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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秦送温暖》


第111章 无为而治

兰台阁里熏香袅袅,驱赶着蚊虫,窗外蝉声一片,五月份的天气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暑气。

陈子安实在有些打不起精神,有些犯困,昏昏欲睡的但是又不敢睡,吕不韦正在摇头晃脑的向赵政灌输他的无为思想。

“为君者,应该法效天地,无为而治……”

陈子安心想,吕不韦果然是一代奸雄,如此乱世你居然鼓吹无为而治……这是在培养傀儡君王,给赵政灌迷魂汤啊!

吕不韦这句话猛一听并没什么错误,明显是剽窃了老子要求尊重自然规律的思想。

但是用玄而又玄的空洞道理灌输给年幼的赵振是极为不妥的,很容易让人理解错误,认为一个君主什么都不用干,顺其天道自然,容易产生不作为的消极思想。

且不说一个懵懂的少年,根本听不懂这么深奥的道理,即便是他这套道理没错,也不适合治理当今乱世。

他这明显是要把赵政培养成一个不作为的君主,培养成一个事事都要请教老师的傀儡,这样他才可以独揽大权,把持朝政!

“陈子安,你两眼无神,心系何事?”

陈子安正心神游离,想着吕不韦的种种卑鄙行为,忽然被吕不韦一阵暴喝,顿时骇了一跳。

“先生,我正在想……想……如何无为而治?”陈子安眨了眨眼睛说。

“你想个屁!”

吕不韦没好气的瞪了陈子安一眼,心想你就一陪读的竖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会飞的鸟?无为而治跟你有屁关系?

“先生,大雅之堂……不可放屁。”

陈子安刚说完,赵政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吕不韦面红耳赤:“你这个竖子,别以为大王宠你……我就不敢治你!”

陈子安一脸无辜的说:“先生,冤枉啊,你平时教我们懂礼守礼……所以大雅之堂,弟子……真的不敢放屁!”

“你……你这竖子,岂有此理……”吕不韦一时语塞,气的想骂人,又怕陈子安说不准放屁,于是一咬牙说:“把无为而治给我抄写一百遍!”

吕不韦恼羞成怒,说完气呼呼的背着手走了。

赵政掩嘴而笑,见吕不韦走了之后,才一脸疑惑的问道:“师兄,他的无为而治究竟是何意啊?”

陈子安嘻嘻一笑说:“嘿嘿,别听他忽悠,大乱之世必需大治,还记得夫子说过的话吗?”

赵政点了点头说:“记得,天下不治,在于人心不治,人心不治在于欲念横溢,欲治天下,首治人心,欲治人心,首治乱象!”

陈子安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赵政还没被他带歪,于是一脸苦逼的说:“无为而治啊,无为而治……我得抄写一百遍啊!”

于是取来毛笔,拿拉一摞木牍,这木牍只有巴掌大小,他沾了墨水,嘴里嘀咕着:“无为而治……”

一不小心字写的太大,一个木牍就写了这四个字……满了。

“哎呀,字有些大了,这得用多少木牍啊!”

陈子安摇了摇头,心想这木牍用的就是不习惯,哪有白纸用着顺畅,就当我练书法了,然后又取了一张木牍,准备写第二遍,刚要下笔,忽然觉得手里的笔很是别扭。

古代的毛笔没有现代毛笔精致,笔毛是绑在笔杆上的,陈子安拿在手上试了试,总感觉不趁手,而且笔杆上绑着一坨毛,看着甚是碍眼。

“这毛笔不好用啊……得改良啊!”陈子安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这可是最好的狼毫,还不好用?”

赵政一脸惊讶的看陈子安,心想王宫里的毛笔不好用,那天下就没有好用的毛笔了。

陈子安神秘一笑说:“等我改良一下你就知道了。”

“如何改良?”赵政来了兴趣。

陈子安笑而不语,心想改良一下毛笔还不是小儿科。

说着当场就干了起来,把绳子解开,毛笔的笔杆是一根芦杆,然后解下笔毛,摊在案几上,赵政感到很是好奇,也凑过来看热闹。

“陈子安,你在做甚?”

俩人正捣鼓着改良毛笔,突然听到一声暴喝,陈子安抬头一看,才发现吕不韦已经站在了面前。

“先生,我再改良毛笔啊!”

“改良……毛笔?”

吕不韦这才发现这竖子居然把毛笔拆的七零八落,顿时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偷懒?哪里是改良毛笔?分明是在破坏毛笔!”

“先生,这毛笔不好用啊……没办法我才拆了改良的!”陈子安解释道。

“那你写的字呢?让我看看!”

陈子安只好把那写好的木牍递了上去,吕不韦一看,巴掌大的木牍就写了“无为而治”四个字,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你这是鬼画符,王八爬……这能写三百字的木牍你就写了四个字?这得浪费多少木牍啊!”

陈子安一脸认真的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有些浪费……要不我重新写?”

“算了,你也别写了吧,浪费,真是糟践东西……可真是无为而治!”

吕不韦是商人出身,别看平时出手大方,那都是要算计回报的,骨子里还是吝啬,虽然当了相邦,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唯恐陈子安糟蹋木牍,就不让他写了。

陈子安一脸无辜的说:“先生,这不怪我呀,我早就说了,我读书不行,一读书就头疼!”

吕不韦黑着脸说:“读书不行,难道写字也不行?”

陈子安想了想说:“读书不成,写字自然也是不成的……那是一体的呀,我一写字就……手抖!”

“好好好,读书头疼,写字手抖……那你说说你还能干啥?”吕不韦气得咬牙切齿。

陈子安腹黑的说:“先生,你罚我100遍,我才写了一遍呢!要不我多练练,还是可以的……应该可以的……别人一遍就成,我十遍百遍还不成吗?”

吕不韦把三角眼一瞪:“我不罚你了好不好?罚你就是浪费!”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解气:“你说你读书头疼,写字手抖……那你是擅长捣鼓发明了?”

“是的,正是如此!”

“好,那我就让你改良这支毛笔,若是这只毛笔没有比原先更好用,嘿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吕不韦一脸阴险的笑了笑,心想毛笔就是个写字的工具,我就不信你能改出一朵花来?

第112章 妙笔生花

过了五月端午之后,开始一天比一天热了,兰台阁里不时传出有气无力的读书声。

“法效天地,无为而治……”

读书的人自然是陈子安和赵政,两人实在是打不起精神,但是又不得不应付吕不韦。

赵政这个年龄正是似懂非懂的年龄,也正是容易被带偏的年龄。

好在他心智早熟,对于不懂的事情绝不会轻易相信,从不人云亦云,这跟他幼年在赵国经历的苦难有关。

况且身边还有一个帮他拿主意的陈子安,吕布韦要对他进行洗脑,反而适得其反。

“哈哈哈,不错不错,寡人能听到兰台阁的读书声,甚是欣慰,这都是相邦教导有功啊!”

“大王放心,辅佐太子读书乃是我的职责,布韦定当尽力而为!”

俩人正有气无力的读着书,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抬头一看原来是秦异人和吕不韦走了进来。

秦异人知道赵政在赵国受了不少苦,心里一直怀有愧疚之心,对赵政很是宽容,即便赵政有气无力的读书,在他听来也是很悦耳的。

“小臣拜见大王!“

陈子安连忙站起来,向秦异人行礼,赵政你也站起来向秦异人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王。”

“政儿,你读的什么书啊?”

秦异人亲昵的摸了摸赵政的头,这次赵政没有躲避。

赵政有很长一段时间对秦异人有些抵触,很难理解秦异人当初的行为,毕竟抛妻弃子是一种很卑劣的行为。

但是随着后来和秦异人的接触,觉得父王还是不错的,至少他是一个称职的君王。

赵政一脸无奈的说“无为而治啊……”

“无为而治?”秦异人不禁邹起了眉头。

“咳咳,这个……就是顺其自然大道。”吕不韦有些尴尬的干笑着。

秦异人想了想说:“政儿年龄尚幼……太玄的道理就不要讲了。”

“大王放心,臣一定会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吕不韦道。

“以相邦的治国之才,寡人相信不会耽误政儿的。”秦异人一语双关,呵呵一笑。

“那是那是……”吕不韦汗颜不已,不由偷看了秦异人一眼,心想这个秦异人还真不是吃醋的。

抬头见陈子安嘴角挂着一丝憨笑,不由心头火起,有意想给陈子安来个难看。

“陈子安,你改良的毛笔呢?拿出来让大王看看!”

陈子安知道吕不韦没安好心,想让他在大王面前出丑,于是故作扭捏道:“这个……改良的不好……恐怕是丢人现眼。”

吕不韦暗暗得意,心想你不是小聪明多的很吗?又是发明石磨,又是发明水车的……小小年纪居然混到了左庶长,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今天就是要当着大王的面杀,杀杀你的威风。

“你能发明石磨、水车、改良一下毛笔又何难的?想必你不会让大王失望吧,拿出来!”

吕不韦眯着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的看着陈子安,逼他当场献丑。

“这个……真的有点拿不出手啊。”

陈子安一脸窘像,显得很是为难。

“左庶长,拿出来让寡人见识一下,即便改良的不好,寡人也不会介意的。”

秦异人见陈子安很是为难,倒是有些好奇了,心想一支毛笔能改成啥样?

“嘿嘿,那我就……献丑了。”

陈子安装出一脸憨笑的模样,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长形锦囊,从里面取出几支毛笔。

这些毛笔不但一点不丑,而且还很精致,笔筒笔帽样样俱全,笔杆上还镂刻着精美的花纹,堪称是艺术品!

“这毛笔……甚好啊?”

秦异人眼睛一亮,顿觉这毛笔不凡,急忙拿起一支毛笔,拔下笔帽,见笔毛居然在笔杆里面,就像长在里面一样,而不是绑在笔杆上的,笔毛下端结合芦杆部位用火漆黏合,笔头和笔杆浑然一体,比原先的毛笔精致多了。

这才是真正的毛笔,原先的毛笔充其量也就是个毛刷子。

吕不韦傻眼了,心想,这是陈子安改良的吗?不可能啊!这竖子怎么啥都会?看着笔杆上精致的花纹,这只毛笔还真让陈子安整出花来了。

当然这都不是陈子安自己做的,他虽然是个穿越者,但并不是全能神!

不过,他正在督造水车,手下有的是能工巧匠,这些匠人只是按照他的设计,把毛笔做成了精美的艺术品。

“好笔,好笔!”秦异人连连称赞。

“这毛笔好看是好看……只是不知道好不好用?毛笔可是用来写字的,别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吕不韦的话里带着醋味。

“我也不晓得好不好用……不过可以当场一试。”陈子安说。

“陈子安,磨墨,寡人试一试。”

秦异人看着手里的这支毛笔,有些手痒,挽起袖子准备亲自试一下。

陈子安连忙为秦异人磨好墨汁:“大王,这支是狼毫笔,你试试!”

秦异人沾上墨汁,运笔如风,在木牍上写下了“天下”两个字。

“好笔,以后毛笔皆以此为督造标准!”

秦异人很是高兴,看着陈子安说:“陈子安,你对大秦有功,等做完这批水车,寡人一定要好好奖赏于你!”

“多谢大王恩典!”

陈子安正要谢恩,忽然听到外面一连迭声的喊道:“大王,大王……”

秦异人抬头一看,一位内侍宦官手捧简书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大王,这是蒙骜将军发回到来的加急驿传……请大王过目。”

先秦时期的驿传制度非常严格,加急驿传一刻都不能耽误,即使送到了咸阳转入内侍宦官传递,也是一路飞跑,不敢有半点耽误。

秦异人脸色一凛,立即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这种急传如果是从战场上传回来的,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秦异人急忙打开简书,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忽然扔了手中的简书大怒:“魏无忌,你今日挡我秦军东进之路,他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吕不韦吃了一惊,小心翼翼的捡起简书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上也变了颜色。

第113章离间

第二日早朝,章台宫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异常,秦异人面沉似水,脸色很是难看。

那些三公九卿的大臣们也个个一脸紧张,谁也不敢说话。

这些大臣们一上朝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魏无忌联合赵、魏、楚、韩、燕五国军队大败秦军,蒙骜父子不得不率领秦军全部退回函谷关内。

这次魏无忌联合五国联军让秦军遭受了巨大损失,秦异人十分震怒,秦军这次东进十分顺利,若不是魏无忌联合五国军队,魏国和赵国早就完蛋了。

他一想到这里就怒火冲天,忽然想起在秦国做质子的魏国太子,不由拍案大喝道:“来人,把魏国的太子,给寡人囚禁起来!”

“大王,万万不可……”

王翦连忙站起来,向秦异人施礼道:“秦国乃是强国,即便被五国击败也无伤大雅,囚禁魏国太子并无益处,还请大王三慎思!”

秦异人刚才是大脑一热才做出这种决定,现在冷静一想,当年在赵国当质子时,赵国在长平之战吃了大亏,自己也差点被赵国杀了,屠杀质子是懦弱行为,即使杀了魏国太子,魏国又会另立一个太子,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有辱国体。

想到这里沉声道:“寡人可以不为难魏国太子,但是这个心怀叵测的魏无忌不能留!”

“是啊大王,魏无忌乃是我秦国的心腹大患!”

“不除魏无忌,我大秦铁骑难出函谷关!”

文武大臣们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认识到了魏无忌对秦国的威胁。

“如何才能除掉魏无忌?他可是五国联军的上将军!”

秦异人邹起了眉头,如今的魏无忌今非昔比,俨然成了五国联军的上将军,想要杀他谈何容易?

“大王,老臣有一策,可以兵不血刃的除掉魏无忌……”王翦胸有成竹的说。

王翦在战国四大名将中不仅骁勇善战,最主要的是智谋超群,秦异人见王翦献策很是放心,连忙说:“有何良策?快快讲来!”

王翦移至道秦异人身边,在秦异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

魏国,都城大梁,丝竹声声,莺歌燕舞。

王宫正在举行着盛大的庆功宴会,不但坐满了魏国的王公大臣,还有来自五国诸侯国的的使臣。

宴会的主角正是魏无忌,自从他联合五国军队打败了秦军,从此声名大振,成了战国四公子中最出风头的人物。

他满面红光,笑吟吟的举着酒樽,频频向五国使臣敬酒:“无忌能够打败秦军,全仰诸位勠力同心,来,无忌先敬诸位一杯!”

“上将军,我们敬你一杯,你才是最大的功臣,若是没有你联合五国合纵秦军,我等必然会被秦国分而食之!”

这些诸侯国的使臣纷纷向魏无忌敬酒,反而忽略了魏王的存在,魏安釐王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成了陪衬。

春风得意的魏无忌并未注意到王兄的不快,只是洋溢在自我陶醉中……

十年他乡客,醉卧红尘中,一朝春风得意,拜为上将军,魏无忌觉得心中激情澎湃,当今之世,能合纵败秦的,除了他魏无忌,恐怕再无第二人!

……

此刻魏国的太子姬增正惶恐不安,心想秦军这次吃了五国联军的败仗,领头的又是他的叔叔魏无忌,唯恐秦国君主迁怒于他,以至于小命不保。

可是秦国这几天却出奇的安静,既没有打他,也没有囚禁他,但越是这样越让他感到不安,心想哪一天会不会直接被砍头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国官府来人了,这位官员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姬增,你想回国吗?”

姬增一听连连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作为一名质子,人家怎么可能放他回国呢?不过是戏弄他罢了!

想到这里,姬增一脸沮丧的摇了摇头。

“你真的不想回国?”

那位官员看着姬昊,似乎已经洞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你若真不想回国,那你这个太子还有何用?”

姬增一听,吓得面如土色,差点跪在了这位官员脚下。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当今人们只知道魏国有魏无忌,而不知道有魏王,更何况你这位有名无实的太子呢!”

说到这里这位官员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似乎在他眼里,这魏国的太子已毫无价值。

姬增自惭形秽,汗颜不已,心里却暗暗嘀咕,叔叔魏无忌这次名震天下,连父王都黯然失色,如此一来,人们拥戴他为王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到那时候我这个太子恐怕什么都不是了。

“看你好歹是个贵族,虽然毫无价值,但是也不能让天下人觉得我们秦国小气了,来人,给他拿10万金做盘缠,回到你自己国家去吧,你已经失去了太子的价值!”

这位官员说完一挥手,还真有几位士兵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里面装的全是金饼,放在了魏国太子姬增的面前。

“你们……真的愿意放我回去?”姬昊一脸不解的看着那位秦国官员。

“你已经不具备太子的价值,我们还留着你作甚?回去吧!”

那位官员说完一脸嫌弃的冲姬增挥了挥手,就打发一只赖皮狗一样,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他啰嗦,背着双手居然走了。

那位官员走后,一位伍长模样的秦国锐士横眉立目的对他说:“姬增,限你三天之内离开秦国,带着你的随从和金饼滚蛋吧!”

姬增感到又惊喜又悲哀,欣喜的是自己终于获得自由,可以离开秦国了。

悲哀的是秦国已经不把他当太子看待了,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落魄没用的贵族驱逐出境!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可以带着10万金饼离开,看来秦国真是土豪,有钱,在他们眼里失去价值的人,还可以打发10万金饼,真是钱多人傻!

同时他也暗暗决定,回到魏国,有了这笔钱,无论如何也要把朝中大权牢牢的抓在手里,千万不能让魏无忌篡了位!

可是他哪里想到,刚才跟他谈话的,乃是秦国有名的说客,按照王翦的计策,诱导太子回国参加权力斗争,送他金饼也无非让他回国有更大的活动能量,妥妥的施了一场离间计。

第114章越俎代庖

一轮圆月悬挂在空中,咸阳宫里一片寂静,偶尔听到巡城的士兵轻微的咳嗽声。

咣咣!

“关门闭户,夜深人安,小心火烛。”

随着梆子的敲打声,传来了更夫懒的报更声,此刻已经是二更天了。

古代人没有夜生活的习惯,早早就熄灯睡觉了,但是相邦府内依然还亮着灯。

吕不韦早已脱去了上朝的官袍,换上了便服,一脸兴奋的光看着满屋的珍宝奇玩。

这是一间密室,里面陈列的宝物大多是从东周搜刮来的。

吕不韦灭了东周后,缴获了大量周朝的祭器和礼器,珍宝奇玩更是多不胜数,除了将大量的礼器和祭器上缴给秦国,他依然私自留下了不少珍宝奇玩。

每到夜深人静,吕不韦总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偷偷到密室里面欣赏一遍他收藏的宝物。

吕不韦一生有两大爱好,一是收藏美女,二是收藏奇珍异宝,对后者的痴迷甚至超过了前者。

看着满屋的珍宝,吕不韦的三角眼出奇的有神,发出油亮亮的光。

他看看这件,摸摸那件,每一件都是心头肉呀!

“笃笃!”

吕不韦正陶醉其中,忽然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顿时骇了一跳:“谁?”

“主人,是我!”

吕不韦听出是心腹管事吕梁,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晚了找我何事?”吕布隔着门问道。

“主人,叔孙求见。”

“叔孙?”

吕不韦一愣,这叔孙可是前朝的中郎令,官居九卿之一,负责整个宫廷的卫戎部队,因为在拥立谁为新王的态度上比较暧昧,秦异人上位做了秦国君主后,这位中郎令就靠边站了。

吕不韦本来不想见他,但一想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此人也是个老臣,侍奉过两代君王,掌管宫廷卫戎数十年,也许以后能够用得上。

想到这里,吕不韦吹灭了灯,离开密室关上了门。

“让他到正厅来见我!“

说着吕不韦来到相府正厅,在案前正襟危坐,捧着一卷简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一位六十岁的老头手里捧着一个朱漆盒子,在吕府管事的带领下,躬着腰身走了进来。

“老臣叔孙拜见相邦!”

“免礼,请坐。”

吕不韦回了一礼,请叔孙案前坐了下来。

“相邦日理万机,为国操劳……实乃我大秦之脊梁也!”叔孙坐下后对吕不韦恭维一番就开始拍起了马屁。

吕不韦似笑非笑的听,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心想你大概是冷板凳坐久了,想找个热乎地方吧?那也得看我有没有心情!

“相邦,老臣那深夜造访,多有冒昧,老臣偶得一宝物,此物名叫“明月七彩珠”,每当月光照入,便可璀璨生辉,煞是有趣,还请相邦评鉴。”

叔孙也是一个老狐狸,早就打听到吕不韦痴迷珍宝奇玩,于是精心准备了一件宝物,他不说送给吕不韦,而是请吕不韦品鉴。

吕不韦对宝物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哪里经得起这种诱惑?

一听有如此奇妙的宝物,顿时两眼放光,盯着宝盒说:“还有这等奇宝?”

“是的,请熄灭蜡烛。”叔孙一脸神秘的说。

吕布很是好奇,连忙人吕梁熄灭了蜡烛,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

叔孙从盒子里取出宝物,居然是一个鹅蛋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淡淡的月光照在珠子上,似乎有五彩的光芒在溢出。

“妙哉,妙哉……此珠果然会发光!”

吕不韦喜不自胜,看着宝珠啧啧称赞,心想如此宝物世间真是少有啊!

叔孙在一旁察言观色,见吕不韦爱不释手,面露贪色,就趁机道:“相邦若是喜欢,老臣愿意割爱。”

“那怎么使得?”吕不韦假意将宝珠推了回去。

“有何舍不得的,与相邦相比,这珠宝又算得了什么?”

叔孙又将推到吕不韦的手上:“这只是老臣区区一点心意,还望相邦不要嫌弃老臣的一片赤心啊!”

叔孙口口声声称自己为老臣,隐隐把吕不韦抬到了君上的位置,若是一般的大臣心里自然会忌讳,但是吕不韦是有野心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叔孙不仅仅是进献一颗宝珠,而是在向他表忠心,站队认主人的。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叔孙见吕不韦收了宝珠,心里暗暗欢喜,心想以后就算是跟这吕不韦混了。

“多谢相邦抬举,我就不打扰相邦休息了,老臣这就告退。”

叔孙识趣的起身告辞,至于心中所求,既是不说吕不韦也明白。

……

吕不韦自持率军灭了东周之后,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有了炫耀的资本,为了巩固地位,到处收买人心,甚至想把原先站错队的那些大臣,拉出来重新启用,招入自己麾下。

“大王,当今社稷已定,国泰民安,大王应该效法圣贤,无为而治,既往不咎,重新启用前朝老臣,比如中郎令叔孙……”

“吕不韦,你做好一个相邦该做的事情即可!”

吕不韦话没说完就被秦异人打断了,他冷冷的看着吕不韦说:“至于如何使用臣子?寡人自有定断!”

他早就看不惯吕不韦了,虽然吕不韦辅佐他上位功劳巨大,但此事好说不好听,吕不韦也没敢在朝中张扬。

只是吕不韦灭了东周之后,在朝中越来越张扬了,很多事情甚至越俎代庖,根本没把他这个君王放在眼里。

现在又在公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迫自己启用那些“两面人”,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吕不韦没想到秦异人丝毫没给他面子,而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敲打他,顿时脸色灰白,甚是尴尬,期期艾艾的说:

“臣……臣是为大王着想,为大秦社稷着想啊!”

秦异人沉声道:“行了,寡人不是黄口小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寡人心里清楚的很,你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好好做你的相邦吧!”

这几句话在吕不韦听来,犹如石破天惊,这是分明在告诉他不要越俎代庖,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要在君王面前指指划,否则就是欺君!

吕不韦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来,不得不向秦异人低头施礼道:“诺……”

第115章问鼎

秦异人见吕不韦表情僵硬,知道他居功自傲,内心并无臣服之意,于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吕不韦说:“对了,寡人想起一件事情,当初你攻陷洛邑,缴获不少周朝的祭器和礼器,可是为何偏偏少了四只铜鼎?”

夏朝初期,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收九州青铜铸造九鼎,将九州山河大川,灵禽异兽镌刻于九鼎之身,一鼎代表一州,然后将九鼎汇集王朝之内,九鼎聚齐,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夏朝灭亡,商取九鼎得天下,商朝灭亡,周朝取九鼎得天下,得九鼎者意味着天命所归,即可号令天下,从此九鼎就成了传国之宝,天授神权的祭器!也是文明古迹,争夺天下必取之物!

代表王族权力的铜鼎,是成功人士的祭器,并且有严格的规定,士用一鼎或者三鼎,大夫用五鼎,诸侯用七鼎,只有天子祭祀的时候才能用九鼎,若是谁敢违逆这个规矩,那就是有大逆不道的野心。

当年东周定都洛邑,也就是现在的洛阳,虽然国力衰退的不行了,但依然能够聚齐九鼎。

当时很多诸侯霸主都有了问鼎天下的野心,最典型就是秦武王,他亲自跑到洛阳,围着九个铜鼎转了一圈儿,然后直接抱起一个铜鼎说,这个铜鼎是鹅们咸阳的,鹅得把它抗回去!

他自持身高体壮,臂力过人,直接抱起这个铜鼎就要拿回咸阳,没想到一失手铜鼎掉下来砸到腿上,把腿给砸断了。

野史说他争强好胜,和人比武举鼎那是以讹传讹,实际上他是想把这个铜鼎拿回咸阳,完全无视周天子的存在,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可见铜鼎对觊觎天下的人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吕不韦听了秦异人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从脚板心升起一股凉气直冲头顶,浑身一哆嗦,差点打了个寒颤!

他当初灭东周的时候,的确发现九鼎俱在!

当时周朝虽然弱小,但是那些诸侯君主表面还得把只控制洛阳一隅的周顺王称为“天子”,也没有哪个诸侯君主敢去抢夺九鼎。

他们倒不是怕这位小小的“周天子”,而是怕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只有秦异人上台之后才敢这么干,当时秦国也确实具备了问鼎天下的能力。

吕不韦看到金碧辉煌的九鼎之后,一瞬间眼睛都直了,脑海里浮现出了头戴珠帘冠的君王形象,得九鼎者意味着天命所归,可得天下!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吕不韦偷偷藏下五个铜鼎,埋于洛阳城下,将剩余的四个铜鼎和大量祭器、礼器、带回秦国。

慌称只见到四个铜鼎,剩下五个铜鼎下落不明,本以为糊弄过关了,没想到秦异人旧话重提!

说明秦异人眼里不揉沙子,已经怀疑他私藏铜鼎了,这可是有觊觎天下的野心,有欺君的大罪,这件事情如果交代不清楚,极有可能被诛杀满门,绝嗣!

“大王,苍天可鉴,臣从当初攻入洛邑,只见到四个铜鼎,其余五个铜鼎下落不明,臣不敢隐瞒,当初已据实上报于你了呀……”

吕不韦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都凉透了,差点当场跪了下来。

“好吧,此事以后再议……寡人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

秦异人心情有些烦乱,眼前这个吕不韦,当年可是他的大恩人,可以说没有吕不韦,也就没有今天的秦王异人!

可是如今的吕不韦圈养门客亡命之徒,拉拢朝廷重臣,已隐漏獠牙,有窃国之心,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威胁,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吕不韦,只想到后殿静一静。

……

退朝之后,吕不韦的两条腿已经不会走路了,颤抖的不能自禁,但是又不能被其他的王公大臣看到,只好一步一步慢慢的挪。

从章台宫到相府只有数箭之地,甚至不需要坐车,而吕不韦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家里。

“主人……”

吕梁和一群仆隶见吕不韦脸色不对,慌忙迎了上来。

“滚开,都给我滚开!”

吕不韦心情烦躁,将管事吕梁等仆隶们一股脑的撵了出去,如今他已经感到大难临头,是生是死……他也需要静一静。

秦异人说此事以后再议……说明藏鼎之事是敷衍不过去的,这件事情早晚还要追究,也许秦异人就在宫里想着怎么对付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哆吕不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立即举兵造反,保全自己!

但一想到要造反,才发现手下无兵可用,虽然他也带过兵打过仗,但是秦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多大的官,打完仗之后立即收回兵权,可以给你加官进爵,绝对不可以让你拥兵自重!

吕不韦也面临着这种尴尬的处境,有心造反拼命,可是手下却没有一兵一走,总不能领着他那群食客亡命徒去造反吧,恐怕不等冲到中宫,就会被宫廷里的中尉军乱箭射杀。

吕不韦急得团团乱转,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步子,今晚如果不作出决断,明天上朝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死期!

逃跑?

吕不韦的大脑闪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天色已晚,而咸阳城又是重兵把守,自己作为一国相邦连夜出城去,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况且又能逃到哪里?恐怕逃不出几里路,就会被秦军锐士追杀,落个弃尸荒野的下场!

“罢了,天亡我也……”

吕不韦从身上取下一个酒盅大小的葫芦,这葫芦很是精致,常年随身携带,上面铭刻着花纹,已经有了包浆,古香古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看到这个小葫芦,吕不韦禁不住潸然泪下,他师从鬼谷子王诩,其他师兄弟都从王王诩那里学到了文韬武略,纵横捭阖之术,一出山就名声大振。

唯独自己只能跟着王诩学养殖牲口,如何做买卖赚钱,对于文韬武略纵横捭阖之术,鬼谷子一字不提。

理由也很简单,你的野心太大,本事越大越会害了自己。

其他徒弟下山的时候,王诩送的都是兵书剑法,唯独给吕不韦送了一个小药葫芦。

葫芦里面装了一粒毒药,名曰“不话丹”。

意思是吃了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会不声不响的死去。

师父叮嘱他,这是为师送给你的唯一礼物,希望你一辈子用不到,你可以赚尽天下的钱,但是你不可觊觎天下的权,否则必死无疑!

真要到了那一天,这粒丹药也许可以救你,用来杀人或者自我了断,至少还能给你家人留一条后路……

“师父,弟子对不起你啊!”

吕不韦泪流满面,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他颤抖着手倒出了的那粒药丸,准备一死了之。

第116章 寡人没醉

吕不韦拿起那粒药丸,张着嘴巴,正准备一闭眼将它吞下,拿着毒药的手动作幅度很大,快到嘴边的那一刻,却忽然悬在空中不动了。

蝼蚁尚且贪生,我吕不韦为何不知惜命?不到最后一刻,觉不走的这断头之路!

想到这里把又毒药重新收了起来,心想我吕不韦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难道连一条命都保不住?

当年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哇,赵王要杀你,若不是我买通守城军队逃了出来,你哪里还有命在?

想到这里,他决定连夜进宫,向秦王直抒胸臆,也许他会顾念当年的感情,饶我一命呢!

吕不韦正了正衣冠,一改大难临头的惶恐之色,昂首挺胸出了门,像个英雄一样,大踏步向章台宫走去。

……

秦异人自上任两年多来很是勤政,白天在章台宫正殿上朝,和大臣们处理军国大事,晚上就夜宿在章台宫的后殿,连夜批阅各地送上来的简书奏报。

他当年在赵国受过屈辱,一朝为王雄心勃勃,一心要灭掉赵国义,一雪前耻!

派吕不韦灭掉东周国的同时,就有取九鼎丁定天下的雄志,攻韩伐赵,东击魏国,一切都进展的顺风顺水。

可是最近却让他很伤脑筋,东进的秦军遭到了魏无忌率领的五国联军合纵,导致秦军大败。

然而更让他生气的是吕不韦,让他灭东周取九鼎,结果只取回来四鼎,还有五个铜鼎下落不明,除了他吕不韦,鬼知道在哪里?

本来这件事搁在心里就不痛快,可是吕不韦偏偏不知进退,频频在他面前使小东西,企图把他当傀儡戏耍,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他已经感到了吕不韦觊觎王权的野心,可是又不忍心下手处理礼吕不韦。

凭心而论,他是感激吕不韦的,能够当上秦国的君王,吕不韦的确立下了汗马功劳,正因为如此,让他难以下手处理吕不韦。

不是他心肠不够狠,虽然他和吕不韦有一段共患难的时光,对吕布有感恩之心,但对方若有不臣之心,甚至觊觎大秦社稷,那他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对他来说杀一个吕不韦很容易,但是却会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一个君王最怕的就是失信于天下!

想到这里,秦异人又倒了一樽酒喝了起来,退朝回到后殿,心情愈加烦闷,不由自斟自饮,已经连喝了好几樽。

他心情郁闷,数樽闷酒下肚,不知不觉已醉了。

……

虽然吕不韦和秦异人已经有了间隙,甚至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是外人是看不出来,至少宫里那些寺人宦官是看不出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吕不韦进宫几乎没人阻拦,只是到了秦异人的寝宫才被门口的宦官拦了下来。

“我要觐见大王!”吕不韦板着脸道。

“相邦,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通报大王!”

那位宦官见吕不韦要觐见大王,不敢怠慢,连忙进入寝宫,隔着布幔通报大王。

“大王,相邦求见。”

秦异人此刻已是半醒半醉之中,只觉得晕晕沉沉的,大脑里就像装了浆糊很是难受,听说吕不韦来了,就没好气的说:“让他进来!”

宦官躬身退了出去,对吕不韦说:“相邦请进。”

吕不韦有些紧张,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壮了壮胆子,径直向寝宫走去。

刚走进寝宫,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见秦异人歪斜着伏在案上,低头垂肩,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委顿了下去。

吕不韦偷偷瞟了一眼秦异人,发现他已经有了醉态,于是小心翼翼向他深施一礼道:“臣……吕不韦,觐见大王。”

“好……好你一个吕不韦!”

秦异人忽然抬起头大着舌头吼了一句,吕不韦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等待着秦异人的发落。

谁知道秦异人吼了一句之后,终因不胜酒力,垂下脑袋噗通一声伏在案上,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吕不韦忐忑不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想大着胆子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移步至秦异的身边。

“大王……你喝醉了?”

秦异依然呼呼大睡没有反应,吕不韦想了想,跪坐在案几前,轻轻摇了摇秦异人的袖子说:“大王,你醉了,臣……扶你去安歇吧。”

“我没醉!”

秦异人忽然一甩袖子抬起了头,瞪着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眸子说:“寡……寡人没醉……”

“好好好……大王没醉,没醉!”

吕不韦连声附和着,生怕秦异人发了雷霆之怒,当场把他给处理了。

秦异人眼神散乱,见对面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禁问道:“你……你是何人?”

“臣吕不韦,觐见大王!”

秦异人喘着酒气说:“吕不韦……吕不韦……你私藏九鼎……可知犯了……欺君大罪!”

吕不韦一听,骇得魂飞魄散,慌忙回答道:“臣对大王一片赤心,苍天可鉴啊……怎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大王,你喝醉了。”

“寡……寡人没醉……给寡人满上!”

秦异人此刻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像市井醉汉一样,明明已经醉了,还说自己没醉,说完又趴在案几上垂下了脑袋。

吕不韦的心中七上八下,就像有数只兔子上跳下窜。

俗话说酒醉心里明,只是控制不住嘴和大脑而已,秦异人说的话绝对不是酒话,而是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一旦酒醒之后,绝对会秋后算账!

吕不韦想到这里,忽然起了杀机,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恶念,若想自己能够活下来,只能让他永远不要再醒过来。

想到这里,他环顾四周,见寝宫里再无他人,就给秦异人斟了一樽酒,然后迅速拿出身上的小葫芦,颤抖着手取出了那粒“不语丹”。

正想把药丸全部放入酒樽,又担心事情败露,于是把那粒药丸一分为二,一半放进了葫芦,一半放进了酒樽,一旦事情败露,他就用另一半不语丹了断自己。

“大王,酒斟好了,你不是说没醉吗?”

吕不韦推了推秦异人的胳膊,秦异人勉强抬起头说:“没醉……”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听咣当一声响,青铜酒樽从秦异人的手里脱手掉到了地上,接着扑通一声趴在了案几上,没了反应。

第117章大王驾崩了

吕不韦惊恐未定,浑身哆嗦个不停,见秦异人半天没有反应,才试探着问道:“大王,大王……”

他轻声呼唤了两声,见秦异人依然没有反应,这才大着胆子推了推他的胳膊,依然没有反应,于是就伸出指头试了试秦异人的鼻息,发现秦异人已经气息全无,连呼吸都停止了。

吕不韦心中猛然一跳,顿时狂喜不已,“不语丹”果然不同反响,入口即不语,而且既不吐血,也没有任何中毒的异状。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是转而一想不妥,如果自己前脚走后脚就传出大王驾崩的消息,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一旦局面失控,对自己极为不利。

他想了想,忽然向外面大喊道:“大王身体不适,速请巫太医进宫!”

寝宫外面的宦官听说大王身体不适,哪里敢大意,立即让人驾着马车去传诏巫太医进宫。

这段时间吕不韦守在门口,谁也不允许进来,他极力克制着紧张不安,迅速想好了一系列的应对之策。

……

夜色已经深,明亮的月亮上蒙上了一层阴云……咸阳宫里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

巫太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人叫醒,听说大王不适,让速速进宫为大王医病,当时就被吓懵了!

“大王,不……不适?”

“是的,太医请尽管进宫为大王诊医,切勿耽误时间!”宦官急声催促道。

巫太医心中暗暗叫苦,瞬间感觉流年不利,上次因为弟子犯法,他连坐黥面之刑,差点被驱逐出宫,贬为庶民,现在又要让我去给大王治病,万一治出个好歹,岂不是又要倒霉?

他早已对大王畏之如虎,心中忌惮之极,心想大王宠信那个民间野医姜草,为何不让他去诊治?

他认为我医术不如他人,为何又偏偏让我去?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有心推诿不去,可大王偏偏点了他的名字,想推也推不掉了,总不能说自己不想去,让姜太医去吧?

巫太医又一次感到大难临头,只好收拾药囊,只好跟着宫里的宦官气喘吁吁的进了章台宫。

“大王,巫太医到了。”

侍立在寝宫外面的宦官正要进去通报,却被吕不韦堵在了门口:“大王身体不适,除了巫太医之外,谁也不准进去,以免人多嘈杂,惊扰了大王歇息。”

“诺!”

宦官立即收住脚步,转身侍立在门口,巫太医心中忐忑,一时竟然不敢进去。

“巫太医,快快请进!”

巫太医见吕不韦出现在门口,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心想吕不韦可是他的大恩人,上次若不是他向大王求情,恐怕我现在已经贬为庶民了。

于是放心胆大的跟着吕不韦走了进去,见大王伏案而坐,趴在案几上似乎睡着了,连忙躬身行礼。

“臣巫言觐见大王,愿大王圣体安康!”

见大王趴在案几上没有反应,巫太医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不由看了看吕不韦。

“大王突感不适,快快为大王诊视吧?”

吕不韦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丝不可琢磨的冷意,巫太医只好跪在大王面前,硬着头皮为大王诊视。

他不敢去动大王的头,慌忙取出一个锦绣垫放在案几上,将大王的一支手腕放在锦垫上,开始为大王诊脉。

一摸大王的手腕儿,脸色骤然一惊,不但没有摸到大王的脉搏跳动,连手腕的体温也比正常人凉了许多!

大惊之下,急忙去试大王的鼻息,一试之下顿时面色如土色,带着哭腔骇然道:“大,大王……驾……驾崩了。”

“啊?”

吕不韦装出一副震惊之色:“大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驾崩了?你再为大王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巫太医是太医世家出身,岂能连死人活人都看不出来?

但是看着吕不韦质疑的神色,他不得不再次查验一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吕不韦面前,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相邦,老朽回天乏术……大王确实已经驾鹤飞升了。”

吕不韦见巫太医吓得哭了起来,急忙蹲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沉着脸压低嗓音厉声道:“你身为太医令,居然延误了大王的病情,该当何罪?”

巫太医在嗓子里呜呜着:“呜呜……相邦,饶命啊……”

吕不韦沉思了一下,一脸疑重的说:“大王是在你手里驾崩的……要想活命就不要嚷嚷,否则宫中生变,你必死无疑!”

太医令巫言一听连连点头,知道自己的性命完全操控在吕不韦的手里,是生是死只是他一句话而已。

吕不韦见巫太医已经知道厉害,才放心的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但是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就狠狠的盯着巫太医问道:“你可看出大王身患何疾?”

巫太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大王暴毙,他也心有疑虑……刚才反复检查也没看出死因,更是不敢胡说。

“相邦恕罪,老朽无能……反复查验,并没有看出大王身患何疾,也许……也许是隐疾……”

“隐疾?”吕不韦觉得这个说法似乎不错。

巫太医连连点头:“是的,大王为国事日夜操劳……多年隐疾一朝爆发,就……就突然驾崩了,以至于老朽回天乏术,救援不及啊!”

吕不韦点了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好,好,就这这样对外面宣布吧,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你一条性命。”

“老朽明白,老朽明白……”

巫太医大汗淋漓,此刻他已经完全被吕不韦操控,知道说错一句话,就有丧命的危险。

吕不韦想了想,对巫太医说:“大王驾崩,这消息还是由你来宣布吧。”

巫太医点了点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大王,大王……大王……我的天呐,大王驾崩了!”

吕不韦也瞬间戏精上身,面露悲戚之色,跪在岸边哽咽着:“大王……”

侍立在门口的宦官听得寝宫里传来哭声,意识到情况不妙,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见大王伏案而坐,太医正在一边痛心疾首,嚎啕大哭,相邦吕不韦也在旁边抹着眼泪,才知道大王已经驾崩,不由膝盖一弯,扑通一下,全部跪了下来,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第118章明哲保身

陈子安这段时间有些心绪不宁,他几乎扳着指头倒数着过日子。

算来算去,秦异人没几天好活了,他认为秦异人是一个称职的好君主,最起码对他不错,这样的君王,不应该短命啊!

他有心想改变这段历史,但是却无从下手,因为秦异人无病无灾,丝毫没有短命的迹象。

陈子安胡思乱想,好不容易挨到子时之后才睡着,刚进入佳境,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接着就听到了敲门声:“主人,快醒醒想,宫里来人了,在外面等着……请你快快起床!”

敲门的是仆人来福,声音显得很是慌乱。

宫里来人了……半夜三更的宫里来人干什么?

陈子安意识到有些不妙,宫里从来不会半夜诏人进宫,况且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只是一个左庶长的虚职而已,平时无事甚至不用上朝,为何忽然传我进宫?

他顾不上多想,急忙穿上衣服,穿戴整齐,然后才迈步出了房门。

刚打开房门,就见宫中的马车在外面已经等着了。

刚走进马车,只见一名宦官立即从车上拿来一件素服披在他身上说:“左庶长,大王已经驾崩,请换上素服进宫!”

“大王……驾崩了?”

尽管陈子安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觉得很突然,这才发现所有的宦官都穿着黑衣白边的素服。

“是的!”

宦官神情严肃,一句话也不多说,陈子安急忙穿好素服,刚上马车就疾驰而去。

陈子安心里直犯嘀咕,心想秦异人才三十来岁,怎么就忽然驾崩了?

“大王正当盛年……为何忽然驾崩了?”

“听巫太医说,大王多年操劳,隐疾爆发。”宦官回答道。

隐疾?陈子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前几日他就担心秦异人有什么隐疾,为此专门让姜草为他诊脉,并没有发现隐疾啊!

但是此事不便明说,带着满腹的狐疑来到了章台宫。

此刻章台宫里灯火通明,大臣们黑压压一片,全是黑底白边的素服,赵正坐在了平时秦异人坐的主位,穿着一身素服,神情显得有些木然。

他也是刚刚从梦中惊醒,被人吕不韦等人披上素服,带到了章台宫,安排到这里,坐在了主位上,直到现在大脑还是懵懂一片,不敢相信自己父王已经不在了。

按照宫廷的规矩,先王驾崩,治丧期间由太子监国。

在赵政身边坐着吕不韦,王翦等一帮身着素服的重臣。

在赵政的后面,坐着面带悲容的夏太后和华阳太后,在她们旁边坐着两眼红肿低头垂泪的王后赵姬。

秦异人突然驾崩,大权落在了吕不韦的手里,只见吕不韦和一帮老臣在小声商量着什么,偶尔也会问一下身边的赵正。

此刻的赵正一脸茫然,对吕不韦的征询,也只能点头而已。

站在下面的这些大臣也都是一脸茫然之色,他们大多和陈子安一样,都是在睡梦中被传进宫的,对大王突然驾崩感到很是意外,甚至充满了不安和猜疑。

聚集在吕不韦身边的是三公九卿等十几位重臣,他们低声商议了一阵,然后由九卿之首的奉常高声向大家宣布。

“大王夙夜为公,积劳成疾,以至隐疾爆发不治,盛年驾崩,国之哀悼,国丧期间由太子监国,相邦吕不韦等三公九卿大臣辅政,望各位臣子节哀顺变,不可非言妄语,尽心竭力各司其职。”

奉承这番话等于是在安抚大臣,大王死于隐疾爆发,要诸位大臣顺应自然变化,不要妄议猜测,一切要按照国丧的程序行事。

吕不韦站起来环视了一眼众位大臣,见大臣们已经安静了下来,一脸悲色的说:“诸位同僚,大王猝然驾崩,乃我大秦之不幸,还望各位节哀,共商后事。”

说到这里抬头问道:“左庶长陈子安……陈子安到了吗?”

陈子安急忙站起来说:”相邦有何吩咐?”

吕不韦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说:“可怜大王英年早逝,尚无寿材敛身……”

吕不韦说到这里语音哽咽,放出了悲声:“大王生前对你不薄,还望你连夜召集最好的能工巧匠,为大王赶做一副寿材!”

“相邦放心,我一定会尽心竭力,为大王做一副上好的寿材。”

说实话,陈子安的心里有些难过,但事已至此,只能为秦异人做一副上好的棺材,以谢他生前厚待之恩。

古代君王一般会早早修建寝陵,但是棺材不会准备的太早,秦异人还不到三十四岁,自然没有准备棺材。

陈子安说完正准备连夜为秦异人赶制棺材,忽然又被吕不韦叫住了。

“别忘了,用最好的工匠,最好的金丝楠木……”

陈子安见吕不韦语音哽咽,总觉得这家伙太出戏,心想这用得着你说吗?既然是我来督造,肯定一切都是用最好的!

陈子安准备去为大王赶制棺材,赵政忽然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陈子安的手,眼里隐隐有泪花闪现,嘴唇动了动才说。

“子安兄,幸苦你了。”

陈子安感到赵政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本来他和秦异人刚刚建立父子感情,父王就像一棵大树可以依靠,让他找到了安全感。

可是现在这个大树却忽然倒了下来,让他措手不及,倍感惶恐,可以相信的人,也只有眼前的陈子安了。

陈子安知道赵政现在的心里很孤单,他有很多话想对赵政说,希望他能够撑住,但是碍于周围的人太多,只好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说:“太子节哀,保重!”

说完就松开了赵政的手,准备连夜召集能工巧匠,选用最好的金丝楠木,为秦异人赶制棺材。

他对秦异人的死因是充满怀疑的,至少隐疾爆发这就是一个重大疑点,之所以没有当场表示异议,是因为他发现吕不韦已大权在握,三公九卿皆已被他笼络。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秦异人死于何种原因,都不宜再追究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秦异人已死,他将再无靠山,悲哀啊,从今往后他要换种活法,要把“明哲保身”写在心里,否则朝堂之上随时都有凶险。

第119章 陷阱

吕不韦见陈子安领命而去,不禁在心里泛起一阵冷笑,心想这竖子聪明是聪明,但终归是年轻啊!我倒要看你如何跟我交差?

如今三公九卿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至少表面上都认可大王是隐疾爆发,即便心有疑虑,也难以找出证据,一时也不便反驳。

吕不韦丝毫不敢大意,他心里很清楚,大家现在都是面服心不服,得抓军权啊!否则无法控制局面,很难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想了想,扫视了一眼众位大臣:“诸位同僚,先王猝然驾崩,太子年幼,应当加强宫廷防卫,以防不测!”

“相邦言之有理!”

“是啊,的确应该如此。”

众位大臣一听频频点头,现在宫中权力出现了交接空档,的确容易发生宫廷变故,加强宫廷防卫很有必要。

吕不韦见众位大臣都纷纷支持他的决定,就进一步建议道:“叔孙曾是两朝老臣,忠诚可靠,数十年来一直担负宫廷卫戎,从未出过差池!

在这特殊时期,我建议重新启用老臣叔孙为郎中令,全权负责宫廷卫戎,诸位觉得如何?”

众位大臣一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吕不韦这是在走马换将了,若是在这个关节眼上和他对着干,以后极有可能被他换下来。

毕竟他大权在握,只要稍稍一鼓动,就会一呼百应,免掉一个朝中大臣来说对他并不费劲。

“相邦英明!”

“叔孙当任此职!”

……

先是有几个和叔孙关系较好的大臣站出来响应,随后其他大臣也跟着附和起来。

吕不韦心中暗喜,立即大声道:“叔孙何在?”

叔孙立即站出来向吕不韦施礼道:“老臣在此,恭听相邦吩咐!”

吕不韦迫不及待的宣布道:“既然是众望所归,你从即日起官复原职,重新执掌中郎令,咸阳城全城戒严,严防奸细和内乱,不可有任何差池!”

“诺,老臣定当殚精竭力,万死不辞!”

叔孙欣喜若狂,当场向吕不韦表达了忠心。

吕不韦换完了将才意识到,没有征询赵政的意见,未免吃相有些难看,于是就装模作样的转身对赵政说:“太子觉得如何?”

赵政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心想你都换完了人,还问我如何?

于是淡然道:“就如此吧。”

……

当陈子安真正开始打造棺材的时候,才发现吕不韦给他摆了一道难题。

就算国库作坊里有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料,有大量的能工巧匠,一夜之间就可以把棺材做起来。

但是棺材要刷漆啊,尤其是君王的棺材在刷漆上十分讲究,要刷47遍漆膜,棺材刷的都是土漆,干燥极为缓慢。

一遍漆膜要完全干透,至少需要半月时间,等第一遍漆膜完全干透后才能刷第二遍。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只能刷两遍漆,47遍漆膜刷下来恐怕两年也刷不完,这特么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好不好?

陈子安感受到了来自吕不韦的恶意,虽然先秦时期的土漆技术已经很发达了,但谁也没办法在一夜之间把棺材做好,并且刷上47遍漆膜!

“唉,这是一个陷阱啊,吕不韦这狗东西……没安好心啊……”

陈子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恶毒的咒骂着,他知道中了吕不韦的圈套儿,给他布置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秦异人英年早逝,最伤心的就是夏太后和华阳太后,离开了章台宫,两人就在灵堂哭成了一团……

秦异人是她们共同的儿子,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嗣母,异人生前对她们二人不分亲疏,全部封为太后,但是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如今却没了,怎能让她们不伤心?

两宫太后在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宠,明争暗斗了一辈子,到老了却互相安慰,同病相怜,差点哭晕在灵堂里,负责祭礼的奉常担心两位太后伤心过度出现意外,毕竟她们已经上了岁数,不宜过度伤心,于是就请她们二人回宫歇息。

华人夫人乘着歩與回到华阳宫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刚下歩與就见一个人影扑通一声跪在了脚下。

“小人陈子安,拜见华阳太后!”

华阳太后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发现是陈子安,这竖子她认识,是政儿的陪读,虽然年龄不大,倒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看起来很是顺眼。

“原来是政儿的陪读啊……快快起来。”

华阳太后在灵堂里哭了半宿,见到陈子安倒是心情好了许多。

陈子安偷偷打量着华阳太后的身高,发现她大约有一米七几的身高,古代女人长这么高还是不多见的,既是放在现代也是模特身材。

上次见过华阳太后,印象中华阳太后的身材比较高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陈子安心里暗暗欢喜。

“华阳太后,小人大难临头……求太后救命啊!”

陈子安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跪在华阳太后脚下哀求救命。

华阳一愣,心想这竖子虽然地位不高,但终归是太子陪读,若是有什么难处,也会求助太子和吕不韦,为何向老身求助?

“莫非你……犯了王法?”

华阳太后眉头一皱,莫非这竖子犯了王法……连太子和吕不韦也救不了他?若真是这样,老身也无可奈何了!

“不不不……小人熟读《秦律》,不敢违逆半点王法,只是小人遇到了难关,若想渡过难关,非太后不可呀!”陈子安连忙解释道。

华阳太后听说陈子安没有违逆半点王法,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这竖子斯斯文文,倒也不像奸恶之徒,于是就说:“你先起来再说,只要没做大恶之事,老身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陈子安心中一喜,连忙站了起来。

……

秦异人的灵堂就设在章台宫后殿,按照前朝规矩,先王驾崩灵柩应该移至太庙附近的寿仙宫,每日要念经祭祀超度活动,直到28天之后才能择日下葬。

因为没有棺材,暂时无法收殓,只能用布幔将亡者围住,在布幔前设香案贡品,以便王公大臣和后宫内眷临时祭奠吊唁。

吕不韦一宿未睡,此刻却没有一点困意,他先是极度的惊恐,随着局势逐渐被他掌控,现在居然莫名的亢奋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陈子安,不禁有些得意,心想这竖子仗着大王宠信不知天高地厚,尾巴都翘上天了,今天我非把你的尾巴撸下来不可!

心里正盘算着看陈子安的笑话,忽然听到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吕不韦抬头一看,只见陈子安领着一帮人,抬着一具华贵气派的油亮棺材,在奉常和祭礼仪仗的引导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气宇宣扬的向灵堂走了过来。

第120章华阳太后

吕不韦一下愣住了,心想这竖子难不成会妖法……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做出了一副棺材?

而且这副棺材看起来如此华贵,无论是漆工还是图案铭纹,一看就是君王级别的梓宫!

“先王梓宫驾到,请灵堂内的人暂时回避!”

奉常在前面摇着法器开路,提醒灵堂里的人暂时回避,既然棺材已经准备就绪,就要开始为先王收敛了。

其他人可以回避,但是吕不韦不用啊,等棺材停下之后,他就围着棺材仔细看了起来。

这具华贵的棺材完全是一副巨棺,黑色的漆底光可鉴人,红色的花纹很是醒目,棺材盖上不但雕龙附凤,在棺材的四边围木上还雕有各种神兽护法,棺材的头部铭刻着龙纹,一看就是一具龙棺。

这样一具龙棺,如此复杂的工艺,即便是数十个能工巧匠,也要花费一两年的功夫才能做成,为何陈子安在一夜之间就做成了?

吕不韦疑云重重,感到匪夷所思,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破绽,指着棺材头部的龙纹冷冷的说:“陈子安,这是怎么回事啊?”

棺材头部龙纹明显刚刚铭刻不久,上面的朱红尚未完全干透。

“相邦,恕弟子无能,无法在一夜之间做出一副龙棺,只好借了太后的凤棺,临时改成了龙棺。”陈子安如实回答道。

吕不韦一听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这竖子的变通能力,但依然沉着脸说:“君王梓宫,那是何等的尊贵,必须要专属定制,如何能胡乱借用?”

“如何不可?老身乃是太后之身,便是我儿见我也要行母子大礼,难道我的棺材还配不上我儿吗?”

华阳太后忽然重重地跺了一下手中的龙头拐杖,以示自己的存在。

吕不韦心里一惊,华阳太后不像下夏太后那么窝囊,年轻的时候不仅有美貌,而且心智超于常人,能让安国军独宠她几十年而不改初心,也绝非仅有美貌能够办到的。

即便现在他大权在握,满朝文武都奈何不了他,但是在华阳太后面前,他也得忌惮三分。

“太后,这个……布韦并无他意……只是……只是这凤棺改龙棺,似有不妥……”吕不韦期期艾艾的解释着。

“如今时间紧迫,老身用自身棺材敛葬我儿,有何不妥?难道你要让我儿暴尸一年之久吗?哼!”华阳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布韦不敢……布韦迂腐……太后教训的是……”

吕不韦见华阳太后动怒,心中大骇,他现在虽然大权再握,但是局势尚未稳定,若是得罪了华阳太后,她如果联合几个老臣罢黜自己的相位也是有可能的!

“那老身的棺材用还是不用?”

华阳太后盯着吕不韦,那双风华绝代的凤目虽然已经松弛苍老,但是凌厉的眼眸却让吕不韦不寒而粟。

“用用用……是布韦迂腐……只顾及君王礼仪,而忘了当务之急,布韦糊涂啊!”

吕不韦极力证明只是一时糊涂,并无其它用心,以免引起华阳太后的警惕。

“那就择时收敛吧!”

华阳太后见吕不韦已有忌惮之心,就适可而止,作为太后也不宜过多干政,再说现在正是国丧期间,不能影响治丧大局。

华阳太后说完,坐上歩與扬长而去。

“布韦遵命,太后慢走……”

吕不韦冲着华阳太后的歩與躬身行礼,直到华阳太后的歩與走远了,才直起身来,发现脊背凉飕飕的,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陈子安躲在一边,见吕不韦在华阳太后面前唯唯诺诺,训的跟孙子一样,心想得意的腹诽着,狗东西,你这个权臣枭雄,别以为先王驾崩了,你就可以随便捏我……我可不是橡皮泥!

正腹诽着,忽然感到脸上有一种灼热之感,抬头一看,发现吕不韦那双死鱼般的三角眼正定定的盯着他。

陈安心里一哆嗦,正想抽身而去,忽然被吕不韦叫住了。

“陈子安,你这竖子……很好,做的很好……”

吕不韦咬牙切齿,说着口是心非的话,过去一把拉着陈子安的手,故作亲昵的说:“走吧,这里要开始收敛了,我们先回避一下。”

陈子安忐忑不安的跟着吕不韦出了灵堂,来到了外面的大殿一角。

吕不韦见四下无人,就松开了陈子安的手,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的三角眼,盯着陈子安说:“你这竖子,胆子不小哇!居然敢向太后借用棺材,为师倒是小看你了!”

“弟子不敢,相邦恕罪,弟子……弟子实在是没办法,本想一晚就能做好一副上好棺材,没想到根本不成,一急之下,就……就找太后借了棺材。”

陈子安见吕不韦凶相毕露,只好卖萌装傻,心想只要有太后罩着,吕不韦暂时也不敢把他怎样。

听了陈子安的话,吕不韦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盯着陈子安的眼睛,见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似乎根本不藏心事,心想这竖子真是邪性,我一双慧眼识破了多少虚伪的人心,为何就看不透他呢?

“那你是因何想起向华阳太后借棺材呢?”

良久之后,吕不韦终于抛出了心中的疑问,他最担心的是陈子安在华阳太后面前说他的坏话。

陈子安一脸无奈的说:“其他人的棺材不能用啊,不是身份低贱,配不上君王的尊贵,就是身材太低,我本来是想借夏太后棺材的……可是她个子矮啊!”

要不是在国丧期间,吕不韦差点笑出声来,看这竖子不像是在说瞎话,毕竟他才15岁,应该没那么深的城府,在老太婆面前搬弄是非。

“好吧,你这次做的很好,为师不怪于你。”吕不韦如释重负的拍了拍陈子安的肩膀。

“多谢相邦谅解,弟子其实真的很想给先王打造一副好棺材,没想到漆艺那么复杂……可惜终归没成。”陈子安装出一副愧疚惋惜的样子。

“你倒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负先王厚待于你……你看为师待你如何?”

陈子安一脸白痴的看着吕不韦,眨了眨眼睛:“很好啊!”

第121章严师出高徒

吕不韦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这样想就对了,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棍棒出孝子!为师虽然平时对你严厉一点,那都是为你好,你要理解为师的一片苦心啊!”

“我懂,我懂……多谢相邦苦心栽培。”

陈子安连连点头,他可不傻,这时候才不会和吕不韦对着干呢,反正你忽悠我,我也忽悠你!

“嗯,很好,以后你只要听话懂事,为师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吕不韦现在需要收买人心,觉得陈子安也算是个人才,与其整天防贼一样防着他,不如把他拉拢过来收为己用,反正秦异人现在不在了,他已经失去了靠山。

“恩师,我可是你的弟子,从今往后,我定当以你马首是瞻!”

陈子安说起瞎话能够脸不红心不跳,还多亏了当年姬昊那种没皮没脸的教导。

他牢记姬昊的教诲,知道吕不韦有窃国之心,得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

三日后,按照规矩进行大敛,将秦异人的遗体收入棺材,将灵柩转移到太庙附近的寿仙宫停放,秦国正式开始了治丧活动。

先秦时期的葬礼很是复杂,不像现代社会孝子只需要跪在灵柩前叩头就行了。

而是每当有吊唁或超度念经活动时,孝子就要跟着仪式捶胸顿足,表示悲痛之极,越是仪式活动到高峰的时候,这种捶胸顿足的祭奠方式愈是激烈。

可怜赵政和成蟜俩兄弟,不但要披麻戴孝,还要捶胸顿足,一天下来这种动作要重复上千次,尤其是成蟜,累的小脸发白,看着甚是可怜。

一个月后终于结束了丧葬仪式,秦国的文武百官似乎都被折腾累了。

但是相邦吕不韦却精神头十足,一双小眼睛闪闪发光,利用大权在握,开始频繁的人事调动,把重要岗位全部安插上了自己的亲信大臣,将秦国的整个局势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面对这种局势,陈子安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宫廷的那些大臣大多倒向了吕不韦,只有王翦等少数大臣态度暧昧,像陈子安一样装糊涂。

退朝后,陈子安正准备坐上马车回家,赵政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左庶长,请留步。”

13岁的赵正经过丧父之后,明显成熟了很多,在朝堂里不再把陈子安叫子安兄了,而是称呼他左庶长。

“太子,有进步!”

陈子安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对他的改口行为表示鼓励。

赵政低声叹了口气:“唉,没办法……我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陈子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听出了赵政的无奈,大王不在了,他在宫中唯一的靠山没有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了,面对大权独霸的吕不韦,他必须要做出改变,需要换一种生活态度了。

“太子叫我何事?”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见成蟜,几天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赵政在守孝期间和成蟜朝夕相处,一起捶胸顿足,一起哭号悲伤,建立了亲密的感情,办完了父王的丧事,他作为太子监国,整天忙着上朝,很少有和成蟜独处的机会。

可以看出他很在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这偌大的咸阳宫,除了父王甚至找不到一个完全可以相信的人,他希望这个弟弟能够成为他可以信赖的亲人。

“你为何不自己去见他?”

陈子安觉得有些奇怪,心想你们兄弟俩的事,扯上我作甚?

赵政犹豫了一下说:“唉,我怕见到祖母……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哪位祖母啊?”

陈子安有些犯迷糊,心想你两位祖母,到底说的是哪一个?

“夏太后……”赵政低声道。

陈子安一想夏太后可是赵政的亲祖母,为何不喜欢他呢?

但是仔细想也能理解,这夏太后原本是韩国贵族,由于韩国弱小,嫁到秦国王室也不受待见,既成不了正妻又不受宠爱,只是安国君赢柱可有可无的一个小妾。

当初儿子秦异人从赵国逃回来之后,她就给儿子张罗了一门亲事,自然是她韩国的娘家人韩国公主,然后才生下孙子成蟜,她对这个孙子也很是宠爱。

好不容易凭着儿子秦异人上位,她才做了秦国的太后,本以为自己的孙子成蟜能够顺理成章的当上太子。

没想到赵姬母子从赵国逃回来,不但凭空多出来个儿媳妇,还多出来一个大孙子,这本来是一个大喜事,没想到这大孙子直接就当了太子,这就有点让她接受不了。

陈子安想到这一层关系之后,就笑了笑说:“好吧,我陪你去。”

要去见成蟜自然少不了要拜见夏太后,赵政准备了三份礼物,一份是给夏太后的,一份是成蟜他阿娘的,还有一份是想送给阿姝她娘的。

因为官大夫府邸离成蟜住的地方不远,除了见成蟜之外,他最想见的人就是阿姝,只是他不好意思说。

章台宫离夏太后的宫殿并不远,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赵政让仆从留在外面,和陈子安一起进宫去拜见夏太后。

此刻,夏太后正盘腿坐在布幔中的竹席上,这些布幔都是透明的轻纱,主要是为了阻挡蚊虫,铜炉里点着熏香也是驱赶蚊虫的。

先秦时期没有凳子,也没有椅子,贵族们习惯于坐在竹席上,说实话就这么坐着也未必会舒服了。

夏太后身边坐着几个宫娥,有的帮她捶背,有的为她打扇。

在布幔外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虽然衣着华贵,但是低眉顺眼的就像一个小媳妇一样。

“唉,我看你也是窝囊,要说你也长得不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好歹跟我儿同床共枕做了六年夫妻,为何就抵不过一个三年的赵姬?”

夏太后数落着布幔外面的年轻女人,似乎恨铁不成钢,越说越来气。

“人家赵姬一回来就做了王后,你呢?本应该是王后的命,却做了妃子,你窝囊倒也罢了,可是成蟜也跟着你受罪,现在我儿不在了,成蟜将来如何是好?”

坐在布幔外的正是成蟜他娘韩国公主,她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低眉顺眼的任由夏太后训斥。

“太后,太子拜见!”

一位寺人轻手轻脚的来到布幔外,向太后躬身行礼道。

“太子?”

夏太后脸色蓦然一变,忽然想起了赵政,不由坐正了身子,摆出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

“传太子进来。”

第122章帝王幼苗在成长

赵政和陈子安在寺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夏太后的寝宫,两人一起跪下,向布幔里的夏太后行礼。

“孙儿赵政,拜见祖母。”

“小人陈子安,拜见太后。”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夏太后看着赵政,总觉得有生疏感,甚至有些别扭,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当初他们母子刚回国的时候,夏太后对这个大孙子还是挺期待的,虽然不如待成蟜那么亲昵,但至少也是把他当亲孙子看待的。

虽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成蟜能当太子,但是后来大孙子当了太子,她也就认命了。

没想到异人刚去世不久,事情就来了!

她最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消息是从赵国传来的,说赵姬本是吕不韦的宠妾,大孙子赵政并非异人骨血,而是吕不韦的私生子!

夏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五雷击顶,一下就懵了,心里就像堵了一把乱草一样难受。

且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但是膈应啊!

若赵政日后继承大统,正式继位当了秦国的君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秦国的君主竟然是吕不韦的儿子?大秦的国体何在?

再说现在吕不韦把持朝政,辅佐年幼的赵政,动辄就往后宫里跑,说是和赵姬商议国家大事,谁知道他们孤男寡女干了什么?

夏太后越想越恼火,于是这几天就迁怒于韩国公主,怪她不争气,让赵姬和吕不韦上了位,导致朝中大权旁落,现在忽然见到赵政来访,心里还是挺别扭的。

“祖母,我给你带了一些上好的山参,配上仔鸡熬参汤最好了!”赵政奉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

夏太后看也没看,就递给了身边的宫娥,表情淡然道:“让太子费心了。”

“祖母何出此言啊?孙儿孝敬你理所当然啊!”赵政觉得祖母的话有些怪怪的。

“理所当然……呵呵,只怕我这老骨头没哪个福气!”

赵政见祖母语气冷淡,话味也愈来愈不对了,就对她深深施了一说:“祖母,你保重身体,孙儿不打扰你了……这就告退。”

陈子安也向夏太后施了一礼,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出来吧!”

刚刚回避的韩国公主,又被夏太后唤了出来,畏畏缩缩的跪伏在了老太太的帐外。

“你看看人家的儿子……都知道送礼使手段了。你再看看成蟜……都被你带成什么样了?一个大男儿跟个羞涩的淑女一样,如何能担当大任?”

老太太大概没训斥过瘾,又接着训斥起了儿媳妇,可怜的韩国公主倒了霉,只能规规矩矩的跪在帐外听她训斥,一句话也不敢吱声。

“唉,都怪我当初瞎了眼,怎么就选了你这个窝囊废?你说赵姬哪一点比你强了?她就是一下九流的舞姬!你好歹也是韩国公主,怎么连个屁都不会放?”

老太太训斥了半天发现没什么用处,这个小女人除了低眉顺眼,百依百顺之外,再无其它是处,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韩国公主是弱国公主,嫁到秦国本来就没地位,再加上她生性柔弱,生怕做错了事情,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唯唯诺诺,百依百顺,即便是长了一副好容貌,没有了个性,也就失去了魅力。

这也是她在秦异人眼里地位不高的原因。

其实夏太后原先也是个窝囊媳妇,年轻的时候甚至没有和华阳太后争宠的能力,只不过当了太后脾气才见长,把当年自己所受的怨气,变本加厉的发泄在了儿媳妇身上。

“老身决不可以让大秦社稷落入旁人之手,成蟜以后由老身亲自来带!”

夏太后忽然站了起来,重重地跺了一下手中的龙头拐杖。

……

西边的天空有一片火烧的云,晚霞映照在城墙上,映照在四个少年男女的脸上。

他们一排坐在城墙上,遥望着西边的晚霞,脸上洋溢着青春和阳光,晃荡着脚很是惬意。

坐在中间的是陈子安,在他的两边坐着成蟜和赵政,还有阿姝。

“子安兄,在赵国的时候,我经常遥望西边的天空,但是从来没发现像今天这么美过!”赵政一脸纯真的说。

“是啊,那个时候你经常被我父亲责骂……”

阿姝说到这里,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她现在已经是十一岁的小姑娘了,长得也越来越漂亮了,开始感到羞怯了。

“是啊,可惜……”

赵政想起了夫子姬昊,不禁沉默不语,心里又难过了起来。

阿姝见赵政有些不开心,就小心开导道:“不过……你现在终于回到了秦国,并且当了太子,应该开心才是啊!”

“我对不起夫子……”赵政的神情有些黯然。

“我父亲说,成大事者,当以天下为家,他希望天下能够成为一家人,不再有七国君主,不再有战争,杀戮。”

阿姝出神的看着远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父亲的话,但是对父亲描述的那种生活很是向往。

陈子安觉得赵回到秦国后一直住在深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民间疾苦缺乏了解,担心他由于舒适的环境改变心志。

于是就叹了口气说:“夫子说得对,虽然秦国现在是安乐之地,但是除了秦国之外,到处都是饥饿和战争,只有那些王孙贵族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命如野狗,今天躺下了,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战争不止,天下难安啊!”

听了陈子安的这番话,赵政很受振动,感到了世道对人命的践踏,他想了想说:“子安兄,如何才能止乱于天下?”

陈子安觉得赵政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懂事了,应该让他明白以战止乱,统一天下的概念。

他想了想说:“夫子说过,天下乱源就是这七国君主,他们人人都有一颗争霸天下的野心,只有灭了这七国君主,一统九州山河,才会让人们过上安定祥和的生活!”

赵政一听,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虎视东方:“总有一天,我要像父王一样出兵东进,灭了赵国和魏国,挟我大秦虎狼之男儿,横扫天下,诛杀这些作乱的诸侯君王,一统九州山河,还民于安乐!”

陈子安一听,顿觉热血沸腾,心想这是十三岁的小子说出来的话吗?

看来我这几年的努力没白费,千古一帝的幼苗已经开始迎风成长了!

第123章 人生巅峰

成蟜也被赵政的霸气所感染,他一改往日的腼腆和羞涩,也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挺着胸脯说:“兄长,等你做了王,我就做大将军,和你一起征战天下!”

