弯刀,骑在马上飞骋。

就像崩溃的山洪海啸,连地面都在颤抖。

看得出,完颜闍母是兴奋得发疯了。

宋军阵营中最前排的一百门火炮整整齐齐排列。

勇武侯韩世忠拔出长刀一挥,道:“传令下去,火炮手自由发射。”

于是,那些经过千百次训练的火炮手,三两人相互配合。

一人瞄准火炮上的千里望,与此同时核对前方的参照角度,调整火炮口的方向。

一人迅速加弹药,另一人开始点燃引线。

轰轰轰……

平原上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火炮声。

这一刻,虚空被摩擦得发热。

一百颗炮弹同时砸向了正向这边狂冲来的金军,当场就把冲在前方的金军砸倒了一片。

有的是马的脑袋被砸中了,直接爆碎、倒地,上面的人摔下来摔死。

有的则是砸到脑袋,瞬间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红的白的四溅。

就仿佛是在洪水中,突然出现了一些血色的浪花。

非常具有震撼力,以至于前方不少战马受惊,冲锋的阵型发生错乱。

但毕竟完颜闍母一口气上来了十几万人,排列冲锋而来,根本不是一百门火炮能挡得住的。

宋军发射了第二批火炮,将金军前方的冲势掀翻后,后面的火枪手非常及时补充上来。

他们早已上好膛。

砰砰砰……

宋军每十颗子弹,有七颗能命中敌人。

火炮和火枪的连续攻击,在金军的中央撕开了一小条口子,但还无法真正撼动金军。

此时,火炮手已经非常熟练地将火炮拖下去。

后面的步人甲、弩箭手以方阵的形式向前推进。

火枪手发射了两枪后,弩箭手开始发射弩箭,漫天的弩箭从天而落,钉在敌人的额头上、眼珠子里、胸口,夺人性命。

金军大概很想骂娘,怎么打个仗,这些狗日的宋军有这么多花样!

很特么的不是人!

更令人胆寒的是,宋军的弩箭密密麻麻,与此同时,火枪手一边退居后线,一边发射最后的一枪。

这一上来的三板斧,立刻就把看似强大的金军骑兵打残了一块,无数金军坠落地上,有的被踩死,有的被绊倒摔死。

很快,弩箭手也熟练地向后线退居。

迎上来的是身披重铠的步人甲。

\u000

步人甲手中持着锋利的长戟,他们将长戟的尾部杵在地上,形成了横着的枪林,也用自己的肉身组成了坚不破的防线。

第五百一十九章中了狗皇帝的计!

眼前前方杀得风雷滚滚,唐恪忧虑道::“陛下,刀剑无眼,为保重圣体,劳请陛下后撤至安全地带。”

“安全地带?有我大宋铁军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赵桓骑着马,站在高坡上,迎着夕阳,指着一列列正在整齐往前推移方阵,神色如常,但语气颇有感染力,众人听得也是骄傲万分。

这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代,好像一夜之间,整个大宋都变得迥然不同。

由“满门朱紫贵”变成了“男儿何不带吴钩”。

众人回过神,目光偶尔从皇帝身上不着痕迹划过。

不正是因为这位皇帝的千古豪情,才缔造出了如今的大宋吗!

与那些老谋深算的帝王不同,这位皇帝有时候显得更像一个孩子。

此时的赵桓,正全神贯注注视着前方。

而唐恪却是无法停止焦虑,毕竟他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正面对决的场面。

他胖乎乎的脸上已经冷汗直冒。

“陛下,凡事皆有意外,若岳飞出了什么岔子……”

“住嘴!”未等唐恪说完,赵桓已经强行打断他的话。

皇帝原本还平静的脸上抹上了一丝怒意,尤其是一对剑眉蹙起来,中间的眉骨处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川”字,给人若山岳一样的压迫感。

皇帝冷冰冰道:“阵前动摇军心可是大忌,唐卿勿要胡言,否则别怪朕无情!”

唐恪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弯腰行大礼:“臣知罪!”

若唐恪是一位武将,今日说这话自然是在劫难逃了。

他是文臣,且是自己的宰相,这事自然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过去了。

唐恪也不敢再多发一言,静静陪在皇帝身边。

既然皇帝都在这里,他一个做臣子的,哪敢躲到后面去。

他只觉得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

前面的风浪扑来,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甚至有一些潮湿,略带着淡红色。

金军骑兵一排排冲撞到宋军步人甲坚硬的战线上,金属碰撞发出铿锵声。

众人仰着头颅,面部表情拧成一团。

呼吸变得短暂而急促,似乎都在争先恐后抢夺最后一口气。

宋军步人甲士兵涨红着脸,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紧紧握住用钢铁打造出来的长戟。

眼看那长戟锋利的头部将马腹刺穿,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涌,上面的人翻倒下来,被歪倒在地的马压住,顿时惨不忍睹。

人的血肉之躯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只需要用一个竹签就能割开,更别说一群人用**在冰冷的刀枪剑林中冲刺。

而金军爆发出来的巨大冲势,也将步人甲的前线防护撕开,像是老农在犁田一样犁了进去。

完颜闍母哈哈大笑,近乎癫狂:“冲啊!将这群宋狗杀光!去南方抢女人!”

唐恪用千里望看得越来越焦急,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处了,全身都被冷汗打湿。

疯了!疯了!

好端端的沈州不守,非要玩什么以退为进!

唐恪觉得岳飞脑子进水了,还有那个李崇光,这群武将没读过书简直都是脑残!

此时,宋军的战鼓声突然响起来。

如同平地起了一道惊雷,开山劈岳,似有苍龙卷起雷霆,若龙吟九霄。

一百个身形魁梧,全身肌肉如虬龙盘绕的壮汉,手握着鼓槌,用全身力气砸向鼓面。

又有厚重的号角声在平原上响起来。

左翼的岳飞军早已枕戈待旦,一批批怒马在喷吐着狂躁的热气。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万马奔腾,红色的钢铁洪流在平原上滚动起来。

将士们的铠甲,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辉。

无数马刀的冷光灼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岳飞军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向金军横切过去。

最前面的长枪骑士冲进去,一瞬间将毫无防备的金军尾部冲得崩溃。

红色的钢铁洪流开始疯狂碾压。

这支军队在西北硬抗过铁鹞子,又三万铁浮屠的尸体上饮过酒!

从后面碾压这支金军,就像杀鸡鸭一样轻而易举。

这一刻,人命变得比路边的草芥还要脸颊。

血肉被冲击得蹦碎,胳膊和脑袋到处飞,内脏被摔倒的马儿挤压出来,又被后面的马蹄踩踏得肉酱。

岳飞的军队强就强在机动性能非常高,长长的攻击线切过去,不显丝毫凌乱。

快、准、狠!

从高空俯瞰,所过之处,全部被碾压。

岳飞带着这支铁军,在金军的大队伍中很快冲了一个回合,把金军中间活活切除一条巨大的口子。

随即又从中间分开调转方向做来回冲击。

这种战术像极了当年女真族有“战神”之称的完颜娄室。

当年完颜娄室利用拐子马,在北方广阔的平地上冲锋,横越大半个中国,所到之处,无不被冲击得粉碎。

这种战术对骑兵的素质要求非常高。

岳飞的骑兵比完颜娄室的承载力还要强。

完颜闍母心中掠过一丝不祥,感觉很奇怪,前面的宋军战斗力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高那么一点。

这种状态并不像是缺粮。

一般缺粮的军队,人心不稳,士兵各个都发慌,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打仗?

怀疑就像狰狞的虫子撕咬内心,但巨大的失败又立刻将这种想法击得粉碎。

他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怀疑,打算一鼓作气,胜利就在眼前。

“报……”

一小撮骑兵满身是血从后面冲上来,为首的一个猛克狼狈的喊道:“大王,我军后边防线被宋军突袭,损失惨重!”

“什么!”完颜闍母顿时像是受了惊的野兽,怪叫一声。

前方又有骑兵狼狈本来,到面前一头摔下来,全身是血:“大王,前线损失惨重!”

完颜闍母顿时面目涨红,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这怎么可能!

宋军不是缺粮了吗!

宋军都弃沈城于不顾了!

怎么可能正面抵挡自己的铁骑!

难道我中计了?

满脑子肌肉的完颜闍母终于反应过来。

若是完颜阿骨打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成了如今的局面,估计要气得再死一遍。

“不好!中了狗皇帝的诡计,撤兵!”

“大王……”

有人要提醒他,身为主帅,不要随便喊撤兵,否则大家会立刻不知该做什么,结果他已经喊出来。

他一乱,顿时所有人都乱了。

“都先保护本王,让本王先走!”

一些死忠的骑士还围在完颜闍母身边。

而前后线惨败的消息再也瞒不住,像瘟疫一样在金军中传播开。

十五万大军,金国最后的有生力量,在宽阔的平原上,失去了战斗力,变得茫然无措,成为待宰的羔羊。

天空的云的阴影投射下来,将阳光遮挡住,在阴影中,刚刚露出新芽的草,被鲜血彻底浸泡起来。

感慨一下

首先,给大家道个歉,因为工作忙,这几个月更新像挤牙膏一样,甚至一度有读者怀疑我要太监了。

其实,这本书后面的大纲我都写好了,太监是不可能太监的,永远都不可能太监的。

因为写书也经常会遇到瓶颈,遇到瓶颈期真的非常难受。

更何况,本书的成绩一直不温不火。

一直以来,靠的是本人的帅气(其实忠实读者的支持)在支撑着写下去。

又感觉自己开了一个故事,有责任对立面的每一个角色负责。

尤其是主人公赵桓,感觉就像自己的孩子,要看着长大,要好好灌溉。

工作依旧很忙,但不能总给自己找借口。

我最近也在强迫自己调整生物钟和写作时间,并且提高写作效率。

我想着,每天两更,我能否达到?我尽全力达到!

不过话说回来了,马上国庆了,我又要迎娶一个姑娘回家,这等终身大事,总得把更新的速度缓一缓不是?

但既然我在这里表了决心,就肯定是要把更新速度调整过来的。

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在我更新最慢的时候,还有很多读者不离不弃,真是越发让我觉得自己是靠帅气留住读者而不是靠故事的呢!

拜谢各位,鞠躬!

第五百二十章汉家儿郎入上京

高坡下的战争已经进入下半场,但是那种震撼人心的杀戮,却将唐恪深深震撼住。

然而,他惊奇地发现,皇帝骑在战马上,脸上没有一丝惊恐,哪怕是紧张。

不但没有,皇帝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位文人墨客在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秀丽山水一样。

一眼望去,溃败的金兵如同退却的潮水一样,正向远方逃亡,延绵到视野的尽头。

宋军的骑兵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剑,不知疲倦在已经失去阵型和战斗力的金军中冲杀。

无数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他们哭喊着求饶,但无济于事,迎面而来的是长戟和斧头。

夕阳已经渐渐沉入地平线,一尘不染的苍穹变成青色,一轮孤月不知何时悬在上面,仿佛冥君冰冷的眼瞳,正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被血色染红的大地。

王奎安捧了一杯温酒上来,赵桓随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俯瞰下面的战况,他感到非常满意。

平原上的火枪声仿佛是在彰显这位帝王的雄心。

一边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等待他的是东北疆土的归复和史书的传唱,另一边则是狼狈逃窜。

完颜闍母带着自己的亲卫军拼命冲杀,他们已经疲惫到极点,却绝望发现,这样的冲杀根本没有尽头,他们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宋军,而且以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到了极限。

完颜闍母现在只想着能尽快跪在赵桓面前磕头投降,但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悲愤地大骂:“刘豫,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大王,我军东线可突围!”

完颜闍母狂喜,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带着人往东迅速突围。

然而,很快更多宋军方阵从东线压来,将路全部堵死。

“怎么回事?”

“大王,东线被封死,赶紧从北线撤!”

完颜闍母又迅速调转方向,往北线。

他紧张地看着前方,没人!对!终于没有宋军了!

眼看前方出现一条红色的印记,奔腾的宋军铁骑呼啸而来,他脸上刚刚绽放出来的笑容又凝固住,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东线!快往东!”

刚向东线奔走,又看见山洪海啸般的宋军涌来。

完颜闍母彻底崩溃,好不容易厮杀了几条口子突围出来,以为可以逃走,没想到逃出来了却还在宋军的包围之中。

这根本就是一场以退为进、引君入瓮的把戏!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立刻把刘豫的脑袋砍下来,然后马不停蹄亲自送到赵桓面前,并且跪在地上,请求赵桓接受他的投降。

当时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抽了,觉得自己可以活捉宋国皇帝?

正在乱想之间,前方的宋军已经逼上来,一场单方面碾压的杀戮展开了。

李崇光锋利的长刀从完颜闍母的脖子上切过去。

完颜闍母的视野迅速往上移,他看见下面的无头身体脖颈喷出血,然后视野迅速下沉,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知觉。

那骑在马上的无头尸体也翻身倒下来,脖颈还在涌出大片热腾腾的血。

完颜闍母的亲卫军一看自己的统帅都被杀了,更加没有心思战斗。

他们跳下马,纷纷抱着头表示放弃抵抗、投降。

若是换做别的统帅,可能会接受他们的投降,但李崇光不会。

他露出残忍的微笑,白皙的脸上沾着鲜血,看起来有些狰狞。

“杀!一个都不许放过!”

李崇光曾经在帝**事学院的论文上写过一句颇有争议的话:只有死掉的蛮夷,才是好蛮夷。

与岳飞那种打大规模击溃战不同,李崇光更加喜欢韩世忠那种冷酷的屠杀方式。

他几乎把这十年来,韩世忠的几次大规模屠杀战争全面刻在了脑海中。

“对待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全部杀干净!”

李崇光带着冲过去,手起刀落,变将敌人的脑袋切开,里面的脑浆飞溅出来,在锋利的长刀间流转。

前方另一队宋军铁骑已经压进,将剩余的金军最后的路也堵死了。

带着青铜鬼面的宋军,手中都提着修长的斩马刀,一旦冲进去后,他们便用力挥动他们的斩马刀。

厚重的刀头甩出来,一瞬间就能把人拦腰斩断。

赵桓收回目光,面色平静如水,已经三杯酒下肚,夜风吹得他斗篷飘舞。

前方的传令兵飞奔而来:“陛下,大捷!”

一边的唐恪听得激动万分,插嘴道:“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赵桓依旧面色如常,胜利是意料之中,并未带来多大惊喜。

他只是淡淡点头道:“完颜闍母的脑袋呢?”

“回禀陛下,稍后由李军都奉上!”

说话间,前方的军阵让开了一条大道,只见一队飞骑快速冲来,最前面的正是李崇光,他们在韩世忠的御林军前停下,翻身下马,解开佩刀。

御林军才让出了一条道。

李崇光激动地一路走过去,到皇帝面前,单膝跪地:“陛下,此乃敌酋首级!”

“好,李卿没有辜负朕!”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看着志得意满的李崇光,一边的唐恪觉得自己接下来在北地的工作可能会很蛋疼了。

这个李崇光不是善茬,和他打配合,很难。

现在又有军功在身,被皇帝器重,以此人的脾气,必然会狂傲不羁。

夜已深,战争终于到了尾声。

这里的尾声是指金军被杀到了尾声。

皇帝并未回军营休息,而是在高坡上静静等待。

唐恪哈欠连连,心里想着:皇帝,你精力怎么这么好,你不睡觉的吗!

不多时,岳飞回来了,种师中也回来了。

“陛下!”

赵桓从马上翻身下来,由于坐得太久,身体有些僵化,但赵桓还是强行端正,将种师中和岳飞搀扶起来:“辛苦两位了!”

虽说是李崇光献上了完颜闍母的首级,但此次歼灭战最大的功臣绝对是岳飞和种师中无疑。

这种大规模的歼灭战,说起来简单,等到真正上战场指挥起来,可是不比上刀山简单啊!

也只有如岳飞这样的天才将领,以及种师中这种几十年的老将,才能稳操胜券。

皇帝亲自搀扶,两位战区大佬连忙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皆为陛下分忧。”

“传朕旨意,回沈州,犒劳三军!”

赵桓将目光移到了北方,这一次,朕终于能领着汉家的儿郎们,进入上京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就地斩首

一长条红色横在东方,与黑色的大地与青色的苍穹相接。

平原上七零八落插在地上的刀剑、长戟、堆积成山的尸体,映照在东方那抹红色中,轮廓凌乱,却显得凄凉、悲惨,仿佛钩织成了一副人间炼狱图。

清晨的凉风一吹,就会刮起漫天的血雾,吹在人身上,能把人全身都染红。

金军十几万大军在此崩溃、覆灭,他们的头颅被砍下来,铸成京观,用来彰显天子威严。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此话赵桓用实际行动昭告天下。

一天的休整后,宋军拔营回沈州。

皇帝在沈州举行了盛大的犒赏仪式,整个沈州都能听到: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如果说赵桓的新政是大时代篇章的序曲,那么对长城以外疆土的扩充,则是拉开大时代的开端。

到此,巨龙才刚刚醒来,褪去陈旧、腐朽的龙鳞,长出新的紫金龙鳞,绽放出夺目的光辉,从潜伏的深渊中飞腾而出,在古老的华夏大地上空翱翔。

那些企图让巨龙再次沉睡的人,都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

一切阻挡在巨龙面前的障碍或已被清除,或即将被清除。

巨龙的威势已经让西北和东北的蛮夷匍匐在地。

用赵桓自己的话来说:华夏自古便是龙,当盛世之际,龙吟震九霄,四方蛮夷皆匍匐跪拜,当乱世羸弱之际,巨龙从天坠陨,便有无数豪杰与傲骨以身化作龙血,用己身的重铸华夏龙脉。巨龙每经过一次再生,便会更加强大,更加充满生命力和活力,而东方大地,也将迎来新的时代。

三天之后,皇帝的军队濒临上京。

浩浩荡荡的宋军绵延到天尽头,旌旗将天空的太阳遮蔽,刀形成山,剑化作林。

赵桓在御林军的中位,他用千里望看见前面的上京城,自言自语道:“朕终于来了!”

朕用十年时间,击败华夏四方强敌,其中以金最强,今日,朕便要让女真皇族尽数在朕脚下颤抖。

赵桓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欢喜,只是风轻云淡道:“何时进城?”

一边的唐恪道:“陛下,前方便有使者前来。”

“哦?使者?他完颜氏还有谁能在上京做主的?”

“是完颜宗望的儿子完颜齐。”

皇帝目光转移到一边的司马君如身上,后者行礼道:“来者的确是完颜齐。”

果见一队人马向这边飞骋而来,在最前面的正是完颜齐。

赵桓又看了看一边颓废的完颜亶,眼圈浮肿的完颜亶连忙道:“陛下,罪臣早已自知罪孽深重,感陛下天恩,迷途知返归顺朝廷,而那完颜齐却是穷途末路才愿意投降,罪臣以为陛下当杀鸡儆猴,将那完颜齐斩于阵前,发兵攻打上京,以陛下天军,不出半日,上京必被攻克,上京城繁华,陛下可取珍珠异宝无数。”

赵桓只是看了看他,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上京城繁华?

你还真是个乡巴佬国君啊!

一手重铸东京城的赵桓,怎么会将偏远地带的小城郭放在眼中?

如果说东京城是21世纪的北上广深,东京城最多算一个四线城市。

大宋随便找一个大一点的州府中心城池,都比上京城繁华不知多少。

赵桓打仗的确很血腥、残暴,动不动怂恿、放纵将军搞大屠杀。

但那种大屠杀是有目的性的大屠杀,是为了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不至于逃走后卷土重来。

绝不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

似乎感受到了皇帝不屑一顾的态度,完颜亶心中悲愤,但却不敢有丝毫表现,他老老实实地蜷缩在人群中,与过去的帝王容貌已经迥然不同。

不多时,前军的军都指挥使呼延通骑马过来,到前面后翻身下马,小跑到皇帝面前。

“陛下,金贼使者信函,请陛下过目。”

韩世忠接过信,正要将信呈递给皇帝,皇帝不接,而是道:“念!”

韩世忠便打开信函,念道:“罪臣完颜齐,叩拜天子,罪臣为奸逆之徒蒙蔽双目,以浑浊之眼观事态,颠倒是非,离心背德,以至人神共愤,实属罪该万死,今感念天子威德,罪臣幡然醒悟,不由得悔恨交加,以戴罪之身,前来请罪,愿天子责罚。”

狗屎的投降信!

赵桓心中不免骂了一句。

完颜齐这货倒是聪明得很,几句话就把责任都推到了完颜亶、完颜闍母这些人身上。

心里表示不屑一顾,但明面上还是要给一些面子的。

毕竟人家都带着几个人,单枪匹马到阵前来投降了。

若自己这点气量都不表现出来,以后谁还敢投降?

若是各个都反抗到底,也是个麻烦事。

“将人带上来!”

“是!”

不多时,完颜齐带着几个人从中间那条让出来的道走过来。

他们身上的武器全部被卸下来,并且他们站在离皇帝足有六七米的地方。

而且皇帝左右,有伸手顶尖的勇士。

“罪臣跪拜天子!”

“起来。”

完颜齐将脑袋埋起来,不敢妄动分毫:“罪臣自知罪孽深重,请天子赐罪臣死罪!”

赵桓倒是对这个完颜齐另眼相看,果然不愧是完颜宗望的儿子。

他这是在赌博,赌自己不会赐死他。

这货倒是赌对了,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赵桓面带微笑道:“朕赦你无罪,起来说话。”

完颜齐仿佛带着哭腔:“谢陛下!”

赵桓心中疑惑,这家伙看起来也不笨,当初为了一个女人,被司马君如唆使去杀完颜宗翰的儿子完颜设马,还真是一个痴情种。

可惜他痴迷的那个女子是大宋皇城司的人。

这些小细节赵桓也没有多在意,他在意的是,现在要进入上京。

他要上京所有的贵族老爷们滚到城外面来,老老实实恭候在两边,用最虔诚的姿态迎接他和大宋的将士们。

“就你们几个人来了?”

“陛下,前方诸位已经在城外恭候,恭迎天子圣驾。”

“好,有没有没到的?”

“呃,这个……倒是有……”

不等完颜齐说完话,赵桓轻描淡写道:“所有没到的贵族,全部就地斩首,将人头挂在城门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君临上京

完颜齐也是一员悍将,大大小小的战场都上过,死在他手里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他们来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但当完颜齐听到皇帝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后,心头还是一颤。

明明语气如常,像是在讨论邻家的家事一样,但却蕴含着一股重如泰山的威势,令人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

完颜齐忍不住道:“遵旨!”

“你且去,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罪臣告退!”

完颜齐转身离去,骑上自己的马,带着人又飞快向上京而去。

在上京城门外三里出,金国无数王公大臣都整整齐齐排列在两边,恭迎大宋皇帝陛下御驾亲临。

不多时,他们却见到完颜齐带着人回了来。

时立爱之子时丰问道:“镇武侯,此去何处?”

“奉天子御令,前去捉拿叛党。”

周围的王公大臣们一惊,他们本来推荐完颜齐去交涉投降,怎么一回来就说要去捉拿叛党?

众人尚未回过神,完颜齐已经带着人进城去。

完颜齐进了城便开始召集自己手下的兵,他人手已经不多,一大半被完颜闍母强征,死在前线。

目前手中也就一千多人,但这一千多人现在却是可以在上京城内横着走。

待士兵们都调集好,完颜齐的名单也列好了。

金国有四大种族,女真、汉族、契丹和渤海族。

完颜齐的这份名单上,几乎有一半以上是契丹和渤海族的贵族。

例如卫国公耶律洪哥,是前朝辽国皇族。

例如李忠乾,渤海人首领,前唐时代渤海国国王后裔。

这些人也不是说全然不投降,有的奢望能有奇迹发生,有的则早已开始商谈投降宋朝。

只是投降还需要送一份大礼,或说与城外那些王公贵族略有不同,所以耽搁了没去迎驾。

这倒是给了完颜齐一个机会。

他的人重进这些人府上,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开杀戒。

别说府上那些家丁、丫鬟了,就连漂亮如花的小姐们也一起杀了,脑袋割下来,提在手上,鲜血滴了一地。

总之,最后连鸡鸭都没有留,所有活着的全部杀掉。

完颜齐的动作非常快,在上京城内四处搞屠杀,城内到处可以看到骑着马腰间挂着人头的人向城头飞奔,甚至还可以看到有人用马车载着脑袋向城头运去。

城外那些恭候赵桓御驾的金国王公贵族们听说了城内的事情,各个吓得面色发青。

也不知道这完颜齐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开始在城内发了疯杀人。

他们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杀掉。

但也有聪明的人立刻就猜出完颜齐是得到了大宋皇帝陛下的御令,否则他断然没有这个动机杀人。

一想到这里,众人更是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庆幸自己出了城。

到下午的时候,城楼前已经挂满了脑袋。

这些人以往都是上京城的贵族、大官,出入都是前呼后拥,还有家奴万千,纸醉金迷。

如今却是落得身首异处的悲惨境地。

甚至连十三四岁的少女都没能幸免。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

鲜血沾满城墙,看起来格外瘆人。

城内的大街上也堆满了尸体,前方的耶律府还传来惨叫声,一个全身穿金戴银的美妇在几个家丁的围护下,从府内逃出来,但依然被追上来的士兵一刀砍开了脑袋,随后被抛弃到街道中央的尸体堆里。

半天时间,对于上京城内的人来说,仿佛一百年。

前后大约死了八千多人。

下午,老老实实等着城外的王公贵族们终于看见前方有一大队人马向这边靠近。

他们全身都被冷汗打湿,这也是他们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天。

身着重铠的御林军方阵中间分开出一条长道,皇帝在一批精锐骑兵的拱卫下,向前面走来。

“吾皇万岁!”

众人齐声高呼。

赵桓一身戎装,意气风发。

多年的帝王生涯在他身上积累下来了威严,他仅仅是骑在马上,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一种伫立绝峰俯瞰人间的王者气息。

赵桓扫视一眼,来的人有汉人,也有女真人,还有契丹人。

他们曾经聚集在这片土地,日夜谋划着如何打到朕的东京城。

他们曾经也有猛士千万,披坚执锐,纵横捭阖。

曾经的大宋,从上到下,畏惧这些人如虎。

在曾经的汉人眼中,他们不可战胜。

但现在,他们皆臣服在了朕的脚下。

汉人的铁骑踏碎了一切反抗,朕的勇士们从长城一路打到这里,用刀剑和鲜血让所有反抗者去见了阎王。

让所有心怀异心的人,跪在这里。

所有人都将脑袋埋起来,冷汗不停往外冒。

即便是将脑袋埋起来,仿佛依然能嗅到从城内飘出来的血腥味。

“都起来说话。”

皇帝的声音传到耳边,众人心头先是一凛,随机微微放松。

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宋皇帝陛下。

他们站起来,抬起头,用恭敬的目光仰视着赵桓。

年迈的时立爱微微惊诧,这就是那位在中土掀起了狂风暴雨的新政的皇帝!

可能是常年的自律和锻炼,赵桓身上有一种很纯正的阳刚之气。

第一眼看,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充满了力量的人。

“罪臣时立爱,参见天子。”

时立爱在这里称呼自己全名,表示自谦,又称呼赵桓天子,而不是皇帝,表示对赵桓从天命上的认同。

皇帝是世俗的称呼,而天子,则表示上天之子,是代替上天统管人间的。

无论是中土,还是四方的蛮夷。

一边的时丰和时渐的心提到嗓子眼处。

另一边,韩家的韩企先也捏着冷汗。

时家和韩家是北地的两大汉人家族,无论是在辽国时代还是金国时代,都是顶级望族。

无论是辽国皇室还是金国皇室,都对他们非常倚重。

蛮族虽然战斗力强,但是治国却是最大的缺陷,他们必须依靠汉人。

而此刻,这两家的命运却突然被捏到了赵桓手中。

身为中土的皇帝,天下的共主,在长城以南,有无数饱读诗书的人才,日日夜夜都盼望着自己能为皇帝分忧。

要治理天下,这位大宋皇帝陛下有的是聪明的汉人。

如此,这两家显得便有些多余了。

这就是时立爱和韩企先的担忧之处。

第五百二十三章君臣情谊

不待时立爱继续说下去,皇帝道:“久闻寿昌贤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本是夸时立爱的话,但时立爱立刻跪在地上,甚至匍匐下来。

时家其他人也都惊吓得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这话若是在平时说自然无碍,此时此刻,大家会当做皇帝是在嘲讽时立爱。

嘲讽的语气越温柔,越表明皇帝很生气。

“陛下恕罪!”

赵桓故意这么说的,故意让时家认为他是在反讽的。

但赵桓又偏偏摆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他翻身下马,将时立爱搀扶起来:“公迷途知返,深明大义,何罪之有,此乃朕肺腑之言!”

赵桓俨然一副仁德圣君的嘴脸,脸上每一根寒毛都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时立爱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时家其他人也都各自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一边韩家的人也不甘落后啊,都使劲哭。

周围的人一见大宋皇帝竟然如此温和、如此的大度,顿时高呼:“天子圣德!”

一边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唐恪心里差点没有咆哮出来: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皇帝你前段时间还暗示李崇光那个屠夫把这些人都弄死,你自己又跑来演好人了!你的脸呢!脸呢!

从未跟赵桓打过交道,只是从宋朝的各项政策和案件中判断赵桓的性格,这群金国大臣心里嘀咕着:不像!这皇帝不像传闻中那样暴君!不但不像,看这样子,就是一千古贤君啊!

赵桓继续道:“以后,朕还要仰仗诸位。”

“愿为天子效犬马之劳!”

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或者女真或者渤海,皆行大礼,高呼道。

赵桓脸上挂着仁德的笑容,心里却是早已给这些人判了死刑了。

开玩笑!朕的大宋,人才天空璀璨的群星,朕有甲士百万,火枪大炮,铁路水泥,朕还需要你们这帮在背后天天想着害朕的家伙?

朕现在之所以不弄死你们,是要先暂时安定人心,抚慰百姓在战火中的创伤。

等这些都完事后,朕一个个削了你们!

时立爱和韩企先这两只老狐狸心中也是疑惑不解,这狗皇帝的表现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此后时家和韩家在北地可在立足数百年,数百年之后,说不定如前唐的五姓七望一般权贵满天下。

若是假的,那就危险了。

一念及此,时立爱和韩企先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但配合皇帝的戏还是要演下去。

接下来,御林军进了上京城,开始对上京城长达两个时辰的清理,几乎所有街道都被控制住,杀戮也停下来了。

到了傍晚时分,皇帝在众将的簇拥下,进入了上京城。

夕阳的余晖将这座城市笼罩,显得有些荒凉和落败,

这座城在辽国时期,是辽国的一座军事重镇,那时的女真尚在周边地带打猎为生,后来完颜阿骨打起兵,多下了这座城,将其作为后方根据地,直到建国,成了金国的首都。

从规模来看,比东京城要小太多太多,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也难怪这些蛮夷做梦都想要打进中土。

人间最繁华,莫过于华夏中土了。

主干街道已经被清理干净,唯留下血迹,街道两边的楼宇之上皆有御林军守卫,连一只苍蝇都逃不脱。

自赵桓君临上京,金国正式宣布灭亡。

赵桓用了整整十年,终于从差点被攻下京城,到反败为胜,灭亡金国。

一时间,赵桓心中也感慨人生奇妙。

随后,赵桓直接进入了金国的皇宫。

站在皇宫前,脱下衣裳等候的人是,早已退位的完颜晟。

作为一手参与金国建立,又做了近十年金国皇帝的完颜晟,看见那位身穿紫金黑甲的宋国君王以胜利者的姿态,朝自己走来,心中一时间百味陈杂,不知该说什么。

“罪臣参见天子。”

此时的完颜晟,也只能以臣来自居了。

“免礼。”

“谢天子。”

赵桓便不再看完颜晟一眼,而是进入了皇宫。

皇宫之内,每五步有一位御林军守卫。

夕阳在殿宇之间,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就像是一个个巨人,匍匐在两边,等待赵桓的君临。

赵桓进入主殿,坐在完颜阿骨打、完颜晟曾经坐的位置。

大宋文官武将在下面站成一排,金国投降的王公大臣在下面站成另一排。

“陛下,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站出来说话的是时立爱。

“但说无妨,朕不因言而治罪!”

“战争毁坏了良田,也破坏了百姓的生活,如今天子君临,圣德笼罩上京,百姓无不欢呼雀跃。”

不得不说,凡是汉人大臣,都是一个鸟德行,无论是在东京城还是在上京。

说起话来,总是要讴歌皇帝一番。

“然,如今有凶残暴徒,在上京城内大肆杀掠,此有违天子仁德,天子当令人劝阻。”

他说的自然是完颜齐。

时立爱这个人并不简单,当年辽国被女真打残了,许多人都劝他去宋朝做官,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赵佶领导的那群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所以,他转身就投奔了气势正盛的完颜阿骨打。

当他投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呢?

上言劝阻完颜阿骨打禁止金军烧杀掠夺。

并就此上言,展开了一系列的理论支撑。

看得完颜阿骨打不停点头,觉得时立爱此人乃是大才,必须重用。

此时此刻,历史仿佛重演。

时立爱故技重施,又向赵桓上言。

赵桓道:“卿所言甚是,无论是中土华夏,或北地之民,皆为朕之子民。”

众人高呼:“天子圣明。”

赵桓继续道:“勇武侯!”

“臣在!”

“朕命你严守上京,对百姓秋毫不犯!”

“遵旨!”

时立爱和韩企先悬着的心微微落下来。

那个完颜齐在上京城到处杀人,保不准就会杀到时家和韩家头上。

现在有了皇帝的保证,时家和韩家也算是安全了。

接下来,只要把皇帝陪好,什么事都好办了。

这皇帝迟早要南下回去的,东京与上京有千里之遥,想要很好地统治上京,皇帝还是需要自己的。

所以,这样看来,换了宋朝来统治这里,对自己未必是坏事。

听闻朝廷对地方财政分发颇为丰厚,有大笔买卖可以流转。

念及此,时立爱心中有了数。

时立爱又道:“陛下,臣以为,当将杀人者找出,斩首示众,以表陛下仁德。”

第五百二十四章掣肘

时立爱这话可谓诛心。

他明知今日杀人者是完颜齐,又心知肚明背后是皇帝唆使的。

且非常清楚完颜齐不过是个背锅侠,他料定杀完人后的完颜齐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除掉完颜齐对他自然百利而无一害。

今日早晨,他还和完颜齐是同生共死的盟友,此刻却要置人于死地。

赵桓稳坐上面,闭口不言。

一边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唐恪自然是心领神会,这个时候就该他说话了。

唐恪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会被“流放”到这里,和这里的势力打交道在所难免。

就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保住完颜齐对自己绝对有利。

现在这些蛮夷中,也只有完颜齐能与时立爱、韩企先分庭抗礼了。

有完颜齐在,这里的矛盾可能主要是北地汉人和完颜齐的矛盾。

若完颜齐死了,势力平衡将会被打破,变成他唐恪和这些北地汉人世家的矛盾。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等皇帝一走,所有矛盾和压力都挤压过来,他唐恪未必应付得了。

那个李崇光被搁在这里就是为了掣肘自己,靠不住。

所以,现在能拉拢一个有兵的可是打好机会。

唐恪怎么会放过呢?

皇帝心里也清楚,把唐恪人在这里,这群北地汉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李崇光的角色在权力层面,更多是为了掣肘唐恪。

唐恪若想要在这里做点什么,可不比爬蜀山简单。

那现在机会来了,怎么可能放过?

唐恪非常了解皇帝。

你让他杀他就杀?开什么玩笑!

皇帝不说话,另一边的韩企先也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时相公说得有理。”

按理说,人家刚刚投诚过来,提出来的意见总要给点面子。

赵桓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

完颜齐刚刚在外面卖力地杀了一波人,和宋军正在交涉,负责与完颜齐交接的是呼延通。

完颜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卖了。

好在现在局势不允许他死,否则,他今晚就人头落地。

赵桓也觉得不能这么快就杀了完颜齐。

完颜齐投奔过来,做的表现可比这些北地的汉人要好得多,人家是用实际行动做了表率。

如果真的立刻就杀了,未免为寒了人心。

死肯定是要死的,但不能立刻就死。

唐恪适时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上京已经流血甚多,当今最紧急之事,并非杀掉杀人者,而是恢复上京之法纪,使民心得到安定,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的仁德。”

时立爱满脸皱纹,须发皆白,一双眯起来的眼睛,时不时会绽放出精光,他用非常缓慢的语气说道:“臣以为唐相公所言甚是,当今最紧急之事,便是恢复上京之法度,使民心得到安定,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的仁德,所以,陛下当将杀人者绳之以法,以定民心。”

唐恪依然微笑道:“被杀者,多有不臣者,或者叛逆作乱者,又有反抗自卫者,若将杀人者斩首,又平添杀戮,不但不能平息事态,反而让百姓更加畏惧,不若由御林军严守上京,使一切恢复正常,不出半月,人心稍定。”

时立爱显然不肯罢休:“陛下……”

唐恪抢先道:“陛下何不赦了上京所有有罪之人,民心可定,比起再添杀戮,更能稳定人心。”

赵桓点头道:“唐卿言之有理,传朕旨意,赦免上京所有有罪之人,无论大小。”

众人齐呼:“陛下圣德!”

时立爱未得逞,心中也不急,很快又生了一计。

要杀完颜齐很简单,当今宋军中谁最仇恨女真?

当然是出了名的李崇光。

同样的军队出身,相互看不上是很常见的事情。

更何况完颜齐的女人,还没赎身,从律法的角度来看,还属于时家的财产。

赵桓又询问了一些事,天渐渐黑下来。

赵桓脱下铠甲,进入寝宫。

这里被提前全部清扫了一遍,是心思如尘的唐恪亲自安排的。

御林军将四面八方都守卫得森严,连一只苍蝇都别先飞进来。

随后,下面的人又找来一个肤白貌美、身姿婀娜的少女来伺候皇帝。

接下来上京的日子就变得无聊起来。

不同于东京城那座当今世界第一大都市,上京的生活非常枯燥。

首先吃的东西非常粗糙,主要体现在香料非常少,基本是放了盐清煮,一大股腥味,即便是皇家吃的饭菜也难吃得要命。

主要还是以为这个时代对这里的开发尚浅,许多农作物无法种植,香料也一样。

自从宋军开战后,南北的商线就断了。

以前还有许多美食、香料,包括辣椒都会被运过来。

但最近一年,上京的贵族们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回到了以前部落的生活了。

其次娱乐场所,除了妓院就没别的了。

当然,这里暴发户也多,

这些蛮夷除了会搞女人,似乎也不太有别的雅致了。

例如蹴鞠、马球、诗会、品酒、论道……

一律没有,有的只是在街头打架斗殴。

北方蛮夷生性勇猛,凶狠好斗,不服驯化。

司马君如呈上这些“小报告”,不由得苦笑,好歹自己也是皇城司北府司的总指挥使,怎么现在像足了一个每天偷窥的猥琐小偷。

这些信息,赵桓每天都会抽时间认认真真地看。

他想全面了解这里的人每天都在做什么。

他也想了解,那些权贵最近的动态。

这里是赵桓帝国战略重要之地。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认为这里是一片荒芜的蛮夷之地,但赵桓却清楚地知道,这里有丰富的铁矿。

还有大量在目前还用不上的石油。

另外,黑土地的肥沃是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的。

总之,这是一块宝地。

从赵桓的角度来看,他让唐恪来经略这里,是对这里足够重视,根本不存在着明升暗降的含义。

只不过唐恪自己误解了。

而刚刚打下来的上京,局势还还是非常微妙的,多方势力在此角逐。

削弱、同化最后的蛮夷,是赵桓的目标。

第五百二十五章挑拨

赵桓一边饮着茶,一边在看唐恪对这片地域的规划。

这里地广人稀,主要的几座大成也就只有上京、沈州和丰州,南边的显州马马虎虎也说得过去。

最主要的是人口少。

在低端经济时代,人是发展经济最大的红利。

唐恪的这份十年之策,在第五年的时候提及到从关内迁移人口过来,是一件正确的决策。

但是,赵桓觉得五年之后,太久了。

唐恪担忧北地初定,蛮夷尚未真正接受王化,贸然迁入大量人口,一旦战争爆发,必将生灵涂炭。

赵桓也认同这一点,但五年的确太久,赵桓等不了五年,大宋西南诸夷,大宋西北高昌回鹘,都是赵桓接下来的目标。

东北是未来帝国的铁矿中心之一,必须加速发展。

也必须提前稳定下来。

无论用什么办法,即便短暂性再流一次血,也在所不惜。

唐恪听得头皮发麻,皇帝解决问题实在太粗暴了,稍微需要时间的问题,就将杀人提到最前面来了。

在这一点上,唐恪永远都无法赞同。

传统士大夫的做事方式会温和很多。

就和中医的理念一样,但人生病了,不是要切除某一个东西,而是要讲究调理。

病是靠慢慢调理好的。

但赵桓却无法完全苟同这个观点。

有些病可以调理,但有些病是无法调理的。

在赵桓看来,许多问题都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造成的。

这些问题,除了杀人,基本无解,并且随着新的利益资源出现,问题还会更加严重。

横推一切再重来,看似粗暴,但不会在后面给自己留下太多麻烦,并且效率更高。

赵桓也没有直接否定唐恪的《上京府十年之策》。

例如唐恪分别从政治改革、文化改革和经济改革三个大的层面对上京府做出改制的想法,就深得赵桓意。

总之,就是把大宋的那一套搬过来。

什么狗屁水土不服,什么狗屁因地制宜,朕的东西还要来适应你个化外蛮夷?

朕只需要把东西往这里一搁,一切老老实实按照朕的来。

不守规矩的就去死好了。

“唐卿,好好去办,朕都是支持你的!”

唐恪脸上堆着笑容:“陛下放心,臣鞠躬尽瘁。”

支持我?皇帝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你故意放一个李崇光来恶心我,还说支持我!

得了!谁让我是臣你是君。

赵桓突然道:“朕想将时家和韩家牵至东京城,卿以为如何?”

“回陛下,不可,若是将时家和韩家强迁至东京,辽地之商贸恐怕要处于很长一段时间的停滞状态。”唐恪耐着子性子跟皇帝解释着,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自己的利益显然与皇帝的想法是相互冲突的。

若是时家和韩家真的被皇帝强迁至了东京,辽东的整个商贸体系至少瞬间要垮塌一大半。

这对于肩头担负重任的唐恪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到时候皇帝必然大发雷霆,他可不会听你的解释,保不准一顿骂,骂完后贬官。

这样唐恪就成了冤大头了。

唐恪觉得自己这个位置真的是蛋疼。

前几天刚保了完颜齐,目的是为了对付时家和韩家。

现在转身就要保住时家和韩家。

总之,夹在中间,稍有不慎,就惹祸端。

唐恪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这里的商贸过于依赖时家和韩家。

这两个在完颜宗磐的新政之下成长起来的商贸家族,控制了铁、煤、丝绸、茶叶、粮食、运输等各行各业。

这也是赵桓一定要弄死他们的原因。

强大的中央政权下,是不允许地方有私自的另一套体系和势力的。

赵桓沉思想了想。

实际上这段时间,他都在这个问题上就两种处理方式有些纠结。

直接把人强行牵至东京城,辽地必乱,又横生枝节。

不放到眼皮子下面,心里又不踏实。

最终,赵桓还是觉得采取唐恪的意见。

反正李崇光这种铁血将领在这里,就算时家和韩家要搞出什么幺蛾子,用刀剁成渣渣就可以了。

除了给唐恪压缩时间以外,皇帝基本上同意了唐恪的建议。

例如两年之间,在上京、沈州、显州和丰州等地,各自修建3座小学,各自设立知府辖制,从幽州府招募商社,全面开发关外与关内的商贸往来,并且对前往上京、沈州、显州和丰州从商的商人进行政策上的扶持。

为了解决皇帝心中的忧虑,唐恪建议先将这几个地方的矿产开采收归朝廷工部,又严令禁止民间私自走私盐铁,以及严查商社资质。

如此一来,各种麻烦自然就找到了时家和韩家头上。

刚开始,就能剥时家和韩家一层皮下来。

朝廷收归后,设置专门的国有商社入驻辽东,扶持朝廷商社,来牵制韩家和时家。

一旦商贸顺利衔接过来,再对韩家和时家动手也不晚。

赵桓听得甚为满意。

说服了皇帝,唐恪一颗悬着的心也找个地方稍微落下来了。

唐恪走后,转身完颜齐就被招来了。

“臣叩拜陛下。”

“完颜齐,你好大的胆子!”

完颜齐一惊,不明所以,连忙道:“陛下,罪臣不知所犯何事?”

“朕入主上京第一日,便有人联名弹劾你在上京城滥杀无辜!”

提到这事完颜齐就来火,时立爱那个老贼,以前要依靠他家的时候,送钱送女人,现在换了主人,立刻就翻脸。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陛下,臣杀的都是对陛下有怨恨的人,都是乱臣贼子!”

赵桓故意沉默片刻,完颜齐满头大汗,深怕赵桓转眼翻脸不认人一刀把自己给咔嚓了。

赵桓面色突然一变,变得温和起来:“完颜齐,朕是相信你的,若朕不信你,此刻你的脑袋已经悬在城门口。”

完颜齐心中一颤,背后冷帽刷刷直冒,但心中又庆幸自己还活着。

看来这皇帝还不糊涂,不会被时立爱那个老贼几句话搞得晕头转向。

“你放心,只要全心为朕办事,朕不会亏待你。”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只是你以后要注意一些,昨晚,时立爱和韩企先,又到朕这里告状你独断跋扈,在上京城胡作非为!”

独断跋扈?这倒不至于,只是军队里待习惯了,做事粗暴,又因为父亲曾经是燕王,权势极高,难免狂傲。

如今宋军在上京城内驻守,又有岳飞和韩世忠那种大佬,就算给一千个胆子让他独断跋扈,他也不敢。

“陛下明察!”

“朕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之言。”

看见完颜齐感激的眼神,赵桓就知道,完颜家和时家、韩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周边的动静

像完颜齐这种人,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他的兵已经不多,而且在宋军的面前,渣渣都不算一个。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忠心。

其实忠心这种事,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有些人的忠心不值钱,因为忠心带不来任何价值。

但完颜齐的忠心很值钱。

因为他是完颜阿骨打的孙子,燕王完颜宗望的儿子,在完颜家族里,地位非同凡响。

他的忠心意味着完颜氏彻底臣服于赵桓。

既然如此,皇帝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再往西。

更何况,皇帝刚才跟自己说了那番话,明显就是偏向自己的。

一想到这里,完颜齐觉得这种忠心还是值得的。

他现在已经把时家和韩家恨入了骨髓里。

看着完颜齐离去的背影,赵桓心中微微放心。

有李崇光那种视蛮夷为禽兽的人,又有完颜齐这种痛恨时家和韩家的人,辽东想要短时间内发展出一个势力,很难。

这就给了赵桓很多时间来掰扯了。

这几天,时家和韩家,除了给皇帝送女人,就是给皇帝送宝物。

日子过得有些无聊,赵桓开始想念东京城的生活了。

毕竟相对于东京城来说,这里太贫瘠。

又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上京城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赵桓才摆驾,带着御林军,离开了上京。

岳飞的西北军也几乎全部撤回河套路。

真正留下来的是燕云军,以李崇光、解潜一批年轻将领为首,二十万大军留守在辽地,上京府驻排了十五万,沈州驻守了五万。

东边的高丽已经彻底臣服,又有王禀驻军镇守,海域也都是宋军的控制范围。

想要从东面在对辽地进行威胁,已经不可能。

真正潜在的敌人,蛰伏在西边茫茫草原上。

草原原本已经被宋军横扫过一遍,克烈、乞颜和塔塔儿被打得差点灭种。

但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

据驻扎北府的皇城司前一段时间的情报,斡亦刺、泰赤乌、巴鲁刺思、蔑儿乞这几个蜗居在北海的部落,最近有些跳动起来。

也有相互联合对抗大宋的想法。

甚至还有人觉得应该归复金国,一起对抗宋国。

于是啊,他们就派出去了使者去出使金国。

并且连战略计划都做好了,到时候金国攻打宋国的居庸关和河套路,直逼燕云十六州以及黑水城一带,他们则从西线切入。

这些草原部落虽然治国不行,但打仗的确是把好手,也许和草原恶劣的环境息息相关。

他们不仅仅想着联合金国,甚至还派人去了西北边的高昌回鹘。

想着若是高昌回鹘能出兵袭击沙州一带,宋军必败。

但是,当使者将金国的消息带回去的时候,整个草原部落,都陷入了一种死静中。

仿佛连天空的老鹰都怪怪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此后,关于反宋的事情,各位部落首领达成了空前一致:绝口不提。

那派去高昌回鹘的使者回来说高昌国王有意联合出兵,却被当场杀掉。

金国在这些草原部落心中是什么地位?

这要从辽国说起。

辽国的领土,东临大海,往西与高昌回鹘西边的喀刺汗国相邻,从地理位置来说,西边抵达了阿尔泰山,以及到了中亚。

辽国强盛的时候,周边的部落和国家,都认为辽国是天朝,是神州,大唐的延续。

但就是这么个地域广阔、强大的国家,被女真花不到十年时间就给灭了。

当年的金国,就像是东边苍穹上冉冉升起的太阳,拐子马和铁浮屠将草原各个部落踏得粉碎后,在一片呻吟和悲惨中,草原各部落服了。

在他们心中,金国比辽国还要强大,是不可战胜的。

但现在,那个不可战胜的强大存在,已经被彻底灭掉。

无数名将的脑袋被挂在上京的城门口,无数以往他们跪着求都见不到一面的王公贵族的脑袋被挂在城门口。

高大的上京城城墙被鲜血染红,下面更是汇聚成了小溪。

以往蹂躏草原的铁骑,已经暴尸荒野。

女真部曾经骄傲的铁骨也被中土皇帝踏碎,一切在汉人面前,都显得苍白脆弱。

过去了五百年,蛰伏在北海的蛮夷,再一次感受到了汉人铁骑的力量。

于是,一切都归复到平静,各部落也决口不再提对抗大宋之事。

他们不提,不代表赵桓不知道。

在回去的路上,司马君如早已准备了厚厚一堆情报,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呈递给皇帝。

赵桓便在御驾里,一封又一封,一个字不漏地全部读完。

读完后,赵桓突然笑起来。

高昌国!

你不来找朕,朕还要去找你。

毕勒哥你是觉得肉不香了,还是女人不漂亮了?

没事主动跑来惹朕?

还是说,是耶律大石怂恿的你?

高昌以前也与宋有过一段时间的蜜月期,宋初期,还经常派使臣前来朝拜。

若真要打高昌,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也说不过去。

但现在就不同了,主动作死作上门。

送上门的人头,赵桓岂能不要?

如今大宋也算是国富兵强,赵桓已经打算向西边,挽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外族,弘扬天朝文明。

文明的传播历来都是血腥的,一定是伴随着战争的。

打仗师出有名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就算没有名头,也要编一个出来灌输给将士们。

现在不用编了。

十天后,赵桓抵达北都幽州。

在幽州,赵桓接见了韩晨晨的父亲韩礼先。

一个字之差,原本是一家人,现在是死对头。

韩礼先这一脉旁支,也是出自韩德让,中途分出来,在幽州猥琐发育了大几十年,有一点点小生意。

恰好十年前,傍上了赵桓,也可谓是野鸡变凤凰了。

赵桓接见韩礼先,一是出于尊重,二则是想要让自己的丈人将商贸的势力范围尽快往北边延伸,总之,先瓦解韩企先的商社。

这种细节的事,赵桓也不想参与太多了。

在幽州停留的第三天,南边紧急送来了一份信:广州城造反了。

ps:第五卷天宋雄风终于写完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耿直的柔嘉

丝绸之路是后人的说法。

在中国历史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严格的来说,丝路一共有四条。

北线是汉代开始的,从长安出发,一直到地中海各国。

南线是从蜀地出发,往西方。

草原丝路则是从草原出发,通往中亚最后到欧洲。

陆地丝路很容易受到战争的影响,而西域又是一个常年战乱的地方。

所以,还有另外一条丝绸之路,是海上丝绸之路。

这一条丝绸之路,可以说是最古老的人类大航线。

他的起点是泉州和广州,一路经过南洋诸岛,穿越凌牙门的海峡,随后往西,抵达注辇,又穿越海洋,抵达大食,再到昆仑奴,从路上进入欧罗巴,抵达大秦。

在无数个阳光明媚和狂风暴雨的日子里,一艘又一艘船,载着琳琅满目的货物,从华夏出发,经过万里,在海水湛蓝的海岸停靠。

那些不同颜色的皮肤、不同颜色的眼睛,说着完全不同语言的人,用好奇而热烈的眼光,看着被搬运下来的丝绸、陶瓷、茶叶、铜器等等。

华夏虽然是农业大国,但其实上,很早很早就开始了远洋贸易,一代又一代人,行驶在古老的航线上。

尤其是到了唐朝,不仅仅诸多货品被运输到海外,更有无数海外的人,漂洋过海登陆华夏神州。

就说广州,自唐朝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人汇聚。

隋唐时期成立的市舶司,就相当于海关,在赵宋时代,发展到了极致。

只是后面有些人不争气,把海洋的路自己给堵上了。

却说这市舶司成立后,华夏的造船技术也突飞猛进。

到了赵桓这个时代,船已经达到了历史的顶点,也是全世界的最高点。

由华夏行驶出去的船,凡途径之地,都要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例如在注辇,人们会站在海边,远远观望大宋的船驶来,用无比向往的眼神凝视着那些载满商品的商船,做梦都想上去看看。

并且还有人感慨:这一辈子,如果能去这些船行驶来的地方去看看,死也值了。

即便是到了大食的海域,以造船著称的大食人,看到大宋的商船,依然要发出感慨:真主造出来的奇迹。

呵呵,这些年,赵桓倒是没有把太多的经历放在海洋上。

毕竟这十年,战略重心是温饱、军事和内贸。

海洋有赵构,为了牵制赵构的权力,赵桓又找来了虞允文做海军大臣。

对于与海外的人做生意这件事,赵桓也是秉承着绝对开放的态度。

毕竟我天朝上国,物华天宝,还不至于小心眼到不让这些人在这里活下去。

况且,生意还是要做下去的,做生意有个自古恒定的道理:和气生财。

但偏偏有人就不想和气,偏偏这些人就想在广州搞事情。

是觉得自己是“老外”,在广州就有特权?

朕让你们留下来,不是要讨好你们,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机会。

别误会啊,要搞事情,朕也会搞。

将信放到一边,赵桓揉了揉太阳穴,他有一个人生信条:尽量少花时间用理论去说服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

能够定规则的,不是靠道理,而是靠拳头。

东京城就在前面了。

皇帝凯旋归来,文武百官早早就在城外相迎。

又有东京城百姓前来迎接。

待皇帝御驾已至,便响起了高呼声:“吾皇万岁!”

赵桓在一片簇拥和欢呼下回到了离开半年多的东京城。

此时已经是荷花露出尖尖角的初夏,东京城街道两边的树都已经被浅绿色装扮,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风从远方吹来,在汴河上轻轻抚摸过,带着水汽,在东京城的街道上游走,吹动皇帝的斗篷。

东京城的百姓热情地欢迎了皇帝的胜利之师。

完颜亶被作为战俘,送到了太庙。

入宫后,赵桓则匆匆去洗了个热水澡,便换了一身衣衫。

随后,朱琏带着柔嘉,韩晨晨带着赵淳,到了赵桓的寝宫来见安。

看见已经亭亭玉立的柔嘉,赵桓猛然恍惚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穿越过来第十一个年头了。

明明只出去了半年多,感觉仿佛离开了很久了一样。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柔嘉好想你。”

也不顾赵桓皇帝的威严,柔嘉扑上去抱住赵桓,朱琏在后面提醒道:“柔嘉,成何体统。”

“无妨,我也好是挂念我们的柔嘉。”

柔嘉今年已经十六岁,按照大宋的习俗,二八年华,正是嫁人的时候。

不过像赵桓这种穿越过来的皇帝才不会管这一套,柔嘉三十岁不嫁人赵桓都没有意见。

反正他养得起!

朱琏提醒道:“柔嘉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不可再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官家。”

“无妨无妨,自己的女儿,不必顾虑!”赵桓笑起来,笑得颇有些轻松,仿佛一个普通人家的人,他用疼爱的眼神看着柔嘉,好奇道,“有看中的男子吗?”

朱琏连忙插嘴道:“官家,妾觉得石相公家的公子不错。”

赵桓微微一怔:“石子明的儿子?”

“石大郎,妾是见过的,文采斐然,颇富才情。”

柔嘉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娘娘,我不要嫁给石大郎,我不喜欢书呆子,我喜欢的是李宝李军都!”

赵桓这下就不是微微一怔了,而是诧异。

自己女儿居然喜欢李宝!

赵桓心中突然生起一股不是很爽的感觉,仿佛是有点醋意。

娘希匹的!

见赵桓有些错愕,柔嘉大胆地说道:“爹爹,我就喜欢李宝,我在帝国军事学院听过他的课,我喜欢大海,我喜欢战场!”

握草!

赵桓瞬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以前只顾着忙国事,连自己女儿的成长都疏忽了。

完全不知道柔嘉居然喜欢海洋,喜欢战场!

他看着柔嘉认真的表情,很想出言反对。

但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前世,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有很多梦想,只是被现实打败。

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做一个蛮横不讲理的父亲。

李宝也可以,十六岁在岳飞麾下成名,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二岁,便成了大宋海军中的中流砥柱。

人品也是很不错的。

但是,战争这种事,肯定是不能碰的。

赵桓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上战场。

第五百二十九章广南新府政论

靖康十一年,三月,广州城内发生了大规模的暴乱。

广州位于岭南的腹心,是广南东路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

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是大宋东南沿海重要的通商口岸。

目前摆在赵桓御案上的奏疏,有三种说法。

一、因广州知府何永福在当地滥用职权、横行霸道,激发民怒,才导致暴乱,又因未能及时镇压,暴乱迅速扩大。

二、因从注辇、大食等海外之国来的商旅,与当地商行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爆发了私斗,私斗规模扩大,何永福管控不当,演变成暴乱。

三、因何永福治理无方,广州商社靖康十年商税出现巨大纰漏,双方引发矛盾,演变成大规模暴乱。

这三种观点,都有一个共同点:广州知府何永福治理无方,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何永福是谁的人?

是刚上位不到一年的虞允文的人。

虞允文是当朝首相,同时也是海军大臣。

海军大臣的职责之一是开辟新夷道,例如当年他提出的南海四策》之一,攻下凌牙门,大宋便掌握了海上咽喉。

凡是注辇、大食、昆仑奴商人,要到大宋,凌牙门是必经之地。

有人猜测虞允文能在徐处仁之后上台,可能意味着皇帝在接下来会大规模开辟夷道。

由于大宋造船工艺的提高、商品效率的提高,朝廷政策的倾斜,越来越多人都看到了这一机会。

但自古权力中心都不是一个声音,有人赞同,必然有人反对,无论这种反对声是发自肺腑还是仅仅为了抨击政敌。

广州暴乱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虞允文对海外贸易的新政基本上都在广州实施。

现在参虞允文一本,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朝中有许多人对虞允文的海贸新政都持有强烈反对态度。

尤其是靖康前十年新政的改革派们。

徐处仁被贬谪,唐恪远在上京。

资历最深的就属三司使周朝了。

他对虞允文在广州的税收政策嗤之以鼻。

虞允文在广州到底是什么税收政策?

为了激励广南东路的对外商贸,扩大中土对南洋以及更遥远地区的经济渗透,从而在更广阔的地方推行交子。

虞允文上台后就在广州府南部的新安县划定了广南新府,凡入驻广南新府的商社,收税降低到百抽五。

这是什么概念?

靖康新政前,大宋对商社收税是百抽二。

赵桓上台后,依靠打了一次胜仗,威信空前暴涨,手里又掌握了军队,强行将税收提升到了百抽十五,最高达百抽二十五。

其中以瓷器、丝绸和玉器等行业为代表的高端行业,因行业本身暴利,为百抽二十五。

现在降低到百抽五,足足让出了二十的空间。

这种政策给大宋对外贸易无疑打了一针强心剂。

但虞允文之心也昭然若揭。

在大力扶持广州的时候,原本的杭州港和密州港的地位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杭州和密州权力纠纷错综复杂,杭州是大宋开国时崛起的对外港口,靖康这十年,与密州和泉州一起成为了大宋三大港口。

是大宋对外输出的主要前沿阵地。

其实际治理权掌控在康王赵构手中,但凡对外政策,皆需政事堂审批裁决。

所以,这三大港口是徐处仁和康王的势力交复之地。

这三大港口在靖康新政的十年,打通了对南洋、注辇、大食的远洋夷道。

最大的功劳是通过商贸连接,让这些地方都设立了大宋交子兑换银行。

可谓是赵桓金融帝国的先行者。

但随着北方民生的复苏,以及北疆区域空前扩大,密州和杭州显然不能再完全当作对外输出之地来用了。

再加上朝堂政局的变动,新的执政者需要新的政绩,广州府的广南新府便应运而生。

广州府新任的知府何永福是虞允文亲自挑选,走马上任。

半年的时间,广南新府已经有十家大型远航夷道商社入驻,朝廷成立了西夷远航商社,由朝廷直接管辖,相当于皇家商社。

名义上归商部管辖,实际直接听命于首相和皇帝。

这一步动作,动了不少人的神经,令许多人睡不着觉。

尤其是周朝,如此大幅度减税,朝廷账目上将少一大笔收入,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加上派系之别,他自然要趁现在打压广州的新府政策。

所以,他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道:“臣斗胆直言,广州府之乱原因有二:一为新府初建,法度不全,贸然实施减税新政,为得名额,广府当地商社不择手段,恶性竞争,引发争执;二是广南新府知府何永福不懂审时度势,导致争执扩大,引发暴乱。”

周朝说完,礼部侍郎兼商部尚书的陈旸也站出来了。

自唐恪随皇帝北上,就乖乖交出了商部尚书的位置,由礼部侍郎陈旸来担任。

在这之前,陈旸除了是礼部侍郎,还担任了八年的商虞司司丞,是唐恪的得力助手之一。

他对虞允文的诸多做法都不认同,广州的夷道新政只是其中之一。

“陛下,臣附议。”陈旸道,“国不可有二法,臣以为,广南新府新政不能安民心,便不是好的政令,为政者,不可不顾及民心,为达目的,肆意妄为。”

“另,广南新府知府何永福辖制不利,当撤官免职,押解京师。”

一见这两位大佬都出声了,刑部、工部、九寺也都站出来附议。

原本说的是广州暴乱一事,立刻就引导到了夷道新政,下一步就差直接弹劾虞允文了。

赵桓脸色如常,大臣们也看不出皇帝是怎么想的。

沉默片刻,赵桓道:“都察院呢?”

刘彦宗出列,立刻匍匐在地,他这个动作做的非常夸张,吓得其他人一大跳。

刘御司,你这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大家做坐下来好好的,皇帝让你出列讲话,你站着慢慢说就是了,怎么一上来就爬在地上了?

你特么想干什么?

“刘卿,你这是做甚?”

做戏呗,还能做啥?

刘彦宗道:“陛下,请下令诛灭广州陈氏九族!”

回深圳了,恢复正常更新

今晚23:00从贵阳到的深圳北站,国庆假期累瘫了。

主要是忙于结婚,9月30号到荆州,我的家里,10月1号开始办婚礼,10月4号到贵州,去我老婆家办婚礼,直到昨天晚上才结束,加上一天请假,8天时间有3天是在路上,还有5天在接待客人。

每天累到倒头就睡的地步。

今天回深圳,恢复正常更新。

实在抱歉了各位,这几天更新少,对不住哈。

第五百三十章朕就是要战争!

刘彦宗此话一出,举座震惊。

不愧是都察院的,平日里做惯了白刀子红刀子出的事情,张口闭口就是要诛人九族。

周朝用一脸鄙夷的目光看着刘彦宗,自从徐处仁被贬谪后,他便成为了都察院头号攻击的目标。

就像后世那些公司的审计专门盯着财务部门一样。

这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形同水火。

赵桓目光平静道:“刘卿何出此言?”

“陈氏家族有三大罪:一、私设武装,对抗朝廷;二、偷税漏税,中饱私囊;三、勾结西夷,煽动暴乱,造成六万人惨死。”

刘彦宗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如刀似剑,恨不得将陈氏家族每一个人都切成碎块。

赵桓沉声道:“刘御司,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所有人心头一凛,都从皇帝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愤怒。

不少人开始骂刘彦宗,本来皇帝心情美美哒,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好听的话,你是觉得生活无聊了吗?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君,臣愿意人头落地。”

“证据呢?”

刘彦宗从怀中掏出几封信纸,呈递给皇帝。

赵桓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周朝道:“陛下,兹事体大,尚需再查清……”

他话未说完,虞允文也站了出来:“陛下,此事臣到也收到了一些消息。”

“哦,虞相公但说无妨。”

“臣一个月前遣人去了一趟广南,有报,西夷乱杀人,有报陈氏草菅人命,与刘御司所言倒是有几分吻合,只是兹事体大,臣未彻查清楚之前,需谨慎处理,未能上报,请陛下恕罪。”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刘彦宗。

此事怕是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赵桓道:“刘御司,那陈氏是何来头?”

“陈氏本是广州府大族,上前任广州知府陈兆鸿是陈氏家族的长子,辞官隐居后,在广州府颇有威望。”

“一个辞官的知府,居然能在广州府掀起惊涛巨浪,说出来,朕是不信的。”赵桓沉着脸,脸上已经笼罩了一层乌云,难看到了极点,陈兆鸿他不熟,是宋徽宗时代的官员了。

但若是上面没有人护着,陈兆鸿是绝对不可能在辞官后,还能在广州府呼风唤雨的。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陈氏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回陛下,九年前,响应朝廷号召,陈氏卖了良田万亩,借着新政,经营起了商贸,说起来,四年前,陈氏还捐赠了一万石的粮食给南海海军。”

周朝小心翼翼说着:“若陈氏真如刘御司所言,自当诛灭九族,但朝廷拿人办事,还是需要谨慎,得有实证。”

如今的大宋与前些年不可同日而语。

靖康元年,为了快速铲除保守派,皇帝采用了非常激进的手法来残忍地镇压一切。

但现在是大宋高速发展时期,所有东西都在求快,一切都在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求的是人心稳定,否则事情极容易崩盘。

他的另一层意思是说,刘彦宗掏出来的那几封信很可能就是伪造的。

至于虞允文所言,没有实证,就算是宰相又如何,更不能信口开河了。

否则造成了时局动乱,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赵桓的目光转移到虞允文身上,他知道虞允文在想什么,也知道虞允文为何查到了陈氏的事情暂不上报。

没有人保着,陈氏岂敢胡作非为?

虞允文显然是不想打草惊蛇,想着顺藤摸瓜,多摸几个人出来。

但现在刘彦宗一言不合就把事情捅开了,在场的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必然会走漏风声。

明日之后,广南东路便会有官员病死床榻,又或成替罪羔羊。

赵桓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们仿佛从皇帝身上感受到了如同泰山一样的威压。

“还需要何证据,一个是朕的都察御司,一个是大宋的宰相,同时告发了一个地方家族,你说朕还需要何证据?你是说朕的宰相和朕的御司联合起来欺骗朕?”

赵桓语气变得颇有些烦闷起来,神色也变得威严,抿着嘴,紧锁着剑眉。

“臣不敢!”

“立案!刘彦宗,你给朕好好查办此事!”

“遵旨!”

“陛下,臣以为此事与广南新府新政也有莫大关联,请陛下撤回新政。”周朝心不死,原本说新政的锅说的好好的,中途被刘彦宗给带偏了,心中郁闷地想吐血。

虞允文则道:“陛下,此刻并非讨论广南新政之时,应当即刻遣派大军前往平乱。”

“朕已传书李宝,命他率领两万精锐前往广州平乱。”

大臣们微微一怔,皇帝今日刚回来,却早已传书李宝,皇帝的动作比想象中要快。

也就是说,此次召集大臣们前来,已经不是为平乱出谋划策了。

也对,皇帝开场白就是对广州暴乱的看法和开夷道之事,并未说广州接下来怎么办!

虞允文道:“陛下英明,臣等望尘莫及。”

“虞卿,你说说,广州为何暴乱?”

“陛下,臣以为,广南新府发生暴乱原因有二:一、自靖康广开海贸以来,有大批夷商涌入广州,人数更胜于前唐,夷商在广州所获颇丰,拉拢地方豪强,结交官员,日渐娇奢,广州已出现不少夷商欺辱大宋子民的案例,仅仅去年到今年,就发生了十起,何永福上任后,对夷商管控手段强硬,惹怒了夷商,引发鹏岛倾茶案,此案发生后,何永福调集地方厢军拿人,便涉及到了原因二;二、厢军拿人,不但没有抓到人,反而有两百多人被杀,伤者高达五百三十八人。此乃是地方私人武装所致。自靖康新政以来,朝廷强力引导民间商贸,有一大批地方豪强卖了原本的土地,专做买卖,所获巨额,日渐壮大,朝廷疏于对其管控,渐渐有人膨胀,竟私设武装,干预地方政务,更有甚者,私藏火枪。”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去年让徐处仁下台的郑家案。

郑家大郎在大街上,以火枪公然打死人,引发了牵动大宋朝廷权力中枢的大案。

皇帝沉默了好一片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下。

“好一个日渐娇奢的夷商,来大宋挣朕的钱,还欺压朕的子民,一言不合,勾结地方豪绅,造朕的反!”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这平静下面却是怒海狂澜。

皇帝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将那个阿里本给朕带回东京城,朕将亲眼看见他被千刀万剐!其余参与叛乱的夷商,全部处死!”

这时,康王赵构站出来了:“陛下,臣听闻,那阿里本乃是大食国的一位贵族,地位不低,若是如此,恐引发战争,请……”

赵桓强行打断了他的话:“朕就是要战争!”

第五百三十一章迫在眉睫

大食国位于欧罗巴大陆和神州大陆之间。

盛唐时期,大食国空前强大,疆域横跨欧罗巴、昆仑奴、西域。

大食国与盛唐有过交往,也有过战争,各有胜负。

其中恒罗斯是被后人炒作最热的一场战争。

以盛唐战败告终。

虽说那不过是一场不起眼的军事摩擦,但的确也说明了大食国有实力和盛唐叫板。

眼下,盛唐已经不在。

但大食国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大食国。

大食早已在几百年前就分崩离析,正统的大食缩到半岛。

这一切都归咎于两河流域复杂的民族。

政治和人种上的分裂和离心,使这个强大的帝国在建立之初,就埋下了割据的种子。

所以,现在的大食国,与过去的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两河流域的宗教、政治和种族关系颇为复杂,导致极度混乱。

不过,他们的造船和航海技术非常发达,也乐于对外商贸。

至少这个时代,尚未变得保守,并且是两河流域最强大的政体。

但赵桓并不忌惮,前唐未完成的事情,他要完成。

赵构所说的唯恐引起战争?

开什么玩笑!

朕什么时候怕过打仗?

更何况,阿拉伯从海线过来,不远万里,只要脑子没坑,都不会打海战。

至于陆战,就更不用说了。

塞尔柱人现在怕是已经知道耶律大石的存在了,正绞尽脑汁弄死耶律大石。

总之,那个阿里本是死定了。

皇帝朗声道:“九龙江是大宋南方的粮仓,日本是大宋的金银矿,大理为我们种植茶叶,南洋为我们运输果实,大宋的战船扼守着凌牙门,金国被我们打灭国,陶瓷和丝绸的商人用大批量马车拉着货物,通往高昌回鹘,草原的蛮夷对我们闻风丧胆,我大宋富有四海,百万甲士镇守四方,志士能人如过江之鲫,区区一个夷商,胆敢在我大宋作恶,即便是大食国倾国之力而来,朕也要杀了他!”

“诸卿,朕跟你们说几个底线,凡分裂我疆土者,凡伤辱我子民者,皆不可饶恕!”

群臣起身行大礼:“陛下圣明!”

虞允文道:“陛下,臣以为,开夷道当如此,此次之叛乱,多为外邦,既有大食国人,亦有注辇国人。可以趁机派遣战舰进入注辇,提叛乱者人头问罪注辇国国王,攻占注辇,以此威胁罗斛国。”

“从陛下亲手绘制的《天下图》来看,攻占注辇,既可以北击天竺,又能东控罗斛,最关键的是,能将注辇作为大宋海外前哨,凡大宋商船,皆可在此停驻。”

赵桓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年轻的宰相,虞允文说得正和他心意。

要征服海洋航道,就必须有无数个前哨。

南洋现在已经在大宋的控制范围内,往西穿过凌牙门,进入广阔的印度洋,攻占印度次大陆最南端的注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在以前提出这种对海外的征服,大宋朝堂上的大臣们是想都不敢想的,且绝对不会答应。

就像宋朝的那些官员,对西域的疆域也漠不关心一样。

原因在于,打下这些地方,无论怎么算这笔账都是亏本的。

就说神宗时代的熙河开边,王韶收复了陇右部分领地,按照后世的价值观来说,绝对是民族大英雄。

但当时朝堂上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甚至有人想要放弃辛辛苦苦得来的领地。

为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看一下财务报表,看一下军费支出和管辖支出,就知道那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费用了。

对于拥有五十万公务猿的大宋朝廷来说,那就是一个负担了。

至少古人不认为那是汉地,心理上也没有太多的负担。

但现在的局势已经改变,生产技术的提高,大宋皇家商社,大宋民间商社林立。

拓边,是为了牟取更多的利润,开辟新的商道。

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大宋的商船更多的是在南洋行驶,有一两条很薄弱的线路通往注辇,又转移到大食。

之所以薄弱,是因为太过遥远,未知因素太多。

在大臣看来,南洋已经是大宋掌控的极限,注辇和大食,最多是简单的做一些商贸,要去征服,得不偿失。

但赵桓不这么想啊,他一个后世人,清楚那里也有许多国家,打下那里,在以后的几百年里,都有巨额钱财赚取。

赵桓道:“准!虞卿,此事全权交由你去办!”

“遵旨!”

一边的赵构道:“陛下,臣以为现在攻占注辇,为时尚早,市舶司最近几年更多的商贸往来还是南洋、日本和高丽,注辇、大食、昆仑奴,往来者甚少。又因这些地方离神州甚远,语言诧异太大,并非最佳选择。”

周朝也跟着道:“陛下,蛮夷之地,寸草不生,打下来也无用,不可取。”

“此事无需再议,朕交由虞相公全权处理,诸卿当全力支持虞相公。”

众大臣相互对视一眼,周朝等人心中又开始骂虞允文是奸相,竟然怂恿皇帝去打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说你打打西北,攻占高昌那都没问题,毕竟自汉以来,便有古夷道延伸过去,前人已经证明可以赚钱。

现在漂洋过海去打注辇,鬼知道那里有什么?

前哨?

说得好听,你丫知道有多难吗!

本着不再多管闲事,让虞允文自己去作死的心态,众大臣也不再多言。

这事做的好,你虞允文自然稳住政事堂头把交椅,但若这事出了差池,嘿嘿,你就等着去琼州喝海水吧。

“遵旨!”众大臣齐声道。

刘彦宗出列道:“陛下,另有一事,也是迫在眉睫。”

“何事?”

“方才也说过,近些年,民间出现一些富商,仗着积累了巨额钱财,私自养了不少武士。臣以为,若朝廷再不严惩,此后几年必然酿成大祸。”

赵桓锁起剑眉来,这的确是他心头的痛。

这是一股新的力量,他们在新政之下迅速壮大。

壮大后,为了更加强大,他们则开始发展自己的力量。

夷道与此事皆是广州事件引发,这是绕不开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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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陈氏案

私人武装和开夷道看似两件不相关的事,但其实密切相关。

开辟更加广阔的夷道,意味着更多的大宋商人会出海商贸,必然会出现更多资金雄厚的商社。

若私人武装这种问题不能根除,会埋下隐患。

“这民间私养武士,诸卿有何看法?”赵桓扫了一眼,“石卿,你说说。”

石洵出列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如今大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之功德在天地,民间若有私人豢养武士,为有心者蛊惑,必对抗朝廷,为祸一方,如若壮大,甚有可能演变为前唐藩镇,天下必然大乱。”

石洵一句“儒以文乱法”瞬间让在座的诸多大臣心中不爽,就有人要站起来怒骂了,但一想到现在在讨论极其敏感的话题,都强行控制住自己。

这民间的或者说非朝廷的武力,自古以来都是皇帝最大的心头病。

就说强汉的诸侯国,前唐的藩镇,都是脱离中央,打算自立的存在。

兴商贸自然是好事,但若养出了一批畸形的怪物出来,这天下岂不是又要大乱了起来。

当年新政中的一条“在职官员,不可参与私人商社”就已经把大宋官员们的性质定下来了。

他们还是一群士大夫,以前,他们代表的是大地主们的利益,因为本身他们也是大地主。

现在,他们的土地也没了,与商业也是隔离开的。

他们的身份很微妙,如果一定要分清他们是哪个群体,只能说,他们是士大夫!

一群精英,接受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

当然,朝廷规定官员不可私自从商,但肯定会有官员利用手中的职权,私自牟取商业利润,毕竟如今在大宋做生意,利润实在太丰厚了,没有多少人能经得住诱惑。

例如,皇帝你不让我从商,没问题,我老老实实做官。

但我七大姑的哥哥的舅舅的三姑妈的二表舅的堂兄家的小伙子,在东京大学的商贸院卒业了,家里又有点钱,他自己去倒腾吧。

这是一个在政策上无法规避的问题。

赵桓心中也是清楚的,官员不得从商,是指官员自家不可从事商贸,不代表他的亲戚不可以。

就说当年这条新政颁布后,有多少官员从本家脱离出来,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身份将本家限制住了。

而这朝堂上又有多少官员的亲戚是从商的,分别在做什么生意,赵桓可是了如指掌的。

只要他们不越界,一切都好谈。

官员们自己家老实本分就好。

像徐处仁那种,显然就是越界了。

石洵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不少官员心中都一紧。

赵桓看着自己的大臣们,就说三司使周朝,他的小舅子就在太原府搞了一个开采煤矿的商社。

从今年年初开始,钱像纸一样流入进来。

这事还与皇帝北伐有关,金国被灭,大宋北疆的领土空前扩大。

在上层圈子里早就有风声传朝廷会陆陆续续迁移人口到关外。

北方严寒,对煤炭的需求比南方更甚。

北都在兴建炼铁司,对煤炭的需求也增大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朝廷现在的所有举动都是需要调动百姓的力量来做支撑的,朝廷又不愿意统一管理。

商虞司的招募模式已经进展了十年,被验证是完全可行的。

自然有大量的有钱有势的人,想要拿到名额,从朝廷的各项政策中去赚钱。

尤其是官员的亲戚们。

这十年,可以说是赚得钵满盆满。

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了。

原本大家只是想着和和气气赚钱的,可是随着财富的积累,有些人就开始膨胀啊。

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

以为自己有点钱,就能雇佣私人武装。

事实上,有钱并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皇帝杀气森森道:“如此说来,这广州陈家诛九族是诛得了?”

他此话一出,所有大臣心头又是一凛。

赵桓继续道:“诸卿,为了天下太平,你们说这陈家的人该如何处置?”

该如何处置?

皇帝,你自己都说出答案了,还问我们?

你这人怎么总是喜欢玩这一套!

明明事情已经定了,又来强迫我们都答应,仿佛是我们逼你诛陈家九族一样!

想到这里,大家都痛骂刘彦宗。

“无人说话?”

“当诛!”

周朝第一个站出来,他涨红着脸。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有些发毛,毕竟他也有亲戚在从商,鬼知道那些家伙会不会也膨胀了,搞出事来!

“当诛!当诛!”

“为天下太平,为江山社稷,当诛!”

“……”

大家一个个表态,心中却是计较着,等出宫后,赶紧回家去严查自家亲戚那些混账事。

这事搞不好,下一个被诛的就是自己了!

通常这种案件是由大理寺和刑部来审定,皇帝直接定了,基本上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且此事闹到最大。

必然会引起轰动。

赵桓起身道:“去拿人,将陈家九族押解京师,五朝门外斩立决!”

说完,赵桓悻悻离开。

第二天,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头条都是关于广府陈氏案的报道。

说这陈氏聚众造反,又勾结夷商,在广州烧杀抢掠,罪大恶极,当今天子震怒,诛其九族。

东京城街头那些卖报的小儿郎们卖力地喊叫着。

片刻,报纸就卖得一干二净。

百姓们拿着报纸,又去酒楼,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说书人说连夜编的故事。

百姓们听得好奇,也有人愤怒。

繁华的东京城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看起来似乎并未有影响。

但几乎大小官员昨晚都是一夜未眠。

所有人都忙着一件事:彻查亲戚家!

百年后,史学家在分析靖康十一年的局势的时候,用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一股新的力量正在萌芽,他们伴随着新政而起,正如饥似渴寻找权力的庇护,直到将目光瞥向西南次大陆。

当然,这件事并未完。

广州事件是大宋飞速发展中,各方利益体矛盾冲突的结果。

它并不是一个特殊事件,而且普遍存在的。

只不过其他地方尚未暴露,或者说还很弱小。

至少,人品向来被士大夫们嗤之以鼻的刘御司,就借着这个机会,在东京城四处抓人。

看样子是要再弄几个“陈氏案”出来。

有人讽刺刘御司卑鄙无耻,是故意趁机打击政敌。



第五百三十三章李宝的决定

广州是岭南最大的一座城。

秦汉时期,赵佗奉命到岭南讨伐百越,后听闻中原大战,便不再回去了。

随后在广州建立都城,称帝建国。

中原文化正式传入了岭南广州一带。

唐朝的时候,海上丝绸之路已经逐渐成型,广州成了华夏南边最大的货运港口,日渐繁华起来。

继承前唐的遗志,广州依然承担着对外海贸的重任。

赵宋又十分重视商业,所以广州对外商贸发展如火如荼。

就说这广州城内,有汉人、琉球岛人、大食人、注辇人,还有天竺过来的,南洋诸岛的也不少。

并且因为气候好,热带雨林多,自然资源非常丰富,人们首先不必太担心吃的。

本身有一定的基础,赵桓上位后,将广州定为南都,朝廷大力投入资源。

这十年,也是广州飞速发展的十年。

且广州城的规模也先后扩建了几次。

广州日渐繁华,商船络绎不绝。

但这一切都在两个月前被打乱。

广州城内发生了大规模的动乱,普通百姓死伤人数高达两万人。

城中三千守城士兵,几乎全军覆没。

李宝原本在帝国军事学院精修,接到任务后,立刻十万火急从东京城出发,一路向泉州赶去。

广州港驻扎着五千海军,但目前的状况并不明朗,这说明,情况比预计的要糟糕,更比东京城的相公们预料的要糟糕。

李宝心中疑惑,广州也是有重兵把守的,怎么突然就沦为叛乱者之手了?

广州海军军都指挥使肖毅并非庸将,他是帝国军事学院卒业的军官,三年之内就升到了军都指挥使的位置,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将才。

广州的局面为何会发展到此?

李宝带着疑惑,先是赶到了泉州。

作为另一个对外贸易的港口城,泉州也颇为繁华,且在出海口有三艘战舰。

李宝见到了泉州海军都虞侯徐云生,以及市舶司的司丞周文吉。

徐云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与李宝的年龄相仿,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市舶司的周文吉就不同了,他约莫五十出头,在泉州的市舶司已经待了足足三十余年,一看就是那种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人。

“下官参拜李都统。”

周文吉笑眯眯道:“李都统,下官已略备薄酒,为李都统接风洗尘。”

李宝道:“且不必多礼,广州军情紧急,立刻召集人手,随我一同去广州。”

李宝微微蹙起他那对卧蚕一样的眉毛,才不过二十出头,样子看起来却颇有震慑力,这是常年军旅生涯积淀下来的。

他以前是岳飞的兵,也是岳飞的忠实小迷弟,可以说行事作风,颇有岳飞真传。

干净、利落,给人一种强大的力量感,让人自然地去信任。

周文吉道:“李都统,舟车劳顿,前方将士都等着李都统运筹帷幄,若是累坏了身子骨,这仗可怎么打?”

周文吉是赵构的人,统管着市舶司,可以说是官场老油条了。

李宝是谁的人?

他这个身份就比较复杂了。

如果说按个人情感来说,他是岳飞的人。

如果按照官职划分来说,他归军督府管,新上任的元帅宗泽是他的顶头上司。

同时,宰相兼海军大臣的虞允文,又对他有任命和罢免的权力。

但无论是谁的人,海军与市舶司不对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这周文吉这个时候还顾着吃喝玩乐,正是市舶司的作风习惯。

海军办事雷厉风行,与市舶司那一套规则自然是相互冲突,双方肯定就经常对骂了。

按理说,市舶司与海军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顶多是海上的商船被海盗抢劫,市舶司遭受损失后,告状海军不作为。

但近几年来,大宋海军颇为强势,海盗们闻风丧胆。

周文吉纯粹是为了巴结李宝,想要趁机在海军中拉拢拉拢关系。

可李宝年轻气盛啊,根本不吃这种吃喝玩乐的一套。

一边的徐云生见李宝直接就拒绝了周文吉,一点面子都不给,便拉着李宝道一边,小声提醒他道:“李都统,这周文吉可是得罪不得。”

李宝道:“我并未得罪于他,广州紧急,我受陛下重托,前来平乱,自不可在此耽搁,若是此般算是得罪了他,那便算去吧。”

见李宝浑然不当一回事,徐云生哭笑不得,这李都统是出了名的海军名将,整个南洋总都统,当今天子心腹,岳飞门生,当今宰相虞允文不止一次赞扬他。

这可是未来虔诚不可估量的大人物。

但就算再大的人物,办事还是得小人物配合不是?

徐云生道:“李都统,周司丞在市舶司可是待了三十余年了,这泉州城几乎所有的富商,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在陛下新政时,泉州依然稳定,泉州对外贸易仅次于杭州,是康王、唐相公的心头肉。如今广州军情紧急,海军在海上,与陆地相隔,军粮还需泉州提供,泉州知府蔡永令,可是康王心腹,与周文吉是一条船上的人。”

李宝道:“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不配他吃这顿饭,他就不提供军粮了?”

“倒不是不提供,只是时间有长短,即便李都统你去枢密院告状,这事也没法断定,更何况,眼下最紧急的是平乱,平乱需要军粮。”

徐云生心中感慨,这位李都统看来真的只是个打仗能手。

李宝摇了摇头,笑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若是耽搁了大事,你我在陛下面前都无法交代,我此次来,只为平乱,谁若挡我,我杀谁!”

徐云生微微一怔,从青年将军的笑容中看到了手段狠辣和魄力。

徐云生自认为自己没有。

在面对周文吉这种背后有康王站台的人物面前,他发飙倒是敢发,但此时此刻,真要来硬的,他是有所顾虑的。

“李都统,下官就提醒到这里了。”

李宝点头道:“多,有劳你了。”

按照现在大宋的编制,泉州是被划归到东海管辖的,东海海军总都统暂由康王兼任。

徐云生严格来说是康王的人,但又听闻虞允文上台,朝廷欲将泉州海军划归南洋。

也就是说,徐云生很快会被划归到李宝统管。

作为曾经不止一次在帝国军事学院听过李宝讲课的徐云生,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这也算是提前示好了。

海军编制的重新整编,也预示着朝堂权力结构的重组,以及皇帝对对外战略的重心调整。

两人又走过来,李宝道:“周司丞,前方军情紧急,吃饭就免了,多谢周司丞美意。”

周文吉脸上笑容也不减,道:“李都统为国为民,是乃我辈典范,既然如此,就不多挽留李都统了。”

李宝道:“不知泉州知府蔡永令此时人在何处,我还有重要事情与他说。”

“蔡知府身染重疾,不便来迎接李都统,他让我向李都统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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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调集海军

“赔罪不必,将粮草备齐即可。”

周文吉面带微笑:“这个,下官不得而知。”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件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周文吉心中道:李宝,你的军队要么在广州港,要么在九龙角,即便你是南海总都统,带着几个人单枪匹马就敢来泉州,连吃饭的面子都不给,还想要军队要粮草?你以为你是岳飞?

你还是太年轻了!

周文吉的态度也明显,我不明面上对着你干,但是我就是不配合你。

而且周文吉深谙官场之道,脸上永远堆着笑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文吉这样,一般人还真没办法。

李宝也不与他废话,皇帝陛下教育的好,不服就干,干着干着就服了!

我管你对我笑还是对我哭!

“徐都虞侯!”

“末将在!”

“召集弟兄们,在城东集合!”

“遵命!”

徐云生颇有些激动,被李宝感染了。

周文吉脸上依然挂着微笑道:“李都统,泉州海军隶属于东海海军司,您是没有调兵权的,更没有指挥权。”

“那你倒是说说,调兵权在谁手中,指挥权又在谁手中?”

周文吉每一根皱纹都散发出谦虚的光辉:“调兵权自然是在枢密院那里,海军的指挥权由军督府下放,目前指挥权在康王手里,若您要担任东海海军的指挥官,还需要海军总司使虞相公任命,当然,前提是要收回康王的指挥权。”

周文吉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指挥权归属于康王,没有人能擅自乱权,军队里乱权是大忌,违者必斩!

至于康王的指挥权,也绝对不是虞允文能收回的。

虞允文名义上是海军总司使,统领整个大宋海军。

但康王这个特殊的存在,却很有力的制衡住了虞允文。

康王不仅仅统领大宋市舶司,还是东海海军总都统,他的总都统指挥权,是皇帝亲授,绝非虞允文一句话就没事了。

这当中涉及到的权力架构,如同百年老树的树根,驻扎得又深又紧。

别说你一个南海总都统,即便是当今宰相虞允文,也撼不动。

周文吉一席话,让一边的徐云生心中一凛。

李宝能在南海一呼百应,南海诸岛所有的反抗都被他踏碎,但这里不是南海,这里属于东海管辖地界。

朝廷有意将泉州划归南海,然而枢密院和军督府文书尚未公告。

李宝如此刚硬,怕是要吃亏了。

李宝铿锵有力道:“本帅乃是陛下亲命岭南安抚使,此乃枢密院调兵函,上有李枢密、宗元帅印章,又有陛下亲笔,够不够!”

周文吉立刻行礼:“下官冒昧!”

李宝道:“徐都虞侯听令!”

“末将在!”

这下,徐云生心中有了底。

“召集所有儿郎们,到东门集合!”

“是!”

说完,徐云生便骑了马,飞快而去。

周文吉笑道:“不知李都统召集人手在东门有何事,下官能否帮上忙?”

“你待会就知道了。”

看着李宝脸上神秘的笑容,周文吉内心有些不安。

但这种不安很快又下去了。

怕什么?

这里是泉州,蔡永令是康王的人,几乎所有的富商都是我们的人,想要军粮,多等几天吧!

李宝带着自己的亲信来到东门内。

时值傍晚,夕阳将余晖泼洒在海面上,映出一片艳红。

有海风吹来,吹起青年将军的双鬓。

李宝的行事作风深得岳飞真传,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就像一颗挺拔的松树。

不多时,一队队海军排列整齐,向这边小跑而来。

他们步伐惊人一致,都穿着深蓝色的军服,没有铠甲,海军在海上更多使用的是火枪,近战也已经舍弃了铠甲。

腰间配有制式长刀,手臂上捆绑有神臂弩,背后都背着一支火枪。

周围有不少民众在围观,也有不少少女露出星星眼。

很快,约三千海军便整齐列队在李宝面前。

徐云生大声道:“李帅!大宋东海海军第三军全体将士列队完毕!”

李宝道:“好!”

一边的周文吉一边喝着茶,一边好奇这李宝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现在要训话?

这三千人在这里,他一个人在这里喊叫,人家也不是全部都能听到啊!

或者说要见一面,见完了就上船,直扑广州?

嘿嘿,这就有意思了,你要是敢直扑广州,我们就敢一个月后把军粮给你运过去!

反正最近到雨季了,借口随便找!

李宝扫视一眼,不由得对徐云生投去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帝事学院出来的,治军非常严明。

李宝走到周文吉面前,笑道:“麻烦周司丞帮一个忙?”

“李都统吩咐就是了,下官权力配合!”

“带我们去蔡知府府上一趟!”

周文吉微微一怔,我们?

李宝,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带你和这些丘八一起去找蔡永令?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海军怎么能全部跑到知府府上呢!

这是犯上作乱!

周文吉内心想爆发,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这不太合适吧?”

“无妨,周司丞不方便,本帅自行去。”

“李都统,海军进城,也是需要得到知府的许可的,更何况去知府府上,兹事体大,请李都统三思,以免引起恐慌,后果不堪设想!”

“无妨,本帅只是去找他聊聊天!”

“李都统,这里是泉州,您贵为岭南安抚使,南海总都统,请三思!”

周文吉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是岭南的安抚使,南海的总都统,但这里是泉州,不是你管辖的范围,越权可是重罪!

李宝干脆也不与他废话了,直接道:“呵呵,周文吉啊周文吉,看来你是在泉州待了几十年,脑子待退化了。”

“你是没见过我们的皇帝陛下,你知不知道皇帝陛下若是在这里,知道你这些花花肠子会如何?”

周文吉微微一怔,没想到李宝就敢直接开始撕脸了,他下意识道:“会如何?”

李宝嘴角扬起笑容:“会立刻一刀砍了你,用你的脑袋血祭我大宋海军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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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阻挡者,格杀勿论!

周文吉脸上的笑容一凝,但他毕竟老奸巨猾,不是那么好唬的,他立刻镇定下来。

“李都统,何出此言,本官并未触犯朝廷律法,何罪之有?”

“延误军机,算不算大罪!”

“本官不明李都统何意。”

李宝也不废话,直接道:“来人,将周司丞先绑了!”

不带海军行动,李宝身边的几个亲卫军已经快速冲上来,不由分说,便将周文吉押了下来。

周文吉是谁?

泉州市舶司司丞,海关大佬,出来会不带人么?

海关可是有海关司卫的,相当于21世纪的海关警务。

见自己老大被押住,顿时炸毛了。

一行人立刻准备动手,徐云生一见,这还得了。

你们连皇帝亲命的岭南安抚使都敢动?

这枢密院、军督府的文书都在这里,李宝现在就相当于徐云生的直属老大了。

李宝在大宋军队里,本就是响当当的人物,又是西南大战区都督岳飞的门生,帝国军事学院最年轻的授业老师,整个南海的总都统。

这样的风云人物,现在有机会跟随,徐云生怎么会放过?

康王?

康王在市舶司自然是头号人物,能和参知政事分庭抗礼,但在军队里,即便是拥有东海指挥权又如何?

这不泉州很快就被划分到南海了么!

所以啊,徐云生非常兴奋,刚刚过来,就有在上司面前表现的机会。

他立刻带着人冲上来,一排排人将李宝护在中间,然后又将周文吉的人团团围住。

海关司卫被围得水泄不通,顿时都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今天出来,居然直接和海军干上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干上的,大伙儿真是一脸懵逼啊。

两位大佬就交谈了几句,看起来还有说有笑的,突然就翻脸了。

这翻脸的速度,比女人还快。

十几个海关司卫顿时就怂了。

周文吉依然保持着镇定:“李都统,本官是朝廷命官,掌泉州市舶司官印,为陛下分忧,你无凭无据,这是越权,大罪!”

李宝厉然道:“你若再不带本帅去见蔡知府,本帅便将你斩于此处!”

这下周文吉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他这个官也做了几十年了,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在民间的生意场上,都混得如鱼得水。

每一步都是机关算尽,从来不做亏本的事,也从来不做对自己非常危险的事。

所以啊,他无时无刻都保持着一种很镇定的状态。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当官要懂得为官之道,否则就像鱼儿没了水。

这为官之道,便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然而,这是周文吉的道。

李宝的道就简单多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机关算尽都是渣渣,战场拼的是谁够狠。

周文吉软下来:“好说好说,下官现在便带李都统去!”

一边的徐云生心里嘀咕着:李都统,我也知道蔡知府的府邸在何处,你可以问我呀!

他转念有一想,不由得一怔。

卧槽!李宝是故意问周文吉,周文吉配合还好,不配合就立刻绑起来。

一众人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向城内走去,气势迫人。

城内巡逻的厢兵们听说城东有异动,以为是聚众闹事,立刻几十个聚在一起,打算去抓人。

一看几千人的队伍朝这边靠近,顿时就吓傻了。

蔡永令此时,正躲在府邸深处的别苑里和自己的一众小妾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倒着玩。

这个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别苑门口有几个体格强壮的家丁守着,谁来了都没用。

所以啊,这消息就隔在了这里。

“什么!那群狗日的海军敢进城闹事!”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名贵的丝绸,这种紫色的丝绸是朝廷的品宣司造出来的,而且是限量版。

这个年轻人叫蔡海林,是蔡永令的第三子,人称蔡三郎,是泉州城出了名的跋扈纨绔子弟。

当他一听说海军进城了,而且向知府府邸而来,顿时就炸了毛。

“来人!把府上所有兵给叫上,本公子倒是要看看,那个李宝倒是长了几个胆子,敢在泉州城内撒野!”

不多时,知府府上的兵都被集合起来,又去外面调了一些过来。

而李宝也带着人到了知府府邸门口,深蓝色将知府府邸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蔡海林搬了一把太师椅,坐在正门口,翘着二郎腿,周围围着厢军士兵。

蔡海林看也不看李宝一眼,只是冷冷道:“徐都虞侯,你好大的胆子,敢私自调海军进城围攻知府衙门,这是大罪!”

李宝道:“说话的人是谁?”

徐云生上前道:“李都统,这位是蔡知府家的公子,蔡三郎。”

李宝道:“你有甚官衔?”

“本公子是蔡知府的亲儿子。”

李宝继续道:“靖康六年,朝廷已经取消恩荫,敢问蔡三郎是何官职?”

蔡林海脸色顿时就沉下来,明知故问:“本公子是何官职与你何干,你是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我是来找何知府的,问问他军粮筹备得如何了。”

“哪里来的小子,胆敢在此撒野!”

徐云生看不过去了,道:“蔡三郎,这位便是陛下钦点岭南安抚使,南海总都统!”

“我倒是谁,原来是李宝李都统,大名如雷贯耳!”蔡林海嘲讽道,“但即便是李都统,你不能带着海军来围攻知府衙门,这可是大罪!”

“在本官南下之前,枢密院已经文书命蔡知府筹备军粮,本官现在已经到泉州,却不见蔡知府,更不见军粮!”

“军粮?这个李都统放心,知府自然会筹备好!”

“前方军情紧急,到此时此刻本官尚未看见军粮,若今日蔡知府不出来给本官一个交代,本官就把这知府衙门给平了!”

“你敢!”蔡林海气得跳起来了。

在这泉州城可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过话。

李宝就算是一条强龙,来了泉州,那也得盘着。

至少蔡林海一点也不将李宝放在眼中。

他不信李宝真敢动手。

“蔡知府是不愿意出来了?”

“你现在速度道歉,并赶紧将人撤了,随后赔礼道歉,否则我父必然参你一本到天子那里!”

“看来是不愿意出来了,那就没商量了!”李宝声音突然一冷,“来人,进去把蔡知府请出来,阻挡者,格杀勿论!”

第五百三十六章拖出去砍了!

蔡林海微微一怔,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最前面的一排海军举起了火枪,立刻开始上膛。

一边的海军则已经拔出修长而锋利的刀。

自靖康军政革新以来,原本的厢军被清楚,新的厢军已经不是以前的厢军了。

地方上的厢军也都训练有素。

海军亮出刀子和火枪了,厢军们也毫不示弱,都拔出刀子来。

一个个眉目刚毅的男儿,怒视着对方。

李宝厉声道:“谁是军官!”

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站出来,这是一个身体魁梧的青年人:“下官驻泉州厢军第三营都虞侯张鹏休!”

“张鹏休,你是军官!你应该知道延误军机是何罪名,前方军情紧急,本帅已到泉州,然粮草一粒未见,你还要拔出刀子跟本帅说话吗!”

李宝的声音非常洪亮,也非常有威慑力。

张鹏休顿时有些动摇起来,他的脸涨红。

沉默了大概十几个眨眼的工夫,张鹏休激动道:“李都统,下官得罪了,请恕罪!”

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蔡海林又气又恨。

“张鹏休,你这是作甚?”

不等张鹏休说话,李宝已经道:“绑起来!”

“你们敢!”

也不等蔡林海继续耍泼,几个海军士兵上前便将蔡林海给绑了。

“李宝,你敢这样对我!我要让我父亲在陛下那里参你一本!李宝小儿!”他愤怒到了极点。

但人群已经让开了一条道,李宝带着人从中间,踏入知府衙门大门。

后面的周文吉看得有些发抖,这个李宝胆子也太肥了。

刚来居然敢发动海军围攻知府衙门?

这路子真是他特么野了!

海军跟着进去,里面无人敢当。

李宝就坐在知府大堂内,不多时,便有几个海军士兵将全身一丝不挂的蔡永令押了上来。

“你们做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官是知府!你们海军怎敢进城!你们要造反了吗!”

李宝嘲讽道:“蔡知府不是身体抱恙么,怎地有如此雅兴?”

蔡永令定眼一看是一个年轻人,居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顿时大怒:“你是何人,胆敢在此造次!”

李宝也不自我介绍,而是直接道:“广州都乱成一锅粥了,枢密院的文书半个多月前就发过来了,本帅今日到了泉州,却不见蔡知府,又不见军粮,蔡知府,你该当何罪!”

“你是李都统!”

蔡永令总算是认出来了,他知道李宝很年轻,但当看到的这一瞬间,还是被震撼住了。

李宝真的是太年轻了。

如此年轻就担任南海总都统,又被任命为岭南安抚使。

足见皇帝对他的信任。

“蔡知府倒是还认本帅这个都统!”

“李都统乃是岭南安抚使,本官怎敢不认,本官身体有恙,未能远迎,请李都统恕罪!”

“恕罪是不可能了,先绑了你,等陛下发落。”

“李都统,本官仅仅是未能远迎,便要被绑起来?”

“军粮何在?”

“军粮正在筹备当中,已经筹备了一半!”

“在何处,让本帅见见!”

“这……”

蔡永令颇有些狼狈,光着身体,一边的周文吉一副死鱼眼的表情。

“没有准备?”

“这……下官这就是筹备!”

“如此说来,真的没有筹备?”

“已经开始,已经开始!”

“很好嘛,枢密院的文书半个多月前就到了,现在广州军情紧急,你却连一颗军粮都未有准备,按照军法,当如何?”

李宝笑眯眯看着一边的周文吉,后者吓得面色发白:“李都统,下官管市舶司,哪里知道军队的事。”

一边的徐云生道:“军粮乃是军机大事,延误军粮,等于延误军机,罪当斩首示众!”

“既然如此,还愣着作甚,将蔡永令拖出去,斩首示众!”

蔡永令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玩意儿,你特么一个都统敢杀我知府?

虽然我比你小一点点,但毕竟我是知府,知府由政事堂罢免,但直接向皇帝陛下汇报。

你确定你要杀?

“李都统,本官可是泉州知府!”蔡永令满脸涨红,李宝实在太嚣张了,这简直就是超出他的预料了。

居然敢擅自杀知府!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是一个延误了战机的知府!”李宝忽然不顾蔡永令满脸铁青,“拖下去!”

这就蛋疼了,蔡永令呆住了,都快忘记挣扎了。

一边的周文吉也呆住了。

蔡海林更是呆住了。

这真是要拖下去斩了?

所有人脑袋都不由得往后一缩。

也不顾蔡永令杀猪般的嚎叫,士兵们将他肥硕的身体强行拖拽。

不多时,便将他拖到了门口。

李宝也跟上来。

此时门口站满了人,除了海军,还有一些围观群众。

第五百三十七章朝堂上的争议

那可是泉州知府啊!

知府是一州最高行政长官,是朝廷亲自委派,四品大员!

更何况泉州是沿海最大的海港贸易城市之一,出口方面,地位仅次于杭州。

蔡永令在位期间,可以说政绩也颇为好看。

蔡永令大声吼道:“李宝!本官是陛下钦点的泉州知府!你敢杀我!”

门口围观的有海军,有厢军,远处还有平头百姓。

李宝杀人自然是要服众,否则这杀了不但没效果,反而会大乱。

只听他声音如战鼓般洪亮:“如今广州沦于异邦贼寇之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天子爱民心切,痛心疾首,吾受天子重托,南下平广州之乱,军情紧急,甚于一切,然枢密院备军粮之书,已至泉州半月有余,本帅今日到泉州,未见军粮半粒,唯见蔡知府于后院行风流之事!”

“蔡永令延误军机,若本帅置之不理,上对不起天子、朝廷诸公重托,下对不起广州军民之期盼!”

“蔡永令罪无可赦,当以军法处置,斩首示众!”

军令如山,这在宋军之中是深深印刻在每一个军人脑海中的。

当李宝一句“斩首示众”说出来的时候,现场一片死静,而已徐云生为首的海军,便已经强行将蔡永令拖拽下来。

徐云生举起了手里锋利的长刀,手起刀落。

蔡永令怪叫一声,立刻人头落地。

肥硕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下,鲜血泼洒了一地,身子往旁边一歪。

一边的蔡海林直接吓得晕死过去。

而周文吉则是全身发抖,脸色苍白,一动不敢再动,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这是心里道:这下出大事了,李宝,你就等着被降罪吧!你以为你是谁!你竟然擅杀知府!

那蔡永令人头落地后,李宝又道:“张都虞侯,前方军情急于火,命你两日之内备好军粮!”

张鹏休连忙点头:“李帅放心,下官立刻去筹备!”

大宋的官制虽然比较复杂,但是有一个好处,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突然死掉,而停止运转。

例如张鹏休是泉州厢军长官,他虽然比蔡永令矮一级,但却不能算是蔡永令真正的下属。

蔡永令有调兵权,却无指挥权,指挥士兵,还是张鹏休说得算。

这样,即便是蔡永令死了。

筹备军粮,张鹏休绰绰有余。

“徐都虞侯,你速速点兵备船,我们后日便南下广州!”

“是!”

却说李宝杀了蔡永令,威慑住了张鹏休,泉州厢军现在都乖乖的了,市舶司的周文吉也老老实实回去。

周文吉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准备笔墨,开始写奏疏。

他原本是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去勾引李宝的,能有李宝这个女婿自然是好,能当个妾,也不错。

但万万没想到李宝这人行事如此孟浪,刚来泉州就杀了蔡永令。

这事传回京师,必然满朝震惊。

当年岳飞在江陵府私调人马,被贬西北,这一次李宝在劫难逃。

写完奏疏,周文吉便派人十万火急,连夜出城,奔往京师。

蔡永令死后,知州谢炎山临时接管了知府的工作。

这事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连夜就飞到了福建路的州府福州。

福州的转运使、提点刑狱司使、提举常平司使一大早收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便提起笔,开始写弹劾李宝的奏疏。

泉州海岸的海水湛蓝而温柔,像丝绸一样,轻轻抚摸着金黄色的沙滩。

昨晚的一场暴雨过后,天空湛蓝如洗,海鸥在海面上自由地飞翔。

有三艘中型战舰,三艘大型战舰,整齐停靠在泉州港口。

一队队身着深蓝色制服的海军,整整齐齐走了战舰,不多时,战舰就开始杨帆。

这支宋军的目标港口是广州,他们要去那里平乱。

就在李宝前脚刚走,后脚弹劾的奏疏已经送到了京师。

“报!”

传信的士兵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在士大夫们上朝之际,急匆匆跑到了正殿门口。

皇帝正在和众大臣议事,听到这声音,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外面何事?宣进来。”

邵成章在一边用尖锐的嗓子道:“宣!”

那传信兵立刻小跑进来:“启奏陛下,泉州有紧急奏疏呈上!”

“念!”

邵成章接过奏疏,打开念道:“臣泉州市舶司司丞周文吉参拜吾皇万安,臣受陛下之命,守泉州市舶司,本不该上此奏疏,然岭南安抚使、南海总都统李宝,擅杀泉州知府蔡永令,以至泉州大乱,军民离心,臣不得已僭越,弹劾李宝专横跋扈,滥杀朝廷大臣,请陛下裁夺!”

邵成章念完,顿时满朝皆惊。

赵桓也震惊地站了起来:“蔡永令被李宝杀了?”

“杀了。”

“朕派李宝去平乱,他怎么把蔡永令给杀了?”

“混账!”下面第一个骂出来的是礼部侍郎兼参知政事的陈旸,“李宝是岭南安抚使,他怎可擅杀蔡永令!跋扈!这是要造反了!”

“陛下,李宝专横跋扈,不可用之,请陛下即刻收回李宝军权,打入天牢,以正超纲!”

赵桓怒道:“来人,去把李宝给朕抓回来!打入天牢!”

“陛下,不可!”

站出来的是军督府元帅宗泽。

宗泽道:“李宝为人沉稳,擅杀蔡永令,必然有隐情,当查清再做判断。”

赵构站出来了:“宗元帅,李宝杀人是事实,蔡永令可是陛下钦点的泉州知府,朝廷四品大员,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他李宝滥杀!他这是在藐视朝廷威度!”

虞允文站出来,他从袖口取出一封密函,呈递上去道:“陛下,何不再看看李宝怎么说。”

赵桓面色稍缓,但眉目间似乎依然十分愤怒。

“虞相公这是何物?”

“此乃李宝连夜遣人送回京师,呈报我府上,李都统担忧惊扰了陛下,才送至臣处。”

邵成章从虞允文手中接过密信,呈递给赵桓。

赵桓看完后,看着已经是群情激愤的大臣们,道:“念!”

邵成章便又将李宝密信念了一遍。

张叔夜道:“国有国法,即便是蔡永令有罪,李宝也不可随意斩杀,此乃僭越之举,请陛下严查!”

张叔夜在朝中向来以刚正不阿著称,这也是赵桓为何让他来编写《大宋新律》的原因。

现在连他都觉得李宝有罪,可想而知其他人。

例如周朝,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装横跋扈的军人,他非常尖锐道:“陛下,若纵容李宝此行,他日必有前唐藩镇之祸!”

“请陛下严查李宝!”

秦桧出列道:“陛下,按照大宋军事法庭之法度来看,李都统并未触犯军法,正所谓兵未动,粮草先行,枢密院文书已至半月有余,而泉州无半粒军粮,此乃置广州十数万百姓于不顾,延误军机者,当斩!”

监察院另一位大佬,段之介也站出来了:“陛下,臣以为,蔡永令当杀,国难面前,匹夫尚能奋勇,吾辈乘先哲教化,立于庙堂,更应以身作则。更何况,眼下广州动乱,正是紧要关头,万事以前方稳定为先,吾等便不要在后面平添混乱了。”

赵桓重新坐下,语气平缓了些:“李相公,你认为呢?”

李纲道:“陛下,蔡永令死罪,李都统斩杀他是严肃军纪,但蔡永令毕竟是陛下钦点知府,不可乱杀。臣以为,李都统功过相抵。”

赵桓的目光落在了刘彦宗身上,后者连忙屁颠屁颠站出来。

刘彦宗心里道:李宝啊李宝,你他娘的还真敢动手,不过皇帝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赏你,别看皇帝现在发怒,那都是演给大臣们看的。那个蔡永令巨额赃款的证据早就被督察院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ps:今天就暂时一章了,事情没能把时间安排过来,对不住各位。

第五百三十八章甩锅的传统

从另外方面来看,李宝擅杀蔡永令并非孤立,或者偶然突发。

到靖康十年,虞允文上台,已经预示着大宋朝堂新一轮权力的更迭。

前十年,以徐处仁为代表的革新派,正在受到后来者的挑战和冲击。

虞允文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在中枢站稳脚跟。

而从中枢延伸到地方的权力斗争,却才刚刚开始。

李宝到泉州,只是权力交锋的一次缩影。

这个局面被旁观者理出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宝是军方的人物,却成了青壮派和老成派矛盾冲突的激发者。

蔡永令是唐恪的人,唐恪被调到辽地后,就靠在了康王这边,周文吉也是康王的人。

可以说,泉州被赵构捏得死死的。

作为大宋第二大出口港,这是虞允文必须拿下的阵地。

杭州他暂时别想了,市舶司的总司就位于杭州。

杭州承载了双重角色,对外第一出口港,对内东部第一大城市。

对外是康王把控,对内是参知政事亲自坐镇。

虞允文要把杭州拿过来,难度太大,所以只能从泉州下手,又在广州设立广南新府。

朝廷意欲将泉州划归南海管辖,亦是虞允文极力推动,其心昭然若揭。

但康王怎肯?

手里的肥肉要被人抢过去,他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所以啊,泉州的矛盾,其实是朝堂矛盾的缩影。

蔡永令为何不配合?

是他真的贪色而不作为?

要知道,蔡永令所治辖的泉州,对外贸易跃居大宋第二,泉州也俨然成了福建路第二大城市,仅次于福州。

每年交上来的税,眼看都快赶上福州了。

至少赵桓对蔡永令的政绩还是很满意的。

但为何刘彦宗说皇帝要杀这位颇有作为的知府呢?

不仅仅是督察院查到了蔡永令的巨额赃款。

事实上,皇城司也秘密查到了,蔡永令利用了一个假身份,下面申请了十几家商社,对外对内,生意横跨粮食、运输、建筑、采矿、买地等等多个产业。

一想到这里,赵桓心中就发憷。

他感觉到有一张张带着鲜血的爪子正在伸向自己。

蔡永令这样的官员,是前十年朝廷大力革新下,造成的产物。

赵桓承认,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

他要毁灭旧的利益体,必然会诞生新的利益体。

由于旧的利益体太过庞大、臃肿,其根部在神州大地扎得太深,就必须用非常粗暴的方式连根拔起。

这种方式下,必然就会出现许多漏洞,恰恰蔡永令这类官员就钻了进来。

刘彦宗至少大局上看得非常清楚,皇帝是想蔡永令死的。

李宝杀蔡永令,正合皇帝心意。

而皇帝的几条狗腿子,善于揣摩圣意的几个大臣,例如监察院两位大佬,段之介和秦桧,以及御史中丞何也,都明白一点,皇帝是肯定不会杀李宝的。

只是迫于朝臣的压力,故意表现得非常愤怒。

他们当然要站出来为李宝说话,这和是非忠奸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听刘彦宗大声道:“陛下,臣以为蔡永令死有余辜,不足为惜!”

“刘御司此话怎讲?”赵桓声音一沉,眼睛却是亮了起来,“蔡永令所治,政绩颇佳,乃是朝廷功臣。”

“陛下,臣今日正巧有要事要奏,也正巧是关于泉州这位知府的。”

“哦,卿且说来。”

众大臣冷眼看着这位刘御司,仿佛在说:戏精刘,你特么今天又想干什么!

“据督察院的最新调查,这位蔡知府,在到任的七年间,有五十万贯巨资来历不明。”

众人心头一跳。

却又听刘彦宗继续道:“这只是冰山一角,这位蔡知府还有一个身份,叫李三,名下有十五家商社,分别涉及到粮食、运输、采矿、建筑、酒楼、妓院、纺织、修路等等,每年流动巨资高达一千万贯!”

一千万贯是什么概念?

靖康元年,朝廷一年的税收也才八千万贯!

刘彦宗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继续道:“臣又查到,这李三,不仅仅与泉州多位富商交往甚密,与福州的多家富商亦有来往,本来生意人来往倒也正常,但这福建一位叫陈阿宝的商人,恰恰又是福建路转运使苏元庆的另一个身份!”

刘彦宗言罢,朝堂上已经是鸦雀无声。

短短的几句话,瞬间让朝堂的气氛凝固住。

众大臣小心翼翼望去,却见皇帝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

新政中明确规定,官员一律不允许私自从商。

就说这广州之乱,便是商贾管控不利,皇帝欲诛灭陈氏九族,东京城的官员们吓得各自回家检查。

这事才过去几天,现在福建路居然冒出这么大的事来。

有的大臣已经全身冒冷汗了。

蔡永令杀不杀得?

当然是罪该万死了!

但这大宋的朝堂上,也有一身清廉的硬骨头。

例如这张叔夜,他此时就敢站出来道:“即便蔡永令触发国法,亦该由朝廷处置,由陛下圣裁,绝不是李宝能杀!”

显然,其他大臣也赞同张叔夜所说。

但毕竟蔡永令范了如此大罪,众大臣也已经底气不足。

就说陈旸,虽说是新接的参知政事的摊子,但蔡永令好歹是他的直属下属,这范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上司可是要担责的。

不过,他毕竟刚上任,就算担责,也要远在上京的唐恪来背锅。

但唐恪又有治理北地的重任,按照官场的甩锅传统,这事最终还得甩锅到已经离开中枢的徐处仁身上。

不过无论怎么甩锅,大臣们现在都不敢再随便为蔡永令说话。

不然惹了一身骚,得不偿失了。

眼看这局面又要僵持了,虞允文出列道:“陛下,眼下重中之重是平复广州之乱,臣以为李相公所言极是,蔡永令延误军机,死罪,李宝擅杀朝廷大臣亦有罪,待他平复广州之乱,功过相抵。”

他说完,又对其他大臣道:“诸公,吾等为国之重臣,当以大局为重!”

宗泽道:“大相公所言极是,蔡永令、苏元庆涉及之事乃行政内事,当由督察院查办,前方军情紧急如火,吾等便不要干涉李宝了。”

此时,再无他人反对,连张叔夜也不再说话。

皇帝站起来,蹙着眉头,沉声道:“刘彦宗,给朕好好查办福建之事,若有半点差池,朕要你的脑袋!”

“臣遵旨!”

言罢,皇帝悻悻离开,留了一群沉默不言的大臣在大殿中,各自寻思起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朕的刀子已经为卿磨好了

抓住了大时代脉搏的人是时代的宠儿。

对于普通人来说,别说抓住了,只要跟上,就能够富贵荣华。

自靖康元年朝廷施行的新政,商业的闸门就此打开。

朝廷一边通过基建向民间释放财力,一边又鼓动民间商人兴办商社,与此同时,从生产力和完善基建上提高商业效率。

可以说,这十年,只要有胆子,就能发财。

大宋著名的商业学术大师吴波在回顾靖康新政的时候,在其著作中说过这样一句话:一切都在往前,一切都变得有可能,昨天的乞丐,变成了明天的富翁。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曾经的孩童成长了有志青年,曾经的热血青年们,也已是而立之年。

一代人的长大,可以说石子明的教育革新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在靖康年间长大的孩子,对新鲜事物的追求,比上一代要更加狂热。

再也不是在私塾里读四书五经这么简单,这一代的人接受了算术、天文、自然、生物、物理、化学等新学科的熏陶,也接受了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词汇。

他们表现得对这个世界更加好奇,更渴望行万里路。

甚至有的年纪轻轻,就自费随着商队,漂洋过海去到异国他乡。

有的则十几岁就开始实践家里的生意,展露出惊人的天赋,十八岁成为富豪。

十年恍惚之间就过去了,人们回过神来才发现,皇帝已经登基十年了。

十年时间,皇帝的威信,超过了大宋历代皇帝。

同时,也成了百姓最爱戴的皇帝。

什么样的皇帝是好皇帝?

征战四方?

文治武功,震铄古今?

这些都是表层,是皇帝私人的事情。

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十年前,庙堂之上煌煌之音,拉开了一个大时代。

空前的红利降临到民间。

如果说十年前,并没有人懂皇帝的意愿,十年后的今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连吴波也感慨: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一切都在被打破,一切都在新生。

民间的热情值达到了空前的顶点,只要有胆子就能发财,依然在民间大行其道。

所以无数人甘愿冒险,追求财富。

就说皇帝北伐打下来的金国,不知又会诞生出多少富豪出来。

这是一个万民欢呼的时代。

但可能这个世界上最不开心的,就是这个时代的缔造者了。

赵桓感到非常、极度的焦虑。

他一口气吃了五碗牛肉,然后在自己的健身室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挥汗如雨地练着那些简单的动作,不断重复。

想要将焦虑和不安挤压出来。

新的阶层正在苏醒,这个阶层很特殊。

赵桓记得,他原来的世界里有一位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有10%的利润,他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如果真让民间的那些富商掌握了无法控制的力量,天下必乱!

华夏自古大一统时代,才是最强盛的。

地方上的那些人获得了力量,就要开始捉妖了。

更何况,一个社会,刚进入商业时代,社会资源就被有权有势的私人掠夺、侵占,很容易造成贫富差距巨大,变成寡头经济。

寡头经济不仅仅会造成民间贫穷,还会对中央产生威胁。

一天一夜之后,一个夏天的清晨,薄雾笼罩着皇宫里的树林和假山。

皇帝一身轻衫,坐在池塘边上垂钓。

走过来的人是谢大海、刘彦宗和何也。

“微臣参拜陛下万安。”

“都免礼。”

皇帝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是非常明亮。

他正目视着前方水池里,好像在等待鱼儿的上钩。

三个人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都吃早餐了吗?”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先坐着吃点东西。”

“谢陛下。”

与上一任皇帝喜欢艺术书画不同,这位皇帝平时更喜欢骑马射箭、摆弄火器,还喜欢钓鱼。

几人也都习以为常了,各自吃着各自的东西。

“谢大海,现在全国皇城司总人数有多少?”

“回禀陛下,目前皇城司卫总人数有十万之众。”

“哦。”

“刘彦宗,督察院新的大楼修建完成了吗?”

“回禀陛下,上月竣工。”

“可容纳多少人?”

“可以容纳数千人不等。”

“何也。”

“臣在!”

“御史台现在有多少人?一天最多能弹劾多少人?”

“陛下,御史台目前有五人,一天最多能弹劾二十人。”

“不够啊!”赵桓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也罢,能弹劾多少弹劾多少。”

三人心中有了底。

皇帝也不再多说,继续钓鱼,三人便等候在旁边。

“行了,你们去忙吧。”

三人这才如释重负离开。

过了一会儿,虞允文来了。

赵桓将钓鱼竿放在一边,开始喝茶。

“微臣叩拜陛下。”

“不必多礼,知道朕为何现在要见你吗?”

“知道。”

“你说说看。”

“陛下应该两宿未眠。”

赵桓看着年轻的宰相,笑道:“大相公坐。”

“谢陛下。”

“先吃点早餐。”

赵桓拿起一个馒头,又将一边用红辣椒和其他食物调制而成的一种酱抹在上面。

“来,尝尝朕亲自做的辣酱。”

虞允文觉得不可思议,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大早上的居然吃馒头!

虞允文更从未见过这种吃饭,但毕竟是皇帝递过来的,他接过来:“多谢陛下。”

虞允文吃起来,这第一口下去,味蕾就被刺激到了,顿时一怔。

卧槽!

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虞允文发誓,他从小到大吃过的馒头,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

“陛下,这是?”

“这种酱叫老干妈,朕打算申请一个专利的。”

老干妈?奇怪的名字!

“言归正传,大相公,朕想睡个好觉。”

“陛下,此事就交给微臣。”虞允文一瞬间就听出来皇帝话中的意思了。

君臣相视坐着,虞允文目光锋利,有着这个时代年轻人的特质。

皇帝目光平静,里面不知蕴含着什么。

“此事关乎华夏神州命途,朕只能依仗大相公了。”

“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是臣的责任。”

“放手去办,要什么支持,跟朕说,朕的刀子,已经给你磨好了。”

“陛下,先平广州之乱,以广州陈氏和福建为案!”

第五百四十章崇国公的心思

李宝带着三千海军,载足了军粮,向广州湾行驶去。

第二天晚上,李宝的战舰离广州湾只有百里之远。

在广州港的东南部,有一座岛,这座岛隶属于广州新府东莞县管辖。

是宋军在南海的一个重要军事基地。

因为是南海对外的香料出口地,所以一些人称呼这里为香港村。

在香港村的最南部,是海军驻扎地。

侦察兵回来后,告诉李宝,香港村的海军并未沦陷,宋军在坚守香港岛。

叛军有过两次登陆突袭,都被杀回去了。

现在是一场消耗战,好在香港岛上热带雨林多,水果也不少,虽然没有强有力的军粮,但大家至少饿不死。

肖毅派出去到九龙湾求援的人已经一个月了,前几天被叛军告知,已经在海上被拦截下来,并且脑袋被挂在了香港岛最北边,河的对岸。

军心受到了一些冲击,好在海军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这一日的夜晚,肖毅接到了李宝派出去使者的秘密传信,一切按兵不动,等待支援。

李宝并未急着上岸,也没有暴露兵力。

知道李宝来的人,也只有肖毅一人。

夜深下来,徐云生被叫到李宝的船上。

他进入船舱内。

“参见李都统。”

李宝将肖毅的信递给徐云生,后者微微一怔,李宝解释道:“是肖毅写的汇报。”

徐云生更是吃惊,看李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尊重。

他感受到的是信任。

“叛军已经发展到六万人,声势浩大,难怪广州如此快就沦陷,肖毅选择了按兵不动。”

“六万人!”徐云生不敢相信,他说道,“朝廷对广州政策颇为优厚,百姓的日子比过去更好过,为何还会有如此多的人造反?”

“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李宝内心叹道:自古最容易被煽动起来的不就是平头百姓么?

难怪肖毅会坚守,而不愿意主动出击。

这主动出击,杀的都是自己的人,他怕是下不来这个狠心。

但若这动乱不平息,则显然会死更多的人。

李宝道:“我连夜奔赴九龙湾去调救兵,你便驻扎在这里,不要靠岸,离得稍微远一些,不要被发现,船上有两月口粮,足够我回来。”

“是!”

“切忌,不要声张出去。”

徐云生重重点头。

这一夜,李宝便带着人,全速向西南边行驶去。

为了在半路不被发现,李宝特意绕了道。

整个南海都是他打下来的,他对南海了如指掌。

半月后,绕道的李宝抵达了交州最南端的九龙港。

作为大陆最南端的重要港口,九龙湾屯有六万海军。

这一日,李宝刚刚抵达,全军都沸腾了。

李宝在京师已经待了几个月,他们太想这位都统。

九龙港的阳光非常充足,赵昚被晒得黑里透亮。

他发誓,已经在应天府的时候,一年晒的太阳,没有这里一个月多。

马车内又热,所以他干脆也不做马车,而是找了一匹小毛驴自己骑着。

今年十一岁的赵昚,看上去比较稚嫩,和大多数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一样,好动,喜欢大声的笑。

但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举动,又让他与其他少年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崇国公,赵昚来了。”

赵谌正在换衣服,听说李宝回来了,他要去拜见李宝。

李宝是南海都统,大宋的名将,这样的人物,赵谌怎么会置之不理呢?

他要和李宝处理好关系,日后必有大用。

赵谌穿的是海军深蓝色的军装,干净简洁,是一种棉质的材料,看起来非常优雅得体。

他转过身来:“赵昚,他怎么来了,快让他进来。”

“赵昚参拜崇国公。”

“快快免礼,赵昚,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昚今年才十一岁,古人要到弱冠之年,才被长辈赐予字,所以赵谌便直呼他的名字。

“崇国公,我来这里,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此事关乎到你的前程。”

“哦,何事?”

“广州叛乱你可知?”

赵谌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

这里是九龙江,离广州,隔了一大片广阔的海域。

“广州因何而叛乱?”

“陈氏勾结夷商,煽动百姓。”

“那还等什么,赶紧点人去平乱!”赵谌有些心急。

“崇国公切勿操之过急,李都统是不是回来了?”

“对,没错。”

“朝廷派李都统到广州平乱,怕是兵力不够,所以回来找援兵了。”

赵谌微微一怔,小心问道:“广州叛乱如此严重了?”

“自古叛乱都是提着脑袋干活的,又不是过家家。”赵昚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此次广州叛乱,对于崇国公是一次机会。”

“你是想让我跟着李都统去平乱?”

“没错,李都统是陛下亲自委派的岭南安抚使,若是崇国公在此次平乱中有功,以崇国公的身份必然会升为都虞侯。”

“可是广州暴乱,十分危险,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赵昚洒然笑道:“这一点你放心,我会陪同你一起去广州,助你在这一次的战争中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功勋!”

“如此,陛下才会更加喜爱你,未来的大宋江山就是你的。”

赵谌不由得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这是一次机会,我要好好把握住这一次机会。”

第五百四十一章赵昚献计

李宝受到岳飞影响颇重,办事雷厉风行。

他到九龙港后,第一件事便是点兵。

没有丝毫脱离带水,很快就调集了三万海军。

湛蓝色的九龙港,战舰林立,旌旗蔽空。

一队队身着深蓝色海军制服的大宋海军士兵整齐列队,正有条不紊上船。

辎重部队在远处搬运粮草、药品、备用武器。

不多时,有一小队人马向这边而来。

李宝撇头望去,却见看赵谌带着人来了。

“李都统。”

虽说李宝是南海总都统,但论爵位,却远不及赵谌。

又加上赵谌特殊的身份,李宝对他很是尊重。

不过这种尊重,也仅仅只是尊重,可以说是平等相待。

李宝并不知道,皇帝已经决定赐婚,将柔嘉许配给他。

如此,眼前的赵谌便是他的大舅子。

“原来崇国公,不知崇国公来此有何要事?”

“都统,吾听闻伶仃洋一带有乱臣贼子作乱。”赵谌说话的语气还算谦虚,他按照赵昚教他的说,“吾不才,区区七尺之身,愿随都统一道前往广州,杀贼保国!”

李宝倒是对赵谌有些另眼相看,心中道:都说这崇国公优柔寡断、浑浑噩噩,但他能说出此番话来,当真也算是热血男儿,且他贵为皇子,不在东京享荣华富贵,投笔从戎,这份情怀也令人敬佩。

“崇国公大义,只是这九龙湾附近亦有海盗出没,还需要崇国公在此。”

李宝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他不会说前方凶险,你还是不要去了。

这不是明显的不给人台阶下么?

若说此地也需要你崇国公,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同样的意思,不同的表达方式,效果的完全不一样。

李宝是一个打仗能手,但说话也绝对不是没脑子的人。

赵谌果然就飘起来了。

其实他内心深处是不想去的,这一次李宝直接就调了三万海军,前方的战况之严峻,可想而知。

他最多还有两年,再在这里熬两年,就能带着战功和威望回东京,做一个太平皇子。

他也不会按照赵昚告诉他的,等调回东京,就请求皇帝派自己去辽地的上京。

开什么玩笑,那地方是蛮夷之地,我可是当今天子的大儿子,未来的储君,怎么可能去那里!

他有时候觉得赵昚太过儿戏,什么得了辽地就能俯瞰中原,储君之位便是他的。

辽地那种地方鸟不拉屎!

眼见赵谌要飘起来了,赵昚人小鬼大道:“李都统,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若闻崇国公亲自,想必也会军心大振!本朝有天子亲征传统,自陛下御极以来,御驾亲征三次,身为皇子,崇国公当不辱陛下威名!”