赵政看了看成蟜,发现他虽然十岁了,还是像个淑女一样,虽然胸部挺的很高,但还是缺乏男儿的阳刚之气。

“算了,打仗是很危险的。”

赵政摇了摇头,他觉得成蟜的性格太文弱了,的确不适合上战场。

成蟜一听,浑身的劲儿一下泄了下来,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

魏国,大梁。

夜色如墨,魏王宫里灯火辉煌,精美的铜烛台上点着牛油蜡烛,星星点点犹如繁花满树。

宫里歌舞升平,莺声燕语,魏安釐王正在和兄弟魏无忌把酒言欢,在他们身边簇拥着身裹轻纱花支招展的美貌少女。

魏无忌自从联合五国军队击败秦军后声名大振,五国诸侯一听说魏无忌无不伸出大拇指,名气已经盖过了魏王。

魏安釐王念其破敌有功,拜为上相,封邑五城,此时的魏无忌风光无限,踏上了人生的最高峰。

“介弟,这一战不但让秦军虎狼之师退回了函谷关,你的威名也震惊诸侯,听说秦国君主驾崩,估计短期无力再战,寡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魏王釐王看着魏无忌,心里很是高兴,说实话他对这个弟弟还是不错的,当年魏无忌盗他的虎符,杀他的大将,私自调兵救了赵国,当时确实激怒了他,盛怒之下曾经动过诛杀魏无忌门客的念头。

但事后冷静下来并没这么做,不但没有追究魏无忌的责任,还把魏无忌府中家眷费用支出全部送到邯郸,还担心老弟在国外没钱花,兄长当到这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

“王兄,秦国君主突然驾崩,朝中大权落到了吕不韦手里,此人野心勃勃,把自己宠妾嫁给秦异人,这太子赵政究竟是谁的种还说不清呢?”魏无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嘲讽和谑笑。

魏安釐王一愣:“你是说……这里面有阴谋?”

“吕布韦可是商人出身,此人唯利是图,当年他在赵国一心求官,只差跪下给赵王舔履了,正是因为赵王看破了他的用心,才没有被重用。

如今他散尽家财,冒着身家性命帮秦异人上位,你觉得他仅仅满足一个相邦之位吗?

如今秦异人突然暴亡……呵呵。”

魏无忌说到这里,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魏安釐王一听面露喜色:“若是这样的话,秦国的大权将落入权臣枭雄之手,太子年幼,不管他是不是秦异人的种,量那竖子也难有作为,如此一来,强秦不复往昔矣!”

“王兄放心,如今太子还没有正式登基,全靠吕不韦把控朝政,秦国正是多事之秋,我已派细作和间客携带重金潜入咸阳,散布吕不韦和赵姬有染的消息,一旦秦国王族怀疑太子的血统,那就有好戏看了!”

魏无忌踌躇满志,面露得意之色,他曾经一石三鸟,诱使秦国攻打魏国,迫使魏王重用与他,从此纵横捭阖,挂五国帅印,两次合纵破秦,同时救了赵国和魏国,每一次都在他的计划中,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介弟高明,如此一来秦国必陷入内乱,此计胜过数十万雄兵矣!”

魏安敇厘王很是佩服自己这位弟弟,同时也让他感到有些害怕,以魏无忌的才华谋略,若是要取代自己……他可是防不胜防!

就在魏无忌得意洋洋的算计秦国的时候,却不知秦国也在算计他,虽然秦异人已经死了,但是秦异人和王剪制定的计划,正在魏国悄悄的执行着……

……

魏国太子府。

这是一座密室,尽管烛台上点了数个牛油蜡烛,房间里依然显得有些昏暗。

烛光忽明忽暗的映照着太子姬增阴郁的脸,由于担心自己的王位被叔叔魏无忌篡夺,连日来吃不好,睡不好,眼眶都熬煎的下陷了。

在他面前站着一群人,皆是他手下的门客,但此刻这些人全部面无表情,个个跟木偶一样,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听到牛油蜡烛烧得噼啪作响,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你们都说句话呀,莫非你们都忘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姬增有些着急了。

一个胆大的门客,期期艾艾的说:“太子……对我们恩重如山……可是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魏公子……我们也是得罪不起的呀!”

“那我要你们还有何用?”

姬增怒了,心想我是魏国的太子,我是要继承魏国大统的人,难道你们不知道谁轻谁重吗?

可是这些门客一遍沉默,全部抿着嘴不敢说话,魏无忌在魏国不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且手下圈养着数千名门客,不但有悍不畏死的亡命徒,还有阴狠毒辣的阴谋家,若是得罪了魏无忌,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姬增正想发怒,忽见一人越众而出,向姬增行了一礼说:“太子无需多虑,小人受太子食禄多年,理应为太子效力!”

姬昊见此人貌不惊人,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忘掉了,哪里知道此人是秦国的间客,于是就问道:“你有何良策?”

“魏无忌风头日盛,连大王都黯然失色,如此张扬,正是自掘坟墓!”

那人说完,伏在姬增耳边低语了一阵。

姬增想了想说:“此计可行……只是父王现在很是宠信叔叔,二人犹如情同手足,谁敢到父王跟前说这种话呀?”

那人诡秘一笑说:“太子放心,有一人可在大王面前言之无忌!”

“此人是谁?”

“龙阳君!”

姬增一听脸色一红,不禁有些尴尬。

龙阳君可是他父王的男宠,此人虽然是男儿之身,但是却长得千娇百媚,连后宫的数百佳丽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不但深受父王喜爱,就连自己见了他那模样也心痒难耐,忍不住想撩他一下,可惜这样一个美宠尤物,居然是一名杀人不眨眼的剑客。

好几次欲下手不轨,终因惧于他的剑术没有得逞。

父王对他百依百顺,此人就凭着一副皮囊色相被父王封为龙阳君,若是让他游说父王,一定可行!

第124章杀无赦

吕不韦逐渐控制了朝政之后,紧绷的小心脏终于松弛了下来,说实话这几个月睡觉都竖着一只耳朵,虽然大权在握,唯恐有个风吹草动,半夜被抓起来砍了头。

现在好了,整个朝政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赵政也只有点头的份。

这种感觉很好,比当君王的感觉都好!

吕不韦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如此操控太子,好像名不正言不顺,他想了想,让赵政称他为“仲父”。

在战国时期,仲父也就是父亲的大兄弟,吕不韦让赵政称呼他为仲父,实际上是仿效春秋时期的齐国的国相管仲。

不过齐桓公是自愿尊称管仲为仲父,而吕不韦是强迫赵政称他为仲父。

面对大权在握的吕不韦,赵政没有办法,也只好咬咬牙忍了。

有了这个称呼,吕不韦觉得自己的腰板更硬了,以太子的长辈兼托孤重臣的身份自居,这样不管做什么,就名正言顺了。

……

夏太后端坐在布幔后面,在布幔外面,跪坐着两位老臣,一位是谏议大夫,一位是宗正。

“你们都是两朝老臣,我呢就是一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也知道礼义廉耻!”夏太后说到这里,忽然语气一顿,看了一眼两位老臣。

两位老臣面面相窥,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不明白夏太后的意思。

“太后,不知传诏老臣……有何吩咐?”

谏议大夫是个急性子,说话不善于兜圈子,一贯直来直去,也正因为他直言不讳的性格,才做了两朝的谏议大夫。

“老身听说太子血脉问题……难道你们就没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吗?”

谏议大夫和宗正一听吓了一跳,对于太子血脉问题,他们的确有所耳闻,但事关重大,他们不敢胡说。

“太后……此事有关国体,老臣不敢妄言。”

“糊涂!”

夏太后重重地顿了一下拐杖:“你深受两朝王恩,可是先王信任的谏议大夫,就是要有话直说,难道这事你也要装糊涂?让全天下的人指指戳戳,看我大秦王族的笑话?这不更是有辱国体吗?”

谏议大夫被夏太后一阵训斥,感到很是羞愧,他素以直言敢谏而闻名,没想到在权臣吕不韦面前却不敢说话了。

“老身本来不问朝政,可是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让老身难以清静,你们难道不该有所作为吗?”

夏太后瞪着帐外的谏议大夫和宗正,目光很是凌厉。

“太后的意思是……”

夏太后厉声道:“你是谏议大夫,还需要问我一个妇道人家吗?

此事关乎我大秦国体,你要在朝堂上直言不讳,以死相谏!让三公九卿去定夺,如果他们觉得太子血脉有问题,可以换一个,我大秦王族不缺人!”

“老臣明白……谨遵太后之命,以死相谏!”

夏太后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宗正说:“你是宗正,这事也是你的职责所在,若是太子血脉问题,可以除其族籍,只要他不是我王族子弟,也就无关国体了,只有这样才可以堵住那些风言风语。”

宗正的职责主要是掌管登记王族亲属宗室谱牒,若是哪一支王室犯了错误,可以将其除籍,从此不再是王室成员。

宗正心里也暗暗发虚,虽然自己干的是这个差事,但自己并没有权利随便开除一个王室族籍,除非有君主发话才行。

可是现在是吕不韦当权,太子被怀疑血统,找谁主持公道?

既然老太后发话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老臣明白,谨遵太后之命!”

夏太后想了想说:“你们二人要配合好,先由谏议大夫提议,宗正要做好策应,最后让三公九卿来定断。”

“遵命!”

……

次日一早,吕不韦和赵政坐着歩與,一前一后来到了章台宫,两人刚下歩與,文武百官就迎了上来。

“相邦早,太子早……”

……

所有的朝廷大臣都是先和吕不韦打招呼,然后才和赵政打招呼。

吕不韦面带微笑,向众位大臣频频点头,摆出一副首辅大臣的样子,一手拉着赵政向章台宫里走去。

进了章台宫,赵政在主位坐定,吕不韦则坐在一侧,虽然赵政坐在主位上,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摆设,不管任何事情都是吕不韦拿主义,最后象征性的征询一下赵政的意见。

三公九卿以及文武依次在两厢坐定,吕不韦扫视了一眼众大臣,笑眯眯的问道:“诸位同僚,今日可有事奏报?”

“有!”

吕不韦刚说完,就见一位老臣站了起来,他抬头一看,发现正是谏议大夫。

他见谏议大夫一脸严肃,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谏议大夫大多直来直去,不会给我玩什么难看吧?

但事已至此,依然硬着头皮问道:“噢,谏议大夫有何建议的吗?”

“咳咳……”

谏议大夫咳嗽了一下,觉得此事实在有些难以开口,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一咬牙大声道:“臣最近风闻太子血统有谬,此事有关国体社稷,臣不得不冒死相谏,请三公九卿彻查此事,以息流言!”

此言一出,满堂变色,这些流言其实他们早都听说过,只是装作没听到而已,如今谏议大夫在朝堂之上公然提议,并且要求三公九卿彻查此事,怎能不让人感到震惊?

吕不韦脸色一凛,笑容顿失。

赵政一下呆在了那里,一个太子居然被怀疑血统,简直是奇耻大辱!真想抽身而去,忽然听到吕不韦大声吼道:

“大胆,你身为谏议大夫,公然非议太子血统,这是对大秦王族和国体的侮辱,其罪当诛!”

谏议大夫正要争辩,忽见一个身穿重甲的老将冲了过来,挥起长剑向谏议大夫砍了过去。

血光飞溅中一颗脑袋飞出了几米远,左右大臣皆被溅了一脸的鲜血……

此人正是负责宫廷卫戎的中郎令叔孙,所有大臣中也只有他一人可以带剑上殿。

宗正本想跟着策应,但看到眼前的情景,哪里还敢再说话。

吕不韦用一双阴沉的三角眼,扫视了一遍众位大臣,杀气腾腾的说:“若是再有非议太子血统者,杀无赦!”

第125章太子来了

众位大臣见谏议大夫当场伏尸朝野,血溅众臣,无不骇然变色,一时之间朝堂上居然鸦雀无声。

就连赵政也吓的捂上了眼睛,不敢直视这血淋淋的场面。

片刻之后,九卿之首的奉常才反应了过来,立即高声道:“谏议大夫以谏议为名,行非议之实,实则包藏祸心,当诛!”

“是啊……此言极为不妥。”

“有辱国体啊……”

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反应了过来,开始纷纷附和,认为谏议大夫的行为的确欠妥,要知道王族的尊严可是高于一切的,你在朝堂上公然谏议调查太子血统,这不是找死吗?

本来作为策应的宗正,此刻吓得脸色灰白,魂飞天外,幸亏自己没有出来策应,否则谏议大夫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吕不韦沉声道:“好了,此事不宜再议,来人,把谏议大夫拖出去,厚葬。”

很快来了一帮宫中内侍宦官,将谏议大夫的尸体抬了出去。

吕不韦意识到此事不宜过于追究,一个谏议大夫敢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调查太子血统,背后必然有人指使,否则就凭他一个小小的谏议大夫,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究竟是谁在背后指示这件事情?

吕不韦思索着,敢怀疑太子血统的肯定不是三公九卿,他们虽然在朝野中权高位重,但是要质疑太子的血统还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必要,对于臣子来说谁上位做君主都一样。

最大的可能就是来自于王室内部,唯一有能量有资格提出调查太子血统的,不是德高望重的华阳太后就是夏太后。

除了这两宫太后,即便是王族内部,也不敢随便提议这件事情。

那个夏太后他是不惧的,但是一想起华阳太后,心里倒是有几分凉意,即便他现在权倾朝野,对夏太后仍然心存忌惮,心想此事只能忍着,不宜闹得太大,只要熬死了老太婆,就没人能奈何我吕不韦了。

……

陈子安这几天每天睡到自然醒,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没事就溜溜马,练练书法,不过他写的不是小篆,而是隶书。

陈善见儿子无所事事,颇为担心:“儿啊,近日咋不见你去上朝呢?莫非……犯了错误被罢黜了?”

陈子安微微一笑:“我这个左庶长可是个闲职啊,不用天天去上朝的,本来就是个吃闲饭的,哪有罢黜一说?”

他的职务主要是陪太子读书,左庶长也是个虚职,没有什么可上朝奏报的,自然就不用上朝。

秦异人在位的时候他就不怎么上朝,如今吕不韦把持朝政,太子赵政天天要上朝替吕不韦站台,陈子安基本没什么事情,更是懒得上朝了。

这段时间吕不韦在忙着控制局面,也就忽略了陈子安的存在。

陈善想了想说:“这样也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太子将来肯定是要登基做君主的,小时候你们在一起可以童言无忌,长大了就不一样了,你若是从此赋闲在家也是好事,免得将来一不小心得罪了君王,那就大祸临头了。”

陈善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是他并无野心,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担心儿子在朝野陷得太深,将来难以善终。

”知道了。”

陈子安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的对手不是赵政,而是吕不韦,但是这种事情他哪里能对父亲说。

陈善见儿子漫不经心的样子,又进一步开导着:“儿啊,我陈家现在食邑四百户,这富贵已经不小了,人不能太贪心啊!”

陈子安哭笑不得:“我哪里贪心了,分明是你贪心好不?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偷偷编箩筐去卖!”

陈善年轻的时候学过编箩筐手艺,现在过上了富贵的日子还闲不住,一门心思想着赚钱,大生意又不敢做,就偷偷的编些箩筐拿到街上去卖,没想到早就被儿子发现了。

“咳咳……这竖子……为父编箩筐又不犯法,再说为父编箩筐只是为了消遣……不是为那几个铜钱……”

陈善被儿子揭了老底,很是尴尬。

“好好好,你慢慢消遣吧,我出去遛马了。”

陈子安见老爷子絮絮叨叨,担心没完没了,说着也不带仆人,自己到马厩里牵了大黑马出来,骑上马就出了门。

其实他很清楚,现在朝堂乃是非之地,离的越远越好,在吕不韦当政期间,他必须要调整策略,以退为进。

他在封邑内溜了一圈儿马,发现前面有一个座茅草房,门前站了很多人,背着粮食在那里排队。

陈子安觉得有些奇怪,就策马赶了过去,一问才知道这是一个大磨坊,里面有一头驴在拉磨,周围上百户人家都要到这里来磨面。

有了水车之后,这几年粮食增产了,小麦在秦国逐渐普及,不再是朝廷的专供,已经成了平民的主粮之一,如果单靠家用小石磨就太耽误功夫了,一到农忙时节根本顾不上磨面。

于是人们就到磨坊里来磨面,可是这种驴拉的磨坊也满足不了需求,磨面的时候往往要排队,忙的时候甚至要等几天才能轮到,也是很耽误功夫的。

“要提高生产力啊!”

陈子安在心里滴咕了一声,意识到又要提高生产力了,否则磨一次面要等几天,这怎么能行?

“主人,主人……”

陈子安正琢磨着提高生产力,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抬头一看,一匹青马疾驰而来,骑马的正是黑牛。

“主人,快回家,有急事……太子来了!”

黑牛骑着马一边跑一边喊,转眼就到了陈子安面前:“主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找你半天了,太子在家等着呢……可耽误不得,快走!”

“太子?”

陈子安愣了一下,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赵政到他家从来从来不知道客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早已宠辱不惊了。

“是啊,太子好像很着急,让我快快把你找回去,他在家等着呢!”黑牛气喘吁吁的说。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心想这段时间是特殊时期,太子这个时候找我干什么?难道宫里出事了?

第126章 仲父

想到这里,陈子安不敢大意,就和黑牛骑着马向家里赶,不大一会的功夫就回到了五大夫府。

他发现门口停着太子的马车,和以往不同的是马车旁边多了数十匹骏马,旁边站着数十名带甲武士,怪不得黑牛这么紧张。

赵政正在院子里左顾右盼,眼巴巴的等着陈子安,显然很是着急,在他身边站着六位侍卫,正是姬昊的六名外门弟子,也是赵政和陈子安的外门师兄。

“子安兄,你可回来了!”

赵政见陈子安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此刻正是六七月份的天气,庭院有一座凉亭,里面铺着竹席,陈子安招呼赵政等几位外门师兄席地而坐,让人端上香茶,然后才坐了下来。

“太子找我何事?”

陈子安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的问道。

“唉,你是不知道啊,吕不韦这几天快上天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赵政似乎有满肚子的牢骚要诉说,说到这里坐不住了,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背着双手来回的走动着。

陈子安见赵政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已经有很强烈的自我意识了。

“太子,坐下慢慢说,先喝口茶,压压火气。”

陈子安递给了赵政一盏茶,赵政一口气喝完,一下坐在凉席上喘着粗气。

“还有更气人的,前日谏议大夫居然怀疑我的血统……还要三公六卿来查验我的血统,气死我了!”

“啊……后来是如何处理的?”

陈子安吃了一惊,这几天他没有上朝,朝堂里发生的事情,民间自然不知道。

“那个谏议大夫,被吕不韦当场处死了。”

“啊……”

陈子安大吃一惊,谏议大夫属于朝廷“谏官”,主要职责是直言君王的过失,并且当堂指正,一般都是君王信得过的肱骨大臣,没想到居然被吕不韦当堂处死,让陈子安不得不震惊与吕不韦的狠毒和果断。

“是啊,虽然这老东西该死……但是吕不韦也不能说杀就杀……若是开了这个先例,他想杀谁就杀谁……那还了得?!”

陈子安暗暗点头,赵政能想到这一点,心智的确超于常人,已经初具一个君王的基本素质了。

吕不韦当堂处死谏议大夫,不但没有获得赵政的好感,反而让赵政感到恐慌,引起了他的警惕之心。

陈子安想了想说:“是啊,吕不韦敢当庭诛杀前朝老臣,说明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朝中大权,虽然是为了杀鸡骇猴,但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他手里,必然对朝纲不利!”

“可恨,若不是此人,我何至于被人风言风语……还有我的父王,也死的不明不白……”赵政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显然他已经怀疑吕不韦对他父王做了什么。

陈子安暗暗吃惊,他发现赵政最近开窍的特别快,自从他的父王死后,他好像一下成熟了很多。

可是他现在只有十三岁,毕竟还是个孩子,掌握过多的秘密并不是好事,陈子安联想到他带了这么多武士,而且这些武士都是太子府里的待卫,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于是试探着问道:“不知太子有何想法?”

“我想……”

赵政说到这里,习惯性的向四周看了一眼,除了六位外门师兄外并无他人,然后才咬牙切齿道:“我想弄死他!”

陈子安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师兄阏逢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子安师弟,我们来就是找你商议此事的,夫子曾经叮嘱过我们,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做任何事情都要和你商量,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今晚就会潜入相府,取那狗贼的性命!”

陈子安吓了一跳:“万万不可啊,相府戒备森严,中郎令叔孙已经成了吕不韦的心腹,整个咸阳城的宫廷禁卫军全在他们手里控制着,况且他府里还养着数千名亡命之徒,你们这样去等于是飞蛾扑火,完全是送死啊!”

“若能除掉此贼,何惧一死?我们六位师兄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是啊,小师弟,你就让我们去吧!”

“夫子临终嘱咐我们,一定要保护太子安全,此贼是太子的心腹大患,不除之太子处境危险啊!”

六位师兄都是追随夫子的剑客,个个都有侠义风骨,即便是赴死也要刺杀吕不韦。

“太子,六位师兄,你们冷静一下,不说别的,整个咸阳城的禁卫军全在吕不韦的掌控下,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之下,既是我们拼了命也杀不了吕布,到头反而会害了太子啊!”

陈子安见六师兄情绪激动,只好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六位师兄听了陈子安一席话,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们若是杀不了吕不布,大不了一死,可是太子怎么办?

赵政有些沮丧:“也是啊,中郎令叔孙就是吕不韦的一条老狗,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当庭听杀人就是他干的……若是诛杀不了吕不韦,难道我要受他一辈子摆布?”

陈子安见赵政气鼓鼓的,似乎很不服气。

心想你虽然是太子,可是手下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如何跟吕不韦斗啊?

只好向他陈述利害:“太子,你还没有正式继位,只能忍辱负重,静待时机。”

“静待时机……那要等待何时?”

“等到继承大统之后,正式亲政的那一天!”

听了陈子安的话,赵政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说:“唉,只怕到时候那狗贼也不会让我亲政的……”

陈子安微微一笑:“太子可知道,一日之功十年准备?”

赵政一愣:“子安兄,此话怎讲?”

陈子安附在赵政耳边轻声低语了一阵,赵政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好,子安兄,我听你的……可是眼下该怎么办?”

陈子安笑嘻嘻的说:“眼下好办啊,你就装聋子,装瞎子不就得啦,挣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堂上的事由他做主就行了,他可是你的仲父啊,诛杀这种话以后千万说不得!”

“仲父,仲父……我呸!”

赵政念叨着,在嘴里狠狠的咀嚼这句话,忽然啐了陈子安一脸唾沫星子。

第127章 绝世美男

夏太后正在后宫池塘旁边喂一只白鹤,当了太后之后,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后宫里饲养白鹤。

自从她安排谏议大夫和宗政到朝堂去逼宫,心情莫名的有些兴奋起来。

作为太后,她是想有所作为的,自然不能容忍一个血统不明的人来继承秦国的君主,况且自己还有一个亲孙儿成蟜,怎么可以让别人鸠占鹊巢?

只要谏议大夫在朝堂上直言上谏,赵政太子的身份就会受到质疑,到时候她可以联合华阳太后出面,废了赵政的太子身份,再顺理成章的把成蟜立为太子。

就在她越想越高兴的时候,一位寺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对夏太后施礼道:“太后,不好了……谏议大夫……谏议大夫他……”

夏太后见寺人吞吞吐吐,不禁厉声道:“谏议大夫怎么了?”

“他……他被吕不韦当庭斩杀了。”

夏太后一听脸色大变:“什么……斩杀了?”

“是……是的,太后……”

夏太后一听勃然大怒:“好个大胆的吕不韦,竟敢斩杀两朝老臣,这是要造反吗?”

寺人见太后震怒,顿时有了胆气:“太后,吕不韦权倾朝野,想杀谁就杀谁……朝中大臣无不惧他三分,没人敢说话呀!”

夏太后将手里的龙头拐杖一顿:“准备步舆,老身要去见华阳太后!”

……

陈子安这几天又在墙上开始涂涂画画了,这次陈善倒是不觉得奇怪了,而是喜滋滋的在旁边看着,那感觉就像在看老母鸡下蛋。

因为儿子每次涂涂画画之后都会给他带来惊喜。

“儿啊,你这次是要弄个啥?”

“水磨!”

陈子安头也不回的回答道,相比上次做水车,这次要自信的多。

“何为水磨?”

陈善一时理解不了,心想只有人推磨,驴拉磨,可是水怎么拉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有了水磨,就不用驴拉磨了。”陈子安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陈善一听兴奋得两眼发光,心想水拉磨可是不花钱的,一本万利啊!

“儿啊,你弄出来了……给我弄一个水磨房可好?”

陈子安看了陈善一眼,发现父亲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于是就笑着说:“行,省得你偷偷的编箩筐去卖。”

陈善老脸一红,瞪着两眼说:“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我是左庶长的高堂,我还在乎这几个钱吗?我是怕闲出病来!”

说完背着双手气呼呼的走了,再也不看儿子涂涂画画了。

水磨的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水的动力推动水轮,带动石磨的磨轴,进行自动磨面,这种石磨很大,一般都是巨型石磨,并不逊色于现代的面粉加工机。

但是这种石磨很早就被淘汰了,在21世纪基本看不到,如果有的话肯定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只能在景区才会出现。

陈子安并没有见过这种石磨,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好在他有制造水车的经验,水磨相比水车来说要简单得多,只要弄明白原理就可以搞出来

主要结构就是一个连着石磨轴心的大水轮,他想象着发动机涡轮的结构,设计了一个大水轮,搞清楚了基本结构之后,就准备开始找工匠做模型,然后再进行水力测试。

……

此刻,秦国正处于多事之秋,但是东边的魏国也不平静,一场风暴正在悄悄地酝酿着。

龙阳君府,一个纤腰润臀长身玉立的背影立于大厅中,秀发披肩,粉颈微露,单凭这绝美的背影,就让人产生了无尽的想象,加上浑身散发一股勾魂夺魄的幽香,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这时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嘴里流着哈喇子,一脸的猥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突然伸手一个熊抱,将那绝美的背影抱在了怀中。

可是那绝美的背影就像一条锦鲤一样,忽然身形一转,就轻松的挣脱了男子的熊抱,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龙阳君,别别别……我是跟你开玩笑的!”男子连连求饶,生怕被那柄长剑破了相。

站在他面前的明明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粉面女郎,可是一说话却是男人的声音。

“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可是堂堂魏国太子,我怎么敢得罪你呢?”

原来此人正是传说中的绝世美男龙阳君,想占他便宜的正是魏国太子姬增。

“那你快把剑放下……我是来有求你的,你看,礼物我都给你带来了。”

姬增忙不迭的从身上掏出一个粉红色的盒子:“你看,喜欢不喜欢?这可是最好的胭脂,我从秦国带回来的,其他地方有钱也买不到!”

龙阳君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娇羞和惊喜,刷的一下收回了长剑,正要伸手去拿胭脂,姬增忽然将胭脂收了回来。

“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摸一下!”

姬增使劲咽了下口水,露出一副厚颜无耻的的色相,龙阳君脸上泛起了一阵娇羞的红晕。

“呸,后宫那么多女人,你为何非要打我的主意?”

“后宫那些都是俗物,哪里比得上你呀?”

姬增死皮赖脸的又想上去熊抱,忽见寒光一闪,一道白光挡在了前面,让姬增不得不收敛色心。

他咬牙切齿的说:“美人,你要知道我是太子,将来就是魏国的王,我早晚会办了你!”

龙阳君娇笑着:“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魏国的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所以我才来求你帮忙啊,这个胭脂给你了!”姬增说着手一扬,胭脂就飞了过去。

欧阳君伸手接住胭脂,满心欢喜的说:“太子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让我怎么帮你?”

“简单,当今魏国谁的名气最大?恐怕提起他,连父王都要逊色三分,而魏国之外的诸侯只知道此人不知道魏王!

说句大不敬的话,此人若要取代魏王,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可是我的父王全然不知危机啊!”姬增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子的意思是让我提醒魏王?”

“然也!你不仅是个美人,而且心思玲珑,等着,我做了魏王,你就是我的人!”

姬增哈哈大笑,不再骚扰龙阳君,而是背着双手,颇有君子风度的走了。

第128章 琅邪王氏

两个月后,渭水南岸忽然出现了一座小木屋,这座小木造的很是别致,木屋是悬在空中的,下面有一条小溪流过。

木屋的正中有一个木轴竖在水中,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水轮,上面有一个木质水槽,斜对着水轮,一旦水槽放水,水轮就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陈子安设计的水磨坊正式开业了,陈善喜滋滋的,当上了磨坊的掌柜,亲自在门口迎接来磨面的乡民。

“各位乡民袍泽,不要着急,一家一家来,这水磨比驴磨快多了,驴磨拉一天,水磨一个时辰就妥了。”

“哇,这可省功夫了。”

“是啊,我家几十口人,磨一次面,那头驴都要拉几天几夜,人累牲口也累,磨出来的面粉还没有它吃的粮食多。”

人们纷纷赞叹着水磨的神奇,先来尝试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家里人口多,磨的粮食也多。

他们尝试之后,发现水磨十分好用,不但磨出的面粉又白又细,而且省时省力。

短短几天功夫,一传十,十传百,陈子安发明水磨的消息就传遍了咸阳城。

除了前来磨面的,还有一些有食邑封地的高爵贵族专门跑来看热闹,并且愿意重金将水磨引入他们的封地。

“左庶长,你发明的这个水磨甚好,我想在我的封地建造一个这样的磨坊。”

“我也想在我的封地建一个!”

“左庶子,不知建造这样一个水磨需坊需要多少钱?”

陈子安想了想说:“这个……发明水磨就是为了与人方便,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帮你们建造水磨坊,至于需要多少费用,那要实地勘测之后才能知道,具体你们可以找我家父商谈。”

在21世纪,陈子安出身于一个殷实之家,虽然不算大富,但也是不缺钱的,穿越到这样一个乱世,他首先想到的是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如何在这乱世安身立命,以他在秦国的地位,赚钱已经不是他的目标了。

但是父亲陈善不一样,骨子里有着赚钱的癖好,一天不赚钱就浑身难受,即便现在富贵了,也得找点营生干着才舒服,所以他打算把这个赚钱的营生让他父亲去干,省得他偷偷的变箩筐去卖。

陈善一听,乐得眉开眼笑,心想建造一个水磨坊就是一个小工程啊,这么多富贵人家要建造水磨坊,这得建造多少小工程啊?

一个水磨坊不赚多的,就小小的赚一点,算下来也是一笔大钱财啊!

……

陈子安发明了水磨之后,又一次扬名咸阳城,听说这位天才少年才十几岁就封爵左庶长,人们都惊呆了。

这可是咸阳城一颗冉冉升起的明珠啊……

即便没有这个爵位,能够发明水车和水磨,那也不是一般人,这样有才华的少年郎到哪里找去?

那些豪门大户们纷纷上来提亲,要把自己的闺女嫁给陈子安。

见来提亲的都是豪门大户,这可把陈善夫妇高兴坏了。

“我儿是左庶长,一般的土豪之家就算了吧。”

“是啊,我家又不缺钱,怎么也得左庶长以上的爵位才行!”

“即便是有爵位的,也得有家教修养才行!”

“即便有修养,也不能长得太难看,我儿可是相貌堂堂……”

夫妻俩开始为儿子筛选对象,一般的土豪家族已经不入他们的法眼了,开始各种挑剔起来。

陈子安对自己的婚事一点都不关心,心想大丈夫何患无妻?

我才刚到17岁,急什么?即便是放到21世纪也没到结婚的年龄,再说他也没看到一个让她心仪的姑娘。

现在吕不韦把持朝政,陈子安能不上朝就不上朝,尽量避免参与朝廷之中的是是非非。

这天陈子安正在房里练习书法,陈善忽然走了进来。

“儿啊,有人要见你呢!”

陈子安头也不抬的说:“见我做甚?”

“说是想做水磨的。”

“做水磨找你就行了。”

“不行啊,这人指名道姓的要见你,非要让你亲自去安装水磨!”陈善解释道。

陈子安一怔,心想安装水石磨并不复杂,他早已把整个流程告诉了陈善,只需要带几个工匠如法炮制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安装,可是这人为何非要让我亲自去安装水磨?

要么就是对方家世太大,要么就是对技术不放心?不管是哪种原因,陈子安都觉得有必要见一下。

“好吧,那就去见见他。”

陈子安跟着陈善一起走出内室,来到了正厅客堂,见一位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客厅慢条斯理的品茶。

“这就是我儿陈子安。”

陈善向那人介绍道,那人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向陈子安施一礼道:“左庶长,我家主人想请你亲自去安装水磨,价钱好商量。”

陈子安见此人面生,就问道:“敢问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乃是关中频阳琅邪王氏,想必你应该认识的。”那人的态度显得有些傲慢。

“……频阳琅邪王氏?”陈子安一愣,忽然明白了过来,关中频阳正是朝廷重臣王翦的老家,也是他的封邑之地。

“原来是老将军有请,晚辈一定效力。”说到这里,陈子安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过……我亲自去建造磨坊,这个价钱……”

“放心吧,价钱给你加一成!”

“一成恐怕不行……”陈子安摇了摇头。

“一成还不行?那你要多少?”

那人瞪圆了眼睛,看着陈子安,心想这竖子胆儿挺肥的,居然敢跟我们主人讨价还价,找死啊!

陈子安面不改色的说:“我亲自督造的水磨坊肯定不一样,价格至少也得翻一倍吧!”

“你……”

那人一听,气得张口无语,若不是主人一再叮嘱,不管多少钱都要把陈子安请去,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好好好,就依你的,何时动身?”

“那也得两天后再去吧,我手头上事情还没忙完呢。”陈子安不慌不忙的说。

那人被陈子安气得牙痒痒的,心想你这竖子还挺会摆谱的!

“好,一言为定,两天后我家主人恭候你的大驾,告辞!”

第129章 赢姓赵氏

看着王翦仆人气呼呼的背景,陈子安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心想这可不是我故意摆谱啊,要怪只能怪你的主人老奸巨猾,我若是不记报酬,没准他还以为我有所图谋,还不如要一笔钱让他心安!

陈子安知道王翦是一个老滑头,面对为所欲为的吕不韦,他装出一副认怂的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向吕不韦高告病假,称自己年老昏迈,不事早朝。

在这个敏感时期,王翦派人请他亲自去安装水磨,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陈子安故意晾他两天,也让自己有一个心理准备。

目前吕不韦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他也有所忌讳,除了两宫太后之外,若是他还忌惮某个朝中大臣的话,那就是王翦。

好在王翦不干政,也不爱上朝理事,这倒是正合了吕不韦的心意。

陈子安现在是以退为进,即便如此也要有所作为,一旦吕不韦牢牢的把持了朝政,想要扳倒吕不韦那就不可能了。

陈子安开始梳理脉络,他用树枝在地上写了“吕”个字,然后在周围画了个圆圈圈了起来,这是姬昊临终提醒的重点,要考的!

然后分别在旁边又写上了夏太后和华阳太后,这是唯一可以和吕不韦对抗的两股力量,但是他觉得力量还是太弱小。

尤其是夏太后,恐怕还有她自己的小算盘,总是想让成蟜上位,虽然成蟜也是一个好孩子,但他的确不是一个当君王的料,如此一来,夏太后搞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子安摇了摇头,直接抹去了夏太后的名字,这样就只剩下了一个华阳太后,力量太单薄了啊,不足以成事……想了想又在旁边写了一个王,若是能把王翦拉过来,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陈子安正在梳理着当朝的局势,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刚把地上的字抹去,赵政就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子安兄,我现在越想越不对……你说究竟是谁在后面指使谏议大夫的?”

两人几天不见面,赵政一来就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是陈子安,也许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在这个问题上,陈子安也不好回答。

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质疑太子的血统,那就是有人想另立太子,除了夏太后还有谁呢?

只是这事儿他不便于明说,毕竟是王室内部矛盾,他也不希望赵政和成蟜两兄弟反目成仇。

陈子安想了想说:“这些流言应该是从赵国传过来的,你不必在意这些,等你正式继位了,那些流言也就不存在了,对了,你没事就去看一看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她们都是你的长辈,不能疏忽了亲情。”

“嗯。听说华阳祖母好像生病了,我应该去看看她。”

赵政点了点头。

……

其实华阳太后并没有生病,当她听说谏议大夫被吕不韦当庭斩杀,就知道是夏太后做了蠢事。

当夏太后来找她的时候,她立即谎称有恙在身,夏太后本想找她联手废掉太子,见华阳太后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也就不便再提此事,只好悻悻作罢。

可是夏太后并不死心,过了两天后又来了,这下华阳太后也不好再装病了,只好接见了她。

“夏太后连日来访,如此关心老身……老身可是承受不起啊!”华阳太后寒暄道。

“哎呀,华阳太后……我们都是老姐妹了,就别说那么多客气话了,你难道就没听到外面传说的闲话?”夏太后着急上火的说。

“闲话……是何闲话啊?”华阳夫人故作不知。

“你可真沉得住气,人家都在说太子血统不正,不是我们赢姓赵氏的种!”夏太后气急败坏的说。

华阳夫人脸色一凛,厉声道:“夏太后,政儿是子楚生前亲自立为太子的,若是血脉不正如何立为太子?当我儿是傻瓜不成?”

夏太后心里一颤,华阳太后的意思很直白,太子是你儿子立的,你现在质疑太子的血统,就等于在质疑你儿子的智商,这不是很愚蠢的行为吗?

她本来就有些惧怕华阳太后,竟然一时做声不得。

年轻的时候她就不敢和华阳太后争宠,只是被儿子立为太后才何和华阳太后平起平坐,但实际上在华阳太后面前还是很自卑。

华阳太后知道夏太后有自己的小算盘,一心想扶成蟜上位,于是沉声道:“此等谣言必有祸心,这种有辱国体之事,万万不可再说,如今我大秦是多事之秋,若是再生事端,无疑是自毁社稷!”

这几句话很有分量,像泰山压顶一样,压的夏太后抬不起头,仿佛又回到了小媳妇时代,除了满脸羞愧,就是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才悻悻的说:“老身一时糊涂……就不打扰华阳太后好了。”

说完站起来向华阳太后施了一礼,灰溜溜的走了。

……

夏太后走后不久,赵政就按照陈子安的吩咐,提着山参鹿茸等补品来拜见华阳太后。

“祖母,听说你身体不适,孙儿带了一些上好的山参和鹿茸,希望祖母能够早日安康。”

“哎哟哟,我的乖孙儿,你一来我的病就好了,政儿,快过来,坐到我身边,让我好好瞧瞧!”

华阳太后一生没有生育,认了秦异人当儿子,没想到秦异人英年早逝,她虽然贵为太后,却也是孤家寡人,失去了依靠。

如今见赵政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顿时眉开眼笑,她倒是不稀罕这些东西,宫里有的是,她稀罕的是太子能够来看她,等于是来认她这个祖母来了,她怎能不高兴?

将来太子继承了秦国的大统,做了君王,自己就有了指望。

她拉着赵政左看右看,越看越顺眼:“政儿,你这小模样长得越来越像你父王了……”

“真的?”

赵政一听兴奋不已,这句话从祖母嘴里说出来,给了他莫大的自信,去除了他的心病,让他自己从心里认可了自己,他不是吕不韦的私生子,而是大秦王族赢姓赵氏的血脉传承。

华阳夫人慈爱的摸着赵政的头:“当然是真的,将来你也要像你父王一样,开疆拓土,去完成你曾祖爷爷和你父王没有完成的霸业。”

第130章 巨贤村

关中频阳有一个美丽富庶的村庄,名叫巨贤村。

近闻鸟语花香,远闻鸡鸣狗吠,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之所以被称为巨贤村,可能跟王翦世代先祖住在这里有关。

王翦本是周灵王太子晋之后,根据族谱排序,他是太子晋的第十八世孙,这么算下来他应该是周朝王族之后。

陈子安带着十几个匠人,沿着鸟语花香的阡陌向王翦居住的巨贤村而去。

一边走一边欣赏着世外桃源般的田野风光,感觉神清气爽很是惬意,心想这里的确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怪不得王翦三天两头不去上朝,原来是躲在这里享清福啊!

正走着,忽见前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头发半束半披,眉目清秀,面带英武之气。

“在下王离,奉祖父之命前来迎接左庶长。”

陈子安一愣,很快意识到这位少年郎是王翦的孙子王离,于是连忙向他回了一礼。

“在下陈子安,受将军之邀前来建水磨的。”

王离咧嘴一笑,露出来一排洁白好看的牙齿。

“听祖父说过你,没想到你比我还小,可是你都会造水车,造水磨……在下可是自愧不如啊。”

陈子安见王离为人谦虚,又比他年长一两岁,就连忙说:“哪里哪里……我只是会造些小玩意儿而已,将来也不过如此,兄长可是要当将军的……比不得的。”

王离听说陈子安这次来装水磨,整整多要了一倍的价格,本来对他没什么好感,见了面才发现陈子安一表人才,说话彬彬有礼,恶感不由消了几分。

“既然你叫我兄长,那我就叫你介弟了,走吧,祖父在家等着呢。”

陈子安跟着王离,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王翦的府邸。

一位英武的中年男子从府里迎出来,对陈子安施礼道:“左庶长,家父正等着你呢,请吧!”

陈子安抬头一看,正是王翦的儿子王贲,陈子安在朝堂上见过面的,只是不太熟络而已,于是连忙还礼道:“王将军客气了。”

随着王贲来到书房,见王翦席地而坐,手里捧着简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在下陈子安,拜见王老将军。”陈子安连忙弯腰施礼道。

王翦这才放下手里的简书,对陈子安还礼道:“左庶长请坐,恕老朽身体欠佳,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陈子安很清楚,王家这礼节安排得细致周到,先是由自己同辈的王离出门远迎,王贲在家门口迎接,王翦年老辈高,自然不可能去迎接一个小辈儿,坐在家里等候,并无半点失礼之处。

“陈子安乃一竖子而已,老将军如此厚待,实在让在下愧不敢当。”

王翦虽然在朝堂上见过陈子安,也仅仅是看在太子陪读的份上,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属于点头之交,如今见陈子安很是诚恳,心里暗暗欢喜。

“听说你发明了水磨坊,真是年少有为啊。”王翦一脸欣赏的看着陈子安。

“都是平时闲来无事,鼓捣出来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可不能这么说,这小玩意儿可是有大用场,尤其是这水车让粮食增产一倍,这功劳可不比那些打仗的将士少!”

王翦看着陈子安,心里暗暗佩服,心想我的爵位全是靠打仗打出来的,哪一次不是提着脑袋出生入死?可是这竖子就凭着一副脑瓜子,搞点发明创造就能封爵左庶长,的确很不简单。

说话间,丫鬟仆人就摆上了酒菜,这时王翦的夫人,王贲夫妇也相继入席,陈子安忽然眼前一亮,发现坐在王贲夫妇身边的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长的明目皓齿,略显羞涩,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洋溢着特有的少女气息,但是对陈子安的表情却有些不善,见陈子安丁定定的看着她,不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心想此人不但贪财,还是个好色之徒!

王翦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这是老朽的孙女莺歌。”

陈子安连忙向少女施礼:“在下陈子安,见过淑女。“

“哼!”

莺歌冷哼一声,把脸撇到了一边,居然不看陈子安。

陈子安很是尴尬,面红耳赤,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王翦微微一笑:“老朽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平时溺爱了一些,失礼之处还望左庶长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是在下失礼了。”

陈子安嘴里敷衍着,心想这丫头,居然当面给我来个下马威,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王贲的夫人连忙将女儿的身子扳过来:“莺歌,子安可是发明水车的大才子,还是太子的陪读,年纪轻轻就封爵左庶长,你可不能失礼的!”

子安?我呸!

莺歌听着有些别扭,心想这样一个贪财好色的家伙,阿娘居然叫的这么亲热,真是的!

想的到这里,转过脸偷偷瞥了陈子安一眼,心想有什么了不起嘛,长得人模狗样的,还贪财好色,俗人一个!

莺歌听说陈子安收了她家一倍的价钱,心想此人实在可恶,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心态,一开始就对他产生了恶感。

王翦见陈子安有些尴尬,就举起酒樽说:“左庶长,来,喝酒。”

陈子安就举起酒杯,和这爷儿孙三代和喝起了酒。

几杯酒下肚,王翦脸上露出了红晕,他捏着花白的长须,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子安说:“左庶长,你不仅是太子陪读,又是相邦的弟子,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以后可要多多关照老夫啊。”

陈子安知道王剪的话是投石问路,于是一脸真诚的说:“王老将军,你这可是笑话晚辈了。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唉,你是不知,我这个太子陪读完全是个摆设,相邦哪里会把我当回事儿?”

“不会吧,相邦可是你的老师啊?”王翦继续试探着,他想知道陈子安和吕不韦的关系究竟如何?

陈子安摇了摇头说:“别说我这个太子陪读,即便是太子……”

陈子安说到这里,故意悬而不语……低着头很是难堪的样子。

第131章 困龙

王翦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陈子安是太子陪读,整天和吕不韦混在一起,他不得不有所提防。

见陈子安似乎对吕不韦心有怨言,只是微微一笑,却并不表态,而是岔开话题说:“左庶长,除了老夫居住的巨贤村外,还有数千属民,一个水磨房是不够的,你恐怕要在这里待些日子了。”

陈子安嘻嘻一笑:“那最好不过了,水磨坊越多,我赚的钱越多,再说这里山清水秀,待上一年半载也不腻的。”

莺歌一听,心里别提有多生气了。

不要脸,赚黑心钱还赚上瘾了?还想赖在这里不走了?真是不知羞耻!

“你当真是想……赚钱?”

王翦笑眯眯的看着陈子安,他觉得这竖子的行为有些古怪,一般人就是想赚钱,也不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要双倍价钱。

陈子安索性装傻:“实不相瞒,我家原先在赵国就是做生意的,到了秦国又不能做生意,本以为跟着太子吃香喝辣,谁知……”

王翦见陈子安欲言又止,发现这竖子把话兜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现在大王又不在了,万一哪天剥了我的爵位,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王翦斜眼看着陈子安,发现这小子不像是演戏,毕竟吕不韦把赵政都当猴耍,这竖子在吕不韦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王翦嘿嘿一笑:“左庶长,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以老夫来看,赚钱不如保爵位,只要保住爵位,那就是一生的富贵。”

“老将军,我是晚辈,在你面前就是一竖子,若是叫我左庶长就显得生疏了,有话不妨直说。”

陈子安早就看出王翦一直在投石问路,说白了就是想看他站队站在哪一方,陈子安觉得绕的挺累,干脆单刀直入。

王翦没想到陈子安倒是挺直爽,于是就笑着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就叫你子安了。”

“这样最好,王离是我兄长,将军自然是我祖父辈,千万不要客气,直接唤我名字就行。”

莺歌一听不由撅起了嘴巴,祖父怎么也叫起来子安了?这个竖子哪里好?至于吗?

还有这个陈子安也是赖皮,居然顺杆子往上爬了,真是厚颜无耻!

王翦听了陈子安的话倒是挺高兴,看着陈子安笑眯眯的,显得很是关心:“子安呐,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秦国是多事之秋,虽说你跟着太子,可太子现在是一条困龙啊……不知子安有何打算?”

“你不是说让我保爵位吗?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朝堂之上全是吕不韦说了算,别说保爵位了,说不定哪天脑袋都保不住。”

陈子安知道王翦老奸巨猾,是标准的骑墙派,所以有意激发他的危机感。

王翦一听心里还真有点发毛,谏议大夫也是两朝老臣了,吕不韦说杀就杀了,万一哪一天在他王剪头上动起刀子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王翦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太子可有想法?”

话说到这份上,王翦已经不在防备他了,陈子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有想法有屁用啊,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前段时间差点带着太子府的侍卫去相府拼命了!”

“那可使不得……你告诉太子,让他千万要沉住气。”王翦一听吓了一跳。

陈子安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老将军,你可是侍奉过三朝秦王的,权高位重啊,虽然吕不韦表面上奈何不了你,可你终归是他的心腹大患,与其被他算计,不如起兵勤王啊!”

王翦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陈子安见王翦面露难色,就激将道:“老将军,你文武全才,难道就甘愿被那跳梁小丑摆布?灭了吕不韦,你就是秦国的相邦!”

王剪叹了口气说:“唉,我虽然是武将,但是不打仗也是空有爵位而已,手下没兵啊!”

陈子安这才想起秦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武将打完仗之后马上收回兵权,像王翦这样的大将也是一样,如果不打仗,只有爵位,没有职务,自然手下也没兵权。

“那如何是好?”

陈子安有些着急,他本想联合王翦早点把吕不韦改下台,没想到王翦居然是个光杆司令。

“如今吕不韦已经操控全局,咸阳城的禁卫军足有5万人,全在郎中令叔孙手里控制着,此人又是吕不韦的鹰犬,千万不可轻易妄动,我们只能等着,等着太子正式继位。”

王翦一脸凝重,在没有兵权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对付这5万禁卫军,吕不韦有了这5万禁卫军,文武百官的生杀大权就操控在他的手里。

陈子安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办法立即把吕不韦赶下台,但至少和王翦达成了共识,这一趟没白来。

吃过饭之后,陈子安在王贲父子的陪同下开始选址,修建水磨坊。

陈子安把水磨坊选择了一处山泉瀑布下的山脚下,然后让人在瀑布旁边开渠引水,一直引到水磨坊。

石磨可以在现场制作,石料很容易找到,水磨需要的都是巨形石磨,只能在现场加工,如果背一个巨型大石磨来,那就太不划算了。

陈子安不仅带的有木匠,还有石匠。

安排好这些匠人干活,陈子安就没什么事儿了,王贲父子也走了。

天气酷热难当,陈子安见瀑布下面有一个水潭,就跳进去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在岸边上一个光溜溜的石板上,闭着眼睛晒太阳,这感觉就像是躺在夏威夷的海边度假,感觉很是惬意。

他盘算了一下,王翦父子食邑几千户,一个水磨坊管个几百户,几千户怎么也得十个水磨坊!

想着这次赚的钱又够老爷子数半天了,陈子安乐得笑了起来。

“陈子安,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王家的钱很好赚?”

陈子安正得意洋洋,忽然听到耳边穿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抬头一看发顿时吓了一跳,只见王家的宝贝姑娘莺歌,正背着手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恶意的盯着他。

第132章 歃血为盟

陈子安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以为我把她家当成了冤大头,心想你家有矿啊?就算有矿,你爷爷那个老滑头能让我占便宜吗?

想到这里一脸认真的说:“淑女可不能这么说,你家要求高啊,这花费自然就大,我得用最好的工匠,最好的石料,还有我这个左庶长亲自督造,不敢有一丝马虎,这么算下来不但赚不到什么钱,搞不好还会赔钱的!”

“你……”

莺歌一时语塞,她本想找陈子安出口恶气,没想到被陈子安一种歪理邪说,搞得自己好像还亏欠了似的。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造成什么样的水磨?”莺歌气的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陈子安看着莺歌气呼呼的背影,嘴角浮出了一丝得意的坏笑,心想小丫头跟我叫板,你还嫩的慌!

……

魏国大梁,信陵君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前来拜访魏无忌的络绎不绝,大多都是各诸侯国的使臣,名士。

“上将军,这是我韩国珍藏兵法,特奉韩王之命,将兵法献与将军,韩国愿意同将军同进同退,共同抗秦!”

一位韩国使臣手捧兵法,高举过头,恭恭敬敬的进献于魏无忌。

魏无忌大喜:“好,韩国君主进献兵法,足见其与我魏国同盟抗秦的赤心,当今天下,秦如猛虎出山,而我等诸侯不过是一群斑豹矣,只有我等诸侯同心戮力,才能避免被秦分而食之,请你回去告诉韩王,若是秦军再犯韩国,我魏无忌定率五国军队共扛之!”

“多谢上将军!”

韩国使臣心中暗喜,用一卷兵法换来五国军队的铁盟,划算!

韩国虽然是小国,但是外交上一直很精明,深知自己弱小,在秦国面前不堪一击,一直在大国博弈中积极寻求外援保护。

魏无忌现在是五国上将军,他的背后不仅有魏国,还有其他诸侯国的支持,此刻用一卷兵法换来魏无忌的支持,那是再划算不过了。

燕国使臣一看,这韩国的买卖做的精明啊,一卷兵书就换了来了五国铁盟,兵书我们也有啊!

“上将军,我燕国也藏有兵法,他日禀明大王,也将兵法进献上将军!”

赵国和楚国的使臣一看,得,你们都献兵法,我们也献吧,反正兵法我们又不缺,随便拿上一卷凑数即可。

于是四国诸侯纷纷向魏无忌进献兵法,也只有魏无忌人脉广泛,能把这五国军队聚拢起来,自然把魏无忌当成了保护神。

唯独齐国不参与魏无忌的合作,齐国为啥不愿参与呢,其实是有原因的。

当年齐国的实力很强大,在齐湣王时代,把周围的诸侯国全部虐了一圈儿,让原先臣服于秦国的诸侯国跪在了齐国的脚下。

秦昭王一看,齐国的势力坐大了,如果和齐国硬碰硬不划算,于是就派人忽悠齐湣王,如今天下就是我们两家最大了,干嘛还要称王?称帝吧!

于是秦王自称西帝,让齐湣王称为东帝。

称帝就意味着当皇帝做天子,齐湣王一看秦昭王当了西帝,心痒痒的不行,心想你秦国强大,我齐国的实力也不弱,既然你称西帝,那我就称东帝吧。

齐湣王美滋滋的称了两天帝,过了一把皇帝瘾,却发现情况不妙,周围的诸侯国虎视眈眈,总感觉要挨打的节奏,才发现自己还不具备称帝的实力,于是赶快把帝号给取消了。

秦昭王一看,没有忽悠住齐湣王,干脆自己也不称帝了。

后来齐国因为干预燕国内政埋下了祸根,导致后来的燕国大将乐毅统率五国联军伐齐,一口气攻下齐国70座城池,把齐湣王吓得弃国而逃,从此齐国的实力进入衰败期。

几十年后,齐国和秦国两位霸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国越来越强大,而齐国已经不复当年雄风。

此刻的齐国只想保持中立,既不敢和秦国对抗,也不参与其他诸侯国对秦国的合纵,只想关起门来过日子。

魏无忌见各诸侯国纷纷送来兵书效忠,心中暗暗欢喜,拍着胸脯向各国使臣表态:“诸位放心,无忌收集兵法,只为集百家之长,共破强秦。

从此以后,我魏国将与各国同进同退,口说无凭,歃血为盟!”

“好,有位公子在,我等何惧强秦!”

……

五国使臣纷纷赞同,愿意和魏无忌结盟。

魏无忌命人端来血酒,进行五国会盟的盟约仪式,将签订的文书宣读后埋入地下,以证苍天神灵,然后和各国使臣同饮血酒。

“以魏公子的才华,抗击强秦我等甚是放心!”

“是啊,魏公子可是君王之才,可惜只做了上将军,真是生不逢时啊!”

……

这些外国使臣对魏无忌的褒奖并无他意,最多只是替他惋惜,感觉他生不逢时,有做君王的才华没有当君王的命。

只是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参加宴会的难免有为魏王的亲信,立即将这话转给了魏王。

本来魏王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无非说魏无忌这次破了秦军,风头太大,尾巴翘上天了,没把他这个大王当回事儿。

魏安釐王也只是一笑而之,心想我这位老弟爱出风头,不过是张扬一点罢了,要说他有其他心思,倒也未必。

但是这次不同,听说魏无忌在信陵君府和五国使臣歃血为盟,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心想老弟啊,你这就做的不对了,我好歹是魏国的王,和五国诸侯歃血为盟这种国家大事,应该由我这个当君王的亲自参与主导,并且在王府国宴上举行才对,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在你的信陵君府主导国家大事呢?

心里虽有不快,但也不便发作,毕竟魏无忌是五国联盟的上将军,以后要和秦国打仗,还得靠这位老弟出力。

魏安釐王打算把这件事隐忍下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但心里总归是不痛快,于是就对内侍宦官说:“传龙阳君进宫!”

“诺!”

内侍宦官掩嘴退了下去,心中却百般好奇,心想大王怎么会喜欢龙阳君呢?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如何行人道之事?

第133章 魏公子兵法

魏安釐王无精打采枯坐在大殿里,一群花枝招展的美女帮他捶肩的捶肩,打扇的打扇,还有美女在他面前故弄风情,娇滴滴的劝酒。

在他面前的案牍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可是面对这些美女美酒,魏安釐王却丝毫提不起兴趣,表情郁闷兴味索然。

”大王,喝酒嘛,我陪饮一杯。”

一位美女娇滴滴的举起了酒樽,要给魏王魏喂酒,魏王心烦意乱的挥手一档,酒樽直接飞了出去。

“俗物,都是一群俗物!”

美女们吓得花容失色,再也没人敢向他劝酒了。

“哎哟哟,魏王,为何发这么大火啊!”

魏安釐王抬头一看,见龙阳君款款而道,顿时眼前一亮:“来来来,美人,陪寡人饮一杯,寡人正心烦呢!”

其实龙阳君在魏安釐王父子眼里是美人,在别人眼里并非如此,至少在那些没有阉割的宦官眼里,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二胰子,一个男人做女儿态,再美又能美到哪里去?

即便如此,魏安釐王的后宫佳丽居然竞争不过他,并非龙阳有多么出众,也不是那些后宫佳丽不够漂亮,而是魏安釐王的审美取向出了问题。

没办法,魏安釐王父子就是喜欢他,因为被君王所喜欢,所以才被追捧,以至于被称为龙阳之弊。

魏安釐王见到龙阳君,满腹的烦恼一扫而空,这龙阳君亦如小鸟依人一般,偎依在大王的怀里。

周围的宦官、寺人、以及那些美女看到两个男人搂在一起,个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王,有何烦恼?何不说来让爱妾听听!”龙阳君轻声询问道。

“寡人一见到美人就没有烦恼了,天下美人皆不称寡人的心,只有龙阳君才是我的最爱。”

“大王说笑了,天下美人何其多,若是大王见到更美的,爱妾也难免被弃之如履。”

龙阳君说着居然流出了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看得魏安釐王心肝直颤,搂着龙阳君连连说:“美人,美人,别哭啊……你这一哭,寡人心都碎了。”

“可是大王拥有那么多美人,还有各地每年进献的美人,爱妾又如何能够心安呢?”龙阳君哭得梨花带泪。

“爱妾,你放心,那些都是俗物,哪里比得上你一半的好……寡人心中只有龙阳君,你们这些俗物都给我出去!”

魏安釐王说到这里挥起袖子将那些嫔妃们全轰了出去。

“传寡人的命令,以后谁也不许想向寡人进献美人,违命者诛其三族!”

龙阳君这才露出了笑脸:“大王心中果然是有我的。”

别看龙阳君是个男人,却用女人的手段把魏安釐王迷的晕三倒四,玩弄于掌股之上。

“爱妾,寡人心中只有你啊。”

魏安釐王看着龙阳君,眼里全是爱。

四目相对,龙阳君忽然问道:”大王,我见你面有忧色,是否有心事?”

魏安釐王摇了摇头,纵有心事他也不愿意在爱妾面前说,他不想被那些烦恼的心事破坏心情。

“大王,你不说我也知道,近日魏国都在风传,诸侯使臣只知魏无忌而不知大王,大王可是为此事而烦心?”

“寡人什么心事都瞒不过爱妾呀。”魏安釐王摇头苦笑。

龙阳君除了美貌之外,那就是心智玲珑,这也是他博取魏安釐王欢心的手段之一。

“不知大王有何想法?”

“能有何想法,没有无忌,就没有魏国,外面的闲言碎语就由它去吧。”

龙阳君看出了魏安釐王的无奈:“大王,无忌确实破敌有功,但是如此张扬,不但有损大王声威,难免会失去本心,如今大权再握,若是再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恐怕会伤兄弟之情啊?”

“应该不会吧?”

魏安釐王心里暗暗一惊,他对这位老弟的人格也不敢保证,毕竟前面已经干过盗虎符的事情。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心随境变啊,乞丐流民最大的野心不过是吃饱肚子,士卒最大的野心无非想当将军,将军最大的野心可是想取代君王啊……如今无忌可是上将军,掌控着五国兵权,说句不当听的话,即使大王也难以企及啊。

况且太子已经回国,即便大王宽宏大量,可是太子未必会像大王一样忍耐无忌,这样下去早晚会出问题的。”

听了龙阳君的话,魏安釐王心里七上八下,尤其是那句心随境变让他触动很大。

当年魏无忌手里没有权力,都敢盗窃虎符,私调兵马,现在他可是上将军,不但掌控着魏国的军队,还掌控着其他盟国的军队,以他如今的权力地位,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以爱妾之言该如何办呢?”魏安釐王对他这位老弟是有敬又怕,一时没了主意。

龙阳君微微一笑说:“大王,你别忘了,无忌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魏王给的,如果不是大王封他上将军,谁还能记得他魏无忌呢?”

“爱妾的意思是……罢黜他的上将军?”

龙阳君点了点头:“这样对大家都好,他没有了权力也就回归了本心,不再有那些不好的想法,大王也就安心了,至少可以避免兄弟反目的残局。”

不得不说龙阳君的心智确实超出常人,魏安釐王沉思了一下说:“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一旦秦军来犯,何人能挡?”

“现在秦军已经退回了函谷关内,秦国君主驾崩,太子年幼还没有正式继位,秦国已进入多事之秋……大王放心好了,秦军短期内不会来犯的!”

魏安釐王想了想说:“若是再有战事如何是好?”

“那也无妨,你只是收回了兵权,无忌仍然享受爵位,该有的一样不少,对他并无损失,一旦有了战事再重新启用有何不可?”

“好吧,为了避免王族内斗,寡人也只能这么办了。”

魏安釐王说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唉,无忌,你要明白寡人的苦心啊,寡人都是为了你好啊!”

而此刻的卫无忌正踌躇满志,他让人把各诸侯国进献来的兵法汇聚在一起,让人刻在简书上,并冠上自己的大名,魏公子兵法。

这时候忽然传了大王的诏令,请上将军进宫一叙。

第134章 星宿下凡

魏无忌这才想起自己的王兄,说实话大败秦军之后他出尽了风头,实在太得意了,有些得意忘形,还真把王兄给忘了。

除了和王兄在王府举行了一个庆功宴之外,这段时间大多在自己的府邸接见各国使臣,还把自己当成一国之主了。

想起上次的王宫庆功宴,王兄也成了陪衬,这并非魏无忌粗心大意,没有照顾他王兄的情绪。

而是他觉得自己在赵国做了十年的冷板凳,心里憋着一股怨气。

他就是要让他的王兄看看,我魏无忌可是各国诸侯抬举的人,是可以救你们于危难的人,没有我魏无忌,你们这群窝囊废就等着亡国吧!

现在见宫里的宦官忽然传他进宫,才意识到有些不妙,试探着问道:“大王传我何事?”

“大王说想和你叙叙旧。”

叙旧?魏无忌心里一沉!

当初从赵国回来的时候,王兄亲自迎接,十年未见,双方都需要冰释前嫌,那才是真正的叙旧,现在叙的是哪门子旧?

魏无忌忐忑不安的跟着宦官进了宫,见王兄早已在王宫里摆下了美酒佳肴,旁边还有一群美女相伴。

见魏无忌到来,一群美女全迎了上去。

“公子,来嘛,喝酒。”

一群美女莺歌燕语,娇滴滴的拉着魏无忌就座。

美女美酒,都是他喜欢的,看来王兄还是挺体贴他的,但此刻魏无忌对美酒美女全无兴趣,心里更加忐忑了。

“来来来,介弟,陪寡人饮一杯。”

魏安釐王亲自站起来,迎接魏无忌坐了下来。

“王兄……找我何事?”

”没事……也就是我们两兄弟喝喝酒,叙叙旧。”

魏安釐王一点也不着急,笑眯眯的看着魏无忌,倒是让魏无忌心里很是不安。

别看这王兄治国不行,揣摩别人的心思还是有一套的。

这时一群美女围了上来,捏肩的捏肩,捶背的捶背,还有美女勾着魏无忌的脖子喂酒。

若按平时的无魏无忌,必是放荡不羁,见了美女美酒自是尽情受用,但此刻哪有心情,反而显得局促不安。

“介弟,人生得意须尽欢,先饮了此杯!”魏安釐王举起了酒樽,无忌不得不举起酒樽,和王兄碰了一杯。

“你破强秦震诸侯,为我大魏立下不世功勋,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寡人再赐你两城食邑,美娇娥三百,尽情享福去吧!”

“王兄,无忌刚刚和诸侯结盟,以对抗强秦,我大魏应借诸侯之力而崛起,现在还不是享福的时候啊!”

魏无忌急了,心想我好不容易和诸侯结盟,当了五国联军总司令,怎么能休息呢?

“这些事就交给子侄们去办吧,太子已经回国,也该让他锻炼锻炼了,早晚他是要继承大统的,你我都该歇息了。”

魏无忌一听愣住了,原来大王是在劝退啊,分明是在让我交权让位啊!

他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突然,看来大王还是不相信我啊,可是不交权又能如何?

造反是不可能的,魏无忌还没有取代魏王的想法,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这种打算。

即便他想造反也是不可能的,虽然是上将军,但也只有半边虎符,还有半边虎符在大王手里捏着呢。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大殿里帐幔浮动,隐隐有甲士浮现,魏无忌只瞥了一眼,心里就泛起了一股寒意,感到了帐幔里隐藏的杀气。

今日若是不交权,恐怕走不出这王宫,与其被迫交权,还不如把主动把权力交出来,至少没那么难看。

“无忌感谢王兄的厚恩,我这就把兵权交于王兄,若是宫中还有闲置的美女,就一并送给我吧。”

魏无忌说着从怀里掏出上将军的印玺,递给了魏安釐王。

“哈哈哈,介弟,你还是不改风流本色,宫中美女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寡人都送给你!”

魏安釐王哈哈大笑,反正他对女人不是特别感兴趣,有龙阳君就足矣!

魏无忌没想到喝了一杯酒,兵权就没了,心如刀割啊,但是脸上还要装出感恩戴德的样子,除了向魏安釐王多要几个女人之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也许恣意驰骋在大王临幸过的女人身上,才能找回一丝平衡吧。

……

陈子安在聚贤村一待就是半个月,终于为王翦家建成了第一座水磨坊,这座巨型水磨重达几百斤,用最好的石料最好的工匠制作而成。

开水试磨这天,除了周围看热闹的乡民,王家老老少少一家人全部到齐了,并且举行了隆重的祭祀仪式。

莺歌跟着爷爷王翦后面,不时偷偷瞟陈子安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不服气,想找茬!

“开闸放水!”

一切准备就绪,陈子安命令开闸放水,清澈的山泉顺着木质水槽激流而下,冲向了水轮,在水力的作用下水轮开始飞速旋转起来,带动了上面几百斤的石磨,隆隆的开始转动起来。

两名仆人早就准备好了小麦,站在石磨旁,用木铲向石磨里喂料,不到半个时辰上百斤的小麦就磨成了面粉。

“真乃神器也!”

王翦看得看得两眼放光,惊为神器,他没想到这么重的石磨,居然传的这么快,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乖乖,这太快了啊,驴拉一天磨也磨不了这么多啊!”

“是啊,有了水磨,以后再也不愁磨面了!”

乡民们兴奋不已,他们最头疼的就是磨面粉,面粉虽然好吃,但是磨面粉费时费力,又是人力又是驴拉,磨一次面粉少则一天,多则几天,实在是太耽误功夫了!

现在好了,磨一次面粉最多半个时辰,而且省时省力,只需要有一个人喂料就行了。

“左庶长真是了不起啊!”

“是啊,年纪轻轻就能造出这等神器,那可不是凡人呢!”

乡民们纷纷称赞陈子安年轻有为,更有一位读过书的乡贤老者捻着花白的胡须煞有其事的说:“以老朽看,他必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造福人间啊!”

陈子安一听差点晕倒,心想我特么成神仙了?

第135章 捡到宝了

莺歌本来气鼓鼓的想找茬,没想到水闸一开,她也被震惊了,数百斤的石磨居然威风凛凛的自动转了起来,磨起面粉又快又好,让她不得不对陈子安刮目相看。

关键是这些人都很佩服陈子安,不但把陈子安夸的天花乱坠,甚至把他当成了星宿下凡。

“难道他真的不是凡人?”

莺歌对陈子安的恶感逐渐消失,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丝神秘之感,开始莫名的崇拜起来。

作为名门之后,她是不会轻易崇拜男人的,更不是那种一见帅哥就失控的花痴,即便陈子安长得一表人才,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人模狗样”。

可是现在她莫名的,从内心深处开始崇拜陈子安了。

“看来,他真的不是吹牛!”

莺歌心里产生了一阵悸动。

王翦看着陈子安很是满意,轮起蒲扇大的巴掌照着陈子安的肩膀就是一巴掌。

“嘿嘿,子安,你这竖子……真不错!”

陈子安差点被他一巴掌拍散架了,裂了裂嘴硬是撑住了,心想我何时错过了?我本来就不错呀!

“不错,不错,身体还挺结实!”

王翦见陈子安站的挺稳当,更是赞不绝口,陈子安心里暗暗嘀咕,幸亏我站得稳,要不然早被你拍飞了!

莺歌眼睛更是一亮:“咦,能经得起我祖父一巴掌的,你还是第一个!”

陈子安一愣,心想你祖父没事就喜欢拍人玩?

莺歌见陈子安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她已经16岁了,在先秦时期已经算大龄女子,早就应该出嫁了,只是她比较挑剔,这几年那些名门子弟挨个上门提亲,门槛都踢烂了,她愣是没看到一个满意的。

不但她自己挑剔,她祖父王翦更挑剔,凡是上门提亲的名门子弟,先得过她祖父那一关。

她祖父测试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抡起巴掌一巴掌,能撑得住这一巴掌的,才有资格进行下一步。

王翦是武将出身,别看他已是花甲之年,但是上百斤的石锁在他手上跟玩儿一样,那些娇生惯养的名门子弟,哪经得起他一巴掌。

一巴掌呼出去,那些名门子弟不是直接跪了就是直接飞了,到最后谁也不敢上门提亲了。

毕竟都是贵族子弟,媳妇没娶上还挨一巴掌,父母心疼啊!

莺歌她娘见陈子安挨了一巴掌居然没事,更是喜上眉梢,笑眯眯的看着陈子安说:“子安,你今年贵庚啊?”

“竖子免贵,虚度十七载。”陈子安回答道。

“好好好,十七好哇!不知可有婚配?”

莺歌她娘刚说完,莺歌就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拉了拉她娘的衣裙,心想阿娘也太性急了点,感觉我嫁不出去似的,岂不是让人家看笑话!

“咳咳,竖子……还不曾婚配。”

陈子安有些尴尬,没想到莺歌的娘这么直接。

“好好好,没有婚配好……”

莺歌她娘听说陈子安还没有婚配,高兴得连连说好。

“阿娘……”

莺歌早已羞的无地自容,连忙拉住她阿娘的手回家了。

王翦嘿嘿一笑,小声问陈子安:“你看我家莺歌如何?”

“好啊,淑女啊!百里挑一,不对,是万里挑一!也不对,是整个咸阳城里挑不出第二个!”

”算你这竖子有眼光,我的孙女别说是在整个咸阳城,就是在整个诸侯国里面,那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王翦一脸自豪的说。

“那是那是……”

陈子安很是汗颜,心想你孙女儿确实很优秀……可是你也不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呀。

“嘿嘿,子安啊,你不要见外,以后我们就是自家人,没事就常走动,老夫还是很看好你的!”

王翦乐得的哈哈大笑,就像捡到了宝一样,一高兴又举起了蒲扇般的手掌。

陈子安一看,心中暗暗叫苦,咬牙切齿的准备接受第二掌的考验,谁知道王翦把巴掌举到空中硬生生的收住了,忽然舍不得拍下了。

“子安,你这竖子我是越看越喜欢,你可要小心吕不韦那个老狐狸,别让他坑了你!”

王翦完全把陈子安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婿,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谢谢老将军的提醒!”

王翦有些不高兴的撇着嘴说:“以后别叫我老将军,听着别扭!我们都是自己人了,以后你我就是祖孙关系!”

陈子安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才说:“王祖父,晚辈以后还要仰仗你老人家多多关照!”

“哎,这就对了,以后你就是我王翦的晚辈,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可不答应,虽说老夫现在没有兵权,但也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若是激怒了老夫,我让他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

陈子安知道王翦这句话可不是吹牛皮,他可真有这个能力!

历史中记载他不仅仅是四大名将之一,而且最善于谋略攻伐,可以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连同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都被他用反间计干掉了,或许李牧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也许他知道被人算计,却没有任何办法破解,这就是王翦的本事,无论是阴谋阳谋对手都玩不过他,甚至眼睁睁的让你看着他玩死你,仅凭这一点,他就要比“人屠”白起高明很多。

“王祖父,有你这句话晚辈就放心多了,只是那权相吕不韦也不是好惹的,他现在大权在握,想杀谁就杀谁……祖父还是要小心为妙,别让他算计了。”

王翦见陈子安居然改口叫他祖父,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心想孺子可教,选了这么多年孙女婿,没见到一个像样的,那些名门之后不是绣花枕头,就是歪瓜裂枣,没想到遇到了陈子安,我这宝贝孙女总算有着落了!

“子安,你放心好了,就凭投机取巧的吕不韦?哼,他还奈何不了我!”

说到这里王翦冷哼了一声,明显对吕不韦表示不屑。

他有所忌惮的,只不过是吕不韦手中五万禁卫军的兵权,而且太子年幼,太后无权,朝野中找不到和吕不韦对抗的力量,导致吕不韦在朝中一人独大,即便利用反间计,也没有可以杀吕不韦的人,所以他才采取了绥靖政策,称病不朝。

第136章 后宫

夜色深深,万籁俱静,气派威严的咸阳宫到了晚上更是一片静谧。

即便那些宫女和寺人,也得小心翼翼的收着脚走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通往后宫的大门,把守着戒备森严的禁卫军,除了宫女和阉割过的寺人,任何男性不可入内!

每过一个时辰,宫里就会传来有节奏的棒子敲打声。

大约到了三更天,一袭瘦长的黑影向后宫走去,到了后宫大门几米远的地方,忽然踌躇不前,犹豫了片刻之后,依然大步向宫内走去。

把守在宫门口的禁卫军不但没有阻拦,而且恭畏的低下了头,此人正是文信候吕不韦。

吕不韦进了后宫,微微低了低头,径直向王后赵姬的宫内走去。

王后的宫内灯火通明,那些宫女见了吕不韦,皆在原地站定,低头向吕不韦行礼,不敢言语。

朱帐红幔,美人如玉,赵姬刚刚在宫女的伺候下沐浴完毕,此刻正身披红纱,站在铜镜前顾盼自怜。

她还不到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看着铜镜里丰润曼妙的身材,微微叹息了一声。

秦异人死后她就成了寡妇,虽然贵为一国之后,但是每当夜深人静,她就有一种莫名的躁动和无奈。

一想到自己这副美丽的躯体,在这深宫中慢慢老去,心中就充满了无奈和惆怅。

忽然,一双男人的手悄无声息的从后面伸过来,将她抱在了怀中。

赵姬大吃一惊,急忙挣脱男人的怀抱,回头一看居然是吕不韦,就一耳光扇了过去。

“啪!”

一耳光扇得又快又准,吕不韦竟然猝不及防,脸上泛起了五个指头印,脆生生的挨了一巴掌。

吕不韦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他伸手摸了摸有些麻木的脸,忽然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美人,打的好!”

“住口,我是一国之后,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目无尊卑,非礼王后!”赵姬怒斥道。

吕不韦一顿,随机又嬉皮笑脸的说:“没有王哪有后?你本来就是我的爱妾,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说着又要上来搂抱赵姬,赵姬一边挣扎一边推搡着:“你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喊人了,我儿会杀了你的!”

“哼!喊人?谁奈我何?”

吕不韦冷哼一声,忽然板着面孔说:“实话跟你说,咸阳城五万禁卫军都效忠于我,朝中文武百官的生杀大权皆由我来掌控,谁敢说半个不字?

至于你儿?呵呵,他只不过是太子监国而已,说是监国还不是我说了算,一个十三岁的小儿,你指望他来杀我的头?笑话!”

吕布韦说到这里,发出了一阵轻蔑的冷笑。

赵姬心里一惊,自从君上突然驾崩,吕不韦就一手遮天,太子年幼还不能理事,朝中大权全落在吕不韦的手里,若是激怒了吕布韦,宫内一旦生变,后果不堪想象。

“你想……如何?”

赵姬想到这里不再反抗,吕不韦趁机从后面抱住了她,厚脸无耻的说:“美人,我想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太子现在还没有继位,即便他继了位,也是一个不理事的小儿,你若是杀了我,何人来辅佐他?”

“无耻!”

“男人不无耻,如何能征战天下?”

“呸,你这是鸠占鹊巢!”

吕不韦得意洋洋的说:“美人放心,以后你依然是高贵的王后,我很快就会辅佐太子登基,到时候你就是君王的母后,我是君王的仲父,一国之相邦,即便满朝文武又能奈你我何?”

赵姬半信半疑的看着吕不韦:“你当真会辅佐我儿登基?”

“放心吧美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赵政顺利登基,辅佐他稳稳当当的成为秦国的新君主!”

吕不韦说着,一双干瘦的手肆意在赵姬身上揉搓起来……

……

太子府灯光明亮,夜已经很深了,赵政临窗而立,却毫无睡意。

自从开始监国,就得天天上朝,所谓的太子监国也不过是个摆设,等于天天为吕不韦站台,什么事情都是吕不韦说了算,然后告诉他,对他知晓一声,他除了点头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气死我了,还是夫子说的好,天下不治,乃是人心不治,人心不治,乃是私欲横溢……如今权臣当道,我该如何是好啊?”

“太子无需心忧,夫子说过,若是遇到难解之事,可找子安师弟商量。”

阏逢为赵政默默递上了一盏玄水,他外表粗粝,内心细腻,夫子在的时候,他就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夫子不在了,他就服侍赵政,成了赵政身边的贴身护卫。

秦国以水为德,所谓的玄水也就是白开水,是君主贵族的上等饮品,若是按照现代社会的说法,那就很有廉洁之风了。

赵政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说:“唉,也不知道子安师兄最近在干什么?”

“嘿嘿,子安师弟最近可是很吃香啊,听说他发明出了水磨坊,到处给人家安装水磨坊呢!”阏逢笑眯眯的说。

“是嘛,水磨坊做甚么的?”赵政有些好奇。

“水磨坊就是磨面的,听说比驴拉磨快多了!”阏逢兴奋的说。

“是嘛,那我改天要去看看!”

赵政一听一下兴奋了起来,他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在他看来水磨也是一个很稀奇很好玩的事情。

这时一名外门弟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对赵政躬身行礼道:“太子,我刚才看吕不韦了。”

“这么晚了,他在做什么?”赵政一愣,一脸疑惑的看着那名外门弟子。

“我看到他进后宫了?”

“岂有此理!”

赵政脸上一红,直接把手里的茶盏给扔了,心想你一个大男人后宫岂是你随便出入的?

“卫率何在?”

随着赵政一声大喝,一名头戴缨盔的甲士应声入内,正是负责掌管太子府侍卫的头领卫率。

“小臣觐见太子,请问有何吩咐?”

赵政咬牙道:“带领所有侍卫,跟我到后宫去一趟,若是发现王室以外的男人,无论此人是谁,立即给我格杀勿论!”

第137章 为秦而来

阏逢吓了一跳,他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心想就凭太子府这几个侍卫,就去跟吕不韦的禁卫军干架,根本不是个啊!

想到这里,阏逢连忙拦住了赵政:“太子,千万使不得,后宫有禁卫军把守,好几千人呢……我们冲不进去的呀!”

赵政仔细一想,的确如此,若是平时自己去拜见母后,随行的侍卫都要在宫门外等候,更别说带着一群侍卫闯后宫了。

“唉,这只老狗,欺人太甚!”

赵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

……

翌日早朝,吕不韦和赵政几乎同时来到了章台宫门口,吕不韦习惯的要伸手拉着赵政一起上朝,但赵政却下意识的把手躲开了。

被吕不韦拉着上朝,给人的感觉就是没长大的孩子,随时需要照顾,他现在就是想向吕不韦宣示,老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拉着,再说被你拉着心里也膈应啊!

吕不韦略显尬尴,但很快就平复了,他跟着赵政一起走向了主位,然后在赵政旁边坐下,扫视了众意大臣一眼。

“太子如今已经监国数月,可择黄道吉日正式登基,诸位同僚觉得如何?”

经过谏义大夫一闹,吕不韦心里也有些发虚,虽然他手握大权,但是对华阳太后和夏太后还是心存忌惮,毕竟她们是王室内部德高望重的长辈,万一她们联合几位老臣,搞点事情出来就麻烦了。

他担心夜长梦多,决定尽快扶持赵政上位,反正赵政当了君主,还是他说了算,那个时候就没人敢反对他了。

众位大臣听了吕不韦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王翦忽然站起来道:“相邦言之有理,太子是该正式登基主事了,以便稳定大局。”

吕布韦面露欣喜,他没想到王翦这个老滑头在关键时刻和他站在一个立场,这让吕不韦多少感到有点意外。

因为在重大事情面前,王翦往往态度模糊,大多是不表态的。

“是啊,太子应该早日登基,稳定大局啊。”

众位大臣纷纷附和,九卿之首的奉常当即起站起来说:“三日后即是黄道吉日,正是登基的好日子。”

“好,那就定在三日后,太子正式登基理事。”吕不韦很是满意。

……

成蟜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眼泪巴巴的,夏太后还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而一旁的韩国公主见儿子摇摇欲坠,早已心疼的不行了,但是又不敢替儿子说话。

“看看你那点出息,人家都要登基了,你还在哭鼻子,男儿大丈夫,怎么可以随便流眼泪,起来吧,如果你明天还不会骑马,就给我跪一宿!”夏太后厉声道。

“谢祖母。”

成蟜的腿早就麻木了,刚站起来就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韩国公主连忙过来将儿子扶了起来。

“是男孩就要能骑马,能打仗,不然你凭什么和人家比?

明日我重新给你找一个马师,让他教你骑马,我就不相信,一个男人为何不敢骑马?”

夏太后虽然在华阳太后那里受到了打击,可是她并不死心,还是对成蟜抱有幻想,于是她决定亲自培养成蟜,首先从骑马开始。

可是成蟜本来就是一个斯文的女儿性格,即使挑选了最温顺的马,最好的马师也对他没有办法,老太太一气之下去,就让他罚跪。

成蟜在母亲韩国公主的搀扶下,一瘸一瘸的离开了宫殿,夏太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不成器的东西,老身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为你们操心,真是造孽呀!”

然后又自言自语的冷哼道:“哼,登基又如何?只要成蟜有能耐,一样有机会!”

……

三日后,十三岁的赵政正式登基,成了秦国新君主,而赵姬则升级成了赵太后。

由于赵政年龄太小,在奉常,中郎令叔孙等九卿建议下,由相邦吕不韦,太后赵姬辅佐年幼的新君主处理朝政。

吕不韦沾沾自喜,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开始广招天下名士做门客,让那些有文化的门客开始为他编书。

编什么书呢?就是让这些门客把自己所见所闻都记下来,分为八览、六论、十二纪、自以为包罗天地万象,所以取名为《吕氏春秋》。

并且把编好的书放在咸阳城上,邀请各国诸侯国来的游士鉴赏,扬言增减一字赏千金!

这些人到了秦国之后,有吃有喝的伺候着,他们知道吕不韦是为了吹牛的,此事自然当不得真,也不会有人去删减,反倒是吹捧一番,让吕不韦出尽了风头。

陈子安看着挂在城门上的吕氏春秋,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站在他身边的赵政低声道:“这书真有那么神吗?”

“不过一锅大杂烩而已。”

陈子安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千古奇书?不过是一大杂烩而已!

吕布韦编这本书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出风头,他最终的目的是想编一本给君王阅读的教科书,说白了他这本书是为赵政准备的。

为了让赵政能相信这本书的价值,他专门花重金聘请了各国游士,来秦国为他吹捧,就连后世的司马迁也把这本书吹成了神书。

以赵政现在这个年龄,真要读了这本乱七八糟的书,反而没什么好处。

赵政听陈子安说是一锅大杂烩,就没兴趣再看那本书了。

“走吧,我们回宫!”

赵政不想看吕不韦在这里出风头,准备起驾回宫,走到半道上,忽然见前面有一个人拦住了步舆的去路。

这人风尘仆仆,貌不惊人,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好像走了很远的路,一看就是从外地赶到咸阳的。

侍卫们正要冲上前去把那人拖开,赵政忽然伸手制止了他们,抬头喝问道:“何人挡道?”

“大王,小人郑国,是专门为秦国而来!”那人连忙向赵政躬身行礼。

赵政一愣,看了陈子安一眼才说:“为秦国而来……你是想报效秦国吗?”

名叫郑国的男子一听连连点头:“对对对,听说大王要征讨六国,我这是来助大王一臂之力啊!”

第138章 寡人准了

赵政仔细看了一眼郑国,发现此人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木纳,心想你能帮秦国什么?

他吃不准此人到底有没有本事,和陈子安对视了一眼,心想此人不会是个骗子吧?

陈子安也看不出这人有什么特长,但俗话说人不可相貌,于是就问道:“你能帮秦国做什么?”

“我可以让秦国变得更强大,更富裕!”

这人虽然有些木讷,但是一说话比那些夸夸其谈的游士还要惊人,开口就说让秦国变得更强大,更富裕,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现实中如果遇到这种人,要么就是骗子,要么就是狂妄自大的人,基本都是不靠谱的。

要知道自秦国立国以来,除了商鞅之外,还真没有哪个游士能让秦国变得富强,

但是人家千里迢迢的来投奔秦国,总得问问清楚吧。

“你有何办法让秦国变得更加富强?”陈子安问道。

那人一听立即来了精神:“我可以开渠引泾河之水,灌溉良田,让干旱的土地得到滋润,粮食将大大增产,到时候八百里秦川将是富裕之乡,关中平原将成为秦国的粮仓!”

“果真如此?”

赵政一听兴奋了起来,心想若真是这样,那此人大有用处!

“小人愿以性命担保,绝无半点虚言!”

话说到这里,陈子安已经听明白了此人的来路,原来这个郑国可是大有来头,他可是著名的水利专家,郑国渠的发明人。

只是赵政还不明白,见此人信誓旦旦,半信半疑的对陈子安说:“你看此人可信吗?”

陈子安对着赵政的耳边低语道:“放心吧,此人会给你带来很大好处,你可以让此人担任水官!”

赵政一听心中坦然,见吕不韦不在身边,心想可该我做一次主了,于是咳嗽了一下,装出一副君王的样子对郑国说:“咳咳,好,寡人就命你担任都水长,负责开渠灌溉良田!”

“谢大王,臣遵命!”

郑国躬身谢恩,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边,赵政心里很是爽快,这才是做君王的的样子嘛!

“郑国,等下有人给你安排府邸,吃住用度,良田仆隶一应俱全,你只管放心开渠给寡人灌溉良田就行了。”

“谢大王隆恩,郑国将不遗余力为大王开渠灌田,以报大王的厚待之恩!”

郑国很是高兴,他本是韩国人,在韩国担任水工,空有一身水利技术却得不到重用,没想到一到秦国就被委以重任,担任了都水长,相当于秦国的水利部长,算是一步登天了。

郑国刚退下去,吕不韦就过来了,见赵政自作主张封了一个外来游士做都水令,顿时黑了脸,一把拉住赵政的手说:“君上,这外来的游士十有八九都是骗子,你怎么可以随便给他封官儿呢?赶快把他罢黜了!”

“罢黜?寡人刚刚给他封官就罢黜,那寡人……说话岂不是放屁?!”

赵政倔劲上来了,心想我好不容易做一次主,你马上就把我说的话给废了,那我这个君王还怎么做?

吕不韦见赵政梗着脖子,只好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君上,不是仲父不让你做主,可是你年幼不知世事险恶……万一他是骗子呢?”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骗子?”赵政反问道。

吕不韦十分尴尬,只好悻悻的说:“好好好,是不是骗子以后就知道,国家大事不是儿戏,万一是骗子,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见陈子安在一边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怒斥道:“还有你,这种荒唐事……你也不知道拦一下?!”

“相邦,你可是冤枉我了,君王做事自有君王的主张,一个做臣子的怎么可以去阻拦君王做事?那是犯上的呀!”

陈子安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说到这里又嘀咕了一句:“再说这事……也未必是荒唐的。”

吕不韦一听,差点气晕过去,心想这竖子,拐着弯的在说我犯上啊!这分明是在说我犯上啊!

心想,小兔崽子,等着瞧吧,若是这游士不靠谱,看我怎么收拾你!

吕不韦虽然大权在握,但是也不敢过分逼迫赵政,只好气呼呼的走了。

翌日,新上任的都水长郑国就雄赳赳的来上朝了,并且雄心勃勃的向秦王奏报他的开渠计划。

“臣自踏上秦国土地,就开始观察地形,发现西北略高,东南略低,臣决定从西边开渠引泾河之水,东注洛水,途径三百余里,可灌溉良田四万余顷,可使关中平原成为富庶之,国之粮仓,请大王定夺!”

吕不韦一听连忙说:“君上,此事万万不可!”

然后不等赵政回话,就板着脸对郑国训斥道:“休得的胡言乱语,此等劳民伤财之事,你可曾想过要耗费多少国力?”

没想到郑国并不惧怕吕不韦,而是上前一步争辩道:“臣想过,民不可一日不食,国不可一日无粮,耗费三四载民力,使关中平原成为富庶之乡,国之粮仓,我大秦有了坚实的粮食基础,方可平定六国,一统天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食可不成啊!”

“耗费三四载民力,若是能让关中平原成为富庶之乡,值得!”

“关中平原是我大秦产粮之地,若是能让关中平原的粮食增产,那就太好不过了!”

朝中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对郑国的这个建议很兴趣。

王翦站起来对赵政施礼道:“老臣觉得此事可行,我大秦历来是重农之国,改造水利农田,乃是利国利民之事,若真是能让关中平原变成国之粮仓,讨伐六国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王将军言之有理,小臣也认为应该此事可行。”

陈子安说到这里,对赵政使了个眼色,赵政心领神会,不等吕不韦阻挡,就抢先做了决定。

“好,既然诸位大臣都认为可行,那寡人就准了,郑国,从即日起,你就开始开渠灌溉,不得有误!”

“臣遵命!”

吕不韦本想阻挡,见大臣们纷纷支持,赵政拍板定音,根本就没有征询自己的意见,直接把这事儿就定下来了,哪里还有他这个相邦什么事?

第139章 朝堂之上

吕不韦急了。

平时朝中大事都是他做决定,基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知会赵政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赵政这竖子现在就想亲政了,这是要让我这个仲父靠边站啊!

“君上,此事不可……”

话没说完就被王翦打断了:“相邦,君上虽然年少,但事情由我等大臣商议,再由君上定夺,有何不可?再说此事君上已经做了决定,岂可随意反复,置君上威严何在?”

王翦不愧是骑墙派的高手,一旦看清自己的利益所在,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果断出手为年幼的新主撑场,制衡吕不韦的一言堂。

骑墙派并不可耻,可耻的是那些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这种才是难以善终的该杀之人!

陈子安暗暗在心里给老爷子点了个赞,看来这次去巨贤村修建水磨意义重大,已经取得了明显的成果!

赵政看着王翦面露欣喜之色:“王老将军所言甚是,不愧是我大秦三朝元老,中流砥柱,大秦社稷之脊梁也!”

吕不韦一听更是尴尬了,心想这竖子把王翦捧这么高,这是故意要给我难看啊!

要是比资历他还真比不上王翦,他唯一的功劳就是辅佐秦异人上位,靠投机钻营,用女人铺路,虽然扶上了一位君王,这种事好说不好听,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居功,如今秦异人已经不在了,他的功劳也就不是那么显眼了。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朝堂之上最重要的礼法章程,王老将军言之有理!”

九卿之首的奉常也站出来说话了,他的职责虽然是负责宗庙祭祀礼仪,但是在九卿之中地位最高。

秦国以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组成中枢机构,也就是所谓的“三公”大臣,虽然秦朝不叫三公,实际上和其他诸侯国的三公大臣是一样的。

只是秦国的三公大臣,除了丞相之外都是虚职,比如太尉王翦,主管军事,按道理他应该是秦国最高军事机构的老大,相当于高官,可是不打仗的时候,他连一兵一卒都调不动,只能享受爵位俸禄。

而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相当于纪高官,但是也得看吕不韦的眼色行事,如此一来三公就形同虚设。

但是现在王翦站出来说话了,九卿之首的奉常敏锐的意识到以吕不韦为核心的三公领导班子出现了分裂。

太尉王翦明确拥戴新君主,和丞相吕不韦对抗,这恐怕私下已经和新君达成了默契,若是再跟着吕不韦混,那就太不明智了。

君王虽然年幼,但他终归是君王,总有长大的那一天,一旦他完全掌握政权,那可是要秋后算账的!

奉常虽然只管宗庙祭祀礼仪,平时神神叨叨的看似不问政事,实际上人老精明,迅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御史大夫平时迫于吕不韦的淫威,早就对他不满了,只是吕不韦权势熏天,他敢怒而不敢言,如今见太尉、奉常、站出来支持小君主,也立即站出来表态。

“朝堂之上君主最大,任何大臣不可逾越礼法,礼不可废,法不可废!”

中郎令叔孙本想站出来替吕不韦衣说话,见太尉王翦站出来后,原本跟在吕不韦屁股后面的人不是倒戈,就是沉默不语,他也只好沉默不语了。

吕不韦一看形势不妙,若是再等一会儿,所有的文武大臣全站出来支持赵政,那无疑就是当众打他的脸,他抿了抿嘴,尴尬一笑:“嘿嘿,诸位同僚,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布韦身为首辅大臣,一心为国绝无二心,只是担心开渠引水工程太大,虚耗国库财力……”

赵政见吕不韦满脸尴尬,心里很是痛快,表面上却表现的异常冷静:“仲父若是觉得不妥,可以再议。”

吕不韦心里暗暗一惊,心想这竖子不愧是秦异人的种,有乃父之风啊,居然反将我一军,如果再议的话,我如何下台?

“嘿嘿,既然君上已经决定了,那不用再议了,不用再议了。”

……

整个过程,陈子安几乎没有说话,也轮不到他说话,毕竟他不在三公九卿之内,地位实在是太低了,一个左庶长还是虚职,哪有话语权?

事情的发展都是按照他的剧本在演变,这次王翦能够站出来说话,一半是他的功劳,一半是赵政的表现。

其实王翦也一直在暗暗观察赵政,自从赵政当太子时监理国就开始在观察,看他是不是一个能够扶得起的人。

若赵政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他也是绝对不会出面的,这就是王翦的高明之处,任何时候都以保身为上,绝对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退朝之后,吕不韦是第一个离开章台宫的,他没想到今天会输在13岁的赵政手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而朝中这些大臣也有一些变化,以往退朝后,这些大臣总是要和吕不韦寒暄几句,等到吕不韦走了他们才敢离开。

但是今天下朝后,吕不韦灰溜溜的先走了,这些大臣们却聚拢在了王翦身边,纷纷和王翦寒暄起来。

王翦本来人缘就很好,平时谁也不得罪,此刻也只是和这些大臣点点头,客气的交流几句,然后就乘着马车离去了。

既不失礼节,又不会让人觉得他在拉帮结派和吕不韦对着干,众位大臣暗暗佩服王翦处事老练,进退有度。

吕不韦气冲冲的回到了相府,立即对相府管事吕梁说:“去,把我的门客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到大殿来见我!”

不一会儿的功夫,数千名食客聚集在相府大殿里,这些门客大多有一技之长,不是能说会道,就是善于出谋划策,鬼点子多,最不济也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

吕不韦出钱养着他们,平时好吃好喝,甚至有美女伺候,出门有马车接送,每个月还能领到月利钱,日子过得相当舒服。

在吕不韦看来,破麻絮都能塞窟窿,况且还是两条腿的人,但凡有过人的长处,就留在府中圈养起来,没准什么时候就可以排用场。

由于食客太多,甚至大部分门客吕不韦都叫不上名字。

吕不韦也懒得和他们客气,只是扫视了众位食客一眼,然后沉声道:“诸位,近日有一名外来游士,名叫郑国,若是哪位在三天内给我查清他的来路,赏百金!”

第140章 夜谈

赵政站在章台宫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众位大臣向自己行过君臣之礼后,才恭恭敬敬的离去,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样子啊!

小时候在赵国受欺负,回到秦国还要受吕不韦的摆布,今日总算自己做主,畅快了一次,哪怕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他也认了!

直到所有的大臣全部离开章台宫,他才发现陈子安站在他几米远的地方,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子安兄,你这段时间到哪里去了?”

赵政兴奋的走过来,亲热的拉着陈子安的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君王身份。

在朝堂上,他必须正襟危坐,即使陈子安站在下面,也不能打招呼,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自由的。

陈子安笑着向赵政躬身行礼:“臣拜见君上。”

赵政似乎有些不太习惯,皱着眉头说:“子安兄,我说过让你免礼的!”

“那怎么可以,你现在是君王了,我自然要行君臣大礼。”

“行了,旁边又没人看到,对了,最近你到哪里去了?”

“在巨贤村给王老将军修建水磨坊啊!”

赵政见陈子安一脸神秘,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忽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王老将军今天……原来是你?”

“嘘!”

陈子安连忙嘘了一声,赵政立即收住了话头,由于他的苦难经历,再加上出于王族之家,心智异于常人,很快就明白是陈子安起了某种作用,王翦才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子安,走,跟我回宫一叙,今晚来个一醉方休!”

赵政很是高兴,拉着陈子安向章台宫后殿走去。

赵政正式继位成为君王之后,就不在太子府居住了,而是按照君王的待遇搬进了章台宫。

六位外门师兄作为君王身边的贴身护卫,紧跟着赵政前后左右,还有一帮扈从紧随其后。

到了君王的寝宫之后,赵政脱下了君王的一身行头,换上便服,一脸感激的看着陈子安:“子安兄,谢谢你!”

“不客气,在赵国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一定会做秦国的君王!”陈子安轻描淡写的说。

赵政想了想说:“子安兄,我知道,都是你在帮我,等我有了权力,就罢黜吕不韦,让你做相邦!”

“不不不,我可不想做相邦,当官太累了,每天还要上朝,麻烦呐!”

陈子安一听连连摇头,一副叫苦不迭的样子。

古代上朝的确很辛苦,五更天就得到朝堂报到,路程远的三更天就得起床,半夜三更的去上朝,曾经发生过因看不见路,掉到河里淹死的大臣,在陈子安看来,上朝确实是个苦差。

再说一旦当了相邦,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权高位重,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不但容易遭到君王猜忌,还容易陷入明争暗斗的朝党之争中,反而很危险。

赵政看的一头雾水:“你不想当官,那你想做什么?”

“这样就挺好,有事我就帮你,没事我就不用上朝,过我的逍遥日子。”

陈子安想起夫子临终交待,让他把赵政当成一枚棋子来使用,既然如此他就要置身局外,如果自己做了赵政的相邦,等于把自己就变成了一枚棋子,而不是掌控全局的执子之人。

赵政想了想说:“那……那不是太可惜了,寡人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治理国家啊!”

“你知道的,我就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当官受约束,不过你放心吧,有事我随时都会帮你,只是不想做官而已。”

赵政有些无奈的说:“好吧,我若是亲政以后,就会封你更大的爵位,既是不当官,爵位总是要的。”

“这个可以有,这个可以有!”

陈子安眉开眼笑,心想爵位越高越好,只要不当官不做事,这不是白享清福吗?

若是既不贪权又不贪财,那就不正常了,他要从小给赵政一个只贪财不贪权的印象。

否则一旦赵政强大起来,两人的关系就很难处理了。

“唉,可惜我现在没什么权力,也不知何时才能摆脱吕不韦的控制。”赵政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

陈子安给赵政倒了一樽清酒:“君上,莫急,一步一步来,今日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喝酒!”

赵政端起清酒和陈子安对饮一杯,心情变得舒畅多了。

“是啊,要不是王老将军出面,我这个君王说话就是放屁,吕不韦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谁还听我的?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以后有王翦出面制衡吕不韦,至少他会有所顾忌,不能为所欲为了。”

陈子安说到这里沉思了一下说:“不过,以后在重大问题上,君上应该在朝堂上表达自己的意见,让大臣们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君王,这样才能赢取大臣的支持,慢慢就可以收回权力,等你正式亲政的时候,一切就好办了。”

“嗯嗯!”

赵政用力点了点头,他虽然是君王身份,但是在陈子安面前仍然像个听话的孩子。

“在朝堂上适可而止即可,千万不要把吕不韦逼急了,毕竟他现在大权在握!

还有,晚上不要和吕不韦单独见面,既是要见面也要六位师兄陪着你,若是身体有恙,传姜太医就即可,千万不要传巫太医!”

陈子安担心赵政过早亲政会引起吕不韦的戒心,万一把他逼急了,他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让赵政出现意外,再扶成蟜上位也是有可能的。

赵政咬牙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怀疑吕不韦对他父王做了什么,听陈子安提醒之后,对吕不韦戒心就更重了。

……

就在陈子安和赵政谈话的时候,一条鬼魅般的黑影径直向后宫走去。

此人正是吕不韦,他没带任何随从,但是却在后宫中长驱直入,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太后赵姬的宫内。

伺候赵姬的宫女见吕不韦来了,全部低着头识趣的退了出去。

“你这个死鬼……怎么才来?”

粉红色的绫罗帐里传出女人娇嗔的声音。

赵姬虽然贵为太后,但终归是个寡妇,耐不住心里的寂寞,自从和吕不韦有染后,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巴不得天天晚上都能见到吕不韦。

但是今晚吕不韦却没有以往那么热情,而是冷冷的说:“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宝贝儿子!”

第141章 睡过头了

赵姬见吕不韦气呼呼的,不由瞥了他一眼道:“我儿怎么啦?他可是君上!”

“我知道,可他终究还是个小儿,重大事情还需要我来拿主意,可是他现在居然自作主张,私自封了一个外来的游士当都水长!

这还不说,这个新来的都水长一来就要开渠引水,说是要从西边泾河开渠,注入东边的洛水,你想想,从泾河到洛水,这途径三百多里啊,要开通这样一条水渠,那得消耗多少国力?劳民伤财呀!”

“啊……有这种事?”

赵姬毕竟是个妇道人家,见识钱,并不知道开渠引水的意义,而吕不韦又故意不说灌溉农田,让赵姬觉得有些紧张。

“是啊,如此大的浩大工程岂是儿戏,这不是胡闹吗?”

吕不韦气呼呼的样子让赵姬也吓了一跳:“哎呦,那你可要拦着他,别做出荒唐事来?”

“已经开始做了,这种荒唐的事情,居然有王翦等一帮大臣支持,我就是想拦也拦不啊。”

吕不韦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这个首辅大臣没法当了,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仲父,我是辅佐不了!”

吕不韦在赵姬面前大倒苦水,摆出一副老师不愿带学生的样子,还真把赵姬给吓着了。

“相邦,你可不能撂挑子啊……怎么说你也是首辅大臣啊!异人生前厚待与你,你得为大秦社稷着想啊!”

“我这个仲父的话他都不听,还能如何?看来也只有你这个太后出面了!”

“我出面……你的意思是让我监政?我儿是君王,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上得了朝堂?”赵姬有些为难。

“君上年幼,你是太后,临朝听政天经地义,并无不妥,只有你我共同辅佐幼君,才不会出现大的纰漏啊!”

吕不韦早就打算好了,赵姬毕竟是太后,仅凭太后的身份那些大臣也要顾忌三分,他想让赵姬跟他一起上朝辅佐赵政,以增加自己在朝堂上的份量。

若是这次镇不住赵政,这竖子就等于亲政了,再有王翦那老家伙在后面撑着,那还有我吕不韦什么事?

赵姬哪里知道吕不韦的心思,她想了想说:“也罢,那我以后就和政儿一起上朝。”

……

天刚朦朦亮,章台宫门前就聚集了黑压压的大臣,好在上朝的大多是咸阳城的京官,地方官一般不用上朝,因为根本赶不及。

京官即便是住在咸阳城,四更天也要起床,洗涑穿戴完毕,赶到咸阳城已经五更天了。

这时,一辆黑红配饰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后面跟着二十余名甲士,头戴缨盔,腰间挂着三尺长的青铜剑,个个表情刚毅,目光锐利。

“是太尉来了!”

有眼尖的大臣立即认出了是太尉王翦的马车,于是纷纷迎了过来。

马车停了下来,随行的甲士撩开车帘,一位目光睿智的花甲老者下了马车,正是太尉王翦。

“太尉早!”

“太尉早!”

“太尉吉祥!”

大臣们纷纷过来和王翦打招呼,客气的寒暄着。

王翦的老家虽然在关中频阳,但是在咸阳城也有一套宅子,上朝的时候就住在咸阳城,养病的时候就回老家。

这段时间他听了陈子安的建议,不再躲在频阳装病了,为了制衡吕不韦开始临朝监政,就住在了咸阳城的府邸。

“诸位同僚早!”

王翦笑呵呵的向诸位大臣还礼,这些大臣们正想和他再寒暄几句,忽听谒者扯着特有的嗓音高声道:“早朝时辰到,请各位大臣进殿候君!”

王翦一听,昂首挺胸,在大臣们的簇拥下,向章台宫正殿走去。

大臣们进殿后,按照三公九卿的位置顺序依次站好自己的位置,静候君王上朝。

……

在章台宫的后殿寝宫里,两种鼾声交替轰鸣着,正是陈子安和赵正,两人斜躺在一张大床上,正睡得香甜。

昨晚俩人夜谈中喝了不少的醴,先秦时期把酒和醴是分开的,酒指的是粟米酿造的清酒,醴是大米酿造的甜酒。

没想到甜酒喝多了也会醉人,以至于陈子安和赵政到了上朝的时候还在呼呼大睡。

负责伺候君王的中常侍急了,心急火燎的想进去叫赵政起床,却被赵政的六名贴身侍卫给挡住了。

要搁在平时中常侍早就发作了,要知道中常侍可是专门伺候君王的,属于君王身边的红人,可是他这个中常侍却并非如此。

他是吕不韦安排到赵政身边做中常侍的,跟了赵政却有名无实,连君王身边都靠近不了,守候在君上身边的,是这六位贴身侍卫。

面对这六个侍卫他不敢发作,因为这六位贴身侍卫正是赵政的六位外门师兄,地位远比他高多了。

“诸位行行好……君上早朝的时辰到了,大臣早就在等着他上朝呢!”

大胡子阏逢拍了拍中常侍的肩膀说:“等着,以后别这么冒冒失失的,擅闯寝宫者,格杀勿论!”

“哎哎,麻烦你去通报一下君上,若是再不上朝……我这中常侍要担责任的呀!”中常侍连连点头,急得都快哭了。

阏逢进入寝宫,见陈子安和赵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陈子安的一双臭脚丫子差点顶在了赵政鼻子上,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推了推陈子安:“师弟,快起床!”

陈子安睁开眼睛一看,发现眼前朱帐红幔,奢华之极,再一看床上居然躺着赵政,自己的一只臭脚差点放在了他的脸上,才意识到这是王宫,吓得他连忙跳下了床。

“师弟,这脚放的可不是地方啊……”

阏逢捂着嘴窃笑,陈子安连忙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师兄,你可别告诉他,否则我这就成了不敬君上……有罪啊!”

阏逢笑着点了点头:“师弟,你得赶快叫君上起床,大臣都等着上朝呢!”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该上朝了,就连忙推了推赵政:“君上,起床了,该上朝了。”

赵政闭着眼睛哼哼着:“这才几更天呢?就要……上朝了?”

“君上,早就过了五更天了,天已经亮了!”

赵正一听,一下睁开了眼睛,感觉还有些宿醉,他揉了一下脑门,忽然道:“完了,完了,吕不韦正找茬呢,这可如何是好?”

第142章 制肘

赵政自正式登基以后很是勤政,每天按时早朝,从来没有让大臣等过他一次,不敢有半点马虎,可是今日居然迟到了!

要知道朝堂上可是放着漏刻水钟的,这玩意儿不为仅为大臣们上朝打卡,也同样为君王上朝打卡,哪怕迟到一刻钟,也会记得清清楚楚。

秦国律法严酷,大臣上朝迟到了,轻则被罚俸禄,重则由郎中令当场执行鞭刑,警戒文武百官。

大臣迟到了要受到处罚,君王迟到了也要受到谏言官的斥责,还要向三公九卿有所交代为何迟到,作为君王来说,这个面子上是很尴尬的。

赵政从小苦日子过惯了,即便是回到秦国之后也很少喝酒,昨日高兴才和决定陈子安痛饮一次,特意喝了甜酒,就是怕耽误第二日上朝,没想到甜酒一旦喝醉,睡得反而更加深沉。

”子安兄,快帮我想想办法,郎中令叔孙可是吕不韦的人,他若是小题大做,以肃整朝堂礼仪为借口,发动谏言官斥责寡人,那可如何是好?”

赵政很是心虚,手忙脚乱的穿着君王那一身行头,生怕昨天刚捡回来的尊严,今日又被吕不韦一脚踩到谷底。

陈子安想了想说:“君上,不急,臣可保你无事,洗漱过后,吃过早点再去。”

“真的?那我还想吃一碗黍米粥再上朝。”

赵政听了陈子安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转而一想,反正已经迟到了,不如喝碗粥再说,昨晚喝酒太多,早上腹中空空很是难受,急需一碗黍米粥来滋养肠胃。

阏逢一听笑眯眯的说:“君上稍候,我马上就给你安排。”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阏逢就为赵政端来了早膳,有烤饼和黍米粥。

这烤饼就类似于陕西一带流行的锅盔,小麦刚刚普及,面食做法很简单,即便是君王吃的也很粗糙。

陈子安瞥了一眼烤饼,心想这面食做法太糙啊,比我家吃的差远了……只是现在不是研究吃的时候,而是要帮助赵政应付眼前的难关。

……

章台宫门口站着吕布也和赵姬,焦急的走来走去。

赵姬今天是第一天临朝听政,本来就有几分紧张,没想到赵政迟迟不来上朝,反而让她更加忐忑了。

“我就说吧,君上终归年幼,耍起小儿性子了,上朝理事岂同儿戏?满朝的大臣都等着呢!如此下去如何得了?”

吕不韦借机发挥,开始抱怨起来。

“这……”赵姬也邹起了眉头,但是又有一些无奈:“相邦莫要生气……我去看看君上为何没来上朝?”

就在赵姬准备移步后殿的时候,忽然听到接到谒者高声喊道:“君上驾到!”

吕不韦和赵姬抬头一看,发现赵政坐着步舆,无精打采的从后殿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陈子安和一群侍卫。

时至盛夏,正是酷热难当的季节,而赵政却披了一件皮袍子,直至章台宫门口,步舆才停了下来,赵政在陈子安和几位贴身侍卫的搀扶下,走下了步舆。

吕不韦傻眼了,这一看就生病了啊!本来他想弹劾赵政,好杀杀他的锐气,如今见赵政这病恹恹的样子,也只好忍了。

“政儿!”

赵姬见赵政这幅打扮,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拉住了赵政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身体偶感不适。”赵政看到赵姬出现在章台宫门前,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母后,你到这里做什么?”

“母后……只是担心我儿年幼,故而过来临朝听听,也好帮我儿拿拿主意。”赵姬解释道。

赵政一听就知道是吕不韦背后搞的鬼,但是又不好拒绝,只好淡淡的说:“那就跟我一起上朝吧。”

“政儿,瞧过太医了吗?”

赵姬看着赵政有些担心:“若是身体不适,可以不上朝的呀!”

“无碍,这点小病不算什么。”

赵政装出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大步向章台宫内走去,把吕不韦和赵姬远远抛在了后面。

吕不韦跟在后面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竖子究竟是装病……还是真的病了?

赵政直接走到君主之位坐定,吕不韦和赵姬分别坐在了赵政的左右两边。

赵政感到有些别扭,心想有一个制肘已经很头疼了,居然又来一个,全是吕不韦干的好事!

他按照陈子安的吩咐,不等吕不韦和赵姬说话,就先开口了:“寡人昨晚偶感不适,虽有恙在身,但不可不朝……让诸位大臣久等了,寡人深感不安,特向诸位大臣赔罪!”

说着站起来,对着三公六卿满朝文武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这一礼施下去,把满朝文武都感动了,纷纷站起来向君王回礼。

“君上有恙在身,何罪之有啊?”

“是啊,这是我等臣子关心不够啊!”

“君上,保重身体啊,身体不适可以不朝的。”

吕不韦本想借机让赵政难看,没想到被赵政借机收割一波人心,见满朝文武都在关心赵政,只好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太尉王翦向赵政深施一礼说:“君上如此勤政,实乃我大秦社稷之福,我等大臣享受大秦官爵俸禄,理应为君上尽忠分忧,君上身体要紧,不必抱恙而朝,若有宵小作乱,老臣定然不容!”

王翦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仅褒奖了赵政勤政,夸奖他是一位好君王,同时还想向赵政表明了态度,那意思分明是在告诉大家,他将忠于赵政,谁要是欺负君上年幼,老臣我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赵政听了王翦的话,心里很是振奋,连忙向王王翦还礼道:“太尉乃是我大秦肱骨之臣,社稷之脊梁,为我大秦立功无数,请受我一拜!”

“太尉是我大秦中流砥柱,我等将以太尉为楷模,为君上分忧,为大秦尽忠!”

“为君上分忧,为大秦尽忠!”

……

这些三公九卿的大臣见王翦带头向君主效忠,也开始纷纷向赵政表起忠心来。

吕不韦傻眼了,心想不对!这竖子背后有高人指使,若是众位大臣全都支持赵政,那我吕不韦和赵姬不都成了摆设了?

可是此刻也顾不上追究谁是赵政背后的高人,于是连忙站起来干笑道:“咳咳……诸位同僚,我等皆是大秦的臣子,自当为大秦尽忠,只是君上年幼,我作为首辅大臣,尚感能力有限,故请太后一起辅政,不知诸位同僚意下如何?”

第143章 你们要造反吗

众位大臣一听面面相窥,见赵姬坐在赵政身旁,就知道太后有临朝听政之意。

君上年幼太后临朝听政,本来无可厚非,只是大臣们早就听到了太后和吕不韦之间的风言风语,知道太后听政,必是吕不韦所为,心里都有些不快,只是不便说出来而已。

王翦也觉得有些不妥,心想君上本来很有主张,可是你们一边坐一个,让君上如何临朝理事?

但是又不便直接反驳,于是就想了想说:“君上年幼,若有大事,太后自然可以参与朝政。”

王翦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是朝中大小事务,赵政就要听你们两个的,将来他将变得没有主张,无法独立处理朝政。

赵政立即明白了王翦的意思,他想了想说:“母后,以后有重大事情,你可以临朝听政,我也可以回报于你,若是没有重大事情,就不劳母后辛苦了。”

“君上说的是,太后凤体尊贵,若无重大事情,太后还是安歇后宫为好,日日早起临朝,实在是太辛苦了。”王翦立即对赵政的话表示支持。

“是啊,太后不必如此辛苦!”

“有我等大臣尽心尽力辅佐君上,太后尽可放心。”

御史大夫等一帮三公九卿的大臣纷纷支持王翦。

吕不韦恨得牙痒痒的却没有办法,心想这个老滑头王翦,现在怎么处处跟我对着干?

莫非赵政背后的高人就是他?这是要跟我争夺首辅之位啊!

此刻见满朝的文武都在支持王翦,让赵姬天天临朝听政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就看着赵姬说:“太后,你意下如何?”

赵姬本来就没有参政欲望,她是被吕不韦鼓动来的,见满朝的文武大臣并不支持她参政,此刻吕不韦也没了主意。

再想想前朝的宣太后临朝听政,最终也没落到好下场,于是一脸难堪的说:“那就依君上所言吧,无事我就不听政了。”

“谢母后谅解,若有重大事情,儿自当向你禀报!”

赵政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推掉了一座大山,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这才感觉浑身发热,大夏天的披了一件皮袍,能不热吗?

陈子安这招虽然救了急,可若是这么坐一天,既是不生病也要热中暑了,看来这招有点损啊!

“君上,我见你脸色发红,可否瞧了太医?”

吕不韦见赵政坐卧不宁,脸上汗珠如豆,心中大为疑惑,想看看他到底是真的生病了还是装病?

“哎,这个……”

赵政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陈子安大声道:“瞧过太医的,昨晚君上不适,连夜瞧了太医!”

“瞧的是哪位太医?你又如何知道的?”

吕不韦盯着陈子安沉声道。

“昨夜君上传我进宫下棋,突感不适,就传了姜太医,本来今日应该休息一日的,可是君上勤政,非要上朝……”

陈子安说到这里,连忙对身边一脸懵逼的姜草使了个眼色。

姜草和陈子安在朝堂上不能私下交流,但是见将赵政披着一件大皮袄,很快明白了陈子安的意思。

于是连忙上前几步道:“君上昨天偶感风寒,臣已经为君上开了散寒发热之汤药,本该静养一日,可是君上执意上朝,若是无事还是早早退朝,回宫歇着为好!”

吕不韦总觉得有点不对,他瞥了姜草一眼,又看了看赵政:“君上,要不再让巫太医帮你瞧瞧?”

巫太医心里一惊,上次吕布韦已经让他得了恐惧症,现在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给君王看病可不是好事儿,搞不好又要倒霉了。

“不必了,寡人已吃过姜太医的汤药,只是……只是现在有点热,有点热……”

王翦见赵政热的满头是汗,心想这岂止是有点热,幼主病成这样还坚持上朝亲政,将来必是一代雄主啊,看来老夫这一宝是押对了!

想到这里连忙说:“君上,龙体要紧啊,诸位同僚,我看无事就退朝吧!”

“是啊,退朝吧!”

“君上该回宫歇着了。”

……

众位大臣纷纷建议赵政退朝,回宫歇息,唯恐小君主病情加重,对赵政的爱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如此,那就退朝吧。”

赵政如获大赦,赶紧顺驴下坡,宣布退朝!

心想陈子安这招好使是好使,可就是有点太损了啊,若再坚持下去,寡人就要中暑了!

吕不韦虽有疑虑,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退了朝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赵政今天的表现非常奇怪。

他在章台宫门前踌躇了片刻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向章台宫的后殿走去。

……

赵政一回到后殿,就立即扔掉了身上的皮袍。

“快把陈子安给我召进宫,让他给我穿上这件皮袍!”

阏逢见赵政热得满头大汗,捂着嘴笑了起来。

“君上,子安师弟已经回家了。”

“他倒是跑的挺快,不过寡人也不会罚他的……快帮我擦擦汗,热死我了!”

阏逢一边帮赵政擦着汗,一边说:“君上,子安师弟这招好使吗?”

“好使是好使……可是你不知道,寡人披着大皮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又不敢脱下来,实在太热了。”

“好使就行,虽然这招数有点损……但君上不失尊严也是值得的。“

“不但不失尊严,那些大臣们还纷纷夸我勤政呢,连吕不韦也对我无可奈何!”

赵政想到今天收割了一波人心,顿时神采飞扬,心里很是爽快。

正得意间忽听守候在寝宫门口的中常侍高声喊道:“君上,相邦求见。”

赵政吃了一惊,心想这个时候吕不韦怎么来了……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啊……吕不韦来了?不见不见!”

吕不韦被挡在寝宫门口,心里很是窝火,心想这竖子年龄不大,架子倒不小,当年他老子秦异人也不曾挡我的驾,这竖子居然把我挡在门口,实在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两眼一瞪说:“都给我让开,君上有恙,我乃君上仲父,一国之相邦,我来看看君上有何不可?谁敢档我!”

说着就要硬闯,本以为这句话能把守在门口的侍卫吓住,没想到只听刷的一阵响,只听金戈摩擦之音,眼前寒光一闪,把守在门口的五名侍卫全部抽出了青铜长剑,挡在了门口!

吕不韦心里一惊,随即黑了脸色:“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第144章 没那么容易

“没有君上的允许,任何人不可擅闯寝宫,否则格杀勿论!”一位侍卫厉声道。

中常侍见情况不妙,连忙上去拦住了吕不韦:“相邦,万万不可!没有君上的允许,即便我这个中常侍也不能进去的呀!”

中常侍就是君王身边的宦官侍从,平时跟随在君王左右,大概有数十人左右,岁俸千石,比一般大臣待遇都高。

主要职责就是替君王传达诏命,递送外来的奏报,有些边远地区的大臣,若想见到君王,还得先贿赂中常侍,可见其权力之大。

但是这些中常侍是吕不韦安排的,本意是监控赵政的一举一动,同时便于自己在行宫自由出入,以便能够更好的控制赵政,没想到这些中常侍连赵政寝宫都进不去,只能呆在寝宫外围,完全靠边站了。

吕不韦这才意识到赵政的有很强的戒备心,自己安排的这些中常侍根本不起作用,只好悻悻作罢。

听到门外的吵闹声,阏逢觉得有些不妥:“君上,吕不韦以探病之机来看你,若是不见他,反而让他更生疑心!”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再穿着那件皮袄见他吧!”赵政有些尴尬。

阏逢道:“君上躺在床上即可,一切由我来应付。”

赵政一听立即一个猴跳,直接跳到了床上,躺了下去,阏逢笑着为他拉好帐幔。

吕不韦站在寝宫门口,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门口这几个侍卫都是赵政从赵国带回来的人,根本不给吕不韦的面子。

他气呼呼的正想转身离去,忽然见寝宫里走出一位虬髯大汉,对门口两边的侍卫道:“君上说了,不得对相邦无礼!”

把守门口的五位师兄这才收回了长剑,那位虬髯大汉对吕不韦客气的说:“相邦,君上有请!”

吕不韦这才缓解了尴尬,跟着虬髯大汉进了寝宫。

“君上,相邦来看你了。”

“仲父啊,寡人身体不适……不便起床,还忘见谅。”

“呵呵,仲父就是来看看你,若是不见好,就让巫太医来看看吧,姜太医终归是民间草医啊!”

“不用了,姜太医已经帮寡人看过了,他说只需静养一宿,便可无碍。”

两人始终隔着帐幔对话,吕不韦正想挑开帐幔一探虚实,那位虬髯大汉毫不客气的挡在前面。

“相邦,君上龙体欠佳,需要静养,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吕不韦脸上一僵,很是尴尬,他没想到一个下人敢跟他这么说话,完全是在下逐客令啊!

但一想此人是赵政从赵国带回来的人,并且和赵政有同门之谊,自然不是简单人物,只好干笑道:

“呃,咳咳……既然君上需要静养,仲父就不打扰了。”

赵政隔着帐幔都能感到吕不韦的尴尬,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嘴上却热情的说:“仲父,慢点走啊……寡人就不送你了。”

“不送不送……君上歇着吧,歇着吧。”

吕不韦讪讪的离开了章台宫,心想这竖子才13岁呀,怎么如此难缠?

八成是有高人在指点他,若不是王翦这老滑头就是另有其人!

他不相信一个13岁的孩子能有如此的城府,感觉比他老子难对付多了!

“哼,才长了几根汗毛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想撇开我,没那么容易!”

吕不韦冷哼一声,背着双手匆匆而去。

……

陈善这段时间正领着他的匠人施工队,到处给那些高爵封地修建水磨,对赚钱这种事,老爷子永远是乐此不疲。

陈子安在家里闲着无事,就找了一个土陶碗,装了半碗面粉,加入碾碎的酒曲、米酒和温水,然后将面粉和成团,再用一个土陶碗倒扣在上面,密封静置。

“兄长,你这是做甚么?”

妹妹那千已经十岁了,虽然少了一些天真,但是那双好奇的大眼睛却变得灵秀起来,依然是那么可爱。

“兄长当然是做好吃的了!”

陈子安神秘一笑,习惯性的捏了捏那千肉嘟嘟的小脸蛋。

“哇,又有好吃的了!兄长,你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那千听说有好吃的,立即两眼放光,舔着小舌头,显现出一副小吃货的馋嘴模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把自己吃的嫁不出去了!”陈子安嬉笑道。

“哼,才不会呢!”

那天不乐意的撅起了小嘴巴,显得更可爱了。

……

陈子安这几日没有上朝,正在家里琢磨着如何开发面食新品种,上次看到赵政在宫里吃死面烤饼,就意识到应该改进一下面食的吃法了。

自从他发明水车和水磨之后,生产力大大提高,陈家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很快就成了秦国的隐形富豪。

生产力提高之后,封邑内的劳动力有了富余,尤其是一些女性,从繁重的家务中解脱了出来。

陈子安考虑到可以让这些女性到咸阳城卖小吃,帮助他们发家致富。

但是总不能光卖臊子面吧,于是他想到了做馒头炸油条!

但是先秦时期没有发酵粉,不过陈子安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在21世纪的时候,他老家就是农村的,过去农村蒸馒头就是不用发酵粉的,而是用发面的酵头。

至于发面的酵头怎么做?他还真不知道!

只知道家家户户做馒头的时候就会留下一块发面,风干后就成了酵头,下次做馒头的时候把酵头碾碎,当发酵粉使用就可以了。

终其原理不过是里面含有酵母菌,于是他就想到了酒曲和米酒,决定亲自尝试制作酵头。

几个时辰后,陈子安打土陶碗一看,酒盅大的小面团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发面酵头已经制作成功!

“现在只需要风干备用就可以了。”

陈子安满意的把土陶碗放在通风处,静待酵头风干之后就可以碾碎使用。

为了让蒸出来的馒头更加好吃,陈子安决定先做包子,用鸡肉和蘑菇做馅儿。

鸡肉好办,杀只鸡就可以了,但是蘑菇就有点难办了,先秦时期不会人工栽培蘑菇,市场上自然没有卖的。

不过封地里的山上有的是野蘑菇,于是陈子安带着妹妹和几名仆人,在山上采了一篮子鲜美可食的野蘑菇回来,准备和鸡肉做馅蒸包子。

正忙活着呢,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宫中侍卫突然闯进了院子。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此人正是赵政的贴身侍卫,外门师兄之一。

他神色紧张,立即向陈子安抱拳行礼道:“子安师弟,出大事了!吕不韦抓了都水长郑国,说他是韩国细作,君上传诏你速度进宫商议对策!”



第145章 包子来了

陈子安不慌不忙的说:“原来是这事啊……不着急,等把这锅包子蒸熟了再说。”

“啊……小师弟,你心真大,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做饭吃,没吃到宫里吃,宫里有的是好吃的!”

这名外门弟子也不过二十出头,见陈子安好像在忙着做饭,一下就急了。

“我这是做好吃的,蘑菇鸡肉馅儿的肉包子!宫里哪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等一下做好了给君上带几个去。”

陈子安说到这里看了那位外门师兄一眼:“师兄,难道你不想尝尝吗?”

这位师兄早就听说小师弟会做各种好吃的,连名震咸阳的臊子面都是他做的,若在平时那是一定要吃的,但是现在哪有功夫?

他咽了一下口水说:“小师弟,想吃吃想吃……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啊,都水长郑国可是君上一手任命的,若他真是韩国细作,君上如何面对吕不韦啊?”

“不急,一会儿就蒸熟了。”

陈子安一点也不着急,他把包好的包子放入铜鼎里的竹隔壁上,由于刚开始做包子,还没来得及制作蒸笼,就用铜鼎代替,盖上盖子用麻布捂住气孔,然后就开始大火蒸了起来。

那位外门师兄听说很快,只好耐着性子等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包子的鲜香味就飘了出来。

“哇,好香啊!兄长,我要吃!”

小馋猫那千已经忍不住了,拍着手要吃,那位外门师兄也不住的咽着口水。

陈子安确定已经差不多了,就掀开了盖子,热腾腾的包子就出笼了。

陈子安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放在一个土陶碗儿里,递给那千:“吃吧,小心烫着!”

“谢谢兄长!”

那千接过包子,小口的吃了起来。

“师兄,这是你的!”

陈子安抓起一个包子递给了那位外门师兄。

“嗯,真的好吃!”

那位外门师兄连连点头,吃了一口就香的不行了,陈子安笑着说:“这种美味宫里没有吧?”

“嗯嗯!”

那位外门师兄嘴里嗯嗯着,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陈子安用干净干净麻布包了几个包子带上,然后对那千说:“妹妹,剩下的包子你带给阿娘他们吃,我先进宫一趟!”

“嗯!”那千乖乖的点了点头。

陈子安带着几个包子和那位外门师兄立即向宫里赶去。

……

章台宫后殿的寝室里,赵政来回的走着动着,不时的唉声叹气。

“唉,好不容易做一次主,怎么就遇到这种倒霉事啊?”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主,居然任命了一个外国的细作当都水长,这要传出去不成了笑话?我这君王的颜面何存?人家肯定会说我这个当君主的眼瞎呀!

“君上不必忧心,我想子安师弟一定会有办法的。”阏逢在一边安慰道。

“子安师兄怎么还不来呀?我都快被急死了!”

赵政毕竟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也没了注意,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陈子安身上。

“君上,稳住,不着急……子安一定会来的,先喝点茶,压压火气。”

阏逢的性格和他粗粝的外表完全相反,内心很是细腻,见赵政焦躁不安,不失时机的端上了一盏茶。

……

都水长郑国一大早就进了咸阳城,这几天工程进展顺利,他是向秦王赵政奏报水利工程的,没想到刚进咸阳城,就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给抓了。

这群人二话不说,直接上去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两个随从也被缴了械。

郑国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大声呼救,咸阳城的治安可以说夜不闭户,大白天绑架人的情况极为罕见,更别说绑架新上任的都水长了。

负责卫戎咸阳城的禁卫军可不是吃醋的,哗啦一下就围了上去,心想好大的胆子,光天花日之下绑架都水长,这还了得!

没想到那群人立即亮出相府的腰牌,大声喝道:“奉相邦之命,捉那细作!”

郑国知道秦国律法严酷,盗匪之类的事很少发生,在他被蒙上眼睛后,听有人说奉相邦之命捉拿细作,当时心里一凉,心想完了,身份被识破了!

禁卫军一听是相府的人捉拿细作,就不再干涉了,郑国就这样被抓进了相府。

当郑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密室,旁边站着几个光膀子大汉,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他打量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是相府,于是大着胆子喝问道:“大胆,你们是何许人?竟敢绑架朝廷命官!”

“呵呵,郑国,你看看我是何许人?”

虽着一声阴沉的声音,吕不韦出现了他的面前。

“相邦?”

郑国看到吕不韦站在自己面前,知道这绝对不是误会,而是吕不韦已经查清了他的来路。

吕不韦用那双三角眼死死的盯着郑国沉声道:“郑国,你可知道秦国的律法?”

“知道。”

“那就把你的来龙去脉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至少可以免得皮肉之苦。”

“我本是韩国的水工,奉韩王之命,以帮秦国修建大型水利工程为名,使秦国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而无法去攻打韩国,从而使韩国获得生存之机。”

郑国知道秦国律法严酷,心想自己已经落到了秦国手里,也许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或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吕不韦没想到郑国交待的这么利索,于是就笑眯眯的说:“好,很好,你若是想活命的话,明天上朝的时候,就把这番话原原本本讲出来!”

……

赵政正急得坐卧不宁,忽然见一名外门师兄和陈子安匆匆走了进来,顿时脸上一喜:“子安兄,你可来了!”

陈子安将手里的布包在赵政面前晃了一下:“君上,好吃的来啦!”

若是往常赵政肯定抢过去就吃了,可是赵政现在哪有心思吃东西,他一脸正色道:“子安师兄,出大事儿了,我请你来是想办法应付对策的!”

“我知道,不就是吕不韦抓了郑国的事吗?才多大点事儿!”陈子安轻描淡写的说。

“啊……这事还小啊?明天上朝的时候,吕不韦肯定会拿这事儿大做文章!”赵政一脸紧张的说。

陈子安嘻嘻一笑:“君上无需担忧,我早已有了对策,吃东西,这包子可是我刚做出来的,鸡肉蘑菇馅儿,你尝尝,香不香?”

赵政听说陈子安已经有了对策,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闻到一股诱人的鲜香味。

第146章 朝堂之争

翌日上朝,赵政发现几日没上过朝的太后赵姬出现了,不过也不奇怪,朝廷出大事了,太后自然是要临朝听政的,当然这肯定是吕不韦通知的。

赵政并不觉得意外,看了赵姬一眼说:“母后也来了?”

赵姬没有说话,而是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吕不韦紧绷着脸,看不出一丝笑容。

赵政微微一笑,一脸轻松的走到君主的位置坐下,吕不韦和赵姬分别做在了两侧。

赵政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两厢的大臣,开口问道:“诸位可有事奏?”

“臣有事奏!”赵政刚说完,吕不韦就接上了腔。

赵政故作意外的看了吕不韦一眼:“相邦有何事要奏?”

吕不韦忽然大喝一声:“把韩国细作带上来!”

随着吕不韦一声大喝,几名带甲武士押着都水长郑国走了进来。

“相邦……这是?”赵政故作惊讶。

左右两边的大臣也被惊呆了,心想这不是新上任的都水长吗?怎么成了韩国细作?

吕不韦瞪着郑国说:“当着君上和文武大臣的面,你自己说清楚。”

郑国扑通一声跪下了:“君上,臣有罪!”

“你有何罪?”赵政满不在乎的问道。

“我是韩国细作,奉韩王之命前来疲秦的。”

“疲秦……如何疲秦?”

赵政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所有的大臣们也感到很奇怪,心想一般细作都是搞破坏的,这位居然是来“疲秦”的,这思路有些清奇,大臣一下来了兴趣,都想知道他是如何疲秦的?

“韩王让我为秦国修建大型水利工程,将秦国的人力物力耗费在水利工程上,使秦国疲于工程,短期内无力攻伐韩国。”郑国回答道。

赵政正式登基以后,韩国就感到了大难临头了,根据以往的惯例,秦国历代君主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外扩张。

秦国扩张的唯一路线就是东进,东进的第一站就是韩国,那意味着韩国一个遭殃,以韩国现在的实力,根本经不起秦国的一轮进攻,很有可能直接被灭国。

为了延缓灭亡的时间,韩王想来想去想了一条妙计,秦国不是重视农业吗?

那我就给你送一个水利专家去,让秦国搞大型水利建设,这样就可以耗费你们大量的人力物力,让你们无力攻伐韩国,这样搞个三四年工程,韩国就会延缓几年灭亡,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所有大臣们听了郑国的坦白,都有些忍俊不禁,甚至有些大臣掩嘴窃笑起来。

这个策略听起来好像有点……愚蠢啊,让人觉得韩国的臣子很不靠谱,尽出馊主意。

其实这个策略一点都不愚蠢,反而很高明,因为秦国非常重视农业生产,这叫投其所好,只有这样秦国才会中招。

郑国见赵政面露笑意,吕不韦一脸阴沉,连忙辩解道:“君上,凿通泾河之水注入洛水,的确工程浩大,对韩国来说只不过是延缓几年灭亡时间,而对秦国却是万世之功啊!”

赵政呵呵一笑说:“寡人早就知道你是韩国的细作,但你更是一个难得的水工人才,所以寡人明知你是疲秦而来,依然重用与你!”

“啊……原来君上知道我是韩国细作?”

不但郑国感到震惊,就连满堂的大臣都感到惊讶,身边的吕布韦也是暗暗一惊,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心想这竖子早就知道了?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赵政故作高明的说:“这个……寡人可是秦国的君主,天下还有何事能够瞒过寡人呢?”

“君上圣明,明知小人是韩国细作,不但不治罪,还委以重任,从今往后小臣便是秦国的子民,将竭力开渠造福于民,以报答君上的隆恩厚德!”

吕不韦一听急了,连忙呵斥道:“真不愧是细作,巧言令色蒙逼君上,你还想开渠?”

然后对赵政说:“君上,这包藏祸心,劳民伤财之举应该立即终止,还有,这郑国本是韩国的细作,也不可重用,应该即可罢黜他都水长一职。”

吕不韦的用意很明确,他就是想通过废掉都水长郑国,来打压赵政,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年幼不靠谱的君主,还需要他这个相邦辅佐。

即便赵政想重用郑国,他也有理由以郑国细作身份来否决赵政。

赵政想了想说:“相邦,郑国是细作不假,但也是难得的人才呀,韩国把这么好的人才送给寡人,若是弃之不用,寡人岂不成了胆小无能之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翦一听,立即上前一步说:“君上圣明,郑国虽然是韩国细作,但他已归顺我秦国,况且他是难得人才,凿通泾河的工程已经开工,不能半途而废,理当继续重用!”

“君上,切莫中了韩国的奸计,他们之所以派水工来干扰我秦国大计,说明韩国此刻不堪一击,君上应该发兵东进,此刻灭了韩国,可不费吹灰之力,而不是修建水渠啊!”吕不韦急忙反驳道。

“相邦言之有理,开渠工程浩大,没有三四载完成不了,到时候国疲民劳,已经错失了灭韩的最佳时机呀!”

叔孙立即站出来支持吕不韦,他觉得如果再不站出话替吕不韦站台的话,这郎中令就当不成了。

赵政微微一笑,心想果然都是按照子安设定的剧情发展的,于是就越来越自信了。

想到这里故作深沉的咳嗽了一下:“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太尉,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王翦沉思了一下说:“君上,臣以为现在并非灭韩的最佳时机!”

吕不韦一听脸都快气绿了,心想这个王翦,平时装缩头乌龟,现在怎么处处跟我作对?

于是忍不住讥讽道:“太尉,我倒是有些不明白,韩国此刻正是虚弱之际,你说此刻不是灭韩最佳之机,难不成要等韩国发展几年养精蓄锐之后才是最佳时机?还是你年事已高,没有了当年的锐气?”

吕不韦的话说的很难听,完全是在利用相邦的权势压制王翦,心想你虽然是三朝元老,但不过是空有虚职而已,已经过气了!

我吕不韦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邦,识相的就知难而退,否则你就是与我为敌,以后有你好看的!

第147章 权臣枭雄

其实王翦也不过六十出头,刚到花甲之年,被吕不韦拿年龄说事,心里很不痛快,但是脸上却淡然一笑:“臣虽然年事已高,但还不至于昏聩。

以我大秦的实力,灭掉韩国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是灭掉韩国之后就会引起诸侯国的合纵,试问相邦,做好了应对五国联军的准备吗?”

“这个……”

吕不韦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王翦会反将一军。

他虽然是一代权臣枭雄,但是面对重大问题,还是有利就图的商人眼光,只想着灭掉韩国趁机捡便宜,殊不知灭掉韩国后,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所以才被王翦问了个张口结舌。

赵政见吕不韦被王翦怼的哑口无言,心里暗暗高兴,果然一切都如子安兄所料,只需按照设定的剧情走就行了。

这件事情陈子安早就给他做了详细的分析,对攻打韩国的弊端了然于胸,此刻该他这个做君主的说句话了。

“太尉言之有理,灭掉韩国容易,但是对付诸侯国的合纵……恐怕没那么容易!”

“是啊,我秦国还没有充足的粮食储备,不利于远程作战,一旦遇到多国合纵必败无疑!”

赵政这句话引起了上卿蒙骜的共鸣,他就吃了魏无忌五国合纵的大亏。

“是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秦国的粮食并不充足啊!”

……

其他大臣也纷纷认识到了这一点,秦军一旦出了函谷关就是长线作战,没有一年半载的粮食储备,根本撑不起一场战争,更别说面临多个诸侯国的联合进攻。

吕不韦抿了抿嘴,几次想张口说话,但最终还是没说,因为他实在找不出可以辩驳的理由。

“所以寡人决定,留下郑国继续重用,等凿渠成功,用三四载的时间让我关中平原成为大秦国的粮仓,有了充足的粮食,方可讨伐诸侯,一平天下!”

赵政见各方评论的差不多了,利弊都摆在桌面上了,量吕不韦也翻不出来水花了,就来了个一锤定音。

“君上圣明!”

“君上高瞻远瞩,一代明君也!”

“是啊,君上虽然年幼,但胸怀宽广,雄才大略,乃我大秦之福啊!

大臣们纷纷称赞赵政圣明,吕不韦更是一脸难堪,完全是被打脸的节奏。

偏偏这时候赵政还故意问道:“仲父,你看此事可行?”

吕不韦一愣,心想平时都是我做主,然后象征的问一下赵政,今天怎么全反过来了?

“咳咳……可行,可行,君上英明……”吕布韦一脸尴尬的应付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郑国继续开渠吧,他现在公务繁忙,耽误不起啊!”

吕不韦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那个郑国啊,既然君上赦免你无罪,你就继续开渠吧。”

“谢君上,谢相邦,郑国将全力以赴,为我大秦开渠引水,灌溉良田!”

此刻吕不韦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被人打了耳光还要难受,本以为借这个机会好好打压一下赵政,没想到赵政却因此获得了一个明君的称号,反而更加深得人心。

……

下了朝之后,吕不韦越想越不安,心想这竖子才13岁啊……怎么这么大的能耐?若是这样发展下去还了得?这可比他老子难对付的多啊!

一想到赵政的父亲秦异人,吕不韦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心想当年这事如果让赵政知道了,那我是必死无疑呀!

与其养虎为患,不如趁他羽毛未丰就灭了他!

吕不韦心里冒出了一个凶狠的念头,想起了小葫芦里剩下的半粒“不语丹”,瞬间恢复了一代枭雄的本色。

一旦发现有人威胁到他的安全,那就先下手为强,哪怕这个人是君王!

可是转而一想,不行啊……刺杀一个君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竖子和秦异人有本质的区别,秦异人对他不设防,才让他有机会侥幸成功。

这竖子防备心很强,根本无法近身,若想投毒搞成意外死亡根本不可能,强行刺杀无异于造反。

即便他掌握着咸阳城的禁卫军,侥幸刺杀成功,也轮不到他一个外族人上位,最后的结果仍然是死路一条!

吕不韦只好打消了这个恶毒的念头,好在秦异人这事没人知道,唯一会露出马脚的就是……巫太医。

想到这里,吕不韦反而坦然了许多,他回到相府之后,来到后院门客居住的地方,推开一扇简陋的木门,一间不大的房间,地上铺着草席,有四名门客正在那里赌博。

这四名门客长得獐头鼠脑,貌不惊人,一看就是市井无赖之类的人物。

他们不像其他门客那样腰悬长剑,高谈阔论,而是身穿褐衣,行为猥琐,平时就聚在一起,用一个土陶碗玩骰子,押大小。

吕不韦认为烂抹布也能塞窟窿,所以他养的门客并不都是高大上的名士,也有市井无赖亡命徒。

这些人见吕不韦进来,慌忙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向他躬身行礼:“相邦,有何吩咐?”

吕不韦从怀里掏出一包金饼,往案牍上一放:“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事成之后,这包金饼就是你们的了。”

“相邦,有何事尽管吩咐!”

这四个市井无赖看到一包金灿灿的金饼,顿时眼睛都直了。

“你们附耳过来!”

这四个家伙立即将耳朵凑了过来,吕不韦悄声对他们低语了一阵,这四人听后连连点头。

“事成之后,遇到官兵不要害怕,他们是接你的人,可保你们安然无恙!”

“好的!”