李宝深吸了一口气,用比较诧异的眼神看着这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这少年看起来才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但谈吐之间,竟然有沉稳、老练之范,张口又颇有指点江山之意。

李宝并不是那种喜欢琢磨人的人,他只是一个将领,他的行事准则里,更多的是,这件事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而不是那个人的喜好是什么。

这也是,他现在还只能算是将才,没有像岳飞和吴玠那样达成帅才的原因。

将军是鼓动三军将士,熟练兵法,冲锋陷阵,打赢战争。

帅才则不仅如此,元帅必然要纵观全局,从前军将士、后方辎重、朝廷利害以及整场战争得失综合考虑,方能制定出周密详细的战略部署,调动全军,有节奏的完成一次大规模的战役。

这当中,识人之明则非常重要。

李宝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回绝赵昚说的话。

当今天子的确喜欢御驾亲征,尚武之风非常浓厚。

天子尚且能至一线杀敌,崇国公却不可,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李宝笑道:“崇国公深明大义,陛下得知,必然会龙颜大悦,便有劳崇国公了。”

赵谌干笑两声,他心中是摇摆不定的,就在刚才那一刻,还想着不去就不去了吧。

没想到赵昚一出口就要李宝改变了主义。

他不知道该感谢赵昚还是要责怪赵昚。

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三万海军便乘风破浪,向伶仃洋而去。

出发前,李宝在主战舰的船舱内,召集了诸将定了战术布局。

回到自己的船上后,赵昚对赵谌道:“崇国公,此次叛乱的罪魁祸首是夷商阿里本,我们要抓住他,将他献给皇帝,若崇国公能抓住他,是大功一件,朝中必然有人会请求陛下提前将你召回京师。”

赵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继续道:“如今北方辽地初开,一切都还在建设之中,又有唐相公相助,现在去辽地,是最佳选择。”

赵谌的眉头却是皱起来了:“为何你一定要我去辽地?那里已经被打废了,难怪我能靠那里登上帝位?”

赵昚有刹那,似乎流露出来了一种鄙夷,就是那种“智商低没办法,为何你是皇子”的表情。

“皇帝尚武,灭金才只是刚刚开始,崇国公你还没看清楚吗?想要在储君,有两条路,要么文,要么武!这文,朝堂上权力倾轧诡谲多段,新政老臣权势日重,新派又有虎狼之心,周朝、陈旸、虞允文、康王,哪一个是泛泛之辈?又有威望深重的石洵、张叔夜等人,十年新政,徐相公被贬,广州暴乱,此朝局正是多变之时,吾预感,接下来会有大的变局!”

“崇国公当暂远离中枢,切勿被卷入这场权力之争中成了浮萍!”

“我是皇子,官家的长子!”

“帝王无情,崇国公当摒弃这种想法!”

赵谌突然拍案而起:“你放肆!赵昚,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胆敢在背后非议天子,这可是死罪!”

赵昚连忙道:“是吾之失,崇国公息怒!”

赵谌喘了几口气,平息心中的愤怒,坐下来道:“武当如何?”

赵昚心中叹了口气:唉,崇国公啊崇国公,难怪皇帝到现在还没有立你为储君。

赵昚小心翼翼道:“大宋目前有五大战区,西北战区,燕云战区,西南战区,东南战区和中央战区,西北有岳飞、吴玠等人,燕云更是良将云集,西南战区张浚和李宝,东南战区被康王把持,中央战区由陛下亲御,崇国公若想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辽地是最好的选择!”

赵谌想了想道:“南海呢,李宝未来可期,我留在南海也可以!”

比起辽地,赵谌宁愿留在这里。

“看来崇国公尚不知情。”

“何事?”

“陛下打算将柔嘉帝姬许配给李宝。”

第五百四十二章横推开始

“柔嘉许配给李宝?”赵谌微微一怔,“这是好事啊!”

赵昚知道赵谌是怎么想的,估计是打起柔嘉的主义来了,可以通过柔嘉来驾驭李宝,让自己活得军队支持。

这种想法实在太幼稚,且不说能否通过柔嘉来驾驭李宝,就说柔嘉是否愿意帮你还是一个问题。

别忘了,还有其他的皇子。

东京又传来消息了,后宫的皇子现在是一个接一个出生。

“崇国公还是想办法捉拿阿里本吧。”

赵谌点了点头,这个的确是他现在最紧要的问题。

宋军急行军,大约十天之后,便抵达伶仃洋。

香港村村外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连续半个月的作战,让所有人都感受到疲惫。

叛军源源不断,每天都会从海岸边等岸,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八天前,肖毅顶不住了,原本奉命按兵不动的徐云生只好提前登陆,对肖毅进行支援。

最令人焦虑的并不是连夜作战的疲惫,而是在作战的时候,死了不少人,七月正是盛夏,香港村天气酷热,且非常潮湿,尸体很容易腐烂。

即便有专门的人处理,也来不及全部清理干净。

所以,四周都弥散着尸臭味。

且更糟糕的是,河里的水不能随便喝了。

为了防止瘟疫,五天前启动了军用储备饮水。

但剩余的水,最多也就能再支撑七天。

在一处高坡上,肖毅的眉头皱得很紧。

徐云生道:“按照路程来测算,都统已经快要回来了。”

“这些叛军实在可恶,自己的人,居然能下如此杀手!”

“肖兄,我在叛军中看到不少蛮夷,那可不算自己人啊!如此看来,这场叛乱,就是那些蛮夷发起的!”

肖毅叹了口气,好歹他也是帝国军事学院毕业的,天子门生。

他又还年轻,怀着一腔热血,以为自己能够建功立业,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叛乱,让局面变得如此被动。

徐云生道:“若后天都统的救兵再不来,我们就先撤回船上,实在不行暂且退回泉州调整!”

他紧紧握住拳头,包扎的绷带渗出血来,额头上暴出一根根青筋:“不甘心啊!后天若救兵不到,你就带着弟兄们和香港村那些村民回泉州,吾要在此死战!”

“肖兄何必如此,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相信李都统在此,也不会赞同你。”

肖毅用力皱着眉头:“我是靖康三年入学,已经卒业有四年,我记得刚入学第一天,陛下便御驾亲临,他跟我们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人要找到自我的价值,大宋军人的人生价值就是保家卫国!而我的价值,就是护卫伶仃洋一片安宁,如今广州暴乱,吾不敢独身苟且!”

徐云生还要说点什么,下面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来了。

“有敌人来袭!”

肖毅立刻站起来,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火枪,便健步如飞般向前面冲去,他的几个护卫紧跟着他。

徐云生也连忙跟过去。

肖毅打开千里望,果见前方有一大片叛军登上岸,向这边移来。

为首的是一个大胡子,他叫冯宝,是伶仃洋出了名的海盗。

他原本是番禺人,祖籍中原,黄巢叛乱时,从中原南下定居在了番禺。

靖康元年,朝政尚且崩坏,四极具废,冯宝趁机做起来海盗,在伶仃洋大肆劫掠过往船只。

靖康七年,大宋朝政清明,海军日渐强盛,冯宝被抓,原本被判斩首,被人以巨额救出。

靖康十一年,广州暴乱,冯宝趁机劫掠。

肖毅恶狠狠道:“这个冯宝,别让我查出来当时是谁放了他,否则我将那人祖坟给挖了!”

“肖都虞侯,赶紧准备作战!”

一队队火枪手迅速集合,树林里响起了火枪的声音。

冯宝穿着一件破旧的海军军官制服,这是他专门花钱从别人那里搞到的,他喜欢这身打份,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他挥舞着大刀,嘎嘎怪笑:“弟兄们,火枪伺候,这群狗东西子弹已经不多了!”

海盗们像发疯一样往前冲,他们也一人拿着一把火枪,虽然是靖康八年的第三代燧发枪,威力却不容小觑。

树林里的树被子弹打得木屑横飞,不时有人中弹。

几个侦察兵飞快跑来:“肖虞侯,西边有大量叛军登陆!”

“有多少?”

“约一万人!”

肖毅面色立刻沉下来,一边的徐云生也变得非常难看。

此时,在广州城内,陈府之中。

家主陈兆鸿坐在大堂正中央,一边有他的儿子陈嘉络、陈嘉鑫、陈嘉铭、陈嘉栋。

另一边,则是几个大食国和注辇的商人。

大食国有三个人,分别是阿里本、安米德和白沙尔,还有一个注辇人,叫卡皮尔。

这四个人,在广州已经待了十年有余。

自从朝廷新政出来后,也有一批夷商在大宋发了财,这四个人便在其中。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援军,你们的朝廷那些人果然都是见钱眼开的猪脑子。”阿里本不无嘲笑道,“陈官人,你预计错了,这场赌局我赢了,一万人登陆香港村,那里的宋军今天就会被血洗,一个不剩!”

陈兆鸿尴尬的笑了笑,的确,他预计失误,叛乱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朝廷不是派了李宝南下么?为何却只有几千宋军?

卡皮尔笑道:“所以说,陈官人,我们急着招兵买马,用你们汉人的一句话,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他所说的招兵买马,其实是强行抓壮丁。

“一点也不急,为后面的战事做准备!”陈兆鸿心中其实是惴惴不安,朝廷肯定还会派兵马前来。

“不知贵国的援军何时到呢?”

阿里本笑道:“这段时间,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你们朝廷的士兵太弱,不能打,我已经调集了五千勇士,从我们国家敢来,完全可以帮助你建国。”

陈兆鸿顿时吃惊道:“才五千!这五千怕是连凌牙门都过不来,之前说的五万人呢!”

“稍安勿躁,你们汉人太弱了,五千足矣!”

一边的注辇商人皮卡尔也笑道:“我也请求调派了两千,加上我们在这里招兵买马的人数,足够了!”

阿里本笑道:“以后你就是这里的皇帝!我们都会支持你!”

第五百四十三章香港村首战,铁胆海军

陈兆鸿说道:“不可掉以轻心,朝廷刚刚灭掉北方金国,实力不可小觑。”

“金国是外邦小国,不足为虑。”阿里本脸上满是自豪,“你们还记得三百年前的大唐吗?”

陈兆鸿和他的几个儿子面面相觑。

大唐自然是记得的,史书记得清清楚楚。

“大唐在你们心中是非常强大的时代,但依然输给了我们的勇士,在恒罗斯的那一战,后来还请求我们的帮助!”

不等陈兆鸿说点什么,阿里本继续道:“我们的勇士是人间最强大的,我们征服了广袤的良田、河流和海洋,那里有无边无际的土地,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所以,你跟我说你们的朝廷灭掉了夏国、金国,征服的南洋,这些在我们的征服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如果你们的皇帝胆敢对我们开战,我们的勇士将会跨越广袤的大海、越过无垠的沙漠,强大的铁骑必然会使你们的山河破碎,令你们的皇帝、官员和民众都臣服。”

陈氏父子沉默不说话,一时间竟然被阿里本说的给震撼住了。

史书记载,大食国的确非常强大。

陈兆鸿对大食国的强大是深信不疑的。

他如今也是撕开了面皮和朝廷对着干,阿里本便是他的靠山之一。

也许他并不是深信不疑,而是不愿意去怀疑。

总之,他现在对这几个夷商的话算是言听计从。

不过,听阿里本说只调集了五千人过来,他心中颇有些焦虑:“五千人的确太少了,至少要加到五万人!”

阿里本心中啐了一口:你个老东西,你以为万里大海是什么,说调集五万人就五万人!

见陈兆鸿依然非常着急,他又道:“陈官人是不相信我们?”

“我对诸位自然是绝对信任的,只是万一狗皇帝加派兵马,当如何是好?”

“且不说你们有多少官员收了我们的钱,你们口中的高昌回鹘,陈官人可知?”

“西域的那个高昌回鹘么?”

“没错,他们的国王毕勒哥已经归附我们,那里正在组织强大的铁骑,哈里发和苏丹的勇士将会用刀和剑血染你们的西北战区。”

他说得陈兆鸿心惊,高昌回鹘那是西域古国,他所知甚少,零碎的一些信息都是从一些历史古籍上知道的。

且广州地处岭南,历史古籍也不多,就更别谈详细了解了。

他只知道,前唐极盛,那里是属于中原管辖,后因安史之乱,西域崩塌,分出了许多国家。

这高昌回鹘便是后来的一个,国力也非常强盛。

其他的,就不知情了。

阿里本见陈兆鸿有些懵逼,心里想:这些人并不知那里的情况,我随便说什么,他们都会信。

陈兆鸿道:“这高昌回鹘离贵国尚有千里之遥,如何……”

“陈官人,这高昌回鹘因受到你们西北战区的威胁,深感自身弱小,就归附了喀刺汗国,这喀刺汗国乃是我塞尔柱的附属国,我们的哈里发和苏丹听闻宋军在边陲作恶,雷霆大怒,遂调集强大的铁骑进驻了高昌回鹘。”

他越说,陈兆鸿越是吃惊。

“你们都不知道,现在西北军情十万火急,哈里发的百万勇士已经陈列在边境,你们的皇帝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岭南的事情!”

见已经完全唬住了陈兆鸿,阿里本继续道:“陈官人,还在犹豫什么,把火枪的制造图纸给我,我帮你建立南越国,我们塞尔柱的百万勇士都是你的支持者!”

“我已经尽我所能帮助你,希望你也拿出一些诚意来,苏丹需要火枪的制造图纸!”

“等我登基的那一天,我便将火枪的制造图纸给你。”

眼看陈兆鸿不见兔子不撒鹰,阿里本心中恼怒,但表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而是礼貌笑道:“陈官人,我期待那一天,苏丹让我转告你,我们永远是朋友,你需要什么帮助,我们都会支持!”

说完,一众人便开始把酒言欢。

从陈府出来后,阿里本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把能收买的人都收买,无论用任何手段,都要从陈兆鸿手里拿到火枪的制造图纸!”

“是!”

他骑上马,一路向自己的住宅而去。

在路上,他看到许多因为战乱和抢劫而倾家荡产的人,这些人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蹲在街边的角落乞讨。

他们眼神麻木,面色发黄。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赤着脚,在街边行走,她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官人给一点吧,我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求求官人……”

“滚开,你们这些卑贱的汉人!”

安米德骑在马上,一鞭子抽过去,狠毒的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将小女孩抽得倒在地上,身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一个老者连忙过来将小女孩抱走。

“爷爷,我饿……”小女孩发出唯唯诺诺的声音,令人心疼又心碎。

原本他们也是衣食无忧的家庭,但父母在叛乱中被乱军杀死,爷俩躲过一劫,在广州街头流浪。

老者紧紧抱着自己的孙女,快步飞跑,但背后还是被安米德抽了一鞭子:“卑贱的奴隶,再不消失在我面前,就杀了你们!”

周围的人看了即生气,又无能为力。

周围的许多房屋都已经倒塌,一队队叛乱的军队和蛮夷的军队从街上走过。

浓浓的血腥味提醒着整座城的人,两个月前这里有过一场大屠杀。

不信?

地上的凝固的血为证!

郊外乱葬岗横陈的已经腐烂的尸体为证!

这里可是大宋曾经繁华的南都!

为了提升岭南的发展,皇帝将广州定为大宋的南都,南方的中心。

从行政的级别来看,仅次于开封府。

朝廷每年向这里拨发巨资,在这里建立房屋、铺设道路,对这里的商业进行扶持,官方鼓励农桑,兴办学校,建立福利院。

作为南海的出口城市,广州连接着从西方而来的诸多夷商。

广州日渐繁华,但现在几乎毁了一半。

人们颤颤惊惊看着那些叛军和夷商远去,眼中充满了绝望。

在广州城正门的城头上,挂着一排已经腐烂的人头。

他们分别是广南东路转运使张致恒、广南东路提点刑狱司使周庆、广南东路提举平常司使吕维,还有厢军的军都指挥使高衡,广南东路皇城司总指挥使黄欢。

在三个月前的那场大型暴乱中,这些高级官员几乎无一幸免。

他们的人头被挂在这里,威慑广南东路的民众。

触目惊心!

此时,海盗头子冯宝正在愉快地往前推进。

香港村西海岸的一万叛军也已经登陆,几乎都是夷人,其中昆仑奴占了八千,还有一千大食人,一千波斯人。

为首的是一个叫法里斯的波斯人,他是安米德的一个扈从,年轻的时候在塞尔柱当过基层军官,退役后为了过更好的生活,依附一些大贵族和富商。

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这些夷人原本都是在广州做生意的,在暴乱中,他们很快被法里斯训练成一支有一点点战斗力的军队。

“我们今晚的目标,是将所有的宋狗,全部杀得一干二净!”

叛军显得颇为兴奋,这些人都是这次叛乱的利益即得者。

汉人的城市实在太繁华了,以往他们都只有羡慕的份,现在仅仅用了三个月,就完成了一辈子做梦才能得到的东西。

他们都非常满意。

如果今晚再将这里最后的宋军都杀光,他们在心理上,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徐云生沉声对肖毅说道:“肖兄,先撤,保存实力!”

凝望着前方的树林,肖毅只是淡淡叹气道:“你撤吧,我不能撤了,若是我们都撤了,广南东路各地的义军必然会信念崩塌!”

“我们是军人,战死沙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天职啊!”

他快步走到小山坡上,下面有十几个指挥使,以及几十个都头。

“儿郎们,他娘的!这帮狗日的蛮夷,我大宋未曾亏待他们,却屠我百姓,毁我城池!吾之恨,犹如南海怒涛,苍天难平!今日吾要与他们死战,不死不休!吾死不足惜,你们家中有老母亲有妻儿,不愿意埋骨于此,便就此撤离到东线港口,那里有船等着你们!”

他语气颇有些悲壮:“把香港村的村民们都照看好了!愿意随我死战的,出列!”

所有人都站出来,众人高呼道:“吾皇万岁!大宋万岁!吾愿埋骨于此!”

他们的声音颇有穿透力,周围的将士们也都跟着喊起来。

那些正在忙着收拾的村民听到后,都停止脚步,有的女人顿时眼泪夺眶而出。

这里曾经是繁华的商贸交易之地,如今却成了地狱。

孩子失去了父母,无数人被抛尸野外。

鲜花枯萎,良田被毁。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声音此起彼伏,在四周回荡,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此时,约有十五艘大型战舰在香港村南部海岸停靠。

南海海军第一军军都指挥使蔡日鑫大声道:“李都统,第一军全军准备就绪!”

“以最快的速度推进去!”

“是!”

第五百四十四章

陈兆鸿一把年纪了,本是享清福的年龄,奈何现在要拖家带口的造反。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陈氏家族是岭南大家族,历代都有人做官,几百年积累,在广州根深蒂固。

这个家族与中原那些传统大家族不同,因为靠海,血液里流淌的是商业的思想。

商业思想与农业最大的不一样是,一个为了生存,懂得审时度势、变通,一个稳定,却保守、顽固。

当十年前中原的大家族们都在反对皇帝新政的时候,陈氏就把所有良田低价卖得一干二净,赢得了地方官府的好感和大力支持。

利用地方官府的好感和大力支持,陈氏将大把的资金投入到造船和航海上。

以广州为起点,在南海钩织出一片繁密的海上交通道。

同时,陈氏商社也是广州与注辇、大食联系频繁的商社之一。

可以说,在靖康的前十年,陈氏是这个时代的幸运儿。

他们抓住了朝廷的新政,褪去了过往地方豪绅的外衣,摇身一变,成了响应朝廷号召的商人,变成新贵。

陈氏到底有多少资产,外界无人得知,总之,众所周知的,陈氏是岭南首富家族。

一个家族的成长,就像一个人一样。

最开始,面对新鲜事物,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深怕提前领盒饭。

但随着自身变得强大,外部资源不断向自身倾斜,自己随便一句话可以造成很大影响的时候。

站在舞台中央,面对无数的鲜花和掌声,人就容易飘。

人一飘起来,就容易膨胀。

这一膨胀啊,就开始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例如利用金钱,收买朝廷官员。

例如渗透入地方厢军,攀亲带故。

再例如买官,用重金竞争大的商机,以价格战碾压同行竞品,形成垄断。

十年前,陈兆鸿的大儿子陈嘉络走在大街上,要小心翼翼,深怕暴露了身份,以免在新政风波下收到牵连。

十年后,陈嘉络再走到广州大街上,无数人都会排队围观。

甚至,广州府前任知府郑泽平,在做许多决策的时候,都要问陈家,否则有一半执行不下去。

按理说,这陈家混到这一步,再怎么膨胀,也该满意了。

但偏偏陈家手里不干净。

贿赂官员这事,上面若有人挡着,倒也不至于让陈家铤而走险。

最主要的是,陈家私养武士、私藏火枪,并且私藏火枪制造图纸的事情泄露了。

如何泄露的?

年初,皇帝正忙着北伐,金国那群人被赵桓打得满地找牙。

刚在中枢站稳脚的虞允文,想着从康王手中把泉州拿过来,最好是划归到南海,便打起了泉州的主意。

于是专查泉州的税收。

想把蔡永令拉下台,换自己的人上。

果然,泉州的税收账目很混乱,这事很快就上升到督察院介入。

刘彦宗最喜欢搞这一套,这一查出东西来,就可以去皇帝那里邀功。

所以啊,他动力十足,很快就掌握了蔡永令做假账的事。

于是他就把那些偷税漏税的商社挨个挨个查了一遍,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大跳。

其中偷税漏税中,十五家都是一个叫李三的人名下的。

这个李三被人精心制造出来的假身份,在皇城司卫查了足足两个月,终于查到了蔡永令头上。

这事还没完,李三立刻就把福州的转运使苏元庆的假身份陈阿宝给牵扯了出来。

这可是新政以来的大发现。

于是又顺藤摸瓜,摸到了陈氏那里。

原来苏元庆的这些商社,和陈氏商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中居然还涉及到火器交易,私人武装,以及大宋第三代火器的图纸交易!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事一直压着。

然而,陈家也着实了得,很快就知道自己被督察院盯上了。

陈兆鸿立刻就知道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暴露了。

去年应天府郑家的案子才刚刚过去,当朝的太宰被贬官,郑家全家被发配边疆,至少一半惨死。

这件事一直是陈兆鸿心头噩梦,他深怕有一天陈家也落此下场。

但没想到这么快。

这倒还不至于让陈兆鸿立刻反叛。

毕竟主动投案,以陈家在朝中送钱的数额,还会人说好话,最坏的结果就是抄家,全家被发配到琼岛。

那又什么关系,现在大宋到处再建设,哪里都有商机。

让陈兆鸿狠下心造反的一件事,是他与阿里本合资办的纺织厂,三百个工人,因为讨薪一事,被阿里本全部打死了。

这事被驻派广州府皇城司总署的总指挥使黄欢知道了,皇城司查案风格甚是强硬,又有新任知府何永福严查。

这事很快就演变成夷人、陈家私人武装和官府之间的冲突。

话说,陈家圈养的那些武士倒还好说,知道官府不是好惹的,不敢太过分,但夷人却不同。

广州府总人口在靖康元年就有十几万,到靖康十年,总人口已经到了百万。

其中夷人总数就有十六万。

昆仑奴、波斯人、大食人居多。

这些夷人长期自己居住,不太愿意与汉人交流,总以为汉人会迫害他们。

而事实上,朝廷为了广开商路,对夷商也颇为照顾,至少在赚钱上给了不少政策。

所以,大宋邸报上有一篇文章非常愤怒地指责某些夷商:蛮夷,非人也!华夏堂堂礼仪之邦,承圣人教化,与人为善。广州夷商恩将仇报,与禽兽何异!

当矛盾涉及到夷人与官府,广州的官府才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先抓了再说。

这下就刺痛了无数夷人的心,于是一场大规模的暴乱爆发了!

从多方面来说,都无路可走的陈家,也举起了反叛的旗子。

这场暴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反叛者迅速集结,他们在大街上屠杀平民,

广府的一万厢军战力不敌,全军覆没。

皇城司卫全部殉国。

广州城,岭南第一城,这座赵桓花了十年心血建立起来的南都,承载着他大航海梦想的城市,在一个月之内,变成了人间地狱。

岭南的百姓在呻吟,在滴血!

第五百四十五章围杀叛军

肖毅动作娴熟上好枪膛,扣动扳机,枪声响,子弹击穿一个海盗的脖子。

肖毅立刻向前狂奔,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协调得恰到好处,将全身的力气都爆发出来,如同森林里的猎豹。

这种情景,他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跟着李宝一起东征日本,在日本的山林和湖泊之间,比现在还要凶险。

他一边狂奔,一边上膛,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气呵成,已经变成了肌肉的记忆。

他每上好膛,便有一人被他打死。

周围到处是枪声,宋军的战线在强力地往前推进。

轰……

一声巨响,泥土被炸得向四处飞溅,前方的草地被炸出了一个小坑。

连同被炸飞的还有两个海军。

第五代震天雷的威力不容小觑,一瞬间将这两个海军炸得血肉模糊。

随后,轰隆声不绝于耳。

不停有人倒在水洼里。

论正面作战,海盗肯定不是海军的对手。

但源源不断海盗向这边涌来,就像崩溃的洪水,他们气势汹汹。

而西海岸,还有一万多叛军正在向这边冲来。

叛军向法里斯兴奋地高呼道:“将宋军指挥官的人头挂在广州城的城楼上,可以得到高额的赏金!”

周围的叛军都狂呼起来。

他们有的拿着战斧,有的握着铁骨朵,还有的拿着火枪、长刀。

这些都是宋军的武器,上面沾着血,那些血很难说清楚是广州厢军的,还是叛军的。

法里斯感觉非常有成就感,他在塞尔柱做军官的时候,手下最多也只有一千人。

现在,他指挥着一万人的大军,并且还有五万在广州城待命。

他是叛军的总指挥官。

“平日里,那些汉人将宋军吹嘘得有多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今天将所有的宋狗杀光,杀完回去睡汉人的女人!”

法里斯冷笑着,脸上满是高傲。

叛军的欢呼此起彼伏,如同排山倒海,向宋军推过去。

他们并不知道,一支强大的海军已经从南岸登陆,正快速向这边涌来。

就在西海岸的叛军登陆不久,蔡日鑫的队伍便已经拦截上去。

没有偷袭,没有夹击,也没有诱敌。

一万二千五百海军,分成了二十五个指挥营,向叛军散去。

就像海水登上岸一样散开。

但每一个指挥营都非常密集,形成独立的、有力的作战群体。

宋军使用火枪的动作比叛军足足快了两倍。

当第一声枪声在林间响起的时候,一群飞鸟被惊得飞起来。

接下来,是密密麻麻的枪声。

丛林间不断有叛军倒地毙命。

指挥营又立刻分散出五个都,每一都有100人,分不同方向向前方切去。

叛军被突如其来的密密麻麻的枪林弹雨打得有些懵逼,当回过神的时候,宋军已经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法里斯面色大变,惊道:“什么声音!”

他惊慌措施,环顾四周,看见前方的丛林出现无数身影,这些身影移动得飞快。

如同惊弓之鸟的叛军慌忙之间开枪,子弹打在树木上,溅起木屑,却达不到攻击者。

第三轮子弹的打压后,正在往前移动的叛军已经出现慌乱。

原本队形就零散的叛军,现在顿时有一种草木皆兵的心态。

而宋军的第一、第三、第五营已经率先冲过来,刺刀从火枪探出来。

有人飞奔上前,一刀扎在一个叛军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一瞬间便将那个叛军的脖子撕拉开,里面哗哗流出鲜血。

那叛军瞪大眼睛,还想用手去捂住伤口,但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往下倒去。

宋军如同虎狼一样冲进了叛军中。

有的干脆将火枪被在背后,拔出修长、锋利的马刀,上前一刀便能将一个叛军拦腰斩断。

惨叫和恐惧如同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经历了短短几个月训练的叛军,在同数量的正规海军面前,不堪一击。

蔡日鑫用千里望望去,看见前方的空地上,已经白刀红刃。

对面同等数量的叛军,宋军竟然采取了围杀的阵型!

只见深蓝色的海军,形成一个大的弧度,弧度越来越深,最后形成一个圆,将叛军彻底包围。

惊慌失措的法里斯竟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杀出那么多宋军来。

不久前,他还说宋军的战斗力不过如此。

现在,他亲眼看到了,那些海军的战斗力简直不能用词语来形容。

他们杀人就像杀鸡鸭一样。

有人一斧头挥出去,能砍掉两个人的脑袋,最后斧头砍在第三个人的脑袋上,把头盖骨砍裂开。

还有人挥舞着马刀,锋利的刀刃切开人的皮肉,把骨头平滑斩断,人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又被削掉了半个脑袋。

有动作熟练的人,握住铁骨朵,一锤下去,就把一个叛军的脑袋砸凹陷下去,整个人一僵,笔直倒地。

法里斯吓得面色发白。

这支宋军的战斗力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是没有跟宋军交过手,广州的宋军全军覆没,就是他调集的人围杀的。

但他自己似乎都忘了,那是六倍于宋军的战力,与此同时,那是厢军指挥使黄欢被陈兆鸿邀请赴宴,偷袭杀死,厢军群龙无首,才导致的溃败。

而香港岛的宋军,因为粮草补给衰竭,才战力低落下来。

法里斯看得心惊胆颤,他看见一个宋军被好几个自己的人围杀,身中二十几刀,腹部被刺穿,鲜血哗哗流,还提着斧头砍死了八个人,才倒地身亡。

他们都不怕死的吗!

法里斯全身开始颤抖,他听见自己的同伴的惊呼声和惨叫声。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狼群围住的羊。

鲜血在飞舞,血肉在空中横飞,人被砍得不成人形,被砸得扭曲。

尸体越来越多,鲜血汇聚成河流,在丛林里流动。

法里斯大喊着:“突围!”

但所有人都被宋军的杀伐震慑住,已经方寸大乱。

毕竟还不算是专业的军队,军心溃散之后,就变成待宰的羔羊了。

“该死!突围!快突围!”

丛林里突然响起了厚重的号角声,仿佛苍龙的怒吟,回响在山坡和丛林之间,惊起了阵阵飞鸟。

正在与冯宝的海盗做战,同时也准备迎战一万叛军的肖毅军和徐云生军,听到这熟悉的号角,心中都是一颤。

“是援军!”

第五百四十六章三路出击

战争大约经历了一个时辰。

一万叛军被杀了一大半,丛林里尸横遍野。

海风吹来,掀起一阵血雾,吹得树叶都变成红色。

法里斯被押上来,跪在蔡日鑫面前,他全身都在颤抖。

“饶命!饶命!”他用头撞地面,歇斯底里喊出来,“我是被迫的!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我把我所有的钱全部给你!”

蔡日鑫并未立刻杀掉法里斯,而是问了他一些问题,法里斯知无不言,只求蔡日鑫不要杀自己。

从法里斯口中,蔡日鑫得知,城中的叛军规模已经到了十万,几乎一大半的夷人都参与进来了。

法里斯像一个卑微的奴才,跪在地上,谄媚道:“我现在就带你们等岸!”

“不必了,我们自己有船,有脚,也不需要你带路,我们知道去广州城的路,更不需要你效忠,皇帝说过,对付敌人,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法里斯微微一怔,便有两个宋军过来,用粗壮的绳子将法里斯捆绑起来。

“住手,我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蔡日鑫冷漠地看着:“当日,也有许多广州百姓这样求你吧,你去地下,跟他们去说!”

三两下,法里斯便被绑得结结实实。

便有三个拿着大铁锤的宋军走过来。

一锤子下去,便将法里斯的左脚捶得变形,咔嚓,里面的骨头碎成无数块。

确保里面的骨头全部碎掉,于是砸了第二锤。

法里斯惨叫得额头的青筋全部暴露出来,眼睛里全是血丝,嘴巴张得大大的,差点没晕过去。

这三人便轮番开始用铁锤砸。

法里斯剧烈挣扎,又被固定在地上。

很快,他的双脚,双腿都被砸得血肉模糊,里面的骨头被砸碎。

他痛得死去活来。

那三个宋军却不停手,继续砸,很快将他的双臂也砸得稀巴烂。

剩下的就是身体,胸骨被锤断,法里斯已经叫喊不出来,只是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朝天上看着,显得非常痛苦。

再锤了几下,他的内脏都被锤碎。

鲜血和碎掉的内脏从嘴里被挤压出来。

法里斯在痛苦中死去。

身体被锤碎后,最后是脑袋。

他整个人被锤得血肉模糊,与草地黏在一起。

号角声在丛林里缭绕。

这是继续前进的意思。

冯宝却是哈哈大笑,作为一名资深的职业海盗,这号角声他非常熟悉。

这是海军的号角,他与肖毅也算是斗了好几年了,怎么会不知?

“肖毅啊肖毅,今天就算你把号角吹烂,也难逃一劫!”

他发现,那些宋军听到海军号角后,果然士气大振。

但那又如何?

难道你这么点人,还能翻天了不成!

冯宝非常得意,今天能亲手杀死自己这几年的头号劲敌,是人生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他都已经想好庆祝的方式了,就今晚,去广州城多睡几个女人。

冯宝突然看见旁边一个树林里,冲出一个全身是血的夷人。

这的确是一个夷人,和汉人的长相区别很大。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冲出了一个全身是血的夷人,觉得有些奇怪。

“救命……救命……”

只听这个夷人发出了悲惨的呼喊。

冯宝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又有好几个从树林里窜出来。

也都是全身是血,还有两个被砍得血肉模糊,一边大口大口喘气,一边哭丧着喊救命。

“冯宝,快救我!”

又一个人出来了,这个人冯宝认识,他是法里斯麾下的一个指挥官,手里统领着五千人的队伍。

就在昨天,冯宝还送了他好一些青花瓷和美女。

今天突然在这里看到他这样,冯宝一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冯宝背后一身冷汗:“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声枪声响起,这个指挥官全身一僵,瞳孔聚缩,嘴巴里还想说点什么,但却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冯宝吓了一大跳。

却见不远处的丛林里,一群矫健的身影向这边冲来,像极了一群虎狼。

人越来越多,冯宝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不好!快跑!”

冯宝转身,挺着个油腻的大肚子飞奔,脸上的肥肉上下摇晃。

冲在最前面跟肖毅军厮杀的海盗们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被宋军包围。

原本他们是打算与法里斯的军队一起把肖毅和徐云生的军队夹击住,但现在看来,他们被宋军围住了。

冯宝当海盗这几年,别的本事没有练好,逃跑的本事却是一流。

他趁着人群慌乱,一个人飞快流到草丛里,连滚带爬,扎进了无人注意的厚厚的草丛堆,然后躲在里面装死。

透过草叶,他看到外面部分场景。

那场景实在太可怕了,他看到宋军正在像切白菜一样切他的海盗弟兄们。

完全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所有反抗和没有反抗的海盗,都被切成肉酱。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不出半个时辰,几千海盗被杀了一大半,还有逃跑的一部分,被宋军追杀。

战争很快就进入尾声。

肖毅兴奋地跑过来:“蔡军都,许久不见!”

“肖毅,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蔡军都解围!”

“你我都是同袍,杀外夷,还谈什么多谢!”

说起来,他们都是出自帝**事学院,又一起征伐过日本,而且当年的肖毅,还因为冲突,和蔡日鑫打过一架。

后来呢,两人不打不相识,可以说是感情深厚了。

“末将徐云生,参见蔡军都!”

“李都统与我提起了你,都列队吧,留一千人在此处理后续,其余人全部到西海岸,战舰已经陈列在那里!”

“是!”

徐云生好奇问道:“蔡军都,我们去西海岸具体做什么?”

“当然是登船!”

“去哪里?”

“兵分三路,一路在鹏岛(深圳)登陆,一路在香山寨(珠海)登陆,中军由李都统亲率,直奔广州港口!”

蔡日鑫说得铿锵有力,徐云生顿时豪气干云。

宋军迅速列队,留了一千人在这里处理后面的事情。

这些死尸肯定要全部烧掉,不然会引起瘟疫。

而战死的宋军,会被单独找出来,将他们火化,举行仪式后,被送回自己的家乡,这是朝廷定的规矩。

西海岸,陈列着大小战舰二十艘,旌旗蔽空。

第五百四十七章斩首以示众

阿尔罕·拉塞尔是西域的波斯人。

十年前,他生活在塞尔柱帝国的东部边疆,在那里组建自己的商队和雇佣兵,经常穿越喀喇汗国(塞尔柱的附属国),到高昌回鹘,与那里的东方商人进行贸易。

那个时候,西域的格局比现在还要复杂。

东方大国辽国刚刚被一支崛起的部落灭掉,草原的势力失去了管控,那里的部族为了躲避女真的打击,有一部分往西迁移。

野蛮的部落给高昌回鹘造成了压力,商队也受到影响。

虚弱的高昌回鹘不得不向喀喇汗国借兵,平息草原野蛮部落的影响。

从那时候,西域各国就都知道,东方强大的契丹已经灭亡。

西域的商人们渴望沿着汉唐的丝绸之路,到中土的长安和洛阳,将商品输送到东方。

但不幸的是,契丹虽然灭亡,党项依然横陈在河西走廊。

直到皇帝灭掉党项的夏国,西域通往中土的商路才少了许多阻碍。

那一年,阿尔罕·拉塞尔原本以为自己的商队可以经常来往长安城和塞尔柱。

但不料,河西走廊一带并不太平,他的商队和雇佣兵团在那里折损。

这才被迫转移到了海上。

在海上的贸易已经六年了,海线虽然遥远,但船只运输便利,成本小,货品装载丰富。

再加上汉人朝廷政策颇为优厚,阿尔罕·拉塞尔可以说赚的是盆满钵满。

但他并不满足,三年前,他回国召集了一批人,再次组建了自己的雇佣兵团,打扮成商人,顺利通过了凌牙门,进入南海,北上到广州港。

这批雇佣兵登陆广州后,迅速隐匿在广州城,平日里专门帮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一次,他的几艘商船里装载了六百多名汉人女子,这些女子最大年龄不过二十,她们都将被远渡重洋,送到大食国,卖给那些达官贵人。

以前几乎没有做过这一类事,去年有一个汉人女子不知怎地,从海上到了大食国,深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这事传回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凌牙门(新加坡)的海峡是进入西方的重要通道,现在被宋军把持。

阿尔罕·拉塞尔并不担心,他找到了另一条航道,虽然远了一些,但足以绕开宋军,抵达大食国。

阿尔罕·拉塞尔亲自带领自己的船队,打算从南海的另一条道横渡大海。

等船队走上正轨后,他就返回广州。

阿尔罕·拉塞尔在船舱里饮着酒,正欣赏着歌姬们轻盈的舞蹈。

阿尔罕·拉塞尔心里想着:汉人的酒好喝,女人也美,这里真的是天堂,好在征服下来了,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便在此时,外面的护卫匆忙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

“外面发现宋军战舰!”

阿尔罕·拉塞尔笑道:“大惊小怪!法里斯登陆香港村,便是用的汉人的战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凯旋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是外面来了十几艘!”

阿尔罕·拉塞尔面色突然一变,差点没有从座位上摔下来:“你说什么!”

他连忙出船舱,从一边的卫兵手中夺过千里望,焦虑地看过去。

南海海军,皇家第一舰队,正中央的一艘大型战舰,如同一只巨大的太古神兽,划开湛蓝的海面,向广州港行来。

皇家沧溟号是皇帝亲自命名,代表着苍天与大海,也代表着帝王的雄心壮志。

当阿尔罕·拉塞尔看见庄严的宋军战舰后,已经脸色煞白。

“掉头,快掉头回去!”

阿尔罕·拉塞尔双腿瞬间一软,要不是旁边的人及时搀扶,就瘫软在地上了。

“快!快掉头!快掉头!”他用力地嘶吼。

其他人还一脸懵逼,待回过神,才赶紧去通知船的驾驶舱。

李宝放下千里望,道:“徐云生,去拦截前面的商船。”

“是!”

宋军的号角声响起来,三艘小型战舰接受到任务,加快速度向前面包抄过去。

前面的商船速度也明显加快了,但哪里是海军小型战舰的对手。

很快宋军就追赶上那些商船,并且将他们的去路拦截住。

宋军战舰上,所有人都举起了火枪。

火炮从洞口探出来,似乎随时要将对面的船击沉。

所有的船都停下来了,双方都持着火枪。

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

气氛仿佛凝固住。

徐云生盯着对面看了许久,才出声:“投降不死!”

突然响起一声火枪的响声,打破了双方的僵局。

一瞬间,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来。

宋军在同一时间扣动火枪,瞬间就有无数颗子弹在空中乱飞。

徐云生怒吼道:“登船!”

宋军动作飞快麻利,船舷上站着一队队火枪手,另一边的人已经从狭窄的缝隙中跳过去。

船上立刻出现了白刀红刃。

一个夷人雇佣兵还没来得及躲,他的脑袋就被插进去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海军下手非常快、准、狠。

要么瞄准脖子,要不瞄准胸口,要么就是脑袋。

总之,一刀就得死的那种。

双方厮杀起来,这些夷人雇佣兵论近战能力,显然远不是宋军海军的对手。

才一个照面,不仅仅火枪被压制了,紧身肉搏也被压制了。

阿尔罕·拉塞尔看得心惊胆颤。

越来越多宋军冲过来,开始迅猛杀人。

船上的夷商和夷人雇佣兵像鸡鸭一样被杀。

李宝登上船的时候,所有的反抗都已经结束。

那些被囚禁的女子被放出来,一看是汉人的军队,都激动得眼泪直流。

阿尔罕·拉塞尔说道:“阁下饶我一命,我有巨额的财产,在广州城,只要我活着,可以分你一半!”

“你觉得你还有活着的资格吗!”

“阁下,我是阿里本的朋友,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说服阿里本不再屠杀广州城的平民百姓。”

这个阿尔罕·拉塞尔不愧是常年在边疆和其他国家打交道的。

他非常了解宋军在意的点。

对于宋人的皇帝来说,百姓的死活是天大的事情。

军队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为了顾全百姓的姓名,宋人军官会做出让步。

第五百四十八章炮轰广州城

但阿尔罕·拉塞尔刚说完话,李宝飞快拔出刀,一刀斩下去。

阿尔罕·拉塞尔面色一滞,脖子上多了一条线,脑袋从上面掉下来。

身体倒下去,脖子的切口处流出一滩血。

脑袋咕噜咕噜转了几转。

“把人头挂起来,壮我军威!”

船上响起了宋军的号角声。

战舰乘风破浪,向广州港逼近。

在广州港停歇的商船都看到了这一幕,商人们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广州港的港口,一队队夷商的巡逻兵正在检查日常的治安,看到海上来的战舰,都惊呆住了。

“快去汇报!”

夷人军队的军官大声吼道。

广州港口的防御大炮原本是防御海盗的,广州沦陷后,这里被夷人控制。

每一个炮台有三个人,被夷人军队保持住。

不过,这是大宋第三代火炮。

现在海军装备的已经是第五代火炮,射程是第三代的两倍有余。

这一点这些夷人自然是不知道,指挥夷人的是一个叫萨拉的军官,他大声喊道:“准备!”

夷人开始行动笨拙地添加火炮。

周围搬运货物的大宋百姓都躲到一边,他们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激动又害怕。

眼看宋军的战舰越来越近,很快就要进入射程,萨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要那些战舰敢靠近,就把它们轰成稀巴烂。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炮火声便在海上响起了。

轰轰轰……

宋军的战舰上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声音,震得虚空爆碎。

砰砰砰……

一颗颗炮弹砸在港口上,把港口上的炮台砸得稀巴烂,爆炸开,将后面的夷人士兵炸得血肉模糊。

萨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波火炮已经砰砰砰的射过来,将有的炮台直接掀飞,砸得石屑飞溅。

李宝面色沉静如常,用千里望望着广州港口。

轰轰轰……

宋军的火炮声震天东西,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不知道多少颗炮弹砸在广州港的炮台上,将炮台冲击得支离破碎。

夷人被轰得血肉模糊,未死的连滚带爬。

萨拉爬在地上,疯狂地爬行。

宋军雷霆地出击,震撼住了所有人。

躲起来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了。

“娘娘,那是陛下吗?”

“不是,那是陛下派来的士兵,来救我们了!”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也可以理解成皇帝陛下来了!”

“耶!太好了,我们得救了!”小女孩穿着破烂的衣服,满脸污渍,但脸上的笑容却无比干净,惹人疼爱。

夷人开始撤退,狼狈地逃窜。

李宝的军队不多时便登陆岸上。

一架架火炮被从船上推下来,一队队身着深蓝色制服的海军士兵整整齐齐从战舰上走下来。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庄严肃然。

之前还在搬运货物的苦工,都出现在路边,他们开始呼唤起来。

李宝登陆后,没有在港口做任何停留,他带着两万大军,直接向广州城而去。

此时,阿里本和陈兆鸿都已经得知宋军打过来了。

广州的城门立刻进入了最严密的警戒状态。

广州城也都知道宋军来了,百姓们奔走相告,无不欢天喜地。

有的人则热泪盈眶。

朝廷并未忘记我们!

官家并未忘记我们!

一时之间,原本已经颓废的广州,突然之间多了无限的生气。

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广州城的所有夷人军队都被调动起来。

陈兆鸿非常焦虑地找到了阿里本,像极了一个做了亏心事,放学回家知道自己要被人堵路口的初中生:“现在如何是好,朝廷大军已经打过来了!”

阿里本笑道:“你稍安勿躁,我们可是有二十万大军了!就算一人吐一口口水也能把那些宋军给淹死!”

按这样的局面,这个数字听起来似乎的确有很大的震慑力。

广州城全城都开始忙碌起来,普通的百姓被迫开始搬运粮食。

城里的大夫都被抓起来,准备随时救治伤员。

阿里本大笑对着陈兆鸿道:“区区宋军,不足为患,今日之后,你便是南越国的皇帝!”

原本还很焦虑的陈兆鸿一听到“皇帝”两个字,整个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连眼珠子都亮起来了。

“都是仰仗你的功劳,等朕登基之后,你就是朕的宰相!”

几人哈哈大笑。

阿里本道:“走,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去城头看看城防如何!”

于是,众人便乘着马车,去城头巡视了一转,看见城头的甲士们都披坚执锐。

城头的火炮都已经准备好,火枪也都充足。

陈兆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突然,城楼下冲出来一个人,是一个青年男子,他高声呼喊道:“吾皇万岁!大宋万岁!狗汉奸陈兆鸿不得好死!夷贼范我华夏,定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砰……

一声火枪的响声,那个青年男子被射中了膝盖,身姿一歪,倒在地上。

阿里本从城头走下去,他非常愤怒,带着人快步走到那个青年男子面前。

一个夷人士兵用长枪在他身上扎了一个洞,那个青年男子本能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阿里本狂笑道:“你们的皇帝现在救不了你们!别做梦了!”

他的声音很大,故意说过周围的汉人听的。

“宋军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他拔出刀,在那个青年脸上一顿乱刺,痛得他惨叫,在地上打滚。

“谁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他剁成肉酱!”

有小孩子想再喊两句,被自己的父母捂住嘴巴。

随后,阿里本大声说道:“今天战争结束后,把所有宋军军官的脑袋挂在城门口!让这些汉人看看对抗我们的下场!”

时间过得飞快,李宝从广州港一路杀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兵临城下。

李宝大声道:“开门投降,饶尔等不死!”

阿里本大声笑道:“卑贱的汉人,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今天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宝也不再和对方废话,撤回来。

后面的海军推出一排排火炮,在最前面,排列得整整齐齐。

第五代火炮,不仅仅是身形变小,而且射程大大增加。

阿里本一见小面宋军的火炮,便笑起来:“如此弱小的火炮,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他话音刚落,李宝的话音也落了:“开炮!”

轰轰轰……

几十颗炮弹一起砸在广州的城墙上,把城墙砸得石屑迸溅。

阿里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广州的城门已经被炮弹轰开。

宋军后面的炮兵则开始连贯性点火,不间断地轰击第二轮。

第五百四十九章这就尴尬了

这下就尴尬了。

阿里本刚吹出来的牛逼还在天上飞,脸就被打肿了。

轰轰轰……

火炮声震天动地,也震慑住了城头的所有人。

阿里本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怎么会!”

同样是火炮,为何广州城的火炮比宋军海军要差那么多!

阿里本面色铁青,同时又心惊胆颤。

他原本信心十足,但才开局,就被海军的实力震撼住。

一边的陈兆鸿以及陈家的几个青年才俊也都脸色发白。

安米德和白沙尔,以及注辇人卡皮尔,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宋军的战斗力出乎他们的意料。

阿里本心里大叫不妙,强行装逼道:“不过如此,我们有十几万大军,不足为惧!”

他一边说,一边在扈从的包围下连忙下城楼。

一边陈家的人也赶紧跟着下城楼。

陈兆鸿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而且还是炒熟的那种猪肝。

后面的卡皮尔不停发抖:“快快快,快去调兵……”

而安米德和白沙尔显然镇定得多,城中还有十万大军,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还有无数汉人百姓作为人质。

阿里本恶狠狠道:“快去调兵,将南城门守好,再抓五百个汉人到这里,要是李宝再敢乱动,把那些汉人全部杀掉!”

吩咐完后,阿里本已经跑到城下,下面有许多夷人士兵正在集结。

轰轰轰……

宋军的火炮从门口砸进来,将地面的青石板炸得石屑横飞,无人敢靠近。

陈兆鸿紧紧跟在阿里本后面,他感觉到窒息,这支宋军的战斗力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陈兆鸿焦虑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他完全不再像往日那样淡定从容,强悍的火炮声实在太过震撼人心。

“不用着急,我们的十万大军完全能杀退这些宋军!”

“但是城门已经被轰开了!”

“你就等着做皇帝好了,这些都交给我摆平!”

阿里本说话语气明显加快,走路的姿势也变得奇怪,显得非常焦虑:“快去抓五百个汉人,随便抓!别把他们当人!”

前面有一排排的夷人士兵不断向这边涌,填满了街道。

陈兆鸿跟着阿里本往城里走。

时间仿佛变慢了,每一刻似乎都变得漫长。

阿里本用憋足的汉语说道:“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稍安勿躁。等今天打完仗,用宋军将领的脑袋祭旗,明日便给你举办登基典礼!”

陈嘉络道:“爹爹,阿里本说的对,不足为惧,我们有十万大军,又有人质在手!”

安米德和白沙尔也笑起来。

安米德道:“这半个时辰,城南的宋军恐怕已经被打回去了,哈哈哈!”

“那是自然,抓五百个汉民就能威慑住他们!”

陈兆鸿似乎也被他们的自信安稳住了心思。

便在此时,一个士兵飞快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城里的汉人聚集在一起要造反了!”

阿里本脸上露出狰狞:“怕什么,谁敢反,就杀了谁!都杀了!”

陈兆鸿脸上冷汗直冒,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

那个士兵刚离开,又一个跑来:“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绷紧的神经差点就要被刺激断了,阿里本极度烦躁,额头上青筋暴起来,恨不得把这个士兵砍成肉酱。

“有屁快放!”

“南边失守了,敌军要打过来了!”

阿里本终于没有忍住,跳起来一刀把这个士兵砍了。

“狗屁!我们有十万精兵!”

他一边收刀子,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他的脚步非常急促。

陈兆鸿在后面喊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东莞县搬救兵,把宋军围杀在广州城里!”

卧槽!陈兆鸿顿时要跳脚!

马德!阿里本,你特么逃跑还敢不敢找再清新脱俗一点的理由!

陈家的人各个面色如猪肝。

他们可是九族的脑袋都挂在腰上干活的啊。

前两天,你阿里本吹牛逼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的你,是要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的。

怎么这个时候,转眼就要开溜了!

陈兆鸿觉得自己被阿里本耍了,这就是个骗子!

“你哪里都不许去!”陈兆鸿上前拉住阿里本,后者用蛮力将他推到在地上。

“滚开!我都是为了你!”

“都是你!都是你鼓动我造反!”陈兆鸿彻底跳起来,“现在我就把你们抓起来,交给皇帝请罪!”

“你敢!”阿里本立刻拔出刀来,毫不犹豫一刀劈在陈兆鸿的脑袋上。

咔嚓一声,那锋利的刀子砍在头盖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陈兆鸿惨叫一声,额头冒血,抽搐到底死亡。

一边,他的几个儿子顿时大怒,冲上前就要和阿里本厮杀起来,但他们都是文弱的书生,哪里是阿里本的对手。

三两下,全部被捅死了。

“赶紧走!”

阿里本带着安米德等人匆匆逃走。

那些夷人组成的士兵,在这几个月,不是喝酒就是吃肉,身体早就垮掉了。

此时被宋军的火炮轰得四处逃窜。

火枪和弩箭不断收割人命,宋军看见夷人就杀,不多时,南城已经尸横遍野。

第五百五十章商政之患

阿里本原本打算从广州港走海路,但广州港已经被宋军封死。

他飞快向东莞县奔逃。

此时,由蔡日鑫率领的右路军,已经攻破了东莞县城。

并且,将从广州到东莞的要道都已经扼守住。

左路军是由肖毅率领的,他从香山寨登陆,几乎把香山寨的夷人屠了个遍。

肖毅这个人的偶像是中央军的统帅韩世忠,所以他杀起来人,和韩世忠一样狠。

整个香山寨,所有夷人的尸体都被堆积,做了京观,哪怕是三岁小孩子也被摔死在地上。

可以说,香山寨的草地彻底变成了红色。

鲜血一直流到海里,把海边的岩石都染红。

就在海军把夷人军队杀得哭天喊地的第二天,消息像长了翅膀的信鸽,传遍了整个广南东路。

一时间,广南东路民间义社士气大振,百姓们也都鼓足了勇气,到处都是揭竿而起的。

杀夷人士兵,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成了广南东路军民共同的目标。

就连十岁的少年,一大早也拿着菜刀,跟着大人们到街上,组成看起来很庞大的队伍,清剿夷人叛军。

在靖康十一年的六月,南广东路上演了一场又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

而各地的大宋邸报,也趁机开始讴歌王师。

一时间,广南东路的民族自豪感达到了巅峰。

夺下广州和东莞县后,海军又兵分五路,开始在整个广南东路围剿分散的夷人。

海军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在路边盛情欢迎。

在这个激情飞扬的岁月里,海军所过之处,播散了无数种子,以后这里的孩子,有很多都叫怀军、爱军、建军一类的。

大宋的社会学家们针对这一现象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是一件好事,说明民间已经开始在向为大宋守疆拓土的士兵做导向,这样会有更多的热血少年踊跃参与到报效大宋的队伍中来。

赵桓这些天,不停收来广南东路的捷报。

东京城的邸报也连着半月将广南东路作为头条刊载,东京的百姓们,对那里的事充满了关切。

尤其是东京那些个富得流油的商人们,各个都在想着,这广南东路被打废了,朝廷接下来又要大兴土木,赚钱的机会来了。

例如东京城的首富朱青,以粮食起家,从靖康四年开始,跟着朝廷的南粮北调的大工事,狠狠赚了一大笔。

随后,这个朱青就开始在朝中各种打通关系,拿下来了太原城的诸多工事。

最近到商虞司那边,连辽地的矿山都夺到了。

朱老板自然不嫌弃钱多,他的朱氏商社的生意横跨了粮食、矿产、煤炭、手工艺和基建工程队伍。

他的人这两天已经策马加鞭向广南东路的广南新府赶去,赶去见新府的知府何永福,商谈投资建设的大事。

去找何永福的又何止他一人?

江南西路的富商张子恒、两浙路的富商马玉柱、福建路的李翠云、广南西路的吴横博,也都去找了何永福。

还包括东京城其他几位富商。

这广南东路的叛乱还未彻底平,商人们已经急不可耐想要从广南东路分蛋糕。

何永福干脆一纸上报到朝廷中枢。

何永福是一个明白人,眼下朝堂上争论的可不仅仅是广南东路的事,大宋商人私养武装也是天大的事情。

敏感时期,一下子涌来那么多富商,何永福也不敢随便接活了。

得掂量掂量,万一“染了病”,可不是出钱治病这么简单,那是要掉脑袋的。

就说福州路的苏元庆,此时此刻,已经在被押往京师的路上。

赵桓刚刚看完虞允文上报上来的富商们向广南东路蜂拥而至的奏疏,又接到了苏元庆已经被押入天牢的消息。

他吃完早饭,就赶往了天牢。

苏元庆一脸狼狈,见皇帝来了,连忙行大礼:“罪臣叩拜陛下!”

赵桓坐下来,面色平静。

苏元庆心中一凛,按照皇帝的性格,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就死定了。

若自己无事,现在皇帝必然已经狠狠踢了自己一脚,大发雷霆了。

苏元庆也是当年皇帝钦点的转运使,在当年大宋急缺粮的那几年,从福州路调集粮食,也立下过汗马功劳。

在大宋的官场上,也是一号人物。

如果按照派系来算,苏元庆算是徐处仁的人。

“朕问你,朝廷的钱,挣得痛快么?”

“陛下,臣是为了百姓。”

赵桓挑了一下眉头:“哦,怎么个为了百姓?”

“陛下以商兴国,商业使百姓安居乐业,使天下太平,此乃陛下千秋功德。”苏元庆语气平缓,不慢不快,“然懂经商者,寥寥无几,朝廷于福建路之工事迫在眉睫,诸商事迫在眉睫,不可缓之,臣别无他法,不得已而为之。”

卧槽!

赵桓微微一怔,他记得上一次在天牢里如此厚颜无耻跟他谈论为国为民的还是耿南仲。

这大宋的士大夫们,真要是诡变起来,还真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这要是赵佶那厮,想来是要选择相信他了。

你明明就是以权谋私了,怎么还说得如此光正伟?

赵桓皱起眉头道:“朕要听实话。”

“臣句句属实,肺腑之言!”

“把他给朕绑起来狠狠打!”

苏元庆顿时懵逼。

只见两个皇城司卫把苏元庆架起来,三两下便绑在了柱子上,二话不说就开打。

“陛下饶命,臣句句属实啊!陛下!臣是为了百姓!”

赵桓也理会他,自己吃着茶。

过了一会儿,苏元庆实在受不了了,才道:“陛下,我说,我说!”

“陛下,臣冒死直言!”

“说!”

“当今并不止臣一人为之,陛下若要严查,这新政怕是要推行不下去了!”

他此言一出,赵桓顿时面色铁青,抬手便将玉杯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皇帝已经发怒了,他眼中充满了杀机,声音变得低沉可怕:“以权谋私!与民争利!败坏朝纲!无视国法!”

“现在还敢来威胁朕!”

“陛下,臣万万不敢威胁陛下,只是这朝廷新政以来,数以万计的钱财从京师下下来,各地官员,哪一个看了不眼红?”

“朕早就将官员不得从商写入大宋律法中!”

“陛下何故如此,臣行商,也可兴福建,只要百姓好,陛下自然江山永固!”苏元庆突然提高了音量,眼中带着泪水,仿佛一个被无解而委屈的妹子,“陛下,臣是为了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不敬!”

“朕的律法,你们都干无视,还敢大言不惭说不敢有半分不敬!”赵桓牙缝里冒冷气,“说!还有哪些人,说出来!说出来后,朕饶了你家人!”

第五百五十一章换血

这一幕似曾相似。

当年赵桓彻查粮草贪污案,抓了江陵府知府唐魏林,牵扯出一千多名官员。

那一千多名官员全部被赵桓砍了脑袋。

当年也是在天牢,唐魏林被关在这里,交出了名单。

赵桓微微蹙眉,看着手里这份名单,随后伸手递给谢大海:“交给刘彦宗,让他去办理!”

“是!”

“陛下,该说的臣都说了。”苏元庆道,“臣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

“如此说来,朕还要感谢你们了!”

“陛下,听臣一句,此事有利于大宋江山!”

赵桓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他脑海中不断再想着,那些官员借助手中的权力积累巨额的财富。

当一个地方的财富集中在少数部分人手中,意味着平民没有钱,大多数人生活艰难,社会将会出现动荡和隐患。

少数人把控了核心资源,中间层断层,就像后世的毛子国一样。

更可怕的是,这些少数利益即得者,将如同当年的世家和地主一样,强大到一定的地步后,绑架中央权力。

苏元庆的名单中涉及到了五品以上的官员就有六十几个,这真是一笔庞大的金额。

如果这件事不严肃处理,在不久的未来,必然会有更多的官员借助手中的权力,来垄断资源,压榨朝廷和地方的财富。

第二日,督察院的一则名单震惊了东京城的权力中枢。

京师的大小官员闻风而变。

刘彦宗上书的名单牵扯到七十二名官员,其中六十八名是地方上的,还有四名是京师的官员。

品级都在五品以上。

这件事让整个东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绷紧了神经。

早朝后,政事堂、刑部和大理寺,以及督察院、御史台,开始交叉审评这份名单。

中午,政事堂便在罢免书上签了字。

七十二名官员的官职全部被罢免,随后督察院向全天下公布了这七十二名官员的罪行。

广南东路的战火刚刚进入尾声,东京城又传来这样的消息,一时间,震惊四方。

靖康十一年的七月,是闷热的七月。

愁云笼罩住东京,不仅官员,商人们也提心吊胆,彻夜难眠。

原本长城外的辽地尽归大宋后,商人们欣喜若狂,正筹备着怎么将触手伸到那里去抓钱。

但现在朝廷要严查所有商社备案以及控股。

轰轰轰……

天空电闪雷鸣,磅礴大雨笼罩住繁华的东京。

行人们都纷纷奔跑避雨。

一大队人刚刚进入了南城门,他们当中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儿,穿着囚衣,双手被镣铐锁住,眼神麻木。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广南东路第一富豪陈氏家族的成员。

半年前,他们每一个人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现在他们沦为阶下囚,等待他们的是死。

诛九族不仅仅是脖子上来一刀,按照严格的流程,是要被剁成肉酱的。

虽然大街上没有人,但这些人的到来,却牵动了无数人的神经。

那些富商豪宅里的有钱人,都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凝视着这场大雨。

当今天子自御极以来,杀过不少人,在朝堂上也说过不少诛九族的话。

但却从未真正诛过九族。

这一次是真的!

谋反、私养武士、勾结官员。

每一条罪都是死罪,加起来,被判了株连九族!

身份是广南东路第一富商。

这无疑是在警告全天下的商人!

这件事和苏元庆案件在同一时间办理,朝廷不惜引发新政执行的动荡,也要把刀子杀红,足见当今皇帝的决心。

东京城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雨,汴河水涨船高,河边柳树被压弯了腰。

在五朝门外,地上的雨水变成红色。

陈氏家族的九族,一共一千多人,被斩首在五朝门外。

急劲的雨水冲击在地上,将血水溅起来。

从远处看去,地面仿佛有一层红色的雾气。

半个月后,督察院再次向皇帝提交了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里,牵扯到以权谋私的官员人数高达三百人。

这三百多人,都是靖康这十年以来,新法的执行者。

一时间,朝堂上下死静一片。

大雨过后的天空,依然的厚云压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原本还有大臣想要觐见皇帝,希望皇帝用柔和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毕竟一口气杀那么多官员,容易造成行政空缺,地方管理混乱。

但这三百多人,竟然都牵扯到了地方私人武装。

有的直接养了一批死士,有的则和当地臭名昭著的社团勾结在一起。

每一个人手中都聚集了巨额的资产,以及无数人的鲜血。

例如扬州的知州沈万青,有一个假身份叫张小贵,在商虞司一查,以前是一个作坊的手工者。

在靖康十年的新政中,从事商业赚了不少钱。

但最后还是查到沈万青头上。

这人在靖康五年承包了扬州的公路建设,欠下了三千多人的工钱没给。

打算上京告状的人,被当地的社团,活活打死,全部埋在了城郊。

此后,朝廷规定的工人报酬,在他那里全部减半。

但在商虞司这里申报的价格,却是一分未减。

一旦牵扯到私人武装,无疑就是牵动了朝堂诸公敏感的神经。

宋代的士大夫,防地方势头抬头,比边患更甚。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朝堂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陈氏的一千多人刚刚被处决,剁成肉酱。

涉事的官员就被连夜从地方任上押解回了京师。

几天之后,三百多官员的脑袋一起落了地。

一时间,天下皆惊。

政事堂和枢密院紧锣密鼓开始分配新的官员。

据有心人统计,这一次的大清洗,将徐处仁时代的心腹,清理了一小半。

有阴谋论者私下猜测,这是虞允文为了巩固自己权威,说服皇帝下的命令。

还有人觉得,这涉及到当今储君之位,众所周知,虞允文曾经向皇帝进言立皇子赵淳为太子。

而崇国公赵谌的拥戴者是唐恪以及新政的老派官员。

这类人认为,这一次的清洗,其实是以虞允文为代表的青壮派,对日后权力的巩固,即对崇国公支持者的打压,以及对赵淳的支持者的扶持。

在东京城杀人如切白菜的时候,李宝接到了皇帝的御笔。

现在师出有名,准备远征注辇,问罪异邦!

第五百五十二章赐婚

赵谌非常高兴,因为他抓到了阿里本,这个广南东路暴乱的罪魁祸首。

在靖康十一年,朝局压抑的这几个月,赵谌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对于赵桓来说,这个儿子还并不算庸才,只是在认知方面,和自己有很大的出路。

在大臣们的美言下,八月初,崇国公赵谌终于被召回东京城,这一次他带着荣耀归来。

这一次,崇国公还带上了赵。

赵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后院的荷花开得正盛,满堂香气夹杂在水雾之中,一轮银月挂在枝头,将皓白洒在湖中,星河在里面寂静。

夜是清凉的。

赵桓坐在庭院之中,吟着小酒,月光照在白玉杯上,香炉里飘出紫檀香。

柔嘉坐在一边,给赵桓倒着酒。

“爹爹,李宝打了胜仗,是不是也该回京师了”

赵桓知道她的心思,她是思郎心切。

不知为何,见柔嘉提到别的男人,赵桓心中有些不爽,总感觉自己的白菜好像要被猪拱了一样。

不管对方是多么优秀的人。

柔嘉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已经落得亭亭玉立,又聪慧过人,还性格爽朗。

这样的女儿,要嫁出去,赵桓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赵桓笑道“李宝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

“李都统这一次立了大功,爹爹好歹也给人家放个假什么的,打仗也是很辛苦的。”

赵桓道“是你想见他了吧”

“对对对,是我想见他了,爹爹你既然知道,就要照顾照顾我的思念之情嘛”

皇后在一边笑骂道“女儿家,不知道害臊的。”

韩贵妃道“柔嘉年龄也不小了,既然如此仰慕李都统,官家何不尽快赐婚,成全了她。”

柔嘉朝韩晨晨抛来一个俏皮的笑容,表示感谢韩晨晨。

“李宝现在要远征注辇,要赐婚,怕是不合适。”

柔嘉粉嫩粉嫩的小脸立刻就耷拉下来“爹爹,难道你忍心看着柔嘉变得人老珠黄,还没人要嘛”

赵桓顿时哭笑不得。

人老珠黄

你这小丫头片子才十六岁,你告诉我人老珠黄

眼看着自己这女儿心已经飞到李宝那里了,赵桓心中不是个滋味啊

赵桓顿时也有些头疼,这远征注辇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柔嘉的终身幸福又不得不顾及。

眼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思念,赵桓彻底心软了。

韩晨晨又在耳边吹风“官家,依妾看,李都统平乱有功,当回京师犒赏,顺便可挑个良辰吉日,将李都统与柔嘉的婚事给办了。”

赵桓道“邵成章。”

“臣在。”

“传朕口谕,李宝即刻回京。”

“遵旨”

赵桓刚说完,外面便有小太监小碎步前来“陛下,崇国公求见。”

皇后显得非常开心“谌哥儿回来了”

“宣”

赵谌回来后,换了一身长衫。

在南海的这几年,赵谌晒得很黑,但是身体明显壮硕了许多。

以前,他看起来斯文而柔弱。

现在,他身上有成型的肌肉,身姿挺拔,眉目多了几分刚毅。

走起路来,稳健有力。

“爹爹,娘娘,韩娘娘”

“大哥们儿长大了”韩晨晨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赵谌充满了善意,手里却紧紧抱着赵淳。

看着自己的儿子从遥远的地方安然回来,皇后差点就落泪“回来就好,大哥儿都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都是保家卫国,不苦”

赵桓看着赵谌,觉得这小子这几年的确变了很多,他还算比较满意。

“柔嘉,赵淳”

“大哥儿,立刻大功,恭喜你啦”

赵淳也用奶声奶气的语气道“恭喜大哥儿。”

赵谌谦虚道“都是李都统指挥有方。”

柔嘉脸上立刻露出了“那是当然”的神态。

赵桓笑道“朕已经给李宝和柔嘉赐婚,谌哥儿,以后李宝就是你的妹夫。”

赵谌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的神色。

并不是惊诧柔嘉和李宝要结婚,而是惊诧赵的消息之准确。

说实话,赵谌有时候有点烦那个赵。

那小子才不过十一岁,人小鬼大,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赵谌并不是完全相信赵,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赵喜欢白日做梦。

要不是他还想仰仗越国的势力,他早就把赵一脚踢开了。

真不知道,赵子崧是哪根筋不对,对赵的话深信不疑。

这是赵谌对赵的真实想法。

但真实想法也会有所改观的。

例如这一次。

他还记得,赵说过,柔嘉也可能是他的对手之一。

现在柔嘉和李宝成亲,意味着南海的势力是柔嘉的了。

赵谌连忙收起了错愕的表情,笑道“我们的柔嘉居然要嫁人了,恭喜恭喜”

赵桓继续道“谌哥儿,你这次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朕赏你”

赵谌犹豫了一下,道“为爹爹分忧,也是儿的职责所在,儿日夜都想着要为大宋的百姓做点事。爹爹,儿恳求能去辽地,那里刚刚并入我大宋不久,最需要的便是建设。”

赵桓微微错愕,没想到赵谌居然会主动提出来去辽地。

赵桓心中思忖起来,唐恪在辽地,辽地又路途遥远,放赵谌去辽地,显然是给他培养自己羽翼的机会。

皇后一听自己的儿子刚回来又想走,立刻道“谌哥儿,你刚刚回来,为何又要走”

“娘娘,辽地需要我,我必须去。”

赵桓道“既然你想去,就去吧。”

赵桓自诩心胸和气度还是比较宽广的,不似唐玄宗那样,连自己的儿子都提防。

你若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就去发展便是。

“谢谢爹爹。”

赵桓心中再次陷入沉思。

赵谌现在去辽地,对他自己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若真是他自己的想法,那真是太好了。

就怕这不是他本人的想法,而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现在朝局在变,赵谌若是留在京师,他特殊的身份,必然会卷入到斗争中。

赵桓现在并不想赵谌参与进来。

皇子一旦参与进来,这些事就都变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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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接见赵昚

赵谌并不想去辽地。

但亲耳听到柔嘉要嫁给李宝后,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不能留在京师。

自大宋开国的一百多年,都是以文立国。

唯独当今天子御极以来,文武并进,甚至隐约有武大于文的迹象。

回到东京城,踏进皇宫的那一刻。

赵谌感受到的不是家的温暖,而是大宋权力中枢的庄严、威压。

只有手中有了兵权,才有说话的权力,难道不是么?

当年自己的爹爹推行新政改天换地,不就是拥有强大的中央军和燕云军的支持么?

赵谌仿佛突然开悟了,他觉得赵昚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了。

与赵桓吃了一顿饭,赵谌便回去。

第二日,赵谌去拜访了自己的老师,石洵。

下午,赵谌便又去找赵桓。

赵桓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哦,现在就要走?”

“东京城繁华,醉生梦死,不是儿想要的,儿要去最艰苦的地方,磨炼己身。”

赵桓嘴角露出了笑容来:“好,既然你有如此雄心壮志,我自然要支持你。”

皇帝转身对邵成章道:“去政事堂传个话给虞允文,发文书和任命书,让崇国公上任显州知州。”

“遵旨。”

“谢谢爹爹。”

“吏治关乎一州百姓生活安康,不可儿戏,你只有一年考核时间,不合格就回京师来。”

“是!”

显州位于沈州的南边,离上京城很远,离那边的权力斗争自然也就远了。

赵桓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不想让赵谌卷入到那里的纷争。

等赵谌退下去后,赵桓便回去换了一身便装。

赵桓带上虞允文,出了宫,向城西的一座大宅而去。

不多时,赵桓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府邸。

这里守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赵桓走进去后,坐在大堂的赵昚连忙起身。

“草民拜见官人。”

赵桓好奇地打量着赵昚,他已经查清楚这个人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历史上继赵构之后,那个给岳飞平反,有意北复中原的宋孝宗赵昚,居然以这样的身份登场了。

“你是宗室皇亲,太祖之后,不能算草民。”

赵昚立刻就明白赵桓是什么意思了。

别装了,朕叫你出来没打算跟你装。

“臣叩拜官家。”

“免礼。”

下面的人上好了冷饮,糕点。

“坐。”

“谢官家。”

“你不在越国,为何来东京?”

“臣斗胆,当今华夏有千年未遇之大变局,大有始皇帝改天换地之气象,如此波澜壮阔的局面,臣不才,想跟随朝廷新政,一展自己所学,为大宋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赵桓微微一怔,他和虞允文对视一眼。

这赵昚,才十一岁?

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你该不会也是穿越者吧!

“好!说得好!想不到你年少便有青云之志!”赵桓夸赞赵昚,但转念语气又是一变,“说吧,为何要待在崇国公身边?”

“崇国公敦厚仁义,礼贤下士。”

呵呵,你个小不点,人不大,理论一套一套的!

“你有何才能?让崇国公对你以贤士相待?”

赵昚顿时也举得蛋疼。

皇帝这问题问得可谓是非常刁钻。

前面的陷进就摆在这里,只是左边和右边的区别。

你若是谦虚的回答,无德无能,那你凭什么在崇国公身边?

你若是不谦虚的回答,那真的是装逼装到皇帝面前了。

在皇帝面前装逼的人,都是脑残。

但转念一想,皇帝都叫自己出来了,想必是耶知道了许多事情,这是在试探。

若是装傻充愣,肯定是混不过去的。

赵昚道:“当今之格局,崇国公当远去辽地,择一州,而励精图治,练就治世吏才。”

“为何?”

“朝局之变,崇国公贵为陛下长子,若是留在东京,必引发朝权争夺,党同伐异,于陛下新政不利,于崇国公本身不利。”

有意思!

赵桓颇感兴趣看着赵昚。

赵谌要去辽地的文书,还没有冲虞允文这里发出来,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这是崇国公跟你说的?”

“这是臣与崇国公说的。”

赵昚明白,这个皇帝是有史以来最不好糊弄的皇帝。

他的眼线,遍布每一个角落。

在皇帝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一种不珍爱生命的愚蠢行为。

所以,他索性也就摊开了说。

若是皇帝因为这么一点事就要杀自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那依你所言,崇国公当去辽地何处?”

“上京不可去,异族旧贵林立,汉人势力强大,尚需两年磨合。”

“沈州乃旧辽腹地,自然是绝佳之地,但以崇国公之能,尚不能治沈州。”赵昚说话语气平缓,“显然是最合适的。”

这下赵桓心中真的震撼了,只是表面显得平静而已。

实际上,赵昚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他的确聪明绝顶,智力超人。

但也知道,在皇帝面前如此说话,有故作卖弄的嫌疑。

可形势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认为崇国公能治理好显州吗?”

“崇国公品性纯良,可治理好显州。”

“有何依据?”

“一年之后,陛下且看便是。”

“好!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朕让你留在东京翰林学院,你意下如何?”

“请官家恕罪,臣以为,臣当先行万里路。”

“两年,朕给你两年时间,两年后,回东京,进翰林学院和帝国军事学院静修,不接受反驳。”

赵昚心中叫苦,但表面却道:“是,多谢官家厚爱。”

“赵昚,你有什么要求要跟朕提的,朕都满足你!”

“臣并无甚要求。”

“不想要黄金万两?”

“金钱如粪土,诚如陛下所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臣只不过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朕等着你的价值!”

赵桓心中对赵昚已是非常佩服。

虽然赵桓并未问及治国之道,但从赵昚回答中表现出来的胆识和气魄,他已经是世所罕见。

要知道,即便是一个大臣,在自己面前,回答一些问题也会说话不利索。

更何况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这座宅院送给你,就当朕这个做堂叔的,赠送给侄儿的。”

“多谢官家。”

言罢,赵桓转身便走了出去。

出去后,赵桓问道:“大相公,汝意向如何?”

“此子非同寻常,日后必是可造之材。”

赵桓心中觉得有些想笑,这个世界的发展格局已经被自己改的面目全非了。

按照正统历史来说,虞允文是赵昚的心腹宰相。

第五百五十四章柔嘉表白

阳光尽情地洒落下来,将一切都照得明晃晃的。

夏风从远山吹来,吹皱如丝绸般的池水。

荷花开得正盛。

虽说是盛夏,但这御湖边,却是格外地凉爽。

赵桓穿着一身便衣,将袖口撸起来,专心致志在池边的桌案上切葱姜蒜。

韩晨晨在一边倒水。

皇后则开始切肉。

柔嘉在生火。

赵淳则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他们。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位官家,有一大爱好,就是喜欢亲自下厨。

皇帝亲自下厨,皇后和皇贵妃都被他带动起来了。

关于这件事,大臣们已经不止一次苦苦相劝了。

所谓的君子远庖厨,在这位皇帝这里,完全不存在。

皇帝喜欢吃火锅,尤其喜欢吃他自己发明的“重庆火锅”,喜欢吃辣椒。

这种辣椒,一定要用烧开的油过一遍,将里面的精华融入油里。

然后放入大量的葱姜蒜。

放入各种香料。

皇帝喜欢这样,这东京城自然有无数王公贵族们跟风。

就说这“重庆火锅”店,在东京城没有五十家也有三十家。

即便是大热天,也是宾客满座。

便在此时,邵成章小碎步跑来道:“官家,李都统来了。”

赵桓还未说话,柔嘉已经跳起来了,她扔掉手里的柴火:“在何处?”

赵桓笑骂道:“女大不中留,听到情郎来了,连爹爹都不管了。”

“爹爹此言差矣,柔嘉这是效仿爹爹,重视对大宋有功之人,爹爹不是说,当年曹阿瞒深夜迎许攸,鞋都不穿。周公听说有人才来了,还能吐哺呢!柔嘉这不是深受爹爹教诲么!”

赵桓顿时哑口无言。

自己这女儿竟然是一个能言善辩的鬼才!

还真是女中诸葛啊!

赵桓咳嗽了两声:“让他过来。”

“喏!”

邵成章连忙向外面跑去。

不多时,李宝便进来了。

“微臣叩拜陛下。”

赵桓将手洗干净,又用手帕擦干,走过去,握住李宝的手,非常激动:“朕的南海总都统!多亏有你,广南东路百姓才得以重建家园。”

“陛下言重,都是下面的将士们感念皇恩,浴血奋战,才能旗开得胜!”

赵桓将李宝叫过来。

锅里的香料都已经下下去,很快便将汤煮得沸腾起来。

“坐。”

“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卿是朕的大功臣,朕让你坐。”

李宝有些怯场,但还是坐下来。

他毕竟是封疆大吏,平日里很少回京师,也很少在这种场合。

“李宝,尝尝,这是皇后的手艺。”

李宝吃了一块刚刚涮熟的羊肉,吃到嘴里,顿时拉得直哈气。

因常年在南海带兵,李宝晒得黝黑,也看不出他的脸是不是被辣红了。

“李都统若是吃不习惯,便将这些煮到另一边。”

“多谢圣人关心,很好吃,只是第一次吃,难免不习惯。”

柔嘉连忙站起来,三两下给李宝重新调制了一份作料:“来,李都统,吃这个,这个不辣。”

“多谢柔嘉帝姬。”李宝双手接过柔嘉递来的东西。

赵桓在一边酸溜溜道:“哎呀,我也觉得好辣呀,我也要来一份。”

柔嘉的脸顿时一红。

韩晨晨连忙笑着开始动手:“官家,这里有一份。”

她知道赵桓在调侃柔嘉。

一边的李宝却是完全不懂得这一家子人的梗,他就像接到将军命令的士兵一样,连忙跟着柔嘉有样学样,给赵桓弄了一份。

李宝恭敬呈递过去:“陛下!”

赵桓接过李宝呈递的,也不再开玩笑了,庄重道:“李宝,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

“李宝,朕问你一件事。”

“陛下请明示。”

“你觉得朕的这个女儿如何?”

赵桓指着柔嘉。

李宝顿时一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叱咤南海的李都统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见李宝怔住了,柔嘉却是等得有些着急了,她说道:“李都统,你到底觉得我如何嘛?”

赵桓心里道:柔嘉,你都不知道害臊的吗!你这是跟谁学的厚脸皮啊!

“柔嘉帝姬金枝玉叶,聪慧过人。”

“那你喜欢我吗?”

柔嘉这话一出,在场几个人顿时都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赵桓暗自头疼:麻烦你矜持一些好不好!

李宝这货和岳飞一样,打仗是一把好手,这儿女私情谈起来,顿时就犯难了。

如果他的皮肤很白,现在一定涨红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李宝半天不说话,柔嘉更加着急了。

李宝也是觉得头疼,这种场面,可比千军万马还要难应付。

赵桓笑道:“李宝,柔嘉虽然性子急了一些,但品性纯良。”

虽然已经做了十一年皇帝,但在对待家事上面,尤其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赵桓还是想多耐心一些。

尽量不要做那种一纸令下,必须奉旨成婚的事情。

他还是希望给柔嘉多一些自由。

“帝姬金枝玉叶,臣望尘莫及。”

柔嘉这样一听,顿时急起来,恨不得冲过去:“李都统,我现在要嫁给你,你娶不娶我?”

赵桓突然向韩晨晨看去,后者连忙故意开始照看赵淳。

赵桓终于明白,柔嘉这是受到谁的影响了。

甚至有可能就是韩晨晨出的主意。

赵桓真担心这样会把李宝吓住。

“陛下,这……”

赵桓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李宝,既然你同意了,朕就赐婚吧。”

我同意了?

李宝满头问号,表示一脸懵逼。

“李宝,以后要对柔嘉好一些,不许欺负她,否则朕对你不客气!”

皇后在一边抿嘴笑道:“官家,你把李都统吓到了。”

赵桓道:“李宝啊李宝,你这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到这里来了,怎么如此畏手畏脚了。”

“陛下恕罪!”

“行了,礼部已经挑好了良辰吉日,准备成亲。”

“多谢陛下。”

李宝依然很懵逼,怎么这一次回来,突然之间自己要迎娶皇帝的女儿了?

这弯转得有些快啊!

柔嘉笑起来,她一笑,就仿佛云开雪霁。

“李宝,多吃一些,在南海吃不到吧,多吃一些,以后去南海了,我天天给你做着吃。”

赵桓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还没成亲,自己已经是路人甲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站队

柔嘉出嫁的时候已经是8月下旬,东京城张灯结彩。

宽阔的马路上,宝马香车如龙,王公贵族皆奔赴皇宫盛宴。

各国使者也纷纷进献异宝。

有人说,这一次的婚礼并非简单的皇室婚礼这么简单。

皇帝也绝对不是仅仅为柔嘉帝姬招了一个驸马。

这意味着,一颗将星在大宋的天空上冉冉升起。

李宝战功赫赫,又是岳飞门生。

但年纪轻轻的他,若要在大宋的权力场上站稳脚,还需要一个更加显贵的身份。

无疑,成为皇帝的女婿,让这位原本就声名显赫的青年将帅,如虎添翼。

未来,他必将如岳飞一样,掌管一个战区,成为皇帝开疆拓土的将帅。

靖康元年的东京城已经是这颗星球上最繁华的城市。

靖康十一年的东京城,面积扩大了五倍,人口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万。

为了维护城市的治安,皇城司卫的人数也达到了三万人。

并且,出现了一套成熟的管控机制。

西市有从大食国来的商人,也有天竺,甚至更远的大秦国的商人。

草原上的部落也开始尝试着到这座国际大城市。

原本他们对中土既仇视又向往,但因为双方交战,下面的人不敢轻易越界。

但现在不同了,听说皇帝和他的御前大臣们颁布了天下通商律》,规定凡日月所照之处,所有人,在经过大宋入境司的审核后,都能进入大宋行商。

北边草原越来越多的人将皮革和动物毛运到大宋来。

从东京到太原,在从太原到雁门关外的水泥路也铺设好了。

这比过去要方便太多太多。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得商业可以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而这一年,大宋的粮食产量也达到了历史以来最高。

各个州府,都出现了大量的粮食过剩的现象。

过去,人们朝不保夕,并不是因为懒惰,即便再田地里拼命劳作,依然穿不暖、吃不饱。

现在,只要有手有脚,愿意吃苦耐劳,总会有收回,总会有饭吃。

这也许是时代最大的改变。

大宋依然存在着诸多问题,有些问题甚至非常严重。

但也丝毫无法阻挡大宋向好的一面前进。

在皇帝杀了一批以权谋私的官员和私养武装的商人后,全国也开始严查此类事件。

时间往后推移,暂时没有再出现这类情况。

九月,天慢慢转凉。

汴河边上的树叶开始染上金色。

烤红薯店和火锅店的生意明显好到爆。

柔嘉跟着李宝离开了东京城,她选择到南海。

赵桓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柔嘉自己做的决定,他也是支持的。

北边也传来了赵谌的奏疏,他已经走马上任,在显州知州的位置上。

并且,用了短短一个月,对显州进行了一次实地考察,提出了一系列建设性方案。

赵桓看到这些方案后,立刻就知道这一定是赵昚出的主意。

例如这其中一条,便是在显州兴建大型的纺织厂。

大宋官方纺织厂规模已经空前宏大,民间更是如雨后春笋,每年都会有各种纺织厂冒出来。

按理说赵谌这纺织厂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赵谌这个纺织厂并不生产丝绸。

而是生产貂毛大衣和皮革。

无论是上京的贵族们还是东京城,疑惑幽州、长安等大型城市的有钱人家,在冬天,都对貂皮大衣情有独钟。

对于赵桓来说,不管谁出的主意,只要是好的方案,他都支持。

第二天,政事堂就盖了印章,对显州拨款五百万贯。

这些钱都供赵谌发展民生用的。

一个月之后,皇城司的司马君如传来一则密报,目前已经有十五位身价超过百万贯的富豪与赵谌取得了联系。

希望能在显州拿到更多的地皮和更便宜的价格。

这些富豪要在那里修建纺织厂。

这些富豪中,就有东京城的首富朱青。

还有长安城的新贵薛东来。

幽州府的张远。

太原城的连成志。

这些在地方上,都是新政下崛起的新贵。

这十年来,他们的财富暴涨。

前端一时间,有人整理了一份大宋富豪财富榜前100名,这几个人都在榜单上。

而这几个人现在居然同时都找到了赵谌这个知州。

而且还是关外一个刚刚经历了战火摧残的小城的知州。

他们的钱该是有多无聊,没地方花了吗?

还是说这个知州手里有着很好的赚钱机会?

若说现在赚钱机会最多的,肯定是何永志的广南新府了,还轮不到显州。

难道富豪们是看中了赵谌皇子的身份?

那东京城的富贵亲王们也有不少,至少还有好几个没有被赵桓弄到南海诸岛。

事实上,富商们并不喜欢和皇家宗室做生意。

因为那些宗室一没脑子,喜欢瞎指挥,二又贪婪,总是想着大头,三还得罪不起。

所以,这些富商突然扎堆将钱投到赵谌那里,并不是因为他是皇子的身份。

有人私下在分析这些富豪奇怪的举动的时候,隐隐透露出一件真相。

富商们的投资,投的不仅仅是商业,更多的是政治。

如此说来,这种奇怪的行为才说得通了。

有意思的是,大宋的商人们一般是看官府的脸色。

以前是,出了陈氏案后,就更是了。

上面的人若没有透露出信息来,商人们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是不可能敢表现出这方面的意图的。

这实际上也已经表明,有一批人是支持赵谌的。

赵谌成为储君,对他们有好处。

此时,赵谌正在自己的府上饮酒作乐。

北边的女子与中原女子却有不同,中原女子多了一些婉约和柔情。

辽地的女子各个都生得白净高挑,看起来端庄大气,正合赵谌心意。

他来此,夜夜笙歌。

一旦皇帝的人在,他便立刻将所有歌姬撤下去,换上粗茶淡饭。

为此,赵昚已经劝过他许多次。

莺歌燕舞之事,乃胸无大志之人之所爱,当以为戒。

赵谌不以为然,显州当地的有钱人知道知州有那个嗜好,自然都开始迎合。

ps:昨天头晕晕乎乎,晚上实在没法写,就睡了。今天公司组织团建,出去了一整天。晚上往家里赶,到家后立刻收拾,赶晚上9:30的飞机,赶到后飞机又晚点,凌晨1:00才落地。

累到怀疑人生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青霉素

天气慢慢转凉了。

东城的红薯店生意又好起来。

赵桓自己也忙着在后院烤红薯吃。

虞允文进来的时候,看见皇帝忙得不亦乐乎,看见自己的红薯烤得又香又好看,露出了小孩子一样的笑容。

虞允文很多时候都觉得,皇帝单纯得像一个孩子。

也许只有这种干净、纯粹的心,才能坚定不移地将自己的想法持之以恒推行下去吧。

皇帝也受到过无数的非议,但从未见他因此而困惑过。

虞允文主要是汇报了广南新府的最新事态。

所有的叛乱都彻底平定了,连同因叛乱而生出的山匪们也都剿除。

大宋的行政效率不可谓不快。

这让虞允文也颇有自豪感,历朝历代的中央朝廷,都没有他们这样有执行力的。

叛乱扫清后,广府的治安也在恢复。

从对外的招商引资到新的城区规划,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为了平复战乱带去的创伤,广南新府准备修建大型的歌剧院、体育场。

民间有传言,朝廷打算以广南新府为起点,开辟新的航线,这将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航线。

自然,在广南新府将会成立规模最大的市舶司。

大宋一半的商船将会聚集到广南新府。

这是不知真假。

唯一的依据便是当今的宰相虞允文铁了心要靠广南新府稳住位子。

“陛下,这些都是臣对广南新府的一些拙见。”

赵桓接过厚厚的一本册子,上面的字密密麻麻。

从此可以看出,这是虞允文呕心沥血之作。

他显然不仅仅是对广南新府的发展,而是整个大宋航海的发展。

其中包括了海线的开辟、外海各国的商贸、货币政策以及某些地方的驻兵政策。

“大相公辛苦了。”

虞允文很年轻,才二十七岁,但看起来却沉稳持重。

“臣之辛苦,远不及陛下。”

赵桓给了虞允文一个刚刚烤好的红薯。

君臣两人就坐在矮小的石凳上,像是一对好友。

“大相公可有想过一些问题?”

“臣不知。”

虞允文心中疑惑,不知皇帝说的是什么。

“人在海上,很容易生病,如何保证远航的人的生命安全?”

虞允文微微一怔,这个他倒是想过,无非就是随船带一些大夫。

“目前大宋的一艘船,形式到注辇,至少要三个月以上,慢则半年。”

“这半年,他们吃什么?生病的概率是不是大大增加?”

“如果海线能让我们赚钱,但是因此死亡的人居高不下,账面的收入是增加了,隐形的风险和成本却在高涨。”

皇帝一连提出了好几个犀利的问题,让虞允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臣愚昧。”

“大相公不必自责,此事非你我两人能解决。”

正说着,邵成章跑来道:“官家,石学士求见。”

“让他进来。”

石子明进来,行大礼:“臣参拜陛下。”

“今日非朝廷议事,卿且不必多礼。”

虞允文对石子明作揖道:“老师。”

“大相公也在此。”

“都来陪朕烤烤红薯。”

过了一会儿,邵成章又来了。

“官家,韩相公、司马相公和陈相公都在外面恭候。”

“都叫进来吧。”

来的人正是韩公廉、司马琦和陈规。

“臣参拜陛下。”

“都坐,今日朕找你们,是朕心中有一些困惑,需要你们帮朕解决。”

邵成章呈递上来一本大宋造船志》,赵桓道:“大相公的政见,朕是很认可的,海线一定是一条必须开拓出来的贸易线,若是海外人人都使用交子,赵鼎睡觉都会笑醒。”

“大宋根本不愁没钱花。”

“只是现在大宋造的船,速度慢,还需要许多人划动。”

一群人围着火堆,秋风吹过,甚是清凉。

“蒸汽机能够推动马车,蒸汽机为何不能推动船?”

皇帝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雷,让司马琦呆立原地。

“铁轨的火车都已经成功,为何船不行。”

“朕给你们算一笔账。”

“朕若是一个商人,一个划船的人一个月的工钱是3贯,行驶到注辇,用一百人,来回6个月,总人工薪酬1800贯。”

“如果燃烧煤来推动船,6个月需要多少钱的煤?”

虞允文道:“大约500贯。”

“如此,朕就需要能用蒸汽推动的船。”

“韩卿,朕需要。”

“老臣竭尽所能。”

赵桓看着司马琦和陈规道:“朕去年就提过此事,再给六个月,能否出雏形,朕到时候在汴河上亲自尝试。”

“6个月没有问题。”

“好,所有成功的尝试,都整理给到石相公,石相公要将一切实践成功的技术,理论化,编写到书本上,发放到各个大学。”

“是!”

赵桓继续道:“石相公,今年考入科学院的名额有多少?”

“陛下,今年有三人考入了科学院。”

“哦,都叫什么名字,朕还是要见一见的。”

“一个叫赵子植,他提出了火炮新理论,并且在考试的时候研制出了新的火药,威力提升了一倍,说起来他还是宗室。”

“一个叫钱雨薇,来自钱氏家族,她根据陛下您写的力学》,改良了火炮的设计和蒸汽机的设计,火炮的射程增加了三百米,蒸汽机的热能损耗,减少了三分之一。”

“最后一个叫钱玲儿,也是出自钱氏家族,她验证成功了陛下提出来的青霉素理论,但还有待做最终确认。”

赵桓微微一怔,没想到今年的三个人成绩如此强悍。

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是好事,朕要抽空见一见这三个人。”

赵桓道:“你们切记,好好待这样的人才,千万不要让他们受了委屈,辞职不干,最后埋没在民间。”

“是!”

赵桓脑子里有很多构想。

目前真正出了雏形的,公路、铁路、汽车、火炮、火枪、手榴弹。

很难实现的有青霉素、显微镜、防弹衣、狙击枪、远程炮弹、钢铁制造的船、万能胶水这些。

这些很难实现的,赵桓基本也就跟韩公廉他们说说。

这些传出去也没人信,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

到时候真要是做不出来,就打脸了。

赵桓作为皇帝,还是要面子的。

这青霉素若真是被那个钱玲儿给弄出来了,那可是要大赏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国民娱乐无小事

过了半个月,已经是深秋。

赵桓将完颜亶叫来,他打算放完颜亶离开。

完颜亶最好能去草原,给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蛮夷们一点希望,让他们主动来找麻烦,赵桓也好拔刀子砍人。

完颜亶一听说赵桓要赶他走,立刻跪在地上,痛苦起来,恨不得抱住赵桓的腿:“陛下,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求求你!”

赵桓有些错愕:“我让你回归故乡,并非要发配你。”

“陛下,东京城比任何地方都要好,臣哪里都不想去。”

他说的没错,这颗星球上,还找不到比东京城更繁华、更富庶、更有趣的地方。

这里有华夏各地的美食,还有番邦美食,有世界各地的人,还有各种有趣的活动。

例如足球、篮球,诗歌大赛,歌剧院,说书人,各类户外游戏比赛。

足不出户,就有人将美食送上门。

这里无数令人神往的东西。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以前完颜亶觉得上京城是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直到到了东京,他才知道,什么是繁华,什么是生活。

能住在这种地方,还要什么皇帝的位置?

“你先起来。”

“求陛下收留罪臣,罪臣甘愿做牛做马。”

“你先退下。”

“陛下……”

“先退下!”

完颜亶离开后,赵桓陷入了沉思中。

完颜亶乐不思蜀,是因为东京城的确有足以吸引他的地方。

当物资和娱乐的丰富程度被提高后,人们更愿意享受美好的生活,这是人性。

想要大宋的百姓安居乐业,就必须多一些东京城这样的城市。

四大副都这些年各自有发展,但各自都是松散自由式管理。

例如幽州,因为濒临金国,地处战火前线,所以娱乐产业很落后,制造业发达。

幽州有钱人很多,但人们的生活过得并不算幸福,且因为产业比较单一,贫富差距还是很大的。

许多有钱人为了追逐更加美好的生活,开始纷纷移居东京。

赵桓将虞允文和陈旸叫过来,跟他们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虞允文感慨皇帝在商业中犀利的眼光和独到的见解。

虞允文和陈旸回政事堂,按照赵桓的想法开始对其他路府的产业规划做微调,今年年终的超会恐怕是有的开了。

下午,大宋足协司司丞高俅突然跑来求见皇帝。

皇帝酷爱运动,也包括足球。

一直以来,高俅也算是皇帝的一个宠臣。

只不过这高俅平日里在朝堂上沉默寡言,政论上没什么存在感。

毕竟他是街头小流氓出身,真要他献国家大计,他那颗脑袋也不够用。

但是足球这一块,高俅却是铁板钉钉的老手。

足球是皇帝在蹴鞠上发展来的。

蹴鞠广受大宋百姓的喜爱,自足球出现后,这种运动对场地要求更大,更加激烈,也立刻风靡东京城。

“高卿,你找朕有何事?”

“陛下,臣听完颜亶说,陛下要让完颜亶离开东京城?”

“确有此事,朕是担心他思乡心切,所以放他回去。”

朕其实是想放他回去,给他机会造反,然后朕又有理由调集大军去草原上砍翻那些对大宋虎视眈眈的蛮夷了!

“陛下,臣有不情之请。”

“你是想留下完颜亶?”

“陛下,臣打算聘请完颜亶作皇家足球队主司。”

赵桓颇为以外,皇家足球队的主司就是教练。

现在高俅是大宋蹴鞠和足球司的司丞,同时兼任了皇家足球队的主司。

这货居然想退位让贤了。

“卿此意为何?”

“完颜亶在足球上的造诣,比臣高。”

赵桓不禁哑然失笑,这就特么的有意思了。

那货皇帝当不好,仗打得垃圾,没想到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天赋?

国民娱乐无小事。

更何况足球、篮球这一类都是强身健体的,且对人的精神面貌都有好处。

赵桓上午还跟虞允文和陈旸说了,每一州府都要建立足球场和蹴鞠场一类的娱乐场地。

总不能下午就做自己违心的事吧?

想了想,赵桓道:“无妨,既然完颜亶不愿意走,就交给你安排去吧。”

赵桓毕竟是皇帝,他整天有许多大事要处理,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揪着不放。

完颜亶不愿意走,即便强行让他走了,估计他也会隐藏身份跑到北边的城市继续逗留在大宋生活。

毕竟,见过繁华盛世,谁还愿意去草原那种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呢?

广南东路暴乱的阴霾很快在东京城散去。

最近一段时间比较火的是马球。

为了满足日益增加的娱乐需求,东京城的马球场已经多达三十几个。

马球也成为了翰林学院必修的一门课程。

大宋的人才有明显的分类。

例如工科方面的人才,就主攻的是科学和技术,这一类人,卒业后,极少数进入皇家科学院,有一部分则选择到民间的商社工作。

还有一部分则下海做生意。

例如文学类的人才,主要还是研读四书五经,百家经典,还有诗词歌赋。

这一类人卒业后,有的选择成为作家,有的则到大宋邸报工作,有的成为文职工作者。

例如军事方面的人才,一般都出自于帝国军事学院,卒业后便拥有士官的军衔,进入军队中,有的从监察院做起,有的则从后勤做起,有背景的会给个都头的职位。

无论是文还是武,选修的课程里,都有马球、足球一类的竞技运动。

因为马球更加刺激,同时因为马的数量逐年增加,所以大宋的马球比足球更加流行。

就在今年,各地都出现了职业的马球队。

作为管理全国体育运动的老大,高俅刚刚也向政事堂递交了马球赛的申请。

这个申请在虞允文那里很愉快地就通过了。

每年9月18日,东京城会举办全国马球比赛,各州府都必须准备马球队到东京城参赛。

同时,在高俅的争取下,足球这项运动,在明年也正式开始举办路府比赛。

这种体育竞赛,其实是百姓生活丰盈之后的必然结果。

人嘛,吃多了没事干就会闲着。

闲久了就觉得自己贼牛逼,然后就开始躁动、作死。

若是没有适合的窗口发泄,就容易走偏,这一走偏,就开始作,就容易撞枪口。

所以,朝堂上的相公们也一致认为,体育竞技比赛,是有安定地方治安的作用的。

第五百五十八章灭注辇

俱卢同伽·朱罗二世是注辇国的国王。

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少年。

可能是因为注辇国已经存在了一千三百多年了,北边恒河流域的那些国家在历史上换了一批又一批。

唯有注辇国在南部伫立不倒。

他觉得注辇资历最老,国运最是昌盛久远,所以喜欢拿资质吹牛逼。

不仅如此,他还对南海诸国垂涎三尺。

例如他不止一次想要攻打三佛齐。

前几年,刚登基那会儿,他听说三佛齐被东方的宋国给打下来了,心中颇有些不爽。

等这两年,国内政权稳定后,他正在调集一些军队,打算将三佛齐从宋军手中抢过来。

最近还有一件事让他非常愤怒。

他的弟弟卡皮尔在宋国的广州被抓起来了,他已经派出使臣,让宋国放人。

如果宋国不放人,他会考虑让他的战舰将三佛齐占领后,北上宋国,用武力逼迫宋国国王交人。

他时常对大臣说:北边的国家一个又一个灭亡,唯独我们与世长存,宋国不过是偏远小国,也敢扣押我国王亲,实在是无法想象他们有多无知。

一个月后,虽然快要进入冬季了,但注辇国因为位于热带地区,依然绿意盎然。

就在朱罗二世享受着午后水果的美好时刻,突然传来了紧急战报。

一些来历不明的战舰在南边的海岸上登陆了。

朱罗二世就像受了刺激的猴儿一样,从椅子上蹦跶起来。

他非常愤怒:“是谁敢擅自闯入我的国界,一定是暹罗那群野人!”

此时的暹罗主要是以部落的形式存在着。

而注辇建立的国家已经一千三百多年,朱罗二世自然有充分的自信站在另一个高度去鄙视暹罗。

朱罗二世连忙让他的将军们开始调集军队。

第二天,前方的消息又传来了。

还伴随着一颗被“冰冻箱”保存起来的人头。

朱罗二世一开始还以为是对方送来的礼物,结果一打开,竟然是他弟弟卡皮尔的脑袋!

卡皮尔睁着眼睛,眼睛已经变成灰色,但脸上依然有死之前那一刻的恐惧和绝望。

朱罗二世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会这样!”

外面的人又弄进来了一个人,朱罗二世一看,是自己派到宋国的使臣。

朱罗二世顿时怒从心头起,大骂道:“你这个蠢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国王,卡皮尔殿下在宋国参与了广州府叛乱,被宋国皇帝亲自下令处死,臣也没有办法!”

使者带着哭腔。

“你是说,现在登陆的是宋国的军队?”

“是!是宋国的军队!”

“混蛋!区区宋国,也敢和我作对!”

“立刻去调集军队,先将这群宋国人杀光,然后派海船去三佛齐和凌牙门,让宋国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除非宋国的皇帝亲自写信道歉,否则这件事没得商量!”

那使者哭得更惨,这些时日,他可是被打得够呛,对宋军恐惧得很。

尤其是那个叫沈浪的人,那种言行逼供的手段,简直让他欲死不能。

“我的国王陛下,宋国皇帝,他……他……”

“他什么?”

“他也是这么说的!”

朱罗二世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哦不,是臣记错了,宋国皇帝说,他不接受我们的道歉!”

朱罗二世脸上浮现出冷笑和不屑:“那他打算如何?”

“他说要您……您……”

“说!”

“他说要您的脑袋,否则将我们所有人杀了!”

他此话一出,周围所有的文武官员都震惊了。

岂有此理!

那个宋国皇帝台狂妄了!

他以为宋国很强大吗!

他是没有见过真正强大的!

今天让他们见识见识!

于是,注辇的君臣们顿时同心协力,以前相互整治的对手们也都放下了争论,一致对外,打算把登陆的宋军打得满地找牙。

李宝在南边的高坡上扎了营地。

不多时,探子回报:“李帅,敌军已经在王城外集结,约有一万人。”

一边的监军沈浪笑出来:“这注辇国王脑子是被驴踢了,我天朝大军已至,竟然还敢反抗,他难道还认为自己能把我们打败不成?”

一边的肖毅道:“李帅,末将愿意做先锋。”

“不必。”李宝站起来,斩钉截铁道,“全军出击!”

宋军有五万人,五倍的军力,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太多。

更何况又有火枪、火炮、猛火油这些装备。

下午的时候,天空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宋军列队整齐,穿着蓝色的制服,像是海洋一样。

朱罗二世非常生气,他在五米高的城头看着下面。

他看见远方的丛林里有敌军的影子,但因为森林太茂盛,太不清楚。

突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丛林里冲出来,划过天际,毫无征兆砸在了城门前。

轰的一声巨响。

有四个士兵被炸飞,顿时血肉模糊。

注辇的军队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猴子们,各个躁动不安起来。

朱罗二世和他的大臣们在城头也惊吓得不知所措。

还以为是天神发怒了。

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各个火炮的炮弹砸过来,将那些手下惊吓的注辇士兵砸得血肉模糊。

“快跑啊!”

“是怪物来了!”

“国王陛下,快放我们进城!”

“快啊,我们要进城!”

城楼上的朱罗二世面色发白:“不许……不许开门!”

轰轰轰……

不停有火炮砸来,有的砸在地上,炸到人,有的则砸在城楼上,在城楼上留下痕迹。

注辇的王城,四面都被围住了,水泄不通。

不多时,火枪的声音响起来。

注辇士兵更是像蒸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有的往外面奔逃,但一枪被打死。

有的则打算爬城墙,但不幸被火炮砸死。

火枪声密密麻麻,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朱罗二世已经彻底绝望。

不多时,宋军才从丛林里露出了全貌。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碾压。

“这是宋国的军队?”

那个使者哭着大喊出来:“是宋国的军队!”

“国王陛下,为了我们,您就投降吧!”

“投……投降……”

朱罗二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他已经吓懵逼了。

“不行,我不能投降,宋国皇帝要我的脑袋……”

他话刚说完,后面一个大臣冲上去,一把将他推下城。

他脑袋着地,当场摔死。

“快去开城门投降,把国王的脑袋献出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完整的铁路

由于冰冻技术有限,朱罗二世的脑袋就没有打包快递回东京城了。

捷报的消息传回皇宫后,大臣们颇为兴奋。

赵桓却显得平静得很。

现在的宋军装备的火枪和火炮,基本上是无敌的。

平时宋军的伙食,都配置有牛肉,这一代的小伙子们各个都撞得精壮结实。

注辇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唯一的价值是海外战线的据点。

真正有价值的是北边天竺那些国家,他们加起来有海量的人口。

这个世界上,只有有人,才能有钱赚。

人是基础。

在前方传来捷报之前,东京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廷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消耗巨资,才建立起的京幽铁路通车了。

直到现在,大宋的百姓们依然对火车有很大的误解。

包括朝堂上的相公们,也无法理解皇帝为何执意要修建铁路。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比建楼、铺设水泥公路要困难得多。

就说那个蒸汽火车,科学院就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勉强完善。

在徐处仁执政的时代,第一条测试的铁路,基本上处于荒废的状态。

只有这一条铁路算是正式通行了。

靖康十一年,十一月一日的这几天,北风冰凉,云层压得很低。

赵桓却十分开心,他带着文武大臣们,早早的就跑到郊外的火车站。

这一路上啊,三司使周朝和参知政事陈旸嘀咕着。

“陈相公,马车准备好了吗?”

“放心,准备好了,到时候皇帝陛下一定会看到,火车比马车跑得慢!”

“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火车这东西,明显是个烧钱的玩意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陈旸叹了口气道:“既然陛下如此痴迷于火车,我等也不便再说什么,只需让马车真实与火车比一下就知道了。”

和他们想法一样的,朝中还不少人。

敢情今天,大伙儿就是跟着皇帝来看笑话的。

毕竟这火车,是当今大宋出了名的不受待见的东西。

火车站建设得还十分粗糙,兴华商社的人和东京物流社的人在火车站清点货物和搬运货物。

“这……”

陈旸微微一惊。

一边的周朝也略微露出了惊容:“这火车怎么比我们几年前见到的要长这么多?”

韩公廉在前面给赵桓介绍道:“按照陛下的要求,这后面一共有二十节车厢,每一节车厢之间用铁钩连起来,火车的车头在最前面。”

“一节车厢最大的承运量8000斤。”

周朝心陡然一跳,忍不住凑过来,震惊道:“韩相公,你刚才说,一节车厢可以运输8000斤货物?”

“是。”

周朝吸了一口凉气。

一辆马车可以800斤货物就不错了,一节火车的车厢能抵得上10辆马车!

这里有20节车厢,意味着可以抵得上200辆马车!

赵桓道:“韩卿,这一条铁路,可以跑多少年?”

“回陛下,三十年没有问题。”

“好,何时开始?”

“等他们将货物搬运完毕就可以启程。”

赵桓问道:“这些是华兴商社的大米?”

陈旸连忙答道:“不仅仅是华兴商社,朱氏商社的大米也在里面。”

“这些大米运输到幽州后,卖多少钱一石?”

“这……臣不知。”

虞允文接过话答道:“陛下,这些大米运输到幽州城后,售卖是一石二贯钱。”

“以前是多少钱?”

“去年我大宋北伐蛮夷,因战事,所以粮价涨到了一石四贯钱,今年恢复到三贯钱,北方粮食比中原和南方都要贵。”

“我大宋如今有九龙江、交州,又有两湖,近年来,风调雨顺,河北路亦从战乱中恢复,河北平原也是粮食种植的密集区,东京城的粮价已经降到了一石一贯钱,幽州为何三贯钱?原因为何?”

“燕云战区消耗粮食过大,燕云十六州的粮食来源主要依赖于南方供给,水路漕运能力有限,若是粮价再往下将,商人们不愿意干了。”

“那现在因为何,商人们愿意售卖两贯钱一石了?”

“陛下,便说朱青的朱氏商社,一次性运输了四万斤的粮食,若是要将四万斤粮食运过去,需要五十辆马车。每一辆马车运8石粮食,一石粮食售卖3贯钱,收入是24贯钱,五十辆马车的粮食,收入是1200贯钱,但是从种子、种植到收割在到装运,成本300贯钱,总运输费400贯,成本已经到了700贯。朱氏商社和幽州的张记粮行合作,这四万斤的粮食,张记粮行的进货价就高达900贯,最后只能赚到300贯,能赚到的钱的确不多。”

“更何况,一次性50辆马车运输,几乎不可能,最多二十五辆,也就是说,张记粮行一次性只能赚到150贯。”

听下来,这幽州府的粮价再每石3贯钱,的确是合理的。

而且这价格,的确也是李光严格控制了。

不然非得卖到4贯以上。

大宋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以前每个月的收入最多也就3贯钱。

近些年,随着朝廷的基础建设增多,赵鼎管辖的皇家银行的交子数量不断增发,普通工人的薪资也涨了。

现在最多可以到5贯。

这种收入,若是朝廷不控制幽州的粮价,百姓吃饭只能说勉强吃饱。

现在有了火车,就完全不同了。

虞允文继续道:“这一次的四万斤粮食,运输费只需要100贯,朱青在运输费用上足足节省了300贯,这四万斤粮食,他以600贯的价格给到张记粮行,张记粮行原本打算依然以1200贯的价格将这些粮食卖出去,但兴华商社却打算以800贯的价格将同样的四万斤粮食卖到民间,张记被迫降到了同样的价格,也就是2贯每石。”

虞允文的语速非常快,这些账目在他脑海中一目了然,且对细节了解得非常清楚。

“臣以为,最大的变化是,以前一个运输队一次性最大只能运输二万斤粮食,现在一个商社可以轻松发出四万斤,且只占用了5节车厢。”

虞允文最后总结道:“承蒙陛下教诲,时间就是金钱。”

朱青之所以愿意降价,就是因为从运输成本上降了,同时同一时间,帮他消耗了更多的库存。

其他大臣听得云里雾里。

没想到这个虞允文脑子这么灵活,算起账来头头是道。

一边的财务大臣周朝听得心里发酸,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怎么今天被虞允文在皇帝面前给抢了过去了。

不过像这样算来,这火车的确是比马车运输要好太多了。

赵桓心中叹气:物流的价值可不是说着玩的,火车是工业时代最重要的基建设施,它不仅仅节约了成本,提升了效率,更重要的是,它将各个地方紧密联系起来了。

赵桓相信,只要大宋开启了火车的时代,真正的盛世就不远了。

“陛下!”

“周卿,你有什么要说的?”

周朝原本还打算找一辆马车来和火车比一比,打算让皇帝清醒过来,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了。

但现在看来,卧槽,该清醒的是自己啊!

“陛下,臣以为还可以再加车厢!”

一边的陈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朝,心里说着:周相公,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第五百六十章徐处仁

司马琦道:“再加车厢是不可能了,会影响车速,20节车厢已经是极限。”

周朝道:“那是否还能对蒸汽机厢再做改良,提高车速?”

“从理论来说,没有问题,但需要对钢铁和蒸汽机的结构再做大的调整,并一日之功。”

周朝继续问道:“若是改良换代,需要多久?”

“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

周朝一听,颇有些悲伤,他今年已经七十又八,还能否再活十年是个问题。

只是他突然觉得,火车这东西,的确是个好东西啊!

若是大宋遍地都是火车,商贸将会空前的繁荣起来。

朝廷对地方的管控,也会更加的便捷。

似乎看出来了周朝的伤感,赵桓道:“周卿不必多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陛下说得是。”

赵桓颇为高兴:“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

群臣齐声道:“陛下圣明。”

呜呜呜……

火车头顶上喷出浓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笨重的车身在轨道上缓慢移动起来,速度再慢慢加快。

看着这辆火车的远行,赵桓仿佛看到了一个工业强国的崛起。

突然,不知为何,中途跑出了一辆马车。

马车行驶很快,它的速度比火车快。

但渐渐地,速度被火车追赶起来。

旧的事物,终将被取代。

几天后,从东京城到幽州的火车沿线,各州府都递交了汇报。

濮阳、大名府、正定镇、真定府、幽州。

京幽线从东京出发,经过了这些城镇,并且停靠都非常顺利。

粮食和布料运输也都很顺利,很安全。

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里,冬日的阳光正是明媚,但有一户人家却是愁眉惨淡。

大宋前太宰,徐处仁,年事已高,已经卧病在床,不能再行动。

开封府的皇城司总指挥使何礼明今天突然登门。

“侯司郎,下官不便起身,还请见谅。”

徐处仁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一般,神色暗淡。

才罢官一年半的时间,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一年半,一下子老了十年。

“徐相公不必多礼了,官家让吾过来探望徐相公。”

身后的人将从京师带过来的草药和珍宝一一放置在桌案上,还有皇帝御赐的宝剑。

“徐相公,官家听闻您卧病在床,甚是担忧,所以特命吾前来。”

“陛下还记得老臣。”

“陛下心中一直惦记着徐相公。”

“徐相公,从东京到幽州的火车开起来了,一次最多可以运16万斤粮食到幽州,只需要两天的时间。”

“哦……”徐处仁的气息有些虚弱,“真是太好啦,陛下从未让我们失望过,从未让天下人失望过……”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宋贤相,开治盛世,是官家要对您说的。”

躺在床上的徐处仁顿时老泪纵横。

整整十年!

徐处仁觉得自己这十年,比前面的六十五年都要有意义。

这十年,在皇帝的帝国蓝图下,他参与了一个时代的开启。

这十年,他未有一夜安眠。

“陛下!”眼泪打湿了衣襟,徐处仁混浊的双眼已经朦胧。

“官家还说,您可以提一个您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对于徐处仁,何礼明向来很尊敬。

虽然发生了郑家一事,但何礼明认为,这并不能否认这位徐相公对大宋的贡献。

他负责的京师的皇城司管辖,以往多与徐处仁打交道。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宰相真的做到了鞠躬尽瘁。

高位是何其难也,这十年,朝局动荡、边患不断,民间又巨变,要撑起这样的局面,非常人也!

“您若想回京,官家也会答应的。”

何礼明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帝向来给人君王无情的一面,但是皇帝内心却是有情有义的。

就说贬谪了徐处仁后,皇帝隔三差五会询问下面的人,徐相公在广南过得如何。

这次听说徐相公病了,也忍不住了。

何礼明知道,自己的到来,代表皇帝的一种态度,而这种态度是与当今朝堂的诸公对立的。

刚贬谪了徐处仁一年半载,又派人探望,皇帝你这是要为徐处仁翻案吗?

难道你要对私藏武装的案件既往不咎?

上位者之难,便难在一举一动都可以被人利用、搅局。

徐处仁沉默片刻才道:“多谢陛下厚爱,臣已无颜回京,臣只有最后一个要求。”

“徐相公但说无妨。”

“臣想回家。”

何礼明鼻子一酸,挤出一个笑容:“当然可以。”

几天后,收拾了行装。

大宋前任太宰,坐上了回应天府的马车。

外面寒风瑟瑟,徐处仁依靠在车内,脸上平静而安详。

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声声铁锤敲打刚刚从火炉里取出的钢铁的声音,听到火枪和火炮在广阔的疆场声震天动地。

闭上混浊的双目,似乎看到了楼宇重叠,文人骚客争相在东京城留下千古诗篇。

大约半个月后,徐处仁抵达了应天府谷熟县的徐家村。

路边的孩童正在玩耍,大人们坐在村头,享受着冬日午后的阳光。

大宋邸报乡村报社门口,有几个年轻人正在讨论今年朝廷对农桑的新政策。

看见一辆马车行进来,正在玩耍的孩子们都凑上前去。

“大人,我们到了。”徐处仁的儿子徐清从马上下来,他走到马车门口,上去,将自己的父亲搀扶下来。

徐处仁是神宗元丰年间的进士,此去已经有五十余年。

自取了进士,徐处仁便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前面走过来一个少年人,不禁问道:“这位官人,您从何处来,要找谁?”

徐处仁微微一怔,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前唐著名诗人贺知章的那首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徐处仁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我回家。”

早已物是人非,老旧的房子都拆掉了,唯有那颗大树还在啊。

年少的时候,那颗大树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他经常躺在大树下读书,一读就是一天。

母亲在家中做饭,做完饭会叫他吃饭。

徐处仁在徐清的搀扶下,坐在大树下。

他仿佛又听到母亲的声音,仿佛看见一个少年人从树下站起来,走进屋子里,夕阳洒了一地。

几天后,徐处仁病逝的消息传到皇宫。

望着满地的落叶,赵桓颇有些伤感:“秦卿,你说,朕是不是有负于徐相公?”

秦桧在一边道:“陛下与徐相公君臣相知,徐相公深知陛下苦衷。”

赵桓叹了口气:“厚待徐清,此事不要声张。”

第五百六十一章天竺

虽然在六年前,皇帝就强迫政事堂搞出一条很短的铁轨,但是那条铁轨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好事多磨,大宋第一条铁路足足修了六年。

但这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大宋的经济潜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

主要受到了技术、交通、信息传递、人口教育以及传统理念这些因素的限制。

技术的提升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能看在眼里改善的就是交通和信息传递,以及人口教育。

当经济达到一定规模后,传统理念自然就变了。

人都是适应时代发展的,不能适应的就会被淘汰,这是不变的真理。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交通和信息传递,都是赵桓要不断加强的。

在春节来临之际,政事堂提交了未来五年的铁轨规划蓝图。

这比公路对大宋的经济更加有利。

第一条是东京到幽州的京幽线,它贯穿了濮阳、大名府、正定镇(石家庄)、真定府、幽州。

将开封府与河北路、燕云路串联了起来。

第二条是从东京到西京长安的,它贯穿了郑州、洛阳,西进抵达商洛后,直达长安。

第三条则是从东京到东都杭州,它贯穿了应天府、徐州、滁州、金陵,最后抵达杭州。

第四条是从东京城到南都广州的,它贯穿了许州(许昌)、汝阳、信阳、江陵、潭州(长沙)、衡州,从衡州进入韶州,抵达广州。

第五条则是从东京城抵达成都府的,这是一条非常难建成的铁路。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不是说着好玩的。

但依然规划进去了。

而第六条,则是从东京城抵达西南战区,进入广南西路,延伸到交州。

这是一条比京广线还要长的铁路,因为西南多山,所以这条铁路并不直接走西南。

而是先笔直南下,过江陵府和潭州,再进入广南西路,经过钦州,进入交州,一直延伸到九龙江平原。

这可以说是靖康十一年来,耗子最为宏大的提案。

政事堂预计修建成这六条铁路,需要消耗的资金将达3亿贯钱。

一贯钱等于465元,如果这样来换算,需要1395亿元。

而这六条铁路为大宋带来的经济效益,则远远不止3亿贯,它对未来三十年的运输都起到了质的改变。

赵桓愿意拨这笔钱去完成这件事。

只是,督察院怕是有得忙了。

如此庞大的一笔钱要拨发下来,不止有多少人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战略的规划做到位后,通常狗屎一样的执行就能把事情迅速搞砸。

总之,皇帝的刀子已经磨好了。

那个狗日的敢在这里面贪得无厌捞钱,就送他全家去见阎王。

这种利国利民,利在千秋的事情,是决不允许有任何差池的。

朝廷的铁路规划一出来,几乎整个大宋的商人们都闻风而动。

这件事牵连之广,几乎覆盖了大宋当今主要的州府。

当年的杨广挖一条运河都动用了上百万人。

如今,虽说技术进步了,但六条铁路,这调动的人数,怕是没有个三百万也有两百万了。

大宋铁道司已经紧锣密鼓再筹划着各地的人员招募计划。

大宋邸报也对铁路提案一事进行了大规模的报道。

百姓们对铁路的认知并不深刻,只是看着热闹。

但这一年的大宋,已经有不少专门研究经济的学者。

他们一致认为,朝廷在做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皇帝的远见当今无人能敌。

朝廷的铁路在民间的商人圈子里炒的沸沸扬扬。

同时,广南新府的港口也受到了许多人关注。

已经有第一批商人出发,将货物运输到注辇。

听说远洋大臣沈浪已经开始在注辇建设行政机构,奉朝廷之命,成立了注辇府,辖注辇路。

注辇府将设立银行,港口,军区,学校。

与此同时,从翰林学院和帝**事学院卒业的部分学生,也从广南东路的港口出发,漂洋过海,抵达注辇。

他们将作为那里的行政官员、学校老师,常驻在那里。

按照大宋对海外扩张的标配,当地人要开始学习汉文,说汉语,写汉字,读四书五经,接受圣人教化。

同时,还要在那里修公路,搞基建。

起初,那里的人不为所动。

他们都信奉佛教,做清修。

并且那里苦行僧还劝诫底层的人,要坚定不移信奉佛祖,人间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不过,自从沈浪申请了一批交子过来后,局面就发生了一丢丢变化。

“听说去挖山有钱拿?”

“真的假的?”

“是真的,昨天我朋友拿到了。”

“别被骗了,拿的是纸,根本不是钱。”

“但听说那种纸可以在街头买食物吃。”

“你刚才说只需要去挖山就有钱拿?”

“是的。”

“还有这种好事,我要去看看。”

这时,来了一个苦行僧:“你们都坐下,我来给你们讲佛祖的故事,人世界万物都是浮云……喂,别走,我跟你们将佛祖的故事,别走啊……”

沈浪躺在用绳子编织的吊床上,手里拿着椰子,正在喝椰汁,听完手下的汇报,他感慨道:陛下说得对,有时候,不用武力,比用武力更加有效。

那些泥腿子,有钱谁不想赚呢?

毕竟钱可以买到食物啊!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有吃的,要他们学习汉文,岂不是易如反掌?

当人人都说汉语,写汉字,接受了孔孟思想后,你让他不忠于大宋,怎么可能?

就像后世某些人,说着洋文,觉得洋人的地方月亮更圆,你让她们不跪舔洋人,怎么可能?

沈浪奉皇帝之命,在注辇经营地盘。

但注辇北边的天竺却已经知晓注辇被灭。

此时天竺是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叫波罗王朝,它几乎统一了北部大片领地。

在位的君主叫鸠摩罗波罗。

天竺富裕,具体体现在自然环境上。

由于地处热带,雨水充足,自然农作物都很容易存活,一般人不会饿死。

这里的人又信奉婆罗门教和佛教,对人生看得很淡然,造反的**非常低。

所以,比起中原王朝,这里顺民更多。

波罗王朝的历代君王对南边的注辇没啥兴趣。

但这一代的君王,是一个吃多了闲得蛋疼的年轻人。

他有充足的精力发泄。

例如他喜欢四处找妹子。

例如他不止一次想着要出兵教训一下南边的注辇。

这一次听说注辇被灭了,顿时来了兴趣啊。

一听说是东方过来的军队灭的,顿时兴趣更浓了。

这天竺与华夏的恩怨,真正来说,是从唐朝开始的。

当时大唐出了无数英杰,其中一位很牛逼的传奇人物,叫王玄策。

这哥们儿一人跑到天竺,活生生把天竺灭了三次。

打得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服是服了,但只服大唐啊。

大唐都灭了快两百年了。

王玄策又是六百年前的人物了。

要说选择天竺还怕中土,鸠摩罗波罗可不乐意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有客自远方来

大宋邸报最近有一个趣闻,朝廷颁布了《股份法》。

据说这法案是皇帝的主意,张叔夜做的编写、校正和执行。

《股份法》许多人并未看懂,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所以民间也并未激起太大的浪花。

就连那些商人也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按照《股份法》,我自己的家业,还要跟别人分?

外人不靠谱啊!

这事很快就平静下来。

这一天,赵桓乘着马车,进了一家庄园。

大名鼎鼎的富豪叶崇一路将赵桓迎进去。

“官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您了,今日为您备了些薄酒,暖暖身子。”

客堂里正在烧着火炭,炉子里的火锅料也都烧开了。

新鲜的羊肉和牛肉都整整齐齐摆放在桌案上。

“叶崇,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官人但说无妨。”

叶崇对赵桓感激不尽,若不是赵桓,他现在一定在老家过着穷苦的日子。

现在,他叶崇是东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需要赵桓一句话,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朝廷最近颁布了《股份法》,我想让你成立一家叫做兴华资本的商社。”

“哦?”叶崇微微怔了怔,不知道赵桓是何意,“从事什么呢?”

“兴华资本不从事任何经营。”

“那做什么?”

“做投资。”

“做投资?”叶崇脑海中没有这个概念。

“例如东京大学某一位才华横溢的卒业生发明了新一代的火枪,并申请了专利,但他没有钱生产,这个时候,兴华资本认为他未来前途无量,便可以对他进行投资,商社的控股以双方协商、签订协约为准。”

叶崇陷入了沉思中,这不就是把贵人相助加入到法律上去了吗?

“赵官人,朝廷颁布《股份法》原来是这一层意思!”

“朝廷颁布《股份法》是为了让有钱人能够愿意分享自己的财富,给穷人且有才华的人一个机会,这样可以加快商贸的速度。”

“如此一来,兴华资本出了钱,又得到了自己的钱,而被出资的商社,因为有了钱,业务能做起来。”

叶崇明白其中的意思后,非常兴奋。

“官人放心,我这就去做。”

“去民间找那些工事人才,给他们钱,让他们实现自我,不要投那些严重依赖资源和政策的商社和人。”

“是!”

“这个商社我交给你管,你大胆去尝试便是了。”

赵桓留在这里吃了一顿饭,便匆匆离开。

转眼已经近了年关,东京城内张灯结彩。

今年的东京城货品格外多,有周围各路的特产被运输过来,还有西域的宝石和美酒。

冬月十五日夜晚,灯火通明的东京城开始飘起雪来。

普通百姓忙着买猪、羊肉,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可以买到牛肉。

达官贵人们则兴致匆匆奔赴各自的宴席。

街头宝马香车如龙。

今年的东京城,流行丝绸搭配貂皮长衣。

貂皮长衣从北方而来,尤其是辽地。

自从今年上半年皇帝收复辽地后,商业最后的壁垒被打破,辽地所有的商品,都畅通无阻进入了关内。

就好像饥饿已久的美女,终于等来了甘露。

在巨大的需求面前,是辽地商人的狂欢。

东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穿着貂皮大衣,进入高端场合,谈笑风生。

而人们最关心的,还是今年的大朝会。

大朝会期间,全国各地的最高行政官员都会抵达京师,汇报今年的成绩,以及来年的规划。

大朝会由政事堂的宰执二人主持,先后持续半个月。

半个月后,官员们各自返回自己的地盘,不得在京师逗留。

人们之所以关心大朝会,是因为大朝会会透露许多朝廷的政策。

谁最先知道,并分析出里面的机会,谁就可能成为来年的幸运儿。

各地官员在这十五天里,除了和皇帝、宰执开会,还有抽时间在东京城结交一些富商,趁机在这里给自己的地方拉点投资,促进发展。

例如这期间,东京城的首富朱青就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华兴商社的叶崇更是门槛都被人踏破。

叶崇拒绝了一切官员的邀请。

他并不是做房地产的,对那些基建政策没什么兴趣。

地方上的官员们也拿不出像样的发明项目。

倒是朱青,近两年,胃口越来越大,什么行业都要插一脚。

在东京城的城西南,有一座歌剧院。

它广受东京上层的喜爱。

据说皇帝陛下都不知一次来这里听过音乐。

它在人们心目中就更加的神圣。

人们并不知道,此时,在东京城外,有一个青年带着他的侍从们进入了东京。

“少主,东京人多混杂,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切记低调行事。”

“行了,我知道了!父汗让我来,说明是充分相信了我的能力。”

“少主,还有一事。”

“快讲!”

“东京城奢靡,那些人纸醉金迷,少主切记手中内心,不可被宋人的浮夸之风所影响。”

青年大笑三声:“我可是未来高昌国的国王,区区这些诱惑怎么可能经受不住?”

说完,一行人便进了城。

“最近一段时间,西北战线有些紧张。”

“听从丝路回来的商人说,高昌王毕勒哥帮助过契丹贵族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曾经鼓动蒙兀人袭击西北军,是当今天子要重点捉拿的人。

毕勒哥是在和大宋作对。

这事在最近的东京城有些风声。

有人传言,不久之后,两国便要开战。

听说大宋西北的陇右都护府和河套路,已经厉兵秣马。

将士们每天一大早起床,冒着严寒磨枪。

这高昌国的历史,也有一千多年了,从汉朝时候就开始有文明,分别经历了不同时代。

这也不是第一次作死了。

例如大唐初年,高昌王鞠文泰,就是作死小能手。

高昌国的主体是汉人,因为位于丝绸之路上,交通枢纽,所以这里非常繁荣。

布尔干正在四处寻找他的少主,进城前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该不是走掉了吧!

第五百六十三章会自己跑的铁盒子

“去,快去问问,前面在做什么?”

巴而术吩咐自己的手下。

他们统一着汉服,将头发梳妆成汉人的模样。

但因为不会说汉语,几个人的行为显得鬼鬼祟祟的。

“这位盆友,请问,那里在做肾莫?”

巴而术的一个手下,用憋足的汉语询问路人。

“歌剧院,吹拉弹唱,懂不懂?”

“崔辣探苍?”

“自己买票进去看不就知道了。”这个路人打量了几眼这几个人,“你们是胡人吧?”

“不不不,我们不是虎人!”

“切,胡人就胡人呗,这满大街的,到处都可以看到胡人,胡人怕个啥,身为胡人,要自信,我们大宋还是很包容滴。”

“对了,如果你们不太会说汉语,就去城西的天下翻译馆去找个翻译,让他带着你们畅通无阻游东京。”

说完,这个路人甲就搂着自己的小娘子去逛街了。

巴而术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属下。

“什么?翻译馆?还有这种东西?怎么不早说,快去找一个来!”

“是是是!”

巴而术东张西望,像足了一个刚刚从乡下进入国际大都市的人。

“诶,你说那些房子怎么建这么高,不怕人摔下来摔死吗?”

属下去城西找翻译了,巴而术无聊地跟另一个属下闲聊着。

“不知道这些汉人怎么把屋子修建这么高,怎么上去的?”

“那边的妹子好漂亮啊!”

“哎呀,还有这边的妹子!”

“哦哦,我做梦里面梦到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呀!”

卧槽!

高昌国王子巴而术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为何大宋有如此多美女!

不多时,那个下属便骑着马回来,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翻译。

巴而术一看那翻译,却是一个娇柔动人的女子。

顿时,巴而术呆立原地:卧槽!连一个翻译都这么漂亮!