这几个无赖深信不疑,他们自然知道吕不韦的权势通天,整个咸阳城的禁卫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

巫太医的家在城东头,他虽然是宫里的太医,但也不能住在宫里,就像所有的大臣一样,每天要到宫里报到。

本身又是太医令,在太医里面是最权威的医师,有些王公大臣还特别喜欢找他看病,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就要传唤巫太医。

这些人都是他的贵人恩主,能有现在的地位全靠他们捧场,巫太医自然不敢得罪这些贵人,以便能够随时传唤,他每天晚上都要待到很晚才敢回家。

第148章 灭口

巫太医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此刻月影朦胧,巫太医打了个呵欠,坐上守候在宫门外的马车,向家里赶去。

咸阳城夜间鲜有行人,偶尔有一队巡城的甲兵路过,随着脚步声渐远,很快又归于寂静。

这样的夜晚让人感觉很安心,巫太医坐上马车就开始闭目养神,走到东街口的时候,马车突然一阵颠簸,接着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巫太医吃了一惊,因为他听到的声音好像是马夫的声音。

他刚睁开眼睛,就见一道寒光向他袭来,巫太医惊慌失措,刚喊了一声“救命”,就被一刀刺穿了心脏,圆睁着双目,大张着嘴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噗通一声从马车上栽了下来。

“快走!”

月影下三四条黑影鬼魅般迅速向胡同口跑去。

“大胆贼人,站住!”

胡同口突然出现了一队官兵,四条黑影顿时一愣,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连忙举起双手说:“贼人已经跑了……我们是自己人,我们自己人!”

“自己人?大胆匪贼,给我拿下!”

领头的小头目一愣,心想你们是贼,我们是兵,谁跟你是自己人?

一声大喝,那些如狼似虎的武士立即向那四位黑影冲了过去。

四个黑影一看情况不对,怎么跟吕不韦说的不一样?立即亮出兵刃,转身就跑。

“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只听“咻咻咻”一阵乱箭齐放,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之声,四个黑影被射死三个,剩下一个也被射伤了大腿,手里提着长剑,想逃已经没了退路,完全被一群武士团团包围了起来。

“误会……误会啊!”那位仅存的黑影提着长剑惶恐不已。

“误会?杀人越货,人赃俱在,你还敢说误会?”

见小头目杀气腾腾,一步步逼了过来,那黑影这才意识到中了吕不韦的圈套儿,慌乱中挥舞长剑,以求自保。

“不要过来,我是相……”

他本想说他是相府的门客,可是像他这种下等门客,没有腰牌可以证明身份,但是话没说完,几把长矛同时刺穿了他的胸膛,大口涌出了鲜血,抽搐了几下就就一命呜呼了。

“贼人作乱,已尽数伏诛!”

……

翌日,咸阳城传出了一条消息,巫太医回家途中早到几个市井无赖的抢劫,不幸殁难,四个无赖贼人被随后赶来的巡城甲兵尽数诛杀。

这个消息让咸阳城的人感到意外,毕竟咸阳城的治安好一向很好,甚至夜不闭户都没人敢偷东西,别说是抢劫杀人了。

在秦国严酷的律法保护下,咸阳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祥和的生活,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有些慌张,好在这四个贼人已尽数伏诛,不用担心他们继续作恶了。

郎中令叔孙把负责京城卫戎的中尉、左右中候、千牛等官佐挨个训斥了一遍,让他们加强城防和治安巡逻,杜绝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这个案子到这一步也就算结了,只是那些王公大臣暗暗可惜,心想巫太医也是倒霉,只可惜一身医术要带进棺材板里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巫太医带进棺材板的不仅仅是医术,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

巫太医死后,吕不韦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命令厚葬巫太医,并善待他的妻儿老小,他的家眷像妻无不感恩戴德,感谢相邦对他们一家的照顾。

此刻,陈子安把一个平底陶翁倒扣在一盆炭火上,在光滑的翁底上摊煎饼果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陈子安知道很多面食小吃的做法,但是基于先秦时期炊具比较落后,甚至连锅都没有,富贵人家用铜鼎煮食,寻常平民只能用陶罐煮食,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砂锅。

虽然炊具简陋,但是作为一个吃货来说,总是可以想办法的。

他用鸡蛋葱花调好面糊,加入适量食盐,然后用木制刮板将面糊均匀的刮在滚烫的翁底上,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张黄油油的鸡蛋葱花煎饼就成功了。

在他的旁边坐着另一个吃货赵政,陈子安摊一张他吃一张。

上次他吃了陈子安带的包子,觉得宫里的烤饼没法比,于是就隔三差五到陈子安的家里打牙祭。

赵政一来陈子安少不了要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

“嗯嗯,这个煎饼果子,真好吃!”

赵政用筷子卷起摊好的煎饼果子,狼吞虎的吃了起来,连吃了几张煎饼果子之后才发现阿姝和那千在旁边抿着嘴唇,早就在心里偷偷咽口水了。

“哎,你们两个……怎么不吃啊?”

阿姝撅着嘴巴,心想你还好意思说,摊一张,你吃一张,哪有我们的份儿?

“你是君上,你先吃吧……再说我们想吃也没有啊!”

赵政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没办法,实在是太好吃了啊,以至于他忘了君王该有的礼仪。

“寡人……失礼了,还望两位淑女见谅,剩下的我不吃了……你们吃,你们吃。”

赵政一脸尴尬的擦了擦嘴巴,当真不敢吃了,一帮的阿姝和那千掩着嘴笑了起来。

“放心吃吧,人人都有份,管你们吃饱吃好!”

陈子安为了缓解赵政的尴尬,说到这里忽然岔开话题说:“听说宫里的巫太医死了,君上应该有所耳闻吧?”

赵政点了点头说:“嗯,听说了,听说被几个市井无赖给杀了,看来咸阳城的治安还不够好啊!”

陈子安微微一笑,心想在如此严酷的秦律之下,居然有人敢顶风作案,死的偏偏又是巫太医,他可是秦异人旧疾复发不治身亡的唯一见证人,这让陈子安不得不觉得有些蹊跷。

只可惜这个四个无赖全被杀了,没留下一个活口,现在已经死无对证,想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已经不可能了。

陈子安看了赵政一眼,见赵政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多想,本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赵政,但是转而一想他还是个孩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以免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

第149章 夜宴

魏国大梁,信陵君府,夜夜笙歌。

一座座奢华的青铜烛台,就像一棵棵挂满了星星的树,上面的点点烛火勾勒出一幅奢华淫靡的夜宴场景。

大殿里中央红纱飘荡,一个身裹红纱的曼妙美女在大殿上空荡着秋千,时而门户大开,时而欲遮还羞,不时做出各种撩人姿态,引起一阵阵喧嚣喝彩声。

魏无忌和一群门客席地而坐,案牍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瓜果烤肉,在他们身边坐着衣不遮体的美女,环肥燕瘦各不相同。

但是此刻他们却没有心思顾及身边的美女,而是个个仰着脑袋,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盯着空中的美人荡来荡去,他们的脑袋也跟着晃来晃去。

有的手里拿着烤羊腿,早就忘了吃,眼睛盯着空中的美女,嘴里流着哈喇子。

有的端着酒樽却忘了喝酒,早就被空中的美女勾了魂,任凭酒樽倾斜,美酒流了一地……

魏无忌哈哈大笑,冲空中的美人勾了勾食指。

美女冲魏无忌嫣然一笑,在空中旋转一圈儿,像一只轻灵的燕子一样飞向了魏无忌得的怀抱,魏无忌张开双臂,一把将美人搂在怀里。

“哈哈哈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诸君追随与我,我与诸君同乐,美酒美女,尽情享用吧!”

魏无忌说着,就肆意揉搓起怀里的美女,一边揉搓一边纵声大笑。

“魏公子,托你的福,今生虽然不能出仕为官,但跟着公子夜夜笙歌,好不快活,也不枉来人间一趟!”

“是啊,这里好多都是宫里的美人,能有如此艳福,也不虚度此生了。”

……

这些门客这才回过神儿来,知道这花魁是魏无忌的专属,只好咽了咽口水,把一腔邪火发泄在身边美女上。

就在魏无忌和这群门客寻欢作乐的时候,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飘然而至,转眼间就到了魏无忌跟前。

魏无忌见黑衣人到了跟前,顿时面色一凛:“无常,你可查清楚了?”

身披斗篷的黑衣人正是魏无忌手下的得力刺客夜无常,此人不但可以刺探消息,也可以杀人夺命。

此人一脸傲慢,对满堂的豪客视若无物,唯独都对魏无忌甚是恭敬。

他对魏无忌抱拳施礼道:“公子,无常已经查清楚了,诽谤公子的谣言乃是太子所为!”

魏无忌听了之后,脸色突变,两眼如炬死死盯着夜无常:“你可查清楚了?”

夜无常点了点头,然后冲外面大喝道:“带进来!”

随着夜无常一声大吼,几个身穿劲装的黑衣人押着一个尖嘴猴腮,细皮嫩肉的家伙走了进来,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站在了魏无忌面前。

“跪下,老老实实的向公子交代,你是受何人指示?如何散布公子谣言的?”

夜无常一脚将那人踢得跪了下来。

“饶命啊,小人菜钎,从小身子骨太弱,干不得重活,平时在大梁城斗鸡混的三两钱,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可怜我都瘦成皮包骨头了。”

那家伙长得还真像个菜钎,他说到这里,偷偷看了魏无忌一眼:“后来有人让我散布……公子的谣言,每天可以领200铜钱,小人脑子一糊涂……就跟着干了。”

魏无忌冷笑道:“从两三铜钱赚到200铜钱,你可真是发财了!是谁让你干这个营生的?”

“小人……小人不敢说……”话音刚落就挨了夜无常一脚:“说不说?”

“饶了我吧,小人不敢说啊,说了就没命了!”菜钎哭嚎道。

魏无忌拿起案牍上片羊肉的匕首,在菜钎那张苍白的脸上刮动着:“你若是不说,我就把你当烤羊肉片了,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了还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菜钎一哆嗦,立即感受到利器割肉的感觉,知道魏无忌不是开玩笑的,他现在虽然不是上将军了,依然是魏国的王族,杀他这样一个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我说,我说……每次领钱,都是太子府里的少庶子发的,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每次去领钱的时候都有几十上百人!”

少庶子是一种官名,属于太子家臣,主要帮太子处理一些庶务。

魏无忌听到这里,脸上抽搐着,忽然挥起匕首“啪”的一声抽在菜钎脸上。

“滚!”

菜钎的家伙一听,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看着菜钎狼狈逃去的背影,魏无忌忽然哈哈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若是秦国的细作散布谣言倒也罢了,没想到这些留言不是从秦国传来的,而是从太子府里传出来的,居然是太子姬增作祟!”

魏无忌说到这里,忽然举起手里的匕首,狠狠插在了案牍上的烤羊腿上,把旁边的美女吓得一声尖叫。

“公子,那姬增有何德何能?”

“是啊,身为太子,居然构陷公子,这太卑鄙了!”

“公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实在不行就灭了这个姬增,由你来当魏国的王!”

这些门客都是一些江湖豪客,纷纷替魏无忌抱打不平,说话肆无忌惮,越说越不像话了。

“住口!”

魏无忌一声暴喝,他觉得这些话有些刺耳,说实话他只是喜欢出风头而已,喜欢人家赞美他是四公子之首,有经天纬地之才,还真没有当君王的野心。

但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若只是王兄猜忌他倒也罢了。

说实话这位兄长对他还不错,不但没有对他下狠手,还对他处处留有余地,就连当年他客居赵国,王兄还把他每年的开支费用送到赵国,唯恐他在赵国没钱花。

作为一个兄长,而且是异母兄长,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魏无忌确实没有任何理由去背叛这位兄长。

可是太子姬增算什么东西?

他就是一废物,一个被秦国利用的蠢货!

魏无忌本来打算就这么醉梦死的过一辈子,但是现在他就有些不甘心了,内心有一种被人耍弄的耻辱感,他现在急切渴望权利的回归。

可是现在军权被解除,印玺已经被王兄收回,他决定重新夺回军权,拿回印玺,将来他就不再满足于上将军了,而是要废了太子,逼王兄退位,他要做魏国的王!

第150章 故伎重施

魏无忌想到这里,立即给赵孝成王修书一封,连夜派人送到赵国。

他现在要东山再起,只能借助外部力量,打算故伎重施,利用外部压力,迫使王兄重新启用他。

但是这条计策用老了,对秦国肯定不管用,况且秦国正在搞水利建设,最近几年不可能出兵攻打魏国,所以唯一能指望的就赵孝成王这老兄了。

希望看在魏无忌当年救援赵国的份上,赵孝成王怎么也得帮着魏无忌一次,况且魏无忌这次是要上位取代魏王,从长远利益来说,对赵国是有好处的。

……

一场风霜过后,满山的树叶开始泛黄,在秋风中飘落……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快,赵孝成王穿着狐裘锦袍,背着手在暖宫里走来走去,一脸的焦虑。

他的两鬓明显出现了两缕白发,额头上也出现了深深的皱纹,背也微微佝偻着,平原君驾薨了,魏无忌也回到了魏国,如今再也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人了,风雨飘摇的江山压在他的肩上,似乎已经不堪重负,才四十多岁就显得有些苍老憔悴。

收到魏无忌的密信后,他踌躇不决,很是为难。

“大王,有何忧心之事?不妨说出来,让臣与你一起分担。”

一位二十来岁,细声细气的年轻大臣柔声道。

这位大臣虽然只有二十来岁,但是却穿着华丽的白色狐裘锦袍,气质阴柔,长得粉面桃腮很是俊俏,怎么看都像是个女人。

单看此人穿着打扮非同一般,地位明显要高过一般大臣。

按照先秦时期穿衣规矩,狐裘和锦袍都非常贵重,只有身份极为尊贵的人才可以穿。

尤其是纯白色的狐裘,极为稀少,只有君王才可以穿,一般士大夫之类的大臣都没有穿的资格。

卿大夫只能穿青色狐裘,士人可以穿羊皮锦袍,庶民商贾之类既是再怎么有钱,也不能穿长毛貂皮锦袍。

可见社会等级从穿衣打扮上都分的很清楚,这位年轻的大臣居然穿着白色的狐裘锦袍,这种穿着打扮,如果不是君王特别亲近的人,那是要犯忌讳的。

“知我心忧者建信君也!”赵孝成王看着这位年轻阴柔的大臣,眼里全是爱意。

此人正是战国四大男宠之一建信君,本是宫里的艺伶,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还会像女人一样跳舞,没事还能唱几句小曲儿,深得赵孝成王喜爱,成了赵孝成王的男宠,被封为建信君。

战国这些诸侯君王基本都有宠爱男色癖好,魏安釐王父子宠爱龙阳君,赵孝成王父子喜欢建信君,还有楚王喜欢安陵君,这些男人全都是以色相取悦君王,被封为君,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君王后来全被秦国灭了。

“大王不妨说说忧心之事,臣虽无才,愿为大王解忧!”建信君移步至赵王身边,偎依而坐,将那纤柔的身体靠在赵王身上。

赵孝成王揉着建信君那双女人般的手叹了口气:“唉,魏无忌想重新夺回权力,要寡人助他一臂之力,发兵攻打魏国。”

“大王是否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难啊……”

赵孝成王摇了摇头,显得很是无奈,自从长平一战之后,赵国就开始流年不利,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不但兵员短缺,国库空虚,而且又闹虫灾,根本没有粮食储备,打仗打的就是钱和粮,实在是动不起兵戈啊!

“大王不必心忧,魏无忌请你出兵攻打魏国,只不过是逼魏王让贤与他,所以大王并不用全力攻打魏国,只需要摆出姿态做做样子即可。”

建信君虽然是艺伶出身的男宠,但是在宫廷行走的久了,耳熏目染之下,也懂得一些政治手腕。

赵孝成王一听,豁然开窍:“咦,美人说的对呀,魏无忌只不过是希望我帮他逼宫上位,并不是让我灭了魏国,我只需要配合他演一场戏即可,何必如此为难?”

“大王英明!”

“来人,传尚书令!”

先秦世纪的尚书令只是掌管文书的文笔吏,尤其善于文笔攻伐。

不大一会的功夫,尚书令就来了,躬身向赵孝成王行礼:“大王有何吩咐?”

“你马上给寡人起草一份檄文,讨伐魏国言而无信,背叛五国联盟,戏耍诸侯君主,寡人孰不可忍,将起兵讨伐之!”

“臣遵命!”

既然是做戏,声势就要搞大点,最好要搞一个讨伐魏国的檄文,给魏国列出几大罪状,罪状之一就是不遵守五国联盟,擅自罢黜五国联军的上将军魏无忌!

“传廉颇!”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一高大威猛的花甲老人大步走了进来。

此刻廉颇已经六十五岁了,虽然须发尽白,但依然熊腰虎背,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点也不输与年轻人。

他几步就走到了赵孝成王面前,躬身行行礼道:“臣,觐见大王!”

“相邦免礼,魏国擅自撕毁盟书,寡人命你率领一支大军讨伐之,不知相邦意下如何?”

廉颇本是武将,做相邦治理国家并没有什么好的手段,加上赵国这几年不是虫灾就是旱灾,导致廉颇一直没什么功劳。

正想立几件战功巩固地位,一听说让他带兵伐魏,立即铿锵有力的回答道:“臣,定当全力以赴,只是那魏无忌……”

赵孝成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相邦无需担心,魏无忌已经被魏王黜了上将军,寡人这次出兵也并非真的为了攻打魏国,只不过是做做样子,逼迫魏王重新启用魏无忌。”

“臣……明白!”

廉颇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善于攻城略地,但是遇到魏无忌这种谋略性的人才还是有些头痛,好在这一仗是替魏无忌而打,他倒没什么顾忌了。

赵孝成王点了点头:“嗯,虽然是做做样子,但是也要有所作为,先功攻取他一座城池,让魏王知道寡人可不是来玩闹的!”

“臣遵命,我赵国大军一出,必不能空手而归,先取了魏国的繁阳再说!”

廉颇早就雄有成竹,他之所以选择魏国的繁阳,正是因为这座城池防守空虚,他可以毫不费力的拿下这座城池。

“好,那就有劳相邦了!”

“老臣遵命,请大王静候佳音!”

廉颇离开后,赵孝成王很是兴奋,他对廉颇很放心,当年秦军围攻邯郸,正是因为廉颇死守邯郸,城防做的非常到位,导致秦军围困三年而不克。

后来燕国六十万大军趁虚而入,廉颇率领十六万娃娃军反虐燕国六十万大军,这次派廉颇攻打魏国应该也没问题。

“无忌啊,寡人助你上位,你可要珍惜呀!”

赵孝成王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咳嗽了一下,忽然感觉嘴角有粘粘的液体涌了出来,急忙拿出锦帕擦了一下嘴巴,却发现锦帕上全是鲜血。

“大王,你咳血了……快传太医!”

第151章 突变

廉颇率领赵国大军以雷霆之势,毫不费力的攻取了魏国的繁阳,此刻魏安嫠王正和龙阳君饮酒作乐,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手里的青铜酒樽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赵丹,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派廉颇攻打与我!”

他勃然大怒,万万没想到赵孝成王会突然发兵攻打魏国。

按理说魏国是有恩于赵国的,好歹魏无忌还救援过赵国,虽然是魏无忌个人行为,但用的却是我魏国的兵马,你不感谢魏国倒也罢了,居然还攻打魏国,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大王,这是赵国讨伐魏国的檄文。”

报信的臣子奉上了一卷简书,魏安嫠王接过简书匆匆看了起来,见这上面字字如刀,戳心剜肝的给他列了数条罪状,还没看完就气的浑身发抖,将简书扔在了地上。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龙阳君见魏安嫠王盛怒,就捡起地上的简书,仔细看了一遍,小心翼翼的说:“大王,赵国骂我们不守信用,擅自撕毁盟书,这有点说不过去呀!”

“唉,赵孝成王早就对我心有芥蒂,他这是借题发挥!廉颇可是猛将,我魏国何人能敌?实在不行就让无忌想想办法吧。”

魏安嫠王叹了口气,想起了兄弟魏无忌,心想以廉颇这种功势,何人能挡?恐怕也只有魏无忌了!

“大王慎思啊,一旦信陵君重掌帅印,必然会对太子不利……恐有不测啊!”

龙阳君连忙阻挡,他担心魏无忌一旦重掌帅印,就会废掉太子,到时候自己也没了依靠,毕竟魏无忌不喜欢男人啊!

魏安嫠王皱眉不语,苦苦思索着,这个廉颇可不能小视,就整个魏国来说,除了魏无忌,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也担心,一旦魏无忌出山,犹如放虎出笼,一旦他重掌握帅印,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见一个谒者进来奏报道:“大王,赵孝成王已经驾崩了!”

魏安嫠王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赵孝成王才四十多岁,怎么就驾崩了?

“此事可属实?”

“千真万确,廉颇的大军已经停止进攻了!”谒者回答道。

“真是天助我也!”

魏安嫠王一听喜上眉梢,心想赵孝成王已死,赵国自顾不暇,自然没精力再攻打魏国了。

……

自从廉颇出征后,赵孝成王就病到了,从此一病不起。

长平之战后,赵孝成王就承担着巨大的精神压力,随时都觉得有灭国的危险,他减压的方式也不过就是纵情酒色,由于过度放纵,以至于对异性失去了兴趣,开始喜欢男宠了。

正因为这种极度不健康的生活,仅仅用了九年时间就催垮了他的身体,连宫里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不到几天的功夫,赵孝成王就跟他父王赵惠文王一样,四十几岁就驾崩了。

赵孝成王突然驾崩,不但导致魏无忌的逼宫计划直接流产,赵国也乱了套儿。

长平之战之后,赵孝成王为了稳住秦国,特意把自己的宠爱的儿子太子春平君送到秦国当质子,又献了好几座城池,只不过后来反悔了,没有兑现。

现在他突然驾崩,太子还在秦国当人质,继承人就成了问题。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为防生变,大臣郭开拥立赵孝成王的另一个儿子赵偃继位了,成了赵国的下一任君主赵悼襄王。

消息传到秦国后,赵政和吕不韦紧急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君上,赵国新君刚刚继位,大局未定,阵脚未稳,赵国另立了赵偃继位,这个春平君已经没有用了,不如杀了趁机讨伐赵国,没准可以一举灭之!”

商人出身的吕不韦又看到了机会,建议赵政杀掉赵国的太子春平君,趁赵国换届局势不稳,来个突然袭击,没准会捡个大便宜。

王翦一听,立即上前一步说:“君上,万万不可!

赵国虽然新君继位,局势不稳,但是邯郸城易守难攻,还有廉颇等名将镇守邯郸,一时肯定攻不进去,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向其他诸侯国求援,到时候吃亏的就是我们了。”

“哼,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吕不韦冷哼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他认为王翦在故意针对他,但是又没有办法,毕竟王翦属于高官,国防部长,在这方面有很强的话语权,于是就反将了他一军。

王翦瞥了吕不韦一眼:“春平君不但不能杀,而且还要厚待他,我们依然要把他当成赵国的太子来对待,不可有任何失礼之处!”

“太尉,赵国的新君已经继位了,生米都做成熟饭了,你还把这个废人当赵国的太子来对待?我大秦的粮食可不能养废人啊!”

吕不韦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这个王翦老糊涂了吧?养一个废人还自以为高明?

赵政见两人又斗起来了,心里却暗暗高兴,乐得坐山观虎斗,跟他们斗的差不多了,再来个一锤定音!。

还是子安这个办法好啊,以王翦制衡吕不韦真是一招妙棋!

想到这里抬头向后看了一眼陈子安,发现陈安坐在后面,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儿。

赵政忍禁不住,急忙伸手捂住了嘴巴,装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王翦不再理会吕不韦,而是笑眯眯的看着赵政说:“君上,春平君本是赵国名正言顺的太子,现在别人继位做了赵国的君王,你猜他心里什么感受?”

赵政想了想说:“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所以这个人不能杀,而且还要以他国太子礼仪厚待他,让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太子,在必要的时候恢复他的自由,让他回到赵国……”

王翦说到这里,忽然闭口不语了,赵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太尉的意思是……离间?”

“君上圣明!”

王翦由衷的赞美道,他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娃,能有如此心腹。

“寡人准了,就以太尉之言,善待春平君,他在秦国的一切用度花销,皆以他国太子礼遇招待,不可有任何失礼之处,否则按秦律法办。”

王翦一听,连声高呼:“君上圣明,臣遵命!”

吕不韦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很是别扭。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王翦在这方面确实比他棋高一着。

赵政见吕不韦一脸尴尬,很不自在,于是就故意问道:“仲父,你觉得如何?”

吕不韦听了赵政这句话,心里堵的慌,心想你都决定了还问我作甚?

但脸上还得强装笑颜:“咳咳,甚好,甚好……”

第152章 寡人要自强

凌冽的西北风刮了几天之后,开始大雪纷飞,不一会儿的功夫,满山片野都是白茫茫一片。

此刻,陈子安正坐在五大夫的暖阁里,聚精会神的捧着一卷简书,正看的津津有味。

他现在已经适应了先秦时期的生活,开始研究诸子百家的思想,希望在前辈们的智海慧光找到一条最适合秦国的道路。

自从做了左庶长之后,爵位升高一级,府邸也扩充了,专门增设了暖阁,变成了他冬天看书休闲的地方。

这个暖阁是陈子安亲自设计的,地面下面用先秦期的空心耐火砖搭建了网格式的地龙,耐火砖上面覆盖一层导热性很好的石灰和粘土,然后在上面铺设实木地板,这样火工在外面烧火,暖阁就形成了很好的地暖现象。

在陈子安身边,放了一个三足矮鼎,里面正热气腾腾的煮着羊肉,萝卜,大白菜,不过那个时候不叫大白菜,而是叫“菘”,看这个字长的像不像大白菜?

妹妹那千正在把这些食材小心翼翼的往铜鼎里放,先秦时期食材比较匮乏,甚至连辣椒都没有,这是陈子安特意采用蜀地来的麻椒,发明的麻椒火锅。

暖阁里温暖如春,即使开着窗户也不觉得冷。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骏马的嘶鸣声,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大雪纷飞中一驾华贵的马车来到了门前,后面跟着数十骑护卫。

马车停下后,下来一位身穿白色狐裘的锦袍少年。

陈子安仔细一看,原来是赵政来了,连忙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出门,赵政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子安兄,你这里好暖和,真舒服啊!”赵政一进来就嚷嚷着。

陈子安笑嘻嘻的向赵政施礼道:“君上,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来了?”

赵政还礼道:“冬天没啥要紧的事,就过来看看你。”

赵政说到这里嗅了嗅鼻子说:“又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那千怯怯的,自从赵政当了君王之后,那千就不敢主动打招呼了,见了赵政居然不敢说话。

“那千妹妹,现在见我怎么不说话了?”

“你现在是君王了……我不敢叫你兄长了。”那千小声嘀咕着。

“我当了君主,你也是我的妹妹,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赵政仗义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多谢兄长,快吃火锅吧,可好吃了!”

那千一听高兴了,心想有个君王兄长也不错,将来可没人敢欺负我了。

“火锅……何为火锅?”

赵政一脸疑惑的看着铜鼎,那千用筷子夹起一块羊肉递给赵政:“这就是火锅啊,我兄长发明的,你尝尝!”

“嗯,好吃!”

赵政吃了一块羊肉,觉得又麻又香,满口生津,口欲大开。

说着也不客气,直接盘腿就坐在铜鼎边,拿着筷子就吃了起来,只吃得满头大汗,畅快淋漓。

“子安兄,我登基这么久了,总得有所建树才行,寡人要自强啊!你帮我想想,如何能够有所建树?”

赵政觉得自己登基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独立做过一事情。

陈子安想了想说:“目前的天下局势,不过是合纵与连横,六国分而食之很容易,如果六国联合在一起,对我大秦极为不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破坏六国的合纵!”

“如何才能破他们的合纵?”

赵政一下来了精神,陈子安拿出一副木牍地图,指着东方说:“君上,破合纵最好的办法就是连横,我大秦要灭六国,东进是唯一的路线,而东进的第一站就是韩国,成了我秦军东进的第一障碍,其次是赵国和魏国,这几个国家是不能连横的,而是要灭掉!”

“灭掉?”

“是的,灭掉他们只为秦军东进扫除障碍,这样向南可以攻楚,向东可以攻齐,向北可以攻燕,我大秦占领中原,将无往不利。”

赵政一听更是兴奋得满脸发光:“如此一来,楚居南方,齐居东方,燕国偏居东北一隅,这三个国家首尾不能相应,中间隔着我大秦,即便是想合纵我大秦,也无能为力了。”

陈子安没想到赵政小小年纪反应这么快,立即给了他一个赞扬:“君上英明!”

赵政一乐,但随即又邹眉想了想说:“可是六国对秦国皆有戒备之心,一旦秦军东进,他们就有合纵之心,如何才能以连横破合纵?”

陈子安笑着说:“君上,六国合纵不过是抱团取暖,并不是铁板一块!”

说着用手指着木牍地图的东北角说:“燕国地处东北边远地带,不会对秦军东进造成威胁,每次参与合纵秦国也是受其他诸侯国的裹挟,是被迫而为,所以我们要连横的第一个对象就是燕国。”

“燕国?”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对,君上可以派使臣出使燕国,游说燕王喜,表示秦国无意攻燕,而是要和燕国签订盟书,这样秦军东进的时候,燕国就不会出兵参与合纵,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了,君上就是大功一件,即便吕不韦也不敢小瞧于你。”

“这个办法甚好,寡人明天就派人出使燕国!”

赵政很是兴奋,他决定明天就在朝堂提议此事。

……

翌日上朝,赵政显得格外精神,他稳稳地在君主的位上坐定,不等吕不韦开口议事,他先开口了。

“如今天下局势,不过是合纵与连横,我大秦最近几年虽然在修建水利,蓄积力量,但是对外也应该有所作为。”

这几句话本来是陈子安的原话,他几乎没做改动就说出口了,听的满堂的文武大臣一愣,就连身边的吕不韦也眨巴着三角眼儿,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君上的意思是?”

赵政故意咳嗽了一下:“咳咳,我的意思是不能闲着,得搞点事情!”

搞点事情?

文武大臣一头雾水,心想君上虽然年幼,但是脑子可不一般,这是要搞甚么事情呢?

“寡人不能等着他们合纵我大秦,所以寡人要主动出击,派人出使燕国,和燕国联盟,以连横破合纵!”

第153章给太子送温暖

赵政这几句话虽然说得有点雏嫩,但仔细分析起来却不无道理,因为这符合秦国一贯远交近攻的策略。

这个策略是秦国前朝相邦范睢献给秦昭王的,道理很简单,即便秦国很强大,劳师远征,把很远的国家打败了,但是也不能把领土连在一块,最终还得放弃,没有什么实际利益。

就如成吉思汗攻打欧洲一样,除了蒙古武士在欧洲女人身上肆意播种之外,结果啥也没捞着,等于白忙活一场。

此后秦国一直采用的是远交近攻的策略,用蚕食的方法逐渐扩大地盘。

“君上圣明,我秦国东进,必须先灭韩国,攻打魏赵,燕国地处东北一隅,暂时与我大秦无害,正是我秦国连横的对象!”

王翦首先肯定了赵政的提议,其他文武大臣也纷纷附和。

“君上圣明,连横燕国乃是上策!”

……

吕不韦知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毕竟各诸侯国对秦国都有戒备之心,要想说服燕国并不容易,他眨巴着眼睛说:“君上说的是,只是何人能说服燕王呢?”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秦国现在太强大了,各诸侯国对秦国都非常忌惮,知道秦国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要想让他们放弃戒心和秦国合作,实在是太难了。

赵政扫视群臣,见他们个个面有难色,心想这可是我提出的建议,不能无疾而终啊!

于是就大声道:“何人能够出使燕国?寡人必有重赏!”

满朝文武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应声,他们倒是不在乎有没有重赏,而是担心说服不了燕王,无法回来交差。

赵政正感到有些失望,忽听有人大声道:“君上,臣愿出使燕国!”

赵政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因为这个大臣已经很老迈了,头发胡子全都花白了。

心想你这么大岁数,如何出使燕国?万一在路上死掉了,岂不是麻烦!

此人虽然头发花白,满脸的折皱,但是双目隐有锐光,一眼就看出了赵政犹豫不定的心态。

“君上,老臣吃了这么多年闲饭,也该为秦国出力了,若是不能说服燕王,老臣自当以死谢罪!”

“纲成君,你打算如何说服燕王?”

赵正见这老头话说的太满,不禁有些为他担心,心想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别逞能了,不需要你立功,寡人给你养老便是,如果他能知难而退也就算了。

没想到那老头挺了挺身子,朗声道:“君上,我若以秦国的使臣出使燕国,必然说服不了燕王,所以老臣打算投奔燕王!”

投奔燕王?这思路有些清奇啊!

其实赵政并不了解这老头,他可是四朝老臣蔡泽,有名的说客,此人是道家出身,天文地理世间万物,无所不通,口才尤为出众,一张嘴能把活人说成死人,也能把死人说的把棺材板都要顶起来,连前朝相邦范睢都自愧不如,主动让贤于他。

赵政的曾祖爷爷秦昭王很喜欢蔡泽,曾经任他为相,只是这人没什么野心,当了几个月的相邦,发现有人在背后恶意中伤,于是就假装有病,说自己不能胜任相邦,把相印交给秦昭王,从此封爵纲成君,专心吃起了闲饭。

但是闲饭吃久了也不舒服,他只不过是为了躲避政敌,等秦异人上位的时候,他的政敌已经失势了。

蔡泽本想出来主事,但是又受到吕不韦的排挤,一直在坐冷板凳,后来等到赵政上位,心想再不争取一下,以后真的就没机会了。

“你要投奔燕国?”

赵政也为他的大胆想法而感到惊讶。

“是的,只有这样,燕王才会相信我。”

蔡泽决定打入燕国内部,他这个做法,换成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会成功。

但是在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人才流动是很频繁的,只要有才华,哪怕是你是一国之相被罢黜了,但是到其他诸侯国仍然受欢迎,很快就会得到重用。

曾经当过的官愈大愈会受到其他国家的重视,根本不担心此人是细作之类的。

蔡泽好歹当过秦国的相邦,也的确很有才华,这次去燕国就是去当客卿的!

赵政一时拿不定主意,抬头看了陈子安一眼,陈子安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此人的话可信。

因为陈子安知道这段历史,蔡泽还真把燕王忽悠成功了!

“好吧,寡人允了,只是你年事已高,一路风霜辛苦,还要多多保重身体!”

赵政这番话说的蔡泽心里暖暖的,心想君上虽然年幼,但也不是薄情之人,于是连忙向赵政深施一礼。

“君上放心,老臣一定不负王恩!”

吕不韦有些傻眼,心里暗暗嘀咕,心想这样的事都有人去干,这竖子是越来越能耐了。

……

退了朝之后,大臣们逐渐散去,只有陈子安没有走,赵政兴奋的说:“子安师兄,我总算自主做了一件事,不知蔡泽能不能行,希望不要丢我的面子啊!”

陈子安笑眯眯的说:“君上,放心吧,这老头可是能掐会算的,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干的。”

“是嘛,希望如此,天气还早,要不你陪我到后宫对弈一局如何?”

陈子安双手交互拢在袖筒里,看着外面飘舞的雪花说:“君上,我觉得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亲自处理。”

赵政有些不解的看着陈子安:“呃,甚么事情?”

“我们应该去看一下赵国的太子春平君。”

“看他做甚?”

赵政有些不想去,心想我唐唐一秦国君王,去看一个战败国的质子,有必要吗?

陈子安跺了跺脚说:“这天儿冷啊,我们应该去给赵国的太子送温暖!”

赵政一愣,忽然明白了陈子安的意思,心想春平君本是赵国的太子,如今却被他弟弟赵偃顶了王位。

这大冷的天还在秦国当质子,心里肯定不会好受了,这个时候可正是策反的好时机啊!

“好,子安兄想的甚是周到,这大冷的天儿,春平君也是很冷的,寡人就去看看他吧,对了,顺便让人给他带几筐木炭过去!”

第154章 废太子

秦国的质子府离章台宫不远,规模远比其他诸侯国的侄子府要大得多,这是因为各诸侯国惧于秦国的武力,纷纷派质子到秦国示好,试图能够稳住秦国,以免造到秦国的讨伐。

质子多了,质子府自然就要建造的大一些,这也是国家实力的象征。

不过质子府里的条件就很一般了,每个质子都可以在质子府免费分几间房子,供自己和仆从居住。

秦国仅保障基本的食宿和安全防卫,如果想过得好一些,就得自己的出钱贴补。

在质子府西厢房里,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身穿锦袍眉目清秀,明明是一个贵公子,此刻却没有了贵族气质,他两眼无神,神情沮丧,正佝偻在火坑边取暖。

在他旁边坐着一群随从模样的人,个个垂头蔫脑的,就像是一群被抛弃的孤儿。

此人正是赵国的太子春平君,不过赵国已经拥立了赵偃为新君主,他这个太子就成了一个笑话,完全就成了废太子。

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连跟着他的仆从都感觉到前程未卜,无所适从。

“秦王驾到!”

就在春平君对前程命运感到惶恐不安的时候,突然听到秦王驾到,更是惶恐不已,抬头一看,发现两位气宇轩昂的少年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一表人才,目光内敛,完全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少年,只有十四五岁,头戴珠帘冠,虽然年龄不大,但双目中隐隐露出王者之气。

后面跟着几位随从,抬着几筐木炭。

春平君在秦国为质数年,只听说秦国换了新君主赵政,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猜测此人应该是秦国的君主赵政无疑了,而那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恐怕也是不简单人物!

心想自己二十多岁居然成了一个废太子,人家十几岁就当了君王,觉得自己和赵政之间是天差地别,愈发感到自卑,连忙站起来一脸卑微的躬身行礼道:“春平君拜见大王!”

“赵太子免礼!”赵政大度的伸手将他托了起来。

春平君一听更是羞愧难当,嗫嚅道:“大王,我现在只是客居他乡的……废人,赵国新君已经继位,若是再称我为太子就是笑话了。”

赵政和陈子安对视了一眼,对春平君的表现有些无语。

陈子安一脸正色的说:“春平君,我们大王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赵国虽然立了新君主,但是在我们大王的眼里,你还是赵国的太子。”

“我还是赵国的太子?”春平君听出了弦外之音。

赵政点了点头:“是啊,大冷的天儿,寡人担心你这里不够暖和,所以就给你送了一些木炭取暖,若是还有难处只管开口。”

“谢大王……谢大王隆恩!”

赵正见春平君诚惶诚恐,就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咳咳,你是赵国的太子,理应受到尊重。”

“可我现在……只是个废人。”

陈子安看着春平君淡淡的说:“赵太子言之差矣,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况且你还是赵国的太子,我们大王如此看重你,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是个废人吗?”

陈子安留下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转身对赵政说:“君上,我们走吧。”

赵政点了点头,两人转身离开了质子府,春平君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追出几步,对着陈子安和赵政等一群随从的背影躬身行礼道:“谢大王……大王好走!”

虽然只是几筐木炭,却让春平君激动不已,这可不是普通的木炭啊,这是秦王亲自给他送来的木炭啊!

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其他诸侯国的质子刮目相看,他春平君和其他质子不一样,在秦国受到了优待,受到了秦王的尊重。

没想到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太子,还能受到秦王的关照,看来命运出现了转机,他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若是能得到秦王的重视,将来回到赵国,恐怕所有的人都得高看我一眼,即便是赵王又如何?

……

赵偃上位之后重用郭开,其实这位郭开就是长得人面桃花的建信君,赵孝成王的男宠。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赵偃的陪读,俩人整天混在一起,本来就是好基友,赵孝成王一死,他不顾远在秦国的赵太子春平君,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借口,立即就把赵偃扶上了王位。

赵悼襄王上台之后马上投桃报李,封这位人面桃花的郭开为相邦,其实赵偃和乃父赵孝成王一样,有共同的癖好,那就是宠爱男色,都对这位人面桃花的郭开很是迷恋。

相邦廉颇征战在外,本来就对这位新君王没什么好感,没想到他一上台就封了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郭开为相邦,虽然没有罢黜他的相位,等于已经把他的权力架空了一半。

消息传到廉颇的耳里,这位耿直的老将军不禁破口大骂:“新君糊涂啊,老夫征战沙场半辈子,立下汗马功劳,才换了一个相位,这郭开算什么东西?”

廉颇虽然能征善战,但是却没什么城府,说白了他只是一个直肠子的将才,血性勇猛,在赵国有极高的威信,主要来自赵国男儿的崇拜,把他当成了战神。

他每次打仗就相当领着一群不要命的铁杆粉丝往前冲,所以才能够屡创奇迹,后来到了楚国就不灵了,没有立下任何功劳,跟这个有很大关系。

赵孝成王时代,郭开才十八九岁,就是一个人面桃花的小鲜肉,一张嘴跟抹了蜜一样,能说会道的,把赵孝成王哄的颠三倒四。

廉颇作为一名血性汉子,实在看不顺眼这位娘炮的所作所为,认为他比品行不端的女人还要祸水,曾经当堂斥责过郭开,从此郭开就记恨在心,对廉颇是又怕又恨。

廉颇的话很快就传到了郭开的耳朵里,郭开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完全是个皮肉之相,靠色相上位,真要和连廉颇斗起来恐怕不是对手,毕竟廉颇手里握着军权,这是他最为忌惮的。

但是要论勾心斗角,廉颇还真不是这位娘炮的对手,郭开立即对赵悼襄王说:“大王,廉颇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不但居功自傲,甚至连你也不放在眼里,居然大骂你糊涂啊!”

赵悼襄王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听勃然大怒:“他……他连寡人也骂?这个老匹夫,他才是个老糊涂!”

第155章 躺枪的乐乘

郭开见赵悼襄王震怒,趁机火上浇油:“大王,廉颇身兼相邦和大将军,权高位重,所以才敢欺负大王年幼,如今他手里握着军权,先王驾崩之后,他就止兵不前,不再攻打魏国了,大王还是忍忍吧,若是惹的他发起怒来,反戈一击……”

郭开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一下捂住了嘴巴,好像可怕的后果把自己都吓着了,直接给廉颇扣上了造反的帽子。

极大的刺激了赵悼襄王的政治神经,尤其是反戈一击那句话让他胆寒,他又惊又怒,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挑战,重重一掌拍在案牍上。

“还反了他了,寡人才是赵国的王!”

“大王勿怒,你想想,今日廉颇敢辱骂大王,明日还不知道会做什么……他如此放肆,不就是手里有军权吗?”郭开提醒道。

赵悼襄王冷哼道:“哼,父王真是太倚重他了,以至于居功自傲,挟兵自重,既然他不把寡人放在眼里,寡人就罢黜了他的大将军!”

“大王英明,若不罢黜他的大将军,恐有不测啊!”

郭开心中暗喜,温柔的坐在赵悼襄王身边,为赵悼襄王捏着肩膀。

“可是……谁人可以替代廉颇呢?”

赵悼襄王有些犯难,赵国能打仗的,除了廉颇就是李牧。

李牧也是三朝老将,在赵惠文王时期就奉命戍守北部边关,抵抗匈奴入侵。

他虽然可以代替廉颇,但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即便是他赶回来了,谁去戎守北部边关?

北方的匈奴对赵国始终是一大威胁,再说李牧对付匈奴很有一套,由他镇守边关,匈奴就不敢入侵,一旦把李牧调回来,边关出了乱子如何是好?赵悼襄王感到有些头疼。

“大王,臣可保举一人替代廉颇!”

赵悼襄王一脸期待的看着郭开:“何人可以替代廉颇?”

“乐乘呀。”郭开柔声细语的提议道。

乐乘是燕国名将乐毅的侄子,吏记说他是赵国名将,服侍过赵孝成王,其实并非如此。

乐家是武行世家,在乐毅时代成为燕国的显赫家族,乐乘也算是名将之后,成了燕国的名将,当年廉颇攻打燕国的时候,斩杀了燕国的主帅栗腹,副将乐乘被廉颇俘虏了,随后就归顺了赵国。

“此人能行吗?”

“大王,他可是燕国名将,虽然名气不如廉颇,但他是燕国降将,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若是大王肯给他一个机会,定然忠心耿耿!”

赵悼襄王想了想,觉得郭开说的有理,对君王来说,忠诚比能力更重要。

“好,传诏乐乘!”

乐乘归顺赵国之后,一直是廉颇的部下,但是作为降将,在赵国是客将的身份,一直得不到重用,廉颇也不待见他,平时也受了不少窝囊气。

听说新君赵悼襄王诏见,心中有些忐忑,就连忙跟着传诏的宦官来到宫中觐见赵王。

“臣乐乘,觐见大王!”

乐乘规规矩矩的向赵悼襄王行了一礼,一旁的郭开娘里娘气的说:“乐大将军,你可得好好谢谢大王!”

见乐乘一头雾水,郭开眉飞色舞的说:“大王要封你为大将军了,还不快快谢恩!”

“啊……大王?”

乐乘一惊,心里毫无准备。

赵悼襄王道:“是啊,寡人封你为大将军,前去替代廉颇,不得有误!”

乐乘一听,又惊又喜,连忙向赵悼襄王谢恩:“谢大王!”

“寡人给你写一封诏书,你即刻带着这份诏书传诏廉颇回国,由你代替他的大将军职务!”

赵悼襄王说完,立即写了一封诏书,让乐乘带着诏书去替代廉颇。

就这样乐乘就带着诏书上路了,刚开始他还有些惊喜,毕竟当了大将军嘛,可是仔细一想不是那回事儿啊!

人家廉颇才是真正的大将军,战功赫赫,让我这个客将去代替他,以廉颇的火爆脾气,他会把大将军的印玺交出来吗?

即便他愿意交权,他手下那帮将领也未必会听我的,这不是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吗?

但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如果不执行命令又无法向赵王交差,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一队人马到繁阳去传诏廉颇。

按说廉颇权力太大,赵悼襄王刚继位权力不稳,削减廉颇的权力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将在外有君令不受的说法,这个时候急着去换帅,的确是犯了大忌。

乐乘到了繁阳,远远的安营扎寨,他不敢亲自向廉颇递交诏令,而是派了一名军卒带着诏令去试探廉颇。

廉颇接到赵悼襄王的诏令后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赵悼襄王居然派乐乘来接替他的大将军职务。

要知道乐乘可是他当年的俘虏,手下败将,如今居然要来替代他大将军的职务,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廉颇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赵偃,你个无知小儿,真是竖子之见,愚不可言,居然让老夫的手下败将来接替大将军,简直是辱杀老夫也!

来人,传令三军,攻伐乐乘,老夫就要让这个无知小儿看看,谁才是大将军?”

廉颇一怒之下,传令三军,向乐乘的营地杀了过去,他就是要让赵悼襄王看看,谁更适合当大将军?

可怜乐乘是躺着也中枪,他是被赵悼襄王逼来的,本来就无心跟廉颇争权,即使真的和廉颇打起来,也不是廉颇的对手!

见廉颇领着一群铁杆粉丝,疯虎一般杀了过来,哪有半点斗志?

此刻乐乘是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这边要挨打,回去又没法交代,心灰意冷之下拔腿就跑。

心想去火,老子不当官了还不行吗?

乐乘带着残兵败将,一溜烟跑了,既没有和廉颇纠缠,也没有回赵国向赵悼襄王复命,从此下落不明。

廉颇这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己也不回去了,既然新君有眼无珠,我还讨伐魏国做甚?

魏国不是缺人才嘛,老夫可是一员虎将,在哪里不能讨口饭吃?那就归顺魏国得了!

于是就休书一封,派人送给魏安釐王,表示自己受到赵王排挤,廉颇愿意归顺魏国,为魏王效力!

第156章 尴尬的廉颇

魏安釐王正龙阳君厮守在一起,他还真对龙阳君爱之入骨,身边居然没有一个美女,专宠龙阳君一人。

突然接到廉颇的书信,感到很是意外,他没想到攻打魏国的主帅廉颇突然要归顺魏国,这剧情转的也太快了!

他担心廉颇使诈,拿不定主意,就问身边的龙阳君。

“美人,廉颇受到赵王排挤,突然要归顺寡人,你看此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龙阳君虽然是一个男宠,但是颇有政治嗅觉,他想了想说:“大王,廉颇在赵国身兼相邦和大将军,新君上位地位不稳,忌惮他权高位重,排挤也是有可能的,此刻他愿意放下刀兵归顺魏国,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毕竟是赵国的老臣,身受赵国两朝君王的恩典,万一有诈如何是好?”魏安釐王顾虑重重。

“大王不必担心,即便廉颇归顺过来,也不能重用于他,只需以礼相待即可,这样就不担心有诈了,同时赵国少了一员猛将,对我魏国是有益无害啊。”

魏安釐王一听连连点头,他如此宠爱龙阳君,就是龙阳君和其他美女不同,他不仅有女人的美貌和勾引男人的手段,还能够为他出谋划策。

他立即给廉颇休书一封,欢迎廉颇归顺魏国,同时派人给廉颇送去百金和美酒以示诚意,同时迎接廉颇到到魏国。

廉颇走到这一步也实属无奈,他把大将军的印玺交给副将,让他带回赵国交给赵王,手下士兵愿意跟他走的就到魏国,不愿意跟他走的就回赵国。

这些士卒和将领都是赵国人,家里有老有小,尽管他们都是廉颇的铁杆粉丝,但是也不能为了偶像抛家弃子,大部分士兵和将领都回到了赵国,只有极少一部分死忠粉丝跟着廉颇来到了魏国。

魏安釐王虽然接受了廉颇,但是始终不敢重用他,只是给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客卿身份。

赵国一下失去了两员大将,赵悼襄王在震怒之余,又觉得松轻松了不少,心想走了也好,廉颇就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觉得很是难受。

廉颇走了以后,赵悼襄王只好调李牧回邯郸主持军事大局。

……

先秦时期是五天一朝,等于上五天班休息一天,这一天叫“休沐”,等于给官员放一天假,沐浴休息,以更好的精神状态继续工作。

今天正是休沐日,赵政坐在陈子安家的暖阁里,正在和陈子安对弈。

“子安兄,最近吕不韦老让我读《吕氏春秋》,你说烦不烦人啊?”赵政无精打采的说。

陈子安笑嘻嘻的看着赵政说:“那你就看看呗,反正都是他那些门客编的故事,没事的时候看看不是挺有趣吗?”

赵政撇了一下嘴:“我才不相信无为而治,就像你这庭院,看起来干净整洁,那是因为仆隶每天用扫帚打扫,若是没人打扫,时间长了不就变成了废墟吗?”

听了赵政的一番话,陈子安眼睛一亮,没想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能有如此的思维,不愧是未来的千古一帝。

虽然他对无为而治理解的有些抽象,但是能有这样的思维已经很不错了。

无为而治并不是懒政,而是要顺应自然规律去治理国家,但是赵政这个年龄还理解不了。

吕不韦让他在这个年龄看这样的书,就是想钻这个空子,对赵政不成熟的思想进行误导,让赵政形成懒政思维,企图把他培养成一个浑浑噩噩无所作为的君王。

没想到赵政已经有了独立的思维,吕不韦这种填鸭式的灌输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君上言之有理,吕氏春秋你可以不看,但一定要顺势而为,有所作为。”

“顺势而为,有所作为……”

赵政反复咀嚼着陈子安这句话,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子安兄,我明白了。”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子安兄,我想让你陪我去看看两宫老太后。”

“君上,你现在……还怕见夏太后?”

陈子安听到这里,就知道赵政和夏太后的关系还没有改善,否则就不会让他陪着去了。

“唉,你是不知道……夏祖母好像天生就不喜欢我,后来我看过她几次,都是不冷不热的,感觉我欠了她钱一样。

现在我都不敢去见她了,听说她身体有恙,你不是说让我顺势而为嘛,我只能硬着头皮去看她了,不过你得陪我一起去!”

赵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明白,夏祖母可是他亲祖母啊,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怎么都捂不热,反而不如没有血缘关系的华阳祖母。

陈子安知道夏太后怀疑赵政不是亲的,这种心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而是需要用感情去证明这份亲情。

“没事,慢慢来,夏太后可是你的亲祖母,既然身体有恙,那就传诏姜太医一块去吧。”

“也好,我们先回宫吧。”

赵政和陈子安坐上马车先回了咸阳宫,让人去传诏姜太医进宫。

自从巫太医死后,姜太医就成了太医令,负责掌管整个宫中太医,他一大早就被夏太后传诏去看病。

诊脉,开方,煎药忙乎了一上午,伺候夏太后吃了药刚回去,又接到君王的传诏,还以为小君主身体不适,连忙背上药囊,带了两名弟子匆匆去见君王。

进了秦王的寝宫才发现,小君主和陈子安正谈笑风生,根本就不像有病的样子。

“臣姜草,觐见君上……不知君上有何吩咐?”姜草施礼道。

赵政向姜草还了一礼:“姜太医,你跟寡人一起去看看夏太后吧。”

姜草听说是让他给夏太后看病,顿时吓了一跳,难不成药不对症,病情又严重了?

但是转而一想不对呀,这夏太后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年老体虚,自己开的都是补益气血的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君上……臣今日一早就为夏太后诊过脉了。”

“呃,你已经看过了……要紧吗?”

“君上放心,太后吉祥无碍!”

赵政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太后无碍,你就不用去了。”

陈子安连忙对姜草使了个眼色,心想你傻呀,这可是君上对夏太后的一片孝心啊,你得去啊!

姜草是个精明之人,很快就领悟了陈子安的意思。

“咳咳,君上,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就陪君上一起看看太后,再为太诊诊脉!”

“那就有劳姜太医了!”赵正一听喜笑颜开。

第157章 古人云

陈子安之所以要带着太医姜草,就是为了避免赵正难堪,毕竟夏太后不是一个通融的人,万一她摆出一副六亲不认的面孔,赵政就很尴尬了。

陈子安和赵政等一行人带着礼物向后宫走去,刚走到夏太后宫殿不远,突然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骑着马从身边疾驰而过。

但是很快又跑了回来:“兄长……君上!”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成蟜,可能是刚才骑马的速度过快,当他发现赵正之后又跑了回来。

开口叫了一声兄长,忽然又觉得不妥,兄长已经成了秦国的君王,他连忙又改口称为君上。

赵政也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成蟜这么胆小的人居然会骑马了。

自从他登基以后,不但每天要上朝,吕不韦还给他布置一些功课,退了朝之后还要回去读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成蟜了。

“成蟜?”

“君上……”

成蟜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向赵政行礼。

多日不见,成蟜这一声君上叫的有些生涩,昔日的兄长如今已经成了秦王,再也不能随便叫他兄长了。

赵政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成蟜,只要不在朝堂上,你就不用叫我君上,叫我兄长吧!”

“兄长,我会骑马了!要不我骑一圈给你看看!”

成蟜很是兴奋,抓住缰绳就要上马,为了能够骑马,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不用了,大冷的天儿,别骑了!”

赵政拉住了成蟜:“没想到你真的会骑马了!”

“兄长,我说过,你当了君王,我就当大将军,也要为大秦建功立业。”成蟜一脸憧憬的说。

“好吧,等你长大了再说!”

“嗯!”

成蟜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兄长,你这是去哪里?”

“听说祖母身体有恙,我去看看他。”

“那我们去吧……就不去了,阿娘在家等着我呢。”成蟜同样不想见夏太后。

一群人在赵政的带领下,来到了夏太后的宫殿。

此刻夏太后正半躺在暖榻上,闭着双目养神儿,旁边有几位小宫女跪在身边,有人在捶腿,有人在帮她按摩。

一位寺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对闭目养神的夏太后说:“太后,君上来看你了。”

老太太闭着双目没有反应,就像没听见一样,寺人不得不提高声调说:“太后,君上来看你了,还带着太医呢!”

夏太后闭着眼睛哼哼道:“他还记得我这老婆子……让他进来吧。”

寺人掩嘴而笑,连忙出去了,不大一会儿,陈子和赵政就走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太医姜草。

“孙儿拜见祖母!”

赵政恭恭敬敬的向夏太后行了一礼,陈子安和姜草也连忙上前行礼。

“小臣陈子安,拜见太后。”

“太医姜草,拜见太后。”

夏太后睁开眼睛说:“怎么又来了这么多人啊?”

“祖母,孙儿惦记你身体不适,就带姜太医帮你瞧瞧。”

然后又对姜太医说:“太医啊,你在好好为太后诊诊,千万不可有任何纰漏。”

“遵命!”

姜草连忙取下药囊,拿出锦垫儿垫在夏太后的手腕下,开始为老太太诊起脉来。

“太医啊,你不是诊过脉了吗?说老身无碍的呀!”

夏太后一头雾水的看着姜草,反而被搞得有些紧张了。

“是诊过了,可是君上不放心,非要让臣再来诊一次。”姜草回答道。

夏太后一听,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暖意,不由抬头看了赵政一眼:“政儿,你现在是秦国的君王了,当以国事为重,难得还有这样的孝心。”

“祖母,这都是孙儿应该做的,俗话说……百善孝为先,一个人若是不懂孝道,如何做得了君王?在我看来,天下的事都没有祖母的身体重要。”

陈子安没想到,作为一国之君的赵政,说起恭维话居然也这么溜,真不愧是姬昊的弟子。

夏太后听了赵政的话,心里很是舒坦,人也一下精神了起来,她破天荒的对赵政露出了笑脸。

“政儿,你今年多大了?”

赵政回答道:“祖母,孙儿已经十四岁了。”

夏太后想了想:“十四岁了……那明年就十五岁了,你已经是君王了,该为你选秀了,这件事要不老身就替你做主了!”

“祖母,这个……不行的,古人云,男子二十为弱冠,方可娶妻生子,我才十四岁,差的远呢!”

赵政吓了一跳,他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只是他整天忙于政务,也没机会和阿人姝见面,一旦宫里开始为他选秀,就由不得他自己了,他和阿姝就没了机会。

夏太后见赵政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宫中的男人不一样,很多王族子弟十三岁就初通男女之事了。”

古代王族子弟,一般在十三四岁就由宫中的年龄稍大的女官做两性之间的启蒙,教这些王子行人道之事,甚至十三四岁把女官的肚子搞大,生孩子的也不在少数。

“祖母,这个……古人云,男子二十弱冠,你想啊……二十才弱冠,虽然成年了,但身体还不强壮,若是……在十四五岁,就行人道之事,恐怕……恐怕对身体有虞!”

幸亏赵政读的书多,居然把夏太后忽悠的一愣:“有这种事?”

然后又抬着头看着陈子安说:“我是一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听说你是个大才子,你说说,有这种说法吗?”

赵政一脸期待的看着陈子安,那眼神分明在说,快点救驾呀!

陈子安故作思考状:“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只知道赵国两代君主刚过四十就驾崩了,不知是否跟这个有关?”

夏太后一听还真有些恐慌,她本来出身于韩国的贵族,又嫁到秦国王族。

对春秋诸侯王族宫闱中的八卦也知道的不少,的确有很多诸侯君王年纪轻轻就死了。

甚至有的刚过二十几岁就崩了……莫非跟行人道之事过早有关?

“姜太医,若是男人行人道之事过早,是否会影响寿命?”

夏太后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让太医姜草甚是尴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158章 贼子

其实秦国地处西北,民风彪悍豪爽,说话没什么忌讳。

当年秦昭王年幼,毕八子宣太后当政期间,韩国遭到楚国攻打,就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使臣向秦国求援,滔滔不绝的讲述唇亡齿寒的道理,就是不想给任何好处。

宣太后见对方一毛不拔,只想让秦国义务出兵,心想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要知道出兵一天要浪费多少粮草兵力?如果士兵战死沙场,还得抚血补偿,这笔钱从哪里出?

但宣太后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讲不出大道理,就说当年我陪先王的时候,他把一条腿压在我的身上,我感到很沉重。

当他把全身压到我身上的时候就不感到累了,这是因为我得到了好处,帮你们韩国打仗得不到任何好处,为何要出兵呢?

古代女子读书不多,宣太后就靠这样一个荤段子讲述道理,居然把韩国使臣说的无言以对。

可见秦国不但男人铁血勇猛,女人也很彪悍,夏太后和宣太后相比,只能是小巫见大巫,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不足为奇了。

好在姜草甚是精明,愣了一下之后立即道:“太后,人之寿命跟本元有关,男儿尚未成年就行成人之礼,的确会损伤元气,影响寿元。”

夏太后听了半信半疑,心想还有这种说法,我活了大半辈子怎么没听说过?

她看着陈子安道:“那你今年多大了?有无婚配?”

陈子安道:“回太后,小臣虚度十七载,尚未婚配。”

夏太后心想这年龄也够大了,居然没有婚配,于是点了点头:“既然你也没有婚配,那政儿……就再等几年吧。”

“谢祖母关心!”

赵政如获大赦,祖母平时对她不冷不热,一旦热起来就要关心他的婚姻大事,这让他有些适应不了。

其实老太太只是跟赵正不亲,再加上一些风言风语,说赵政是吕不韦的种,心里膈应迈不过那道坎,所以才不喜欢赵政。

她一度想废掉赵政太子的身份,可惜华阳夫人不支持,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见赵政虽然受到多次冷遇,依然对她孝敬如故,心里就慢慢松动了。

今天见赵政又带着太医来给她看病,更是让她心里暖洋洋的,看着赵政居然有了亲孙子的感觉。

“政儿啊,我倒是希望给你早点操办,再过几年还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撑住?”

“祖母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赵政说到这里,回头问姜草:“姜太医,我祖母身体如何?”

“君上放心,太后凤体无碍,只是有些体虚,我已经开了补益气血的汤药,调养几日即可康复。”姜草回答道。

“祖母,我就说你没事吧!以后我让姜太医定期来给你诊脉,我一有时间也会来看你。”

夏太后听了赵政的话,心里很舒服,如此看来,政儿的确比成蟜要懂事的多,或许他比成蟜更适合当秦国的君王,既然都是自己的孙子,谁当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赵政他们走了之后,夏太后想了想,立即让寺人把成蟜的生母韩国公主等一帮家眷全部叫了过来,严词厉色的说:

“从今日起,不可再传播君上的谣言,更不可以让成蟜知道这件事情,谁若敢胡言乱语,离间他们俩兄弟的感情,老身就拔了她的舌头,乱棒打死!”

“是,太后!”

夏太后虽然无能,但是并不糊涂,原先不喜欢赵政,就是因为被谣言恶心了,加之她和赵政之间缺乏亲情,如今见赵政已经当了君王,对她很是孝顺,心态就发生了转变,扶持成蟜上位的决心也产生了动摇。

如今赵政得到吕不韦、王翦等一帮大臣的支持,甚至连华阳太后也支持他,若想扶成蟜上位已经不现实了。

如果再传播这个谣言,不但会让他们兄弟反目,甚至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后果。

……

谣言虽然不可传,但吕不韦和赵姬苟合之事却时有发生,只不过碍于吕不韦和赵姬的权势,没人敢说罢了,即便是连两宫太后,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拜访了两宫太后之后,赵政的心情很好,他没想到夏太后今天的态度出现了很大改变,居然主动关心他的婚事了,这让赵政感到了长辈关怀。

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心里却很孤独,除了陈子安一个朋友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朋友,所谓的亲情也只有生母赵姬,但是生母行为不检,让他颜面无光,怎么也亲不起来。

好在华阳太后对他很是关照,现在夏太后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这让他心里很是高兴。

“子安兄,多亏你安排姜太医随行!”

赵政很清楚,如果这次不是陈子安的巧妙安排,很有可能重复前几次的尴尬遭遇。

“嘿嘿,君上,夏太后都要帮你选秀了,这才是你的亲祖母啊!以后你身边美女如云,别忘了我呀!”陈子安嬉笑道。

赵政一听又皱起了眉头:“哎呀子安师兄,你就别拿我开心了,说是为我选秀,我又做不了主,他们选的都是那些诸侯君王的公主,再说我又不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阿姝!”陈子安做了一个鬼脸。

“那你帮我想想办法,若是宫里安排选秀,那我和阿朱就不能在一起了。”

陈子安抓了抓脑门,觉得这事还真是难办,按说一个君王要是喜欢哪个女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

可是赵政不行,因为他这个君王还不能自立,甚至没有选择王后的权力,要想娶阿姝为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的身份太低了。

“君上,不着急,不是还有两年时间嘛,慢慢想办法。”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陈子安忽然发现赵政脸色突变,双目如火,死死盯着假山那边。

陈子安顺着赵政的视线一看,发现吕不韦从假山那边匆匆而过,径直向他母后赵姬的后宫走去。

这贼子,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居然大白天就往后宫里跑!

陈子安在心里骂了一句,忽见赵政浑身哆嗦,两眼迸发出可怕的杀气,手里紧紧握着腰间悬挂的佩剑,手背上的筋脉已经凸起,由于用力过大,那只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陈子安心里一惊,立即意识到不好,要出事!

第159章 该当何罪

就在一刹那间之间,只听唰的一声响,赵政的剑鞘出现了一道寒光,那把佩剑已经被他拉出了半尺长。

“君上,不可!”陈子安急忙一把攥住了赵政的手腕。

“松手!”

赵政用力挣扎着,陈子安却死活不肯松手。

“君上,你是秦国的王……匹夫之怒使不得啊!”

赵政冷静一想,若是自己在后宫闹开了,即便是杀了吕不韦,秦国的颜面也丢尽了。

想到这里,把抽出一半的配剑又重新还回了剑鞘。

“子安兄,难道就算了?你不是说要有所作为吗?可是这件事……该如何作为啊?”

赵政一脸沮丧,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除了愤怒和耻辱之外,真的没什么好办法。

陈子安想了想说:“君上,现在人心都向着你,况且你还有两宫太后撑腰,在这件事上是该有所作为了。”

“如何作为?”

赵政一听精神一振,他早就受够了吕不韦的窝囊气,恨不得立刻将他拿下!

陈子安附在赵政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赵政一听,连连点头。

……

夜色渐深,王后赵姬的后宫里灯光暧昧,在层层绫罗纱幔掩饰下的大床上,一个光溜溜的身影翻身下床。

披上了那身华贵威严的相服,整衣戴冠,片刻之间从一个裸身的风流鬼变得衣冠楚楚。

“相邦……别走。”

一个身材曼妙圆润的美妇,从后面扑了上来,紧紧的抱住吕不韦的腰,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美妇正是赵姬,她几乎尽裸,身上只裹着若隐若现的一片红色的薄纱,一双柔弱无骨的玉臂缠绕着吕不韦的脖颈,两眼露出迷离之色。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吕不韦似乎已经没了兴趣,说着就想抽身而去。

“你这个死鬼,没良心的……就不能陪我一晚吗?”赵姬嗔怒道。

“你是太后……若是让人知道了如何是好?”

赵姬不管不顾的说:“事已至此,知道了又如何?”

“哼,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吕不韦用力掰开赵姬的双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姬冲着吕不韦的背影恨声道:“你怕了,当初为何又要勾引我?”

……

吕不韦头也不回,急匆匆的离开了王后赵姬的寝宫,谁知道他刚从后宫出来,就见一位宦官挡住了去路,正要发怒,却见那位宦官冷声道:

“相邦,君上传你觐见!”

“君上?”

吕不韦吃了一惊,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宦官穿着打扮不一样,他不是普通的宦官,而是君王身边的中常侍。

只是这位中常侍看起来很面生,并不是他安排的人。

“走吧,君上还等着你呢!”

这位中常侍对吕不韦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说完之后也不管吕不韦的反应,而是转身就走。

吕不韦本想不去,但是面对君王的诏令,他又不得不去,犹豫了一下之后,只好跟了上去。

那位中常侍也不搭话,似乎早就知道吕不韦会跟上去一样。

吕不韦心里七上八下,心想我怎么没见过这位中常侍?赵政这竖子半夜传我有何事……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他忐忑不安的跟着这位中常侍,一路来到了赵政居住的蕲年宫。

赵正平时上朝理事,晚上就住在章台宫后殿,但一到节假日他就会回到自己的蕲年宫。

此刻赵政正捧着一卷简书,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看着,实际上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而是在等着吕不韦。

若是平时吕不韦见了赵政,还要摆出一副长者的样子,毕竟他是首辅大臣,仲父嘛!

但此刻吕不韦却有些心虚,仲父的样子怎么也摆不出来,见赵政聚精会神的看书,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到来。

而他的旁边却站着六位贴身侍卫,正是他的六位外门师兄,见了吕不韦个个都是冷眼晲视,不但没有半点恭维之色,完全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

吕不韦只好规规矩矩的向赵政施了一礼,故作一脸茫然之态:“君上,半夜传诏不知有何吩咐?”

赵政这才放下简书:“仲父,今晚读书的时候,忽然想起你曾经教过我很多周礼,弟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想想……若是人们都不恪守人伦礼法,随心所欲无所不为,岂不是与禽兽无异?”

吕不韦听了赵政的话,心里一惊,脸上感到火辣辣的,就像被人打了脸,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这竖子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我呢?

“呃,咳咳……君上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那些不守人伦礼法的人就是禽兽,禽兽!”

吕不韦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在打自己的脸,还是左右开弓的那种!

赵政见吕不韦一脸的狼狈相,心里很是爽快,脸上却不露声色。

“弟子虽然跟着相邦学了很多礼法,但是还有一些不明白,今夜弟子就是想跟相邦请教一下礼法的问题。”

“好好好,若是有不懂之处尽管问我。”

吕不韦愈发心虚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应付。

赵政一脸认真的说:“好,请问相邦,何为君?何为臣?”

“君者,王也,至尊无上!任何人不能侵犯,臣,乃事君者,是为君王办事的人,一切听从君王的命令,不可逾越犯上。”吕不韦解释道。

赵政想了想说:“我想起孔夫子说过,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寡人虽然不赞同这句话,但是君臣之间的礼法是必须该有的,否则君不君,臣不臣,那岂不乱了纲常?”

吕不韦越听越不对,脸上火辣辣的,赵政每说一句话都似乎有所指控,让他很不自在。

此刻已经没了退路,只好解释道:“君上说的是,君上说的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不能君臣不分,做臣子的要恪守本分,忠于君王,不得有任何逾越,任何对君王的不敬,都是犯上。”

“说的好,不过寡人还有一事不甚明了,还要请教相邦为我解惑一二。”

吕不韦见赵政并没有为难他,而是主动岔开话题,问下一个问题,于是连忙道:“君上请讲!”

赵政不露声色的盯着吕不韦的眼睛说:“相邦,若是有臣子祸乱后宫,该当何罪?”

第160章 重当大善人

吕不韦一听,心里一抖,手里的茶盏差点掉在了地上。

见吕不韦脸色灰败,作声不得,赵政心中暗喜,子安这一招果然厉害,一下就打中了吕不韦的要害!

陈子安教他的方法就是敲打吕不韦,但是也不能把他逼急了,以免他狗急跳墙,要掌握分寸,见好就收,让他有所顾忌。

想到这里,赵政有意放松了语气:“仲父,寡人查看了秦律,上面好像没写这一条,是不是……商君制定秦律有纰漏啊?”

秦律上的确没写这一条,也许是以前没有先例,导致商鞅没考虑到这一点。

“呃,咳咳……这个的确是没有……”

吕不韦干笑着,一脸的难堪,事到如今他只能厚着脸皮装糊涂。

可是心里却直冒寒气,额头上不争气的冒出了虚汗。

赵政煞有其事的说:“这可是律法的纰漏啊!”

“是的,纰漏,纰漏……”

吕不韦汗流浃背,连声附和。

“不行,这一条得补上!”

赵政突然瞪圆了眼睛,直视着吕不韦。

“补……补上……”

赵正一惊一乍的,按照陈子安交待的心理战术,搞得吕不韦差点要崩溃了。

“好了,要不仲父晚上回去帮寡人想想……秦律该怎么完善?若是有好的建议,就补在秦律里,完善律法。”

“好的,好的……臣慎思,臣遵命!”

吕不韦连连点头,心里忐忑不安,巴不得早点结束这场对话。

“好了,寡人有些累了,仲父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政打了个呵欠,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吕不韦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这竖子是分明是在警告我,好再他没有继续追究。

“君上安歇,臣这就告退了。”

吕不韦离开了赵政的居住的蕲年宫,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相府,整整一宿都没有睡着。

随着赵政越长越大,他发现自己不但驾驭不了赵政,反而越来越害怕他,这竖子没有长大就这么厉害,等长大还了得?

既然控制不了他,那就灭了他,以免养虎为患!

作为一代权臣枭雄,吕不韦曾经无数次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投毒暗杀之类的手段没有机会,来硬的无异于自我毁灭。

但是转而一想,他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大权还在我的手里,我一日不让他亲政,他就一日不会有作为,主动权还在我手里,怕他作甚?

吕不韦想到这里,心里又坦然了,只是后宫……不能再去了!

可是赵姬这方面该怎么应付?这女人发起情欲来不管不顾,吕不韦现在都有些怕她了,万一她不顾大局搞出事来怎么办?

吕不韦又陷入了另一个苦恼中……

……

陈善正在用算筹聚精会神的算账,一边算一边嘴里还小声叨咕着,脸上不时露出喜色。

“算出来了吗?这个月我们赚了多少钱?”

陈子安在一旁看着一卷简书,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只要家里收入大于支出,他就懒得过问家里的账务。

“别打岔,还没算出来呢,反正赚了不少!”

陈子安抬头看了陈善一眼,见他用一堆木棍石子之类的筹码在面前摆来摆去的很是麻烦,心想这计算工具也太落后了,需要改进了。

现在还是青铜器时代,以当时的工业基础和现实条件,发明电子计算器是不可能的,但是制作一副算盘出来完全是没问题的。

说干就干,反正这种事情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只需要绘制一张图纸就行。

最大的难度是木珠,古代没有车床,木珠需要手工制作打磨。不过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交给木工匠人处理就行了。

陈善算完账吓了一跳,这个月又是一大笔进账,自从到了秦国后,财源滚滚一路高涨,让一向爱财的陈善都感到有些害怕了。

“儿啊,我们是不是……赚的有点多啊?”

陈子安看了老爷子一眼,心想天下还有怕钱多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赚钱赚的太多了!

陈子安笑着说:“你在赵国可是大善人,这个名号不能丢啊!”

陈家从赵国到了秦国,家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可以说光宗耀祖富贵双全,钱是越赚越多!

可是陈善总觉得有些遗憾和失落,到了秦国啥都好,就是丢了一样东西,没人知道他是陈大善人了。

人们只知道他是五大夫的高堂老父,后来又是左庶长的老父,没人叫他大善人,最多称呼他为“陈公”。

他也想做些善事,比如说舍粥赈粮什么的,可是秦国国泰民安,虽然平民赋税比较重,但是家家都有饭吃,就算是没饭吃,官府也会解决,他想舍粥赈粮都没有地方去。

“可是,在秦国做善事不容易啊。”陈善愁眉苦脸的说。

陈子安笑嘻嘻的说:“你听我的,保准要不了多久,咸阳城就知道陈大善人的美名了!”

“儿啊,快说,有啥好办法?我们现在有的是钱,你是左庶长,我得给你争面子啊,破点财也无碍!”

在陈善看来,人不光要有钱,还要有一定的名望,我现在好歹是左庶长的高堂老父,不挣点名望怎么行?

陈子安笑着说:“不用破财,你听我的就行了。”

……

几天后,五百邑臊子面的摊贩们全部接到了陈家的通知,来到了左庶长的府内。

“咳咳,各位乡民袍泽,你们最近生意如何?”

陈善咳嗽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这些摊贩们,反而把这些摊贩们搞得紧张了,心想着老东家表情不对呀,咋看着那么阴险呢……不会是想多收钱吧?

现在臊子面的生意没有原先好了,毕竟卖的人多了,除了五百邑之外,还有其他地方的村民也学会了做臊子面,只不过他们的调料不如五百邑亿的味道好,生意也自然没有他们好。

如果东家要多收钱,也只能认了,毕竟调料都是东家提供的,他们靠这个调料才能保证生意兴隆。

“现在生意不如原先好做了,但是我们的调料比别人好,还是可以赚钱的。”

这些商贩都是陈子安亲自挑选出来的本分人,人品都有一定保障,也不会说谎。

陈善道:“这样吧,从下个月起,五百邑臊子面免除加盟管理费,也就是说以后你们不用上缴了,赚多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我呢只收调料费,你们看如何?”

陈善说完以后,本以为大家会鼓掌欢呼,没想到现场一片寂静,这些商贩们大眼瞪小眼,全傻在了那里……

第161章 共同富裕

陈善没想到会冷场,本来笑眯眯的脸一下凝固了,心想我给了你们这么大的福利,怎么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过了好一阵,这些小贩才反应过来。

“……不收钱了?”

“那以后我们赚多少都是自己了?”

“陈公真是大善人啊!”

陈善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大善人称号,笑得满脸都开了花。

“诸位乡民,俗话说一家富不是富,大家富才是富,今后我会带着大家一起发家致富,你们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

陈子安忍不住笑了,心想我虽然向老爷子提出了共同富裕的理念,但是也没有像他这么演讲的,这不成了下乡的扶贫干部吗?

“陈大善人,好人有好报啊!”

“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富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数十名小贩都把陈善称呼为陈大善人,赞誉之声不绝于耳,陈善兴奋的满面红光,仿佛一下年轻了十来岁。

“诸位乡民听好了,我再教你们一个生财的路子,这个路子就是磨豆浆,做豆腐!”

“做豆腐……豆腐乃何物?”

陈善一愣,他也是听陈子安说做豆腐可以赚钱,但豆腐究竟是是何物,他也不清楚。

于是连忙对身边的陈子安说:“儿啊,你给他们说说……豆腐乃何物?”

陈子安发现先秦时期,把各种豆子煮在一起做豆饭,但是吃了容易胀气,不容易消化,早就想着做豆腐了。

“豆腐就是菽放在水里发泡,磨成浆制作而成,豆浆还可以配油条吃,具体怎么做,稍后我会教你们的……”

陈子安在鼓励自己封地里的黔首多打粮食的情况下,积极从事食品加工产业,让他们能够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这个共同富裕的理念,如果能在自己的封地里实现,那么将来也会影响到秦国的国策。

同时水利专家郑国也在秦国积极开渠,在关中平原组建灌溉网络,整个秦国都在搞农业发展,这让其他的诸侯国都松了一口气,殊不知秦国发展农业正是为了备战,为以后扫平六国一统天下做准备。

与秦国的蒸蒸日上相比,赵国就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赵孝成王刚死,大将廉颇就被赵悼襄王逼走了,接着又干旱无雨,闹起了蝗灾。

幸好名将李牧成了顶梁柱,赵国的天才没有塌下来,李牧虽然颇有军事才能,但是对农业发展却没什么好办法。

况且他还要把守雁门关,以防匈奴入侵。这样一来赵国粮食年年入不敷出,连当年从齐国借来的粮食都还不上。

可是二十出头的赵悼襄王一点也不着急,他本来就在深宫长大,根本体会不到危机感,只顾着寻欢作乐,到处搜艳猎奇。

一日,宠臣郭开一脸猥琐的对赵悼襄王说:“大王,臣近日听说有一罕见尤物,大王可有兴趣一试?”

“罕见尤物?”

赵悼襄王眼睛一亮,立马来了兴趣。

宫中的美女早就被他玩腻了,甚至连郭开这位男宠也被他玩腻了,郭开担心失宠,所以才投其所好,到处给他找美女。

“是的,此女不但长得勾魂夺魄,艳如天狐,而且脐下名器与众不同,还会一种奇特房术……让人乐如神仙,欲罢不能啊!”

“还有这种尤物?快快快……快传她进宫!”

赵悼襄王一听,好奇心大起,心痒痒的急不可耐。

郭开一听,连忙将这位女子传进了宫,赵悼襄王一试,此女果然与众不同,颠鸾倒凤,一连三日不朝!

其实此女是一个娼妓,不但长的狐媚无比,床上之术更是霸道绝伦,确实有非凡之处。让赵国无数豪门富贾为之迷恋,声称与此女春宵一度,即便死去也心甘情愿。

后来此女被赵国一位大宗族看上,纳为宠妾,只是这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进豪门就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一个名门望族被这女人搞得逐渐败落,这位贵族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这女人的折腾?不几年就一命呜呼了!

老贵族一死,家业也败了,这女人无处可去,正准备回去重操旧业,却被郭开招到了宫中,让她侍奉君王。

此女一听说要侍奉君王,顿时心花怒放,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于是使出看家本领,把赵悼襄王迷的颠三倒四,乐此不彼,连战三日而不殆。

三日后,赵悼襄王直接带着这位美人上朝,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宣布,要娶这位娼妓为爱妃!

满朝的文武大臣一听,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管这女人床上如何了得,但是他终归是娼妓出身,这事好说不好听,即便是正统一点的贵族都不会要这种女人,况且还是君王,事关国体呀!

但是赵悼襄王比他老子赵孝成王还要刚愎自用,尽管满朝的文武大臣被雷得皮焦肉嫩,却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劝阻。

“大王,此女出身低贱,心术不正,她已经祸害了一个宗族,大王若想她召入宫中,不但有辱国体,还会祸乱江山社稷!”

赵悼襄王眉头一皱,心想哪个不长眼色的混账东西?在寡人面前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抬头一看,发现此人长的丹凤眼卧蚕眉,说话铿锵有力,中气充沛,正是武安君李牧。

赵悼襄王很是不快,他不以为然的撇了李牧一眼说:“寡人是一国之君,乱与不乱全在寡人,与一个女子何干?”

这句话乍一听很有男人气魄,就连李牧也被镇住了,他见赵悼襄王面带愠怒,就连他身边的美女也露出了怨毒之色。

“大王说的是,江山社稷岂是一个弱女子乱得了的?”郭开连忙拍着马屁附和起来。

此刻赵国缺乏有分量的大臣,蔺相如,赵奢都已经死了,廉颇也走了。

李牧感到自己势单力薄,只好低下不说话了,得罪了君王没什么好下场,廉颇可是前车之鉴啊!

这一下满朝文武再也没人敢阻挡了,赵悼襄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这位娼妓做了爱妃,他自以为可以掌控社稷江山,难道还驾驭不了一个弱女子?

第162章 跛足汉子

其实赵悼襄王还真驾驭不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一进宫就把他搞得神魂颠倒,没多久就把王后给废了,让这位娼妓当了王后。

这女人也算是有过人之处,只是人品不端,又是靠床术上位,被后世的文人史学家污名为倡后。

赵国的实力一天不如一天,有大臣建议把燕国的太子放了,和燕国修复关系,以便能够联合抗秦。

赵悼襄王想了想就同意了,在他看来,赵国粮食自己都不够吃,再养活一个人质实在多余!

就这样,燕太子姬丹也获得了自由之身,结束了在赵国的人质生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燕国。

赵国一天不如一天,魏国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接收了赵国名将廉颇,却不敢重用,一直被闲置在驿馆里。

信陵君依然是夜夜笙歌,大殿里淫声燕语,弥漫着酒池肉林的颓废气息。

魏无忌本想利用赵国攻打魏国复出,重回魏国朝野,逼宫王兄,废黜太子,谁知道计划刚执行了一半,赵孝成王突然嘎嘣一声驾崩了,新君上位赵国政坛突变,连攻打魏国的主帅廉颇都归顺了魏国。

消息传到魏无忌的耳朵里,犹如五雷轰顶,当场就把他击懵了,事后嚎啕大哭一场,他不是哭赵孝成王英年早逝,而是哭这该死的造化捉弄于人。

从此魏无忌一蹶不振,整日泡在酒色中。

“公子,舒服嘛?”

“舒服……本公子有这么多美女伺候,焉能不舒服?”

此刻卫无忌身边坐拥着七八名美女,个个近乎裸体,有的用羽毛珠宝做成饰物,装点关键部位,有的身裹透明纱绫,若隐若现……

这些美女莺语燕声,娇滴滴的献着殷勤,伺候着魏无忌。

魏无忌已经半醉,卧于一丰腴美女膝上,哈哈狂笑着:“美人为床,豪乳为衣,此等艳福帝王也不过如此,今晚我要夜御十女!”

“公子威武!”

“公子真英雄也!”

……

门客们赞叹不已,对卫无忌很是佩服,夜御十女,他们大多没条件去做,即便有条件也未必做得到,最多三四女而已。

“夜御十女又如何?不过是废人一个!”

在众多的恭维声中,有一个声音显得特别刺耳。

众人抬头一看,发现一个面相丑陋的汉子,独坐一席,在他的身边放着一支拐杖,也无美女相伴。

“你这跛足汉子,休得无礼!”

“公子夜御十女那是英雄,你这残废恐怕连一女都御不了!”

“残了一足,心生嫉妒,恐怕连下面那条腿也废了!”

“哈哈哈……”

不等魏无忌发作,他手下那群门客就群起而攻之,对这位跛足汉子侮辱呵斥。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位籍籍无名的跛足汉子是什么来路,也没人瞧得起他。

那位跛足汉子面对群嘲视若无睹,而是看着魏无忌说:“我是残了,并不是废人,公子虽然手足健全,却已经成了废人!”

魏无忌有礼贤下士的美誉,确实有一定的雅量,但是此刻已处于半醉状态,他手下的门客多达几千人,一时居然不认识这跛足汉子。

他半睁着醉眼打量着那位跛足汉子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本公主子如此无礼!”

“公子还记得平原君吗?他为了一个跛足门客杀了心爱的宠妾,他才是真君子!”

这个传说魏无忌是听说过的,当时平原君门下又一名跛足门客,由于走路的样子很是难看,遭到平原君宠妾的耻笑,这位跛足汉子很是生气,本意为平原君会为他主持公道,没想到平原君一笑而之。

这位跛足汉子一怒之下,联合了几位门客离开了平原君,其余的门客也认为平原君不重视他们,纷纷离开了平原君。

后来平原君才意识到问题闹大了,为了挽回人心,就杀了那位耻笑跛足汉子的宠妾,于是那些门客又纷纷投奔于他,称赞他礼贤下士。

魏无忌盯着面前的跛足汉子,沉思良久才说:“莫非……你就是那位跛足门客?”

“然也,在下正是平原君的门客,素闻公子和平原君交好,又闻公子是一位礼贤下士的能人志士,所以平原君驾薨后,在下就追随了公子,只是公子视我如敝履,才不认识在下。”

魏无忌一听很是汗颜,平原君死后,他手下的门客大多投奔了魏无忌,魏无忌的门客从两三千人一下壮大了五六千人,很多门客投奔过来之后,魏无忌连名字都不知道。

更何况这样一位跛足汉子!

那位跛足汉子见魏无忌一脸尴尬,朗声道:“身可残,但志不可废,若是公子嫌弃我粗鲁无礼,再下自行离去便是!”

说完站起身来,拄着拐杖,一瘸一瘸的就要离开。

“先生留步!”

此刻魏无忌的酒已经醒了大半,连忙站起身向那位跛足汉子施礼赔罪。

“无忌怠慢先生了,还望先生恕罪。”

那位跛足韩子一听,就停住了脚步,看着魏无忌说:“公子才高八斗,礼贤下士,如此颓废,实在可惜!”

魏无忌摇头苦笑道:“无忌无能,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忌已倾尽全力,无奈造化弄人,如今赵孝成王已经驾崩,廉颇已归顺魏国,天不让我成事,除了饮酒作乐又能如何?人终是抗不过命啊!”

跛足汉子道:“公子言之差矣,天机可夺,贵在其志,人有雄志,可斩天辟地!”

魏无忌见跛足汉子谈吐不凡,似乎暗藏玄机,连忙向跛足汉子施礼道:“无忌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公子,据我所知,廉颇虽然归顺魏国,但是并未得到重用,已在驿馆住了数月,此刻恐怕是辗转难安,早就后悔了!”

魏无忌一听,呆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先生的意思是……”

跛足汉子道:“廉颇只是一枚棋子,如今这枚棋子并没有走死,卡在边角进退不得,处于闲置状态,公子若是能让这枚棋子回到赵国,满盘的棋子都活了,公子的计划依然可以执行!”

魏无忌一愣,心想廉颇正是遭到郭开的算计,才落到如此尴尬的地位,如今让廉颇回到赵国,那不是等于送死吗?

第163章真仙神人

魏无忌一脸不解的看着跛足汉子:“可是廉颇和郭开是冤家对头,赵国现在客是郭开当权啊!”

“正因为如此,廉颇才应该回到赵国!”

跛足汉子似乎早就料到魏无忌有此一问,见魏无忌还是一脸不解,就说:“廉颇正是因为受到郭开的排挤,才被迫离开了赵国,出走魏国并非他的本意,而是无奈之举!

但是赵国人才调零,我也听到赵王有后悔之意,手下无可用之将,一旦秦军来犯何人能挡?若是廉颇愿意回到赵国,我想赵王也是愿意接受的。”

魏无忌想了想说:“先生的意思是让廉颇和郭开相斗?廉颇虽然作战勇猛,但郭开可是赵王的男宠,让廉颇跟他争宠恐怕不是对手吧?”

事情很简单,让廉颇这个老腊肉,跟郭开这个小鲜肉争宠,显然不合适!

“不是让廉颇和郭开争宠,而是让廉颇诛杀奸臣郭开!”

跛足汉子说到这里,重重地顿了一下拐杖。

“让廉颇诛杀郭开?”

魏无忌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跛足汉子的想法这么大胆。

“对,廉颇的根基在赵国,在赵国有众多拥趸,诛杀郭开应该不费力气,实在不成就废君登位,这样满盘的棋子都活了,廉颇自然会感恩与你,必然会投桃报李再次讨伐魏国,公子何愁不能复出呢?”

跛足汉子的一番话说的魏无忌热血沸腾,野心就像就像一把烈火瞬间燃烧了起来。

心想若是让廉颇跟那个男宠争宠肯定不行,但是让他诛杀赵王的男宠应该不费事,既然自己都想逼宫废太子了,那廉颇废了赵国的君王有何不可?

思维的闸门一旦突破了边界的禁锢,魏无忌的大脑瞬间活泛了起来。

“先生,以你之见,无忌该如何作为?”

跛足汉子道:“公子可派人秘密接触廉颇,让他为回国做好准备,同时派人游说赵王,让他能够接受廉颇,一旦廉颇回国掌握部分军权,即可不问理由,出其不意诛杀郭开!

那赵王不过是狂妄无知的竖子而已,郭开一死,赵王又奈他如何?实在不行就连赵王一起废掉!”

魏无忌听得连连点头,心想让廉颇杀掉郭开的确是一道硬菜,看似莽撞却能解决问题。

如果那小昏君不配合自己的计划,就让廉颇废了他,即使廉颇不便登位称王,平原君赵胜不是有很多儿子嘛,随便挑出一个扶上位,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先生受我一拜,无忌将全力而为,只是平原君赵胜和赵孝成王都不在了,如今赵国换了新君王,我在赵国也没了根基,此去游说赵王,恐怕无人能够胜任这个重任啊!”

魏无忌向这位跛足汉子深深的施了一礼,显然是想让这位跛足汉子前往赵国。

跛足汉子自然知道卫无忌的意思:“公子,恕我难以从命,因为我无法说服赵王,能够说服赵王的只有一个人!”

“谁?”

“赵王新立的那位娼妓王后,公子只需即带足金饼珍宝,买通这个女人就可玉成此事。”

魏无忌一听大喜,意识到平原君赵胜的门客果然是藏龙卧虎,这位瘸子更不是一般人。

“先生此计甚妙,我即可派人前去赵国,收买那位王后!”

说到这里,魏无忌显得有些为难:“可是我的门客大多受到魏王的监视,廉颇现在身份敏感,何人去接触廉颇?”

“公子不必担心,我就是一废人,抛头露面的机会很少,魏王的人不会注意我,此事就交给我去办吧。”跛足汉子自告奋勇道。

这个跛足汉子原先不被魏无忌重视,自然没派他出去做过事,一直养在府里吃闲饭,在魏国基本没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即使走在街上也没人知道他是魏无忌的门客。

“好,那就有劳先生了!”

魏无忌恭恭敬敬,再次向那位跛足汉子施了一礼。

……

廉颇在魏国一座豪华驿馆已经住了数月。

这座旅馆是专门招待外国使臣的,而魏国只是送来美酒美女招待他,但绝口不提任用他的事情。

说白了,魏国还是把他当成外国的使臣来对待,根本没有把他当自己人。

魏安釐王听从了龙阳君的建议,担心廉颇有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不想得罪赵国。

虽然赵魏两国有多年的芥蒂,但从地缘政治上来讲,魏国和赵国应该是友好睦邻关系。

魏安鳌王并不想和赵国彻底决裂,毕竟他还想和赵国抱团取暖,共同对付秦国,不能因为一个廉颇而使两国彻底走向对立。

廉颇在魏国呆了数月之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了,心情很是郁闷。

一日,廉颇带着几个随从出来散步,刚走出驿馆,就见墙根下蹲着一个跛足方士,手里拿着阴阳卦番,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卜”字。

那跛足方士见廉颇从驿馆出来,立即高声道:“泄天机指引迷路君子,漏阴阳点拨久困英雄。”

廉颇一怔,心想自己进退不得,不知前程何在,迷路君子,久困英雄,说的就是老夫啊!

“先生,可为老夫占卜一卦?”

跛足方士看了廉颇一眼:“将军是要占卜现在还是未来?”

廉颇本来想占卜未来命运,但是又担心这位方士占卜的不准,于是就说:“先占卜一下现在吧。”

跛足方士拿出占卜用的龟甲和蓍草,先闭着眼睛祈祷一番,然后煞有其事的为廉颇占卜了一卦。

“将军处境不妙啊……进退难安,去留无意啊。”

廉颇一听,心里蓦然一惊,心想此人真乃神人也!

这跛足方士只说了八个字,居然把老夫的处境占卜的一清二楚,于是连忙掏出一个金饼打赏那位方士。

“先生道行高深,老夫甚是钦佩!”

跛足方士心里暗暗得意,脸上却露出一脸的谦卑之色:“道行高深不敢当,混碗饭吃而已,只是我一向不说假话,铁口直断不留情面,还望将军不要介意。”

“老夫就喜欢性格直爽之人,先生道行高深,又不肯说假话欺糊弄老夫,实乃有德高人,老夫有个不情之愿,不知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廉颇恭恭敬敬的向跛足方士施了一礼,完全把他当成了真仙神人!

第164章 福星贵人

跛足方士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跟着廉颇进了驿馆。

进入内室之后,廉颇屏退随从,再次对跛足方士施礼道:“先生,老夫正处于进退两难之际……还请先生指条明路。”

“将军,前面的路走不通,退一步也未尝不可!”

“退一步……退往何处?

廉颇一脸迷茫,跛足方士压低声音说:“将军的根基在赵国,赵国才是你的福地啊!”

廉颇脸色一凛,紧紧握住腰间的剑柄,一脸警惕的喝问道:“大胆,你是何人?”

跛足方士不慌不忙的施礼道:“将军好眼力,在下是魏公子的门客,奉魏公子之命,前来劝说将军回归赵国。”

廉颇听说是卫无忌的人,松开了手里的剑柄,一脸疑惑的看着跛足方士道:“若是魏公子还在赵国,老夫回去自然无碍,现在的赵国已经变了天,魏公子让我回到赵国,岂不是死路一条?”

“将军,赵国那边魏公子已经派人和赵王秘谈了,赵王很是后悔,他是受了奸臣郭开的挑拨,现在赵王手下无将,思贤若渴,盼着你回去啊!”

廉颇半信半疑,心想你们不会是合着伙来骗我吧?

跛足方士见廉颇沉思不语,就是:“将军,魏王显然不信任你,否则也不会让你在驿馆一住就是几个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可是赵国乃是奸臣郭开当权,老夫和他素来不和,何能够回去?”廉颇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跛足方士说:“将军放心,赵国的使臣没有到来之前,公子绝对不会让你回去冒险,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赵王派使臣恭恭敬敬的把你接回国。”

“不知公子让我回国有何打算?”

廉颇在攻打魏国之前,正是奉赵孝成王之命,配合魏无忌上位,由于赵国突然换了主人而中途发生了变故,他想知道魏无忌究竟有什么想法?

“公子知道你处境艰难,而赵国现在又是用人之际,公子在赵国呆了十年,不忍心看着赵国朝堂被奸臣把控,更不忍心看着老将军流浪他乡,有国不能归,有家不能回。

所以公子会尽力帮你回国,诛杀奸臣郭开,重掌大将军的印玺,你看如何?”

跛足方士说出了魏无忌的想法,然后静静的看着廉颇,等待着他的回应。

廉颇不笨,他想了想说:“公子想让我再次攻打魏国?”

跛足方士点了点头:“不过这要等你诛杀了郭开,肃清赵王身边的奸佞势力之后再说,总之公子希望能和你继续合作,完成先王的遗命。”

廉颇思忖道:“郭开害得老夫流离失所,老夫无时不刻都想手刃这乱世贼子,可是杀这贼子容易,赵王那里如何交待?”

郭开不仅仅是赵国的相邦,还是赵王的男宠,廉颇担心杀了郭开,赵王会迁怒于他。

“将军无需担心,在你诛杀郭开之前,我们会游说赵王身边的人,只要郭开一死,这些人就会站出来支持你,声讨郭开的恶行,乘机堵住赵王的嘴,让他有口难开,自然奈何不了你。”

跛足方士娓娓而谈,早就拟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但是并没有谈到废君,或者另立君主,因为这是一个备用方案,没到那一步不能告诉廉颇,以免他受到惊吓萌生退意。

只要廉颇诛杀了郭开,在形势所迫之下,就会出现两个结果。

要么赵王接受现实向廉颇妥协,要么不识时务,向廉颇问罪,如果是后者,廉颇在形势所逼之下,必然会走向废君之路。

跛足方士有意略去了关键内容,果然让廉颇听得动了心。

他困在魏国前程未卜,如果能回到赵国最好不过,沉思了好一阵才说:“有劳魏安子运筹帷幄,请先生给公子传个话,廉颇若能回到赵国,一定会诛杀奸佞郭开,完成先王的遗命!”

“好,大将军,我一定会把你的话转给公子,以后我将以方士的身份,游走于驿馆附近,以便随时和将军联系。”

跛足方士说完,拿起卦番向廉颇施礼告辞,很快就离开了驿馆。

……

自从陈子安教封地里的黔首做出豆腐和油条之后,再次扬名咸阳城,人们都知道这位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左庶长,不但才高八斗,还会做各种美食。

他身上有诸多光环,当今君上的陪读,相邦吕不韦的弟子,最主要的是这少年郎隔三差五就能鼓捣出一个新鲜玩意儿,让人们欣喜若狂,不但为人们生活带来便利,还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简直就是一个福星贵人,这样的人才谁不喜欢?

家里有女儿的高爵贵族都有和陈家结亲的想法,纷纷派出媒人打探陈家的消息,只可惜这位少年郎17岁了,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心想这少年郎只怕是眼光太高,将来要娶王侯之女,我家闺女是没有希望了。

这天陈善正在算账,忽然见陈子安走了进来,老爷子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数筹,算到关键处顾不上搭理儿子。

没想到陈子安忽然拿出一个物件,在他面前呼啦啦一阵摇,完全打乱了他的思路。

“儿啊,你这是作甚?我正在算账,全被你打乱了!”

陈山知道儿子本事很大,但还是有些小孩子习性,不过这也正常,谁家儿郎不都一步一步成熟的,十六七岁正是爱玩的时候。

“嘿嘿,你看这是什么?”

陈子安晃动着手里的物件,哗啦啦作响。

陈善仔细一看,这玩意儿很是怪异,一个精致的木框里面,串着一串一串的木珠,就像穿着一串串糖葫芦,规则整齐的固定在木框里。

“这是何物?”

陈善觉得很是稀奇,不知道这物件是干什么用的。

“算盘!”

陈子安笑嘻嘻的说:“这个是专门用来算账的,有了算盘就不用算筹了。”

“可以代替算筹?可是这算盘……该如何使用?”

陈善看着算盘,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简单,我教你……”

陈子安手把手的教着老爷子如何使用算盘,来福忽然笑眯眯的跑了进来。

“少主人,少主人,来客人了!”

“谁呀?”

陈子安不以为然的问道,心想八成又是那些打探消息的媒人。

第165章 真香

来福眉飞色舞的说:“一男一女,男的跟你差不多大,女的十五六岁,长得可好看了,跟仙女一样!”

“你咋这么啰嗦?直接说是谁就行了,管她好看不好看!”陈子安瞪眼道。

“这两个人可有来头了,说是兄妹俩,是当今太尉王翦的孙子和孙女,叫王离和……”

老来福说到这里忽然想不起来了,一脸尴尬的看着陈子安。

“王离和莺歌!这脑子是干啥吃的?连个人名都记不住!快把他们请到客堂,我马上就来!”

陈子安说完,嗖的一下爬起来钻进了卧室,以极快的速度换上一套体面衣服,对着铜镜整理了好发髻,然后气宇轩扬的走了出来。

“哎呀呀,王兄,莺歌,是你们啊,欢迎欢迎,真是稀客啊!”

陈子安双手施礼,一脸热情的迎了出来,后面跟着满脸笑容的陈善夫妇。

“拜见伯父伯母。”

王离和莺歌连忙向陈善夫妇行礼,他们和陈子安以同辈相论,但是陈子安的父亲比他们父母年龄大了很多,既不能叫仲父,也不能叫季夫,自然尊称陈子安的父母为伯父伯母。

陈善夫妇听说这兄妹俩是当朝太尉王翦的孙子孙女,慌得连忙还礼,尤其是陈子安他娘,拉着莺歌的手不放,左瞧右瞧,看个没完。

见这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就跟仙女一样,顿时越看越喜欢。

“敢问淑女芳龄几何?”

“虚岁十六……”

莺歌见陈子安的阿娘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看儿媳妇的眼神儿,脸都羞红了。

“阿娘,快招待客人啊!”

陈子安连忙向阿娘使了眼色,她才意识到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的说:“看我这记性,一高兴就忘了……淑女快快请坐!”

王离和莺歌坐了下来,不一会仆人就端来了醇香的醴(米酒),这是一般富贵人家招待客人的上等饮品。

陈子安的阿娘亲自为王离和莺歌斟上米酒:“你们兄妹先喝着,让子安陪着你们,我们到厨房去张罗一下。”

说着对陈善使了一个眼色,陈善夫妇为了不给年轻人带来压力,亲自到厨房张罗酒菜茶饭去了。

两位老人家走了之后,三位年轻人轻松了不少,陈子安没想到莺歌会跟王离突然找上门了,让他多少有些局促。

“嘿嘿,没想到两位会光临寒舍……让在下受宠若惊呀!”

王离是练武之人,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拍了陈子安一巴掌。

“行了,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气,祖父说了让你多多走动,你不到我家来玩,我们只好到你这里来了。”

陈子安一脸汗颜的说:“兄长,你可是冤枉我了,不是我不去,只是最近琐事繁忙……”

莺歌见陈子安有些尴尬,就莞尔一笑:“听说你最近又发明了一些美食,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

陈子安一听更加汗颜了,不仅脱口而出:“这哪里是什么美食啊?就是家常豆腐,豆浆油条而已。”

王离和莺歌一听,顿时大眼瞪小眼,一时不明白陈子安什么意思。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家常豆腐,在先秦时期,的确是美食了。

“咳咳,我的意思这个还不算是特别好的美食,很普通,很平常……”

莺歌一听,对陈子安越发感兴趣了,一双明亮的眸子亮闪闪的看着他:“你还会做更好吃的美食吗?”

“会的。”

王离笑着说:“那你快去做呀,我们今天来就是要饱口福的。”

陈子安一听,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两人是有备而来,吃货呀!

不过这倒难不住陈子安,自从到了秦国日子安定下来后,他就在琢磨各种小吃,现在厨艺大涨。

“好咧,二位稍后!”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陈子安就端出了金黄色蛋卷一样的美食,香喷喷的很是诱人。

“哇,好香啊!”

莺歌已经顾不得淑女的矜持了,忍不住轻轻的嗅了一下鼻子。

王离更是一副馋诞欲滴的样子。

“这是什么美食啊?”

莺歌看着黄橙橙的美食,很是好奇。

陈子安笑嘻嘻的说:“这个叫鸡蛋煎饼果子,你尝尝!”

莺歌用筷子夹起一个煎饼果子,很斯文的吃了起来,只咬了一小口,就连连点头。

“嗯,太好吃了!”

王离就没那么斯文了,抓起一个煎饼果子直接就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嘴里嗯嗯着,香的话都不顾的说了。

正当这兄妹俩吃的开心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道:“君上驾到!”

陈子安抬头一看,果然见赵政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大家听说君上来了,帮忙站起来躬身向赵政行礼。

“拜见君上!”

“免礼!”

陈子安早就习惯了赵政的行为,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好在赵政虽然当了君王,但依然能够入乡随俗,到了陈子安的家里一点都不客气,也不在乎君王的威仪,一来就让大家免礼。

“咦,这两位是……”

赵政看着王离兄妹有些面生。

王离年龄还小,没出来做官,赵政自然不认识他,但王离却见过赵政,属于远远看过一眼的那种,毕竟赵政是一国之君,王离没有单独面见赵政的资格。

“小臣王离拜见君上,这位是舍妹莺歌。”

“……王离?”

赵政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发懵。

“君上,我祖父乃王翦,父亲王贲!”王离连忙解释道。

“原来你们是太尉王老将军的后人,好啊,真是将门出虎子,你祖父和你父亲都是我大秦的栋梁,希望将来你也是我大秦的一员猛将!”

“谢君上,我一定会向祖父一样,为国立功!”

“好,坐下吧,都坐下吧,君臣同乐,不要拘束。”

赵政从小就喜欢读书,虽然年龄不大,但说话已经有了君王样子。

大家重新坐了下来,陈善夫妇连忙摆上了酒菜。

赵政看着满桌的美食说:“又有好吃的了,鸡蛋煎饼果子,上次吃过的……子安兄,还有没有多余的?等一下我带到宫里,送给两位太王太后尝尝!”

第166章 给老太后送温暖

陈子安一脸无奈,有气无力道:“既然是孝敬太王太后,没有也得做啊!”

“那就有劳子安兄了。”赵政狡黠一笑。

王离和莺歌笑而不语,此刻的赵政哪里像一个君王?分明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调皮孩子!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那千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阿姝。

这两个小姑娘自从在赵国认识后,就像亲姊妹一样,来到秦国后俩个小姑娘经常串门。

“阿姝,好久不见了!”

赵政见到阿妹,眼睛一亮显得很是惊喜。

俩个小姑娘抬头一看,发现赵政居然在家里,顿时一愣,阿姝慢慢长大了,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心里有了心事,见了赵政反而显得羞涩不安。

那千倒是反应的快,连忙对赵政行了一礼:“见过君上兄长!”

此言一出,把王离兄妹惊的目瞪口呆,心想这是什么称呼?

这小姑娘把君上称为兄长,再联想到赵政把陈子安称呼为子安兄,可见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啊!

“那千妹妹,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赵政看着那千满脸的亲切,他是一个缺乏亲情的人,在赵国的时候就把那千当成了亲妹妹。

那千摇了摇头,连忙拉了拉身边的阿姝,意思是让她快快见过君上。

“阿姝拜见君上。”阿姝羞怯向赵政施礼道。

“阿姝,免礼!”

赵政很喜欢阿姝,但是作为一个君王,又不能表现得太过露骨。

“对了,这两位是太尉王老将军的孙儿王离和莺歌。”

赵政又向阿姝和那千介绍了王离兄妹。

那千是个自来熟,见莺歌长的很是好看,很快产生了好感,心想她要是能嫁给兄长就好了。

于是就过去拉着莺歌的手套近乎:“莺歌阿姊,我能做你妹妹吗?”

“好啊,那千妹妹!”

莺歌没想到陈子安还有这么一个漂亮妹妹,当即就答应了。

吃过饭之后,一群年轻人也熟络了起来,赵政想起两位太王太后都上了年纪,很是孤独,就对大家道:“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太王太后好不好?”

“好哇,我们都去吧!”

那千第一个响应,她还没进王宫玩过,自然是充满了好奇。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君上有命谁敢不从?

再说看陪着君王看望太王太后,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一般人想去还没机会呢!

……

一些寺人正拿着长长的扫帚,敲打着华阳宫屋檐上下垂的冰溜子。

天气开始逐渐回暖,老太后担心这些冰溜子掉下来伤着路人,就让那些寺人把这些冰溜子全敲下来。

整整一冬天,老太后几乎没出门,咸阳城冰天雪地,老太后也无处可去。

以前夏老太后还过来串串门,老姐妹在一起聊聊天解解闷,但是上次因为和夏老太后政见相左,不同意废太子,导致两人有了间隙,基本就没有来往了。

地龙烧的很暖和,华阳老太后坐在暖榻上,咪着眼打盹。

“太王太后,你困了?”

一个为她按摩的宫女轻声问道。

华阳老太后忽然睁开了眼睛:“谁说我困了?别偷懒!”

宫女笑了,又开始继续按了起来,华阳老太后又开始咪着眼睛养起了神儿。

“太王太后,君上来看你了!”一位寺人进来轻声道。

“君上?”

华阳老太后睁开了眼睛,一下变得精神起来。

“是政儿来看我吗?快让他进来!”

不大一会赵政、陈子安,王离、莺歌、阿姝、那千一群少男少女拥了进来。

“祖母,政儿来看你了!”

赵政快步走了上去,向华阳老太后问安。

“觐见太王太后!”

陈子安和一群少男少女一起向华阳老太后问安。

“好,好哇,都免礼!”

华阳老太后见这么多少男少女来看她,乐呵呵的说:“乖孙儿,这都是谁家的淑女啊,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真好!”

赵政一听,将阿姝拉到华阳老太后面前说:“祖母,这是我师父的女儿阿姝。”

“吕不韦的……女儿?”

华阳老太后微微皱了下眉头。

赵政解释道:“不是,是我在赵国的师父,姬昊姬大圣人的女儿。”

“看我这记性……原来是姬大圣人的女儿。”

华阳老太后仔细端详着阿姝,见这姑娘就像一个花骨朵,含苞待放,清纯中带着一些羞涩,大概比赵政小个一两岁,两人站在一起倒挺般配的。

只可惜这姑娘的身份太低,配不上孙儿的。

华阳老太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是冲阿姝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在王离和莺歌兄妹身上。

“这两位是……”

“祖母,他们是太尉王翦的孙儿,王离,莺歌兄妹。”

“原来是王老将军的孙儿,好啊!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华阳老太后两眼一亮,连忙把王离和莺歌招到了身边,见王离相貌英武,仪表堂堂,很是喜欢。

“好,将来又是我大秦的一员虎将!”

然后转过头打量着莺歌,见姑娘长的犹如出水芙蓉,越看心中越是喜欢。

陈子安担心自己做的美食凉了,就连忙提着竹篮里的美食说:“太王太后,我给你老人家带来一些好吃的,你趁热尝尝吧。”

“还带来了好吃的?老身早就听说你善做美食啊,快呈上来!”

陈子安掀开覆盖在竹篮上的遮布,露出了热腾腾的美食。

“这个是豆花,好消化……你尝尝。”

豆花其实就是豆腐脑,的确适合老年人吃。

华阳老太后尝了一口之后,连连点头:“好吃,好吃……这是什么做的?”

“这是用菽做的。”

“菽?可以做出这样的美味?你这竖子可真是有才!”

“太王太后过奖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如果太王太后喜欢,我以后经常给你送来。”陈安装出一脸憨厚的样子。

华阳老太后一听,心里暖暖的,笑眯眯的说:“你这竖子有才华,人品还厚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华阳老太后说到这里,忽然看了看莺歌:“这个淑女……叫什么来着?”

“莺歌。”莺歌浅浅的回答道。

“莺歌,过来,过来!站到子安一起,让我看看!”

华阳老太后冲莺歌连连招手,把莺歌搞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的站到了陈子安身边。

第167章 诛杀郭开

华阳太后仔细打量着陈子安和莺歌,一会儿看看陈子安,一会儿看看莺歌,越看越高兴,忽然一拍大腿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妙人!”

陈子安一愣,莺歌也羞的满脸绯红,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华阳老太后道:“子安,莺歌,你们俩可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老身决定做一次月老,成全你们如何?”

“啊……”

陈子安没想到华阳老太后忽然给他做起媒来,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一时竟然没有思想准备。

“谢太王太后成全!”

但是陈子安反应极快,心想有老太后作媒征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立马跪下谢恩。

莺歌一看陈子安这没皮没脸的样子,心里又恼又喜,咬了咬嘴唇,心想我同意了吗?你就顺杆子往上爬!

喜的是这竖子的确不错,是她这一生要找的人,又有老太后做媒证婚,这得多大的福气啊?

但她毕竟是淑女,要保持矜持:“谢太王太后……只是婚姻大事,还需父母同意。”

“这事包在老身身上,明日就传王翦到华阳宫商谈此事,就这么定了!”华阳老太后很是霸气,来了个一锤定音。

“谢太王太后!”

陈子安和莺歌对视一眼,心中暗藏着喜悦,一起向华阳老太后谢恩。

赵政哈哈大笑:“恭喜恭喜,恭喜子安和莺歌喜结连理,祖母,你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君上兄长说的好,谢谢太王太后成全,太王太后是世上最好的人!莺歌阿姊以后就是我们一家人了!”那千拍着小手欢喜的叫起好来。

把莺歌羞的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咦,这小淑女是谁?”

华阳太后见那千很是可爱,嘴巴也很甜,见她把赵政称为“君上兄长”,若是换了其他人这样称呼,不但要遭到她的斥责,恐怕还要掌嘴!

但是这小淑女如此可爱,心里很是欢喜,居然不忍心斥责她。

赵政笑嘻嘻的说:“祖母,这小淑女是子安的妹妹,名叫那千,也是我的妹妹,在赵国的时候,我经常到他们家吃饭,就认了这个妹妹。”

“好哇,那千,既然君上认你做了妹妹,也就是我的孙女,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谢谢祖母!”

那千见华阳老太后慈眉善目,倒也不认生,直接叫上了祖母,走过去乖巧的偎依在华阳老太后的身边。

华阳老太后看着瓷娃娃一般可爱的那千,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

“好哇,老身也有孙女了!”

华阳老太后一生没有生育,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寂寞,老了之后很是羡慕夏老太后子女绕膝的感觉。

如今多了一个可爱的孙女,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到心里了。

……

赵悼襄王刚从“倡后”的肚皮上下来,这个女人虽然贵为王后,但是在历史上却没留下名字,被后世的文人和史学家污名为倡后,姑且就称她为倡后吧。

兴奋过后的赵悼襄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脸的沮丧。

当初秦国君主秦异人驾崩后,被秦军攻陷的晋阳也趁机反了水,重新又回到了赵国的手里。

可是自从他上位听信了郭开的谗言,逼走了廉颇,最近秦国大将蒙骜再次攻陷了晋阳,他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一下感到了秦国的威胁。

可是现在手下无将可用啊!

能打仗的现在就剩下一个李牧了,可是李牧既要把守雁门关,预防匈奴入侵,又要面对秦国的威胁,实在是分身乏术。

“大王,何事忧心?”

倡后手里拿着一支五彩的羽毛,在赵悼襄王裸身的皮肤上轻轻扫动着。

可是赵悼襄王依然兴味索然,叹了口气说:“美人,你是不知啊,赵国这么大……能打仗的人却找不出来几个,如今秦军犯我疆土,怎能不让人忧心呢!”

其实,赵国是最不缺将才的,赵奢、廉颇、乐毅、田单、李牧、乐乘等,可以说名将荟萃。

只是赵国的君主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赵悼襄王这代,一下逼走了廉颇和乐乘两位大将,搞得赵国下无将可用,只剩下李牧苦苦支撑着。

“大王,当年秦军围困邯郸,全靠廉颇守城才能坚守三年,有廉颇在,国民放心,军心振奋。我听说廉颇在魏国并未受到重用,一直住在驿馆中,大王何不把他接回来?”

倡后早已得到了魏无忌的好处,正安照魏无忌的交待游说赵悼襄王。

“只是……廉颇还愿意回来吗?”

赵悼襄王襄王有些为难,需要用人的时候他才发现廉颇的用处,此刻已经后悔了,但是又担心廉颇不愿意回来。

倡后道:“大王放心,廉颇只是一根筋,此人并无野心,只是一时负气出走,这会气也消了,若是大王不计前嫌,派使臣去慰问与他,表示大王的关心,若是廉颇有心回归,自然会示好大王,到时候接回廉颇就行了。”

赵悼襄王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点了点头说:“美人,你这个办法可以试试,明日我就派使臣前去魏国安抚廉颇,若是他愿意回国,就马上把他接回来!”

翌日,赵悼襄王就派了使臣,带着金饼和美酒,前去赵国慰问廉颇。

魏安釐王觉得廉颇是个烫手的山芋,吃不得也扔不掉,每天还得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听说赵国打算把廉颇接回去,自然不会干涉,赵国的使臣在驿馆顺利的见到了廉颇,送上美酒和金饼,以及赵悼襄王的亲笔信。

廉颇看了赵悼襄王的亲笔信,感觉对方语气很是诚恳,目前赵国也是用人之际,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他立即向使臣表明了愿意回国的心思,同时给赵悼襄王写了一封亲笔回信,向赵王表明心迹,愿意回到赵国,继续为赵国效力的心愿。

赵国的使臣非常高兴,没想到这一趟非常顺利,立即带着廉颇的亲笔信回赵国复命。

廉颇心里暗暗高兴,意识到魏无忌在赵国仍然有一定的能量,决定按照魏无忌的计划进行,一旦回到赵国,就立即诛杀奸臣郭开,重新夺回军权!

第168章 能吃能喝真君子

蒙骜再次攻陷晋阳后,赵国朝野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人人都在担心,没有了廉颇何人能够拒敌?

赵悼襄王却满面春风:“诸位贤臣,不要慌,不要慌……我邯郸城高墙厚,防守坚固,秦国若想进攻邯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说了,寡人和廉颇只是一些小小的误解,近日已派使臣向廉颇解除了误会,寡人决定不计前嫌,派使臣把廉颇接回来,重新启用廉颇为大将军!”

“大王不计前嫌,英明,英明啊!”

“是啊,廉颇回来,邯郸安矣!”

“廉颇善守,秦军围攻邯郸三年而不克,全赖廉颇之功矣!”

满朝的文武大臣都都纷纷赞成把廉颇接回来,他们都感到了危机,害怕秦军把战火烧到邯郸,一家老小不保。

郭开没想到赵悼襄王会私下跟廉颇达成了谅解,见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支持把廉颇接回来,又不好明确反对,于是连忙说:“大王,廉颇虽然勇猛善战,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年事已高,不知还能不能打仗?”

赵悼襄王听了也是一愣,心想廉颇的确岁数不小了,辉煌战果都成了过去,现在能不能打仗还真不好说。

满朝的文武大臣都眼巴巴的看着赵悼襄王,希望他尽快做出决断,没了廉颇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郭开眨了眨那双桃花眼:“大王,要不派一个人过去看看廉颇的身体如何?能打仗就接回来,若是不能打仗了,接过来有何用?”

赵悼襄王想了想说:“也是,那就派个人过去看看他的身体如何?”

……

廉颇这几日心情好了很多,在驿馆等着赵国的使臣接他回国。

“将军,门外有一贩马的商贾想见你,说他手下有一些名马良驹,不知将军可有兴趣?”一位随从问道。

廉颇这个人没有其他爱好,就是喜欢好马,此刻心情正好,心想在回赵国之前,能买两匹好马也不错。

“让他进来。”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随从领着一个商贾打扮,大腹便便的人走了进来。

“小人拜见将军!”

此人很是谦虚,但一出口却带着楚地口音。

“你是贩卖马的?”

廉颇面露疑色,心想从楚地贩卖到魏国,这路程可不近。

再说楚地的马,还不如燕赵的胡马。

“是的,将军。”

那人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回答的特别坦然。

廉颇道:“你的马在何处?”

“只要将军跟我走,要什么马有什么马!”那人脸上带着一丝诡秘之色。

“跟你走……到何处去?”

“楚国。”

“楚国?”

廉颇一惊,那人压低声音道:“我乃楚国的使臣,奉楚王之命,迎接将军进入楚地为官!”

“你是楚王的人?”

那人点了点说:“是的,楚王知道你的难处,既然魏国不用你,赵国回不去,何不跟我一起到楚国去?”

“楚王真的……欢迎我到楚国去?”

“是啊,楚王也是思贤若渴的人,早就仰慕将军的大名了,只要你一到楚国就会高官厚禄啊!”

“多谢楚王看重老夫,只是最近还有些琐事没有了解,可否宽限几日?”

廉颇听了那人的话,心里有些动心,不妨等赵国的使臣来了,看看赵国开的什么条件?实在不行就到楚国去!

“那就一言为定,我就住在对面驿馆,将军想清楚了,可以直接去找我。”

那人说完,向廉颇施了一礼,转身就离开了驿馆。

几日后,赵国使臣来了,一个肥肥胖胖满脸横肉的家伙,戴着高筒黑帽的宦官坐着马车,还有数十位穿着寺人宦官服侍的随从,个个喉结突出,身体结实,目光中隐有杀气,精气神很是饱满,不像是阉割过的寺人。

还有十几个力夫,抬着美酒佳肴,跟在后面。

一群人进了驿馆之后,那位带着高筒帽的宦官和廉颇坐了下来,其余随从都静候一边。

那位胖胖的宦官,眯缝着眼睛看着廉颇:“将军,我这次来是代替大王来慰问你的,近来身体可好?”

怎么又是来慰问我的?不是说好了这次接我回去吗?

廉颇心中有些不快,就沉声道:“老夫一向身体很好!”

“是嘛,那就太好了,说实话,大王就是让我来看看你的身体如何?若是能吃能喝,自然能够征战杀敌,我也好回去向大王交代啊!”

说到这里高声道:“把好酒好肉都抬进来!”

一群人抬着几坛酒,还有烤好的几个大羊腿,放在了廉颇面前的案犊上。

“将军,请吧!”

那位胖胖的宦官指了一下案牍上的羊腿。

廉颇看了看案牍上的放着的烤羊腿,又看了看身边放着几坛美酒,心里算是明白了。

看来是赵国的小昏君担心我老不中用了,既然如此老夫就让你竖子看看!

“好,既然大王如此关心老夫,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说着抓起一只烤羊腿,狼吞虎咽的撕咬起来。

廉颇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牙口好,胃口一点也不逊色于年轻人,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一只羊腿啃得干干净净。

接着捧起一坛美酒,也不用酒碗,直接举起酒坛咕咚咕咚牛饮起来,这种豪气恐怕连年轻人也很少见。

“好,将军果然好酒量!”

那位宦官大声喝彩:“来人,再为将军打开一坛酒!”

一个宦官模样的随从,又打开了一坛美酒。

廉颇喝完一坛美酒之后,又拿起一只烤羊腿啃了起来,吭完之后又喝了一坛美酒。

功夫不大,两坛美酒,两只羊腿就下了肚。

“将军,还能再喝吗?”

那个胖胖的宦官冲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即又给廉颇开了一坛美酒。

“区区两坛美酒能耐我何?喝!”

廉颇抓起一坛美酒,又咕咚咕咚牛饮起来,不大一会又把一坛美酒喝的尽光。

他把酒坛一人哈哈大笑:“你回去跟大王说,就是这样的美酒,老夫喝个十坛八坛也不再话下……”

谁知道刚说完,身子却晃了一下,手里的酒坛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将军,你醉了?”

那位胖胖的宦官见廉颇步履不稳,试探着问道。

“没醉,没醉……”

廉颇强自镇定着,但仍然觉得头大如斗,摇摇欲坠,心想不对,平时喝七八坛酒也没事,怎么喝了四坛酒就不行了?

第169章 命也

那位一脸横肉的宦官,冷眼观察着廉颇,见廉颇眼神散乱,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了。

忽然脸色一寒,两眼凶光毕露,抽出长剑大喝道:“奉赵王之命,诛杀叛贼廉颇,给我上,杀了他!”

话音一落,那些伪装成宦官的杀手早有准备,他们在酒里下了蒙药,见廉颇已经撑不住了,手持匕首扑了过来。

为了麻痹廉颇,这群人伪装成宦官,自然不能佩戴长兵器,每人身上都贴身藏着一把利刃。

但廉颇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本能的往旁边一闪,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也顺势躲过了那把匕首。

紧接着又有三四个杀手扑了上来,廉颇情急之下突然拔出长剑,一剑扫了过去,一道寒光在前面形成一条弧形的切线。

只听一阵惨叫,扑上来的那几个杀手闪躲不及,瞬间变成得缺胳膊断腿,甚至有一个家伙直接被腰斩!

廉颇打了一个激灵,虽然身体还有些不听支配,但是大脑却瞬间清醒了很多,急忙挣扎着站了起来。

“杀了他,快杀了他,给我上!”

那个满脸横肉的宦官疯狂的叫嚣着,谁知道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响,房门一脚踹开,突然闯进了一群带甲武士。

“将军……”

这些武士都是廉颇的死忠粉,听到屋里声音不对,就立即闯了进去,见廉颇处境危险,就拔剑和那些杀手厮杀了起来。

这些杀手都是些亡命之徒,虽然悍勇无比,但他们拿的都是匕首,和这些带甲武士手里的长剑相比,根本没有优势。

虽然廉颇手下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但也有一两百人,那几十个刺客哪里是对手?很快就被这些带甲武士乱剑砍死!

那位满脸横肉的家伙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要逃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武士捉了回来,扔在了廉颇脚下。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那宦官鼻涕眼泪齐下,跪在廉颇脚下,乞求饶命。

廉颇还在头晕目眩,他以剑拄地喝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郭相邦的门客……”

廉颇一听是郭开的人顿时勃然大怒,心想那小昏君果然又听信了郭开的谗言,居然想要老夫的命,老夫先要了你们的命再说!

“你这条不知死活的狗奴!”

廉颇忽然一剑砍了下去,猩红的鲜血溅了廉颇一脸。

“将军,我们杀了赵王派来的人,我们回不去了。”一名武士道。

廉颇这才发现,赵王派来的几十个人已经全部被斩杀干净,地上除了血污,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赵王小儿言而无信,回去也是被算计!”廉颇道。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一群武士看着廉颇,脸上露出了茫然之色。

“收拾东西,跟我走!”

廉颇带着一两百人的武士,直接来到了对面驿馆,见了那位伪装成马贩子的楚国使臣,当天就离开了魏国大梁,向楚国而去。

魏安釐王正龙阳君对饮,一位小贩模样的人匆匆进了宫,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魏安釐王面前,弓身行礼道:“大王,廉颇杀了赵国的使臣,跟着一群马贩子,突然离开大梁,向楚国方向去了。”

“知道了,由他们去吧。”

魏安釐王轻描淡写,廉颇离开魏国在他眼里无疑是一件好事。

“杀了赵国的使臣?那廉颇是回不去了,必然去了楚国。”龙阳君道。

“他爱去哪就去哪!”

对于魏安釐王来说,不管廉颇到哪里去都行,只要不留在魏国就行了。

现在的廉颇已经成了赵国的政治犯,身份变得很是敏感,魏国哪里还敢留他?

一个拿着卦番的瘸子方士来到了驿馆门前,似乎觉得不对劲,他嗅了一下鼻子,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瘸子连忙进了驿馆,发现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地的尸体,再也没见一个活人。

完了,出事了……

“魏公子,这是你的命啊!”

瘸子嘴里嘀咕了一句,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唉,今后真的要靠算命为生了。”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驿馆,但是他并没有回信陵君府向魏无忌复命,而是离开了大梁,向城外走去。

信陵君府,卫无忌正坐在案牍前,捧着一卷竹简看得津津有味,这卷竹简正是各国诸侯进献的兵法合成,然后著上了他的大名,也就是所谓的魏公子兵法。

魏无忌大多数时间都在花天酒地,这么认真的看书还是很少见的。

此刻的魏无忌又开始踌躇满志,只要廉颇回到赵国,一切就可以按照计划进行,他再次复出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等我再次重掌帅印,就是我魏国崛起之日!”

魏无忌在心里暗暗立下了誓言,一旦重新掌握权力,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废掉太子姬增,然后逼王兄传位与他!

正当魏无忌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门客忽然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公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事惊慌?”魏无忌问道。

那位门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驿馆出事了,廉颇住的那个驿馆,杀了好多人……”

“啊……廉颇住的驿馆杀了人?”

魏无忌也吃了一惊,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甚至不敢想象下去。

“是啊,听说廉颇杀了赵国的使臣,几十个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那位门口道。

“廉颇为何要杀赵国的使臣?”

魏无忌也蒙了,心想赵国的使臣不接他廉颇回国的吗?为何了杀了他们?

“那廉颇何在?”

门客道:“廉颇下落不明,有人说他离开了大梁,跟着一群马贩子前往楚国去了。”

魏无忌听到这里,就像一下失了魂,手上的魏公子兵法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那位门客吓得不敢吱声,只是呆呆的看着魏无忌。

“哈哈哈,啊哈哈哈……”魏无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时也,运也,命也……我魏无忌拼尽全力,终究还是争不过命……”

第170章 燕太子质秦

陈子安坐在暖阁里,目光却注视着窗外一株芬芳的梅花出神。

“儿啊,嘿嘿,为父……想和你商量个事。”

陈善进了暖阁,凑在陈子安的身边坐了下来,语气很是小心。

陈子安看了老父一眼,觉得有些怪怪的,心想老父今天是怎么了?

“自从有了水车之后,我们家的粮食年年有余,这粮仓都装不下了。”

陈善说到这里观察了一下儿子连上的表情:“粮食放久了就变成了陈粮,陈粮不但比不上新粮的味道,价格还便宜……为父想,嘿嘿,为父也想……纳粟封爵。”

这句话说完不但把他自己羞了个大红脸,把陈子安也雷着了,心想你老人家都60多岁了,怎么忽然想去当官了?

但是转而一想,把新粮放成陈粮确实是一种浪费,他平时不管帐,家里有多少粮食也不清楚,估计数量巨大!

倒不如缴纳官府,也给老父弄个爵位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

“好事啊,我赞成!”

“咳咳,我这把岁数了,也不是为了当官儿……”陈善有些不好意思。

陈子安心想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就笑道:“姜太公八十岁才出山,他可以当官,你为何不可?”

陈善急了:“我真不是为了当官!”

陈子安见老父一脸认真,心想你不是为了当官纳粮干吗?

陈善道:“前日华阳老太后把为父召进宫,和太尉王翦父子商谈你的终身大事,人家虽然不嫌弃我这平民,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丢了人家的面子,若是再过两年你们大婚的时候,我还是个平民,岂不有失体面?”

陈子安一听不禁汗颜,原来老父也是一片苦心啊!

前天华阳老太后把陈善招进了宫,和王翦父子一起商谈了陈子安和莺歌的婚事,当场将这件事定了下来,两年后择日大婚。

这件婚事无论是王家还是陈家都非常满意,陈善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的地位太低了,唯恐大婚的时候自己这个平民身份让女方家里不体面。

“原来是这事啊……王家虽然是名门望族,但并非嫌贫爱富之人。”

陈子安倒是不在乎这些,不过陈善就不一样了,这种强烈的身份差异,会让他感到不自在。

“话虽如此,为父还是觉得低人一等……”

陈子安笑道:“这又不是大事,家里粮食多,放在那里生虫子,还不如纳粟拜爵,你自己办就好了,这等小事无需跟我商量。”

“好叻,那我就去纳粟了!”

陈善乐呵呵的去了,把家里这几年的陈粮全缴纳给了官府,足足五千石。

秦国纳粟拜爵制度是为了让富人多缴纳粮食,减轻平民的负担,规定富人每缴纳一千石粮食,就可封爵一级,陈善纳粟五千石,直接给自己弄了个大夫爵位。

陈善有了爵位,就不再是平民身份了,秦国的大夫属于普通官员,走到哪里都受平民敬重的。

到了第二年春天,已经是公元前244年,赵政已经15岁了。

他派到燕国的老臣蔡泽经过三年的时间,终于说服了燕王喜,决定和秦国交好,结为战略同盟关系,为了表示诚意,特意派太子姬丹出使秦国为为质。

赵政大喜,这可是他继位以来独立自主做的第一件事,如今终于有了成果。

想起当年在赵国当人质的时候,燕国太子姬丹可是和他同住一个质子府,虽然和燕丹没什么交情,但是都有过相同的命运和经历,赵政决定亲自接见姬丹。

姬丹出使秦国,一路走来很是忐忑,他没想到今天会成为秦国的质子,但是王命在身,又不得不从。

想当年和秦王政在赵国同为质子,他对赵政的遭遇不但没有给予帮助和同情,而且表现得想当冷漠,甚至在心里也是歧视赵政的。

这次出使秦国,他最担心的是遭到秦王歧视。

“秦王贤民,为政三年来,国泰民安,礼待友邦来使,太子不必顾虑。”

同行的蔡泽看出姬丹神情有些不安,就安抚道。

姬丹点了点头,蔡泽这位秦国前相在燕国三年,虽然作为客卿身份,但是也为燕国出了不少力。

正因为燕王喜十分相信他,才派他陪太子一起出使秦国。

果然,姬丹一到秦国受到了礼遇,每到一站都有官府的人接送,刚到咸阳城外,就受到了秦王殿前谒者的迎接,并告之大王在章台宫设好国宴,为其洗尘接风。

姬丹逐渐打消了顾虑,心想秦王原来没这么小气,倒是我多虑了。

到了高大威严的章台宫前,姬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赵政果然带着王翦、吕不韦等一帮重臣出来迎接,这个礼遇比其他诸侯国的质子要高很多。

姬丹见赵政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头戴珠连冠,气宇宣扬,霸气侧漏,和当年在赵国受欺负的小乞儿截然不同。

姬丹已经十九岁了,见了赵政不禁自惭形秽,连忙上前数步,躬身行礼。

“燕国太子燕丹觐见大王。”

“燕太子,免礼!”

赵政还礼,邀请燕太子一起进入章台宫,一群大臣左右相侍。

进了章台宫,按宾主落座,几位朝廷重臣在左右相陪。

姬丹没想到秦王会亲自设宴招待,作为质子,这种礼遇是很少见的。

一向心高气傲的燕太子见了这种场面,也不禁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赵政经过这三年的锻炼,已经有了一国之君的风度,他举起酒樽道:“燕国太子一路旅途幸苦,寡人特意为你摆酒洗尘,愿秦燕两国友好同盟,勠力同心!”

“谢大王!”

两人对饮一杯,赵政放下酒樽问道:“燕国太子一路自是看了不少风景,感觉我秦国风貌如何?”

“一路行来,但见秦国明风淳朴,罕有盗贼,国泰民安,社会有序,乃是大王治理之功啊!”

姬丹放下了包袱,这几句话虽有吹捧之嫌,但也基本吻合秦国的现状。

“燕国太子过奖了,秦国能有今日之局面,乃是几代先王的余荫,并非我一人之功!

你以后就在秦国安心住下,有何需求尽管提出来,寡人一定会满足于你!”

燕太子姬丹连忙向赵政施礼道:“多谢秦王关照!”

第171章 甘罗

相府聚贤厅,文信候吕不韦正背着手,走来走去,显得焦躁不安。

大厅里坐着数十名策士,这些人皆是上等门客。

吕府虽然有几千门客,但是上等门客只有几十人,这些人有墨家弟子,道家弟子,儒家弟子,他们不仅帮吕不韦编撰了《吕氏春秋》,还专门帮吕不韦出谋划策,处理朝政。

虽然都是名家弟子,此刻却猜不透吕不韦的心事,只知道相帮陪秦王接见了燕国太子,回来心情就烦躁不安。

吕不韦心里确实有事儿,但这事在这群门客面前却说不出口。

蔡泽成功的游说了燕国,并派燕太子出使秦国,这一切都是赵政操作的,吕不韦发现赵政的执政能力越来越强了,心里很是不安。

若是秦王这么快就有了亲政能力,还用得着我这个首辅大臣吗?

他心生一计,心想秦王你还嫩着呢,你不是和燕国建立了同盟关系吗?那我就来检验一下这个同盟关系靠不靠谱?

于是就派张唐出使燕国,邀请燕国和秦国一起攻打赵国河间的五城之地。

为什么要攻打这个地方呢?这是因为赵国的河间五城之地与吕不韦的封地毗邻,秦军一旦占领这五城之地,等于就扩大了自己的封地。

张唐也是秦国的一员猛将,在秦昭王时期,他曾率领秦国的锐士,横扫赵国和魏国,尤其是赵国吃了他的大亏,曾经下令,活捉张唐者,封百里候!

当吕不韦让张唐出使燕国,张唐死活不去,他知道吕不韦阴险狡诈,而且到燕国必须要经过赵国,这不是让我去送命吗?老子才不去呢!

张唐不去,吕不韦对他也没办法,毕竟张唐也是三朝老臣,虽然权力不大,但是资格比吕不韦老多了。

本来这就是一条毒计,如果张唐出使燕国,必然九死一生,秦燕两国的关系会因为这件事充满了变数。

若是张唐没有完成使命,则说明燕国和秦国的联盟不靠谱,从而否定秦王的亲政能力。

就算张唐侥幸成功,说服燕国出兵攻打河间五城,也是为他吕不韦扩大了封地,反正左右他不吃亏。

没想到老奸巨猾的张唐不上当,这让吕不韦没了主意。

“君候有何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参谋一二?”一个上等门客试探着问道。

“我本想让张唐出使燕国,联合燕国攻打赵国的河间五城,没想到他居然抗命不从,实在让人恼火!”

吕不韦说完之后,这些谋士却面面相窥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都知道张唐在秦国也是元老级人物,你吕不韦调不动人家也属正常,我们也没办法。

吕不韦见这些平时高谈阔论的谋士此刻却缄默不言,心里有些失望,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君候,我有办法让张唐出使燕国!”

吕不韦回头一看,发现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站了出来,这小孩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狡黠和灵动。

他自然知道这小孩是谁,正是秦国前朝左丞相甘茂的孙子甘罗,他的祖父甘茂受人排挤,被迫离开秦国,客死在魏国,甘罗小小年纪才投奔在吕不韦的门下,做了一名吃闲饭的门客。

这么小的年纪能成为吕不韦的上等门客,完全是因为他的名门出身,吕不韦赏了一个面子而已。

“去去去,一边玩去!”

吕不韦没好气的呵斥道,他根本不相信甘罗有什么办法,一个十二岁的竖子而已,若不是我收留你,你还在魏国跟那些乡下的孩子在一块玩泥巴呢!

甘罗见吕不韦藐视他,叉着腰挺起小胸脯道:“哼,项橐七岁就做了孔子的老师,你不让我试试,如何知道我不行?”

吕不韦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好办法,你这竖子想去逞能,那就让你试试吧。

“好吧,你既然想试试,那就去吧!”

“多谢君候!”

吕不韦问道:“需要准备礼物吗?”

“不需要!”

甘罗说完,转身迈开大步就出了相府,去见张唐去了。

吕不韦看着甘罗的背影,心想真是四六不懂的竖子,你不带礼物上门,恐怕连张唐的面都见不到!

……

果然,甘罗心纠纠气昂昂的来到了张唐府邸,就被挡在了大门外。

张唐是何许人?人家可是秦国的三朝元老,怎么会见一个无名小孩!

“滚,一边耍去,看清楚了,这可是将军府!”守在门口的军卒不客气的呵斥道。

“我就是要见你家将军!”

甘罗挺着胸脯,背着双手,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你要见将军?哈哈,你是哪根葱?认识将军吗?!”军卒谑笑道。

甘罗一脸正色道:“当然认识,将军名叫张唐,他有生命之忧,我就是来救他的,耽误了大事,你们可担当得起?”

把门的军卒见小孩一脸严肃,指名道姓的说出了将军的名字,还说将军有生命之忧,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谁敢开这样的玩笑……不要命了?

顿时不敢大意,连忙进去报告了张唐。

张唐拒绝了吕不韦之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吕不韦可是一国之相,如今又掌握着生杀大权,虽然表面上不敢把他怎么样,万一使起阴招来,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他心里本来有事,如此一来就变得敏感多疑,难免有些疑神疑鬼,听说门外有一小孩说他有生命之忧,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让那小孩进来。

甘罗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张唐并不认识他,就盯着甘罗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门口胡言乱语?不怕我杀了你吗!”

甘罗一点也不害怕:“将军,我是来救你的,你才有生命之忧啊!”

张唐强自镇定道:“我有生命之忧……此话从何而讲?”

“实不相瞒,我是相邦的门客,你拒绝相邦出使燕国,已经惹来了杀身之祸啊!”

张唐听到这里心里一惊:“难道吕不韦想杀我?我又没犯律法,他如何杀我?”

甘罗装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将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相邦大权再握,若想杀人,不需要理由啊!”

第172章 真不是吹牛

听了甘罗的话,张唐沉默不语,吕不韦可是心狠手辣的权臣枭雄,连谏议大夫都被他当堂斩杀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甘罗瞟了张唐一眼,见他踌躇不安,就加大了心理攻势。

“你想啊,当年白起没有听应候范睢的话,拒绝带兵攻打赵国,结果被应候赶出咸阳,走不出七里就死了。

如今文信候比当年应候权力大的多,你不听从他的命令,是不是凶多吉少?”

张唐听到这里暗暗心惊,白起可是名将啊,为秦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就是因为没听范睢的话,落了个不得善终!

他自然比不上白起,吕不韦的权势又强过范睢,若是真的抗命不从,后果难料啊……

不如先答应了再说!

“好吧,请你回去告诉相邦,张唐愿意出使燕国。”

就这样甘罗轻而易举的说服了张唐,向吕布复命去了。

吕不韦见甘罗说服了张唐,不禁对甘罗刮目相看,没想到这竖子还真有两下子!

设了私宴亲自招待着甘罗,席间甘罗很是得意,就笑嘻嘻的问吕不韦:“君候是想攻打赵国,还只是想得到赵国的五城之地?”

吕不韦一怔,没想到这竖子心眼还挺多,居然会揣摩自己的心思,于是就含糊道:“攻打赵国当然是为了河间五城之地!”

秦国现在粮食还储存不足,不具备灭赵的实力,吕不韦攻打赵国完全是为了私利,只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封地。

甘罗想了想,转了转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珠子:“既然只是为了河间五城之地,何必劳师动众?”

吕不韦刚刚喝了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猛然闻听甘罗此言,差点把一口酒给喷到了甘罗脸上!

心想你这竖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今诸侯裂土而争,别说是五城之地,即使一城之地也打得头破血流,不动兵戈你能把这五城之地拿回来?

甘罗见吕不韦斜眼晲视着他,知道吕不韦又在藐视他,就拍着小胸脯道:“君候,我有办法不用一兵一卒,就可取回这五城之地。”

“你有何办法?”