“小女子秦娥见过官人。”

这秦娥用的是高昌国的语言。

不知为何,原本坚硬晦涩的高昌国语,从她嘴里说出来,说不出的柔和动听。

“咳咳,我是世居高昌国的商人,其实我也是汉人,只是世代都在高昌国,不太会说汉语,还劳烦姑娘了。”

“官人客气了。”

于是,在秦娥的带领下,巴而术开始了他的东京一日游。

“秦娥小姐是东京人吗?”

“小女子原是河北真定人,七岁那边,随父母一同牵至东京,便在此安家。”

“哦,东京好,东京好啊!秦娥小姐去过高昌国吗?”

“吾未曾去过高昌国,高昌语是在大学里学的。”

“大学?大学不是儒家经典么,里面还教高昌语?”

“此大学非彼大学。”

刚好,一行人路过了翰林学院门口。

这翰林学院门口地势开阔,有古朴儒雅的牌坊,又有穿着打扮时尚的年轻人来来往往,各自讨论着自己的话题。

巴而术看得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是翰林学院,以国立武汉大学、东京大学齐名,是大宋最著名的三座大学。翰林学院以百家经典著称,东京大学则更多是学习商贸、金融、格物、科学、各国语言等。国立武汉大学人们更喜欢称之为帝**事学院,这个称呼是跟着当今官家学的。”

巴而术以前只知道高昌位于东西要冲,来往繁荣,无论是文化还是经济。

自从进入东京城,他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见巴而术有些拘谨,秦娥笑道:“官人不必如此,东京城的胡人数不胜数,大家都和谐相处。”

她指着一家八层楼高的酒家的大门口:“官人看那边那位,他是大金国曾今的国主完颜亶,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醉翁亭的美食和好酒。”

巴而术等人一愣一愣的。

卧槽!那是完颜亶?

卧槽!大金国曾今的国主!

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到大街上?

他不怕有汉人仇视他要弄死他?

若是完颜亶知道了,一定会说: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大家天天忙着赚钱,谁由工夫理你是谁!

看着几人震撼的表情,秦娥笑道:“官家说了,四海一家,只要遵守大宋的律法,大宋可以接纳所有胡人。”

巴而术觉得惊奇,他亲眼看到的东京,听到的对大宋皇帝的描述,和在高昌国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耶律大石将大宋皇帝描述成一个卑鄙、奸诈、残暴的暴君。

然而,这些人,像是生活在一个暴君统治下的吗?

提到皇帝,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尊敬。

“咦,那为何物?”

巴而术指着一个会移动的铁盒子。

“那是蒸汽汽车。”

巴而术看呆了,虽然不知道何为蒸汽汽车,但觉得这简直是如神话一般。

“它为何会动?”

“这个,小女子也不知其原理,但听说是因为里面有蒸汽做推动。”

“这东西在哪里可以买到?”

“在城北的汽车店。”

“我要怎样才能买到?”

“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但如果要在大街上开车,需要驾驶证。”

“驾驶证?”

“东京城有一个蒸汽汽车学校,有教头教人开车,若是学会了,便算卒业,颁发驾驶证,可开车,若是没有驾驶证,被皇城司卫逮住了,那是要吃牢饭的。”

“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原来如此。”

接下来,秦娥又带着巴而术去了马球场、足球场和篮球场。

下午,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多了一些层云,有雪花开始飘落。

一行人在一家“重庆火锅”店里持着火锅,喝着小酒。

“这是何物,怎如此辣!”

“这是辣椒,听说是官家命人从外海带回来的。”

“辣归辣,但却是十分美味啊!”

“这又是何物?”

“这是土豆,煮下去,煮熟了再吃。”

坐在高高的阁楼上,偶尔透过窗户,看见外面一层层楼宇,看见在楼宇间穿梭的人,巴而术觉得这一切似乎不真实。

吃完火锅后,秦娥又带着巴而术进入了东京歌剧院。

歌剧院中有人唱戏,有人表演唱歌,还有表演舞蹈和话剧。

周围的观众台,都保持着肃静。

巴而术心中依然有些紧张,他在这里看到不少达官贵人,这些人身上珠光宝气。

大宋的有钱人居然喜欢这些?

下午,模糊的太阳要下山了,雪却依然没有止住。

布尔干终于在大街上找到了巴而术。

“少主!终于找到您了,您没事吧!”

“我没事。”

“少主,我发现了一些大机密。”

一边的秦娥微微蹙眉。

巴而术尴尬道:“什么大机密?”

“少主,我在大街上看到一只会自己跑的铁盒子,那是宋人最新的武器,我们要弄一个回去!”

巴而术:“……”

秦娥:“……”

第五百六十四章想留在东京?

秦娥生了警惕:“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布尔干一副凶狠的样子:“既然你开始怀疑了,就留不得你了!”

“这里是东京城,可不容你们胡作非为。”

布尔干阴恻恻笑道:“嘿,小娘皮,老子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猪还多,有什么不敢的!”

“布尔干,休要胡来!”

“少主,这小娘皮怕是怀疑我们了,不能留!”

看着自己手下一脸忠诚,却有比猪还蠢的样子,巴而术恨不得上去抽他几巴掌。

这里可是东京城,布尔干这蠢货在军队里习惯了,任何事都喜欢用暴力来解决。

若是惊动了官府,就麻烦了!

“退下!”

“少主!”

“你脑子不好使,出主意的事,就别下掺和了,要打架的时候自然有你的份!”

“好吧少主。”

巴而术转身笑着对秦娥道:“不好意思,秦姑娘,我这保镖脑子有点问题,见谅见谅!”

秦娥也不便多问。

于是啊,一行人接着在东京城逛。

“秦姑娘,我是西北高昌来的,如果我想留在东京城,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胡商留在东京城很简单,去胡虞司登记,官府会给你派发一份身份证明,这样你就可以在东京城找工作,也可以开商社。”

“就这样就可以了?”

“对,与前朝不同,大宋对不同地域人口流动很包容,当今天子登基以来,海纳百川,只要遵守大宋律法即可。”

“那如果胡人在东京城生活,会与汉人发生矛盾吗?”巴而术心中有些担忧,“我听说,今年的广南东路就发生了夷人动乱。”

“东京城对胡人接纳度很高,有很多汉人女子与胡人通婚,也有许多胡人女子嫁给汉人男子。”

“那你觉得我做什么,可以在这里生存下来?”

一边的布尔干越听越不对劲。

明明他们是来侦查敌情的,怎么听这意思,自家的少主人,似乎要留在东京城?

“在东京城生存下来?这倒不是难事,若是你无资金,可以去找一份工作,运输的马夫,挖山的工人,开田的农夫,划船的船夫,若是会写字、吟诗作词,还可以去柳云阁去当专栏词人,当然,你若是心中有沟壑,还可以去东京快报去供职,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官府也开放了民间一些办报的资格,你可以去私人报社,求职成功概率更大。”

“若是你有资金,可以成立商社,组建马车队伍,如今朝廷大肆建筑,对运输的需求与日俱增,也可以开设酒家,东京城有许多胡人以做家乡菜,在此立足,当今天子也热爱美食,大宋百姓们对美食的喜爱超出历朝历代。”

听秦娥说下来,巴而术信心倍增。

秦娥又道:“说到美食,最近华兴商社的叶崇大官人又成立了一家叫‘饿了嘛’的美食配送队伍,颇受大家的欢迎。”

“‘饿了嘛’是什么,听起来好像是在问我要不要吃饭?”

一边的布尔干也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听起来。

原来这“饿了嘛”是一个外卖配送队,什么叫外卖呢?

有些人不愿意出门,但想吃春风楼的糖醋鱼,便在自家门口唤一声“饿了嘛”,于是便有人答应,且跑过来询问需要吃什么,记录在册,迅速骑马去春风楼,备好了糖醋鱼送过来。

卧槽!

巴而术心中震撼,还有这种玩法?

秦娥一路介绍着。

便在此时,一封分析汇报送到了皇城司总署。

何礼明正在啃着馒头,他笑着对属下说:“这个高昌国的王子想在大宋开外卖商社?有意思,他不是来侦查的么?”

“上官,我怀疑这厮是喜欢上咱们的秦娥妹妹了。”

“哟,这小子为了美人,不要王位了?”

“上官,我觉得不仅仅是喜欢上秦娥妹妹了,他爱上了咱们的火锅,就说今天,这货已经吃了三顿火锅了。”

“还有足球!”

“还有红薯!”

“还有歌剧院!”

何礼明:“……”

“继续观察,确保秦娥的安全,发现不对劲就抓起来。”

“是!”

司马君如一袭青衣,披着玄色斗篷,从马车上下来,便快步进了皇宫。

他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正在跟三岁的小皇子赵淳讲西域的风土人情。

在皇帝的御书房内,挂着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

据说是皇帝根据苏羽的《异域志》勾画出来的。

有时候司马君如觉得皇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这个世界似乎无所不知一般。

“淳儿,记住了么?在这块叫欧罗巴的大陆上,居住着一些黄头发、蓝眼睛的胡人,他们生性凶狠,喜欢侵略别国,大约在战国七雄的年代,在这个叫马其顿的地方,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叫亚历山大,他率领胡人军队,从这里,一直打到天竺的恒河,杀了无数人,征服了广袤的土地。”

“在欧罗巴诸蛮夷中,一直相传我们东方是黄金遍地的国度,他们对我们垂涎若渴,千百年来一直想要用武力再次打过来。”

“想要安全的唯一方式,就是打败所有敌人。”

赵淳眨巴眨巴大眼睛,专注地听着自己的父亲说着。

赵淳并未接受过传统的教育,所有的教育都是赵桓亲自来的。

在他的概念中,大宋不是位于世界的中心,而是大陆的东方。

在大陆上,东方的强大的大宋,中间是充满了征服欲的蛮夷,西方是贫穷的欧罗巴村落。

但中间蛮夷和贫穷的欧罗巴都是大宋的敌人。

都不可轻视。

皇帝讲完今天的故事后,赵淳被送回去。

司马君如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

“怎么样?”

“耶律大石在高昌国西境调集了十万大军,击败了喀刺汗国,现在在西域势力越来越大。”

司马君如呈递上一封文字描述的详细汇报。

他这一次亲自回来,说明西域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严峻。

“朕不是问耶律大石,朕是问西北皇城司的儿郎们,天冷了,棉衣和食物都能及时跟上吗?”

皇帝语气柔和,充满了关爱。

司马君如心中一暖,眼睛有微光。

他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多愁善感可做不了皇城司卫。

事实上,司马君如有“铁血司帅”的威名,燕云和河套的皇城司卫皆属他统管,是皇帝在边疆部署的一支暗中队伍。

刺杀、探查敌**情,离间、和反侦察,这些工作都是司马君如要做的。

皇城司卫的生活,比军队的士兵,还要危险。

皇帝先问儿郎们的情况,让司马君如心中颇为感动。

第五百六十五章不愿归附者,都该乖乖去死

要打下高昌并不难。

赵桓缺的是一个出兵的理由。

现在理由已经非常充足了。

毕勒哥公开支持耶律大石,这一条罪名,就够他被千刀万剐。

此事倒也不必过多纠结,要打通丝绸之路,高昌是肯定要回归到华夏的怀抱的。

司马君如带来的这一条消息,非常具有价值。

“多谢陛下挂念,儿郎们都好着。”

“那些战死异国的,都带回来了吗?”

“都带回来了,一个都不会少。”

“家里都打点好一些,缺钱的话,就找三司衙门去要。”

“忠君为国,乃是微臣本分!”

皇帝话锋一转,道:“崇国公呢?”

司马君如又拿出一份汇报:“这里是崇国公在显州的一份如实记录。”

赵桓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眉头沉下来。

“所有与崇国公有联系的商人都在这份名单上了?”

“回禀陛下,目前参与到显州投资的都在这份名单上。”

“继续盯着,随时汇报。”

“是!”

赵桓又与司马君如交谈片刻,司马君如便退下。

司马君如心中有疑问。

皇帝对崇国公的态度非常微妙,他愿意培养崇国公,但又对他非常警惕。

警惕到哪些人接触了崇国公,皇帝都要一清二楚。

五天后,何礼明将巴而术在东京城的一举一动全部记录下来,完完整整放在皇帝的桌案前。

包括巴而术在商虞司注册的商社。

“飞快送运输商社。”赵桓念出这个奇怪的名字,“他是要在东京开外卖配送商社?”

“是的,陛下,这个巴而术对东京城的美食情有独钟,自从知道‘饿了嘛’后,就组建了自己的商社,说起来,今天是第一天营业。”

赵桓不由得哑然,老子在高昌支持耶律大石,儿子却在东京城开起了外卖事业。

若是毕勒哥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此事可信度有多少?”

何礼明犹豫了一下道:“近乎绝对可信,这人就带了六个侍卫,留在东京本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一旦身份暴露,会是大麻烦,毕勒哥也不是派他来做卧底的。”

“那他现在明摆着是,哪怕危险,也不愿意走了?”

“是的!”

一边的秦桧连忙跑出来拍起马屁:“蛮夷归心,彰显陛下圣德。”

李纲道:“秦相公此话所言尚早,这蛮夷心机颇深,怕是另有所图。”

他就是看不惯秦桧、刘彦宗这帮子人没事就出来拍马屁,把朝堂的风气都带歪了。

“让他来见朕!”

何礼明微微一怔,没想到皇帝要见巴而术。

皇帝要见巴而术,倒是令大臣们也很意外。

巴而术不过是小角色,高昌国那点国力,明年开春后,大宋就可以以“助纣为虐”为由,将其灭掉。

根本就没有必要在乎巴而术是怎么想的。

大臣们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第二天的上午,巴而术正在商社里数钱,他的‘飞快送’现在有十个员工,昨天送了二十个单子,每一单能净赚5文钱,昨天赚了100文。

这个赚的当然不多,100文,一个月才3000文,也就是三贯钱。

靖康十一年的大宋,一个工人,一个月可以赚四贯钱,也就是说,巴而术开个商社,这样下去还没有一个工人赚的多。

但是他却非常有信心,因为才十个员工啊。

他要发展一百个员工。

那一个月就可以赚30贯了。

若是发展到一千个员工,一个月就是300贯。

东京城郊区的一座宅院卖500贯,这样几个月就可以买一套宅院了。

有了宅院,秦姑娘就会答应嫁给自己了。

这样的生活,比在高昌美滋滋。

就在做完梦,准备开始为今天的事业奋斗的时候,商社来了几个神秘人。

“巴而术,我们是皇城司卫,天子亲军,陛下近卫,现在收拾一下,立刻跟我们进宫。”

巴而术一脸震惊:“皇帝要见我?”

巴而术也想过,大宋的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大宋的皇帝长得又是什么样子的。

当他进入皇宫的时候,不得不感慨,还是大宋富有。

不过当他听说,这在修建新的皇宫,新皇宫比现在要大十倍不止的时候,心里已经震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当巴而术见到皇帝的时候,忍不住行大礼:“草民叩拜大宋天子。”

“免礼。”

赵桓看着巴而术,巴而术的长相和汉人并无区别。

他的举动与汉人也无区别。

这个王子,从小收到的教育倒是很不错。

“听说你在东京城开了一家叫做‘飞快送’的商社?”

“是的。”

“为什么要留在东京城?”

“草民来自西北,从小家境贫寒……”

“等等,巴而术,朕叫你来,不是听你编故事的,你是觉得朕手中刀不够锋利了么?”

巴而术心下陡然一颤,皇帝果然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了!

他连忙噗通跪下:“陛下!罪臣绝无恶意,罪臣只想在东京城做一位普通百姓,过上小富即安的日子!”

“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实不相瞒,见过东京城的繁华,感念到陛下恩泽,谁又还愿意回到西北的苦寒之地?”

卧槽!

这话说的,朕没法反驳了!

这蛮夷的王子主动跑来,倒是让赵桓心中颇有些成就感。

人都是向往好的生活的。

“你不回去了,你的父汗怎么办?”

“父汗被小人蒙蔽了双眼,不识日月天恩,罪臣已书信一封,劝父汗早日归附大宋。”

“哦,你倒是个明白人。”

“陛下圣明。”

“朕也不是不许你留在东京,只要你遵纪守法即可。”

“多谢陛下!”

赵桓并未为难巴而术,因为他想观察巴而术,他是不是真的一心想留在东京。

一个国家强盛,不仅仅是依靠武力,同时也要依靠强大的经济和文化。

能够吸引天下有才能之人归附,本身就很强大了。

赵桓要建立的世界,不就是富强、安定的盛世么?

东京城西市的那些胡人,大多数是因为生计,被迫来到大宋而已。

蛮夷那些贵族王公们,本身是不服大宋的。

巴而术为大宋所吸引,是一个案例,未来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不仅仅是为了生计,而是更好的、更喜欢的生活,来到大宋?

或者说,大宋的日月所照之处,生活都会慢慢变得更美好。

虞允文道:“陛下心怀天下,胸襟比苍穹还要辽阔,臣望尘莫及。”

“话不要说这么早,高昌国还是要打的,不愿意归附大宋的,都应该乖乖去死。”

第五百六十六章美好生活它不香么

看完自己儿子写回来的信,毕勒哥差点原地爆炸了。

这个逆子!

不但没有刺探到任何宋国的机密,反倒是流连于宋国繁华。

这倒也罢,居然还舔着脸劝自己的老爹也投降过去。

毕勒哥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要不然自己丢脸就丢到家了。

于是啊,他就把信扔到了火堆里,化得一干二净。

随后,他就派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莫林伪装前去东京,要将那个逆子给绑回来。

“大王放心,微臣很快便将殿下带回来。”

“莫林,你可别被宋人的花样给蒙蔽了。”

“微臣对宋人那些奇淫巧技一点兴趣都没有。”

“去吧,将那个逆子带回来,本王要好好惩罚他!”

一个月后,莫林到东京的时候,正是春节。

东京城张灯结彩。

百姓们在门上贴着门神,边上又贴好春联。

年轻人们穿着新衣,小孩子踩着老虎鞋。

晚上,汴河边上有盛大的烟火晚会。

莫林坐在路边,刚下了雪,有些冷。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路边排列整齐的灯光。

居然这么浪费,将灯火整齐排列在路边?

太浪费了!

这宋国的官府也太奢侈了!

很快,店老板上来了一碗麻辣牛肉面。

莫林顿时被香味吸引,他吃了一口,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不多时,巴而术走来。

“莫将军,我父王派您来这里,可是被我的诚意打动了?”

莫林不理会巴而术,自己先大口大口把面吃完。

吃完后,又喝了一瓶陈年女儿红。

此刻,莫林感觉这一个月的星夜兼程,都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人间居然有如此美味!

“莫将军,我父王是不是已经被我诚意打动了?”

莫林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殿下的信用情之深,大王看后颇有感慨,所以才特意派我前来的。”

“那父王愿意归顺大宋么?”

“这个,还需要我在此考察一段时间。”

“那莫将军打算考察多久?”

“等把东京的美食都吃完了就可以了。”

“嗯?”

“哦不,我的意思是,还需要至少半年!”

旁边两个手下面面相觑,心里嘀咕道:将军,你来的路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巴而术也并未多问了,自己也点了一碗牛肉面吃起来。

他很喜欢吃老刘家的牛肉面,尤其是麻辣味的。

他们会用老油将晒干的红辣椒炸得香味十足。

一顿面吃完后,巴而术叫来了店小二。

他将二十文钱放在桌上,店小二笑道:“客官,这怕是不够。”

“怎么不够,你家面涨价了?”

“不是,您看这桌上,一共四碗,八十文钱。”

巴而术面色一沉,看着莫林。

莫林:“哎呀,那边的烟花真美啊。”

“是啊是啊,将军,这东京城的烟花真美。”

巴而术直接戳穿了莫林:“莫将军,你连吃面的钱都没啦?”

“也不是没有,就是觉得烟花好看。”

我靠!就是没有了!你不要在这里装好不好!

巴而术有些肉疼,他在东京城赚钱可是很辛苦的。

每天工作到很晚。

东京是出了名的不夜城,点外卖的从前天晚上点到第二天晚上很正常。

“莫将军,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没钱,在东京城可是活不下去的。”

莫林老脸一红,好歹自己也是高昌国的一员大将,上阵杀敌那是一把好手。

一路从高昌进入大宋,便见识到了太多有趣的东西。

一时间没能忍住,口袋很快就空了。

这些宋人都不是好东西,就知道抢我的钱!

巴而术站起来,准备离开。

莫林终于忍不住了:“殿下,要不我们去干一票大的?大家收入都会可观。”

“莫将军,可千万别,这东京城的安防比任何地方都要严格,皇城司卫无处不在,那些民间社团一个个都被拍碎。”巴而术颇为担心莫林在东京城乱来,他非常认真警告,“你要想在这里平安无事,就按规矩来,否则,死的很惨。”

莫林拉下老脸:“还请殿下指点。”

“很简单啊,来我商社送外卖,每天可以赚到300文哦!”

“这么多!这外卖是什么东西,这么赚钱。”

“来了就知道了。”

于是,莫林又舔着脸给毕勒哥写了封信。

看完信的毕勒哥点头称赞道:“还是莫将军办事靠谱,在宋国好好侦查,若有机会,随时刺杀狗皇帝!”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爱将在东京城送外卖。

当经济繁荣到一定程度后,曾经多热的鲜血,都给你软到骨子里。

倒不是说人变成了懦夫。

美好安定的生活它不香么?

何礼明又送来一份汇报,赵桓看完后哑然失笑:又来了个送外卖的!

将巴而术和莫林的芝麻小事搁在一边,赵桓现在有重要的事。

南海诸王的经济受挫,高昌最近对西北丝绸之路管理非常严格,东北的经济恢复速度比想象中慢了一些,广南东路的建设进度也往后推迟。

与此同时,交子印发便超出了经济正常发展的速度。

东京城明显有通货膨胀了。

亲王们在南海的诸国,已经好几年了,经济居然如同一坨狗屎?

因为入冬的原因,东北现在出门基本就是找死。

而广南新府的经济,不可能这么快就有起色的。

总之,朝廷的交子有些过量。

这事再上报上来,赵鼎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大臣们最近的确比较头疼。

交子过量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宣和年间蔡京铸大钱搞得货币严重缩水,民不聊生,被天下人大骂。

皇帝登基后,就因此事,判了蔡京斩首示众。

虽说是被撞死在大殿上的,但罪名的确昭告了天下。

所以啊,赵鼎最近有些睡不着觉。

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虞允文、陈旸和周朝。

朝廷交子超额印刷的主因是民间找银行贷款陡涨。

陡涨的原因也很简单,随着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大宋诞生了不少有钱人。

七年前的贷款标准,越来越多人满足。

而商业空前的发达,又让许多人对商业蠢蠢欲动。

贷款从商在东京城或者江陵这样的大城市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就说这些年的基础建设,修建公路就找银行贷了不少钱。

当然,有建筑,有消费,有买卖,经济在发展,印交子发下来,无可厚非。

毕竟产生了实际价值。

可偏偏这里面有一些节奏没有跟上,经济的驱动力没能上来。

例如南海和东北。

南海诸王现在过的是猪一样的生活。

据说因为治理不善,朝廷资助过去的钱财,都落在大地主和官僚手里,民间根本就没有消费能力。

导致了大宋对南海的外贸一直处于一种极度低迷的状态。

南海诸王名义上是由宗室之长统管,但那里的政策却是由虞允文制定的。

而执行,则是康王赵构在执行。

现在看来,这执行的力度是非常弱。

当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有人蹦跶出来参康王一本了。

例如谁都要咬一口的刘彦宗,他在朝堂上公然抨击康王治理无妨,导致南海行政崩坏。

一时间,朝廷上关于南海发展的问题喋喋不休。

有说教育没有扶持起来。

有说农业没有重点做。

还有说矿产业没有发展。

南洋湿热,发展重工业肯定不现实。

教育非一日之功。

南洋可以发展的几大支柱产业无疑是:

一、农业。

二、轻工业。

当然,赵桓还在上面加了一条:旅游业。

南洋和塞北的风景,各有千秋,吸引人过去旅游,也一定是好生意。

只不过因为宣传不到位,大宋的百姓认为南洋是不毛之地。

没有发展起来的根本原因还是在执行上面出了问题。

南洋太远,朝廷要有效管控那里显然不太现实。

诸王们在东京城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过去后肯定想办法维持以往。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只能选派总督大臣前往南洋进行强制干涉了。

不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南洋,就这样荒废的确是一种浪费。

思前想后,赵桓决定派秦桧去南洋做这个总督大臣。

毕竟南洋的地位非常重要,未来打通了东西方海上通道后,南洋是海上通道的必经之路。

并且也是连接澳洲的中转站。

秦桧领命后,稍作了准备便连夜启程。

他的任务就是去南洋搞经济发展。

秦桧的任职,明显是在从康王手中剥离权力。

为了平衡交子,除了大力发展南洋经济,朝廷也开始全力向西南渗透。

尽量将摊子铺平,是目前主要的策略。

除了西南,最重要的还是东北。

东北目前的情形就是,大地主和官僚掌握着核心资源,社会成本过高,经济几乎一潭死水。

这些人除了消费奢侈品,对其他的基本没有需求。

而唐恪在东北的温和治理,并没能撼动贵族阶层的力量。

为此,皇帝已经连夜密函给李崇光。

东北正在酝酿一场残酷的变局,在这场变局中,流血是必然的。

除了对这些不争气的地方开刀子,对贷款的条件也做了重新调整。

这段时间,政事堂和三司使,以及皇家银行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赵桓还是不满意,他觉得现在急需要一场战争来解决国内的通货膨胀。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正巧毕勒哥在那里作死。

赵桓给岳飞和吴阶分别写了信。

阐明自己的意志。

西北军厉兵秣马,西北边境的战争爆发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双方都不愿意在这个时间节点发动战争。

但双方似乎都做好了准备。

就说最近,有不少粮食正在紧急往西北调派。

若是皇帝不对西北动武,没有人愿意相信啊。

边境旌旗飘舞,但东京城依然歌舞升平。

就说外卖,越做越大。

迅速受到了诸多人的追捧。

谁都不会想到,随着外卖的兴起,高昌国的王子成了这场竞争中的最大受益者之一。

巴而术的配送人员已经从100人急速扩充到300人。

他自己始料未及,最近有连续半个月没有睡好觉了。

在拿下东京城的部分市场份额后,巴而术也学着东京城的一些土豪老板,迅速开始进行商业版图的扩张。

只不过,他是横向扩张。

并不对行业进行跨越。

他先后在大名府和郑州展开了配送团队的招募。

与此同时,巴而术还抱得美人归。

他成功娶了秦娥做妻子。

当然,他并不知道秦娥是皇城司卫。

在之后,他在大宋老老实实做一名遵纪守法的普通百姓。

终于,在过年后的第二个月月初,吴玠的揽月军在西北与高昌国的军队展开了第一次交战。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战争。

宋军损失五百,高昌国战死的就有三万。

鲜血将被雪覆盖的平原染红。

这个雪天,无数人的生命被收割。

战败的消息传回王宫,毕勒哥气得差点没有把送信的人砍了。

二月出,在皇帝的授意下,宗泽部署了西北的战略。

岳飞和吴玠分别率领两路大军挺进西域,讨伐毕勒哥。

讨伐的理由有两条:

一是毕勒哥帮助耶律大石,二是毕勒哥图谋不轨。

两路大军就像烧红的钳子一样,插入了高昌国。

一路势如破竹,无坚不摧。

商路出现了短暂的断裂,寒意未退,战火已燃。

不断有捷报送回朝堂上。

而接下来,巴而术也在信中多次劝诫自己的父亲早日归宋,不要在做徒劳反抗。

当然,这些信都被皇城司卫拦下来,审查过再送出去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回京

事实上,赵桓非常焦虑。

东北已经打下来大半年,唐恪却在那里对那些百年大地主和吃人不吐骨头的贵族们施行怀柔政策。

若不是安插了一个李崇光在那里,赵桓真的怀疑,刚刚打下来的地方,就会变得尾大不掉,甚至随时复国。

赵桓对唐恪的工作非常不满意。

看了无数封唐恪的奏疏,赵桓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唐恪召回京师。

唐恪这人性子比较慢,的确不适合东北那边的局面。

原先赵桓还想着将他支开,让虞允文在中枢好好发挥,顺便以唐胖子柔和的性格,可以均衡一下东北的局势。

现在看来,局势比自己预料的要严重一些。

虞允文在中枢也站稳了脚,东北现在缺一个杀伐狠辣的人。

这让赵桓想到了性格比较刚直的李纲。

李纲这些年在枢密院,做得非常稳。

对大宋军政改革的推动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按理说,将李纲放到东北,的确是委屈了他。

不过,现在这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赵桓便舔着脸请李纲吃了一顿火锅。

“李相公,朕睡不着觉啊。”

“官家有何忧愁,臣愿意为官家分担。”

“西北战事已起,东北交子流通又异常缓慢。”

“东北之疾,在于旧贵,诚如官家在《经济论》中所言,生产资源和资本大部分掌握在少部分有权力的人手中,很容易出现巨大的贫富差距,富人们会将钱财储存起来,民间流通的钱自然就少了。”

“李相公所言极是,这正是朕所忧之处,当如何解决?”

“自然是对症下药,将掌握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源和资本的少部分人拿出来晒一晒,看是否都是遵照了大宋律法。”

“朕明白了。”赵桓点了点头,假装道,“唐恪在奏疏中向朕提到身染重疾,不能在北地久待,现在朕当让谁来去坐镇东北呢?”

李纲道:“臣愿前往。”

“使不得,李相公坐镇枢密院,怎能去那苦寒之地,朕于心不忍。”

“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边的皇后道:“官家,李相公也是一片赤诚之心,何不随了李相公的愿。”

赵桓一副不忍心的样子:“勿要再言。”

“请陛下成全!”

赵桓假装喝了一大杯酒,叹了口气道:“既然李相公真心要去,朕只好遂了李相公的愿。”

李纲准备了一下,在东京城一个云开雾霁的日子里,带着人和皇帝的任命书,一路北上。

从居庸关出关,直接向上京城而去。

当然,这枢密使的官职肯定是撤了。

和唐恪一样,李纲被封了一些虚衔。

李纲被封为太傅,位列三公。

又封李纲为临北公,王以下的一等爵位。

如此,有一万精锐护送李纲一路北上。

东北凋敝的民生,和如同死水一样的商贸,在年初的层云下,压得动弹不得。

这里只有动物皮毛能卖到中原,其他产业几乎是真空状态。

更有甚至,有的还停留在靖康元年的局面。

例如农业。

金国被灭后,东北的农业,自然是遵守了大宋的律法。

但是因为缺乏监督和管理制度,以及力度,大宋目前的农业法在东北基本上就是摆设。

大的世家和贵族们收税收得不亦乐乎,又对朝廷做了许多虚假账目。

东北的农民和中原的农民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中原的农民的生产力,算是很大程度地解放出来了。

但在东北,依然被地主拴在土地上。

糟糕的是,东北的大米是四季一熟,农田开垦有限,产量极低。

这就进一步限制了经济的发展。

试想想,吃都吃不饱,拿来心思做别的?

唐恪最大的问题,就是没能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将东北的世家和贵族解决掉。

这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唐恪想以柔和的方式,慢慢改变那里的局面,这在赵桓看来,是不切实际的。

也是赵桓不允许的。

交子的宣发也不是开玩笑的,民间经济的结构更是不容忽视的。

一个地方要发展起来,第一步就是剪除掉原来的资源垄断者。

接到命令的唐恪,却另怀心思。

在他看来,皇帝将自己调回来,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和崇国公的关系过界了。

皇帝将崇国公放到显州,是磨砺。

但自己却将大部分资源引到崇国公身上,让崇国公迅速在东北获得了名望。

很显然,这一步走到了皇帝控制的范围外。

靖康十二年,三月。

唐恪回到京师,官职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这官职觉得是中枢宰相,但却并无具体职务。

唐恪只好闲于家中,吃吃火锅,烤烤肉,生活倒也自在。

一日,赵桓到了唐恪府中。

唐恪正和自己的儿子唐睿在讨论东坡肉的改进方法,见皇帝来了,连忙恭迎。

“陛下,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今日无君臣之别,都坐下来,我也想着吃点你烤的烤肉。”

三月,已是柳条抽芽的季节。

赵桓和唐恪父子坐在水塘边,专心烤着烤肉。

赵桓突然道:“唐卿,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能参与到官家的新政中,也是臣三生有幸呀。”

赵桓饮了一口酒,颇有些伤感:“朕想念徐相公了。”

唐恪沉默不言。

“唐卿,朕调你回来,并不是对你不满,朕是有另外一件要事让你去做。”

“愿听陛下吩咐。”

“河套路地处西北,是中原与西域之冲要,需要一位能臣来帮朕治理。”

唐恪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不出所料。

眼下来看,东北调了李纲。

西北又有战事,河套路位于前线,皇帝必然还会安插一个能镇住局面的人前往。

河套路是西北军区的延伸,瓜州一带驻扎着揽月军,兴庆府又有岳飞。

但是,这两人毕竟是军队出身,在辖制和经济方面差了很多。

唐恪早就猜到,自己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他回京师,也不着急,就天天闲在家里。

这一日皇帝找上门,他就知道有事要办了。

“臣领命!”

唐恪二话不说,便接受了皇帝的任命。

唐恪脑子漫无目的发散了一下,听说河套路的羊肉非常好吃?

吃完烤肉,赵桓便离开。

唐睿不解问道:“朝中有不少能臣,陛下为何一定要安排父亲去河套?”

“交子印发过量,必须通过战争来解决这个问题。”

“交子印发过量,停了便是,打仗也是劳民伤财的。”

唐恪叹了口气道:“亏你还在翰林学院读了那么久的书,你认为,现在交子的印刷还能说停就停吗?”

第五百六十九章兵贵神速

经济停滞不前,有这样几种原因。

一是社会资源极端化,被垄断在少数当权者手中,形成寡头。

二是人的素质水平过低,无法形成良性的生产者。

三是当经济快速发展到一个阶段,生产技术遇到瓶颈,所以历史上就会不断有工业革命来突破经济发展的桎梏。

但往往这三点都不是独立的,而是相互糅杂在一起的。

或者说前两者是发展中国家才有的。

发展中国家要顺利度过,变成发达国家,就必须解决社会资源平衡和人口素质的问题。

这一点在前两次工业革命的时候未能有具象认知,即便是亚当斯密那样的经济学天才也只是提出来自由市场的规律。

直到凯恩斯这个人降生。

凯恩斯主义的核心三大点:就业、利息和通货。

而基础理论则是,国家通过宏观调控,扩大需求,来实现经济增长。

凯恩斯被自由市场的资本家们骂得头血临头。

但事实证明,每当灯塔国出现大规模的经济问题的时候,都会回归到凯恩斯主义:即国家宏观调控。

在宏观调控的过程中,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扩大需求。

扩大需求最基础常见的方法就是大兴基建。

如此,有海量的资金从官府流通到民间,增加民众的收入。

民众有了收入,社会的内需才有了动力,经济自然会回暖。

但在消费的内核中,社会资源的配比结构若不改变,民众的消费迟早会再次被压干,如此,指挥喂肥了少数掌握社会资源的寡头。

所以,在做宏观调控的时候,除了印钱,改变产业结构也是重中之重。

产业结构的改变,则意味着百姓素质必须提升。

三者中,印钱是核动力。

停止印钱,则意味着停止扩张。

想想,大宋目前发展极度不平衡,而皇家银行的印钞机又无法停止。

朝廷中的官员由与民间某些有钱的商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核心的资源和权力正在相互结合,就像贪婪的饿狼,守在羊圈门口,等待朝廷不停送羊出来。

更令赵桓头疼的是,这支饿狼却又是大宋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何让饿狼变成牧羊犬,才是赵桓要做的。

唐恪在出发前,有些心事。

唐睿道:“爹爹在担心什么?”

“爹爹在想,咱们还是不要和崇国公走得太近了。”

“爹爹,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以前我也不懂,十一年前,陛下刚刚提出新政,我也是一头雾水,只知道跟着去做,心里没底。”

“爹爹不是那种轻易去做没把握事的人。”

“当时的大宋已经千疮百孔,不做?只会更糟糕。”

唐恪捋了捋自己思路,继续道:“如此十一年下来,爹爹对一件事感同身受。”

“什么事?”

“民间商人与官员有利益勾结,是致命的。”

“诚如陛下的《经济论》,当权者只做社会资源的调配,一旦参与到资源的享受中,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睿儿,你已是而立之年,不久之后,陛下必然委你以重任,切记为父今日所言。”

“谨记爹爹教诲。”

如唐恪所言,不久之后,唐睿被调入商虞司,负责全国商社注册核查一事。

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局面。

当唐恪在东北将资源倾斜到崇国公的时候,就被调回来了。

也算是给他的警告。

警告完之后,他的儿子就被调到商虞司任命重要职位。

至少唐恪内心是很感动的,皇帝是真的拿自己当心腹在用。

他也安心去了河套路。

重新踏回辽地,刘彦宗颇感亲切。

他虽然是汉人,但却出身在关外。

不过,这一次刘彦宗并不是来探亲的。

他有一个很明显的任务,就是帮助李刚将该弄死的都弄死咯。

“相公,我们为何从西边的门进,明明南门才是正门。”

李纲的扈从不解地问道。

“南城门已经被夹道欢迎的人堵住,避他们远点儿,以后好办事。”

南城门的贵族老爷们等了许久,也不见李纲来。

但过了一会儿,却见到了刘彦宗。

这其中就有不少人认识刘彦宗,毕竟大家以前都在金国做过臣子。

“刘御司,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时立爱的长子时渐上前,十分恭敬说道。

“时相公,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和李纲的避嫌不同,刘彦宗表现得非常高调,也非常热情。

像足了一个背井离乡多年,回家探亲的人。

“刘御司!”

“韩相公!”

几人差点没有流出眼泪来,仿佛生死与共的至交。

接下来,刘彦宗又与一众贵族老爷们打招呼。

那亲热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以前是生死之交。

再过了一会儿,刘御司就出现在上京城最大的妓院中。

他玩的不亦乐乎。

那些个贵族老爷们也将刘御司伺候得好好的。

但是第二天刘彦宗就翻脸不认了。

第二天督察院就开始立案。

“将昨天与本官喝酒的所有人都抓起来,居然敢公然贿赂朝廷命官。”刘彦宗不要脸不要皮地说着。

于是,下午的时候,皇城司就跑遍了上京城。

能抓的一个都没有放过。

接下来就开始审问了。

本来是以贿赂钦差大臣为罪名入狱,没想到入狱后的严刑拷打和贿赂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顿审问过后,该认的罪名也都认了。

这些罪名,要撼动韩家和时家,已经够了。

听说刘彦宗这么快就行动起来,李纲连忙去让人将李崇光找来。

“末将参见李相公。”

“去调集二万精锐入城。”

“李相公这是要?”

“刘御司抓了人,一次性抓的有点多,吾担忧会有安全之患。”

“明白了,李相公放心,末将这就去。”

过了片刻,李纲的大府门口来了一辆马车。

二月的上京依然是冰天雪地。

刘彦宗从马车上下来,被一众护卫围得水泄不通,进入了李纲府上。

他呈递了目前已经入狱的人。

“刘御司操之过急了些。”

“李相公有所不知,兵贵神速。”

第五百七十章上京惊变

李纲紧紧锁着粗壮的眉毛,他将刘彦宗带来的这些供状都仔细看了一遍。

从女真贵族到渤海人的王公们,再到那些有钱有势的汉人们。

请刘彦宗嫖娼的,几乎被一锅端了。

饶是李纲,心中也不由得骂了一句:够无耻的!

无耻归无耻,这手段却是非常有效。

反正刘御司是向来不要面皮的人。

“李相公,这些个田地,怕还是九牛一毛,毕竟这些人并不是管理家族财务,对真是数量并不知情。”

李纲越看越心惊,靖康十一年,辽地收上来的税是最少的,比交州还少。

看税务表,就能看出问题。

但若不亲自来查,还真不知道情况已经危及到这个地步。

如此看来,这辽东的土地局面几乎和靖康元年的大宋一模一样。

汉族世家、女真贵族、渤海贵族,几乎垄断了土地、商贸、运输等等巨大多数社会资源。

整个辽东的官场,依附着无数老旧的官员。

而唐恪这一年来,做的最多的还是兴建学校,申请银行数额,房贷做基建,以及平衡各方势力的矛盾。

毕竟刚经历了战争,底层百姓连吃饭都吃不起了,维稳的确是重中之重。

但现在的局面却有利了许多。

至少唐恪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上京、沈州、显州等主要城镇,修建了大型粮仓。

并且向中原地区和两浙地区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囤积起来。

只要有粮,底层百姓就不会慌。

底层稳了,再开刀子,大局不会乱。

但最后结果究竟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肢解世家和贵族的势力,将辽东官场清洗一遍,让朝廷的政令能够畅通无阻下发下来。

但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免不得一场战争,又要死许多人,甚至可能导致辽地原本脆弱的经济彻底崩盘。

一旦辽东经济崩盘,朝堂之上,一定会出现对李纲的抨击。

这也是唐恪不愿意下狠手的原因,唐恪性子圆滑温和,局面若有迂回的余地,绝不会玩破釜沉舟。

李纲就不同了。

“所有的粮仓都有重兵把守,上京、沈州和显州,如今都有精锐。”李纲叹了口气,“既然撕破面皮了,就彻查到底吧。”

刘彦宗就在等李刚这句话。

雪夜,上京城街头人影稀疏。

督察院的突袭,在原本已经渐入稳定的上京城掀起了一层巨浪。

各方势力人心浮动。

没有人料到,风雨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有人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

一队身着黑衣制服的人马在大街上飞骋而过,雷厉风行。

驻辽东的皇城司卫总指挥使沈崔带着人,到了上京知州兰永昌府上。

兰永昌府上的大门,几乎是被暴力踢开的。

皇城司卫和督察院的人强行闯入。

兰府很快由黑灯瞎火,变得灯火通明。

兰永昌着好官服,从正堂走出来,见到沈崔坐在自己大堂的正中央,他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沈上官,您这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去坐坐。”

“沈上官,怕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沈崔沉声道,“来人,带走!”

“谁敢!”

兰永昌的几个亲兵立刻冲上前,拔出刀,将兰永昌护在中间。

咻……

一支锋利的箭矢突然飞来,刺进一个护卫的脖子,顿时鲜血飞溅,护卫倒地断气。

沈崔如鹰隼般的眼神盯着兰永昌,沉声道:“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袍金丝绣纹的皇城司卫便围上来,动作狠辣。

那一刀劈来,锋利的刀子在兰永昌护卫的脑袋上撕拉过,将头盖骨切割开,脑浆在空中和刀刃一起飞舞。

天边的层云后面挂着一轮冷月,仿佛一只眼睛正漠然注视着上京城。

皇城司衙署内,响起了惨叫声。

转运使郭怀义已经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刘彦宗,本官可是转运使,朝廷三品大员,你不仅擅自抓本官,还对本官动用私刑!视朝廷法度威严于何在!视陛下天威于何在!”

刘彦宗在一边快活地喝着茶,却是不理郭怀义。

不消片刻,兰永昌便战战兢兢地进来。

“下官参见刘御司!”

“哟,来了老弟!”

“来了来了。”

刘彦宗挥了挥手道:“来来来,跟咱们的郭漕说说,他在三个月前的年末税款中,贪了多少?”

“放你的狗屁!刘彦宗!你不得好死!你污蔑本官!本官要觐见陛下!”

他话刚说完,后退的膝盖骨就被敲得粉碎。

咔嚓……

那声音,让兰永昌直接跪在了地上,脸上已经苍白如纸。

“刘御司,都是郭怀义,都是郭怀义,下官是无辜的!”

“别紧张,咱们有一炷香的时间聊人生。”

此时,时家的府邸灯火通明。

已经垂垂老矣,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时立爱握在躺椅上,时家所有主要人物都聚在这里。

“郭怀义和兰永昌都已经被抓到皇城司衙署。”

“温迪罕、夹谷、陀满、仆散、术虎、移刺答、斡勒、斡准、把鲁、阿不罕、卓鲁、回特、黑罕、会兰、沈谷、塞薄里、吾古孙、石敦、卓陀、阿厮准、匹独思、潘术古!”

“裴满、徒单、温敦、兀林答、阿典、纥石烈、纳兰、勃术鲁、阿勒根、纳合、石盏、蒲鲜、古里甲、阿迭、聂模栾、抹拈、纳坦、兀撒惹、阿鲜、把古、温占孙、祷怨、撒合烈!”

“吾古论、兀颜、女奚烈、独吉、黄蝈、颜盏、蒲古里、必兰、斡雷、独鼎、尼龙窟、拓特、盍散、撒答牙、阿速、撒刻、准土谷、纳谋鲁、业速布、安煦烈、爱申、拿可、贵益昆、温撒、梭罕、霍域!”

时渐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几乎所有女真贵族,都有人被抓!”

“大氏、高氏、贺氏、木氏,这些渤海族的贵族,都有人被抓。”

时重国道:“刘彦宗到底想干什么!”

“如此大张旗鼓,难道他要一次将上京的勋贵连锅端了不成!”

的确,谁都没料到,暴风雨来得如此快,如此猛烈。

每一个人都在担忧,下一个就是对时家动手。

昨日,时家和韩家都有人去迎接刘彦宗。

除了这两家的人,其余人几乎都被抓起来了,牵扯之广,简直前所未有。

“一个月前,陛下刚封翁翁为金国公。”时立爱的次孙时钧国道。

他的话让所有人心中微微一缓。

是啊!皇帝在一个月前刚封了自己为金国公,而且是一等公爵,仅次于王爵。

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但是,时立爱忧心忡忡。

“陛下赐封我为金国公,自然是对我们时家的信任,都不必担心,各自去睡觉吧。”

他用虚弱的声音道:“时渐,时丰。”

“翁父。”

“你们留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不多时,人都走光了。

时立爱枯瘦苍老的容颜在灯光下已经显得是行将就木一般。

“动身吧,将那些财产分批转移到西域,跨过高昌,到喀刺汗,我已经收到大石的来信,如今他坐拥二十万铁骑,需要我们。”

第五百七十一章动手

一念之间,时立爱还是决定不相信赵桓。

或者说,他从未相信过,只不过,这一次是彻底开溜。

直到今天之前,他始终还报存这一些希望:皇帝就算对时家百般猜忌,但时家有价值,皇帝一定会好好用。

尤其是一个月前的金国公册封。

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动手之前,给的蜜枣。

时丰道:“爹爹,这是为何?”

一边的时渐听闻后,也变了神色:“爹爹是担心下一个就轮到我们时家了吗?”

时立爱叹了口气,满脸疲惫之态。

他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死了一了百了,但偌大的时家,他却是不得不管。

“曾经雄踞东南、富可敌国的钱氏,如今已经被分割,不复当年盛况。”

时渐和时丰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说钱氏。

时立爱继续道:“如今的大宋,再无世家,皇帝也不允许有,时家和韩家是最后两个汉人大世家。以当今皇帝的性格,不会再留我们。”

“可是一个月前,皇帝还册封爹爹为金国公!”

“那是缓兵之计!”

“皇帝断然不会如此无情,钱氏当年在东京犯了事,皇帝亦未有灭其族,如今钱氏虽说不复当年盛况,但分家后,依然富庶,香火延绵。”

时渐心中始终抱着一丝希望。

“钱氏与赵宋皇室交好,不是我时家能比的。你二人勿要再多言,速速准备!”

“爹爹!”

“家族存亡,在此一举,你二人还有什么要犹豫的!”

“谨遵爹爹之意!”

二人出去,便按照之前做的计划开始执行。

这份计划是时家的保命计划。

此时的韩企先,也已经准备开溜,但他比时立爱要多了一手准备。

他命人给幽州的韩礼先送了一封信,和一车的黄金。

大致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互敬互爱,以后有什么多多关照。

时渐的马车在南城门被拦截下来。

辽东铁林军第一军军都指挥使曹晨刚刚来到南城门,奉李崇光命令,他这些日要亲自把手南城门。

刚到就看见了时家的马车。

在卫兵的簇拥下,他来到马车前。

“车内何人?”

时渐走出来道:“吾乃金国公之子,时渐。”

“原来是时大郎。”曹晨拱了拱手道,“时大郎请回吧,即日起,上京城严禁出入,此时已经开始要施行宵禁。”

时渐身子微微一颤,稳住语气道:“曹军都,大宋并无宵禁,如今为何突然要施行宵禁?”

“这是李相公亲自颁发的命令,我就不知原因为何了,我是军人,执行便是!”

“曹军都可否通融一下,我有要事要出去。”

“时大郎就不要为难我了,这可是掉脑袋的罪!”

时渐面色煞白,看着南城门已经被铁林卫围得水泄不通,一颗心沉到了底。

此时,在皇城司衙署的监狱中。

兰永昌全身都汗湿了,说话颤抖,但语速飞快。

“就这些?”

“就这些。”

刘彦宗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敢报假账。

一个大贵族,愿意送5万贯(约2300万元)。

一个中等贵族,愿意送3万贯。

一个小贵族,愿意送1万贯。

时家和韩家出手更是阔绰,直接给了20万贯!

这大大小小,大几十个贵族,加起来也有三四百万贯了(约15亿~20亿元)。

难怪没有一个人上奏疏,敢情基本上都是分到了钱的。

这个数额应该还不止。

刘彦宗都开始羡慕这帮地方官了。

刚到任,就有大笔钱可以分。

但刘彦宗也清楚,这特么是拿命在拿钱。

想起来,他心中也是嫉妒得很。

马德!老子在朝廷天天给皇帝当牛做马,顶着巨大的压力干活,一年的薪资还没你们随手拿的多。

不行!绝对不能让你们爽!

刘彦宗嘴角抽动了几下,站起来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君父待尔等不薄,却各个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刘御司,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请刘御司从轻发落!”

一边已经断了一条腿的郭怀义狰狞笑道:“兰知州,你想多了,这位刘御司可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踩着人的骨头上位的,你不死,他怎么邀功?”

“刘御司,你刚才答应过我,只要我认罪,就对我从轻发落。”

“哼!本官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刘彦宗也不再多言,离开了牢狱,命人将刚才的供状收起来,护送到李纲府上。

随后,刘彦宗又连夜开始写奏疏。

这是一封超前的奏疏,在他的奏疏里,时家和韩家都已经被抓起来,罪名也在其列。

刘彦宗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皇帝那里邀功了。

今夜,铁林卫将整座城都封锁得严严实实,每一条街道,都是穿着铠甲的士兵。

他们腰间有修长的斩马刀,手臂上有弩箭,还配置了护盾、笔刀,身姿笔直如松。

平头百姓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贵族们彻夜难眠。

一夜的风雪之后,皇城司卫已经将韩家和时家围堵起来。

谁都无法逃脱。

在兰永昌的招供书中,有韩家和时家有关于贿赂和偷税的罪状。

时渐走出来,他看起来很淡定:“沈上官,这一大早,不知莅临寒舍,所谓何事?”

“有人举报你时府贿赂官员,偷税漏税,吾奉命请你回皇城司衙署立案调查。”

“沈上官怕是有什么误会,我父亲乃是大宋金国公,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沈上官明鉴。”

时渐看起来很淡定,但其实内心已经慌得一逼了。

“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请时大郎与我们回去一趟。”

“我父亲可是金国公!”

沈崔笑了笑道:“当朝曾经因为贪污、偷税,抓了一位亲王。时大郎,没必要让我们动武吧。”

时渐面色苍白如纸。

“带走。”

后面的时丰一见兄长被带走,连忙转身冲进屋,到他父亲那里。

但尚未到,便听到悲惨的痛哭声:“老爷!”

他心里一沉,冲进去,看见床上,自己的父亲已经断气。

同样,韩铎也被请到了皇城司衙署。

几天之后,一封奏疏被送到了东京城,另一封奏书放到了政事堂,虞允文的桌案上。

天未亮,户部侍郎丁秋的马车停在三司使周朝的府邸门口。

“速速开门,我找周相公有要事。”

周朝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衫,在客堂接见了丁秋。

四下无人。

“周相公,政事堂那边传来消息,郭怀义被刘彦宗抓了,上京城大部分官员牵连进来,李纲在那边下了狠手!”

周朝面色一沉。

“周相公,速速进宫面圣吧。”

“不急,现在进宫面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朝紧紧锁着眉头:“早朝快要开始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命要紧

“陛下,辽东有奏书。”虞允文将奏书呈递上去。

这份奏书正是刘彦宗写的。

赵桓打开看了一遍,同样的内容,写给宰相的奏书,与写给皇帝的奏疏,语气不同而已。

大臣们站在下面,大殿内气氛凝重。

辽东之事,半夜之间,几乎所有大臣都知道了。

赵桓稳坐上面,一语不发,意思很明显:众爱卿,请尽情开始你们的表演。

众大臣沉默不言。

赵桓扫视一转下面道:“都没有要说的?”

户部侍郎丁秋出列:“启禀陛下,臣以为,刘御司所为欠妥。”

“丁卿你此话怎讲?”

“据臣了解,刘御司尚无确凿证据,便将郭怀义入狱,严刑拷打,有屈打成招之嫌疑。”

赵桓依然不说话,其他大臣也不说话。

过了一小会儿,赵桓才道:“其他人呢?没有要说的?”

参知政事陈旸出列道:“陛下,郭怀义是朝廷三品官员,统管辽东运输和财务,刘御司私用刑罚,确有不妥。”

按照正常流程,肯定是先要扣押下来,奏疏皇帝,告知宰相,由中枢议事决策。

要知道,那毕竟是三品大员啊!

显然,朝堂上的大臣们,觉得刘彦宗越权越得太狠了。

这一次是郭怀义,下一次呢?

朝廷高官,岂是说下狱就下狱的?

视政事堂为何处?

丁秋和陈旸只说刘彦宗处理郭怀义的方式有问题,并未否认郭怀义有罪,且避而不谈现在辽东发生的事情。

显然是都不想扯进去。

郭怀义是谁的人,这朝堂上大家心知肚明。

三司使周朝在一边,沉默得像一块木头。

而参知政事则似乎也不太关心郭怀义的死活,只想着说,借此机会让刘彦宗脱一层皮下来。

而众大臣的心思还在发在大相公虞允文身上,看他怎么来说。

心照不宣,郭怀义下台,对虞允文肯定是最好的。

他可以有机会安排自己的人去经略辽东了。

朝堂上死静一片,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赵桓淡淡道:“没有人说话了吗?”

“陛下,刘御司所行,确有不妥。”

“臣附议!”

“臣附议!”

……

仿佛开了一道闸口,一瞬间就出列了十个大臣。

很显然,大家现在要狠狠参刘彦宗一把。

形势变得非常微妙。

刘彦宗是谁的人?

虞允文?周朝?还是陈旸?或者军督府?

都不是!

督察院和御史台是独立开来的,督察百官的。

他是皇帝的人!

他的言行代表了皇帝的意志。

现在,大臣们是对皇帝纵容刘彦宗有意见了。

皇帝的目光开始变得锋利起来。

赵桓道:“周相公,你有什么话要说?”

一边一直沉默不言的周朝终于开口了:“陛下,此当务之急,非刘御司之行,而是辽东之案,此案牵连之广,穷尽辽东官场,若处理不当,孔会引起战事。”

赵桓目光转移到虞允文身上:“大相公呢?”

“臣以为周相公所言极是,眼下是处理辽东案之时,先解决最紧急的问题。”

赵桓面色稍微缓下来。

其他大臣心中各自所思起来。

丁秋低着头,瞥了一眼周朝,心里道:看来周相公是彻底放弃郭怀义了,不想再趟这趟浑水,甚至连这么好的机会(整垮刘彦宗)都不想抓住,想来是因为年事已高,再任职两年便想着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里,丁秋也沉默下来,既然周朝都想着安稳过两年,自己暂时也犯不着在此时去硬碰了。

只是自己今天第一个站出来弹劾了刘彦宗,怕是要被记仇了。

皇帝的御案上放着两份奏疏,分别是刘彦宗和李纲所写,还有一份奏书,是刘彦宗写给虞允文的。

刘彦宗负责汇报辽东的情况,而李纲则除了汇报情况以外,还写了诸多解决方案。

赵桓面色恢复平静,淡淡道:“周相公对辽东怎么看?”

“辽东之案,其根由不在官,而在旧贵,金国之旧贵,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趋附在辽地,败坏清廉,遮蔽圣眼。”

周朝脸上每一根皱纹都散发出刚正不阿的气息:“欲清辽地之患,先除旧贵。”

这里的旧贵,自然是指女真贵族、渤海贵族,以及汉人世家。

在刘彦宗的奏疏中,目前的事态,暂且只是控制了上京城,将这些人入狱,下一步的裁决,还等着中枢的决意。

赵桓问道:“那辽地大大小小涉事官员当如何?”

“自然是按照大宋律法,严惩不贷!”

赵桓目光移到陈旸身上:“陈相公,你怎么看?”

“臣以为周相公所言极是,辽地污浊,不严惩,无以振朝纲!”

其他大臣心中微微一沉,那辽地可是有不少陈旸和周朝的人。

现在看来,这两位大佬都直接要弃车保帅了。

这辽地,算是拱手让给了虞允文!

恐怕虞允文做梦都要笑醒。

赵桓沉思片刻,又道:“李纲已经给了朕一份解决提案,倒是与诸位不谋而合,如此,就这样办。”

“虞卿。”

“臣在!”

“朕给半年时间,辽东恢复辖制,不允许再出现之前的情况!宗元帅会全力配合你!”

这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确啊,虞允文,该杀的你放心大胆杀就是了,不行就调动军队,军督府会协助你。

“遵旨!”

“诸卿有事准奏,无事退朝!”

言罢,赵桓起身离开。

皇帝离开后,大臣们也各自退下去。

丁秋道:“周相公,我们该反击了,否则好大的局面,都被虞允文抢走。”

回到家中的周朝道:“春天马上来了,有空多去钓钓鱼吧。”

丁秋微微一怔,有些不甘:“周相公,难道我们就这样拱手将大好局面让出去?”

“你家里有几口人?”

“周相公问这是作甚?”

“几口人?”

“前前后后,36人。”

“你认为,三十六人拖到五朝门,人头落地需要多长时间?”

“这……”

“皇帝要打西北,彻底打通西域,这个时候,朝堂若分化出党争,你认为皇帝会怎么处理?”

“这……”丁秋不服,“刘彦宗动我们的人,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党争是刘老狗先发起的!”

“刘彦宗是皇帝的人!他不过在按照皇帝的意思办事,现在我们反击,就是在给皇帝添乱!坏皇帝西征的计划,你家里那36颗脑袋可不够砍的!”

“真是憋屈!”

“憋屈就对了,前十年,是我们的十年,现在,想活命,就乖乖去钓鱼吧,命要紧。”

第五百七十三章赵昚急了

赵谌有些惊诧,这辽东之地,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女子。

他双眼放着精光,看着眼前这位美人儿,大喜。

这女子身形高挑,肤白胜雪,明眸善睐。

着一身轻衫,往那里一站,如同深谷幽兰一般。

既有塞外女子的英姿,又不缺中原女子的素雅。

顾盼流连之间,还带着一些江南女子的婉约。

着实让赵谌着迷。

张忠进带着几个官员,在一边候着,脸上摆出谄媚的微笑。

张忠进虽然是知府,官职比赵谌大了一级,但却从不敢拿自己当上级。

在赵谌面前,他一直老老实实,任何事都会请赵谌做决断。

“崇国公可还满意?”

赵谌点头笑道:“哈哈哈,满意!满意!”

“小茹,快快为崇国公斟酒。”

“是。”

那女子上前,五只手指如同葱根,给赵谌倒了一杯酒,赵谌脸上的喜爱不加掩饰。

赵谌道:“张忠进,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张忠进笑道:“崇国公多心了,卑职没有任何要求。”

“哦,那为何给我赠送美人儿?”

“卑职完全是敬仰崇国公之才华,自崇国公到显州以来,显州发展突飞猛进,百姓安居乐业,风华醇美,此乃崇国公之大德也!”

“你言重了。”赵谌嘴里谦虚着,但心里却不知有多高兴,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崇国公,卑职这人向来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张知府,你但说无妨。”

“老实说,卑职常觉困惑,感人生迷茫,前方一片黑暗,不知如何是好。”张忠进感慨道。

他身边的几个官员也跟着点头,脸上的表情配合得十分到位。

“自从见到崇国公,卑职仿佛突然顿悟,如同天光破开了迷雾一般,突然找到了人生真谛。”

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跟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这样说话,显得有些奇怪。

但张忠进似乎浑然没有任何知觉。

“哦,张知府的人生真谛是什么?”

“自然是追随崇国公,为万民谋福。”

赵谌被说得心中更是大爽,几杯酒下肚后,豪气起来:“好说好说,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开口便是!”

张忠进大喜,连忙起身,叩首:“愿唯马首是瞻。”

此时,在赵谌府上,十二岁的赵昚正躺在后院读着皇帝的《经济论》、《富国论》等大宋最新流行起来的书。

这书据说是皇帝所著,由石相公编撰。

赵昚以前并未读过,那时候还小,虽说智商超群,但读的也都是四书五经一类的。

毕竟宗室的教育,非常传统,且保守。

这读下来,赵昚是如痴如醉,很快就成了赵桓的小粉丝。

“小官人,小官人。”门口传来急促的声音,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女子。

这女子着一身劲装,看起来英姿飒爽。

她叫王晓竹,是广南西路人。

家里是混社团的,前年朝廷关于整顿民间社团的政令,在广南西路严厉执行,王晓竹的父亲被抓,犯了事。

王晓竹孤苦伶仃,漂泊到交州谋生,被赵昚给碰上了。

现在这王晓竹是赵昚的贴身保镖。

别看她是一个弱女子,一把菜刀砍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昚曾经亲眼看见她从东街砍到西街,那是得到她父亲的真传。

“何事?”

“上京那边已经开始收网了。”

收网是黑话,意思就是开始一网打尽了。

“严查的文书早晨送到显州皇城司衙署,现在王富贵怕是已经点了名单,要拿人了!”

王晓竹语速飞快,看赵昚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很奇怪,这个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崇国公呢?他在何处?”

“在路上听说他现在在醉花楼和张知府喝酒。”

赵昚从竹椅上疼起来,稚嫩的脸上有不该有的成熟:“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跟张忠进厮混在一起!”

“快去快去!把崇国公叫回来,没要让王富贵给拿了去!”

赵昚穿着一身青色的绸衣,在木地板上来往走了几转。

“他不回来便将他绑回来!”

“是!”

王晓竹转身便要离去,赵昚依旧不放心:“备马,叫上田忠!”

赵昚带着亲卫队,向醉花楼而去。

“小官人,快看,是王富贵!”

赵昚定眼看去,果然是显州皇城司指挥使王富贵。

“快走!”

王富贵只感觉一队人马朝自己身旁冲过。

“那是不是崇国公身边的嫩小子?”

“好像是他!”

“他这是要去哪儿?”

“似乎是醉花楼!”

王富贵眼睛顿时一亮:“儿郎们,快走!”

崇国公必然也在醉花楼,与张忠进混在一起。

若是他王富贵趁机将崇国公给拿了,必然会名动大宋。

司马老大不是一直强调让自己盯紧一些么?

必要的时候,只管拿人就是了!

赵昚带着人冲进去,进入了厢房,二话不说便道:“绑走!”

亲卫军皆是一怔,赵谌和张忠进尚未反应过来,赵昚大喝一声:“愣着作甚!带走!”

亲卫军三两下就把赵谌给绑了,动作麻溜抬下去。

这醉花楼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赵谌想要骂人,但嘴巴被堵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昚带着人骑着马飞快离开。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王富贵就到了。

厢房中只剩下一脸懵逼的张忠进等人。

“哟,张知府,这是在做什么?”

“没看到吗,我在吃饭呀。”

“走,跟本座去皇城司衙署,咱慢慢吃!”

“等等,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显州知府!朝廷从四品官员,你们胆敢对我动手,我要去陛下那里参你们……”

刚才还和赵谌一起感慨人生的张忠进,此时象杀猪一样。

刚才还说要罩着他的赵谌,此时也被绑走了。

“老大,没有找到。”

王富贵咬牙叹气,太可惜了,来晚了一步!

要不现在去国公府邸拿人?

开什么玩笑,现在去就是和国公府邸的亲卫兵正刚。

王富贵也没想着要拿赵谌怎样,他纯粹就是想趁机将赵谌一并带走,借机会博名声。

第五百七十四章赵昚的毒计

若是赵谌被皇城司卫拿走了,倒也不会被牵连进来。

毕竟只是吃了顿饭而已,实质的送钱,并未有发生。

但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太上皇亲封的崇国公,被皇城司捉拿了,可是大新闻。

朝堂上关于储位之辩就没有停过,赵谌有一丁点丑闻,必然也被有心之人无限放大。

这就是赵昚火急火燎要来绑人的原因。

事后,赵谌不但没有怪罪赵昚,反而庆幸赵昚的果断。

他在显州的经营,也算得上是小心谨慎了。

他一直想在赵桓心中留一个好形象。

若是真的被皇城司给拿了,这些年的经营,怕是要付诸东流。

却说这辽东的大大小小官员,到任才一年的时间,却又要换届了。

这一次,牵涉的官员足足有三百多人。

这三百多人被李纲大笔一挥,便掉了乌纱帽。

民间有报纸称赞李纲为“铁面相公”,赞扬他不畏权贵,不怕得罪人。

三月的辽东,是动荡的。

无论是上京还是沈州。

不过,这种动荡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并未动摇根基。

铁林军在辽东的威势,将所有的反叛都压得死死的。

而唐恪离职之前,建立起来的大型粮仓,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女真的贵族,几乎被灭绝。

渤海族的贵族,被处死了一半。

所有的反抗都如同朽木一般。

这一次,几乎将辽地原来的势力都拔出掉了。

对于赵桓来说,辽地算是清云开雾。

在上京城,皇城司衙署的监狱里,统管整个辽东、草原以及西北皇城司卫的司马君如,正坐在案前喝着辽地浓烈的酒。

三月的东京已经春暖花开,但三月的上京,依然冰天雪地,外面还在飘着雪。

司马君如清瘦的脸上略带着笑意:“时大郎,时家的财富我略有耳闻。”

时渐神情狼狈,语气麻木:“不是都已经被你们抄了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据我所知,还有1000万贯,是你们留给自己的后路,是日后投靠耶律大石用的,没错吧?”

“呵,我时家对陛下忠心耿耿,现在被奸人所害,如今落得抄家的下场却还不够,还要再给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卑鄙!”

“时大郎不说也行,儿郎们明天便去将时家的祖坟给挖出来瞧瞧,看里面有没有。”司马君如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全是笑意,“顺便将刚入殓不久的前金国公的遗骨晒出来问问。”

“你!”时渐气得七窍生烟。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连死人都不放过,这到底是有多缺德啊!

时渐吼道:“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司马君如道,“天子仁德,心系苍生,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吾等皆是为天子分忧,为天下安定,何来报应一说?倒是阁下,那钱可不干净啊,上面都沾着百姓的血,不知多少条人命。”

“陛下仁慈,才准许前金国公入殓安葬,但若是将其暴尸荒野,这天道,怕也是默允的吧?”

“不仅如此,时家的祖坟还要被刨出来。”

“对了,时家一共有五百七十六人,其中女眷有三百人,小孩有一百二十人,正好这上京的江南阁缺人啊。”

“时大郎,你的孙女时清绫听说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儿,刚刚二八年华,大概那些男人会很喜欢吧。”

“你你你!”时渐怒视司马君如,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

“琼州其实是个好地方,朝廷遣了不少人过去建城,时家被发配过去,虽说一切重新开始,但未必是绝路。”

“但时大郎你若不识抬举,不愿意交出那笔钱,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时渐沉默片刻,道:“若是告知,你可保我全家性命无恙?”

“这还真无法保证,毕竟此去琼州,路途遥远,不排除你们身体抱恙,突发疾病。”

“但可以保证,一路上,绝对没有人故意刁难你们。”

“而且,现在去琼州的方式比以前要方便了许多,从金州登船,一路南下。”

时渐又犹豫片刻才道:“罢了罢了!与你说,我时家的确有一笔钱。”

认真听完时渐所说,又详细记录下来,司马君如才起身离去。

原来那笔钱在大鲜卑山(大兴安岭),藏地极其隐蔽。

一般人即便知道有这笔钱,去了大鲜卑山也无法找到。

这是时家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若是时家有发生不测,生还之人可用这笔钱东山再起。

按照时立爱生前所说,拿去投靠耶律大石是最合适的。

两日之后,司马君如便遣人前往大鲜卑山,根据时渐提供的详细地址,去寻找那笔巨款。

这钱对现在的朝廷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却绝不可落在敌人手中。

眼下辽地的大部分官员被撤职,一批批新的官员出了居庸关,开始走马上任。

李纲提交上来的一系列的建设措施也得到了赵桓的认可。

这里还有一个插曲。

听说在显州的时候,有人看见崇国公与张忠进把酒言欢。

这事在朝堂上引起了热议。

这事传到赵谌耳朵里,他如坐针毡。

好在显州目前经营良好,兴办的好几个制造厂都是以赵谌的名义吸引来的投资。

倒也为他在朝堂上争了一口气。

赵昚耐心道:“崇国公,以后切莫再孟浪行事,万事皆要小心谨慎。”

“知道了知道了。”赵谌心中不爽,这一日在家里喝闷酒。

“你说官家是不是不想立我为太子了?”

赵昚心中叹道:官家一直在给你机会,你自己倒是争点气啊!

“崇国公多虑了,你是官家的长子。”

“我看官家现在就是不想立我为太子,我听说官家天天和赵淳在一起。”

赵谌脸色难看,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当初在交州的时候,你便跟我说,可以助我登上太子位,现在已经过去几年,遥遥无期。”

“崇国公,吾倒有一计。”

“说来听听。”

“韩家因贪污、偷税,全族被发配琼州,此事崇国公可知晓?”

“这满大街的报纸都写着,我也收到了朝廷送来的公文。”

“那幽州的韩礼先与上京的韩家同出一族,崇国公可又知晓?”

赵谌微微一怔:“你要说什么,快说。”

“这事不难,挑选一名死士,佯装去幽州送信给韩礼先,这信便是韩铎写的。”

“韩铎不是进了牢狱么,正准备被发配琼州。”

赵昚一脸崩溃,依然耐心道:“韩铎是上京的名人,仿他的字迹写一封信,还是可以办到的。”

第五百七十五章韩氏风波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不拉着皇贵妃下水呢?

对于赵谌来说,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圣眷正浓的赵淳。

要赢赵淳,先从赵淳的母亲下手是最合适不过的。

自古朝堂之上,那都是波云诡谲。

在这种环境下,人人都神经敏感,风声鹤唳。

辽东局势刚尘埃落地,又是一石落而千层浪。

李纲给政事堂写了一封奏书。

在沈州抓住了一个行为可疑之人,这人怀中有一份书信,书信是韩铎所写,送往幽州的韩府。

这正是韩铎的求援信。

此事一出,刚刚消停下来的大臣们,再次炸了锅。

这是闹哪样?

看这封信,这上京的韩家和幽州的韩家,来往甚是密切啊!

一时间,朝堂上又热闹起来了。

一直都默默站赵谌这一边的大臣,终于苦等来了一个机会。

有人说,韩礼先一直在和上京的韩家有联系,暗中往来,谋取巨资。

还有人说,参与进去的大臣还不少。

当然,这一切都是皇贵妃在背后撑腰。

其中涉嫌巨额贪污。

于是啊,草长莺飞的季节,皇宫突然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政事堂开会的时候,画风从之前的拘谨,变得异常奔放。

例如执政陈旸就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一定要彻查到底。

而尚书令胡铨则认为,此时漏洞百出,怎能凭借一封信便断定?

为了查明此时,上京城的督察院对韩铎进行了一次单独的审讯。

给出来的结果则是,完全不知情。

然而,这个时候,韩铎的话是真是假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人相信这件事是真的,那这件事就不会草草了之。

谁会相信是真的?

当然是拥戴赵谌的这一批人。

找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了,自然是要全力发挥的。

这一日,陈旸和胡铨在政事堂的会桌大吵起来。

双方终于忍不住开始对喷,接下来,中书舍人、中书令、尚书左右丞、以及工、商、刑、兵、礼、户、吏六部的判部事都躁动起来。

以往低调又低调的九寺,突然也蹦跶了起来。

不同于在皇帝早朝大殿上的克制,关起门来,政事堂的会议,简直可以用奔放和放飞自我来形容。

例如陈旸拍着桌子大声道:“必须彻查到底!”

“明显是有人故意挑拨!”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就开始扔鞋子。

虞允文实在受不了了,他头也大,经过几次训话后,效果依然甚微。

该对骂的对骂,该扔鞋子的扔鞋子。

眼看这一次,有些人不将事情闹大誓不罢休。

远在幽州的韩礼先终于坐不住了,他连夜赶到东京,一大早就恭候在皇宫门口。

但却并未招到皇帝的接见。

韩礼先在东京城待了下来。

赵桓这一段时间都在陪着赵淳,这是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跟爹爹说说,为什么要将儒家经典传播到欧罗巴大陆?”

赵淳奶声奶气道:“欧罗巴是诸蛮之地,需要圣人教化,方可太平无事,不对我大宋造成威胁。”

赵淳的教育非常明确,他被告知要做什么,并且被告知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难想象,一个四岁的孩童,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桓道:“儒学在于修身养性,让蛮夷们变得温和,大宋才能太平,记住,若是蛮夷不顺从,就要用手里的刀剑了。”

赵淳点了点头。

“好,下一个问题,继续,为什么要将交子发行到欧罗巴?”

“因为交子是市场通用货币,由皇家银行统一印发,欧罗巴接受交子,表示朝廷可以印交子直接去那里购买所需要的东西。一旦交子普遍,人们手中的交子购买力,会随着皇家银行的发行数量以及皇家银行的息率而波动,对欧罗巴的经济造成很大的影响。一旦交子印刷过多,大宋的百姓,可以拿着交子去别国购物,将通货风险转移出去。”

赵桓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驻派军队,如此遥远的距离。”

“因为武力的强大,是保证所有一切的基础。”

赵桓牵着赵淳的小手,他非常满意:“非常好,你记住了,看问题,要从最高格局去看,不要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武力强大,是保证一切的基础。”

赵淳点了点头,虽然他对这些理解得依然不是很深,但有一些却似乎明白了。

“爹爹,我最近听说,祖父私通贪官,是真的吗?”

“淳儿,你跟爹爹来。”

父子俩走到后花园的水池边。

此时,柳条抽芽,装满新绿,春风拂来,有水汽的清香。

赵桓指着前面那颗柳树问道:“你看那棵树,它与周围有什么不同?”

“它似乎快要死了,周围的树都有繁茂的叶子,它没有。”

赵桓又牵着赵淳走过去,直到走过那棵柳树。

离得很近,又道:“你看,它这半边已经生出了新绿,今年比去年更加茂盛。你刚才之所以说它快死了,是因为你只看到了你站的地方能看到的,却不能看到它背面,与其他树枝纠缠在一起的那一面,恰恰是这一面,生出了许多新绿。”

“爹爹,你是想告诉我,祖父之事不是真的对吗?”

“淳儿,爹爹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不能听到或者看到,就轻易下结论,因为我们都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面,或者听到别人带有主观的评说,恰恰这种评说,又并不是完全准确的。”

“那爹爹会怎么来处理呢?”

“自然是收集所有与当事人相关的一切。”

“如果没能收集到呢?又如何处理?”

赵淳这性格和自己太像了,凡事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能收集到,便要根据面前的形式,做出对整体局面最有利的决定。皇帝所有的行为,都要对全局负责。”

“如果全局是需要这个人,那就需要找到办法,留住这个人。”

“若不需要,就不必再花太多时间和精力。”

赵淳点了点头:“爹爹,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若这事是假的,您会如何处置背后的人呢?”

“暗察。一样的道理,一切权衡利弊,若背后的人,有价值,可用,则用,不可用,就不必浪费时间。”

第五百七十六章一箭双雕的事

没有告诉赵淳的是,赵桓故意将韩礼先酿在一边,故意放纵陈旸等人在政事堂闹。

很显然,这事陈旸心中非常清楚。

无论韩礼先是否真的和上京城的韩家有瓜葛,作为外戚,一旦被卷入进来,是不可能很快顺利抽身的。

即便是无罪,那也得被剥一层皮下来,或者几个月睡不着觉。

这是皇帝对威慑外戚的一种小伎俩。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做皇帝,可不是像穿越言情剧里那样,和那个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子上演至死不渝,绝对信任的把戏。

更不可能和某某人拜把子成兄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无论是皇后朱涟,还是皇贵妃韩晨晨,都不可能得到皇帝百分百的信任。

能有机会压一压外戚的威风,这种机会赵桓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这是皇权的本质决定的。

当然,最终事情还是要给一个决断出来。

这真的太简单了。

政治是灵活的,因为人是灵活的。

上京城的皇城司卫在城内走访了一遍,就抓到了一个模仿韩铎写信的人。

这个人将所有一切都招认了。

于是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被分别送到了李纲、刘彦宗,政事堂和皇帝手中。

调查显示,与韩铎招供一致,的确有人造假,背后的主使者是沈州的知州李彬。

李彬是幽州人,宣和年间进士。

当年幽州还在辽国人手中,李彬追求过韩礼先的妹妹,被拒绝,韩家嫌弃他出身贫寒。

后来幽州被大宋收复,李彬投诚了大宋,十几年,政绩到有建树。

去年知州沈州,这一次是拿了不少钱,在沈州的监狱中说出了关于如何陷害韩礼先的详情。

“李知州,安心上路,有人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

李彬叩首:“多谢上官,李某人在此拜过。”

这事之后,政事堂的大臣们稍微消停了一些。

看到报纸的赵谌将赵昚找来道:“这事不是我们干的吗,怎么成了李彬干的?”

赵昚道:“因为有人要保韩家。”

“谁胆子这么大!敢造假!”

赵昚顿时无语,心里道:大哥,我们也在造假陷害,难不成你要去揭穿人家?

这种贼喊捉贼的把戏就不要玩了,到时候引火烧身就麻烦了。

“崇国公稍安勿躁,这一次只是给韩家一个小小教训,毕竟韩妃是皇贵妃,不可能通过这件事就能将韩家绊倒。”

“那该如何?”赵谌有些心急,他可是听说,这两年,皇帝一有时间就和赵淳在一起。

他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浓了。

“其实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事之后,督察院那个爱管闲事的家伙,会牢牢盯着韩礼先。”赵昚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我不信韩家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赵谌这才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的确有用,刘彦宗向来谁都咬,以后韩礼先怕是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四月的显州,樱花盛开,草坪也开始发芽。

司马君如一身玄衣,一口修长的刀,带着平直的帽子。

他翻身下马,在路边的一个茶摊坐下来。

不多时,赵昚来了。

司马君如淡淡道:“坐。”

赵昚心中微微一惊,他仔细打量了一眼此人。

此人给人的感觉如深渊,一眼见不到底。

有如山岳般沉稳,仿佛天崩地裂也岿然不动。

而最奇怪的是,身上偶尔会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凛冽,如同锋利的刀刃。

“在下赵昚,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你不必知晓我名讳。”司马君如道,“有人要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老老实实在显州待两年,回东京上学读书。”

赵昚心头一震,他突然就知道来人的身份了。

也只知道坐在对面的人是给谁带话了。

更知道,自己陷害韩家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

“话已收到,谨遵教诲。”

“无人教诲你。”

“有,否则不会让阁下千里迢迢来传话。”

司马君如嘴角撤出一抹笑意:“你小子倒是聪明,难怪如此看重你。”

赵昚站起来,作揖拜道:“定不负所望。”

司马君如并未久待。

看着远去的背影,赵昚陷入沉思中。

自己实在太过自作聪明,如此小伎俩,皇帝怎么会猜不到呢?

看来皇帝并不打算怪罪自己。

毕竟威慑外戚,是皇帝内心想要的。

赵昚心中颇为感动,皇帝不但没有怪罪自己,反而让人来传话,足见皇帝的确真心觉得自己是人才。

让自己回东京上学,皇帝是不想自己的聪明仅仅用在权谋上,更应该学一些真正有价值的。

韩礼先在东京城住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他都没有睡好觉。

今天,接到皇帝召见的消息,他兴奋地进了皇宫。

“罪臣参见陛下。”

“国丈何罪之有,快快免礼。”

“谢陛下。”

“这些日,苦了国丈了。”

“罪臣待罪之身。”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国丈不必再往心里去。”

不往心里去?

开什么玩笑!

韩礼先心中依然发憷,朝堂上那些相公恨不得除自己而后快。

这一次,若不是有人保,怕现在站的地方就不是皇宫,而是跪在五朝门外了。

“多谢陛下信任。”

“你是皇贵妃的父亲,朕不信你信谁!”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接下来,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关于幽州的事,以及韩家在北方发展的状况。

包括了采矿、制造和粮食。

韩礼先都一一礼貌地回答着。

“走,国丈,随朕一起去用膳。”

“罪臣何等何能。”

“不必拒绝,今日可是皇贵妃亲自下厨。”

韩礼先跟着赵桓一路走去。

他心中早就崩溃了又重建。

对皇帝的感激已经连四海都无法填平了。

这就是狠狠敲了一铁棍,再给一颗糖吃的套路。

此事之后,韩家在北方,必然会低调许多,收敛许多。

对赵桓来说,拔掉了上京的韩家,也威慑了幽州的韩家。

这真是一箭双雕的事。

他怎么会去怪罪赵昚呢?

第五百七十七章歪主意

赵桓看着眼前的地图。

已经是征服党项的第七个年头。

那一块地,原本就是属于华夏的。

例如平西府之前叫灵州。

党项人从高原地带迁移下来,趁着宋朝不作为占领了这一块地方。

能发展起来,是因为这里是一块物华天宝的好地方。

尤其是兴庆府到横山一带,有“塞上江南”之称。

风光秀美、土地肥沃,粮食产量极高。

自灭掉夏国后,他就派了陈敷去河套,在那里潜心发展农业。

等如今唐恪到河套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大宋粮产量可以与江南媲美的粮仓了。

河套的粮食不仅仅为给驻扎在沙州等地的西北军提供了军粮,同时还运输到陕西,供给长安。

自唐以后,关中凋零。

河套的治理,对改善关中的疲惫也起到了部分作用。

朝廷在长安和兴庆府修建的公路三年前就投入使用中,大批大批粮食来往其间。

长安也愈加繁荣起来。

这十年,西北的人口成倍增长。

道路和粮食储备的设施得到改善之后,只要战火不烧过来,粮食危机算是彻底解决了。

所以啊,对高昌的冒犯,国内主战的声音绝对是主流。

底气足,又有巨额的商业利润摆在面前,再加上朝廷提出了光复汉土的口号。

连陕西的乡村墙壁上都写着“光复汉土”的字样。

村头的老人们更是以自己家里有人参军而光荣,在闲聊的时候,成为最大的谈资。

民间各界人士,都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以及自豪感。

进入到四月,辽东的官员在走马上任的路上,也算是给辽东的局面做了一个交代。

除了朝堂上有大臣弹劾李崇光在辽东杀人不眨眼以外,倒也没有别的麻烦事了。

朝廷的重心开始慢慢转移到西北。

无论从边境安全,还是从商贸,以及交子发行的角度来看,打下高昌,继续往西边征服,都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更何况,赵桓还打算一路推到天竺,和李宝在注辇的海军成南北夹击之势,让天竺彻底接受王化的洗礼。

饮马恒河!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枢密院从二月便开始筹备军粮。

担心河套原本的粮食供给体系因战争受到影响而牵连到西北粮价,虞允文向赵桓提议从中原和江南调拨粮食,进入到西北,做好储备。

两个月前,高昌国几万大军在揽月军的铁骑下全军覆没的消息令高昌王毕勒哥焦虑不安。

据探子回报的消息,高昌国内分出了两派,一派是主战的,一派主和。

主和派认为宋朝乃是天朝上国,宋军铁骑天下无敌,高昌绝不是对手,当俯首臣称,年年上供。

主战派则认为宋朝皇帝贪得无厌,并不仅仅要高昌国称臣这么简单,他要彻底灭掉高昌国,凡有识之士,皆要反抗宋朝皇帝暴政。

这一日,赵谌刚吃完中午饭,便让赵昚来见他。

“赵昚,如今西北战火将起,你说我留在辽东,是不是不智之举?”赵谌心中忧虑,他越发觉得自己离皇位遥远,“若是我向官家申请去西北,上战场建功立业,比待在此处更好。”

“西北自然是纵横捭阖,风云变幻,但却非崇国公之机遇。”

赵谌略有不悦:“你此话怎讲?”

“西北有岳飞和吴玠坐镇,此二人皆是铁面无私之辈,西北军纪如山,崇国公去了,不能以已之身份,壮大己身,反而可能与岳飞麾下诸将生出矛盾,岳飞又是官家爱将,仪福帝姬之夫,崇国公不可竖此敌。”

“那我当如何是好,眼下如此好的机会,我却无法抓住,难不成我一定要在显州做几年知州?”

赵昚心中叹道:崇国公实在太心急了,如此心性,如何在大宋的权力场上有所建树?

赵昚道:“第一、显州乃是

第五百七十八章草原上的异动

这一日,赵桓看完唐恪呈上来的奏疏。

目前沙州(敦煌)军粮高达三十万石,又分别在黑水城和北庭府建了三十个粮仓。

从陕西路和河东路调配的百姓人数高达一百万人,又增加地方厢军预备役八十万。

从长安城到敦煌的铁路也已经开始动手。

另外,吴玠在沙州驻扎的十万精锐铁骑已经全部备上了火枪。

源源不断的粮食从中原、江南和西南,通过四通八达的公路,运往西北。

陕西、河套以及陇右、北庭,这四个地方,从关中到青塘,从青塘再到草原。

横纵有千里,南北亦有千里。

幅员辽阔。

有州府上百,有军营上千,星罗棋布,地方复杂,山脉纵横。

又有蛮夷蛰伏。

就说陇右,南抵吐蕃,又是高原地带,北庭又位于草原之上,北海诸夷,皆各怀异心。

朝廷又大事对西北用兵,与高昌开战在即。

偌大的地域和人口,辖制起来,确实不容易。

赵桓也不由得感慨,好在唐恪去了,能有一个统一调配的人。

如此,岳飞和吴玠也能安心部署西征战略。

这河套、陕西、北庭的各大小官员,还是认唐恪的,毕竟是大多数是一手提拔上来的。

效率自然也高了许多。

对目前的进度,赵桓尚且满意。

五月的长安,牡丹开得正盛。

路边车马如龙,行人如织。

较十年前,长安扩充了好几倍。

俨然有恢复前唐之气象。

自今年二月以来,朝廷对从西北来的胡商加强了管制。

进入潼关,抵达长安之前,所有商人都接受了严格检查。

而在长安的街头,也到处可以看到正在阅读报纸的人们。

大家似乎都很关心西垂的战事。

司马君如刚刚抵达长安皇城司衙署,便得到一个消息:耶律大石在西域击败了大食军队,收编了喀刺汗国所有势力,同时还切断了丝路。

5月的北庭府,莺飞草长。

草原的雪早已融化,一望无际的绿色,和湛蓝的苍穹,延伸到无穷远处。

几年前皇帝北伐草原后,修建起来的北庭府已出具规模。

这里的人口总量已经到了八十万。

从兴庆府到黑水城,再到北庭,这一条线上,朝廷一共修建了五十个驿站。

为了能全面牢固地控制草原,赵桓不惜在这里投入了重金。

不仅如此,前年,在北庭府的北边三百里,又修建了一座军事城寨。

“小公子,你说你们在清河边发现了一队蛮夷骑兵?”

“没错,顾帅,我看得千真万确!”

说话的是一个面如冠玉,气质非凡的少年郎。

“约多少人?”

“约有五千。”

“小公子,此事可是军国大事,你可知乱报军情的后果?”

“顾帅,吾愿以向上人头做担保!”

顾长亭抿了抿嘴,并非他不相信陆游,而是此事连潘威志那边都还没有传来消息。

“我会让探子出去再做探查。”

“顾帅,草原蛮夷已经沉寂六年,此次突然出现,吾担心此事并不简单,何不先让将士们回城寨,再做安排。”

顾长亭沉思了片刻道:“好,既然是小公子担保,本帅就相信小公子。”

很快,顾长亭的传令兵们就从城寨散出去了。

到了傍晚,有三支队伍从外面回来。

这些队伍白天是出去打猎的,同时去巡查草原牧民的状况。

“怎么只有三支回来了,孙少康呢,他的人怎么没有回来?”

“启禀顾帅,孙都虞侯发现有一批牧民要迁走,正在处理这事!”

“狗屎!老子军令都传下来了,就算天塌下来,也得给老子回来!”顾长亭暴脾气来了。

“军法官,等孙少康回来,他和他的人每人领三十军棍!”

天快黑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一小队人马。

他们飞奔而来。

“快快快!开门!”

守城的士兵连忙开门,却见那回来的几个人,全身血迹,有的受了重伤。

“顾帅!”传令兵连忙飞奔到主帅府,“孙都虞侯回来了,受了重伤,回来的只有八个弟兄!”

顾长亭正在看地图,听到这消息,顿时就蹦了起来。

“把陆游叫过来!”

他骑着马,带着人飞奔到军医处。

果见孙少康等人躺在床上,全部的纱布都被染红了。

医师正在给他们几人注射新研制出来的一种叫青霉素的药,据说是防止感染的。

陆游也出现在门口。

“孙少康,到底怎么回事?”

“顾帅,末将无能,被蛮夷偷袭了!”

“胡扯!你给老子带出去了三百弟兄,各个都是精锐,草原上那帮蛮夷早在六年前就被天子杀得破了胆,看见我宋军只有躲得份,怎么会如此!你速速说实情!”

顾长亭脑子里一团糟,他其实不是不信孙少康,而是这事对他打击有些大。

出去了三百人,回来了八人!

这是他在草原三年以来,从未发生的事。

“顾帅,卑职句句属实!”

顾长亭顿时大怒,冲过去就给了孙少康一巴掌:“本帅军令传出去,让你们回来,为何不回!”

孙少康面如死灰:“那些牧民要迁走,按照朝廷律法,草原牧民不得迁徙超过五里,卑职……”

顾长亭又给了他一脚:“军令如山!”

孙少康脸上的表情苍白得可怕,就像带了一张面具一样。

“顾帅,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请从轻发落。”

“你父亲来了也没用,不是我要处罚你,是监察院,你这罪名已经可以上军事法庭了。”

陆游站在一边,突然道:“顾帅,这些年,草原可有牧民迁移的事情发生?”

“没有。”顾长亭摇了摇头,“当年勇武侯在草原铸京观,杀得蛮夷胆寒,朝廷又颁布法令,禁止草原部族迁移超过五里,凡有僭越,皆处决,绝无人再敢乱来。”

“那这一次有牧民迁移,吾以为是故意引诱我军停留,蛮夷大军这才有机可乘。”

他这么一说,顾长亭也瞬间明白了。

“蛮夷既然出手了,必然是有备而来,眼下怕是已经向我们扑来了,顾帅当立刻调集全军防守。”

他一席话,让气氛都凝固住。

“将孙少康交由监察院查办,其余人,各自领兵,随时备战!”

“顾帅,看在家父的份上,饶了卑职一次!”

“即便是孙帅在此,也救不了你。”

顾长亭转身便离去,孙少康露出怨毒的眼神。

不多时,城寨里响起了战鼓声,一队队甲士列队而出,城头上也增加了防备。

果如陆游所说,有一大匹人马在冰冷的月光下,向这边流淌而来。

轰……

一颗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石头被弹起来,在空中化出一个弧度,砸在城头上,将一个士兵当场砸死。

陆游皱了皱眉头,面色阴沉下来:这种投石车是我大宋所制,为何这些草原蛮夷会有?

第五百七十九章草原战火

城外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声音仿佛要将夜幕中的云震散。

仿佛汇聚成可怕的海啸,从前方排山倒海一般压来。

宋军的城寨,顿时显得脆弱而孤单。

一股如同山岳般压力骤然压来,城寨里所有人内心都沉到谷地。

仅仅是听这声音,就知道,蛮夷至少调动了数万大军。

站在城头的军官们,看见下面的火把一望无际,眼神到无穷远处,仿佛汪洋一样。

“小公子,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随我出城!”

“且不急,眼下北原寨危在旦夕,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力量。”陆游语气平淡,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军官制服,胸口还佩戴者一颗星,表明他是帝国学院的士官。

他才十五岁,身形却挺拔如松,体格健硕,目光明亮有神。

整个人给人一种力量感。

陆游的贴身护卫张敬有些焦虑,这一次他陪陆游北上来北原寨,临走前,陆宰交代过,一定要确保陆游的安全。

作为帝**事学院这一届最年轻的士官,也是整个学院公认的天才学院,能文能武的陆游可是军督府点名要重点培养的。

他若是折在了这里,张敬且不说自己性命,没保护好陆游,他认为自己将会是大宋的罪人。

眼下蛮夷大军突然压境,北原寨守军加起来不过才一万。

城寨里的宋军在空阔的场地上整齐列队。

长矛、马刀、火枪、圆盾,这些是宋军标配的武器。

周围的无数火把跳跃的火光,将小伙子们脸上的轮廓映照得刚毅、勇敢。

顾长亭里面穿着青色的军服,外面披着玄色铠甲,头戴缨帽,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到城楼前面的空地上。

军官们都已经在那里等候。

“草原蛮夷胆敢范我城寨,儿郎们,随本帅一同与蛮夷决一死战!”

他拔出刀,高举起来,声音雄浑有力。

下面众人立刻高呼:“大宋万岁!”

顿时,宋军的士气高涨。

军官各自带着士兵,坚守到自己的位置上。

火枪手和弓箭手在城楼上排列开。

“火炮手准备!”

城头上粗犷的嗓子大声吼出来。

炮兵手的副手们飞快奔来,在每一个炮台都存放有一些炮弹。

其他的炮兵副手们正在井然有序从城楼下搬运炮弹。

“快!速度快点!”

军官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

砰……

城外燃烧着火焰的石头砸在城头上,发出沉闷响声。

石头越来越多,在空中,如同密密麻麻的流星雨一样。

轰……

宋军城头上的火炮终于发出了愤怒的吼声,这声音比战鼓声还要鼓舞人心。

大宋的第五代火炮,有效射程已经高达800米!

那第一颗炮弹砸下去,便砸在了最前面的军阵,强大的冲击力一瞬间便将两个蛮夷士兵冲击得血肉蹦碎,都还来不及惨叫。

鲜血飞溅,爆炸声震得周围人仰马翻,气浪一连推翻了好几个人。

轰轰轰……

城头一共有二十门火炮,同时爆发出来,震天动地。

火炮形成恐怖的冲击势能,将蛮夷大军前面冲击得血肉横飞。

如雨般燃烧的石头砸在宋军的城头,也将城头砸得乱七八糟。

“张俊和!”火炮营的李云隆扯着嗓子吼道,“他娘的!集中火力,给老子把这些狗日蛮夷的投石车全部轰了!”

“是!”

炮兵手开始调整方向,火炮里面的齿轮发出沉沉的声音,炮兵手们瞄准前面的投石车。

很快,宋军的火炮的方向都开始集中起来。

砰砰砰……

木屑横飞,投石车后面正在添加石头和燃料的蛮夷士兵首当其冲,瞬间被火炮轰得半边身子成了碎肉,鲜血飞溅到断裂的木架上。

弓箭手、弩箭手和火枪手整齐地登上城楼。

火枪手在城垛的后面,将火枪放到城垛下面的洞口,朝下面自由射击。

而弩箭手则将中型的弩箭放在地上,将箭矢放在上面。

弓箭手在最后面。

很快,漫天的箭雨在空中飞骋。

如同是从陆游这个角度望去,仿佛看到明亮的月光下,无数黑色的点在迅速变化,下一刻,就变化流动着寒光的流星,向下面冲去。

下面蛮夷的战鼓声越来越响。

最前面的士兵开始推动云梯,向城楼前压进。

最中间的十几个彪形大汉推着一辆车,车上有巨大的木桩,向城门口冲去。

许多人刚刚冲了一小段距离,就被宋军的火枪子弹射中,翻倒在地上痛吟。

还有的刚倒在地上,又被密密麻麻压来的箭矢钉在地上,立刻毙命。

蛮夷的军队速度正在逐渐加快,压过来的人数也在增多。

而宋军的箭矢数量也明显在增多,刚才是密密麻麻,现在如同暴雨一般。

如果是白天,仿佛是要遮天蔽日一样。

“尊敬的木尔克,宋军的武器实在太可怕了,我们这样下去,必将损失惨重!”

在蛮夷诸将中军,一个披着斗篷的高大年轻人目光如鹰隼,他毫不留情挥动手里的鞭子,抽向刚才说话的一个将军。

那鞭子抽在这位将军的脸上,在脸上留下一长条血痕。

“谁再敢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本帅斩了他!”

这个年轻人仿佛一柄锋利的刀,散发出令人不敢靠近的威势。

“我族十二万勇士,区区一万宋军而已,三天时间,本帅只需要三天时间,便可屠了这北原寨!”

一边一个中年男子道:“尊敬的木尔克,我们恐怕没有三天时间,此去北府,快马加鞭,只有一天的路程,明日早晨,北府便会知晓我们的动向。”

木尔克大笑三声:“区区北府,我族大汗已亲率各族勇士,组成五十万大军,正在去往北府的路上。”

“北府?狗皇帝在草原的军镇,可笑!感受我草原勇士的怒吼吧!”

“若是大汗大军无法快速抵达北府,对北府形成制衡,陆宰必然派出一支精锐前来驰骋北原寨,属下担心会对我们产生影响,坏了您的大事。”

木尔克眼睛一横,毫不客气道:“李乾顺,你是不是被汉人打怕了!”

李乾顺低着头,不敢再接话。

不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夏国国主李乾顺。

当年夏国最后的精锐崩溃,李乾顺乘乱逃走,这么多年,不知所踪。

没有人知道他隐藏在漠北的草原上,深入到了北海地区,躲在泰赤乌部,经过几年的煎熬,成为泰赤乌部的一个谋士。

第五百八十章豪气干云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耶律大石的部下。

李乾顺真正投靠的是耶律大石,他在泰赤乌部,是耶律大石安排过去的。

李乾顺不赞同草原各部现在行动,但俺巴孩可汗急功近利。

眼下草原大军南下,战火已然,他李乾顺除了感觉个人无能为力以外,也做不了别的了。

可能唯一能做的是,半夜趁乱逃。

能逃的地方也只有喀刺汗国了,去找耶律大石。

和这群草原蛮夷打交道实在心累,他们脑子里除了杀就是杀,喝了点酒,一个个就以为老子天下无敌。

李乾顺用同情的余光瞥了一眼不可一世的木克尔,心里道:等你跟宋军真正交过手,你就知道你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了。

木克尔的声音打断了李乾顺的思维,他大声吼道:“传令下去,谁敢退,杀无赦!”

蛮夷的军鼓越发紧密,前锋阵营像发了疯似的。

轰轰轰……

城头的火炮不停轰炸,将企图攻城的几波蛮夷士兵都轰得血肉模糊。

弓弦剧烈震动,箭矢如同暴雨压下去,钉在人的额头上,撕碎大脑里的血肉。

无时无刻都有蛮族士兵倒下,有人害怕,向后撤,后退没多远,就被后面自己人用弓箭射死。

不多时,蛮族士兵已经伤亡高达两千人,城下是尸横遍野,绝望的呼叫声不绝于耳。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蛮族的云梯终于逼近了城楼。

宋军开始使用猛火油和震天雷。

凶猛的活跃从城楼上喷射下来,一瞬间就将云梯点着,火焰扑倒蛮族士兵的身上。

立刻就变成一个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往下倒去,摔在城楼下,摔变形。

砰砰……

震天雷从城头扔下去,被扔中的人被炸得翻倒在地上,脸被炸得模糊,嘴巴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

泰赤乌部的这些蛮族哪里见过这样打仗的,被打得有些懵逼。

尤其是那些将领,见宋军花样真是层出不穷,而且杀伤力惊人,各个都目瞪口呆。

宋军的武器不仅仅威力大,而且杀伤范围也广。

蛮族众将心惊肉跳,这简直就是上去送人头啊!

投石车基本全部被打掉了,蛮族人以为自己从耶律大石那些学会了宝贝,没想到这特么才刚上场,就没了。

之前还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蛮族诸将们,现在选择暂时沉默。

此时,陆游骑着马赶到城门前,他找到顾长亭。

“小公子,你怎么还没有走?”

“顾帅,如今蛮族来袭,下官身为大宋军人,怎可临阵脱逃。”

顾长亭叹气道:“小公子,你还是快走吧,你若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顾某人无法向宗公交代,更没法向陛下交代。”

陆游却是不理会他的担忧,他说道:“顾帅,这样打下去,等我们的火器和箭矢用完,这些蛮族恐怕也死不了多少。”

顾长亭颇为悲壮道:“我北原寨全军上下都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

人在城在!

似乎也被顾长亭感染,少年陆游豪气干云道:“顾帅,下官愿与诸君同袍杀敌!”

“小公子少年英雄,本帅倒是佩服,只是这一战必然是苦战,小公子何不此刻回北府,找陆帅调兵呢?”

传令兵天黑之前就已经出发往南边的北府奔去,当然,同时也有救援信。

顾长亭这样说,是希望陆游能离开这里。

陆游是难得的人才,无论是军督府还是皇帝,都对这个人非常看好。

他非常不想陆游死在这里。

“顾帅,六年前,岳帅封狼居胥,陛下更是一口气杀到北海边,杀得草原诸蛮东躲西藏,强大的金国又刚刚被我大宋灭了国,贵族们更是被诛灭。”

陆游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和羡慕。

但他语气一转,道:“即便我大宋铁骑踏碎了塞外,那为何草原的蛮夷依然有胆子前来进攻我北原寨呢?”

顾长亭微微一怔,被陆游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疑惑起来。

之前一直在想着组织人做防御和还击,没往这方面去想。

大宋的铁骑刚覆灭了金国,狼居胥山上还有岳鹏举的豪言壮语,北海边的草地里,那些被皇帝的大军砍成碎片的白骨还在警告着草原诸部:明犯我天宋者,虽远必诛!

但为何现在,蛮族军队就敢过来了?

老实说,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金国被灭后,草原诸部都遣人到东京城,表示臣服。

“小公子有何高见?”

“西北的高昌公然反叛,岳帅和吴帅皆已陈兵西北,随时打算兵锋西进,这个时候草原蛮族大军突然来袭,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向冲破北府防线,攻下黑水城,进入河套腹地,使岳帅和吴帅有后顾之忧,届时必然军心大乱。”

“你的意思是,草原蛮族和高昌国合谋?”

“以草原部族的脑子,还无法做到和高昌国合谋,这背后必然另有其人做主导。”

“谁?”

到此时,顾长亭才真正佩服起陆游来。

很难想象,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思维格局和眼界居然如此宏大。

“是谁在高昌国背后撑腰?”

顾长亭深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草原诸蛮也投靠了耶律大石?”

“如今,能在西北搅动风云的,也只有耶律大石了!”

“那和你去北府搬救兵有何矛盾点?”

“我北府亦有十万精锐驻扎,南边三百里还有黑水城这样的军事重镇,蛮族想要破北府防线,攻下黑水城,进入河套腹地,必然会倾巢出动,吾预估兵力不会低于五十万!怕是已经在前往北府的路上了!”

顾长亭本来不想相信陆游,但陆游的推断力着实惊人,逻辑完全说得通。

草原诸蛮这些年非常老实,现在突然大军来袭,绝对不是吃饱了撑着,是有备而来。

北府里北原寨也才一夜的路程,如果没有更大规模的军队前往北府,对北府形成制衡。

北府精锐随时派兵过来救援,这支蛮族军队可能会很惨。

想来,既然沉默已久的蛮族突然发动袭击,必然是倾巢出动了。

陆游明亮的目光在火光的映射下,更加有神,他斩钉截铁道:“顾帅,做好北府没有援兵的准备,这是一场苦战!”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顾长亭铿锵道。

他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吾等以血肉之躯,铸就钢铁长城,护国安邦!

第五百八十一章出城迎敌

冷月悬于中天,将银辉照亮苍穹。

一个个穿着铠甲的重骑兵整齐划一排列开。

身上的银甲在月光下流动着冷光,将士们面容肃然,身姿挺拔,手里握着长枪。

长官们扯着嗓子嘶吼着,正在整顿队形。

陆游回头看见那些重骑兵,问顾长亭道:“顾帅,城中重骑兵有多少?”

“三千。”

“轻骑呢?”

“五千,另有三千步人甲。”

“下官倒是有一计。”

“小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吾以千里望观测敌人军阵,帅位在正中间,前方至少有三万大军守护,我军强攻,必然不是对手。”

“先死守三日,磨其耐心,再派出二千五轻骑出城,佯装攻敌,实则分化敌军左翼,引敌军左翼追击,又以三千步人甲正面应敌,用五百轻骑佯装进攻右翼,分散敌军注意力。”

“再用三千重骑兵横冲被弱化的左翼,擒贼先擒王!”

顾长亭陷入沉思,他并未立刻采纳陆游的建议。

他心中还抱有希望,希望北府派兵来支援。

毕竟,之前那些,都只是陆游的推测。

这一夜,宋军坚守城门,火力将蛮族的进攻狠狠遏制住。

整整一夜,双方没有一刻停下来。

宋军的城墙被猛火油烧得漆黑一片。

双方士兵都不知疲倦。

城楼下已经尸枕如山,第二十次推着攻城车准备撞击城门的蛮族士兵被箭雨射成蜂窝。

东方天空的阳光照射出来,将城头下的血雾照得殷红一片。

木克尔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断有蛮族士兵轮番上阵。

攻城持续到下午夕阳落山,城下又多了几层尸体。

在攻城中,时间变得非常漫长难熬。

双方的人都处于一种全身绷紧的状态。

眼睛里看到的是刀剑和鲜血,耳朵里听到的是绝望的厮杀和怒吼。

每一个人双眼都充满血丝。

好在北原寨的粮草足够吃上一个月。

顾长亭怒骂道:“这个蛮族的统帅疯了吗,一刻不停攻城!”

“顾帅,请让卑职领兵出城,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准!”

蛮族人数太多,白天站在城头这么一望去,延伸到远方,没有十五万也有十万!

顾长亭想着,若是我大宋没有火炮和火枪等利器,这城不出一日便被破了。

只是火炮和火枪的火药数量终究有限,照这样打下去,没有北府的补给,几天后就打完了。

接下来的守城,宋军是轮番上阵。

直到三天后,北府依然没有援军到来,顾长亭这才确认陆游推断的是事实。

连续三天三夜的攻城,虽然是守方,但宋军很疲惫。

在无时无刻的厮杀喊声中,人的神经仿佛在不断被铁锤捶打。

这一日,天刚刚黑。

陆游再次来找顾长亭:“顾帅,下令吧!”

顾长亭闭上眼睛沉默片刻道:“小公子,若是这北原寨丢了,顾某人也无颜面圣!”

他霍然睁眼,双目炯炯有神:“便按照小公子的战术来吧。”

传令兵将所有军官唤到府中。

桌案上摆放了地图,陆游上前,在中间开始络绎不绝说起自己的计划。

他说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举手投足之间,意气风发。

都虞侯崔进用疑惑又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小公子,不知你在这场计划中担任什么?”

陆游突然抱拳朗声道:“请顾帅给我八百骑兵,我定提蛮酋首级来见!”

崔进顿时大声笑起来,其余人也面露笑容,显然觉得陆游在吹牛逼。

“小公子,你上过战场吗?”

“是啊!小公子,这真正的战场可比学院教的要残酷得多,那些花拳绣腿可不够用啊!”

见陆游被嘲笑,陆游的护卫张敬忍不住了:“诸位,我家小公子可是师从岳大帅,一杆银枪能和岳云单挑!讲武堂第一,军武赛第一!”

“行了吧,难道要单枪匹马从今蛮族大军不成?”

顾长亭道:“诸位,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顿时诸位将领都安静下来。

“小公子之策,是经过本帅同意的!小公子,本帅便给你八百铁骑!”

“多谢顾帅!下官一定不负众望!”

却说天黑下来后,城下的蛮族没死一万,也有八千了。

这种伤亡人数这对木尔克不痛不痒,他就是铁了心要攻下北原寨。

传令兵飞奔回来:“大帅,我军正前赴后继,勇士们一刻不敢松懈!”

木尔克脸色比之前明显阴沉很多:“你的意思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打开城门!”

“该死的一群废物!都已经三天三夜,居然连城门都没有打开!”

李乾顺在一边提醒道:“大帅稍安勿躁,宋军的火器很快就耗完了,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本帅要的是立刻!马上破城!”木尔克显得十分暴躁,表情狰狞,像一头愤怒的狼。

“谁去!谁去将前面的城门现在轰开!本帅重重有赏!”

众将沉默不言,谁都不想再打头阵,都想着保存实力。

这时,一个传令兵飞速本来:“大帅,有一支宋军骑兵出城了!正往我军左翼冲锋!”

木尔克顿时来了精神,兴奋起来:“多少人?”

“数量不祥,夜晚无法确认具体人数,宋军火器和弩箭威力太大,又无法靠近。”

“好!太好了!传令左翼,将宋军围杀,一个不许剩!”

李乾顺道:“大帅,宋军这个时候出城,会不会另有所图?”

“能有什么!宋军现在是强弩之末了,知道自己死守也会死,不如出来拼命!”

木尔克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连疑心病十足的李乾顺也觉得自己多心了。

整个北原寨也就一万多宋军,现在出城对战,宋军能怎样呢?

要知道,这边可是有十二万大军。

即便攻城送了一万炮灰,还有十一万。

宋军两千五百轻骑出城后,便化出一个弧度,朝蛮族的左翼冲去。

陆游的这个策略完全是在考验军队的作战素质。

骑兵的作战素质就是机动灵活性。

例如金国曾经骑兵最能打的完颜银术可,就以骑兵机动灵活著称。

他的骑兵能在对阵中保持阵型,即便一轮冲锋下来,乱了,也可以很快恢复阵型,在调头做冲锋。

第五百八十二章声东击西

古今所有的骑兵战,战术无论多么巧妙,最基础的还是军队本身的素质。

且难度越大、看起来越是巧妙的战术,对军队本身素质要求越高。

例如岳飞喜欢用的迂回大包抄,韩世忠擅长的来回突袭。

以及陆游这一次的声东击西。

故而,仅仅通过计谋获胜的战争,都是自己作死。

一支训练强有力的军队,才是保证胜利的基础。

却说那两千五百名骑兵一路飞奔而出,如同黄河之水,浩浩荡荡,气势凶猛。

蛮族左翼的几位将领接到出兵的命令,开始兴奋起来。

左翼开始移动,他们出列的阵型很有节奏,并不慌乱。

但宋军尚未靠近,已经开始以弩箭攻击。

锋利的箭矢如骤雨般飞来,钉在蛮族士兵的脸上,血花飞溅。

几波弩箭之后,便将弩箭收了起来,双手握住长槊,向前面冲锋。

宋军的势头非常猛,蛮族也不知到底来了多少宋军,双方很快就冲杀在一起,顿时撞得人仰马翻。

“杀了这些狗娘养的宋狗!”蛮族的将军们用聒噪的蛮族语大声嘶吼着。

士兵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前冲。

正当左翼宋军与蛮族杀得血肉横飞的时候,城头上宋军的号角声响了。

城头的火枪密度和弓箭手密度突然提高,将攻城的蛮族死死压制在百米之外。

城门突然打开,一队队步人甲快速的出现在城门口。

他们披着厚重的铠甲,就像动作灵活的钢铁人一样。

步人甲都握着锋利的长枪,组成坚实的方阵。

上面有火枪和弓箭手压阵,下面的步人甲越来越多。

“报!”传令兵飞速向中军奔去,“大帅,宋军出城!”

“多少兵马?”

“源源不断!”

“好!前锋军出击,杀宋狗一个片甲不留!”

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报!宋军一支骑兵向我右翼突袭而来!”

木克尔眉头一抬,顿时更加乐了:“宋狗敢以万人兵马对我们展开围攻,我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

李乾顺在旁边补充问道:“右翼多少人马?”

“很多,具体不详!”

李乾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宋军选择夜晚行动,必有蹊跷。

但转念一想,己方十二大军,就算宋军再怎么奸诈,也不可能打赢。

除非是岳飞和他的背嵬军亲至!

想到岳飞,李乾顺心中依然颤抖。

伐夏之战,若不是岳飞将铁鹞子打废,夏国也不至于如此快就覆灭。

忌惮木克尔的脾气,李乾顺并未说出自己的担忧。

木克尔仰天大笑:“擂鼓!”

蛮族军鼓震天如雷。

前军高呼:“大汗万岁!”

蛮族军队士气达到顶峰,开始向前疯狂推移。

宋军步人甲一队队列阵完毕,如同一块块凝固起来的钢铁,在地面稳步向前推动。

崔进带着两千五百轻骑从蛮族左翼一路杀了过来,在中间撕开一条缝隙。

过了片刻,传令兵飞速本来:“报!宋军往东北方向撤离!”

“追!围杀!赶紧杀绝!一个不剩!”

旁边的副将道:“将军,追敌要不要请示大帅?”

“请示个屁啊!请示完了宋狗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蛮族左翼的战鼓节奏开始变化,左翼大军像翅膀一样动起来,朝东北方向移动。

“蛮族左翼开始分割!快去汇报!”

这个宋军传令兵刚说出话,被一箭封喉,坠马而亡。

顾长亭在这里放了十几个传令兵。

就是为了确保消息能准确地传回来。

“快!快去汇报大帅!”

其余传令兵策马飞奔,不停有人落马。

他们来自同一个村子,就在天黑之前,他们还坐在一起畅快饮酒,相互道别。

“谁若活下来,就麻烦照顾家人,拜托了!”

最后,只有两个传令兵顺利靠近城楼,进入安全区。

后面的蛮族士兵要追上来,已经被步人甲组成的防线拦截住。

顾长亭用千里望看见崔进的骑兵火把组成的长龙已经开始往东北转移。

“传令兵回来没有?”顾长亭走下城楼,心中担忧,但表现得却是淡定自若。

“还没……”

顾长亭的副将刚说话,便听到:“报!”

“大帅,蛮族左翼已经分割,正在远离!”

那传令兵身中了两箭,但说话声音却非常洪亮。

“快快搀扶下去医治!”顾长亭二话不说,快步向高台走去。

城楼前,隶属北府军第三军的重骑兵团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每一个人都披着厚重的铠甲,带着钢铁头盔,眼神锋利如刀。

沉默不言,只是静静注视前方。

“儿郎们!为了北府第三军的荣耀!”顾长亭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

夜风吹得将军的斗篷飞舞。

“吾等深受皇恩,当已死报国!”

“今夜,人在城在!”

下面高呼起来:“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不多时,重骑兵团从城门冲出。

三千甲士,如同黑夜的钢铁洪流。

马蹄踏在地面,仿佛要将地面震裂。

将士们的热血,仿佛要将清冷的夜空灼热。

左翼!左翼!左翼!

这支宋军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概念,就是以雷霆之势,撕开蛮族已经十分薄弱的左翼,杀到中军。

左翼现在还有一些零星的蛮族士兵,但他们在这支宋军铁蹄下,如同朽木一样。

此时,崔进已经被砍了十几刀,身上的铠甲多有破损,他带着人一边向前狂奔,一边高呼道:“陆游小公子,你可不要让老子的兵白死啊!否则老子绝不饶你!”

陆游手握一支银枪,他带着顾长亭给的八百将士,和大部队一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般撕碎了一些阻挡,向左翼冲去。

“报!”传令兵慌忙本来。

木克尔骂道:“慌什么慌!”

“报大帅!有宋军!有宋军朝这边杀来了!”

“呵呵,这群宋狗胆子不小,敢正面抗我军勇士了!野巴里呢!让他的儿郎们教宋狗们怎么做人!”

“报大帅,野巴里将军……去追逐宋军了!”

“嗯?”木克尔皱起眉头来。

“宋军到底有多少人?”木克尔心生起疑惑,怎么今夜感觉四处都是宋军。

李乾顺心中也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出于对宋军的恐惧,内心的阴影,李乾顺道:“大帅,速速迎战吧!”

“出战!”

第五百八十三章大宋的底气

大地在铁蹄之下颤抖、下沉,卷起了飞扬的尘土和草屑。

重骑兵团横向拉开,就像一支弓箭的箭头,向薄弱的左翼冲去,轻而易举撕开了单薄的左翼,冲进了毫无防备的中军。

就像钢铁撞击木头。

许多蛮族骑兵被宋军铁骑洪流巨大的冲势撞飞起来,全身骨骼和血肉变形,然后落地被踩踏成肉泥。

“怎么回事”

感受到了异样,刚刚下完出战命令的木克尔神色一变。

“报”前方,传令兵飞奔而来,吓得坠落马下,“大帅,宋军突袭我左翼”

“千刀万剐的宋狗”木克尔怒骂道,“传令全军,把这些宋狗杀光”

他刚骂完,前方的震动声越来越恐怖,胯下的马儿焦躁不安起来。

宋军到底来了多少人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的疑惑。

想必这些想还击的蛮族,与宋军交手亡国的李乾顺就表现淡定多了。

他知道现在反抗为时已晚,所以他选择立刻开溜,不带犹豫的。

现在大家都慌乱起来,人群也在躁动。

趁着木克尔带着人要开始冲杀,李乾顺就隐入人群中。

李乾顺的心情非常复杂,沉重、不甘,同时又感到无力。

宋军实在太强大了。

即便这样的局面,也能被打翻转过来。

更何况,岳飞和韩世忠那样的将领还没有来,若是他们来了,怕是早就结束战争了。

“快跑宋军来了十万铁骑”

“快跑啊快跑来了百万宋军”

绝望和慌乱中,人们掉头拼命跑,撞倒自己的同伴,用力往后面挤。

宋军士兵长槊向前,不停收割生命。

却说陆游,一杆银枪,在月光下散发出逼人的寒光。

传说他师承大宋第一名将岳飞,枪法舞得又快又狠。

加上他身姿矫健如龙,虽说披着厚重的战甲,但动作却是浑然天成,一枪便是一命。

他冲在最前面,凡挡他道路的,都被杀掉。

之前,被分给他的八百骑兵还认为这个小公子是个花拳绣腿,没想到一到战场上来,简直就是战神一样的人物。

陆游带着人撕开一条道,与另一路分开了。

陆游在城头观察了几天,中军所在之地,被他牢牢刻在心里。

根据估算的距离,他直接向木克尔所在的地方冲去。

有人在回望北原寨之战的时候,如是评价陆游第二个岳飞

与岳云的蛮力不同,陆游的枪法更得岳飞的精髓,讲究的是快和狠。

木克尔恼怒到极点,他不知道局面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但他还是坚定相信宋军必败。

“等破城后,血洗三天三夜,我要把这座城杀得片甲不留”

木克尔恶狠狠说道。

但他刚说完,前面的方阵就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保护大帅”

周围的人叫喊道。

木克尔没想到宋军这么快就冲破防线过来了,他脑子有些发木。

他看见前面的人被一支长枪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与之一同的宋军将所有阻挡都砍成碎片。

木克尔提着刀,对左右呵斥。

陆游却已经举着长枪,一声清叱,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掷去。

这一枪仿佛怒龙一般,从众人的缝隙中呼啸而过,直接刺在木克尔的脖子上,洞穿过去,溅起热腾腾的血浪。

木克尔眼睛圆瞪,一脸不敢相信。

陆游飞快拔刀,一刀将挡在面前一个蛮族士兵皮革盾牌砍断,连同他的脑袋削成两块。

只是一瞬间,陆游便骑马冲到了木克尔面前,在他倒下去之前一手抓住枪,然后一刀横着斩过去。

木克尔的脑袋冲天而起。

这个过程一气呵成。

左右的宋军为陆游挡住了其他人的攻击。

陆游长枪一挑,便刺中了从空中落下来的木克尔的脑袋。

蛮族士兵一见自己的主帅被杀,顿时军心崩溃。

五月的草原上,战火起于北原寨,随后蛮族五十万大军毫无预兆的压进了北府。

当前线的情报人员得知消息的时候,蛮族大军已经越过了曾经荒废的王庭。

十二万大军更是濒临北原寨,北府危在旦夕。

一旦蛮族攻陷北府,很可能绕过黑水城,直接南下进入河套腹地。

那时候,大宋在西北经营了好几年的成果,可能毁之一旦。

不仅如此,西垂的岳飞和吴将面临前后夹击。

北府的军情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传到了东京城。

传令兵跑死了六匹马。

当消息传到朝堂上,满朝皆惊。

由于消息滞后,他们并不知道北原寨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一时间,大臣们急得团团转。

有大臣急匆匆跑到赵桓面前,请求赵桓调岳飞回援兴庆府,坐镇河套路,稳定大局。

也有大臣建议让幽州的种师中调兵去支援北府。

还有大臣希望将驻扎在黑山一带的折颜质调集过去。

总之,为此,朝臣们又开始争论不休。

最后,赵桓决定什么也不做。

特么的,后面的人对前线的情况一无所知,仅仅了解到了敌人来了,就慌了阵脚。

还特么要提议把驻扎在西垂的岳飞调回来,这脑子是有坑吧

若这事搁在赵佶朝,八成就是后面的外行开始对前线乱指挥了。

赵桓干脆自己躲到深宫里,所有大臣一律不见。

这群大臣,玩政治玩久了,就有风声鹤唳的臭毛病。

西北的局势,自有唐恪、岳飞这些人去解决便是,再说了,还有宗泽坐镇。

赵桓若是这个时候出面说话,这些个文臣又喋喋不休没完没了了。

次日,深宫内的赵桓,收到了司马君如的密信。

他看完后,这才对整个局面有了了解。

他非常震惊地自言自语道“耶律大石不应该这么蠢啊刚打下喀刺汗国,就来跟朕硬碰硬难道在西北待久了,脑子被通化了”

赵桓根本就不担心北府会沦陷。

只有这些一直待在东京城,过惯了富贵生活的大臣,才寒蝉若惊。

连唐恪都没有急着写十万火急的奏疏上来。

知道西北公路布局的人,以及亲自去见到士兵们的训练的人,都不会慌乱。

如今的大宋,比当年灭夏的时候,不知要强大了多少倍。

西北的运输系统,粮草动员能力,以及后补兵员的支撑力,可以说是整个大宋最系统和完善的。

河套路内,几条主干道早就已经竣工。

退一万步,北府真的不支,岳飞随时可以抽调精锐,一夜之间就能从西垂上到北府,杀蛮族个血流成河。

草原上那帮野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和谁打

第五百八十四章不必担忧

第一次北伐草原之后,为了加强对草原的威慑力。

赵桓不仅仅巨资在草原上设立了北府,抽调十万精锐驻扎。

而且在黑水城和北府之间修建了宽阔的公路,这条公路笔直穿越草原,让粮草运输更加便捷。

同时,从凉州到黑水城的公路也已经竣工。

这条公路贯穿了沙漠,将北边原本孤立的黑水城与南边的宣化府、凉州、平西府都联系起来。

如此,也加强了北府与南边的联系。

有了公路作为保障,北府的兴建,也拉动了从黑水城到北府的整个经济,形成了一片经济带。

又由于黑水城作为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这里的商业更具有活力,许多西域商人选择在北府开设了商社,也侧面吸引南边的商队。

所以,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商队,从南边宣化府和凉州北上,抵达黑水城,再将商品售卖到北府。

但最近一段时间,不断有商队折返。

黑水城北上的公路被军队封锁,所有的商队一律不许通过。

商队忧心忡忡南下。

过了几天,河套路南边的城镇起了传言。

原本安宁的民间开始躁动起来。

北边蛮族压境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信鸽,在河套路各地都传遍开。

一时间,引起了民间恐慌,河套的百姓人人自危。

战争刚刚过去几年,河套好不容易在原来的创伤中恢复生产,朝廷也在河套投入大量的资金兴建公路、学校、粮仓。

那些在伐夏之战中毁掉的良田也都慢慢恢复。

男人都有工作,跑去修路、盖房、砍树,每个月至少有二贯的钱。

孩子有了新衣裳,无米之炊的妇人再也不愁米缸里没米。

村头的旺财都能睡安稳觉了。

但这一切,都在蛮族大军压境的消息传来之后,变得不确定起来。

战争的阴云飘到河套路的上空。

商队都停止向北边运输商品,人们发现,最近官府在民间购买粮食明显多起来。

在主干道上,可以看到厢军们运输大车小车的粮食北上到黑水城。

兴庆府的街头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蛮族南下一事。

在兴庆府的帅府大院后面,有一座古色古香的雅苑,五月春风吹绿了水池岸。

河套路经略使唐恪挂着黑眼圈,他最近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蛮族五十万大军压境,围困北府,前方军情紧急啊!

岳飞此时又不在兴庆府,他无权调动兴庆府和黑山城的军队。

河套路转运使范纯仁道:“唐相公,不若从宣化府调刘琦军北上支援北府如何?”

“刘琦已经待命西进。”唐恪叹了口气,“调兵之权,不在我之手,由岳飞说得算。”

“那岳帅可有回信?”

“岳帅信中说:不必担忧,坚壁清野。”

范纯仁脸色当场就变了:“什么叫不必担忧,蛮族五十万大军压境,北府危在旦夕!如今河套重兵皆调到西垂,若是北府沦陷,黑水城危矣,蛮族大军长驱直入,朝廷辛辛苦苦经营的河套,必拱手让人,如此陇右亦暴露蛮族铁骑之下,朝廷在西北之功,功亏一篑啊!”

唐恪被范纯仁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事若是真有这么严重,他也难辞其咎。

唐恪犹豫再三,拿起笔便要开始写奏疏,把这事提给东京那边,让东京做决断。

刚写了几个字,外面便传来了声音:“报!报!北原寨大捷!北原寨大捷!北府第三军击溃蛮族十二万大军,斩首七万,俘获三万!”

门口的护卫也不敢阻拦身着皇城司制服的传令兵,那传令兵一口气奔过来。

手中正是顾长亭的汇报。

唐恪和范纯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唐恪拿起顾长亭的汇报,匆匆看了一眼,脸上原本焦虑变成震撼。

这这这……

唐恪双手忍不住颤抖。

“好啊!这个小公子不简单!好好好!”

北原寨才一万驻军,竟然把蛮族十二万大军打得丢盔卸甲。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一战是岳飞打的。

范纯仁接过唐恪手里的汇报书,脸上的表情也完全变了。

唐恪连忙将刚才准备写给皇帝的奏疏涂抹掉,然后开始写北原寨的战报。

“陆宰养了个好儿子,不仅提笔能成诗,还能举枪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写完战报,唐恪心中焦虑一扫而空,反而是变得豪气干云起来。

这战报里写的自然是有北府第三军全军将士之功,亦有陆游之功,但也不缺他唐恪之功。

蛮族大军压境,是他唐恪镇定自若,在背后指挥有序,稳住后勤和军心,前方才能获胜啊!

当然,给皇帝写信不能写得这么直接,得稍微含蓄一点。

就大致写了一下顾长亭等人如何英勇,随后占了一半的篇幅写河套路全体军民是如何相互配合,淡定从容,稳定大局,给前方做了充分保障的。

总之,不提自己有功,但半篇幅的每一个字都在说是自己的功劳。

写完,唐恪突然也没有那么着急了。

“来人!”

下面的人小步过来。

“准备羊肉火锅。”

“是。”

范纯仁顿时无语,唐相公,现在不是吃羊肉火锅的时候啊!

北原寨大捷固然是好事,但北府之围尚未解除。

“那个……唐相公,这北原寨虽说大捷,但蛮族五十万大军聚集在北府城外呢!”

“岳帅都说了不急,我们急什么!”

唐恪不仅开始一边吃火锅,还一边听着素素琴音。

这西北的羊肉,确实比中原要好吃得多。

才来了几个月,唐恪又长胖了。

这伙食,比在上京城要好太多。

唐恪已经有两年多远离中枢,他突然发现,在地方上也挺好。

平日里不必和这个争,和那个斗的。

西北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是他曾经提拔的。

来这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虽说上面还压着一个大都督岳飞,可岳飞不是个贪权的人,他只管军政要务,民政和后勤方面,岳飞基本不过问。

唐恪吃得满嘴是油,范纯仁看得心急:“若万一真的……”

“现在看来,我倒是觉得,这草原上的蛮族,战力很……”唐恪想了想,突然想起皇帝用过的一个词语,“战力很菜啊!”

北府被五十万蛮族大军包围,这看起来可真是一个震撼的消息啊。

这消息传到东京城,那帮人怕是又睡不着觉了。

他们睡不着觉,就会跑去烦皇帝咯。

嘿嘿,这事看起来比较炸,但转念一想,其实并没有多么严重。

蛮族在草原上生活习惯了,他们的优势是在草原打野战。

攻城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北原寨这事就很能说明问题。

十二万大军攻不下北原寨,反倒被北原寨摁在地上摩擦了。

至于北府,那可是朝廷花重金修建的草原的一座巨城。

那里的城墙足有三十米高,火炮一百门,火枪两万,弓箭四十万支。

精锐部队就有十万,预备役的厢军还有二十万之多,而且随时可以从黑水城抽调。

蛮族五十万大军压境,听起来的确压力很大。

但真要打开,蛮族是无法攻破北府的。

有了北原寨的大捷,唐恪已是信心十足。

他明白为何岳飞回信告诉他不必多虑了。

唐恪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宋军队的战斗力,似乎已经超过了他们这些文臣的想象。这些年的军队改制,的确起了很大作用啊!

这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固然是好事,但若是有人怀不臣之心,则……

唐恪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也没有再细想下去。

“尧夫,这奏疏我也写了。”唐恪想了想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将所有粮食和百姓都收进州府,各个州府关闭城门。”

“虽然不能调兵,但如岳帅所言,我们可以坚壁清野,和蛮族打持久战,消耗蛮族的战力。”

范纯仁点了点头,他也同意岳飞的说法。

第五百八十五章郁闷的耶律大石

俺巴孩是一个残忍暴戾的首领,他有很大的野心。

自从合不勒被赵桓砍了之后,他就以蒙兀人的可汗自居。

这些年,在耶律大石的建议和撮合之下,漠北各部的首领也悄悄会过不少次。

讨论的主题,主要还是如何驱除汉人,还草原一个朗朗乾坤。

尤其是狗皇帝的北府,这座城市兴建在草原腹地,对草原威慑力实在太大了。

宋朝最擅长玩的经济手段,在北府玩得实在太溜,以至于西边来的许多商人渐渐开始往北府聚集。

隐隐要将草原腹地变成汉人的城市。

这样的政策,每天都在刺激草原深处那些部落首领的神经。

若再不反抗宋朝,不久的将来,孩子都不会骑马了。

趁着高昌国在宋朝面前跳动,岳飞和吴调兵进入西垂,俺巴孩和其他首领终于安耐不住,于是匆忙着急了几十万大军,兵分两路。

一路由他的儿子木克尔率领,十二万,拔掉北府北边,北原寨这颗钉子。

一路五十万大军,各部抽调人组成,直接风驰电掣般扑向北府,打算一举将北府夷为平地。

好让宋朝狗皇帝知道草原勇士的厉害!

原本五十万大军鸡血满满扑来,他们带了足足一百架巨型的投石车,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勇士。

用俺巴孩自己吹牛逼的话:我的儿郎们同时呐喊,可以将天上的白云震散。

但兵临北府城下才一天,就有些懵逼了。

为什么说是有些呢?