“我可以出使赵国,说服赵王,让他交出河间五城之地。”

吕不韦见甘罗说的斩钉截铁,心想这竖子也许有些本事,那就再信他一次吧,即使不成也没损失。

“既然如此,明日上朝你跟我一起面见君王,若是你能说动君王,就可出使赵国。”

“谢君候!”

……

翌日上朝,吕不韦居然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满朝的大臣都感到很是好奇,赵政更是觉得奇怪。

“君上,此子乃前朝左丞相甘茂之孙甘罗。”吕不韦介绍道。

“甘罗?”

赵政继位之后最重要的功课之一就是要掌握前朝几代的历史和档案,甘茂是一位能力很强的贤臣,在秦惠王、秦武王、秦昭王时代得到重用,由于受到其他大臣的排挤,被迫离开了秦国,没想到他的孙儿甘罗又回到了秦国,居然做了吕不韦的门客。

“是的,君上,我也想为秦国效力。”甘罗大声道。

赵政见甘罗只比他小三岁,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是可爱,尤其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而又狡黠,心里很是喜欢。

“好哇,你打算如何为秦国效力?”

甘罗昂首道:“君上,我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取回赵国的河间五城!”

赵政眼睛一亮,心想这竖子也太狂妄了吧?不过我喜欢!

“你打算如何取回这五城之地?”

甘罗道:“君上,只要你派我出使赵国,我定然会说服赵王,让他把河间五城送给君上!”

赵政心想你这牛皮吹的也太大了吧,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甘罗说:“你打算如何说服着赵王?”

甘罗道:“君上,要说服赵王,自然察言观色,探其虚实,现在我没见到赵王,自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服。”

赵政将他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吹牛皮:“好,寡人就命你出使赵国,率十余车辆,百名使从,如何?”

“谢君上,甘罗定然不辱使命!”

甘罗当场领了秦王的命令,带着10余辆马车,百余名随从,代表秦国的使臣出使赵国。

……

赵悼襄王虽然昏庸无能,但是乃父赵孝成王在秦国建立的细作组织还在,立即把秦国派遣张唐出使燕国的消息反馈到了赵国。

他虽然昏聩于酒色,但是大脑并不笨,见秦燕两国来往密切,燕国不久派燕太子质秦,现在秦国又派大臣去燕国,恐怕要对我赵国不利啊!

就在这个时候,甘罗带着100多人的秦国使团来到了赵国。

赵悼襄王听说秦国的使团来了,顿时大喜,立即召见秦国的使团。

甘罗听说赵王召见,一点也不怯场,昂首挺胸的跟着传诏的宦官进了宫。

赵悼襄王见秦国派来的使臣竟然是一个小孩,顿时气都不打一出来。

秦国派一竖子来,这不是藐视寡人吗?!

甘罗见赵王拉着一张脸,不想理睬他,就上前两步大声道:“秦国使臣甘罗,觐见大王。”

赵悼襄王冷着脸道:“秦国是没人了吗?派一个小儿来!”

甘罗大声道:“非也,秦王量才使用,才能高的自然要担当重任,秦王认为这是小事,所以就派我来了!”

一席话说的赵悼襄王哑口无言,以赵国现在的实力,秦国的确不放在眼里,随便派一个小孩过来都这么厉害,说明秦国人才济济。

赵悼襄王不敢再小看甘罗了,就问道:“秦王派你来赵国所为何事?”

甘罗道:“大王可曾听说燕国太子燕丹已经进入秦国为质?”

“嗯,寡人早已知道。”

甘罗接着问道:“那大王可知道秦国又派张唐出使燕国?”

赵悼襄王正为秦燕两国密切来往而担忧,甘罗的话正好击中了他的软肋。

“嗯,这件事……寡人也知道。”

赵悼襄王强自镇定道,但是内心已经很虚弱了。

甘罗瞥了赵悼襄王一眼:“依然如此,大王为何还能如此淡定,秦燕两国正在形成同盟,赵国若不有所作为,必然背腹受敌,同时遭受秦燕两国的夹攻,那就大大不妙了!”

第173章 我要见秦王

赵悼襄王听了甘罗的话,不禁又惊又怕,但更多的是愤怒。

明知道秦国和燕国同盟,秦国还派人来通知寡人,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既然你们已经和燕国同盟,还来赵国做甚?难道是来威胁寡人不成!”

赵悼襄王面色涨红,但是这种愤怒却掩盖不了背后的虚弱。

甘罗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大王言之差矣,秦国既可以和燕国同盟,也可以和赵国合作,就看大王怎么选择了?”

“此话怎讲?”

赵悼襄王一脸不解的看着甘罗。

甘罗不慌不忙道:“秦国和燕国同盟,不过是想攻打赵国,扩大河间的领土!

如果大王把河间五城送给秦王,我会让秦王送回燕太子,和燕国断交,赵国就可以放手进攻燕国,以赵国强大的力量进攻弱小的燕国,得到的土地远远不止五个城邑!”

赵悼襄王不笨,秦燕两国同盟,对赵国威胁极大,若是能把河间五城之地送给秦国,从而使秦国和燕国断绝关系,对赵国来说利大于弊。

况且失去的五城之地,可以加倍从燕国夺回来,这个交易很划算!

“好,寡人就把河间五城送给秦王!”

赵悼襄王立即让人取了河间五城的地图,让甘罗带给秦王。

甘罗不会吹灰之力,就取得了河间五城之地。

他回到秦国之后,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吕不韦,本想求秦王遣送燕太子回国,却被吕不韦拦住了。

吕不韦知道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够成功,是以破坏秦国和燕国的同盟关系为代价的,这要是让秦王知道了还了得?

“你只能告诉君上成功了,千万不能告诉他如何成功的,否则性命不保!”吕不韦警告道。

“为何不能告诉君上?如果赵国攻打燕国,我们还可以向赵国讨要更多的城邑!

再说了,如果不告诉君上,如何遣返燕太子?”

甘罗虽然机灵,但他毕竟是一个小孩,做事以利益为主,不讲规则,哪里知道破坏了赵政联合燕国攻打赵国和魏国的计划?

吕不韦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我自有办法!”

甘罗点了点头,只好按照吕不韦的意思见了秦王赵政,缴上了赵国河间五城的地图。

“甘罗,你可真有大才,没想到,你还真的成功了!”

赵政很高兴,他没想到这竖子真的不用一兵一卒,就帮他取得了河间五城的地图,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以牺牲秦燕同盟为代价的。

“君上,这都是你的恩威使然,我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甘罗不敢说出事情,只好胡乱搪塞道。

“好,不愧是甘茂之后,年少有为,这么小的年龄就为我大秦立下大功。

寡人封你为上卿,将你祖父甘茂的封地和宅院还与你!”

赵政对甘罗大加赞赏,不但封甘罗为上卿,还将他祖父当年的宅院和封地归还于他。

“谢君上!”

甘罗连忙向赵政行礼谢恩。

上卿在小诸侯国相当于丞相的地位,但是在秦国这样的大国,上卿只是一种高爵,比如蒙骜就是上卿,这种上卿可能有两三个,地位高于一般的朝廷官员,但绝对在三公之下,不能和丞相类比!

民间说甘罗12岁就当了丞相,那只是以讹传讹而已。

……

吕不韦回到相府之后很是头大,甘罗这次虽然给他争足了面子,但是也给他带来了麻烦。

如果不把燕国太子遣返回燕国,就没法向赵国交待,如果遣返燕太子又不好向秦王交待。

好在张唐并没有去燕国,否则必然没有好结果。

他在被逼无奈之下答应了吕不韦,然后带足了金饼财物,再加上秦国送给燕国的礼物,以及出使燕国的使团和一家老小,离开秦国后就悄悄的溜了,从此下落不明。

不能遣送燕太子回国,但是也不能让他留在秦国,这下等于给吕不韦出了个难题。

虽然不能遣送燕太子回国,难道不能让他自己离开秦国?

吕不韦想到这里,心里豁然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

蔡泽把燕太子送到秦国,向秦王要了一笔好处就告老还乡了。

燕太子在秦国质子府享受着最高待遇,就安心的住了下来。

这种待遇甚至连赵国太子春平君都感到羡慕。

尽管他在秦国同样享受着很好的待遇,但是和燕太子相比还是差了一点。

春平君正满腹的羡慕嫉妒恨,忽见一位宦官带一群武士冲进了质子府。

那位宦官一进质子府就大喝道:“奉大王之命,燕国太子燕丹立即迁出太子府!”

话音刚落,那群武士就冲进燕太子居住的房间,开始驱逐燕太子的家眷随送。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燕太子懵了,但很快就感到了愤怒和侮辱:“放肆,我是燕国太子!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那位宦官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是燕国太子,还是尽快收拾东西搬出去吧!”

燕太子道:“搬出去?你们要我搬到哪里去?”

“跟我们走!”

那位宦官说完,就扭头出了质子府,燕太子以及家眷随从数十人被武士驱赶着跟在后面。

宦官把这群人带到了质子府不远的一处偏僻地方,这里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大杂院,远远就闻到了一股牲畜的尿骚味。

“从今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燕太子一看这那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一个圈牲口的地方!

房子破烂不说,更难以忍受的是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其有此理,你们这是对一个质子的侮辱……我要见秦王!”

宦官冷冷的说:“见了秦王又如何?这正是秦王的意思!”

“秦王的……意思?”燕太子感到很是震惊。

“是的,你们还是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吧,其实这里打扫一下还是不错的,又没人看管你们,至少很自由啊!”

燕太子这才注意到这里不但偏僻,甚至连值守的卫兵都没有一个。

自由是自由了,可是连最起码的安全保障都没有,晚上谁要是在外面点一把火,保准一个也跑不了。

看到这里,燕太子的心里泛起了一阵寒意,秦王虚伪狠毒,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第174章 喝一杯

那位宦官说完,带着一群武士扬长而去,只留下燕太子姬丹和一帮家眷随从站在哪里发懵……

这样的房子别说让燕太子住,就是他这帮仆从下人也无法忍受,个个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被遣出质子府,说明秦国已经不把燕太子当质子看待了。

燕太子姬丹觉得被秦王愚弄了,堂堂一燕国太子,居然让他住在牲口棚里,这是对他的极度羞辱,顿时气血上涌,咬牙切齿道:“秦王政,你欺人太甚!”

一位管事的老仆从小声道:“太子万万不可动怒,我们现在是身不由己……要不先找个驿馆住下来再做打算?”

姬丹点了点头,即便不能住在质子府,也不能住在这种地方,一国太子若住在这种地方,岂不是有辱国体?

好在到秦国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金饼,还可以应付一阵子。

燕太子姬丹带着家眷和随从带着满肚子怨气,可是连找了几个驿馆不是客满,就是要官府的文书。

驿馆是官办性质,一般接待的都是官府的公务人员,也有外国的使臣,但是必须要有官府的文书,相当于介绍信,否则恕不接待!

燕太子费了好大的周折,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民间逆旅(私人旅馆),心里对秦王政充满了怨恨,但是又不敢发作,毕竟这是在秦国的地盘上,只好忍气吞声。

……

相府,吕不韦正席地而坐,手里捧着一个龟甲,高举在头顶上,嘴里念念有词,一脸的虔诚,在他面前有一个青铜香炉,正燃着一炷香。

吕不韦一连占卜了三卦,皆为顺卦,吉祥。

他假传秦王政的诏令,驱赶燕太子确实是一招险棋!

即使赵政现在还没有亲政,这种行为也是大逆不道的,他不得不占卜,以求心安。

这时一个商贾打扮的门客匆匆走了进来,对吕不韦弓腰施礼道:“相邦,一切顺利,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燕国太子驱离了质子府。”

吕不韦显得有些紧张:“燕太子没有怀疑你们的身份吧?”

“没有,燕太子对秦王政充满了怨恨……这事万一让秦王政知道了,我们都要掉脑袋啊!”那位门客也感到后怕。

吕不韦沉着脸道:“你们无需担心,这件事我不会让秦王知道,燕太子现在何处?”

“我们给所有的驿馆打了招呼,不让他们接待燕太子,他只好去一家逆旅住宿去了,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中。”那位商贾打扮的门客回答道。

吕不韦思忖道:“好,燕太子曾经和秦王政在赵国同为质子,两人多少有些交情,千万不能让他和秦王见面,想办法尽快把他弄出城去,以免夜长梦多!”

“相邦放心,我即刻去办!”

那位门客向吕不韦施了一礼,转身匆匆而去。

……

燕太子住的这家逆旅自然不比上官办的驿馆,虽然有单间,不过是一床薄被而已,也不提供酒菜,晚上掌柜的就让伙计提来了一桶热汤。

所谓的“热汤”就是开水,这样客人可以就着开水吃干粮,剩下的开水可以用来泡脚,即便是客人有钱,也是不提供酒肉的。

秦国提倡节俭之风,认为吃饱肚子就行了,把粮食酿酒实在太浪费,有意把酒肉之类的奢侈品价格提高了很多倍,让一般人买不起。

因为酒肉之类的东西价格太高,民间的逆旅是不提供这些东西的,客人想吃,那就自己出去买!

逆旅的掌柜看起来很精明,大约40来岁,他打量了燕太子一眼,知道这个年轻人不一般,带了这么多人来住店,自然是富贵人家,但是他并不知道他是燕国太子。

“这位贵人,几间上房已经客满,住的都是做买卖的大商贾,就剩下几间大通铺了,要不就委屈你了?”

“这……这怎么住啊?”

燕太子皱着眉头,这种逆旅接待的大多都是贩夫走卒,的确不是他这种人住的地方。

“贵人若是看不上这里,那就再去看看其他的逆旅,要不住官家的驿馆也行。”

那位掌柜倒也不生气,也不强求燕太子住下。

燕太子身边那位管事连忙冲他使了个眼色,现在天色已晚,能找个地方住就不错了,不能再挑剔了。

“好吧,我们就住下了。”

燕太子只好答应住了下来,让几位女眷使女住一间大通铺,他和几十名男随从住在一间大通铺。

安顿下来后,燕太子长吁短叹,感叹命运不公,又恨那秦王政为人阴险,刚到秦国时待为贵宾,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原来他不过是惺惺假意,其实为了羞辱我而已。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随从们一下紧张了起来,连忙拿出暗藏的防身兵刃,藏在门后问道。

“何人敲门?”

“我是隔壁做买卖的商贾,晚上睡不着,可否一起聊聊天交个朋友?”

做生意的都善于交际,尤其是古代,信息不发达,生意人都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人,没事在一起聊聊天,分享一些天南地北的信息,以便能找出发财的路子。

听说是隔壁的房客,随从们松了一口气,燕太子本来有些心烦,并无心思结交朋友。

但是转而一想,现在处境艰难,能够了解一些外面的信息也是好事。

“让他进来!”

随从这才打开了房门,发现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正一脸谦卑的陪着笑脸。

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伙计,手里提着两个篮子,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酒肉。

“我们主人让你进来。”

随从对来人抱有介意,有意隐瞒了燕太子的身份。

那位商贾打扮的中年男人冲燕太施礼道:“在下田丑,乃是齐国商贾,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燕太子姬丹见此人彬彬有礼,不像是一般的贩夫走卒,不仅有了几分好感,于是还礼道:“无妨,反正我也睡不着,有人聊聊天也好。”

那位自称田丑的齐国商人连忙对身后两位伙计道:“来,把吃食拿出来!”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燕太子道:“咳咳,这旅馆里面没什么吃的,我让人去买了一些酒肉回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第175章 准了

说着那两位伙计已经麻利的将酒肉摆了上来,燕太子一怔,他本是多疑之人,又遭受了不平之事,心想此人是什么来路……不会在酒菜里下毒吧?

那位自称田丑的齐国商人见燕太子面露疑色,就压低声音正色道:“太子,你不必多虑,我是来救你的!”

此人声音不大,却让燕太子姬丹大吃一惊:“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我是蔡泽派来的人。”那人回答道。

“蔡泽?好一个蔡泽!如果不是他百般游说父王,我怎么到秦国受辱?!”

燕太子一听说蔡泽,一股怨气就冲了起来。

“我家主人没想到秦王政如此薄情,还请太子多多谅解,他不忍陷太子于不义,所以才要救太子脱离这囹圄之地!”

燕太子姬丹想了想说:“你打算如何救我?”

那人拿出一套平民商贾的服饰,对燕太子姬丹说:“秦王阴险诡诈,请太子换上这套衣服,装扮成做买卖的商贾,我已重金买通了咸阳城的守城军卒,等一下你吃饱肚子之后,今晚跟我一起连夜出城,以防不测!”

燕太子姬丹一听,又惊又喜,惊的是秦王政翻脸不认人,若是继续留在秦国,处境堪忧,喜得是蔡泽还算仗义,居然派人来救他。

“好,那我就听你的!”

燕太子连忙脱下身上的锦袍,换上了平民服饰。

两人吃了些酒肉,彼此熟络了很多,燕太子完全相信了那人是蔡泽派来的,否则怎么会对他了解这么清楚?

“我和守城官兵约定子时之后才可出城,太子还可以再眯一会儿。”

两人和衣躺在大通铺上,到了子时,整个咸阳城的人都睡定的时候,燕太子和一帮随从起了床,几十人收拾好行礼马车,装扮成商队的模样,在那人的带领下,准备出城。

到了城门口,那人拿出腰牌,让守城的小头目看了一下,那小头目顿时面露敬畏之色。

其实那人亮出来的正是吕不韦的上等门客腰牌,守城的小头目自然是认识的,连忙小声问道:“不知有何吩咐”

那人上去和守城的小头目低语了一阵,然后才笑着说:“我等商队要早点赶回齐国,还望行个方便!”

说着拿出通关文书,递给那位小头目。

小头目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下,然后对把守城门的士兵道:“放行!”

就这样,燕太子在那人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出了邯郸城。

燕太子本来很紧张,他早就听说秦国严防细作,把守城门的军卒严格盘查各国商旅,连一只蚊子都混不过去!

没想到今晚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更让他以为是蔡泽在背后帮了忙。

出了咸阳城,燕太子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一想路上还有很多关卡,不免又担忧起来。

“太子放心,沿途虽然还有很多关卡,但是我们有通关文书,我会一路护送你,直到你安全离开秦国的疆土!”那人安抚道。

“姬丹若能活着回到燕国,定然不会忘记诸位的帮助!”

燕太子姬丹听说对方承诺将他们安全送出秦国的疆土,顿时放了心。

那人果然很守信用,一路护送燕太子等人,每过一个关卡,那人就前去交涉,拿出腰牌之后,守卫关卡的哨兵就态度大变,不但没有人为难他们,还露出了敬畏之色。

几天后,那人将燕太子送出了函谷关,这是秦国的最后一道关卡,出了函谷关,就是韩国和赵国的疆土,燕太子在那人的护送下顺利的离开了秦国。

……

几日后,章台宫像往日一样,在晨曦中迎来了早朝的鼓声。

城门楼上的鼓声一响,两扇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了,等候在宫门外的大臣列队而入。

大臣们进入章台宫大殿之后,根据等阶高低自动排成两列。

郎中令叔孙一脸沮丧的向赵政躬身行礼:“君上,臣有罪!”

赵政本来对他没有好印象,心想你当然有罪,但是你从来不认罪呀!

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说自己有罪,反而把赵政搞了一头雾水。

“叔孙,你有何罪?”

叔孙一脸难堪的说:“燕国太子燕丹,他……他跑了。”

“甚么……燕国太子跑了?”赵震一听感到很是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叔孙低声道。

赵政一脸不解:“寡人如此厚待他……为何还要逃跑?”

“是啊,君上亲自设宴为他洗尘,真是不识好歹!”

“燕国太子在秦国可是享受了最高礼仪啊!”

“是啊,他为何还要逃跑?”

……

左右的大臣们也议论纷纷,对燕太子突然逃跑,感到很是不解。

吕不韦想了想道:“人心叵测啊……燕太子表面恭顺君上,实际把我们都耍了!”

赵政一听很是恼火:“岂有此理,咸阳城戒备森严,燕太子是如何出城的?”

“君上,臣有罪,臣没有管教好守城官兵,一时忽疏……走漏了燕太子!”叔孙回答道。

赵政冷冷的看着叔孙道:“叔孙,你担负咸阳城的卫戎重任,几万禁卫军为何连一个燕太子都拦不住?”

“这个……”

叔孙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吕不韦见情况不妙,连忙站起来向赵政躬身行礼:“臣有罪……”

赵政见吕不韦出来护短,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心想《秦律》有连坐之罪,这个中郎令叔孙可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你当然有罪了!

但是却故意装作不懂:“仲父,你有何罪?”

吕不韦一脸尴尬道:“中郎令叔孙乃是臣提议担当此任的……臣有失察,当受连坐之罪,愿罚俸三月,同时对中郎令罚俸一岁,请君上恩准!”

赵政本想乘机拿下叔孙,收了他的军权,没想到老奸巨猾的吕不韦居然抢先一步处理了叔孙。

罚俸一年看似很严厉,实际上却保住了中郎令的官职,同时吕不韦自我罚俸三个月,也让赵政无话可说。

赵政和吕不韦的斗争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想一下拿下叔孙是不可能了,赵政想了想说:“既然仲父已经处罚了叔孙,我就准了!”

第176章 小国的悲剧

吕不韦暗道侥幸,心想赵政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就差点废郎中令,幸好我及时应变,这事就算糊弄过关了。

出卖燕国表明上是秦国得到了五个城邑的疆土,实际上受惠最大的还是吕不韦,这五个城邑变成了他封地的一部分,实实在在的多了五个城邑的税收。

但是他并不满足于眼前的利益,趁机向赵政谏言:“君上,燕国太子燕丹背信弃义,我大秦即使不惩罚燕国,也无须再帮他们,赵国早有伐燕之心,不如放任赵国,让赵国讨伐燕国,你看如何?”

吕不韦说完,一部分追随他的大臣就开始纷纷赞同,都认为应该放任赵国去攻打燕国。

战国七雄实力最弱的就是燕国,战力甚至不如韩国,除了燕昭王时代,重用名将乐毅,联合五国诸侯差点把齐国灭了,打了一场经典战役之外,其余都是战五渣的表现,无论是跟赵国打还是跟魏国打,都是被虐的对象。

若是放任赵国攻打燕国,以赵国的战斗力,吞并燕国都有可能。

赵政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也知道这个道理,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不好吧?若是放任不管,赵国会很快从燕国抢到大量的城邑,这样赵国就会强大起来,岂不是对我大秦不利的?”

“君上无需担心,若是赵国抢了燕国大量的疆土和城邑,我大秦可以向赵国要求分享一部分城邑,如此一来,即便赵国抢了很多疆土,也不会变得强大。”

吕不韦不愧是个生意人,这无本的买卖他早就盘算好了,就等着赵国打了胜仗,去分享果实。

“若是赵国不愿分享又该如何?”赵政问道。

吕不韦一脸阴险的说:“若是赵国不愿分享从燕国抢来的疆土,秦国就以为燕国主持公道为借口讨伐赵国,嘿嘿,以依赵国现在的实力,自然不敢与我秦国对抗!”

听了吕不韦的话,大多数大臣都表示赞同,反正无本买卖,有便宜为何不占?

赵政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既然燕国太子已经逃回去了,那秦国和燕国的同盟关系就不成立了。

让赵国去攻打燕国,既可以消耗赵国的实力,还可以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

总之大国博弈,注定牺牲的都是小国利益,在强权社会人类也如此,强者往往占据更多的社会资源,而弱者只能残喘苟活。

“仲父,寡人就采用你的意见,赵国的废太子春平君也该回国了,我给赵王修书一封,让他捎给赵王,攻打燕国秦国可以不管,但是必须得道好处!”

……

赵国的废太子春平君在秦国过的很滋润,除了赵国每年给他送来一大笔生活费之外,还可以得到秦国丰厚的月例钱,就像特殊人才享受国家津贴一样,享受着秦国的巨额补助。

在秦国几年,光珍宝奇玩就装了好几箱,回国的时候几乎成了一个暴发户,金饼美玉、珍宝奇玩、绫罗绸缎、貂皮狐裘等贵重物品整整装了十几马车。

春平君风风光光回到赵国,受到了赵王和大臣们的隆重欢迎。

都认为春平君出使秦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别的不说,秦国送他这么多贵重物品,就说明他是秦国非常看重的人物。

并且带回了秦皇的亲笔信,允许赵国攻打燕国,在秦国和赵国的关系处于冰点的时候,居然能够破冰达成这样的政治默契,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啊!

所以他一回到赵国就受到了文武大臣的追捧,就连赵悼襄王也得恭维他。

毕竟赵悼襄王有些心虚,若不是春平君在秦国当质子,这个王位哪里轮到他?

现在人家回来了,你占了人家的王位,总得表示一下友好吧。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春平君已经不是过去的赵国太子了,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既然自己这个太子跟赵国无关,那么赵国将来兴旺也罢,灭亡也罢,跟他都没多大关系,他只关心自己的个人利益。

他看到了秦国的强大,意识到赵国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只有秦国才可以保障他的荣华富贵,即便是赵国灭亡了,也能保证他的贵族生活,前提是以出卖赵国利益为条件。

持续不断的战争必然会催生间谍这个职业,先秦时期各诸侯国之间都展开了间谍战,两千年前的间谍已经非常发达了,分因间、内间、反间、生间、死间五中间谍类型。

秦国的间谍是七国之中最强大的,策反魏国太子姬增,架空魏无忌,就连赵国的太子春平君也被策反了,,现在已经成了秦国的内间。

有一种人,有一定的能力,在一个团体乃至一个公司,甚至一个国家的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是因为没当老大,所以胳膊腿往外拐,春平君就属于这种人。

有了秦国的默许,赵国开始放心胆大的进攻燕国,一口气抢了燕国三十个城邑,春平君因为出使秦国功劳巨大,被封为春平候,然后把十一个城邑送给了秦国。

加上河间五城,秦国等于不用一兵一卒,就得到了十六座城邑。

这个功劳自然要授予甘罗,赵政一高兴就封了他上卿,甘罗就成了秦国年龄最小的上卿,连吕不韦都有些嫉妒了。

陈子安的封地有一处很大的桑园,一到春季就结满了桑葚。

桑园里有三个少年正在采桑葚,正是陈子安、赵政和甘罗。

这三个少年都是稚气未脱,童心未泯,尤其是甘罗,本身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数还在玩泥巴掏鸟窝,他虽然被封为上卿,却没有一点朝廷重臣的样子,直接爬到桑树上去摘桑葚。

“君上,子安兄,我给你们采桑果!”

甘罗就像猴子一样,小小的身材很是敏捷。

“小心,别摔下来!”

陈子安有些为他担心,古代的桑葚树都是自然长成的,一般都很高大。

“放心吧,我在甘罗村6岁就可以爬树摘果子,比这桑葚树高多了!”

甘罗脸上带着笑意,调皮中带着一丝狡黠,满脸的自豪和得意。

陈子安知道历史中的甘罗是一个被神话的人物,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孩子没长成人,慧而不寿……

第177章 秦国不能家暴。

按说甘罗当了这么大的官儿,根本不需要自己摘桑葚。

可是他根本没有当官的习惯,也不觉得桑葚有多辛苦,而是当成了一种乐趣。

本来他这个上卿就是赵政随口封的,赵政只比甘罗大三岁,一个15岁的孩子给一个12岁的孩子封为上卿,怎么感觉都不严肃。

其实赵政只是把甘罗祖父的祖宅和封地以及还给了甘罗,原本就是他家应该享有的爵位,等于又还给了他。

有些功劳很大的高爵本来就可以世袭的,人家本来就是官二代,只是民间的平民不知道其中缘由,说甘罗12岁拜相,实际是以讹传讹,完全是外行人的说法。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甘罗就采摘了一布兜桑葚,于是三人就坐在桑园里吃了起来。

“甘罗,你现在还到相府吗?”

赵政吃了几颗桑葚,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其实很喜欢甘罗,唯一让他感到不满意的事,这竖子当过吕不韦的家臣,就像一块美玉,上面有一点瑕疵。

“君上,我很小的时候父母死于战乱,是君候收留了我,今蒙君上器重,将祖父的家产和爵位世袭与我,有了自己的家之后相府就去的少了。”

其实甘罗是吕不韦收养的孤儿,几岁的时候就表现得聪明伶俐,吕不韦甚是喜欢,认为此子长大后必然是一个人才,所以才将他收养在府中。

“他虽然有恩于你,但你现在是秦国重臣,当以国事为重。”

赵政认为甘罗是一个奇才,一肚子的鬼点子,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吕不韦所用。

“君上,我明白,相邦在朝堂很专横,我以后少跟他来往便是。”

甘罗知道,吕不韦虽然是赵政老师,但是这师徒的关心却并不怎么好。

看来以后应该少到吕不韦的相府否则引起君上的猜忌就不好了。

赵政对甘罗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说:“你没有家人,以后可以到子安兄家里玩,子安做的美食可好吃了。”

“好啊,我早就听说子安兄特别会做美食,以后就有口福了。”甘罗笑嘻嘻的看着陈子安。

陈子安一脸无奈,心想赵政来蹭饭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又带一个小吃货来,偶尔做一次饭还觉得挺有意思的,要是经常做饭吃就有些受不了。

好在他把做面食的方法都交给了家里的厨房佣人,只要不是特别尊贵的客人,一般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了。

三个人年龄相差不大,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聚在一起,不是对弈,就是谈天说地,渐渐的这个吕不韦的小门客,居然和赵政、陈子安打得火热。

……

这段时间吕不韦很是惆怅,见甘罗和赵政混在一起,心里暗暗担心。

甘罗掌握了太多秘密,小孩子不能像大人一样守口如瓶,万一哪天和赵政说漏嘴了,不就把自己兜出去了吗?

“来人,把甘罗叫来!”

吕布越想越担心,就让人把甘罗叫来。

甘罗自从被封为上卿之后,就有了自己的府邸,不在吕不韦这里住了。

甘罗的府邸在城南,吕不韦的相府在城东,甘罗听说吕不韦要见他,就匆匆忙忙的从城南赶了过来。

“君候,找我何事?”

甘罗虽然点子多,但还是小孩心性,单纯,不知道吕不韦正在闹心病。

吕不韦板着脸故作嗔怒:“你这竖子,当了大官就把我给忘了!”

甘罗笑嘻嘻的说:“君候,你收养了我,如果没有你,我早就饿死了,我哪敢忘记你,只是最近君上老是让我陪驾,没有时间过来了。”

“唉,你这竖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你年龄太小,不知道厉害,陪伴君王固然很好,把君王哄高兴了自然可以升官发财,若是一不小心惹怒了君王,那可是要掉脑袋呀!”

他虽然对甘罗有所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这竖子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上卿了,和他一起同朝为臣,自然训斥他。

“你想想你祖父,可是当年前朝的左丞相,最后还不是落得客死异乡的结果?”

吕不韦担心甘罗成了赵政的人,这竖点子太多,脑子转的,如果和赵政搞在一起,吕不韦就要头疼了。

他想把甘罗拉到我自己身边。

“知道了君候,我以后会小心的。”甘罗回答道。

吕不韦见甘罗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不禁有些失望,挥了挥手道:“记住,不该说的话不说!”

甘罗走后,吕不韦又陷入了沉思,由于赵政的执政能力越来越强,他就得拼命的为秦国出力,来证明他这个首辅大臣的重要性。

他的道理很简单,就是加大自己的执政能力,做的成绩越多,光辉就越大,赵政显示不出自己的才华,那样就会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背后,自然就会削弱赵政的亲政能力。

在吕不韦执政期间,的确也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过他做了一件弄巧成拙的事情。

他试图用他自己编撰的《吕氏春秋》去影响赵政的执政思想。

结果不但没有影响到赵政,还让赵政看出了吕不韦的野心。

赵政晚上有夜读的习惯,尽管他很不喜吕氏春秋,尽管他很不喜欢这这本简书,但没事的时候晚上总是会看一看。

吕氏春秋认为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大家的天下,有德的圣贤才可以成为君主,一旦失德乱政,暴虐天下,就可人人得而诛之!

明确反对秦国的中央集权,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很民主了,但是喊着民主的人未必会民主,也有人打着民主的旗号浑水摸鱼。

赵政从这段话里面看出了吕不韦有窃国之心,认为他是在为以后的篡权做准备,并且鼓吹君王无为而治,赞美禅让和周朝的分封制,明显就是一种开历史倒车的复辟行为。

秦国之所以能够强大,靠的是一部强大的法典,条条款款制定的都非常详细,甚至女人在家里遭到家暴,丈夫都要受到严厉处罚!

穿越到秦朝一定要做一个守法公民,千万不能家暴。

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有法可依,虽然执法严,刑罚重,但当时的确是法治社会,而不是靠圣贤人治。

第178章 混吃等死

华丽的宫殿,摇曳的烛光,魏无忌的耳边的不时传来的淫靡的声浪,让他的意识变得迟钝而又模糊,好像每一天都活在醉梦中。

“哈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非多,谁若能夜御百女,无忌有赏!”

他端着酒樽,醉眼迷离的看着那些白花花的女人,和衣冠不整的门客们追逐嬉戏。

自从廉颇出走后,魏无忌彻底绝望了,整天沉溺于酒肉色欲之中。

他曾无数次幻想能够振兴魏国,重温魏文候的巅峰时代,训练强大的魏武卒来震慑诸侯。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魏国现在已经到了病入膏肓之际,就算是现在让他出山也回天乏力。

如果不进行大规模的变革,魏国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的魏国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已经没救了。

况且魏安釐王父子已经不会不信任他了,认为他有称王的野心,没有剥掉他的爵位废为庶民就不错了。

即便是秦军打来了,魏安釐王也不敢再重用他了,谁敢用一个有反心的人呢?

既然不能驰骋疆场,为国效力,魏无忌就通过美酒和美女来麻醉自己,每天喝的烂醉,肆意驰骋在女人身上。

“公子,嘿嘿,夜御百女……我等自自愧不如!”

魏无忌无所作为,这些门客也跟着他颓废,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为何不行?”

魏无忌瞪着一双醉眼,打量着手下的门客。

“公子,这个……咳咳……我等都是凡夫俗子,比不得公子天赋异禀龙精虎猛。”

其实不光是这些门客不行,魏无忌也不行,他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在女人身上的大量泄耗,已经让他力不从心。

他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不得不求助于大量的丹药,才让这些门客觉得天赋异禀的样子。

“公子,呃,这个……房事多了……也是不好的。”

就在门客们纷纷称赞魏无忌龙精虎猛时,一位花白胡须的年老门客期期艾艾道。

魏无忌抬头一看,发现正是自己幕府里的管事,顿时觉得有些扫兴。

“食色性乃人之本能,无忌既然不能建功立业,又不能入世为官,就剩下这点嗜好了,若是连这也不能,岂不枉为人呼?”

“可是……公子应该……节制……保重身体啊!”老管事道。

“好了,你莫要再说了,我正当虎狼之年,夜御十女而不怠,出去,不要坏了我的兴致!”卫无忌厉声道。

老管事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欲言又止,默默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听到大殿里不时传来阵阵男女调笑之声,老管事不禁摇头叹息。

“唉,魏国的天要塌了,可是公子又如此颓废,如何是好?”

他一辈子扶持信陵君魏无忌,眼看着他从一个叱咤风云的贵族公子,堕落成了一个酒色之徒,心里实在有些不落忍。

如今的魏无忌志气全无,整天沉溺在酒色之中,那些有志的门客早已纷纷离去,转投他人,留下的都是一些酒色之徒。

如今的信陵君府就是一个淫窝,他早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信陵君想当大王,如今大王没当成,却变成了不知廉耻的**,这样的人幸亏没让他当王,若是当了大王,不知道有多少良家淑女会被他玷污。

老管事担心,长此以往,魏公子的英名会毁于一旦。

“都怪这个魏安釐王……”

这位老管事是魏无忌母亲的娘家人,也算是外戚了,正因魏无忌的母亲不是正妻,没有当上王后,导致魏无忌空有一身才华,无法继承魏国的大统,因而这位老管事对魏安釐王充满了愤恨。

“公子,别怪老朽大逆不道,这次我拼了命也要帮你一次!”

老管事想到这里沉声道:“来人!”

一名仆应声走了进来:“管事,有何吩咐?”

“去把夜无常请来,就说是公子的意思!”

管事担心夜无常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不会听他的话,所以才假传是魏无忌的的意思。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鬼魅般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魏无忌手下的头号刺客夜无常。

夜无常进来之后,发现只有管事,并没有见到魏无忌,就一脸疑惑的问道:“公子……为何不见?”

“不着急,壮士请坐,公子稍后就到。”

管事安排夜无常坐下,很快就有人摆上了酒肉佳肴。

管事亲自为夜无常的酒樽斟满了酒,还安排了两名可人的美女在旁边作陪。

管事举起酒樽道:“壮士,请饮此杯!”

夜无常见魏无忌还没到,管事就向他举起了酒杯,觉得有些不合规矩:“这……公子还未到,恐怕不妥吧?”

“壮士,实不相瞒,我请你来并不是公子的意思。”

夜无常一愣:“不是公子的意思?”

老管事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只是想为公子分担一些忧愁。”

夜无常一脸不解的看着管事:“公子有何难事?”

夜无常属于江湖草莽,无法理解魏无忌的苦处,在他看来魏无忌有吃有喝,整天换着花样的玩着美女,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忧愁?

老管事叹了一口气:“唉,你可知道魏公子是魏昭王的儿子?他身上可是有王族血脉的呀!如今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吗?”

夜无常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一脸的茫然,似乎有些不太懂。

老管事继续道:“公子和魏安釐王都是魏昭王的儿子,就因为他的母亲不是正妻,才让那个昏聩无能的魏安釐王当了君王,公子就是有天大的才华也无处施展,你别看他夜夜笙歌,那是心中的苦闷无处消遣啊!”

“公子……不满意现在的生活?”

夜无常终于明白了一点,他是绿林草莽,很难感同身受的去理解王族的生活。

“是啊,公子是被排挤之人啊,自从魏安釐王收回上将军的印玺,公子就形同废人了,他这是要让公子混吃等死啊!

这个魏安釐王就是过河拆桥,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公子联合五国合纵打败了秦军,魏国早已被蒙骜父子攻陷了!”

听了老管事的一番话,夜无常点了点头:“当今大王这么做,的确不厚道!”

第179章 夜入王宫

老管事忽然拍案道:“岂止是不厚道,简直就是卑鄙小人!”

敢痛骂当今魏王,恐怕也只有魏无忌的这些门客了。

“排挤公子倒也罢了,他们父子还四处散播谣言,败坏公子名声,实在是可恨!”

老管事越说越气,怒发须张的很是不满。

“唉,这是不义,不义啊!”

夜无常也受到了感染,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你我都是公子的家臣,受公子恩待多年,看到公子这样,心里实在难受……可惜老朽身无所长,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壮士的能耐!”

老管事说到这里,盯盯的看着夜无常。

“管事,你说,我该如何做?”

夜无常也被激发了侠义心肠,况且这么多年他都受魏无忌的恩惠,主人有难,哪有坐视不管之理?

老管事压低声音道:“公子被诽谤有称王之心,倒不如……真的宰了那个昏君,扶公子上位!”

夜无常心里一惊,这可是刺王杀驾啊!

老管事见夜无常沉默不语,面露轻视之色:“怎么……你怕了?”

夜无常冷哼道:“哼,我若贪生怕死,就不是夜无常了,只是这事……公子知道吗?”

“公子厚道,不忍伤手足之情,若是让他知晓,这事就办不成了!”

老管事也没有把握能够说动夜无常,更不敢让魏无忌知道,他只是想尽最后的努力赌一把。

夜无常皱眉沉思道:“若是公子没有称王之心,我即便杀了昏君,也无济于事。”

老管事见夜无常并无害怕之意,心中暗喜:“这个壮士尽可放心,别看公子心灰意冷,那是因为庸才当道排挤贤能,只要那昏君已死,魏国无人主事,公子自然可以出山称王!”

夜无常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既然如此,夜无常愿意一试,大不了血流五步,天下缟素!”

“好,壮士真乃大丈夫也,我代公子感谢与你,若能帮公子成就大事,将来必然封君封候!”

老管事立即击节而赞,立即为夜无常的酒樽里斟满了酒。

然后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夜无常下拜施礼:“这杯酒就当是我为壮士壮行了,若是不幸捐躯,你的家小皆有我和公子抚养!”

夜无常虽然是江湖草莽,但是他并不笨,心想这是让我去送死?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他本是江湖盗贼出身,保命是他最大的本事,再说他跟着魏无忌经常出入王宫,对王宫的布局了如指掌,即便是杀不了王,也可以全身而退。

若是能够杀了魏王,扶公子上位,封君封候自然不在话下,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管事请放心,王宫我常走,倒也熟悉,等我稍作准备即可行动。”

夜无常喝了这杯酒,起身离去。

……

魏国的大梁王宫,平时戒备森严,有3万装备精良的魏武卒充当禁卫军。

魏武卒是魏昭王时代,重用兵家大家吴起,创建的陆军特种部队,作战能力极为强悍。

这些士兵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精锐,装备也是一流的,穿三层重甲,能开十二石的弓弩,一石是120斤,这么算下来要拉开1000多斤的弓弩,光这个臂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每人背50支弩矢,拿着长戈或者铁戟,腰上挂着利剑,带三天的口粮,半天能走100多里。

这支军队自一产生大战70多次,大胜60多次,打成平手几次,无一败绩。

有过以五万人大败秦军五十万人的光辉战绩,魏武卒横空出世,让六国感到震惊。

只不过后来秦军训练出了锐士,魏武卒在和秦军的作战中,一战之下魏武卒几乎被秦军消灭殆尽,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到了魏安釐王这一代,魏武卒虽然不出名了,但依然是为军中的精锐,守卫王宫的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段时间魏安釐王的身体不是特别好,晚上就早早的安歇了,可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爱妾,把各地的上书拿来让我看一下。”

龙阳君看着有些虚弱的魏安釐王道:“现在太子已经主事,大王身体不好,还是早早安歇为好。”

“唉,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拿来让我看看吧。”

魏安釐王已经开始让太子姬增处理朝政,可是治大国若烹小鲜,他担心太子心性不稳,毛手毛脚。

龙阳君拿来了各地的上书简书,魏安釐王开始看了起来。

魏安釐王在位普普通通,没做出什么大的业绩,也没什么大的过错,为人还算厚道。

但是好色喜欢同性恋,加上平时没什么政绩,后人过分抬高魏无忌,魏安釐王就被描述成了昏君,实际上说他昏庸无能其实并不客观。

夜色渐深,王宫里很是安静,可是谁也不知道,王宫的屋脊上有一只狸猫一样的黑影,正在飞檐走壁,也许越过了数座宫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魏安釐王下榻的宫殿。

这个黑人正是夜无常,戒备森严的宫殿对他来说是视若无物,根本就防不住他这号人。

守在门口的两名禁卫军,忽然感到凉风扑面,抬头一看发现一个黑影从空中飘然落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寒光扫了过来。

两人措不及防,捂住鲜血淋淋的脖子,倒了下去,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还有两名类似中常侍的宦官,当场吓得魂飞魄散,正准备呼喊救命,忽见一道寒光扫来,两人的脑袋几乎同时落地,普通一声倒了下去。

夜无常对这些把守宫廷的魏武卒太熟悉了,出手也十分精准,尽可能做到一击毙命,不浪费体力。

处理了门口的两名武卒和宦官,他没有立即进入魏安釐王的寝宫,二是把这两件事我拖到阴暗处藏了起来。

以免被其他的游动哨发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魏武卒身体都很强壮,虽然搏击功夫一般,比他差的太远,但是这些魏武卒都敢于拼命,人一多就是个麻烦。

门口没有人阻挡了,夜无常就像狸猫一样,闪身进了魏安釐王的进寝宫。

第180章 大凶

自从魏安釐王独宠龙阳君之后,他的寝宫里基本已经没了宫女,只有龙阳君侍寝。

夜无常早就把宫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在他看来龙阳君就是一个男宠而已,说他剑术高超,多半是那些奉承他的人吹捧之辞,说他是剑客,那是对剑客的侮辱!

一个真正的剑客怎么会做昏君的男宠呢?多半是花拳绣腿而已,若是敢阻挠我一并杀了便是。

所以就放心胆大的走了进去,谁知道刚走进宫就和一个端着托盘的宦官撞了一个满怀。

这个宦官是给魏安厘王送夜宵的,出来的时候走的急,因为布幔和柱子阻碍了视线,一下撞在夜无常的身上,手里的托盘掉到了地上,碗碟等器物摔的粉碎。

宦官在惊愕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夜无常铁钳般的手死死卡住了脖子,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就吐出了舌头,耷拉下了脑袋。

“怎么搞的?”

碗碟摔碎的声音惊动了龙阳君,他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道:“唉,怎么说你们呢,都是伺候大王的老人了,手脚就不能稳当点?万一把大王吓出个好歹……”

话没说完,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前面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一手卡在那位宦官的脖子上。

龙阳君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擅闯王宫,并且无声无息的进入了大王的寝室。

“大胆,你是何人?”

夜无常一声不吭,直接将手里那位断了气的宦官重重一推,那具死尸就向龙阳君撞了过去,看也不看龙阳君,径直向魏安釐王床榻走去。

“大王,有刺客,危险!”

龙阳君一声大喝,只见寒光一闪,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连人带剑向夜无常扑了过去。

“咦?”

夜无常惊讶的咦了一声,躲过了龙阳君的致命一击,他没想到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居然身手不俗。

他本想杀了龙阳君,但是在一两招之内未必能取得了他的性命,若是纠缠的久了,必然会惊动宫里的禁军侍卫,反而坏了大事。

他不搭理龙阳君,提着带血的长剑,直扑魏安釐王的床榻而去,决定先取了那昏君的狗命再说!

魏安釐王见一个黑影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把带血的长剑,吓得颤声道:“爱妾,快……快来救寡人!”

惊慌失措的一轱辘从床上滚下来,钻进了床底。

夜无常见魏安釐王钻进了床底,一下急了眼,正要上去把那张雕花大床掀个底朝天,忽听一声娇叱,一道寒光径直向他的胸口激射而来。

夜无常急忙将腰身一拧,只听嘶的一声响,胸前的衣服竟然被刺破!

他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还有如此能耐,当真是小看他了!

“大胆刺客,有我龙阳君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夜无常见胸襟衣衫被挑破,不禁心头火起,见龙阳君让他束手就擒,不禁心中冷笑,心想你是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

手臂一震,手里的青铜剑就向对方横劈了过去,准备三招两式就灭了他,因为这个家伙实在太碍事了。

这一剑来的迅猛无比,龙阳君挺剑格挡,两剑相交铿锵作响,龙阳君立即感到对方势大力沉,硬接了一剑之后,手臂都被震麻了。

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却长了一副女人相,身材纤弱力气上就吃了亏,走的是轻灵路线,企图以巧打拙。

可是夜无常是江湖老手,岂能给他这种机会,凌厉的杀招一招接着一招,每一招都势大力沉,加上他使的又是一柄青铜重剑,还不到十招的功夫,龙阳君的剑就被他一剑震飞!

“妖人,受死吧!”

夜无常正要杀了龙阳君,忽然听到外面杀声震天,守卫王宫的禁军在几个将领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夜无常一看情况不妙,急忙一掌拍碎窗户,纵身跳了出去,脚尖在地上一点,飞身蹿上了宫殿屋脊!

“放箭!”

这些禁卫军都是魏武卒中的精锐,每人都背着50支箭矢,立即开弓射箭。

但是夜无常就像一只狸猫一样,在乱箭飞矢中几个跳跃,就越过了几座宫殿,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位武士从床底拉出了魏安釐王,此刻他已被吓得面无人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拍着案牍大怒。

“给我查,是何人敢行刺本王?全城搜捕,抓住此人诛其三族!”

“诺,大王!”

负责王城卫戎的中郎将领命而去,开始布置三万魏武卒的精锐,布关设卡,派遣骑兵巡逻队,连夜抓捕刺客。

夜无常逃出王城之后,并没有回信陵君府,而是趁官兵乱作一团的时候,一个助跑快速爬上城墙,越过城墙,离开了大梁。

他见魏无忌无所作为,早就想离开他了,如今刺王杀驾没有成功,更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信陵君府一间密室里,老管事佝偻着背,腰弯的就像一张弓,双手合十祈祷着,待看了龟甲之后,嘴唇蠕动,花白的胡须颤抖着,面露恐惧之色。

大凶!

又占一卦,还是大凶!

再占一卦,依然是大凶!

事不过三,已经没有再占卜的必要了,老管事深陷的眼睛露出了绝望之色,颓然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一墙之隔,不时传来阵阵婬乐之声,原本的议事堂厅早就被魏无忌改成了春宵殿,数十对光着身子的男女正在恣情纵欲。

地上散落着大量的金枪丹,颤声娇等春丹药丸。

魏无忌正肆意驰骋在一美女的肚皮上,旁边还有数十个美女在等待。

此刻的魏无忌就像骑着一匹烈马,他咆哮着,嘶喊着,犹如率领着五国军队在攻城略地,身下美女紧咬着牙冠,妖媚的脸已经变得扭曲……

攻伐,攻伐,不停的攻伐……魏无忌咬牙切齿,他要攻伐六国的土地,他要带着五国军队去抗秦,他要成为一代霸主!

忽然一颤,大脑里一片空白,魏无忌浑身僵硬,两眼呆滞,顿觉一股腥气上涌,急忙忍住,但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公子,你出血了!”

有位眼尖的美女发现了异常。

谁知道话音刚落,魏无忌就张开嘴,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直接把眼前的美女喷了个满脸开花。

“啊……”

美女们吓得惊叫一声,四散而逃。

第181章 吕氏春秋

陈子安这段时间没去上朝,但庙堂之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他知道吕不韦利用甘罗破坏了赵政连横燕国的计划,但是眼前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秦国不动一兵一卒就得到了16个城邑,连赵政和那些王公大臣都无话可说,陈子安也只好作罢。

开春后天气很是暖和,陈子安让人在院里铺了一张竹席,席地而坐沐浴在春光里,手里还拿着一本帛书,一边看,一边嘴角泛出冷笑。

“兄长,又在读书呀?”

那千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陈子安有些纳闷儿,心想我读书碍你小丫头什么事?犯得着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吗?!

“唉,兄长啊,你得上朝啊!不思进取何时才能当大官?”

那千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完全是一副小大人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很是痛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去,陈子安差点被她雷倒,但是面对一个10岁的孩子又能说什么?

“兄长不想当大官……想当早就当了。”

“骗人,你说你要当大官儿的!”

那千撅着嘴,表情很是认真。

赵政笑嘻嘻的看着那千:“我原先是想当大官,那是为了保护你,现在你不是有君上兄长了吗?还认了华阳太王太后做祖母,谁敢欺负你啊?!”

“那你也得有上进之心呀,俗话说不进则退,人家甘罗都当了上卿,你还在当左庶长,要不我给君上兄长说说?也让他封你一个上卿吧!”

陈子安看着那千,见她虎着脸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似乎还想教训他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我该说什么……我只能对你无语啊!

“我才不当上卿呢,你这小脑瓜整天瞎想什么呢?去去去,别打扰我看书!”

“我担心你看出魔怔了,看书还冷笑,吓不吓人呀?”那千笑着跑开了。

其实陈子安看的是《吕氏春秋》,这卷帛书是吕不韦送给他的,陈子安从这卷书帛书里看出了吕不韦试图推翻秦制,复辟分封制的野心,才不由发出了冷笑。

结果被那千插进来闹了个乌龙。

吕不韦为了推销《吕氏春秋》的思想,不光是送给了他一个人,也送给了赵政和一些重要的王公大臣。

他担心赵政和一些身份尊贵的大臣看简牍不方便,所以特意为他们制了帛书,以便他们随时翻阅。

陈子安虽然不赞成吕不韦的执政理念,但每晚睡觉的时候都会翻一翻《吕氏春秋》,就是想看看吕不韦有什么意图。

现在他已经意识到吕不韦不但有窃国的野心,还有推翻秦制复辟分封制的野心。

他精心编撰《吕氏春秋》,在朝野和士族上层社会传播,只不过是投石问路,一旦上层社会接受了他的思想,那么推翻秦制,复辟分封制也就顺理成章了。

虽然是一招险棋,但是却迎合了那些王公贵族的利益。

吕不韦很清楚,在当今社会根本不需要考虑下层平民的利益,因为当时还没有哪个平民敢造反,只要维护好这些贵族的利益,和他们勾结在一起,就可以控制朝野窃取政权。

秦制大大削弱了王公贵族的利益,这些贵族们对过去的分封制是极度留恋的,做梦都想回到过去的幸福时光,对现在的秦制恨之入骨,只是在严酷的《秦律》面前,敢怒而不敢言。

只要有权高位重的人提出复辟分封制,这些贵族肯定是举双手双足赞成,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会支持吕不韦篡权!

有了这些权贵的支持,吕不韦随时都可能发动宫廷政变……

就在陈子安暗暗为赵政担忧的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在大门口伸着脑袋向院子里看了看,见陈子安在看书,就嘻嘻一笑:“子安兄!”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甘罗,就笑道:“哎呀,原来是甘罗上卿呀,你怎么不通报一下,我好迎接你啊!”

“嘿嘿,不需要迎接,这不是挺方便吗?想来就来了!”

甘罗嘿嘿一笑,大步走了进来,他大概还不太习惯当官,也没学会摆谱,直接就坐了一辆马车过来了。

“来,上卿请坐!”

陈子昂招呼甘罗坐下,让仆人端来了茶汤酒醴。

甘罗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子安兄,其实我这个上卿,原本是我祖父的,我祖父当年为秦国立了那么大的功,才得到这个爵位,我只不过继承了他的爵位而已,那是祖父的余荫啊!”

“你也很厉害啊,不用一兵一卒,就凭三寸不烂之舌,为秦国挣了16个城邑!”

说实话,陈子安也有些佩服甘罗的机灵,虽然不讲原则,甚至有些不道德,但却以最低的代价获得了最大的利益,怪不得后人称他为天才!

“其实就是君候想得河间五城之地,我帮他出了一个点子,没想到越弄越大,后面居然弄了16个城邑回来,这个我也没想到啊!”

甘罗倒是很坦诚,他经常到陈子安家蹭饭,两人已经很熟络了,加上甘罗没有亲人,很快对陈子安建立了信任,把陈子安当兄长。

“文信侯对你有恩,可是君上对你也有恩,你得把眼睛擦亮了,千万别走错了路!”陈子安提醒道。

甘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这段时间君上经常找我陪驾,君候很不高兴……我正是为此事烦恼啊!”

他夹在吕不韦和赵政之间,谁也得罪不起,今天的拜访陈子安就是希望能帮他想想办法。

陈子安笑了笑,看着甘罗道:“若是在君上和文信侯之间选一人,你会选择何人?”

“……”

甘罗一愣,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吕不韦对他有恩。

陈子安见甘罗一时难以抉择,就拿起手里的帛书说:“这样吧,你把这本帛书拿回去看一看,看的久了,也许你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甘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书啊?”

“《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君候也送了我一卷,不过没有这么贵重,是简牍的,我还没顾上读。”

陈子安意味深长的看着甘罗的眼睛:“那你回去好好读一读吧,若是有不解之处,再来找我。”

第182章 斗鸡

甘罗走后,来福从后院一瘸一瘸的走了过来,舔着笑脸说:“咳咳,少主人,咱家的鸡越长越大了,抓的虫子已经不够它们吃了,是不是该多喂点粟米?”

陈子安瞪眼道:“不行,你们是不是又想偷懒?”

“嘿嘿,不是偷懒,真不是偷懒……这些鸡吃虫子太猛了,我等供不应求啊!”

来福一脸无奈,今年刚过完年,陈子安就让人在后院圈了一亩菜地,养了200只小鸡,天天让来福带着几十个仆人捉虫子给它们吃。

现在小鸡越来越大,几十个人每天捉的虫子已经无法满足它们的食量了,把来福和几十个仆人折腾得苦不堪言。

陈子安笑道:“我让你们抓蜈蚣喂鸡,你们抓了吗?”

“抓了,那些小公鸡吃多了蜈蚣之后,眼睛变得血红,见了虫子就啄,为了抢虫子,经常打架,太凶猛了!”

陈子安见来福说得眉飞色舞,顿时来了兴趣:“走,我去看看!”

陈子安跟着来福到了后院菜圃,菜圃里除了种着各种蔬菜之外,还有一个占地一亩的小养鸡场,全部用竹栏围成的鸡舍。

里面的小鸡都有三四个月大了,个头虽然没有成年鸡那么大,但是看起来很健壮。

尤其是那些小公鸡,个个瞪着一双喜血红的眼睛,充满斗志和挑衅,挺着胸脯在鸡舍里走来走去,活像街上的小流氓,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见谁不顺眼就上去啄一嘴,当然对方也不好惹,很快就斗了起来。

陈子安正看得兴致勃勃,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道:“哈哈,蜈蚣来了,蜈蚣来了!”

抬头一看,发现黑牛、四喜、河生带着几十个仆人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黑布袋子,个个都是一脸喜色,看样子今天收获不少。

陈子安问道:“今天捉了多少蜈蚣?”

见陈子安站在鸡舍边,黑牛兴奋的说:“少主人,今天收获不错,每人都抓了十几条!”

抓蜈蚣是一个技术活,一般人都不敢抓,好在黑牛、四喜、河生从小就有抓蜈蚣的经验,带着这些仆人每天都能抓几十条,今天居然每人抓了十几条!

“今天怎么抓了这么多?”

陈子安也感到有些意外,蜈蚣这东西也是一种毒虫,光天化日之下很难见到,每人能抓十几条可真不少!

“少主人,你不知道,方圆几里的蜈蚣都被我们捉完了,今天是跑到渭水边上抓的!”四喜回答。

“好,快把这些蜈蚣喂给它们。”

陈子安有些急不可待,他想看看这些鸡的斗性如何?

四喜让仆人们将捉的蜈蚣纷纷倒入鸡舍,鸡舍里的那些半大小鸡立即跟疯了一样,羽毛倒立,目露凶光,乍着翅膀开始争抢蜈蚣。

一条蜈蚣往往被三四只鸡争夺,生生将一条蜈蚣撕扯成几段,活活被它们撕裂分尸了。

整个鸡舍里面都充满着厮杀暴虐之气,有些鸡没抢到蜈蚣,甚至怒而攻击其他的同伴。

“好,太好了!”

陈子安十分满意,高兴的拍起了巴掌。

四喜凑到陈子安身边小声道:“少主人,这鸡太凶猛了,一般的鸡根本不是对手!要不再养两个月,找家斗鸡场试试?”

陈子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人喊道:“君上驾到。”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赵正带着几个随从已经到了跟前。

“臣拜见君上!”

陈子安连忙带着一群仆人弯腰施礼。

“免礼!”

赵政春风满面,笑眯眯的向陈子安回了一礼,那些仆人见秦王来了纷纷回避,不一会儿的工夫,鸡场就剩下了赵政和陈子安两人。

鸡舍里的鸡仍然在凶残的打斗着,争抢着蜈蚣,赵政瞥了一眼立即邹起了眉头。

“子安兄,你不会在训练斗**?这里可不是齐国,若是犯了大秦铁律,我也保不了你啊。”

战国时期上层贵族崇尚斗鸡,尤其是齐国,连国王都带头斗鸡,权贵们更是趋之若鹜。

但是秦国不行,自从商君变法之后,提倡节俭、勤劳、严禁奢靡之风!

由于当时社会生产力低下,秦国把一切劳动力用在粮食生产上,连做买卖的生意人都被视为游手好闲,更别说是斗鸡了!

“君上,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训练斗鸡。”陈子安解释道。

赵政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子安:“不是斗鸡,你把这些鸡训练得这么凶残作甚?”

“君上,你放心好了,这些鸡我自有妙用。”

陈子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赵政一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就笑道:“只要不是斗鸡,你干什么都行,不过我今天要告诉你个喜讯!”

“喜讯?”

赵政点了点头:“昨天细作从魏国传回消息,魏无忌已经死了!”

“魏无忌死了?”

陈子安并不感到很是意外,却装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魏无忌失去军权之后,赵政曾经想派刺客刺杀魏无忌,却被陈子安拦住了,因为他知道卫无忌是个风流坯子,早晚会把自己淫死。

“听细作说这**自从失了军权之后,整日沉溺于酒色之中,服用了大量的壮阳丹药,结果爆阳而死,是死在女人肚皮上的!”

说到这里,赵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笑:“不过死了也好,省得寡人打到魏国灭其三族!”

“好事啊,此人果然是**,如此死法实属罕见,不过此人已死,我大秦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再无人敢阻止秦军东进了!”

陈子安哈哈大笑,但心里多少有些为魏无忌惋惜,此人确实有才,但却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过于好色,不知道隐忍,一旦失志就开始堕落,把自己给淫死确实够奇葩的,一世英名也毁誉参半。

赵政想起当年受到魏无忌的侮辱,不禁冷哼道:“倒是便宜他了,只可惜不能手刃此贼,难解我心头之恨!”

“君上,你的志向在九州天下,六国君王将在你的铁骑下化为烟尘,何须对魏无忌这种小人动怒,走,我们回去喝酒,庆祝一下!”

陈子安不希望过多的私人仇恨干扰赵政的志向,他要利用赵政这枚子,扫六合,定天下。

第183章 不想当官

赵政听了陈子安的话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为君者要放眼天下,没必要跟这些小人物斗气。

夫子说过,天下大乱,六国君主就是祸乱之源,若想天下太平,必须要灭掉六国君主,九州之内再无狼烟!

赵政正踌躇满志,忽然听到几米之外的随从中有人朗声道:“君上,恕臣冒昧,君上应当聚九鼎,灭诸侯,创帝业,从此天下归一,你不再是王,而是天子!”

赵政闻言为之一振,这几句话很合他的心意,不由抬头向那群随从看去。

“刚才是何人说的?站出来!”

随从里走出一位郎官,大约四十出头,陈子安一看居然是李斯。

李斯在秦异人当政时就被吕不韦安插在王宫当郎官,但这种郎官就相当于君王身边的扈从,大约有上千人之多,每天轮着班的跟随君王出行,在秦异人当政时他一直没有接近君王的机会。

赵政上位几年后,他才好不容易安排跟着君王出行一次,见赵政和陈子安谈论国家大事,觉得机不可失,于是不顾冒昧,隔着几米远就插起了话。

赵政见李斯有些面熟,当年在兰台格见过他一面,但是却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

“臣,李斯,拜见君上!”

李斯上前数步,恭恭敬敬的向赵政躬身行礼。

李斯?赵政想起来了,这人当年被吕不韦安排到王宫当了一名郎官,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一名郎官。

赵政见这人倒是有些胆识,就出言试探道:“你说说看,寡人如何才能聚九鼎灭诸侯?”

李斯道:“君上,历代先王皆有作为,但均未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那是因为时机不成熟的原因。

如今秦国强大,君上圣明,可以用金钱收买六国权臣,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只要他们君臣离心,看似城墙坚固无比,实则是浮土一堆,一推就倒,秦军所至,必然攻无不克!”

赵政想了想说:“离间之计固然好,若是对方拿了钱不办事又该如何?”

李斯道:“离间之计必须以武力为辅,先大军压境,恩威并施,若对方不从,必杀之!”

赵政一听,顿时对李斯刮目相看:“没想到一个郎官能有如此见解,从今天起,寡人封你为长史!”

“谢君上!”

李斯好不容易才有了出头的机会,连忙向赵政谢恩。

陈子安在一边笑而不语,他知道李斯是吕不韦的人,但是吕不韦独揽大权之后,该提拔的人都提拔了,唯独把李斯给忘了,也许他根本就瞧不起李斯。

如今李斯被赵政所用,将会成为赵政手里的一把刀。

……

席间,赵政已喝的微醺,今天他很是高兴,多喝了几杯甜酒。

“子安兄,要不你还是出来做官吧,左丞相,御史大夫,随便你选。”

陈子安笑道:“那怎么成呢?左丞相、御史大夫人家都干的好好的,你让我顶替他们不妥啊!”

左丞相和御史大夫都是三公之例,权高位重。

秦国设左右丞相,君王左手边站着的就是左丞相,右手边站着的就是右丞相。

相当于君王的左右手,但是右丞相是主相,左丞相是副相,权力要大过左丞相。

本质上,左丞相和御史大夫都是为了平衡右丞相权力过大。

但是吕不韦就是右丞相,如果让陈子安担任左丞相,那还不把吕不韦给气死!

“那你总得当个官啊,连李斯都当了长吏,你这个左庶长还有名无实,寡人也觉得没面子啊!”

赵政现在有了一些亲政能力,自行任命一些小官儿没多大问题,但是要任命三公大臣这样的实权重臣,没有吕不韦的许可肯定是不行的。

陈子安嬉笑道:“算了吧,我现在还不想当官,等我想当官的时候再说吧。”

他知道赵政的想法是不现实的,他现在还无法独立行使君主的权力,若是强行任命他为左丞相恐怕要闹笑话,他不想因为这件事降低赵政的威信。

再说一旦当官就等于入了局,不但容易迷失自己,还把自己置于众矢之下,那就太危险了!

他现在就想做个局外人,才能站得高看得远,而且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

“不愿当官,那就封个高爵吧,连甘罗都是上卿了,要不也给你封个上卿吧?”

赵政觉得过意不去,求着要给陈子安加官进爵,可是陈子安死活就是不同意。

“我现在又没有功劳,无功受爵落人闲话,要不再等等……反正我现在有吃有喝的,日子挺好的。”

赵政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人真是个怪人,别人都巴不得加官进爵,你却躲着让着……难不成富贵会咬手?”

陈子安笑而不语,他知道赵政从小缺乏亲情,也没什么朋友,疑心很重。

赵政之所以这么相信他,是两人在赵国建立的友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没有当官,对权力没有追求,一旦当了朝廷重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吧,我不强求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你早晚得封个高爵,否则两年后你大婚,如果还是个左庶长的话,恐怕王翦都瞧不起你!”

赵政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

陈子安想了想道:“也是啊……要不到时候你再封我一个高爵吧。”

“嘿嘿,你的大婚可是太王太后赐婚,必须得风风光光的,总之不能丢寡人的颜面!就算寡人不给你加官进爵,太王太后恐怕也饶不了你!”

赵政觉得捏住了陈子安的短处,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虽然陈子安拒绝了他的好意,但是却对陈子安更加信任了。

……

赵政的王驾离开陈府之后,陈子安让来福把黑牛、四喜、河生都叫来:“以后你们不用抓蜈蚣了,但是要学会牧鸡。”

“牧鸡……何为牧鸡啊?”

众人一头雾水,看着陈子安不明其意。

陈子安解释道:“牧鸡就是把这些鸡赶出去放养,让它们自己找虫子吃,但是放出去多少要收回来多少,一只都不能少!”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陈子安又问管家满仓:“农户家的鸡养的如何了?”

“还好,跟咱家的鸡差不多大,就是没有咱家的鸡凶猛,你让每家养20只鸡,他们担心有什么闪失,每家养的都有多余,基本都超过20只了!”

原来年初的时候,陈子安下令他治下的600户农夫,每家必须养20只小鸡,否则赋税加倍!

第184章 灭蝗大将军

俗话说十年九旱,今年开春之后,除了清明前后下了几天毛毛细雨,此后一直无雨。

到了四月份已经出现了旱情,好在渭水两岸早已普及了水车灌溉,可用来抗旱。

但是一些地势稍高的庄稼无法灌溉,依然遭受着旱情,郑国渠还在如火如荼的修建着,这种浩大的水利工程已经修建了4年,预计还需四五年才能投入使用。

粮食减产是肯定的,除了渭水两岸,其他地方恐怕很难有好的收成了。

更可怕的是干燥的土壤,让深藏在地下的一种虫卵得到很好的孵化条件,纷纷脱壳而出,爬出地面,开始疯狂的啃食地上的一切植被。

吕不韦得知魏无忌死亡的消息,本想建议赵政发兵东进,趁机攻打魏国,但是秦国却闹起了旱情和蝗灾。

他不得不搁置原先的计划,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如何解决旱情和蝗灾的问题。

“如今干旱无雨,又起蝗灾,不知诸位同僚可有良策?”

一位头戴高冠的大臣越众而出,上前数步向赵政和吕不韦施礼道:“君上,相邦,干旱无雨乃天地失和之象,君上当检点过失,并亲自祭祀渭水,祈雨救灾!”

此人乃是齐国的儒学博士淳于越,通晓儒学经典,学识渊博,讲起儒家大道理那是一套一套的,铿锵有力,振振有词,仿佛掌握了天地间的真理一样,而且不知天高地厚,特别敢说,吕不韦直接把他从仆射提拔为谏议大夫,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让他教化赵政。

赵政面露不悦之色,心想能不能有点新意?一干旱无雨,就说君王失德,要我检讨过失去求雨,老天不下雨,我又能奈何?

“寡人有何过失?你是谏议大夫,不妨直说!”

淳于越没想到被赵政一句话给噎住了,但此人善辩,从不服输,于是脖子一梗道:“曾师曰,吾日三省吾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先圣学子尚能如此,况且君王乎!”

赵政被说的一愣,心想此人果真好口才,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也无可辩驳。

陈子安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两步道:“谏义大夫此言差矣,十年九旱,往来已久,干旱少雨乃是自然之象,跟君王有何干系?若是君王失德,岂不是自古至今无圣贤,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是昏君了?”

“你……”

淳于越被陈子安驳斥的哑口无言,一时语塞,不禁恼羞成怒道:“你是何人?竟敢……竟敢在庙堂之上诽谤圣贤!”

他不认识陈子安,但是看陈子安的官服品阶并不高,直接给他扣了个诽谤圣贤的大帽子。

陈子安不慌不忙道:“在下陈子安,只不过是小小的左庶长而已,诽谤圣贤我可不敢当,我只是说老天下不下雨是自然之象,跟君王品德无关。”

“无知狂徒,历来干旱无雨都需要君王祈福降雨,否则蝗虫一起赤地千里,你可担当得起?”

吕不韦见两人针锋相对,连忙出来打圆场:“两位都不要争了,君上年幼,若是有过失,也是我的过失,现在民心浮动,君上应该亲自祭祀渭水,祈福降雨安抚民心才是。”

赵政看了吕不韦一眼,心想你还真会做人,但是如今救灾要紧,他不想多说什么,于是就问道:“寡人可以祭祀祈雨,可是蝗灾该如何办?”

“只要君上祈福降雨,蝗灾自可减轻。”

赵政抬头一看,又是那位谏议大夫淳于越,不由黑了脸,心想这不是让我难看吗?

如果是我求不来雨呢,蝗灾如何减轻?

陈子安见赵政十分为难,就朗声道:“君上,对付蝗灾臣有一策!”

赵政满脸期待的看着陈子安:“你有何良策?”

“蝗虫虽然厉害,但也有克制之物,这种虫子鸡最爱吃,让鸡吃虫,既可除去蝗灾!”

“让鸡吃蝗虫?哈哈哈哈。”

陈子安的话刚说完就引起了一阵轰然大笑,他们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就连王翦脸上也变了颜色。

心想这竖子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说出这样的昏话?

蝗虫可是铺天盖地的,靠一两只鸡去吃虫子,吃得过来吗?没准虫子还把鸡吃了呢!

但是赵政却眼睛一亮,他想起陈子安家里新养了200只凶猛的半大鸡仔,立即明白了陈子安的意思,原来他早有准备!

只是他家养的200只鸡,能应付得了这么大的蝗灾吗?

“子安,以鸡灭虫,你可有把握?再说你家养的鸡也不够吧!”

吕不韦瞪了陈子安一眼:“用鸡吃虫,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你家养的那几只鸡就能把铺天盖地的蝗虫捉干净了?”

陈子安微微一笑,没有搭理吕不韦,而是对赵政道:“君上放心,我家里养的有两百只鸡,封地农户每家都养有二十只鸡,六百户合在一起共有一万两千只鸡,应该可以了!”

他早就知道秦王政四年有一场旱灾,有旱灾必有蝗灾,于是在年初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让家家户户饲养小鸡,并且亲自训练捉虫子的牧鸡。

“君上,蝗虫乃上天降灾,此事可不是儿戏啊!”

“是啊,万一触怒了神灵,后果不堪设想啊……”

有些大臣开始窃窃私语,露恐惧之色,唯恐触怒了神灵。

陈子安一看情况不妙,古代人都迷信,万一让这些人占了上风,灭蝗计划就要被搁浅了。

于是大声道:“诸位,蝗虫乃害虫,不是神灵,况且鸡吃虫是顺应自然之道,乃是天地造化,就像我们吃豕、羊、也是天地造化,你们何曾因吃肉而触怒神灵呢?!”

众位大臣一听面面相窥,不得不承认陈子安说的有道理,既然人可以合理的吃肉,那鸡又何尝不能吃虫子呢?

赵政道:“子安言之有理,鸡吃虫是顺应天地之道,既然这些害虫与民夺食,让鸡吃了他们又何妨?!”

王翦一看立即上前数步道:“君上圣明,害虫与民夺食绝非天意,若任其所为,必然饿殍遍野,应当灭之!”

赵政一听大喜,生怕再有人阻挡,立即大声道:“好,寡人封陈子安为灭蝗大将军,从即日起剿灭蝗虫,为万民护粮!”

第185章 奇才

退朝后,王翦特意找到陈子安,吹胡子瞪眼道:“你这竖子也太冒失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下海口……用鸡灭蝗有把握吗?”

“没办法啊,除了用鸡灭蝗虫,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总不能看着赤地千里,老百姓颗粒无收吧。”

其实陈子安也没太大把握,在21世纪的时候,他看到过一个新闻,说是新疆和内蒙古那边的牧场遭到蝗虫袭击,就是用生物灭蝗,把上万只鸡鸭赶到牧场上,效果很显著,所以他才决定试一下。

王翦有些担心的说:“你这个灭蝗大将军不好当啊……我回去把聚贤村的鸡也都给你收集起来,这么多蝗虫鸡少了不行啊!”

“那就多谢太尉了!”

陈子安连忙向王翦鞠躬施礼,王翦瞪了他一眼:“都快一家人了,还客气啥?我总不能看着你丢人现眼吧!”

“那是,那是……”

陈子安一脸汗颜。

……

陈子安早就计划好了,要想让鸡有组织的去吃蝗虫,必须要经过专业训练,普通的家鸡放出去效果不大。

所以他才亲自培养了200只牧鸡,经常喂食蜈蚣,培养斗性,等有了凶残的斗性之后才放出来训练,让他们自己去抓虫子吃。

但是单靠这200只鸡肯定不行,所以才强制封地里的农户每户养二十只小鸡,这样封地里的六百户农户就可以养出1万多只鸡了。

鸡是群居动物,只要这两百只牧鸡作为带头鸡,其余的1万多只鸡都会群起而效仿,跟着去吃虫子。

翌日一早,陈子安家门口就出现了一队敞篷马车,上面装满了鸡笼,鸡笼里全是叽叽嘎嘎的鸡,很是热闹。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领头的正是王离和莺歌兄妹。

“子安,祖父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聚贤村里的鸡全让我们买来了!”

王离跳下马背,扶莺歌下了马车。

“多谢兄长!”陈子安连忙向王离施礼表示感谢,说实话,这次王家对他帮助很大。

莺歌笑嘻嘻的看着陈子安:“灭蝗大将军,你打算怎样灭蝗啊?”

陈子安一脸神秘道:“你很快就会大开眼界!”

这时,黑牛、四喜、河生、把农户家养的鸡也收集了回来,聚集在一起,足足有2万多只鸡。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治栗内吏和几个主管农业的官吏也来了,他们想看看陈子安是如何灭蝗虫的。

一同来的还有宫里的一位吏官,要把这次灭蝗事件记录下来,看来官府对这次灭蝗行动很是重视。

治栗内吏小心翼翼的问道:“灭蝗大将军,这个……是否要占卜一下吉时?”

陈子安煞有其事道:“这等大事按说是要祭祀天地,然后再占卜吉时,可是现在救灾如救火呀,一刻都耽误不得,现在哪里的灾情最严重啊?”

治栗内吏想了想说:“现在灾情都一样,渭水两岸的庄稼可以得到水车灌溉,若是蝗虫不糟蹋还可以保个丰收,当务之急是消灭魏水两岸的蝗虫。”

“好,我们即可到渭水两岸,开始灭蝗护粮!”

……

巧的是渭河边上也正在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在奉常的主持下,礼乐齐鸣,香火缭绕,赵政带着文武百官祭祀渭水,祈福求雨。

陈子安把两万只鸡运到渭河边上,数十个仆从拿着鞭子站在那里待命。

“先把农家养的鸡放出来!”

陈子安命令仆从把鸡笼打开,农户所养的鸡都放了出来。

这些鸡都是没有训练过的,放出来后居然有些不知所措,惶恐不安,陈子安决定先把它们放出来适应环境。

好在这些鸡数量巨大,不大一会儿就适应了环境,开始寻寻觅觅的寻找食物。

“把我们的牧鸡放出来。”

陈子安一声令下,黑牛和四喜等人打开了鸡笼,放出了200只特殊训练过的牧鸡。

这些牧鸡一放出来,就羽毛倒竖,抖着羽毛耀武扬威的。

甚至有几只小公鸡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偏着脑袋盯着治栗内吏,充满了挑衅之意。

治栗内史见那些小公鸡个个两眼血红,目露凶光的盯着他,不禁颤声道:“这……这是何种鸡……怎地如此凶恶?”

“内史无需担心,这是我训练的牧鸡!”

陈子安说着说着拿出一个竹哨,用力一吹,那些牧鸡全部向他围了过去。

陈子安迈开大步,向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走,这里蝗虫漫天飞舞,正在肆意糟蹋庄稼。

他一边走一边吹着竹哨,那些牧鸡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他的后面,整齐有序的向庄稼地走去。

治栗内史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这是怎么做到的?神人啊!

王离和莺歌兄妹也感到很是好奇,尤其是莺歌瞪着一双灵秀的大眼睛看着陈子安,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黑牛、四喜、河生分别带着一群仆从,趁机驱赶着那两万只没有训练过的家鸡。

2万只家鸡迁移默化的跟着那两百只牧鸡,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庄稼地。

那200只牧鸡一进入庄稼地,立即跟疯了一样,开始四处扑捉蝗虫,为了争夺蝗虫,甚至打起架来。

后来的两万只家鸡以为有食物可抢,一哄而上也抢了上去。

本来这些家鸡还不太会捉蝗虫,见那些牧鸡在拼命的抢蝗虫,也跟着一起抢了起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2万只家鸡也跟着捉起了蝗虫。

“妙哉,妙哉,陈子安果然是一奇才!”

祭祀过渭水之后,赵政带着文武百官过来看热闹,见到眼前的一幕,这些大臣们纷纷称奇,赞叹不已。

赵政笑着打趣道:“灭蝗大将军果然不负重任!”

“君上圣明,慧眼识珠,陈子安才有如此作为,这真是一物克一物,蝗虫有治,当属君上之功啊!”

王翦果然是个老滑头,看似在恭维赵政,实际上趁机为自己未来的孙女婿邀功。

“若是灭了蝗虫,那可是救了万民性命,陈子安可是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想出了这个办法,谁也没有办法灭了蝗虫!”

赵正果然着了王翦的道儿,立即认可了陈子安的功劳。

王翦暗暗得意,我这孙女婿的爵位太低,有了君上这句话,这次少不了要封赏他!

第186章 炼丹术士

陈子安让人在庄稼地旁边搭起了鸡舍,白天这些鸡就在庄稼地里捉蝗虫,晚上一吹竹哨全部回到了鸡舍。

2万多只鸡中有1万多只都是半大小鸡,正处于身体发育期,食量相当惊人,一天到晚不停的捉蝗虫,几乎不知道饱足。

不到三天时间,两万只鸡就把渭水两岸的蝗虫消灭了。

王离有些好奇的看着陈子安:“介弟,听说前日君上祭祀渭水,忽然天上乌云大作,有一黑龙从水中出来,向君上施礼而去,是不是近日就要下雨了?”

“啊……你听谁说的?”

陈子安听得一头雾水,赵政祭祀渭水,带着文武百官祈福求雨,那天他正在河边灭蝗,并没有看到天上有乌云啊!

“民间早传开了,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你难道没听说过?”

陈子安这几天忙着灭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司马迁把这件事写进了《史记》。

陈子安摇了摇头,不知可否,他觉得很有可能是朝廷为了安抚民心,故意编造的谎言。

“但愿早点下雨吧!”

陈子安不便把这件事戳破,又带着2万只鸡又进入关中平原,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把关中平原主要产粮区的蝗虫消灭干净。

十天后,陈子安到咸阳章台宫述职,不但晒黑了,人也瘦了一圈,赵政听说蝗虫已被尽数消灭,顿时大喜。

“陈子安劳苦功高,使渭水两岸,关中平原免遭蝗虫之害,寡人封你为上卿!”

卿在战国是一种官名,各诸侯国都设有卿,但并没有实权,更多是一种爵位和身份象征,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卿在大国,地位在丞相之下,大夫之上,若是在小国,上卿就相当于丞相的地位,比如赵国的丞相蔺相如就是上卿,秦国的蒙骜也是上卿,同样是上卿,在不同的国家差距很大。

陈子安本来不想当官,但是仔细一想,上卿在秦国虽然高级官员,除了有参政议政权,并没有其他实权,只是想享受高等爵位。

平时不受职务所累,仅仅在国家有大事的时候,帮忙出谋划策,也就乐得接受了。

“谢君上隆恩!”

……

魏安釐那晚受了惊吓之后,居然一病不起,第二日听说魏无忌暴卒,病情越发严重了。

他下令厚葬魏无忌,同时让太子姬增处理朝政,龙阳君辅政。

太子府里莺歌燕舞,太子姬增正在和龙阳君把酒言欢。

太子姬增虽然表面上把魏无忌的丧事办得很隆重,但是私下却当成一件喜事来庆祝。

这时一位蓄着两撇胡子,披散着头发,一身术士打扮的老者走了进来,向龙阳君和太子施礼。

“丹阳子拜见太子,拜见龙阳君!”

龙阳君笑吟吟的看着名叫丹阳子的术士:“老神仙,来来来,坐下喝一杯!”

那位术士诚惶诚恐道:“有太子在此,我怎敢入座?”

“你是有功之人,当然可以坐得,将来我登基之后,你就是国师了。”

太子姬增示意他坐下,那位术士听说太子将来要封他为国师,连忙向太子谢恩。

“多谢太子,老朽昨晚夜观天象,发现荧惑守心,掐指一算,太子登基之日不远矣,今日特来向太子报喜!”

所谓的荧惑守心,其实是一种天象,但是古人认为这种星象一出现,君王就要驾崩。

其实他就是一位炼制春丹的术士,荧惑守心全是他信口胡扯的。

太子姬增一听,心中暗喜,他也发现父王快不行了,不但不担忧,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

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任何流露,反而一脸正色道:“不可妄语……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了。”

“老朽明白。”

龙阳君看着那位术士道:“老神仙,你给信陵君炼制的丹药还有吗?”

“这个……有是有,不多了,大多都给了信陵君。”术士回答道。

“把剩下的给我吧。”

龙阳君伸出了一张长长的纤手,那位名叫丹阳子的术士一脸不解的看着龙阳君。

“你不会要服用吧?”

龙阳君笑道:“这种爆阳丹我怎敢服用?”

那位术士从身上解下来一只拳头大的小葫芦,递给了龙阳君:“都在这里了,按照你的吩咐,药量加倍,不管身体多么强壮的人,服了之后都会爆阳而死。”

其实这就是魏无忌大量服用的金枪丹,魏无忌临死也没想到,这种春丹还有一个名字叫爆阳丹。

龙阳君接过小葫芦,揣到了怀里。

老神仙,这次你可立了大功,来来来,坐下吃菜。

案牍上摆满了美酒佳肴,香气四溢,那位术士早就馋得直咽口水,顿时不再客气,连忙坐了下来,抓起一只烤鸡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龙阳君在一个空酒樽里倒满了酒,不经意的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玉韘,几粒粉末状的不明物悄无声息的落进了酒樽。

玉韘类似扳指一样的东西,古人套在手上用来射箭,后来逐渐变成一种装饰品,大概就是戒指的前身。

龙阳君把装了不明物的酒樽放在了那位术士面。

“来,老神仙,喝酒!这件事可是天知地知,没有其他人知道,你要守口如瓶啊!”

“太子,龙阳君,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会说的。”

那位术士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再说了,我说了对自己有何好处?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龙阳君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术士:“话是这么说,可是人那能把话烂在肚子里呢?总有一天就会说出来的。”

“你……不相信我?”

龙阳君面无表情道:“是啊,只要是活人就会开口说话,除非你死了!”

那位术士大吃一惊,见龙阳君神情有异,立即意识到有些不妙。

突然弓着腰捂着肚子抽搐起来:“你……在酒里下了毒?”

太子姬增也一脸惊骇,心想龙阳君果然好手段,在我眼皮下下毒,我竟然没有察觉,若是给我下毒岂不是防不胜防?

“老神仙,你还是早日得道成仙吧,否则我们都不放心啊。”

“你……”

那位术士一脸怨毒的看着龙阳君,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浑身抽搐,狂吐一口黑血,顿时气绝身亡。

第187章 大王吃药

龙阳君见太子姬增吓得脸色苍白,就一脸正色道:“太子,我这都是为你好,若是大王知道了这件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是是……是的,此人留不得……”

太子姬增第一次感到龙阳君如此可怕,再也不是他眼里的尤物了,而是一个随时可以威胁他性命的危险人物。

“这种江湖术士最不可靠,若不杀他早晚会暴露我们!”

“是的,该……该杀……”

太子姬增心神大乱,虽然表面强自保持镇定,但是一说话就显得慌乱。

龙阳君叹了口气道:“唉,我也是迫不得已,太子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

大王和魏无忌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大王对他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当年魏无忌盗了大王的虎符,还杀了大王得力的大将,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大王不但没杀他,还担心他在国外没钱花,若是大王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你这个太子恐怕都做不成了。”

太子姬增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龙阳君,你做的对,即使你不杀他,我也要杀他!”

龙阳君点了点头:“魏无忌暴卒,太子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说实话,太子姬丹对龙阳君又害怕又感激,魏无忌活着的时候,他始终觉得是一种威胁,哪怕魏无忌没有任何权利,也让他寝食难安。

若不是龙阳君想出这个办法,魏无忌恐怕还要再活几十年,现在终于去掉了心腹大患,他对龙阳君自然有感激之情。

“我若登基称王,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龙阳君意味深长道:“太子能记得我的好,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也希望太子能够早日登基!”

……

自从上次遇刺后,魏安釐王的寝宫就变的戒备森严,不但寝宫门口把守住全副武装的禁卫军武士,就连寝宫后面的帐幔后面,也埋伏着手持利剑的武士。

昏睡中的魏安釐王突然坐了起来,满头大汗的惊呼道:“来人,快救寡人……有刺客!”

帐幔后面埋伏的武士吓了一跳,心想刺客是从哪里来的?

难不成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他们也顾不得多想,立即冲了出来。

“大王,刺客在哪里?”

魏安釐王见一群武士围在身边,才回过神儿来。

“刺客……刺客在梦里……”

武士们一听哭笑不得,服侍魏安釐王的宫女连忙扶着他的胳膊道:“大王,你又做噩梦了,快躺下。”

魏安釐王又躺了下去,他现在胆子越来越小,常常在噩梦中被吓醒。

躺下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嘴里不停嘀咕着:“美人……美人……去把寡人的美人儿叫来。”

宫女一边擦着他额头上的虚汗,一边问道:“大王,你要找哪个美人啊?”

“龙阳君……寡人的美人儿,让他来照顾我。”魏安釐王有气无力的絮叨着。

宫女这才知道魏安釐王要找的美人是龙阳君,于是连忙让守在一边的宦官去传诏龙阳君。

不打一会儿的功夫,龙阳君就急匆匆的来到了魏安釐王的面前。

“大王,我来了。”

龙阳君坐在魏安釐王的床榻边,抓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大王不要忧心,只要好好的调养,慢慢就会好的。”

“美人,我怕是不成了……寡人舍不得你呀。”

“大王,你又说胡话了,你身体好着呢,没什么大问题,要是不放心,再让太医来给你诊下脉。”

龙阳君说着,就让宦官把宫里最好的太医找来,给大王珍脉。

太医给魏安釐王诊了脉,发现魏安釐王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可能是被刺客吓出心病了。

“大王,你只是有些体虚,其他并无大碍。”太医安慰道。

魏安釐王脸上露出了喜色。

任何人都有贪生怕死的心里,魏安釐王也一样,毕竟他是君王,留恋的东西太多,他还不想死。

“为何这段时间寡人常做噩梦?”

太医知道那是心病,心医无药可治,需要时间慢慢调养,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好的。

“大王,我给你开几副调理身体的汤药,吃完汤药就好了。”

其实太医开的都是一些补药而已,对身体基本上没有坏处,等他恢复了胆气,自然就不会做噩梦了。

可能是起到了心理暗示,魏安釐王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人也变得精神了起来。

“美人,看来我的寿命还没到,还可以再活几年。”

龙阳君面带笑意的回复道:“那是,大王的身体好着呢,别说好几年,活个几十年也无碍!”

魏安釐王拉着龙阳君:“美人,寡人知道你是哄我开心的,可是人哪有不死的呢,人活百年,终归一死,君王也一样,可是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我舍不得呀。”

说到这里,定定的看着龙阳君:“美人,寡人有个不情之愿,不知美人愿不愿意?”

“大王请讲……但凡我能做的,我有的东西都会给大王,哪怕是我的命。”

龙阳君像往常一样哄着魏安釐王。

“我驾崩之后,希望美人能够陪我一起……”魏安釐王说到这里,再次定定的看着龙阳君的眼睛。

虽然话没说完,龙阳君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要让他殉葬啊!

可是龙阳君已经没了退路,君王若是要大臣陪葬,这是不能拒绝的,况且自己还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了那么多。

魏安釐王见龙阳君沉默不语,就问道:“怎么……美人不愿意吗?”

龙阳君慌忙回答道:“愿意,愿意……能一生陪侍大王是我的荣幸,若真是百年之后大王走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魏安釐王一听很是高兴:“爱妾,你真是这么想的……愿意陪我长眠地下?”

“我真是这么想的,百年后大王若真的走了,我就追随大王而去!”

“好,爱妾,有你陪着我,寡人在下面就不孤单了,等过几天我能够上朝了,就把这件事诏告天下。”

龙阳君见四下无人,连忙掏出怀里的那个小葫芦,倒出几粒丹药:“大王,这是太医给你开的药,快点吃药吧!”

第188章 慧者不寿

魏安釐王还真以为是太医给他开的药,就乖乖的吃了药,龙阳君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大王,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龙阳君服侍魏安釐王躺下,本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没想到魏安釐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爱妾,你不能走……你要陪寡人侍寝!”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

龙阳君只好顺势偎依在魏安釐王的怀里,陪魏安釐王侍寝。

……

就在这天晚上三更天的时候,王宫里忽然传出魏安釐王驾崩的消息。

据说魏安釐王驾崩的时候,身边只有龙阳君,太子姬增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王位,史称魏景湣王。

魏无忌死了之后,魏安釐王也死了,魏国一年死了两个大人物,魏国上下举国哀悼,一片慌恐。

消息传到了秦国,赵政本想趁魏国政局不稳,攻打魏国,但是秦国遭遇了旱情,当年粮食减产,现有的存粮不足以发动一场战争,只好作罢。

陈子安正在一笔一划的练字,甘罗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他自认为很聪明,也读过很多书,但是他发现陈子安写的字,他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子安,你写的这是什么字……为何我一个也不认识?”

“这是隶书,以后流行的字,你自然不认识。”陈子安专心致志的在简牍上写字,对甘罗的话并不感到惊讶。

“以后流行的字……你都知道?”

甘罗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子安,心想他莫非是神仙不成?

“是啊,秦小篆书写太慢,以后都得用隶书!”

甘罗见陈子安语气平淡,似乎本来就应该这样,并没有因为会写隶书沾沾自喜,心里越发崇拜陈子安了。

“子安,我认真读了《吕氏春秋》,感觉里面很多观点和当今《秦律》相悖,是不是很不妥啊?”

甘罗虽然聪明,但终归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隐隐觉得《吕氏春秋》有跟朝臣唱对台戏的感觉。

可是君候就是当今相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有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

陈子安见甘罗面露不解之色,就点拨道:“你能看出来《吕氏春秋》和君上的观点相悖,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可是……君上能斗过君候吗?”

甘罗觉得夹在赵政和吕不韦之间很为难,谁也不敢得罪,很难作出选择。

况且朝中大事,现在大多是吕不韦说了算。

陈子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蘸足墨汁,在简牍上写了大大的一个“王”字。

然后放下手里的笔,微微一笑:“老虎虽小但终归要成为森林之王,这是其他猛兽不能比的。”

甘罗向陈子安施礼道:“谢谢子安兄长,我明白了,在下受教了。”

“你是吕不韦的门客,可是又被君上封了上卿,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很危险,最关键的是你破坏了君上连横燕国的计划,如此一来,你两边都不讨好……”陈子安提醒道。

甘罗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子安,救我,我若是跟了君上,吕不韦肯定不会放过我,我若和吕不韦保持关系,君上就会猜忌我,还望子安给我指一条生路。”

历史上说甘罗12岁就死了,但是并没有写死亡愿因,民间传闻他捏了秦王政妃子的脚,被秦王政杀了。

其实秦王政一生没有立王后,也没有立妃子,说甘罗被秦王杀了,显然是民间杜撰的。

但是甘罗的现在的处境的确很危险,陈子安担心他极有可能被吕不韦所害,毕竟他掌握了吕不韦太多的秘密。

作为吕不韦的门客,赵政心里本来就有阴影,甘罗为了讨好吕不韦,又破坏了秦国和燕国的关系。

赵政现在年龄小,手里的权力有限,没有追究这件事情,但是并不意味以后不会追究。

陈子安不忍心看到甘罗死与非命,于是就问道:“你现在还想当官吗?”

甘罗苦笑着摇了摇头:“唉,我现在只想保命,哪里还敢当官啊?”

陈子安想了想道:“这就好办了,你按照我说的去办,保全一条性命应该不难,不过这荣华富贵恐怕与你无缘了。”

陈子安说完,在甘罗耳边低语了一阵,甘罗则不住的点头。

……

秦国虽然受了灾,但是那些有爵位的富人家里还存了不少粮食,吕不韦想让这些富人把粮食拿出来,就想起了纳粟拜爵。

规定上交1000石粮食,就可以拜爵一级,其实这并不是吕不韦的独创,在商君变法时就设计过了样的政策。

只不过原先是针对种田的平民,也就是说从来没当过官的人才可以纳粟拜爵,让他们从最低的爵位公士开始,这样可以保证他们的爵位不会太高。

那些高爵是不允许通过捐粮晋级的,他们本来爵位就高,享受着优厚的国家待遇,如果通过捐粮提高爵位,对他们太容易了。

如果对他们也实行这个政策的话,官府反而会赔钱。

吕不韦现在开了这个口子,让那些高爵大户纳粟拜爵,虽然短期会收到一批粮食,但是从长远来看,官府是要亏钱的。

几日后,咸阳城里忽然传出一个消息,被民间称为神童的甘罗,突然得了恶疾,不幸夭折。

“天妒英才呀!”

“是啊,慧者不寿啊。”

消息传到章台宫,大臣们议论纷纷,充满了惋惜。

赵政觉得很是意外,其实他很喜欢甘罗,没想到他居然夭折了。

“诸位可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不晓得得了什么病?大概是急性的恶病吧。”

赵政一听是急性的恶疾,放弃了亲自去吊孝的打算。

“可惜了厚葬吧!”

三日后,甘罗出殡,陈子安、吕不韦等一些大臣参加了葬礼。

因为赵政要求厚葬,所有费用开支都由官府来支出,给并且为他刻了石碑作纪念,葬礼举办的很隆重,很体面。

“没想到一个神童,说没就没了。”

“都说人太聪明了,不长寿,看来果真如此啊!”

连路人都在议论纷纷,只有陈子安知道,顶着神童的名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从今以后神童甘罗这个名字将永远不存在了。

第189章 食邑万户

陈子安官拜上卿之后,明显提高了待遇,封地、宅院、仆役、俸禄大大增加,成了食邑万户的高爵,甚至可以圈养舍人,拥有家臣。

陈子安内心感叹,怪不得这么多人想当大官,原来当大官有当大官的好处。

可是官儿当得越大,风险就越大,陈子安深知这个道理。

好在他这个上卿没有实权,平时就是一个虚职,没有和其他人争权夺利的风险,不想上朝的时候甚至可以找个借口不去。

今天又是一个休沐日,陈子安本想到封地转转,如今官居上卿,封地也大了很多,我想了解一下封地民情。

没想到一大早赵政就来了,一进门就气呼呼的说:“这个吕不韦,封了这么多高爵出去,这是要寡人养闲人吗?”

吕不韦把纳粟拜爵扩大到高爵大族之后,这些高爵贵族高兴坏了,反正家里的粮食多的生虫子,不如拿出来换取爵位。

秦国的爵位晋级是很难的,全凭军功挣取,没有其他渠道。

就像蒙骜官拜上卿,全靠战功打出来的,除了甘罗昙花一现之外,能够官拜上卿的人屈指可数。

现在好了,只需要纳粮就可以拜爵,那些大家贵族不用到战场上厮杀,纷纷把家里的存粮捐出来换取爵位,有的居然连升三四级,就像公务员一下提升了好几级工资待遇,何乐而不为?

爵位的提高意味着待遇也得提高,国库虽然收到了一批粮食,缓解了灾情,但是却原来养了一群和爵位不匹配的闲人。

赵政对吕不韦的做法很是不满,一大早就找陈子安来诉苦。

“君上,吕不韦的做法的确有些急功好利……不过倒是缓解了灾情,也算是有利有弊吧。”

赵政道:“可是长此以往,朝廷不但要花钱养闲人,而且会影响军功制,试想捐粮就可以加官进爵,谁还愿意到战场上去厮杀?”

纳粟拜爵本质是为了鼓励平民积极生产粮食,促进社会生产力。

但是吕不韦把纳粟拜爵扩大到高爵贵族,把平民唯一可以公平竞争出人头地的机会给破坏了。

平民再怎么努力种田,也比不上那些有封地食邑的贵族缴粮多,如此一来,就会丧失他们种田的积极性。

同样,士伍也会丧失斗志,他们在战场上拼命,远不如那些贵族捐粮晋升的快!

赵政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政策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得不说他有很高的政治敏感度。

“君上,你打算如何?”

“唉,我也没办法,所以才来找你。”

赵政叹了一口气,面露无奈之色。

“现在灾情已经缓解,这项政策必须立即废止,否则将乱俗坏法。”

陈子安知道吕不韦是典型的商人治国,只看眼前利益,属于典型的头痛治头脚痛医脚,哪里有利就抓哪里,缺乏全局战略。

这样的结果往往会破坏规则,甚至和律法相悖,导致社会乱象丛生,对国家持续发展和长治久安并没有好处,他建议立即废除吕不韦的政策。

“寡人何尝不想废除这祸国政策,可是支持他的人很多啊!”

赵政一脸无奈,吕不韦的做法获得了多数贵族的支持,既缓解了灾情,又符合那些贵族的利益。

如果现在反对吕不韦的做法,肯定要面临很大的阻力。

“君上,那些支持吕不韦的高爵虽然人数众多,但分量不足,明日上朝,君上可是提议此事,我和我和太尉王翦都会支持你。”

陈子安知道支持吕不韦的那部分高爵大都是没有战功的,不是王族子弟,就是外戚,还有一些功臣之后败家子,家族没落自己又没有本事,只是靠着祖上的功劳过日子,这些人大多属于吃闲饭的,自然也没有实权。

太尉王翦可是三公重臣,在朝野上绝对是一个重量级人物,虽然平时哼哼哈哈,一副老实人形象,实际上满朝的文武都得买他的面子,谁也不敢得罪他,就连吕不韦也得让他三分。

只要他出面支持赵政,将会起到很大的带动作用。

至于御史大夫和左丞相平时都受吕不韦的压制,一般情况下都是忍气吞声做吕不韦的应声虫。

但是他们并不糊涂,面对君王和吕不韦意见向佐的时候,一定会趋利避害,选择支持君王。

“可是吕不韦提出纳粟拜爵的确缓解了灾情……寡人现在要废除这项政策,该如何开口?”

赵政虽然对政治很敏感,但他终归是一个15岁的少年,面对这种棘手问题,缺乏应对策略。

“明日上朝,君上只需以退为进,便可轻松废掉吕不韦的政策。”

赵政见陈子安面露深意,就连忙请教的道:“以退为进?愿闻其详!”

陈子安附在赵政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听得赵政眉开眼笑。

“子安兄,你真是相国之才也,可惜你不愿意当官,寡人也对你没办法。”

陈子安笑嘻嘻的说:“这样不是挺好嘛,有事你来找我,我不当官你还可以省一份俸禄。”

“你以为大秦国养不起你吗?”赵政瞪了陈子安一眼。

“养一个丞相要很多钱的,你看吕不韦,食邑十万户,十万户平民才养一个丞相,我可没这么大福气!”陈子安笑道。

听到吕不韦三个字,赵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脸正色道:“子安兄,说好了,明日上朝的时候,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

……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陈子安发现朝堂上出现了一些生面孔,连那些久不上朝的老臣都接到了谒者的通知。

这些老臣大多只有爵位,没有职务,处于半退休状态,只有在重大事情上,才会让他们参与朝政。

吕不韦心里也直犯嘀咕,心想这些退隐的大臣八成是赵政通知来的,这竖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今日赵政神采奕奕,一改往日被吕不韦主导的局面,看了一眼满朝的文武大臣,朗声道:“今岁干旱无雨,又闹蝗灾,丞相吕不韦为了缓解灾情,迫不得已,采用了纳粟拜爵,有效的缓解了灾情,避免了饥民无米可食,效果显著,功劳甚大!”

吕不韦也被赵政给整懵了,心想这竖子找了这么多老臣出面,还以为是跟我作对,没想到居然是夸我?

第190章 吕不韦的委屈

赵政刚说完,朝堂上就起了一阵附和之声。

“是啊,这次大灾,丞相应对的妙啊!”

“大灾之年,家家都有饭吃,街上没有一个饥民,全是丞相之功啊!”

这些大臣见赵政肯定了吕不韦的功劳,纷纷拍起了吕不韦的马屁。

吕不韦这一招的确是个万金油,高爵富人缴纳粮食,让他们久不上升的爵位,有了上升空间。

官府得到粮食,可以赈灾给平民,解决燃眉之急。

平民们有了粮食,就会安于生产,不用上街乞讨,不会发生民乱等社会问题,避免了饿死人的现象。

方方面面来看都是皆大欢喜的好政策,可是秦国却为此养了一群和爵位不相称的闲人。

如果这个政策长期执行下去,平民晋升的渠道会被那些有封地的高爵和富人所垄断,整个社会将会人心涣散,失去动力。

可是很少有人能看到这一层,即使看到了也没人愿意说出来。

“诸位,这个政策只是为了救灾,现在灾情已经得到控制,如果再执行下去,那就好事变坏事了。”

赵政的话刚一出口,就满堂讶然,心想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怎么就变坏事了?

吕不韦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竖子有能耐了啊,绕了半天还是来给我上眼药的,于是阴沉着脸不作声。

“你们想想,如果高爵贵族和富人都能通过纳粟拜爵,何人愿意去种田?何人还愿意去打仗?”

赵政在陈子安的授意下,先肯定了吕不韦的功劳,然后话锋一转,指出了这个政策的弊端。

陈子安立即上前道:“君上言之有理,这个政策只是大灾之年的权宜之计,万万不可长此以往,否则必然会滋生乱象,导致民心涣散!”

陈子安刚说完,王翦也大声道:“士伍之所以不怕死,是因为有出头的机会,如果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何人还愿意去打仗?”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高声道:“太尉说的甚是,此策用在大灾年间,无可厚非,若长此以往,必然会涣散军心,现在灾情已经缓解,请君上尽快终止此策!”

众人抬头一看,居然是大将军蒙骜,吕不韦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很信任他的蒙骜也站了出来,直接建议君上废止这项政策。

蒙骜和王翦都属于秦国的重臣,服侍过几代君王。

王翦是太尉,相当于国防部长,蒙骜是大将军,多次率领秦军锐士横扫六国,相当于元帅。

这两人对治军有着相同的理念,就是要赏罚分明,必须要做到公平公正,让士兵们有盼头,如果不用上战场,就可以轻松获得军功,那就真的没人愿意去打仗了。

御史大夫见王翦和蒙骜两位军功大臣站出来支持赵政,也站了出来。

“咳咳,此策是为了纳粮赈灾,灾情过后的确不宜再执行了,否则有食邑者自己不种田,只需纳粮就可以加官进爵,不劳而食,躺着都可以升官发财,此风一开,必然会动摇民心。”

原先那些奉承吕不韦的大臣此刻却闭着嘴不说话了,凭心而论,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们之所以赞同这个政策,就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高爵,是这个政策的受益者。

王翦和蒙骜和他们不同,完全是靠战功封爵,利益群体不同,立场也就不同。

现在反对者完全占了上风,这些人也就不吱声了。

吕不韦见这些重臣纷纷指出这个政策的弊端,就跟当众打脸差不多,一张老脸火辣辣的,很不自在。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政策的弊端,而是看到这个利益群体基本都是权贵,他需要这个群体的支持。

缓解了灾情之后,没有取消这个政策,就是为了讨好这个权贵群体。

好在众人的语气还算客气,都是先肯定了他的功劳,然后再指出这个政策的弊端。

“咳咳,诸位,当初我也是没办法,不这么做恐怕就要饿殍遍野,现在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我正打算取消这个政策,以后纳粟拜爵,只针对平民,诸位觉得如何?”

吕不韦干笑着,很是尴尬,见三公重臣几乎都在支持赵政,只好顺势而为,主动取消了这项政策。

如此甚好,相邦控制灾情得力,及时取消不利政策,善莫大焉。”

“是啊,君上圣明,相邦控制灾情得力!我大秦何愁不能强盛!”

御史大夫和左丞相给吕不韦戴起了高帽子。

赵政没想到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得多,事情就像陈子安预料的那样,只要在朝堂上公开提及这件事情,表明自己的观点,王翦必然会支持他,在王翦的带领下,很快就会引起一波蝴蝶效应。

吕不韦的一言堂已经得到有效的遏制,不再像原先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赵政心里暗暗高兴,立即大声宣布:“好,既然诸位都建议取消有爵位者纳粟拜爵,那就从即日起,有爵位的贵族,不再享受纳粟拜爵的政策,以后纳粟拜爵只针对平民,以此鼓励农事生产。”

“君上圣明!”

王翦和蒙骜立即表示赞同,大呼赵政圣明,如果搞曲线晋升,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军队。

吕不韦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赵政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居然会绕着圈子摆布他,这竖子才刚刚15岁,就知道来纠正他的政策,看来此子不好糊弄啊!

听着众位大臣齐呼君上圣明,吕不韦觉得有些委屈。

虽说这几年他也为自己谋了不少私利,但更多的是为在秦国做事。

赵政年纪不大,不知从何时起,居然会监督他这个相邦了,让他从无所顾忌变得小心翼翼。

有时候想想,他这个相邦就是为赵政打工的长工,为了保证自己在秦国的地位,只能不停的为秦国做事,一刻都不敢偷懒,就像长工被主人带着干活一样。

退潮后,吕不韦心情沮丧,他觉得自己正在失去部分权力,赵政正在用自己的办法,挤压他的权力空间。

刚回到相府,屁股还没坐热,一位宫里的寺人就来了,冲吕不韦行了一个礼,大模大样道:“相邦,太后有要事,请你进宫一叙。”

第191章 最后一次

吕不韦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放肆了,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居然派人找到相府,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似的,这是要害我啊!

“你回去告诉太后,就说天色已晚,多有不便,有事明日朝堂再议。”

吕不韦说完打了一个哈欠,明显有送客的意思。

可是这位寺人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根本不看吕不韦的脸色,而是抬头看天:“太后可说了,你要是不去,她就会来找你,再说你过去不是夜里也常到宫里去吗?”

一句话把吕不韦说的老脸通红,看来太后是有恃无恐,女人要是犯起浑来那是没道理可讲的。

“咳咳,太后身体尊贵,不敢劳太后大驾,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吕不韦只好咬牙忍了,不去不行啊,万一那女人闹到相府来岂不成了笑话?

其实赵姬也是个可怜人,年轻的时候被吕不韦当做礼物送给秦异人,本以为成了王后大富大贵,没想到秦异人英年早逝,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想着就这么在深宫里行尸走肉过一辈子,没想到吕不韦贼心不死,又来和她偷情幽会,死寂的心又开始活泛起来。

虽然不能和吕不韦出双入对,但总比守活寡强,可是吕不韦敢做不敢当,已经有半个月没到她那里去了,明显有退出的意思。

本来是吕不韦先撩她,让她动了春心,有了兴致,没想到吕不韦突然不撩了,怎能不让她生气?

所以才打发寺人去请吕布韦。

“好吧,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那位寺人见吕不韦屈服了,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转身大咧咧的走了。

吕不韦现在是一百个后悔,心想什么样的女人我弄不到,为何偏偏要去撩这个深宫怨妇?

但是没有办法,自己造的孽自己得受,自己选择的路,含着泪也要走下去!

他精心洗漱了一番,穿戴好衣冠,待天色黑定后,才悄悄地向后宫走去。

当他临近后宫时,已经没了当初那很那份期待和激动,反而有些害怕,每走近一步都觉得有些沉重。

把守后宫的禁卫军见了吕不韦依然面露敬畏之色,任其长驱直入。

吕不韦心事重重,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心事,心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无论如何也要说服赵姬,让她以后不要再纠缠自己了。

进了赵姬的后宫,那些宫娥和寺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赵姬知道吕不韦来了,但是并没有起床迎接他。

躺在床上赌气,背对着吕不韦。

吕不韦像个正人君子一样,站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对着赵姬的后背施了一礼。

“臣吕不韦,觐见太后!”

“哼,相邦今儿怎么想起尊卑之礼了?”

赵姬依然背对着吕不韦,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哼。

以往吕不韦来了就是一副猴急之相,哪里还顾得上尊卑之礼,在他眼里赵姬就是一个尤物,何曾把她当过王后?

可是现在吕不韦却文质彬彬,做出一副君子之态,让赵姬很是鄙视,没想到自己委身的男人不但胆小怕事没有担当,还是一个虚伪的人。

“太后,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你是王后,赵政还是一无知小儿,你我有了荒唐事也就罢了。

可是现在赵政已经登基称王,你都是太后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发现的呀!”

吕不韦做出一脸苦楚状,苦口婆心的想说服赵姬。

“如今知道害怕了?你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哪里去了?”

赵姬回过身来,狠狠的瞪着吕不韦,心想你这么胆小当初就不要撩我呀,现在把老娘撩起了兴趣,你居然撒手不管了,没门!

“太后,你是尊贵的太后呀……我这也是为你好啊!”吕不韦都快哭了。

“哼!为我好?你当初就不应该把我送给秦异人,既然把我送给了秦异人,就不应该再来撩我,现在是不是嫌我老了不中看了?”

吕不韦见赵姬咄咄逼人,只好低声下气的说:“太后,你是尊贵的太后……我何曾敢嫌弃你呀!”

“既然不是嫌弃,为何躲着不来见我?难道非要让我请你才行吗?”

赵姬寸步不让,这半个月没见着吕不韦,心里的怨气越来越大。

“太后,要以大局为重啊,你是不知道……赵政现在的亲政能力越来越强,我们的事情一旦败露,那就大祸临头了!”

吕不韦哭丧着脸,只怪自己当初好奇捅了马蜂窝,现在难以收场,只求赵姬能够顾全大局,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大局为重?你不会是想夺了我儿的江山吧?若是规规距距的辅佐我儿,又何必担心那么多?”

其实赵姬在政治上并无野心,她只希望吕不韦好好的辅佐赵政,也希望吕不韦一直和她保持这种关系。

“太后,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呀,我和先王亲如兄弟,又是君上的仲父,怎敢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吕不韦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

“没有这样的心思最好,否则我也饶不了你!”赵姬警告道。

她虽然为情所迷,依然会为儿子着想,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在赵国母子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回到了秦国,母以子贵才做了太后。

“太后,你想多了,我可是忠心耿耿的辅佐君上,从来不敢有二心啊!

只是君上越来越大,你我之间的事若不避讳,将来不好面对君上啊!”

赵姬见吕不韦愁眉苦脸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不韦,只要你真心对我好,政儿不会为难你的。”

吕不韦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君上比先王要厉害多了,眼里不揉沙子啊!”

听了吕不韦的话,赵姬心中暗喜,政儿小小年纪能让吕不韦感到害怕,还真是不简单!将来一定是一位有作为的君王,自己也有了指望。

“不韦,你放心吧,政儿是我儿,你又是他的仲父,不会把你如何的。”

吕不韦摇了摇头:“君心莫测啊……你我之事还是收敛点为好,以免坏了大事!”

“哼,胆小鬼!我才不管呢!”

赵姬忽然娇哼一声,一双玉臂缠上了吕不韦的脖子。

第192章 损招

吕不韦从后宫回到相府,已经是五更天了,再也没有了偷吃的愉悦感,只有一个字,累!

身心疲倦的累……还有那说不出口的苦。

他觉得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心想我吕不韦权倾朝野,富甲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却偏偏去招惹一个深宫怨妇,如今却被这女人死死缠住,抽身不得,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纸里包不住火,如果再这么下去,这件事早晚是要暴露的,淫乱后宫,这罪名可不小,到时候身败名裂不说,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吕不韦坐在厅内一宿没睡,时而焦躁不安,时而愁肠百转,正烦躁之际,忽见有一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向屋里张望。

“谁?滚出来!”

吕不韦心情不好,怒喝一声,吓得那人连忙走了出来,点头哈腰的说:“嘿嘿,君候,嘿嘿,是我呀!”

吕不韦抬头一看,发现此人长得高大结实,一脸猥琐之相,正是长安街有名的泼皮车轴。

此人虽是泼皮,但是却不敢敲诈勒索,毕竟秦律严酷,逮住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敢敲诈勒索,只好靠杂耍糊口,但此人一不会翻跟头,二不会钻火圈,更不会胸口碎大石。

他会玩什么呢?车轱辘!

此人也有长处,就是下面的器物比别人要大出很多,常常露出示人,并以此为傲。

他的拿手绝技就是在闹市上玩车轮,趁巡城武士不注意,瞅个空子就脱下裤子,把车轮挂在下面的器物上转动表演。

以此吸引路人打赏三两钱过活,运气好了会遇到性淫之妇将领他回家受用,自然会让他饱餐一顿。

但这种机会很少,正经女人见了他都掩面而逃。

路人纷纷称奇,人送绰号“车轴”,其实他那个车轮只是个表演道具,桐木做的份量很轻,并非真的车轮。

吕不韦见了之后惊为奇人,本着烂麻布也能塞窟窿的原则,将此人收为门客,让他在府中为那些权贵表演取乐。

吕不韦见车轴贼兮兮的,不禁心头火起:“这是相府,你鬼鬼祟祟做甚?”

“嘿嘿,君候,嘿嘿,这个月手头有点紧……”泼皮车轴嘿嘿干笑着。

吕不韦知道这孬货八成又是来预支月例钱的,就冷着脸道:“又赌博了?”

“嘿嘿,最近没赌,嘿嘿,多了两个相好……”

吕不韦忍不住笑了,此人以器大为长,性淫好色,为此败了不少钱财,没想到成也是它,败也是它。

忽然想到赵姬索取无度,让他苦不堪言,见了这泼皮忽然心头一动,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吕不韦大好前程,繁花似锦,决不能让这个女人毁了!

想到这里换上一副面孔,一脸正色道:“嫪大,男人好色倒也不是坏事,但因此败家就不划算了!”

其实这泼皮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嫪毐,不过那个时候他不叫嫪毐,本名叫嫪大。

“嘿嘿,君候说的是……只是小人就好这口,忍不住……嘿嘿,若是让小人戒色,还不如死了算了。”嫪毐厚颜无耻道。

吕不韦故作深沉的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你不但不破财,还可以满足你的嗜好,夜夜春宵,富贵无比,如何?”

“有……有这等好事?”

嫪大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对吕不韦描绘的生活充满渴望。

吕不韦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只要你听我的话,就可以过上这种逍遥快活的日子。”

“君候,当真如此……如何才能获得这样的生活?”

嫪大急不可耐,对一个泼皮无赖来说,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生活。

“本侯何曾说过假话,你附耳过来!”

嫪大一听,连忙凑到了吕不韦的嘴边,吕不韦对他轻声耳语了一阵,没想到吓得嫪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让我侍奉太后……不行啊,君候,你还是饶了我吧……”

吕不韦没想到嫪大这么怂包,不由沉下了脸:“嫪大,你除了这点长处,一无是处,连这点胆子都没有,我要你何用?”

“君候,可是……后宫有禁军把守,若是知道我是个男人,还不杀我千刀,那可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吕不韦道见嫪大面露恐惧,就耐心解释道:“你无需担心,我是相邦,自然会帮你安排好的,从今以后你就是太后身边的寺人,谁敢扒了你的裤子看看你是不是真男人?”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那可是死路一条啊!”

吕不韦背着双手冷脸道:“富贵就在你的眼前,如果连这点胆子都没有,我留你还有何用?

嫪大进退两难,后宫虽然是个好去处,但也是危险之地,可是如果不去,吕不韦就要把他扫地出门了。

难道还要回到闹市去卖艺不成?

这种下流表演,秦国是绝对不允许的,遇到巡城军卒暴打一顿都是轻的,重则会被抓去充劳役,嫪大一想到被发配苦寒之地戌边修城,就不寒而栗。

吕不韦见嫪沉默不语,就进一步诱惑道:“再说那赵姬可是人间尤物,你这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的女人!”

也许是色胆包天,嫪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

“君候,我,我愿意去试试……”

吕不韦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过你的名字得改一下,嫪大难登大雅之堂,以后你就叫嫪毐吧!”

“嫪毐……嘿嘿,嫪毐好!”

嫪大念叨着自己的新名字连连头,觉得且经过吕不韦一捯饰,瞬间觉得像个人物了。

“此事我会帮你安排好,有我带你直接去面见太后,但此事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否则你小命不保,只要你把太后哄开心了,要什么有什么。”

“小人知道,一切听君候安排。”

嫪毐激动的心里砰砰直跳,心想太后年龄不大,只有30来岁,乃是绝色美妇,真是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居然会砸中他。

吕不韦让人给嫪毐拔掉胡须,脸上涂上白粉,换了一身寺人穿的宦官宫服,表面上看就和宫里的寺人没什么区别。

等到夜深人静,吕不韦带着嫪毐悄悄的进了后宫。

他急于想摆脱赵姬,情急之下居然想出这样一个损招,试图用嫪毐来替代自己,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个损招让他走上了不归路。

第193章 万言书

就在郑国在秦国大修水利工程的时候,其他六国的士人纷纷投奔秦国。

他们看到韩国细作郑国被秦国识破身份后,不但没有被处死,还委以重任,在秦国当了管水务的大官,真的修建起了水利工程。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秦国重视人才啊!

为了人才不拘一格,即便是敌国的细作依然可以得到重用。

六国士人对秦国早就心向往之,有识之士早有知道,这天下早晚是秦国的,其他六国都在一天一天的腐烂下去,唯独秦国在蒸蒸日上。

原先他们只是担心秦国的严法酷刑,现在看来,秦法虽严,但也不能胡乱施加与人,只要做个守法公民就好了。

没有了这层顾虑,六国的人才纷纷投奔秦国,做起了秦国的客卿,有的甚至在秦国担任了官吏。

大量的六国士人聚集在秦国,引起了一些大臣的不安,他们担心这些人都是细作,并非真心投奔秦国,而是图谋不轨,来窃取情报,为他国牟利的。

于是有人建议上奏秦王,下令驱逐这些外国客卿。

李斯一听着急了,因为他也属于楚国来的客卿,一旦秦王听了那些大臣的建议,开始驱逐六国客卿,他也是被驱逐的对象!

李斯这个人是穷怕了的,虽然早年跟着老师荀况在楚国当郡小吏,但荀况投奔楚国的春申君才当了个兰陵县令,属于大材小用,本身就不得志,所以李斯也没捞到好处,依然是个穷鬼。

他觉得人生在世,卑贱是最大的耻辱,穷困是莫大的悲哀,读书人不爱名利那都是假的!

就像他的老师荀况,完全是帝王之才,窝窝囊囊一辈子,给个兰陵县令还干的有滋有味,强自装出一副圣人不爱名利的样子。

他发誓不能像老师一样,满腹才华却无所作为,这次到秦国来就是憋大招干大事儿的。

没想到好不容易在秦国扎下根,又面临着被驱逐的危险。

他见秦国大臣对六国客卿议论很大,驱逐六国客卿已经成了必然之事,只待上奏朝廷,秦王一声令下了。

李斯很清楚,一旦离开秦国,他将无用武之地,六国之君都是亡国之君,他自然不会去做那亡国之臣。

况且那些昏聩的六国之君,能不能认识他这匹千里马还是两回事儿,老师荀况那可是治国大才,不是被春申君当驴用了吗?

只有留在秦国,才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一旦被驱逐出秦国,那就前程渺茫,可能还不如他的老师荀况。

对名利的渴望,促使李斯准备奋力一搏,连夜给秦王赵政写了一份万言书。

这封万言书后来成了历史名作,书名叫《谏逐客书》。

……

果然,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大臣们纷纷参议秦王,谏议秦王赵政立即下令,驱逐六国客卿。

领头的是大将军蒙骜,在秦昭王时期,他就长期对外作战,到了秦异人时期他依然奉命征战六国,后来赵政继位,吕不韦摄政,他还是大将军对外作战。

在作战期间深受各国细作之苦,尤其是赵国的晋阳,被他攻陷之后,晋阳郡守点头哈腰的向他称臣。

蒙骜心想既然你投降了,那你还当郡守吧,没想到魏无忌率领五国合纵,蒙骜寡不敌众吃了败仗,被赶进了函谷关内。

归顺了两年的晋阳马上就反水了,驱逐秦国的官吏,袭击留守的秦军,让蒙骜深为痛恨。

他铿锵有力的大声道:“君上,臣常年征战六国,深知奸细狡猾,反复无常言而无信,这些六国客卿虽然投奔秦国,但恐有不轨之心,应尽数驱逐,以免生变!”

赵政还没有作出决定,吕不韦就点了点头说:“六国客卿难免混有奸细,确实让人防不胜防,既然大家都谏议驱逐六国客卿,君上,那就驱逐了事,一劳永逸啊!”

吕不韦嫌费事,既然这些奸细不好防范,干脆驱逐了事,典型的懒政思维。

陈子安觉得有些不妥,姑且不论这群客卿里有没有间谍,若是不问青红皂白,一律驱逐,以后谁还敢投奔秦国?

况且投奔秦国的六国客卿大多是怀才不遇的士人,也都是有识之士,对秦国抱了极大的希望,若是全部驱逐了,不但寒了天下士子的心,秦国也就等于关上了人才的大门,对秦国争夺人才极为不利!

他正准备持反对意见,忽听一人大声喊道:“君上,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正是李斯,他脸色灰白,头顶万言帛书,帛书里字字透出血迹,显然是蘸血而作!

“呃,为何使不得?”

赵政看了李斯一眼,心想诸位大臣都说客卿里混有奸细,不驱逐他们,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君上,我大秦先圣秦穆公求贤若渴,不分天南地北,从西方的戎族请来由余,从楚国请来百里奚,迎接宋国来的塞叔,重用晋国来的丕豹,公孙支,后来正是这五人帮秦穆公兼并了二十国。

先圣穆公重用魏国的商鞅,变革新法,移风易俗国富民强,打败楚魏两国,扩疆千里,秦国从此强大起来。

秦惠王重用魏国的张仪,拆散了六国合纵抗秦,秦昭王重用魏国的范睢,消弱了贵戚力量,加强了王权,这四代君王都重用六国客卿,才有今日之强秦啊!

若是四代先王也驱逐六国客卿,秦国还有今日之强大吗?”

陈子安不仅暗暗佩服,李斯官职不大,居然敢单枪匹马,逆势而为,的确也算是一个人物!

“这……”

赵政也觉得李斯说的有道理,可是大臣们都建议驱逐六国客卿,让他一时难以决断。

陈子安觉得该自己说话了,立即上前两步道:“君上,驱逐六国客卿确实不妥,如今战尘纷起,天下未定,正是争夺人才的大好时机,正如李斯所说,秦国历代先王不拘一格重用六国人才,才造就今日之强秦!

即便是这些客卿里藏有个别奸细又有何妨,量他也掀不起大浪来,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全部驱逐六国客卿,君上就等于关上求取贤才的大门,还望君上慎思!”

李斯一听,不由得向陈思安看了一眼,面露感激之色,他本以为今天是孤军奋战,没想到居然有人支持他。

有了陈子安这句话,赵政心里有了定论,立即作出了决断:“好,李斯,陈子安的谏议甚好,寡人不但不驱逐六国客卿,还会重用他们!

李斯,你谏议有功,寡人封你为廷尉,掌管我大秦刑狱!”

“谢君上,李斯将尽心竭力,恪尽职守,为大秦效力!”

李斯大喜过望,连忙向赵政谢恩。

第194章 政治联姻

一大早,窗外不知名的小鸟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陈子安起床看着窗外不禁有些入神,外面已是草长莺飞四月天,充满着勃勃生机,又一个春天到来了。

“儿啊,开春你就20岁了,该冠礼了!”

陈善一句话把陈子安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这才意识到如今已经是秦王政5年了,自己也二十岁了,到了举行成年冠礼的年龄。

时间过得真快,在这五年内,他除了把水车石磨等后世发明的成果,搬运到秦国之外,还在暗中积极帮赵政出谋划策,挤压吕不韦的权力空间。

好在赵政越来越有君王的样子了,虽然吕不韦还掌控着朝中大权,但赵政已经开始逐步摆脱傀儡君王的处境。

“冠礼需要准备些什么?”

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开笄,这是古代很隆重的成年礼,意味着男子可以娶妻,女子可以嫁人了,但是轮到自己陈子安却有些茫然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先筮日,选好了黄道吉日,再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着为你加冠,只是我们是外来户,在秦国没有宗族,找何人为你加冠呢?”

冠礼一般由宗族内有德长者加冠,可是陈家是外来户,在秦国是独门独户没有宗族,不由让陈善犯了难。

“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

陈子安轻描淡写,在他看来这只是个仪式而已。

“要早点准备啊,别忘了太王太后为你赐婚,举行了成年礼,你就可以大婚了!”

陈善乐呵呵的,他早就盼着抱孙子了。

“好吧,这事你安排就行了。”

婚姻大事是太王太后早就定好的,这是一桩很美满的婚姻,根本不用他操心,家里只需要置办酒席就行了。

唯一的遗憾是他和莺歌在那个年代不能谈恋爱,两人订婚之后就很少见面,不过这样也好,反而有了更多的期待感,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不像现代社会,男女刚认识就腻在一块,几个月就腻了,还没结婚就出轨,闪婚闪离,视婚姻如儿戏,这在古代是不可想象的。

古人有礼法约束,一旦订婚就始终如一,很少有悔婚的,更别说婚前出轨了。

有时候想想,陈子安觉得古代的礼法也有好处,至少不会担心没结婚的对方就出轨,男人不担心戴绿帽子,可以集中精力做大事。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天下只有秦国做到了安居乐业,其他六国还在战乱中,平民流离失所,还在饥饿和战尘硝烟中挣扎哭嚎。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

现在一家老小的安全有了保障,他想起了夫子的遗命,扶君王平天下,扫六合,平八荒,一统天下还民于安乐。

可是万里之行这才刚刚走了第一步,赵政现在虽然取得了部分权利,摆脱了傀儡君王的身份,但是大部分权利还在这个辅政大臣吕不韦的手里。

天下还没有统一,吕不韦就想走回头路,已经有了搞分封制的苗头,这让陈子安不得不替赵政捏了一把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宫中的中常侍忽然宣他进宫。

陈子安赶紧穿戴整齐,随中常侍进宫面见君王。

没办法,当了上卿就得勤快点,随时准备应召,总不能让赵政老是上门请教他,太过托大也不好。

到了赵政居住的蕲年宫,才发现赵政正在伏案阅读,地上堆着一堆简牍,这都是各地的上书奏报。

如今的赵政已经十七岁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沉不住气,他开始心藏雄志,暗伏韬略,虽然权力还没有完全夺回来,但每天依然坚持看上百斤简牍奏报,了解各地的民情。

“君上,诏我何事?”

陈子安笑嘻嘻的向赵政施了一礼,心想这竖子行啊,现在都知道勤政了,不愧是君王的好苗子,看来我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子安兄,来来来,快坐下!”

赵政热情的招呼陈子安坐下,两人私下见面的时候总是很亲热,很随意,完全没有那种君臣之间的拘谨。

大师兄放阏逢为二人沏上新茶,这种清新的茶香让陈子安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味道。

“这是夫子当年喝的茶,大师兄特意让人从蜀地采来的。”

赵政笑眯眯的解释道,陈子安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闻着这么熟悉,一说到夫子,两人都有些黯然。

过了好一会儿,赵政才抬起头,面带羞涩:“子安兄,你知道最近阿姝可好?”

“好着呢,没事就跟那千在一起玩,两个小姑娘玩的可开心了!”陈子安回答道。

赵政嗔怪道:“这个那千,也不知道进宫来看我,亏我还认她当妹妹!”

陈子安一愣,眨了眨眼睛:“我明白了……你是想让那千带着阿姝来看你吧?”

赵政忽然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唉,再过三年我就要冠礼了,举行了冠礼,宫里就要张罗我的婚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是还有三年时间吗?不着急……将来总会有办法的!”

赵政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子安兄,没那么简单,华阳祖母已经提前为我选好了王后,她是楚国的公主。”

“啊……这么快?华阳老太后也……也太关心你了吧!”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居然把陈子安也搞得措手不及。

华阳老太后是很有政治智慧的,她虽然无儿无女,但是在秦国外戚势力里,却是最强大的一支宗族势力。

秦国和楚国历来有政治联姻的传统,从宣太后芈八子开始,秦国的历代君王娶的王后几乎都是楚国公主,到了赵政这一代也不例外。

华阳老太后对赵政的宠爱已经超过了他的亲娘赵姬,本来赵姬身为太后,有优先为儿子先后的权利。

但是赵姬没有政治野心,整天忙着自己的男女私情,这个权力自然就被强势的华阳老太后给剥夺了。

华阳老太后是楚国人,为赵政选后自然要考虑娘家人,既是为秦国着想,也有她个人的私心,只要赵政娶了楚国公主为后,就可以趁机壮大她在秦国的外戚势力。

可就是苦了赵政,他实在不能接受这种包办婚姻,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是君王,也没办法抗拒这种婚姻。

第195章 一把刀

陈子安也觉得这个事情有些棘手,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可以帮赵政一步一步挤压吕不韦,甚至可以出谋划策,如何平定六国?

但是君王的婚事,他根本插不上手,毕竟这是赵政的家务事,自然得有王族德高望重的长者决定,所以华阳老太后就理所当然的挑起了这副重担。

在这件事上,关乎社稷江山和未来继承人的问题,没有成年的君王是没有自主权的,必须得听从王族长辈的安排。

王后的选择要从家族出身、品行、相貌方方面面去考量,最重要的是政治考量,是国与国之间的联姻,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旦确定之后,就不会轻易变更,这才是赵政着急的原因。

“实在不行,就让阿姝做王妃吧。”

陈子安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阿姝做王后已经不可能了,以后赵政掌握了权力,让阿姝做王妃还是可以办到的。

“唉,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自由自在,那多好啊!”

赵政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子安,这一刻他是真的羡慕陈子安,有人觉得生在帝王家就可以为所欲为,其实并非如此,即便是赵政掌握了权力,也不能如此。

除非像赵国的赵偃一样,不管不顾,完全按照自己的私欲行事,甚至娶娼女为后,但这样的人大多是亡国之君。

“你是君王,应该心怀天下,可不能和我比,我就是一个没有志向的人,一家人能够平安无虞已经很满足了。”

陈子安担心赵政沉溺于儿女情长,会消磨他的志气。

“你觉得李斯这个人如何?”

赵政似乎很快就从失落的情绪里摆脱了出来,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任用李斯是他的一个大胆决定,他觉得李斯能够在一边倒的局势下,坚持反对意见,这是很难得的一个人才,至少是有担当的。

他要制衡吕不韦,手下没有自己的人不行,但他并不知道李斯的为人如何?

“李斯,怎么说呢……只能说此人是一把刀。”

作为历史系的学生,陈子安曾经分析过李斯这个人物,此人是荀子的弟子,有能力,但是却没有操守,算不上忠臣,只能算是一把刀。

“一把刀?”

赵政看着陈子安,一时不明其意。

“是的,他就是你手里的一把刀,锋利无比,用好了可以无往不利,若是用不好……”

陈子安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话头,他担心说得太多,让赵振觉得他有绯谤他人之嫌。

只是暗示赵政,此人只是一个工具,一把锋利的刀,用好了可以无往不利,若是用不好,反而会伤着自己。

赵政点了点头,没有吱声,他虽然还不到20岁,但城府之深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揣摩的。

他要从吕不韦的手里夺回权力,要在复辟派面前立威,需要的就是这样一把刀!

赵政把李斯一下提拔到九卿之中,担任廷尉,掌管律法邢狱,其实是想扶植亲信,不过也算是量才施用了。

“子安兄,你觉得蒙骜如何?”

赵政忽然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蒙骜战功赫赫,在秦国的势力非同小可,他是秦国的四朝元老,无论是资历还是家族势力都不输与王翦。

吕不韦上台之后,一直在笼络蒙骜,前几次攻打韩国和赵国,都是奉了吕不韦的命令,赵政担心的他是不是已经倒向了吕不韦?

陈子安想了想说:“蒙骜可用,但是一个大将军长期被吕不韦差遣并非好事。”

很简单的道理,君臣是主从关系,蒙骜虽然没有二心,但是君王年幼不能亲政,被吕不韦差遣久了,心态也会发生变化,认吕不韦这个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吕不韦之所以敢在朝中飞扬跋扈,就是倚仗蒙骜这个大将军手里捏着几十万军权,很多大臣都认为蒙骜已经成了吕不韦的亲信,所以才忌惮吕不韦。

赵政面露忧虑之色:“我也正担心此事,这种局面若不改变,蒙骜早晚会成为吕不韦的家臣!”

“君上不必忧虑,此事好办!”

陈子安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道。

赵政急不可耐的问道:“子安兄,有何妙策?是否找个借口罢黜蒙骜,让其回家养老?”

他早就想好了,实在不行以蒙骜年事已高为由,让其回家养老,收回他的军权,以防不测。

“君上,万万不可,蒙骜是四朝重臣,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若是让其回家养老,无异于过河拆桥,会导致君臣离心啊!”

陈子安知道蒙骜家族在秦国的地位,蒙骜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老当益壮,关键是他的儿子蒙武、孙子蒙毅、蒙恬、都在军中效力。

一旦君臣离心,这将形成一股可怕的反叛力量。

赵政认真想了想,觉得陈子安说的很有道理:“子安兄,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陈子提醒道:“君上,你手里有军权啊,但是不用就等于没有,你现在该用一次兵了!”

君王再怎么年幼,手里也有虎符,即使吕不韦要用兵,也得到他手里请虎符,没有虎符是调不动军队的。

“用兵……该如何用兵?”

赵政忽然有些兴奋,连小儿都知道玩打仗的游戏,他作为一个君王怎么不渴望指挥军队,但是第一次用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用?

“君上,你应该亲自做主打一仗,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陈子安对秦国的情况很了解,如今粮食略有盈余,虽然不足以横扫六国,但打一场局部战争还是可以的。

“打一仗……该打哪个国家?”

赵政搓着双手,兴奋的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陈子安嘿嘿一笑:“君上,有地图吗?”

赵政一听连忙让人取来了木牍地图,其实秦国的地图有两本,一本叫《禹迹图》传说是根据大禹治水走的路线绘制的地图。

还有一本叫《华夷图》,绘制的自然是华夏大地,九州山河。

除了华夏九州之外,外面还有多大,根本不知道,不过秦国用来统一九州华夏这些地图已经够用了。

现在,赵政急需要用兵打一仗,为自己在朝野中立威,显示自己的亲政能力。

第196章 校阅三军

像往常一样,凌晨五更天,文武大臣已经聚集到了章台宫外。

到了上朝时间,只听鼓声一响,章台宫正殿那两扇雄伟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群大臣鱼贯而入。

赵政在主位坐定,吕不韦坐在一侧,开始上朝理政。

两人刚落座,就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都有抢先说话的意图,吕不韦见赵政似乎有话要说,只好抿了抿嘴唇,把话语权让给了赵政。

赵政自然不会客气,就朗声道:

“诸位,寡人接到驿传情报,燕国前几年吃了赵国的大亏,如今发兵10万,在燕国大将剧辛的带领下攻打赵国,准备一雪前耻,如此大好时机,正是我秦军东进之际!”

赵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意扫视了一眼左右文武大臣。

这些大臣们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满脸的惊讶之色,心想难道君上要亲自发兵东进了?

不对呀,以前这些兵戈大事都是吕不韦做主,现在君上要自己做主了?

十七岁就敢动兵戈大事?

就在这些大臣满脸不解的时候,忽然听到赵政大声道:“蒙骜何在?”

蒙骜也是一愣,但他毕竟是行伍出身,自古军人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反应要比别人快得多,立即向前走出两步,向赵政弓腰施礼道:“老臣蒙骜在此,君上有何吩咐?”

“寡人命你为东征大将军,即刻准备三军辎重,三日后起兵伐魏!”

赵政的话一出,满堂皆惊,一起看着吕不韦,心想这么大的事儿,君上居然没通过吕不韦,直接就做了决定?

蒙骜也下意识的看了吕不韦一眼,但他并没有等吕不韦做出反应,就立即应声道:“臣,遵命!”

赵政这才转过脸看着吕不韦:“仲父,你觉得如何?”

吕不韦听了这句话,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比挨了一巴掌还难受!

过去他经常这样对付赵政,往往他已经决定的事情,还假惺惺的问赵政如何?

现在赵政把这句话原文奉还,吕不韦顿时满脸的不自在:“君上,兵戈大事非同儿戏,要经过群臣斟酌才是啊!”

赵政心中冷笑,斟酌?所谓的斟酌就是你领着一群应声虫做戏而已。

“此事……寡人已经深思熟虑,诸位大臣也可以议一议,若是有不妥之处可以说出理由,但寡人伐魏的决心不可更改!”

赵政强势表达了自己的意志,他今天就是要来立威的,不能有半点的退让!

意思是你们可以讨论,但出兵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变了。

“君上决断英明,燕赵相争,魏国孤立无援,无法和燕赵连横抗秦,此次伐魏并无不妥,反而机会难得大大有利!”

蒙骜首先肯定了赵政的决定,反而认为机会难得。

其实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陈子安和赵政已经反复推敲过,正是巧妙的利用燕赵两国发动战争的节点,趁机攻伐魏国,避免了燕、赵、魏、韩、抱团取暖,连横抗秦的风险。

“君上,燕赵不能相顾,韩国无力相帮,魏国内政不稳,此刻伐魏真是天赐良机也!”

说话的是王翦,两位主管军事的重量级人物都肯定了赵政的决策,其他不懂军事的大臣也觉得有理,纷纷开始支持赵政。

“是啊,君上英明啊!”

“没有不妥,这次伐魏的机会正好啊!”

吕不韦一看,大臣们都在支持,于是就干笑道:“呃,咳咳,既然大家都觉得机会难得,那就出兵吧。”

……

三日后,几十万大军在咸阳城外的校场聚集,出征前赵政身披黑色斗篷,穿着甲胄,亲自前去校阅三军。

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位身穿甲胄的老将军,一位长相儒雅,长目藏锋,一位虬髯盘结,双目如鹰,正是王翦和蒙骜。

校场上,旌旗招展,三军雷动。

“大风!大风!大风!”

这些秦军锐士见到秦王无比激动,士气高昂,有节奏的吼着大风。

赵政站在检阅的土台上,看到校场下面旌旗招展,戟戈如林,盾牌如墙,锐士们表情坚毅,目光锐利,心情无比激动。

这就是无坚不摧的秦国的锐士!

这是让六国闻之胆寒的秦国锐士!

这就是当年在赵国小河边,用长戈方阵生生挡住赵国黄金骑士的秦国锐士!

在这一瞬间,赵政对这支强大的秦国锐士产生了敬意,不由高声吼起了《秦风·无衣》,以此来激励士兵的斗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大风!大风!大风!”

“王于兴师,修我戈毛。”

“大风!大风!大风!”

“与子同仇,岂曰无衣!”

“大风!大风!大风!”

……

赵政每吼出一句,锐士们都跟着吼大风,秦军每战之前必吼大风,场面震撼人心。

站在校场外面的文武大臣,看到如此震撼的场面,心里更是激动不已,议论纷纷赞叹不已。

“君上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校阅三军,跟当年的秦穆公有一比呀!”

“我看当今君上,恐怕要强过历代君王,将来咱们秦国恐怕不再是扩疆拓土的问题,而是一统天下啊!”

“君王贤明,将士勇猛,我大秦早晚会灭了六国!”

吕不韦看到赵政一身戎装,校阅三军心里就暗暗发虚,心想这竖子收买人心还真有一套啊!

他在上面吼几嗓子,三军将士就铁了心的跟着效忠,以后谁还把我放在眼里?

吕不韦越想越不是滋味,耳边听着那些文武大臣对赵政赞不绝口,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三军还没有校阅完,他就悄悄的溜了。

其实这都是陈子安出的主意,他让赵政通过校阅三军在朝中树立权威!

派遣蒙骜伐魏,看似是对外用兵,实际上是震慑朝野内部。

以吕布为为首的复辟派正蠢蠢欲动,他如果再不有所作为的话,哪天被吕布已发动政变,取而代之都有可能。

尽管吕不韦不可能亲自登基称王,但是扶持一个王族傀儡还是很容易的。

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是让蒙骜看到了希望,从此开始听命与赵政,不再受吕不韦指挥。

只要把蒙骜拉过来,吕不韦以后就难有作为了。

除了他手里的5万禁卫军,再没有其他军队了。

第197章 攻城略地

赵政校阅完三军,陈子安立即让人取来酒醴,和一旁围观的大臣一起为蒙骜和三军将士壮行。

在秦国是禁止饮酒的,军队也只有三种酒可以喝,一种就是出证前的壮行酒,第二种是犒劳酒,第三种是庆功酒。

壮行酒只是一种仪式,酒只能盖住碗底,大约也只有一口酒,喝完之后只会提神,而不会醉酒。

蒙骜端起酒碗大声对台下的三军锐士喊道:“王于兴师,不胜不还!”