因为俺巴孩沾沾自喜的一百架巨型投石车,被北府城头宋军的火炮轰得稀巴烂。

他所畅想的城头宋军被投石车砸得血肉模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宋军的火器深深震撼住了他的军队。

作为北府最高长官的陆宰,始终站在北府城头,平静而淡定地看着这一切。

从蛮族们蜂拥而至,在城下要喊叫骂,威风凛凛,再推出巨型投石车,叫嚣要将城楼砸碎,再到攻入城中一定要屠城。

最后到巨型投石车全部被轰碎。

一天的时间。

这一天时间,大部分时间是俺巴孩用在排兵布阵,摆出的架势震撼人心。

巨型投石车全部被砸烂,其实只用了半个时辰。

在半个时辰里,俺巴孩,经历了人生这一辈子最难熬的半个时辰。

那种感觉就是,从原本以为自己拥有天下,能将世界踩在脚下的无比自豪,到震撼、失落,最后大发雷霆,在主军营帐中骂陆宰,骂狗皇帝,骂汉人,骂了足足半个时辰。

一百架投石车,是耶律大石给他的。

当时他拿到这一百架投石车的时候,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骂完之后,俺巴孩下令前锋攻城。

结果上去两万,全部被北府城头,宋军火炮、火枪队和弓箭手给收了。

地上的尸体插满了箭矢,密密麻麻。

两万人头送出去后,俺巴孩气得七窍生烟。

他打算一鼓作气,开始全力攻城。

但这个时候,北边传来了一个让他瞬间原地爆炸的消息:十二万大军崩溃!

俺巴孩起初还不信,但很快,他就收到了一份打包快递,他拆开一看,是木尔克的脑袋!

如果人生是坐火车,俺巴孩最近坐的怕是过山车。

俺巴孩调兵南下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此时正在喀刺汗国西部的耶律大石的耳朵里。

耶律大石刚刚击退了一批大食军队,将喀刺汗国境内不服从他的势力连根拔除。

前一晚还计划着在这里建立起自己的地盘,发展壮大,然后联合草原上的部落,再调动青塘的吐蕃,一起对宋朝施压。

没想到俺巴孩居然提前行动了。

一向斯文有礼貌的耶律大石得知这个消息后,足足骂了俺巴孩是蠢猪一炷香的时间。

原本毕勒哥擅自与宋朝挑起矛盾,已经让耶律大石抓狂了。

现在又来了个俺巴孩。

耶律大石大骂道:这两人简直和猪没有区别!

耶律大石非常清楚,宋朝的强大,绝对不是出了几个能征善战的将领这么简单。

宋朝的综合实力在不断上涨。

想要遏制宋朝往西域深处扩张,就必须调动吐蕃各部,高昌国、草原各部,再联合喀刺汗国的力量。

与此同时,挑拨那位性子急躁、孟浪的崇国公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引发内乱。

一切想起来,多么美好。

征服了喀刺汗国,击退了大食军队,站稳了地盘。

再经营两年,最多两年,就能行动了。

当然,不是耶律大石亲自行动,而是让草原和吐蕃各部先动起来。

没想到毕勒哥和俺巴孩这两头猪,居然擅自动起脑子来!

这下好了,草原、高昌和吐蕃,根本就是各自为战。

高昌被打得人心惶惶后,吐蕃还没有动,草原又贸然动起来。

最重要的是,崇国公……

骂完俺巴孩之后,耶律大石沉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当前的局面。

让草原上那些满脑子屎的家伙们退兵是不可能了。

眼下再调动吐蕃,怕是北府的战争已经结束,高昌已经被摁在地上摩擦地老老实实了。

所以再调动吐蕃也徒劳无用。

更何况,吐蕃诸部的关系复杂。

耶律大石还没有真正理顺,还需要一段时间。

罢了罢了,让那两头猪去跟宋军拼一拼吧。

现在只能起到消耗的作用了。

转念这么一想,耶律大石决定改变昨晚定下来的战略。

现在往东肯定是不可能了,宋军锋芒,不可正面硬刚。

倒是前段时间打跑的大食人,那边还有广袤的领地,可以再往那边扩一扩。

那边的领地,狗皇帝应该不会有兴趣了。

先过去再说,以后的事,还得再从长计议。

耶律大石愁眉苦脸,但毕勒哥却眉开眼笑啊。

当他听说草原大军压境北府后,在自己的朝堂上大笑起来,并且断言岳飞和吴必会回师救援。

届时他的压力会突然消失。

于是他开始计划调集全部兵力,将战局改变一下,让高昌的势力范围往沙州东部推进一下,最后乘着岳飞和吴北上草原,他长驱直入河套。

想想这样,人生走上巅峰,还真是不错呀!

第五百八十六章对啊!我们可以去抢啊!

北原寨大胜的消息,传回东京,朝堂的大臣们却并没有唐恪那样的喜悦。

他们认为这场胜利是微不足道的,并不能撼动蛮族的主力军。

由于远离西北疆场,对那里的情形基本靠想象,有的大臣甚至提出来北原寨实际上并没有大胜,这封战报欺骗了兴庆府,更欺骗了东京。

例如太常寺少卿林允之就在政事堂公开抨击顾长亭谎报军情。

其他官员虽然没有林允之这般强烈,但或多或少存疑,认为顾长亭的战报水分极大。

朝堂上依然对西北忧心忡忡。

转眼进入六月,中原和南方进入炎热的夏季。

河套最高温度不过三十度,平时都维持在二十几度。

尤其是黑水城一带,北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东边又有额济纳高了河流过,天下气候十分凉爽。

偶尔会来一场大雨,将被太阳灼热的空气,打湿,变得更加清爽舒服。

河套路的地形十分特殊,南边是长达2000里的河西走廊。

它是狭长的堆积平原,由于濒临西域地带,南边是祁连山,北部又有合黎山,从西域而来的季风吹入河西走廊,在这里形成了舒适的气候带。

河西走廊上面有诸多历史名城,例如酒泉、张掖(宣化府)、凉州、雍州。

在河西走廊的北边狭长的地带,除了有合黎山,还有广袤的巴丹吉林沙漠(因无法找到宋代这篇沙漠的命名,就用现代名字)。

巴丹吉林将河套路分成了上下两端,黑水城便位于河套路的北边,这里是以前党项抵御草原蛮族的军事重镇。

如今,它依然是军事重镇,且守将是大宋名将折可求。

与南边富饶的河西走廊不同,这里的土地相对贫瘠,不适合种地。

村落的人一般会选择牧羊,然后将牛羊卖到黑水城,换取商品和其他食物。

所有黑水城一带的人,要迁移起来更加方便一些。

一场大雨过后,阳光格外明媚,将草地照耀得晶莹剔透。

从黑水城出发的厢军们,一百人为一队,在四处的村落里发布迁移命令。

村民们拖着自家的牛羊,开始往黑水城里赶。

有的嫌麻烦,干脆贱卖掉,收拾细软,沿着黑凉公路,一路南下,去凉州寻找新的生计。

而在沙州、宣化府、肃州和凉州,这一带下来,厢军们也火急火燎开始转移周围村落的百姓。

这里有富饶的良田,百姓要迁移入城内,就只能放弃田地里绿油油的庄稼了。

许多人在迁移的路上唉声叹气,还有女子伤心落泪,觉得好不容易有了一口粮吃,日子慢慢稳定下来,如今又要漂泊。

有的人故意躲起来,不愿意迁入城内。

因为整个河西一带地广人稀,遗漏是非常常见的。

总之,河套路各州府都在严格执行着坚壁清野的命令。

到六月末,河套路的几大公路上,已经看不到人影,往日来来往往的商队也都不见了。

探子将河套路的消息送到耶律大石那里之后,耶律大石更加笃定俺巴孩那头蠢猪会在河套路死得很惨。

宋军战斗力强大是一方面,宋庭对民间的组织和掌控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面。

他们在需要补充兵源的时候,可以组建人数空前的军队,需要坚壁清野的时候,可以迅速抽离周围的百姓。

耶律大石的大将萧斡里剌对耶律大石说:“大王,俺巴孩毕竟是草原最后的力量了,何不派兵协助?”

“不必,让那头蠢猪去死好了。”

过了些时日,攻城依然没有进展。

后方的将士们听说前面已经死了几万人了,开始议论纷纷。

为了稳住军心,俺巴孩开始找各种理由在军中解释。

例如南下,由于水土不服,一些将士生病,但都是小病,大家不用担心。

例如前些天有五千人感染风寒,不治身亡。

后方的将士们望着万里晴空,用脚指甲都想不通这个时候怎么会感染风寒。

又过了一段时间,听说又死了两万人。

于是又有新的借口了,他们在睡梦中……睡死的!

没错,他们是睡死的!

终于,在下一批人头送到北府城楼下,军中已经人心晃动。

有人传言,北府固若金汤,前方攻城已经死了七万人了,连云梯都没有搭上去。

进入到六月底的时候,一个多月前,威风凛凛兵临北府城下的蛮族大军,变得疲惫、散漫,后方的士兵越发不满。

原本计划十日之内攻克北府,将北府洗劫一空。

许多将领都做好走上人生巅峰的准备了,连娶几个老婆都想好了,甚至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马德,现在一个多月,不但没动静,还死了那么多人。

攻城,毫无进展!

而且还白白送了几万人头。

主帅俺巴孩气得整夜睡不着觉,其他几个部落首领没事就跑到俺巴孩这里来抱怨、责骂。

“都怪你当初说要攻打什么北府!”

“我们在草原里没羞没臊快乐幸福着,都是听了你改变草原伟大梦想的鬼话!”

“你要对我们负责!”

“我家里的妹子还在等我回去,我要回去!”

“你这个骗子!耶律大石也是骗子!投石车也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欺骗俺的感情!”

“……”

眼看北府城久攻不下,俺巴孩便让人在城楼下去叫骂陆宰是缩头乌龟。

结果人一过去,就被宋军的火枪手给毙了。

北府城之固若金汤,让蛮族束手无策。

你说现在返回草原吧,那是不可能的。

带人南下了,加上北原寨死的人,送了十几万人头,就空手回去,俺巴孩怕是要被手下们撕了。

最近军中怨声载道,最主要的原因是粮草要吃完了。

眼看北府城头陆宰那老小子站在那里吹凉风,就是不肯出兵,俺巴孩终于在百般折磨中,下令放弃攻打北府,直接南下兵临黑水城。

在放弃攻打北府之前,俺巴孩给全体首领开了个会。

又向他们生动形象描述了黑水城之富饶,听说从西域过来的珠宝商人,都会去黑水城交易,那里是西北最大的宝石、黄金交易中心。

听完俺巴孩的描述,大家仿佛觉得,这黑水城不打下来,简直是这一辈子最大的损失。

但人是铁饭是钢啊!

“现在军中缺粮啊!”一个呆萌呆萌的首领可怜巴巴看着俺巴孩。

“去抢啊!进入黑水城地界,那里就有许多村落了,牛羊成群!去抢!”

对啊!我们可以去抢啊!

于是首领们回各自的部族军队里开始给将军们灌输。

在七月上旬,这支贸然出动的蛮族大军,戏剧化调转方向,向南边的黑水城风尘仆仆奔去。

第五百八十七章来卖萌搞笑的吧?

七月的阳光非常毒辣,晒久了会将人晒伤。

韩志用千里望看见前面的山坡下面,出现一队队人马。

他带着百余人,在这一带已经潜伏了有半个多月。

将从北府到黑水城这一带,都跑了个遍。

确定蛮族真的南下来了,韩志连忙命人将这个消息传回到黑水城,以及兴庆府、凉州、宣化府等地。

折可求这些年有些寂落。

大宋对外的几次关键战役,他都没能参加。

上一次的战功还要追溯到灭夏之战,但灭夏之战中,他又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

作为西北老牌的将门,折氏现在在啃老本。

与这十几年来崛起的新秀相比,折氏就像一个没落的贵族。

黑水城适合养老,毕竟面对草原的蛮族,朝廷巨资修建了一个北府,在一步步将黑水城的兵力抽调过去。

就这样,像抽丝剥茧一样,黑水城也在渐渐失去它的军事战略地位,就像折氏也在失去往日的荣光一样。

但听说俺巴孩带着大队人马绕过了北府,南下到黑水城来了,这下就把折可求高兴坏了。

他恨不得放鞭炮迎接俺巴孩的到来。

被折可求心心挂念的俺巴孩呢,他带着一大队人马,从被推到南,目光所望之处,是草原、戈壁。

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荒废的村落。

一旦如此,士兵们就会像疯了一样冲过去,将里面的一个头发都要刨出来。

可惜,里面连一根头发都没有。

偶尔有运气好的,发现几块狗啃过的骨头,但也不够分啊!

为此,可能还打起来。

俺巴孩愤怒地骂道:“宋狗不是以富饶著称么,为何这一路尽是荒芜!”

走了一半,其他部落首领实在受不了了。

于是大家提出分兵南下,这样扫荡的范围更广,速度更快。

之前在草原上,有耶律大石的鼎力支持,俺巴孩还是在诸部落中威信最高的,大家都对他言听计从。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你丫忽悠我们南下打仗,开局就被打惨了。

哪里还有脸在这里颐指气使的?

虽说俺巴孩反对分兵,但他说的基本已经不起作用了。

其实蔑儿乞汗、巴鲁刺思汗、翰亦刺汗、札答兰汗就在这样把各自的军队一分,各自朝自己开心的方向而去。

剩下俺巴孩的二十万大军。

于是,接下来几天,在距离黑水城几百里之外,不断有草原蛮族的士兵出现。

他们包围所遇到的所有村落,然后进去抢劫,把一切看到的东西全部抢了。

抢不了的就砸了。

事实上进去两手空空,出来两手依然空空。

就这样,从分兵的地方到黑水城,原本只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居然被他们走了半个月。

之后才陆陆续续到了黑水城。

但依然有几支队伍没有到。

折可求在家里是一直盼望着蛮族什么时候来,他也好多杀几个敌人在大宋军队里刷刷存在感。

没想到丫韩志的情报里出现的那些诡异的现象竟然真的都是真的。

这些人足足走了半个月!

他们可都是骑在马背上的啊!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站在黑水城的城头上,看见蛮族的旗帜东倒西歪,折可求就断定这一战,没有什么悬念。

不过,他毕竟也上了年纪,不似以前那种暴脾气,来了就干。

他想着这一仗打稳一定,也给下一辈积点功劳。

就乍一看,黑水城的城防,的确比不了新修建的北府。

这城墙就矮了不少,看起来似乎也有些陈旧。

接下来,例行惯例,俺巴孩派人去叫骂,然后派人去攻城。

再然后,局面和北府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翻版。

被杀!被杀!被杀!

城楼下到处堆满了尸体,尸体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弓箭箭矢。

折可求也体会了一把陆宰装逼的全过程。

就是主帅站在城头,只需要点点头,就有万箭齐发,将所有胆敢靠近的蛮夷都钉死在地上。

这种感觉简直是太好了。

折可求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开始草拟胜利的战报了。

他命人去找黑水城最有文采的人,将形容一切名将和英雄的词语都堆砌上去。

然后将斩首人数、歼灭人数什么的空在那里。

等杀完了,再直接填写进去。

这简直又省事又省力啊!

攻了几天,俺巴孩发现黑水城也很难攻。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又在这里送了三万人头后。

他们在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下再次聚集在一起讨论。

蔑儿乞汗觉得宋军现在在玩坚壁清野,得赶紧退回草原去,不能再打了。

可是札答兰汗却认为,宋军坚壁清野一定留下了不少食物,可以将这些食物找到,支撑军粮,吃饱后,寻找直接进入河套路。

札答兰汗的这种说法倒是靠谱一些,于是众人觉得采取这种方式。

在聚拢送了三万人头后,俺巴孩再次宣布先撤离黑水城。

为了稳定军心,激发将士们杀敌的激情。

俺巴孩谎称我们不屑与攻打黑水城,在河套路的腹地有许多粮食、女人和财宝。

我们该继续南下,去哪里掠夺宋朝的女人和钱财。

的确,黑水城南边一点点,散落着一些村庄,但这些村庄和北边的一样,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了。

而黑水城旁边的额木纳高勒河流上,船影子用火枪都打不到一个。

往日这里商队络绎不绝,现在冷冷清清。

至于黑水城到宣化和兴庆府的公路,更是绝对的安静。

别说找食物了,两个鬼影子都打不到。

还好又一路南下,看见一些荒废的村落就有冲进去,像发了疯一样。

于是,出现了一个十分神奇的现象:几十万蛮族大军,在河套路欲求不满,四处找到机会。

远在东京,看完西北的战报,以及皇城司的密报,赵桓忍不住笑出声来。

俺巴孩这货确定不是来卖萌搞笑的?

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再吃了一大堆闭门羹后,宋军的反击也开始了。

宋军的反击方式非常特别,他们不直接强攻。

而是总是在暗中,四处打击。

他们没打击一下,就飞快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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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大宋的忠臣!

广袤的巴丹吉林沙漠是没有人烟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和盘旋在上空的秃鹰,沙漠深处是是生灵的坟墓。

好在朝廷在这里巨资修建了公路,让俺巴孩不至于在戈壁中迷路,让疲惫的蛮族军队在不能明辨方向的情况下,能够沿着公路行走。

在被宋军无情骚扰了半个月后,蛮族大军终于在戈壁中四分五裂,变成十数支部队。

部落的首领已经快要失去对军队的控制了。

这十几只军队,有的顺利向南边,进入了河西走廊地带。

有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例如其中有一支三万人的军队,长官认为沿着公路行走,会遇到汉人铁骑,于是自作聪明地离开公路,进入了荒无人烟的戈壁深处。

抢一顿吃一顿,而且是抢剩下不要的,无法达到正常补充能量的效果,又在戈壁中长途跋涉,蛮族士兵疲惫不堪,饿得头昏眼花。

终于,在迷失方向后,人也变得丧心病狂起来。

当第一个同伴倒下去的时候,有人提议不要便宜了天上那几只该死的秃鹰,何不自己架起火堆呢?

哥们儿,我们不是贪念你的肉体,我们是不忍心看见你喂了那些该死的秃鹰。

于是,人类最后的底线,在死亡的边缘,被轻而易举突破了。

在管理学中,有一个名词叫做“破窗效应”。

讲的是,在一个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扔一个垃圾在地上,心里会有罪恶感。

但当大风打破了窗户,让玻璃碎了一地,人们再扔东西在地上,心里就会变得轻松许多。

第一个死掉的蛮族士兵被剥光架在火堆上烤那一刻开始,这支军队就已经堕落到疯狂的深渊。

一副又一副还残留着血迹的骸骨被弃在黄沙里,任风沙将其淹没。

没过多久,不仅仅吃体力不支死掉的人,而且因为饥饿,开始拔刀杀掉弱者。

偶尔有骑着骆驼运输小货品在沙漠行走的孤独商旅,看见这人间惨剧,吓得抽打骆驼在沙漠中疯狂奔逃,连掉落的商品都不敢要了。

坚壁清野,被转移到州府的人,并不知道戈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过看见的商人,回去与他人说,也没有人相信,只是民间偶尔有人相传而已。

日悬于高空,亘古不变。

那只走到戈壁深处的军队,再也没有出来过。

公路上,也可以看见许多尸体。

这些死掉的人脸上还保留着死那一刻的疲惫和绝望。

这段时间,天空盘旋的秃鹰吃人肉吃得眼睛都红了,一辈子都没有吃得如此饱过。

那些南下到河西走廊的蛮族士兵,以为摆脱了荒无人烟的沙漠,进入富饶地带,看见村落,便有吃的了。

于是一大伙人冲进一个村子里,发现村子里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相对来说,俺巴孩幸运一些,他的部队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在周围的村落找到了一些残存的粮食。

最幸运的还不是俺巴孩,札答兰汗进入肃州地界后,在一处村庄找到了不少人。

这些人都是之前不愿意舍弃家里良田,逃避朝廷官兵,躲藏起来的人。

他们抱着侥幸心理,听说蛮族在北边的黑水城,黑水城里这里六百里,蛮族不会过来。

没想到,蛮族真的来了。

已经一个月没有吃饱饭的札答兰汗脾气差到极点,二话不说,先杀了几个人,然后咆哮道:“把所有粮食全部交出来,否则杀你全家!”

村民们吓得一个个跪地求饶,只能把藏起来的粮食全部拿出来。

但一个小小的村庄显然不够,于是这个叫牛家村的小村庄,上演了人间惨剧。

大约三十几个躲避了朝廷迁移的村民,被全部杀死,部分男女,架上火上被烤了吃了。

虽说蛮族进入河套路,没有给河套路主要的城市造成损害,但也的确打乱了河套的正常发展。

宋军一边对蛮族进行试探性的游击战,一边不断输出全方面的情报。

在整个七月,西北的皇城司,每一个人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两个时辰。

他们活跃在各大州府之间,不断传递最新情报。

就说肃州的刘琦,他原本奉岳飞之命,准备西进。

但因为皇城司给过来的最新情报,已经有约近二十五万蛮族进入了河西走廊一带,肃州、宣化府、凉州、平西府一带的村落都可能面临很大的压力。

那里一定还有不少百姓没有撤离。

且一定还有粮食,若坐视不理,一定会让蛮族恢复元气。

所以,刘琦给岳飞写了一封信,八百里快马加鞭送到了玉门关外。

得到的岳飞的回复是:全力打击蛮族在肃州和宣化府的有生力量。

七月底,肃州的赤水军暂缓西进,刘琦的部队从肃州城出来,开始了对进入河西蛮族的打击。

刘琦的策略很简单,以骑兵快速打击分散而疲惫的满足军。

又以火枪手配重步兵,组成混合阵型来横推蛮族军。

刘琦的效率非常快,他的第一军是骑兵,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横扫了附近五万多蛮族军。

其中,蔑儿乞汗更是被砍了脑袋。

战争还在继续,所有的情报都被快速送往东京。

看完最新呈递上来的战报,赵桓颇感欣喜。

俺巴孩那头蠢猪,算是把草原全部的有生力量都带过来消耗掉了。

蛮族从出发的六十二万大军,到进入河西,不到二十五万,这一路,简直就是送头人似的骚操作。

赵桓不得不感慨,比起合不勒、拜不花那些人,这俺巴孩真的是大宋的功臣啊!

朕不弄死他,都对不起他对大宋的一片赤诚之心了。

随着西北好消息不断,朝廷的大臣们也消停了许多。

该喝酒的喝酒,该去青楼和美女谈人生的谈人生去了。

由于西垂已经被岳飞锁死,河套路的消息也被封得死死的。

毕勒哥的情报消息几乎还停留在两个月前,他并不知道俺巴孩已经成了被到处追杀的狼狈之师。

在兴奋之下,毕勒哥开始放飞自我了。

之前始终还有忌惮,不敢突破最后的底线。

但现在,毕勒哥索性不再控制国内的情绪。

高昌国内部的派别压制演变成了对汉人的一场屠杀。

第五百八十九章请岳帅为小女做主

位于西域的高昌,是一个多人种的国家。

有汉人、回鹘人、天竺人,还有大食人,甚至偶尔可以看到从大食的西边过来的大秦人。

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饮食和生活习惯。

所以,矛盾也很多。

尤其是这些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

可能是因为高昌是商业社会的原因,汉人又非常擅长做生意,所以汉人在高昌国非常富裕,也出了一些掌权者。

这就导致了其他种族的集体对抗。

毕勒哥一直平衡着国内几大势力,争取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党项被灭后,通往高昌国的阻碍消失了。

这些年来,大宋商业崛起,许多商品的各项成本大降,卖到高昌去的丝绸、棉衣、陶瓷和茶叶一类,价格普遍更低。

对高昌国进行商品倾销的主要是长安一带的商人。

为了打入高昌国市场,他们在高昌国找到许多汉人作为代表。

高昌国的一批汉人借此机会变得更加富裕。

与此同时,汉人们也需要更多的掌权者,来在高昌国的朝堂上支撑他们的商业帝国。

于是,疯狂的权力斗争也更加激励。

随着高昌国和大宋的战争爆发,通往高昌的贸易戛然而止。

之前积累在高昌国内与汉人的矛盾,早就变得更加激烈。

但一直忌惮大宋,毕勒哥始终不敢对汉人下手。

知道俺巴孩的大军南下,一下子让毕勒哥有了胆子。

靖康十二年七月十六日,高昌王城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

一名汉族男子被当街用刀捅死。

这个汉族男子是高昌国高官冯时之子冯阳,这个人是长安富商薛东来在高昌国的商业合作者。

听说杀死他的不过是一伙地痞流氓。

但从发展到后面的大屠杀来看,那绝对不是一伙地痞流氓,是有人恶意要煽动内部矛盾。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冯时花高价抓住了凶手之一。

凶手招供背后是当朝宰相沾木儿之子萨拉尔指使人所为。

于是冯时以牙还牙,高价买凶,将萨拉尔给杀了。

矛盾彻底激化。

毕勒哥选择坐视不理。

几次之后,双方的人就开始在大街上火拼起来。

朝堂上的争论也爆发了。

宰相沾木儿可是毕勒哥的老丈人,一气之下,调动了军队,将冯时的府邸围起来,杀了冯时全家。

这下就彻底激怒了其他汉人。

高昌国的王城被关闭,大批军队进入王城,开始对汉人清剿。

屠杀进行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城内的人将屋子的大门关得死死的,深怕有人闯进来了。

人们躲在屋子里,心惊胆颤听到外面那些绝望的呼喊声,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

整夜整夜做噩梦,睡不着觉。

还听到士兵们疯狂的笑声,听到女子的救喊声。

三天之后,有人壮着胆子出来,看见满街的尸首。

人头就堆在路边。

有人甚至看到往日熟悉的面容,只剩下一颗头,脸上还保持着绝望的神色。

有汉人大臣告状到毕勒哥那里,毕勒哥故意躲进深宫不见。

他正在和他的几个心腹大将谋划如何趁着俺巴孩大军南下,给岳飞沉痛的一击,然后夺取河套路。

为了迎合高昌王的意图,高昌国的大臣们开始绞尽脑汁弹劾朝堂所有的汉人大臣。

一系列的证据都表明,朝堂上的汉人大臣都存在严重的贪污和压榨百姓的恶劣行为。

不出几天,罪名成立,所有汉人大臣,被抄家,处斩。

玉门关外,一个瘦弱的身影骑着马正在疯狂往东边奔走。

她后面跟着一队骑兵,从衣着可以看出来是高昌国的骑兵,约有十几个人。

这个女子是冯时的小女儿,名叫冯梓清,她是唯一一个逃出高昌王城的。

逃出来后,她就迅速向玉门关本来。

听说大宋的精锐就在玉门关外驻扎,岳飞又是一个军纪严明,爱民如子的人,到那里应该会安全。

只要进入大宋地界,她就能顺利东进,去长安找她的姐夫薛东来。

但不料,她的行踪还是暴露了,十几个骑兵正在疯狂追逐她。

“杨帅,您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女子。”

“老子让你看是不是有敌军,你倒是都放在女人身上了。”杨再兴笑骂道。

他拿着千里望,转移了一下视线,的确看到一个女子骑着马在飞奔。

他旁边的副将胡献道:“杨帅,我只是见那女子被十余名高昌国骑兵追,身份定是不简单,背后也有原因。”

杨再兴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玉门关外,又是大宋军队驻扎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被敌军追逐的女子。

杨再兴带着人便冲了上去。

胡献在一边吼道:“来者何人!”

那女子胯下的马儿显然是被杨再兴一伙人身上的铁血气息惊吓到了,连忙止了脚步。

冯梓清慌忙道:“诸位可是大宋军官?”

“本人大宋西北第五军团第三军军都指挥使胡献,足下是何人?”

“小女子冯梓清,请这位将军救命。”

那些高昌国骑兵明显也看到了杨再兴一伙人,他们连忙止住脚步。

但杨再兴哪会放过敌人,他示意一下,胡献便道:“全部拿下。”

冯梓清一见这架势,心中稍微缓了一口气,至少小命保住了。

那十几个高昌国的骑兵掉头打算跑,但被跑多远就被拦截住,一顿火拼下来,死了七八个,还剩七人被抓住。

胡献便学着监察厅那些宪兵的派头开始审问起来。

这一审问,才知道原来高昌国王城发生了如此大的事。

于是杨再兴便将这些人送到了岳飞那里,让岳飞也了解了具体情况。

“请岳帅给小女子做主!”

岳飞道:“你且先起来,此事我会禀明天子。”

于是岳飞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往东京。

与此同时,从高昌国得到消息的皇城司探子们也将这消息送到了赵桓手中。

赵桓在大宋立了一条规矩的:凡是在异国的汉人,遇到了麻烦前来求助,作为朝廷命官,都有责任施以援手。

至于这人是不是汉奸,再做仔细核查。

若是汉奸,必不饶。

若是良民,完全可以接纳帮助对方回归大宋。

第五百九十章皇帝的报复

高昌国是西域交通要冲,位于天山以南的北道,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

它是如何形成国的?

西汉宣帝时,派士卒携家属往车师前部屯田,且耕且守。

元帝时,在其地建筑军事壁垒,“地势高敞,人庶昌盛”,称为高昌壁,又称高昌垒。

同时,设戊己校尉,治于高昌,主管屯田和军事。

这是高昌国的雏形。

若是追溯历史,高昌是汉人的国家,属于汉地!

此后千年,高昌一直有汉人生活,且在七百多年前,前后建立了汉人国家。

贞观十四年,高昌国被唐所灭,李世民在这里建立了高昌县,后设安西都护府管辖这里。

但到安史之乱,回鹘人趁机攻占了高昌,史称高昌回鹘。

宋在也没能收回来。

赵桓坐在桌案前,身体微微后仰,右手的五根手指在木椅的手把上轻轻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赵淳在不远的地方练字,雨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赵淳脸上,干净、清秀,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

桌案上的香炉青烟袅袅。

赵桓在沉思事情的时候,就会用手指轻轻敲打。

对于高昌国发生的事情,赵桓心中恼怒。

他自然是庇护汉人的,但他也不算是纯粹的种族主义者。

这十几年来,他所有行为的动机,都是为了解决问题,化解矛盾,整治治安。

汉人中出了贪官、蛆虫、汉奸,他一样毫不留情杀。

他也可以容忍完颜亶在东京城,即便是和高昌国开战,毕勒哥的儿子要诚心归宋,赵桓也允许他在东京做生意。

他杀辽地贵族的目的是为了拔出阻挡朝廷吏治的毒瘤。

杀草原蛮族是为了解除草原边患。

在他心中,并没有偏极端感**彩的人种高低论。

但对于高昌这件事,他是真的有些生气。

在他的未来畅想中,高昌是西域一个繁华的城市,从两河流域、小亚细亚甚至欧罗巴来的商人,都在那里停驻、中转,进入长安城,后抵达世界之都东京城。

毕勒哥这是在挑战朕的底线!

监察院御司副使段之介急匆匆小步而来。

“陛下。”

“你速速收拾,去玉门关一趟。”

段之介一脸疑惑,怎么突然让自己去玉门关了?

那里不是在打仗么?

就算是要监军,也没有必要让他这个监察院二把手亲自去啊。

玉门关的宪兵队伍人数相当充沛,断没有必要让他亲自去。

但皇帝发话了,段之介不敢不从。

“待岳飞攻破高昌,将毕勒哥的脑袋挂在城头警示,另外,在高昌凡是与毕勒哥有亲属关系的,全部杀掉,一个不许留。”

赵桓说话语气平淡,但这种平淡中却蕴含着绝对的杀伐之意,让段之介这个心狠手辣的人都心中发寒。

那个毕勒哥除了对抗大宋以外,到底又做了什么让皇帝陛下如此生气了?

赵桓又补充道:“你去玉门关便知道了,进入高昌,凡是参与屠杀汉人的人,全部抓起来,一律夷三族!放走一个,朕要你的脑袋!”

段之介猛地一颤,连声道:“遵旨!”

他低着头,不敢看皇帝锋利如刀的眼神。

心中骇然,高昌屠杀汉人?

卧槽!毕勒哥这是在拉着全高昌的人作死啊!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去吧。”

段之介走后,一边正在专心练字的赵淳放下笔,将纸拿到赵桓面前道:“爹爹,我写完了。”

赵桓看了一遍,看自己儿子这一手字写得笔力锋锐,刚才的怒意不由得消了许多。

“爹爹,高昌国为何要屠杀汉人?”

“因为政治仇杀。”赵桓耐心解释道。

“为何会有政治仇杀?”

“因为要生存。”赵桓顿了一下,继续道,“因为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

赵淳摇头,表示不太能理解。

“人会靠近认为对自己有好处的事物,避开对自己有害的事物,这是生物的本能,一切生活行事之基础准则。”

“例如,你爹爹我,喜欢吃火锅,火锅会让我身心感到愉悦,这种愉悦会让我认为火锅对我有好处。”

赵淳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赵桓,反驳道:“但实际上,火锅吃多了,会拉肚子,对身体未必好。”

赵桓笑了笑,道:“淳儿真的长大了。”

“人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

赵淳摇头:“不懂。”

“趋利避害是本能,但是本我的本能,例如我们怕靠近火,我喜欢吃让我味蕾满足的火锅,这都是本我在驱使,本我是最基础的本能意识形态。”

“但当人的意识形态成熟到一定的程度,会有自我意识出现。”

“例如你爹爹,虽然喜欢吃火锅,但也清楚,一个月吃一顿,而不是顿顿吃,即便现在很想吃,知道吃一口,会让我的味蕾很舒服,但我依然不吃。因为自我意识再告诉我,火锅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需要克制。”

“超我则是人性中的道德管制部分,孔夫子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属于超我。”

“朝堂上的士大夫都知道君子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又有谁能真正做到?”

“并非他们虚伪,而是孔夫子的观点是人性超我的那一部分,是约束本我而存在的。”

“人性本我是无意识的,和野兽无异,所以需要人性的超我来制衡,形成中间的自我。”

“自我才是现实中的个体存在。”

“高昌国内发生的屠杀汉人的事,是就是一种自我的崩溃,本我占据主导。”

赵淳似懂非懂道:“那爹爹杀高昌国那些人,也是本我主导么?”

“爹爹杀那些人,是为了让全世界的人知道,杀汉人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爹爹的本我意识中,是不喜欢杀人的,但自我意识告诉爹爹,杀人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那爹爹会达到超我的那一部分吗?”

赵桓站起来,摸了摸赵淳的头道:“不会,爹爹不会成为绝对的道德楷模,因为爹爹是皇帝,皇帝的行为准则是在自我中权衡利弊,不应该被道德制约住而牺牲了百姓。”

“淳儿,这就是政治,你生在皇家,就必须懂,也必须理解,且付诸行动。”

“淳儿知道了,爹爹放心,淳儿铭记爹爹的教诲。”

第五百九十一章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听着冯梓清说,长安城的富豪薛东来是她姐夫。

岳飞便安排了人打算将冯梓清送到长安,但冯梓清却是在这里耍赖不走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女子是看上了救自己的杨再兴。

这一年的杨再兴已经二十九岁,跟着岳飞打了十一年的仗,八年前就娶了老婆,而且还是娶的东京城的旧贵。

若是之前的冯梓清,必然不会当着这群大老爷们的面说出来。

但自从她经历了高昌之变,就觉得这生命太过渺小了,太脆弱了,索性活得洒脱一点吧。

“没关系,我可以做小的。”

一边的胡献羡慕得抓狂:“冯姑娘,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你是谁!”

胡献:“……”

果然,人丑连名字都不能被记住!

“小女子一家被害,如今无依无靠,这是小女子在世上最后的一点心愿,请岳帅成全。”

这周围都是跟着岳飞上阵冲杀,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猛将,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在一群大老爷们面前耍无赖的。

岳飞看了一眼杨再兴,好像是在说:这是你自己的私事,你也好意思让我来做决断?

杨再兴不曾想自己救个人也要被缠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思忖了一下道:“冯姑娘,我已经有妻儿。”

“无妨无妨,我做小,可以的。”

胡献郁闷的吐血,心里道:杨帅,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我还没娶呢!

岳飞旁边的赵圆珠笑了,她说道:“姑娘,你刚认识杨帅不久,为何对他情有独钟?”

“是他救了我啊,我当以身相许!”

众人点头,这个理由也说得通。

胡献再次强调:“是我救了你。”

“下辈子再做牛做马报答你咯。”

胡献:“……”

冯梓清见杨再兴无动于衷,便叹了口气道:“唉,我爹爹被杀了,我所有亲人都死光了,我自己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同样身为女性,赵圆珠顿时同情起来:“姑娘,你切勿想不开,你姐姐和姐夫不是还在长安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姐姐毕竟已经嫁人了。”

众人一阵无语,卧槽!姑娘,你是为了嫁给杨再兴,打算连最后的脸都不要了吗!

见杨再兴依然不为所动,冯梓清站起来,一头朝一边的柱子撞去。

但这里各个都是眼尖手快的高手,哪能真正让她撞上去,就说牛皋,一把就挡住了她。

所有的目光都盯着杨再兴,好像在说:白送上来的漂亮姑娘你不要吗?人家的姐夫可是长安城的富豪啊!

杨再兴笑了笑道:“我是个粗……人。”

“没事,我经得起。”

赵圆珠突然道:“夫君,你不是还要带着诸位将军去巡视军纪的吗?嗯?杨帅最近身体不适,就不要去了。走吧,大家!”

岳飞莫名其妙站起来,莫名其妙带着所有人出去。

杨再兴莫名其妙多了个妾。

几日之后,段之介便到了玉门关外的宋军驻扎地。

岳飞抱拳道:“段御司驾临,有失远迎。”

“岳帅言重,陛下甚是挂念岳帅,特命某前来问候。”

“多谢陛下挂念,臣一切安好。”

段之介也不多废话,直入主题,毕竟皇帝给他的压力很大,目标完不成,可是要掉脑袋的:“岳帅,听闻高昌城有变,汉人被屠杀殆尽,天子震怒,特命某前来安抚此事。”

岳飞旋即明白,原来段之介是以安抚使的身份前来的。

所谓的安抚使,大概就是等高昌城破后,对那里的百姓进行安抚和治安的维护。

岳飞还以为皇帝是派人来责怪自己一直驻留玉门关,不西进。

段之介并未提此事,岳飞心中也放心。

他并非故意停留,而是皇城司多次给过来密报,陇右青唐城、湟州发现了吐蕃细作,得知吐蕃内部正在由松散部落,走向统一。

并且,有意侵占陇右,夺回当年王韶打下来的河湟一带(黄河和湟水之间的地域)。

当年,钱盖经略陇右都护府被拜不花绕道包围,好在岳飞及时解围。

后赵桓有意将吴玠调配到陇右都护府做经略使。

此次,朝廷意欲对高昌国用兵,必然会牵扯出高昌西北的喀刺汗国。

赵桓已经做好打一场打仗的准备了。

所以才将吴玠也调配到前线,从高昌南边对高昌用兵,一路往北推进。

但吐蕃的异常举动却不得不让玉门关的岳飞也有所顾虑。

毕竟若是吐蕃真的如情报中所说要走向大一统,大宋必然将会诞生一个比党项还要强大的敌人,这个敌人的势力可能不输给金国。

若是贸然西进攻打高昌,吐蕃乘虚而入,不仅陇右可能会出问题,届时还会威胁到河西。

高昌不足为虑,岳飞完全有把握将其拿下,他唯一忌惮的是吐蕃的变局。

当天晚上,在宪兵营里,西北监察院监察司丞张开用从敦煌运来的最好的酒和牛羊肉招待了他的上司。

这里只有他们二人,酒过三巡后,张开道:“段相公,不瞒您说,岳飞军中的确找不出半点毛病来。”

段之介道:“不可能,这里有十万大军,我不信一个个都挑不出毛病来!”

“我说的是真的,段相公,我在黑水城待过,折可求那个**子待的兵,那都是流氓,但岳飞,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钢铁铸造成的,岳飞定的规矩是铁打不动!”

段之介捋了捋胡须,感慨道:“若真是如此,岳飞怕是下一任的元帅无疑了。”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毕竟监察院的存在,就是为了监督军队。

身为御司,少不了找军队的麻烦,无论是军务司还是前线部队。

搞清楚下一任军方老大,是很有必要的。

张开道:“也未必,吴玠也不是吃素的。”

饮了几杯酒,段之介道:“把这里看紧一些,一举一动都汇报上来!”

“段相公放心,下面的小崽子们都精神着!不会让段相公失望的!”

段之介点了点头,替皇帝监督军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他还非常清楚记得当年陕西路的哗变,若不是皇帝本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段之介对军队,一天到晚都是神经兮兮的。

在他眼里,任何一支军队都有叛变的可能,所以,要无时无刻不盯紧一点。

即便皇帝没有示意,但作为皇帝现在最忠心的内臣之一,这是他存在的价值。

第五百九十二章分化而治

呵,有意思,居然要嫁给杨再兴?

赵桓翻看了谢大海最新呈报上的西北的情报。

他随口道:“这个冯梓清的姐姐冯梓岚和薛东来是怎么认识的?”

“官家,是薛东来去高昌国做丝绸生意的时候,偶遇的。”

“只是偶遇这么简单?”赵桓蹙了蹙眉,皇帝做久了,疑心病就越来越重。

“目前掌握的情报,只是偶遇,但显然,冯家是想借着薛东来,将生意做到我大宋来,近年来,朝廷在长安投入巨资,商机多如繁星,冯家祖上便是中原牵往高昌的商贾世家。”

那这冯梓清不过是见了几面杨再兴,就要以身相许,攀炎附势,想来也颇有心机。

“杨再兴答应了?”

“那冯梓清整天赖在军营中,说什么可以为我军带路去找毕勒哥的金山银山,仪福帝姬才想着说要杨帅不要直接拒绝了人家。”

赵桓哑然失笑,自己这个妹妹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财迷了。

“官家,是否要下一道指令,让人将这冯梓清送到长安,交给薛东来自行处理?”

谢大海从赵桓言语中听皇帝似乎并不喜欢这女子,便如此问道。

“不必,这点小事朕都去干预,如何让朕的大将们安心在前方打仗!让杨再兴自行去决断,朕不干预人家的家务事。”

“是!”

赵桓话锋一转,问道:“吐蕃呢?情况如何?”

“青唐城和湟州都抓到了吐蕃的细作,这是招供书。”

谢大海这才呈递上来。

顺义郡王有反意?

赵桓闭目冥思,谢大海站在一边不敢作声。

皇城司卫密报,陇右都护府辖制吐蕃各部有异动。

神宗熙宁年间,王韶熙河开边,宋朝先后收复了宕、叠、洮、岷、河、临(熙)六州,此事已经过去六十六年。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在正统的历史上,靖康之难,中原倾塌,陇右自然是无法独存,金国侵入,夺陇右之地。

南渡的赵构疲于奔命,无暇西顾,自此陇右沦为异族之手,直到朱重八重整山河。

不过,赵桓所在的这个年代,因为避开了靖康耻,陇右依然在朝廷的掌控下。

陇右的反叛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吐蕃各部一直想重现盛唐年间吐蕃荣耀,可惜这些年来,一直一片散沙。

但从这份密报来看,青唐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有要统一吐蕃的雄心,且手段了得,青唐之地的各族已经人心归一。

这神秘人物,皇城司卫已经跟踪了有段时间,却依然毫无头绪。

是谁在帮助顺义郡王陇拶?

赵桓记得,这个时代的吐蕃分散成零散的部落,与唐朝时候大统一的吐蕃已经完全不能比,此后都没能再崛起。

更不可能再统一。

青唐不应该出现这样的趋势。

赵桓淡淡道:“退下吧。”

谢大海行礼,出去。

赵桓走到那张巨大的神州地图面前。

延福宫里,挂了五张大地图,都是这十二年来,赵桓呕心沥血画出来的。

当然,他只画出来了轮廓。

一张是神州地图,最为详细。

神州地图主要是华夏汉土,也将日本、高丽、大理和南海诸岛囊括进来。

一张是南陆地图,主要是包含了交州及以西的暹罗等地。

一张是西域地图,从出玉门关开始,包括了高昌、喀刺汗国、吐蕃、大食、天竺,以及更远的地方,直到地中海的东海岸。

一张是沈浪发现的东方大海之外的扶桑领地。

一张是凭着自己记忆绘制出来的南半球的大陆领地。

最后一张是欧罗巴大陆的地图。

其中西域地图还有大部分是空白,扶桑只有大陆的轮廓,南半球的那块大陆也是一片空白。

欧罗巴大陆也只有一个轮廓。

赵桓看着神州地图,看见河西和陇右那一块。

上面标注着兴庆府、凉州、宣化府、肃州、沙州、玉门关,这些河西走廊重要的军事重镇。

还标注了青唐城、湟州、祟州这样的陇右军事重镇。

河西走廊沿着几个军事重镇,从兴庆府一路超西北,像一个略有弧度的弯刀。

陇右则在它的南边,形状如出一辙。

在汉唐拓边的年代,这两块地方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尤其是强汉年代,得陇右与河西,便是断匈奴右臂,此乃当年武帝采取之军事政策。

赵桓同样沿用了这一政策,欲开西域,灭草原,则必得陇右与河西之地。

盯着地图,赵桓目光锋锐:“吐蕃不灭,神州与西域之间,始终有利剑高悬!”

谁也无法阻止朕!

阳光从高大的殿门落进来,在宽阔的延福宫殿内落下一长条光幕。

赵桓搬到延福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原来的御书房因为空间大小问题,已经无法满足他的办公需求。

“去将宗元帅请来。”

邵成章连忙出门去。

快到傍晚的时候,宗泽来到延福宫。

“臣参见陛下。”

“元帅,这边来。”赵桓站在地图前,“朕收到消息,青唐吐蕃有叛乱意图。”

宗泽面色沉着道:“陛下不必担忧,青唐城尚有三万精锐驻扎,湟州与崇州皆有尚有精锐两万,不足为虑。”

虽然不知道赵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宗泽也没有多问,作为元帅,主要的职责还是在军事上帮助皇帝,其他的他不想多了解。

“元帅,有一个青唐部叛乱,就有十个吐蕃其他部族叛乱。”

赵桓语气平淡,如同流水一般,但眉宇间却是有锋利的杀气:“朝廷欲打通西域,广开商路,然吐蕃诸部,如利剑高悬,一日不灭,朕寝食难安。”

宗泽道:“如此这般,当调吴玠回青唐,商议灭吐蕃之事。”

“然吐蕃诸部所在,皆是不毛之地,实用价值并不高。”宗泽话锋一转道,“臣以为,华夏诸民,愿去者稀少,吐蕃之地宜分化而制,不宜强攻、迁移。”

赵桓明白宗泽的意思,就说交州之地,虽说有瘴气,但已有良田,一年四熟,也有果树、丛林,可伐木建国。

但吐蕃所在高原地带,那里不适合农作物生长,或者说农产量很低,气候又与其他地方迥异。

即便是灭了吐蕃,迁移人过去,也不可能。

如此这般,即便灭了吐蕃,不能大量迁移汉人过去,此后当地还是会形成反汉的势力,重新演变今日之格局。

“如何分化而治?”

宗泽道:“臣听闻,吐蕃信奉佛教,与前唐时期相比,吐蕃民风温和不少,虽不知此次为何会有反叛之意,但佛教能使人无欲,陛下可请大相国寺的僧人入吐蕃,切磋佛学。”

赵桓微微一怔,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宗泽。

没想到向来刚直、正派的宗泽,居然也知道这些。

没错,这的确是他的想法。

第五百九十三章昭顺义郡王入京

任何事情都不是孤立发生的。

例如赵桓要打高昌国,草原上的蛮子们就坐不住了,陇右的吐蕃也沉不住气了。

中原王朝强盛的时期,都会控制河西和陇右,因为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

自然也就成了多方势力抢夺之地。

吐蕃的确很强,不过是曾经。

盛唐时期,唯一能和盛唐叫板的存在。

唐灭亡的时候,那个统一而强大的吐蕃也灭亡了。

直接从封建社会退回到部落社会。

原因有很多,但其中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就是:佛教在吐蕃占据了绝对统治地位。

吐蕃也曾经发生过好几次灭佛运动,但最后都被反扑。

这对中原王朝来说绝对是好事。

但让赵桓怎么都想不通的是,分裂的吐蕃诸部,怎么会有统一的趋势呢?

历史上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啊!

接到皇帝的命令后,邵成章立刻跑去枢密院。

此时枢密使张孝纯正在亲自翻阅西北军用耗费。

他叹了口气,心里道:看来又要找周朝去要钱了。

西北的军队在烧钱,预算已经超标。

这枢密使的位置坐得烫屁股,以前李纲是怎么坐过来的?

想起又要跟周朝那个老狐狸抄家,张孝纯就头大。

他在燕云管军务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心累。

那时候,将燕云的后勤管好,就没事了。

哪像现在,每一个季度要做预算,每一个月都要做预算。

全国各大战区都在找他要钱,上到岳飞、种师中、吴玠等人,下到全国地方厢军。

不是在做预算就是在做预算的路上!

不是在和周朝吵架,就是在和科学院吵架。

你他娘的,新的火枪不是说好一个月之后就能出来了么!

和科学院吵完架,还要和种师中这个原来的上级在信中对骂。

种相公,真的没钱了!没钱了!好好好,我再去陛下那里要要!

写完信,又收到岳飞的信。

刚回完岳飞的信,中央军的总都统韩世忠就来串门说羽林卫要统一换斩马刀,现在的已经很久了。

难怪陛下没有让年事已高的种师中回来做这个枢密使。

虽说是宰相级别,御前大臣,敢情大宋的枢密使,就是个坑爹的职位。

已经做好去和周朝撕逼的张孝纯突然看见邵成章跑来,就知道皇帝要找自己了。

“张相公,陛下有请。”

“可知是何事?”

“西北之事。”

张孝纯上了马,急忙赶往延福宫。

天色渐渐暗下来,当张孝纯进去的时候,看见皇帝和翰林学士石洵、元帅宗泽正在喝茶,赵淳正在一边读《经济论》。

“陛下。”

“来了。”赵桓一挥手,显得似乎有些高兴,“坐,喝茶。”

“不知陛下唤微臣有何要事?”

“也没别的事,手里的事务都理顺了吗?”

“一切都很顺利。”

张孝纯违心地说着,他担任枢密使才不过半年时间,手里大一堆的破事。

以前童贯做枢密使的时候,也不见童贯有这么忙啊!

怎么轮到自己了,这枢密使就这么难当了?

这半年,张孝纯做的事,比前半辈子做的都还多。

他这才深刻体会到,身在中枢,作为皇帝的近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

“刚接手不久,难免会遇到一些问题,有需要帮助的就说出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多谢陛下,微臣会尽心尽力。”

不得不说,皇帝还是好皇帝,除了有时候脾气坏了点,平时对待手下没得话说。

皇宫里的好东西,一言不合就赏给大臣。

“张相公,叫你来,是跟你说个事。”

“臣洗耳恭听。”

“发一道调兵令,将吴玠调回青唐。”

张孝纯微微一怔。

赵桓解释道:“朕打算对吐蕃用兵。”

“陛下,不可,草原蛮族尚有二十五万在河西,玉门关外的高昌又虎视眈眈,若这个时候对青唐吐蕃用兵,西北则三面环敌。”

“草原蛮子在河西已经溃不成军,刘琦、张深已经出兵捉拿俺巴孩,朕给了他俩时间,两个月之后,必须将俺巴孩的脑袋送到东京来。”

“玉门关外的高昌,不足为虑,有岳飞在,再来两个高昌,朕的大军也可以将他们打废了!”

“至于陇右,前方已经收到最新情报,顺义郡王正在暗中招兵,朕不先下手为强,还等着他反了再打,岂不是要殃及更多无辜百姓?”

“什么!顺义郡王要反!”张孝纯大惊。

朝廷对陇拶不薄,又是赐爵位又是封赏,这事都可以追溯到太上皇年间了。

那厮竟然要反!

张孝纯道:“陛下,请恕臣之罪,如今我大宋兵锋正盛,青唐旧部早已衰弱,陇拶并无反叛实力,前方情报是否有误?”

对张孝纯的执意,赵桓并未生气,而是耐心道:“青唐吐蕃的确衰弱了,但并不代表吐蕃诸部都衰弱了,现在有人要重新统一吐蕃,我们不得不防。”

“重新统一吐蕃?”张孝纯心中陡然一惊,他可是熟读历史之人,知道吐蕃要是统一了,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臣这就去草拟调兵函。”

“嗯,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完成。”

“不知是何事?”

赵桓起身,走到地图前面,指着陇右的地方。

“为了加强对陇右的辖制,朕打算修建一条从长安到青唐城的公路,先从兰州开始修建,再修建从长安到兰州的路段。”

“这条路的修建速度要加快,朕需要你从各路厢军中调派人手支援政事堂完成这件事。”

“遵旨!”

看着张孝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赵桓语气柔和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职责本分。”

赵桓又对宗泽道:“元帅以为陇右是否还需增兵?”

“有吴玠在,臣以为不需要,兵在精而不在多。”

“好!”赵桓转身对石洵道,“石相公,速去拟圣旨,宣顺义郡王入京!”

“是!”

三位大臣起身行礼:“臣告退。”

石子明立刻回翰林院,命知制诰拟皇帝圣旨,昭顺义郡王陇拶入京面圣。

第五百九十四章神圣无敌的俺巴孩大汗

杨奕坐在石头上休息了片刻,然后将沾满鲜血的斧头在失去的蛮族士兵身上擦了擦。

他站起来,一眼望去,蛮族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有的被砍得面目全非,有的被长枪钉死在破旧的土墙上。

宋军的士兵开始处理尸体,将这些人堆起来,一把火烧了。

他看见村头有个小孩在哭,那小孩失去了父母,显得格外可怜。

杨奕也没有多想,就寻思着这群草原蛮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强壮。

可能是这两个月在北府和河套折腾的,这些蛮族士兵,一个个神色疲惫。

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杨奕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是他们不够强壮,而是的大宋军人,因为长期吃牛肉,军中饮食极好,又军纪严明,是我大宋军人的体格比以前要更强壮了。

杨奕看着这两年入伍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长得身形精壮,健步如飞,全身都仿佛有释放不完的活力。

再加上大宋军人的装备的确精良,就说这斩马刀都已经更新换代了好几次。

“长官,我砍了五十个人头。”一个小伙子向这边飞快奔来,“发了,我要把钱寄回去,在我隔壁翠兰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呵,这小子,掉钱堆里了!”杨奕哈哈大笑道。

如今的军功制度也越发完善,军队的作战能力被彻底激发出来。

看着不远处那面飘扬的红色的星旗。

大宋主火德,所以以红色为尊。

那颗星则是苍穹之上的紫微星,代表了中天帝王,也就说当今的天下共主,大宋神圣皇帝陛下。

皇帝则代表了整个神州,星旗也是神州的象征。

星旗所到之处,便是陛下圣威御临所在。

有了这面旗子,杨奕也发现,大宋的军人在战场上有了归属感。

它是大宋军人的精神象征。

杨奕随手接过来部下递过来的水,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前锋营开始整顿军容,军官们的吼声在空阔的平野上响起来。

士兵们动作飞快列阵。

不远处的探子飞快来报:“杨帅,前方十里发现蛮族大军。”

“多少人?”

“大约有五万之众!”

杨奕沉下眉头,他本来还打算再收一波人头,但没想到这次来了这么多。

这段时间,进入河西走廊的蛮族们,被大宋打惨了。

几乎是被吊打的份。

于是,便形成了蛮族士兵看见宋军就逃跑的局面,除了最开始两次,从未有出现过蛮族军队主动靠近的。

这一次又来了这么多人,怕是自己的队伍被蛮族盯上了。

杨奕带着赤水军第三军三个营的人,一共八千。

因为要快速打击蛮族,所以这八千人都配备了战马。

八千对五万?

自己是不是也像小公子陆游那样来浪一把?

开什么玩笑,那是被围城之后,被逼无奈做出的选择。

自己现在有多种稳健的战术,为何要拿自己的儿郎们冒风险?

不行不行!

杨奕迅速否决了正面硬抗的战术。

“地图!”

左边的副将将地图递给杨奕。

杨奕迅速扫了一遍:“之前说蛮族首领俺巴孩就在这一带,这五万蛮族怕是来头不小。”

一个来自川蜀之地的都虞侯豪言道:“怕个锤锤!弄死那个龟儿子!”

“对!杨帅,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第三军全军将士把那些个蛮族杀得片甲不留!”

杨奕爆粗口道:“杀个屁啊!来了五万!”

“那小公子用一万人把蛮族十二万人打得片甲不留,我们赤水军第三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杨奕苦笑道:“这支蛮族应该不简单,跟我走!”

“杨帅,杀啊!直接正面杀!”

杨奕用盾牌拍过去,狠狠拍了这来自川蜀的都虞侯,笑骂道:“整天脑子里杀杀杀!回去再找你算账!走!”

说归说,但杨奕发现,这群从川蜀来的小伙子,战斗起来真的是杠杠的。

他们的意志力,都想钢铁打造的一样。

杨奕领着他的赤水军第三军朝蛮族来的方向飞奔。

几个都虞侯道:“哈哈,杨帅口中说不杀,身体还是蛮诚实的嘛!”

杨奕是帝**事学院的军官出身,读了不少书,平日里私下和这些军官没什么架子,所以大家也乐意说笑。

杨奕却心中自有打算,他带着八千二郎飞奔了三里路后,蛮族的五万大军已经离他只有四里。

用千里望隐约能看见前方的大地尘埃漫天,轰隆隆马蹄声震碎地面。

几个军官以为要战斗了,可等了半天号角也没有响,杨奕突然九十度转弯,向北边调了方面。

“报!”

俺巴孩的探子回来道:“神圣而伟大的大汗啊,前方的宋军畏惧大汗您的神威,不战自退!”

俺巴孩大笑起来,那样子好像是在跟周围的手下说:我就说吧,离着几十里,我俺巴孩大汗的无敌神威就把那些宋狗吓跑了。

当年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俺巴孩年轻那会儿,应辽国大将的邀请,也是个宋军交过手段的!

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看着旁边的手下,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该你了!

旁边的手下立刻心领神会起来,露出已经无数次的夸张表演:“对对对!大汗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是是是!大汗一出手,那宋狗们绝对夹着尾巴到处乱窜!”

另一个手下连忙抢过话来:“想当年,耶律大石找大汗到幽州去和宋狗打,把那宋狗的统帅童贯打得吓得屁滚尿流,回他的东京躲起来不敢动了!”

“好家伙,那一次我们大汗可是领着一千人,斩首宋狗二十万啊!”

“不对!你记错了!大汗,他记错了!我记得是五十万!”

这两个月,连连挫败的俺巴孩除了靠到处扫荡河西的村子找粮食活着,还靠着手下们的赞美支撑着。

每每当手下们称赞到这里的时候,俺巴孩都会非常谦虚:“我是一个很低调的人,这些过去的辉煌我从来不提,你们也不要老说。”

但若这些手下真的不说,那就永远也别说话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叫爹也没用!

吹逼完一顿后,俺巴孩这两个月以来第三千六百二十五次咒骂赵桓:“狗皇帝,老子迟早要打到东京城,让你跪在我面前喊爸爸!”

然后顿感全身通透,高声呼道:“儿郎们,随我去痛杀宋狗!”

原本俺巴孩是带了浩浩荡荡五十万大军南下,自己部族的军队也足有二十万,这一路跌跌撞撞,死的死,散的散,应该只剩下了五万。

原本这五万也要溃不成军了。

但机缘巧合,他们在肃州和宣化府中间一带打劫了百来个村子,竟然发现了不少粮食。

吃饱喝足之后,俺巴孩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了。

探子来报前方有一支近万人规模的宋军刚灭了一批走散的友军,于是俺巴孩立刻就行动起来。

他跟着杨奕一路往北追去。

“大汗,我听说,这一带宋军不少!我们要不要小心一些?”

“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神圣无敌大汗么?”

“我看你就是在质疑!大汗的无敌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好了,都别说了,去杀宋狗,先杀一波再说!”

这段时间,俺巴孩心中憋足了气。

老子攻城攻不下来,不信平地上打野战,还弄不死你们!

吃饱喝足后的俺巴孩信心十足。

半天之后,他们发现,依然无法追到前面的宋军。

奇怪的是,虽然追不到,但每次就差那么一丢丢。

这样弄得俺巴孩心里痒痒。

他心里知道有可能是宋军故意为之,但却始终存着那么一些侥幸心理:就要追到了,先把这批宋狗打打牙祭!

直到傍晚时分,他终于追到一批宋军,双方发生了小规模的摩擦,于是宋军又“狼狈”逃跑。

到了晚上,双方都歇息下来。

这局面一直僵持到第二天下午。

“妈了个巴子,这宋狗各个都是胆小鬼,打了五次逃了五次!”

俺巴孩严重不满地抱怨道。

一个时辰后,红日缓缓向地面线沉下去,将平原照射得分外壮丽。

俺巴孩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于是赶紧下令掉头撤离。

但此事,已经有五支宋军正在向他这边推进。

在夕阳下,那些被染红的步人甲,映照出夺目的光辉,星旗随风飘扬,庄肃而神圣。

另一边,赤水军第一军的精锐骑兵也已经飞奔而来。

第二军、第五军,组成了一张网,向这边围来。

刘琦拿着千里望道:“看来确定无疑是在前面了,有意思,正到处找你,若不将你送回东京城,我很难向皇帝陛下交差啊!”

俺巴孩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了,看见前方整齐的宋军军阵,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和疑惑。

“杀出去!杀死这批宋狗!”

他话音刚落,宋军震天的战鼓就在苍凉的平原上响起来了。

四面八方的号角声,在静肃的傍晚,显得格外振奋人心。

见有四面旌旗避空,甲胄耀眼,俺巴孩大惊。

大约十日之后,俺巴孩就跪在了赵桓面前,大哭道:“爹!你是我爹!我投降了!”

赵桓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草原上最后的头子,他仿佛看到俺巴孩眉目间比寻常人要宽一些,心里道:这果然是个傻子啊!

耶律大石怎么找了这么个傻子做草原的可汗?

耶律大石的智商不应该做如此愚蠢的决定啊!

若是耶律大石知道了,一定会狠狠抽死这个俺巴孩,然后对赵桓道:你以为本王想啊!草原精锐都被你和岳飞砍光了,上有人就不错了,你还想咋样!你不就是仗着大宋人才多么!

赵桓原本还想着要在俺巴孩面前装装逼,但现在看来,完全没心情了。

“谁是你爹!别乱认亲!”赵桓对一边的谢大海淡淡道,“带下去,挂起来。”

俺巴孩并不知道带下去挂起来是什么意思,他以为赵桓暂时不杀他了。

结果在暗喜中被送到天牢里,一刀下去,哗啦啦血水喷薄如柱一般,脑袋被谢大海扔到匣子里。

“挂在大使街的牌坊上面,让他们看看,和大宋作对的下场。”

刚刚喝完酒,准备去找城北怡红院小妹妹谈人生的完颜亶刚好从大使街路过,看见有些人在围观,便好奇去看。

“听说在这草原蛮族厉害得很!”

“再厉害还不是被我们的陛下给砍了!”

“……”

完颜亶顿时酒醒了,这七月底的大热天,背脊有丝丝凉意。

定眼看去,果然是俺巴孩那厮,还龇牙咧嘴,睁着眼睛,好像是在笑,但又好像充满了迷茫。

他以前也是见过这厮一面的,草原上的一个草包而已。

与拜不花、合不勒他们相比,差远了。

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在西北跳得很厉害的俺巴孩的首级就挂在了大使街的牌坊那里,住在大使馆里的使臣们都心惊胆颤。

尤其是毕勒哥的使臣。

这货非常倒霉,以前大宋和高昌国并不算交恶,毕勒哥派使臣驻扎在东京,作为对大宋的尊敬。

自从高昌国和大宋开战后,这位使臣就每晚睡不着觉。

这一次俺巴孩的脑袋就挂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是两天两夜没有睡着。

不仅如此,连喀刺汗国和大理国的使臣也都睡不着。

大使街原先还很繁华,有许多国的使者驻扎在这里。

但随着大宋挨个挨个灭国,使者也挨个挨个搬出去。

俺巴孩被抓还没被押送东京的第二天,吴玠已经接到了枢密院的调兵函,上面有皇帝的御印。

吴玠即刻调兵撤离了高昌国南线,迅速回青唐城。

与此同时,宣召顺义郡王陇拶进京的圣旨也到了。

赵桓这一招很粗暴简单,你陇拶不是暗中调兵谋反么?

那现在我就直接把你叫到京师来,若不来,就是违抗圣旨,要被抓起来。

你来?

脑袋就被挂在大使街的牌坊上,等着也快到这里来报到的俺巴孩。

朕就是要趁着你现在还没有招募充足的兵力,逼你先动手!

西北战事不断,坐在东京皇宫里的赵桓却每天闲来读着书,陪着赵淳。

其余的事,都交给了石洵和虞允文等大臣去办。

终于,在这一天,赵桓接到了麒麟卫的密报,上面写着三个字:李文正。

第五百九十六章府中有贵客?

说起来陇右青唐主,顺义郡王陇拶和李乾顺还有联姻关系。

当年党项尚存,但被大宋打得逐年式微,为了抗宋,李乾顺便挑选了宗室女嫁给陇拶。

但不曾想,大宋直接把党项打得灭了国。

陇拶这些年也老老实实窝在青唐的角落里不敢吭声,即便是草原蛮族拜不花绕道冲击青唐,他装作怂的一逼。

为了保命,也是年年进贡,安分守己。

但这些那都是官方的信息,都是陇拶粉饰出来的。

据皇城司的秘密档案记载,这货一直都在想办法统一吐蕃各部。

与此同时,因为青唐吐蕃与高昌回鹘历来亲近,亲家关系已经百年之久,与毕勒哥来往也是甚密。

此次赵桓对高昌用兵,陇右主力随吴玠西进。

陇拶觉得这是一个绝佳时机。

只要他重新夺回青唐和湟州,各部首领必云集而相应。

届时陇右的所有吐蕃人都会站出来,赶走霸占这里的侵略者。

这一日,陇拶在府上,秘密会见了样丹族、党宗族、者龙族、朗结戟家族、伏羌蕃部、心牟氏族的首领。

这基本上是目前吐蕃各部中实力雄厚的部落的首领了。

他们都秘密汇聚到青唐城,与陇拶共商如何夺取陇右之策。

如今吴玠在高昌,青唐守军虽说尚有八千,但只要他们吐蕃各部举起义旗,青唐、湟州城内吐蕃民众必然纷纷响应。

样丹族的首领怒道:“老子早就看那狗皇帝不爽了!”

“只要我们吐蕃各部团结一心,必能重现几百年前的盛况!”党宗族的首领傲然道。

者龙族的首领则笑起来:“好在明王帮我们搞定了佛教那些秃驴,否则我们手里还没有这个权力!”

说到那个人,在座的所有人都露出若所有思的神色。

佛教几大长老都说,他是佛祖降临人间,拯救吐蕃族。

朗结戟家族的首领道:“可惜明王不与我们一同来青唐城!”

“关于明王拯救吐蕃族的预言,我都已经释放出去了,现在各部族的儿郎们都群情激昂,只待陇拶首领,不,是赞普一声令下,我等便提刀子把青唐和湟州的汉人杀个片甲不留!”

“对!杀个片甲不留!重现吐蕃荣耀!”

众人在陇拶的王府内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痛快。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些吵闹。

“某是陇右都护府皇城司总指挥使卢云,天子亲军,尔等拔刀是要造反么?”

王府门口的护卫用憋足的汉语道:“这里是郡王府,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卢云一手握着圣旨,声音铿锵有力:“圣旨在此,顺义郡王出来接旨!”

护卫左右互视一眼,连忙跑进去。

“报大王!”

门口,离得很远,陇拶的亲卫兵便走到外面,大声道:“大王,天子特使前来,有圣旨!”

他此话一出,屋内几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赞普,皇帝此时来圣旨,怕是已经发觉我等要造反,何不现在便动手!”

心牟氏首领脸一沉,站起来,手掌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稍安勿躁,即便是发现了又如何,先出去接圣旨,看看狗皇帝想做什么!”

陇拶便带着王妃,王府的扈从、下人等等,一共一百三十六人出了王府,准备迎接圣旨。

岂料他刚出去,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住了。

眼前竟然浩浩荡荡,有千来名皇城司卫。

每一人都着黑袍,绣金丝纹,配牙月刀。

卢云道:“顺义郡王,圣旨到!”

“吾皇万岁!”

“朕膺昊天之眷命:顺义郡王治青唐有功,特此进京面圣。”

一句话,便完了,简单明了。

但落在陇拶耳朵里,那就是惊雷了。

皇帝要我进京!

这不是明摆着要我去死吗?

陇拶抬起头,接过沉甸甸的圣旨,脸上洋溢着得宠的兴奋:“有劳卢指挥使。”

“郡王,既然来了,某可否进去喝杯茶?”

陇拶顿时蛋疼,你念完圣旨了就赶紧走啊,你不是皇城司指挥使吗,留我这里干嘛!

但他又不好拒绝,便道:“这是小王的荣幸。”

卢云便带了十六个皇城司卫一同进去,这些人都是杀气凛冽,平日里刺杀、探案、挖坑、埋人没少干。

陇拶与各部首领商议的地方在密室,卢云自然没法立刻就发现这里有吐蕃各部首领。

“顺义郡王,这茶就免了。”

刚才不是说要喝的吗?

陇拶心中有些恼怒。

“请郡王即刻出发,天子在东京等您。”

“卢指挥使说得对,小王不能让天子久等,这便收拾行囊出发去东京。”

“郡王不必收拾,一路的所有行李我们都为郡王准备好了,郡王直接上路就可以。”

“这个……”陇拶露出为难的神色,“小王习惯了自己的物什,不必牢饭卢指挥使了。”

“郡王言重,这边请吧!”

陇拶一见连这点谈话的余地都没有了,这就是要开干的节奏。

可是外面有一千皇城司卫,几乎青唐城所有皇城司卫都来了。

卢云脸上满是笑意,亲切和蔼得仿佛老虎都会当他是朋友。

“怎么?郡王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倒……这倒不是……”

陇拶背后冷汗直冒,卢云这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居然一次性待了一千人来了,这是要逼他去东京城。

这下局面突然就被动了。

陇拶寻思,决定立刻走。

若眼下不听卢云的,便是要动手,保不准这些人会动刀子,外面可是有一千人啊,就算自己有兵,也不可能立刻调过来。

只要他配合卢云,卢云不会撕破脸,好歹自己也是****经亲自册封的郡王。

“卢指挥使说的是,不让天子久等,小王这就立刻上路。”

说完,陇拶便大步迈出去。

王妃多罗巴突然道:“大王,那诸位首领当如何……”

她此话一出,顿时一片死静。

陇拶全身冷汗直冒,心中大呼:女人坏我大事!

卢云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卢云依然一副亲切和蔼的表情:“郡王,府中还贵客?”

第五百九十七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坑货。

有的人被兄弟坑,有的人被父母坑。

还有的人被儿女坑。

当然,男人最多的是被女人坑。

例如前开封府尹徐秉哲,例如现任顺义郡王陇拶。

王府内的空气瞬间就冻结住了。

陇拶冷汗如瀑布般疯狂滚落,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

陇拶强作镇定,答道:“的确有些贵客,都是本族的叔侄。”

“可王妃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卢云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邻家和蔼可亲的好叔叔,“王妃说,各部首领……”

“卢指挥使,您是听错了吧?”

“不好意思,我这只耳朵,连蚊子落在头发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卢云盯着陇拶看,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其实是在等他乖乖说下去。

“您真的听错了。”

“王妃,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刚才说的各部首领,现在何处?”

多罗巴已经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脸色狂变,全身都在颤抖。

比起心理素质,她明显比陇拶差了一大截。

看这样子,就差把所有的事写在脸上了。

“抱歉,刚才是我说……说错了……”

“说错了?无妨无妨,那就还请郡王将叔侄都请出来一趟。”

陇拶面色阴沉,他虽然是顺义郡王,爵位很高,但毕竟是异族,在天子亲军面前,其实没什么地位和底气。

陇拶厚着脸皮:“他们已经走了,刚走不久。”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若是此时不是在王府,他有兵在手,也断然不会是像现在这般被动。

便在此时,外面有个皇城司卫跑进来大声道:“报总指挥使,方才我们见一贼人从后院进了王府!”

卢云一听,立刻跳起来,一副很关心陇拶安慰的样子:“哎呀呀,居然有贼人潜入王府,实在可恶啊!来人,将儿郎们都叫进来,把王府的每一块砖头都翻开看看,一定要找到贼人,确保郡王和王妃的安全!”

“不必了……”

陇拶话没说完,那皇城司卫已经跑出去。

一千皇城司卫接到命令,立刻鱼贯而入。

首当其冲便是和王府的护卫起了冲突。

卢云也不制止,而是任由其发生、扩大。

王府这些护卫也各个都是好手,但架不住皇城司人多,下手黑啊!

于是卢云便开始让人以抓贼人的名义开始搜王府。

这让陇拶要抓狂,他心中大骂皇城司实在是太无耻了!

“卢指挥使,好歹本王也是朝廷亲封的郡王,王府岂是你说搜就搜!”

“郡王,某是为了您和王妃的安全!”

“本王有王府卫兵,这些交给卫兵解决即可!”

“郡王您不知道,混进王府的这个人,是朝廷正在通缉的要犯!”

陇拶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论起脸皮厚,怕是谁都比不过皇城司了。

“来人!快来人!”陇拶大声怒吼道。

门口的王府卫兵想冲过来,但被皇城司卫挡住了。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卢云耸了耸肩:“哟,郡王这是要做什么,不知道对天子亲军拔刀是忤逆犯上么?”

“卢云,本王不仅仅是顺义郡王,本王还是青唐吐蕃首领,你如此对我不敬,便是对吐蕃不敬!你是要挑起两族争端吗!”

“说得我好怕呀!”

陇拶大怒:“动手!”

“谁敢!”

卢云突然一把刀,一刀冷光闪过,他的刀砍在王府上好的红木座椅上,将座椅劈成两半。

卢云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阴沉得就像海面上的狂风暴雨来临之前的乌云。

“吾等奉天子诏令,为天子办事,谁敢阻拦,便是对天子不敬,是要抄家灭族的!”

随即,他音量又低下来,但语气却是如寒冰一样冷:“郡王,陛下在京城等着您,您可不要让陛下等久了。”

便在这时,后面传来了打斗声。

陇拶已经面如死灰,那张脸,就像是戴了一张面具一样。

王妃多罗巴颤颤惊惊,目光不敢与卢云对视。

不多时,便有一批人被强行押了上来。

看见这些人,卢云故作诧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应该是,样丹族、党宗族、者龙族、朗结戟家族、伏羌蕃部、心牟氏族的首领。

“上一次见面,就是今年年初。”

看见这些人脸上愤恨的表情,卢云已经猜到,却故意问道:“不知各位首领在王府作甚?”

不等别人说话,他继续补充道:“莫非是讨论今年小麦收割的事?”

陇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我们在讨论小麦收割!”

“可是朝廷明确规定,吐蕃诸部,活动不能超过自己领地的十里路。”卢云似笑非笑道,“眼下,这几位是以身试法呀,不成全几位,我都觉得怪不好意的!”

党宗族首领学着汉人的强调大怒道:“竖子敢尔!”

“怎么?你要造反?”卢云意味深长道。

“哼!青唐城可是有我吐蕃族人三万,你们可想清楚了!”

卢云连忙通知旁边的人:“记录下来,党宗族首领威胁皇城司卫,他图谋造反,其他人是同伙,一律抓起来,运回东京,让陛下亲自裁决。”

诸部落首领彻底被激怒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记录下来,样丹族首领造反!”

“记录下来,都要造反!”

卢云突然一声吼:“儿郎们,全部拿下来!”

朗结戟家族的首领拔刀想要反抗,被三个皇城司一人一刀捅了个对穿。

卢云在一边像个场面解说员一样:“证据确凿,全部抓起来!”

陇拶没有想到局面居然会变成这样。

整个吐蕃可是招募了十几万大军,他又信心能召集三十万大军。

一旦如此,他便如同龙飞苍穹,谁都挡不住了。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网打尽了!

原本今日是来共商大计的!

陇拶要抓狂了。

眼看朗结戟家族的首领被捅死,周围下人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其余首领一见上来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顿时失了底气。

第五百九十八章吐蕃之策

卢云鼓掌道:“很好嘛,大家都看到了,他对天子特使,拔刀,威胁,造反实锤。”

完全不理会众人愤怒的目光,卢云继续道:“顺义郡王窝藏叛逆,有罪,即刻押往京师,天子发落!”

众皇城司卫高呼:“是!”

“卢云,你这条狗,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你!”

“带走!”

从顺义郡王府出来后,卢云觉得天空特别蓝,空气特别新鲜。

他连忙写信给他的顶头上司谢大海,先找上司邀功再说。

顺义郡王陇拶与一干部落首领被押往京师,出发之前,陇拶大笑道:“卢云,你一次抓我等各部首领,就不怕吐蕃百姓反了么,届时若陇右动荡,坏了民间根基,朝廷必为你是问!”

卢云手里端着一杯茶,道:“郡王,这茶香不香?”

“哼!”

卢云笑道:“吐蕃众部主要以牛羊肉、青稞等为主食,平日里是不是拉不出屎来?”

“好在我大宋的茶,拯救了你们。”

“你就说它香不香?”

“若是各部要反,大宋商人则必断其茶,大理也决然不敢赚了这笔钱。”

陇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来:“卢指挥使,您怕是没见过暴动吧,暴动一起,可不是做生意了,不是你们不愿卖就不卖。”

“既然你都已经撕破了面皮,我就不妨告诉你,我有十八万大军,其中六万已经在赶往青唐的路上,五天之后,十万大军兵临青唐城,城内三万蕃民尽数呼应于本王,尔若是想活命,现在即刻放了本王,本王可封你为讨宋大将军。”

“啧啧,你还说你不谋反,现在自己亲口承认了!”

卢云看了一眼旁边的手下:“记下来,顺义郡王亲口承认自己是谋反的逆贼,这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哦!”

“你不怕吗!”

“怕?”卢云抬了抬眼皮子,“你看,城外那边是什么?”

陇拶抬头望去,却见那宽阔的平地上,有一片微不可见的小黑点似乎在移动。

“借你个千里望再看看。”

陇拶定眼看去,却见一面鲜红色的星旗在蓝天烈日下飘舞,鲜衣怒马的将军领着强军劲旅,向这边而来。

那星旗后面,还有旗帜上面写着“吴”。

陇拶顿时面如死灰:“这怎么可能!”

“吴不是在高昌么!”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卢云笑道,“你以为你的伎俩无人知?早在半个月前,天子就知道你要谋反。”

陇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他部族首领并不明其然,依然在叫嚣着,直到吴率领的揽月军已经肉眼可见。

那气势如同长虹贯日一般,甲胄在阳光下光辉耀眼,红色的绫带在飘舞。

这便是大宋有名的一支强军:揽月军。

揽月军之强,正如其名。

能为大宋皇帝陛下上九天揽月。

其主帅吴,是当今大宋当之无愧,能与岳飞、韩世忠、种师中等人齐名的名将。

帝**事学院留下了不少吴的兵书。

同时,他也是无数热血男儿的偶像。

这位在沙场上真枪杀出来的大将,有着钢铁的意志,以及雷霆般的执行力。

枢密院的调兵函一到,吴便连夜往陇右青唐赶。

不多时,吴领着军队已经到了青唐城门口。

吴今年四十六岁,因常年在军中,尤其是镇守陇右,皮肤黝黑,面容粗糙。

但却给人一种质朴、简单的感觉,他的眼神平日里看起来非常平和,并无军人的凛冽之气。

若是脱下战甲,更像是邻家的叔叔。

但他骑在战马上,身如渊岳峙,给人一种稳住之感。

仿佛只要有他在,这片领地便如泰山一般稳固。

卢云连忙收起所有的嚣张和跋扈,礼貌道:“下官参见吴帅。”

他比吴的段位低,却也不属于一个体系,不过吴的气场太过强大,又是镇疆大将,卢云自然不自然就恭敬地行礼了。

吴疑惑道:“卢指挥使,这是?”

他一开口,明明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晰。

在风中,他的声音有极强的穿透力。

即便现在已经四十六,但吴依然气息洪如大钟。

卢云便将所有记录在案的手册呈递给吴,吴翻看了一遍,眉头紧紧锁起来。

接到调兵函,吴便知道陇右有变,所以十万火急赶回来,没想到如此之快,若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数日之后,东京的赵桓收到密报:顺义郡王与各部首领密谋谋反,被当场抓获,正押往京师途中。

青唐、湟州两座陇右重镇皆已有重兵把守。

这一日,翰林学士石洵来延福宫。

“陛下,青唐与湟州已各有小学和中学五所,共能容纳学生一万人,能够满足青唐和湟州所需。”

“只是,许多人,并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学校。”

“为何?”

“因为他们认为,在家里种地和去草地牧羊,比去读书,更有用。”

赵桓心中了然,人的行为都是根据自认为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来发展。

读书确实好,但读书是长期投资,回报在将来。

许多人家里吃饭困难,是不会考虑长期投资的。

而且陇右因为地处边境,高原地带,要发展工业其实很难。

那里的就业环境非常原始,条件最好的青唐城土地肥美,适合农业。

人们自然会思考,读书到底有什么用?

种田需要读书吗?

显然不需要,他们种田只要有好的体力就可以了。

放羊呢?

也不需要,小孩子都能放羊。

做官?

吐蕃人不会认为朝廷会让吐蕃人做官。

朝廷的确推出了六年义务教育的法规,三年小学、三年中学,是必须上的,有违反者,当判刑入狱。

但这只是法规,大宋那么大,近两亿人口,不守法的多了去了。

难道皇帝还要从最底层开始抓?

这显然不现实。

又或者派人强迫去执行?

“石卿有何妙策?”

“回陛下,第一、强迫执行;第二、吐蕃对茶叶需求非常大,目前民间商社远不能满足吐蕃对茶的需求,朝廷可在青唐、湟州设立茶司,茶司差办,可从吐蕃人读过中学的人中选择录取。”

“现在可有中学卒业的?”

“陛下,目前那里都有读过中学的,不过人数极少,大多数还是汉人,但只要有人便可。”

“好!如此便去办。”

“是!”

“对了,歌剧院、书坊、马球场等游玩设施,要全部配套齐全。”

“遵命!”

“还有佛教,在吐蕃大力扶持佛教,选择一个愿意听从我们的,朕册封他为喇嘛。”

石洵有些疑惑:“陛下,臣愚钝,何为喇嘛?”

喇嘛是清朝册封的,在吐蕃语中是大师的意思,这个年代的人自然是不知道有这么个称号。

但吐蕃人会明白的。

“喇嘛在吐蕃语中是大师的意思,就如同大相国寺的智清长老。”

“陛下学识渊博,臣万分不及,臣这就去办。”

石洵走后,赵桓又将虞允文叫来。

“近日吴对吐蕃用兵,待朝廷平定吐蕃之乱,对吐蕃的茶叶全部降价,朕要让吐蕃大多数人都喝得起茶,让交子在吐蕃中通行。”

“是!”

虞允文也不多问,显然皇帝是要对那里施行经济战,茶叶倾销。

这些词语,虞允文也是在皇帝的《经济论》里学来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最好的时代

对一个地方的辖制包括以下四个方面:军事、文化、经济和金融。

只要这四点渗透得足够彻底,那个地方想再逃都逃不了了。

在俺巴孩的脑袋被挂在大使街的牌坊上两天后,陇拶和吐蕃各部首领就被押送到了京师。

今日的大宋邸报的头版标题是这样写的:吐蕃贼酋尽数伏首,陇右迎来和平时期。

而东京快报则奔放了一些些,直接道:陇右贼酋伏首,新的商机已到,报复可能只在一夜之间。

今日所有的报纸都卖脱销了,那些卖报的小孩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东京这个城市,就像一个饥饿的小伙子。

每天都有无数人进来,在这里寻找发财的机会。

在东京邸报上有一个笔名叫唐哲的人这样写道: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普通人可以抓住机会,一夜暴富,富豪们也可能因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

正如这句话所说,无数人怀着希望来到这里。

他们渴望抓住一切机会。

而朝廷每一次新的政策,每一次对外战争,都孕育出无数商机,抓住了,财富滚滚而来,名利、美女、金钱,接踵而来。

例如,这日邸报所刊载,陇右吐蕃贼酋伏首,朝廷对陇右叛逆打击顺利,很快会进一步采取安抚之策。

具体的政策朝堂之上暂无声音,但已经有不少人在推测。

其中有人推测道:朝廷必然会兴修公路,随后将吐蕃强需求的产业大肆倾销,加深吐蕃对大宋的经济联系,从而推行交子。

有人则道:青唐与湟州读书人太少,《经济论》中提到,人才是发展的基础,青唐与湟州缺了根基,朝廷会大力补充根基,若是现在有人愿意去青唐与湟州之地,必然能谋个好差事。

就说那刚成立不久的“大宋经济研究社”更加犀利点评道:茶叶、美食、音乐、马球、歌剧和教育,都缺人,别问,去了就发财,有胆子就发财。

几日之后,便陆陆续续有人从东京出发,前往陇右。

而此时,河西的蛮族因为失去了首领,更是一盘散沙。

清扫工作已经进入尾声,那些与俺巴孩一同来的部落首领有的饿死在路上,有的则被宋军杀死。

兴庆府、凉州、宣化府、肃州等州府开始舒缓坚壁清野的策略,让百姓出城,重新回到故乡。

这个消息立刻让东京城有些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蛮族虽然没有攻下州府城池,但对河西的破坏也是不容小觑的。

饿极了的蛮族,就像蝗虫一样,田地里的庄稼还没熟,就收了开始打谷吃。

因为缺乏汉人的农业技术,许多庄稼都浪费了。

这导致河西出现了一片粮食真空。

对粮食的急缺,就像沙漠中许多不喝水的旅人对水的急缺一样。

这一局面,在蛮族南下的时候,商人们就已经预料到了。

大家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一旦蛮族被清退,粮商就开始行动。

例如东京鼎鼎有名的大富豪朱青,他的商队早就在长安城囤积了大批粮食。

例如长安城的薛东来,也早已开始囤积。

因为他们知道,朝廷必然会拿出钱来赈灾,为灾民购买粮食。

事实也证明如此,唐恪不得不以超出市场价的价格开始在长安城和东京城两地购买粮食。

他也曾经向虞允文提出朝廷拨发战略储备粮食,但被虞允文和张孝纯拒绝了。

战略储备粮食是朝廷特殊时期用的,例如大规模的战争,大规模的天灾。

蛮族对河西的破坏,还无法达到动用战略储备粮食的地步。

河套路这些年靠卖资源可是赚了不少钱,而且因为是军事战略要地,长安和东京许多商人想在这里做生意,给河套路的地方官府交税可不少。

另外,河套路还是大宋养马最多的地方,枢密院每年向河套路采购战马的数量惊人。

虽说都是朝廷衙署,但财务账面却是分得一清二楚。

河套路的官府有钱。

就说这河套路和陇右都护府,最近在大宋可是沸沸扬扬。

一个是打高昌国的前线,一个是疏通吐蕃的前线。

无论是哪一个,一旦仗打完,必然如同朝廷开拓交州、南海、辽东一样,伴随着巨大的商机。

下一批,必然又会造就一批富人。

从潭州、江陵、成都府到长安甚至幽州,都有人在密切关注着。

这也反映出一个现象:民间对朝廷的信心越来越足。

如此,各地的银行生意也越来越好,更多的人愿意将家里的黄金储存到银行。

这一段时间,从地方官府收集上来的消息,各地都陆陆续续有消化一批交子到民间,黄金和白银的储备突然增加了几十万石。

眼看前方的战争颇为顺利,赵鼎的觉也能睡着了。

这一日,石洵对赵桓道:“陛下,进五年,有五万大学卒业的人进入了河套路,有三万大学卒业的人进入辽东,五千大学卒业生漂洋到南海,前不久,秦相公从南海送来奏书,希望朝廷再引渡一万大学卒业的学生过去。”

“准!此时你来去处理便是。”

赵桓对石洵的工作显然非常满意。

教育这些东西本身是急不得的,从靖康二年,赵桓举起屠刀在大宋境内疯狂杀人开始,到靖康十二年,整整十年。

大宋的教育改革已经整整十年。

这十年,几乎是将传统的那一套用最粗暴的方式撕掉了,然后强迫性的执行了新的教育制度。

石洵就是赵桓的前锋人物,他几乎不参与道朝堂的斗争上,一直专心狠抓各地的学校和教育问题。

如今,大宋才真正算得上是人才济济。

一旦教育体制建立起来,人才只会越来越多。

和吐蕃人不一样,汉人自古以来就深刻明白读书的好处。

许多穷苦人家,都愿意负担很重供孩子读书。

所以,留给赵桓的基础盘是非常靠谱的。

“石卿,你功不可没,朕要封你为魏文公。”

“多谢陛下,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石卿,准备一下,陇右和高昌,都需要人才。”

“臣明白!”

第六百章汉人铁骑重回西域

毕勒哥让宰相沾木儿从民间征调了三十万大军。

在国内清扫完汉人势力后,一切似乎都变得轻松起来。

只需要等待俺巴孩和陇拶那边对宋朝发起夹击,自己再出兵,必胜无疑。

想想能击败被尊为当时第一名将的岳飞,还有点小激动呢!

这一日,毕勒哥宴请群臣,将自己宏伟蓝图说了一遍。

“从宋朝夺到河西之地,那里有广袤的良田和肥美的草场,我们将控制汉人西进的咽喉,宋朝狗皇帝想要马匹也可以,一百两银子一匹卖给他!”

沾木儿笑道:“失去河西和陇右,狗皇帝会疯掉,想想狗皇帝现在正在疯狂印刷交子,一旦战争失败,交子过量,宋国必然如宣和年间蔡京铸大钱那般,民间烽烟四起。”

“狗皇帝真以为自己百战百胜了!”另一个大臣冷笑道,“我听闻,宋国内,有不少人对狗皇帝的新政都有异议,只是前些年狗皇帝杀人太狠,这些人都蛰伏起来。”

“看似强大,其实危机四伏,只差一把火,宋国就烧起来了!”

毕勒哥大笑道:“哈哈,诸卿,举杯,为我们的胜利喝一杯!”

“恭喜大王获得河西!”

“恭喜大王获得河西!”

“狗皇帝现在怕是在东京已经焦头烂额,正在写议和信了!”

……

毕勒哥心中得意,但心中又有些恼怒。

他儿子跑去东京城不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还有自己的心腹爱将,一去也不回来了!

算了,不想了,让他们后悔去吧!

国王和大臣们今晚很高兴,觥筹交错。

有些大臣喝了些酒已经在向毕勒哥申请能去即将成为高昌国领土的河西去当差。

那里必然有许多肥水。

还有很多汉人美女,每晚换不同的,一辈子都换不完。

想想实在太爽了。

突然,宰相沾木儿提出来:“大王何不御极称帝呢!”

毕勒哥微微一怔,说实话,他上头压着个耶律大石,称帝这种事他是不敢的。

隐隐看出毕勒哥的忧虑,沾木儿道:“何必在乎耶律大石,陛下马上就是要得到河西之地的人,一旦控制了宋国和西方的要道,又有了平原和马场,还愁没有军队?耶律大石算老几!”

其他大臣一听,顿时觉得有理,纷纷道:“陛下,宰相所言极是!”

他们连称呼都改了。

沾木儿见气氛彻底调起来了,豪言道:“等拿下河西,说不定还能进军陕西,攻占他们汉人的长安城,我们也去曾经李世民曾经待的地方!”

“说不定洛阳和东京也不在话下!”

“哈哈哈……”

“报!”外面传来声音。

毕勒哥的禁卫长官走出去,领了那个传令兵进来。

“大王,前方传来紧急军情,岳飞十万大军在东部连克十城,正向王城而来!”

毕勒哥闻言一怔,将手中夜光杯砸碎,怒道:“岳飞好大的胆子,区区十万就敢来!”

“沾木儿,朕命你亲率三十万大军迎战岳飞,提岳飞人头来见朕!”

沾木儿喜出望外,没想到军权来的这么容易。

“遵命!臣一定将那岳飞斩于马下!”

数日之后,沾木儿领着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东进。

再过数日,毕勒哥收到消息,双方在伊州相遇。

自信的沾木儿打算和岳飞打一场正面的会战。

当天晚上,沾木儿在主军营帐和五个漂亮妹子讨论天气干燥运动会不会出汗的问题。

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大帅,大事不好了!俺巴孩和陇拶都被押送东京城处决了!”

沾木儿的亲卫军将领急匆匆跑来,在门口喊道。

正平躺在床上全身放松的沾木儿突然一下子坐起来,其中一个妹子娇喝道:“哎呀,大帅,弄疼人家了。”

其余妹子道:“大帅,要专心致志才能做到心有灵犀哦。”

沾木儿却全然没了兴致,一把将那女子推开,那女子痛吟一声倒在地上,其余女子都如同受惊的兔子。

沾木儿披上衣衫,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出去,他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本身枯瘦如柴,又是鹰钩鼻,小眼睛。

这样看起来更加恐怖。

“你刚才说什么!”

“大帅,俺巴孩和陇拶都被押往东京,已经处斩!”

沾木儿全身颤抖,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大帅,前方最新消息,千真万确,俺巴孩和陇拶都被押往东京,已经被斩首示众!吴玠回了陇右,吐蕃各部首领和陇拶一起,被斩首于东京!”

“你放屁!吴玠的军队明明还在南边边境!”

“留守的是吴麟!”

“这不可能!俺巴孩的五十万大军全没了?”

“全没了!”

“吐蕃各部不是已经共推陇拶为王么!也没了?”

“也没了!”

沾木儿放开下属的衣领,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茫。

这件事对他的信心打击有点大。

局势怎么突然就变了。

难怪岳飞敢向高昌王城推进了,原来后顾之忧已经扫清了!

“大帅,末将认为,我们有三十万大军,是岳飞兵力三倍,不必惧怕岳飞,只要我们不进入玉门关,守住国门还是没有问题的。”

沾木儿深吸了一口气,几种念头已经在他脑海中闪过。

“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大帅大可放心!”

沾木儿一夜无眠,第二日,宋军一早便列了阵型。

步人甲在最前面,火枪营在后面压阵,重骑兵在步人甲的左侧,轻骑在两翼随时打算包抄敌人。

宋军的战鼓震天。

沾木儿一夜没睡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听见宋军如雷般的战鼓后打算逃走,被属下拉住。

“大帅,我们有三十万大军!”

“哦,三十万大军!”不知为何,沾木儿觉得这仗没法打了。

随着双方的号角声起,双方开始冲锋。

平原上的士兵们像洪流一样,撞在一起,溅起浪花。

只不过,这里是血浪。

才刚交手,宋军便摧枯拉朽一般横推过去了。

沾木儿吓得双腿已经忍不住颤抖,带着自己的亲卫军掉头就跑。

靖康十二年八月七日,岳飞击溃高昌三十万大军。

宋军铁骑势如破竹,一日之内东进奔袭八百里,饮马高昌城下。

高昌权贵震惊。

北边前唐北庭府开城门投降。

贞观十四年,唐太宗派遣侯君集、薛万均等大将西征,灭高昌。

后安史之乱,北庭与朝廷隔绝,武威郡王独守十几年后,尽数沦为异族之手,从此中原与西域断绝五百载。

今日,汉人铁骑越过玉门关,踏入西域。

第六百零一章穷途末路的毕勒哥

过了玉门关就是西域了。

这里曾经发生过无数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在历史长河里,无数汉家儿郎从这里出发,去征战更加广阔的地方,扬天朝雄威。

也有无数人埋骨玉门关外,无人问津,无人知晓。

总之,这里是一个史书经常提起的地方。

离大宋最近的则是四百多年前,吐蕃人趁安史之乱,攻陷河西,断绝西域与中原的事。

那是一个英雄的年代,也是一个悲凉的年代。

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武威郡王郭昕在断绝了朝廷支持下,四面被强敌环绕,依然坚挺了四十年。

那四十年里,汉家儿郎前赴后继为衰弱的唐朝守护着西域的领土。

直到青丝便白发,从气血旺盛的少年人变成暮年的老兵。

无法想象,拼尽全力之后,北庭沦陷的时候,那位白发年迈的老将军带着一群同样年迈的战士,在雪天饮下最后一杯热酒之后,是怎么慷慨赴死的。

那是一群应该被后人永远铭记的人,但风沙已经将他们的白骨吹尽,连同他们的名字。

铁盔上的红缨在飞扬,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染上了汉人将士的鲜血。

被尘封的热血被点燃。

汉人铁骑踏碎了异族的黄粱美梦。

这里,一个新的时代,在血与火中拉开序幕。

毕勒哥无法阻挡,谁都无法阻挡。

三十万大军崩溃的消息传回高昌的时候,毕勒哥傻眼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高昌王宫最后的禁卫旅飞逃出城。

三十万大军,才去了几天,就被宋军击败。

这王城,绝对不能呆了。

在毕勒哥逃跑的途中,他又收到了消息:俺巴孩和陇拶以及吐蕃各部首领都已经被砍了脑袋。

这简直让毕勒哥绝望。

比毕勒哥更绝望的是,沾木儿逃回王城的时候,发现王城最后的精锐跟随毕勒哥不知所踪。

而紧随其后的宋军已经扑来,沾木儿想开门逃跑已经来不及。

他只能乖乖待在王城。

此时此刻的王城,人心惶惶。

前些时日还在拍毕勒哥马屁的大臣们,现在有的在收拾细软准备跑路,有的则在筹备黄金,准备等宋军破城后奉上。

沾木儿也不笨,他带着自己仅存的一点点兵开始在城中四处收刮,打算收集足够的财富贡献出去给自己保命。

宋军兵临高昌王城第二天,王城就被大臣们打开投降。

沾木儿带着好几车的黄金在城门口恭迎岳飞。

不得不说沾木儿是幸运的,他遇到的是岳飞的军队。

若是韩世忠,他这颗脑袋现在已经在地上打转,其他人的脑袋也都已经在地上打转了。

岳飞的军队向来不屠城,不随意杀人,可以说是大宋军队的楷模。

岳飞只是淡淡道:“毕勒哥何在?”

“毕勒哥那乱臣贼子往西边跑了,昨天跑的!”

岳飞对张宪道:“追,将毕勒哥抓回来。”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在辽阔的西域土地上,就发生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毕勒哥带着人飞逃,宋军在后面飞一样的追赶。

偶尔追到,双方来一场小摩擦。

毕勒哥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耶律大石求援。

他开始给耶律大石写信。

“大王,小王三十万大军正和宋狗开打,只需要大王再增援二十万,必能扫清宋狗,直入河西,踏碎兴庆府,过潼关,入长安,一路杀向东京,让狗皇帝出门跪地求饶,小王愿与大王平分天下。”

过了几天,毕勒哥又给耶律大石写信。

“大王,小王三十万大军已经将岳飞小儿打得溃不成军,大王只需要再给小王十五万大军的支持,小王可领着儿郎们两个月之内杀到东京城下,让狗皇帝开门投降,大王可入主中原。”

又过了几天,毕勒哥的信又来了。

“大王,小王三十万大军已经进入河西,正兵临兴庆府,只需一日便可攻下兴庆府,怎么样,大王,只需要给小王八万援兵,小王能在十天之内打到中原!”

耶律大石最近收到的信一封接一封。

如果不是他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仅仅看毕勒哥的信,还真会认为毕勒哥把宋朝打得连妈都不认识了。

最开始,毕勒哥的信还是用白纸写的。

到后来,开始用布料写,偶尔还带着一些血迹。

再直接用带血的粗布,最后到随便找了一些树叶,画了一些弯弯曲曲的东西上去了。

自始至终,耶律大石一兵一卒也未出,就眼睁睁看着毕勒哥被张宪追赶,最后抓捕。

当张宪抓捕到毕勒哥的时候,毕勒哥高呼道:“我要见皇帝陛下,我要向他臣服,我要做他最忠心的臣子。”

张宪将毕勒哥带回高昌城,毕勒哥急着要见岳飞,但他见不到。

因为他被投入牢狱,囚禁起来。

监察院的段之介则已经开始在高昌城列当日参与屠杀汉人的名单。

一场腥风血雨将在高昌被掀起来。

两日后,原本送给段之介五车黄金的沾木儿被从府上的床上带出来。

他全家都被带出来。

不仅仅是他,几乎毕勒哥所有的大臣,以及大臣的三族,都被收刮出来。

这些人在府邸还养着武士、扈从,企图反抗,在宪兵的利刃下,所有的反抗都是纸老虎。

高昌城内到处都是悲惨的叫声,平日里那些连吃饭都困难的贫民们则露出好奇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他们是旁观者,当他们看到那些平时用鞭子随意抽自己的贵族大老爷们和大小姐们被无情拖到无中间,像野狗一样狼狈的时候,他们忍不住拍手叫好起来。

岳飞的禁止屠城,在这个时候失去了作用。

段之介手中握着皇帝的亲笔信,明确了要杀掉所有当日屠杀汉人的贵族。

一轮红色的落日渐渐沉入地平线,高昌城也变成了红色。

第六百零二章吐蕃新策

对于赵桓来说,吐蕃人的问题并不难解决。

三百多年前,吐蕃最后一个赞普朗达玛因为反佛,被佛教势力所杀,吐蕃王朝正式终结,退回部落时代。

但这三百多年,佛教势力和贵族势力却一直在吐蕃纠缠、争斗,从未停止过。

可以肯定的是,这三百多年,佛教在吐蕃很艰难,一直被世俗的贵族们狠狠打压。

看完前面所有收集来的吐蕃的信息,赵桓不得不感慨:所有的宗教,都是从最底层开始的。

宗教是一种精神的慰藉,在古代,底层平民生活比较凄惨,无法获得更多的资源和财富,只能选择精神来宽慰自己。

知道在平民中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才开始流传到上层。

这一点,东西方皆是如此。

佛教在吐蕃挣扎了几百年,依然没有被世俗的贵族彻底接受。

经过几次声势浩大的灭佛运动,一直抬不起头来。

现在,赵桓就要教吐蕃的佛教重新做人。

“陛下,益麻党征已经带到。”

“宣!”

益麻党征有些紧张,他从未见过大宋皇帝,只是听说皇帝喜欢杀人。

他进去后,二话不说直接匍匐在地:“罪臣参见陛下。”

“你何罪之有?”

益麻党征战战兢兢道:“罪臣兄长聚众谋反,恩将仇报,罪臣不能阻止,所以有罪!”

“起来吧。”

益麻党征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但低着头,依然不敢看赵桓。

他只觉得心口仿佛压着一座泰山一般沉重。

赵桓突然道:“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益麻党征吓得又匍匐在地上:“陛下恕罪!”

“起来!”

“罪臣不敢!”

“朕让你起来!”

益麻党征又连忙爬起来。

“朕若朕要杀你,你到不了东京,更加不到朕。”

“多谢陛下!”

赵桓大声道:“放心,朕不但不杀你,朕还要让你回吐蕃,让你做吐蕃的赞普!”

益麻党征猛然一抬头,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桓,但他又猛然发现这样大不敬,主要还是因为他太害怕。

他连忙低下头:“陛下,这……”

“你不愿意?”

“愿意!”

“好,朕现在就册封你为赞普,谁若不服你,朕就送他去见阎王。”

“多谢陛下,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高原气候并不好受,尤其是对于司马君如这种体格强壮的人来说。

他已经出现过好几次高原反应了。

不过在吐蕃人的帮助下,他还是顺利来到了大昭寺。

毕竟此时他的身份,是一位茶商。

茶在吐蕃非常受欢迎,没有人会讨厌茶商。

来大昭寺的目的,是为了见到卓浦巴,这位在吐蕃佛教中地位崇高的僧人。

因为吐蕃人的饮食原因,必须要通过茶来顺通肠道,所以茶商在吐蕃被尊为有德之人。

这也是司马君如这个假扮的茶商能进入大昭寺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是给外人看的。

卓浦巴真正原因见司马君如,是因为,吐蕃的佛教需要更强大的支持。

司马君如双手合十:“见过大师。”

“施主从中土而来?”卓浦巴用有些别扭的大宋官话说道。

司马君如没想到这位老僧人居然还会点大宋官话,旁边的翻译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他让旁边的翻译先出去。

“是的。”

“来此有何事?”

“某是代表大宋皇帝陛下前来问候大师。”

卓浦巴微微一怔,没想到眼前这男子来历如此了得。

他连忙站起来,深深鞠躬道:“贫僧参拜大宋天子。”

陇右青唐发生的事,卓浦巴还是清清楚楚的,陇拶和诸部首领皆以谋反罪被处决。

这事在吐蕃引起了一场地震。

原本吐蕃就分为两派,有人想谋反,但不是所有人都想谋反。

例如卓浦巴,他是佛教高僧,对他来说,陇拶重建吐蕃王朝,对佛教在吐蕃没有任何好处。

陇拶是一个十足的世俗派,和朗达玛没什么区别。

若是他统一了吐蕃,说不定又要开始灭佛了。

这三百年,佛教在吐蕃辛辛苦苦积累的,很可能毁于一旦。

从某种程度来说,赵桓是帮了卓浦巴。

当得知司马君如是赵桓的使者的时候,卓浦巴自然心中窃喜。

他心念飞转,大宋皇帝派人来秘密见自己,想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了。

“大师,吾皇深感吐蕃百姓生活之水深火热,说大师可救吐蕃。”

“陛下言重了,贫僧不过尽绵薄之力。”

“大师,陛下已经说服益麻党征,由他来做赞普,陛下会册封您为达赖喇嘛。”

“达赖喇嘛?”

“对,陛下会全力支持大师推行佛学,谁若阻拦您,朝廷一定会严惩不贷!”

卓浦巴心中大喜。

有了大宋朝廷的支持,佛学再也不必像这些年这般,在吐蕃如此坎坷。

“谢陛下。”

又过了些时日,前方的战报又传来了,赵桓看了一遍。

这陇右辖制吐蕃各部,以及吐蕃本土各部,都不是消停的主。

陇拶等人被杀,吐蕃各部狂热的主战分子们空前活跃。

吴玠已经和他们打了好几仗,宋军直接杀进了吐蕃本土,砍了几个颗脑袋,才将主战分子的气焰压下来。

赵桓立刻给吴玠写了一封信。

不能再杀下去了,吐蕃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别的地方,不服从的一律全部杀到底,赵桓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吐蕃地处高原,宋军真要大规模在那里作战,并且大规模歼灭敌人,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让吴玠使用招安之策,先平息下来这场尖锐的矛盾。

到后面,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些胆敢反抗大宋的狂热份子。

被砍了几千人的脑袋后,主战份子们的气势也被打击下来。

再加上首领们被砍了脑袋,新上任的许多人又还不服,内部更乱。

这个时候,收到朝廷的招安令,许多人都动起了心思。

赵桓笃定会有很多人选择招安,一旦主要矛盾平息后,赵桓就在吐蕃设置一个都护府,以保护吐蕃治安的名义派兵把守。

又册封益麻党征做赞普,卓浦巴做达赖,让他们内部自己去消化。

借助这两个人的手去杀人,然后自己出来做好人,岂不美哉?

第六百零三章大宋最大的貂绒中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打下高昌,平定吐蕃反叛,将草原蛮族最后的力量尽数消灭。

靖康十二年,赵桓对这一年的进展十分满意。

这一年,赵桓才算是真正踏上了西域的领地。

接下来,为了将版图往更西边延伸,将交子推行到另一个世界,赵桓必须在高昌兴建一个据点了。

东京城开始下雪,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一个丰收季。

虽然天寒地冻的,但东京城街头却是车马如龙,行人如梭。

两边的酒家生意火爆,服装店门口都排满了人。

而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卖报童。

“快来看,最新政策,朝廷幽州知府李光李相公被调往高昌!李光李相公被调往高昌!”

李光是地方大吏,这十几年来,幽州在他的治理向蒸蒸日上,向朝廷上供的税,一年比一年高。

就在靖康十一,税已经超过了富庶的成都府。

有很多人猜测李光是要被调回东京进入中枢的。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被调到了高昌。

高昌刚刚被打下来,李光被调过去,这明显有贬谪的意思。

他的政绩如此突出,皇帝为何要贬谪他?

阴谋论者又开始编故事,有的说他与韩家有染,上一次韩礼先事件,他是受害者之一。

还有人说他在显州包庇崇国公,参与储君之争。

或有人说他在位十一年,在幽州拿了不少钱。

一时间,民间众说纷纭。

第二日,报纸的头条是有关于敦煌到高昌城的公路修建的问题。

一时间炸开了锅。

有人立刻点评道:“朝廷收复高昌,必然会重开汉唐丝路,高昌将是大宋再西域第一个军事重镇,以及经济中心。”

“修路!运输茶叶和丝绸,现在谁去高昌谁发财!”

谁去高昌谁发财?

几个月前,关于青唐城也是这么流传的。

听说,那批去青唐城的人,现在过得的确很不错。

依然是那个笔名叫唐哲的笔者,他写了一封关于西域之论》的文章,从军事和经济的角度阐明了高昌对未来朝廷在西域的重要性。

如今,大宋领土纵深入西域腹地,复兴丝路是必然趋势。

作为为皇帝立下汗马功劳的前幽州知府李光,被调到高昌,绝对不是贬谪,而是委以重任。

最令人兴奋的是,朝廷打算巨资在高昌、敦煌、兴庆府和长安、洛阳和东京之间修建公路。

这让民间诸多商人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

显然,这样浩大的工程,要调动数百万民夫参与进来,至于朝廷要投入多少钱进来,现在没有人知道。

这也是赵桓现在正在考量的问题。

无论如何,靖康十二年年末的政策动向,动牵扯到了千万人的心。

年末,各路上报上来的税收也都在三司衙门记录备案。

就说从州府看来,依然是东京、杭州、长安和幽州上缴的税收最高。

朝廷灭金国后,长城如同摆设,居庸关彻底打开,幽州俨然成为北方的中心。

而今年广州因为受到叛乱的影响,交上来的税明显比过去要少得多。

在第二梯队里,江陵府、大名府、应天府、洛阳、泉州等州府交上来的税比去年翻了一倍。

不过,在第二梯队里,突然冒出一个很耀眼的州府:辽东路显州!

显州今年交税进入到第二梯队。

这让周朝着实大吃了一惊。

要知道,前年朝廷才灭了金国,年初崇国公才接受了显州。

年末,税收就进入到能与洛阳、泉州媲美的第二梯队。

在向赵桓汇报税收的时候,周朝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陛下,崇国公是难得的治世之才啊!”

看完显州上缴的税收明细,赵桓心里道:好家伙,还是小瞧了民间对赵谌这小子的看重。

显州之所以能一路飙涨,是因为民间有许多富商在显州投如巨资。

显州现在已经成为大宋最大的貂毛和皮革制造中心。

他们的消费群体是大宋最有钱的一批人。

最近这些年,赵桓巨资将各路的公路打造起来,解决了时效问题的同时,还给民间带来了巨额财富。

如今大宋有钱人一天比一天多,这些有钱人一到冬天要来临之际,就都跑到显州去买貂绒和皮革。

就说这三个月,显州的貂绒和皮革每天都卖断货。

赵谌那小子在家里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就因为这件事,皇后也高兴得天天都在谈论。

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赵桓没有理由去打压和指责。

辽东的冬天比东京要冷。

大雪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

赵谌躲在屋子里喝酒,赵昚则在一边吃着火锅。

赵谌不喜欢吃火锅,以前在东京的时候吃火锅,那都是为了讨赵桓喜欢。

赵昚则不同,他非常喜欢,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一边吃火锅一边喝美酒。

“这辽地的冬天简直是见了鬼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回东京!”

赵谌不满地抱怨着。

“崇国公,先别着急,今年你的政绩有目共睹,将显州做起来,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会为你说话。”

“太冷了!”

“这屋子里不是挺暖和么。”

赵昚嘿嘿笑道,他心中颇有些欢喜。

不知为何,一想到再过个半年,自己就要被调回东京去读书,心中竟然颇有些向往。

最近一段时间,他读皇帝写的经济论》读得入迷,每夜都读,读了三四遍还想看。

又通过人去幽州打听最新的朝廷政策。

高昌被打下来,朝廷必然有大动静,也不知道陛下接下来会规划处什么样宏伟的蓝图。

赵昚心中不由得感慨:生在这个年代,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有太多的机会,男儿就应当志在四方!

“报。”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何事?”

“外面有人求见。”

赵谌和赵昚互视一眼,这大冷天的,会是谁呢?

赵谌随意道:“不见。”

“启禀国公,那人说有一桩更大的买卖要与您详谈,说只要做好了,您在朝堂上的地位更高。”

“哦,好大的口气。”赵昚放下碗筷,“让他进来。”

不多时,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披貂绒长衣,身姿高挑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她将帽檐解开,露出了如瀑的黑发,和美丽的容颜。

赵谌微微一怔,差点惊呼出来。

来人长得简直惊为天人。

第六百零四章鞍山铁矿

赵昚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女人,他看了一眼赵谌,这家伙眼睛都已经看直了。

“奴家不请自来,还请崇国公恕罪。”

“无妨,进来说话。”

那女子迈着款款莲步走了进来,她一进来,便有一阵清淡素雅的香味。

这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子,且不仅仅是漂亮,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看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

惹人怜爱,又忍不住想得到她。

顾盼流连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赵昚心中道:这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打算等这女子走后,好好提醒一下赵谌,别掉进女人窝里,误了自己的大事。

“奴家姓卢名婉清,祖籍原在燕云涿州,唐末战乱,先祖迁至关外,定居鞍县,世代从商。”

见到人后,赵谌的态度早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他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卢小姐来找本官有何事呢?”

“听闻崇国公有治世之才,现如今显州已经成为大宋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谌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但口中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姑娘你此话怎说?”

“就说这半年来,显州的貂绒,卖到了大宋各地,现在没有人不知道,在崇国公的治理下,显州成了富庶的城市,已经超越了沈州。”

赵谌心中得意,但口中却故作谦虚:“都是当今天子有圣德。”

“若是换做他人来,却未必能成了。”卢婉清嫣然一笑道。

赵昚在一边实在听不下去了,道:“卢小姐,你还是快快说你的来意,我们崇国公政务繁忙。”

“是!”卢婉清道,“奴家前来,是有一要事要与崇国公说。”

“请讲。”

“奴家家中有矿。”

赵谌和赵昚互视一眼,感到有些疑惑。

卢婉清继续道:“奴家家中后山,有铁矿。”

赵昚反应过来,连忙道:“有多少?”

“具体多少不知,连着山。”

赵昚心念急转,这女子家住鞍县!

对了!该不会是陛下所说的鞍县铁矿山群吧!

赵昚非常清楚记得,今年年初,朝廷组建了一批开采队伍,进入鞍县地界开采铁矿。

听说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说那里有成片成片的铁矿。

但半年过去了,开采队并没有找到陛下所说的铁矿群,不然整个朝堂早就炸锅了。

难道那铁矿山群就在这女子家后山不成!

赵昚放下筷子,站起来,目光明亮:“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不敢有半分虚假。”

赵昚道:“崇国公,立刻调人,我们去鞍县走一趟!”

“这大冷天的,我哪都不去!”

赵昚顿时急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都不捡?

我滴个乖乖,你是懒到什么程度了!

“鞍县铁矿!鞍县铁矿!”赵昚说了两遍。

赵谌一脸懵逼。

“年初,陛下点名要挖的鞍县铁矿,没有承包给任何一个民间商社!由工部侍郎赵明诚亲自带队挖的!”

“那又如何?”

“赵明诚挖了一年没挖到,朝堂诸公都怀疑那里是否真的有铁矿,但陛下执意说那里有大量铁矿,这事在朝堂上争论过几次,有一次陛下还发怒了!说即便将整个鞍县的山铲平也要挖出来!”

赵谌一脸疑惑:“有这事?”

赵昚郁闷得要吐血,心里道:大哥,到底是你要争太子位还是我!你老爹那些事你从来不关注的吗!

“确有此事啊,且此事现在显然是陛下心中一疾,若是你崇国公找到了,解了陛下心中之疾,必有大赏!”

赵谌连忙站起来,兴奋道:“是了!”

但他随即道:“但现在外面太冷了,等雪化了再说吧!”

赵昚急了:“雪化了,就轮不到咱们了,那赵明诚现在可是天天都待在那里,听说他妻子李清照担忧他,连翰林学院的博士都辞了,专心来陪伴他,现在工部天天到处挖山。”

赵谌有些不太愿意:“要不你带人去?”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不然到时候落人口实,你若亲自去了,这大功就无话可说了。”

“行吧行吧,去!”

“备马!”

辽东的冬天确实冷,雪下了一个多月没有停,肉眼所见之处,白茫茫一片。

没有飞鸟,没有人影。

“赵昚,我们不带足人去么?”赵谌疑惑道,“到时候若发现了铁矿,怎么挖?”

“不用我们挖,发现后,告诉赵明诚,让他去挖!”

“不用我们挖有什么用。”

赵昚真的是被赵谌的脑子急得团团转,但还要装作耐心道:“陛下都说了,这片矿是要交给工部来挖的,咱们就别瞎掺和了,现在陛下最头疼的是,工部没找到这片山,我们只需要找到即可!”

一边的卢婉清心里也道:这崇国公还真如耶律大石所说,是个志大才疏的家伙。若这人做了太子,必然和宋太宗一个德行,说不定比赵光义还不如!

又是一年的新年要到了。

望着窗外的雪景,赵桓突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做皇帝已经十二年,穿越过来,仿佛还在昨天。

他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些事情。

对啊!我是穿越过来的,差点都忘记,我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也不知道我死后,我父母怎么样了。

以前总是和父亲吵架,和母亲闹别扭。

后来身为人父,才知道他们的感受。

赵桓出身地望着窗外,大宋,这个在历史上原本已经破败,只能迁移到长江以南苟延残喘的王朝,在自己的治理下,强盛起来。

说实话,今天的局面,赵桓自己都没有料到。

许多事都不是人能预料的。

皇后拿过来冕冠,为赵桓戴上:“官家方才在想什么呢?”

“想起一些往事。”

“很少看见官家有伤感的时候呢。”

赵桓沉默不言,伤感不属于皇帝,皇帝也不能伤感。

原本为皇帝更衣的是宫女,但今日大朝会,朱涟就亲自来给赵桓更衣了。

“官家,大朝会时间到了,从全国各地来的文武百官都在等官家您呢。”

赵桓牵着朱涟的手,道:“走吧。”

第六百零五章大朝会

赵桓身着绛纱袍,头戴通天冠。

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宰执二臣已在门外恭候多时。

由他二人迎皇帝、皇后前往大朝会。

“参见陛下。”

“免礼。”

赵桓上了龙辇,朱涟上了凤辇。

虞允文和陈旸在皇帝左右跟随。

一场大雪后,阳光正好,皇宫内的雪被清扫干净,明亮的阳光落在赵桓的身上,暖洋洋的。

陈旸突然低声道:“陛下,辽东有一件喜事传过来。”

大朝会是非常严肃的,原本去的路上不准悄悄私语,但赵桓还是随口问道:“何事?”

“陛下说的鞍山铁矿找到了。”

赵桓突然拉开帘子,看着陈旸,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真的?”

“千真万确,赵明诚说让陛下恕罪,眼下他正在鞍山指挥开采,来不及前来大朝会!”

赵桓摆手道:“无妨!正事要紧!”

赵桓心中高兴到极点,那鞍山铁矿可是华夏最大的铁矿。

“赵明诚没有辜负朕对他的期望!”

陈旸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是崇国公发现的,然后告知了赵明诚。”

赵桓抬起眉头:“是他发现的!他怎么会跑到鞍山?”

“陛下,崇国公听闻鞍县铁矿是陛下亲自点名要找的,但工部已经开采了半年多也没有找到,便亲自带着人前往,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的。”

“原来如此。”赵桓点了点头,“朕该如何赏赐他?”

“臣不知。”

陈旸心中有数,但不敢说出来。

赵桓心念一转,道:“封辽王。”

赵桓垂下帘子,不再说话。

老实说,他现在已经没有让赵谌做太子的想法了。

赵淳还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太子一定是要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否则很容易被带歪了。

封辽王,已经是对赵谌很大的认可。

不多时,赵桓进入大庆殿。

群臣早已恭候多时。

宋代的大朝会是在年初正月初一,百官来朝。

大朝会地方上的官员、解元和举人都要来,但由于宋代官员臃肿,地方官多,一次大朝会上万人都有可能。

赵桓对大朝会进行了改制,他将大朝会改到腊月十五,,依然是百官来朝。

但这里的百官,是指京师的六品以上的官员和地方上的一把手。

以前的大朝会更多的是彰显皇权威严,让经常在外面的官员感受到皇帝的权威。

但现在的大朝会,不仅仅如此了。

大朝会在腊月十五,为期十天!

这十天,皇帝会每天都接见百官,每一个地方官员都要对自己的工作进行述职。

述职的形式也很简单。

这一年做了哪几件事,各项收获是否达到年初目标,来年计划是什么。

原本具体的执行考核是政事堂考察的,但为了增加官员与皇帝的沟通,对皇权的精神认可。

大相公虞允文上前,朗声道:“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靖康圣武皇帝陛下与天同休!”

元正指的是大年初一。

在赵桓改制之前,大朝会的确在大年初一。

作为一个现代人,赵桓觉得,过年嘛,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应该和家人一起团员才是。

每年跑来京师开会,闹哪样啊。

所以,他便将大朝会改到了腊月十五。

但宰相代表百官前来祝贺的祝辞却并未改,因为在形式上,大朝会还是新一年的开始。

老实说,这个大朝会的时间,官员们是非常开心的,虽然时间长了点。

至少开完后可以返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

路途遥远的可能会赶不到,但因为道路现在越来越便捷,基本延迟不了多少天。

从这一点上面,官员们都认为皇帝非常体贴。

虞允文的祝辞在大殿内回响。

意思是说在这新的一年里一切都是新气象,希望圣武皇帝陛下您与上天一样吉利。

古人祝辞里的休是吉利的意思,不是终结。

虞允文说完,百官齐拜贺。

赵桓道:“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

百官三呼:“吾皇万岁!”

接下来百官开始进献各地特色贡品,户部侍郎将贡品一一收录。

再有大理国使臣献礼,礼部侍郎收录。

仅仅是这个过程,就耗费了几个时辰。

到下午的时候,皇帝率领百官,在皇宫门口举行了升旗和盛大的阅兵。

中央羽林军统帅韩世忠领着羽林军,整齐划一从皇宫前走过,三军军容鼎盛,彰显大宋武功强盛。

皇帝骑宝马,着鲜亮甲胄,配帝王宝剑,红色斗篷,于三军前巡视。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声音此起彼伏。

完毕后,赵桓又更衣,现在穿的是一件比较随意的常服。

天暗下来,青冥之上干净清澈,有星光点缀。

皇帝在皇宫宴请大朝会的大臣,灯火通明。

酒过三巡,赵桓颇为高兴。

这时,赵谌上前道:“陛下,臣敬陛下一杯酒。”

周围大臣目光都转移到崇国公身上,这个今年顺风顺水的崇国公。

赵桓拿起玉杯,倒上了美酒:“好,崇国公,陈旸已经跟朕说了,你的貂绒厂办得很好,听说鞍县铁矿的位置,也是你发现的!”

他此话一出,周围大臣都是一惊。

这鞍县铁矿被发现的事,尚未传开。

没想到已经被发现了,众人更看好赵谌。

“臣尽绵薄之力耳。”

“为了表彰你的功劳,朕封你为辽王。”

赵谌行了跪拜礼:“谢陛下!吾皇万岁!”

他心中颇有些失望,他想要的是太子。

不过好在来东京前,赵昚已经提醒过他,皇帝可能会封他王爵,不要表现得操之过急,要稳。

赵谌退下后,大臣们纷纷恭贺辽王。

尤其是铁林军副都统李崇光,他早已站在赵谌这一边,见赵谌荣升了辽王,心中更是有底。

正当赵谌举杯自己喝酒的时候,耳旁传来声音:“恭喜辽王。”

赵谌抬头看见了赵构。

“康王叔,见笑了。”

“几年未见,我的好侄儿都长这么大了。”赵构拍了拍赵谌的肩膀,脸上挂着笑容,“显州和鞍县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干得不错,大臣们都很支持你。”

“康王叔,我……”

赵构打断了他:“放心,陛下都看在眼里。”

“唉……”

“你有心事?”

见赵谌喝了一杯不愉快的酒,赵构道:“看来你是有心事,等宴会结束后,我们叔侄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嗯。”

第六百零七章赵构的策略

“想要登上太子之位,要么得到虞允文等新臣的支持,要么扳倒他们。”

赵构的声音平和而冷静。

“如何得到虞允文的支持?”

“你不可能得到虞允文的支持。”

“为何?”

“因为陈旸和周朝都在支持你,民间不少商贾都在支持你,虞允文不可能支持你,因为虞允文和陈旸的利益是对立的。”

“既然有那么多人支持我,还不够他对抗他虞允文么?”

“目前来看不够,他是首相,主宰政事堂,各地官员直接任免权在他手中,南海、广南西路、辽东、北府以及最新的西域,官员人事都在他手中。”

“商贾案给了虞允文机会,他趁机撤换了不少各州府的官员,安插了自己的人。”

“徐处仁时代的官员,现在仅存一半。”

“若朝中不是陈旸、周朝一批人死撑,另一半也快换完了。”

“那我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人,对他至关重要,对你也至关重要。”

“谁?”

“你的老师石子明!”赵构淡淡道,“他是翰林学院大学士,皇帝近臣,这些年一直关注学校建设,并没有多参与朝廷之争,但他却是能够影响到皇帝的人之一,虞允文都要给他面子。”

“那我去见他。”

“他不会因为你去见他,而在皇帝面前对你说好话,石子明这个人恩怨分明,做事刚正不阿,有自己的打算,宁死不屈。”

“那我该如何是好,虞允文争取不过来,连自己的老师也争取不过来。”

“去显州兴办学校,你如今被赐封为辽王,可请求陛下赐予沈州辖制,在沈州也兴建学校,将赚来的钱,一半投入到偏远的农村兴建私塾。”

“这是为何?”

赵构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还用问?

当然是投其所好!

帮石子明解决问题!

皇帝陛下要彻底改制大宋的教育,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是一个何其空前庞大的事业,即便是天子,有石子明这样的贤臣辅助,也要做好几十年的准备。

“教育是皇帝非常看重的事情,那可是大宋的未来,你若在这上面舍得去投入,很快会获得贤王的美称,对你只有好处。”

见赵谌有些犹豫,赵构心中叹了口气,这个侄子实在不成器,自己还指望用他来对抗虞允文,现在看来,这小子气量和眼见都太小了。

听说赵昚那小子今年要回来,回头约一约,看看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聪慧。

“尽量去在石洵心中建立好的一面,然后,再去争取至关重要的两个人。”

“谁?”

“唐恪和赵鼎。”

“唐恪这个人绝对是大宋的中流砥柱,他可能解决不了棘手的问题,但绝对可以耐心地将某一个地方发展得很好,他是新政的第二号功臣,唯一能抗衡虞允文的几个人之一。”

“赵鼎我不必多说了吧,皇家银行就是他管的,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到底是怎样的,你心中清楚。”

“我该如何与这二人结实?”

“唐恪原本是支持你的,不然你在显州不会那么顺利,但因为辽东之事,他受到了一点点打击,跑到西北去避嫌了,现在站在局外,两不相帮。”

“你可以写信给他,不要讨论政事,只言经济,这是他的专长。”

“赵鼎同样如是,只谈交子对大宋的影响。”

“可是这些,我都不太懂。”

“你是辽王,你该有一批幕僚!”

“是了!”

“最后,既要争取帮助,也要消耗对手。”

“如何消耗对手?”

“利用好督察院刘御司和御史台何御史。”

赵构喝了一杯茶,最后道:“好了,今日,我什么都没有跟你说,你也什么都没有听到,不早了,快回去歇息。”

赵谌走了,赵构肚子坐在雅苑,门没关,外面开始飘起小雪。

老实说,他并不想当皇帝,玩什么谋朝篡位,他自认自己也没那个实力。

他只想在这个大时代有自己的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虞允文欺人太甚,没事就来找他市舶司的茬,还想着要新成立海关司来分他市舶司的权。

不给你找几个敌人,你没事就来整我,我也吃不消啊!

赵构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想好了,等赵昚那小子回东京了,跟他好好聊聊。

第二天天未亮,赵桓已经起床,在延福宫里,独自坐在椅子上喝茶想问题。

外面开始飘着小雪,宫内有地暖,所以不冷。

赵桓穿着一身雪白常服,披着玄色长袍,正是入神。

王奎安在门口道:“官家。”

“进来。”

他走进去,行礼。

“官家,辽王昨晚去了康王府,大约一个时辰,才出来。”

赵桓眼睛皮子都不抬一下,继续喝着茶:“知道了。”

他手中有一份情报,那是昨晚东京城所有官员的动向,连他们内裤的眼色都一清二楚。

王奎安挑了一些重点说了,赵桓点了点头,他便将这些都送到皇城司总署去备案。

对于赵桓来说,现在内心比较担忧的并不是官员们的作风问题,也不是私生活糜烂问题。

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且是非常正常的问题,要杜绝,必须花费很大的精力,且绝对不可能杜绝,反倒打击了中央的威信。

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贪污问题,官员没几个没拿过钱的。

但只要州府里的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不要像朕刚上位时候那些官员,只拿钱不办事,朕还是能容忍的。

现在最严峻的问题,依然是民间资本力量在不断壮大。

有一张无形的手,在试图干预地方政务,在试图沿着权力的树枝,往上爬。

上一次杀了一批,但依然没能遏制住。

这才是赵桓目前心中最棘手的,短时间内也无法解决的。

天还没亮,一辆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崇国公府,应该说是辽王府,只不过王府的牌匾还没来得及换。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去。

赵谌不情不愿着衣、洗漱,才施施然出来。

“草民参见辽王。”

“不必多礼。”

“谢辽王。”

“朱老板,你约我何事?”

“听闻来年,官府会重点开采显州府一带荒地,草民不才,这里有三百万贯,愿意奉给辽王来做造福民间之事。”

“哦,朱老板出手阔绰。”

“都是为大宋百姓。”

“朱老板有什么要求?”

“小女尚未婚嫁,不知可否为辽王妾?”

赵谌脸色立刻变了,差点就想出言辱骂朱青不知天高地厚,但一看那一箱的交子,立刻忍住。

转念一想,如今的大宋已经变了。

贵族不一定比富豪过得好,或者更受人尊敬。

朱青现在可是财富榜上排前十的大富豪。

有他的支持,自己许多事都好做。

“可行。”

第六百零八章赵谌的婚事

朱青早就想攀附更高的关系。

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朱青也开始膨胀了。

朝中一些官员,他并不放在眼里,他要攀附的人,要更高。

以前赵昚在南海,朱青没有机会,一旦到了显州,机会就多多了。

一个是要政绩,一个是要身份。

朱青高兴地离开了。

若他的女儿真的嫁给赵谌,他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虽然是妾,但那也是亲王的妾,且这个亲王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大皇子,未来极可能成为皇帝的人。

朱青认为,没有比这个投资的潜力更大了。

赵谌则整理了一下,身着崇国公的礼服,上了宝马雕车,一路向皇宫而去。

因为是昨晚刚封的辽王,亲王的礼服尚未定制,赵谌要去宫中给皇帝和皇后请安,所以穿了崇国公的礼服。

天未亮,小雪。

邵成章轻步走进来:“官家,谌哥儿来了。”

“嗯,让他进来。”

赵谌检查自己的衣服,然后走进去。

昨夜皇宫宴会,他是臣,自然是要庄重得称呼陛下。

但现在不同。

他行大礼道:“给爹爹问安。”

赵桓坐在椅子上,烛光在他清瘦的面容打下阴影,让他的脸看起来更有轮廓。

赵桓放下手里的书,抬起眉目,目光明亮如星,淡淡道:“坐吧。”

赵谌上前坐下。

邵成章在一边倒茶。

赵桓随手将桌边的大马士革刀拔出来,那锋利的刀锋在烛光下,流动着冷光。

“显州做的不错,这把刀是当初广州叛乱者阿尔罕·拉塞尔的随身佩刀,是大食王室宝刀,李宝献给朕的。”

看得出来,赵桓对这把刀很是喜爱,随身放在书桌旁。

“就当是做父亲的送给你的奖励。”

赵谌心中一阵感动。

他知道,辽王是皇帝赐封的,这把刀,才是父亲给的。

“谢谢爹爹,儿一定好好用它。”

“一个地方只做有钱人的生意,也是不行的。”

“儿明白,来年,便开始开垦荒田,兴办学校,在显州和沈州各建十座学校,从东京聘请最好的先生过去教书,还想在显州办一所大学。”

赵桓颇感欣慰:“那你得去跟石相公好好喝喝茶,”

“相信老师会支持我的。”

“可以,你放手去做就是了。”

赵谌又与赵桓闲聊了一些,聊他在显州这一年来经历的事情,聊貂绒厂建立的细节,以及自己对显州未来的规划。

按照赵昚所交代的,赵谌决口不问太子的事。

“好了,谌哥儿,去给娘娘问安吧。”

赵谌站起来,行礼,正要转身离去,突然道:“爹爹,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爹爹答应。”

“你说便是。”

“儿与一名叫朱钰莹的女子互生情愫,想娶了过门。”

赵桓微微一怔,随即想起来,赵谌已经二十二岁了。

这在21世纪可能正是大学最美好的时光,但在大宋,的确是结婚的年龄了,而且已经有些晚。

这些年,光顾着让他在外面历练,竟然忘了这事。

赵桓打趣道:“这朱钰莹是哪家的姑娘,有幸被我们的谌哥儿看中。”

“是朱青的千金。”

“是那个朱氏粮铺的朱青?”

赵谌心中有些没底,毕竟朱青只是一个商人,一没爵位,二没官职,怕入不了赵桓的眼。

“正是,儿与钰莹情投意合,还请爹爹成全。”

说到这里,赵谌竟然跪在地上,将头也贴在了地面。

一副很诚恳的样子,差点连自己都感动了。

赵桓连忙将赵谌搀扶起来:“有喜欢的姑娘是好事啊,怎么还跪下了。”

毕竟是后世人,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赵桓觉得,既然是情投意合,娶了便是了。

更何况,在他这里,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朱青是东京城有名的大富商,自己都接见过一回。

大宋以后的经济发展肯定是要依靠经济的,朝廷防范商人,也要鼓励和重视商人。

“爹爹是答应了吗?”

“爹爹本来是打算将赵明诚家的千金许配给你,既然你心另有所属,我也不勉强了。”

赵谌一听是工部侍郎赵明诚,顿时有些不愿意。

区区一个工部侍郎,他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他和他妻子,整天收集那些古玩字画,实在无趣,他们女儿定也是无趣之人。

一没钱,二在政治上也帮不了自己。

“等大朝会结束后,你将那女孩儿带到宫里来,我和圣人娘娘也见见,若是娘娘满意,我就给你们主婚。”

主婚?

等等!

爹爹,我只是想纳对方为妾啊!不是王妃!

王妃的位置还留给石相公的女儿呢?

赵谌欲言又止,刚才说与别人互生情愫,现在又说只是纳妾,这明显就是破绽。

他知道自己用错词了,心中后悔。

更没想到,赵桓如此配合,半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

“没事,多谢爹爹。”

“快去给娘娘问安吧。”

“是。”

赵谌走后,赵桓坐回座位上,陷入沉思起来。

片刻,才道:“朱青……”

若是寻常人家,自然不会多想。

但作为皇帝,多疑是职业病。

朱青的手已经伸到了朕的儿子这里来了。

朕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外面天微微亮,邵成章又进来了:“官家,卓浦巴在外面听候。”

赵桓放下茶杯,披上斗篷,快步走出去。

刚出去,便看见外面雪地里有一个僧人。

赵桓连忙热情走过去:“达赖喇嘛,快快里面请。”

卓浦巴一见大宋皇帝陛下亲自出来迎接,顿时心生感动。

他昨日也在宴会上,该行的礼数也都有,此时是单独觐见皇帝陛下。

“陛下这是折煞臣。”

“达赖喇嘛是朕的功臣,是造福一方百姓的贤者,理当如此。”

卓浦巴心中大为感慨,早先听闻这位皇帝陛下嗜杀。

刚登基便在大宋境内大开杀戒。

这一点他是非常排斥的。

后又听闻这位皇帝好大喜功,喜欢四处征战,劳民伤财。

他也是非常排斥的。

但昨日亲眼见到,立刻被这位大宋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魅力所折服。

这绝对不是一个暴君,也绝对不是一个昏君!

第六百零九章东京超市

人这一生,需要敌人,敌人能使我们成长。

更需要合作伙伴,一件事,绝对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赵桓有很多敌人,但也有很多合作伙伴。

例如眼前的卓浦巴就是赵桓的合作伙伴。

就目前来看,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治理吐蕃了。

佛教德高望重的高僧,又因为佛教被打压而有对外寻求援助的需求。

“达赖喇嘛在东京城可还住得习惯?”

赵桓一边亲自泡茶,一边语气温和地问道。

“老臣在穷乡僻壤住久了,初来东京,倒真有几分不习惯,不过不习惯的是东京的繁华和舒适。”卓浦巴用有些憋足的大宋官话说道。

他这话有拍赵桓马屁的嫌疑,说东京繁华和舒适,意思自然是在皇帝的英明治理下,东京城才如是。

“达赖喇嘛,既然东京舒适,可以多留几日,大相国寺的智清长老一直想要见见你。”

卓浦巴道:“恭敬不如从命。”

“以后就要辛苦你了,吐蕃百姓需要和平的生活,朕愿意给吐蕃和平。”

“我佛慈悲,陛下圣德仁慈,老臣愿意竭尽所能。”

“来,先品尝一下朕的茶。”

卓浦巴心中更是感动,皇帝亲自斟茶,他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来的路上,他还在想,皇帝对吐蕃的真意到底是什么样的。

现在看来,皇帝的确是真心想要让吐蕃得到和平。

他突然感觉很愧疚,以前把大宋皇帝想得如此不堪,与眼前完全判若两人。

“好茶,这莫非是西湖的龙井?”

赵桓眉头一抬,笑道:“达赖喇嘛喝过西湖龙井?”

“这些年,卖到吐蕃的茶叶不仅量增多了,品类也增多了,老臣喝过一次。”

“朕给你准备了不少,到时候派人单独给你送回大昭寺。”

“多谢陛下。”

“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朕说。”

“是!”

卓浦巴本以为和皇帝的聊天是坐而论道,但没想到皇帝说话如此朴实直接,这让他放松了不少。

也以为皇帝一定会提出一些要求,例如接下来要怎么做,必须怎么做。

但皇帝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

这给卓浦巴的感觉,并不是置之不理,而是信任。

这种信任感,让卓浦巴感到非常愉快。

两人又聊了片刻,天已经大亮。

外面的雪也停了。

卓浦巴识趣地站起来道:“老臣告退。”

“邵成章,你送送达赖喇嘛。”

卓浦巴走后,赵桓开始更衣,今日大朝会快要开始了。

大朝会期间,整个东京戒备森严,羽林军把守着东京城每一个角落。

皇城司则监视着一切。

不得不说,东京城的百姓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认真的。

即便是大街上到处都能看到身披甲胄的士兵,管理非常严格。

但这些人依然想着要在外面闲逛。

两边的铺子也照常营业,叫卖声此起彼伏。

大概,谁都无法阻止东京百姓追求美好幸福的生活了。

逼近年关,百姓们买年货也空前繁盛起来。

街头写春联的人,写得手都发抖了。

衣店里的衣服也被一抢而光。

这一日,刚刚开完大朝会的李光,独自一人骑着马在大街上走。

作为皇帝的重臣,李光将幽州从破败经营到繁华的城市,也证明了他的能力。

等参加完大朝会,他就要奔赴高昌国。

他在新城逛了好一会儿。

老实说,他不是第一次来东京,也不是第三十次来东京了。

十年时间,他每年来四次。

一年四季的各季,他都会来一次。

春天来不是为了观赏樱花,夏天自然也不是为了观赏百合。

他来是为了考察和学习。

幽州说是朝廷在北边的一个样板,但其实幽州现在的模式是借鉴了不少东京城的发展模式。

好在发展得比较顺利,燕云一带的城镇已经完全认可了幽州模式,正在开更多花,结更多果。

李光走到新城。

突然,他在街角看见前面有许多人,不知在围观什么。

他好奇地走过去,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在排队。

在东城新区的春熙路边,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叫东京超市的店铺。

这店铺从外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不知为何有那么多人在外面排队,里面更是人满为患。

一问之下,李光才知道原来这东京超市是一家可以买到各种生活必备品的综合性店铺。

例如可以在里面买到肥皂、洗发露、厕所纸,还可以买到烹饪的香料,洗浴用的木桶。

“这到底有多大,才能容下这么多东西。”李光心中暗暗思忖着。

门口有一排的美女,穿的花枝招展。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里是青楼。

华兴商社的老板叶崇在一边苦笑,心里想着:赵官人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说什么开业的时候,要在门口放一些美女来助阵,吸引眼球,这不是青楼的玩法吗!

其实连赵桓自己都忽略了一点,后世那些新店开业的活动找美女助阵,搁在古代,的确会让人误以为是青楼。

好在东京城市的牌匾还是很大。

李光走过去道:“叶老板,好久不见。”

叶崇连忙回礼道:“是李相公,草民参见李相公!”

“叶老板不必多礼,上次帮了我忙,还没来得及道谢。”

“无妨无妨,都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

李光大笑:“叶老板心胸宽阔,令人佩服。”

他又道:“对了,这里是?”

“这是东京超市。”

“为何东京超市?”

叶崇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照着赵官人的想法去做的。

但奈何那赵官人太神秘,不让自己在他人面前透露半分。

“就是将寻常的用品都集中起来,大家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这里买一次,又去那里买一次。”

李光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叶老板真是天才!”

叶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道:“李相公,何不进去参观参观。”

李光正有此意,他此去高昌,有非常重要的任务,东京民间一切好东西,他都要学到手,或者说略知一二。

第六百一十章大宋商业之论

李光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不少官员都在参观。

就说判辽东府事李纲,他正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格局。

李光上前作揖道:“李相公。”

李纲作揖道:“是泰发,你也来这里了。”

“在大街上闲逛,看见这里许多人,感到好奇,便走了进来。”

他颇有些感慨,每年来一次东京,每年都有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这新事物就好像是种在田里的种子,自动生根发芽。

李纲笑道:“超市?这名取得好生奇怪,也不知取名之人到底作何想。”

“名字虽然奇怪,但却是好地方。”李光随手在古色古香的木架上拿起一个肥皂盒,上面用柳叶体写的“苏式制造”几个字,旁边画着一个古典美女,后面还有制造的原材料。

李光一直觉得发明这玩意儿的人简直就是天才,听说第一个肥皂是从华兴商社出来的。

也不知这华兴商社背后到底是什么能人,看似普通不起眼的东西,却的的确确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他又在高架层拿了一张毛巾,上面有标签,表示是郑州的张氏商社制造。

李光道:“李相公,您看着苏式制造和张氏商社,我在东京城却是未有见过他们的店铺。”

李纲点头:“我也未见过。”

“以前,若要做这种生意,就必须有自己的商铺,但临街商铺有限,有价无市,现在这东京超市开起来了,我若想做些洗发露的生意,也不必专门租一个店铺来卖了,只需要与这东京超市合作,我提供货源即可。”

李光颇有些兴奋,这生意还能这么做。

将生活中各类用品都集中到一起,既方便了购买者,不用再一家一家跑,也在供应端,释放了许多机会出来。

李纲道:“的确,降低了民间商业入门标准,让更多人参与进来,一旦一座城市更多人有了机会,规模性收入就会增加,城市收入结构会往平缓的方向发展。这就是陛下《经济论》中所说的中层收入者增多。”

读过赵桓的《经济论》的大臣们,一直在疑惑一点:民间是否真的有机会,造就一大批收入在中间层的人?

就新政的十年成果来看,大宋造就了一批富豪,例如东京的朱青,长安的薛东来,太原的连成志,幽州的张远等等。

这些人都是新政最大的受益者。

他们在早期,抓住了机会。

有的从承接修路的施工队开始。

有的从运输粮食的运输队开始。

还有的是拿到了朝廷的招标书,组建了挖矿队伍。

新政带来的财富被这些人抓住,成为了大宋新政下的第一批富豪。

但巨额的财富,却集中在了这少数一些人手中。

有了财富,金钱就开始往有权力的地方生长。

赵桓的财务大臣周朝就曾经非常担忧地向皇帝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按照大宋目前的轨迹发展下去,少部分人的财富只会越来越多,部分百姓虽然在工作中解决了温饱,但仅仅只是挣扎在吃饱饭的边缘,民间的矛盾正在凸显。

年末的时候,皇家银行的总管事赵鼎也发出了感慨:“银行更愿意将钱贷给有钱人,因为有钱人做生意,不会亏本,银行可以收回本金和利息。”

对于皇帝《经济论》中所说的,民间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可以造就一批中层收入者这个理念,大臣们心中一直是存疑的。

李光放下手里的香皂和洗发露,对于李纲的这个说法,他持有保守意见。

“仅仅只是超市这种商业创新,并不能改变民间收入结构。”

李纲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仅仅是超市这种模式,的确不可能改变这种复杂的民间财务收入问题。

他突然坚定地说道:“待今年的新政辩论,我要向陛下上报,朝廷应当加大对皇家商社的投入,从衣食住行、矿产、工事等方面都要开始收紧。”

李光道:“李相公,我可是听说,今年有十分之六的商税都是皇家商社缴的,这个比例已经很大了,朝廷在与民争利。”

李纲没好气低声道:“吾以为,当由十分之八商税为皇家商社缴!”

两人沉默下来。

毕竟这里也是人多耳杂,不好商谈这等国家大事。

民间的财富越大,就好比过去的土地兼并越大一个道理。

逼近年关,大宋的百姓正在抢年货。

东京超市人满为患,李纲买了两壶西域的葡萄酒,在门口的柜台结了账,和李光一起离开。

“泰发,走,咱们找地方去喝几杯。”

李纲等人刚离开,东京超市对面的马路边停下来一辆普通的马车。

谁都不知道,皇帝就坐在马车上。

当然,更没有人知道,方圆几里,不仅仅是羽林军在巡逻,皇城司已经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

商虞司的司丞唐睿正从东京超市出来,被一个人拦住。

“唐司丞。”

唐睿瞳孔陡然缩成针眼大小:“谢都统!”

谢大海出现在这里,那皇帝……

唐睿迅速朝周围扫了一转。

“唐司丞,这边请。”

唐睿不敢怠慢,连忙跟着谢大海走。

他上了一辆马车,这马车外面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却异常宽敞,用皮革和貂绒铺垫好,还有一张短小的书桌。

“臣参……”

赵桓打住了唐睿。

“不必声张。”

唐睿连忙闭嘴,心中疑惑,这大朝会歇息的空档,怎么皇帝就从宫里出来了?

还好这一次没有在酒店遇到滋事的。

“东京超市看完了?”

“看完了。”

“作何感想?”

“好,很好。”

赵桓道:“你一个商虞司丞,就用这几个字敷衍我?”

“不敢,的确是好,这华兴商社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

“臣上月才对东京城所有商铺做过统计,目前东京城有六万三千八百六十二间商铺,从老城,到新城,东西南北,所有商铺都已经塞满了。南城区的一间只有二丈长,一丈宽的商铺租金都涨到了十贯一个月,一个普通人家一个月收入才四贯。”

“商铺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但是手工艺品却越来越多,这些人没有钱租用商铺,无法售卖自己的商品,这种超市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赵桓听得仔细,他笑道:“那你有什么建议?”

“我建议,朝廷可以大量兴建这种超市,从供应端来扶持民间手工艺者。”

第六百一十一章再给十年

唐睿的想法是好的,理想也很丰满。

但现实却很骨感啊!

赵桓不认同唐睿的想法,但还是称赞道:“不错。”

皇帝只说了两个字,表示赞扬。

但也没有明确表态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唐睿沉默不再敢多言。

唐睿的逻辑是正确的,一个好的商业模式,当然要大力去推广。

超市这种在21世纪随处可见的东西,在古代的确是新鲜玩意儿。

古人的粮铺就是粮铺,手工艺品就是专门卖手工艺品的。

超市的模式是从销售终端解决了消费者购买中信息隔离的问题,同时也诞生了更多专业从事供应商的从业者。

看似简单的百货超市,其实是商业史上的一次大革命。

它的确提升了消费效率,也改变了商业结构。

但超市是一种重运营的模式,重执行和经营,对供应端把控要求非常高,对店内的管理要求也非常高。

稍不留神,就要亏本的。

这种事,朝廷肯定是做不来的。

朝廷庞大的组织架构,优势是具有权威性,能够把控住核心资源,公平调控。

但要在商业活动中,做重运营的事情,是肯定要吃大亏的。

在赵桓看来,朝廷的皇家商社只需要把控住供应端,通过规模化供应,将货品从供应端的成本压低,来压低市场价格,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若是我真的在这东京城开了一千家超市,凭什么卖的就会比东街好?”

唐睿欲言又止。

他暂时理不清楚皇帝的意思,但隐约又觉得皇帝说得有道理。

“若是换做你唐睿来去给真经营一家超市,自然没有问题,但我不可能将你放到那个位置,也不可能让一千个唐睿去经营一千家超市。”

“所有下面的人员,可能都没有你唐睿有责任心,有头脑,会算账。他们可能拿着自己的俸禄,整天混日子等死。”

“于是,刚开业不久的超市,货品数量不齐全,质量很差。”

“让市场上看不见的那只手自己去决定吧。”赵桓笑了笑,他这样说唐睿应该是听得懂的,毕竟自己来的这十年也写过几本书。

“只有个人投了钱进去,才有动力经营下去,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卖受欢迎的货品,这是天理。”

“朝廷的任务是均衡物价,而不是去前方卖货。”

唐睿明白了一些,道:“陛下睿智如大海,臣万分不及。”

赵桓对唐睿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他不像他老爹,脑子已经快要已经被自由贸易占据了。

人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

赵桓的《经济论》并没有提到自由贸易的概念,不过的确说到市场上有看不见的手做调控,但又利用凯恩斯主义来做了详细的补充说明。

主要阐述了在朝廷的宏观把控下,大宋的民间商贸的发展规律和逻辑。

但朝中一群士大夫居然把凯恩斯主义自动弱化,开始吹捧起亚斯·斯密的那套自由贸易理论来。

赵桓这才意识到,这是这群新政改革派,在前十年的粗犷式发展中尝到了甜头的想法。

赵桓清晰记得,在靖康二年,自己提出新政之策的时候,朝堂上还一致认为商人不能放任,否则国必乱。

但短短十年,新崛起的商人,朝廷每年巨额的商税,以及商业的空前繁华,让朝中许多人都忘记了初衷。

这其实也是赵桓当初为何要替换掉徐处仁的原因之一,唐恪也是。

这些老派的新政大臣,已经深陷其中。

不然前年民间也不会出现商人弄权,勾结官员的丑事了。

唐睿从皇帝的马车上下来,马车匆匆离开。

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赶到户部侍郎丁秋的府邸送信。

“可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

那小厮离开后,丁秋陷入沉思。

唐睿现在是商虞司的司丞,不容小觑,是什么人在马车里,让他进去了,又下来?

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

皇帝去东京超市那里做什么?

他们又聊了什么?

大朝会期间,如此敏感的时期,皇帝居然还出了皇宫。

明年的政策方向到底是什么样的,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虞允文一定会继续加大皇家商社的数量来扩充自己的势力,皇帝会不会同意?

丁秋收拾了一下,他也跑到东京超市,看那里到底有什么,能让皇帝微服出访。

老实说,丁秋这个管人事和户口的,对经济那一套并不算在行,他对东京超市的理解不深,只是觉得这是新鲜玩意儿而已。

赵桓回到皇宫,还没到延福宫,一边走一边道:“让虞允文来见朕。”

邵成章提醒道:“陛下,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大朝会了。”

“半个时辰足够了,迅速让他来见朕。”

邵成章连忙跑到政事堂。

此时政事堂已经有许多官员聚集,正在等候大朝会的开始。

有的在喝茶,有的在闲聊。

见邵成章来了,连忙都作揖道:“邵中官。”

“大相公呢?大相公。”

虞允文正在和陈旸下棋,见邵成章急匆匆赶过来,便知道是皇帝要找自己了。

“大相公,陛下有请。”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虞允文身上。

大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陛下怎么在这个时候请虞允文过去呢?

虞允文也不敢耽搁,快速跟邵成章一起,向延福宫赶去。

“臣参见陛下。”

“坐吧。”

“谢陛下。”

“朕将你的下一个十年之计都看完了。”

虞允文不说话,但他心里已经有数,皇帝要临时改了。

“大相公,东京超市去看了吗?”

“启禀陛下,臣去看过。”

“如何?”

“甚好。”

“那你打算如何?”

“在东京开设一千个超市。”

见皇帝不说话,虞允文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被皇帝认可了。

他也不再多说,静候皇帝说话。

赵桓站起来,来回走了几转。

虞允文也不敢单独坐着,他站起来在一边等着赵桓。

赵桓突然停下来,似乎打定了主义:“再给十年,让一批人先富起来吧。”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暂时不增加皇家商社了,让民间自由去发展。

皇帝这个想法,相当于变相承认了徐处仁、唐恪和周朝等人的观点。

依然保持着新政以来的态度,对民间不做过多干涉。

就目前来看,皇家商社已经够多了。

它们把控着大宋的核心资源,例如煤矿、铁矿的侦查和储存,例如粮食的生产、畜牧业、钢铁、铁路、公路的制造等等。

虞允文想要将一些手工艺品和服装业收归上来,对战争的物资储备做宏观调控,这个想法没错,但显然束缚住了大宋商业自由发展。

“陛下,若太过放纵,官商勾结会在此重演。”

“大相公,朝廷通过皇家商社,平衡物价,控制核心即可,其余的,让民间去折腾吧,官商勾结不法,按照律法严惩不贷。”

赵桓突然想起一句话:“除了防,还要理。”

第六百一十二章君臣相知

一直以来,赵桓对商人这个团体,即热爱又担忧。

作为21世纪的人,赵桓非常清楚。

当商人的势力发展到一定的地步,就会发动颠覆性的政变。

资本一定是渴望权力作为保护伞,来长久的保护他们的利益的。

若无很好的遏制和均衡,财阀控国是必然。

一旦资本强而朝廷弱,则会出现可怕的局面。

届时,房价、基础物价、交通费等等,日常民生,皆为财阀主控,失去了可调控性,底层百姓的只会越来越惨。

自从发现不少商人都与官员由来往后,赵桓的内心开始敏感多疑起来。

撤换掉徐处仁、唐恪这样的自由贸易派,改而让主张朝廷强力主导的虞允文上台。

虞允文上台后的确有所建树,就说大宋粮食局下的大米、小麦、酒肉等基础物资的储备都有所增加。

这些是很重要的战略储备,打仗的时候必须要的。

赵桓正四处用兵,虞允文的这一套做法很符合他的口味。

且不说仅仅是粮食局,就说艺造局、品造局的产线也全面收缩进来。

以前唐恪在的时候,为了追求规模量产,将许多手工艺品外包到民间。

规模起来了,但是品质却难以保障,长此以往,对大宋的手工艺品肯定是不利的。

再说这挖矿一事,以前由民间商社在商虞司竞标而得,现在基本收回来给到工部做统一规划开采。

唐恪曾经上言说朝廷这是与民争利,会导致国富民贫。

到底是全面放手给民间自行发展,还是有朝廷主导,这两年已经在朝堂上形成了新的派系争论。

只不过,赵桓一直将主要的矛盾引向对外的战争,所以两派并未真的撕裂。

但这是一个避不开的话题,从前年徐处仁卸任,到今年唐恪被调到西北,老派的骨干只剩下周朝,他们越发觉得危险。

赵桓的确是打算下一个十年,将局面收紧,由朝廷来主控,朝廷商社和民间商社的交税比例,要调整到八比二。

如此,一是能毫无压力地满足日益增加的军费开销,以及各项日常投入。

二是可以很好地遏制一下民间商人势力的恶性膨胀。

直到两个月前,赵桓和叶崇在规划超市的事情的时候,突然感同身受,的确,朝廷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

该交出去的还是得交出去,至于如何把控民间商人过度膨胀而损害国家利益的问题,他已经想清楚解决方案了。

他的做事风格很简单,只要边界问题可控制,一切事情,怎么快怎么来。

不要害怕复杂的问题出现,每一件事在走向完成的过程,都会出现大量问题。

执政者不能因为害怕问题,而踌躇不前。

虞允文在一边道:“陛下,若是有一天,商人真的走上了哪一条路,陛下打算如何?”

桌案上的香炉青烟袅袅,延福宫里除了皇帝和帝国首相,别无他人。

一张张世界大陆版图挂在皇帝身后。

赵桓叹了口气,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朕不介意推倒重来。”

虞允文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天真若是出现了,就不是像之前小部分的商人勾结官员那么简单了。

民间的商人集团崛起,他们本身就是大宋经济的一体,一旦他们成了气候,将会成为一股极其危险的势力。

虞允文似乎不甘心,他企图说服皇帝,不要冒这个险,新政不能这样如脱缰之马一样发展下去了,不然局面迟早有一天会失控。

“陛下,臣斗胆,为何不稳步前行?”

赵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只是一闪即可。

稳步前行?

他也想,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凡胎肉体,上天能给他多少年呢?

若在有生之年,不将大宋的格局确定好,很可能会崩盘。

谁敢保证自己死后,局面依然向现在的方向发展?

为了确保大宋这艘巨轮不偏航,他要在有生之年,让大宋进入良性的均衡发展。

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国家,要发展,要崛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崛起的速度越快,付出的代价越大。

战争会死人,改制何尝不是。

赵桓没有说出来,虞允文却已经明了。

君臣相知,莫过于此。

皇帝今年已经四十岁。

虞允文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悲凉,雄心壮志的皇帝,天下的共主,也会有迟暮死去的一天。

他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也必须将自己的死亡考虑进去。

虞允文是蜀中人,蜀人的特点比较鲜明,勇敢、牺牲,有担当。

更何况虞允文从小有鸿鹄之志,二十岁的时候,读皇帝的《社会新论》,惊为天人,对皇帝的崇拜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他突然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道:“如论陛下要做什么,臣都支持陛下,陛下让臣上刀山,臣脱了鞋就爬上去,陛下让臣下火海,臣不敢有任何迟疑,请陛下放心。”

赵桓大为感动,他将虞允文搀扶起来,看着这个历史上的千古名臣,心中一阵感慨。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苏子瞻这句话很好地形容了古今那些为国为民的先贤。

赵桓知道,虞允文不仅仅是在向自己效忠,更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勇敢向前面的未知发出挑战。

“回去准备一下吧,大朝会要开始了。”

“臣告退。”

望着虞允文出去的背影,赵桓一阵欣慰。

虞允文回到政事堂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大朝会开始前的半个时辰,皇帝召首相,到底是何事?

大家心中都好奇。

虞允文面色如常,看不出高兴还是着急。

陈旸走过来,问道:“大相公,不知陛下所为何事?”

“去核实了一下明年的目标而已。”

众人也不再多问。

赵桓换上了上朝的朝服,坐上龙辇,前往皇帝与大臣们议事的大庆殿。

今天大朝会的主题并不是汇报这一年成果,而是提出问题,以及解决方案。

赵桓走上大殿,众臣三呼:“吾皇万岁!”

第六百一十三章议政

“众卿免礼。”

“谢陛下。”

“赐座。”

大臣们纷纷在地上的蒲团坐下。

与寻常日的早会不同,今日的议政环节,很有可能是一整天。

为了大臣们的身体着想,赵桓让人加上了坐席。

“老规矩,今日进入议政环节,无论品阶,级别大小,众卿各抒己见,朕不因言而治罪。”

整座皇宫都有地暖,大庆殿内暖洋洋的,大臣们坐着也甚是舒服。

赵桓扫视一周道:“谁先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更多人看着虞允文。

大家都等着虞允文先一步上前,新派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相信虞允文会提出一系列的加强皇家商社,收紧对民间放贷的政策建议。

但虞允文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新派难免有些着急。

赵桓看着这些沉默的大臣,心中了然,这群人,肚子里自然是都有十天十夜也说不完的话,就缺一个出头鸟。

赵桓正要点名,却见李纲已经出列,李纲道:“陛下,臣先来。”

“好,李卿,你先来。”

“陛下,臣今日在春熙路看见一家叫做东京超市的店铺。”

李纲一说,周围就有不少人动容。

因为大家都见到了,并且都印象深刻。

“那东京超市与普通商铺不同。”

赵桓故意装作不明白,问道:“有何不同?”

“在这东京超市,可以买到肥皂、洗发露、大米、粮油、酒、盐、笔墨,门口还有一个地方摆放着报纸。”

在赵桓这个21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听起来,这在正常不过了。

但是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这简直就是颠覆性的店铺。

赵桓继续装作不知道:“既然还有这种店铺,朕第一次听说。”

户部侍郎丁秋心里道:皇帝,你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

“臣要说的就是这家店,臣以为,东京超市的经营方式,对整个大宋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什么影响?”

“例如村头的张阿三,想要做陶罐的生意,但在因为缺钱,无法在东京城租用门店,但他若能与东京超市联合,只提供货品,则可以拿七分收入。”

“与此同时,也减少了有手艺想做生意的人对门店的依赖。”

李纲的意思表达得还算清晰。

赵桓点头道:“这是好事。”

李纲突然道:“所以,臣以为,朝廷当在东京添加一千家超市。”

他此话一出,旧派们自然就不同意了。

没想到,这李纲居然和虞允文是一伙的,以前掌管枢密院的时候,不插手民生经济,倒没看出来。

现在,这是一目了然了。

户部侍郎丁秋立刻出列道:“臣反对。”

他语速飞快:“陛下,东京超市是好事,但若朝廷开了一千家,原本有许多人可以借此增加财富,却被朝廷抢占了机会,这是在与民争利,不可取。”

李纲立刻就把话抢过去了:“陛下,商贸乃朝廷税收之命脉所在,若再任意交由民间,长此以往,必生祸端。”

“李相公此言差矣,商人重利,不在权。”

“那福建之事如何解释?”

“福建之事,陛下已经严惩,为全国商人梳理了警示,吾以为,为了尽快增加民间的收入,不必顾虑这些。”

李纲却执意道:“陛下,臣以为,朝廷不仅仅要收管超市,酒、茶叶、粮油、采矿等全部要收归朝廷,民间不得私营。”

丁秋道:“陛下,万万不可,若是都收归朝廷了,长此以往,藏于富国,则国富民贫,不可取不可取。”

“陛下,臣的意思并非所有商贸尽收朝廷,例如酒楼、歌院、粮铺、运输都交由民间。”

丁秋道:“更是不可!”

李纲问道:“为何不可?”

“陛下,东京城现在总人数已经超过五百万,每天都有许多人进来,有许多人离开。”丁秋是户部侍郎,他对户籍人口一清二楚。

“若是朝廷收回大部分商社贸易,许多人都会失业。”

“超市依然在,歌院依然在,只是换做朝廷来经营,如何会失业?”

“李相公,这是与民争利,不可取!”

“为了防止风险,只能如此。”

这时,周朝站出来了:“陛下,臣以为,朝廷还是不要轻易插手民间商贸了,皇家商社已经足够多。”

眼看着一上来,第一个问题,就意外地争论起来,众大臣心里道:看来今天这议政,够议的了。

赵桓道:“东京超市是好东西,朝廷就不要随意插手干涉了。”

“陛下!”李纲大声道,“陛下三思。”

赵桓目光移到虞允文身上:“大相公,你觉得呢?”

虞允文道:“臣以为,周相公所言极是,朝廷皇家商社已经足够多。”

他此话一出,新派的一些大臣都吃了一惊。

虞允文不是一直主张将大部分商社收归朝廷的吗?

怎么今天突然改口了?

“朕也以为,朝廷不该多加干涉。”

周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陛下,您今天是不是没有吃药呀?

自从徐处仁被免职后,虞允文这家伙到底收紧,您可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陈旸心中也甚是诧异,他突然想起来大朝会之前,皇帝找虞允文过去一事。

他立刻身形一震,明白了过来。

原来皇帝找虞允文过去,就是为了谈论民间部分商贸,是否要开始收归朝廷辖制。

显然,一定是皇帝说服了虞允文。

要不然,今天第一个出列的就是虞允文了!

周朝连忙道:“陛下英明,臣以为,不仅仅是东京超市,造酒、茶叶、采矿、粮油这些都可以放到民间。”

“民间的商人,比我们更了解百姓喜欢什么,也更清楚地知道每天需要多少货物。”

李纲顿时有些上头,他原本还打算劝谏皇帝收紧商社,朝廷统一辖制。

但现在周朝不但反对,竟然还要求开放更多。

李纲道:“陛下,东京城的大米已经涨到每石4贯钱了,这就是放任民间商社的后果,若朝廷统一匹配,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听到这言论,赵桓也并未嘲笑李纲。

毕竟他不是穿越过来的,他不知道这种模式在人类历史上已经被尝试过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唐恪的建议

作为前枢密院老大,李纲一直以来都和军督府推行着军政改制。

对大宋的经济基本没有插过手,也很少有僭越。

但是,自从去了辽东,治理辽东后,对经济深有感触。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受到了辽东本地环境的影响。

相对中原以及南方,辽东的局势不稳定,经济基础薄弱,更喜欢官府强力控制。

人嘛,都容易被周身的环境所影响。

所以,李纲才迫切提出了,朝廷当收紧民间经济,归属皇家商社。

而虞允文之所以想要这样做,与他入主政事堂的大背景有关。

当初,郑氏案发,徐处仁被牵连,在朝廷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帝国首相被罢免,民间商人嚣张跋扈、僭越之举触动了皇帝敏感的神经。

在这种情况下,虞允文上位,他接下来的决定必然是受到大环境影响的。

更何况,接下来就发生了广州陈家案和福建官商勾结案。

这更加坚定了虞允文推行朝廷加大商业管制和扩大皇家商社规模的决心。

朝堂上有人看见了这样的局面,便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站在虞允文这一边,与此同时,虞允文开始在中枢提拔新人。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朝廷形成了新旧两派。

这里的新旧两派,并非是改革的新旧派,而是朝廷对大宋经济模式的政见派。

随着辽东、广南东路,以及河套路的局面趋向稳定,大宋的铁骑已经进入西域,对外的矛盾点突然缓和下来。

突然增多的广袤疆域,急需要经济的发展。

从中原、南方、西北延伸出去的大宋商人们则在新疆域获得了空前的舞台。

民间商社必然会扩大规模。

在这样的环境下,新旧两派的矛盾点在这一年开始变得尖锐起来。

一方觉得,民间商社规模不宜太快。

一方觉得,要迅速使这个地方稳定,增加中央朝廷的财务收入,加速交子的推行,就必须借助民间商社的力量。

无论哪一方,都觉得自己有道理。

赵桓坐在中间,看着大臣们的争论。

目前来说,朝堂上的争论是非常健康的。

大家各自秉承着各自的政见而争论,并非为了反对而反对。

从神宗朝遗留下来的党派之争,经过了前朝,又被赵桓血洗,基本已经不存在了。

广南新府知府何永志上前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

“何卿,你但说无妨。”

“经历叛贼作乱后,广府百废待兴,便说衣和食,明年广府要开设200家布行,酒楼和餐馆要达到2000家,粮铺要有50家,纺织厂要有十二家。”

何永志偷瞄了一眼虞允文,既然自己的老大都觉得当放归民间了,自己当然要按照老大的意思来说了。

他原本准备了另一套说辞,意思就是若要重兴广府,必须由官府全力主导。

但看虞允文都表态了,自己当然不能按照之前准备的说了。

何永志语气缓慢,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六岁,是实打实的年轻派。

站在朝堂上,丝毫不显慌乱,语气中透露出稳沉,这也是虞允文派他广南新府的原因。

“只有完成这样的目标,才能减轻广南新府的民生压力。”

“若是要在一年之内完成这样的目标,则势必要借助民间的力量。”

“所以,臣以为,虞相公所言极是,朝廷之争论,不当束之高阁而空谈,当以民间实际情况做出发。”

赵桓点了点头:“好!何卿说得好!”

李纲显然不服,他说道:“陛下三思!”

赵桓微微蹙眉,他没想到李纲的反对如此强烈。

赵桓道:“朕以为,何卿所言极是,当政者,且不可束之高阁而空谈,当以民间实际情况作为出发点。无非是民间商社与皇家商社的数量,若是李卿认为辽东当增加皇家商社,以更好建设,便奏疏一封,因地制宜便是了。”

“但朕并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由皇家商社去完成,民间自有其运行规律,此乃天道也。”

“无论是增加皇家商社,还是扶持民间商社,朕要的是交子的流通,衣食住行的全面建立,卿等无需在从这方面去做争论。”

众大臣高呼:“陛下圣明。”

刚才出列的各大臣都回到自己的坐席上。

一时间,大殿内竟然安静下来。

赵桓扫视一眼群臣,道:“唐相公,你有何要说的?”

他口中的唐相公不是别人,正是去了西北的唐恪。

虽然职位是河套路经略使,但唐恪的头衔却是中书门下平章事,这可是一品大员,官级比虞允文的要高很多。

且在场的旧派,哪一个不是唐恪的人?

当皇帝提到他的时候,许多人的目光都转到他身上来了。

唐恪又胖了。

他爬起来,走路的时候,脸上的肉好像都在跳动。

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高官,身上没有威严,更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土财主。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

他走到中间,开口道:“陛下,臣有话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柔,很明显的读书人的那种调调。

“唐相公但说无妨。”

“一、开矿收归皇家商社。”

“二、开放私人学校,严查义务教育。”

“三、严查恩荫。”

唐恪言简意赅抛出了这三条。

每一条,牵动都非常大。

开矿收归皇家商社,很显然是要收归铁矿、煤等战略资源,由朝廷统一做管控,不再开放给私人商社了。

有人私下猜测,这是要针对幽州府的那位啊。

皇贵妃的娘家,这些年依靠挖山赚了不少钱。

若现在收归回来,韩礼先基本要躲在厕所里哭晕了。

而这第二条,实则已经牵扯到了翰林院的管辖范围。

大宋对人才的渴望,就像在沙漠里的旅客对水的渴望一样,目前翰林院对学校的建设速度,唐恪显然是不满意的。

而第三点,其实是老问题重新提出来。

早在靖康五年,朝廷就开始废除恩荫制。

官员的后代,想要做官也必须通过正规的科举考试。

但这些年的执行力度,显然也令唐恪不满意。



第六百一十五章激动的赵桓

若唐恪早些提出开矿收归朝廷管制,朝堂上必然有人出来反对。

开矿下方到民间商社,最大的受益者是幽州的韩家。

几乎燕云与河东的铁矿、煤矿,一大半都在韩家手中。

朝廷每年向韩家购买的铁矿和煤矿,不计其数。

韩礼先赚得盆满钵满。

有钱的韩礼先,在东京的官场人脉自然不必说。

但自从被赵昚摆了一道,出了勾结上京韩家一事后,幽州韩家就从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敢再乱碰了。

所以,唐恪提出这一点,几乎没有大臣站出来反对。

若是有人反对,很有可能被人抓住口实,说是与幽州韩家有密切关联。

收回来就收回来吧,只不过地方上某些官员的回扣少了许多而已。

犯不着为此去顶撞威信满朝的唐恪,也犯不着去和幽州韩家惹上关系。

赵桓问道:“大相公意下如何?”

虞允文道:“臣以为唐相公所言极是,朝廷正在大兴铁路,未来对铁矿需要会越来越大。”

“好,此事由政事堂签发。”

“是!”

“那开放民间私立学校呢?”

赵桓的目光移到了石洵身上,后者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可行。”

石洵继续道:“不仅如此,臣以为,各个州府,都要有自己的邸报,仅仅是大宋邸报,无法满足百姓们对官府新政策了解的需求。”

赵桓点头道:“有道理,此事你来去统筹,给各地州府官员任务便是。”

“是!”

赵桓继续道:“丁秋!”

“臣在!”

“恩荫制已经彻底废除,谁还想着依靠父辈来朝廷做官,朕就要了他的脑袋,卿可记住了。”

丁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臣铭记于心,且严查不待!”

“刘彦宗!”

“臣在。”

“你协助丁户部,朕要在明年,彻查恩荫余毒!”

刘彦宗大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将所有漏网之鱼全部抓起来。”

有的官员心中已经开始发毛,想着下去一定要送几箱钱到刘彦宗的府上。

接下来,各地的州府官员也都陆续提出了一些问题。

赵桓不再出声,而是由虞允文主持,当需要皇帝说话的时候,赵桓只是点了点头。

这议政会到了中午,便有丰富的美食乘上来。

下午又议政了半天才结束。

官员们已经甚是疲惫,皇帝也没有留官员们宴会。

到了晚上,有官员在东京城闲逛,有的则开始串门。

还有的参加一些商人的宴会。

东京城,权力和金钱主导的城市。

这一晚,辽王府的门槛差点被踏破了。

各州府的官员都去辽王府拜访。

当然,也有人去康王府拜访,但康王府闭门不见任何人。

赵构在家里坐着,悠闲地喝茶,他得知有许多官员去辽王府的时候,不得有感慨:我这个侄儿实在太蠢了,莫说大朝会期间了,即便平时那么多官员拜访,也不应该都接见。

这样的蠢侄儿,将来是绝对不可能做皇帝的。

但一定可以帮自己怼虞允文。

议政结束后,赵桓就轻松很多了。

接下来几天的大朝会,基本已经没有皇帝什么事了。

百官各自在政事堂、枢密院、军督府和三司衙门议事。

这里议事的内容就涉及到明年的任务,具体如何执行了。

以及中央朝廷对地方的考核方式。

赵桓倒是难得落了个清净。

雪依然在下,雪花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赵桓穿着一身普通的妆容,坐马车出了皇宫。

不多时,他便出现在华兴商社。

叶崇出来迎接:“赵官人。”

“叶崇,超市这事办得很好,现在在东京城再开五家超市。”

“五家吗?”叶崇疑惑道,“我还准备再开二十家呢。”

“步子不要一下子跨太大,超市内的布局以及后端的供应都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好,听赵官人的,先开五家。”

“华兴投资今年投资了几笔生意?”

叶崇取了一个记录的文档,呈递给赵桓:“一共投资了五笔,按照赵官人您所说,我们只投没有任何背景的学生。”

赵桓点了点头:“自行车呢?造得怎么样了?”

“已经造了100辆,等年后投入售卖,门店已经盘好。”

赵桓对叶崇很满意,这个人这些年都在一丝不苟完成自己吩咐的事情。

叶崇的确有很好的经商能力。

和那些头脑灵活的人不同,叶崇做事一板一眼,认真扎实。

这种人没钱要成大事会很慢。

但遇到了赵桓,只需要踏踏实实做事就可以了。

所以,华兴商社这几年,每一方面都发展得非常好,俨然已经成了大宋第一商社。

“有人会介绍你和李纲见面,李纲会找你采购一批织布机,将目前的货,都给李纲吧。”

叶崇微微一怔,问道:“赵官人,您说的李纲,是判辽东府事李相公么?”

“正是他!”

叶崇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虽然这些年跟朝廷的官员打交道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跟李纲打交道。

这可是大宋盛名在外的名臣啊。

“他为何会看上我们的纺织机,幽州的张氏也生产了纺织机,从幽州采购会更快。”

“远远不够,辽东现在急缺纺织机。”

赵桓悠然地喝着茶,比起在朝堂上议政,还是来华兴商社轻松许多。

“汽车呢?让我看看。”

叶崇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汽车还差一点。”

“哦,没事,我看看。”

“那赵官人这边请。”

赵桓随叶崇一起向后面走去,绕过后院的走廊,走到一间宽阔的车间里。

里面摆放着三百三十七辆汽车,这些都是这些年不断改进的实验品。

从当年最原始的第一代,到现在最新的汽车。

无论是外形,还是里面的硬件配置,都已经改善了许多。

就连外形看起来都没有那么生硬了。

看着几百辆失败的车,赵桓一时间有些感慨,也有些骄傲。

这是他和叶崇一起完成的。

当然,他对工业设计一窍不通,只能站在客户的角度去体验,然后否定。

一般他否定后,叶崇就会彻夜重新调整。

七八年的时间,无数个夜晚,无数次不满意。

叶崇介绍了最新的汽车,仅仅是看外观,赵桓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崇有些腼腆道:“赵官人,还没有刷漆。”

赵桓微微错愕,叶崇刚才说的有问题,原来是指还没刷漆。

赵桓坐上去,启动汽车,到开起来,这个过程很快,很方便。

有那么一刹那,赵桓甚至怀疑自己重新回到了21世纪。

汽车稳稳地向前,赵桓内心激动不已。

第六百一十六章作死

回去的路上,赵桓满脑子都还在想着汽车的事情。

也许是对21世纪生活的怀念,他感觉汽车非常有亲切感。

一路上,倒是有许多人在买报纸,寻常百姓也在谈论大朝会的事情。

也不知今年的大朝会,朝廷会有什么新的政策出来。

当赵桓回到皇宫的时候,接到了司马君如来的密信,是关于西域的。

耶律大石征服了喀刺汗国,并且将喀刺汗国的重骑兵全部收编。

不仅如此,耶律大石还在喀刺汗国策划了对老贵族的大屠杀,大力扶持商人的势力。

果然如正史一样,耶律大石在喀刺汗国壮大了势力。

这一年,他会与西边的塞流柱帝国打一场硬仗,将塞流柱帝国的势力驱逐出喀刺汗国。

他将建立西辽。

赵桓并不打算立刻对耶律大石用兵。

第一,耶律大石绝对不容小觑。

第二,吐蕃的反叛中,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麒麟卫反馈上来的一个重要情报:李文正出现了。

但是卓浦巴却说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汉人。

赵桓一直觉得奇怪,这个人这些年像是人间蒸发了。

但赵桓又有一种直觉,这个人一直存在着。

第三,岳飞刚刚打下高昌国,还有许多需要消化。

时间过得飞快,大朝会结束后,转眼又过去半年。

赵昚收拾好行装,他现在必须回东京城读书,这是皇帝要求的。

临走前,赵昚单独与赵谌聊了一次。

“离那个卢婉清远一点,她接近你,必有目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一路好好保重。”

显然,赵谌并没有将赵昚的话听进去,他不以为然。

赵昚前脚刚走,后脚他便命人将卢婉清找来。

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床上,一番云雨后,卢婉清躺在赵谌的胸口。

她撒娇道:“大王,人家一直都在想你,你怎么今天才来找人家。”

“没办法,赵昚那小子意见多。”

“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大王莫非还怕了他不成!”

赵谌苦笑道:“你有所不知,赵昚这人有诸葛孔明之才,他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是要尊重他的建议的。”

“大王,你不必受制于人,奴家以后为了出谋划策。”

赵谌笑了笑,道:“你?”

“怎么?你不相信我?”

“相信!”

“大王,我这样待在王府,王妃不会有意见吧?”

提到王妃,赵谌也没多大感觉,毕竟那女子不是他真心想娶的。

他最初不过是想纳妾,但赵桓和皇后却是喜欢朱钰莹,觉得这女子贤惠,于是就让赵谌娶了朱莹钰为正妻。

赵谌也不敢说什么。

赵谌道:“她能有什么意见,这里是本王说的算!”

“那大王,你打算给奴家一个什么身份?”

赵谌低眉想了想:“唉,我原本是想娶你做王妃的,但官家执意让我娶了那女人,我内心很愧疚。”

“大王不必愧疚,奴家开玩笑,只是希望日夜陪着大王奴家就心满意足。”

“婉清,还是你对孤好。”

“大王,奴家愿意将所有都奉献给大王!”

“放心,孤绝不会辜负你。”

卢婉清将头埋在赵谌的胸口,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赵谌:“大王,奴家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都是我的人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大王治显州有功,不仅仅将显州变成大宋最大的貂绒中心,这半年来,还在显州和沈州兴建学校,帮助许多普通百姓的孩子上了学,又在显州和沈州之间兴建公路,还在显州开垦农业。”

“奴家以为,大王之才,不应该只是治理小小显州。”

赵谌心中一动,道:“那你说说,孤当如何?”

“大王自然是经略辽东和安东都护府。”

“辽东有李纲,安东都护府有王禀,这两个都是陛下重臣,孤怕是没有机会。”

“有机会,有机会,中原商人大多数都愿意与大王结交,大王的显州并不缺钱,也不缺人来投资,只要大王彻底放开商人们在显州的商业,必然会取得更大的政绩,朝堂上有不少人心向大王,今年年底,大王便可获得沈州的辖制权。”

赵谌陷入沉思中。

“大王得到沈州的辖制后,天下富商必然更是唯大王马首是瞻。”

“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王禀不过一介武夫,却是没有将安东都护府经略得多好,李纲在今年的大朝会上的行为,惹了不少官员的反对,大王正好趁机上位。”

赵谌大笑起来:“好!你可真是上天赐给孤的!”

“一旦大王在辽东和安东都护府扎住根,太子之位必然是大王的。”

赵谌面色一沉,似乎生气了,吓了卢婉清一跳,但他随即又大笑起来:“说得对!”

赵昚一路南下,他并不知道,自己前脚走了,后脚赵谌就被卢婉清引诱到了床上。

他一路经过河东路,南下过了黄河,进入开封府,最后抵达东京城。

所见到的场景,无不令他感慨。

大宋如今已经变得越来越繁华,十年前,河东路还是赤地千里,现在竟是良田一望无际。

开封府更不用说了。

与中原比起来,辽东真的是穷乡僻壤。

不过,那样赵谌也有更多的机会。

只要他表现好,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被立为太子的。

毕竟朝中有不少大臣是支持他的,民间也有许多人支持他。

但愿他这两年在辽东多磨合磨合性子。

赵昚进了东京城,一路见到东京城的街头,到处是人在路边宣讲。

好像是在讲自己的生意。

东京城到处都是金钱的味道,所有人似乎都在想着发财。

自从今年的大朝会结束后,朝廷对民间商业的开放力度更大了。

例如,允许民间开设小学和中学。

虽然开设的门槛很高,要求很苛刻,但至少这个权限下放下来了。

第二日,赵昚便去东京大学报到。

原本他对东京大学便不是很感兴趣,但进去才上了一天课,就觉得自己以前实在太愚昧无知了。

晚上刚结束一天的课程,赵昚就被皇帝叫到宫里一起用膳。

第六百一十七章天家大忌

赵桓问道:“这一年多,在辽东有什么收获?”

“回陛下,臣觉得新政有一个很严重的弊端。”

“什么弊端?”

“商人与官员勾结,官员利用手中权力,获得了惊人的财富,权力与金钱形成了垄断。”

“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目前还没有,臣只是担心,长此以往,大宋的官场会变得腐烂,被商人渗透,于国不利。”

赵桓笑了笑,他没想到赵昚小小年纪,便能说出这番话来,却是不简单。

赵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赵桓,他似乎企图从皇帝眼中看到自信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在他心中,皇帝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但赵桓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辽王在辽东如何?”

“辽王最近半年,在辽东致力于兴建学校和开垦荒田,相信不出两年,显州会变成另一个显州。”

“好,辽王吏治倒是颇有几分才干。”赵桓笑了笑,但他心中清楚,赵昚帮了赵谌不少忙。

“陛下,臣……”

“你有什么话,为何吞吞吐吐?”

“臣觉得辽王……却是是治世之才。”

“行了,我们聊聊别的吧。”

见皇帝不愿继续聊这个话题,赵昚识趣的不再多说。

赵昚心中有些矛盾,他之所以全心辅佐赵谌,其实是有私心的。

太祖一脉被牵至南海封了越国,但其实大家都想回中原。

但是只要当今皇帝还健在,他们肯定是回不来的。

为了家族以后的发展,赵昚傍上了赵谌这一条鱼,希望他鲤鱼跃龙门,有朝一日成为天子,这样说不定他们太祖一脉就能回到中原了。

以前,赵昚是比较仇恨赵桓的。

他觉得皇帝冷酷无情,嗜杀成性,是十足的暴君。

但人都会慢慢长大的,长大了,经历得多了,想法是会变的。

更何况与皇帝见过面后,他越发觉得皇帝的与众不同。

从仇恨到崇拜,这是赵昚的心里转变。

老实说,他对赵谌也有了心理转变。

以前他想利用赵谌,扶持赵谌上位。

现在,他对赵谌已经产生了动摇,他觉得赵谌不配拥有大宋江山。

如此盛世江山,不应该由赵谌来继承。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吃完饭,夕阳洒落在延福宫内,显得安静祥和。

赵桓突然道:“赵昚,朕对你期望很大,朕期望有朝一日,你能入主政事堂,帮朕治理这大宋江山。”

十四岁的赵昚突然眼睛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连忙作揖躬身:“臣何德何能。”

“朕说你可以就可以。”

赵桓转身问了一下在一边的赵淳:“淳儿,你觉得呢?”

赵淳奶声奶气道:“淳儿觉得赵昚哥哥气质非凡,未来定是我大宋顶梁柱。”

赵昚有些诧异地看着一边,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赵淳。

从血缘来说,赵淳的确是自己的堂弟。

这个小男孩在自己和皇帝谈话的过程中,一直安静地在一边吃饭。

刚才一开口,就让赵昚对他有一种强烈的亲切感。

按理说,赵淳是赵谌最大的竞争对手,赵昚应该对他防范了又防范。

但现在,看着赵淳眉宇间稚嫩的英气,赵昚觉得自己完全防范不起来。

赵桓打趣道:“赵昚,你看,淳哥儿可是很好看你的。”

“秦国公谬赞。”

赵昚心中更是矛盾起来。

刚才他其实很想跟皇帝说,最近赵谌有些不对劲,他被一个叫卢婉清的女子迷得有些不知东南西北了。

而这个卢婉清来历十分神秘,绝不是泛泛之辈。

但这话,到了嘴边,他硬生生收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对赵谌是致命打击。

他辅佐赵谌也有好几年了,并不想如此,不想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他选择了不说。

从皇宫离开后,赵昚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那是皇帝赐给他的一座宅院。

有下人,有护卫,倒是优哉游哉。

傍晚的时候,赵昚的府邸来了一辆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东京城有名的富豪朱青。

“朱老板找我有何事?”

“听闻赵官人从显州回京,已经进入东京大学,吾特来道喜,略备了一份薄礼,如若不弃,还望赵官人笑纳。”

朱青非常清楚,赵昚是赵谌身边的红人,自己将宝压在了赵谌身上了,这位赵昚小官人自然也要伺候好一点。

他的想法和目的,赵昚一清二楚。

赵昚礼貌地笑道:“朱老板言重了,无功不受禄。”

“赵官人,您有所不知。”

“哦?”

“这东京城啊,钱可以通天,您刚到东京城,需要钱,以后好办事。”

“我还在学校读书,平时并无大的花费。”

“赵官人,您是少年才俊,可知今年朝廷政策?对民间商社大力开放,而东京城遍地都是机会,像您这样的人才,虽说在读大学,但完全可以一边读书一边经商,赚大钱。”

“呵呵,朱老板说笑了,我并无此意,还请回吧。”

“赵官人,好歹我现在也是辽王的岳父,咱们可是一家人。”

“送客!”

见赵昚下了逐客令,朱青收起钱,灰头土脸离开。

看着朱青离开的背影,赵昚心中隐约有些沉重起来。

这些商人,实在太过膨胀了。

竟然连我都敢贿赂!

他们在官场上四处送钱,结交权贵,比过去那些兼并土地的地主还要危险。

想到这里,赵昚连忙回屋,提笔给赵谌写了一封信。

他在信中提醒赵谌最好与商人们保持距离,不要被这批商人卷进去了。

他有预感,皇帝只是暂时的妥协,以后会有大变。

赵谌现在与大宋多名富豪都有利益纠葛,日后觉得是隐患。

赵昚的信刚到辽王府,却被卢婉清的人给截获了。

卢婉清看完赵昚的信,道:“好在这个赵昚回了东京,不然是个大麻烦。”

过了几天,赵桓看完一封密报。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谌哥儿,你太让朕失望了,朱钰莹那姑娘如此贤惠,你竟然冷落不说,还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厮混在一起,这可是天家大忌!

第六百一十八章辽国皇帝耶律大石

穿越茫茫大漠,李继岁终于看到了人烟。

这里已经是高昌国的西陲,再往前就是喀刺汗国的地界。

耶律大石当年便是在此以两千五百精锐,击溃了西域忽儿珊十万联军。

据说当时伏尸十数里,鲜血将沙漠染成红色,如同血海。

那以后,商旅们都绕道而行。

直到现在,李继岁依然可以在沙子中看见一些白骨。

他不由得感慨: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耶律大石能够对抗那狗皇帝了。

李继岁喝了一大口水后,强打起精神来:“走,我们加快速度。”

几天之后,李继岁抵达了喀刺汗国的边境。

他看到一队黑衣骑士。

黑衣骑士的首领道:“来者何人?”

“某乃李继岁,前来觐见辽国陛下,敢问阁下大名?”

“萧翰里刺。”

李继岁连忙从骆驼上下来,行大礼:“草民参见萧大王。”

萧翰里刺冷冷道:“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李继岁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萧翰里刺,这位耶律大石身边的重臣,令河中各国闻风丧胆的悍将。

众人走了一天,才到了叶密令城。

叶密令城是辽国的新国都,耶律大石在此立国称帝。

叶密令城外有黑骑驻扎,城门又有甲士防守。

红色的夕阳在叶密令城后面缓缓沉下去,给人一种深沉的厚重感。

老实说,大宋的旧贵世家很绝望,经历了十几年的新政,旧贵世家最后的势力都要被皇帝拔掉了。

耶律大石当年以区区几百骑兵西逃,到现在建立辽国,无疑让大宋绝望的一批人看到了希望。

当亲眼看到这座城的时候,李继岁心中颇有些感慨,对耶律大石敬重更甚。

叶密令城内一切都井然有序,也可以看到不少西域的商人在这里做生意,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汉人。

李继岁心里想着,家族不应该再蛰伏在河西一带了,迟早会暴露,狗皇帝心狠手辣,必然会痛下杀手。

不如带着财富到叶密令来彻底投奔耶律大石得好。

跟着萧翰里刺进了皇宫,李继岁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

与汉人的建筑不同,叶密令是园拱建筑,很有西域风情。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中年男子着一身汉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腰间要佩戴着宝玉,看起来温文尔雅,像东京大学的一位教书先生。

而且是那种收到女学员追捧的教书先生。

李继岁微微一怔,看着萧翰里刺跟在这人后面,便知他就是辽国皇帝耶律大石了,他连忙行大礼道:“参见陛下。”

“无须多礼。”耶律大石的声音如同行云流水,“远道而来的贵客,请上座。”

“谢陛下。”

“李重山可还好?”

“家父一切都好,拖我向陛下问好。”

李继岁又连忙站起来,道:“这一次,受家父重托,前来献礼,都在这里。”

李继岁指着外面长长的骆驼队。

耶律大石对旁边的萧翰里刺道:“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宫。”

“是!”

耶律大石在亲卫军的簇拥下出去,看见这长长的骆驼队,心中颇有些期待。

李继岁命人将所有的货厢打开。

“这是大宋第六代火枪,射程已经到了300米,而且使用简单,普通士兵三天内可以上手。”

李继岁拿起一把燧发枪,这是长形的,笔直,做工精良。

耶律大石接过来,随即拿出自己当年拖人从大宋购买的第三代火枪。

做工差距的确很大。

耶律大石是用枪的高手,他对大宋火器的发展非常重视。

耶律大石拿起这第六代火枪,动作娴熟地上膛,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远处的墙面被打出一个小小的坑。

“的确是好东西,但是你知道,朕要的不是这个。”

“陛下莫急,陛下要的,这里都有。”

李继岁将所有的箱子都打开。

有震天雷、猛火油、步人甲,还有宋刀,神臂弩,长弓,还有火炮!

这都是大宋军方配置的精酿装备。

“陛下,这些都是制作图纸。”

李继岁小心翼翼将一些羊皮卷呈递上来。

耶律大石激动地接过来,随手翻看,双手都忍不住发抖了。

有了这些,他的军队的战斗实力将会有质的飞跃。

“这些工艺,一般人怕是不会。”

“陛下放心,我们已经在民间抓了一批工匠,正在押送过来的路上。”

“这些民间工匠能制造火枪、火炮?”

“有一个从大宋军器监退役出来的。”

“这种人退役下来,是被赵桓的皇城司卫重点监视的对象,他失踪了,这事怕是要闹大了。”

“陛下,我们做事都有分寸,已经有人替死,是失火烧死的,连亲生母亲都认不出来。”

“宋军已经占领了高昌,这一路过来阻碍重重,确定能顺利抵达吗?”

“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走的是荒无人烟的密道。”

“好,朕不会亏待你们李家。”

“多谢陛下。”

和这种火炮比下来,耶律大石现在有的投石车,简直是小孩子的玩具。

“陛下,我有一些担忧,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但说无妨便是。”

“狗皇帝说不定很快就会大军西进。”

耶律大石抿起嘴,道:“此事朕自有分寸。”

“萧翰里刺。”

“臣在。”

“铸一座城池,朕要将那些工匠安置在那边,替我大辽铸造这些火器。”

“是!”

李继岁道:“草民斗胆,敢问陛下有何方法对付赵桓那狗皇帝?”

耶律大石淡淡道:“自然是从内部瓦解。”

“内部瓦解?”李继岁不解,在他看来,现在赵桓在大宋的威信,超越了历代皇帝,朝中无一人敢对皇帝的新政有意见,民间更是对皇帝拥护到极点。

不仅仅是文治上,受到文人们的推崇,在治国之道上,也被士大夫们膜拜,在军队里,更是所有宋军的精神支柱。

这样的皇帝,在华夏历史上,也只有秦皇汉武和李世民这三人能比了。

内部瓦解?难啊!

耶律大石笑道:“你可知靖康十三年的议政?”

“这个,听说一二。”

“赵桓要将更多的商贸放归民间,大宋的商业会迎来一次空前的大发展。”

“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自古商人背信而逐利,而钱与权很难分割,一旦商人们的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会想办法渗透到官府。”

望着东方的天空,耶律大石喃喃道:“赵桓啊赵桓,你这一步走错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勾引

看完耶律大石的来信,卢婉清扔到火堆里。

已经是七月,辽东却凉爽如秋。

从沈州到上京的辽北大公路一个月前已经竣工。

有了这一条公路,从沈州到上京的时间足足缩短了一半。

连人口迁移都更加方便。

辽北大公路上,商旅马车络绎不绝。

偶尔还能看到三俩结伴的老乡一边赶路一边闲聊。

坐在马车内的卢婉清觉得有些奇怪,最近去上京的人有点多了。

上京的城建规模虽然在扩大,但那里实在太冷了,里幽州又太远,辽东一带的人是不太愿意过去的。

卢婉清命人停下马车,拦住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的去路。

这三个小伙子面面相觑,不知这辆看起来如此秀气好看的马车为何要拦住自己。

卢婉清从车上施施然走下来。

她一下来,容貌立刻惊艳了三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敢问三位官人,这是要去哪里?”

一听卢婉清的口音显然是显州府一带过来的,三个小伙子也都心头一松。

他们都是农村人,哪敢称官人,连忙憨厚笑道:“姑娘客气了,咱们哥几个是要去上京混口饭吃。”

“显州府开垦荒田,正是缺人,官府给的饷银也不少,为何要跑到严寒的上京?”

“您可能不知道,朝廷在黑河建了一座城,叫黑河城,听说要召集三十万人在那里开垦荒田,每人一月5贯!我们村里有两个老乡已经去了!”

一个月5贯!

这可比一般修铁路和建房的工人还要高了足足一倍!

难怪他们这么兴奋。

宋庭为何要去黑河一带去开垦荒田?

卢婉清心中疑惑,那地方是金国皇室的祖地,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然女真族也不会拼命想南下了。

卢婉清也没有再多问了,问这些人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上了马车,继续往上京府赶路。

心中却是疑惑起来。

动员三十万人去开垦一块荒地?

卢婉清想着,是李纲脑子抽了,还是东京城那个皇帝闲得蛋疼?

一天后,卢婉清进入了上京府地界。

来迎接他的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他叫张益,是幽州张家这一代比较杰出的青年才俊。

他曾经在幽州大学读书,学习过经商之道,也通读过皇帝陛下的经济论》。

自诩为大宋青年一代的翘楚。

在燕云和辽东、辽北都有些名声,在民间,常常与杭州钱氏的钱品颜,长安薛东来,江陵府的唐雪间,有四公子之称。

传说这四人,不仅仅是容貌英俊,且家财万贯,才华横溢。

但这其实是民间茶余饭后的八卦。

张益是张远山最疼爱的小儿子,张远山又是燕云布行生意的大佬。

自上京平乱后,张家就瞄准了上京的生意。

张远山给了张益达十万贯,先去历练历练。

张益这人有个特点,风流成性,幽州府被他睡过的女子,没有三百也有两百。

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无论是否有钱,都需要一个过程,怕是一天,也是过程。

但一个女人若要勾引一个男人,是非常容易的,只需要一瞬间,或者见一面。

例如,卢婉清要勾引张益,就太简单了。

先是一封书信传情,心中表达了对张益的爱慕,愿意在月光皎洁的夜晚,花前月下吟诗作对。

如果晚上有些凉,运动一下也是可以的。

书信完后,就开始约具体时间和地点了。

当张益第一次看见卢婉清的时候,就再次肯定自己一定是一个硬汉,要不然怎么会……

“卢小姐,在下张益,初次见面,您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公子为何这样说?”

“我读书十数载,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诗词来描述您的美丽。”

卢婉清脸上顿时绽放出花儿一样的笑容。

“张公子说笑了,奴家对张公子也是仰慕已久,前来打扰,实在冒昧,还请张公子见谅。”

“完全没有打扰,卢小姐,美食已经准备好,请随我来。”

卢婉清上了张益的马车,最后在上京城一座豪华的府邸停下来。

张益将卢婉清迎进屋内。

两人在后院,饮起酒来。

酒过三巡,卢婉清表示自己很热。

巧了,张益也觉得自己很热。

在脱了衣服之后,两人又表示很冷,需要相互取暖。

不一会儿,便是香汗淋漓。

两人过了几天如胶似漆的日子。

卢婉清对上京城目前许多事情都了解了。

包括官府动员三十万人去黑河城开荒。

原来是政事堂下发的命令,传说黑河平原一带的土地非常肥沃,如果开垦出来,整个辽北和辽南的粮食供应都可以解决。

这事又传闻,是当今天子要求的。

李纲亲自在主办。

又听说朝廷将在上京开设三座炼钢厂,和一座大型医药商社。

当然,还有不少消息。

得到了这些消息后,卢婉清便找了个接口,与张益道别。

道别前,张益死活说一定要娶卢婉清。

等卢婉清一走,张益连夜选了三个漂亮妹子回家谈人生。

半日之后,卢婉清的马车停在了铁林军副都统李崇光的府邸门口。

门口的侍卫接过卢婉清手中的信,连忙去通报:“李都统,门口有一位女子,自称是您的远房亲戚,还说这是您的父亲亲笔写的信。”

李崇光一脸疑惑,他打开信,顿时一怔。

“让她到书房等我。”

这信不是别人写的,正是辽王赵谌写的。

卢婉清进了李崇光的书房。

过了一会儿,李崇光来了,进来前,他屏退书房护卫,跟他的亲卫兵说:“有人找我,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是!”

“不允许任何人到这里来!”

“是!”

李崇光推开门,走进去。

“奴家参见李都统。”

“你不必多礼,请坐。”

“谢李都统。”

“你找我,有何事?”

“大王让奴家来送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卢婉清打开箱子:“一是西域的天山雪莲,大王说都统常年在军中操劳,需多注意身子骨。”

“二是这十万贯的支票,可在上京银行取十万贯。”

“三是让奴家转告都统,两年之内,大王便要让李都统成为辽东的总都统兼任经略使一职。”

李崇光心中大喜,却不露声色:“多谢辽王挂念。”

卢婉清娇声娇气道:“久闻李都统乃是大宋名将,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眉宇间透露出无尽的风情。

李崇光伸手接过天山雪莲,刚刚放下,卢婉清突然一晕,倒下去。

李崇光速度快,一把扶住了她,一股特有的体香扑来。

李崇光顿时感觉全身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

卢婉清接机涌入李崇光怀中,用酥麻的声音道:“李都统,奴家病了。”

第六百二十章贤王

李崇光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又是帝国军事学院卒业,官职辽东副都统,统领六万铁林军。

平时并不缺女人,一般的女人要勾引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这卢婉清,也算是有倾城之姿,莫说这上京城,即便是放在东京,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要不然怎么会迷得赵谌神魂颠倒。

再加上她一颦一笑,妩媚风骚,撩人心弦。

男人最无法克制的就是如水般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大概很少有男人能抵制住卢婉清的诱惑了。

她全身酥麻依偎在李崇光怀中,香肌玉骨,楚楚动人。

李崇光无法克制,一把将卢婉清抱起来。

卢婉清在李崇光耳边香语道:“李都统,奴家好难受。”

又是一夜,清凉如水。

卢婉清在月光下,一袭碧衣,翩翩起舞。

一颗颗水珠从夏莲上低落,在星河里泛起涟漪。

池塘边有丝竹管弦,奏乐的尽是美丽女子,皆不过二十岁。

李崇光坐在桌案便饮酒,欣赏这美丽的一幕。

不久之后,后院又响起了欢乐的声音。

如此,半个月后的早晨,卢婉清收拾好了行装,却依偎在李崇光怀中:“奴家要回显州复命,李郎多多保重。”

“我这就与辽王写信,让辽王将你赐予我,我们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不,不要。”卢婉清满脸忧愁,惹人怜惜,她叹气道,“奴家对李郎一见倾心,无法自拔,半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但奴家毕竟是辽王的人,虽然在辽王身边,奴家并不快乐,至少可以帮助李郎你。”

李崇光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半个月的酒色生活,让这位战场上的大将,变得有些焦脆和疲惫。

以前,他的目光锋利如刀,他的手臂孔武有力。

现在,他的目光哀怨如水,他的双手软绵无力。

“我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让我的女人为了我的前途而伺候别的男人!”

李崇光眼中充满了血丝,很难想象,这个杀人如麻的大将,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理智。

“李郎,答应奴家,不要冲动,一年,奴家向你保证,一年之后,奴家会求辽王将奴家赐予你,以后日日与你相伴,永不分离。”

李崇光将卢婉清涌入怀中,仿佛要与自己融合。

他的心仿佛在滴血。

男人,无论经历了多少,内心都住着一个小孩子。

更何况,当一个男人动了心,就更像一个小孩子。

“好!我等你一年!一年之后,我便去辽王那样要人!”

卢婉清走了,李崇光却似乎变了。

回显州的路上,卢婉清闭目思忖着:搞定了李崇光,后面的事情就好推动了。

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

几日之后,卢婉清回到了显州。

她第一时间去见赵谌。

“奴家参见大王。”

赵谌一把将卢婉清拥入怀中:“你终于回来了,孤想死你了!”

“大王,奴家赶路病倒,所以耽搁了些时日,让大王挂念了,请大王罚奴家吧。”

赵谌顿时心疼道:“病倒了?严不严重,孤现在就请大夫来给你看病!”

“多谢大王挂念,都好了,不必再请大夫。”卢婉清一脸委屈,“奴家也是对大王日思夜想,茶不思饭不想,才病倒的。”

“孤千不该万不该让你去上京!”

“无妨无妨,能为大王办事,奴家就算豁出性命都值得。”

“以后不许说这种话,谁若是敢要你的性命,孤就跟他拼了!”

“真的吗?”

“孤对天发誓!”

卢婉清突然拿起一边的信,道:“大王,这是?”

“这是赵昚给孤写的信。”

“哦,大王恕罪,奴家不是故意要看的。”

“无妨,你对我推心置腹,真情实意,孤也不会瞒你什么。”

这信是赵昚写给他,提醒他不要荒废自己,要时刻保持警惕。

毕竟他是辽王,皇帝的亲儿子。

朝中许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民间有许多人也都在盯着他。

“这个赵昚,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总是唠唠叨叨,现在人已经在东京,还要经常写信给我,真是烦人!”

“大王,赵小官人也是为了大王,大王是陛下的儿子,未来可能会成为储君,相信大王能分清楚忠奸善恶。”

赵谌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孤也知道赵昚是为了孤好。”

赵谌对卢婉清更是喜爱,这女子真不一般,能明辨大是大非。

“大王,这一次奴家去上京,听说李相公调集了三十万人,到黑河建城,是政事堂的意思,说要在那里开荒。”

“去那里开荒?虞允文脑子抽了,那里是女真野蛮人的祖地,自古便是不毛之地,荒芜人烟,有什么好开荒的。”

赵谌不能理解,不过他却真实感受到压力。

赵桓用人也喜欢玩双双掣肘,这种玩法并没有什么不好,自古雄才伟略的帝王都玩得炉火纯青。

例如李纲是判辽东府事,统管辽北和辽南行政、军政。

按理说赵谌应该向李纲汇报,但赵谌身份特殊,贵为亲王,皇帝的亲儿子,自然是有自己的势力。

平日里,也做了不少不执行李纲命令的事情,且都能找到听起来还比较合理的理由。

即便是刘彦宗也不好插手进来。

毕竟政见有不同,赵谌的政绩最近非常耀眼,朝中不少人都在说他的好话。

相反,李纲在大朝会上主张扩大皇家商社规模,倒是遭到了不少人的非议。

这样的局面,让赵谌和李纲在整个辽东形成了相互竞争的局面。

这种局面,得到了政事堂的默认。

毕竟,李纲不属于虞允文一派,也不属于陈旸一派,但陈旸和周朝绝对是支持赵谌的。

这样的局面,自然也得到了赵桓的默认。

赵谌在显州大规模开垦荒地发展农业,大规模兴建学校和纺织厂。

因为得到民间商人鼎力支持,一切都进展非常顺利。

交出来的答卷,让政事堂也无话可说,让翰林院的石子明也非常满意,连赵鼎也对他点评甚高。

一时间,贤王的名声在大宋也传了开。

赵谌也是个容易膨胀的性格,现在的局面轻易得到,他就想着要李纲那个位置。

第六百二十一章毒嘴秦桧

看完了皇城司提报上来的情报,赵桓陷入沉思中。

这个叫卢婉清的女人,还真是有些本事。

朕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桓并不着急动手,有这么一个人突然闯进辽东的局里,的确出乎赵桓的意外。

这后面,怕是不简单。

先观察一段时日。

赵桓随手将情报烧掉。

他拿起了另一份奏疏。

专门管理宗室的赵仲琮最近给他写了这一封奏疏。

大致意思就是被分封到南海的那帮亲王们最近联名书信,把状都告到他这里来了。

说秦桧在南海仗着天子特使的身份,专横跋扈,逼死了不少宗室青年才俊。

甚至还逼反了一个诸侯国,若不是秦桧去的时候,待了一票海军过去,说不定南海诸国就集体造反了。

这种奏疏,赵桓看看就行,若是当真了,就傻逼了。

赵桓用人有一个特点,只要不出大乱子,只要局面还可以控制,他绝对不会中途去干预这个人。

只要南海还没有崩溃,只要赵构给过来的汇报,从南海进口的水果一直还在增加,那局面一定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即便这中间有动乱,也是正常的,被允许的。

要改变一个地方,或者要做好一件事,不带点血腥的味道,哪能如此简单完成?

秦桧当然不知道,告状的书信都已经到皇帝手里了。

他此时穿的非常凉快,短裤短袖。

秦桧是个极讲究的人,他每天出门都要把头发梳理得干干净净,将胡须也大理得整整齐齐。

穿的短袖短裤则是杭州钱氏商社旗下衣行限量款。

用的是最好的丝绸,请的是最好的绣工,手工秀成。

这一日,他带着海军的一位军都指挥使,叫文若。

正在徐国的都城徐城溜达。

这里原本是南海土著人的地方,自靖康六年将太上皇的儿子们都分封到南海,便成立了许多汉人的诸侯国。

“文若,你是在东京大学也静修过两年的,对陛下的天下图志》应该有所了解。”

“秦相公,陛下的天下图志》,下官已经印刻在脑海里。”

“那便好,本官想着,这继续往南走,真的能找到陛下所说的南荒大陆吗?”

“陛下所言之事,自然都是真的,下官是坚信不疑。”

“那要不派一堆人越过南洋诸国海峡,一直往南去看看?”

秦桧暼了文若一眼,他是很想去找南荒大陆的。

那个沈浪找到了东边的扶桑,就被封了扶桑侯,听说朝廷正在建造巨型海舰,届时沈浪会从注辇回来,带一批人往扶桑。

听说皇帝陛下要在那里开荒。

他秦桧也想被封个南荒侯,去南荒大陆去开开荒。

老实说,待在外面,比待在东京城的确要爽多了。

文若犹豫了一下,道:“秦相公,下官听闻,徐王昨日还独自在王宫里大骂了您,他对您意见很大。”

“哈哈,那徐王也不过敢趁我不在,骂一骂,顺顺气而已,这国库里,刚出来的钱,他一分钱也不能少!”

文若心中道:秦相公可真是够狠的,徐国国库收入王室只能留一成,九成必须拿出来。

当然,这九成中,有一成都进了秦桧的口袋里。

还有一成给了文若,去犒赏南海第五军团的海军弟兄们。

另外有七成,的的确确是下方到民间做基础建设。

秦桧想钱,但终究不敢乱来。

皇帝给的任务非常重,五年之内,要有一百万贯的交子通过正常的流通到南海十个诸侯国。

南海十个诸侯国人口加起来也才二十万。

也就是说,五年之内,南海这群人,要从身无分文,到平均每人手中至少有五贯的钱。

当然,这算的是平均,自然有一把人挣扎在身无分文的地步,他们只能靠去野外捡果子吃。

一百万这个任务目标既要完成,还要再教育、基建和民生商贸中做出一些成绩来。

要不然,这一百万若是强行发下去,他秦桧也别想着回去好好睡觉了。

文若继续道:“秦相公,不知有没有听说过主父偃的故事?”

秦桧脸色一沉,有些不悦道:“文若,你的意思是,这些诸侯国的王会去陛下那里告状,然后把事情闹大,陛下被迫无奈杀我来平息诸侯们的愤怒?”

“下官只是提醒秦相公,现在的局面还是很紧迫的,南荒大陆的事,需再缓一缓。”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以我对陛下的了解,陛下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而且,南海诸侯,与汉朝的诸王可不同,你文若待第五军团的三个军,就把能南海诸国威慑住,当年刘彻面临的局面,可比我们要危险得多。”

秦桧笑了笑:“你放心,这些诸侯王不敢乱来,只要现在送往广南新府香港港口的水果不断增多,陛下绝不会妥协!”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前方有呵斥声传来,一些陪着刀剑的士兵向这边走来。

文若皱起眉头来:“是徐王的人。”

因为南海常年夏天,所以这里哪怕是士兵,也穿着短袖短裤,皮肤晒得黝黑。

秦桧望过去,脸上浮现出笑容来:“是三王子赵须。”

“他最是仇恨相公您了,我们要小心。”

“一个纨绔子弟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在士兵的簇拥下,赵须走过来。

与周围的人不同,这位三王子皮肤白嫩,容貌英俊,显然平日里多待在室内,且衣食无忧。

“秦桧,见到本公,竟然不行礼!”

“公?三王子,首先你要搞清楚,你的公爵爵位,朝廷没有下达正式文书,仅徐王之言,做不得数。其次,即便你是公爵,但我却是南海诸国相国,统管各国政务,你还没资格让我行礼。”

“好你个秦桧!你这两年来,一直在我徐国横行霸道,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在徐国倒行逆施,却不知悔改,你的死期到了!”

“我的死期?三王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徐王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哈哈哈,秦桧,你还不知道吧,现在诸王联名上奏疏天子,揭发你的罪行,你就等着领死吧!”

秦桧摇了摇头,对赵须表示不屑。

赵须沉声道:“你为何摇头?”

“我摇头表示你真的很蠢,比起你的弟弟,你蠢得让人无话可说。”

赵须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日我来找你,便是奉劝你,将贪污我徐国的钱都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秦桧却丝毫不理会他,而是对旁边的文若道:“你可知,死的早的人都有什么特点么?”

“下官不知,请秦相公赐教。”

“年轻、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无知无畏,对事物缺乏最基本的判断,容易冲动,被情绪控制,例如眼前这位三王子。”

秦桧脸上一副老子就是瞧不起你的样子,继续对文若道:“这种反面教材,我们都应该好好感谢,并引以为戒。”

“下官受教了,谨记秦相公教诲!”

第六百二十二章徐国的事

赵须气得发狂,他大笑道:“秦桧,这里是徐国,本公倒是要看看,今日你如何让我死,你若弄不死我,就是你的死期!”

赵须将秦桧痛恨到了极点。

这秦桧多次在徐王面前说要立五王子赵弘为太子,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实在可恶。

“三王子,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还请让道。”

“让道?”赵须嘿嘿冷笑道,“秦桧,今日本公就是不让了,你还敢杀了赵氏不成!”

后面几个纨绔子弟也跟着赵须嚷嚷起来。

“哈哈,秦桧,三王子可是陛下宗亲,你敢对宗室下杀手,就是找死!”

“秦桧,你还不知道局面的变化吧,现在跪地认错还来得及!”

……

秦桧眉头一抬,淡淡道:“那就得罪了,来人!”

后面的海军齐呼道:“在!”

声势浩大,震人心魂。

“秦桧!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带兵聚众街头,无事生非,按照大宋律法,可是要拘留一个月的,当然是执行大宋律法!”

赵须怒道:“笑话,这里是徐国,不是大宋!还轮不到大宋律法管制!”

秦桧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赵须,真是人蠢无药可救啊。

“这话是徐王告诉你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秦桧笑眯眯,温柔道:“没怎样,我就问问,是不是徐王告诉你的?”

“是!”

“好,很好。”秦桧大喜,那徐王赵棣一直不听话,秦桧早就想着借机换人了。

毕竟是宗室啊,杀不得,打不得,秦桧也觉得很难办的。

现在好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蠢猪上来送死,他不收下都难。

“都听到了吧,赵须说徐国不遵大宋律法,这是徐王教他的。”

文若和一干海军道:“都听到了!”

秦桧像是突然捡到了宝一样,叹了口气,感觉全身舒坦无比,道:“行吧,将赵须拿下,咱们去见徐王。”

赵须顿时大怒:“谁敢!”

文若却是对赵须的愤怒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道:“都听到了吧,将赵须拿下,其余人,敢反抗者,杀无赦!”

海军迅速将火枪上膛,几个眨眼的工夫,十几把火枪对准赵须周围的徐国士兵。

还有十几把刀出鞘,在阳光下冷光熠熠。

赵须脸色的肉在抽搐:“秦桧,你敢杀我么!你不敢!都给我听好,将秦桧拿下,本公重重有赏!”

他的士兵刚动,砰的一枪,子弹打在一个士兵脑袋上,右边眉骨都打中,溅起血浪,一声惨叫便倒地身亡。

这一声枪响,随后便有十几声枪响。

距离才不过几米,命中率极高,杀伤力也极高。

一瞬间就倒了十来人。

刚倒地,出刀的海军便几步冲上前。

赵须身边跟着的一个纨绔子弟微微一怔,还来不及闪躲,就被一个迎面冲来的海军一刀子劈在前额上。

刀子是斩马刀,在空中化出弧度,甩过来,仿佛可以劈开山石一般。

咔嚓一声,刀子将头骨撕开,鲜血和脑浆迸溅出来,那人发出极其惨烈的叫声。

但嘴巴瞬间被撕开,惨叫声被淹没了。

一个人被硬生生劈开,这场面十分具有震撼力。

其他人想动,但他们的反应哪有军纪严明的宋军快。

只见几个宋军动作如兔起鹘落,一人横切,一人竖劈,一人砍头,另一人在突刺。

刀锋锋利,削铁如泥。

更何况是削在人的骨肉上,仿佛且在豆腐上一样。

顿时热滚滚的鲜血喷洒出来,在空中飞溅,喋血当场。

刚才还站着好好的人,就有被腰砍断了,头被削下来了,心脏被刺穿了的。

周围路过的民众连忙躲避,不敢在这里就留。

那赵须已经吓得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乱动。

但却没人敢动他,他毕竟是宗室,体内流淌着皇族的血液。

就算是犯了死罪,那也是皇帝陛下亲裁。

没有人敢不要脑袋去动他。

火枪手这边呢?

一枪发完,后面的人突身向前,枪膛中的子弹喷出来,将对面人的脸打得血肉模糊。

秦桧和文若就站在原地。

不多时,这些徐国的士兵都被解决得一干二净。

诸侯国的战力是被限制了的,再加上他们装备简陋,平日里不加训练,在宋军面前还不是像兔子在猎人面前一样?

跟着赵须的那几个纨绔子弟来历可不简单,都是徐国贵族,家里在徐国那都是有地的,在朝中当官的。

要不然怎么会赵须走到一起?

但今日,他们被毫不留情杀掉,命比路边的草芥还要廉价。

不因别的,而是他们胆敢带兵唯独大宋皇帝陛下的特使。

秦桧本身就是心胸狭隘,有仇必要之人。

这人办事从来不隔夜,杀人也是如此。

杀完人,秦桧却不依不饶,他对旁边的文若道:“速速去集结大宋海军第五军团第一军进城,今日徐国有人要造反,一定要保护好徐王。”

“是!”

赵须这二世祖虽说是宗室,但毕竟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平日里带着人欺负欺负小老百姓没问题,现在和大宋的精锐对上了。

当场吓尿。

又听秦桧这样一喝,顿时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桧却是还要感谢他们这样的二世祖,正愁着没机会扶持一个听自己话的人尚未。

那五王子赵弘就很听话。

“来人,将反贼拿下,交给徐王亲自发落。”

秦桧一摆手,本是与文若去喝酒的,现在全然没有喝酒的心思了。

正好借此机会去找徐王赵棣的麻烦,让他乖乖退位,让赵弘来接手。

赵棣正在王宫里喝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椰汁,一副惬意的样子。

“报!大王!三王子……三王子……”

“有屁快放!”

“三王子他被秦桧抓了!”

赵棣从竹椅上疼起来,推开旁边黑溜溜却性感漂亮的美女,道:“什么!秦桧那厮敢动孤的儿子!让他来见孤!”

又一人匆匆跑来:“大王!不好了!秦桧带着宋军到了王宫门口!”

“呵,他敢来,孤倒是要看看,这里是姓赵的大,还是他姓秦的大!”

赵棣带着王宫的亲卫兵一路浩浩荡荡出去,到了王宫门口。

一见到赵棣,赵须就哭喊出来:“大王救我!”

“秦桧!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孤的儿子都敢随便抓!你别忘了,东京城那位他姓赵,不姓秦!”

第六百二十三章除掉

秦桧笑道:“徐王,莫要折煞了某,当今陛下自然是姓赵,我秦桧是陛下最忠诚的臣子。”

徐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你还敢动孤的儿子,你要搞清楚,孤是陛下的亲弟弟,赵须是陛下的亲侄子!”

这徐王赵棣与封在交州南部的越国和魏国可不一样,那两国一个是太祖赵匡胤的后裔,一个是魏王赵廷美的后裔。

但徐王赵棣,或者说南海诸王,都是太上皇赵佶的亲生儿子,赵桓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和当今皇帝的血缘关系不能再近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说法没错,但也轮不到秦桧来判。

甚至连政事堂都不敢轻易判定,除非皇帝示意。

从这方面来说,赵棣却是有底气。

这也是秦桧一直不敢在南海真正兴风作浪的原因。

秦桧能不能在此兴风作浪?

当然能!

但是他不敢!

这种事稍微做的不好,就可能被弹劾,被降职,被罢官。

但现在不同啊!

大宋海军第五军团,第一军的一百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赵须这货带着徐国的士兵,拦住了他这个皇帝特使的去路,扬言要审判他。

这就是你赵须太蠢了。

政治这种东西不带脑子,就不要参与进来,否则很容易粉身碎骨的。

你来接皇帝特使,并且还审判,你是要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资格审判皇帝特使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皇帝!

你这是要当皇帝啊!

面对赵棣的喝问,秦桧只是微微一笑道:“徐王,你儿子要想要谋朝篡位。”

徐王微微一怔,道:“你瞎说什么?孤的位子将来本身就是他的!”

“不不不,徐王,我是说他想谋大宋的朝,篡陛下的位!”

赵棣差点一口老血没有喷出来,这秦桧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的是名不虚传啊!

就算给赵须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想。

“你你你!秦桧!你休要信口雌黄!”

“徐王,我可没有半个字是假的。”秦桧一脸无辜,“你看啊,三王子带着人,这些人可是徐国的士兵,他要做什么?他拦截了我,皇帝的特使,他威胁我,扬言要审判我!”

“桧虽不才,但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请问,他是要替陛下审问我吗?”

徐王赵棣睁大眼睛怒道:“秦桧,你胡说!”

“胡说?”秦桧眼神突然变了,变得值得玩味起来,“徐王,我这里有一百多人都看到了,你去大街上问问,那些百姓也都看到了,你现在急着替赵须开脱,莫非……他是你指使的!”

秦桧的话顿时如同天雷滚滚,落在赵棣耳中,震得他不敢动弹,冷汗如同瀑布一般哗哗落下。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他父子昨晚喝了酒,赵棣对赵须道:那个秦桧嚣张跋扈,不将孤放在眼中,你要替为父出一口恶气。

都说男人喝酒就误事。

赵须当场就夸下海口,第二天醒来,立刻就带着人去兑现自己在老子面前吹的牛逼。

结果被秦桧押送到了这里。

这大热天,赵棣全身发抖。

“秦桧,你休要血口喷人!”

赵须已经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跪在地上惨嚎道:“大王,爹爹!昨晚可是您让我带人去教训秦相公的,您要救我……”

他这么一说,赵棣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脸。

他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把自己这儿子踹死。

真是坑爹的货啊!

“秦相公,你可不要听这小子瞎说,我对陛下那是绝对拥戴的,对你秦相公一直尊敬有加,绝不敢有僭越!”

秦桧却饶有兴趣撇过头看着赵须了,似乎浑然没有听到赵棣说什么。

他嘴角扬起微笑:“三王子,咱们好好聊聊,你实话实说,某绝对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你也知道,陛下最不喜欢欺骗他的人,但绝对可以原谅知错能改的人。”

“对对对!”赵须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便添油加醋,将昨晚喝酒之后的话都说了一遍。

说了的说出来,没说的也说出来了。

听完,赵棣已经气得七窍生烟:“逆子,你胡说八道!”

“徐王,按照宋律,您这可是谋反啊!”

“秦相公,你不要相信他的话,孤对陛下忠心,日月可鉴,秦相公,你也知道,这两年,孤可是全心在为大宋办事。”

没错,你是全心在为大宋办事,但你却没有全心为我办事啊!

“徐王,您谋反之事,某不敢独断,只能先委屈您。”

秦桧恢复了严肃,但心中却是狂喜。

这赵棣总是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亲弟弟装逼,不配合自己。

现在终于有机会除掉你了,换一个乖乖听话的上来。

秦桧脸上每一根汗毛都散发出大义凛然的气息:“来人,先暂时将徐王扣押,某现在奏疏一封到京师,听候天子发落。”

“是!”

“秦桧,你怎敢!”

秦桧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徐王,请你见谅,某是为了大宋,为了陛下!”

徐王的亲卫兵想反抗,但最前面的十人立刻被击毙,其余人不敢再动。

徐王在叫骂声中被押走,王宫宫女太监们,以及妃子们,都吓得不敢随便出声。

赵须呵呵笑道:“秦相公,我呢?”

秦桧和颜悦色道:“你也委屈一下,放心,只是暂时的。”

“多谢秦相公。”

秦桧笑眯眯转身离开。

当今大宋,脸上同样喜欢挂着笑容的还有唐恪,唐恪是为了让人觉得自己亲近,所以习惯了笑容。

但秦桧,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

人都是会变的。

权力会让人产生变化。

连秦桧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大宋的权力场上爬模滚打了这些年,内心早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享受到了权力的味道。

纵使他依然想做出一番事业来,但也绝对不是像青年时代那样,仅凭着热血去做事。

暂时关押了赵棣和赵须,他连忙给赵桓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有三分之二是真实的,有三分之一是被修饰过后,勉强符合事实的。

他在南海,手中有军权和行政权。

这种身份是非常敏感的,朝中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他不敢错一点差错,否则会万劫不复。

又或许,在秦桧内心深处,对皇帝始终是敬畏的。

所以他这封信基本上还是实话。

第六百二十四章秦桧的政策

新政并未去掉大宋流传下来的临时委派的制度。

大宋的临时委派制度可是出了名的,例如辽东并无最高掌管。

李纲的判辽东府事,其实只是临时派过去统管。

秦桧也是一样,他是判南海诸国府事,身份却更像是皇帝的特使。

他拥有军队的指挥权和调派权,但军队的军饷却不归他管。

军饷专门有人从广南新府运发到南海各地。

且他这个临时的判南海诸国府事,在五年任期满后就会回东京。

这意味着,被他调遣的军官们,并不能一直依赖他。

军官们自然不会铁了心一直效忠他。

秦桧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自己毕竟是个文官,未来还是要做到中枢里,才能真正去影响一个时代。

他现在在南海做这些事,并非为了专权,或者玩尾大不掉的游戏。

而是为将来自己的政治道路铺垫。

看完秦桧的奏疏,赵桓的确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没有责怪秦桧,也没有鼓励或者表彰。

似乎一切都非常正常。

在赵桓眼里,南海还太原始,他并不想花太多的精力去关注。

他的时间是有限的,他要将这些有限的时间都用在西征的路上。

南海已经分封完毕,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就让秦桧去折腾吧。

总之,交子必须尽快涌入南海诸国,越多越好。

南海诸国的港口越多越好。

不过,赵桓觉得秦桧的奏疏里有一条说得很对,并且也表现出秦桧高超的治国才能。

在朝廷大臣们对南海的看法,都是通过教化和经济扶持来去建立南海诸国的时候,秦桧已经开始在那边鼓励生育了。

南海诸国有一个最大的痛点,也是经济的瓶颈:人口。

人口是消费力,同时也是劳动力。

秦桧的策略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也非常奇葩,他不是通过罚来促进生育,而是通过奖。

他知道,南海诸国的老百姓口袋里是一干二净,罚是肯定没得罚的。

但每个人都渴望吃饱饭,奖赏的动力一定更足。

而且秦桧也受到了赵桓的影响,对财入民间的做法坚定不移。

只不过,大宋是靠民间劳动力来拉动经济和百姓的收入水平。

秦桧靠生育!

这种事在大宋为什么不能做?

一是不缺人口,二是在华夏,生育是神圣的事情,新的生命代表着传承和未来,甚至和孝顺绑在了一起,切不可以金钱去度量。

但南海那群从小爬树入海、无父无母的野崽子们,可不会对生育有那么多定义。

秦桧的政策在南海很奏效,这两年,新出生的人口急剧增多。

为了减少新生婴儿的死亡,秦桧还将一部分诸侯国财税拿来修了医馆,并且在大宋的民间高薪找了一批大夫。

其实这也是诸侯王和贵族们痛恨他的原因之一。

好好的钱,都给那些屁民了。

这狗秦桧还真特么是皇帝的一条狗。

本以为到了南海,就摆脱了那个狗皇帝。

没想到,皇帝做的那档子混账事,又被秦桧在诸侯国来了个翻版。

你说徐王痛恨不痛恨他!

但没办法啊,这年头,有兵的是大爷。

南海诸国的士兵,一被限制了兵源数量,二是身体素质和战术都是渣渣。

在宋军面前,还不是被摁在地上来回摩擦的份。

半个月之后,在广南东路,香港岛的港口,一辆小型战舰靠了案。

战舰上飘着星旗,那颗紫微星下,有刀与剑交错。

这是在告诉人们,皇帝持着刀剑,护卫大宋。

侯景庭看见一个青年在海军的簇拥下,从那艘战舰走下来。

听说今天封港了,只有朝廷命官才能进入这里。

看来是一位大人物回来了。

侯景庭不由得好奇,他这一次奉督察院之命出南海审查徐王,巡视各国,一路非常低调。

连广南新府的知府何永志都不知道他来了。

“那人是谁?”

侯景庭随口问了一句,旁边的海关司卫兵小都头答道:“启禀上官,那人可正是扶桑侯,沈浪沈相公。”

“是他!”

沈浪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他的名字,都被写进了小学课本了。

现在大宋的不少学生,都十分崇拜他,也向往着能像他一样出海,去更加广阔的天地。

侯景庭带着几个人走过去,身后那海关司小都头连忙喊住他:“上官,去不得。”

他不知道侯景庭的身份,只知道这人是有官阶的,而且听口音就知道是东京来的人,所以才唤作上官。

但侯景庭不听他的,而是径直走过去,却很快被海军拦住。

“站住!”

一个海军军官大声道。

“这位上官,我们正在迎接扶桑侯,任何人请回避,得罪了!”

这海军军官还算有礼貌,毕竟今天能进来的那都是朝廷命官。

“去通融一下,本官想拜见沈相公。”

“对不住,沈相公谁也不见。”

“就说督察院侯景庭要拜见沈相公。”

那军官一听这人是督察院的,立刻就来了神。

督察院、监察院、御史台,那都是大宋有名的司法部门,和刑部、大理寺不同,这些部门的人专门找官员的麻烦。

所以,这几个部门的人,在大宋的威势特别足。

当然,也很讨人厌。

好在侯景庭不是监察院的,军队和监察院宪兵都是死对头的。

“请这位上官稍等。”

那军官小跑到一边,对广南东路海军军都指挥使肖毅道:“肖帅,那边有一个自称是督察院侯景庭的人想要拜见沈相公。”

沈浪微微一怔,便将目光投射过去:“侯景庭,他怎么在这里?”

肖毅道:“沈相公可是认识?”

“也算是我的故交好友。”

“那便让他过来。”

“嗯。”

肖毅道:“此人是什么官阶?”

“五品,全知督察使。”

“官阶不高,但这职位却不低。”

全知督察使都可以办六部官员的案了。

“是啊,他这人,向来雷厉风行。”

侯景庭带着人走过去,作揖道:“肖帅,沈侯。”

“侯兄!”

“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沈侯,三年未见,沈侯依旧如故。”

沈浪打趣道:“你侯景庭身上的杀气却是更足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整箱整箱青霉素

侯景庭笑道:“沈兄还是喜欢打趣在下。”

沈浪道:“侯兄怎么来这里了?”

“某是奉天命,去南海诸国一趟。”

“哦?”沈浪疑惑道,“你这督察使,去南海作甚?”

“沈兄,你不请在下喝一杯,在下可不愿意跟你说话。”

沈浪大笑道:“正好,肖帅在这里,我们三人一同去喝一杯。”

肖毅道:“如此甚好。”

三人骑着马,在海军的簇拥下,一路北上。

到了肖毅的府邸,这府邸便是在香港岛上。

此时是九月,香港岛却还是闷热潮湿。

好在后院的树木繁盛,树荫下面倒也凉爽。

“来,侯兄,你初来广府,不知此地湿毒可怕,先喝几口这里的独特茶水,可祛除湿毒。”

侯景庭一口下去,这凉茶却是苦得发涩。

“这茶?”

“喝下去便是了。”肖毅拿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沈兄,你不是在注辇吗?怎么回来了?”

“我也是奉了天命。”

“那注辇那边的情况如何?”

“李都统在那边镇守,自然是无大碍,南海的所有商船都会停靠注辇,那里现在可是比香港港口还热闹。”说完,沈浪双目绽放出神光来,“陛下想东进,所以召我回来。”

“东进?”侯景庭微微一怔,“莫非是要?”

“没错,陛下想要派人去扶桑。”

“陛下对海外之地还真是热衷。”侯景庭感慨。

“这一次,我怕是要准备不少船舰,陛下可是要在那里建立都护府。”

“在扶桑建立都护府?”侯景庭道,“沈兄,从杭州到扶桑,行船多长时日?”

“约两月。”

“为何现在陛下突然决定要去扶桑建立都护府了?”

“因为大宋现在的医学有了突破性进展,青霉素已经在批量生产了。”

这意味着许多以前只能等待死亡的病,现在可以医治了。

尤其是航海的途中的病毒感染,不同地域的病毒感染。

侯景庭道:“这青霉素究竟是何物,从靖康十一年,我就一直听说它,被传得神乎其神,仿佛仙药下凡了一般。”

“的确犹如仙药一般,救了许多人的命。”

侯景庭不由得感慨:“想来也是陛下圣明,感动了上苍,才让我大宋得此药。”

“侯兄此话差矣,陛下最是不信上苍的,极力推崇人,凡是皆有人定,那钱氏的小丫头,可是大宋的功臣,有女华佗的美名。”

几人一阵感慨,喝起酒来。

沈浪道:“侯兄为何突然去南海巡视,那南海莫非是范了什么事不成?”

侯景庭苦笑,凡是他们督察院的人出没的地方,必然是犯了事的。

“徐王有反叛的嫌疑,我此行先去徐国。”

“徐王胆子如此大!”

“到目前为止,还是秦桧一家之言,也不知真假。”

“秦桧?”沈浪思忖一下,“秦桧在南海如何?”

“陛下对他很满意。”

肖毅却不以为然:“秦桧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但的确有不少交子进入了南海诸国,而且我听说,秦桧在南海用钱来奖励生育。”

肖毅不屑道:“竟然用钱来让人多生孩子,这简直是丧心病狂,我们为何要孩子,是传承,是精神不灭!秦桧简直是玷污我大宋的传统美德!”

沈浪却是摇头道:“不,秦桧的政策的确是对的,再加上现在青霉素要批量生产,婴儿的死亡率会大大降低,他的政策对人口增长是立竿见影的。”

“陛下的经济论》不是说过吗?人口既是消费力,也是生产力,利用好了,对社稷有百利。”

沈浪继续问道:“秦桧是如何执行的?”

“自然是靠卖给大宋水果和货品,增加收入,然后从这些收入里去抽取一部分出来。”

沈浪叹了口气道:“难怪徐王会谋反,秦桧这是要将诸侯国往死里压榨。”

沈浪陷入了沉思中,他最近都在思考去扶桑后,该用什么样的政策来治理那里。

首先,那里的汉人肯定是非常少非常少。

势必要移民过去,但大宋如今富甲天下,国泰民安,谁又想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汉人的人口无法短时间内增长起来,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沈浪脑海中已经有了两套方案。

他这方案比秦桧的更犀利,更让人接受不了。

他打算让皇帝将所有犯事的囚犯,都交给他,然后遣送到扶桑,跟着自己开荒。

并且,他也打算用秦桧的那一招,凡是多生者赏!

沈浪道:“侯兄,秦桧的确不是善类,你此去多加小心。”

“放心,我这一次去,不会跟他正面冲突。”

几人又开始闲聊。

到了晚上,侯景庭带着自己的人到了港口边,准备登船出发。

他看见三艘大型货船在港口停靠,上面写巨大的标语:大宋皇家药坊。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上面装的是青霉素!

而且目的地是南海诸国,第一站便是徐国。

果然如沈浪所言,但没想到青霉素这么快就批量做出来了。

这下秦桧在南海真是有如神助了。

在海上行驶了大约半个月,侯景庭到了南海诸国北边的徐国大港。

听说督察院的人来了,秦桧连忙飞奔,准备来迎接督察院的特使。

“侯兄,两年多没有见面,别来无恙。”

“秦相公客气,秦相公,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两人骑着马,在海军的簇拥下,一路向秦桧府邸走去。

这里的路很窄,即便是王都,但依旧那么简陋。

不过在街上的普通百姓,他们的神色却似乎完全不一样。

很少看见那种过度的绝望感,人们走路的步子也快了一些。

这些现象在皇帝的经济论》里,是一个地方兴盛之前的迹象之一。

“徐王之事,陛下已经知晓,但毕竟是宗室,念及旧情,陛下才派了我来。”

“陛下有何指示?”

“并没有。”

“那侯兄要查什么?”

“这简单,走,咱们现在就去王宫找新君。”

“新君?”

“五王子赵弘。”

“陛下并未册封,不能随便乱叫!”

两人一路向王宫而去。

第六百二十六章秦桧的为官之道

说来,秦桧在政事堂办过一段时间差,后来又成了监察院的监察御司。

这监察院和督察院都是司法机关,一个对军队,一个对文官。

双方权责不同,但也有相互较劲的时候。

秦桧与侯景庭一同向王宫去了。

五王子赵弘暂时代理王位,等皇帝下诏书。

侯景庭见到五王子后,便明白了。

这五王子赵弘才十四五岁,心智不成熟,自然是秦桧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现在徐国可谓是秦桧只手遮天了。

侯景庭是刘彦宗的得力干将,他被派来前,刘彦宗对他叮嘱过,一定要在徐国查出点东西来。

刘彦宗想手中抓一抓秦桧的把柄,以后在朝中多一份实力。

但刘彦宗不知道,赵桓也给侯景庭亲自下派了任务。

严查南海诸国的财税和官吏。

侯景庭与无甚于赵弘这小孩子攀谈的,只是替皇帝礼貌性问候了几句。

然后开始例行公事起来,说要查阅徐国财账,考核徐国文官。

赵弘立刻就要跳起来了,这要是真查了还得了?

赵弘自己也知道,财政不干净,秦桧也给了他不少钱。

真要是查,秦桧和他都要落水。

赵弘礼貌道:“侯督察一路奔波,不如先行歇息,待过几日,我命人将财税账目送到侯督察住所,如何?”

侯景庭摇头道:“陛下叮嘱之事,某不敢怠慢,今日便要查阅。”

查阅也无妨,反正账目一定是动过手脚的。

就担心侯景庭查徐国的户部官员,从户部官员口中敲出些东西来了。

督察院的手段可是全大宋出了名的,皇城司都比他们仁慈。

赵弘的目光望向秦桧,向秦桧求助。

秦桧道:“侯督察替陛下办事,自然是不能怠慢,今日要查便查。”

赵弘见秦桧都这样说了,也不敢再多说。

等侯景庭去了户部,秦桧对赵弘道:“将真的账目送到户部给侯督察。”

赵弘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急道:“秦相公,这是为何?那真的账目上面可是有一笔款到了你我名下,若是被侯督察查到,你我便完了。”

秦桧气定神闲道:“赵弘,你将来是徐国的王,这种急躁的性格要改改。”

被秦桧一说,赵弘缩了缩脖子道:“都火烧眉毛了,能不急吗?眼看王位就要到手。”

秦桧也不怪赵弘,毕竟赵弘还太小,不知朝廷的那一套规则。

“你记住,陛下会重用两种人。”

“哪两种?”

“一种是一心做事的人,例如石子明和李纲,这两人都不够圆滑,但却有胆识,肯担当。”

“一种是识大局,却有许多小毛病的人,例如刘彦宗。”

赵弘一头雾水。

“第一种人,对皇帝一定是非常忠诚的。第二种人,有许多把柄掌握在皇帝手中,皇帝才能放心的用,你和我,都只能做第二种人。”

秦桧一语道破:“第一种人很难做,要与很多人为敌,第二种人才能结交更多的人,形成自己的势力。”

“让侯景庭去查,将真正的账目情况告诉给皇帝,皇帝才会对我放心,不然我就该被撤回东京了。”

赵弘不由得被秦桧的话惊醒了。

难怪秦桧来了南海,公开受贿。

他在南海诸国的名声非常差,只要有人送他钱,他就收。

送多少收多少,绝不手软。

顶着大贪官的名声,皇帝才敢放心让他在这里推行新政。

赵弘第一次知晓原来政治还能这么玩?

这和他受到的儒家教育完全是两码事了啊!

赵弘道:“万一侯景庭当场将我们拿下该如何?”

“你放心,皇帝不会因为这些事,打乱了南海的发展节奏,侯景庭虽然是刘彦宗的人,但既然能派到南海来巡视,必然是皇帝之意。”

秦桧这样说,赵弘心中大定。

他毕竟是年少,心性有些急,忍不住问道:“那我的王位?”

“侯景庭此次前来,就是带了陛下圣旨来的,等一切走完流程,等着接旨吧。”

赵弘大喜。

秦桧又道:“记得让人给侯督察送真的账目去,这账目不久之后是要送到皇帝面前的。”

赵弘还是有些担忧:“陛下真的不会拿我们怎样?”

“你我才在其中抽了一成,南海现在最重要的是快速发展,你速速让人送账目,其它不要再多问。”

“好。”

晚上,慢慢凉下来,海风从茂盛的树林里吹到王城的街头到,夹杂着海腥味。

路边昏暗的灯光,有一些小贩在卖海鲜。

侯景庭带着人,骑着马,一路向秦桧的府邸而去。

秦桧早已安排了酒宴在门口等候。

秦桧作揖:“侯督察。”

“秦相公。”

“快快请进。”

一群人进了秦桧的府邸。

最后秦桧与侯景庭单独进了一个阁楼。

“侯督察,这是南海的椰子酒,口感香甜,你来尝尝。”

“多谢秦相公。”

“侯督察查得怎么样?”

侯景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切正常,某回去会对陛下如实禀报。”

“辛苦侯督察。”

侯景庭心中有些诧异,这秦桧竟然还风轻云淡的。

“秦相公没有什么要对下官说的吗?”

“侯督察还要去南海各国巡视,多注意安全。”

见秦桧绝口不提财政漏洞以及自己贪钱的事,侯景庭道:“秦相公有什么要对陛下说的,下官可以转达。”

秦桧非常正式道:“哦,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粉身碎骨,以报皇恩。”

若不是亲眼看到那账目,侯景庭差点就信秦桧真的是赤胆忠肝的大忠臣了。

侯景庭提示道:“秦相公,那账目?”

“账目是真的,请侯督察交给陛下。”

“秦相公放心,下官一定亲手交给陛下。”

秦桧笑了笑道:“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如实禀报,不敢有任何欺君。”

此次前来,对秦桧,侯景庭并无先斩后奏的权力,甚至连直接查办的权力都没有,他只是来调查而已。

调查完,回去将调查结果给皇帝。

“秦相公,下官敬你一杯。”

“秦相公客气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沈浪再次东渡

在侯景庭巡视南海的时候,沈浪一路北上。

半个多月后抵达了京师。

当沈浪骑着马走在东京城街头的时候,已经可以看见城北那座耸立起来的宫阙,仿佛一柄剑直入云霄一般。

那是皇帝陛下新的皇宫。

新皇宫已经建造了八年,依然还只是建造了其中一隅。

倒是东京城其他的建筑越来越高了。

这在以前本来是禁忌,民间建筑是一律不准比皇宫高,但被皇帝陛下废除掉了。

此后这十几年,东京城的工事建筑就像脱缰的野马,在朝廷的规划下,一座座高楼亭台拔地而起。

由于城市的扩大,新城的道路极宽,将人流都引到了新城,御街就显得不那么多拥堵了。

往日,每月大相国寺都会很热闹,现在交易的集市早就换了地方。

只看到路边的杏花树下,落满了金黄色的叶子,有报童在树下歇息闲聊。

再远眺,则可以看见汴河之畔,有一艘艘巨大的帆船。

它们都停靠在东京城的码头,从全世界各地海运转河运来的货物都在这里被卸下来。

码头上可以看到各种皮肤和不同颜色头发的异族人。

突然从注辇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到这座当今世界最繁华的城市,沈浪颇有些不习惯。

他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进了宫,皇帝还在那里等他。

当沈浪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正在延福宫里开着一辆蒸汽机车,好不快活。

沈浪等候在一边,不敢打断赵桓的雅兴。

赵桓开得非常投入,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意犹未尽下车。

只有这个时候,赵桓才能全身性想起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臣参见陛下!”

赵桓穿着一身常服,大步走过来,搀扶住沈浪:“沈卿免礼。”

“陛下,那蒸汽机车比几年前要快了许多,臣看陛下在上面很是开心,便没有打扰。”

皇帝有诸多怪癖,大臣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沈卿,朕正好定制了几辆,你今天凯旋,朕也没什么赏你的,给你两蒸汽机车吧。”

“多谢陛下。”

“先别在大街上开,去把车技练好,再出门。”

“谨遵陛下教诲。”

赵桓随手接过来邵成章递来的茶,饮了一口,然后和沈浪在湖边散起步来:“如何?注辇的情况。”

“回陛下,注辇已经臣服,倒是天竺各国对我们有成见。”

“无妨,等李宝现在那里插根旗帜,再过两年,朕的大军就挥师西征,将西域诸国横扫,兵临天竺,与李宝成夹击之势。”

“陛下为何要等两年,如今我大宋兵强马壮,足可攻下西域诸国。”

赵桓回头看了一眼沈浪,道:“因为青霉素,朕要青霉素再多一些,朕的将士们虽然军备精良,但是被刀剑砍伤,被弓箭射伤,都可能丧命,朕要在后勤医疗上再备足了。”

“朕想再往西域腹地打下去,但朕也不想徒增伤亡,毕竟,每一个家庭,养育皆是含辛茹苦,老母亲们也都在盼着儿郎回家。”

“陛下圣明仁德。”

赵桓转了一个话题:“对了,朕就说什么忘了,走,跟朕一起去看船,朕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从延福宫到北郊汴河都被羽林军严密防范起来,御驾一路飞奔。

在汴河上,有十艘巨大的战舰横陈着。

每一艘战舰可容纳约八千人,是典型的超巨型战舰。

上面配有火炮、猛火油、震天雷,小型船只,酒楼、储物室等等。

每一艘船看起来都已经建立完毕,不过都还差最后一点点,预计到明年年初即可以使用。

“朕打算让你带着这十艘战舰,去扶桑,你现在需要什么,尽管跟朕提。”

“陛下,这是臣扶桑之策。”沈浪取出一份已经书写好的策略,呈递给赵桓。

赵桓打开匆匆看完,道:“好,朕会让虞允文来配合你。”

“多谢陛下!”

赵桓又道:“朕要你在扶桑,尽快建立一个完整的都护府,若有不从者,且杀之。”

“遵命!”

虞允文接到皇帝的命令后,便开始在大宋收集体格强壮的犯人,以及一些女囚犯。

仅仅是犯人就高达两万人,每一艘船有两千犯人。

又搜集工匠、大夫百人,官吏百人。

同时有交子百箱。

一万精锐海军,在战舰上。

转眼,从九月到来年过年,时间飞逝。

大朝会结束后,皇帝举行了重大的仪式,沈浪便带着人,从东京渡口出发,沿着汴河进入黄河,沿着黄河进入了大海。

沈浪东渡,赵桓心情是颇为复杂的。

当年徐福东渡日本,都无影无踪。

现在沈浪可是要跨越地球上最大的海洋,进入另一块大陆。

这中间的管控会越来越薄弱。

但即便如此,赵桓也不得不去做。

那里在现在,必须种下华夏的种子。

无论将来沈浪在那里做了什么,至少有了华夏文明。

完成了心头一直悬着的一件心事后,赵桓转身又见了刚从南海诸国回来的侯景庭。

侯景庭将在南海诸国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诉给了赵桓,还将收出来的账目也呈递给了皇帝。

赵桓仔仔细细看了很久,平静地说道:“很好,朕对你这一次巡视很满意。”

“陛下还有何吩咐?”

“没有,你先下去。”

“臣告退。”

看着账目上颇有些耀眼的数字,赵桓脸上露出笑意来。

秦桧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以后还有大用处。

了解了南海目前的情况后,赵桓的心思便不再放在南海诸国上,让秦桧尽情去折腾吧。

赵桓现在比较关心的是高昌的情况。

高昌已经收复回来一年半,李光在高昌的进度颇为缓慢。

主要原因还是高昌离中原太远,许多原材料运输过去花时间。

从长安到敦煌到高昌的公路,才修建了一半。

赵桓给了李光五年,五年高昌必须成为西域第一大城市。

赵桓只能等五年。

西征的后方有两个据点,其中一个就是高昌,另一个是北庭府。

五年之后西征赵桓都觉得晚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赚钱的方法

靖康十四年的二月,西北依然严寒,冰雪未去。

连戈壁滩都被皑皑白雪覆盖。

但在玉门关外却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穿着黑色的棉袄,双耳冻得通红。

一辆辆最原始的板车陆陆续续抵达玉门关外,进入那里的水泥制造厂。

判河套府事兼经略使的唐恪,披着貂绒,在军官的簇拥下,抵达了玉门关外。

转运使范纯仁道:“唐相公,那些水泥厂日夜不停生产水泥,一年,我们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能将水泥公路,从敦煌修到高昌,我们的速度,一定比陇右快。”

唐恪压力有点大,他叹了口气,脸上却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们没有一年的时间,进入十一月,西域就会狂风大雪,根本无法劳作,我们只有十个月时间。”

范纯仁道:“唐相公,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从敦煌到高昌的公路,李光也有份,他应该征调人过来,一起修建。”

唐恪瞥了他一眼,道:“别想了,高昌刚移了几万人过去,李光忙着安顿百姓,城内有各种工事修建,根本没有人手。”

他说的没错,李光现在恨不得把整个高昌的百姓都发动起来一起去劳作,建立大宋美好新城市呢。

但高昌人口就那么一些,根本不够用。

李光不止一次向赵桓奏疏要再从河套路迁移人口了。

可迁移人口是一件浩大的攻城,唐恪肯定是不同意的。

要知道,河套路也刚经历了战争。

谁还不是个受伤的主呢。

倒是这些年,关中逐渐恢复,可关中的人却不太愿意跑到西域。

范纯仁犹豫了一下道:“陇右可是调动了地方厢军的,我们何不也调动厢军。”

“我也想啊,虞允文以蛮族余孽依然在河套路作乱为由,在朝堂上说服张孝纯,不准调动河套路厢军,以备不时之患。”

范纯仁这下就有些恼怒了,虞允文那厮竟然在这里卡一刀,实在太可恶了。

“再加派人手吧,工钱可以给高一点,我再向皇帝去要一点钱。”

“唐相公,咱们现在的财政已经快要超支了,怕是……”

“没办法,厚着脸皮去要。”

过了几天,八百里加急的奏疏送到赵桓的桌案上,正是唐恪的奏疏。

看完唐恪奏疏,赵桓很粗暴的批复:按规矩找旁边的皇家银行借,记得按时还。

唐恪看完皇帝的回复,不肯罢休,又给赵桓写了一封奏疏。

表示若朝廷再不支援河套路,兴庆府的地方官府就要瘫痪了,请求陛下给点钱。

赵桓又粗暴批复:皇家银行!

唐恪奏疏:陛下,臣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苦疾深矣!

再之后,赵桓就没有回复了。

过了一段时间,唐恪接到了赵鼎的一封信:唐相公需要多少贯,皇家银行的大门永远为唐相公敞开。

唐恪叹了口气,仿佛看见皇帝吝啬的嘴脸,也仿佛看见赵鼎势力的表情。

其实吧,也不是没钱,就是想着皇帝的任务给那么重,好歹也要从皇帝那里扣点钱过来,不能全是河套路的地方官府出了。

现在皇帝一毛不拔,唐恪也没有办法。

只好去驻兴庆府的大宋皇家银行贷款。

贷完款后,唐恪又找了十万人,日夜不停开始修路。

而此时,高昌城内的秩序早已恢复了。

原本狭小的高昌城,被规划扩建。

大批大批的工人在旧城外劳作,有的挖地,有的搬砖,有的托运木头,还有的在运输石头。

高昌城的百姓们,从古到今就没有如此热情过。

修建工事,居然还有钱拿,而且拿的还不少。

这宋人的统治下,似乎比以前毕勒哥在位要好多很啊。

高昌其实缺不少东西。

首先,高昌是没有农业的,吃的东西并不富有。

所以,日常的饮食物价很高。

民以食为天,大宋官员治理地方,第一要务自然是稳定粮食价格。

为了让民间的粮食多起来,李光必须向河套路和青唐城购买粮食。

但高昌现在的财政收入非常糟糕,耶律大石阻断了西路,很多商人都无法过来,高昌的商业交易额也在急剧下滑,他不得不勉强向皇家银行借钱度日。

好在如今大宋的商业底子足够雄厚,像高昌这种城市一旦开始执行新政,就会有许多富商到这里来投资。

例如长安城的首富薛东来,就带着老婆回到高昌,在这里大量买地,还专程投资兴建了纺织厂。

西北的两个人都在蛋疼的时候,唯有南海的秦桧是最舒服的。

皇帝最近给他写了一封信,告诉给他一个赚钱的方法:现在大宋有钱人还是不少的,你可以准备几艘船,专门载着有钱人从香港岛出发,去南海诸国体验异域风情。

秦桧不得不感慨皇帝的思维之敏捷。

于是他立刻在泉州的民间造船局购买了一些大船,然后派人去杭州、福州和泉州去宣传南海异域风情。

别说,这一招还真有效,不少有钱人都产生了好奇,并且踏上了去南海的船。

秦桧立刻写信给赵桓汇报了结果。

三月正是桃花开的季节,延福宫后院开满了桃花。

赵桓一边在桃花雨中吟着清酒,一边翻阅着秦桧的奏疏。

他也没有想到旅游这一套居然还真的有效。

后世那些人喜欢到处旅游,没想到宋人也不想闲着啊!

赵桓仔细想了一下,华夏人自古对外的探索欲望都很强。

只不过四方皆是蛮荒之地,去那边有很多未知的危险。

但现在不同了,南海到处都是大宋的战舰,海盗们听话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

宋人倒是敢出海。

意外带来的惊喜,让赵桓似乎也看到一条生财之路。

于是,不久之后,李光和唐恪二人,都开始了这样的生财之道。

不是不知道,一试才知道原来真的有普通百姓游山玩水愿意跑到河套路和西域。

李光不由得感慨:“这赚钱的方法千千万,大概朝野上下加起来,也比不过陛下。”

第六百二十九章耶律大石VS塞流柱联军

靖康十四年,当大宋正在按照皇帝的规划,一步步兴建的时候。

喀刺汗国却发生了一场足以影响历史进程的战役。

这场战役十分有名,赵桓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历史上这场战役的进行。

战役双方分别是在西域新兴的辽国,以及在河中称王称霸的塞流柱帝国。

几年前,双方其实已经有过交锋,只不过不是在大规模的战场上。

那是东喀刺汗国内乱的时候,塞流柱帝国擅自干预东喀刺汗国的内政。

东喀喇汗国阿赫马德汗死,其子易卜拉欣汗不得人心,造成康里人和葛逻禄人叛乱。

这背后就有塞流柱帝国的势力在推动。

东喀刺汗国被迫邀请辽国出兵协助平乱。

大石很快平定了康里和葛逻禄,并把东喀喇汗国降为附庸,割取其北疆一带为辽直辖领地。

自此,耶律大石在西域崛起,成为西域几大强国不可忽视的力量。

也引起了西域霸主塞流柱帝国的关注。

前年,双方有过几次小规模的交战,不过多以相互试探为主,没有进行大规模会战。

但这一次,却不同往日。

日落时分,虽然前线已经传来了军情,但耶律大石正在自己的皇宫里看赵桓的《经济论》、《富国论》、《金融对国民影响》、《新贸易论》等等书籍。

耶律大石看得如痴如醉。

前些年,他是没有翻阅过这些书的,原因无他。

他觉得赵桓那种玩法,肯定要将自己玩坏。

但最近几年,赵桓不但没有将自己玩坏,宋国国力越来越强。

近两年,耶律大石才开始看赵桓的书。

这一看简直就是停不下来。

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咀嚼其中的真意。

每每看到奇妙之处,都要拍案叫绝。

每每又有新的感悟。

经常忍不住感慨:若我不是肩负着复国的重担,一定要去拜会这位大宋皇帝,人生在世,得以认得此人,便是死也值得呀!

耶律大石不仅仿佛看赵桓的书,而且还专门找来人,将大宋这些年施行的新政都一一说出来。

虽说那些人只能说出新政的内容,无法描述背后的逻辑和原因。

但聪明如耶律大石很快就将前后逻辑连上了。

又回想起赵桓书中所说,更是感慨赵桓真乃天纵奇才啊!

有那么一刻,耶律大石真想干脆带着人归附赵桓算了。

和这样的为敌,不是一件好事。

但转念一想,赵桓去年在宋国的举措,他又不得摇头。

对商人的放纵,就是你走错的第一步。

吸取了这个教训,耶律大石在现在的辽国施行了朝廷绝对掌控商贸的制度。

几乎由朝廷做掌控。

辽国是接了东喀刺汗国的基础盘,前年又在喀刺汗国的王都进行了血腥的大规模贵族清洗。

现在的政策执行起来难度非常低。

辽国的人口并不多,不想宋国的百姓都是依附农田的固定关系,辽国的百姓有许多原本就是商人,或者放牛放羊。

为了很好的管控,耶律大石采用了军队掌管行政的政策。

也就是说,全国各个路,最高掌管是军队统帅。

军人的执行力肯定是最高的。

例如兴办纺织厂、水泥厂,开采矿石,军工厂等等,都是由官府成立相关部门,采用军事化管理。

耶律大石很清晰记得赵桓书中一句话:集中力量办大事。

当然,他更喜欢另一句话:当速度足够快,石头可以在水上飘起来。

这些话听起来仿佛很普通,但里面却蕴含着精炼的哲理。

从去年开始,辽国几乎所有的生产需求,都被官府规划。

大部分开始服务军队,一部分为了民间需求。

也许是受到赵桓影响,与正统历史上不同,耶律大石在辽国开始鼓吹军队至上,征服至上的理念。

同时成立了专门的情报部门和细作部门。

那卢婉清便是细作司的人。

耶律大石的细作在大宋、塞流柱和天竺渗透。

在大宋主要以挑拨内乱为主,在塞流柱和天竺,主要以刺探情报为主。

这样的改革政策,比当年的完颜宗磐再金国玩的那一套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尴尬政策,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耶律大石也不愧是强权人物,在他的主导下,才短短一年多,新生的辽国就焕然一新。

仿佛一个巨人在西域辽阔的大地上屹立而起。

他的威势让西边强大的塞流柱彻夜难眠,令河中地区的诸多势力都寝食难安。

维持了几百年的平衡被打破。

于是,一场战争爆发了。

前方的军情十分紧急。

呼罗珊、西吉斯坦、伽色尼、马赞德兰、古尔等国的国王们带兵加入了塞尔柱帝国的联军,联军军队近10万人。

逼近东喀刺汗国国境线。

这十万大军是河中地区各方势力的联军,足以说明新生的辽国多么让那些人感到恐惧。

这是一场当地霸主与新迁移过来的强者的对决。

“陛下,敌军已经越过西喀刺汗国,渡过阿姆河,推进到我国境内。”

耶律大石放下手中的《经济论》,随手取过自己的甲胄:“对方有多少人?”

“回禀陛下,十万!”

“我方有多少人?”

“我方一万人。”

耶律大石披上战甲,淡淡道:“走,干他们!”

“陛下,我们可以增兵,我契丹男儿尚有三万勇士,已有各部族首领皆愿意参战,誓与那些蛮族血战到底!”(辽国一直以中华正朔自居)

“不必,国内的发展更需要他们!”耶律大石带着亲卫军大步走出去,他怀中揣着一本赵桓的《富国论》,一路上跟萧翰亦刺说道,“一万人足矣,朕就用这一万儿郎,教教那些蛮夷如何做人!”

当夜,耶律大石便带着一千铁骑向西线赶去。

西线的统领是耶律大石麾下大将额儿布思。

这人是一个打仗的天才。

一夜的赶路,第二天耶律大石抵达了距离卡特万东边的百里。

额尔布思向耶律大石行礼:“陛下,一万儿郎正等着您的到来,为了伟大的契丹族,我们誓死血战!”

第六百三十章朕要西征

突厥人出现的具体时间,无从考证。

华夏历史上记载是出现在南北朝的东魏时期。

这一时期,欧罗巴被一场鼠疫席卷,四分之一的惨死。

东罗马帝国的铁血皇帝查士丁尼率领攻克了东哥特王国的都城,欧罗马的蛮族国王们在恐慌中彻夜难眠。

正是在这种格局下,神州和欧罗马大陆之间的两河流域领地上,出现了突厥人。

他们比过去历代的草原蛮族都要强大。

无论是曾经让汉帝国头痛的匈奴人,还是柔然、鲜卑,在草原上的势力都不及这些突厥人。

自他们出现后,短短两百年,铁骑迅速征服了西起地中海东岸,东抵玉门关外的所有领土。

当然,最开始他们是向东方扩张。

但运气不好,东方神州已经进入了隋唐时期。

这一时期,华夏在经历了几百年的割裂和战争后,重新大一统。

融入了新鲜血液的华夏,革除了司马家族带来萎靡之风,重现强汉之盛。

帝国的铁骑踏碎一切胆敢阻拦的敌人。

在草原上不可一世的突厥人,遇到了大唐,遇到了李世民。

随后,东西突厥先后被大唐摁在草原上摩擦,只能愤然西迁。

到了两河流域,突厥人发现这里才是他们的天堂。

在这里,他们被尊为王者。

很快,他们有了宗教信仰。

分裂的两河大食被新来的突厥人重整旗鼓,这个时候,突厥人中出现了一个很会打仗的雄主,图格鲁克伯克。

在他的带领下,塞尔柱出现了一段极其辉煌的时期。

两河流域迎来了塞尔柱时代,

塞流柱有多强大?

它的疆域从西域极西的地中海东岸,到高昌国的西境,横跨了大陆一大半的领土。

两河流域,包括天竺所有国家,都是它的小弟。

东罗马帝国被他摩擦后,地中海东岸的领土尽失,圣战在西域极西之地发酵。

黄沙被鲜血染红,来自西方的军队在塞流柱的铁骑和钢刀下节节败退。

欧罗巴诸国陷入惶恐和绝望中。

欧罗巴人对他们毫无策略,连强大不可一世的东罗马帝国也领土尽失。

两河和欧罗巴风云变幻。

图格鲁克伯克死后,两河的塞尔柱又陷入了短暂的分裂中。

两河流域强大的铁骑也在纠结的宗教纷争中,慢慢失去往日的锋芒。

勇士的鲜血即将流尽,曾经的王者已经沉埋黄沙中,只剩下了白骨骷髅。

但毕竟,强大的蒙古铁骑还没有出现在东方的蒙古高原。

时间推移到了赵桓这个时代。

塞流柱又出现了另一个雄主:桑贾尔。

桑贾尔到底有多牛逼?

他不但重振松散的塞尔柱,还打败了同是突厥人建立的,当时还很强大的喀刺汗王朝,使喀刺汗国成为其附庸。

而远在西方的欧罗巴大陆的乡巴佬们,正忙活着复杂而无用的宗教仪式。

在极度的穷困中,无耻的集结在一起,发动着对东方的打劫式战争,在塞尔柱面前屡战屡败。

败到怀疑人生。

桑贾尔就是这么一位牛逼轰轰的君主。

但不幸的是,他遇到了耶律大石。

几年前,耶律大石残余的军队西进,到了东喀刺汗国一带,站稳脚跟。

但和东喀刺汗国发生矛盾,东喀刺汗国的老国王阿赫玛德可汗是个强势人物,可惜在关键时刻死了。

他儿子易卜拉欣不得人心,国内叛乱,为了座位位子,易卜拉欣引狼入室,向耶律大石求援。

耶律大石何人也?

雄主!

既然你让我来,岂还有走的道理?

很快,东喀刺汗国就被耶律大石占了。

有前面的赵桓当老师,几年的清洗,耶律大石已经彻底控制了东喀刺汗国。

耶律大石不想向东与赵桓硬碰硬,于是向西继续征讨西喀刺汗国。

西喀刺汗国是塞尔柱的小弟,小弟立刻去老大塞尔柱那里告状。

哭着鼻子委屈道:那个耶律大石真的是个王八蛋啊,居然想搞我!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征服了广袤领域的桑贾尔一听,顿时脾气就来了。

卧槽!还有人敢欺负我的小弟!

而且特么的还是个异教徒!

这要好好教你做人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卡特万战役。

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桑贾尔强迫一众小弟出兵,组成联军。

桑贾尔是总指挥,西喀刺汗国的可汗马赫穆德是副指挥。

桑贾尔的联军追着大石的军队到了卡特万草原。

于是,东方世界与河中势力,在安史之乱后四百多年,再一次相遇了。

在正统的历史上,耶律大石这一仗赢得非常漂亮,被载入了世界历史,成为震惊东西方的著名战役。

甚至成为改变西方世界格局的战役。

被塞流柱打得喘不过气来的欧罗巴诸王们,甚至怀疑那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就是《圣经》中记载的圣约翰降临世间,拯救圣城。

西域这场最大的战争结局,被情报习作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东京城。

看完这个战报,赵桓一时间有些感慨啊!

靖康十四年,这一年已经是公元1141年了,著名的卡特万战役并没有因为自己改变了历史而消息。

耶律大石在西域威名远播。

河中的宗教信仰者们第一次被一个不信教的打败,震惊了整个河中世界。

桑贾尔在卡特万战役中,带着残余的十几人狼狈逃回去。

西喀刺汗国的可汗马赫穆德被杀死,头颅被高悬在东喀刺汗国的八剌沙衮。

赵桓想想了整整一晚上。

西域格局大变,耶律大石击退塞尔柱后,必然吞掉整个喀刺汗国,周围各国皆臣服于他。

不行不行!

朕要出兵!

不能让耶律大石那狗日的的坐大!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取消早朝,召集了他的御前大臣们。

大臣们到延福宫参见皇帝,心中莫名其妙。

今天怎么不上朝了?

赵桓开门见山道:“耶律大石跑到恒罗斯一带,朕要西征,准备往高昌运输军备和粮食!朕要将耶律大石抓回来,供奉太庙!”

大臣们一惊,面面相觑,更是莫名其妙。

第六百三十一章仇恨

眼下已经进入十月,天气渐渐转凉。

西北开始下雪,温度越来越低。

从南方到中原再到长安,转入兴庆府,抵达敦煌的粮食越来越多。

随着敦煌到高昌的公路的竣工,厢军开始将囤积在敦煌的粮食往高昌运。

虽然天气严寒,但李光一刻不敢停下来。

他调集了好几万人在修建大型粮仓。

对外说是要继续扩建高昌城,将周边的人移过来。

但其实是为了囤积军粮。

总体来说,这借口,大家都信了。

毕竟李光在高昌城采取了怀柔的策略,对这里的蛮族都展现出极度的包容性。

并且也拿出实际行动在高昌城投入建设。

另一个储备粮食的军事重镇是北府。

运送军粮是秘密,朝中也就只有赵桓的御前大臣们知道。

另外就是唐恪、李光和陆宰知道。

赵桓是打算给耶律大石一个惊喜的。

但进入腊月寒冬时节,突然有一个不信的消息传到皇宫里:元帅宗泽病倒了。

这一年的宗泽已经八十一岁。

当赵桓赶往元帅府探望的时候,宗泽躺在床上已经不能动弹。

为宗泽把脉的是胡太医。

“微臣参见陛下。”

“胡太医,元帅如何?”

宗泽躺在床上,看见赵桓来了,想起身,但却无法动弹。

“元帅不必多礼,躺下好好歇息。”

胡太医道:“陛下,元帅年事已高,最近操劳过度,怕是……”

赵桓的脸顿时沉下来:“想办法治好元帅,否则朕要你的脑袋!”

胡太医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了:“陛下,臣一定竭尽所能!”

宗颖在一边道:“多谢陛下关心,陛下也不必再为难胡太医了,家父昨晚病发之前已经有了预感。”

宗泽面色虚弱,在床上已经不能说话。

宗颖继续道:“家父让微臣代他向陛下请罪,不能陪陛下西征了!”

说到这里,宗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周围的女眷也都默默哭泣起来。

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赵桓心中一阵感慨,也是悲从中来。

大宋老一辈的将领几乎都已经凋零,只剩下种师中。

种师中今年也从幽州回京师养老了,现在燕云战区的军权移交给了解潜。

但转念一想,赵桓心中又有些欣慰。

至少宗泽不是像历史上那样在国破家亡的战火中,悲怆地高呼三声“过河,过河,过河”,然后在不甘和忧郁中离开这个世界。

“陛……下……”

宗泽的声音若不可闻,赵桓走过去,将头伸到宗泽耳边。

“元帅,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陛下……臣晚年能追随陛下,已死而无憾……只是,臣有一句陛下不是很爱听的话要说……还请陛下恕罪……”

“元帅,你但说无妨。”

宗泽看了一眼宗颖,宗颖立刻心领神会,让所有人出去。

胡太医也识趣地出去。

宗泽似乎回光返照,强行靠起来,道:“耶律大石刚刚大胜,士气正盛,我们是劳师远征,不应该操之过急……”

“元帅,卿之担忧,朕十分理解,朕自有分寸便是。”

“陛下睿智如大海,臣望尘莫及,臣时日不多,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说。”宗泽猛烈咳嗽了几下,用力道,“早立储君,商人不可信。”

赵桓沉默下来。

宗泽突然开始大口吐血。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淡,慢慢变得漆黑起来。

在最后的光幕中,宗泽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

那一年,他二十一岁,高中进士。

入仕为官,但眼看官场**,西北党项屡范国境,他愤然投笔从戎。

但因为性格太刚直,得罪了朝中权势人物,被一贬再贬。

直到靖康元年才被重用。

那一年,他已经六十七岁。

回想起自己这一生,六十七岁之前,官途多坎坷。

六十七岁之后,跟随皇帝,一路征战,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

但他从来不贪功,在任何场合都非常低调沉默。

所有的胜利,都归属到了下属,自己默默无闻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尽心尽力。

“陛下……陛下……”

气息越来越微弱,宗泽双目已经涣散:“陛下……臣来世还想再做陛下臣子,随陛下再一同护国安邦……”

最后,宗泽眼中定格在自己高中进士那一天。

那是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天。

那一晚他一夜未眠,此生终于有机会为天下苍生谋福了!

“陛下……”

“朕在!”

赵桓将耳朵靠近宗泽。

宗泽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陛下,对外就说……臣是被……耶律大石的刺客刺杀……”

未说完,宗泽最后的气息已经消失。

“胡太医!胡太医!”

外面的胡太医飞快跑进来,但为时已晚,宗泽闭上了眼睛。

赵桓唤了几声:“元帅!元帅!”

胡太医吓得连忙跪下:“陛下,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宗颖则泣不成声跪在床边。

女眷们开始痛苦,有的甚至哭晕过去。

赵桓语气沉重:“元帅,你安心去吧,感谢你这一生为大宋做的事,后世会记住你的。”

宗泽去世的消息立刻传开,一时间民间无数人无不感慨。

朝中大臣皆去悼念。

宗泽灵位进了忠烈祠。

数天后,元帅去世的消息传到燕云、辽东、东南、西南、河套路、陇右和西域都护府。

一时间,大宋各大战区皆披麻戴孝,为祭奠元帅。

种师道不过也才去世了三年,三年后,宗泽去世。

一时间,各大战区颇有些悲凉之感。

又过了半个月,一则消息传到了西北战区:宗泽是被耶律大石的刺客刺杀身亡的。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西北站区顿时爆炸了。

尤其是岳飞麾下八大军团。

当年岳飞隶属宗泽麾下,于岳飞来说,宗泽便是再造恩师。

在杨再兴等人心中,宗泽地位非常高。

很快,宋军中就燃烧起了对耶律大石的仇恨,民间也燃烧起了对辽国残部的仇恨。

进入十一月,西北已经是冰天雪地,但依然有人要冒死请战攻打辽国,要为宗泽报仇。

坐在延福宫中,看着世界地图。

那里有广阔的土地,那里是赵桓陛下要征服的地方。

他要为后世消灭一切隐患。

可是,他的情绪突然有那么一丢丢的低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实在已经没有底线了。

他知道宗泽死之前那样做的目的,但他觉得这是在利用宗泽的死,这是一种不尊重。

不过最后他还是这样做了。

皇帝啊,难就难在,要战胜自己心里的道德防线。

第六百三十二章中毒

大雪覆盖了整个东京城。

延福宫外,赵淳披着红色的小斗篷,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过来。

他进了延福宫,皇帝正在里面写书。

“孩儿给爹爹问安。”

赵桓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赵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赵淳今年已经七岁,但他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思想早熟。

他完全没有接触过正统的儒家教育,一直都是赵桓自己给他安排课程。

包括历史、文学、数学、物理、艺术、哲学和逻辑学。

赵桓对赵淳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爱,在他心中,整个大宋的未来,就在赵淳身上了。

“淳儿,过来。”

赵淳走过去,虎头虎脑地看着赵桓面前的那张地图。

“这里就是爹爹以前跟你说的七河流域以及河中地区。”赵桓指着地图,“耶律大石已经占领了七河流域,并且击败了靠近河中地区的西喀刺汗国。”

“在这里地方,耶律大石很有可能重新建立一个强盛的辽国。”赵桓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赵桓试探性问着。

赵淳捏着小拳头,声音稚嫩,但听起来却有几分力量:“这里是通往爹爹说的欧罗巴的必经之地,我大宋铁骑必须将这里征服,越快越好。”

赵桓很满意:“所以,明年二月,爹爹要离开京师,亲征辽国,你在京城要好好保护自己。”

赵淳用力点了点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爹爹放心,淳儿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赵桓摸了摸赵淳的小脑袋,笑道:“快吃饭,爹爹让人专门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牛肉。”

“嗯!”

赵淳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与其他皇子不同,赵淳的行为举止和赵桓更像。

他们都蔑视宫廷礼法,言行粗犷,举手投足有一股野性。

看着自己的儿子健康长大,赵桓内心非常踏实。

明日之后,他就打算宣布,立赵淳为太子。

“爹爹……”突然,赵淳唤了赵桓一声,然后身子一歪,晕倒在地上。

赵桓原本还在看地图,听到赵淳唤自己,转过身一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快来人!”赵桓大吼道,“宣太医!快!”

邵成章飞速冲进来,一看那场景,当场没吓死过去,连忙飞奔出去:“快宣太医!快!”

“谢大海!”赵桓大声喊道。

谢大海壮硕的身躯立刻冲进了延福宫内。

“臣在!”

“封锁皇宫,谁都不许出去!”

“是!”

“王奎安!”

“臣在!”

“带朕口谕,立刻去找韩世忠,羽林军严查所有进出东京城行人,一个不许漏!”

“是!”

胡太医飞快本来,看见皇帝的脸已经急得要大开杀戒了,连忙冲过去开始给赵淳把脉。

“陛下,淳哥儿是中毒了!”

“快解毒!”

“臣……臣只能将毒压制,暂时……”

“快!”

胡太医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再说下去,皇帝就要诛自己十族了。

怎么会这样!

赵桓急得像一只蚂蚁,团团转。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焦虑,如此慌张了。

他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紧紧捏住拳头,指甲都要陷入肉里,流出血来。

心中一座火山正在颤抖。

“邵成章,去御膳房,将御膳房所有人给朕抓起来,打入天牢,一个不许放过!”

邵成章打了一个寒颤,他感觉皇帝好像随时要杀人了。

“是!”

邵成章正要出去,赵桓又道:“速速让何礼明去科学院请钱玲儿进宫!”

“是!”

邵成章急匆匆赶到皇城司衙署,看见何礼明正在吃着馒头,跟弟兄们一起玩骰子,连忙道:“何指挥使,官家让你速速去科学院请钱玲儿。”

“哦?何事?”

“不要问了,一刻不容耽误!”

见邵成章脸上的表情已经急得扭曲了,何礼明知道必然发生了大事,连忙跳起来:“弟兄们,走,速去请钱玲儿!”

二十余骑从皇城司衙署飞奔而出。

科学院的每一个人都是宝贝,都被赵桓严格保护起来的,哪怕是他们要到皇宫,也是皇城司卫亲自去迎接。

所以这才让何礼明去请人。

钱玲儿便是发现青霉素的人,她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发现青霉素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又听说她是精通医药学,不知从何处学来,熟知古今医药,且博览各国药学书籍。

何礼明在科学院停下,科学院门口有重兵把守。

何礼明大声道:“皇城司请人,速速退下!”

那些羽林军也不敢拦人,何礼明冲进去,大声道:“陛下有请钱博士进宫!”

他的声音立刻打破了科学院的宁静。

此时,钱玲儿正在她的实验室里研究新型药物。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声音,放下手中的工具,随手拿起一件青色的斗篷,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去。

当她来到前院,看见韩公廉正和何礼明说话。

“韩相公,速速请钱博士,陛下有请入宫。”

钱玲儿道:“何指挥使,某来了。”

“不知陛下请入宫何事?”

何礼明也不太清楚,旁边的邵成章走过去,在钱玲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后者面色大变。

“何指挥使,速速去我实验室中将所有药物及工具搬到延福宫,一个不许落下!”

邵成章道:“韩相公,召集所有人帮忙搬运!”

很快,几马车全部装满了。

韩公廉心生好奇:“邵中官,到底发生了什么?”

邵成章道:“韩相公,不要多问。”

说完,便跟着皇城司一起离开。

东京城依然是繁华一片,没有人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赵桓心急如焚。

胡太医跪在地上,把脑袋埋起来,声音颤抖道:“陛下,淳哥儿体内的毒已经暂时控制住,没有进入心肺,但臣也没有解毒之法。”

赵桓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坐在那里,静待钱玲儿的到来。

他也没有让人去通知皇后和韩晨晨。

他不想此事立刻传开。

很快,钱玲儿便到了延福宫。

几马车的东西被陆陆续续搬进来。

“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人在这里,卿速速看病。”

钱玲儿立刻被赵淳把脉,柳眉微微蹙起。

第六百三十三章背后黑手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胡太医,然后对皇帝道:“陛下,好在胡太医将毒控制住,淳哥儿暂无生命之忧,毒可解。”

赵桓点头道:“那就拜托你了。”

赵桓语气虽然淡定,但手心却已经全部寒湿。

他一颗揪起来的心,总算微微缓了下来。

赵桓淡淡道:“胡太医,你起来吧。”

胡太医吓得全身都汗湿了,听到皇帝的话,他如临大赦:“谢陛下。”

他感激地看着钱玲儿,好在钱玲儿来了,好在毒可解。

与此同时,胡太医心中也震撼。

这毒他这个太医都闻所未闻,怎么钱玲儿可解。

钱玲儿道:“将我所有的工具箱打开。”

何礼明连忙亲自将钱玲儿那些秀气好看的工具箱打开。

钱玲儿命人将赵淳上衣脱去,取了一百零八根针。

她如玉般的素手捻着银针,飞快刺进赵淳后背,与胡太医的路子相似,却又有很多不同。

一百零八根针全部下去,包括赵淳的小脑袋,以及双脚。

“陛下,这是一种西域奇毒,叫黑寡妇,在前唐时期,从大食国传到了敦煌,少量进入中原,野史记载,当年的唐肃宗就是被这种毒药毒死。黑寡妇已经在中原消失四百多年了,中原没有这种毒药,胡太医无法解毒也是正常。”

钱玲儿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玉药罐取出来,各自又取了一些药物,开始配比,研磨。

她的淡定,让在场所有人心情都缓和下来。

胡太医忍不住插嘴:“钱博士是如何知道的?”

“书上说的。”

大约半个时辰,钱玲儿才将药配好。

又架起了火炉,开始熬药。

钱玲儿动作娴熟,所有的东西都一气呵成。

且在操作之中,又给人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再过半个时辰,药熬好了。

胡太医有些惊诧,有些犹豫。

毕竟钱玲儿不是专业的大夫,就这样贸然给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喝药,是不是太过儿戏?

“陛下……”

赵桓抬起手打断了胡太医,道:“钱博士,拜托你了。”

钱玲儿将药喂到赵淳嘴里,喂了整整一碗。

然后开始收东西,一边收一边道:“陛下,臣将所有的药量都配好了,只需要将这些药服下去,就可以药到病除。”

钱玲儿开始将药一包包包起来。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赵淳眼皮子下面开始动了。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

赵桓大喜:“淳哥儿,你感觉如何?”

“爹爹……”

赵淳的气息还很微弱,但面色已有好转。

赵桓轻轻握住赵淳的小手,他的手在颤抖。

“淳哥儿,你好好休息,不好说话,会好起来的。”

说完,赵桓转身道:“去通知皇贵妃,让她来延福宫。”

邵成章道:“是!”

一路上,韩晨晨心里在想着,赵桓终于想起自己了。

这段时间天天忙着国事,已经有些天没有见面。

半路上,她看见皇城司卫抓了一批人,便问道:“谢统领,这是在做什么?”

谢大海道:“参见贵妃,今日陛下在用膳中,发现异样,命臣处理此事。”

韩晨晨心中突然一沉,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多时,韩晨晨来到了延福宫。

“妾参见陛下。”

“皇贵妃,有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已经解决了。”

韩晨晨看了看周围,已经猜到了,她脸色顿时苍白。

“淳哥儿中了毒,好在钱博士已经为他解了毒。”

韩晨晨却是仿佛没有听见赵桓说什么,冲过去,顿时是心如刀绞。

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看见赵淳面色乌白,心中在滴血。

但她毕竟在宫中已有十几年,心性早已沉稳下来。

“解了便好,此事也不必声张。”韩晨晨道,“我在半路上看见谢统领在拿人,心里想着,此事要查清,也不要冤枉了下面的人便是。”

赵桓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

朱涟和韩晨晨虽然性格诧异很大,但都是明事理知轻重的女人。

赵桓已经放松下来,他说道:“钱博士,朕赏你黄金万两,赐你侯爵!”

钱玲儿显得有些平淡:“谢陛下,臣分内之事。”

赵桓庆幸当年对钱氏网开一面。

赵桓又道:“钱博士,你可以向朕提一个心愿,无论什么,朕都答应你。”

钱玲儿道:“臣并无甚心愿,臣唯一的心愿,便是找出更多的良药,为大宋百姓解除病患之苦。”

“有你这样的臣子,朕心甚慰。”

众人退去。

夜幕降临。

勇武侯的府上,韩世忠披上战甲,梁红玉道:“夫君,天色已暗,又是大雪,为何今日着铠甲出行?”

“陛下亲令,羽林军全城戒严,怕是有大事,我要亲自审查。”

“夫君,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征,妾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要多想,如今大宋蒸蒸日上,陛下圣明,四海皆臣服。”

韩世忠心中也是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只有大朝会的时候,东京城的防备才会如此严格。

眼下尚未到大朝会,难道是宫中出了刺客不成?

但并未有听说啊。

若是宫中出了刺客,羽林军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早就被传召入宫护驾了。

在皇城司卫的簇拥下,赵桓来到了天牢。

御膳房所有人都在这里,他们跪在地上,将头埋起来,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谢大海行礼:“陛下恕罪,尚有一人失踪。”

赵桓蹙起眉头来:“何时能找到?”

“陛下在此稍等片刻,一炷香之内,就能将人送过来。”

赵桓点了点头。

谢大海办事他很放心,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他都会翻个遍。

过了一会儿,何礼明进来,他身上还有雪。

“陛下,御膳房的周秀梅找到了,已经死了,死了半个时辰。”

后面的人将尸体抬进来。

何礼明道:“她舌下藏有毒药,服毒自杀。”

邵成章立刻跪下来道:“陛下,周秀梅是臣招入宫的,臣罪该万死。”

邵成章统管内侍省,宫廷内部事务皆由他操办。

“你起来。”

赵桓还是信得过邵成章的,这货在正统历史上,靖康难的时候,是殉国了的,比那些文人都有气节。

邵成章战战兢兢起来。

第六百三十四章线索

天牢里响起了惨叫声。

赵桓冷酷地坐在那里,这些人他还是比较熟的。

毕竟他这个皇帝经常跑到御房去自己做菜,和这些御厨也有不少交流。

往日里,大家都觉得皇帝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做起菜也专注,还有各种可爱的小嗜好。

但今天,所有人心中都在颤抖。

他们从未见过皇帝这样的一面。

赵桓的心很冷,没有丝毫怜悯。

皇宫内的饮食,从他登基第一次被下毒后,就全面严查。

皇帝的用膳标准非常严格,但这一次还是出了纰漏。

这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足足一个时辰,才结束了刑罚。

何礼明道:“陛下,没有线索。”

赵桓将茶轻轻放下来,淡淡道:“所有人赐死,严查每一个人祖宗八代,家里后三代人监控起来。”

何礼明心一缩,道:“是!臣这就去安排。”

赵桓悻悻出了天牢,看见正要离去的何礼明,然后补充道:“每人家里补充一万贯,邵成章会给你安排钱。”

何礼明微微一怔,虽然道:“是!”

何礼明内心还是很震撼的。

他也清楚,御厨房里那些人大多数是被冤枉的。

但没办法啊,这一次整个御厨房失职,差点让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丧命。

皇帝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这个处罚恩怨分明。

冤死,你也得死。

宁可错杀一万。

回到延福宫,赵淳正在昏睡。

韩晨晨坐在旁边守护。

赵桓坐在椅子山,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

不多时,皇后来了。

“妾给官家问安。”

“朕安。”

“听闻淳哥儿病了,妾来探望。”

赵桓点了点头,韩晨晨站起来行礼:“圣人娘娘。”

“好些了吗?”

“病情稳定了。”

“那就好。”看着赵淳的小脸蛋,朱涟眼中也露出了怜惜。

赵淳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她也甚是喜爱。

可以说,这宫里没有人不喜欢赵淳。

包括御厨房的那些人。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何礼明骑着马飞奔。

周秀梅是东京城人氏,周家是城内一个小商户,家里不算穷,也不算富裕。

很快,皇城司卫到了周家。

门是关着的,何礼明一脚将门踹开,众人鱼贯而入。

这周宅普普通通,屋内漆黑一片。

皇城司卫立刻点起火把。

只见屋内躺着三个死人,一对老夫妻,一个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何礼明道:“邵中官,您看?”

邵成章叫来后面的小太监,半年前周秀梅入宫的时候,就是这小太监来查验的周秀梅的家人。

“没错,是他们,他们的确是周秀梅的父母和弟弟。”

“认清楚了?”

“千真万确!”

跟来的仵作开始检验尸体。

何礼明猜测周秀梅的家人会被杀,有备无患才带了仵作,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那仵作动作娴熟。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仵作道:“这二人是被毒死,和周秀梅一样,毒药藏在舌头下面,他们的五脏六腑都被毒药侵入。”

“但是,这少年却不是被毒死的。”

“如何说?”

“你们看,他的肠胃血液正常,没有任何毒素,毒全部挤压在喉咙里,说明他是被人杀死后,才被强行喂下去的。”

“何上官,你们看这地板,上面有一些微不可见的痕迹,是鞋在摩过的痕迹,当时这少年应该是被人捂死的,他们双脚不停挣扎,在地板上留下的一些痕迹。”

何礼明皱起眉头来,看来这条线索是找对了。

问题的确不简单。

何礼明道:“按理说,周秀梅自半年前入宫,就没有出过宫,不可能和自己的家人有联系。”

“但周秀梅刚死,他的父母也服毒死了。”

“说明周秀梅进宫也是预谋好的,他的父母也做好了随时死的准备。”

邵成章怒视着那小太监,小太监连忙解释道:“中官,我是查过的,周家祖上从本朝开国就生活在开封,是良民。”

这时,一个皇城司卫已经搜出了周家的族谱。

的确,周氏一直生活在开封府,从五代时期,就在开封府开小酒楼为生。

到底是什么让这对平常的夫妻甘愿送女儿进宫去刺杀皇帝和皇子呢?

何礼明闭目想了一会儿。

对方选人是有标准的。

这个筛选的唯一标准是,找一个家里女儿能够进宫的,并且有资格进入御厨房的人。

也就说是,确定周秀梅能够进宫,幕后的人才选择了她。

何礼明的目光一下子钉在了那个小太监身上,后者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道:“小人只负责核查周秀梅的家人,是否被选上,并非是小人能抉择的!”

的确,宫女的选拔流程是非常严格的。

更何况御厨房的选拔是严上加严。

必须由御厨房的首厨亲自选拔,但之前的审问中,却什么都没有审出来。

实际上首厨肯定是被冤枉的,首厨张数已经在皇宫八年,他没有任何理由加害皇帝。

这更能说明,周秀梅被选上当日回家的时候,被找上了。

能够逼迫一个普通女子就范的,只有用她的亲人威胁她。

如果周秀梅不做,她全家都会死。

现在周秀梅失败了。

那些人又找上门了,她的父母服毒自杀应该是为了保全孩子。

没想到对方并不放过他们的孩子,孩子不愿意自杀,对方动手杀死了孩子。

随后喂毒药,造成自杀的假象。

他刚想到这里,那小太监突然道:“不对啊,我当时来核查周秀梅家里人时,她还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妹妹!”

何礼明眼皮子一跳:“妹妹!”

后面立刻有人跑过来:“老大,后面是开着的!”

何礼明飞冲到后面,那后门果然是开着的。

他看见雪中已经快要被雪覆盖的脚印。

“女人的脚印。”

其中一个脚印明显偏小了一些。

何礼明连忙跟着脚印冲出去,沉声道:“走!”

雪越下越大,街边人影稀疏。

脚印很快就被大学覆盖。

何礼明跟丢了。

接下来,皇城司出动了千人,将每一条街道都封锁,开始找人。

第六百三十五章武大郎?

韩世忠刚刚在东城门巡视完,一切都很正常。

这种雪天,出入城门的人并不多。

他准备去南城门再去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回去睡觉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救命!”

东城门的羽林军们一听这声音,反应迅速,飞快向那边跑过去。

只见一把飞刀从后面飞出来,插进了那女子的后背,那女子惨叫一声到地上。

后面的人见羽林军来了,连忙转身飞逃,隐入黑暗中。

按理说,他都是羽林军的总都统了,没必要在大雪天来这里。

但是,皇宫传过来的消息,事态紧急,所以他亲自来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当街杀人之事。

这特么就操蛋了。

这歹徒也太狂妄了,完全不把老子的羽林军放在眼里啊!

韩世忠怒道:“追,必须将人抓到!”

他一声令下,便有几十个羽林军士兵向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羽林军可是大宋军队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每一个人都想黑夜中的猎豹一样,动作飞快。

韩世忠过去一看,这女子背后插了一把刀,好在不是要害部位。

“让人先送回我府上。”韩世忠道,“曲端,你去将孙大夫请到我府上。”

“是!”

曲端是韩世忠的副将亲信,他连忙带着人去找东京城有名的医师孙倡廉。

韩世忠又跑到南城门巡视了一转,所有都巡视完,他才回去。

梁红玉却是并未独自入眠,而是在等他回来。

却不料呼延通送了一个女子回来,将先前经过都说了一遍,梁红玉道:“明知前面有羽林军巡逻,也要杀人,想来这背后不是那么简单,等夫君回来再做定夺。”

韩世忠带着人回府,在路上,他刚好遇到了何礼明。

“下官参见勇武侯!”

“何指挥使,你深夜还在巡逻。”

“有贼人逃窜,下官不敢怠慢。”

韩世忠顿时起了好奇心:“什么样的贼人?”

何礼明见这里人多,也不好跟韩世忠说太明,只是道:“有一女子被人追杀,那凶手是要犯。”

“哦?”韩世忠笑了,“这就巧了,我先前在东门见到一女子被人追杀,那凶手已经逃了,我命人去捉拿!”

何礼明顿时大喜:“那女子人呢?”

“后背中了一刀,已经被送到我府上,请了孙大夫,没想到竟然是何指挥使要找的人,走,去我府上一叙。”

“多谢勇武侯!”

“无需多谢,都是为陛下办事。”

老实说,何礼明对韩世忠一直都很有好感。

韩世忠并不是纯粹的武将,他的心思很细,很会做人,且平时非常低调。

那些文官,哪一个没有花边新闻。

但是韩世忠却没有,且只要是他能做的事情,一般都会很配合。

何礼明跟着韩世忠一路回到了勇武侯的侯府。

梁红玉见韩世忠回来了,连忙去帮助去帮他将斗篷取下来。

“下官参见夫人,冒昧打扰,请夫人见谅。”

“何指挥使,您深夜到府,是有何事?”

韩世忠道:“先沏茶吧。”

梁红玉也不再多问,而是吩咐下面的人去沏茶。

“何指挥使莫急,孙大夫正在医治中,待医治完了,我们再去问不迟。”

韩世忠屏退左右,现在只剩下他二人。

韩世忠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何礼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何礼明当然知道韩世忠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多隐瞒,毕竟韩世忠是陛下亲封的勇武侯,中央羽林军总都统。

他将今日下午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韩世忠却是捏了一把冷汗,一拍桌子,怒道:“贼人竟如此猖獗!”

好在他今晚亲自去了各个城门,现在每一处城门的羽林军,对进出所有的一切都严格盘查。

不多时,孙大夫出来。

“草民参见勇武侯。”

“如何?”

“病人已醒,并无大碍。”

何礼明长舒了一口气。

“孙大夫,辛苦你跑一趟了。”

“勇武侯客气,能为勇武侯解决问题,是老朽的荣幸。”

“快回去歇息吧,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报酬去你那里。”

“老朽告辞。”

韩世忠和何礼明进了客房。

这女子不过才十八,生得倒是漂亮。

她见何礼明穿着黑色的长袍,赫然是皇城司的标配,连忙起身道:“草民参见上官。”

“周秀兰?”

“是草民!”

“你父母是谁杀死的?”

周秀兰微微一怔,没想到何礼明一上来就问如此犀利的问题。

“是隔壁卖烧饼的武家大郎!”

何礼明和韩世忠对视一眼,何礼明连忙冲出去,先抓人再说。

很快,皇城司便将周秀兰隔壁家的武家团团围住。

但屋内却空无一人。

想是武大郎在东门杀人,担心没杀死自己败露,不敢回来了。

何礼明叹了口气:“继续搜吧。”

东京城太大,又是黑夜,要搜出一个人来的确不容易。

到了后半夜,何礼明一筹莫展的时候,韩世忠的人突然跑来找他。

“何指挥使,勇武侯请您到府上一叙,说是抓到您要的人了。”

何礼明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

当何礼明感到勇武侯府的时候,韩世忠早已坐在客堂等他。

“勇武侯!”

“你来的正好,人我已经抓到了。”

何礼明跟着韩世忠到后院,那武大郎便被绑在后院,由羽林军看守。

“你便是武大郎?”

武大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军爷,你们为何要抓我?”

何礼明却是明白得很,对方是打算打死不承认。

他二话不说,先是突然撬开对方的嘴,然后非常快从对方舌头下将毒药掏出来。

他的动作非常娴熟,武大郎还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他一用力,便将武大郎的下巴拉脱臼。

这手法,一边的韩世忠看到了也忍不住暗暗称赞,皇城司该是审问过多少犯人,才达到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步!

“为何抓你,这还需要我来问你么?”

火光照在武大郎粗犷的脸上,显得他轮廓狰狞。

“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何礼明笑了,他笑起来像邻家的哥哥,“那我今日便让你好好回忆一下。”

他吩咐左右:“带回皇城司衙署。”

第六百三十六章另一个穿越者?

被押进皇城司大牢,武大郎表现出了铮铮铁骨。

“就说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说!我武大郎是个硬脾气!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敲出一个字来!”

在皇城司的大牢里,阎王爷也显得跟活菩萨一样慈祥。

何礼明将馒头掰成两掰,中间夹着咸菜,大口大口吃起来。

一夜没有休息,他真是累坏了。

吃馒头,吃辣锅煮肉,喝烈酒,真是人间美味。

这边的何礼明正享受着美食美酒,那边的武大郎满嘴的牙都已经被拔掉了。

旁边的皇城司卫正在记录武大郎说的每一个字,甚至连他的眼神都记录进去了。

武大郎吐字飞快,深怕这群魔鬼又开始对自己动刑。

审完武大郎,何礼明也吃完了东西。

他走过去,感慨道:“你说你,好好的良民不做,非要学人家做细作?”

“给我一个痛快吧,我求求你们了!”

“想要痛快?”何礼明摇头道,“不存在的,从你选择做细作那一刻起,就别想着能好死了。”

“我真的是被迷了心窍,求求你们!”

何礼明吩咐心腹将这份供书送到皇宫呈报给谢大海。

天微微凉,赵桓却醒了。

他望着外面深蓝色的天空,思考着一些问题。

不多时,谢大海来了,他呈递上那封供书。

赵桓打开一看,顿时心里一惊,其中有三个字让赵桓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李文正!

是他!

赵桓眉头紧紧锁起来。

这已经是赵桓第三次看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十几年前在西北,第二次是去年麒麟卫送来的吐蕃反叛信息。

这一次,竟然是事关皇宫!

李文正这个神秘的存在,飘忽不定,仿佛是黑夜里的幽灵。

他来东京了?

赵桓脸色沉下来。

供书里明确说了幕后主使就是李文正。

这供书非常奇怪,武大郎不过才被策反了一年,这种新人却知道主使的名字?

赵桓读出了弄弄的嘲讽的味道。

是故意的?

故意借武大郎的口说出来?

“这个武大郎现在在何处?”

谢大海道:“还在皇城司大佬里。”

“走,陪朕走一遭。”

“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去见那个武大郎,谢大海也不敢多问。

当赵桓到皇城司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

风雪已住,清晨的天格外蓝。

让人心情都变得很好。

赵桓却是心中疑虑越来越重。

他进了大牢里,那武大郎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却还活着。

武大郎垂着头,似乎睡过去。

皇城司卫一盆冷水泼来,武大郎便醒了。

赵桓道:“武大郎?”

这个名字还真会取啊,赵桓恶趣味地想着,你老婆是不是叫潘金莲?

“你是何人?”

“我是统管皇城司的统领,想不想被放?”

牢里火光跳跃,武大郎被折磨地神志差点崩溃,也不及细想,只是随口道:“想,当然想!”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回答完了我就放了你。”

“你不会是骗我吧?我听说进了皇城司大牢,基本上是出不去了的。”

“我可是统领,怎么会骗你呢?”

“你问。”

“你见过你说的这位李文正么?”

“见过。”

“他在哪里?”

“她在东京城。”

“她有跟你说过什么?”

“她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懂。”

“说什么?”

“她说人生而自由,她说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她说了很多,我大多都忘了。”

赵桓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

人生而自由?

这个李文正怎么会有这样的思想?

赵桓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李文正也是穿越者不成?

赵桓继续问道:“既然你连他说的什么都听不懂,仅仅只是为了他手下的美貌?”

“不,不是她的手下,是她本人啊。”

这下赵桓更加吃惊:“李文正是女的?”

“不仅是女的,而且是很美的女子,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样漂亮的女子。”

怎么回事?

赵桓心头疑惑更多,李文正是个女人?

而且还有可能是个穿越的女人?

赵桓对她越来越好奇。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何要反抗皇帝,为何要对皇帝的儿子下手?当今皇帝难道做了荼毒百姓之事?”

武大郎道:“她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天下……”

“住口,你胆敢口出逆言!”谢大海大怒,却被赵桓制止住。

赵桓问道:“你相信她的话吗?”

武大郎陷入疑惑中,能看出来,他的确不知道李文正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怎么可能是平等的呢?

皇帝那是天注定的,王侯将相那也是气数,只有平头百姓永远是平头百姓。

他之所以如此卖命,真的只是因为美色啊!

色字头上一把刀。

武大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相信。”

赵桓并没有觉得放松,或者开心,心情很平静。

不相信就对了。

民智哪里是一两天就能开的?

又岂是灌输了一些学说,就能明白的?

赵桓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武大郎的声音:“你不是说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就放了我吗?”

赵桓道:“谢大海。”

谢大海示意下面的人松绑。

武大郎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放掉,从皇城司的大牢里踏出去,自己要成为这第一人?

他艰难走了两步,才两步,谢大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谢大海脸上全无表情,就像杀了一只鸡一样。

杀完就转身跟着皇帝出去了。

赵桓内心颇有些复杂。

当年,他听说有一个夜天子的时候,以为是民间势力组建,想要谋取利益。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若那李文正真的是穿越者,她要杀自己。

说明她的政见和自己完全不同。

不同就不同,不同就站出来说不同。

为何要躲躲藏藏?

这女人真是矫情啊!

几日后,何礼明在东京城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有再找到。

此时,远在辽东显州的辽王府。

卢婉清正在给赵谌倒酒,她突然笑道:“大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

赵谌微微一怔,道:“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只不过,需要时间让人们接受,等大王你做了皇帝,有这样的想法,百姓一定会爱戴您的。”

新年快乐

祝大家新年快乐,多谢长久以来的支持。今天请个假。

第六百三十八章辽东局势

李崇光起身,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

卢婉清微微一笑,道:“李郎放心好了,奴家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李崇光微微一怔道:“此话怎讲?”

“辽王已经找人偷梁换柱,李纲的确查到了李都统,但只不过是一个重名的人罢了,监察院的李显忠稍微仔细一点查,就会查出来和李郎你无关。”

李崇光刚才已经做好了好跟李纲硬抗的准备,没想到这一切危险都是假的。

顿时如释重负。

“李郎,你不会怪我骗你吧?”卢婉清又露出委屈的神色。

“其实奴家是想告诉李郎,危险是真实存在的,让李郎能够切身感受到那种危险,李郎以后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才是,否则李郎出了事情,奴家也不活了。”

方才李崇光还有些生气,听卢婉清这么一说,顿时消了气。

他大笑道:“美人儿真是上天送给我的宝贝!”

卢婉清的姿态更加妖娆。

她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让李崇光和李纲彻底决裂。

李崇光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铁面无私的李纲发现他私下经商,必然会毫不犹豫处罚他。

李纲必然也是找到了一些证据。

但并不是所有的证据都能铁证如山的。

李崇光手中又十万铁林军,又是天子门生。

没有充分的证据,李显忠不敢乱来。

果然如卢婉清所言,李纲得到的那些证据,被送到李显忠那里,李显忠派人全部核查了一遍,发现了许多漏洞。

这一日,李显忠来到经略帅府。

“下官参见李相公。”

“李监察,李崇光私下经商此事进展如何,何时归案?”

“李相公,下官去核查过,却得到了另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

“那私开铁矿的商社老板的确叫李崇光,却并非李都统,只是巧合重名。”

李纲沉声道:“巧合?未免也太巧合?”

他看了一眼提点刑狱司使张所,后者道:“下官查过,的确有人举报,下官仔细核查过,的确是李都统。”

这监察院和提点刑狱司虽说都是司法机关,但归属部门却完全不一样。

监察院专门监察军队。

提点刑狱司则隶属刑部,是察民事案。

所以,当张所将侦查李崇光案的证据提交给李纲的时候,李纲让张所将这些都转交给了监察院。

从某种意义来说,李纲也无权处置李崇光,只有监察院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才能抓捕李崇光。

李纲沉下眉头来道:“此事却不宜声张,惠之(李显忠的字)你再仔细查一查,若是属实,不可手软。”

“是!”李显忠道,“李相公放心。”

李纲心中却是惴惴不安起来。

李纲是一个性格刚直的人,但他毕竟是进士出身,对武人是有天生的反感的。

尤其是像李崇光那种桀骜不驯的武人。

张所再仔细查了几日,的确没有再找到合适的证据。

一时间,李纲也只能暂时将此事压下来。

压下来归压下来,但李崇光却是知道了李纲在查他。

李崇光原本与李纲有间隙。

这下就更加仇恨李纲了。

辽东的局势就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扭曲起来。

此时的赵桓正率领御林军抵达长安,司马君如却密送来一封信。

这封信是关于李崇光的。

“牧之(司马君如的字),你对辽东局势做何判断?”

司马君如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这卢婉清很可能是耶律大石在我大宋的细作。”

“此话怎讲?”

“奉陛下钧令,臣自靖康十二年开始着手对辽国细作反侦察行动,先后在开封府、燕云和辽东查到了三处辽国细作驻所。”

“所有的反侦察行动找到的线索,都表明,辽国在大宋细作头目是一名女子,这女子行踪飘忽不定,十分神秘,拥有多重身份。”

赵桓锁眉沉思起来,女子?多重身份?

这让赵桓想起武大郎提到的那个人。

“臣对卢婉清进行半年之久的调查,她先祖是范阳卢氏,五代战乱,迁居辽东。”

“陛下,臣还查到,卢氏与当年的陇西李氏来往密切!”

“哦?”赵桓目光明亮起来。

陇西李氏当年作乱,赵桓亲赴陕西平乱,他可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那李文正便是出自陇西李氏。

这范阳卢氏与李文正莫非有关系不成?

有意思啊!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来,有那么一小撮不法分子,总想着颠覆朕的大宋江山!

这卢婉清和李文正是什么关系?

见皇帝沉默不语,司马君如继续道:“陛下,臣还查到南方、中原、燕云多地富商与卢婉清有往来。”

“辽王发现鞍山铁矿,也是卢氏告之,现在看来,卢氏是故意接近辽王,怕是另有所图。”

“有何所图?”

司马君如沉默了一下,然后道:“臣怀疑,卢婉清意欲接近辽王,唆使李崇光,集结天下富商,趁陛下西征,行谋逆之举,陛下当尽早防范!”

说完这话,司马君如背后被冷汗打湿。

要知道,辽王可是皇帝的儿子,他现在在老子面前说儿子谋反,却没有实际的证据。

“牧之,如何防范,你有何高论?”

“臣现在派出人去刺杀卢婉清,切断源头。”

赵桓却沉默起来。

他仔细看了司马君如这份详细的汇报,其中与卢婉清有关联的富商,每一个都是一方富豪。

甚至有朝廷亲手扶持起来的人。

他们如今坐拥巨额财富,正想方设法想往官府权力中渗透。

这种想法,被卢婉清利用了,很可能就成长为一头脱缰的猛兽。

现在杀掉卢婉清,自然是可以暂时息事宁人。

但是猛兽不会因为卢婉清的死而消失,他们的贪欲依然在与日俱增。

若是有一个人,现在愿意站出来,让这些贪污的猛兽都浮现出水面,是不是更好?

大宋经济崛起的内在中的矛盾,本质是朝廷与民间博弈。

博弈的过程本身是一个很微妙很复杂的过程。

朝廷释放了大量的商机,民间富商受贿从而变得强大,强大后开始反噬朝廷。

这是事物正常的发展规律。

赵桓要在这中间做调解,他要让大宋所有人达成一个共识:商人不要干政!

对于没有经历过任何资产阶级革命的大宋来说,如何达成这个共识?

人们根本就不可能意识到商人主政对国家的危害。

所以,要经历才能成长啊!

孩子是不能养在温室里的。

一定要让大宋的百姓们也知道,商人不受控制,是很危险的。

ps:昨晚陪老婆在家里喝酒喝多了,所以请了假。2020年第一更,我记得本书是2019年1月1号上架,转眼上架都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祝大家新的一年都开开心心。

第六百三十九章捕快捉拿犯人

“先不要打草惊蛇,将卢婉清背后的人找出来。”

赵桓肯定,卢婉清与李文正一定有关系。

说不定能够通过卢婉清找到那个神秘的李文正。

“那辽王那边怎么处理?”

“朕自由安排。”

“是!”

司马君如实在琢磨不透皇帝是怎么想的。

明知道卢婉清有很大的问题,现在不抓,难道要等李崇光被彻底策反后,再抓?

那样为时已晚啊!

李崇光现在的状态非常危险,他手中有十万铁林军,一旦真的被策反,很可能在辽东造成巨大的动荡。

陛下您又西征,京师御林军也不过留了三万。

想不通啊!

司马君如绝对是顶级聪明的人,但他实在想不通赵桓是怎么想的。

司马君如领了任务后,便秘密返回辽东。

现在嘴不稳定的地区就是辽东了。

吐蕃和陇右基本安定下来。

司马君如走后,赵桓便给燕云战区的经略使解潜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写的比较正常,就是让他平日里多家操练军士,不可懈怠防务。

给解潜写完信后,又给枢密使张孝纯写了一封信,让他多关心关心燕云战区的情况,该增加的军务支出不可缩减。

在长安驻扎了几天,赵桓也没有急着要走。

西线的战火还没有燃起来,大量的辎重部队还在筹备中,军情倒也没有那么紧急。

记得上一次来长安,还是十几年前,那一次陕西路西军出了叛徒,他亲自来平乱。

那时的长安城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唐以后,长安已经没落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资源与水道系统的衰落。

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对水道系统依赖度非常大,漕运受到影响,京师的物价是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在这种情况下,赵匡胤才被迫定都在开封那种无险可守的地方。

但因为赵桓这十几年来,修路的事一刻都没有停过。

现在长安根本就不依赖可怜的水道了。

长安通向周围的公路,可以说是四通八达了。

汉中的商旅要往来,比以前方便太多。

就说长安通往兴庆府的公路,将陕西路和河套路连接起来,无疑是打通了西北的脉络,让新鲜的血液自由的流淌起来。

而且从东京到长安的铁路再过两年也修好了。

这一日,赵桓带着韩世忠和一些御林军,便衣走在长安的街头。

好不容易来一趟,赵桓还是想着微服私访,体查一下长安的民情,毕竟在深宫中久了,容易与民间脱节。

长安的道路规划还是沿着前唐长安城,方块形,四通八达。

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路边的桃花开得灿烂。

不过,长安的百姓似乎更喜欢樱花。

有一些商家为了吸引客人,在店前面种植了不少樱花,一簇簇粉红相拥,十分漂亮。

一些女孩子在街头欢声大笑,也没有人觉得她们不尊礼数,甚至还有一些女孩子跟自己心仪的男生搭讪。

这一幕,让赵桓仿佛回到了后世。

这样的民风才是健康的。

赵桓越发坚信自己现在走的路才是对的。

李文正那套靠精神、口头的传播自由平等,和键盘侠有什么区别?

不干实事的家伙们,根本无法体会到,做到今天的局面,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和孤独。

赵桓已经四十二岁了,他的眼角偶尔会有一些皱纹。

但他的身姿依然挺拔如松,整个人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和他走在一起,其他人也会被感染,变得非常有活力。

韩世忠注意到皇帝脸上出现了笑容,这种笑容是一种很满足的笑容。

韩世忠心里道:看到长安城百姓安定的生活,陛下似乎很满意,虽说是九五之尊,本可荣华富贵一生,却忧国忧民,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韩世忠道:“公子,听说长安城有一座古刹名为观音禅寺,古刹前有一颗银杏树,是当年唐皇李世民亲手种下。”

“哦?”赵桓突然想起来,那观音禅寺前的银杏树在后世,可以一颗网红树。

每年有很多女孩子去那里打卡。

当年的李世民万万没想到,自己种下的树,在后世成了女孩子们追捧的美景。

赵桓来了兴趣,道:“走,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观音禅寺,前方果然有一颗大树,已经有快五百岁,在这个季节,绿意始发。

前方是观音禅寺,古刹之音宁静祥和。

赵桓仔细看着这树,想象着当年的李世民在这里种树的情景。

回头自己回东京城,也要种一颗,等千年之后,让他们也观摩观摩朕种下的树的风姿。

正当赵桓这样臭不要脸的想着的时候,古刹的小道上来了一些官兵。

从他们的制服可以看出,似乎是捕快。

与官差不同,与后世的影视里面也不同,宋代真实的捕快,地位很低。

甚至算不上是正式编制,相当于是官府的临时工。

而且入行门槛极低。

官府常年需要办一些琐碎的事情,缺人手的时候,就只能快速从民间找。

所以捕快这种小吏是不可或缺的。

但捕快们收入很低,所以只能靠这份工作以权谋私,赚外快。

神宗时代,做过改革,给捕快们发工资,稍微减轻了捕快作乱的乱象,但造成许多人走后门做捕快,恶意吃空饷。

到了赵桓时代,朝廷对地方的管制,从事无巨细考核,到目标责任制转遍。

即中央每年下发任务,地方官府自行创建税收,中央不再随意拨款,除非特例。

地方官府自给自足,自然在人事方面有了节制。

经过了十几年的改制,捕快已经被编入正职,乱象也减轻了很多。

那些捕快的脚步非常快,似乎是来抓人的。

古刹前面有小和尚,那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门净地,施主所为何事?”

捕头道:“我们是来抓人的,有一个逃犯逃到了这里!”

“施主,若是有逃犯在这里,主持必然已经将其绑到官府。”

“我们说这里有逃犯就有逃犯!这里有知县亲发的搜捕令!”

说完,那名捕头很是凶狠地一把将小和尚推开,然后强行闯入进去。

这倒是引起了赵桓的兴趣。

赵桓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宋的捕快们拿人。

过了一会儿,赵桓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打斗声。

赵桓看了一眼韩世忠,道:“走,进去看看。”

第六百四十章皇帝对簿公堂

赵桓带着人走进去。

有几个捕快将两个人按压在地上,那两个人想挣扎,却无法挣扎。

“施主,何必如此!”

主持大声道。

“臭和尚,官差办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施主,这二人已经够可怜,他们一心只想在这里安静度过余生,你们何苦要为难他们。”

那个捕头吼道:“告诉你,秃驴,这二人是官府要捉拿的要犯,你现在有私藏要犯的嫌疑,我不抓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若再废话,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庙!”

那被按压在地上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女孩子也差不多十**岁。

“放开我们,你们这些狗官,你们不得好死!当官的都是混蛋!都要抓报应的!”

“让你敢乱说话!”

其中一个官差一脚踹在那少年脸上,死死踩住。

“你们……你们混蛋!你们不拿人当人!从长安到兴庆府的铁路上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不但不管,还要杀我们灭口!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小混蛋,你胡说什么,找死!”

那捕头拔出刀来,就要砍下去。

“住手!”

一道声音传来,那捕头身形一顿,目光转移过去。

他看见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你们是何人,是要阻拦官府办差么?”

赵桓听下来,心中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他走过去,道:“我记得官府办差好像不是这么办的!”

“哟呵!你哪里来的,官府办差还需要你来教!”

韩世忠正要说话,被赵桓拦下来。

“抓人归抓人,总得让人将要说的话说出来不是?”

赵桓指着那两个被押在地上不得动弹的人道。

“他们是官府在逃的要犯,非常危险,说什么话!今天谁敢妨碍官差办事,别怪我们不客气,都滚远一点!”

卧槽!朕自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在朕面前不讲道理的!

“你是哪个衙门的?”

“长安县衙!”

“县丞李秋山叫你来抓人的?”

“没错,就是县丞让我来抓人的!”

赵桓道:“如果我今天告诉你,你抓不了人,怎么办?”

“找死!”那捕头大喝一声,其他捕快都拔出刀来。

这个动作一出现,御林军就本能都拔出刀,顿时刀光剑影,寒光出鞘,做好作战的准备。

“要干什么!”捕头大喝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敢对官差动手!”

赵桓沉声道:“动手!”

他一声令下,御林军便冲了上去。

其中一个官差挥刀就要砍,被韩世忠一刀斩断了刀,连同脖子。

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往外冒出来,倒在地上,用手用力捂住伤口,不停抽搐。

这下就把这些官差吓到了。

虽然他们是官差,背靠着官府,但韩世忠这种上来一刀子就杀人的作风,谁见了都怕。

赵桓道:“放人!”

“你们……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阻挠官府押人,就是在阻挠朝廷办事。”

赵桓手一挥,韩世忠再一刀,又一个倒地上。

“我说放人。”

这下,这些捕快都不敢再不听话了。

那少年和少女从地上爬起来,他们身上很脏,有些狼狈。

看着赵桓,有些害怕,毕竟韩世忠刚才说杀人就杀人。

御林军各个杀气十足。

那捕头冷汗直冒。

赵桓却全然不管他,而是直接问道:“我问你们,你们刚才说的从长安到兴庆府的铁路死了很多人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儿显然胆子更大一点,抢过话道:“我们的爹娘都是死在铁路修建上的,他们强迫我们日夜劳作,不让我们休息,给我们吃的都是糟糠!”

“你胡说什么!”那捕头大怒道。

赵桓锋利的眼神扫过来,他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闭上嘴。

“你继续说,有什么就说什么,今天我给你撑腰。”

那女孩儿瞪大眼睛看着赵桓,问道:“你真的能为我们撑腰吗?现在是官府要抓我们,他们怕我们说出去,你比县丞老爷还厉害?”

“不管什么县丞老爷,这铁路若是真的死了那么多人,就是宰相来了,那也得有个交代!”

不知为何,女孩儿就觉得眼前这人给人一种安全感,她便将这些日所有事情一一说来。

那捕头越听脸色越难看,但偏偏不敢乱动。

“胡扯!都是胡扯!”

“我说的句句属实!”

赵桓道:“是不是属实,我们现在去县衙门问问。”

那捕头顿时来了身,在这里,赵桓人多,他还忌惮,但是到了县衙门,那就是他们的地盘了。

就算是龙,那也得盘着。

“好!走!去县衙门!”

那主持道:“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建议你们直接去告御状,听说官家到了长安城。”

“狗秃驴,你瞎说什么,天子也是这些草民能见的吗!”那捕头凶神恶煞道,“走!去县衙门!”

那女孩儿和男孩却是心中发憷,一提到衙门,他们就害怕。

“不用怕,我陪着你们去便是了。”

见赵桓如此有信心,他身边的人又各个体格魁梧,身手不凡,两人心中也安定下来。

这捕头没想到赵桓真的会跟自己一起去县衙门,心里道:只要你敢跟我去,我就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死!

不再多说,众人一起到了县衙。

县丞升起堂,衙差们在下面两边站着。

“堂下何人?”

那捕头连忙上去说了几句,县丞脸色沉下来:“好你个刁民,敢杀官差,来人,将这些人都抓起来,送入大牢!”

“且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从长安城到兴庆府的铁路死了很多人,这事你可知道?”

那县丞一听这事,立刻就勃然大怒:“胡说八道!来人,押下去!把这些人都关在大牢里!”

奶奶个腿的,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以为自己是大官不成,一跑来就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做派!

啊呸!

这里是县衙门,县丞才是最大的!

赵桓却是不理会,继续问道:“我问你,这事你知不知道?”

“到底是你是县丞,还是我是县丞!”

赵桓哈哈笑了两声道:“不如你将孙邦原叫来,我来问问他,这修铁路到底死了多少人!”

第六百四十一章

“大胆!经略孙相公的名讳岂是尔等直呼的!”

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赵桓道:“你不去叫,我便让人去叫!”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以为你是何人!”那县丞大怒,拍着桌子吼道,“将这些人统统拿下,送进监狱,他们若干反抗,格杀勿论!”

他一声令下,衙差们齐声道:“是!”

便朝赵桓围了过来。

韩世忠动作飞快,一刀刺中迎面而来的一个衙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那衙差惨叫一声,立刻毙命。

“杀人了!你们胆敢再公堂上杀人!”

他吓得面色发白,刚要说什么,御林军已经提刀上来,像切白菜一样杀开了一条路。

赵桓便直直走上去,将那县丞推到一边,自己坐上去了。

他一拍桌案,大声道:“谁现在去把经略使孙邦原、提点刑狱司使张渚叫来!”

门口的百姓们你好我我看你,都说这人好狂妄。

孙邦原可是陕西路经略使,掌管了陕西路的军政,而张渚乃是提点刑狱司使,掌管司法。

这人到底是谁,一上去就要把陕西路两位大佬都叫过来?

莫非他当自己是皇帝不成!

下面也没有人敢接话,这人的私人护卫实在太凶残,一言不合就杀人。

围观的百姓都吓坏了,那县丞更是吓得躲在下面瑟瑟发抖。

巡逻的一见县衙门口的百姓叽叽喳喳,似乎发生了大事,便冲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尼玛,这公堂之上,衙差们居然被一个个活活捅死了。

“都住手!”一个衙差小头领大声喝道,同时他对旁边人道,“你速速去禀报皇城司卫!”

这事显然已经超出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了。

皇城司卫是专门解决重大案件的。

在公堂捅官差算不算重大案件?

算!

“你们!你们是何人,胆敢如此!”

“你去将孙邦原叫来!去!”

那官差头头被赵桓的威势吓得不敢还嘴。

他调头骑上马,便往长安知府衙门跑。

长安知府刘志远正在后院假装办公。

自从皇帝抵达长安城,整个长安城的官员们就格外勤奋了。

不是在办公,就是在办公的路上。

现在刘志远就在专心处理事务。

突然有人跑来,还发出杀猪一样着急的声音,刘志远顿时就大怒:“大呼小叫什么!”

“报知府,长安县衙门内有人杀官差!”

“啥玩意儿?”刘志远扔掉书,抬起眉头,“杀官差?”

“是的!”

这事若是摆在平时,必然就摔倒皇城司那边去办了。

但现在不同,天子御驾在长安,正是好好表现的时候。

于是刘志远大怒道:“好大的胆子!”

他立刻召集人手:“多叫一些人,跟本官一起去县衙门,本官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连县衙门也敢闯,还敢杀人!简直目无王法!”

很快,刘志远就召集了一批厢军,迅速向县衙门而去。

皇城司总指挥使韩志得到消息后,也惊诧得站起来:“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衙门里杀人!走,本帅要亲自去看看!”

于是两队人马都飞快向县衙门而去。

又过了片刻,这事就传到了孙邦原那里。

“什么?在县衙门杀人,还点名要见本帅?”

孙邦原一脸懵逼,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神经病?

是生活压力大了,还是夫妻关系不协调?

这群人没事就跑出来乱搞,真是岂有此理!

“皇城司有没有去抓人?”

“去了!”

“既然皇城司卫去了,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后续了解下情况,告诉本帅!”

“是!”

站在公堂下面的那少年和少女显然被这场面吓到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桓便招呼他们站到自己旁边。

“这位公子,我们现在可是闯祸了。”

“我们是在逃要公道,如何是闯祸?”

“他们可都是衙门的人。”

“衙门里的人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要拿到杀人,难道不应该反抗么!”

“待会会来更多的官兵。”

“无妨,来越多越好。”

刘志远兴致勃勃跑到县衙门,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都让开,让本官看看是哪个狗日的敢在县衙门撒野!”

百姓们连忙让开了一条道。

有人道:“是知府,刘知府来了,里面那些人这下惨咯!”

“还是太年轻,容易从动,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

刘志远下了马,在众官兵的簇拥下进来。

他刚一进来,准备大吼两声彰显自己威风的,但一看坐在上面那人,再看韩世忠再下面,立刻就跪了。

众人还一脸懵逼,刘志远却道:“微臣参见陛下!”

他这一声一出来,顿时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

那些还活着的官差各个吓得魂飞魄散。

那县丞更是直接吓尿了。

“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朕若是不在这里,还真不知道,修铁路还能死那么多人!”赵桓语气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刘志武顿时面色发白。

不多时,韩志带着皇城司卫也来了。

一下子,这小小的县衙门被围得水泄不通。

韩志带着人进去,本来也是来办案的,但一见上面那位,眼珠子差点吐出来。

“微臣参见陛下!”

“韩志,你来的正好,你好好听听这两位说的。”

赵桓声音如天雷。

转身,他又和气对旁边两位少年少女道:“你们别怕,将之前跟我说的,跟他们都说一遍。”

两人也不知道这男子竟然是皇帝,顿时大喜,将之前的再一字不漏重复了一遍。

“现在还要作何解释?”

刘志武道:“这……陛下,此事还待查证!”

“查!”赵桓怒道,“韩志,你给朕去查,凡是涉事官员,全给朕抓起来,那些民间招募的商社老板,凡是参与者,一律抓起来,朕只给你三天时间!否则提头来见!”

“是!”

还在经略帅府假装勤勤恳恳办公的孙邦原突然被告知了县衙的最新消息,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什么!杀官差的是皇帝!”

孙邦原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他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官商

御林军出动了足足两个营,一千人的队伍,迅速向长安县衙门赶去。

而皇城司已经将周围都清空。

老百姓们要观望,也只能隔得远远看。

有一老丈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然闹出如此大动静来。”

“听说是皇帝陛下在县衙门呢。”

“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清楚,不清楚。”

……

此时,县衙的县丞匍匐在地上,感觉头顶仿佛压了一座泰山。

刘志远站在旁边,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赵桓阴沉着脸。

不多时,陕西路经略使孙邦原和京兆府知府顾元培,以及提点刑狱司使张渚骑着马,向这边赶来。

他们一见县衙门周围的架势,心头皆是一沉。

皇帝神鬼莫测,时而低调,时而又非常高调。

就说现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皇帝如此大阵仗,现在怕是整个长安县都要知道了。

明日这事,整个长安城都会传遍。

“我是经略使孙邦原!”

孙邦原拿出自己的帅印,其他二人也都拿出自己的官印。

御林军这才放他们进入里面。

几人飞步向县衙门冲去。

“臣参见陛下。”

孙邦原心里打了个突,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敢乱说话,更不敢乱表态。

一边的张渚和顾元培也选择了乖乖沉默。

“孙邦原!”

“臣在!”

“从长安城到兴庆府的铁路,有哪些商社都参与了?”

“这……”

孙邦原一时语塞,他是陕西路经略使,统管整个陕西路。

修铁路的事情,是铁道司的事情,虽说陕西路铁路分司也向他汇报,但他也只是知道铁路的进度,投入预算这些大的,至于具体是哪些商社参与了,他怎么知道!

皇帝显然是在怒火中,明知他不管这些,却非要问出来。

“陛下恕罪,臣不知。”

“张渚,你给朕说说!”

“陛下恕罪,臣也不知。”

“顾元培呢!”

“陛下……臣……”

赵桓怒拍桌案:“朕倾尽国库,不惜调动百万人修建铁路,尔等竟然对铁路不闻不问!”

三人一同跪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你们的确罪该万死!尤其是你,张渚!朕的陕西路提点刑狱司使!还有你,刘志远!”

一边的刘志远也赶紧跪下来。

“若不是朕碰巧遇到,还真不知道修建铁路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朕这里了解到的人数已经超过千人!”

提到这个数字,赵桓已经忍不住要将某些商社的老板拖来凌迟了。

孙邦原冷汗直冒。

“朕记得,你陕西路前面大朝会上报上来的,修建铁路的工人一个月是五贯钱,还提供了饮食,政事堂还明文规定必须保证每一个人的人生安全!刘志远,朕有没有说错!”

“陛下!臣有罪!”

“朕要你们不是整天听你们说有罪!朕要你们解决一方民生,造福一方百姓!”

赵桓音量越来越高。

“现在倒好了,不仅仅死了那么多人,还派人将幸存者赶尽杀绝!杀人者竟然是官府的捕快!”

赵桓紧缩剑眉,目光锋利,声音铿锵有力:“王法何在!”

下面几位官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

“这两位是幸存者,朕给你们一个机会,立刻将所有参与修建铁路的商社严查,凡是手上有人命的给朕抓起来,朕半月之后就要见到所有犯事的商人名单!皇城司去拿人!”

孙邦原道:“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陛下,铁路还有半年就修好,若是现在贸然拿人,臣怕……”

赵桓强行打断了他,将桌案上的惊堂木砸过去,砸在孙邦原的后背。

“少拿这些来威胁朕,朕的大宋缺商人么!铁路图纸,技工皆属朝廷编制,那些商社不过是召集了更多民夫,朕可以不要他们来!朕在陕西路养了那么多厢军,是干什么吃的!”

孙邦原不敢再说下去,只是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严查到底!”

“韩志!”

“臣在!”

“你协助好张司宪好好查!”

“遵旨!”

赵桓瞥了一眼那县丞和那些捕快捕头,道:“孙邦原,这里交给你,朕懒得管这些!”

“陛下放心,臣一定好好整顿。”

赵桓从上面走下来,走到几人旁边,一脚踹在孙邦原身上:“给朕好好处置,好好肃整!朕将陕西路交给你,不是让你作威作福的!”

“臣谨遵陛下御旨!”

赵桓带着人走了出去,在御林军的簇拥下离开。

很快,这事就在长安城传开了。

“听说长安县的县丞现在已经打入死牢,且抄家,那些作威作福的捕快们也都一同进了死牢。”

“咱们这位官家还真如传说中那些嫉恶如仇,贪官说办就办!”

“以前只是听从东京回来的商人说官家的做事风格,现在咱们长安城的百姓也亲眼见到了。”

……

原本计划停留两天就走,但因为这事,赵桓打算在长安多待些时日。

这些天,陕西路的漕、司两部都没得闲了。

修铁路从转运使所辖的漕部抽调了不少厢军,司部则涉及到了司法管理。

出了这么大事,皇帝亲自坐镇,上上下下都紧张起来。

每天都会马匹从长安城飞奔而出又飞奔而入。

从长安到兴庆府的路上,所有的工地都开始严查。

人不休,马不休。

马儿累死了,人直接在路上睡着了。

就在这种紧迫中,十五天很快过去了。

孙邦原交了一份名单上来。

韩志也交了一份名单上来。

两人所交名单大同小异。

有一长串名单,涉事的商人多达十三个。

从长安到兴庆府的铁路招标商社一共才二十个,就有十三个人死了人。

而且死亡原因也很令人血管喷张。

被逼连夜做苦工,有的活活累死,有的则给糟糠吃,体力不支,在搬东西的时候摔倒砸死,还有的则被监工活活打死。

这简直就是资本家在积累原始资本路上的累累尸骨。

孙邦原被赵桓臭骂了一顿,战战兢兢从皇帝的行宫出来。

当他抵达经略帅府的时候,刘志远、张渚、顾元培等人都在帅府等他。

“孙帅,如何?”

孙邦原看着张渚道:“抓人吧。”

刘志远都哭了:“现在抓人,铁路谁来修?”

“陛下说了,这十三个人全部处斩,抄家!”

顾元培道:“过了,他们只是商人!”

刘志远道:“朝廷的任务压得如此紧,现在又要杀商人,孙帅,不能这样。”

孙邦原烦道:“你去跟皇帝说!”

众人都不敢再做声。

此时,韩志进了皇帝的行宫。

他给了皇帝一份名单。

“陛下,臣这些日仔细查过,这些官员,基本上都收了那十三个商人的钱,最少的收了一万贯!”

赵桓摇了摇头,难怪让刘志远他们动那些商人,一个个都心不甘情不愿。

第六百四十三章谁敢阻拦,杀无赦

与当初金国兵临东京城下,赵桓敢在朝堂上连杀四个宰相,那是因为朝中有坚定的主战派以及朝中不少人其实都希望蔡京、童贯等人死。

那不但不会造成人心浮动,反而会得到一批愿意支持自己的官员。

且越是高层,换人的成本反倒越小。

最难换的是中间层,他们承上启下,又负责具体事务执行,一定要找到能够充分替代的人才能换,不然很容易被腰斩。

你说,让赵桓现在在陕西路大开杀戒,那肯定是会造成人心浮动。

即便百姓都是支持,但毕竟一时间权力处于真空地带了,必然会乱。

陕西路是西征重要后勤地之一,这个时候若是乱了,对赵桓西征影响会非常大。

要撤官杀人倒也可以,新经略使上任,陕西路的局面至少要半年才会稳定下来。

平日里赵桓自然早就手起刀落了,但现在,他打算先放一放。

官先不动,但是涉事的商人必须死。

此时,在长安城一座大宅里。

长安城非常有名的商人张慕远正在歌舞升平。

和东京城的朱青一样,他是在靖康新政后第一个五年时期,大宋粮食大爆发时代崛起的商人。

他积累了巨额的原始资金,在靖康新政第八个念头,开设了冶铁厂、纺织厂,并且投入了不少人去开矿。

虽然朝廷后来将民间私人开矿撤掉了,但他这几年赚得可谓是盆满钵满。

在朝廷颁布了从长安城到兴庆府的铁路政策后,他就出巨资在民间组建了队伍,通过关系拿到了标书。

这一次的事件中,他的商队里死的人是最多的。

那些死掉的基本被秘密处理掉,因为上面的口封得严实,所以他才安然无事。

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皇帝正在查这件事。

不过他并不担心,按照现在的局面来看,皇帝要西征,长安位于西北粮区的中心地带,是西征大军重要的粮食供给地之一。

他张慕远几乎雇佣了五千人来为朝廷运输粮食。

是民间运粮队伍中最大的。

之所以他敢一口气雇佣五千人也是有原因的。

他有不少自己的田地。

自从朝廷将土地的政策松绑后,他买了不少地开始种庄稼。

俨然也成为长安城粮食生产商前五的人物。

自己有足够的粮食,再通过打通官府关系,他的粮食有一大半被朝廷买走了。

而且是超额买走的。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赚的。

现在他有五千人为朝廷运输军粮,那些官员对自己的依赖也绝不仅仅是粮食运输问题。

更多的是口袋里的钱。

他们一定会在皇帝面前,千方百计说自己的好话。

这事,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皇帝该西征的西征,自己改运输粮食的运输粮食。

为了一些屁民耽搁了大事,这可不是什么合格的皇帝啊!

他心中不担忧,但不代表别人也不担忧。

长安城财富排行第十的王岩此时此刻就赶到了张慕远家里,在张慕远面前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张兄,你怎么还吃得下,现在来的可是当今天子,这半个月,皇城司和提点刑狱司就没有停下来过,马上就要对我们查办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慕远胸有成竹:“哈哈哈,王兄,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我安不下来!”

“来来来,先喝杯茶。”张慕远为王岩倒了一杯茶,然后笑道,“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不知!”王岩显然全然没有心情聊这些有的没的。

“这是龙井。”

“那又如何?脑袋重要还是喝茶重要?”

“诶,这可不是普通的龙井,这是东京城某位宰相送给某的龙井,这龙井可是皇帝陛下御赐给这位宰相的。”

“哦,天子喝的茶?”这下王岩也有些诧异了,刚才不安的神色微微缓下来。

“你可知这位宰相为何要送我龙井?且还是陛下赐予的。”

“为何?”

张慕远站起来,语气显得十足,身上隐隐透露出霸道:“因为钱!”

王岩微微一错愕,显然不太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钱啊!钱能是鬼推磨,为了结识这位宰相,某花了三十万贯!”

“权力算什么!”张慕远眼中露出了浓郁的信心,“权力遇到钱,还不是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他转过身,大饮了一口茶:“皇帝喝的茶,某一样喝道了。”

“我告诉你,在未来,这大宋的天下,可不再是士大夫们说得算,而是有钱人说得算!”

王岩连忙站起来,吓得满身是汗:“这话你也不要乱说啊!”

“我说的是事实,你看如今的大宋,短短十四年时间,与十四年前,已经是两个世界,这种变化的速度还在加快,未来的变化只会越来越大。”

“圣人已死!”

“那些屁民以为他们在劳动中获得了财富,但其实他们和蝼蚁有什么区别?这一次修铁路,就算再死一万人,又如何?”

王岩简直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慕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屁民永远是屁民,想要翻身?乖乖每个月那点钱,吃饭穿衣就够了,这已经是赐予他们最大的恩惠。”

“可是皇帝陛下在长安县衙门已经发话了,要严查此事。”

张慕远更是大笑起来,笑容中充满了不屑:“你知道咱们这位陛下最擅长做什么么?”

“打仗?”

“不不不,最擅长演戏!”张慕远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他是皇帝,自然想在百姓那里扮好人,但他心中没点逼数么!粮食是谁给他运的,铁路的材料是谁运的!公路是谁修的!木头是谁砍的!田是谁种的!”

“政治嘛,演戏扮好人,也情有可原,但你若当真,就是真傻了。”

张慕远笑了笑道:“所以,坐下来,安心饮酒。”

王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通了不少!”

“来来来,尝一尝皇帝喝的龙井!”

正在张慕远享受醇香的龙井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惨叫声。

不多时,就听到有人在喊:“皇城司卫拿人,谁敢阻拦,杀无赦!”

第六百四十四章全部打入了死牢

人是最容易膨胀的一种生物。

也是最容易认不清楚自身局势的生物。

当然,更喜欢站在上天的角度,对局中人指指点点,骂这个脑残,那个傻逼。

但一旦自己陷入局中,可能一瞬间就膨胀到无边无际,面色自取灭亡。

例如张慕远。

他曾经还是个小商贩的时候,做人还是很本分很老实的。

他经历了靖康之初朝廷对地方乡绅的大清晰,亲眼目睹过那些吸人血的地主们起来造反,然后被迅速镇压。

那些事曾经给他带来深深的震撼,他敬畏天威,如同敬畏雷霆一样。

他也觉得那些乡绅就像大傻瓜大白痴一样,明知当今天子之威如天公,不可逆,却偏偏蠢到要选择造反。

他们真是脑子里面开了花。

但是,随着财富的积累,随着周围第一个官员开始对自己客客气气,随着周围所有人都开始对自己笑脸相迎。

他的内心开始跳动起来。

终于,在有一天,他一句话,让长安城另外一家商社倒闭,他尝试到了金钱实质的威力。

金钱,也是一种权力啊!

他感觉自己一下子长高了,仿佛坐在云端,开始俯瞰这个凡尘。

后来,长安城不少官员开始坐着和他吃饭,喝酒。

他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当官的,并且还花钱,让自己的儿子,亲信,都进入官府。

随着朝廷不断颁发出新政,空前的商业红利到来。

他的财富与日俱增。

有一天晚上做梦,他梦见自己到了东京城,见到了皇帝和宰相。

宰相竟然对自己也客客气气,皇帝更是当众称赞自己,表示大宋的未来要靠自己了。

后来,大宋商业空前运转,他感觉朝廷已经离不开自己了。

再后来,那些屁民,算什么?

谁能阻止自己成为大宋的建设者?

他要建设这个时代!

那些屁民居然还嫌钱少,还不愿干!

能给他们钱,让他们生存下去就不错了!

张慕远这样想着,自己造就了多少工作机会,养活了多少家庭!

杀一些人算什么!

他们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梦,他出手阔绰,当时还是崇国公的赵谌去显州,他就一掷千金,投了二十万贯去显州。

那是他在投资未来,他现在要开始通过金钱,往权力的道路上走。

但他听到外面皇城司卫的声音的时候,心中突然一跳,感觉有些不真实。

“谁!”张慕远的脸色突然一沉,瞬间变得苍白。

一边的王岩吓得已经腿软了:“是皇城司卫!是皇帝的亲军来抓人了!”

“你瞎说什么!皇帝不会抓我们,他怎敢……”

他的话到嘴边,就凝固了,他看见一队队穿着黑色长袍的皇城司卫,冷酷地走进来。

后院那些自己雇佣的壮丁想拦,但第一个上去的被一刀劈砍在脑袋上,锋利的刀直接把脑袋切除一道缝来,鲜血喷洒出来。

那壮丁怪叫一声倒地立刻毙命。

其他人吓得作鸟兽散。

“谁是张慕远?”

张慕远呆呆坐在那里,本能道:“我是……”

“你涉嫌铁路修建杀人案,我们带你回去,若是敢反抗,杀无赦。”

皇城司卫的语气比寒冬腊月的冰雪还要冷,冷到人的骨髓里。

“等等!”张慕远本能道,“我是张慕远!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管你是张慕远还是张幕近!你杀人,就乖乖回去做调查!”

“我认识刘志远刘知府!我还和张司宪喝过茶!你们不能抓我!我还给朝廷修铁路!”

那皇城司卫一脚踢过去,将他踢翻在地上:“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来人!将此人带走!”

王岩在一边吓得瘫软在地上。

那皇城司卫仔细一端详:“这不是王岩么,一起带走!”

这一日,长安城大地震。

十三大富商的门被打破,全部被打入死牢。

消息传开,一时间人心震动。

富商在普通百姓眼中,是这个时代的幸运儿。

十几年前,他们和大多数人一样,普普通通。

随着新政推行十几年,他们早已住进了奢华的大宅院,进出都有仆人壮丁跟随。

他们用钱开道,到哪里都有特权。

连官府的官员也与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这一下子,却有十三个富豪被抓了进去。

就是那往日坐在宝马雕车里,在长安街头呼啸而过,让人望尘莫及的人,此时此刻被打入了监狱。

到天黑的时候,张慕远依然觉得不够真实。

昨晚,他还在自己的豪宅里莺歌燕舞,有美女佳肴。

现在,他却在皇城司的监狱里。

听说皇城司的监狱只会关重要犯人,进来之后,生不如死。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怎么想都想不清楚。

恍惚间,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去。

是一个男子朝这边走来,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衣,一股威严气息从他身上流淌出来。

“你就是张慕远?”

赵桓开口问道。

张慕远微微一怔,这人一身贵气不可言喻。

他在长安城从未见过,心中大致也猜出来人是谁了。

他连忙跪在地上:“草民张慕远。”

“他们都跟朕说过你这些年的事。”

张慕远将头埋在草堆里,沉默不敢说话。

幕后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皇帝,那些话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为大宋做了不少事。”

听到皇帝这句话,张慕远鼻子突然一酸。

“大宋的确需要你这样的人。”

“陛下……”

“但是,需要七年前的张慕远,而不是现在的张慕远。”

“七年前的张慕远,不会为了赚钱,而杀人。”

“草民知罪。”

“不,你不知罪,你若是知罪,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赵桓也是感慨万千,老实说,他也需要商人啊。

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怎么离得开那些商人?

但是,这些人触犯了他的底线,触犯了大宋的底线。

“金钱和权力,都容易使人膨胀。”赵桓道,“一个人膨胀了,就容易迷失自我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张慕远听,还是赵桓自己在提醒自己。

第六百四十五章陕西路的商业格局

还有更多人要死。

这并不是赵桓能决定的,这是客观规律。

每一个制度的改变,每一场社会的革命,都是各方势力的角逐。

每一方势力都代表了不同的观点。

每一个人都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看法。

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人,坚持用自己的看法去影响这个世界。

所以,想要保持大宋的方向一百年不动摇,在一百年之内,让全国百姓接受某一种观点,就必须死很多人。

这是一件无可奈何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和赵桓个人的情感和喜好无关,合格的上位者,在做决策的时候,早就将个人喜好搁在一边了。

就像这十三个商人,从另一面来说,他们对大宋有没有贡献?

当然有!

他们每一个人缴的税比一般的普通人要高得多,说不定赵桓的十几门大炮就是张慕远缴税的钱造的。

他们也的确养活了不少家庭。

他们甚至比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只会在街头评头论足、妄谈道德的纸笔侠要贡献大得多。

但是,这些依然不是他们不该死的原因。

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

也只有他们死,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商业是有底线的。

商人可以上书提治国建议,但绝对不能有主政之权。

更不能有影响地方辖制的权力!

赵桓道:“张慕远,告诉朕,是谁让你支持辽王的?”

“哈哈哈,陛下,您问了这个问题,是不是心中害怕了?”

张慕远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反而突然释怀。

赵桓平静地看着他。

“陛下,您虽然已经立了秦国公为太子,但是,当今大宋,支持辽王的却更多,因为辽王更容易接受我们。”

他的话一下子就说到赵桓的心坎上。

“您即便是九五之尊,依然不能改变这一点,今天,您杀掉我,明天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赵桓看着张慕远,开口道:“没关系,来多少杀多少,朕宁愿将脑袋从长安城摆到高昌,也要让大宋的商人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里!”

“不可能的,陛下,您是不可能杀掉全天下的商人的,您一边大力扶持商业,一边又要杀商人,这本身是一个悖论。”

赵桓依然平静地说道:“你不懂。”

商人不可主政,这在后世不是没有案例。

赵桓不想和张慕远继续深究下去,本身赵桓走的路就是一条非常孤独的路,大概没有什么人会理解他。

赵桓向牢门口走去,后面还传来张慕远的声音:“陛下,您将与天下商人为敌,与天下人为敌,您自己一手造就了这个时代,却又要逆天而行!”

第二天,赵桓一身普通打扮,在长安城东市场,十三个商人被押送到那里。

围观的百姓将道路都堵满。

今日,长安的大宋邸报、长安快报、长安日报等报纸都刊载了这一事件。

并且将这十三个人的罪行一一列出来,引起了极大的民愤。

古代并不是犯了什么罪行都是杀头的,还有许多其他处理方式。

例如绞刑。

但这十三个人绝对不是绞刑,也不仅仅是杀头,更是要示众。

中午,人群中没有这十三个人的家属。

他们被流放的被流放,自杀的自杀。

往日家财万贯,转眼过眼云烟。

那些曾经受过他们好的人,也在事发之后,和他们划清了界限。

赵桓在人群中冷酷无情看着十三颗脑袋落在地上。

他心中有一种踏实感。

下午,邸报和各大报纸都卖空了。

关于那些罪名,被笔墨重彩描述了一番。

皇帝以雷霆的手段,在长安城杀了十三个顶级大富商之后,在陕西路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从上至下,从长安城到兴庆府的铁路建设被重新整顿。

一时间,民间似乎十分振奋。

但不知为何,赵桓感受到不到振奋。

一种惆怅和焦虑涌上心头。

在新政的第十四个年头,崛起的商人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

到目前为止,其实大宋依然以农村为主,绝大多数人口都还在农村。

严格意义来说,大宋依然还是只是农业大国。

至少还需要一代人的不懈努力,大宋才能真正脱胎换骨。

长安街头恢复了往常的秩序,十三大富商被处决,从表面看来似乎并没有对长安城造成打击。

朝廷将他们的资产全部接受了回来,然后派人维持。

虽然朝廷的人效率低,但也勉强支撑着。

后面的事情,就出现两派争论了。

长安知府刘志远认为,朝廷应当将这些资产售卖给另一批富商,让他们接手,才能保证这批庞大资产的正常运转。

毕竟,十三富商的商社关乎长安民生,牵连甚广。

朝廷是没有能力来经营如此繁杂的商社的。

例如长安新贵薛东来,粮食起家的李寻清。

这些人资金雄厚,且各自已经有一套成熟的商社运作系统,将十三富商剩余的资产专卖给他们是最适合不过的。

但提点刑狱司使张渚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样做只会让陕西路的财富更加集中,与皇帝的《经济论》有很大的违背之处。

他认为,应该由皇家商社全盘接手,一来是官府好控制,二来也防止了陕西路某些商人趁势坐大的风险。

关于这个问题,陕西路的大佬们争论了好几天。

这背后自然是有各自的利益关系的。

例如刘志远便和薛东来这些人走得很近,他自然是希望借此机会扶持薛东来。

例如张渚,他身份比较特殊,属于司法系统,归督察院管辖,行使的是司法权,且是对官府人员的司法权。

平时与民间民生接触甚少,且他是从洛阳调过来的,在陕西路民间并无甚扶持势力。

相反,因为是监督官府人员,所以在官府内部倒是有不少亲信,在陕西路的皇家商社有不少人脉。

他自然是偏向于皇家商社的。

这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的说法都没有错,就等着赵桓亲自来下决断了。

这一日,赵桓将薛东来唤到行宫,他要与薛东来这种新政下的新贵议论议论,了解这种人是如何想的。

是否,都和张慕远一样的想法?

第六百四十六章薛东来

薛东来一定是新政中最有代表性的任务之一。

他今年三十二岁。

新政元年,他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薛东来,是长安街头一个穷小子,和大多数穷人一样,他也面临着被心意的人的母亲瞧不起狗血命运。

但不同于大多数穷人,他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时代的脉搏,在被心爱的人彻底抛弃后,开始发愤图强。

从最底层的搬运工开始,他的人生开始开挂,一路扶摇直上。

可以说,他是现在大宋商人里,最励志的一个人。

他这个人虽然年轻,但为人处世却非常老道,做任何事都很沉稳。

他也一直很好地恪守着官府的那些规矩,绝不做半点出格的事情。

不过,下面的人偶尔也会因为利益诱惑而越出雷池。

在及时发现后,他都严厉处置,绝不姑息。

例如三年前,薛东来发现他的堂兄在乡下对田地强买强卖,他得知后,立刻将他的堂兄赶出自己的商社,绝不姑息。

至于你说他有多么正直,倒是谈不上。

毕竟美德这种事,是足不出户的少年人才喜欢挂在嘴边的。

外面的世界,大家都是根据对自认为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去做事。

薛东来难道没有贿赂过官员?

不,他给刘志远送了不少好东西。

薛东来深知,自己这些行为是在保护自己。

他一直在安全线内玩耍。

所以,这些年来,他是长安城,最稳健,且口碑最好的一位商人。

薛东来迈着小碎步,看起来像是匆匆忙忙向皇帝行宫里面走去。

当薛东来进来的时候,赵桓正在和苏羽讨论关于西域极西之地的大秦国和海西国。

“陛下,大秦国甲士百万,海西国则位于您说的地中南南部,他们已经和大食国交战几百年,争夺他们所说的圣城。”

苏羽又道:“若是大宋的交子要流通到大秦国和海西国,则必须先平息他们双方打了数百年的战争。”

“若要平息海西国和大食国的战争,则必须……”苏羽说到这里,不敢说下去了。

必须怎样?

很明显。

赵桓坐在桌案前,看着地图,接过话来,紧缩剑眉道:“必须以战止战,让他们接受我华夏圣人教化!”

赵桓的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威严,这种威严并不是故意流露出来,而是长期居于高位养成的一种气质。

刚刚抵达门外的薛东来心一颤,人未到,已经被皇帝的声音威慑住了。

他只感觉一股如同泰山一般的威压压在胸口。

王奎安走进来道:“陛下,薛东来在门外恭候。”

“让他进来。”

“宣薛东来觐见!”

薛东来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来,心里紧张得不能再紧张了,连忙鞠躬叩拜道:“草民薛东来,叩拜陛下,圣安!”

“朕安。”赵桓目光落到薛东来身上,“免礼吧。”

“多谢陛下。”

薛东来抬起头,望向皇帝。

只见皇帝剑眉星目,虽说已经四十一岁,但头发墨黑浓密,眉目刚毅,给人一种沉稳如山的压迫感。

赵桓道:“薛官人,坐吧。”

薛东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一边坐下。

和皇帝坐而论道那是唐朝时期的规矩,但也仅限于大臣。

宋朝的大臣都是站着的,不过赵桓对这一方面并无严格限定。

但薛东来却是坐下后,感觉如坐针毡。

“赐茶。”

却见王奎安端着茶走过来:“薛官人,请用茶。”

薛东来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多谢上官。”

“薛官人坐吧,您是陛下请来的贵客。”

薛东来重新坐下。

见薛东来有些紧张,赵桓笑道:“朕今日找薛官人来,只是闲聊。”

闲聊?

薛东来心中不信。

皇帝的时间如此宝贵,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脸,让皇帝跟自己闲聊?

第一次面圣的薛东来,是紧张到了极点。

一边的苏羽倒是淡定从容,毕竟这些年来,苏羽每年都会进京面圣,与赵桓也颇为熟悉。

“薛官人,朕听说你的丝绸已经买到大食国了?”

赵桓的第一个问题,就可谓是问到了刀刃上。

此时皇帝为何在此处?

因为西征啊!

皇帝要打西边的耶律大石。

而自己的丝绸已经卖到大食国了,那近一点的辽国有没有?

肯定有!

这个问题难道不是问到刀刃上了吗?

一项小心谨慎的薛东来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确实有向大食国售卖,每年可以卖到一万件丝绸,不过,今年,因为西域战乱,草民正在想着要缩紧对西域的商贸。”

“为何要缩紧?”

“一是商路并不安全,二是契丹在西边崛起,与我大宋为敌,草民担心下面有人趁机向契丹售卖生活用品。”

战争时期,作为一个大宋商人,再向西边卖东西,这可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

赵桓点了点头,但并未说话,而是转移了话题。

“薛官人这些年的商贸越做越大,朕想让薛官人去接从长安到兴庆府的铁路工程,如何?”

“草民何德何能,承蒙陛下垂怜。”薛东来心头一紧,皇帝这每一句话都带着试探,他到底想做什么?

“听说薛官人前年在显州投了不少钱,显州百姓都很感谢薛官人。”

薛东来背后出了一层冷汗:“陛下,大宋商人皆幸得于陛下新政,若非陛下新政,草民不过是街头食不果腹的臭叫花,草民之财,取之于民,而用于民。”

“朕这两年也苦思冥想,朝廷现在对民间商业全面放开,以后大宋建设,还需要薛官人多多支持。”

薛东来顿时冷汗如瀑,连忙站起来,走到中间,再拜下,惶恐道:“陛下!请加强对商人管辖,商可兴国,亦可败政!”

“如何败政?”

“商取民之财而赂官,官取朝廷之权,而贿商,官商相互,与当年官绅相互,并无异处。”

“薛官人是不是言重了?”

“草民句句属实,草民为商人,深知,面对巨额的财富,人心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陛下所著《经济论》乃我华夏古今之伟作,草民以为朝廷既应严管商人,又当鼓励百姓从商,商人要知道,商人的边界在何处,当权力与金钱深度交合在一起,是大宋之不幸,是百姓之不幸!”

薛东来非常清楚,皇帝这次找自己来就是试探啊。

若是自己回答不慎,城门口那十三颗脑袋旁边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耶律大石称臣?

“薛官人。”

“草民在!”

“继续卖丝绸给大食国,有多少卖多少?”

“是!”

“顺道,在替朕出使一趟大食,如何?”

薛东来微微一怔,道:“能为陛下办事,是草民莫大的荣幸。”

“大食刚与辽国打了一仗,大食国的国王恨耶律大石入骨,你带着朕的诚意去,就说耶律大石倒行逆施,愿意与大食一同征伐辽国。”

赵桓又道:“你放心,朕会派高手保护你的安全。”

“是!”

“完成这个任务后,朕不会亏待你。”

见完薛东来,赵桓也不再在长安多停留。

他率领御林军,一路向西北而去。

大约半个月之后,大军就出了玉门关,抵达西域。

皇帝亲征而来,西域战云密布。

每日每夜,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从中原和江南,以及更南方,运输到西域前线。

十万御林军,在五月初,抵达高昌城。

西北各府再抽调大量精锐西进。

左路军都督吴玠手下已有五大军团,每一军团有四万精锐,总兵力达二十万。

右路军都督岳飞的兵力高达三十二万,有八大军团。

三路大军加起来有六十二万,号称百万大军。

又有北府、河套路作为后方粮食供给。

据政事堂和枢密院不完全统计,此次西征,参与到后勤建设的多达五百万人。

当然,这个数字是夸张的。

他们将从长安城到兴庆府,再到敦煌,修铁路的民工也都算上了。

这其实存在着争议,这些民工的行为的确为西征做了贡献。

但严格来说,算是政事堂和各地官府日常建设开销。

用三司使周朝的话来说,各地官员如是上报,显然是想掩盖本地花销铺张浪费的行为。

将部分开支强行绑到西征的支援上去,从而找中央朝廷临时要钱。

无论怎样,此次后勤调动规模之广,史无前例。

这也看出了皇帝的决心。

从中原到西域的路上,每经过一个州府,或者公路,都能看到一些人在欢送北上的士兵。

这已经是一个以身报国为荣的年代。

母亲正在给自己的儿子包路上吃的,父亲也不忘多教育几句眼前喜欢闹事的小兔崽子。

村头的姑娘也种好了树,等自己的心上人回来的时候,一起在属下闻花赏月。

在长安到兴庆府的大公路上,到处都能看到一队队身着制服的厢军。

他们有的作为预备役,要去敦煌集合。

有的则作为后勤部队,分担从各州府调集粮食的重任。

听说这一次,皇帝是铁了心要为宗泽元帅复仇,全军上下的小伙子们也是同仇敌忾。

赵桓抵达高昌的第一天,各路官员尽数来朝见。

一时间,西域各路宋军士气大振。

探子已经跑死了好几匹马,将宋朝皇帝抵达西域的消息送到皇宫。

宋朝不断增派兵力,甚至现在皇帝本人率御林军亲至,无疑给辽国巨大的压力。

当年,党项就是被宋国皇帝的御林军打灭的。

这一点,李乾顺终生难忘。

辽国的朝堂上立刻分出了两派,一派主和,一派坚决主战。

主和派觉得宋国此次集结大规模军队,挥师西进,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灭掉新生的辽国,而是彰显天朝武力。

当下,大辽刚与西边的大食国打完一仗,虽说赢了,但也有伤亡,需要时间调整。

且西线大食的部队军队尚未退走,若东线开战,大食军队必然趁机进攻。

届时被双线夹击,必败无疑。

若现在贸然与宋国开战,无疑是自取灭亡。

主战派则痛骂主和派是辽奸!

据前方军报,宋国皇帝调集百万大军西进,灭辽之心昭然若揭。

若不应战,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日,耶律大石巡检了他的军器监。

辽国的火器制造已经提上日程,在大宋的经验基础上,速度非常快。

这正印证了那样一句话:从无到有的难度,比从一到一万,要难十万倍。前者是对方向和未来是否存在的怀疑,后者只是解决标准化的问题。

耶律大石目前已经有三千火枪,制造出了一百门火炮,有震天雷千余颗。

辽国的刀、枪、盾牌、铠甲,都在更新换代。

只要再给耶律大石三年时间,辽国的军备和战斗力将会焕然一新。

但赵桓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不顾国内的不稳定风险,悍然发动了西征,就是趁现在,想要耶律大石的命。

看着军器监里不停工作的人和那些新玩意儿(机械),耶律大石心中沉甸甸的。

不同于大宋的地大物博,也没有巨大的经济体量做支撑,耶律大石的钱是有限的。

看着自己的皇帝愁眉苦脸,萧翰里刺硬气道:“陛下,只要您一声令下,微臣便率领七州十八部众,与宋狗决一死战,绝无一人后退!”

耶律大石沉默不语。

萧翰里刺道:“陛下,我们以一万精锐破大食十万大军,儿郎们能以一当十,现在我大辽已经佣兵三十万!何惧那狗皇帝百万大军!”

耶律大石苦笑道:“宋国与大食国不同,我们以一万兵力破大食十万军,但对上宋军却是万万不能。”

“有何不能!火器和火炮,我军都有!”

萧翰里刺就像一头雄狮,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爆炸性力量的感觉。

“朕知你心意。”耶律大石叹了一口气,萧翰里刺绝不是那种莽夫,他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表决心,扛起大旗来。

这个时候,的确需要如此。

但硬碰硬,耶律大石的确没有太大的把握。

只能智取。

“朕绝不会向赵桓妥协!”耶律大石的语气铿锵有力,“现在却不宜出兵,但我们也要做好随时出兵的准备!”

他接着道:“朕要书信一封给赵桓。”

“不知陛下要与宋帝说什么?”

耶律大石淡淡道:“讲和,纳贡,称臣。”

他此话一出,诸将皆惊。

“万万不可,先帝天祚昏庸无道,败坏社稷,致使女真蛮族势大,当年陛下率百余众下行,吾等随陛下经历千辛万苦西行,将士们浴血疆场,才有了现在的局面,绝不能向那狗皇帝纳贡称臣!”

“诸君且听朕说来,称臣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宋军以为宗泽报仇为由,士气大振,正是同仇敌忾之际,我军绝不可硬撼。”

耶律大石神色淡定,语气沉稳,纵使心中压力如泰山一般沉重,依然面色不改。

“宋国百万大军置前线,对后勤要求非常高,一旦时间长了,消磨了锐气,不战自溃。”

“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

耶律大石一席话,让诸将不由得点头。

“讲和,称臣,是为了缓解宋军的怒气,所谓匹夫一怒,尚能血溅三尺。待怒气有所缓和,士气自然也会有所缓和。”

萧翰里刺道:“但这依然不能阻止宋军对我军的进攻。”

耶律大石笑道:“朕自然还有别的办法。”

第六百四十八章赵昚的推测

五月的东京城开满了樱花。

赵昚走在街头,慢慢欣赏着繁华美景。

他突然看到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如枪,步履沉稳。

“务观兄!”赵昚朝那人喊道。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陆游。

在北府一战中,陆游名震四方。

真是意气风发的时刻,却被皇帝调回了京师,加入了御林军的编制中,成为御林军的一个指挥使。

他这也算是史上最年轻的指挥使了。

当年岳飞晋升为指挥使,也是二十四岁的时候。

陆游今年才十六岁。

晋升指挥使后,原本以为可以随同皇帝一起西征,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搁置在了京城。

这是陆游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一年的陆游毕竟还年少,和大多数少年人一样热情、轻狂。

觉得自己应该将一腔热血洒在西域,为大宋的边疆奉献自己。

陆游转身望去,微微一怔:“是元永啊,你不是在东京大学潜心研读吗?怎么还有空出来闲逛。”

赵昚与陆游相识不过才数月,两人却是仿佛已经认识了许多年。

见陆游似乎有些失落,赵昚道:“务观兄还在为不能随陛下西征苦恼?”

“唉,男儿应当志在四方,正是我大宋开疆拓土的时候,我却只能在东京城。”

“这东京城不好么?”赵昚笑道,“你看,这樱花开得多美,还有路边的姑娘,各个貌美如花。”

“丧吾志气!”

“务观兄莫要为此烦恼,走吧,我请你喝一杯。”

两人向春雨楼行去。

“务观兄,陛下在长安城一口气杀了十三富商,此事你怎么看?”

陆游道:“奸商误国,自然当杀!”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一间厢房。

里面摆着香炉,小二上了熟牛肉,美酒,辣椒蒸鱼,青椒炒肉丝……

“陛下之用意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哦?”陆游饮了一口酒,疑惑地看着赵昚。

他知道赵昚此人才智聪慧少有人能及,初见面时,赵昚的谈吐就惊艳了陆游。

如若不然,名满大宋的小公子,怎么会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交上好友呢?

“元永,你此话怎讲?”

“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京师破获了好几期走私兵器的案件。

“这有甚么奇怪的,民间黑社上,还有不少人私下买刀、枪,朝廷就算想要剿灭,也得一个个来。”

“并不仅仅如此,这些走私案都有两个共同特点。”

“什么特点?”

“第一、量大,一次走私五百斩马刀;第二,都是往北方。我听何指挥使说了,都是要出关。”

“辽东?”

“没错,辽东。”赵昚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一丝忧愁。

“辽东刚入宋土不久,匪徒多很正常。”

“但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最近不少镖局走镖,都往北边走,据说都是要出关。”

陆游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赵昚说话从来都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饶是他陆游这种聪明人也听得云里雾里。

“这又与陛下杀十三奸商有何关系?”

“你可知道这些镖局押运的都是什么?”

“什么?”

“都是货真价值的金银和铜钱!”

“这也很正常,辽东也有一些富商,商人屯点金银对抗通货。”

赵昚摇头道:“大宋刚打看胜仗,朝廷在陇右和高昌都投入大量资金,看过陛下的《经济论》都知道,这个时候,交子绝不会大贬值,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人再会去用金银做大额交易。”

“我说元永,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有一件物品,也加大了流通,从各路流向关外。”

“什么?”

“粮食!”赵昚神秘且小声道:“我怀疑,关外有人想造反。”

陆游大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我说元永,东西可以乱吃,这话不可乱说,辽东有辽王坐镇,又有李相公辖制,有铁林军十万!铁林军可是当年灭金的重要力量之一,有十万铁林军在,谁敢造次!”

赵昚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务观兄莫要激动。”

“元永,说话回来了,这事和陛下杀十三奸商有何关联?”

“还记得几个月前,太子遇刺一事吗?”

“自然是记得,这可是大事,整个东京城严查!”

“我怀疑,现在有一股潜伏在暗处的势力,一直在对抗着皇帝,太子遇刺就与这股势力有关。”

陆游显然是来了兴趣,一边喝酒一边聚精会神盯着赵昚:“继续说下去。”

“还记得前年的大朝会,朝堂辩论议题么?”

“前年我还在北府。”

“李纲李相公与三司使周朝吵起来,一个要加大对商人的管控,一个要朝廷持续放权。”赵昚继续说着,“朝堂上李相公据理力争,但最终还是一如既往,并未对商人加大管控。”

“在那一次,向来赞同对商人严加管控的大相公,罕见的没有发声,但人人都清楚,他是一个对新政前十年有诸多不满的人。”

“自他入主政事堂后,清除了不少地方上与商人勾结的官员,他的上台,其实已经表明了陛下的态度。”

“陛下的态度,其实就是太子的态度。”

“陛下的态度,就是要对新一代的商人进行严控,但迫于经济的发展,才在大朝会上妥协。”

“然而,妥协怕并不是陛下唯一的目的。”

“以陛下的手段,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陆游总算是听出一点端倪来了:“你的意思是,陛下故意为之,等潜伏的那股势力自己出现?”

“现在看来,这伙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陆游吃惊道:“所以,你觉得,无论是斩马刀、金银,还是粮食,都是他们的行为?”

“我也只是猜测。”

“若真是如此,那就危险了,朝廷难道没有人发现?”

赵昚摇头道:“既然陛下敢故意为之,必然有所防备,正是西征之际,御林军抽调走了三分之二,陛下刚走,这些走私的案件就多起来了。”

他目光明亮看着陆游:“你现在明白,为何陛下要放你在京师了吗?”

第六百四十九章岳云饮马楚河

赵桓也给耶律大石回了一封信。

这封信可真是感人肺腑,赵桓先是从人类的起源阐明了大家都是人族,然后又东拉西扯,表示都是读圣贤书的。

又从辽国和宋国的开国那些事,扯到双方共同的友谊。

最后扯到赵桓登基之初的那几年,双方合作一起坑过金国。

然后,赵桓还将自己的妹妹(一个血缘很偏的宗室)嫁给了耶律大石。

说起来,大石你还是朕的妹夫呢!

啊?为何朕会带着百万大军前来讨伐?

妹夫啊!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朕,朕绝对不是来讨伐你的!

朕听闻西边的大食国很跳,居然敢动朕的妹夫。

你也知道的,朕这人啊,是最看重亲情的。

听到了这个消息,朕彻夜难眠,一想到妹夫在西域被人欺负,朕不能坐视不管啊。

于是,就点了一些兵马,匆匆忙忙赶来,想着是不让妹夫你受委屈呢!

对了,很久没有给朕写信了,朕好想念你啊!

有空来高昌城陪朕喝喝酒啊(来了就把你剁成肉酱)!

信封上面还有一些模糊的字迹,看起来仿佛是被赵桓的泪水给模糊了一样。

不知道情况的人,还真以为赵桓和耶律大石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呢!

当耶律大石见到这封信的时候,差点没有将昨天晚上吃的饭都吐出来。

耶律大石叹了口气,对赵桓给出了高度的赞扬:“赵桓是宋国开国以来,最不要脸的皇帝,绝对没有之一了!”

赵桓一边给耶律大石写下感人肺腑的信,一边又派了一支一千人的轻骑,越过天山,在广阔的西域上飞骋了一遍。

带领这支队伍的不是别人,正是岳飞的长子岳云。

岳云一夜之间飞骋八百里,如同苍茫大地上的雷霆闪电。

期间竟遇到了一支三千人的辽军,他们对这支辽军进行了闪电突击,竟然神奇的将这支辽军击溃,击杀一千人,俘虏了一千五百人,剩余的人都逃散。

据可靠的情报,辽军精锐已经在楚河北边集结,将渡口全部封死。

从那边迁移过来的牧民描述了辽军强盛的军容,铠甲映照在阳光下,照耀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个个勇士在军营中比武,吃肉,还有酒喝。

不仅仅有契丹的勇士,还有突厥人。

在卡万特战役中,塞流柱帝国联军被击溃后,许多突厥人加入了辽军的阵列中。

据说,楚河渡口岸边的辽军的统帅是耶律大石的心腹爱将萧翰里刺,辽国最能打的统帅之一。

岳云带着一千飞骑向楚河渡口冲去。

傍晚的时候,岳云看见了楚河对岸的辽军营帐。

连绵起伏,无边无际。

军营中,可以听见震天的喊杀声。

一个指挥使在岳云旁边小声道:“岳都虞侯,我们就这样跑到敌人的老巢前,会不会有危险?”

“你且不必担心,辽军还想着凭借楚河做天堑,他们不敢越过楚河,即便给了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来!”

“这是为何?”

“如果你手中有五万精锐,敌军一千轻骑来袭,你会作何感想?”

“必然有诈!”这都头脱口而出,随即一怔,不由得崇拜地看着岳云。

只见岳云二十二岁,已经是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头上的红缨在风中飘舞。

他目视河对岸,取下长弓。

这长弓重便有四十斤,通体黝黑,竟然被岳云一只手握住,稳如泰山一般。

他蹙起剑眉,取来一支箭,弯弓拉了一个满月。

砰……

那长弓剧烈震动,

箭矢如闪电,飞射而出,竟然射出了三百米之外。

最后落在楚河对岸的岸边上。

对岸的辽军看得清清楚楚,震惊地看着对岸的人。

岳云高声笑道:“辽贼可敢过河与我汉家儿郎一战!”

他中气十足,意气风发,后面的将士们无不热血沸腾。

耶律大石一边给赵桓写信想称臣,一边又积极准备防线。

“报!启禀大帅!”一个探子的军官飞冲到萧翰里刺的阵营前。

“进!”

那探子快步走进去道:“大帅,一千宋军轻骑已经抵达对岸,向我军射来了一箭!”

他此话一出,营帐中的将军们各个都激动起来。

“好胆!从对岸射来一箭,此人是宋军中的哪位悍将?”

萧翰里刺道:“宋军能弯弓射过辽河的,只有两人,这两人还是父子关系!”

左统领萧不离歌出列道:“大帅,那人必然是岳云无疑了,请大帅给末将一千人马,末将这就去将他的人头取来!”

“大帅!我也去!那岳云小儿甚是嚣张,胆敢在我军面前嘤嘤狂吠,末将这便去取了他的向上人头,悬于三军之前,壮我军威!”

其他人都有所动容,各个都上前请命,恨不得立刻就率领大军,过河弄死岳云,然后一路大到东边,去高昌城,将宋国皇帝擒了。

萧翰里刺沉声道:“不准。”

“大帅!”

“我说不准就不准。”萧翰里刺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一股让人不可拒绝的威压,“岳云胆敢领一千轻骑前来,后面可能有大军紧随,现在我军不可主动出战!”

军帐中的人,各个急得面红脖子粗,但没有人敢违抗萧翰里刺的话。

虽然萧翰里刺也很想立刻开战,但他在战场上,他觉得是合格的统帅,拥有冷静的头脑。

“那大帅,现在如何是好?”

“擂战鼓,在气势上压一压,宋军会主动离去!”

不多时,楚河边上的军营中,响起了厚重的号角声,以及振奋人心的战鼓。

辽军快速集合,排出整齐的军阵,开始用节奏的操练。

冲杀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压得低低的云层都震散。

宋军的战马似乎也受到了一些惊吓,开始不安起来。

“岳都虞侯,现在咱们怎么办?”

岳云调转马头大笑道:“自然是回去!我等一千将士,让辽军出了如此大的阵仗,快哉!快哉!”

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人,顿时都放开了,一起大笑起来,跟着岳云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阳光仿佛也被铁蹄踏碎,这是一种年轻且勇敢的骑兵队。

靖康十四年初夏,战火的烟云已经将七河流域笼罩住。

日渐强大的大宋,渴望开辟更广阔的商道。

第六百五十章西域诸国

初夏的西域酷热难耐,太阳毫无遮挡地炙烤大地。

前方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商人,牵着大批的驼队,从西边走来。

他们拖运着从西方运回来的货品,例如葡萄美酒、夜光杯、锋利的弯刀、玉石、宝石等等。

这些商人看到前方有大批军队出现,原本还很恐慌,但发现是宋军,才放下心来。

他们都是大宋的商人,与西边的大食国是有贸易的。

不过因为西域的道路系统非常原始、简陋,所以这些商人的行驶非常慢。

他们也不敢上前去扰乱宋军的行军速度,只是想着朝廷此次西征,若是胜了,此后去往西域的路程会顺利很多。

赵桓眯着眼睛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地,天空就像一面深蓝色的镜子。

越过这片地带,就进入到七河流域了。

自古文明都是诞生在有水的地方,七河流域在这里错落分布,又有绿地和山水,自然资源丰富,所以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毕竟是无险可守,致使常年混战,这里的政权是换了一波又一波。

目前,七河流域已经被纳入耶律大石麾下,包括河中地区,并且新生的辽国还在不断往西边扩张。

耶律大石的火器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了。

这是赵桓最担心的。

掌握火器的耶律大石必然会西征,这样火器肯定会传播到阿拉伯世界,然后随着这个时代的大战争,抵达欧洲。

如此,历史可能会重演。

现在,能确保历史不重演的唯一方法就是一路向西横推过去,在整个大陆上建立一套大宋的规则。

耶律大石是第一个必须被干趴下的。

宋军的行军速度非常快,连夜赶路,一刻不停。

赵桓穿着铠甲,披着红色斗篷,佩戴帝王宝刀。

他不时骑马,从队伍前面向后面走,巡视后面的队伍。

士兵们见到皇帝亲自来巡视,各个都打起精神。

一边的段之介已经快要累趴下了,但赵桓依然精神抖擞。

为了让士兵持续保持高昂的斗志,在中途休息的时候,皇帝会经常和士兵们一起闲聊。

只用了三天时间,军队就从高昌城进入了七河流域。

前方密密麻麻的探子连夜将所有的情报收集回来。

楚河渡口的五万辽军精锐已经驻扎下来,在西边,还布了三万铁骑。

耶律大石一边哭着喊着自己愿意当臣子,一边又磨刀霍霍,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不愧是耶律大石,极其狡猾。

两天后,御林军开始往楚河推进。

已经纵深入辽国境内。

一路上,赵桓也看到一些小型的城,但里面空了。

草原上也看不到牧民,牛羊更是一只都没有。

显然,耶律大石已经提前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准备。

据前方的探子回报,耶律大石麾下的另一大猛将额尔布思此刻并不在王都,而是西进去了花刺子模。

由于耶律大石在卡万特战役中击败了西域霸主塞尔柱后,在西域各国赢得了空前的威望。

现在,西域各个国家都惧怕辽国契丹人。

当然,他们也知道东方的宋朝举兵来犯了。

但他们并不认为宋朝是契丹人的对手。

例如伽色尼王朝的国王贾马鲁·阿布,听说宋朝发兵攻打辽国,就嘲笑道:“连神国统治者桑贾尔都不是契丹人的对手,那个从东方过来的宋朝凭什么!”

“他们还以为现在是几百年前的大唐么!”

“那个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此后的几百年,契丹人将横扫七河,西边的花刺子模已经率先被判了桑贾尔。”

这就是现在西域各国对辽国的态度。

而随着额尔布思在花刺子模一次军事的空前胜利,辽国在西域的威望也越发强大。

刚刚进入到河中地区的薛东来,就遇到了从前方战败逃出来的花刺子模的贵族。

听说花刺子模已经举国投降,臣服于辽国契丹。

为什么说花刺子模对耶律大石在西域的战略至关重要呢?

因为花刺子模以前是附属于塞尔柱帝国的。

现在他们站到了辽国契丹这一边,意味着,塞尔柱的霸主地位已经受到强烈的冲击。

如此,就会更多国家选择重新站队。

这些国家并不知道大宋的强大,他们却真切感受到了辽国的强大,感受到了耶律大石的意志。

所以,薛东来甚至有理由怀疑,不久以后,耶律大石就能在这里征调无数的联军,来对抗大宋。

西域的局面,比想象中的要严峻。

此次大宋的远征,后勤压力必然巨大。

若是稍有不慎,很有可能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薛东来不由得肩膀上的重任沉甸甸。

此次前往大食的塞尔柱国,必须要见到众王之王桑贾尔,他要说服桑贾尔出兵对契丹西线用兵。

只有这样,皇帝的军事压力才会缓解很多。

花刺子模的地盘已经被契丹军队占领,前方对从东边来的汉人进行了严格搜查。

薛东来和他的同伙不幸被抓住,被关押到监狱里。

若不是他在这里有朋友,通过钱财将自己赎出来,恐怕过几天就成了契丹军的刀下鬼了。

从监狱里出来的薛东来连夜向西边的塞尔柱赶去。

冷月悬于深蓝色的苍穹之上,点点星辉散落在人间,前方一层层错落的古堡在深夜的月光下,散发出琉璃的宝光。

经过几天疯狂逃命,薛东来终于进入了塞尔柱的地界。

听说在卡特万战役中,众王之王桑贾尔战败后,个人威信受到冲击,塞尔柱陷入了宫廷的权力斗争,内部开始混乱起来。

这也是附属国花刺子模被契丹人轻易占领的原因。

桑贾尔此时无暇东顾。

但毕竟桑贾尔手中依然还有军队,勉强能支撑起塞尔柱。

薛东来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能鼓动桑贾尔从西线对辽国发动进攻,就能确保宋军必胜无疑。

桑贾尔也希望能一雪前耻,重新维持自己的稳定。

桑贾尔并不知道,接下来,他就会做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第六百五十一章葛逻禄人的袭击

桑贾尔的战败对世界格局到底产生了多大的影响,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

哪怕是亲身经历者,也不能一窥全局。

只有像赵桓这种穿越者,从后世人的角度才知道,桑贾尔的战败,对两河流域的文明冲击是不可想象的。

在他们看来,一支无信仰的军队,竟然将虔诚的信徒组成的神的军队打败了。

这是对世界观和神权的冲击。

对于阿拉伯和突厥世界来说,神的勇士们是战无不胜的。

就像西方那些异教徒,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无功。

曾经强大无比的阿拉伯人,还有无比狂热的基督徒们,都在突厥的铁骑下蹦碎。

然而,耶律大石的一万大军,将桑贾尔打得全军覆没,将突厥人打得怀疑人生。

信仰之光开始出现裂痕。

耶律大石的威名开始在西域绽放出万丈的荣光,令周边的国家颤抖。

不仅如此,赵桓相信,在遥远的西线正与欧罗巴十字军和东罗马帝国硬抗的塞尔柱突厥军队,也因为国王的原因,士气消沉。

牵一发而动全身。

塞流柱内部的矛盾,也因为桑贾尔的失利,付出了水面。

当年被桑贾尔强行统一的内部,各地总督们终于坐立不住了。

这直接导致西线的战斗力直线下滑,欧罗巴和东罗马帝国得以苟延残喘。

那群因为贫穷而东征的十字军在这个缝隙中,找到了机会,才诞生了后面来来回回争夺圣城的圣战。

这一切都归功于耶律大石,难怪后世西方的学者认为耶律大石就是《圣经》中上帝派来拯救基督世界的圣约翰。

可以说,卡万特战役之后,耶律大石在西域一飞冲天。

连耶律大石本人都没有想到。

但这些,赵桓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举国之力,消灭耶律大石,是绝对有必要的!

前方五十里是楚河,萧翰里刺五十万大军就在楚河对岸,上游五十公里是辽国的王都碎叶城。

风从空旷的原野上吹来,吹得赵桓斗篷飞舞。

碎叶城也在楚河之畔,耶律大石在前方安插五万精锐,意图很明显。

就是想对意图攻打碎叶城的宋军形成双向掣肘。

抵达此地,赵桓立刻兵分两路。

韩世忠领五万,兵临楚河,安营扎寨。

赵桓则领了五万,一路向上游而去,兵锋挺进碎叶城。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桓接到了最新的情报。

岳飞已经从右路渡过楚河,绕道而行,挺入碎叶城后方。

而吴玠,早已从左路急下,目标转移到了伽色尼国。

早在半个月前,皇城司部署伪装的商人就收到了密报,伽色尼王朝的苏丹阿布·穆扎法尔就已经秘密投靠了耶律大石。

这件事连桑贾尔都还蒙在鼓里。

不仅仅伽色尼王朝暗中献了殷勤,连北边的突厥人也都开始向耶律大石称臣。

当然,这里面也有这几百年来,在七河和河中地区以墙头草著称的葛逻禄人。

当初,他们在东喀刺汗国挑起内乱,逼迫东喀刺汗国可汗寻求耶律大石援助,而壮大了耶律大石。

同时,他们也在西喀刺汗国煽风点火,让桑贾尔率十万大军亲征,导致大败。

这个群体是典型的看见那边强大就倒哪边。

当然,他们也坑过中原王朝。

就是后世网友们都知道的恒罗斯战役,高仙芝就是被他们坑惨了。

这些年来,这个群体一直活跃在七河地区,对中原发生的事情所知甚少。

最近突然听说中原王朝打来了,也没太当回事。

毕竟耶律大石在卡万特战役中击败桑贾尔这件事在突厥世界引起了海啸,天崩地裂一般的效果。

葛逻禄人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跪舔了。

为了表示对耶律大石绝对的忠心,葛逻禄人派了三万大军,愿意助耶律大石击退东方来的华夏人。

这些葛逻禄人此刻就在北边百里之外,作为耶律大石的左路军,安插在那里,对赵桓西渡北袭碎叶城造成掣肘。

只要赵桓敢抵达碎叶城东边并西渡楚河,葛逻禄的三万大军就会随时冲过来,对宋军进行包抄。

这是耶律大石的布局。

这个布局对耶律大石来说横竖都是赢。

若是赵桓不西渡楚河,与葛逻禄人纠缠,自然可以利用葛逻禄人消耗宋军。

若是赵桓西渡楚河,葛逻禄人的铁骑会立刻冲下来。

别看葛逻禄人在诸强争霸的时代一直是墙头草,但军队的作战实力不容小觑。

但是,赵桓却完全不讲葛逻禄人放在眼里。

眼下七河地区的各国被耶律大石的威信征服,愿意跟随耶律大石,来抵抗大宋。

这是好事!

赵桓从来不怕敌人多,就怕自己不够狠!

一小队骑兵飞快向北边的葛逻禄人军帐答应冲过去。

“报!华夏人即将到楚河,抵达碎叶城东岸。”

葛逻禄人首领艾亚尔道:“好!很好!儿郎们,都抄起家伙,一起去教东方来的这些华夏人做人!”

他一声令下,麾下的将军们齐声道:“是!”

葛逻禄人行动非常快,即便楚河地区有农田,但他们也不会去种田的。

他们是标准的游牧民族,常年居无定所,马背上生活。

所以他们的骑兵非常强大,战士们上马后,人与马仿佛是一体。

艾亚尔道:“儿郎们,今天,咱们就用华夏人的血,向古儿汗表达咱们葛逻禄人对他的忠心!”

碎叶城位于楚河西岸,它背靠群山,土地肥沃,又有楚河水道,是丝绸之路的交通要道,也是当年唐僧西行古道。

更是唐朝时西域最西垂的重镇。

楚河从这里往东流,两岸是巨峰,中间形成平地。

这个地形很特殊。

赵桓领着五万御林军精锐,抵达了此处。

他眺望楚河对岸,湛蓝天空下,微小的黑点。

那就是碎叶城,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自古华夏不可分割的军事重镇。

当年安史之乱后,中原王朝元气大伤。

直到今时今日,已经过去了近四百余年。

终于,汉家铁骑再次推进到了楚河之畔。

便在此时,赵桓看见前方山脉连绵起伏,山脉之间尚有小道。

探子们飞快而来:“报!北边的葛逻禄人向这边杀来了,有三万大军!”

“葛逻禄人?就是当年在高仙芝背后放冷箭的?”赵桓眉头挑起来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赵桓的西征首战

艾亚尔的心腹佐伊道:“可汗,我听闻华夏军很强,打出了玉门关!”

艾亚尔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华夏军很强?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耶律大石的军队!”

当日在卡万特草原上,艾亚尔亲身经历了那场战争,也亲眼看见桑贾尔的军队是如何全军覆没的。

那十万可都是突厥联军里的精锐啊,被耶律大石一万军队打得最后只剩下几个逃走。

佐伊一脸疑惑。

“你见过在原地可以喷射出几百米远的,能够爆炸的武器吗?”艾亚尔神色凝重,“那声音就像天神发怒一样!你见过铁管里能喷射出来铁球洞穿人的血肉之躯的武器吗?一个人只需要那一把,轻松扣动一下,就能结束敌人的生命,勇士的鲜血变得廉价了。”

艾亚尔语气中带着恐惧、敬畏和无可奈何。

耶律大石表现得实在太强大了,他觉得自己的选择绝对是千真万确的,未来跟着耶律大石准没错。

华夏人再强,难道比耶律大石强吗?

听艾亚尔这么一说,佐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也没有见过,只知道现在突厥人都被耶律大石吓到了。

现在耶律大石的大将额尔布思已经将花刺子模给平了,辽国的版图已经与塞尔柱接壤,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以说,未来的众王之王是耶律大石无疑。

“走,去取了华夏军队首领的脑袋,给耶律大石送去!”艾亚尔笑起来。

他的军队在草原上飞骋,全军充满了野性,仿佛草原上的狼群。

五万宋军在空阔的地方伸展开,最前面是步人甲,弩箭手和火枪营在后面压阵,骑兵展开在两翼。

正是下午阳光充裕的时候,远处的山脉就像一只只匍匐在天地间的巨兽。

不多时,艾亚尔的骑兵已经越过了山脉,向这边冲来。

隔着很远就能听到地面震动的声音,仿佛有无数铁锤在捶打着地面,想要将大地震碎。

赵桓举起千里望,看见一个个身披皮甲的蛮族人向这边奔腾而来。

宋军的战鼓响起来了,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在平野上。

那些身着重型甲胄的士兵,整齐划一,仿佛是用直尺比划过一样。

他们每一个人都平举着长矛,甲胄、长矛和盾牌在阳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辉。

仿佛金属铸造成的铁军一样。

看到宋军后,艾亚尔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但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就不知道了。

直到冲到距离宋军只有几百米,看见宋军鼎盛的军容,艾亚尔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对劲。

太整齐了!

怎么会有如此整齐的军队!

而且,他从未见过如此精良的甲胄质地。

怎么会有这样的甲胄?

还有长枪!

更特别的是,冲近了,葛逻禄人才发现宋军竟然都带着青鬼面具,模样狰狞吓人。

当然,这些不对劲在艾亚尔心中只是一闪即过。

耳边的风将他的大脑吹得一片空白,只剩下要去冲杀,将那些华夏人杀个干净。

轰……

一声巨响,就像是平地一声雷。

后面的二十门火炮一齐发射,在空中划出弧度来,向葛逻禄人的军队撞去。

砰……

最前面的被火炮砸中,连人带马翻倒在地上,顿时蹦的血浪飞溅,骨头和肉碎开。

艾亚尔脸色一瞬间苍白了。

这……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配方!哦不,熟悉的震慑力!

这辽军的火器!

该死!这些华夏人怎么会有辽军才有的火器!

艾亚尔大脑一片混乱,他突然嘶吼道:“撤!”

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震天的炮火声和马蹄声中。

砰砰砰……

火炮从炮口喷射出来,仿佛震得空气都燃烧起来,向前面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葛逻禄人冲去。

轰……

又砸死了一片人马。

顿时,前面的冲势节奏被打乱了一些,后面跟上来的不少人马被绊倒在地上,被踩成肉泥。

战鼓的节奏变了,都头在弩箭手们的耳边大声喊道:“放箭!”

弩箭手们开始自由放箭。

一瞬间,漫天的箭矢如同狂风暴雨一样向葛逻禄人压去。

只是眨眼之间,就有百来人被射下马。

弩箭手开始自发射击的同时,后面的火枪手也开始射击。

砰砰砰……

从枪膛里冒出青烟,子弹射击在那些葛逻禄骑兵身上,将上面英勇的骑士射到下来,惊得马儿哀鸣。

前排的火枪手连忙熟练退下去,后排整齐上前开出第二枪,然后再与后排交换。

如此三轮,葛逻禄人的骑兵冲势竟然被压制得大乱起来,冲势也减了不少。

终于,葛逻禄人的骑兵冲到面前来,等待他们的是三米长的长枪。

锋利而坚韧,能轻易撕开皮甲,刺进马的肚子里。

铿铿铿……

长枪刺破的战马的肚子,血水从里面狂涌出来,到处都是战马哀鸣的声音。

最前排的步人甲也在一瞬间被狂冲过来的骑兵潮给淹没。

双方对撞在一起后,人的血肉之躯在甲胄中被挤压扭曲粉碎。

这一刻,无数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没有了父亲。

葛逻禄人的冲势非常凶猛,但宋军前锋的防守却坚固如城墙,后面的步人甲竟然硬生生一血肉之躯,将骑兵的冲势给挡了下来。

而此时,宋军的左右两翼已经向前面伸展开了。

不仅如此,步人甲也开始反击。

他们像一块块铁铸的方阵,开始向前面推进。

葛逻禄人的骑兵是轻骑兵,特点是行动灵活,攻击迅速,但缺点也很明显,防御力差。

步人甲的军队以锋利的长枪、长刀,厚重的斧头、铁骨朵为主。

这种近身格杀的武器非常强悍,再加上宋军各个体格健壮。

韩世忠的军队以虎狼之师著称,反攻起来,比敌人更狠。

赵桓用千里望看见前面的步人甲挥舞着大刀、斧头,看在葛逻禄人的马身上,马肉被撕开,鲜血狂涌。

上面的骑手从马背上载下来,压倒一个宋军,还来不得爬起来,又被周围的宋军用斧头劈中脑袋,将脑袋砍开了一条大裂缝。

那斧头拔出来的时候,红的白的脑浆在空中飞舞,洒在战士们的甲胄上。

第六百五十三章七河霸主

锋利的刀刃冲撞在一起,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血肉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压变形,骨骼碎裂,然后被踏成肉泥。

手上的甲胄被砍裂开,刀刃撕开血肉,从骨骼上切过,却浑然没有知觉。

士兵们红着眼睛,不断用长枪和长刀厮杀敌人,直到最后死去。

远方的风吹来,在钢铁洪流中吹起漫天的血雾。

强烈的血腥味迎面而来,赵桓却拿着千里望,淡定从容看着远方的战局。

两翼的骑兵已经如狼似虎一般冲进了葛逻禄人的大军中。

就像山洪海啸一般,所有的抵挡都在崩溃。

赵桓的战马似乎也兴奋起来,回来走动了几下。

战局已定,葛逻禄人败军之相已显。

艾亚尔面如死灰,心中一个巨大的疑惑如同沉重的山岳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华夏人怎么会有契丹人的火器!

这不可能啊!

在混乱之中,他不得不带着亲卫军,开始撤退。

主帅一撤,全军立刻兵败如山倒。

接下来是单方面的追杀。

赵桓对自己首战的状态很满意。

葛逻禄人是典型游牧民族,战斗力比较强悍,但御林军却正面硬扛住了对方,这说明御林军的战斗素质已经完全超越了葛逻禄人。

毕竟,平时的训练,以及吃的事物是不一样的。

御林军,每一个人身高都超过一米八。

每天都有两斤的牛肉供给。

大宋这一代的年轻人身体素质,早就不一样了,御林军又是精锐中的精锐。

看见那些葛逻禄人已经开始逃跑,赵桓道:“围杀,别让他们跑了,要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是!”

宋军战鼓节奏又变了,御林军第三军几乎倾巢而出,如同一柄锋利的利剑,向前面刺去,锐不可当。

赵桓在楚河东岸打了一场胜仗,韩世忠却还在南边的渡口和萧翰里刺对峙。

在碎叶城东北边的楚河之畔。

有四路宋军分别在不同的河段修建了船只。

这样辽军有心在对岸狙击宋军的渡河也分身乏术。

毕竟岳飞有八大军团,三十二万人,每一路都有两个军团的兵力。

这种人数上的优势,是辽军无法比的。

耶律大石此时就在碎叶城的王宫内。

不停有探子出入碎叶城,将最新的战报汇报给他。

他已经知道宋军抵达了河对岸,正和萧翰里刺对峙,也知道另一支宋军就在碎叶城对岸的十几里外和艾亚尔打起来了。

当然,更知道,有一路人数庞大的宋军正在修渡口抢着过河。

这些严峻的战报,每一条都给耶律大石无形巨大的压力。

赵桓不接受他的称臣,这一招缓兵之计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耶律大石已经做好全面开展的准备。

这一段时间,他做了许多事情。

这些事情原本是计划在未来两年完成的,但没办法,他被赵桓逼得立刻去做了。

例如他派额尔布思强行击败了花刺子模,将花刺子模收归麾下。

在卡万特战役后,他这是在七河地区以及河中地区再强行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样营造出一股大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感。

同时,也让周边其他国家看到,崛起的契丹,并无后顾之忧,不仅仅击败了桑贾尔,而且敢完全无视他,对其附属国花刺子模动手。

他派去伽色尼的使者已经带着他的意志,说服了伽色尼,与此同时,使者带回了伽色尼国王的公主,嫁给耶律大石。

不仅如此,耶律大石的使者还抵达了古尔族所在的地盘。

为了收买这个能征善战的突厥族,耶律大石可谓是下了血本。

又是给钱,又是给牛羊,并且也娶了个女人。

到目前为止,七河地区的主要的政权,基本已经倾向于耶律大石。

这样做其实是有风险的。

如此快速对周边国家下手,这会引起塞流柱巨大的反弹。

很容易让桑贾尔觉得自己是想对其斩草除根,颠覆他的塞流柱。

但没办法,耶律大石现在需要援军。

需要在这些突厥人识破自己之前,真正认识宋军的强大之前,调集一批军队,和赵桓来一次死磕。

他觉得自己只需要坚持几个月,赵桓必然退兵。

长线作战后勤压力巨大,会让宋军力不从心。

更何况,宋朝内部,现在并不稳定,自己的人已经开始行动,相信很快赵桓就会头疼起来了。

西域六月的天空是湛蓝色的,一望无垠。

金色的建筑伫立在天空下,瑰丽、宏伟。

一队队伽色尼王国亲卫军出入加兹尼王城,将王城守得密不透风。

从西方塞尔柱来的商人依然络绎不绝,他们可能从罗马帝国带来了欧罗巴世界的商品和女人。

耶律大石的儿子耶律夷列已经在伽色尼待了有半个月。

这一天,伽色尼王穆扎法尔终于开始正式调集王国的军队,打算北上。

伽色尼这个国家也曾经有过非常辉煌的历史,百年前,河中以及两河流域,再到里海一带广袤的土地,并不是塞流柱说的算。

而是控制在如日中天的伽色尼王朝下面。

他们才是真正的霸主。

不过随着塞流柱的崛起,伽色尼慢慢没落。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要小看伽色尼的底蕴。

这一次,伽色尼王为了表示与耶律大石的合作诚意,一口气派出了十万大军北上。

以圣战的名义,打算为耶律大石效劳,驱逐从东方来的无信仰者。

这一态度已经丝毫不掩饰的表明,伽色尼已经站在了辽国这一边。

这无疑是当面给了塞流柱一耳光。

小弟一个一个被耶律大石拉过去,桑贾尔在王宫里直跳脚。

但现在整个七河地区以及河中地区,都在唱衰塞流柱,看好辽国。

花刺子模的苏丹甚至说:“辽国崛起是神的旨意,菊尔汗刚刚击败了桑贾尔汗,东方那群没有信仰的野人便送上门来了,菊尔汗(耶律大石)必然用他们的鲜血来证明自己是被神选中的人。这一次,我是效忠菊尔汗的勇士!”

第六百五十五章他们喜欢用绳子

夕阳沉入群山,苍穹变成青黑色。

群星浮现出来,没有云,一望无际的透明。

有风从远方吹来,越过群山,扫过草原。

结束的战场上,有飞舞的血雾。

血雾之中,长枪、战戟横七竖八插在尸山中,一具具残肢断体挂在长枪上。

有的人睁着大眼睛望着苍穹,死不瞑目,仿佛在责怪老天的不公。

有的人侧着身子,似乎望着东方的天空,仿佛在呼唤他孩子的名字。

还有的地方,只有烂掉的肉泥,偶尔能从肉泥里看到半个脑袋。

冷风吹过,就像不愿离去的亡灵在哭泣。

这就是真实的战场,无数人用血肉在刀枪剑林中厮杀。

死亡是最正常不过了。

看到那些战死的年轻人,赵桓有时候心里也会闪过一丝愧疚。

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是父母生下来,一碗碗米饭喂大的。

但现在,他们埋骨此地,也必须埋骨此地。

这种愧疚感也只是一闪而过。

没有办法啊。

没有战争,哪里来的和平与盛世?

那些生活在东京城,在学校读书,午后可以赏花,晚上可以约会的年轻人。

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战争,只是战争被这些埋骨他乡的将士们挡在了外面。

忠烈祠里,又多了无数英魂。

赵桓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下达了围剿败军的命令。

战争声越来越远,但并没有结束。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葛逻禄人的首领艾亚尔被带到赵桓面前。

艾亚尔匍匐在地上,道:“参拜尊敬的天可汗。”

旁边会突厥语的翻译了艾亚尔的意思。

赵桓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为何称呼朕为天可汗?”

艾亚尔颤抖道:“祖上流传下来的,当年东方大唐皇帝陛下,便是天可汗。”

赵桓知道他说的是李世民,当年被四方尊为天可汗。

看来这帮葛逻禄人还是没有忘记东方有个华夏的,更没有忘记当年大唐的强大。

但他敢投靠耶律大石,也说明,华夏在他们心中早已没落。

大唐的辉煌已经是四五百年前的事了。

“那你知道朕此次西征伐辽的目的么?”

“不知天可汗神兵所至,请天可汗明示。”

赵桓声音低沉:“朕是对耶律大石兴师问罪,汝等焉敢投靠耶律大石,助纣为虐,阻挡朕!”

艾亚尔心思急转,连忙诚惶诚恐的样子,磕头道:“天可汗恕罪,我们也是受到了耶律大石的蒙蔽,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现在已经认清了耶律大石丑恶的面目,一定痛改前非,为天可汗马首是瞻。”

赵桓可不相信葛逻禄人的话,他们变脸比翻书还快,当年在恒罗斯把高仙芝卖了,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看出皇帝眼中的杀意了,监军御司段之介道:“陛下,臣以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哦,你说说,他们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段之介道:“诚如他们所言,他们投靠耶律大石是因为在卡万特之战中,耶律大石击败了大食国的军队,他们认为契丹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所以才纷纷投靠耶律大石。”

“但若让他们将今日之战在七河地区传开,必然能让诸国都知道契丹的真实实力,对我大宋是有利的。”

赵桓沉默片刻道:“不必,朕不想再给敌人送去一兵一卒,只有死人才会乖乖躺着不动。”

“陛下,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只有赶尽杀绝,才能保后世太平。”

“陛下……”

“此事不必多言。”

见皇帝如此坚持,段之介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他还打算趁机保下这个艾亚尔,并且拉拢对方,等朝廷王军占领七河地区后,让艾亚尔做自己在七河地区的代言人。

但皇帝现在杀意打起,他不敢再往刀口上撞。

艾亚尔见天可汗与旁边一位高官似乎在争论什么,不由得疑惑。

见天可汗的神色缓和,语气似乎温柔,艾亚尔心中微微放心。

看来自己并无生命之忧,只要再诚恳一点,再表现得忠诚一些,说不定还会被重用。

当然,这种机会并没有什么用。

华夏人的胜利只是一时的,要知道,连号称众王之王的桑贾尔都败了。

自己现在表现得老实一些,等一有机会,还是开溜比较好。

华夏人比较好骗,说几句他们就会相信了。

哈哈哈!

想到这里,艾亚尔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的呢!

他连忙调整好面部的肌肉,舒展开脸上的表情,变现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四肢趴在地上,高声道:“尊敬的天可汗,我,葛逻禄族首领艾亚尔,今天对神发誓,以后只效忠天可汗,成为天可汗最忠诚的勇士,天可汗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我这条命就是天可汗赐予的。”

赵桓看着旁边的翻译官,笑着问道:“他说什么?”

翻译官如实翻译出来。

赵桓顿时乐了,道:“好!阁下果然是勇士!”

翻译官如实翻译过去,艾亚尔顿时大喜。

命肯定是保住了,接下来他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

将如何逃走的计划都快速过了一遍。

或者说如何骗赵桓进入耶律大石的包围圈的计划也过了一遍。

然后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智商,觉得自己简直特么是个天才。

恨不得立刻跪下来给自己磕头。

还不有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头,心里感慨道:你说,我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赵桓笑道:“来人,拖下去砍了,人头三军示众,以壮我军威。”

听赵桓对着众人豪气地说了一句话,艾亚尔还以为赵桓是在当着众人的面称赞自己。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更是如同怒放的花朵,笑得别提多开心。

见艾亚尔笑得这么开心,赵桓也笑了。

见皇帝笑了,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于是,两个身体结实的士兵上前,便一把抓住艾亚尔。

艾亚尔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疑惑道:“你们这是……”

难道这是华夏人的礼仪习惯?

一定是!

咦?怎么还用绳子帮我?

难道……他们喜欢用绳子……

艾亚尔转眼被五花八绑,被拖到几米外,脑袋被摁在石头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发出了驴一般的惨叫。

第六百五十五章薛东来见桑贾尔

一个士兵拔出修长的斩马刀,一刀下去,咔嚓一声,将艾亚尔的脑袋砍下来。

鲜血喷洒,艾亚尔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转。

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保持着死之前那一刻的恐慌和不安。

那士兵揪起艾亚尔的头发,血淋淋的脑袋提到赵桓面前,道:“陛下,酋首已经处决!”

“传阅三军!”

“是!”

那士兵骑上战马,提着艾亚尔的头颅,飞快向前方跑去。

胯下战马矫健如飞,他提着艾亚尔的头颅,大声喊道:“酋首已被处决!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远处传来了三军将士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响彻在空阔的草原上:“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葛逻禄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并没有很快传出去。

此时碎叶城南边五十公里,对岸有韩世忠五万御林军牵制萧翰里刺。

碎叶城对岸又有皇帝亲自带领击溃了葛逻禄人。

而西北边,岳飞的三十二万大军分成三路,开始疯狂渡河进攻。

耶律大石几乎把能用的所有兵力全部用上了。

不过,在碎叶城内部,却是一片斗志昂扬。

耶律大石对赵桓私下采取了投降的软弱政策,麻痹赵桓。

对内却是鼓动积极备战,甚至在城内出现了极富煽动性的主战言论。

与此同时,他充分学习了赵桓那一套,利用自己的亲卫军对城内采取了严格了言论控制。

如今,碎叶城内尚有三万精锐,加上萧翰里刺的五万,以及西边阻止岳飞的五万。

征服了花刺子模的额尔布思手中还有五万,耶律大石手中能够掌控的兵力多达十八万。

现在又得到消息,伽色尼出兵,花刺子模出兵。

葛逻禄人更是已经直接跪舔在耶律大石的脚下。

七河地区的各国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态度。

可以说,耶律大石对舆论这一套,从赵桓那里受益匪浅。

当七河地区的战火已经燃烧起来,宋军的战线推到楚河的时候,薛东来也抵达了遥远的呼罗珊,进入了塞尔柱帝国王都伊斯法罕。

四十年前,四分五裂的塞流柱帝国在河中地区日渐衰微。

桑贾尔在呼罗珊临危受命,一一击溃环视强敌,重新统一山河。

向西占领圣城耶路撒冷,让基督徒闻风丧胆,使罗马帝国胆战心惊。

向东,重新夺回了对伽色尼的霸主权,同时更好的控制了西喀刺汗国。

一度有恢复盛唐时阿拉伯帝国的荣光。

但卡万特战役,对桑贾尔是重大的打击。

兵败后的桑贾尔回到伊斯法罕,决心在塞流柱在征调三十万大军东进,势要将那个没有信仰的契丹人杀掉。

薛东来动用了不少关系,花费了巨额钱财,才得到了面见桑贾尔的机会。

薛东来以大宋皇帝陛下使者的身份进了王宫。

当薛东来见到桑贾尔的时候,这位塞流柱实际掌权者正在接见他的将领们,来自各个地方的苏丹和总督。

“见过伟大的桑贾尔苏丹。”

一瞬间,十六双眼睛同时看过来。

“阁下来自何处?”桑贾尔抬着头,用傲慢的语气问道。

“我来自中国。”

“中国?”

桑贾尔知道薛东来来自东方,在伊斯法罕城内有一些长相和薛东来相似的丝绸商人,他们都是来自东方。

那个地方到现在,大家还称之为唐。

但中国这个名字却是很少听说。

“中国在哪里?”

薛东来道:“中国,在世界的中心,国号炎宋,又称中华。”

翻译官如实翻译,此言一出,四方皆惊。

桑贾尔的面色立刻阴沉下来。

在阿拉伯帝国的史书上,记载过,东方曾经有一个强大的帝国,波斯人称之为“大唐”。

塞流柱也算是突厥人,突厥人和大唐在几百年前那是死敌。

但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听说大唐后来发生了内乱。

现在这个人又说东方的那个国家叫做炎宋。

桑贾尔不太懂这些,但他听出薛东来的意思了。

中国的意思是位于世界中心的国家!

这怎么可能!

世界的中心明明是在塞尔柱!

“愚昧无知的东方人,世界的中心是神的国度,你们这些没有信仰而被神抛弃的人,也敢自称是世界中心。”

薛东来很礼貌道:“桑贾尔苏丹,我此次前来,是代表大宋圣武皇帝陛下向您表达最真诚的问候,同时,与您探讨一起对付叛徒耶律大石的军事计划。”

一提到了耶律大石,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个名字让塞流柱帝国所有人痛恨不已。

第一次,神的军队,被一个无信仰的国度打败了。

“使者,你刚才说,耶律大石是你们的叛徒?”

“没错,耶律大石原本是我们中国的一位将军,因为内战战败,一路逃到了碎叶城。”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更是震撼。

内战战败?

一个败军之将?

薛东来说得轻描淡写,但却给诸位总督极大的震撼。

桑贾尔更是面部狠狠抽搐了几下,自己居然败给了东方国的一个败军之将?

全然不顾诸位震撼的表情,薛东来继续轻描淡写的装逼道:“我们的圣武皇帝陛下亲率百万大军,已经兵临碎叶城,诛杀叛将。此时,若是桑贾尔苏丹能够出兵从西面再供给契丹,耶律大石必败无疑。”

乌古斯的一位总督道:“使者,你说你们的皇帝亲率百万大军而来,耶律大石不过是一个区区败将,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出兵?”

“听闻耶律大石对桑贾尔苏丹不敬,利用阴谋诡计夺得了喀刺汗国,又故技重施,让花刺子模和伽色尼都归降于契丹,陛下认为这种行为是可耻的。”

他继续说道:“此次陛下亲征百万,一是要诛杀叛将,二是要与桑贾尔苏丹建立伟大的友谊,大宋有数不尽的瓷器、丝绸、茶叶和玉石,大宋愿意全面对塞流柱开放商贸。”

提到丝绸和茶叶,所有人的脸色又变了,这一次不是震撼,二是羡慕和渴望。

东方的丝绸和茶叶,是最受欢迎的,尤其是贵族。

第六百五十六章薛东来的说辞

丝绸在西域和遥远的罗马帝国到底有多受欢迎?

当年在广州暴乱的大食国商人,之所以漂洋过海去广州,就是为了丝绸和茶叶。

在西域诸国的饮食中,多以羊肉、牛肉为主,人长期吃这些东西,肠胃极容易出现问题,需要茶叶对肠胃进行疏通。

所以,对茶叶的需求,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口味爱好了。

至于丝绸,是上层贵族们绝不愿意放弃的东西。

丝绸可以彰显身份和荣耀,将自己与平民区分开。

在座的总督哪一个不是塞流柱一方手握重兵的诸侯贵族?

别看他们此时穿的皮甲,握着锋利的刀。

但私下,他们也对精美的丝绸喜爱得放不下手来。

还有好喝的茶叶。

就说罗姆苏丹国的总督穆斯塔利,他不仅仅喜欢丝绸,并且他自己也有私人商队。

因为罗姆苏丹国与罗马帝国离得很近,是重要的通商地带。

穆斯塔利本人也想着在那里通过商贸赚钱。

薛东来提出来的条件立刻让在场的人都心动起来。

塞流柱处于罗马(拜占庭)的东边,大宋的西边。

如果大宋真的愿意源源不断输送丝绸,塞流柱不仅仅可以在军事上压制罗马,在商业上也可以处于优势。

阿塞拜疆的总督也打起了自己的算盘,罗斯人的贵族对丝绸也是有着强烈兴趣的。

这两个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穆斯塔利道:“我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阿塞拜疆的总督也点头道:“耶律大石破坏了神国的秩序,应该被严惩!”

呼罗珊总督阿里发穆达却道:“使者,我神国天军东征,耶律大石跳梁小丑自然是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的,至于你说的花刺子模、伽色尼等弹丸小国,不过是苟延残喘。”

他语气颇有些傲慢:“耶律大石本身就必败无疑,若是我们现在出兵帮了你们,请问除了全面开通商贸,贵国还能给出什么答谢我们伟大的桑贾尔苏丹?”

薛东来道:“大宋富有四海,大宋的丝绸比天上的云还要多,大宋的茶叶若是铺开,可以延伸到大陆的尽头,大宋的百姓有两万万,只要桑贾尔苏丹愿意出兵,吾皇答应凡是塞尔柱入大宋的商品,商税降至百抽十五,与本国普通商人无异。”

“不仅如此,朝廷还全面扶持塞尔柱商人在大宋的商贸,保证塞尔柱每天能在于大宋的商贸上赚到至少100万枚金币以上。”

薛东来报的数字,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轻呼出来。

100万枚金币以上。

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和东方人做生意,这么赚钱?

而且他们居然有两万万人?

薛东来继续道:“皇帝陛下还说了,只要桑贾尔苏丹愿意出兵,以后桑贾尔苏丹就是皇帝陛下的朋友,两国友谊永存。”

一边的锡斯坦总督哈比布拉则道:“伟大的桑贾尔苏丹,如果我没有记错,臣下的胞弟阿里本就是在东方的广州城被他们的军队杀死的。”

桑贾尔抬起眉头来,似乎来了兴趣,问道:“哈比布拉阁下,你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哈比布拉将广州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这些都是当年广州暴乱幸存的夷人漂洋过海回来跟他添油加醋说的。

而他本人又在里面添油加醋,将东方描述成了滥杀神的子民的恶魔之地。

桑贾尔怒道:“使者,可有此事?”

薛东来道:“一派胡言,阿里本在我天朝不遵守大宋法纪,胡作非为,乱杀无辜,朝廷正义之师,焉有滥杀之说!”

他继续道:“桑贾尔苏丹,我代表的是圣武皇帝陛下的真诚,大宋也愿意与塞尔柱共结万世之好,若是您觉得无法接受我们的诚心诚意,那我只能告辞了。”

“你们的皇帝杀了我神国子民,你就想一走了之?”

薛东来面色自若:“桑贾尔苏丹,您是要软禁大宋皇帝陛下的使者吗?这样是对大宋皇帝陛下不敬,对大宋二万万子民的不敬!”

桑贾尔愤怒道:“来人,将这人押入大牢里。”

薛东来道:“桑贾尔苏丹,您要为今日之武断付出代价!”

下面立刻上来一批披甲执锐的士兵。

薛东来扫了一眼道:“不劳烦你们,我自己走!”

薛东来被下了监狱,桑贾尔与他的总督们商讨东征大事。

他们誓要将契丹人杀个干净,然后狠狠教训花刺子模、伽色尼和葛逻禄这些叛徒。

让神的光辉重新照耀在七河流域。

至于东方的那个国家,等收拾完耶律大石,神的天军一路东进,会将那些水深火热的子民解救的。

等到晚上,罗姆苏丹国的总督穆斯塔利单独见了桑贾尔。

“穆斯塔利阁下,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尊敬的东方与西方的王,众王之王桑贾尔,我认为您不应该囚禁东方来的使者。”

“为什么?”

“不但不应该囚禁他,还应该答应他们的皇帝陛下出兵帮助他们。”

“穆斯塔利阁下,你说说你的想法,都说出来,我会认真考虑。”

“东方的皇帝亲征百万大军征讨耶律大石那个恶魔,最后必然两败俱伤,如果我们现在答应东方人出兵援助,他们必然对我们放松警惕,我们可以假装进攻,只需要将神的大军推到碎叶城的西边,起到威慑作用。”

“一旦战事结束,东方人也元气大伤,我们可以趁机对东方人下手,活捉他们的皇帝陛下,要求他们割地、赔款,并且以后世世代代为我们纺织丝绸和瓷器,为我们种植茶叶。”

“到时候,东方的领地也将再神的照耀下,成为您管辖的地方,您的功绩将超过历代哈里发,当年的阿巴斯王朝也没有能为神征服东方的土地。”

桑贾尔一听穆斯塔利的建议,顿时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喜上眉头:“睿智的穆斯塔利阁下,你说的没有错,只要我们挫败东方的军队,神的天军就能一路东进,以后东方就是我们的茶园,是我们丝绸坊,东方人为我们种植小麦和大米,运输到这里,强大的塞尔柱军团将会再次出征,终结西方异教徒的邪恶统治!让大地重现神的光辉。”

新年致辞

不好意思哈各位,在这里先祝各位新年快乐。

我是前几天才从深圳回到湖北荆州。

这一次的疫情大爆发,让我的心情非常低落,也忙于给家人灌输安全卫生意识,疏于更新。

我有许多朋友和同学在武汉,每天看到新闻,我心情特别沉重。

现在只能将自己隔离在家中,一步不出门。

我们的国家自古多灾多难,能复兴是一代又一代人的艰苦奋斗。

在关键的时刻,总有许多人挺身而出,不畏生死。

我回来的这几天,每天看新闻,每天都心情沉重,在新闻上看到奔赴前线的白衣天使,忍不住红眼眶。

这就是一场战役,参与战役的不仅仅是勇敢的白衣天使们,还有我们全国人民。

再一次让我深刻体会到了,关键时期,大中国普通老百姓的韧性和勇敢,以及对大局的顾全。

灾难会让我们痛苦,但更会让我们坚强。

相信度过这一关之后,不仅仅是湖北,整个中国都会焕发出更强大的活力,以及对生命的尊重和对美好生活的珍惜。

我记得我的读者中也有不少湖北的,大家注意安全,不要出门走动,平安度过2020年大年。

最后,一定要多照顾好家人,尤其是父母。

第六百五十七章薛东来与塞尔柱的盟约

想到这里,桑贾尔欣喜若狂。

当年,阿巴斯王朝强大的铁骑在怛罗斯击败了东方唐国的军队,将神的光辉推到了葱岭以西。

这是前所未有的巅峰。

也是后来无数人的梦寐以求的。

桑贾尔逐渐从卡万特战役的创伤中走出来,他原本有些疲惫的眼睛,又变得锋利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如果真的是像伊斯塔利所言,他将是历史上最伟大的苏丹。

晚上,穆斯塔利带着人进了监狱。

“东方来的使者。”

薛东来一见到穆斯塔利来了,心中便知道这事有转机。

薛东来在塞尔柱的关系,就是穆斯塔利的小情人的妹妹,叫穆菲莉亚。

这层关系,薛东来花了好几年时间,花费了不少钱和大宋的好东西才打通的。

想必也是事后穆菲莉亚私下说了一些话,推动着穆斯塔利行动起来了。

薛东来作揖道:“穆斯塔利总督阁下。”

“东方来的使者,你也是知道的,毕竟你们的皇帝陛下杀了我们的子民,所以桑贾尔苏丹会非常生气。”

薛东来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想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他不卑不亢道:“穆斯塔利总督阁下,我已经说过,是阿里本自己触犯了大宋律法,死有余辜。”

“东方来的使者,你最好是就此事给桑贾尔苏丹一个交代,否则双方合作的事情,很难进行下去。”

呵呵……

薛东来心中冷笑。

如果合作的事情很难推进下去,你为何要跑到这里来看我?

“那还请问穆斯塔利总督阁下,桑贾尔苏丹想要一个什么交代?”

“桑贾尔苏丹的要求也不过分,丝绸5万箱,陶瓷10万件。”

薛东来连忙道:“这简单,我大宋地大物博,这点要求还是可以的。”

可以个屁!

你当我大宋是什么?

一见薛东来答应得如此爽快,穆斯塔利便知道自己要少了。

他连忙继续道:“还没完,还需要黄金1000箱,玉石10000件,茶叶2000马车。”

薛东来故作为难色道:“多是多了一点,不过我回去可以说服皇帝陛下。”

“你们的皇帝陛下真的愿意给?”

“穆斯塔利总督阁下,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到我们大宋来做客,我大宋富甲天下,绝非浪得虚名。”

“好!我会将你的意思传达给桑贾尔苏丹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薛东来笑着目送穆斯塔利出去。

次日,薛东来就被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然后以国宾的身份受到了最高礼待。

众人把酒言欢一番,很快就拟定了双方的盟约。

薛东来代表大宋皇帝陛下签订了盟约。

桑贾尔大喜,觉得真是天降横财。

他向薛东来保证,一定出兵五十万东进,彻底消灭耶律大石。

不仅如此,他还专门派人护送薛东来一路东还。

锡斯坦总督哈比布拉无不担忧地对桑贾尔说道:“伟大的桑贾尔苏丹,东方人随时可能背信弃义,您不应该相信那个人的话。”

桑贾尔笑道:“哈比布拉阁下,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我们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若是东方人不兑现诺言,神的军队会抵达东方,以神的名义,对这些背信弃义的人进行裁决。”

“桑贾尔苏丹,我们要派五十万大军去援助东方人,这不是一件好事,这就是我们付出的代价。”

“哈比布拉阁下,我只是答应了他派五十万大军东进,并没有说参与战争,即便参与战争,也并没有答应什么时候对耶律大石进行进攻。”

哈比布拉这才如梦初醒。

薛东来一路东行,他知道此次的任务已经完成。

他的任务就是让桑贾尔出兵,至于桑贾尔愿不愿意真的打,不是他考虑的。

用皇帝的话来说,只要桑贾尔愿意出兵,已经可以对花刺子模和伽色尼、古尔等过造成很大的震慑力了。

可以对辽国的后方造成强大的压力。

西域的风景非常壮丽,薛东来沿着古丝绸之路,一路向东边快速赶路。

几天之后,桑贾尔的护卫队才离去。

薛东来带着大宋的护卫队越过锡尔河,快速进入七河流域。

六月的风吹得宽阔的平地上一阵阵草浪翻滚,空气中夹杂着草木的清香。

再往前行了半日,薛东来到了怛罗斯城。

怛逻斯城的商旅明显减少了许多。

薛东来进了怛罗斯城,进入一家小酒馆。

酒馆的老板是一个汉人,叫张怀安。

“五斤牛肉,两斤女儿红。”

西域之地,卖汉家的酒的不多,这个小酒馆是其中一家。

喝完就吃完肉后,薛东来便在此住下。

到了半夜,张怀安才到薛东来的房间。

现在已经停止营业。

薛东来将所有的经历全部说了一遍,张怀安一共抄送了二十份,然后分派给二十个皇城司卫。

命这些人从不同的路,快马加鞭送到皇帝的军营。

将西边的情报送回去后,皇城司卫潜伏在阿姆河附近的人开始密切观察最近塞尔柱人的动向。

第二日,张怀安便开始收拾东西。

“张指挥使,这是要做什么?”

“薛官人,你还有所不知,我刚接到了情报,伽色尼人已经有十万大军北上,今日下午便能抵达怛罗斯城,我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

经常与西域胡人打交道的薛东来自然是真的伽色尼人的。

“伽色尼人出了十万人马!”薛东来有些诧异,没想到伽色尼人对耶律大石这么支持。

“花刺子模已经确认了,出兵不少于五万。”

见薛东来神色紧张起来,张怀安笑道:“薛官人不必担忧,吴帅已经挥师南下,伽色尼人还不知道吴帅的人马已经来了,大概很快就会体会到汉家铁军兵临王城的感受了。”

张怀安补充道:“到时候,将这些年薛官人在伽色尼人那里受的委屈统统还回去!”

薛东来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张指挥使眼中了,草民不过一普通商人,与伽色尼人生意往来而已。”

“薛官人若以后还只是区区商人,陛下怎会让薛官人出使塞尔柱。”张怀安颇有深意说了一句,“走吧,收拾好东西,我再增加点人手,派薛官人往东走。”

“那张指挥使呢?”

“我要去阿姆河那边,桑贾尔的动向,皇城司要随时向陛下汇报的。”

收拾好行李,薛东来骑上马匹,出了城。

“薛官人保重!”

“张指挥使一定要保重,等凯旋后,来长安,我备上好酒,与张指挥使大醉一场!”

“好!一言为定!”

两人各自分道扬镳,薛东来心中感慨。

西域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张怀安这些人在西域是非常危险的。

现在又起了战事,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第六百五十八章南边要冲富楼沙城

远方的山脉连绵起伏,耸立在苍茫大地上,白云之间。

就像远古时代的巨兽,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延伸到天尽头的队伍,像一条条长龙,正在井然有序的前行。

这是一支训练严格的军队,他们的节奏感非常紧密,丝毫不显得慌乱。

打开地图,吴玠看了一眼。

旁边的向导杨柯说道:“吴帅,前面就是富楼沙古城了。”

举目望去,可以看见湛蓝的天幕下,隐约有一些黑色小点,就像一只只蚂蚁,没有规律的分布在地平线上。

前面的路开阔了许多,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商人驮着货物。

吴玠道:“就是前唐玄奘法师入天竺途经的富楼沙古城?”

“没错,就是那座古城,现在属于伽色尼管辖,城中有甲兵一万,守城的是伽色尼苏丹阿布·穆扎法尔的弟弟。”

杨柯是一个汉人,常年在西域经商,尤其是对伽色尼和天竺一带的商贸。

所以,他对这里是非常熟悉的。

“吴帅,富楼沙古城在巴拉河西岸,距离伽色尼王城仅有400里,是商人们必经之地,我军完全可以攻下这座城,作为军粮储备地。”

“不仅如此,南下可以顺利进入天竺。”

吴玠点了点头,杨柯说的有道理。

二十万大军已经深入帝国境内,高昌那边的后勤基本已经断了。

吴玠本就打算以战养战。

拿下富楼沙古城,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后勤储备地。

战局瞬息万变,战争不是一上来就决一死战、孤注一掷。

但是他的任务在身,他的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打掉伽色尼王城,将宋军的势力稳稳安插在阿姆河西南边,对耶律大石进行南边的包抄。

同时,也配合皇帝的计划,对西边的塞尔柱形成掣肘,随时防止塞尔柱的趁火打劫。

所以,既要拿下富楼沙,又要迅速打下加兹尼城。

于是,吴玠便命传令兵去给第一军团副都统吴麟传话。

早些年,吴麟便跟着吴玠在西北和党项人过招。

在擅长打山地战的大宋西军中,吴麟更擅长打攻城战。

领了吴玠的军令,那传令兵骑着马跑得飞快。

不多时,便来到第一军团吴麟所在的队伍。

“报!吴帅有军令!命吴副都统天黑之前,将前方富楼沙城拿下,作我军粮草储备地。”

“末将领命!”

吴麟领了军令,心中大爽。

吴玠的这一路大军从高昌出来,一路南下,几乎避开了辽国所有的城镇,也避开了所有突厥人的军队。

这一路行军飞快,目标单一简单,就是攻下突厥人在天竺北边建立的伽色尼国的王都。

出征之后没有仗打的军队是寂寞的。

听说岳飞那边已经在楚河边上和辽军打得如火如荼,好生的羡慕。

现在,终于,有活干了!

向来严肃认真的吴麟,脸上隐约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趁着大军原地休息的空档,第一军团的四万人,开始大口大口吃随身携带的干肉和馒头。

那些士兵狼吞虎咽,时间不多。

吃完后,各个军的军都指挥使开始上传下达。

分了四军军都指挥使,快速向前面行军。

大约在宋军行军到了距离富楼沙城十里的时候,才有伽色尼的探子接到的情报,快速向富楼沙城送去前方的情况。

从对情报的掌控可以看出,伽色尼的确没落了。

探子进入富楼沙成,十万里火急告知伽色尼苏丹的弟弟阿穆·穆扎法尔,有一支军队正朝富楼沙快速逼来,来势汹汹。

但阿穆·穆扎法尔却并未当做一回事,他继续和下面的人为他精心挑选的美女谈情说爱。

富楼沙城离王都不过400里地,又地处阿姆河南边。

耶律大石手下大将额尔布思在一个月前西进阿姆河,征服花刺子模后,这一带就不属于塞尔柱说的算了。

现在伽色尼又与契丹修好,加兹尼王城刚刚出十万大军北上,作为臣服菊尔汗的见面礼。

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一支军队呢?

难道桑贾尔的军队敢绕过来?

要知道,木鹿城已经被额尔布思占领了,契丹的铁骑在木鹿城一带兵锋正盛。

桑贾尔敢绕道过来,可是兵家大忌。

绝无可能!

探子又仔细描述了一番宋军的样貌,阿穆·穆扎法尔这才重视起来。

但依然没有十分重视,他只是让城中的一支三百骑的骑兵出城去打探一下消息是否属实。

站在阿穆·穆扎法尔这个角度来说,凭空出现一支大军,的确让他很难相信。

毕竟塞尔柱东边的领土已经被契丹人占领,连军事重镇木鹿城头的旗帜都换成了契丹的旗帜。

接下来,又接二连三有不同的探子前来送信。

这下,阿穆·穆扎法尔不得不重视起来。

但此时,吴麟的军队已经离富楼沙城只有五里路。

一路的商队已经本清除得干干净净。

第一军团第五军第一营在最面前,第一营的后面就是第三营火炮营。

二十门火炮整齐排列,有条不紊跟着队伍,在阳光下映照出冰冷的光辉。

这个时候来的探子基本不敢再靠近了,点头就往城里狂奔,刚冲进城就高呼道:“有敌军,快关闭城门!”

“快关闭城门!”

那些刚出城门的商队还来不及掉头转进去,城门已经轰隆隆被关闭上。

任由那些商人如何叫喊,城门上的士兵就是不开城门。

阿穆·穆扎法尔听说城门已经关闭,心中稍微安定下来,便紧急开始召集城内的士兵。

一队队穿着厚重铠甲的士兵手持着盾牌和斧头、刀剑,在长官的呵斥下,开始向城头聚集。

城内的居民都议论起来。

富楼沙城的治安并不算太好,这是一块交通要冲,不少盗匪都盯着这里。

伽色尼在这里安置了一万军队来维持商旅秩序。

平日里,城头捉拿小偷、盗贼,和匪徒的事并不少见。

砍头和杀人更是家常便饭。

对于军队的出动,居民们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随着士兵的越来越多,居民们也有些惊讶起来。

阿穆·穆扎法尔骑上马,在亲卫军的簇拥下,向城头行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强攻

“老大,前面发现了几百个胡人骑兵。”

一个都头骑着马飞快跑来。

这是一支三百人组成的先行队,是来探查富楼沙城外的地形,以及城防的。

为首的是第三军第二营的骑兵营指挥使高长林。

那几百骑兵便是阿穆·穆扎法尔派出来收集最新敌情的,打算完成了任务就撤回富楼沙城。

为首的是一个千夫长,叫穆达尔。

此时,穆达尔也发现了高长林的几百骑兵。

“长官,前面发现了几百敌军骑兵。”

穆达尔体型强壮,长满络腮胡,眼神锋利和冰冷,他是一个老兵了。

伽色尼还是塞尔柱帝国附属国的时候,曾经跟随塞尔柱帝国的军队在耶路撒冷一带与狂傲的基督徒打过仗。

他的刀上收割了不少来自欧罗巴大陆的异教徒的鲜血。

他就像一支狰狞的鹰隼,盯着前方。

拔出刀后,他大声道:“以神的名义,消灭他们!”

三百骑兵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老大,那些胡人向我们杀过来了!”

高长林用千里望看过去,抬起眉头,骂道:“狗日的,老子没先去揍你们,你们倒是先找上门了!”

他拔出斩马刀,高声道:“儿郎们,这是咱们揽月军首次与胡人交手,都给老子硬气一点,杀个痛快,让全军都知道咱们第三军第二营是最强的!”

“是!”

三百宋军骑兵如同一道奔腾的河流,向前面冲去。

铁骑踏得地面轰轰作响。

很快,两军相遇。

距离尚有百米,宋军统一掏出了弩箭。

顿时,弩箭如同急雨一般飞冲。

伽色尼的骑兵没想到宋军一上来先不是正面拼杀,而是拿出了弩箭。

顿时有数十人中了箭,从马上摔落下马,咔嚓一声,骨头都摔断了。

有的当场惨死,有的则在地方翻滚。

才射了一波弩箭,双方的距离就已经只有十米。

宋军有条不紊将弩挂在腰间,手持着斩马刀。

那斩马刀在阳光下流动出森冷的光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转眼,双方就冲在了一起。

高长林挥舞着二十斤重的斩马刀,修长的刀横扫过去,划出一个弧度,一刀便将前面一个敌军的首级斩得冲天而起,血柱喷射,洒在他的皮甲上。

然后,他身形往下一偏,躲开了旁边的一击。

手中的斩马刀顺势提起来,将另一边的袭击挡了下来。

左侧的宋军冲上来,右手持着斩马刀,左手的铁骨朵挥出去,但铁骨朵尚未落在敌军的脑袋上。

一柄锋利的刀落下来,将那宋军的手削断,铁骨朵和手臂一起飞了出去。

顿时鲜血喷洒出来,那宋军士兵闷哼一声。

旁边露出了缝隙,一个伽色尼骑兵一刀砍来,却被另一个宋军士兵挡住,提着斧头就是一斧头砍下去。

将那个伽色尼士兵的脸砍裂开。

双方在这片平地上展开了一场鏖战。

从整体来看,宋军的冲击性比伽色尼的骑兵要强很多。

由于长期充足的营养补给和铁打一样的训练,宋军挥砍的速度和力量,以及相互的配合,都是伽色尼军队无法比拟的。

才一炷香的时间,战斗就基本结束了。

接下来的追杀。

高长林回到大军中,向吴麟献出了剩余的五十八名战俘,并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汇报上。

与此同时,还有富楼沙城周围的环境。

吴麟道:“你是他们的长官?”

“是!”

“我现在放你回城,你告诉富楼沙的最高统帅,让他打开城门投降,我们是大宋皇帝陛下的正义之师,可秋毫不犯,否则,杀无赦!”

穆达尔一听对方不但不杀自己,反而放自己回去,心中大喜。

脑海中只想着赶紧回去,也没将吴麟让他劝降的事情放在心里,便连忙答应下来:“多谢!”

穆达尔骑着马向富楼沙飞奔而去。

“开门,我是第三军团的千夫长穆达尔,现在立刻开门!”

城头的士兵认出他来了,连忙开了一个小缝隙,让穆达尔进了富楼沙城。

他一路向里面狂奔,正好遇到了前面城头的阿穆·穆扎法尔。

“总督阁下!”

穆达尔翻身下马。

“穆达尔,你是英勇的千夫长,神的战士,也是我们最忠诚的战友,我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英勇杀敌!所以,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督阁下,原谅我的愚蠢,是我们中了他们的计谋。”担心阿穆·穆扎法尔知道自己正面与敌军作战战败,要了自己的脑袋,穆达尔将锅甩给了自己中计。

然后,自己用略施计谋,对方就将自己放回来了。

“总督阁下,那是一群没有任何信仰的,且不开化的野人,他们狂妄自大,想让您打开城门投降,简直是痴心妄想!”

“没有信仰?”阿穆·穆扎法尔冷声道,“没有神的庇护,不过是一群土崩瓦狗!”

此时,吴麟用千里望看见富楼沙城头的防守越来越严,心知对方是不愿意打开城门了。

那就强攻!

宋军在富楼沙城下列兵整齐展开。

排列成一块块豆腐块形状,横竖整齐划一,就像是用直尺称量过一样。

长枪如林,冷光熠熠。

身披甲胄,在阳光下映照出耀眼的光辉。

让城头的伽色尼士兵不敢直视。

远方还有方阵正向这边靠近,向两边延展开。

每一个人的甲胄都厚重而坚固。

骑兵也很明显得分出了轻骑和重骑。

轻骑身着皮甲,手中有长槊,腰间也铁骨朵和盾牌。

重骑兵则全副武装,有锋利的长矛,和结实的铁甲,就连战马也被披上了甲片。

在军队的中心,则有八面大鼓,被夹在结实的木架上,每一幅木架上都站有三个体型壮硕的大汉。

他们正用力强大鼓面,发出震天的鼓声。

在每一支木架旁边,又加着巨大的号角。

每一个号角边又有三名号角手。

雄浑的号角声响彻在天地间,令人热血上涌。

富楼沙城头的士兵们已经看傻眼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阵仗的军队。

富楼沙也有许多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当年伽色尼还是塞尔柱的附属国的时候,他们甚至随塞尔柱军队一起西征过罗马的军团,和不可一世的基督徒交过手。

也见过欧罗巴的重铠冲击骑兵,甚至还见过规模宏大的会战。

见过比眼前宋军人数更多的敌**队。

但却是第一次见装备如此精良,行军如此迅捷、整齐的军队。

不知是什么原因,城头的士兵们心头都升起一丝恐惧。

二十门火炮被推到前面,最前面则是步人甲组成的一到坚实的防线。

两翼则有骑兵组成,弩箭手在后面压阵。

这是标准的防御型排兵布阵。

第六百六十章总督阁下,那是敌军的武器

阿穆·穆扎法尔一边向城头走去,一边问道:“穆达尔,这些没有信仰的人,为什么突然跑到了我们富楼沙城来,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穆达尔道:“我尊敬的总督阁下,这些人的外貌与我们不同,倒是和东方那些丝绸、陶瓷商人很像,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得到神的庇护的野人,看我们富楼沙富饶,想要据为己有,就和那些卑劣的强盗一样。”

“东方人?”阿穆·穆扎法尔有些惊诧,“东方人离我们这里很遥远,这群该死的东方人居然还有这样幼稚的梦,今天让他们后悔!”

说着,一群人已经在护卫的簇拥下,上了城头。

阿穆·穆扎法尔定眼望去,却被那铠甲、刀剑、长枪映照的光辉刺得不敢直视。

第一次见到装备如此精良的军队。

几乎每人都披着铠甲,这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却发生了。

在七河地区、河中地区、两河流域,以及极西之地,包括以富裕著称的罗马也没有这样的。

穷困的欧罗巴更是不敢想象。

铁矿资源本身就是稀缺的战略资源,锻铁技术又不成熟,无法规模化。

各国都不愿意将铁大量用在军队上。

毕竟不批战甲,拿着斧头一样可以杀人。

在西域,只有军官才有锁子甲穿。

但阿穆·穆扎法尔却分明看见眼前这支军队,就连军阵中的一个普通士兵,都披着由无数甲片组成的铠甲。

不仅如此,竟然奢侈地将头也包裹住。

整个人就被包裹在了钢铁中。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这种由无数甲片组成的铠甲,防御力比锁子甲还要好很多。

这支军队,一个普通的士兵的装备,比自己军官的装备还要好?

他们怎么会这么有钱!

他们真的是因为富楼沙城富裕,才来进攻的?

刀枪如林,铠甲一望无际,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钢铁的洪流,给人一种震撼的压迫感。

那充满了攻击力的战鼓声,以及厚重威严的号角,响彻在城头,令城内的普通人惴惴不安,连呼吸都仿佛要停住了。

阿穆·穆扎法尔看了一眼穆达尔,似乎在责怪他不上报真实的情况。

穆达尔道:“总督阁下不必担心,富楼沙城坚固,我们坚守不出,消耗他们的战力,等他们后勤不支,我们随时可以出城反攻。”

阿穆·穆扎法尔点了点头,勉强道:“敌军人数多,我们暂时坚守不出。”

随即,他又叫了一个军官出城去交涉。

那军官出了城,骑着马向前走去。

在城头弓箭手安全范围内停下来。

吴麟见状,派高长林带着翻译前去交涉。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冒犯神的光辉照耀的地方,你们现在退兵,还来得及!”

高长林听了翻译官翻译过来的话,道:“你就跟他这么说,耶律大石乃我天朝之叛逆,伽色尼勾结契丹,对抗大宋,吾等奉大宋圣武皇帝陛下之钧令,西征契丹逆贼,汝等助纣为虐,皇帝震怒,我军奉命讨伐,圣武皇帝仁德,若汝等开城投降,不杀。”

翻译官如实将高长林的话翻译过去后,那伽色尼军官大怒道:“决不投降!”

说完,他便调头扬长而去。

翻译一脸尴尬的看着高长林。

高长林道:“既然要开战,还想回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高长林左手提出弓弩,熟能生巧上了一支箭矢。

那翻译一脸惊讶道:“上官,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都特么开战了,多死一个敌人,就可能少死一个兄弟!”

高长林动作连贯,扣动扳机,箭矢飞射出去。

一箭便射中了那伽色尼军官的后背,对方惨叫一声,没想到高长林居然直接就动手了,从马上摔下来。

这一箭非常锋利,直接射穿了他的内脏,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毙命。

城头的阿穆·穆扎法尔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大怒:“这群野人胆敢如此!”

高长林返回去,道:“吴帅,如您所料,贼酋不愿意开城投降!”

吴麟拔出刀,面色刚毅,声音沉着:“天黑之前,拿下此城!”

阿穆·穆扎法尔愤怒:“他们胆敢如此!速速去王城请求增援,我要让他们所有人付出血的代价!”

“是!”

穆达尔似乎忘记了自己战败的耻辱,变得非常活跃起来。

最前面的步人甲整齐地分裂到两边,后面二十门火炮被推到前面。

炮兵们开始填充炮弹,开始调整准心。

城头的伽色尼士兵看见宋军在那里摆弄火炮,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火炮。

吴麟挥刀道:“开炮!”

二十门大宋第六代火炮一齐喷射出炮弹,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

“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阿穆·穆扎法尔已经下了城头,他愤怒到了极点,信仰是无敌的,“神的军队是无敌的。”

他刚说完这话,只听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天雷炸裂。

轰轰轰……

炮弹轰击在城头。

有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正面集中,顿时被冲击到血肉模糊。

富楼沙城楼才不过六米高,火炮轻而易举就冲上去。

有的士兵运气好没有被射中,但炮弹从身边冲击过,卷起的热浪,撕拉开脸上的皮肤,鲜血迸溅。

轰轰轰……

炮弹有的最后击在城头的建筑上,将那建筑轰得缺了一个口。

有的则直接落到城中,砸中屋顶爆开,吓得城内的人抱头蹲地。

伽色尼士兵这才反应过来那些火炮居然如此恐怖。

阿穆·穆扎法尔更是被这突然起来的动静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是天神发怒了吗!”

“不!总督阁下,是敌军的武器!”

阿穆·穆扎法尔瞪大眼睛,一脸震撼:“这不可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器!这明明是神才能操控的力量!”

阿穆·穆扎法尔心头一紧,想要冲上城头去看个究竟。

当他刚登上城头,却看见宋军的火炮已经展开了第二波攻击。

砰砰砰……

这一次,二十门火炮全部集中到了城门口,直接将城门给轰开了。

城门后面的伽色尼士兵有的被冲击波掀飞起来,有的直接被炮弹砸中,飞到几米外,变得血肉模糊。

而城门,则四分五裂。

第六百六十一章到底谁是魔鬼

吴麟道:“继续火炮压制。”

城门被轰开,炮兵的攻击点转移到城头。

城头被强大的火炮冲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仅仅是全程火器的打击这么简单。

这种武器,开局在气势上已经深深震撼住了伽色尼士兵。

耳边嗡嗡作响,看见下午还在一起吹牛逼的战友被火炮砸中,脑袋都开花了,鲜血溅在脸上还是热乎的。

伽色尼士兵心中充满恐惧,全身都在颤抖。

军心崩溃,在城门被轰开的那一瞬间,城头的反抗力量土崩瓦解。

接下来,宋军采取了三方组合进攻的战术。

火炮持续压制城头以及城内前方,直接导致伽色尼的反击处于瘫痪状态。

攻城的先头部队推着云梯,向城墙压进,每一个士兵都整齐地有节奏的呼喊着冲锋口号。

先锋营则开始向被轰开的城门推进。

他们整齐一致的步伐产生的共振,仿佛让大地在颤抖。

这是一团移动的钢铁河流。

这种六米高的城墙,对宋军来说并没有难度。

帝**事学院里关于攻城的案例数不胜数,一般大宋境内的城墙都比这个要高,且坚固。

再加上城头的伽色尼士兵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

前锋营在进入城门的时候,城门里面已经有些混乱。

最前排的长枪部队将长枪横推向前,组成了锋利的枪林,不让敌军靠近。

而后面的火枪兵和弩箭则有条不紊地发射着。

城门口的肉搏战才刚开始,伽色尼的防御线就被轻而易举撕开。

阿穆·穆扎法尔高呼:“为了神的荣耀!”

伽色尼士兵似乎被这一声打入了强心剂,原本有些慌乱,有人甚至后撤想逃,突然有好一些人开始大喊:“为了神的荣耀!”

铿锵铿锵……

宋军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长枪迎上来便刺中了七个伽色尼士兵,将血肉刺穿。

咔嚓,刺入骨头里。

鲜血从血肉里流出来,伽色尼士兵们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轰轰轰……

上空的火炮划破天际,轰得城头上不断有石屑落下来。

两军在城门口展开了鏖战。

刀枪如此血肉,火枪打进头颅。

绝望的惨叫不绝入耳。

很快,鏖战的局面就结束了。

因为一方全副武装,将自己包裹成钢铁,体能训练超常。

另一方的装备和体能都没法比。

这就像是后世的nba在和cba打篮球一样。

不是cba的人不够努力或者胆小,而是体能训练、装备、战术、理念和心中的信念,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停有人倒地,被宋军的钢铁洪流冲击、碾压、踩碎,血肉变形,骨骼绷断。

在这种狂野、充满力量的冲击面前,伽色尼的所有抵抗,都像是朽木。

阿穆·穆扎法尔和穆达尔已经被宋军的战斗力深深震撼住了。

他们身经百战,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军队。

他们心中绝望悲呼:这不可能!

城门口的鏖战结束后,就是宋军的前锋营推进城内的时候。

所有的商贩、士兵,都惊恐、绝望逃窜。

而城头的攻城战也很快接近尾声,所有的抵抗都被撕碎。

在吴麟的亲自指挥下,宋军开始有条不紊进入城中。

两个时辰后,天已经黑下来。

巷战也慢慢结束。

一轮明月悬于苍穹之上,将富楼沙古城照得一片雪白。

宋军已经基本占领并控制了整座富楼沙城。

强大的敌军的到来,引起了整座城的居民的恐慌。

到处都是绝望的哭泣和反抗。

城中有一则传言迅速传播开:

“镇尼大魔鬼的军队占领了富楼沙城,我们要奋起反抗,将魔鬼的军队驱逐出去。”

近凌晨的时候,原总督府。

吴麟坐在总督府的办事大厅的会议桌上,他的两边是四军军都指挥使,以及十六位都虞侯。

吴麟的任务完成了。

当天天黑之前攻下了富楼沙城。

但城中的抵抗却格外剧烈,出乎了吴麟的意料。

在西征之前,皇帝成立的西征情报总指挥司,早已将大食人的详细信息都收集上来,印刷送到了各个战区。

各个战区做征前战略和战术的时候,对大食人进行了深度的分析。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大食人和唐代的大食人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七河地区、河中地区都是当年被唐朝打跑的突厥人。

他们接受了当年大食人的信仰和文化。

中原王朝更习惯统一称呼他们大食人。

大食人的信仰程度很深。

基于这一点,会有很强烈的反抗。

对于这种反抗,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雷霆手段镇压。

吴麟的顾虑点在于,如果此时大开杀戒,必然导致富楼沙城的后勤能够变弱。

他想寻求另外一些方法来平息城中的反抗。

他的部将都赞同用刀剑来镇压。

但他还是提出了一个方案,抓住阿穆·穆扎法尔,让他来暂缓城中的反抗,再徐徐图之。

不过这个想法在天亮之后,就落空了。

“吴帅,我们的确将那些大老爷和富商的粮仓缴了,为了尽快平复反抗,彰显圣武陛下之仁德,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将部分粮食分发给平民。”

高长林有些愤怒,语气中充满了杀意:“但是,我们的儿郎们给他们送粮食,他们却向我们捅刀子,我已经有十几个小崽子被他们捅伤了,现在都送到军医那里在医治!”

在会议桌上,高长林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显然,这种现象发生了不少。

城中反抗越来越激烈,眼看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少宋军士兵因此受伤,派出去和谈的代表被人一箭射中了左臂。

吴麟已经想要充分表达出宋军是一支王军,和那些滥杀无辜的强盗、流氓不同。

但他的做法在这种环境下失败了。

战争就是战争。

在对方还有反抗余地的情况下,谈判是错误的。

最终吴麟不得不下令开始全面镇压。

到了中午,城头已经随处可见尸体,横七竖八。

不少居民躲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敢出来。

高长林带着五十几个人,一路向城南角赶去。

中午的烈阳照射在土黄的屋子上,里面传来惨叫声,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鲜血味道。

有十几个居民被打得全身是伤,跪在地上。

他们的孩子都被抓起来。

阿穆·穆扎法尔一双眼睛发红,恶狠狠道:“你们现在乔装打扮去靠近那些魔鬼,趁机袭击他们,否则我杀掉你们的孩子!”

平民们求饶,有的平民不愿意去。

一个伽色尼士兵一刀朝一个小孩子砍去,将那个小孩子的脑袋砍掉。

父母在绝望中痛苦,不敢再迟疑,因为还有其他的孩子。

有平民不由得在咒骂:到底谁是魔鬼!

第六百六十二章挺进伽色尼王都

穆达尔恐惧道:“总督阁下,敌军来了……”

说话间,阿穆·穆扎法尔已经听到骑兵的动静了。

高长林带着五十余揽月军骑兵抵达。

阿穆·穆扎法尔见状连忙将手中所有的俘虏全部抓起来。

高长林到后,阿穆·穆扎法尔威胁道:“立刻让我们出城,否则我们将这些人全部杀掉!”

不用翻译,高长林看出阿穆·穆扎法尔要做什么了。

高长林顿时无语:“你他奶奶的个腿的!这些平民到底是你伽色尼的子民,还是我大宋的子民!”

你说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旁边一个监察军官跟高长林说道:“高老大,不如放这厮走,我们救这些平民,一可以向西域诸蛮夷彰显陛下圣德,二也可以为我军在富楼沙城博得一些好名声,为我军接下来的储粮任务做基础。陛下不是说过吗,平民的力量是无穷大的,我军要擅长利用平民的力量。”

高长林本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把阿穆·穆达法尔一顿暴揍,抓了他去领功。

听监察官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便对翻译道:“你告诉他们,只要放了这些平民,不但可以免死,我军还赐军官头衔。”

那翻译将高长林的话翻译了一遍。

阿穆·穆扎法尔还没说话,穆达尔已经急不可耐了,他扔掉武器:“我们愿意投降!”

其他人见状,也都扔掉武器:“我们愿意投降!”

阿穆·穆扎法尔最后无奈,只得表示投降。

富楼沙城的反抗也在傍晚之前彻底平息下来。

吴麟还是着手如何管理富楼沙的措施,随行的几个文官开始出谋划策。

第二天下午,揽月军三分之二的粮草从主军中抽离出来,调往了富楼沙城,开始囤积粮草。

又开始着手恢复商路,分派了十支各有五百铁骑的骑兵队,在富楼沙周围以及商路主干道上清剿匪徒,确保富楼沙城的商贸正常运转。

富楼沙城是当年贵霜帝国的首都,它本身就具备很好的战略地位,是天竺的南大路和西域大陆连通的要冲。

一旦商人们对这座城市继续有信心,就能确保它的商贸繁华。

同时,它还有自己的农业。

可以说占领富楼沙城,就相当于在伽色尼国内安插了一个根据地。

南可俯视天竺,西进则是进攻加兹尼王城,东可挟制契丹。

投降后的阿穆·穆扎法尔心中并不是真正臣服的。

他认为,这支从东方来的无信仰的军队,一共也就才四万人,又是劳师远征,攻下富楼沙只是暂时的。

一旦加兹尼王城反应过来,王国可以迅速征集更多军队前来反攻。

所以,阿穆·穆扎法尔开始等待机会,做好了随时反攻的准备。

让他心中放心的是,自己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受封为都虞侯。

这个军职他第一次听说,随后,那些被俘虏的手下被编入了他的军中。

次日,阿穆·穆扎法尔就接到了去前方支援主力军的军令。

他整顿了两千人马,跟着高长林的部队,一路向西。

阿穆·穆扎法尔想着,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对方的人数并不多,需要打一个城市下来后,立刻支援下一支队伍。

富楼沙城距离王都有四百多里,中间是宽阔的平地,对行军没有阻碍,对信息传递更没有阻碍。

几天后,富楼沙被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军队攻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都。

伽色尼王都加兹尼城的王宫里传来了阿穆·穆扎法尔的兄长、伽色尼苏丹阿布·穆扎法尔愤怒的声音:“到底的谁,胆敢冒犯神的军队,不可饶恕!”

“我要集结十万军队,将他们碎尸万段!”

富楼沙城外的火炮声刚刚结束,宋军找到了第一个据点后。

阿姆河以南,狮泉河(印度河)西边的广袤地区,彻底暴露在宋军的铁骑下。

吴玠的主力军兵分四路,每一路四万大军,像四柄锋利的利剑,在肥沃而繁华的河中地区驰骋。

所过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三天后,高长林的部队跟上了吴玠的主力军。

那是在距离王都加兹尼城尚有百里路的一个小城。

这里是宋军会师的地方,吴玠自己将之命名为永胜,意为永恒的胜利之地。

“末将参见吴帅!”

“秀之,你终于来了。”

高长林道:“是属下失职,让吴帅久等了!”

“你们做的很好!”吴玠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迅速攻下富楼沙城,并恢复正常行政运转,不仅仅找到粮草屯基地,而且成为了东边重要的军事屏障。

解除了大军在西征攻克伽色尼王都的时候,后方暴露在拉达克和古尔人的威胁。

只要将伽色尼攻下,拉达克和古尔,稍后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也不晚。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攻占伽色尼王都,瓦解西域诸国对契丹的信心。

同时,对契丹人形成包围圈。

吴玠问道:“阿穆·穆扎法尔在何处?”

“在外营等候。”

“让他进来。”

“是!”

阿穆·穆扎法尔解了兵器,在主军军帐外等候。

此时,他的内心简直是惊涛骇浪一般。

他原本以为攻克富楼沙的敌军已经是敌军主力,没想到那不过是其中的一支,真正的主力在这里。

从进入这一带,他便随时可以看见正在操练的士兵。

即便是平时的训练,他们也排列整整齐齐。

由于天气炎热,在训练的时候,士兵们都将上衣脱下。

一块块结实的肌肉袒露在外面,精壮有力的身体,不仅仅是军队,也不仅仅是一两个士兵。

而是整支整支军队。

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以及强悍的攻击力。

就像草原上的狼一样。

并且,他们的身高普遍比伽色尼的人要高。

他们脸上刺了刺青,象征着一种自然的狂野。

同时,他们每一个人又严格遵守着军队的规矩。

走进连绵起伏的军营,阿穆·穆扎法尔瞬间被一种浓厚的强军氛围同化。

他听到远方有军官在给自己的士兵训话,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语言,但能感受到每一个小伙子都如同钢铁铸造的一样,随时准备着面临一切。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支军队!

我的神啊!

我们到底在和谁打仗?

高长林走出营帐,走到阿穆·穆扎法尔身边道:“我们的主帅要见你。”

翻译将高长林的话翻译后,阿穆·穆扎法尔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进去。

第六百六十三章攻心为上

阿穆穆扎法尔进了军帐后,看见一个中年人坐在主帅座位上。

这人面目威严,不怒自威。

他学着汉人的礼仪,对吴玠行礼“末将参见大帅”

“免礼。”

他抬起头,瞄了一眼吴玠麾下大将刘琦、杨政、郭浩、王庶。

当然,还有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人。

他是当年投奔大宋的罗马帝国的人,叫雪诺。

另一个叫琼斯的人,在岳飞的军中。

各个都身披战甲,一看就是身经百战。

他心中顿时一沉,之前想的那些对宋军反攻的事情,现在想来,简直就是幼稚到极点。

“阿穆,对我军的日常还习惯吗”

阿穆穆扎法尔微微一怔,随即连忙道“都很习惯,多谢大帅关心。”

“你刚归属过来,还有诸多不清楚的地方,但毕竟是我军都虞侯,朝廷重要军官,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你的上官,也可以找监察厅军委部。”

吴玠的语气非常温和,充满了领导对下属的关怀。

让原本很紧张的阿穆穆扎法尔心头一缓。

“是”

“阿穆,你可能不知我大宋西征的缘由,既然你现在诚心投靠,本帅有必要告诉你。”吴玠道,“契丹首领耶律大石,也就是你们称呼的菊尔汗,娶了大宋公主,算得上是圣武皇帝陛下的女婿,当年女真灭辽,耶律大石走投无路,圣武皇帝陛下仁德,不仅给耶律大石兵器粮草,还帮助耶律大石复国。”

“但此人背信弃义,不但没有半点感恩戴德,反而联合大宋的敌人,攻击我们西北肥沃的土地,残杀我们的子民。”

“如此不仁不义的人,现在又在西域联合诸国,图谋侵犯我大宋边疆。”

“圣武皇帝不惜发百万之兵,亦要铲除此獠。”

“听闻伽色尼苏丹为耶律大石所蒙蔽,支援耶律大石十万精锐,吾皇深感惋惜,苏丹无能,当另立贤能。”

说到这里,吴玠目光灼灼盯着阿穆穆扎法尔。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我们可以考虑立你为苏丹。

阿穆穆扎法尔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他对吴玠的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

听完,阿穆穆扎法尔立刻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耶律大石这么坏啊,真是可恶啊,连我这个善良的阿穆穆扎法尔都被他虚伪的嘴脸给骗了,多谢大帅你告诉我真相,不然这样继续下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阿穆穆扎法尔痛心疾首的样子“末将一定竭尽所能。”

与阿穆穆扎法尔拉了一会儿家常之后,吴玠便让他离去。

第二天上午,四路主力军已经全部集结到永胜城。

十六万大军,连绵无尽,仿佛钢铁汇聚的河流在宽阔的平地上流淌,向加兹尼城压近。

加兹尼王城固若金汤,不是那么好打下来的。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使耶律大石的联盟瓦解,吴玠采取了两套战术。

一是大军快速压近,给加兹尼城造成实际上的兵锋压力。

二是从言论上着手,在加兹尼内部做分化。

从言论上,主要表述了以下几点一、告诉加兹尼王城的人大宋与契丹的仇怨,此次来征伐,是因为苏丹阿布穆扎法尔与耶律大石狼狈为奸;二、富楼沙总督阿穆穆扎法尔已经弃暗投明,誓与契丹不共戴天;三、告诉加兹尼王城的人,耶律大石是大宋的手下败将,是逃窜到西域来的残兵,回鹘因为反叛大宋,已经被灭。四、目前有八十万大宋王军已经推进楚河,碎叶城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正所谓攻心为上,要让加兹尼的突厥人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出兵打你们,让你们内部吵架的时候,主和派能找到理由。

同时,也要告诉你们,我们很强,让主和派有抬头的机会。

最后,告诉你们,你们巴结的对象,以前在我们面前是什么地位,现在正面临什么处境。

这言论如何换回加兹尼王城呢

吴玠是不相信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种事的,都要打得你死我活了,多杀一个是一个。

所以,他并不打算派使者。

而是抓了几个商人,让这些商人将一些信带回加兹尼王城。

对于商人来说,传话与不传话,都没有什么损失,只要他们回去,必然会在王城里嚼舌头。

吴玠还专门写了几封信,让这些商人带上。

肯定有商人是与王城的权贵有关联的,即便没有直接关联,也有间接关联。

就这样,大军在后,言论先行。

就在加兹尼王城,厉兵秣马,军官们四处招兵的时候,王城内开始出现一些传言。

这些传言就像瘟疫一样,散步得飞快。

很快就传到了苏丹阿布穆扎法尔耳朵里,也传到了王公大臣们耳朵里。

敌军来袭,所有人都变得敏感起来。

尤其是当得知敌军竟然有二十万之众的时候,连阿布穆扎法尔苏丹都睡不着觉了。

要知道,在不久前,强行征调十万人,硬着头皮去跪舔耶律大石的。

这十万人,是阿布穆扎法尔从其他城市和村落征调的。

为了向耶律大石表决心,他可是下了血本的。

而实际上,整个加兹尼王城也不过才二十万人口。

现在敌军直接来了二十万,这和之前的军情出路很大啊

这下可好了,加兹尼王城的贵族们,原本都躺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呢

现在他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敌军若真的攻破了王都,第一个倒霉的自然还是他们这些贵族。

平头百姓们本身就没有财产,王国换了主人,他们还是那样,不会受影响。

所以啊,现在贵族们都坐不住了。

于是,一些打仗和治国都不怎么行的贵族,就开始削尖了脑袋想,该如何顺利的保住自己的财产

很快,聪明的贵族们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条天才般的妙计投降

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听闻富楼沙总督阿穆穆扎法尔投降,在敌军中获得了高级将领头衔。

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办法。

于是,很快就有大臣罗列了一揽子投降议和的理由,排队连夜进王宫,开始在阿布穆扎法尔苏丹面前施展三寸不烂之舌。

从痛斥契丹人耶律大石开始说起。

他们将世界上所有不好的形容词全部搬出来,将耶律大石描述了一遍。

第六百六十四章踏平青山,越过荒野

虽然出现了不少想要议和的贵族,但也有坚决主战派。

主战派先是从神的荣光之下表达了神国的军队是无敌的,不可能输给没有信仰的东方人。

然后再从传回来的信息做了详细分析,痛斥了可耻的议和派,骂他们是没有节操的投降主义者。

然后鞭辟入里分析了东方军队是在玩心理战。

阿布·穆扎法尔的心腹大臣也里·扎木西在宫廷会议上直言不讳道:“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真正见过敌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在座的各位都只是听说,请问,谁见过这些来自东方的人?”

满座沉默。

他又说道:“伟大的菊尔汗,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桑贾尔,世界要变天了,是我们伽色尼重回伊斯法罕的时候了,我们为此等待了一百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内部先出现混乱!”

他的话,让不少人心稍微安定。

“可是,敌人有二十万大军!”

“我说,桑尼尔,用你那可怜的脑袋想想就知道这是敌人的诡计,阿姆河东边,有数不清的契丹大军,他们的钢刀在太阳的照耀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仅如此,菊尔汗的火器是东方人无法逾越的城墙!”

“可是,富楼沙城的失守摆在眼前,你做什么解释?”

“据我的消息,阿穆那个叛徒是拿了东方人的钱,主动打开的城门。”

王国禁卫旅的将军桑尼尔道:“无论如何,东方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渡过了阿姆河,我不清楚菊尔汗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躲过菊尔汗的视线的。若前方的情报是真的,我们将面临一场灾难!”

“那就拿出你的勇气,桑尼尔将军!神会保佑我们!”

“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伽色尼命运的时候,不是靠一腔热血!”

“你身为禁卫旅的统帅,当敌人来临,你却选择议和,绝不可能!”

“你这是在将我们所有人拉入深渊!”

……

面对宫廷会议上的争论,苏丹阿布·穆扎法尔怒道:“都别争了!”

两位连忙道:“请恕罪,我伟大的苏丹。”

“加兹尼绝对不可能对一个无信仰的国度投降,这是不可能的!伟大的神与我们同在!”

也里·扎木西道:“苏丹说的对!敌军根本是在虚张声势,我们现在应该立刻组织军队,进行反攻!”

在一场宫廷会议结束后,加兹尼城内的军队开始行动起来,所有的城门都封锁了,没有人能出去。

平民们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并不习惯,再加上城内谣言四起,城内很快开始出现小规模的动乱。

下午,苏丹阿布·穆扎法尔在王宫前的圆形广场发布了鼓舞士气的讲话。

无数人前来围观。

苏丹的声音在空中,铿锵有力:“神的子民是不可战胜的,我们将战胜这支从东方来的、没有信仰的军队,我们必将越过锡斯坦,重返伊斯法罕,夺回属于伽色尼的荣光!”

下面的禁卫旅的万千条嗓子怒吼道:“永恒的神!苏丹万岁!”

很快,城内的一些暴乱被禁卫旅平息下来。

加兹尼城做好了反抗和反攻的准备。

另一边,吴玠的大军正黑云压顶一般,携不可抵挡之势,向加兹尼城压来。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加兹尼城头的哨兵,向远方眺望去,看到一片长长的线,正在逐渐变动。

哨兵们谈论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条线变得越来越长,在地平线上拉开。

起初,哨兵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等看到金属在阳光下映照出耀眼的光辉,看见刀山剑林,才知道,那是一支如同汪洋一样的大军!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发誓,这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规模如此大的军队。

整个加兹尼王城的人加起来,才这个数。

这到底是来自哪里的军队,竟然能倾城而出?

而要管理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宋军军容鼎盛,每一个人都身姿挺拔,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面推进。

大地仿佛在他们的脚下颤抖。

那些站在城头上的哨兵,只觉得双腿发软。

明明站在城头,他们却感受到了前方实质性的压迫感。

仿佛一片钢铁洪流正在往这边流淌,随时要将城楼碾压得粉碎,要将世界一切都淹没。

传令兵立刻去传消息。

很快,禁卫旅的统帅桑尼尔便来到了城头。

此时,宋军离城头只有一公里。

在宽阔的视野下,一眼望去,那厚重的金属洪流,将大地都遮住,给人的震撼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桑尼尔只说了一句话:“愿神保佑我们。”

火器营的都虞侯张津泽骑马过来道:“大帅,都已经准备就绪。”

吴玠在主军之位,身披金色铠甲,他说:“记住,要么不打,要么就往死里打,把所有的火炮用上,集中全部火力往城头轰炸!”

张津泽顿时感觉热血上涌,大声道:“是!”

吴玠又道:“起鼓!”

轰轰轰……

战鼓声震天动地。

风从远方吹来,吹得红缨飞舞,吹得旌旗如海浪。

红色斗篷翻飞,吴玠拔出锋利的刀,在阳光的映射下,如同流出来的水浪,举起来,大声道:“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骑着快马的骑手,挥舞着旗帜,所到之处,全体将士开始高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远处军阵的将士听到后,也开始高呼起来。

这是宋军作战前的习惯和规则,是凝练士气的方式。

十六万大军,一起高呼:“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每一个年轻小伙子都涨红着脸,脸上无比真诚。

当他们喊出“吾皇万岁”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对皇帝的尊敬,充满了对故土的热爱。

这种情感就像一团团烈焰,将少年们心中的理想点燃,燃烧,照亮整个苍穹。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地方,能像华夏这样,轻松动员几十万人,上百万人。

至少,在这个时代,全世界都在为神而战的时候。

华夏人,这些热血年轻的小伙子们,是在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百姓而战。

为守卫疆土,为消灭威胁,为自己人民的和平而战。

这是一种朴实的而高尚的情怀。

百姓们为远征的士兵铸造忠烈祠,铭记下他们的名字。

朝廷解决了他们对家庭的后顾之忧,一个民族的长治久安,需要他们,于是他们在朝廷的号召下跋山涉水,出现在这里。

这种踏平青山,越过荒野而来的意志,能够战胜一切!

第六百六十五章陈甲十六万!

靖康十四年夏,帝倾百万雄兵,西讨逆贼。有伽色尼、花刺子模、葛逻禄诸胡者,结叛逆,而犯中华。左路元帅吴玠,踏青山,越荒原,陈甲十六万,兵临胡都加兹尼,胡酋胆惧。————《靖康旧事》

雄壮的声音,似要将天空的白云震散。

这一日,让所有人终生难忘。

在大街上行走的平民,听到宋军战斗的声音,吓得双腿发软,慌乱逃窜。

原本被动员起来的伽色尼士兵,听到城外的声音,都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阿布·穆扎法尔正在王宫与他的宠臣也里·扎木西谈论该从王国西边的村子和部落征调多少勇士到王都。

他们自信满满,在王国的西部,还有充足的人口。

也里·扎木西非常自信地说道:“伟大的苏丹,这支东方军队的到来,不但没有损害我们,反而是帮助了我们,趁着外地入侵,您正好有理由从西部的城市和村落,征调更多的兵源,相信在神的召唤下,那些拥兵自重的总督们,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也里,你说的有道理!”

曾经虎视西域各国的伽色尼帝国,丢失了西边大部分领土,被塞尔柱吞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中央管理机制的失控。

帝国广阔的领土在总督们的辖制下,出现了大量拥兵自重的军阀。

加兹尼王城的威信江河日下。

河中腹地尽失之后,伽色尼依然没有缓过气来,王国西部的领地名义上依然在苏丹名义下,但那里税收和兵源,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管理失控。

“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突然入侵了神国,神国的每一个勇士都应该拿起武器反抗,否则就是对神的背叛!”

阿布·穆扎法尔眼中绽放出自信的光辉。

话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了山洪海啸一样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从天空压下来,要将王宫都压垮一样。

阿布·穆扎法尔和也里·扎木西互视一眼。

宫廷外的禁卫旅的军官跑进来,慌乱高呼道:“苏丹,不好了,敌军到城外了,无边无际的敌军!”

“苏丹,现在全军上下都需要您亲自到城头指挥!”

阿布·穆扎法尔一听,顿时怂了。

一边的也里·扎木西道:“苏丹,不用担心,加兹尼城固若金汤,只要我们坚守,他们攻不进来,现在需要您去城头鼓舞士气!”

阿布·穆扎法尔微微缓下心神,带着自己的禁卫军,离开王宫,向城楼赶去。

“大家不要担心,我们的军队已经集结,我们一起守住加兹尼王城,神的领地,不容任何人侵犯!”

有人在大街上高呼。

但还有人说道:“我们现在最应该打开城门,都是契丹人连累了我们,我们不应该和契丹人联盟!”

“勇士们,都拿起武器,驱逐这些异教徒!”

……

城内除了恐慌,还有动乱。

也里·扎木西道:“伟大的苏丹,我有一件事非常担心,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只管说。”

“桑尼尔将军在宫廷会议上表示希望与敌军议和,我认为他已经不适合长官禁卫旅,若是王城的禁卫旅都在他一个人手上,万一他擅作主张,打开城门,到时候,拿您当俘虏,这事恐怕就……”

也里·木扎西这么一说,阿布·穆扎法尔心头一震,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局面。

桑尼尔的确有可能这样做。

“但是现在敌军已经到城外,我们该如何是好?”

也里·扎木西道:“苏丹,我建议,让桑尼尔将军现在带人先将城内这些图谋不轨份子全部抓起来处决!一来可以肃整城内的士气,二来可以将桑尼尔将军从主军中暂时抽离,而由您亲自指挥。”

“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让他去做!”

阿布·穆扎法尔转念一想,又道,“不如这样,桑尼尔暂时去平定城内叛乱,你来亲自指挥守城!”

也里·扎木西一听,心上心头,军权终于轮到自己了。

他早就窥探禁卫旅的权力了,但一直不表现出来,即便此时,他也故作淡定:“敌军胆敢冒犯神国,身为神的子民,我义不容辞!”

“好!”

阿布·穆扎法尔带着人抵达城门口,还不等桑尼尔说什么,就大声道:“桑尼尔将军,你现在立刻带着人去把城内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全部抓起来处决掉!”

“苏丹,我认为,城内的乱象还达不到动乱的地步,那都是一些跳梁小丑故意为之,有人恐慌,实属正常,如果现在处决他们,必然会引起局势反弹,暴乱大规模的乱动,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集中兵力手中城防,等城防稳定后,再收拾他们也不晚!”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难道你要反叛我不成!”

“伟大的苏丹,我怎么敢违背您的意志。”桑尼尔对阿布·穆扎法尔恭敬地说道,但心中却是哀叹。

如果事先派人去和敌军沟通,讲和,用缓兵之计,组织好城内的一切,再从西边征调勇士,局面必然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动。

现在既然决定要防守到底,就应该集中所有的兵力守城门,而不是分兵去城内那些小打小闹的骂声。

也里·扎木西在旁边补充道:“桑尼尔将军,请你迅速去将城内的叛乱分子抓起来处决吧,这可是大事。”

桑尼尔只好开始点兵,带一部分人往城内赶。

阿布·穆扎法尔大声道:“我是你们的苏丹,从现在开始,守城由也里·木扎西阁下指挥,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是!”

“走吧,伟大的苏丹,我们登上城楼!”

等到他们登上加兹尼高大的城楼,看见外面的情景,看见那连绵无尽的钢铁雄兵,听到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声音。

阿布·穆扎法尔的脸一下子苍白。

人都是视觉型动物,当没有亲眼所见的时候,永远无法想象真实的场景。

当亲眼见到后,一瞬间就被十六万铁军迎面扑来的压迫感所震慑得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他旁边的也里·扎木西也呆若木鸡。

第六百六十六章心理战

最前面的方阵朝两边展开,露出中间空地。

五十门火炮被推到最前面,还有装满弹药的箱子。

那些晒得黝黑却精壮的汉子们,一个个浑身都是力气。

他们露出手臂,一根根青筋暴起。

接下来动作熟练的调整火炮的方向,后面的人则负责填充弹药。

火炮的齿轮旋转的声音厚重有力。

随着一声令下,五十个火炮手同时点燃了引线。

砰……

一声巨响,五十门火炮朝城门的同一个地方轰去。

原本伽色尼人引以为傲的坚固城门,直接被这一下给轰得四分五裂,城楼都剧烈震动了一下。

冲击波将后面七八个伽色尼重甲士兵都掀翻在地上。

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长大嘴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场景。

空气被灼热,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

那些被掀翻在地上的士兵发出痛苦的叫声,有的脸被碎渣冲击得血肉模糊,有的则瞎了眼睛,还有的被门的碎块砸中,脑袋都凹陷下去。

外面山洪海啸的呼喊声停下来了,余音依然在天空之上。

城门口却是一片死静。

由于五十颗炮弹同时冲来,不仅仅城门被轰碎,连城门上的墙壁也出现了碎裂。

不过伽色尼王城的城墙比富楼沙要结实不少,并未对墙体造成多大的伤害。

吴玠并没有急着要攻城。

他打算用最小的人员伤亡,占领这座城市。

所谓的最小伤亡就是打心理战!

软硬兼施,让城内不战自溃。

“统一轰城楼!”

火炮手们开始重新调整方向。

站在城头上,被刚才那一下震得彻底懵逼的阿布·穆扎法尔和也里·扎木西迅速回过神,掉头就跑。

刚跑到城楼的楼梯口,第二波火炮已经轰来。

轰击的地点就是城头上面。

轰……

强大的冲击冲得城头的城垛爆碎,石屑四溅。

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石花,在爆炸的火焰中绽开。

附近的士兵十分惨烈,被轰击得血肉模糊,当场暴死。

城楼震动了一下,阿布·穆扎法尔和也里·扎木西两人身体一晃,被吓得双脚发软,没有站稳,向阶梯下面摔滚下去。

其他人追过去,想要拉住他们,却来不及了。

两人像冬瓜一样滚下来,摔了个底朝天,疼得差点晕过去。

被士兵搀扶起来后,阿布·穆扎法尔狼狈下去。

他脑子发懵,看见自己的马就往上面骑。

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吓得没有力气了,阿布·穆扎法尔爬了好几次,都爬不上马背。

不仅没有爬上去,还摔倒在地上,摔得一身灰,颇为狼狈。

“快快快!快扶我回王宫!”

阿布·穆扎法尔和也里·木扎西吓得已经是六神无主。

带着人就往王宫里跑。

大家一看苏丹都往王宫里逃,战斗意志一下子就垮掉了。

但好在桑尼尔及时返回,他听到城门口的轰炸声,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掉头返回。

他在军中威望极高,他大声喊道:“都冷静下来!防守住自己的阵线!”

原本慌乱的禁卫旅一看桑尼尔回来了,顿时心中一安。

“都防守住自己的阵线!我们可以的!”

禁卫旅迅速开始排列阵型。

“苏丹,现在是加兹尼王城生死存亡的时候,您不应该临阵脱逃!”

“桑尼尔,你来的正好,这里交给你了!”

也里·木扎西也颤颤惊惊道:“桑尼尔将军,你是禁卫旅的统帅,现在王城有敌人,需要你和你的勇士!”

“你们两人,一个是苏丹,一个是宰相,哪里都不能去!你们待在这里,士兵们才有战斗意志!”

一听桑尼尔这话,阿布·穆扎法尔脸都青了,他暴跳如雷,像一个耍泼的泼妇:“桑尼尔将军,守卫王都是你的职责,这是你的职责!”

“苏丹,守卫王都是我们的职责,而你的职责是守卫臣民,您不能走!”

“让开!”

“来人,将苏丹和宰相请回去!”

那些士兵一看苏丹和宰相都想着要逃的,各个都怒火中烧,哪会让他们两人就这样走。

“苏丹和宰相!我们现在需要你们!”

“需要你们!”

“……”

立刻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拉着苏丹和宰相的马,往回走。

桑尼尔拔出刀高呼道:“勇士们,决战的时候到了,守住城门,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为了避开宋军的火炮直接对准城门,突厥人分到两边,而且街道两边也埋伏好了弓箭手。

但吴玠却并未下令攻城。

而是不断用火炮轰击城楼。

轰轰轰……

每隔一段时间,城楼就会被强有力的冲击波震得颤抖一下,上面掉落下来碎渣。

城墙也出现了无数裂痕,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其中有许多不规则的坑凌乱分布在焦黑色中。

城头有的被轰死的士兵身上的衣服还燃烧着火,一边的旗帜也被燃烧。

伽色尼人的城楼没有土木结构的建筑,所以没有出现大火。

轰炸还在持续。

每一次轰炸产生的巨响和城楼的颤抖,都像一把铁锤,狠狠捶在伽色尼士兵和城内百姓的心上。

吓得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有的人则在这种轰炸中精神崩溃,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

还有人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们从来没有过如此可怕的经历。

这就像是天神在发怒一样。

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度,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有的人绝望的呼喊道:“神啊,这是您再惩罚我们吗?”

禁卫旅的统帅桑尼尔皱着眉头,他错误地预估了接下来的发展形势。

他以为敌人很快会攻击进来。

狭窄的城门,城门里面他布满了身披重甲的士兵。

因为被狭窄的城门限制住人数,敌军就算来的再多,冲击过来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但现在敌人没有进攻。

敌军统帅很聪明,也可以说很狡猾。

他知道现在冲击过来鏖战拿下城门的胜算很低,所以干脆不进攻,而是不断轰击城楼,用这种具有震撼力的方式,来给所有人心里压力。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城墙,外面好像有一个巨人在拿着铁锤轰击城墙。

这一招很有效果。

桑尼尔看见有些士兵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内乱

西征中,关于吴玠攻打伽色尼王都加兹尼城的战术,被列入了帝国军事学院攻城案例中。

传统的攻城方式多用云梯,用人堆,或久困。

但吴玠采用的是威慑的战术,从心理层面先给城里的敌人造成致命的冲击力。

让敌人不战自溃,从而使战斗力大大减弱。

正如陆游在《论战》这本书中所说:兵法中有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说法,吴玠在攻打加兹尼王城的时候,根据中国军队拥有的火炮,采用了强势的心理施压。这种战术只有拥有强大而充足的火炮的时候才能使用。并且必须配合内部分化的手段,例如以投降者劝说城中出现议和派。否则,有可能出现全城孤注一掷死战的局面,给接下来的鏖战带来很大的压力,造成更多士兵伤亡。

这里的内部分化就是攻城前,在加兹尼王城内部散布的关于阿穆·穆扎法尔投降的消息,并且贿赂利益受损派,造成内部出现隔阂。

这样,在攻城的时候,一旦局势吃紧,那些潜伏的投降派,就都会跳出来,蛊惑平民,从而混乱城内局势,进一步瓦解城内的战斗意志。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到大地。

往日的雄鹰避让,不敢再在加兹尼城上空盘旋。

密密麻麻的火炮划过天际,将空气灼热,翻滚起热浪,轰击在城墙上。

这里曾经诞生过强大的帝国,这里的铁骑曾经也横扫西域,甚至在地中海沿岸,让基督徒呻吟、流血,使世界颤抖。

但是,现在,所有强大的意志,在宋军面前都被踩得粉碎。

一切阻挡,都被横推!

此时此刻,加兹尼城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敌军的强势和熊熊燃烧的怒火。

终于,城内出现了更多反叛的声音:都是苏丹,他投降了契丹人,对付东方人,给我们引来了灾难!神啊!请你惩罚这个昏聩的苏丹!

“没错!苏丹下台!”

“开城投降!”

“禁卫旅不能保护我们,我们的财产受到了威胁,这场灾难是人祸!”

“苏丹为了一己私欲,投降契丹,背叛神的意志!”

“开城投降!”

“我们不要战争!”

“开城投降!”

“……”

“不!开城投降那些东方人会杀光我们!”

“对!大家忘记圣战了吗!异教徒是魔鬼!我们只有血战到底!为神而战!”

“不会!我在东方人的军队中亲眼看见阿穆·穆扎法尔总督,他还活着,并且升了官,东方人并没有杀死他!”

“我去过几次东方买丝绸,东方人性格很温和,他们一般不会乱杀人,只要我们投降,阿穆总督阁下会保住我们的!”

……

“不要战争!开门投降!”

“不要战争!开门投降!”

“不要战争!开门投降!”

“不要战争!开门投降!”

……

“消灭契丹人!”

“消灭契丹人!”

“消灭契丹人!”

……

反战和议和的声音在城内迅速传播,越来越多的平民走上街头,高声呼喊。

连十岁的小孩也大声喊着:“我们要和平!”

显然,这场战争延伸到了伽色尼王国的政治外交上,一切的压力都被归属到了苏丹和宰相对契丹人的态度上。

轰……

终于,城墙上被轰击裂开,城楼出现一块地方蹦碎。

碎石随着冲击波飞溅出来,像暴雨一样冲击下去。

那些没来得及躲避的士兵,当场被砸中。

有的脑袋开花,有的身上骨头被砸断。

城门口原本勉强维持秩序终于崩溃了。

苏丹阿布·穆扎法尔和宰相也里·木扎西第一个叫喊出来:“快逃!”

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一样蔓延。

士兵们掉头就跑,狭窄的街道,出现了人挤人。

甚至有的人在绝望中失去了理智,开始拔刀捅、砍前面道路的人。

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办?将军阁下,彻底乱了!”

“调集主力兵团到王宫和市政厅,准备巷战,让敌人付出血的代价!”桑尼尔眼中透露出坚毅和决绝。

“是!”

城门前的防守线已经彻底崩溃,剩下的只有慌乱和逃跑。

“将军阁下,大事不好,城内的平民和商人都暴乱了,说让我们交出苏丹和宰相!”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认为是苏丹和宰相勾结契丹人,引起了战争,要用苏丹和宰相去换来和平!”

“混账!战争都已经开始了!敌人怎么会给我们和平!异教徒尚且会屠戮我们,那些无信仰者更是残暴而毫无人性!”

其实桑尼尔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主战派,他所谓的议和,那都是缓兵之计。

可惜阿布·穆扎法尔和也里·木扎西两个人急于求成。

从骨子里来说,他们并不相信没有信仰的人,是有人性的。

神将人性和文明传播到人世界。

那些不信仰神的,怎么会有文明和人性呢?

“可是……”军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阿穆总督阁下,投降了,但……”

“闭嘴!”桑尼尔打断了他的话,“准备与那些无信仰者决一死战!”

“是!”

吴玠并没有着急攻城。

此刻城内已经大乱,急着攻进去,并不能迅速有效的对城内的有生力量进行打击。

让他们内部先消耗一下,等到敌人筋疲力尽,再进去不迟。

倒是很有必要安排两队轻骑,从侧面包抄,以防止苏丹从别的城门逃跑。

残阳沉入地平线,将西边染成血红。

天慢慢黑下来,远处的风也不再像白天那样酷热。

城内到处都是喊叫声和打杀声。

往日繁华的加兹尼城,现在一片混乱。

到晚上,城内已经燃烧起了火焰。

人们就关于议和和血战到底,内部先出了冲突。

贵族们的两派之争,演变到了普通平民。

局面到了这一步,吴玠开始分兵彻底包围加兹尼城,将三面的城门都锁死。

这场围城进行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城内已经一片狼藉。

往日的店铺被打砸得稀巴烂,干净的街道上到处是死人的尸体。

小孩在街角坐着,只能无可奈何的哭泣。

加兹尼城的反抗力被自身大大削弱。

第二军团第三军的步人甲开始从正门进入城内。

这是刘琦麾下一只精锐的步兵,有过许多次傲人的战绩。

他们担任起了浇灭城内最后反抗力量的重任。

第六百六十八章朕就没指望他出兵!

步人甲在巷战中的战斗力毋庸置疑。

杨奕这样的优秀指挥官,很快就将伽色尼参与的反抗里面一一剪灭。

城头飘扬起大宋的旗帜。

这座千年古城现在正式成为大宋的领土。

吴玠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拿下了这座河中地区的重要城池。

这对西征具有极大的战略意义。

一、剪除了契丹右手,削弱了西域的战斗力。

二、将战线推进到河中之地,绕道包抄到了契丹的后方,对北边的木鹿城契丹主力产生了威慑意义,大大缓和了正前方的战争压力。

至于这一战对西域诸国心理上的影响,倒没有那么快体现出来。

毕竟西域地广人稀,交通并不发达。

就说富楼沙和加兹尼王城沦陷的消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传出去。

北上的十万伽色尼军队,依然跟着耶律大石的儿子耶律夷列屁颠屁颠向碎叶城挺进。

至于西边的塞尔柱,桑贾尔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碎叶城。

与此同时,桑贾尔在国内大肆调兵遣将,准备趁着大宋和契丹的战局接近尾声的时候,对契丹和宋军同时下手。

自占领加兹尼城后,吴玠立刻又以轻骑兵,对加兹尼王城禁卫旅的残余部进行追击。

两天后,便抓回了禁卫旅的统帅桑尼尔。

接下来,吴玠面临的是如何处置这一群伽色尼贵族的问题。

他并没有大开杀戒,而是采用了怀柔招安的方式。

西域对大宋来说还是太陌生,他必须要借用这些人的力量。

就说苏丹阿布·穆扎法尔,他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作为俘虏,不杀,表示对伽色尼人的温和手段,这可以大大安抚刚结束战争后,绷紧的人心。

也里·木扎西有没有用?

也有用。

他是伽色尼的宰相,他手中有伽色尼的地图,还有各地的驻兵、屯粮,以及税收记录。

这些对吴玠来说可都是宝贝。

在一百年前,伽色尼的领土曾经抵达过两河流域,北边也曾经触摸到喀刺汗国的西境。

所以,伽色尼的地图里是有那里的标记的。

现在那里是属于塞尔柱和契丹人。

有了这些更加详细的地图,吴玠有如神助。

他立刻写信给皇帝,向赵桓呈报他这边发生的一切。

此时,赵桓正在楚河的对岸。

干掉葛逻禄人后,赵桓开始修建船只。

船只修的很快。

才修了几艘小型船只,就派出了千人规模的人渡河。

不过并不是真正渡河,而是让对岸的辽军进行诱导,让他们以为宋军即将渡河开战。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耶律大石耳朵里,毫无疑问,耶律大石的大臣们都赞同在碎叶城东边,楚河渡口增加兵力。

这几天,赵桓就干脆安营扎寨,在这里驻扎下来了。

他每天都去军队里巡视,偶尔会拉着几个军官跑去和士兵们一起吹牛。

这个时候的赵桓和朝堂上的那个皇帝完全是两个人。

朝堂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这里被赵桓完全隐藏起来。

他更像一个带兵打仗的武将了,言行举止中,都透露出粗野的气息。

和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聊天的时候,则更像是同乡一起来参战的长辈。

当然,除了关心士兵们的日常以外。

他关注的更多的是船只的进度。

他并不打算真正渡河作战。

目前楚河战线的宋军被分出了三支。

韩世忠领了五万人,自己领了五万人,岳飞那边多达三十二万人。

这样的布局,很显然,御林军的两支就是为了分化辽国的兵力。

渡河的主战场在岳飞那边,一旦岳飞渡河成功,在楚河的防御上撕开一条口子,耶律大石在楚河的其他防御便如同虚设了。

届时碎叶城被围,萧翰里刺只能回援,韩世忠便可轻易渡河,从左线绕道契丹境内,对后面的城市进行毁灭打击,彻底孤立碎叶城。

到时候,围杀耶律大石,轻而易举。

到了晚上,赵桓刚吃完饭,就接到情报司传来的最新情报。

伽色尼的十万大军已经北上,预计三天后抵达碎叶城。

木鹿城的额尔布思暂未动,显然是忌惮西边的桑贾尔趁机东进。

但花刺子模却已经征调了兵力,南边的古尔国的兵力也已经快抵达碎叶城了。

“看来西域诸国,对耶律大石是彻底服气了,朕的大军来了,这些人不是急着跑来跪舔朕,反而是去跪舔耶律大石!”

“这样也好,都来吧,朕就在你们眼前,将你们视为无敌的人,摁在地上摩擦!”

“这一战,要在西域立威名,一战之后,这些国家再也不敢违逆大宋,商路必须一口气全部打开!”

战局在往自己控制的方向前进,赵桓心情也甚是好,他全神贯注研究着西域的地图。

这个时候,王奎安在外面道:“陛下,薛官人回来了。”

赵桓抬起头,兴奋道:“快进来。”

薛东来走进来,行礼道:“草民参拜陛下万安。”

“无须多礼,薛官人,快说说,你给朕带回了什么好消息?”

薛东来将一份文书呈递给赵桓,上面是用突厥文字和汉字书写的一份盟约,有桑贾尔的印。

“桑贾尔统一与我们结盟,不过以草民的此番经历来看,塞尔柱人狂妄自大,不可能与我们真正结盟,桑贾尔佯装与我们结盟,等我军与契丹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必然会大军东进。”

赵桓道:“无妨,朕本身就不是派你去求桑贾尔出兵的,朕就是想看看桑贾尔在卡万特之战后,是不是成了一只被拔掉牙的狼,现在看来,此人还是野心勃勃,不久的将来,必然出兵。”

只要桑贾尔敢出兵,赵桓攻打塞尔柱就师出有名了。

以此鼓励士兵们,才能全军一心!

薛东来微微一怔,他本以为皇帝是派自己去求桑贾尔出兵的。

毕竟若桑贾尔愿意出兵,宋军获胜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没想到皇帝根本就没指望桑贾尔出兵。

一想到这里,薛东来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豪情。

这是只有强大的武力的前提下,才有的底气啊!

便在此时,营帐外面传来段之介的声音:“陛下,臣有要事求见。”

薛东来连忙道:“草民先告退。”

“好,你先下去休息,朕抽时间在跟你详细聊聊西域的人土风情。”

“草民告退。”

段之介迎入营帐,道:“臣参拜陛下万安。”

“什么事?”

段之介压低声音道:“陛下,臣今晚去巡查军粮的时候,发现这两次运过来的军粮少了一半!”

第六百六十九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赵桓皱起眉头来:“怎么会少了一半?陈俊卿呢,让他来见朕!”

“他在外面。”

赵桓扫了一眼旁边的王奎安,王奎安心中一凛,他感受到了皇帝目光中的怒意。

连忙行礼,转身便小跑出去。

出去后,见转运官陈俊卿便在外面侯着。

他给陈俊卿使了一个眼神,后者心知肚明。

这陈俊卿是靖康十二年的进士,可是正儿八经的学霸,皇帝一直十分赏识他的才能。

否则怎么可能以他二十九岁的年龄,就让他负责了御林军西征的转运官。

陈俊卿走进来,行礼道:“臣参拜陛下万安。”

赵桓心中有怒火,但语气却是如常:“陈卿,粮草为何减了一半?”

陈俊卿不敢辩驳,他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呈递给赵桓。

这信正是高昌经略使李光写的。

宋军此次西征有两条粮草线,一是高昌,二是北府。

高昌由李光负责,北府则由陆宰负责。

这两地的粮草,都是从河套运过去的。

河套本身是粮食生产旺盛的地方,但也需要从中原和南方调派。

不过,按照这几年朝廷的规划。

早在几年前,就有大批粮食被源源不断运输到河套路。

在河套路建立了大型屯粮仓库有百余座。

再加上从中原到河套路的公路网基本已经完成了,要运输粮食轻而易举。

按理说,不会出现粮草短缺的问题。

赵桓看完李光的信,剑眉已经锁起来。

按照李光的说法,从河套路调来的粮食突然减少。

这一半的粮食已经是高昌的极限,如果再增加,高昌的民生会崩溃。

唐恪在搞什么?

这个时候掉链子?

不可能!唐恪办事一项以沉稳著称,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除非是发生了别的事?

赵桓心头一沉,预感到后方肯定出事了。

赵桓渐渐舒展开眉头,语气平和问道:“现在的粮草,还够多久?”

“回陛下,尚有两月。”

赵桓沉默片刻道:“此事是绝密,谁若传出去,朕诛他九族!”

“是!”

入夜,赵桓在营帐中辗转反侧,直到很晚才睡着。

这一仗,必须尽快打完。

绝不能和耶律大石打成胶着战。

但也不能急功近利。

第二天,赵桓像往常一样检阅军队,和将军们一起讨论佯装渡河之策。

岳飞则在东线的渡河之战中,与耶律大石麾下的大将耶律德元展开了一场腥风血雨的鏖战。

大宋在这里投入了三十二万大军,岳飞的军团全部推进到了这里。

连营绵延无尽,从远处看,像起伏的波浪。

士兵们每天操练,声音像是海啸一般。

短短的半个月,宋军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在河边已经修建出十几艘小型战船。

还有二十几艘的框架已经搭建出来。

随军出征的工部官员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睡好觉。

全军上下,就像钢铁铸造的铁人一样,在全力执行着岳飞布下的计划。

距离上一次的渡河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上一次渡河只是一次试探性佯装渡河。

但辽军却在狙击宋军渡河的小型战役中直接使用了令宋军震惊的火炮!

虽然事先情报司那边已经送来了消息:辽军已经拥有火炮,并且数量在两百左右。

但直到亲眼看见,宋军还是十分震惊。

这种杀伤力强大的武器,是大宋科学院研制出来的,没想到辽军竟然有了火炮。

这无疑增大了渡河的难度。

不过宋军并不担心,毕竟这次的渡河战役统帅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帅岳飞。

岳飞麾下八大军团,各个都是精锐。

只是,现在需要修更多的船只,发起一次性大规模渡河进攻。

这一日,岳飞召集了麾下大将,在营帐中商议。

王贵道:“大帅,末将觉得,可以参考当年我军在交趾渡河的时候,李宝提出的轻、快战术,以数量众多的小木舟来密集型渡河,将攻击面铺设开,分散敌军的注意力,从而达成有效而快速的渡河局面。”

王贵说的得到了在座不少人的点头赞同。

辽军的人数少于宋军,将攻击面铺开,敌人的攻击自然是不可能全面覆盖到。

这样就可以很快渡过去了。

张宪道:“我不赞同,我们不能为了渡河而渡河,我们渡河是为了歼灭辽军,如果都分散了,等岸的时候,我军战斗力会大大减弱。那时候,敌人可是在岸边守株待兔,随时可能举兵进攻,届时我军军阵大乱,溃败弹指之间。”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点头。

其实早在抵达楚河之前,岳飞这一路的高层将领们就在争论一个问题。

到底是兵分多路渡河,还是兵分三路渡河?

现在就是兵分三路在渡河。

尽量分散敌人的军队。

但也有提出,三十二万大军,分出八支军团来渡河。

如果分出八支,辽军必然没有充足的人手来防御每一支,自然是有遗漏的。

但这个问题本身缺一个前提条件。

宋军没有船!

需要在工部的官员在场的情况下,指导建造船只。

很显然,要打楚河战役,是急不来的。

工部三个随行官员,已经各自都分派了一个。

现在三支大军,都在紧锣密鼓建造船只。

而问题的聚集点,现在已经不是分几支军队渡河了。

而是什么时候能迅速渡河,并且有效的渡河。

什么是有效渡河?

就是军队上岸后,立刻就有强大的战斗力和杀伤力。

像王贵说的分散式渡河,只适合打交趾那种弱兵。

对付辽军,不能玩这一套。

“我看这个问题不必再争论,船还修,桥要造,两手抓!”

说话的是杨再兴:“咱们现在不是已经派出十支队伍在秘密造桥了么?只要其中五座桥能通行,这事就成了!”

这是绝密。

造船渡河一是的确可以渡河,二是吸引辽军的注意力。

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但现在大家也在测算,辽军的巡逻队发现桥梁的几率有多大。

楚河对岸,每天都有辽军的探子在各地巡视。

这中间就存在着信息差和执行力节奏的问题。

如果辽军的探子情报给力,辽军行动快,将宋军修桥的点全部密集式驻守,宋军即使人再多,也会陷入疲劳局面。

但如果宋军行动力够快,完全可以在辽军没有发现全部桥梁之前,采取行动。

这个时候,就是比双方的组织力和行动力了。

恰好,这一点是岳飞最大的强项。

第六百七十章哨兵

岳飞沉默不言,表示默认现在的节奏了。

暂不再增加其他战术。

要管理一支32万人数的军队,本身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打仗绝对不是那些纸上谈兵说的计谋这么简单。

史书上记载某位常胜将军打仗如有神助,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真是用兵如神。

但却很少记载,这些常胜将军在平时对军队的管理上的方法论。

以至于后世的键盘神们,以论战起来,就开始大地图,摆阵型,拼个人武力。

当然,这也能说通,为什么键盘神们为什么觉得岳飞情商低。

因为在他们心目中,情商高就是看脸说话,将圆滑、无耻、贪婪和毫无原则当做情商高。

但如果情商真的低,能将一支几十万人组成的大军,训练成拥有“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铁军称号?

许多庸将不是没有读过兵法,他们这些人,甚至将兵法倒背如流,可就是一上战场就兵败如山倒。

这里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军队内部管理一团糟。

岳飞是一个很注重军队内部纪律、管理的统帅。

现在宋军已经在做两手准备,一修船,二造桥。

若再出个第三种方法,很容易造成军队里多种声音,各种目标不一样,引起混乱,降低士兵行为上的一致性,从而降低战斗力。

岳飞问道:“牛皋,东线有侦查到辽军动向么?”

“大帅,东线并未发现辽军动向。”

“将东线守好,日夜巡逻,百里之外都要侦查,我军很快会全面渡河,绝不能让背后遭袭!”

“是!”

就在宋军全力准备渡河的时候,已经有一支辽军从上游渡过了楚河。

这支由一万契丹勇士组成的骑兵的统帅是辽国元帅萧翰里刺的儿子萧朵鲁不。

此人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岁,但和父亲一起,跟随耶律大石从辽东,经历千辛万苦,到西域。

一路穿越瀚海沙漠,越过茫茫草原。

别人的十岁都在读书或者下农田干活,或玩耍。

他十岁就已经在马背上,拉弓射箭,将敌人射下马,拔刀砍人,听过刀子砍进骨头的声音。

饥饿和寒冷没有杀死他,暴晒和疲惫没有击倒他。

与岳云一样,在刀与剑和血与火中成长起来的一带。

他望向远方苍茫大地的眼睛,就像翱翔在蓝天的鹰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从这里下楚河,正常行军要八天。

但八天之后,宋军可能已经渡河。

从丰富的战场经验来看,他只有三天的时间。

这就意味着,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是一场急行军,这是对军队耐力的考验。

好在自己带出来的这一万骑兵都是契丹人,这些年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

如果这里面还分配了其他族的士兵,这场突袭战几乎是完成不了的。

耶律大石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精挑细选了一万契丹勇士给了萧朵鲁不。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

远处的群山延绵起伏到天尽头,就像一只只匍匐在苍茫大地上的远古巨兽。

从高空俯瞰,萧朵鲁不的铁骑在巨大的草原上移动,沿着楚河向南边挺进。

辽国国主耶律大石对这一万骑兵寄予厚望。

太阳沉下地平线,又从东方冉冉升起。

这支铁骑马不停蹄,人几乎在马背上睡觉。

一天只留给马儿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三天之后,萧朵鲁不带领的军队停驻下来,每一个人都吃了两块大饼,在破晓时分,开始集合。

“儿郎们!金贼篡吾大辽社稷,吾与陛下西征十四载有余,饿了杀狼吃,渴了饮雪水,一路西行至此,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重建家园,现在宋狗欲谋害陛下,毁我家园!”

萧朵鲁不骑着马,回来奔跑,他的声音非常洪亮。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老婆孩子!我们终于找到地方安定下来,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兔崽子们将来长大的地方!他们可以骑着马在草原上自由奔跑!”

“但是!宋狗不给我们机会!他们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对面是宋狗里最能打的统帅岳飞!当年我们无数战友都死在他的刀下!”

“那些人中,一定有你们的兄弟、父亲!”

“后来,我听人说,有人提到岳飞的名字,就害怕得睡不着觉!”

“岳飞现在来杀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儿子!杀死我们!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岳飞吗!”

“今日,我萧朵鲁不既然来了,就没有想着活着回去!”

“为我们的族人报仇!让宋狗血债血偿!”

在宋军主力的百里之外,分布了许多探子,他们时刻注视着后方的军情。

每日都会上报数次,且对牛皋直接汇报。

让牛皋掌握那里的第一信息是岳飞的安排。

当年他就是绕道大迂回,杀得耶律大石打败。

这里地势空阔,辽军也可以使用大迂回的包抄战术,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仅那里的消息要第一时间回到到牛皋这里,牛皋自己也要密集型带人前去视察。

这一日,他便领了八百骑兵,前往侦查点。

从东南角,到西北角,宋军的侦查点分布在草原上,组成一道弧形信息防线。

一共布置了100个岗哨点,外50,内50,交叉分布。

这些岗哨点平日里都在前方侦查。

在宋军后方,形成了一道信息墙。

牛皋已经视察了一转,他安心返回营帐。

天慢慢黑下来,天上一层层厚云将群星和月亮遮挡住。

有阵阵冷风吹来,前方的宋军哨兵正在执勤。

一个青年军官骑在马上,对旁边的军官道:“老张,你也入伍了十来年了吧?”

“是啊,当年陛下征伐党项的时候,我在长安入的伍,我脸上这条刀疤,就是当年的李察哥手下一个亲卫兵砍的。”

“哈哈,这事你跟我说了好多遍了。”

中年军官道:“等这一次征讨完耶律大石那狗贼后,我就退役了,回村里抱孙子!”

“老张,你才不惑之年,身强力壮,何必着急!”

“不行了,以前受过重伤,现在天气一冷,就疼。”老张感慨起来,有些不甘心,“现在是你们的时代了,你从汉武国立大学卒业,出来就是军官,未来前途无量!”

正在谈话间,青年军官突然抬头看过去:“老张,快看那边,有人!”

第六百七十一章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

冷月从层云中钻出来,映照在一条小河上,反射出一些光。

魏胜看见有黑影从小河边闪过。

“追!”

事不宜迟,魏胜和张涛带着人便朝那边追去。

不多时,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那辽军的探子也没想到这附近竟然有如此多宋军探子,而且宋军的战马速度飞快,很快就上来了一批宋军探子将其包围。

那辽军探子情知没有活路了,便拔刀自刎。

众人过去,在火光照射下,魏胜的眉头皱起来了。

张涛的脸也沉下来。

“快!快上报,第三十分队发现辽军踪影!”

宋军的探子们立刻活跃起来,向后面传递情报。

“老张,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涛也用沉重的语气道:“前方百里我们这几天都视察过,没有发现任何辽军的踪迹,今天突然出现,说明这支辽军行军飞快!”

魏胜心思如电,突然道:“老张,咱们有多少弟兄?”

“第三十分队一共有100人。”

魏胜深吸了一口气道:“辽军这是要打绕道包抄的闪电战啊!怕是现在距离咱们不超过50里路了,半个时辰就能杀过,一个时辰后就能杀到后线大营。”

张涛惊道:“魏都头,你此话当真!”

“我也只是猜测,但这猜测十有八九了!”

“那辽军来了多少?”

“不下8000人!”

“那如何是好?”

“该回去报信的报信,该咱们上的,就上!”

“我们可只有100人!”张涛是老兵,他曾经跟随皇帝南征北战,见过宋军攻城拔寨,战无不胜。

但从未见过能用100人来冲8000人的!

“老张,你现在带着几个弟兄去把这消息告知给崔帅,让他岗哨的弟兄们都召集起来,随时应对突袭的辽军。”

“怕是来不及,岗哨分布太散,要召集,至少要整整一夜!”

“能召集多少就召集多少!”魏胜厉声道,“辽军突袭,必然是孤注一掷,稍微有一些力量对其进行掣肘,会大大减弱他们的战斗力!”

张涛心中凛然,魏胜是汉武国立大学卒业的军官,去年全校第一的成绩,被分配到他们的军营做都头。

起初,张涛对这些个小年轻还不屑一顾的。

他对大宋现在的军制颇有些意见,像魏胜这种连人都没有杀过的书生,怎么可能打仗。

但一年的相处之后,他完全改变了这种偏见。

他开始对自己也产生思考。

来不及多想,他斩钉截铁道:“魏都头,我来领着第三十小队的弟兄们前去探虚实,你去寻崔帅。”

见魏胜要拒绝,张涛道:“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你来领队,未必全会听你的,放心,我不会有事!”

魏胜这才点头道:“老张,你一定要活着回去,你还欠我一顿酒。”

“哈哈哈,好小子,你也是,活着回去。”

说完,张涛和魏胜各自分离,消失在黑夜中。

张涛很快便聚集了第三十小队的百号人。

“儿郎们,辽贼来了,多少人不清楚,现在我们要去查探!”

张涛拉了拉马缰绳,声音铿锵有力:“我们有100人,不许都死,要确保有人活下来,谁活着,谁回去通报最新情报!”

大家一听这话,心中都是一沉。

张涛又突然大声道:“儿郎们,十年前,自我入伍那一天,我的命就不是我自己的了!你们也是!大宋需要我们!”

“真正的勇士,不是不怕死,而是明知死,还要义无反顾!”

张涛有力的声音灌入耳朵里,令所有人神情一震。

“记住!我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以后我们忠烈祠里见!”

“跟我走!”

张涛一声令下,这百号人便跟着他义无反顾向前面冲去,披星戴月,在黑夜中驰骋。

魏胜带着几个骑兵,向情报点中央奔去。

现在只有持崔晋兵符,才能将散落各地的探子们重新聚集起来,形成一支有战斗力的铁骑。

魏胜心潮澎湃,从卒业到现在,他第一次上大规模的战场。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大宋铁骑的兵锋,有朝一日能跟随天子一同南征北战。

如今,想象成了现实。

现实比想象要沉重一百倍,死亡的威胁就在身边。

这种紧急时刻,稍微处理不好,可能是两军大规模的突然交战。

辽军突然突袭成功,后面防线若是被撕开,后果不堪设想。

越是魏胜心中越是沉重,随即又想到他们这些从汉武国立大学卒业的军官的偶像小公子陆游。

陆游在困守北原寨的时候,不是以一万兵力冲击了蛮族十二大军么?

私下讨论的时候,都觉得陆游简直是天才,自己恨不得加入进去。

等真正自己身临其境,才知道,原来压力如此之大。

凉风吹得魏胜心绪万千。

渐渐,也平复下来。

奔跑了一炷香的时间,魏胜抵达了崔晋的军营。

“报告崔帅,我们在二十里之外,发现了辽军探子!”

崔晋是牛皋麾下的军都指挥使,他点了点头道:“本帅已经知晓。”

“崔帅,辽军突袭,必然做孤注一掷,孤注一掷追求的是快!不出半个时辰,必然抵达,末将觉得,崔帅当立刻召集周围哨兵,重组第三军,以备不时之需!”

“本帅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天太黑,重新召集第三军谈何容易,我已经派人将情报送回牛副都统那里,此事不必惊慌!”

“崔帅!我们前两日尚未发现辽贼踪迹,今天恰好发现了,说明辽贼已经离我们很近很近,他们必会突袭我们,就在今夜,为了以防万一啊!”

“以防万一?”崔晋沉思道,“岳大帅之所以安排哨兵,是为了保证后方的情报稳定,若现在贸然收了哨兵,重组第三军,万一情报有失,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魏胜毕竟年轻气盛,才二十出头,又争论道:“哨兵原本就是我军第三军铁骑,是随时可以作战的!请崔帅三思!”

“魏胜,我知道你小子,你别以为你去年以第一的成绩入伍了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这里是大宋的军队,不是蛮族之地,大宋的军队军令如山!”

魏胜心头一紧:“末将知罪!”

魏胜退出营帐后,心中百感交集。

“不行,不能因此坐以待毙,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假传军令也好,事后斩了我,我也认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血战

魏胜骑着马飞奔,每到一个哨点,都尽力说服一个哨点的都头。

便在此时,契丹军兵分几路,全力向宋军发动了孤注一掷的进攻。

所谓的兵分几路,其实是障眼法。

萧朵鲁不一共一万人,他将进攻分成了三路。

其中两路都各自只有一千人,真正的主军有八千。

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宋军无法估清他到底有多少人马。

午夜时分,辽军行动了。

最开始黑压压的一片在苍茫大地上匀速移动。

直到冲过宋军的哨点。

第一波杀戮开始了。

分散的宋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凡是被辽军冲击到的宋军哨点,几乎是被淹没。

成百上千的宋军士兵被辽军的刀砍成碎片。

被突袭的宋军拼尽一切从尸体堆里逃出来,开始将敌军突袭的消息往回送。

萧朵鲁不的这一套战术非常有效,人少的两路各自突然冲击进入宋军岗哨线的时候,宋军以为是敌军主力全部来了。

于是送回去的消息,就是辽军来了三路大军。

至于具体人数,根本无法预估。

有人说是五万,还有说是八万,更有甚者直接说是二十万。

一时间,宋军被突然起来的局面冲乱了阵脚。

崔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忙让人将这个消息送回给牛皋。

他自己慌忙开始组织军队。

在他的中心哨点,是安排了两千骑兵的。

但这茫茫黑夜,他要组织这两千骑兵去拦截契丹,犹如大海捞针。

而萧朵鲁不的八千骑兵,此时正风驰电掣般向牛皋的主力军逼近,几乎与探子的速度相差不多。

这中间就出现了信息差。

牛皋早接到了敌军的动向,但却不知敌军来的如此迅猛。

而且当第二波军情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乱了。

牛皋根本无法掌握到敌军的动向,只好下令全军严阵以待。

然后,宋军正在结阵的时候,契丹大军已经在探子的后脚冲上来了。

宋军几乎听到前方大地在震动,在颤抖。

许多士兵连忙加速集结,但一支三万的大军,如何能这么快整理完毕?

再加上这支契丹军又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冲杀的,战斗力之强,前所未有。

却见契丹铁骑如同崩溃的洪流,冲击垮塌了宋军的护栏,冲击进营帐。

空前大规模的屠杀开始了。

在火光下,一排排契丹铁骑冲进了尚未摆好阵型的士兵群中。

宋军非军纪不严,战斗力不强,而是兵阵为结,如同一盘散沙,被一冲就崩溃了。

一瞬间,无数年轻人被契丹人撞飞,压在后面。

在地上打滚,强大的冲击力,冲撞得人骨头扭碎,内脏受损。

更有甚者直接被契丹军的铁骨朵敲在头盔上,震得头骨裂开。

最惨的是倒在地上,被无数马蹄踏成肉泥的。

无数柄锋利的钢刀在火光中饮血。

无数家庭破碎!

孩子失去父亲!

朝廷重金培养的战士,帝国的守卫者们,大宋的精锐,在这一刻惨死敌军刀下!

绝望的叫声响彻原野。

前方大火焚营,宋军的抵抗根本无法阻止起来了。

半个时辰后,宋军的军营已经火光冲天,后面的宋军溃散的溃散,被杀被杀。

辽军气势大盛,锐不可当。

无数契丹人挥舞着钢刀、铁骨朵、战斧。

一个时辰过去后,许多人的刀都砍得翻卷过来,铁骨朵都捶变形,战斧都出现大片缺口。

上面还沾着浓浓的血和骨头的残渣。

牛皋满脸涨红,全身沾满了鲜血,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好几次才杀出重围。

鲜血不停从他厚重的铠甲上哗哗流下来,那是他战友的血!

他此时心中怒火如同滔滔江水。

牛皋怒吼道:“儿郎们,跟本帅冲,杀了这些辽贼!”

“牛帅!请牛帅快撤退!弟兄们来阻拦辽贼!”

“不行!他们都是我的好儿郎!我带着他们出来,答应过带他们回去!”牛皋双眼通红,他紧紧握着长枪。

“我愧对岳帅,愧对陛下,愧对大宋!今日唯有一死!”牛皋悲凉地吼道,“全军听令,随本帅一起冲过去,无论多少!”

此时,剩余的宋军,所有人都血染征衣,双目通红。

众人泪流满面:“吾皇万岁!大宋万岁!吾等唯以死报国!不敢奢望进忠烈祠,但愿同埋此地!”

牛皋带着最后的几百人,向辽军冲去,很快淹没在辽军的冲锋下。

大火照得黑夜一片通红。

天空的云层不知何时已经散开。

幽深的苍穹上,突然出现了一场壮丽的流星雨。

它们一个个从夜空划过,照亮了苍穹,却很快燃烧了光辉,消失在空寂的天幕上。

牛皋,大宋西北战区第一军团副都统,上将,岳飞麾下最能打的将军之一。

当年伐夏的时候,在神武军中,他和杨再兴同时带着神武军硬抗党项的铁鹞子,杀得党项丢盔卸甲。

又在对抗完颜宗弼的时候,带着铁骑,从侧面将铁浮屠斩断。

他战功累累,跟随岳飞打过最硬的仗,灭过最强大的敌人。

他此次带领第三军团,势要破了碎叶城,横扫西域。

在最后的拼杀中,周围所有的将士都战死了。

牛皋扬天长啸,在宋军的尸体堆中自刎。

很快,天亮了。

朝阳照射下来,草原上有一层浓浓的血雾。

风一吹,那些血雾也跟着飘荡。

萧朵鲁不骑着战马,全身是血,他正在重新调集他的军队。

等辽军集合完后,萧朵鲁不下令开始铸京观。

一批辽军开始割头颅,到上午的时候,宋军的万颗头颅组成的京观如同一座山。

鲜血将这片草原彻底染红,脚踩在上面是粘稠的。

“找到宋军统帅的尸体了吗?”

“启禀大帅,找到了!”

“头颅割下来,示众!”

“是!”

“报!大帅,宋军粮草都已经收集完毕!”

“很好!一人领一份,吃完再待几天的干粮,半个时辰后撤!”

萧朵鲁不很聪明。

这支宋军溃败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了岳飞那里,若是宋军大军直接杀来,他肯定是招架不住。

现在补充完后,就赶紧撤。

和宋军打突袭战,才是上策。

第六百七十三章后方的厮杀

后方防线崩溃的消息传到主军中,整个宋军的高层震动了。

有人愤怒地咆哮,要将这支辽军碎尸万段。

愤怒的声音很快被压下去,最高统帅保持着最冰冷的理智。

甚至宋军的军营,并不知道后方的防线已经崩溃。

天刚刚亮,岳飞就派出以快军作战闻明军中的岳云,以稳沉的王贵做主帅。

王贵亲率了五千铁骑,一路风驰电掣。

王贵和岳云的任务并非立刻与萧朵鲁不交战,而是作为一支锋利的力量,出击后方去与萧朵鲁不纠缠。

让萧朵鲁不不能真正进攻正在渡河的宋军。

当然,王贵还有一个任务。

将所有曝尸荒野的宋军火葬,将一部分骨灰带回来,以告慰那些壮烈牺牲的宋军战士在天之灵。

岳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作战勇敢,锐气十足,适合在后方以快速的行为来威胁萧朵鲁不。

但岳飞担心他忍不住和萧朵鲁不正面硬抗,又中了萧朵鲁不的计。

所以才让王贵来做指挥,王贵性格沉稳,宁愿不打胜仗,也绝不轻易冒险。

岳飞现在要的不是立刻消灭萧朵鲁不,而是牵制他。

宋军正在渡河的紧要关头。

当岳云看见荒原上的京观的时候,他全身的血液都暴躁起来。

他向王贵请战,请求立刻展开对辽军的快速打击。

却当场被王贵否决了。

这一次辽军来了多少,到现在都没有确切的数字,他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王贵有自己的打法,他已经散出了探子,去追寻辽军的行踪,一旦发现,大军就紧跟辽军。

如果辽军要开战,就后撤。

如果辽军撤,他们就进攻。

接下来,宋军将战死的同袍都堆积在一起,一把火焚烧。

火光冲天而起。

有的士兵眼眶通红,只能默默流眼泪,不能哭出声来。

有的士兵还在京观中,看见自己发小,他们一起参军,一起出征,还打算一起回去娶媳妇。

有的士兵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出来,其他人也跟着大哭出来。

“王帅,怎么办,大家情绪有些失控。”

王贵叹了口气,眼中也有些湿润:“无妨,让他们哭吧,把心中的悲伤哭出来,让每个军官管好就可以。”

此时,在荒原上,还有另外一支宋军,正在以正常的速度行军。

“报!”

一个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到魏胜面前:“魏都头,前方的第二十六个哨点的弟兄们都已经……”

他的声音突然已哽咽,强作镇定道:“都已经战死!”

魏胜紧紧握住腰间的斩马刀,青筋暴出,理智不断提醒他要忍住。

一夜和半天的时间,他已经收集整编了十个哨点,有近一千人。

这一千人都是随时可以投入战争的精锐。

因为魏胜去年第一名的成绩声明在外,军中许多人对他尊敬有加。

所以他才能将这一千人都混编出来。

他带着这一千人向前行进了十里,看见前方尸横遍野。

这个哨点的人基本上全军覆没了。

魏胜下马,走到一个站着死去的军官面前。

这个军官用插在地上的刀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已经死去多时。

他的眉头还皱起来的。

“老张……”

魏胜眼中有些湿润。

老张昨天的声音似乎依旧在耳边。

他在老张身上搜了一遍,随身带的粮食都已经被敌军搜刮走了。

铠甲里面,有一封信,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依然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是写给家人的信。

绝笔信!

这是老张提前准备的,如果自己不能回去,就交给朋友带回去。

如果能回去,就永远不会给家人看。

但也有可能,即不能回去,也送不回去。

魏胜看了一遍,里面提到了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

老张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他父亲十年前和他一起参军,死在了伐夏战役中。

魏馨看见信中还提到自己,他希望儿子像自己一样去汉武国立大学读书,希望女儿去翰林学院读书。

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唉……”

魏胜叹了口气,将信收起来:“老张,我会帮你照顾好孩子,以后我出钱给他们读书!”

说完,魏胜将自己带的最后一口酒洒在了老张身上。

魏胜命人将他们一把火烧掉,收集了骨灰,便召集了几个都头。

“敌军可能就在附近了,我们现在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但敌军也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更不知道有我们这样一支已经组织起来的队伍,如果我们现在还继续收编,行踪就会暴露,而且继续收编需要时间,我们的粮草不多了。速战对我们最有利!”

他这样说,都头们都觉得很有道理。

这里基本上都是都头级别,原本有一个指挥使,但受了伤,已经死掉。

都头也就是百夫长,他们平时最擅长的并不是战术,而是带着一百人,临阵勇敢冲锋。

还是缺乏对全局的判断。

魏胜说出来后,大家都觉得有了方向。

脸上都有了光。

说服了这些都头,魏胜便开始整顿这支军队,排列阵型,肃整状态。

这是魏胜第一次真正带兵打仗,原本心中应该紧张,但经历了昨夜的紧急情况。

组织起了这股力量,魏胜就带着人,去找附近的敌军了。

很快,他收到探子的汇报,前方有一支千人的辽军。

他大喜,敌军一千人,和自己差不多。

这个规模正面交战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批宋军正在愤怒和悲伤的情绪上。

魏胜也没有做什么诱敌之策,更没有做分兵、声东击西之策。

这种荒原的骑兵交战,没有什么计策可言。

都是一马平川,拼战斗力就是了。

战马飞奔,一千宋军狂奔,向前面杀去。

但辽军发现有宋军袭来,也迅速调整状态,开始列队。

不多时,就看见前方有一支红色的飞骑向这边冲来。

“杀!将这群辽贼杀个片甲不留,给我们的弟兄们报仇!”

宋军愤怒的声音响彻荒原。

当然,此时萧朵鲁不也还不知道,有人已经集结了一批宋军,从后方开始重新厮杀。

第六百七十四章活捉萧朵鲁不

经过了一场血腥的厮杀后,这支辽军被歼灭。

但宋军也伤亡不轻。

魏胜并未就此停住脚步,而是在附近继续一边整编哨兵,一边寻找辽军的踪迹。

几天之后,他已经整编了三千人的队伍,但是辽军却没有看到了。

据这些分散的宋军的情报分析,辽军其实一共也就来了三支人马,其中有一支主力突袭了主军,还有两支小规模的,根本成不了气候。

但也有人说,辽军的确来得很多,现在正在策谋更大规模的进攻。

情报来自多方面,有真有假。

在无法分辨真假之前,魏胜继续保持高度警惕继续一路收编。

他的大军在这里兜圈子,行踪非常诡异,时而这里时而那里。

等兜了几天之后,人已经从三千又涨到五千多人。

这个时候,收编的人马中,终于有一些关于辽军主力的行踪了。

魏胜跟着情报一路找过去,几天后,真的找到了萧朵鲁不的行踪。

此时的萧朵鲁不正在和王贵玩捉迷藏,他也知道王贵不会真正进攻他。

他更知道,宋军暂时还不知自己的真实情况,绝不会贸然展开大规模追击战。

毕竟现在宋军主要精力是在渡河。

萧朵鲁不现在开始了游击战,玩起了心理战。

只要他一天不暴露真实情况,宋军绝不敢放心大胆渡河。

只要宋军不渡河,伽色尼和花刺子模的军队,就会大规模聚集碎叶城。

并且耶律大石还会继续向民间强征兵力,加强碎叶城的防守。

宋军劳师远征,只要战争进入胶着状态,辽国胜利是迟早的事情。

萧朵鲁不不愧是萧翰里刺的儿子,耶律大石麾下最年轻的杰出将才,他的战术是一流的,他的格局和战略眼光都是一流的。

但他也总有算漏的时候,例如他不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哨兵中整编了五千多人马的魏胜,此时已经给宋军打满了鸡血。

这五千多人的怒火足以燃烧半座草原,他们义无反顾,怀着必死的信念,悍然发动了对辽军的冲击战。

在魏胜眼中,没有所谓的打探虚实,没有所谓的掣肘。

他现在就是想特么痛痛快快和辽军干一场。

下午,萧朵鲁不像日常一样,停顿之后小息片刻。

探子来报,有一支宋军正在快速向这边靠近。

萧朵鲁不下令像往常一样迅速后撤,宋军主帅一定会认为自己在故意诱敌深入,不敢穷追猛打。

结果萧朵鲁不跑了一会儿,探子汇报,那支宋军依然跟在后面,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一时间,萧朵鲁不有些脑子发涨。

这是什么情况,宋军主帅难道已经摸清楚虚实了?

不可能啊,这才几天!

“有多少人?”

“大约五千人马。”

萧朵鲁不又跑了一个时辰,结果宋军离他越来越近。

娘希匹的!

看来这支宋军是要开干了!

萧朵鲁不心一横,开始整编军队,开始给全军打鸡血。

魏胜得到消息,前面的辽军已经停下来。

他知道,战争马上要开始了。

宋军开始整编队形,军官开始训话。

士兵们骑在马上,开始擦刀枪。

很快,两支队伍已经不可避免相互开始靠近。

宋军推进得非常快。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双方就遥望到对方了。

草原上响起了战马的嘶鸣,红色的洪流,向辽军冲去。

斩马刀在阳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辉。

双方很快冲杀在一起。

足足厮杀了一个半时辰,双方都杀得很惨烈,损失惨重。

萧朵鲁不自己都受了伤。

眼看局面成这样,愤怒的宋军却还不肯罢休,继续血战。

萧朵鲁不一时间竟然被打得措手不及。

宋军这种同归于尽的玩法,让他肉疼。

他还想着在周旋几天,找个时机去偷袭宋军主营。

却没想到宋军突然从保守变得奔放起来了。

最后,萧朵鲁不不得不狼狈逃走,但杀红眼的魏胜却不肯轻易放走萧朵鲁不,他领着一批人对萧朵鲁不穷追不舍。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原本在和萧朵鲁不玩捉迷藏的王贵耳朵里。

王贵立刻派岳云带着八百飞骑到现场查看。

岳云到的时候,战争早已结束多时,草原上正在火化遗体。

岳云才得知和辽军作战的是第二军团第三军的军队,这些人之前担任起了岗哨的责任,后因辽军突然被打散了,被魏胜给召集了起来。

第三军的军都指挥使崔晋已经战死殉国。

现在的第三军,从辽军的突袭中回过神,像一群愤怒的狼。

到处找辽军的踪影,看到就杀。

这才发生了今天的战争。

得到了完整情报的岳云回去将实情告诉给王贵后,岳云请求出战,但依然被王贵否定。

王贵依然不放心。

辽军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依然不知道,无法肯定。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场战争不是辽军诱敌深入。

直到后半夜,魏胜得知了王贵的所在,他连忙将一些俘虏送到了王贵的军营。

在一番严刑拷打之下,终于知道,原来辽军这一次的突袭,只来了一万人。

而这一次魏胜就杀了辽军近五千人,加上前几天的一千,一共杀了辽军六千人,虽然宋军自己也损失惨重,却给辽军沉重打击。

原本辽军在偷袭牛皋的时候,就损失了近两千人。

现在的辽军加起来一共也就只有两千人了。

为了稳妥起见,王贵并未立刻将这个消息上报上去,而是开始大规模在这里追杀辽军。

直到几日之后,宋军活捉了萧朵鲁不。

王贵才将最新的战报上呈给了岳飞。

为了确保后方的安全,宋军并没有立刻将王贵和魏胜撤回来,而是继续在后方查探,确保辽军俘虏说的是真的。

虽然萧朵鲁不被活捉,辽军残余死的死,被俘虏的被俘虏。

但萧朵鲁不的确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战局,或者说加大了宋军的难度。

毕竟这件事,消耗了宋军十几天,渡河的进度也往后推演了好几些天。

这些天,足够耶律大石从西边调兵遣将,足够更多的军队抵达碎叶城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号角连营,汉家雄师渡河!

碎叶城外,一望无际的西域各国大军正在汇聚。

刀枪组成的山林,在阳光的映照下,让人睁不开眼睛。

碎叶城的门头,辽国的火炮整齐对准下方。

训练有素的契丹军团正伫立在城头,像一根根铁钉一样钉在城头上。

各国统帅先后觐见了菊尔汗耶律大石。

各自询问了前方战局的情况。

耶律大石是这样告诉各国统帅的:“东方的军队主力十万已经覆灭,现在正被困守在楚河对岸,他们劳师远征,再过一个月,必然因粮草不足而军心涣散,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伽色尼统帅阿尔·穆扎法尔是阿布·穆扎法尔的弟弟。

伽色尼出十万大军抵达碎叶城,他是统帅。

阿尔·穆扎法尔身型高大,满脸不是毛就是胡子。

他嗓门非常大,耶律大石给他请了一个翻译。

“我尊敬的菊尔汗,请问一个月后,东方人败退后,我们能得到什么?”

耶律大石微笑地看着这个铁憨憨,又扫了一眼古尔军队的统帅和花刺子模的军队统帅,用非常有磁性的声音自信道:“东方有肥沃的土地和美丽的女人,我们的大军可以攻克高昌城,进入玉门关,横扫河西走廊,踏入中原,那里的丝绸比天上的云还多,那里的美女你一辈子也上不完,那里的美食,比整个塞尔柱和欧罗巴加起来还要多,那里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度,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画完饼,耶律大石差点自己都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老实说,他并没有指望能打进华夏汉土。

他是翰林出身,从小饱读圣贤诗书。

他对华夏人太了解了。

那片土地,名义上是皇帝的天下,内斗成风,但一旦外族入侵,必举国抗敌,埋藏在华夏人骨子里的骄傲会一下子全部被打出来。

耶律大石是不会去招惹汉土的。

能将赵桓赶回去,将宋土锁死在玉门关,他就已经满意足了。

各国统帅听了耶律大石的话,憧憬得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东方富裕的传说,也不是一两天了。

所有从东方回来的商人,都会描述那个仿佛遍地是丝绸和黄金的国度。

现在终于有机会将军队推到那里了。

还是跟着菊尔汗有肉吃啊!

看着这些贪婪和无知的诸国统帅,耶律大石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增强了碎叶城的兵力。

加班加点筹备兵源,到处抓壮丁,目前碎叶城的兵力已经六十万。

为了防止桑贾尔偷袭,耶律大石将额尔布思放在了木鹿城,花刺子模在西北又驻防了大军。

伽色尼那边扼守西南,桑贾尔刚吃了败仗,国内人心初定,不敢贸然犯境。

耶律大石当然不知道,伽色尼沦陷了,而他引以为傲的西线重镇木鹿城,也很快将面临宋军的强势进攻。

有史学家分析第一次西征的战局的时候,这样说过:耶律大石最好的一步棋,可能是放弃碎叶城,大军西进已经内患重重的塞尔柱。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下,宋军不可能再将战线往西推进。

当然,史学家们都是站在上天的视角来做的评判。

此时碎叶城外飘扬如云的旌旗,让耶律大石焦虑的内心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萧朵鲁不的情况现在如何。

但这十几天,宋军渡河的进度明显暂缓了,可以推断出来,萧朵鲁不是完成了任务的。

但是否还活着,就不一定了。

耶律大石心中感慨自己失去了一员大将,但同时也庆幸。

萧氏父子战功赫赫,自己又将女儿嫁给了萧朵鲁不,万一自己百年之后,萧氏权柄过大,必然难以控制。

死了是损失,但未必是坏事。

耶律大石请诸国统帅午宴后,在各国统帅的陪同下,亲自检阅了各国军队,军营里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在军队的海洋里,耶律大石身穿铠甲,身披斗篷,如同众王之王。

在西域各国眼里,他担得起这个称号。

因为桑贾尔之前就是这个称号。

耶律大石以一万军队覆灭了桑贾尔十万大军!

他担不起,谁担得起?

至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赵桓的存在。

检阅完军队后,傍晚时分,西天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山脉巅峰最后的阳光慢慢消失,原野上陷入了一种沉寂之中。

楚河的波涛滚滚向东,不知岁月。

在楚河的东岸,三十艘战舰整齐排列,宋军的星旗飘扬在风中,红色更红,仿佛是用几万将士的鲜血染红。

宋军渡河分了三路,主力军是战船渡河。

还有两路,是搭桥渡河。

关于搭桥渡河,宋军已经跟巡逻的辽军对峙了整整一个月,终于有两座桥避开了辽军的狙击,成功渡河。

而战舰渡河的战术也以主战舰和快舟相互配合,散勇偷渡。

主战舰与敌人火炮相互压制,快舟则是承载几人,数量多,敌军炮火无法全面覆盖。

散勇则是水性好的战士以竹管辅助呼吸,直接游过去。

这样主战舰的军队即便还在河面与敌军相互对峙,但有一批军队已经渡河,且在主战舰炮火的辅助下,可以杀出一片空白,重新组建规模化的军阵。

第一军团副都统张宪出列道:“大帅,第一军团全体已经准备完毕,随时渡河开战!”

三十艘渡河战舰全部张宪军执行。

第四军团副都统徐庆出列道:“大帅,所有快舟已经准备完毕,随时渡河!”

第三军团副都统牛皋战死,第三军团第五军的军都指挥使岳云大声道:“大帅,一万散勇已经全体准备完毕,随时准备渡河与辽军决一死战!”

岳飞站在主帅位,看见河岸旌旗飘扬,每一艘战舰上,宋军将士都已经列阵好,每一座火炮前的炮兵都已经准备好。

再看快舟上的将士们已经翘首以待,那些散勇推掉衣服,只剩下腰间长刀和匕首。

“渡河!”岳飞一声令下,战鼓声便如同天雷般在空阔的原野和楚河边响起。

号角连营,几十万汉家雄师渡河开始!

第六百七十六章血战楚河,撕开辽军防御

旌旗飘扬。

宋军渡河的行为非常规范。

战舰分列在河上,拉开长长一排,为中军主位。

快舟分散在两边以及战舰之间,为辅助。

散勇紧随其后。

砰……

河岸上响起了火炮的声音。

战舰上,炮兵调整好了方向,开始朝岸边的辽军开火。

炮弹砸过去,将辽军士兵冲击得血肉模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辽军的炮兵营也开始开火了。

只见岸边出现一排排火舌,瞬间有数十道火炮朝宋军的战舰砸去。

有的打偏了打在水中,激起一条水浪。

有的轰击在船舷上,冲击得木屑横飞。

还有的则精准砸在了宋军的提前准备好的大木块上,砸得大木块上出现一个个大坑。

也有极少部分运气不好的快舟被砸中。

双方的火炮一旦拉开,就没有停下来了,不停对轰。

战舰之间的快舟更加轻巧,飞快往前。

散勇们也潜伏在水中,只露出竹管,快速往前游。

宋军渡河的场面非常壮观,像极一副史诗画面。

有的人面露兴奋,有的则神色紧张,还有的怒火中烧,有的镇定自若。

对岸的辽军军官则不断催促辽军做防御。

待船已经逼近了三分之二。

甲板上,隐藏在大木头后面的宋军,将弩箭墩整齐摆列出来,开始往里面放箭矢。

宋军军官一声令下,那些短小却非常锋利的箭矢便齐刷刷从弩箭槽里向上面激射出去。

一瞬间,漫天箭矢,密密麻麻,如同暴雨一般,在空中划出弧度,然后做抛物线的轨迹,向辽军压去。

从下面抬头看上去,仿佛一片黑压压的云正压下来。

一瞬间,就有百来个辽军中了箭矢。

有的被射进脑袋里,有的被射中眼睛,还有的射中喉咙。

早上还在相互聊天的战友,瞬间阴阳两隔。

宋军已经推算好时间,大约三波火炮之后,第一批快舟可以上岸。

大约五波火炮后,散勇开始登陆。

大约要十波火炮后,战舰可以靠停。

岳飞拿着千里望,看见第一波快舟已经密密麻麻,开始逼近岸边。

辽军的弓箭手开始对断线距离做防御,快舟上不少宋军将士被射落到河里。

还有的士兵用盾牌防御做的很好。

后面的散勇速度也跟上来了,他们几乎紧紧跟在了快舟后面。

关键的时刻来了,宋军的战鼓节奏明显变得非常密集,仿佛夏天的暴雨齐刷刷轰击一样。

继续轰击的火炮,已经在岸边燃烧起了火焰。

当快舟即将抵达岸边的时候,藏在黑匣子后面的宋军则开始点火。

后面的宋军拉动黑匣子的风箱杆,前面的鸟嘴喷出熊熊烈焰,让岸边的辽军不敢冲过来。

第一波快舟上的宋军等岸了,他们纷纷将长枪往前面举起。

有的辽军扑过来,避开了长枪,将宋军扑倒在水中。

有的并没避开,被锋利的长枪刺穿。

就这样,第一波等岸的宋军和河岸边的辽军展开了近距离的刺杀战。

没有多余的动作,看到人就砍、刺。

每一艘快舟有一个宋军将猛火油的箱子提下来,用喷出来的火燃烧胆敢靠近的辽军。

有好一些辽军被喷到,瞬间被燃烧着,只能跳入河中。

但一条入河中,就被宋军用刀刺中,就像小时候的孩子们刺青蛙一样。

不多时,河岸边已经漂浮起来宋军和辽军的尸体,河水也被染红。

第四军团副都统徐庆在亲卫军的簇拥下,靠到岸边,前面的士兵已经撕开一片空地,他一登陆,宋军的士兵就更盛,全部不要命了往前冲。

等冲了一段距离,散勇的指挥官岳云也已经等岸。

几乎有一大批散勇同时露出来,冲上岸。

岳云几乎是从水里冲出来,一冲出来,便用手里的刀插进了一个辽军的脖子里,然后一撕拉,将上半身的前面部分撕开,鲜血和内脏哗哗往外流。

散勇们一登陆,便掏出腰间的弩弓,开始射弓弩。

虽然弩箭都打湿了,但还是能用的。

辽军这边,在指挥官的指挥下,也作战非常勇敢,不断用辽军补充上去,与宋军做近身鏖战。

等宋军的战舰靠岸后,一批批宋军从船上下来,几乎是保持着原阵型。

双方的火炮压制也接近尾声。

宋军有三艘战舰在下沉,十几艘受到重击,几乎没有一艘是完整的。

辽军这边也很惨,岸边的士兵用肉身去抗的火炮,被轰击得血肉模糊,前面的防御口子才出现了破洞,被快舟提前登陆的宋军有机可乘,将防御线撕大。

而辽军的战鼓节奏突然变了。

后面的用契丹语高呼:“吾皇万岁!”

显然,耶律大石亲自来督战了!

此时,耶律大石带着各国的统帅,已经抵达了楚河岸边的中军营帐。

与耶律大石一同抵达的还有十万大军。

密密麻麻的西域联军,一望无际,黑压压一片。

战舰送走第一批宋军,开始返回接驳第二批。

第二批的时候就轻松了很多。

因为前面的宋军不断将战线往前推移,迫使辽军提前将炮兵营优先往后撤,所以河岸边已经没有火炮压制了,连弓箭手的射程都已经无法抵达。

剩下的宋军开始平安渡河。

岳飞点了点头,非常满意。

宋军的第一阶段登陆,已经将辽军岸边的防御彻底撕破,拿下了一大片空地,接下来的所有宋军都可以排列阵型,做正规的冲击。

等第一批宋军抵达岸边的时候,以弩箭辅助的散勇们已经在河岸边集合,他们立刻换上了从船上送下来的衣服和铠甲,俨然成了一支可以正面冲锋杀敌的劲旅。

“大帅,对岸辽军旌旗多了很多,很可能是有援军到了。”

岳飞点头,不予否认,他说道:“如此重要的关口,我是耶律大石,我也会亲自督战!”

旁边的张才一怔,道:“大帅是说,耶律大石亲自来了。”

“不仅仅是他亲自来了,我还看到西域其他国的旗帜了,想来来的是西域联军!”

他补充道:“全体渡河,准备血战!”

第六百七十七章撕裂的中线

河边的辽军防线被宋军撕开后,岳飞亲自渡河,抵达岸边。

前面的喊杀声和火枪声此起彼伏。

一队队方阵在河边列队,军官们粗着嗓子向自己的队伍训话。

整齐划一的宋军,每一个人都神色肃然,目光坚毅。

许多人都知道,今夜之后,自己将无法再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

但他们无怨无悔。

为了华夏的和平,他们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

他们知道,忠烈祠里一定会有自己的名字,后世乃至后后世,自己的名字都会被记录下来,和这一场伟大的战争一样。

“杨都统!”

杨再兴出列,大声道:“末将在!”

岳飞道:“本帅命你领一万步人甲,从左路杀过去,不准有任何失误!”

“末将领命!”

“岳云!”

岳云飞快冲来,到岳飞面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在!”

“本帅命你领一万精锐从右路进攻,不许有任何闪失,否则提头来见!”

“末将必不辱使命!”

岳云领了军令,与杨再兴各自走出中军。

前方已经是鏖战状态,双方厮杀惨烈,不停有人倒下,人命如草芥般。

辽军不停高呼:“杀光宋狗,抱住我们的家园!”

宋军则喊道:“杀光背信弃义的辽贼,为我们的元帅报仇!”

“包围华夏,誓杀辽贼!”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每一刀都劈砍在铠甲或者人身上,血肉裂开,骨头绷断。

双方以血肉之躯组成的洪流相互对战,相互碰撞。

无数人被剁成碎片,被踩成肉泥。

前赴后继,双方没有一个肯松懈下来的。

宋军遇到了有史以来最顽强的抵抗,耶律大石的军队已经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军团第四军的军都指挥使王荣全身是血,他刚从最前线退下来,在亲卫军的簇拥下,快步到了第一军团副都统张宪面前。

“张帅!前方弟兄们还在拼命坚持,但现在必须马上请求支援!”

他一边说,一边抖动身体,可能是刚杀得肌肉产生了惯性,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他呃头盔上还在滚滚流血,那是敌人和自己战友的鲜血。

“老子已经给了你三千人,你还拿不下来!”

王荣大声吼道:“张帅!辽贼不要命了!”

“老子也不要命了!现在岳帅亲自渡河,我西北铁军谁惜命!”

张宪的擦了擦脸上的血,他胳膊上的铠甲有无数痕迹,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了。

简直就是从刀枪剑林的冲击中走过来了。

“今日第一军团全军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将辽贼的中心防线给老子撕开!”

“王荣!老子再给你三千人,你他娘的再敢回来要人,老子砍了你!死也要死在那里!”

王荣红着脖子道:“张帅,末将领命!”

王荣连忙去点名,刚从后面补充上来的步人甲,快速被前面的王荣给领走,投身到最前面中线的鏖战中。

那里无数刀枪,无数箭矢,就像绞肉机一样,鲜血横飞。

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儿郎们,吾皇万岁!大宋万岁!吾辈忠烈祠见!”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忠烈祠见!”

一排排方阵整整齐齐向面前推去,由钢铁洪流组成的军团,在宽阔的大地上移动,整齐的脚步震得大地都震动。

锋利的长枪向前面举起。

张宪稍作歇息,便开始点兵,他又分别分了三批出来,去迅速填补中线两边的战线。

随着宋军往前推进,后面的地方越来越大。

王贵开始组建后勤,军医们接受从前线退下来的重伤士兵。

一箱箱草药整整齐齐堆在河边,宋军后勤军医军纪严明,行动快速。

左路的岳云和右路的杨再兴已经向前推进两百米,这两百米,几乎都是用尸体铺出来的。

岳云披着厚厚的步人甲,举着双锤,在人群中快速奔走。

他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又常年吃牛肉,一人之力可敌五人。

他一锤下去,辽军厚重的盾牌都被他砸弯。

长枪刺在他的铠甲上,磨出深深的痕迹。

其余人在他的带动下,各个都不要命地往前冲。

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宋军和辽军都杀红了眼,有的人刀都砍翻卷过来,有的人长枪都弯了。

前面的战友倒后,后面的补上,接连不断。

杨再兴更不必说,他是岳飞麾下第一猛将,最硬的仗他都打过。

只见他单手一枪扫出去,就能扫飞三个人。

从高空俯瞰下去,红色的铁甲军团正在不停往前推进。

“张帅!”王荣的副将冲到张宪的面前,“张帅,中线的辽军战线已经被我军拿下!”

“好!王荣呢?”

“王军都他……他已经殉国!”

张宪停顿了一下,拔出刀来:“走!儿郎们,跟本帅一起去杀辽军一个片甲不留!”

周围的人连忙拉住张宪:“张帅,您不能去!”

“我为何不能去,都滚开!”

“张帅,中军担负起主要杀敌重任,这仗还远远未结束,您要是有三长两短,中军谁来指挥?”

张宪紧紧握着斩马刀,怒视前方,眼中全是血丝,额头一根根青筋暴露。

他是第一军团副都统,是此次正面大规模会战前线第一指挥军官,担负起的重任比山岳还重。

他强人了一口气,叹了口气道:“去把王荣的遗体给本帅找回来。”

张宪很快恢复过来,继续指挥着第一军团的排兵作战。

传令兵飞快冲进军营,直接到了耶律大石的军帐门口:“陛下,中军防线已经被撕开,请求支援!”

账内契丹人面色一惊,目光都投降耶律大石。

诸国统帅因听不懂契丹语,不知道门口的传令兵在说什么。

阿布·穆扎法尔问道:“菊尔汗,是不是有紧急军情?”

阿布·穆扎法尔自己带来的翻译道:“总督阁下,我们的中军防线被敌军冲破了!”

他一听,顿时面色大变,站起来道:“菊尔汗,这可如何是好!”

其他统帅一看阿布·穆扎法尔这反应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纷纷站起来问耶律大石到底发生了什么。

耶律大石突然大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我们的勇士每人投一根鞭子到楚河,能把楚河塞住,有何所惧,朕现在就派人前去支援,那些宋军坚持不了多久。”

诸国统帅这才坐下来,但却心思各异起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全军出击

诸国统帅似乎意识到一个问题,敌军似乎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要强大一点点。

强如菊尔汗的契丹铁军的中军防御,居然被敌军撕开了?

耶律大石笑道:“诸位不必担忧,此乃我诱敌深入之计,一旦敌军从中线深入进来,我军从两翼便可对敌军进行包围,我军战斗力比敌军要强,包围之后可以全灭!”

他这样一说,诸国统帅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耶律大石心中却是隐隐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对方是曾经给他留下过心理阴影的大宋第一名将。

那个狗皇帝太他妈的不是东西了。

明明来亲征了,这么重要的战线,居然不自己来,反而把岳飞派来了。

若是狗皇帝自己来,怕是这仗还没有这么难打。

阿布·穆扎法尔道:“菊尔汗,兵贵神速,既然敌军已经中了我们的计谋,不如现在我们全军出动,一起围杀敌军!”

古尔军队的统帅翰巴尔道:“菊尔汗,我们的勇士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杀敌的准备了!”

花刺子模的统帅阿拉丁也跟着道:“菊尔汗,我们出兵吧,正是时候!”

耶律大石自信道:“我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突然语气变得非常严厉:“诸将听令,各自调集军队,随我一起出征,杀光那些东方来的敌人!”

外面皓月当空,将整个世界都照得一片雪白。

前方刀光、铠甲在月光的映射下,晃动着寒光。

辽军的厚重的号角声想起来了。

原本驻扎在营地的八万辽国军团,再加上耶律大石调来的十万军团,以及前线正在与宋军厮杀的四万大军。

辽军一共有二十二万,实力不容小觑。

辽军的军官开始检阅军队,一望无际的铁甲军团,手里握着锋利的长枪和斧头。

火枪队在前方迅速集结,中间的火炮营则开始推动火炮。

一个个军官开始动员自己手下的士兵。

此时,明月中悬,视野极好。

宋军的中军就像一个箭头,将最前面的辽军中线撕开后,开始往两边内卷,做迂回围杀。

而左路的杨再兴的路线则更像是一条直线直直向前平推。

一块块方阵有条不紊向前推进,不停补充到前方。

后面的方阵紧紧跟上。

一个探子飞快向岳飞这边的指挥台奔跑。

“启禀大帅,辽军敌营有十数万大军出动了!”

岳飞道:“来得好,耶律大石要决战,今晚就陪他决战到底!”

说完,岳飞从指挥台上下来,接过部下递给他的长枪,翻身上马。

董先紧随其后。

“火炮营推到前面,交给张宪,让他伺机行动!”

“是!”

岳飞又点了八千精锐铁骑,声音淳厚有力:“今日之战,只准胜,不许败,本帅愿与诸君同袍杀敌!”

一瞬间,这八千精锐齐呼道:“同袍杀敌!大宋万岁!”

岳飞的亲兵气势如虹,从河边开始绕道。

他们走的是左路,相当于是绕道了杨再兴的左边,做了一个大弧形。

他们的目标就是直奔耶律大石。

当然,与岳飞交过手的耶律大石已经做了防备,他推断出岳飞可能会做迂回包抄的闪电战术,所以两翼的军队增加了很多,防护做的很好。

不过他没料到,岳飞其实把最精锐的背嵬军在渡河之前,放到其他路线去以桥梁渡河了。

并且背嵬军早已渡过河。

四万精锐中的精锐正风驰电掣一般直接向辽军的大本营冲去。

有人争论岳飞的这一仗的核心战术依然是迂回包抄的闪电战。

有人则在帝国军事学院发表文章说这显然是声东击西的战术。

还有人觉得这是分兵战术中的教科书式案例,敌军根本就不知道哪一路才是主力。

而岳飞的每一个军团都足以担任主力,战斗力全部爆棚。

一栋栋火炮,被运输到前线的位置。

根据派出去的人做测量,调整好了距离,辽军开始使用火炮了。

轰……

震天的声音在漫天的喊杀声中此起彼伏,带着铁血的震撼力,越过长空,穿越血雾,砸落在宋军的阵营里,将不幸被砸中的宋军砸得血肉模糊,炸开一下片。

有的方阵刚往前推进了十几米,就被一颗跑到砸中,瞬间有两个士兵当场惨死。

就在下午,他们之间还坐在一起闲聊。

一边的军官大声道:“他们在忠烈等我们!”

方阵的队形丝毫不乱,继续往前推进。

空中开始出现许多火炮,有的砸到空地上,将草地炸出浅坑,有的则砸到军队方阵里。

听到那些火炮声,伽色尼的统帅阿布·穆扎法尔,古尔的统帅翰巴尔和花刺子模的统帅阿拉丁心中明显兴奋起来。

他们对火炮有一种敬若神明的态度。

他们认为,众王之王桑贾尔失败的原因,除了耶律大石高超的战术能力以及辽军的士兵素质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契丹人掌握了这种能远距离强有力打击的武器。

这种武器简直是不可战胜。

若是数量再多一点,可以横扫整个塞尔柱了。

三位统帅心中大喜,火炮都出来了,这算是胜利的开端了。

今晚这些东方人必然会血流成河,比桑贾尔还惨!

阿布·穆扎法尔被安排到右路,他与杨再兴对战,他并不认识杨再兴,更是对宋军毫无概念,只知道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掌控了战局。

他非常自信。

翰巴尔被安排到左路,他与岳云站队,同样,他与阿布·穆扎法尔一样的状态。

他自信得耳朵里仿佛已经听到了敌军求饶的声音了。

花刺子模的阿拉丁则跟着耶律大石从中军进攻。

阿布·穆扎法尔带着军队走了片刻,才靠近了前线。

他此时正在一个小土坡上,月光下,他看到一队队方阵就像钢铁凝聚的一样,在草地上推进、刺杀。

草地上已经铺满了尸体。

他手中的三万军队承担着将右路撕开,将宋军中路彻底包围的重任。

“儿郎们,让那些东方人,见识见识我们伽色尼勇士的厉害!”

他一声令呼,军官们也跟着吼叫起来:“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他们并不知道,远在加兹尼王都,他们的苏丹已经知道了宋军的厉害。

第六百七十九章要碾压岳飞?

伽色尼军队向前推进,最前线刚接触到战线不久,就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这种迹象毫无征兆,对他们来说莫名其妙。

大军中的慌乱让后面跟上的军队有些摸不着北。

轰……

前方,十座火炮喷射出炮弹,划破虚空,拉出一条条长长的尾巴,携带巨大的威势,朝花刺子模军队压来。

像是犁庭扫穴一般,在伽色尼军队犁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里面血肉模糊。

一些人朝火炮犁过的方向看去,人头攒动,那里一片混乱。

前方的宋军压过来,开始收割生命。

阿拉丁刚才还兴奋不已,现在彻底懵逼。

我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

显然,敌军的战斗力出乎他的意料。

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内心生出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被耶律大石欺骗了!

但心中又有一丝不愿意相信。

耶律大石可是连桑贾尔都击败了,他已经是众王之王!

这一场胜利应该属于他啊!

耳边传来惨叫声和高呼饶命的声音。

后面的军队被恐慌的情绪包围,开始躁动不安。

阿拉丁拿着皮鞭抽打了一个士兵一鞭子,让他安分一点。

但当一支锋利的箭矢射过来,钉在阿拉丁旁边一个亲卫军骑兵眼睛上的时候,他的脸色彻底白了。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逃!”

“我们不是对手!”

“……”

杨再兴长枪直接洞穿两个花刺子模士兵的身体,往上一挑,像破布一样飞出去。

和所有的宋军步人甲一样,杨再兴全身的铠甲都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血水从上到下不停流。

刚刚杀完了一波契丹重步兵,终于冲入了花刺子模的军阵里。

战斗突然变得轻松了很多。

因为花刺子模军队的披甲率非常低,除了一些高层军官有铠甲,而且是防御率一般的锁子甲,其他的士兵,基本上是布衣。

毕竟西域诸国一是财政跟不上,二是技术也跟不上。

冲进来花刺子模军阵的大宋步人甲就像一群冲进了绵羊圈的虎狼一样。

那些被砍得翻卷过来的斩马刀依然孜孜不倦收割生命。

流星锤已经锤得变形,连铁骨朵都变弯了,斧头上更是出现一块块缺口。

但宋军依然像是推土机一样往前推。

阿拉丁绝望道:“神啦!我们到底是在和谁作战!”

崩溃已经无法挽回,向瘟疫一样四处蔓延开,几万人开始入潮水般往后退。

有的丢掉盾牌和刀剑,跑得更快,有的被后面的人推倒,被踩成肉泥。

在左路的翰巴尔防线也是同样如此。

刚上来的时候信心满满,但才一个对冲,就像纸糊的一样。

古尔士兵一个个像韭菜一样被割断脖子,鲜血汇聚在尸体下面,汇聚成河,人头在飘动。

阿布·穆扎法尔看见远处的炮火,问耶律大石道:“菊尔汗,敌军也有火炮?”

耶律大石在阿布·穆扎法尔耳边道:“当然有,但不多,而且他们的威力没有我们的大。”

阿布·穆扎法尔心微微下沉,只是应和道:“那我们现在改怎么做?”

“中军是敌军主力,我们只需要将中军一举歼灭,即可大获全胜!”

阿布·穆扎法尔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耶律大石说的这么轻松。

要知道,敌军可是有火炮啊!

不等阿布·穆扎法尔说话,耶律大石继续道:“总督阁下,不必着急,让下面的人前面去就可以,等胜利后,我们就分进入高昌,高昌就是你的!”

阿布·穆扎法尔顿时大喜。

对啊,反正是手下的人去冲,管他呢!

“请菊尔汗下令吧!”

耶律大石大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辽军中军的战鼓声响起来了。

喀刺汗国突厥人和伽色尼突厥人联合军团开始往前推进,跟上之前中军的脚步。

耶律大石这一招可谓是够狠,他带来的十万大军,几乎都是突厥人。

先让突厥人上去送死再说。

让突厥人和汉人相互厮杀,保存契丹人的实力。

阿布·穆扎法尔对局势一窍不通,而且从来不拿下面的人当人,当然不会过多去想了。

反正他觉得以后自己就跟着耶律大石混了。

结果刚送上去的几万人,很快就成了韭菜。

宋军就像绞肉机一样,绞得血肉到处飞滚。

才一个时辰,荒原上已经布满了尸体,鲜血渗入地下,将草根都染红。

不停有军官跑来跟阿布·穆扎法尔说前方损失惨重,建议撤兵。

但每来一个说要撤兵的军官,脑袋就被耶律大石挂在了木头桩上。

等到了下半夜,阿布·穆扎法尔小心翼翼问道:“菊尔汗,我们什么时候发动最后的攻击?”

“最后的攻击?”耶律大石眉头一抬,“谁说我们要发动最后的攻击?”

阿布·穆扎法尔有些惊讶:“那我们……”

“宋军有一个非常狂妄自大的统帅,他只带了一千人,绕道想要突袭我们,我们直接去打他!”

阿布·穆扎法尔顿时醍醐灌顶,心思一转,连忙道:“菊尔汗,真的只有一千人?”

“真的只有一千人,前方探子刚给我的紧急情报!”

“菊尔汗,您看……”

耶律大石立刻就看出阿布·穆扎法尔的意图,他犹豫了一下,严肃道:“总督阁下,此战之关键在于此,伽色尼是我最敬佩的国度,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交给你,去把那个敌军统帅的人头提回来给我!”

“领命!”

阿布·穆扎法尔就像一个在老师面前得到一次表现机会的孩子一样,他点了自己最后一万亲军,带着耶律大石的探子便风驰电掣而去。

这敌军的统帅还真是狂妄,竟然带着一千人就敢来绕道偷袭我们!

阿布·穆扎法尔这样想着,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提着岳飞的人头去论功行赏了。

冷月高悬,将银白铺设在地上。

探子飞快来报:“大帅,前方发现敌军,约有万人!”

岳飞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准备杀敌。

第六百八十章防守战

岳飞的八千精锐浩浩荡荡驰骋在荒原上,如同绝世剑仙御空斩出了一道惊天剑气,仿佛要将茫茫大地撕开。

阿布·穆扎法尔的一万大军向前冲去,他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敌人是什么。

直到地面传来震动,马儿受到惊吓,阿布·穆扎法尔才有些困惑起来。

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地面在震动?

地面怎么会震动?

他侧目望去,看见前方,冷月辉光下的一片钢铁银白。

两军就这样在荒原上相遇了。

宋军像锋利的刀叉刺进了黄油里一样,一瞬间就把伽色尼骑兵最前面的冲击撞成粉碎。

只是在一刹那间,无数伽色尼骑兵被挤压成一团团肉泥。

宋军的重骑兵由于铁甲极重,冲击力非常恐怖,简直如同一排排坦克在横压。

伽色尼的骑兵呢?

除了军官有铠甲,其他人连基本的铠甲都没有。

更何况,宋军都还持着长矛冲击。

对冲过去的那一瞬间,锋利的长矛轻易撕开了对面敌人的身体,甚至洞穿了好几个。

惨叫声瞬间响彻荒原,后面的伽色尼士兵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宋军强势的铁骑已经如同崩溃的洪水,势不可挡!

谁也挡不住!

由于长期吃牛肉,宋军的身体强壮如牛,这个时候也充分发挥出来,仅仅是这种最直接简单粗暴的冲撞,就能把伽色尼的士兵冲击得支离破碎。

伽色尼的骑兵团就像纸糊的一样。

后面的伽色尼士兵根本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前方恐怖的碾压已经汹涌而至。

“救命!”

“神啦,太可怕了!救救我们!”

“快逃……”

荒原上响起伽色尼士兵的惨叫声,这让统帅阿布·穆扎法尔立刻变色。

怎么可能!

他打了几十年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简直是刷新了他的世界观。

“这……”阿布·穆扎法尔脑子一空。

“勇士们,冲!”

阿布·穆扎法尔本能喊了一句,但现在大家明显已经被前方敌军气势震慑住了。

第二波伽色尼骑兵的冲击显得零零散散,后面的更是彻底胆怯了。

伽色尼军团一下子全乱。

耶律大石的探子飞奔到耶律大石所在的地方。

“报!西南方向十里,敌军与我军交战。”

耶律大石深吸了一口气道:“岳飞啊,你还真敢来,被我猜中了!”

耶律大石思忖了片刻,下令道:“传令下去,整编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

“朕要去与岳飞决一死战!”

下半夜,数不清的辽军在宽阔的荒原上整顿兵马。

到处都是军团的吼声,他们粗着嗓子吼道:“都打起精神,现在来的是宋狗岳飞,我们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契丹的勇士,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一个个契丹小伙子们打足了精神,月光落在他们的脸上,照得他们棱角分明。

耶律大石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自信心,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丝担忧。

从这些年岳飞的战绩来看,和岳飞打其实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但这场战役的关键就在于和岳飞的对决。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岳飞的军队已经从阿布·穆扎法尔那边横压过境,直接向这边扑来。

双方终于拉近距离。

一边是横排拉得长长的辽军,一边是锋芒强盛的宋军。

耶律大石的主力已经全部砸到前线去阻击那里的宋军,现在的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是他强行拉出来的。

过来的宋军并没有做停歇,直接向辽军发动了最快最直接的冲击。

双方一瞬间就碰撞在了一起。

时隔几年,耶律大石再次跟岳飞交手。

辽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比以前要强盛得多,装备也更精良。

双方一冲过来,瞬间就有无数人被扎进了刀枪剑林中。

岳飞一只手提着几十斤的长枪,横扫出去,被扫飞的辽军震得内脏移位。

辽军的长枪刺在宋军的铠甲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长枪都弯曲,重骑兵披着金属铠甲,如同洪流一般猛冲。

所过之处一片肉[]泥!

耶律大石连忙将第四军团的重骑兵派到前面,双方的重骑兵厮杀起来。

血肉横飞之间,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喊声。

前方的荒原上,飘起了一层血雾。

赵桓此时此刻正在碎叶城对岸,大约在清晨的时候,楚河的河水被染红,从上游飘下来了很多尸体。

第一个宋军发现的时候,立刻引起了震惊。

赵桓闻言匆匆出了营帐,众将士跟在后面。

“先组织一对水性极好的士兵,凡是我大宋战死的将士,全部打捞上岸,火化后,骨灰交给后勤统一保管,这些人的骨灰必须送回去,若不能找到家属,便送入忠烈祠。”

“是!”

说完,赵桓翻身上马,挥动鞭子朝楚河边奔去,众将士与一队精锐奇兵紧随其后。

等到了河边,已经有人在开始打捞,见皇帝来了,都准备行礼,被赵桓制止。

“正事要紧。”

赵桓下了马,站在岸边,沉默片刻,突然悲怆道:“大宋的儿郎们,朕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朕要让后人的后人都记住你们,华夏的太平盛世,是你们用双肩扛起来的!”

皇帝言罢,众将士沉默。

从战死遗体的数量可以看出上游战争的惨烈。

直到第二天,才将楚河上漂流的战死宋军遗体全部打捞完,随后火化。

等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赵桓用千里望看见对岸的辽军已经在撤退了。

赵桓派遣了三百人乘坐着几艘小船快速渡河做试探,那三百人顺利渡过河,在方圆几里巡查之后发现并没有敌军,才又派人回去报信。

段之介道:“陛下,会不会有诈?”

赵桓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有诈,耶律大石现在顶不住了,岳飞已经渡河,随时可能南下,河对岸的辽军现在只能退回碎叶城做防守。”

“传朕军令,全体将士渡河!”

原本赵桓在这里也修建了一些船,不过赵桓并没有急忙渡河。

他之所以让岳飞集重兵在上游,就是要将辽军的主力全部吸引过去,一旦岳飞成功渡河,辽军在河对岸所有的防线等于不攻自破。

赵桓就在等这一天。

御林军很快就渡过河,赵桓立刻下令兵临碎叶城。

果然不出他所料,辽军早已进入碎叶城内,接下来战局进入了防守战。

第六百八十一章大国博弈

赵桓立刻分出了一万军队,驻扎在大军的南边,防止萧翰里刺从南边突袭。

待扎稳南边的防线后,赵桓当机立断,开始用火炮攻城。

城头上的辽军也开始用火炮还击。

双方的火炮对峙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城门已经被火炮撕开,城门口驻扎慢了辽军,随时准备等宋军进来。

赵桓下了死命令,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拿下碎叶城。

拿下碎叶城后,所有军官升一级!

宋军立刻像是[]发了疯一样往城楼里面冲,开始正面和辽军搏杀。

城门口的鏖战可谓惨烈,双方各自不退,杀得眼睛发红。

御林军毕竟是宋军中的精锐,一个时辰后,碎叶城的正门口的所有辽军的反抗都被撕碎。

喊杀声震天动地,其余的宋军浩浩荡荡杀进去。

接下来开始清扫城内的反抗。

直到两个时辰后,城内被彻底控制住,皇帝才在诸将的包围下进入了碎叶城。

城头插上宋军的旗帜,城内很多地方都在抓人。

赵桓直接进入耶律大石的皇宫。

段之介接到命令,将城内所有的贵族全部抓起来,将辽军的军工坊控制住,尤其是将粮仓先控制下来。

他坐在耶律大石皇宫的楼顶花园,望着远处苍茫的大地,心中颇有些自豪。

终于再次打到这里来了,控制了碎叶城,丝绸之路再往前进了一步。

不过他心中总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碎叶城打的似乎太过顺利了一些?

巨大的胜利摆在眼前,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纵即逝。

看见前面那条街街上宋军正在控制城内的秩序,那些百姓虽然听不懂宋军说什么,但他们认识宋军手中的刀剑,这是最低成本的沟通方式。

街道已经被鲜血染红,在刀剑的警告下,城内很快被控制下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段之介急匆匆敢来:“陛下。”

“来,坐吧,一起吃饭。”

“陛下,城内一颗粮食都没有。”

“什么!”赵桓微微一惊,皱起眉头来。

“陛下,不仅没有粮食,连军工坊也全部空了,臣还去检查过,契丹人全部战死,其余的人家里什么都没有。”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把碗里的米饭拍在桌子上,恼怒低声吼道:“狡猾的耶律大石,这是要跟朕打游击战了,故意给朕一座空城!”

“陛下息怒,既然我们已经占领了碎叶城,现在可以从东边运输粮食和商队过来了,臣以为耶律大石等人不过是穷寇。”

赵桓用筷子将米饭重新弄完碗里:“先去调拨一批粮食来,然后把岳飞给朕传回来。”

“是!”

此时,耶律大石已经和西撤的萧翰里刺的五万精锐回合了。

“按照陛下的要求,臣与韩世忠并未有正面冲突。”

“好,我们撤到木鹿城,在木鹿城待上一段时间,补充好粮草,让儿郎们修整好了,就南下加兹尼王城!”

“陛下,臣疑惑,我们不与宋军开战了吗?”

“暂时不开战!”耶律大石脸色有些苍白,看来很久没有睡好觉了,“宋国国内马上就要内乱了,狗皇帝的补给很快会断掉,到时候他自己会撤兵,等宋军撤的时候,我们再进!”

萧翰里刺一头雾水:宋国国内要内乱了?

“陛下,宋国要内乱了,臣不知。”

“按照时间来推算,辽东的铁林军应该快要反了。”耶律大石非常有把握,“伽色尼支援了我们十万军队,现在已经全部被宋军消磨掉,加兹尼城内空虚,进驻木鹿,南下加兹尼,先吞掉加兹尼,桑贾尔必然会认为我们与宋军两败俱伤,不久之后就会挥师东进,但是他并不知道,和宋军消磨的大部分都不是我契丹儿郎。”

萧翰里刺不由得心头一震,论带兵打仗,他不比耶律大石差多少,论个人武力,他比耶律大石要强。

但在这种宏观层面的博弈和布局,显然,他是连耶律大石的一个小指头都够不上的。

如今看来,耶律大石先是靠自己的一波威望,在西域各国刷了一波存在感,趁机借兵。

然后眼睛都不眨一下把西域各国联军推到前面当了炮灰,顺便削弱了西域诸国的实力。

与此同时,在宋国内部制造了混乱,让宋军不能在西进。

现在,整个西域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让耶律大石跑了,赵桓正在郁闷,这时信使送来了一个好消息:吴玠已经攻下加兹尼王城,揽月军向木鹿城逼近,很快会拿下这座西边的重镇。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派吴玠南下打伽色尼简直就是英明之举。

一旦揽月军拿下木鹿城,耶律大石在西边可以说失去了最后的落脚点,只能去北边的花刺子模的地盘了。

那里是暴露在桑贾尔的铁蹄之下的,并无要塞可守,只要耶律大石敢去,桑贾尔一定会报卡万石之仇。

两天之后,韩世忠敢到碎叶城,其五万御林军也在碎叶城驻下。

一日之后,岳飞到碎叶城复命。

皇帝在行宫隆重宴请了此次西征的所有将领,并且大肆对全军论功行赏。

一时间,宋军士气如虹。

日次,赵桓又与诸将商定接下来追击耶律大石之策。

兵分两路,向木鹿城挺进。

在这一次的商议当众,赵桓将桑贾尔的可能出兵也考虑进去了。

一旦塞流柱乘乱出兵,韩世忠则承担分兵讨伐塞流柱的重任。

赵桓并没有对他们做任何战术的安排,只给了两个目标:灭掉耶律大石和桑贾尔。

靖康十四年九月十八日。

西域的秋天已经转凉,赵桓在碎叶城已经待了半个月。

这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从高昌传来的紧急军情:辽东十万铁林军造反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皇帝回归

前一段时间,后勤说缺粮,赵桓已经预感到后方出了大问题。

但西征关键时刻,他只能将这事压住,不然西征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赵桓来回在行宫走了整整半天,心绪难平。

良久,望着西方的残阳,叹了口气:但愿岳飞能平定西域。

他决定班师回朝。

内乱不是小事,而且这一次辽东铁林军都参与进来的,稍有不慎,很可能造成前唐安史之乱的局面。

或甚在朝堂上换了主人。

毕竟现在想要推翻新政一些改制方案的大有人在。

第二天,赵桓就自己领了五万御林军,开始向东返回。

关于辽东造反的事情,他并没有公告出来,只是以凯旋回师的名义先回朝。

半个月之后,大军抵达高昌城。

李光亲自出城迎驾。

此时的高昌城与赵桓离开的时候有一些区别。

至少大街上没有那么多人了,因为高昌城粮食紧缺,李光严控了粮食,人们为了减少消耗,很多人不出门走动了。

李光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都跟赵桓说了一遍。

从一个半月前,河套路就停止向高昌提供粮食。

据传回来的消息,西北进入战时状态,唐恪已经对所有的粮食进行严控。

西北军在五天前已经南下拱卫京师。

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西北军因为地处战略要地,即便辽东发生战乱,也不会轻易南下。

现在南下,说明辽东叛军已经攻入居庸关了。

赵桓心头一紧,这预示着这些年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河东与河北两地很有可能要再一次在战争的铁蹄下流血了。

在高昌城只是做了短暂的停留,赵桓一路东进,一路没有做任何停留,全军急行军,在短短的五天之内,进入了玉门关。

已进入玉门关,赵桓心就稍定下来。

首先是去沙州打听了一番消息。

中原战争,导致河套路的粮食也飞涨起来。

而且听说南边的陕西也有人叛乱了,有一部分富商在民间收买笼络了不少私人[fo]武装,甚至还流出一批火枪。

陕西路的形势也变得非常紧张起来。

当赵桓进入到肃州的时候,肃州几乎已经没有守军了,整个西北能调走的都被唐恪调走。

要知道,肃州曾经是大宋河套路的主要军事重镇。

赵桓又派人往北边去北府调兵,几天之后,回来得到的消息是北府兵早已被唐恪抽调走。

赵桓心头顿时有些恼怒起来。

肃州城的粮食价格已经涨到一石5贯钱。

按照肃州城一个普通工人的月薪2贯,一石一家人吃两个月,收入基本上都用来买粮食了,基本没有余钱。

百姓刚刚好转的生活,一下子就进入了崩溃的边缘。

赵桓看得心痛不已。

他好不容易将国内清扫完后,打算通过战争来发动一场顶层金融的战略扩张,如今却要因为内乱要延期。

他仅仅握住腰间的刀柄,目光平静,但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

这一次无论是谁,朕都要大开杀戒!

两天后,赵桓从肃州城直接南下进入陕西路。

此时的陕西路已经大乱。

就说赵桓即将抵达的秦州,秦州知府何卫东的尸体就挂在秦州城楼,已经腐烂,没有人去领。

赵桓带着几个亲卫军先去前面打探一番,路过秦州外的牛家村的时候,就看到一些穿着军装的人在村里抓壮丁。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一些在村口的百姓连一件厚一点的衣服都没有了。

他记得出征前刚刚走的时候,陕西路不是这番场景。

大概西北的各大公路已经被叛军封锁,那些布行的生意也都被拦截,现在民生行业基本瘫痪了。

赵桓停下马,问村前一个残疾的中年男子道:“老丈,前面那些人是在做什么?”

那中年男子穿着单薄的衣衫,叹了口气,痛心道:“作孽啊,这是要被抓去当壮丁的。”

“当什么壮丁,难道要去平乱?”

“唉,就是去当叛军的壮丁!”

赵桓没有皱起来了:“皇帝才西征几个月,大宋怎么就变得如此模样了!”

一提到皇帝,那中年男子顿时大哭起来:“陛下若是还在,必然不会出现此番模样。”

赵桓疑惑道:“你此话怎讲?”

“军爷,你是哪个部队的,还不知道吗?陛下已经在西征中归天,辽王以此为理由,发动战争,现在辽王和当今太子分为两波势力,已经开打了。”

“唉,若是陛下还在的话,我们怎么会这么苦,听说西征大败,可怜我儿子也死在了西征的征途中,我现在一人孤苦伶仃!”

说到此处,中年男子已经老泪纵横。

“遥想十四年前,金贼兵临京师,我们随种相公从洛阳进京勤王,后跟随王军北伐,是何等的快哉,大宋终于迎来了一个圣明之君,我这条腿就是在北伐那一战中被金贼砍断的,但我觉得值啊!就算当时让我把这条命扔在那里都值,这些年,村里乡亲们都有饭!可现在,我们已经揭不开锅了!”

他刚说完,一个小女孩走过来,哭泣道:“王叔,我阿爹都已经走了十天了,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那中年男子抱住这个小女孩,安慰道:“等打完仗,阿爹就会回来的。”

“王叔,去年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说再也不会有战争了吗,你不是说陛下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吗,我要我阿爹,阿娘已经死了,我要我阿爹!”

赵桓的手上暴出一根根青筋。

过了好一会儿,赵桓才走过去,道:“我去把你阿爹带回来!”

那中年男子连忙道:“我看你也是军人,应该是西北军吧,如果你还有人,赶紧去西域去找岳大帅吧,我听说岳大帅还活着,只要找到岳大帅能回来,说不定能平息战争。”

“放心,我回来就是来平息战乱的。”

中年男子显然不相信,只是叹气道:“全乱了,整个陕西都乱了,连孙相公都已经站在辽王那一边。”

“皇城司呢?”

“呵呵,死的死,降的降,现在整个陕西都已经站在辽王那一边,抓壮丁是长安城的命令,辽王打算从西北发兵,对京师进行夹击,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很快,这天下就要变了。”

赵桓摸了摸女孩儿的小脑袋:“孩子,我现在没有资格告诉你你要坚强了,因为你已经失去了母亲,承受了人生的大痛苦,如果可以,你告诉我你父亲的名字,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让他活着回来见你!”

“我的阿爹叫曾容。”

“好,我记下来了。”也许是内心的愧疚,赵桓的心一下子变得非常柔软。

赵桓翻身上马,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傍晚时分,五万御林军在荒原中绽开阵型。

赵桓骑着马飞奔而回,他在军阵前来回奔跑了好几转,内心中的气息久久难平。

“儿郎们,你们都是跟朕一起西征的好男儿,一起并肩作战,你们就是朕的同袍!”赵桓声音高亢,充满了穿透力,“这些年南征北战,死了那么多弟兄,其中就有你们的亲兄弟,我们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大宋的百姓衣食无忧,为的是让你们的父亲和儿女能够平安长大,让外族的铁骑再也不能踏进大宋半步,为了这片土地再也没有战乱,但现在,有人想要让大宋流血!想要咱们父母和儿女的命!”

“只要朕还在,朕就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来颠覆大宋!”

众将士齐声道:“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赵桓领着五万铁骑,一路风驰电掣向长安城而去。

第六百八十三章兵临长安城

商人的反叛,是避免不了的。

资本在原始积累中,获得空前财富的时候,野心和欲望会随之暴涨。

当赵桓还在东京城的时候,还能凭借自己的威信镇压住局面。

一旦皇帝战死在西征途中的消息传回来,那些蛰伏、隐忍的大资本,就会蠢蠢欲动。

早已与辽王产生利益关系的人,则撕开了最后的遮羞布。

作为穿越者,赵桓怎么会不知道这种经济和权力变更的基本逻辑?

只要是21世纪逻辑学和经济学基本及格的中国学生,大概都会都会知道了。

但能阻止吗?

当然能短暂的压制,直到赵桓死去。

赵桓有一天老死后,那些比现在还要壮大的资本就不反叛了吗?

所以,反叛是必然的结果。

历史的规律,从来不会因为谁的意志而改变。

但人为因素却可以缩短历史进程。

如何缩短历史进程?

提前让矛盾爆发,然后将骨血融入熔炉。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举起屠刀。

屠刀从来不是杀人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用来教人的。

教育人们某些势力专权会引发大乱,也教育某些势力,随心所欲膨胀的后果就是灭亡。

此时,孙邦原正在他的帅府里花天酒地,美女排成排,不穿衣服,给他倒酒,给他弹琴,供他享乐。

如果这事换做以前,被举报到皇帝那里,他这经略使也就可以下课了。

但现在整个陕西路已经改弦更张,摇身一变,投入了辽王麾下。

所有不服的官员都已经被他就地处决,连皇城司指挥使的脑袋都挂在城墙上。

自此,他就在长安城内热情奔放起来。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经略帅府前,长安知府刘志武身穿一件大红官袍,走了下来,快步走进里面。

当他到后院的时候,看见有十几位身姿姣好的美女光着身子,孙邦原已是喝多了酒,正在和其中一个美女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关系。

荡人心魂的呻吟让刘志武心头一热,空气中弥散着体液的味道。

这种很私密的事情,孙邦原却并不避讳,他看见刘志武来了,直接说道:“有什么事?”

刘志武连忙道:“孙帅,我们在长安县发现一批暴徒,足足有八百人之多。”

“你处置不就好了,这种小事还需要来找我么?”

“孙帅,京兆府依然还有不少人有不臣之心,下官以为,您现在正好可以抓住这八百人,由您亲自当众处斩,再命人将头颅传阅下去,以震慑那些企图反叛的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

孙邦原在那个美女的后面用力推动了几下,那美女发出享受的叫声。

然后,旁边一个美女立刻用棉麻毛巾给他擦了擦身上,其他人又过来给他穿上衣服。

孙邦原突然道:“我昨晚做了一个不好的梦,现在心里还有些担忧,你说将那八百人斩首示众,确实是个好办法。”

刘志武疑惑道:“什么梦,能让孙帅担忧?”

“唉,我梦见皇帝了。”一提到皇帝,孙邦原就感到害怕、恐惧。

这种恐惧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就像森林里的动物们看见老虎就会恐惧一样。

刘志武一听也吓了一大跳,耳边仿佛又听到皇帝的声音,吓得腿都差点软了。

想起距离上次见到皇帝也才不过几个月而已。

但如今的大宋局势却与几个月前截然不同了。

“孙帅多虑了,先帝已经归天,新皇在幽州登基,燕云战区和辽东都拥戴新皇,很快就会南下入主东京。”

孙邦原猛烈跳动的心稍微平缓了一下。

他们对赵桓的害怕超乎了他们自己的想象,但同时对赵桓也深深的感激。

如今的大宋,已经超越了华夏以往任何一个朝代,丰富的物质,便利的道路。

最重要的是,有海量的金钱。

现在他们掌握了更大的权力后,可以肆无忌惮享受这些成果了。

“你去准备一下,将那八百人押到城门口,最好是召集百姓前去观看,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闹事的后果。”

“是,下官这就去办。”

等刘志武走了,孙邦原立刻给幽州的赵谌写了一封信,告诉赵谌陕西路的叛军已经平息了,很快会从西北方对唐恪的军队进行打击,不出两个月就能兵临黄河,一路直下。

一切看起来都是美好的。

关键时刻皇帝死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不仅孙邦原开心,大宋的商人们也开心。

幽州的临时朝廷,现在已经有商人成了新皇的重臣,对燕云一带的商税进一步压缩,且对商业的管控由之前的严管,变成了不管。

甚至将矿产、铁路、公路这些都交给了商人。

孙邦原就眼馋这种机会,身为朝廷大臣,以前他不能染指这些,现在他都可以做了,并且以私人的名义来做,用手中的权力从资源和资金上打成垄断。

这可比做官来钱来的快多了。

很快,他就能垄断陕西路所有重要的商业,成为陕西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甚至他还有那么一丝畅想,等有了钱,手中又有权,还能大量购买火器军械,若能发展出大规模的军队,就更有保障了,有朝一日称帝都是有可能的。

越想越开心,下面的人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马车,前后都有士兵守卫。

一路上,路边的行人看见之后都避而远之。

而在城外,刘志武东拉西扯,强行凑了一批老百姓到城外围观。

在陕西军的押送下,那八百多造反的“叛徒”被绑过来。

孙邦原很快出了城,看见外面是人山人海,心中大喜:借机威慑这种刁民,让他们以后老实一点,也是极好的!

他刚下了马车,准备走上去,却见几个骑着马的探子飞快本来:“报!紧急军报!紧急军报,有一支大军正向长安城挺进,距此地只有二十里路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朕需要你们!

孙邦原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朝那探子一脚踢过去:“你说什么?”

“启禀大帅,前方二十里有一支大军向这边袭来,至少有三万人。”

孙邦原看了一眼刘志武,两人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陕西路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支大军了?

唐恪的兴庆军已经南下向京师去了,绝不可能出现在陕西路。

刘志武迅速回过神来道:“孙帅,下官以为不过是些贱民,不足为虑,下官这便在城中点三万大军,前去将那些贱民杀得片甲不留!”

被刘志武这么一说,孙邦原不由得点头:“你说得有理,速去办!”

“是!”

“那现在这八百人还杀不杀?”

“杀什么杀,等你回来了再杀不晚!”

孙邦原连忙向城内返去。

他可不想出任何意外。

见经略使都进城了,其他官员也都赶紧跟进去。

那些差役也都押着犯人,跟进了城。

刘志武很快就在城内点了三万人马,向城外的叛军杀去。

刘志武在孙邦原面前吹牛逼归吹牛逼,但真带兵打起仗来,还是很小心谨慎的。

他绝不会就这样贸然向叛军冲过去一顿乱砍,而是打算先让探子把前面的实际情况说清楚。

将防御阵型打好,确保万无一失。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掌握着三万正规军,装备精酿,只要不乱来,肯定是必胜无疑。

他的战术绝对是正确的。

但这个时候,他的副官杜冲却说:“现在我军强大,叛军弱小,如果我们只做防御,叛军很可能会逃跑,按照孙帅的想法是最好全歼叛军。”

“你的意思是,我们主要出击?”

“正是!”

“万一叛军有阴谋诡计,出现差池怎么办?”

杜冲笑道:“上官,这怎么可能,那些不过都是贱民组成的叛军而已!”

刘志武思忖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

他立刻与杜冲重新制定了战术,打算兵分三路主动出击,包围叛军,将叛军全部歼灭。

此时,孙邦原和刘志武还不知道,京兆府西北方向各州县脆弱的防线已经被撕开。

御林军如同一柄锋利的剑在苍茫秦地扫过,所过之处,势如破竹。

林间一支飞箭撕得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一个宋军军官的脖子被射中,从马上倒下来。

刘志武大惊,连忙道:“有敌军!”

他周围的士兵连忙将他团团护住。

岳云手持一柄重达百斤的黝黑巨弓,右手再拉出一个满月。

只见他手臂之上,一根根青筋暴露,如同虬龙一般。

砰……

箭矢在脱弦的那一瞬间,弓弦震出沉闷的声音。

岳云竟然一口气连射三箭,每一箭都能射落一个人。

刘志武大惊眺望过去,已经彻底慌了神。

这叛军不是说是贱民么?怎么如此厉害!

正在他们慌乱之间,却听铁骑声传来,再定眼看去,前方尘埃如云。

在尘埃之中,身穿玄甲的御林军铁骑已经手持修长的斩马刀,带着青铜鬼面,向这边冲来。

刘志武慌忙用千里望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

“这是!”

刘志武怎么会不认识那是哪只军队!

几个月前,皇帝路过长安的时候,他亲自接待过御林军军官。

一瞬间,他呆立在原地。

整个人都僵硬了。

脑海中不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赵桓威严的身影,耳旁仿佛又听到皇帝的声音。

一下子,他整个人竟然从马背上吓得摔[连城fo]倒下来。

其他人都惊奇地看着他。

一边的杜冲道:“刘知府,这是怎么了?”

“是皇帝……是皇帝回来了……”

杜冲大惊:“刘知府,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刘志武已经吓得面色发白,被人搀扶起来。

“是皇帝……陛下回来了……我不会看错的……”

他立刻连滚带爬,向前面爬,那种对赵桓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现在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众人惊诧间,前方的御林军已经飞快逼近。

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锋利的杀气如同排山倒海一样压来。

刘志武手下这批军队是地方厢军,虽然也是正规军,那论实力,哪能和精锐中的精锐御林军比。

厢军立刻乱了阵脚,连胯下的马儿都感应到御林军的杀气,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待御林军推进,停在对面,杜冲等人已经彻底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是贱民流寇!

这……这分明就是圣武皇帝陛下的御林军啊!

岳云怒吼一声:“前方叛臣何人,报上名来,某不杀无名之辈!”

“是火将军岳云!”

有人认出岳云来了,只见他左手持有一柄鞠躬,背后有两个大锤,剑眉星目,面容刚毅如刀削。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整个的气质变得非常锋利,身上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浓烈的杀气。

这绝对是万军中取过敌将首级的人物。

却见刘志武已经心智崩溃,连滚带爬:“罪臣刘志武,恭迎圣武皇帝陛下,陛下万岁!”

死静,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时,御林军中间才让开一条路。

赵桓身披玄铁铠甲,红色斗篷在风中迎风招展。

他神色冷酷,目光如腊月寒雪,在左右精锐勇士簇拥下,走到最前面。

杜冲也彻底傻眼了,瞪大眼睛,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他连忙跪倒,干脆匍匐在地上。

这完全是处于一种本能。

“罪臣叩拜天子,圣武皇帝陛下万岁!”

其他军官面面相觑,他们以前只是远远见过龙颜,见刘志武和杜冲都跪了,也跟着跪,齐声道:“罪臣叩拜圣天子!圣武皇帝陛下万岁!”

其余厢军士兵立刻全部跪地上,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有人激动得竟然失声痛哭出来,忍不住道:“圣武皇帝还活着!”

“太好了!战争是不是要结束了!”

“终于不用再向自己的同袍挥刀了!”

“……”

这些普通士兵,他们并不想真正反叛东京。

辽王,不,应该是幽州的新皇说圣武陛下战死西域,战死的原因是因为朝中有奸臣在后方克扣粮草。

幽州已经将奸臣名单公布,各地疯传朝中有人妄图颠覆天下,涂炭生灵。

刘志武爬到赵桓面前,不停用头撞地:“陛下,陛下……”

赵桓一脚踹过去,淡淡道:“刘志武,你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重托,朕的好儿郎们,哪一个不是忠君报国的热血男儿,却被你胁迫造反。”

“陛下……陛下,您听我解释……”

赵桓轻轻一挥手,便过来了两个御林军士兵,将刘志武像鸡鸭一样掐起来。

岳云翻身下来,拔出腰间的斩马刀:“陛下,末将这柄刀杀过无数辽贼,今日就让末将斩了这狗东西!”

“陛下……陛下饶命,都是孙邦原……”

他话音未落,岳云已经一刀斩下去,刘志武当场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赵桓重新上战马,大声道:“你们都是朕的好儿郎,朕知道你们被骗了,朕不怪你们,朕需要你们,大宋需要你们!”

厢军们热泪盈眶,在大宋军人心目中,皇帝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这十几年来,无论是中央御林军,还是边防战区军,或者地方常备厢军,心中都有一个不可磨灭的精神烙印:对皇帝的绝对忠诚!

副官杜冲已经匍匐在地上,恨不得把脑袋都埋在地上,他害怕听到这些声音。

在众目睽睽之下,岳云将杜冲掐出来,当众斩首,提着他的脑袋道:“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所有军人都激动地吼出来:“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再一次喊出大宋军队的口号,所有人这一刻都热血沸腾起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开门迎圣!

天阴沉沉的,不知何时,开始下雪。

路边的小乞丐冻得脸通红,双手都长了冻疮,一双大眼睛无助地四处打量。

“娘,我好饿,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路边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小女孩安慰道:“小柳儿不怕,那些官爷吃饱了就会给咱们饭吃了,不怕不怕。”

小女孩眼中泪花闪烁:“娘,咱们家不是有良田的吗?去年爹爹还说我们再也不会饿肚子了,柳儿好饿。”

说着,小女孩用力搓双手取暖。

妇人只能流泪,她的丈夫被拉去做壮丁现在在去京师的路上。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并不太明白辽王和太子的斗争,他们只想过上吃饱饭的生活。

但京兆府出的新规,农稅一下子从百抽一,到百抽五十,很多人交完税,已经吃不饱饭了。

最近一些大商人又四处抢买土地。

原本有田种,有粮食吃的农民,很多都和这对母女一样,没有田,家里的男人被强行入伍,失去了经济来源,沦为路边乞丐。

她们只能等那些有钱人吃完饭,自己去垃圾堆里吃剩下的。

谁不想活下去呢?

长安城街头,像她们这样的乞丐越来越多了。

孙邦原在亲军的簇拥下,从城外回来,前面的士兵正拿着刀在驱赶那些围上来的乞丐。

“军爷,给口饭吃吧,就一口,我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

“青天大老爷,给我孩子一口饭吃,就一口,求求你!”

“朝廷不是说,官员是百姓的父母的吗,孩子快要饿死了,父母难道不心疼!”有人绝望而又无力地撕喊着。

“都滚开,你们这群下贱的贱民,懒鬼!”

孙邦原的亲信张禇冲着前面恶狠狠大吼道。

治安队的人举着棒子朝那些要饭的抽过去,几个人当场就把其中一个要饭的打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

其他人见状赶紧惊恐退开,不敢再上前。

他们一个个神色暗淡,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

才短短几个月,无数人无家可归。

雪下的更大,冻得通红的小女孩把头往回缩了缩,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没有在意她的眼泪,大家都麻木的看着前方。

突然,在孙邦原的亲军中,有几个大汉飞快拔刀,朝正中间的马车冲去。

“狗官,拿命来!”

他们同时朝马车发动进攻,锋利的斩马刀朝马车刺去。

但就在他们靠近的那一瞬间,旁边的人也动了,似乎早就料到了。

同时拔刀,挡住了他们的刀。

其中一个穿着都虞侯军服的军官大怒道:“长宁,为什么!”

“尊孙帅钧令,擒拿薛瑾反贼!”

“长宁,你!”

才几下,突然发难的几个军人就被拿住了。

马车里传出孙邦原的声音:“薛瑾,你以为本帅不知道你的阴谋?”

薛瑾脸色一沉,怒道:“孙邦原,你倒行逆施,生灵涂炭,人神共愤,不怕遭天谴吗!”

“这大宋已经换了天,你薛家勾结废太子,忤逆朝廷,图谋造反!”马车内的孙邦原义正言辞道,“倒行逆施的是你!”

“孙贼!你有何颜面去见圣武皇帝陛下!”薛瑾双目通红,他好恨。

他是国立武汉大学的卒业军官,一直尊崇赵桓为老师。

深受皇帝思想的影响,对孙邦原所作所为愤怒不已。

“你休要胡言乱语!本官一直恪守圣武皇帝陛下遗志,以天下为己任,你看,现在长安城比过去更繁盛!倒是你这种乱臣贼子,企图颠倒新政,陷万民于水火,幸好本官及时识破你的阴谋诡计!”

他又道:“薛瑾,只要你说出薛东来的下落,本官不仅既往不咎,还提拔你做军都指挥使!”

“直娘贼!要杀便杀!他日圣武皇帝陛下归来,定叫尔等不得好死!”

一听到圣武皇帝归来这句话,孙邦原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全身毛都竖起来了。

北都幽州传来的圣武皇帝战死西域的消息,他孙邦原才敢反了东京。

但他一直做噩梦,梦见赵桓,每次都梦见圣武皇帝待着御林军回来,将他凌迟处死。

现在赵桓就是他的噩梦,任何人一提起,他必然暴怒。

孙邦原怒喝:“将此人就地格杀!”

立时便有几个军士将薛瑾等人摁在地上,准备就地格杀。

薛瑾大怒道:“孙贼,你不得好死!”

周围的百姓也躁动起来,有人大喊:“孙贼该死!孙贼该死!”

孙邦原大怒,吼道:“将这些刁民杀了扔到野外喂狗!”

他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拔出刀,准备开始在大街上大开杀戒。

这种事,这几个月已经发生了十几回了。

大街上的惨案,每一次都有好几百人被杀,尸体堆积在街头示众,鲜血把街道染红。

便在此时,一骑飞快而来,喊到:“紧急战报!紧急战报!六万敌军已经到五里之外!”

孙邦原从马车上下来,其他人也都停了。

孙邦原面色大变,怒声道:“刘知府呢?”

“刘知府已不知所踪!”

“怎会如此!”孙邦原大怒道,“张渚,速速点兵应敌!”

“是!”

段长宁道:“孙帅,那这些人呢?”

“抓起来,带到城楼去,本帅倒要看看是哪路叛贼!”

“是!”

此时,雪越下越大。

陈子清上了城楼,周围的士兵都像他行军礼,他也都回敬。

然后拿出千里望,朝远方看去。

是星旗!

是正规军?

陈子清心头一紧,竟然是正规军,难道是唐恪的军队绕道回了长安?

不可能,如果是唐恪的军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下一刻,一个身影出现在陈子清的视野里。

他整个人顿时呆立原地:那是圣武皇帝陛下……

手中的千里望掉在雪地里,周围的人连忙帮他捡起来,以为天气太冷,他连千里望都拿不起了。

谁料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已经石化住。

“陈帅,敌军已经靠近,快下令弓箭手准备!”旁边的副官着急道。

但是陈子清已经面色苍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陈帅!快!快来人,待陈帅去休息!”

副官连忙吼道:“弓箭手准备!”

一瞬间,城头上百弓箭手将箭矢搭起来。

赵桓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继续向前。

这是,城头的士兵们已经看清楚,这是一支正规军。

鲜红的星旗,就像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一样,在纷纷落下的风雪中飘扬,不畏严寒。

岳云见赵桓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忙吩咐左右:“保护陛下!”

立刻有一排御林精锐再往前,加固了前方的防线。

“那是……”有士兵震撼地大喊出来,“御林军!那是圣武皇帝陛下!”

“真的是圣武皇帝陛下!”

有的士兵突然崩溃大哭起来,眼睛一瞬间就红了:“陛下还活着!陛下还活着!”

城头所有军官也都看呆了,那不就是半年前,从长安城离去的天子么!

“快!快!快开门迎圣!”

第六百八十六章王者归来

风雪越来越急,将世界化作银白。

赵桓戎装在身,面色冷峻。

前方城门轰隆隆被打开,一个个穿着铠甲的士兵,从里面整整齐齐出列。

身穿红色制服的军官快步走出来,激动得脸有些发红发热。

“京兆府第一军团驻长安城第三军军都指挥使李清河参见圣武皇帝陛下,吾皇万岁!”

后面的众将士跟着单膝跪地,大声道:“吾皇万岁!”

赵桓淡淡道:“众将士免礼。”

他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可闻。

所有人内心一震,从地上起来,站得挺直如枪,神色肃然,目视前方。

岳云也很激动,也很惊诧,他都已经做好攻城的准备了,但没想到皇帝一出现,全军竟然主动开了城。

看来这次的叛乱还有诸多蹊跷在里面。

赵桓骑着马,在众将士的簇拥下,进了城。

刚入城,山洪海啸般的声音在两边响起。

“恭迎圣武皇帝陛下圣驾,吾皇万岁!”

“恭迎圣武皇帝陛下圣驾,吾皇万岁!”

“恭迎圣武皇帝陛下圣驾,吾皇万岁!”

“……”

声音气贯长虹,连绵不绝。

前方的百姓都听到了,先是疑惑地朝这边往来,然后开始有人往这边奔跑。

“是圣武皇帝陛下回来了吗!”

“真的是圣武皇帝陛下回来了!”

“陛下回来了!”

有人赤着脚,浑然不顾已经冻烂的双脚,喜出望外往这边奔跑,他们有的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但听到这个消息依然兴奋。

半年了,皇帝战死西域的消息半年了!

那一次,这个噩耗传回长安城的时候,民众震惊,接下来便是大规模的叛乱和清晰。

靖康十几年建立起来的西北第一都城,在短短的半个多月变成了人间炼狱。

无数人在街头被杀,被堆积在街道上,鲜血形成小溪。

所有与孙邦原有间隙的人,都被清算了。

人们看到御林军的星旗,看到御林军的战马,看到一个个高大的小伙子们穿着铠甲,进了城,看见那支熟悉的军队,回来了。

“陛下回来了!”

“圣武皇帝陛下回来了!”

越来越多人在传,这个消息如同洪水一样,迅速在长安城内传播。

孙邦原带着他的军队,朝前面快速赶去,他看见密密麻麻的人从两边的房屋里出来,从酒店里出来,有些吃惊。

今天怎么会这么多人上街?

“前方发生了什么?”

一个士兵过去打听了一下,一听吓了一条,面色发白回来跟孙邦原道:“孙帅……”

“发生了什么?快说!”孙邦原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孙帅,圣武皇帝陛下……回来了……”

孙邦原的脸一下子凝固住,变得苍白如纸,仿佛戴了一张面具一样。

其他士兵都面露震惊。

沉默了小片刻,孙邦原勃然大怒:“谣言!圣武皇帝已经战死西域!这是谣言!”

“快去城头!谁再敢传谣,杀无赦!”

“是!”

孙邦原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冷汗直冒,希望这真的是谣言。

但前面越来越多人往城门口赶去。

此时,赵桓已经抵达内城的城门口,守城的将士早已听到、看到,早就全体将士出城门迎接。

“京兆府第一军团驻长安城第二军军都指挥使王易参见圣武皇帝陛下,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红缨随风飘扬,斗篷在风雪中招展。

赵桓一路进入内城,两边已经围满了百姓。

赵桓一眼望去,看见这些人身穿单薄衣服,有的脸上都长了冻疮,有的是面色消瘦、颓然,冻得,饿的发抖。

他心头一颤。

但面色依然平静。

他看见无数人期许的目光,感受到每一个人对自己的热盼。

他感觉肩头的重任如山岳一般。

孙邦原看到越来越多人往前面跑去,他的心已经沉到谷底。

不多时,他已经看到,前方有一支身穿银甲的军队在百姓的簇拥下,往这边而来。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万人的簇拥下……

回来了。

孙邦原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其他士兵和军官也都惊呆了。

薛瑾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忍不住大声喊起来:“吾皇万岁!”

孙邦原从马上下来,已经站不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然后匍匐下来。

赵桓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

现场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死静中,所有人都注视着这里。

孙邦原颤颤惊惊挤出一句话:“陛……下……臣参见……陛下……”

“朕不在的时间里,你就是这样对待朕的子民的?”

“陛下……臣……臣冤枉……”

孙邦原和张渚都跪在那里,把脑袋埋起来。

赵桓平息平淡:“张灏,布置一下,朕要当场活剐了这几个人,以泄民愤!”

“遵旨!”

孙邦原、张渚等人一听,顿时吓晕过去。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木桩上。

还是这里,皇帝走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往前走。

赵桓已经一刻都等不及了,岳云给他办了一张椅子来。

天还在下雪,张灏劝他去屋里歇息,赵桓气定神闲道:“朕的百姓和将士们都在这里,今天朕就陪着他们一起,将这几个禽兽不如的狗官送去见阎王!”

孙邦原全身都被扒光了,几个士兵将凉水泼在他身上,瞬间就格外清醒。

“陛下!陛下!臣冤枉!陛下,臣一直在等陛下回来……”

一边的张渚叫得更加凄惨:“陛下……陛下,臣从未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

一个叫林卫华的年轻御林军士兵,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弯刀,开始一刀刀在孙邦原身上割肉。

他的手法非常巧妙。

在从军之前,他跟着父亲卖猪肉,卖了十年猪肉,切肉的手法炉火纯青。

孙邦原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边的士兵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参汤,给孙邦原和张渚喂参汤。

赵桓就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回来有太多事要做,但第一件事,绝对是先平息长安城乃至整个京兆府的民愤!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孙邦原已经身上已经血肉模糊,身上的肉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一副架子和一些内脏。

他面色苍白如纸,脸上的表情经历了痛苦、绝望,嘴巴还在发抖。

旁边的张渚也是。

“回禀陛下,一千刀已经刮完。”

赵桓点了点头:“嗯。”

最后,林卫华将刀一刀插进心脏内,结束了孙邦原和张渚的性命。

“将脑袋挂在城门口示众。”

“是!”

刮完孙邦原和张渚,赵桓起驾回行宫。

第六百八十七章稳定人心

回行宫换了一身衣服,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行宫外面等着皇帝。

他们颤颤惊惊,得知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被皇帝当街给剐了,各个都吓得全身冒冷汗。

但又不得不乖乖站在这里。

赵桓换了一身长袍后,便出了门。

张灏担忧道:“陛下,长途劳累,先稍作歇息再说吧,以免累坏了圣体。”

赵桓沉着脸,扫视了一转外面这些个官员,怒道:“歇什么歇,朕的子民们可没时间歇,都在和死亡赛跑!”

他的怒气并非撒在张灏身上,而是恨这些个官员。

他走下去,一脚穿在长安县知县身上,把这位知县踹得翻滚在地上惨叫一声。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你们的圣贤书都去哪里了!为天地立命的圣贤书呢!”

众官员连忙匍匐在地上,齐声道:“陛下恕罪!”

“国朝养你们这帮蛀虫,朕的新政焉有存活之理!”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张灏带着御林军紧跟在后面。

那薛瑾飞马而来,道:“陛下,我兄长此时便在长安县,他稍作收拾后,便立刻来面圣。”

“让薛东来去城中领粮食的地方等朕!”

“是!”

这段时间,马邦元在京兆府挖地三尺,却没想到想到薛东来竟然躲在眼皮子下面。

街道上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一队队士兵正在用板车托运粮食到城中心的经略帅府门口。

这些粮食,多是来自官员府邸。

这些官员囤积了不少粮食。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

段之介在一边道:“陛下,辽王权利熏心,致使神州大乱,臣建议立刻对外颁布讨贼檄文,号令天下有识之士一起铲除辽王。”

赵桓却是沉默不语。

与革命不同,任何的谋朝篡位,都是利益的分配与各方实力和野心不对等导致的。

这必然使得心里不平衡的利益集团,在抓准时机后,露出獠牙。

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来看,大宋的矛盾已经很清晰了。

一方是随着新政日渐崛起的财阀新贵,他们拥有了巨额的财富。

一方是朝堂或者地方上,对更多权力的窥探者。

还有一方则是平头老百姓。

这三者之间的利益分配,随着靖康新政的改革进一步加深,财富的进一步积累,越来越不均衡,积累越来越深的矛盾。

例如这些个大宋新贵们,从意识形态上已经发生转变,他们认为就目前朝廷的政策不但没有帮助他们,反而大大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他们想要挣脱这种限制,从前些年对官员的渗透就开始了,只不过被皇帝死死压着,不得展开手脚。

而朝堂上或地方大员,也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意识形态上,和那些新贵站在了一边。

他们中有的可能是单纯被新贵们收买,或者利益与新贵相同,例如陕西经略使孙邦原。

也有的是觉得,大宋的未来,就需要这些新贵的力量,朝廷不应该在这样限制这些新贵了。

最后,就是平头百姓了。

在这三股势力中,平头百姓是最没有势力的,但却是最重要的。

新贵们想把新政的税政和对商业的管理政策都改了,让商业自由发展,削弱朝廷对商业的管控,如此一来,便可以肆无忌惮对平头百姓割韭菜,岂不美哉。

而且随着这十几年的大兴土木,大宋平头百姓手中也积攒了一些家当。

新贵富商们,早就眼馋百姓们的口袋了。

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下,新贵们找到了权力的代言人:赵谌!

而这个时候,恰巧外面的势力也参与进来,对赵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抓准了皇帝西征的时机,开始了这场靖康十五年的辽东之乱。

这才是这场叛乱的实质面目。

绝不简简单单如段之介所说辽王权力熏心,只要剿灭幽州的辽王就可以平息叛乱这么简单。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早在几年前,赵桓就把赵谌废掉了,哪来的今天的这局面。

这不是一个人的反叛,这是一个利益集团的反叛!

图谋颠覆国朝根基。

现在就算赵桓发出讨贼檄文,依然不能立刻改变局面。

因为利益集团已经撕开面纱,他们不可能掉头去对付赵谌了,不然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或者在自己身上割肉。

要想平乱,也有办法。

用军队横推就是了!

当年那些在新政之初的腥风血雨中逃过一劫的乡绅们,摇身一变成了富商新贵,现在又反扑叛乱。

最好的方法就是赶尽杀绝,彻底把余留下来的毒瘤连根拔除,也为国朝的商人们立一个警示。

檄文也懒得发,最重要的是收集名单,免得有人在这当中摇身一变,又逃过一劫。

很快,赵桓便到了经略帅府门口。

岳云正在组织士兵们给百姓发粮食,见皇帝来了,连忙准备过去行礼,被赵桓打断。

不多时,薛东来来了。

在长安县躲了打几个月的薛东来,已经瘦了整整一圈。

上一次赵桓见他的时候,是他从塞流柱回来,当时在楚河之畔。

没想到这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宋居然内乱了。

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参见陛下!”

“免礼。”赵桓看着薛东来,叹道,“你受苦了。”

“陛下比草民更辛苦。”

“薛东来,马邦原已经让朕给当街剐了,这京兆府一日不能没有经略使坐镇,朕现在就对你临危受命!”

薛东来微微一怔,连忙道:“草民何德何能!”

这经略使可不是小官,一方大员,统领整个陕西路的军政,薛东来以前只是个商人,从未从过政,心中难免会紧张。

“少废话,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京兆府安定下来。”赵桓用马鞭子指着排队领粮食的百姓,“你看,还有很多人现在连饭都吃不上,朕要让他们活过这个冬天,只要活过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赵桓突然出神地看着远方朦胧的天际,淡淡道:“冬天回过去的,春天必然会到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朕没要他们的脑袋,已经是仁慈了!

薛东来被迫走马上任这个京兆府经略使,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每个人心里压力都非常大。

不过好在他在大宋经商也有十年有余,在商业上的经验老道,跟官场的官老爷们打交道是家常便饭的事。

没有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皇帝点名要他上,他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但让薛东来没有想到的是,他刚上任,皇帝就把原来经略帅府的所有官员全部下课,并关进大牢里。

他成为大宋有史以来第一个上任即懵逼的经略使。

他屁股还没有坐稳,连忙跑去皇帝的行宫去,要与皇帝理论一番,劝皇帝不要如此粗暴简单。

谁知刚去皇帝行宫,皇帝就跟他不停说了一大堆。

“此次叛乱,金融体系塌陷,交子迅速贬值,百姓对朝廷失去信心,想要用交子将银行储备的铜钱和银两兑换出来。”

“但各地方官府不允许兑换。”

“原因是地方官府也没有那么多金银铜钱兑换,若是真一个个兑换了,还没有兑换完,朕的大宋皇家银行就破产了。”

“银行兑换不出金银铜钱来,百姓自然对银行失去了信心。”

“中原现在要打仗了,叛军在北方发行新的货币,百姓们担心自己手里的交子会因为战局原因而作废,所以开始疯狂买东西。”

“但是商家们心中也担心交子贬值或作废,于是不少商家开始拒收交子。”

“因战乱原因,引发的金融危机,导致进一步的经济危机,已经笼罩了北方,包括陕西路。”

“眼下要立刻恢复京兆府的秩序,一是整顿治安,二是稳定交子,三是恢复财税制度,四是保证之前的就业岗位。”

“所以,薛卿,你的任务很重,朕会将张灏留在这里协助你,该杀的人立刻杀,朕给你兜底!”

薛东来心头一颤,虽然和官员们经常打交道,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才深深体会到肩头的压力有多大。

孙邦原倒行逆施,现在税政无疑是要搜刮民脂民膏,引起了一连串的民生问题,不杀人的确是缓不过来的。

就说那些个有钱的大商人,他了解的,长安一大批住在豪宅里,赚的流油的商人,都是孙邦原叛乱后的利益既得者。

辽王加重了对工薪阶层和务农者的征税,为了笼络大财团,降低了对大财团的征税。

靖康新政中,规定凡是商社税,最低也是百抽二十,高者能到四十五。

就说他薛东来,每年要交四十五的税收给官府。

辽王站住根基的策略就是劫贫济富,用他新立的税政来拉拢富商,如此富商自然都愿意站在辽王那一边,出人力和财力,扶持新的官家。

只是这样,无疑是让百姓从此没了活路,彻底变成富商和朝廷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而辽王之所以敢这么做,大宋的富商们也之所以敢跟着辽王这么做,最大的一个前提就是:圣武皇帝战死西域。

朝中有部分大臣也是蠢蠢欲动,想想若是变了靖康新政的天,从此商社税额降低百抽二,大臣们也都可以参与到商贸中,赚更多的钱,岂不美哉?

薛东来偷瞄了一眼赵桓,此时只觉得皇帝肩头的压力比他更重。

这大宋十有八九的财团都是靠靖康新政积累了巨额财富,可以说是圣武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

但转身听说圣武皇帝战死,便要釜底抽薪,推翻圣武皇帝的新政,压榨天下百姓。

可以想象现在皇帝心中的怒火有多深!

赵桓心里道:即便朕现在归来,给大家打了一桶鸡血,但若不能很快恢复,这鸡血也会变成狗血,局面就会变得更加被动。

他看出薛东来眉宇间的忧虑,便道:“薛卿,你现在是朕的股肱之臣,朕将京兆府的百姓交给你,相信你可以做好,张灏会全力支持你。”

“多谢陛下信任!”

“记住了,那些参与进来的商人,朕以后一个都不想看见了,朕在西域打下了一个偌大的疆域,那里缺人!”

“可是陛下,若是全部追责,怕是要牵连十数万人之多。”

“十数万算什么!朕没要他们的脑袋,已经是仁慈了!朕的将士们在西域打仗,为大宋开疆拓土,为百姓打通商道,死的都不止十万了!将士们付出的生命,谁去祭拜过!”

赵桓站起来,剑眉紧缩,语气铿锵:“占了朝廷新政的光,赚了钱,反手就来压榨百姓,颠覆国朝,这难道不是死罪!”

薛东来连忙道:“是!臣一定照办!”

“经略帅府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官员,朕都已经帮你清理掉,长安大学里的学生,该提拔的提拔,选性格沉稳,才德兼备的人提拔,朕的大宋人才济济,这十几年石相公的新学教育培养的人才也该上位了,要给年轻人机会!”

“非常时机,用非常之人!”

“是!”薛东来竖起耳朵听着,心中大致明白了,政令纠正,且稳大局,定人心,是当务之急。

“另外,下面的州府必然还有坚持操守的官员,该提拔的都提拔去,朕相信你!”

皇帝委自己以重任,又全力相信,薛东来心中万分感动。

“这百姓对交子的信心,即百姓对朕的信心,对朝廷的信心!”

“今日一大早,朕已经向天下下发讨贼檄文,这平定天下的事,交给朕,你就把京兆府稳定下来,陕西路稳定了,河西之地才不会乱!”

“是!”

说完,赵桓喝了一口茶,道:“你找朕有什么事来着?”

“哦,臣来聆听陛下教诲,受益匪浅。”

薛东来心中暗暗叫苦,眼下只能从下面破格提拔一些官员,再从学校补充一些优秀的学生进来了。

尽快恢复西北的铁路和各项基础建设以及粮食供应。

薛东来告退,一路回到经略帅府,便让人去长安大学,先找一批品德兼优的学生来。

到了下午,赵桓刚吃完饭。

张灏便送来了一份名单,这名单上都是长安城的巨富商贾,或多或少与孙邦原有利益牵扯。

看完名单,赵桓道:“你将这名单交给薛东来,跟他商量一下,上面所有人抄家,全部发配西域,家里管事的一律处死,其后代永远不允许科举考试。”

“是!”

张灏领了皇命,立刻变带着人去了经略帅府,将皇帝的意思传达给了正在会见学生的薛东来。

说是与薛东来商量,其实就是来知会一声,形式上尊重一下他这个经略使。

这事都没有交给经略使手中的厢军,而是直接动了皇帝的御林军,可想而知,皇帝是对地方厢军不信任的。

天黑之前,长安城一队队披着铠甲的骑兵在街上飞快穿过。

第六百八十九章东京之惑

天黑的时候,长安城迎来了流血的一夜。

普通民众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城门被封锁,到处都能看到御林军的影子。

他们直接冲进目标的宅院,开始抄家。

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最开始还有一些人反抗,被杀了几批后,就都老实了。

一夜之间,长安城的监狱里填满了人。

第二天一大早,长安城有一万多人进了监狱,邸报上也明确刊登了这批人的罪行,以及后续处理结果。

这下长安城的富人直接少了一大半,这可是震惊民间的大事。

平日里榜上有名的富豪,现在脑袋都挂在城门口了。

那些富家的公子小姐们,此时已经沦为阶下囚,等着被发配西域。

这消息传回经略帅府后,薛东来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种粗暴的手段。

就这样把长安城那些富商全部扫清了?

薛东来仿佛还在做梦一样,这里面有些人以前和他做过生意,而且还喝过酒,现在脑袋已经挂在城门口了。

他只觉得天威震怒,不可猜度。

当天下午,赵桓就从长安启程出发,留张灏在长安协助薛东来处理后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中原的局面翻转回来。

半个月前,赵谌正在太原府外,他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将太原府包围。

因边境早在靖康元年就推移到燕云,靖康新政中,太原府的守军被北调入燕云,太原城已经不是往日的军事重镇,守备空虚。

被围了几天之后,太原城就沦陷。

拿下太原城后,叛军士气更盛。

两天之后,赵谌就抵达了大名府,河东路尽数掌握到赵谌手中。

在河东路的平原上,到处都能看到流离失所的难民。

五天前,赵谌的军队南下,离黄河只有百里之遥。

东京尚有三万御林军,又在应天府紧急招募了十万地方常备军队。

辽东剧变,朝堂震怒。

但和所有时代一样,皇帝一不在,就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赵桓这些年执政,靠蛮横的杀戮和高压的改革推进,把大宋朝堂上的党争压没了。

朝堂诸相公先是通过报纸,把辽王一顿臭骂,随后两府两院的诸相公们展开了漫长的讨论。

在讨论之初,所有人还是极力反对辽王,准备拥戴太子赵淳继位的。

但很快,朝堂上又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以周朝为首的老一批改革派大臣开始为辽王的举兵从道义上找理由。

圣武皇帝龙驭归天,尸骨尚在西域,天下大乱,神州蒙尘,朝中有奸臣祸乱国本,扭曲新政,使民怨沸腾,辽王不得已而举兵匡正社稷,乃圣德也!

他这里指的奸臣祸乱国本,就差指着虞允文的鼻子骂了。

于是,很快朝臣们竟然分出了两派。

一些政治投机者,在东京城蠢蠢欲动,通过舆论的力量开始攻击虞允文执政时期的种种弊病。

例如南都广府到东京的铁路上,尸骨累累,朝廷欠饷不发,地方厢军草菅人命,而虞允文却高坐庙堂,不闻不问。

还有人指责虞允文加重商税,使无数小型商社濒临破产,无数人失业,穷困潦倒。

更有甚者,指责虞允文执政期,各大城市房价暴涨,原本寄住在州府大城的普通百姓已经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人们开始怀念圣武皇帝陛下和徐处仁执政的年代。

有人公开在大街上演讲说那个年代,一切都是拨乱反正,财富向底层百姓自由地展开,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有钱人。

而现在,当朝者已经腐败,他们趁着圣武皇帝陛下战死西域,准备出台一系列恶政,盘剥百姓。

东京的某些小巷子里已经出现了一条条打字:虞贼不死,天下必亡!

在舆论发酵后的一段时间,有人开始高呼:自由万岁,百姓需要自由,需要平等,需要知道真相!

于是,一批批百姓到东京城的大街上,开始对官府示威。

随后,东京城开始出现“辽王当主神州”的言论。

若不是枢密使张孝纯站在虞允文这一边,东宫里的赵淳已经被废除。

而御林军中年青一代声名大噪的小公子陆游,随后进入枢密院,面见了张孝纯。

在数月前,才十七岁的陆游临危受命,统领一万御林军和三万厢军,开始在黄河北边州府设置防线。

这如同当年金兵南下的时候一样。

与此同时,枢密院开始向南边的各州府抽调地方常备军队,进京勤王。

而虞允文那一边,则开始主持由皇贵妃垂帘听政的局面。

至于皇后朱涟,因赵谌谋反,皇后被软禁宫中。

此举更是激怒了以周朝为首的老一派改革大臣。

很快,原本已经消失的党争,竟然在这种时期死灰复燃。

朝堂上下的大臣们都开始明显站队,以虞允文和张孝纯为首的太子派,以周朝为首的拨乱方正派,开始形成对立。

周朝掌三司要职,他以赈灾为由,压着御林军的军饷不发,并且南边的转运使们都接到了暗示,粮草以灾区的为先。

如此这般,黄河前线的军队粮食明显减少,为此张孝纯不得不从东京高价买粮,而导致东京城粮价暴涨。

这一条线直接牵扯到了民生,以至于东京城民怨沸腾起来。

如此混乱之局面,让无数早已蛰伏的政治投机者们欢呼雀跃。

这些天,无数学生也开始躁动不安。

有人公开给周朝写信,表示周相公应以天下为重,联合皇后出来主持大局。

还有人则认为虞相公千秋大义,当挺身而出,接受御林军的调兵和指挥权,以军队全线接管东京城,并拥戴太子继位大典。

靖康十五年的上半年,世界的中心,大宋的京师,就这样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

人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金兵南下的那种恐惧之中。

偏偏宗泽在皇帝西征之前病故,军督府的元帅之位暂时空缺。

而巧的是,已经从幽州退回来养病的种师中,已经病得站不起来了。

靖康十五年四月,一直不相信皇帝战死的虞允文终于安耐不住,打算联合张孝纯,迎太子赵淳继位新皇。

以新皇的名义,将军权、司法权、财政权和行政全部授予他虞允文于一身,来以最果断的手段平息这一动荡。

这一提议,遭到了一半大臣更疯狂的反抗。

有人说东京城内正在酝酿着一场大规模的流血政变。

第六百九十章康王的雄心

靖康十五年四月十五日清晨,东京城。

薄雾笼罩街头,路边的樱花开得正盛。

一辆奢华招摇的马车安安静静向城南行去。

督察御司使刘彦宗从马车上下来,在小巷子里上了另一辆古朴的马车。

当下时局,东京城内到处都是各派的人潜伏在街头,监视朝廷要臣的一举一动,找到证据就相互揭发。

周朝的人指责虞允文的人在街头攻击皇后,攻击三司使官员,竟在市井街头妄议朝政大事,制造祸乱。

虞允文的人则指责周朝的人颠倒黑白,妄图颠覆圣武皇帝陛下新政。

双方的口水战愈演愈烈,最后干脆连对方上个厕所都骂。

“我亲眼看见三司使里有人不扶老人过马路,尊老爱幼是我们华夏的传统美德啊!”

“我还亲眼看见政事堂还有人随地吐痰,真是没有公德心啊,有什么样的下属就有什么的领导,这种人怎么能入主中枢执政天下呢!”

“我还看到三司里有人偷看隔壁的姑娘洗澡!”

“哼!我还看到政事堂有的李员外勾引城东的寡妇!”

“呵,那谁,盐铁司的张郎中,你是不是趁着周相公不在,跑到他家私会他的小妾了!还不承认,周相公,您最好自己回去核实一下……”

“……”

朝中两派越骂越离谱。

老奸巨猾的刘彦宗并没有参与进来,他两派都不得罪,并且在皇贵妃和皇后那里都说了一些讨巧的话。

一时间,原本名声非常臭的刘彦宗,竟然获得了不少大臣的称赞。

而实际上,刘彦宗这一段时间都在秘密会见康王赵构。

刘彦宗在康王府的后门下车后,被康王的侍从迎入府内。

也许是受到了自己兄长的影响,赵构每日都起来得很早,也非常爱看书,且每天都会抽时间出来锻炼。

他的身形清瘦,目光有神,端坐在茶案前。

刘彦宗进来后作揖道:“大王好气神。”

“刘御司,请坐。”

两人坐下来喝了一会儿茶,赵构一直拿着赵桓写的《国富论》看,这本书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

这种学以致用的书,在他看来,比四书五经要靠谱得多。

现在大宋的士大夫们也普遍都接受了这种类型的书。

赵构道:“刘御司,当年王介甫变法,以富国强兵为由,推行新法,但司马君实却骂他祸乱国本,收刮民脂民膏、疲敝天下的奸臣,天下财富有定额,若在朝廷,则百姓必贫。但现在圣武皇帝陛下的新政已经证实司马君实实为伪论。”

刘彦宗当然知道赵构是什么意思,圣武皇帝陛下对商贸的核心理解都在这本书里。

书是好书,新政是好的新政。

短短十五年,大宋也实现了富国强兵。

但是,其中也有诸多问题。

例如最近被拿到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的铁路死人案,据督察院调查,死亡人数超过了五百,都是在重工之下暴毙。

一般情况,死这些人,当地官员为了保住乌纱帽,通过各种手段捂住了,不会传到京师来。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朝中明显有人要搞事情。

铁路案现在就成了周朝党死咬虞允文不放的筹码。

而调查铁路案的人是刘彦宗,为了不参与到两位大佬的斗争中,刘彦宗很聪明地在朝堂上将所有的细节全部公开。

说起来,这铁路案还是康王私下提出来的。

但没有人知道,这个深水炸弹是向来深居简出的康王扔出来的。

虞允文下台,对谁最有好处?

周朝?

即便虞允文下台,周朝依然还是三司使,他做不了太宰。

但眼下时局动荡,辽王造反,太子依然占据正统,周朝质疑要迎辽王入京师也不可能。

所以大臣们一定会再推出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出来主持大局。

这个人是谁?

非康王莫属!

但赵构的心思却不止于此。

若是以前他的兄长还在,他断然不敢有任何御极天下的想法,但得知赵桓战死西域的那一刻,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野心,瞬间暴长出来。

赵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年自己一直生活在兄长的威压下。

自己那位兄长的光芒实在太强盛了,强盛到盖过了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

现在,太子尚小,辽王看似强大,但实则轻佻昏聩,朝野人心动荡,眼看新政积累下的新局面正在瓦解,正是他赵构出世的好时机。

这些年,他虽然没有全面参与政事,却在一旁观测新政之变,每日潜心研读兄长必生精华。

他自认为自己也可以作一个让天下富强的雄主。

如今大宋这样的局面,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最聪明的士大夫,最勤劳的百姓,最有活力的行政体系,最多的战舰,商贾如云,汇聚天下财富,又有最强盛的军队。

谁不愿意接过来呢?

赵构也不例外啊!

赵谌他非常了解,轻佻浮夸,优柔寡断,志大才疏,眼下看似兵锋强盛,实则内部混乱。

燕云战区以诡计诈取,解潜等人不过是被一时被蒙蔽,燕云战区的核心将领都是效忠朝廷的。

一旦发现辽王所谓的铲除奸贼、匡扶正流致天下大乱,民间凋敝,这些将领必然对辽王离心离德。

无论怎么闹,天下大义在此,顺者昌,逆者亡,自古皆是如此。

东京城尚有御林军三万,南方又有张浚这样的封疆大吏随时调兵北上勤王。

赵谌没有胜算。

赵构绝不看好赵谌。

眼下,他便要时局更加混乱一些。

最好能借此机会除掉虞允文,如此以来,他就有机会出来辅政。

毕竟,这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

刘彦宗道:“圣武皇帝陛下之新政自然是千秋之仁政,真正开万世太平,然朝中奸臣妄图借新政敛财,实为可恶。今日子时,本官已经收到江南西路传来的信,洪州铁道局司丞王之山已经招供,洪州知府张志尧私吞公款,在景德镇采上好陶瓷,准备赠送给虞允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赵构上位

靖康十五年四月十六日清晨,薄雾刚刚散去,汴河边上的杨柳在春风中像温柔的姑娘。

远处耸立在苍穹之下的壮丽殿宇,错落有致。

帝国新的皇宫已经要竣工了,那里很快将会成为大宋新的权力中枢。

据说,新皇的登基大典也将在那里举行。

一辆宝马香车在春风中急骋。

街上许多人都认识这辆车的主人,他便是圣武皇帝陛下的心腹重臣,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何也。

但人们不知道,御史台今日将做出了一个惊天举动。

此时,大庆殿门口已经聚集了朝臣。

等皇贵妃和太子到来之后,朝臣们才依次进入大庆殿内。

朝臣们对皇贵妃和太子行大礼完毕后,皇贵妃和太子并未说话,这种场合一直是由首相虞允文主持的。

虞允文高声道:“今日朝议开始,诸公有什么要说的,畅所欲言。”

督察院御司刘彦宗扫了一眼周围,目光最后落在御史大夫何也身上。

何也润了润嗓子,出列道:“大相公,下官倒是有一件事要呈递。”

周围的大臣们立刻有些激动起来。

自从圣武皇帝陛下出征以后,御史台就很老实,基本没有出现弹劾官员的情况。

即便是最近虞允文和周朝吵得不可开交,御史台依然保持着袖手旁观的态度。

毕竟作为言官,御史台是独立在司法、行政、财税和军事之外的。

他们是皇帝专门设置来纠察百官言行,直接向皇帝汇报的。

皇帝不在,御史台自然就没什么要说的。

不知今日,何也为什么突然站出来了。

虞允文道:“何御史,但说无妨。”

何也道:“大相公,这里有一份弹劾的奏疏,是江南西路言官弹劾洪州知府张志尧的,奏疏中提到,张志尧私吞皇家银行拨发公款,不修民事,反而去景德镇采上等陶瓷,赠与大相公您!这位张知府还说,上个月,已经给您赠送了一批。”

他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其他大臣都震惊地看着何也,虞允文这一派有人已经跳起来,道:“何御史,话可不要乱说,虞相公公正严明,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周朝那边的人却已经笑出声来,这真是天助我也!

张孝纯在一边也是神情凝重,他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在这个时候,指责虞允文贪污皇家银行的公款,明显是有人要搞事情。

虞允文却是一头雾水,自己收了张志尧的东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虞允文心中暗叫不妙,八成是自己家里的人糊里糊涂收下的。

何也道:“张志尧亲口承认,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相公给诸公一个合理的解释。”

枢密使张孝纯出列呵斥道:“这分明是有心之人的栽赃陷害,现在是特殊时期,有人想要颠覆朝纲,用阴谋诡异诬陷大相公,其心可诛!”

三司使周朝悠然道:“张相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证据确凿的事情,怎么在张相公口中就变成了栽赃陷害呢?难道张相公认为御史台想要颠覆朝纲不成?”

张孝纯怒道:“周相公明知故问!”

“本官不知。”

“你!”

周朝列出道:“皇贵妃,太子,请严格查办。”

立刻,朝堂上一场口水大战开始了。

双方开始互喷。

刘彦宗和康王站在人群中,假装也跟着说几句。

“都别吵了!”虞允文大喝一声,“身为中枢重臣,公然在朝堂上对骂,成何体统!”

虞允文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下面的官员立刻都安静下来。

何也站在那里一副丝毫不退让的态度。

皇贵妃叹了口气道:“刘御司。”

“臣在!”

“立案调查。”

“遵旨!”

虞允文摘下乌纱帽,道:“国法为尊,某愿意接受督察院调查,叛军不日将抵达黄河,望诸公能竭力辅佐新君继位,以正国本!”

下面有官员痛声道:“大相公,莫要中了奸人诡计啊!”

“诸公无需再言。”

张孝纯怒视周朝,在他看来,这就是周朝故意设的圈套。

盐铁司郎中张合出列道:“皇贵妃,既然大相公已经暂时停职,中枢一日不可无相,下官以为,当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主持机要。”

“张郎中说得有道理。”

“下官认为,周相公为两朝老臣,德高望重,可以服众。”

韩晨晨心中一凛,周朝是典型的辽王党,他借着辽王谋反一事,公开指责朝中有奸臣祸乱天下,一时间连虞允文拿他都没有办法。

若是被周朝掌了权,他们母子两人,以后下场会很惨。

但现在,即便是她被推出来坐镇大局,也不是说谁能上就谁上的。

在场的都是皇帝重臣,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韩晨晨的目光投向枢密使张孝纯,张孝纯道:“我认为不可,周相公坐镇三司,若是入主政事堂,三司机要谁来负责?”

“现在正是打仗的关键时期,后勤调粮,财务拨款,都需要三司。”

周朝是明显想要揽权,但张孝纯说的他一时间也不能反驳。

大宋的权力都是分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又掌财税大权,又拿行政大权?

若真是这样,必然会被言官弹劾弄权误国。

于是,双方又针对这一点吵起来。

韩晨晨突然道:“刘御司,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督察院作为司法机构,算是在财税、行政之外,独立运行的,基本上与两者都没有利益冲突。

所以韩晨晨认为,刘彦宗算是局外人,让他来说,比较客观一点,并且他是圣武皇帝陛下的宠臣。

刘彦宗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出列道:“启禀皇贵妃,太子,东府机要,关乎天下民生,确实应当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来主持,臣以为,最合适的人选是康王。”

他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宗室不得在朝为官,这是太祖定的规矩。

不过圣武皇帝陛下已经改了,康王赵构本来就是海军大臣,又管着市舶司。

大家怎么也没有想到康王头上。

倒是赵晨晨若有所思起来,康王确实比较合适,但他的身份很敏感。

张孝纯在一边道:“臣也觉得刘御司说的有道理。”

如今看来,虞允文被立案调查,暂时能主持局面的也只有康王最合适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攻心为上

这大宋又不是没有皇帝的弟弟抢皇帝儿子皇位的先例。

当年自命不凡的“高粱河”车神不就是从他哥哥手里继承来的皇位吗?

这就是韩晨晨担心的点。

但如今纲纪败坏,情况已经到了不可在犹豫的地方,只希望新皇继位大典能在接下来几天顺利进行便是了。

韩晨晨道:“如此,便有劳康王了!”

听得出,韩晨晨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现在的位置非常危险,辽王以匡扶社稷的口号兴兵南下,幽州韩家此时已经全部因贪赃枉法被下狱。

若不是赵淳是太子,她的位置早就不保了。

眼下她唯一的依靠便是太子。

因为这件事,连皇后都被大臣们强行软禁起来。

一想到现在的局面,她感觉心口压力如山一般。

赵构心中狂喜,在市舶司混了那么多年,如今他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巨大的权力落到手中,一个崭新的大宋,一个比盛唐还要气象万千的大宋,现在就要到自己手里了。

自己要开创比赵桓更加伟大的国度!

赵构出列,谦虚道:“承蒙皇贵妃、太子以及诸公垂怜,某何德何能,不敢担此任。”

张孝纯是个直脾气,见康王推脱,连忙道:“眼前局势动荡,外有逆贼作乱,内有奸臣不法,大宋危在旦夕,为了祖宗社稷,请康王任太宰!”

他这么一说,枢密院这边的官员都齐声道:“请康王任太宰!”

政事堂的人见状,也只好道:“请康王主政大局!”

周朝那边的人一见半路居然杀出了一个康王,虽说不愿意康王上台,但至少不是虞允文了,心中也能够接受。

周朝勉强道:“康王可主政,待新皇成年,可还政于官家。”

周朝这边的一群二五仔这才都道:“请康王主政!”

赵构脸上表现出了受宠若惊的样子,同时看起来又十分为难,但心中却早已恨不得立刻接过虞允文的相印。

赵构故意犹豫片刻,才道:“某不才,承蒙诸公不弃,暂且执相印,待他日另选贤能入主东府,某再做归还。”

诸公道:“康王大义。”

虞允文将相印取出,交与康王,虞允文对众人作揖:“江山社稷,拜托诸公!”

待退了朝,大臣们都与虞允文分开走,毕竟他现在比较特殊,等他回府后,督察院会上门对他立案调查。

毕竟是朝廷一品大员,该有的规格还是有的。

不过石洵却不避嫌,他走到虞允文面前。

虞允文作揖道:“老师。”

“清者自清,彬甫,你暂且在家中休养,眼下是动荡之际,朝局变化万千,大宋还需要你,切不可自暴自弃。”

“多谢老师教导,学生不敢妄自菲薄。”虞允文淡然道,“圣人有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学生不过是暂时罢官,尚且没有哦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石洵点了点头,虞允文今年毕竟才三十二岁,在石洵看来,尚且年轻,虞允文自出仕以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石洵就是当心他突然有朝一日落了相位,心中接受不了。

看虞允文淡定自若,他也就放心了。

他自认在治国安邦方面,没有自己这位学生厉害,也给不了多的建议。

这些年,他一直潜心改制大宋的教育。

“彬甫,回去好好歇息。”

“老师,学生先行告退。”

两人分开后,虞允文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路回到自己的府上的路上,他听到外面传来山海一样的声音:“自由,我们要自由,自由无价,自由万岁!”

虞允文拉开帘子,看见御街上竟然有一大群人高举着一些横幅,横幅上写着:“自由万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东京城流行起这股风气来了。

虞允文皱了皱眉头,看见不远处的皇城司卫正在制止这些上街游行的人,很快发生了冲突。

皇城司指挥使何礼明骑着马快速向这边而来。

他刚好看见虞允文的马车,便停下来道:“虞相公。”

虞允文不满道:“这些人现在越闹越过分了。”

“是啊,他们说什么自由,这东西居然还站在大义之上,但我们什么时候不给他们自由了。”

何礼明一脸迷茫,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平时温和的百姓,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口口声声要什么自由。

当今的大宋,可是历朝历代给百姓最自由的朝代。

大宋没有贱籍,户籍也没有强力的限制,人口流动更是没有任何限制。

而自靖康以来,民间百花齐放,朝廷打破了诸多桎梏,穷人能读书,农民有田种,工匠有钱拿,粮食丰盈,海内平安。

衣食无忧,子孙满堂,勤劳者,尚有余财游山玩水。

这难道不就是自由吗?

“虞相公,您还是从旁边的小路离开,这里交给我们。”

虞允文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和这些人正面硬碰,便从小路离开。

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忧心忡忡,为大宋的未来担忧。

此时,在河北西路的磁州,一万御林军正在紧急列阵。

十七岁的军都指挥使陆游骑着一匹骏马,在扈从的簇拥下飞奔而来。

磁州城作为王军前线,担负着抵挡叛军的重任。

统帅这支大军的是军中素有“小公子”雅称的陆游。

在北原寨大捷中,陆游屡立奇功,圣武皇帝陛下赐亲赐陆游少校军衔。

他也就成了大宋最年轻的少校。

因战功赫赫,在此危难之际,虞允文和张孝纯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才让他统领全局到了前线。

“启禀陆帅,叛军已抵达前方五里,约五万人,叛军统帅是燕云战区副都统解潜!”

“来的正好!”陆游目光湛然有神,豪气冲天。

一边的赵昚道:“陆帅,伐兵为下,攻心为上。”

第六百九十三章家书

陆游道:“如何个攻心为上?”

赵昚则道:“燕云副都统解潜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我小从北方逃到东京的人说,那里很多人是受到辽王的蒙蔽,所以,我们要拉一派,打一派。”

陆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现在该如何做,你来说说?”

陆游对赵昚却是非常信任的,这两人一见如故,陆游是提笔能写诗,上马能杀敌的儒将,大宋军中后起之秀。

赵昚是东京大学有名的学霸,自从他进入东京大学,老师们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赵昚双目有神光,道:“且让某先去会会解都统。”

陆游却是不同意了:“元永,这战场可非你的考场,不同寻常。”

“你且莫急,我之前与辽王关系甚好,即便被擒住,辽王也不会拿我怎样,若是我们要改变眼前局面,必须要将解都统争取到我们这边来。”

陆游思虑再三道:“好,我挑几个身手好的与你一起去。”

陆游大喝一声,军中出列了几个身形精瘦的青年人,各个身强力壮,英姿勃发。

“你们务必要保证他的平安!”

“陆帅请放心,末将即便是豁了命,也不会让赵官人掉一根头发!”

赵昚便领着大约十来人向前面赶去。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河北的平原上,原本应该是青芒勃发的季节,却看不见农民的踪影。

再一次南迁的河北人,重演十五年前的悲剧,他们丢弃了家里的良田,背井离乡,有的进入东京寻找工作,有的去更加富裕的南方,想在那里安家。

在路边,偶尔也能看到正在哭泣的人。

他们这多年来的积蓄,都毁于一旦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赵昚也是一肚子心酸。

赵谌啊赵谌,我一离开你,你就范了如此大的错,你有何颜面去面对天下人!

赵昚心中竟然有些悲愤交加,悲自己之前付出那么多努力,却改变不了赵谌,愤赵谌之所为,耗天下之财,戮天下之民。

想着想着,他不仅大笑起来,笑得甚是悲凉,笑自己年少轻狂。

众人不知他在笑什么,但却从他的眼角看到了眼泪。

太阳垂落在地平线,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前面有一条黑色的长线,正在夕阳下移动。

那是燕云最精锐的军团之一拱圣军,当年跟随圣武皇帝北伐,就是从这里一路北上,在河东路,与金军血战。

那时候的宋军军备废弛,但河东路的无数人护家心切。

那是用血肉铸成了长城来守护家园的。

这是一支值得骄傲的军队。

“解帅,前方有一小队人马正在靠近,是御林卫。”

解潜那里千里望,便看到了赵昚。

他并未见过赵昚,第一次见便感慨道:“此子英姿勃发,不知是哪家的小官人。”

“解帅,要动手吗?”

“不必,想来是陆游派人来说降的。”

一边却传来了另一道声音:“怎么回事,解帅,有敌人来,为何不动手?”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几岁,穿着一身军装显示竟然是少将的头衔,比解潜还要高一级。

不过,他的军职却是军都指挥使,比起解潜的都统职位是要低的。

此人名为卢信,之前是河北卢家的一个富商,搞笑的是,河北沦陷后,这位富商摇身一变,竟然被封为少将军衔,加中山侯爵位,又给了军都指挥使的军职。

此君对行军打仗那是一窍不通,但利用军队赚钱,却是妥妥当当,上任了几个月,在军中推销他的商品,是乐此不疲。

解潜却并未理会他,而是命大军停止行军。

赵昚带着人前来,隔着老远就喊道:“某是陆帅的参军,姓赵名昚,有要事见解都统。”

“姓赵?”解潜微微一怔,赵是国姓,怎么从未听过此人。

他对旁边的副官道:“让他们过来,所有人不准动手。”

那副官道:“过来说话。”

赵昚胆子也是大,带着十来人便过了去。

他立刻就看到那个穿着都统军服的中年男子,作揖道:“赵昚见过解帅。”

“你这黄口小儿,也敢过来送死,东京是真无人了么!”一边的卢信大笑道。

他的一些亲信也跟着笑起来。

但解潜却未笑,他更加惊奇地看着赵昚,此子才十几岁,竟然敢带着十个御林卫就来见自己,不知是人傻,还是有胆量,且听听再说。

“你有何事?”

“我有书信一封要交与解都统。”

解潜微微一怔:“书信?”

“正是!”

赵昚将怀中书信取了出来,亲自上前,那些个拱圣军的战士各个神色冷漠,手持长刀,有人还想故意吓唬吓唬这个小屁孩,但赵昚却是面色淡然:“解都统看了便知道了。”

解潜更是惊奇,一般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不说吓得从马上摔下来,至少说话都颤颤惊惊。

但这小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解潜接过信,想来是东京城某位相公写来的。

但他一打开,竟然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父翁大人,一别又是一年,儿一切皆好,不敢忘记父翁大人的教诲,每日勤学,儿虽为(古代女孩子在父母面前自称儿)女儿身,却也想有朝一日,如父翁大人一般国家卫国,然听闻父翁大人于燕云诸城,降叛逆,十万将士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母闻之而痛哭三天三夜,已于悲痛中离别人世,督察院欲立案侦查,大相公出面方保儿平安。自小父翁大人教诲儿要忠君爱国,然此时山河欲倾,父翁大人为何助纣为虐,儿想不通,想不通”

最后的字迹,已经是扭曲、潦草,看得出,执笔之人内心焦虑难安,情绪悲愤,在末尾,竟然有血迹。

解潜心中大痛,道:“吾儿现在在何处?”

“她暂且无恙,只是忧思成疾,前段时间,每日都要问我,为何都的父翁大人要投降叛王!”

解潜心如刀绞,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在东京大学读书。

“解都统,人生最大的悲痛,是信念的崩塌。”

解潜道:“但作为一方军帅,亦要保一方百姓平安。”

赵昚从他这句话中感受到了万般无奈。

赵昚顿了顿,问道:“燕云百姓现在平安了吗?”

赵昚早就得知消息,燕云的沦陷,是燕云都统韩勋打开了居庸关,放李崇光进来的。

第六百九十四章圣武皇帝陛下谕旨

“你这个小娃娃,想要来做说客,还不合格。”

“解帅,这一路南下,您也看到辽王新政之所为,在人人平等的口号下,人们的良田被商人强行买走,那些身体强壮的男子可以进入矿场,尚且还能苟安。一旦良田被兼并,被大量商人掌握在手中,后果不用我多说,解帅应该清楚。”

赵昚真是一针见血。

赵桓推动了十五年的新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只是点燃了大宋的工业革命,工业化并没有到来,依然还处在工业化的前夜。

大宋依然是农业大国。

实际上,赵谌打的仗,表面是辽王个人的野心膨胀,其实是商人势力的一次膨胀。

但商人要掌握的大资源依然是良田,他们要玩圈地。

因为这个时代的主流还是在解决吃饭的问题。

良田比丝绸还陶器要值钱多了。

将这些硬资源拿到手里,就掌握了市场定价权。

这样就可以公开割那些在基建中有一点收入的工人的韭菜了。

所以,现在东京城有些研究皇帝的《国富论》的人开始公开向政事堂提建议了。

什么建议?

土地国有化!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商业一旦打开,良田的地位不但没有降,反而更重要。

解潜虽然是个带兵打仗的,但也看出来眼下隐藏的危机了。

商人们正在如饥似渴圈地,过不了多久,粮食的定价权就会掌握在他们手中。

按照辽王那一套,若是辽王真的入主了东京城,老百姓的苦日子就真的来了。

但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如此快的就被赵昚说服。

“赵昚,你回去吧。”

“解帅,此人是敌将,可不能放走啊!”一边的卢信面露狰狞,语气阴森森。

赵昚向解潜作揖,却是全然无视卢信,他说:“解帅,我们后会有期,希望以后能去您家喝茶论道。”

解潜同样对他作揖。

言罢,赵昚便带着人快速离开。

卢信大怒:“解潜,你故意放走敌人,意欲何为!”

解潜淡淡道:“卢信目无上级,来人,把卢信拖下去五十军棍。”

“是!”

“解潜,你敢打我!我是皇妃的弟弟!”他说的这个皇妃是卢婉清,他口中的皇帝当然就是辽王赵谌。

解潜看都不看他一眼。

卢信的亲兵将卢信围起来,解潜怒道:“谁敢动手军法处置!”

卢信的那些个亲兵都怂了。

这些家伙都是卢信聚集的一帮富家公子,来战场上寻求刺激的,真正开战,是绝对不会冲到前线的。

现在燕云军要动真格的,他们一看,立刻就怂了,有的甚至腿都下软了。

就这样,卢信被拖下马,绑起来,给了五十军棍,打得他是哭爹喊娘,被打了个半死。

“解潜,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你!”

等打完了,解潜的副将来报:“解帅,已经打完,请指示。”

“收兵,去大名府。”

“是!”

赵昚一路并没有走远,他等了一天一夜,见解潜并没有来,这才确定那封家书还是有作用的。

解潜进驻大名府的消息传回太原城,赵谌闻之大怒。

“解潜这是要干什么!大名府不是已经拿下来了吗,朕给他的命令是渡黄河!”

卢婉清在一边道:“陛下,依妾身看来,解潜这是要叛变啊!”

“爱妃此话怎讲?”

“妾身在军中的人已经送回消息了,解潜见了御林军那边的使者,事后还将卢信打了五十军棍!”

赵昚大惊失色:“解潜竟要背叛朕!”

“眼下当再派一名大将前去收了解潜的军权,把李崇光派去吧。”

赵谌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想派李崇光南下,李崇光在燕云杀了太多人,已经激起了民怨,甚至他的朝堂上都有诸多人对李崇光不满。

若是再派李崇光南下,局面肯定会失控。

赵谌虽然有时候脑子慢,但这一点还是非常清楚的。

解潜就不同了,解潜的军纪非常严明,所过之处,对老百姓是秋毫不犯。

但眼下解潜却成了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

犹豫了一会儿,赵谌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派李崇光南下。

结果李崇光南下几天就开始一路杀人,河东路迎来了最黑暗的时光。

这消息传到解潜那里,解潜愤怒道:“李崇光乃国贼,该千刀万剐!”

铁林军这支曾经的光荣部队,在河东路犯下的罪恶涛涛,已经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

几天之后,解潜在一次噩梦中惊醒,醒来后沉思良久,他开始着急燕云军全体将士。

“吾等昔日追随圣武皇帝陛下北伐金贼,青史留名,忠烈祠中尚有儿郎们的英名,如今一朝误入叛军,愧对圣武皇帝陛下,愧对大宋百姓,这忠烈祠本帅怕是没有资格进去了,但是!今日本帅在此立誓,本帅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平定叛乱!”

言罢,众将士泣不成声。

大宋遭此劫难,无一人能独身事外。

“末将愿随解帅一同粉身碎骨!”

喝了一碗酒后,卢信以及他的亲信将领被押上来。

卢信起初还破口大骂,但得知解潜要斩了他们来祭旗,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

却无济于事,很快,卢信以及他的一帮亲信的头颅被传阅三军。

大概在黎明之际,燕云军离开了大名府。

此时此刻,李崇光正在北边杀得嗨,一路大肆屠戮,霸占良田。

却不料燕云军突然掉头反杀回来,在邯郸那个地方,把铁林军狠狠杀了一遍,杀得是人头滚滚。

地面都被染红了,像一张红色地毯。

李崇光得知后大怒,一边奏疏赵谌,一边调动主力军团,开始布下军阵,打算和燕云军开战。

这事传到了磁州,赵昚和陆游大喜,当天便领了一万御林军,风驰电掣开始北上,对北边的一些小城开始了闪电般的扫荡。

陆游的打法非常清奇,李崇光主力被解潜牵制住,周围小城空虚,现在正是快速拿下的时候,等拿下后,开始对李崇光施行坚壁清野。

就在河东与河北战火燃起的时候,西边的驿站一条震动大宋的消息传来了。

红缨在风中飘舞,传令骑兵手持卷轴,飞奔进入开封,一路高声道:“圣武皇帝陛下谕旨!圣武皇帝陛下谕旨!”

第六百九十五章扶大厦之将倾

进入开封后,传令骑兵飞驰电掣般朝东京奔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一路上,吸引无数的注意力。

有的人恍然如梦,有的人热泪盈眶。

东京城的守城见是传令兵来了,一律不阻拦,当听到“圣武皇帝陛下谕旨”后,守城的士兵们都懵了。

那骑兵也是涨红了脸,一路冲进东京城,在御街上高呼:“圣武皇帝陛下谕旨!”

此时此刻的东京城,皇城司守卫森严,已经颁布了多道禁严令,街上依然有人在游行,但显得却是比之前萧条了太多。

那骑兵的声音格外入耳。

皇城司卫、百姓全部将目光转移过来,露出了惊容。

连街边的酒铺里的老板也慌忙跑出来。

“圣武皇帝陛下谕旨来了!”有人兴奋得不能自已,跑到春风楼里高呼。

坐在春风楼里正在喝闷酒的商虞司员外郎唐睿心猛地一跳,抬头朝门口望去。

说话的是正是春风楼的掌柜,他激动得热泪两行,高呼道:“圣武皇帝陛下的谕旨来了!圣武皇帝陛下回来了!”

经历了大半年的动荡和不安,没有人不盼望过往的和平。

去年,当人们听到圣武皇帝战死西域的时候,整个东京城都陷入了一种空前的悲痛中。

随后的时间,是动荡。

动荡还只是开始,辽王的叛军势如破竹,难民接二连三涌入繁华的东京城。

河东与河北建立起的大粮仓,被叛军荒废。

半个中原在呻吟、在泣血。

甚至有人悲情地担忧:辽王之乱,犹如安史之乱!

靖康十四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新秩序,在这场叛乱中,面临崩溃。

帝国内出现的自由派和商业至上派,声音喧嚣尘埃。

铁路工人的死亡,小商家的破产,农民失去良田,东京房价暴涨了三倍!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泰山压下来了。

自由派高呼:一切的一切都是掌权者的失败,还百姓一个自由,换商贸一个自由,朝廷应该将矿产、铁路、漕运甚至良田全部私有化。

从民间,到庙堂之上,争论不休。

商虞司是这场风波中的中心,大宋正在从农业国家,往商业国家转型。

朝廷第四个五年计划,已经拟定出来。

可虞允文下台了,康王上位了,太子即将登基,辽王的及十万大军已经快要濒临黄河。

唐睿感到深深的痛苦,他依旧度日已经大半年了。

整个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清秀、帅气的小伙子,他的双眼浮肿,听着大肚子,勉强支撑着。

康王刚刚将他提拔为商虞司右侍郎。

他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

他放下酒杯,放下筷子,慢慢站起来,然后快步冲出去,蹒跚而又着急的下楼。

他推开所有面前的人,像一个孩子一样。

冲出门口的时候,他看到那一抹红缨从面前冲过。

“圣武皇帝陛下谕旨!”

前太宰府,何礼明急匆匆小跑了进去。

“虞相公,虞相公!”

虞允文正在书房里喝茶写字读书,听到何礼明的声音,放下笔。

何礼明几乎是冲进他的书房的。

虞允文从未见过何礼明如此失态。

“何指挥使,怎么?”

“圣武皇帝的谕旨抵达京师了!”

虞允文微微一怔,随即拍案而起:“真的?”

“千真万确!卑职刚才还得到洛阳那边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五万御林军数日前,已经抵达了长安,孙邦原已经被陛下赐死!”

虞允文强迫自己淡定,但他依然在屋内来回走动:“赶紧邸报通知河北、河东!”

“是!”

说完,虞允文随即哑然,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已经被罢官了,还有什么权力这样的命令呢?

何礼明也是习惯性作答,随即道:“虞相公,现在消息已经传遍东京,很快京畿、京东、河北、河东之地必会传遍。”

此时,朝堂上风起云涌,风急浪高。

刚刚入主政事堂的赵构,得知这个消息后,心猛然一沉。

韩晨晨喜极而泣,一年的时间仿佛一百年。

在接下来是数日,御林军一路东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仅仅三天之后,赵桓就进入了洛阳。

洛阳城外的百姓在两边欢呼。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信鸽,在大宋的上空飞翔。

飞翔到王公贵族家里,落到阡陌之间。

当皇帝归来的消息传到河北、河东的时候,在那里卷起了惊涛骇浪。

五天之后,赵桓身披甲胄,从洛阳出发,抵达郑州,在郑州,他召见了刚刚渡过黄河的河套经略使唐恪。

唐恪明显憔悴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两鬓斑白。

他见到皇帝的时候,落下眼泪:“陛下,臣没能阻止辽王,罪该万死!”

赵桓将他搀扶起来:“唐卿不必自责,你我君臣相知,这大宋未来还要你我去携手共进。”

唐恪哭得不能自已。

这位从赵桓登基以来就被赵桓压榨的唐胖子,当得知皇帝战死西域的时候,悲痛地哭了三天三夜。

唐恪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圣武皇帝了。

靖康前九年的中枢政令,他和徐处仁按照皇帝的想法一手制定给皇帝的。

他对皇帝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君臣之情。

为了大宋,为了皇帝心中理想的那个国度,他什么都愿意做,但就是接受不了皇帝的死。

三天后,御林军进入京畿,开封府百官出列,东京城的朝堂大臣全部到郊外迎圣。

皇帝身上的甲胄也有些发旧了,那是风吹雨淋的,每一道痕迹,都是这位雄心壮志的帝王对盛世大国的渴望。

皇帝才四十三岁,也已经是两鬓白发生。

他骑在战马上,看见韩晨晨牵着赵淳,向这边走来。

“官家!”韩晨晨的眼泪出来了。

“爹爹。”六岁的赵淳比一年前似乎长大了不少。

赵桓翻身下马,将赵淳抱起来:“爹爹打胜仗回来了。”

赵淳抱住赵桓:“爹爹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

赵桓感觉到心里一阵温暖,他将赵淳放到马背上,自己也骑上马。

以赵构、周朝、刘彦宗、张孝纯为首的百官行礼,高呼道:“恭迎圣武皇帝陛下凯旋。”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在百官的簇拥下,赵桓带着御林军,进入东京城。

时局陡转,乱象丛生。

第六百九十六章大局已定

太原城的赵谌已经做好亲征南下的准备,他的目标是在两个月之内拿下汴京,成为天下共主。

五十万大军如同洪水一样滚滚南下。

他豪言道:“朕的士兵把鞭子扔到黄河里,能使黄河断流。”

这句话刚说不久,前方的情报部队就传来了一个令人整个人都彻底懵逼的消息:圣武皇帝已经回来了。

接下来,讨贼檄文在中原大地如同飓风一样,各大州府一呼百应。

两日后,赵桓统领五万御林军,十万西北军,渡过黄河,一路挺进邯郸。

在邯郸,赵桓召见了前线最年轻的统帅陆游。

陆游晒得黝黑,才十七岁,皮肤已经很粗糙,眉宇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他身上那股傲气毫不掩饰的彰显出来。

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顺便用斗篷把铠甲上的血也擦了擦,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走到天子御驾前。

“末将陆游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赵桓下马,亲自将陆游搀扶住,笑道:“陆宰生了个好儿子,好样的!”

“多谢陛下垂怜,逆贼一日不灭,末将一日不脱这身铠甲!”

“好!朕在你身上看见了大宋的未来!”

一边的赵昚拜道:“学生参见陛下。”

赵昚眼角有些发红,一年多未见,皇帝明显憔悴了很多,看来西征很辛苦啊。

“你小子,朕都听说了,当时你提出建议,枢密院当步兵河东与河北防线,且要提前筹备军需,虽然他们没有听进去。”

“陛下恕罪,学生僭越了。”

“无妨,非常时期得用非常之人,朕就觉得你和陆游很好,这坚壁清野打得也很好。”

“多谢陛下称赞,学生愧不敢当。”

接下来,赵桓僭越了前方防线的全体士兵。

这些士兵每一个人身上的铠甲都沾满了血,每一个人都神色刚毅。

皇帝骑着骏马,一路飞奔,红色的斗篷在风中飞舞。

平原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赵桓感受到的是力量,最质朴的力量。

“儿郎们,朕知道,你们身上染的是我们自己人的血,但是和平是需要用鲜血来换的,前面已经有无数人用他们的鲜血铺开了一条胜利的道路,我们将沿着他们的路,走下去,这盛世,需要我们来守护!”

皇帝的声音很大,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

然而,能看到皇帝的身影,能从周围人那激动的气息中被感染,他们热泪盈眶。

接下来,赵桓亲率大军北上,一路浩浩荡荡。

很快,便绕道抵达了汾水南边。

当年,赵桓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孤注一掷北伐,带着大宋的军队,凭着一鼓作气的战斗力,把金军逼回北方的。

这一次,他没想到是和自己的儿子开战。

皇帝亲征的消息,也传到了叛军那里。

一时间,叛军人心震动。

铁林军、燕云军之所以愿意支持辽王,是因为皇帝战死西域,朝中有奸臣误国。

这是最大的理由。

所以铁林军、燕云军的士兵们是不认为自己在谋反的,这叫匡正国本,维护社稷。

但现在皇帝已经回来了,这个就已经站不住脚了。

再加上前几天,燕云军突然掉头和铁林军厮杀,把铁林军杀得也是够惨。

各地州府便分落了不少铁林军,他们被当地百姓驱逐。

有的甚至带着伤,濒临死亡,他们发出悲惨的呼救,但得知他们是铁林军,没有人愿意救他们。

他们痛苦地说:“当年我们跟随圣武皇帝一起北伐金贼,也为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百姓已经忘记我们了。”

还有同僚说:“我们也是被迫谋反,我们的父母孩子都在开封府,我们想回家!”

有的人因为伤势过重,死在路上,尸骨无人收。

有的人得知自己是谋反,在绝望中自杀,自杀前悲痛地高呼:“我没有资格进入忠烈祠了,我愧对天子,愧对百姓。”

得知这些消息后的赵桓心中悲痛,铁林军曾经跟随他征讨上京,那都是一个个曾经为大宋流过血的热血男儿。

铁林的番号是一个英雄的番号,足以载入史册。

但就在过去一年,他们的屠刀对向了大宋百姓。

河北在流血,东河在流血。

同样,铁林军的男儿们也在流血!

皇帝的讨贼檄文中,生擒辽王,处决李崇光、卢婉清、韩勋等贼首,全体将士无罪,但仍然没能阻止更多的人自杀。

汾水以北的辽王军此时已经人心涣散,连夜逃走的人越来越多。

各地的州府开始紧闭城门。

这是一场不需要血战的战争,因为皇帝本身就代表了绝对的正统与合法。

辽王的行为,已经被定为谋反。

赵桓让人传令下去,让燕云军副都统解潜前来陛见。

但两天之后,赵桓等来了一个悲剧的结果:铁林军主力已经被燕云军击溃,李崇光下落不明,燕云军主帅解潜已无颜在见皇帝,半路自刎谢罪。

只有一份血书送到赵桓手中:“臣愧对天子信任。”

五日之后,赵谌在自己的军营中,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四处寻找他的爱妃,却发现卢婉清早已不知踪影。

之前前来投降的那一批文官大臣,也都做了鸟兽散。

大约在十几天前,他还风光无限的准备五十万大军南下。

这时候他才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扎实基础的风光,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赵谌第一次体会到了那些人的可恶和丑恶,他们躲在暗处,趁着局势有变,就想办法投机倒把,找一个人出来拥戴。

一旦不行,就做鸟兽散了。

所谓的外强中干,便是如此吧。

不过,还是有人愿意留在赵谌身边的,他的王妃,朱青的女儿,当时赵桓给他制定的妻子。

五天后,陆游在汾城围住了赵谌。

三天后,赵谌开门投降。

辽王之乱,在靖康十五年六月,正式宣告结束。

接下来,赵桓听取了唐恪的建议,采取怀柔的手段,对所有基层士兵既往不咎。

重点搜查这次叛乱的核心官员。

第六百九十六章大局已定

太原城的赵谌已经做好亲征南下的准备,他的目标是在两个月之内拿下汴京,成为天下共主。

五十万大军如同洪水一样滚滚南下。

他豪言道:“朕的士兵把鞭子扔到黄河里,能使黄河断流。”

这句话刚说不久,前方的情报部队就传来了一个令人整个人都彻底懵逼的消息:圣武皇帝已经回来了。

接下来,讨贼檄文在中原大地如同飓风一样,各大州府一呼百应。

两日后,赵桓统领五万御林军,十万西北军,渡过黄河,一路挺进邯[]郸。

在邯郸,赵桓召见了前线最年轻的统帅陆游。

陆游晒得黝黑,才十七岁,皮肤已经很粗糙,眉宇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他身上那股傲气毫不掩饰的彰显出来。

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顺便用斗篷把铠甲上的血也擦了擦,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走到天子御驾前。

“末将陆游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赵桓下马,亲自将陆游搀扶住,笑道:“陆宰生了个好儿子,好样的!”

“多谢陛下垂怜,逆贼一日不灭,末将一日不脱这身铠甲!”

“好!朕在你身上看见了大宋的未来!”

一边的赵昚拜道:“学生参见陛下。”

赵昚眼角有些发红,一年多未见,皇帝明显憔悴了很多,看来西征很辛苦啊。

“你小子,朕都听说了,当时你提出建议,枢密院当步兵河东与河北防线,且要提前筹备军需,虽然他们没有听进去。”

“陛下恕罪,学生僭越了。”

“无妨,非常时期得用非常之人,朕就觉得你和陆游很好,这坚壁清野打得也很好。”

“多谢陛下称赞,学生愧不敢当。”

接下来,赵桓僭越了前方防线的全体士兵。

这些士兵每一个人身上的铠甲都沾满了血,每一个人都神色刚毅。

皇帝骑着骏马,一路飞奔,红色的斗篷在风中飞舞。

平原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赵桓感受到的是力量,最质朴的力量。

“儿郎们,朕知道,你们身上染的是我们自己人的血,但是和平是需要用鲜血来换的,前面已经有无数人用他们的鲜血铺开了一条胜利的道路,我们将沿着他们的路,走下去,这盛世,需要我们来守护!”

皇帝的声音很大,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

然而,能看到皇帝的身影,能从周围人那激动的气息中被感染,他们热泪盈眶。

接下来,赵桓亲率大军北上,一路浩浩荡荡。

很快,便绕道抵达了汾水南边。

当年,赵桓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孤注一掷北伐,带着大宋的军队,凭着一鼓作气的战斗力,把金军逼回北方的。

这一次,他没想到是和自己的儿子开战。

皇帝亲征的消息,也传到了叛军那里。

一时间,叛军人心震动。

铁林军、燕云军之所以愿意支持辽王,是因为皇帝战死西域,朝中有奸臣误国。

这是最大的理由。

所以铁林军、燕云军的士兵们是不认为自己在谋反的,这叫匡正国本,维护社稷。

但现在皇帝已经回来了,这个就已经站不住脚了。

再加上前几天,燕云军突然掉头和铁林军厮杀,把铁林军杀得也是够惨。

各地州府便分落了不少铁林军,他们被当地百姓驱逐。

有的甚至带着伤,濒临死亡,他们发出悲惨的呼救,但得知他们是铁林军,没有人愿意救他们。

他们痛苦地说:“当年我们跟随圣武皇帝一起北伐金贼,也为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百姓已经忘记我们了。”

还有同僚说:“我们也是被迫谋反,我们的父母孩子都在开封府,我们想回家!”

有的人因为伤势过重,死在路上,尸骨无人收。

有的人得知自己是谋反,在绝望中自杀,自杀前悲痛地高呼:“我没有资格进入忠烈祠了,我愧对天子,愧对百姓。”

得知这些消息后的赵桓心中悲痛,铁林军曾经跟随他征讨上京,那都是一个个曾经为大宋流过血的热血男儿。

铁林的番号是一个英雄的番号,足以载入史册。

但就在过去一年,他们的屠刀对向了大宋百姓。

河北在流血,东河在流血。

同样,铁林军的男儿们也在流血!

皇帝的讨贼檄文中,生擒辽王,处决李崇光、卢婉清、韩勋等贼首,全体将士无罪,但仍然没能阻止更多的人自杀。

汾水以北的辽王军此时已经人心涣散,连夜逃走的人越来越多。

各地的州府开始紧闭城门。

这是一场不需要血战的战争,因为皇帝本身就代表了绝对的正统与合法。

辽王的行为,已经被定为谋反。

赵桓让人传令下去,让燕云军副都统解潜前来陛见。

但两天之后,赵桓等来了一个悲剧的结果:铁林军主力已经被燕云军击溃,李崇光下落不明,燕云军主帅解潜已无颜在见皇帝,半路自刎谢罪。

只有一份血书送到赵桓手中:“臣愧对天子信任。”

五日之后,赵谌在自己的军营中,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四处寻找他的爱妃,却发现卢婉清早已不知踪影。

之前前来投降的那一批文官大臣,也都做了鸟兽散。

大约在十几天前,他还风光无限的准备五十万大军南下。

这时候他才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扎实基础的风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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