“王于兴师,不胜不还!”

数十万秦军将士也跟着一起呼喊,蒙骜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将手里的土陶碗摔得粉碎。

将士也一饮而尽,摔碎了手中的酒碗,宣誓王师不胜不还的决心。

秦王亲自誓师,所有的将士们都很振奋,也很紧张。

陈子安故作轻松道:“蒙大将军,祝你旗开得胜,此次东征,君上可是很看好你啊!”

蒙骜立即向赵政抱拳行礼道:“君上放心,臣蒙骜定然不负王恩!”

赵政向蒙骜还礼道:“好,寡人在章台宫等你凯旋归来。”

蒙骜披挂上马,大声喊道:“三军儿郎,随我出征!”

三军将士在出征的鼓声中,再次唱起了《秦音·无衣》的战歌,在大将军蒙骜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开始了东征之路。

赵政看着三军雄狮在战尘滚滚中向东而去,心中豪气顿生,心想总有一天灭了六国君主,一同天下九州!

陈子安知道这次战胜魏国是没有悬念的,现在六国的实力均无法单独和秦国对抗,但是一国挨了打,其他国就会抱团取暖,形成合纵之势来对抗秦国。

一对一,谁也不是秦国的对手,若是六国家拧成一股绳来对付秦国,那么秦国必败无疑!

“君上,魏国遭到我秦国攻击,必然会和其他国家抱团取暖,进行合纵扛秦,我们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赵政正踌躇满志,雄心勃发,忽然听到陈子安的话顿时一怔:“也是啊……该如何应对六国合纵?”

其实秦军每一次东征都是有风险的,搞不好就捅了马蜂窝,被其他六国群起而攻之。

“君上应该立即派人出使齐国,稳住齐王,以免被其他五国裹挟,参与合纵抗秦!”陈子安提议道。

齐国是唯一没参加过合纵抗秦的国家,之所以没有参加合纵抗秦,是因为齐国曾经遭受过合纵之害。

所谓的合纵其实就是打群架,一群国家打一个国家,美帝一般采用的就是这种战术,带一群小弟张牙舞爪地欺负一个国家。当年燕国大将乐毅率领燕、赵、魏、韩、魏、五国联军攻打齐国,差点把齐国给灭了。

从此齐国从强国变成弱国,齐国的国君对其余五国是怀有恶感和敌意的,心想当年就是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差点把我齐国给灭了,为何还要跟你们一起去打秦国?

从此齐国采用了中立自保的外交政策,不愿意掺合这种事情,加上秦国的政策是远交近攻,一直和齐国保持友好关系,从来没攻打过齐国。

陈子安原本打算连横燕国对抗合纵,没想到秦燕两国的关系被吕不韦和甘罗给破坏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稳住齐国,以免被其他五国裹挟。

“君上,子安上卿言之有理,虽然齐国一向中立,但是面对五国威胁很有可能被裹挟,应该派使臣携重金出使齐国,收买齐国权臣后胜,确保齐国不会被其他五国裹挟抗秦!”

说话的是李斯,他建议收买齐国的丞相后胜,阻止齐国参与抗秦。

现在齐国的君主是田建,此人是个典型的妈宝,他爹田法章死后,他虽然继位成为齐国君主,但朝中大事全靠他母亲君太后和丞相后胜操心,他基本上不作主。

只要买通齐国丞相后胜,就可以确保齐国不会出兵。

赵政一听,立即派使臣携带重金出使齐国,收买齐国的权臣后胜。

……

魏国是个留不住人才的国家,魏无忌死后,他手下的门客纷纷离开了魏国,魏安釐王死后,又一批人才离开了魏国,现在的魏国政局不稳,人才匮乏。

蒙骜父子率领士气高昂的秦军锐士,一路势如破竹,就像一群老虎嗷嗷叫着冲进了羊群,一鼓作气平定了酸枣、燕邑、虚邑、长平等二十座邑。

这些城邑都是当年魏国占领卫国的领土,如今已全部被秦国占领。

秦国国内捷报频传,赵政大喜,朝堂之上一片赞誉之声。

“君上,我大秦儿郎一路东进,势不可挡啊!”

“是啊,魏国占领卫国的疆土已经成为我大秦疆土了!”

“还是君上英明,战机抓得好啊!”

吕不韦见众位大臣都在赞誉赵政,脸上有些不太自在,他想了想说:“君上,臣建议暂时休战,将所得的20座城邑设为东郡。”

吕不韦担心再这么打下去,赵政的功劳太大,有可能直接就亲政了,他这个辅政大臣的地位就会被严重削弱。

“仲父,可以将这所得20座城邑设为东郡,但关键时刻怎可休战?昭令蒙骜父子继续伐魏!”

吕不韦急声道:“君上,再打下去有可能引起其他四国的戒心,一旦组成合纵之势,我们是要吃亏的呀!”

吕不韦是商人心态,他不但有自己的小算盘,也担心五国合纵对秦国不利,只想占了便宜就收手。

赵政看了吕布一眼,面露不悦之色:“赵国和燕国正陷于战争中,一时抽不出身来帮助魏国,我秦国正好趁机灭了魏国,扫平东进之路,如此战机怎可延误?”

陈子安和赵政正是瞅准了燕赵互掐之际,出兵伐魏,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灭了魏国,等燕赵掐完之后一切都晚了,如此战机赵政怎会轻易错失?

“相邦不必担心,即便五国合纵,我大秦儿郎退回函谷关内便是,又有何妨?”

王翦也觉得机会难得,现在收兵休战无异于坐失良机,就算遭到五国合纵,也难以攻入函谷关内,不会对秦国造成太大影响。

吕不韦见王翦站出来支持赵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198章 长途奔袭

魏国领土频频失守,都城大梁一片慌乱。

“大王,大王……秦军势不可挡啊!”

“我们已经丢了20座城邑,秦军依然猛攻成皋要塞……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王,快,快做决断……否则我大梁危险矣!”

魏国的朝堂上已经烂成一锅粥了,这些大臣们犹如丧家之犬,慌作一团。

魏安釐王虽然平庸,但他活着的时候还可以稳定军心,如今魏无忌,魏安厘王都不在了,魏国已经失去了主心骨。

新王姬增屁股还没坐热,就遭到了秦军的猛攻,见手下大臣跟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嗡嗡乱叫,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废物,一有事就问寡人如何应对,寡人若是有办法,要你们还有何用?”

一阵咆哮之后,朝堂上安静了下来,这些大臣个个一脸羞愧,低头不语,只有漏刻水钟发出均匀的滴答声。

“大王息怒,以为魏国的实力的确不是秦国的对手,大臣们乱了阵脚也在情理之中。”

这声音细中带粗,听起来不男不女,正是龙阳君,魏安釐王死后,他依然是新君姬增的宠臣,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比。

姬增见是龙阳君,只好缓解了脸上的怒色,一脸无奈的说:“龙阳君,你一向足智多谋,如今大军压境,如何是好?”

龙阳君倒是比姬增冷静的多,他看了姬增一眼说:“大王勿慌,如今面对强秦,只有六国合纵方能奏效,如今赵国已经大胜燕国,大王应该派使臣出使赵国,联合六国,共商抗秦大计!”

燕赵两国历来是宿敌,上次秦国默许赵国抢了燕国三十个城邑,燕国早就怀恨在心,这次派大将剧辛率领10万大军攻打赵国,准备一雪前耻。

赵国派大将庞煖应战,要说燕国大将剧辛也算是个人物,而且是兵家弟子,早年周游列国,认识了赵国的庞煖,两人关系还不错。

后来剧辛到燕国受到燕昭王的重用,并且在燕国实行变法,让燕国财力和国力都得到了增长。

后来燕国破齐,他作为使臣联络其他国家对齐国进行合纵也立下了大功,再后来受到排挤没有得到重用,等于被雪藏了起来。

40多年过去了,70多岁的时候才被燕王喜重新重用,拜为大将。

当时燕王喜被赵国欺负的很惨,见赵国的大将廉颇被逼走了,以庞煖替代廉颇,就问剧辛,能不能打过庞媛?

剧辛和庞煖40年前就是老相识了,两人虽然相处的不错,但剧辛实际上看不起庞煖。

两人40年末见,剧辛还以为是当年的那个庞煖,就对燕王说,对付庞煖很容易!

燕王喜大喜,立即让剧辛率领10万大军,攻打赵国。

剧辛对庞煖的印象还停留在40年前,结果轻敌冒进,中了庞煖的埋伏,败退的时候又遭到李牧的攻击,损兵两万,最后被庞煖活捉。

虽然两人都是旧相识,但是各为其主,据说两个老头子在刑场上还谈了一阵感情,最终剧辛还是被庞煖所杀。

赵国刚打了胜仗,就听说秦军已经攻陷了魏国二十座城邑,接着又攻陷了魏国的成皋要塞和朝哥歌!

不但把赵偃吓了一跳,各国诸侯全都震惊不已,个个惶恐不安,都有了兔死狐悲之感的危机。

楚国一向把魏国视为战略屏障,有魏国挡在前面,秦国没法直接攻打楚国。

一旦魏国被秦国灭掉,楚国就直接暴露在秦国面前,楚王担心魏国不保,吓得立即迁都寿春(今安徽寿县),以躲避秦军兵锋。

赵偃更是惶恐不已,心想魏国一旦被秦国所灭,下一个恐怕就是赵国了。

正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魏国的使臣来了,提出以赵国为主,庞煖为帅,联合六国诸侯共同抗秦。

危机关头一拍即合,于是赵国和魏国的使臣分别去联络燕国、楚国、齐国和韩国共同抗秦。

燕国刚刚吃了赵国的败仗,本不想和他们合作,但是又担心庞煖率领其他诸侯国讨伐燕国,只好同意共同抗秦。

楚国和韩国不用多说,立即就答应了共同抗秦,他们都感到了秦国的威胁,如果不联合起来都有被秦国消灭的危险。

可是赵国派到齐国的使臣却吃了闭门羹,齐国和以往一样保持中立态度,不参与合纵秦国。

气的庞煖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先组织五国军队,共推楚国的考烈王为合纵长,庞煖为元帅,率领五国联军攻打秦国。

蒙骜吃过五国联军的亏,立即将大军撤回函谷关内,然后加强防守闭关不出。

秦国新占领地兵力分散,防守薄弱,五国联军刚开始进攻的很顺利。

可是到了函谷关,秦军借助坚固的关隘要塞进行反击,五国联军不得不败退。

庞煖见函谷关易守难攻,以往的五国合纵到了函谷关就被阻挡在关外,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于是决定绕道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南渡黄河,迂回到函谷关后,来个出奇制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胆的军事构想,五国联军悄悄的绕道蒲阪,再南渡黄河,一切进展的还算顺利,终于绕过了函谷关。

以庞煖的计划,准备绕过函谷关,长途奔袭,闪击咸阳。

这个难度其实很大,这么远的路程,即使到了咸阳,恐怕也成了疲惫之师,况且五国联军如此庞大的军队,根本无法做到秘密行军。

结果绕过函谷关没多远就秦军发现了,军情驿报火速传至咸阳,顿时把吕不韦吓了一跳,接着就开始抱怨起来。

“我说吧,是不是惹了麻烦?五国合纵的联军已经绕过函谷关,进入秦国境内了,这可如何是好?”

陈子安也吃了一惊,五国联军居然杀进来了?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蒙骜带走了几十万军队,咸阳的守军兵力不足,如何抵御五国联军?

古代信息不发达,全靠驿传递情报,现在调蒙骜回咸阳拒敌已经来不及了。

赵政慌了:“对方有多少人马?”

“五国军队大抵有七十多万……”有人回答道。

“啊……这么多?”

赵政大吃一惊,心想留守的军队只有十几万,如何应对七十多万的五国联军?

第199章 乌合之众

满朝的大臣都慌了,以往五国合纵,根本就进不了函谷关,到了函谷关就寸步难行了。

城墙箭楼上的弩箭呼啸而出,迫使他们无法靠近这道关隘,只能转身而逃,跑的慢了还会留下几具尸体,更别说进入秦国领土头了。

现在居然绕过了函谷关,直扑咸阳而来,而秦国的重兵都把守在函谷关,这可如何是好?

“君上,臣愿带兵拒敌!”

赵政抬头一看,居然王翦,这让他安感到有些意外,毕竟王翦老奸巨猾,缩头乌龟的形象已深入人心,忽然主动出头露面,还有点让他不习惯。

王翦这个人的确不爱凑热闹,朝堂上的事能躲就躲,但这事他躲不过去,身为太尉那可是国防部长,现在五国联军都打进来了,还能往哪里躲?

再说赵政伐魏他也是支持的,如今惹了麻烦,自然要承担责任。

赵政有些担心的问道:“太尉,如今大军远征,能调用的军队实在太少,你打算如何应对?”

秦国虽然是兵农合一政策,青壮男子平时种田,战时为伍,但是也不能常年集训。

毕竟当时的生产力很落后,种田要投入大量的民力,而且还出了大量的徭役正在修建郑国渠,就算现在立即征兵,也无兵可征。

而咸阳城外有建制的军队只有10万,处于常年备战状态,还有10万军队在西北戍边,以防匈奴入侵。

王翦不慌不忙道:“君上,敌军远道而来,乃是疲惫之师,给我10万精兵足矣!”

赵政大喜:“好,如果兵力不足,咸阳城内的5万禁卫军也可归你调遣!”

吕不韦一听,顿时急了,心想这5万禁卫军可是我的底牌,若是也归了王翦指挥,以后我凭什么号令群臣?

想到这里,立即大声道:“君上,臣愿率领禁卫军和太尉一起拒敌!”

“仲父,沙场之上,刀枪无眼……”

赵政看了吕不韦一眼,有些犹豫。

吕不韦立即站起来:“君上,臣并非不懂用兵,在先王时期,臣率军东征,灭了东周,如今大敌当前,臣作为一国之相邦,理应前去拒敌,即便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赵政见吕不韦说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加之原先有灭东周的经验,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既然相邦有如此决心,寡人就命你率领禁卫军,随王翦一起出战!”

陈子安也连忙站了出来:“君上,臣乃士伍出身,愿率家臣仆隶随太尉一起出战!”

赵政知道陈子安在赵国上过战场,并且是一位奇才,于是点了点头说:“子安虽无官职,但是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为国分忧,实乃群臣之楷模!”

“君上过奖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乃臣子的本分,我这就随军出征,即使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吕不韦见陈子安慷慨激昂的语气和自己如出一辙,不由瞪了他一眼,心想这竖子……不是在学我吧?

……

吕不韦之所以要亲自率领禁卫军出击,就是担心禁卫军的指挥权落到了王翦手里,禁卫军是他能够号令群臣的底牌,是万万不能丢的。

当天,吕不韦抽调了四万禁卫军,留下一万禁卫军守卫咸阳,卫戎宫廷安全。

然后和王翦的10万常规军合兵一处,去迎战五国联军。

庞煖率领的五国联军实际上是偷摸着绕过函谷关的,进入秦国境内也不敢攻城略地,而是尽走一些偏僻的路线,绕过一些难攻的关隘和城邑,避免消耗过多的实力。

准备直扑咸阳,来个出其不意灭了秦国!

庞煖的想法很大胆,但是五国军队心里可没数,提心吊胆跟做贼一样,一路上能不打就不打,实在避不开了就攻打一些较弱的关隘和城邑。

只要打开一条路就不再纠缠,几十万大军走的都不是人走的路,一路上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摸到了临潼北部,五国联军已累得疲惫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前面却出现了旌旗招展,戟戈如林的秦国军队。

这支军队大约有十几万人,正是王翦、吕不韦、陈子安率领的秦国军队。

两军相遇在百米之外,这时天色已晚,庞煖考虑到五国联军一路爬山涉水,现在累的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再加上天色已晚,秦军锐气正盛,也不知道秦军后面还有多少军队,不敢贸然出击,于是命令五国军队安营扎寨,养好锐气,明日再战。

王翦也让秦军在百米之外安营扎寨,双军对峙,严加防范。

“太尉,敌军人多,我等该如何应对?”

吕不韦看着前面百米之外密密麻麻的敌营,不禁心头有些发虚。

王翦没有吱声,仔细看了一下对方的阵营,面露疑重之色。

这次五国军队出动的都是精锐,尤其是楚国实力最强,因而楚国的军队占据了最好的地势安营扎寨,其他国家的军队由于地形限制,占据的营地就有些强差人意了。

“先回帐篷再做商议!”

王翦说完先回了帐篷,吕不韦和陈子安也跟了进去。

“太尉可有……退敌之策?”

吕不韦有些担心,看着王翦。

但是王翦却看着陈子安:“子安,依你之见,该如何退敌?”

陈子安想了想说:“太尉,我觉得应该今晚三更袭营!”

“啊……今晚袭营?”

吕不韦骇了一跳,五国联军70多万,而秦军只有14万,去突袭敌军大营岂不是以卵击石?

王翦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看着陈子安道:“依你之见如何袭营?”

陈子安不慌不忙道:“敌军虽多,但是远道而来,已是疲惫之师。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大营,五国盟军实力最强大的是楚军,因而楚军占了最好的位置安营扎寨。

其次是赵国,因而赵国也占了较好的位置安营扎寨,再次是魏军、韩军、燕军、一个比一个实力差,因而他们安营的位置也一个比一个差。

可见他们并没有统一的部署,而是各怀心思,这样的军队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王翦听到这里忽然振奋了起来,细长的双目一亮:“子安,继续说!”

第200章 寡人先撤

陈子安接着说:“五国军队初来乍到,并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军力,我们应该事先通知周围的里正、亭长、乡长、还有县函、郡尉、让他们把所有的黔首和和地方武装力量都组织起来,准备侧应!

三更十分,我十四万秦军以鼓声为号,以重弩开路,万箭齐发,出其不意进攻楚军大营,同时四周的乡民可以呐喊助威,做进攻之势。

五国军队不知道周围的情况,自然会萌生退意,我秦军攻其一点,不计其余,只要把楚军打退,其余四国军队不战则退矣!”

王翦听到这里露出了笑意:“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相邦,你觉得如何?”

吕不韦想了想说:“这个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万一战败后果不堪设想啊!”

“若是错过今日,想打败五国军队,恐怕难上加难!”

陈子安知道这一仗今晚不打,一旦天亮后,五国军队知道更多的情况,以后想赢他们就很难了。

王翦点了点头,果断命令道:“传令三军,养足精神,今晚三更,准备袭营!”

陈子安让黑牛、四喜、河生、骑上快马,联络周围的里正、亭长、乡长、让他们率领平民百姓和地方武装,造势侧应。

一切准备就绪,到了三更天,秦军将士养足了精神,上万名重弩兵悄悄把床弩推到了最前面,转动绞盘,张弓待射。

这本是咸阳城上的守城重弩,搭载的箭矢也和普通的箭矢不同,锋利的三角箭头就跟标枪一样。

但是为了阻挡五国军队,这批床驽已经被陈子安当成了特殊武器。

“放箭!”

王翦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呼啸着飞向了楚军阵营。

楚军营地本来戒备森严,严防偷袭,营地周围除了固定岗哨,还有巡逻的游动哨兵,营地门口还布置了阻挡骑兵的拌马桩,可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秦军会突然万箭齐发。

按说两军相隔几百米,一般的弩箭根本够不着,但秦军用的是三弓床弩,射程均可以达到四五百米。

这些标枪般的箭矢轻松的飞进了楚军的营地,那些晃动的岗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全部射杀。

甚至有士兵正在睡梦中,被穿透帐篷的箭矢射杀,紧接着秦军弩箭兵在箭头上绑一块麻布,蘸上油脂点燃,飞出的箭矢就变成了火箭。

一支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呼啸而出,犹如满天繁星般飞向了楚军大营。

楚军的帐篷都是用粗布浸泡桐油制成,最怕的就是火烧,飞来的箭矢射中帐篷,就立即燃烧了起来。

楚军营地瞬间大乱,有些悍勇的楚军,居然嗷嗷叫着向秦军阵地冲了过来,但是没冲几步就被标枪般的箭矢一箭射杀。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楚军营地就倒下了一批尸体,楚军见势不妙,慌忙弃营而逃。

“大风!大风!大风!”

一批秦军锐士吼着大风冲了上去,就像一群老虎一样嗷嗷叫着冲进了羊群,他们是去收割人头的。

秦军的军功制是按照人头算的,斩首一个敌军晋升一级,他们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提着长剑,冲进楚军大营,狂砍人头。

甚至有的锐士嫌碍事,连防身的盾牌都不要,砍了人头直接就挂在腰上,红着眼睛继续追杀其他楚军。

楚军虽然悍勇,但是见了浑身是血腰上挂着人头的秦军,就跟见了阎王一样,顿时毫无斗志,转身就跑,楚军阵脚大乱,一口气退出了几里地路。

剩下的四国军队见楚军被秦军打得丢盔弃甲,哪里还敢跟秦军对抗,顿时一哄而散各自逃命,纷纷逃出了几里远,才和楚军汇合在一起。

这一仗秦军没有损失一兵一卒,五国联军却丢下了一地尸体,他们退到几里之外,本以为安全了,正准备组织一次反攻,却听到周围传来可怕的喊杀声!

这是周围的里正、亭长、乡长带着乡民和当地武装呐喊助威,做出攻击之势。

五国联军听到周围杀声震天,个个恐慌不已。毕竟他们长途奔袭,战线太长,补给有限,秦国又是兵农合一,万一这些平民转化成军队,五国联军很有可能被围困在秦国,逃都逃不出去。

他们为了轻装简行,带的粮草不多,不说别的时间一长,饿也饿死了。

“庞将军,秦国兵民合一,根本就不缺兵力,再这么下去占不到便宜……我看还是退了吧!”

楚国的考烈王沉不住气了,这一仗楚国损失最大,作为五国合纵的纵长,他居然第第个提出了撤退。

“大王,我们好不容易才杀进秦国,就这样退了,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攻进函谷关了!”

作为五国联军的大元帅,庞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退去。

“将军,别忘了秦国是士兵民合一,有多少黔首就有多少军队,如果再不退的话,我们早晚会被困死在秦国,寡人可不想做秦国的人质!”

考烈王的话引起了其他三国诸侯的恐慌,韩王叹了口气说:“唉,我等君主若是被秦军抓住,恐怕只有割地献城了。”

“是啊,再不退就来不及了啊!”

“庞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燕国和魏国也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庞煖心有不甘,心想如此退去也实在太窝囊了。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后面杀声震天,一支飞矢呼啸而来,从他耳边飞过,深深的扎进了一棵大树上,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王翦和陈子安率领10万大军追了上来,吕不韦则率领4万禁卫军从侧面包抄,形成一种多面围攻的假象。

“秦军已形成包围之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寡人先走一步了!”

楚国的考烈王急了,这次御驾亲征的只有他和韩王,若是被秦国扣下当了人质那可是天大的耻辱。

说完也不管庞煖这位大将军意见如何,直接带着楚军撤退了。

考烈王一走,其他几国诸侯更慌了,实力最强大的楚国军队都撤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只有撤退啊!

“庞将军,快撤吧,再不撤我们都回不去了!”

剩下的几国纷纷要求撤兵,庞煖见大势已去,只好一咬牙说:“撤!”

第201章 太后有恙

好不容易组成的五国联军,就这样狼狈不堪的撤出了秦国。

庞煖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怨恨齐国没有参加合纵,才导致了这次溃败,走到齐国边界趁机打劫了一把,攻占了齐国两座城邑,总算捞了一点好处才罢休。

秦军14万军队,赶走了五国联军70多万军队,一下轰动了咸阳城,赵政亲自率领文武大臣,带着烤羊和酒醴,到咸阳城外犒劳三军。

十几万军队在咸阳城外的校场上,啃着烤羊腿,喝着酒醴,很是开心。

有酒有肉,这种待遇也只有打了胜仗才有。

赵政、王翦、吕不韦、陈子安等几位大臣坐在一起喝着庆功酒。

“这次我大秦以寡击众,赶走了5国联军,太尉功不可没!”

赵政秦自为王翦斟了一樽酒,慌得王翦连忙道:“君上,这次能击败五国联军,相邦,陈子安都出了大力,并非我一人之功啊!”

王翦很会做人,即便他对吕不韦没有好感,也会照顾他的面子,肯定了吕不韦的功劳。

“尤其是陈子安,这次退敌之策全是他出的主意!”

王翦对陈子安大家赞赏,他看着陈子安笑眯眯的说:“你这竖子是不是……读过兵书?”

“我是士伍出身,倒是打过仗,兵书还真没读过。”

陈子安摇了摇头,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

其实他对这场战争是早有准备的,知道敌国军队远道而来,缺乏重型武器,尤其是大型床弩这种武器很是笨重,无法大规模装备。

所以陈子安才用大型床弩开道,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在赵国的时候,我就知道子安是个奇才!”赵政看了陈子安一眼,露出了敬佩之色。

王翦看着陈子安很是满意:“子安,你今年应该20岁了吧?何时冠礼啊?”

“我家是从赵国来的,在秦国没有德高望重的宗族长辈,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冠礼。”

陈子安说到这里,面露难色。

冠礼一般由宗族长者举行,如果没有宗族长者,也可以由公认的乡贤或者德高望重的老者代劳。

赵政看了看吕不韦和王翦:“这有何难,眼前就有现成的长者,何不请太尉为你冠礼?”

吕不韦满以为会让自己去为陈子安冠礼,作为陈子安名义上的老师,又是当朝相邦,于情于理都有资格为陈子安冠礼,没想到赵政居然提议了王翦,让他有些老大不自在。

王翦见吕不韦有些尴尬,就笑道:“我只是一介武夫,相邦更适合为子安冠礼,你可是他的老师啊!”

“太尉,我可听说太王太后赐婚,陈子安可是你的孙女婿,你不为他冠礼,何人为他冠礼?”

吕不韦知道王翦说的是客气话,人家都快成一家人了,哪里需要他这个外人去冠礼?

冠礼的长者必须德高望重,真要让吕不韦给陈子安冠礼,他是接受不了的,毕竟吕不韦的人品可不怎么样。

“好,老夫就勉为其难,筮个吉日,我来为你冠礼!”

王翦满脸笑容,他惦记着早日给陈子安冠礼,冠了礼就是成年人了,这样就可以为他和莺歌操办婚礼了。

几日后,王翦为陈子安做了冠礼仪式,冠礼之后,原先半扎半披的头发全部梳到头顶,包入白玉发箍,挽一个发簪,用一个簪子横向固定,就意味着成了成年人。

冠礼之后的陈子安气质也发生了变化,额头上干干净净,天庭饱满,眉目清秀,更是显得气度不凡。

王翦看着越发满意了:“子安,恭喜你从即日起就成丁了,可以为人夫,为人父,到了岁末你就可以和莺歌大婚了。”

“多谢太尉!”

陈子安连忙向王翦行了一礼,王翦却一脸的不乐意:“这又不是在朝堂上,叫甚么官名?叫祖父!”

陈子安之后改口道:“多谢祖父……”

“这就对了!”

王翦乐得脸上开了花。

……

这一仗打完之后,咸阳城外的10万常规军就归了王翦指挥,平时屯扎在咸阳城外,说是操练新兵,实际是监视吕不韦,一旦宫廷有什么异动,城外的10万常规军很容易把5万禁卫军包了饺子。

尽管吕不韦时不时有野心冲动,几度有政变的想法,但是一想到咸阳城外的10万常规军,也就只好作罢。

自从吕不韦把嫪大伪装成寺人送到赵姬的宫里之后,赵姬果然不再纠缠吕不韦了,这泼皮嫪毐摇身一变,成了赵姬身边的寺人管事,和赵姬朝夕相伴,实际上成了赵姬的面首,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赵姬和嫪毐私通后,日夜宠爱,想想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寡妇,正当虎狼之年,困于深宫之中守活寡,猛然给她送了这样一个男人,结果可想而知……

很快,太后赵姬传下懿旨,封爵嫪毐为长信候,在远离咸阳的河西太原郡划为封地,这泼皮还真是靠下半身封爵,过上了大富大贵的生活,成了太后赵姬身边的宦官红人。

赵政整天忙于政事,想着怎么把权力从吕不韦手里夺回来,怎么灭六国平天下……加之他对生母赵姬的印象不是特别好,平时也就疏于探望,全然不知道他母亲养了个面首。

这天赵政正在伏案看着各地奏报简牍,忽然听中常侍通报,说是太后宫中的一位寺人求见。

这才想起有很久没有去看望母后了,不仅有些内疚,就让那位寺人进来。

这寺人身材高大,脸色苍白,好像还抹了一层粉,不男不女的看起来有些别扭,赵政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大抵阉割的寺人都是如此吧。

他依稀记得此人是母后身边的侍从宦官,深得母后的宠信,并且被母后封了高爵长信候,但想到此人是阉割的宦官,也就没过问这件事情。

那寺人一脸惶恐,见了赵政连忙弯腰下拜:“君上,太……太后有恙,得……得了急症,很是吓人……”

了一跳,心想母后好好的怎么会得了急症?

他虽然对赵姬印象不好,但终归是他的生母,现在得了急病哪有不管之理?

一急之下,就放下简牍,带着几位随从急匆匆的向后宫而去。

第202章 辟邪

赵政刚赶到赵姬居住的后宫,就见赵姬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正在那里大喊大叫张牙舞爪。

宫中那些名贵器物已经被她砸烂了不少,就连那些侍奉她的宫娥也吓得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

赵政大吃一惊,急忙上去拉住了赵姬。

可是赵姬一言不发,见了赵政就像不认识一样,忽然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母后,母后……你不认识我了?”

无论赵政怎么呼唤,赵姬都没反应,这可把赵政给吓坏了。

“快传太医来!”

一位宦官闻言,立即向外跑去,准备去传太医。

“传姜太医!”

赵政担心一般的太医治不了太后的病,索性传姜太医来!

那位宦官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姜太医就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臣姜草,拜见君上!拜见太后!”

姜草连忙向赵政和赵姬分别施了一礼,但是赵姬却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赵政见母后这个样子,心里有些过意意不去,向姜草还礼道:“姜太医,我母后不知身患何疾,突然性情大变,还望太医施以圣手。”

姜草不敢大意,暗暗观察着赵姬的气色,见其面色红润,不像有病,再听气息匀称,也不有像病。

古代看病无非是望闻问切,脸上的气色也看过了,红润无病色,气息也正常,匀称无呆滞,这病在何处?看来只能问了。

“太后,你可有……不适之感?”

姜草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赵姬就是闭着眼睛不说话,对姜草的话置若罔闻。

“太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姜草啊!给君上医过病的……”

姜草一连问了几遍,赵姬均没有反应,这让他很是为难,看样子问是问不下去了,只能切脉了。

“太后,我给你诊个脉吧。”

姜草说着取下药囊,拿出诊脉用的锦垫,放在赵姬的手腕下,伸出三根指头,搭着赵姬的手腕脉门。

突然姜草眉头一动,两眼露出惊异之色。

就在那一瞬间,赵姬忽然挣脱了姜草的手指,张牙舞爪的道:“鬼,鬼……”

姜草脸色苍白,甚是尴尬,连忙向赵姬施礼道:“太后,姜草医术不精,能力低微,失礼之处还望太后恕罪。”

说完背起药囊就要走,赵政急了,连忙拦住姜草:“姜太医,你就怎么就走了?我母后病情究竟如何?”

“太后病情复杂,臣医术粗浅,实在是看不了太好的病,还请君上恕罪。”

姜草一脸无奈的向赵政施了一礼,背上药囊匆匆而去。

赵政看着姜草离去的背影,心里焦急不安,心想母后到底得了什么病?连姜草也医不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能不能让母后疯疯癫癫过一辈子吧,赵政很不甘心,想到这里就大声:“来人,把那些老太医给我叫来,让他们轮番给我母后诊脉!”

秦国宫廷有上百名太医,除了姜草这个太医令之外,还有太医丞等上年龄的老太医,这些太医都有一定的造诣,相当于后世医院里的专家。

光这些老太医都有二三十名,到赵政的诏令之后,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后宫,在太医丞的带领下,准备排队轮番为太后诊脉。

第一个为赵姬诊脉的自然是太医丞,他小心翼翼的刚把手指搭上太后的手腕,就挨了赵姬一把掌。

太医丞瞪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赵姬忽然啐了他一口:“鬼,滚!”

接着张牙舞抓的向那些太医扑了过去,这些太医大都是上了年岁的老头,根本没想到太后会突然发狂,猝不及防之下有几个太医脸上居然被赵姬抓破了,露出了道道血痕。

其余太医也生怕惹着她,再也没有人敢给她诊脉了。

“快,快把太后拉回来!”

赵政情急之下,命令那些宫娥把赵姬拉回来,毕竟是一国太后,发狂袭击医师,让赵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十几个宫女好不容易将赵姬拉到床边坐下,可是又开始闭目不语,一句话也不说。

赵政急的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位不男不女的寺人凑到赵政身边道:“咳咳,君上,我感觉太后不是犯病……”

赵政看了那人一眼:“不是犯病怎么会发狂?”

其实这个寺人侍从就是假太监嫪毐,他煞有其事的道:“我看太后喜怒无常,性情大变,似乎是中邪之兆。”

“中邪?”

赵政忽然想起母后的种种异常行为,的确像是中邪了。

若真是中邪了,太医的确是医不了,想到这里就问嫪毐:“那该如何是好?”

“君上不用担心,我去找个卜人占卜一下。”

嫪毐说完就匆匆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朮打扮的卜人。

这术士手拿卦番,一走一瘸,正是当年平原君赵胜的门客,后来又转投魏无忌,见魏无忌沉溺于酒色没了指望,就离开了魏无忌,没想到居然来到了秦国。

见了赵政连忙施礼道:“方外游士拜见大王!”

“免礼,请你占卜一下太后的病情。”

他拿出龟甲,一脸虔诚的祈祷了一番,然后才开始占卜。

一卦占卜完,忽然面露大惊之色:“君上,此地阴气太重,乃鬼气入宫之象。”

“鬼气入宫……究竟是何意?”

这瘸子说的有些太玄乎,赵政一时不明其。

那瘸子煞有其事道:“这可是漏阴阳泄天机呀……我正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才三弊五缺遭了天谴。”

赵政觉得此人身上有江湖之气,不由邹眉道:“寡人不会少了你的好处,说吧!”

“其实太后没病,只是这宫里的阴气太重,导致太后中了邪。”

赵政也对这些深信不疑,连忙问道:“那如何才能让太后恢复正常?”

那瘸子想了想说:“故宫的邪气太重,太后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应该向西200里避开邪气,找一住处,住上一段时间之后自然会不药而愈。”

“往西两百里,那就是雍城啊,母后可愿意去住?”

没想到赵姬听了居然连连点头,神智似乎已经清醒了很多。

第203章 大祸临头

雍城是秦国以前的都城,当初大良造商鞅为了深化改革变法,摆脱旧贵族的干扰,建议秦孝公迁都咸阳,此后雍城就逐渐淡出了秦国的政治中心。

赵政见赵姬似乎清醒了很多,就问道:“母后现在可否好了点?”

赵姬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倦意。

“快扶太后上床休息。”

嫪毐对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个宫女连忙上去扶着太后躺了下来,盖上了裘毛锦被。

“大王无需担心,待太后恢复一下体力,改日迁居西方两百里,远避邪祟慢慢调养,自会不药而愈!”那位瘸腿卜人建议道。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赵政也没有好的办法,如今也只能按照卜人的话试一试。

于是对嫪毐吩咐道:“那你们先准备一下,仆从、宫女,吃穿用度都安排好,待母后恢复了体力,就迁往雍城住一段时间吧。”

嫪毐面带喜色,连忙道:“臣遵命!”

……

陈府中欢声笑语,虽然还没到陈子安大喜的日子,但陈府中到处都弥漫着喜悦之气。

一群桑锦织女在几位年长老媪的带领下,笑眯眯的在为陈子安制作新婚被子,不过那时候不叫被子,叫衾,也叫寝衣。

衾是冬天御寒的大被子,比较厚,寝衣也是被子,并不是睡衣,只是夏天用的单薄被子。

自古以来结婚之前首先要办的大事就是置办床上用品,最关键的就是被子。

那时候虽然没有棉花,但被子是覆体之物,是必不可少的,有遮体的衣服就有了被子,只是背胎里的填充物不是棉花而已,否则冬天怎么御寒过冬?

穷人每到秋冬必采芦花,采芦花做什么?就是做被子!

普通老百姓常用的被子是粗麻布填充芦花,这是最差的被子,所以古人说败絮其中指的就是它。

有条件的也可以填入野棉花,动物的皮毛,比如鹅毛鸭毛也是很好的填充物,不要以为只有现代社会才有羽绒被,羽绒服,古代也是有的。

身份高的贵族用的就是裘毛锦背,最不济也有一床羊毛褥子。

在古代要想置办一床好的被子并不容易,即便是贵族也要提前半年置办。

陈家决定在下半年为陈子安举行婚礼,早早就开始准备被子了。

六床锦衾,大多是裘毛和羊绒制成,还有三床夏天的寝衣,用冰丝制成的凉被,在没有空调的夏天,可以起到凉爽的降温作用。

每一床被子都是精工细线,绣着鸳鸯图案。

陈子安看着大家为他忙活做被子,心想社会的生产力还是太低下,贵族还好,冬天有狐裘御寒,即便是富人也有羊毛褥子,可是穷人盖的芦花粗布背,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正想着怎么改进一下被子,让穷人冬天也能感到温暖,忽见姜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姜太医,今儿怎么闲了?”

陈子安感到有些意外,姜草自从当了太医令之后,变得忙了起来,很少有闲工夫。

“呃,这个……此处不方便说话,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子安见姜太医言语支吾,神色慌张,觉得有些奇怪:“好,那就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陈子安的卧室,隔着一张案牍席地而坐,丫鬟端了茶水之后就退了出去。

姜草见屋里再无他人,连忙压低声音道:“子安,我大祸临头了……你可要救我啊!”

“你不会是犯了……草菅人命的坏事吧?”

陈子安见姜草脸色灰白,神色惶恐,顿时吃了一惊,心想秦法严酷,若真是惹上了人命官司,那就麻烦了!

姜太医愁眉苦脸的说:“我就一太医,能干什么草菅人命的事,我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中降啊!”

陈子安大感蹊跷,姜草为人谨慎,从不招惹是非,有什么事情会大祸临头呢?

“姜太医,不着急,慢慢说……究竟出了何种祸事?”

“唉,倒霉啊!今日我正在宫中制药,忽听君上传诏,说是太后患了急症,让我速速去医治……”

姜太医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而是把嘴巴凑到陈子安耳边低语了一阵。

“……太后有喜?这事可万万不可乱说!”

陈子安吓了一听,看来嫪毐和赵姬私通确有其事,这一点历史上没有冤枉她,他担心的是姜草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那就性命不保了。

“这种事……我哪里敢说……只是我从进宫就发现有些蹊跷,太后面无病色,一般病人都会规规矩矩配合诊脉,但太后似乎很怕我给她诊脉……心里便有了下数,一诊脉果然如此。”

姜草忐忑不安的解释道,他担心不该知道了太后的秘密,恐遭杀身之祸。

陈子安仔细听了姜草叙说了过程,好在姜草是一个圆滑谨慎的人,应对的十分巧妙,若是换了其他太医,还真有掉脑袋的危险。

“姜太医,你放心吧,现在你只管装糊涂便是,即便此事以后暴露了,君上也不会追究你的。”

陈子安知道是吕不韦干的好事,他是典型的投机商人,做事不择手段,为了摆脱赵姬保全自己,居然把那个泼皮无赖了送进了宫,如此一来,反而害了他自己。

对姜草这样的小人物,只要及时退避,不卷进这场是非,就不会有事。

“若是这样,我就放心了,自从遇到这事,我饭都吃不进去,现在倒是有些饿了。”

姜草如释重负,他知道陈子安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自从遇到这事儿以后,他紧张的饭都吃不下去,这下一块石头落了地,居然感到有些饿了。

“饿了就在这里吃吧,今天刀削面!”

“嘿嘿,那我可就一饱口福了。”

自从有了面粉后,陈家是换着花样做各种面食,对陈子安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但是对姜草来说那可是难得的美食。

这时那千进来了,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子安道:“兄长,做那么多衾褥,你和莺歌阿姊用得了吗?”

小姑娘对结婚这事很是好奇,心想平时睡觉也就盖一床衾褥,为何一结婚就要八九床衾褥?

陈子安看着那千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很是无语,心想你是光长个不长脑子啊,不禁起了恶作剧的心态。

“我不会盖两床垫两床,还有几床扔出去给叫花子用?笨!”

“兄长骗人!”

那千冲陈子安作了个鬼脸,一脸嗔怒的走了。

第204章 大婚

赵政带着一群扈从离开了后宫,嫪毐颠儿颠儿的跟在后面,不停的冲着他们的背影作揖,直到赵政走远了,他才满面喜色的回到了赵姬的寝宫。

一进寝宫这泼皮就换上了一副大人物的面孔,背着双手咳嗽了一声,对侍候赵姬的宫女道:“太后需要安静,你们都出去吧!”

屏退了宫女,这泼皮一屁股坐在了赵姬的床榻上。

“太后,起来吧,大王已经走了!”

赵姬一听,睁开眼睛一下坐了起来:“你这死鬼怎么不早说?”

“嘿嘿,我这不是……怕大王去而复返嘛,一直把他们送出宫才回来。

这下好了,大王同意我们到雍城,到了雍城就是我们的天下,再也不用担心了。”

赵姬嗔怪道:“这真是造孽啊……如果不是怀了你的种,我何至于如此狼狈?”

对这个嫪毐,赵姬是又爱又恼,自从秦异人死后,后来和吕不韦偷偷摸摸,总是不能尽兴,嫪毐的到来无疑于雪中送炭。

嫪毐能被封为长信候,赵姬可是为他费尽了心思。

秦国的爵位制度是非常严格的,像嫪毐这种出身,要想成为高爵并且封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既不会像蒙骜那样征战沙场,也没有吕不韦那样投机钻营的大脑,唯一的本事就会耍车轮……

嫪毐封爵长信候,能拿出台面的说法,就是赵姬有一次出游的时候车马遇险,嫪毐奋不顾身救了赵姬的性命。

这个说法只是赵姬为他封爵的说法,具体有没有遇险,谁也不知道,但是有了这个说法,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封为高爵。

恼的是这货只知道自己快活,不知道避孕,害得自己怀了身孕,眼看事情要遮掩不住了,这可把赵姬急坏了,若是在咸阳宫发生这样的丑事那还了得?

不说别的,两宫太王太后就能吃了她!

赵姬只好买通卜人,然后装疯卖傻,假装中邪,打算远避雍城去产子。

雍城是亲国的陪都,虽然没有咸阳这么繁华,但是那里远离政治中心,没有那么多人盯着自己,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次日,赵姬带着一群宦官宫女,在嫪毐的陪同下准备离开咸阳,前去200里外的雍城。

一大早,赵政就亲自来送行:“母后,雍城不比咸阳,若是身体有好转,就早点回来。”

“君上放心,母后的身体这一段时间总是时好时坏……雍城虽然没有咸阳繁华,倒正合我养病。”

坐上马车之后,赵姬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装疯卖傻了。

“也好,只要母后身体能够安康,多住些日子也无妨,若是那边缺什么,我让人给你送去便是!”

赵政目送着母后的车队出了咸阳城,才回到宫里主持一天的政务。

……

吕不韦听说赵姬离开了咸阳城,心里暗暗高兴,他把赵姬转嫁给嫪毐,终于不用再担心玩火自焚了。

赵姬和嫪毐到雍城之后,雍城的地方官立即出城迎接,安排赵姬住进了最好的大郑宫。

嫪毐表面上是赵姬的贴身侍从,兼宫内宦官总管,但日子一长,雍城的地方官都知道嫪毐是太后的红人,一时间求官求财的权贵趋之若鹜,无不前来讨好巴结这泼皮。

虽然泼皮只是个宦官身份,但却无形中成了雍城最高权力的操控者。

两人远离了秦王,远离了咸阳的政治中心,更加的肆无忌惮,当年,赵姬在雍城产下一子,秘密养在大郑宫的密室里。

不觉到了八月中秋,临近陈子安大婚的日子了,家里把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陈子安心里却有些惶恐,二十岁就结婚对他来硕的确有点太早了。

陈子安本想再晚两年结婚,可是太王太后赐婚,那可是金口玉言,吐个吐沫都是钉,根本没有商量的机会。

再说先秦时期的女子15岁开笄就当嫁了,莺歌已经十八岁了,在古代已经算是超级大龄女子了,再不嫁人就惹人闲话了。

先秦时期的婚礼和后世差别很大,因为结婚的婚字有一个昏,因而新郎要在黄昏时迎亲。

到了大婚这日,陈家在房里设大鼎,尊等饮食之馔具,准备大型饮宴。

作为新郎官,陈子安要服爵弁,缁衣,缫裳,缁带,光这一身行头就很讲究。

出发前按照规矩,陈善要大声命令儿子:“尔迎我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意思是我命令你去把媳妇接回来,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古代娶妻不是小事,主要是为了薪火传承,关系着一个家族的兴衰。

陈子安按照规矩回答道:“喏!唯恐弗堪,不敢忘命!”

其实这套台词是早就设计好的,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代,陈子安父子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父子对完了话,陈子安就要去迎接新娘了,于是要坐上黑色的漆车,这和后世有很大的不同,不是披红挂彩。

后面还要跟着两乘副车,还有带车帏的妇车一乘,随行的迎亲人员要穿玄端礼服,这个玄也是黑色的意思。

意思是所有的随行人员都要穿着黑边礼服。

因为秦国以黑色为吉祥色,和后世结婚一片大红色完全相反。

迎亲队伍前面,还有一个打着火炬的在前面做前导。

迎亲队伍到了王翦家,王家早已在祖庙设好神宴,莺歌穿戴首饰,缁衣缥边,立于房中,一位从小照顾她的老妈子站在右边,随行的女伴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后面。

像后世的陪嫁丫头,伴娘什么的都是没有的。

陈子安带着迎亲队伍到了王家大门口,摈者出请事,入告,通知王家迎亲的新郎来了。

王贲穿着黑边礼服到大门外迎接施礼,陈子安回礼,然后王贲领着陈子安去祭拜王家的祖庙,拜完之后,新娘莺歌从房里出来了。

王翦作为长者见证,立在一旁,按道理他作为长辈应该四平八稳的坐在高堂之上,可是先秦时期没有发明凳子,只能站着了。

王贲按照规矩训戒女儿:“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然后莺歌的生母接着训戒:“勉之敬之诉,夙夜毋违宫事。”

接着庶母训戒:“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事诸衿擎。”

这个过程其实跟西方人在基督教举行婚礼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是先秦东方文化。

陈子安也不知道这些规矩,只是跟着程序走,待女方父母把女儿训戒完之后,陈子安按照程序出门就走,莺歌就跟在后面出门,意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作为长辈,王翦,王贲皆不用出门相送。

第205章 同牢共卺

出了门之后,陈子安驾驶王家准备好的马车,授新娘绥,类似于后世的红包。

按照规矩女方要推辞不受,由随行的保姆代为拒绝:“未教,不足以为礼也。”

意思说我们家闺女没有教育好,不能接受礼物,当然这只是一句客气话,总之是不能收礼的,不像后世没有红包新娘不出门的恶俗。

女方的送亲队伍由莺歌的兄长王离带领。

然后保姆为新娘披上披风,准备出门,陈子安把车轮转动三圈,然后走下新娘的马车,由驭者代新郎驾车,也就是后世的代驾,专车司机。

陈子安坐上自己的马车,在前面做向导,迎亲队伍不能吹吹打打,没有任何乐器,整个过程表现得很严肃,不能有开心欢乐的表现。

嫁女之家,三夜不熄烛,思相离也;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

古代嫁女儿就意味着失去亲人,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毕竟养了十几年的姑娘走了,所以家人要表现的很悲伤。

娶妻的男方家也不能表现的太快乐,人家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跟着你走了,你偷着乐就行了,若是吹吹打打的庆祝,就违反了礼俗,那就是岂有此理!

到了陈子安家之后,陈子安和莺歌下车要相互施礼,然后男女双方要经过一个洗手礼,赞者设俎,敦,笾豆,经过一系列的赞礼仪式,然后陈子安邀请莺歌进入寝室新房入席。

两人入席对坐,先祭后食,然后赞者为他们洗爵,先让新郎喝一樽酒,再让新娘喝一樽酒,第三次用卺,其实就是一个小葫芦锯开的两把瓢。

表示夫妇两人合则为一,分则为二,这个流传到后世也就成了交杯酒。

在此期间可以接受赞者和长辈的祝福,作为证婚人,华阳老太后也来了,连赵政也来了,还有一些朝廷的大臣也参加了婚礼,这在咸阳城是极为罕见的。

但在婚礼仪式上一切以新人为主,华阳老太后也不能抢新人的风头。

当然主持婚礼的赞者,也不是一般人,而是当朝的奉常。

这个仪式举行完之后,撤掉新郎新娘席上的食物,有下人们为他们铺好卧席,准备好床上用品。

床铺好了之后,下人持火烛退出。

这时新房里就剩下了一对新人,作为新郎,陈子安要亲自为莺歌宽衣解带,然后下面就要进入不可描述的造人工程……

与此同时,男方家要以酒食招待乡党僚友,乡党僚友以礼物祝贺,但是这个礼物也有规定,贫者不以货财为礼,老者不可以筋力为礼,杜绝了攀比之风和尊老爱幼。

酒宴继续进行,但不影响新人休息,更没有闹房一说。

如此看来,还是先秦时期的婚礼文明,至少没有那些讨要红包和闹房的恶俗。

整个婚礼陈子安都比较被动,按照程序体验了一场秦式婚礼。

有太王太后主婚,秦王亲自参加的婚礼,自然是轰动了咸阳城,那些家里有闺女的高爵贵族也死了心,不再期望将闺女嫁入陈家了。

……

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又到了深秋初冬季节。

渭河边上的芦苇上漂浮着一片片的芦花,远远一看,白茫茫一片,和枯黄的芦苇相衬,别有一番深秋的韵味。

“子安,华阳太王太后为我们赐婚,总要感谢她的……你说我们送她一个甚么礼物好呢?”

莺歌身披狐裘披风,一脸娇羞的偎依陈子安身边,还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

“这有何难的?让兄长给她做一顿好吃的便是!”

一旁的那千一脸认真的抢着回答道。

陈子安瞪了那千一眼:“你以为太王太后跟你一样好打发吗?”

那千吐了下舌头不说话了,其实陈子安做的各种美食华阳老太后几乎都尝了个遍,况且宫中的御厨也经过陈子安的培训,基本都会做各种面食,当初的美食现在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再给太后送小吃已经不合适了。

“可送什么好呢?”

莺歌有些犯愁,毕竟华阳老太后可是不缺钱的主,奇珍异宝样样不缺。

“不着急,我会送一样她没有的东西。”

陈子安深知送礼的最高境界就是雪中送炭,如果没有合适的礼物,还不如不送。

“哇,好多人啊!”

那千忽然兴奋的大叫起来,陈子安抬头一看,原来芦苇荡里好多人在采芦花。

显然要进入冬季了,现在正是采花的好季节,采芦花的大多是一些妇孺老人,采芦花自然是为了装被子,为了冬天能够御寒过冬。

“他们用这个做衾褥会暖和吗?”

那千知道他们是用芦花做衾褥,但是陈家没有这种衾褥,让她感到很是好奇。

“唉,你冬天穿着皮袍尚且感到寒冷,这东西又如何能暖和?”

陈子安不免在心里一阵嘘叹,既是强大的秦国,但穷人依然是用芦花做被子,虽然那个时候也有丝绒,其实就是丝麻织布产生的丝絮,但是这些东西一般也轮不到平民使用,大多做了军服和军背。

“他们好可怜啊!”

那千虽然没有盖过芦花做的衾褥,但是就经常看到和她同龄的孩子,在冬天冻得瑟瑟发抖,不由产生了怜悯之心。

莺歌拉着那千的手安慰道:“没办法,羊皮太贵了,丝绒也不多,平民买不起。”

先秦战国时期羊皮的确很昂贵,一代名相百里奚,就是秦国用5张羊皮换回来的,虽然当时的百里奚处境尴尬,但怎么也不止5张羊皮就换回来了,说明当时的羊皮确实很昂贵。

先秦时期连木棉花都没有,这种木棉树一般生活在印度的亚热带地区,直到汉朝的时候,南越王赵佗才向刘邦献了一株木棉树,此后木棉才在内陆逐渐扩散。

可见先秦时期要解决平民冬天御寒的问题,确实是一个大难题。

“总会有办法的!”

陈子安自语道,温饱问题可是最基础的民生工程,如果连这个最基础的生存条件都解决不了,民心是很难安定的。

他穿越到这个战乱的时代,不说有多大的作为,若是连平民冬天御寒之物都解决不了,如何帮赵政平定天下?

“子安,你真有办法吗?”

莺歌一脸惊喜的看着陈子安,但是陈子安却没有回答,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第206章 贴心小棉袄

陈子安见莺歌半信半疑,就笑着说:“走,我们去采棉花。”

“……棉花?”

莺歌一脸呆萌,不知棉花为何物?

“等下你就知道了!”

陈子安带着莺歌和那千,一阵奔跑来到了一片山坡前。

这里有一片不知名的植物,虽然在秋后已经枯萎了,但是每一株植物上面都顶着一团毛茸茸的棉花。

其实陈子安说的棉花,并不是真正的棉花,而是一种草本植物,名叫野棉花,也是一种中药材,可以止血镇痛,治疗跌打损伤。

野棉花7月份开花,花朵很是淡雅,看起来赏心悦目,很有观赏性,一直开到10月份,然后就结成了棉花。

最关键的是这野棉花还有发热散寒的作用。

只是这种野生棉花零零散散不成规模,采集起来很是麻烦,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所以才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你看,这就是棉花!”

陈子安采下一朵野棉花,放在莺歌脸上试了试:“如何,是不是很温暖?”

“嗯嗯,真的很暖和啊!”莺歌连连点头。

“嘿嘿,好舒服啊,用这个给我做衾褥吧!”

那千摘下一朵野棉花放在脸上,感觉暖暖的很舒服,心想用这种野棉花做一床衾褥一定很暖和。

陈子安对这种野棉花很了解,知道保暖性比后世的棉花还要好,甚至有一种特殊的保健作用,只是没有被开发利用。

“可是这也太少了,做衾褥肯定不成的!”莺歌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别管那么多,先把这些都摘下来!”陈子安招呼不远处的随从,一起来采摘野棉花。

……

秋后的一场朔风像刀子一样席卷关中大地,天气说冷就冷了下来。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更早,也比往年更加寒冷,可是并没有下雪,干冷干冷的,呜呜的风刀子直往骨头里钻,连那千穿着皮袍子都不敢出门。

这天恐怕真的要冻死老狗了,真是一个送温暖的好时机啊!

陈子安看听着屋外的朔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门窗,不由发出了内心的感叹。

“那千,跟我们一起进宫!”

陈子安穿好了锦衣皮袍,在他身边站着同样穿着狐裘的莺歌。

“这大冷天的进宫作甚?”

那千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子安和莺歌。

陈子安笑道:“去看望华阳老太后啊,她不是认了你这个孙女嘛!”

“可是太冷了……不想去。”

那千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陈子安也不为难她,就和莺歌一起出了门。

这次他们进宫是为了答谢华阳老太后为他们证婚,按照先秦的礼俗,这个礼节是必须要有的。

但是华阳老太后在宫中地位极高,根本不需要钱财礼物的答谢,陈子安也找不到合适的礼物,但是今天这个日子,正适合给老太太送温暖。

华阳老太后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大美人,喜欢穿着单薄的漂亮衣服,楚地气候适宜,倒也无碍。

可是嫁到咸阳之后,不觉得了湿寒之疾,年轻时候还扛得住,偶有发作就用姜茶驱寒,很快便会无事。

可是年纪大了之后就不成了,尤其是阴雨天换季的时候,尤为严重,频繁发作,让老太后苦不堪言。

这不刚一变天,老太太的病就发作了,虽然穿着狐裘袍子,可肚子里面就像藏了一块万年寒冰,让她很是难受。

“姜太医啊,我喝了姜茶,这肚子里还直冒凉气儿,这可如何是好啊?”

姜草一脸汗颜道:“太王太后,俗话说千寒易除,一湿难祛,你这是内感湿寒,由湿生寒,湿寒缠绕,往复循环……当用温中之法慢慢调理,并非一日之功啊。”

华阳老太后这湿寒之疾,说白了就是老寒胃病,这种病大多是年轻的时候不注意,由湿寒引起,伤了脾胃,年纪大了以后就会频繁发作,这种病往往需要慢慢调理,甚至需要数年之功,并不是一下就可以治好的。

“是啊,祖母,这湿寒之疾得慢慢调理,急不得的!”赵政连忙安慰道。

华阳老太后发病了,赵政自然不敢大意,连忙带着姜太医亲自来给她看病。

“唉,这病宫中太医都调理了几十年,也不见好,老病根了,恐怕这病是好不了喽。”

华阳老太后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要想彻底治愈恐怕是不可能了。

就在大家说话之间,忽然有宦官来报,陈子安夫妇前来拜见太王太后。

“陈子安夫妇来了,那可是一对新人呢,快让他们进来,给老身冲冲喜气!”

老太太听说陈子安夫妇来了,脸上露出了喜色。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陈子安就带着莺歌走了进来。

“小臣陈子安,携妻莺歌拜见太王太后!”

陈子安和莺歌一起向华阳老太后作揖行礼。

喜得老太后笑眯眯的道:“好哇,我可是干了一件善事,你们这一对璧人让老身好生羡慕啊!”

“多谢太皇太后成全我和莺歌的婚事,听闻太王太后身患寒疾,我和莺歌日夜不安,特意在山野采摘了野棉花,为太王太后制作了一件贴心棉袄。”

陈子安说着拿出一件锦衣棉袄,老太太虽然不知棉袄为何物?见上面绣着精美的福寿图案,先是有了几分欢喜。

“贴心棉袄?快快呈上来!”

陈子安连忙将手里的棉袄递了上去。

“这野棉花有发热散寒之功效,对你的湿寒之疾大有裨益。”

华阳老太后一听连忙接过小棉袄,仔细的端详着,发现这物件不但纹饰精美,而且手感极好,果然暖暖的给人一种温热之感。

“果然发热!竟然有如此奇事?只是这玩意怎么穿?快给我穿上试试!”

华阳老太后一听急不可耐,只是看着这个小棉袄,却不知道怎么穿。

“太王太后,我来帮你!”

莺歌连忙上前,要帮老太太更衣,老太太很是高兴:“你等暂时回避,等我换了这个小棉袄再叙。”

陈子安和赵政等人暂时回避,宫女们拉上布幔,在莺歌的指导下,为华阳老太后换上了小棉袄,然后在外面又罩上了狐裘锦袍。

穿上贴身的小棉袄之后,华阳老太后觉得腹部很舒服,暖暖的不再那么寒气逼人了,比喝了姜茶还要管用,很快,老太太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觉得腹部有一股暖流在流动。

第207章 温暖一冬

不大一会的功夫,华阳老太后觉得全身都暖和了,感到十分的惊异。

“这……这里面装的是何物?为何会发热?”

陈子安笑道:“太王太后不必惊慌,这里面装的是野棉花。”

“野棉花……”

华阳老太后出身于楚国的王室贵族,自然不知道野棉花是何物?

“野棉花是一种珍贵药材,有发热散寒之功效,有病祛病,无病强身也。”

听了陈子的解释,华阳老太后和赵政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赵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祖母,真的会发热?”

“嗯,是真的会发热,原先肚子里面就像揣了一块寒冰,现在肚子里暖洋洋的,感觉这冰好像在融化……这真是个好东西!”

华阳老太后摸着腹部感应着变化,感到很是惊喜。

“野棉花的确有发热散寒之功效,根部药材可以止血,可以治疗一切跌打外伤,很是珍贵啊。”

姜草也证实了野棉花的功效,他虽然是太医,只知野棉花的根茎是很好的止血药物,却忽略了野棉花的保暖驱寒作用,心里暗暗佩服陈子安,确实是个有心人。

陈子安进一步解释道:“其实野棉花还可以做衾褥,寒衣,还可以织布……”

赵政一听面露喜色:“有这么多好处?那应该多多采集,我大秦子民和三军将士,正缺少寒衣御冬!”

陈子安听得一头汗颜,心想赵政果真是君王啊,把野棉花当成了野草,还以为遍地都是呢。

姜草提醒道:“君上,这种野棉花极为稀少,子安能为太王太后做一件棉袄已经很不容易了。”

“原来如此……可惜太少了。”赵政面容失望之色。

陈子安想了想:“君上,臣会想法解决兵民御寒之事。”

秦国地处西北,每年冬天御寒都是大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服兵役的,家里要把保暖的丝麻绒省下来做军衣,军衾,先满足当兵的亲人,如此一来,往往有些平民因为衣物不足而被冻死。

“子安,你有何良策?”

陈子安沉思道:“要想改善兵民冬季御寒问题,必须举国民之力,一是种植,二是养殖,二者缺一不可也!”

“种植和养殖?”

赵政一愣,对于养殖还好理解,毕竟动物的皮毛可以御寒,可是种植甚么可以御寒呢?

陈子安道:“一是种植野生棉花,一是养殖牛羊,鸡鸭。”

“良田都种了野棉花……粟米收成又如何保障?”赵政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君上放心,种植野棉花不会占用良田,开垦荒山即可种植。”

陈子安早就想好了,野棉花是野生植物,但生存能力极强,对土壤没有特别要求,即使贫瘠的山坡上也可以生存,完全可以驯化大面积种植。

“如此甚好,既然不占用良田,明岁春季即可开垦荒山,种植野棉花!”

赵政说到这里,忽然又问道:“养殖的事又如何办,普通平民是买不起牛羊的!”

牛羊对于一般的平民来说,属于很大型财产了,一般的平民根本买不起,谈何养殖?

“君上,平民买不起,官府可给每家农户免费发放两只羊羔,来年羊羔繁殖了,官府除了无偿回收两只本羊外,其余羊羔均为农户所有,官府需要以市价收购。

也可以减免税收的方式,鼓励那些大户大规模养殖牛羊,鸡鸭,但这些动物的皮毛私人不可擅自买卖,必须卖给官府,由官府制作寒衣,再平价卖给兵民。”

为了弥补野棉花不足,陈子安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让官府出政策出成本,激发农户积极发展畜牧业,但是不管是野棉花还是动物的皮毛,都必须要卖给官府。

由官府统一调配资源,制作成寒衣,满足兵民的需求。

当时生产力过于低下,导致物资匮乏,根本原因之一就是社会没有明确分工,黔首几乎是万能的。

既要当兵打仗,又要种田垦荒,还要自己缝制衣服,事无巨细,什么都要自己干,如此以来,胡子眉毛一把抓,生产力怎么提升得起来?

赵政认真想了想说:“如此说来,官府是不是还要再成立一个寒衣作坊?”

“对,官府要成立服装厂!”

赵政听了陈子安的话又是一愣:“……服装厂?”

陈子安笑着解释道:“嘿嘿,就是制作御寒冬服的作坊,到时候衣服和武器一样,由官府向兵民发放,兵服可以统一制式,统一颜色!”

“好哇,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自己做衣服了,我大秦将士就有寒衣穿了,子安,此事就由你全权督造,为我大秦兵民制衣。”

赵政一听大为赞赏,原来的军服都是士伍家人自己准备军服,再染上统一的颜色,由于各家衣料不同,做出来的衣服也就七长八短,如果由官府统一制作,军服必然会整齐很多。

当时士兵严重缺乏衣服,《秦风·无衣》就真实的反映了秦军士兵的现状,不但秦军缺乏衣服,其他诸侯国的士兵同样缺乏衣服,因为当时的生产力太低下了,物资极度匮乏。

“臣遵命!”

陈子安决定先从保暖的衣服开始,从军容开始,来逐步改变秦国。

……

华阳老太后有了这件贴身小棉袄之后,每天都觉得腹部暖暖的,整整一个冬天,再也没有犯过寒症,她把这件小棉袄当成了宝贝,比那些珍宝奇玩都要珍贵万分!

开春之后,秦国平民开始开垦荒山,大规模种植野棉花。

同时官府向每户平民免费发放一对羊羔,并且鼓励有能力的大户大规模养殖牛羊,鸡鸭,以获取皮毛和肉食。

在减免税收等一系列惠民政策下,种植野棉花和养殖牛羊都得到了很好的发展。

陈子安在国家作坊里成立了制衣作坊,开始招募丝麻纺织和皮毛加工的工匠,提前为制衣做准备。

工匠有了,还得设计款式,平民的衣服倒是不费心,但是大秦士兵的军服一定要威武才行,而且必须要形成制式,陈子安决定亲自设计大秦军服。

第208章 严禁遛马

陈子安有一个习惯,不管有没有事,每天早上都得骑着那匹黑马到渭河边上溜一圈儿。

这天他刚遛完马,信马由缰的回到咸阳城,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不由邹起了眉头。

咸阳城可是闹市区,严禁溜马,除了驿站报信的飞骑,任何人到了咸阳城都在放慢马速。

陈子安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疾驰而来。

“子安兄!”

少年吁了一声,放慢了马速,向陈子安打起了招呼,抬头一看居然是成蟜。

“成蟜?闹市可不能这么骑马,撞了人可是要触犯秦律的。”

陈子安好心提醒道,秦律可是不徇私情的,当年太子犯法,连累两位老师处于劓刑,其中一位老师还是秦王的哥哥公子虔,都被割了鼻子!

成蟜只是王室公子,若真是触犯了秦律,那是难逃刑罚的。

“放心吧子安兄,平时骑马没那么快的……这不是着急赶路吗?”

成蟜笑嘻嘻的回答道,现在的成蟜没有原先那么腼腆了,完全就是一个秀气的美少年。

两人并马而行,陈子安问道:“那么着急做甚?”

“子安兄,你是不知道,去岁五国攻秦,为首的就是赵国,现在我们要报仇啊,听说君上和相帮决定讨伐赵国,我得随军亲征啊!不然将来怎么当大将军?”

成蟜兴冲冲的,口气极为认真,陈子安见他一脸稚气,心想你这样子怎么当大将军啊?

但是又不好伤他的自尊,于是就笑着问道:“你真要亲征啊?”

成蟜点了点头道:“是啊,当初和王兄说好的,他当了王,我就当大将军,我得替他去征战沙场啊!

要不我们一起去面见君上,你跟我一起出征吧。”

陈子安笑道:“我可当不了大将军,我要做军服啊,不然这些军卒冬天无御寒衣物,如何打仗?”

“男人要建功立业,自然要征战沙场,做军服能做出将军来?”

成蟜看着陈子安满脸的不屑,在他看来做军服本来是女人干的事情,男人做这个就太没出息了。

“做军服当不了将军,但是也得有人去干呀,不然都当将军了,谁当兵去?”

成蟜见陈子安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唉,你怎么胸无大志?枉我当初高看于你!”

说完着骑着马疾驰而去,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章台宫,跳下马背急匆匆的进了后殿。

此刻赵政刚刚下了早朝,正在后殿吃早点,见成蟜急匆匆的走进来,就热情的招呼道:“介弟,吃过早点了吗?没吃一起吃!”

“王兄,我吃过了,听说要伐赵了?”

成蟜向赵政施了一礼,兴奋的问道。

赵政点了点头:“嗯,五国攻秦,赵国乃罪魁祸首,理应受到惩罚!”

“王兄,让我代你亲征吧!”

成蟜摩拳擦掌,他早就想找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如今这机会终于来了。

“你这么小……怎么上战场?”

赵政看着成蟜,摇了摇头。

说实话,成蟜还是一个小孩,根本不适合上战场。

“王兄,我都15岁了,为何不能上战场?”

成蟜有些不服气,心想你13岁都当王了,为何我15岁还不能上战场?

“介弟,战场上刀枪无眼,那可不是耍着玩的,若是出了差错,我如何向祖母交代?”

赵政知道成蟜不是当将军的料子,上了战场只会成为拖累,别说杀敌了,连自保都困难。

成蟜听了赵政的话,脸色有些难看,闷闷不乐道:“君上,那我就告退了。”

说着向赵政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成蟜出宫后骑着马垂头丧气的来到了夏老太后的宫殿,前去面见祖母。

夏老太后这段时间身体不佳,总觉得精力不济,这会儿正在闭目打盹儿,听说成蟜来了才睁开眼睛。

“祖母,我想随军出征!”

夏老太后一听吓了一跳:“你要随军出征?你为何要随军出征呢?”

“孙儿乃是王族之后,自然要为大秦社稷建功立业!”

成蟜像背书一样回答道,但是夏老太太听了也却很高兴。

“好样的,有志气!”

“可是王兄……不让我随军出征。”

成蟜低着头嘟囔着,显得很受委屈。

成蟜本以为祖母会为他做主,没想到老太太却道:“不让你去是对的,你王兄也是为你好,再说要建立功勋,未必非要上战场。”

“不上战场,我如何建立功勋?”

成蟜知道秦国的爵位制度全靠军功争取,他虽然是王族之后,但是却没有任何爵位,只是一个公子身份。

若是想有爵位加身,只能到前线去打仗,他想不明白,不打仗如何能够立功呢?

夏老太后虽然已经认同了赵政,但是心里还是宠爱成蟜,毕竟这孙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总得想办法给他弄个爵位才是。

想到这里,夏老台太后道:“成蟜,明日你去面见君上,要求出使韩国。”

“出使韩国做甚?”

成蟜一脸不解的看着夏台后,不明白祖母什么意思。

夏老太后嗔怪道:“你这小脑瓜真是不好使啊,现在我们秦国要讨伐赵国,韩国是最害怕的,你出师韩国就是让他们割地求和,这不是一个立大功的好机会吗?”

成蟜急不可耐的问道:“祖母,你说如何可以立大功?”

夏台后面带笑意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自然可以立一大功。”

“好,明日我就面见王兄!”

成蟜心中暗喜,既然祖母说可以让我立功,那就一定可以立功。

……

翌日一早,成蟜随着大臣们一起上朝,第一个向君王奏报:“君上,如今我们讨伐赵国,韩国自然恐慌,我去游说韩国,劝其割地求和,如何?”

赵政点了点头,心想作为使臣没有危险的,成蟜出使韩国,对韩国也有安抚作用,让对方愿意割地求和,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而且还没有什么风险,事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好,寡人命你带车辆随从百余人,前去防问韩国,只要他们愿意割地赔款,我大秦军队就不会侵犯韩国,否则我大秦锐士一到,倾巢覆灭!”

第209章 宓辛

成蟜很是高兴,立即领了秦王的命令,回去见夏太后。

夏太后本是韩国王族出身,立即给韩桓惠王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秦国大军即将出征讨伐赵国,以雪五国攻秦之耻,韩国也在讨伐之例,为避免韩国有灭国之虞,在秦军没有到来之前,尽快割百里之地,和秦国修好,避免大祸临头。

韩国本来就是夏太后的娘家人,成蟜带着夏太后的书信来到韩国,自然受到了韩桓惠王的热情接待,看了夏太后的书信,寒王骇了一跳!

五国攻秦,韩国也是参与者,以秦军的实力,在讨伐赵国的同时,顺手就可以把韩国灭了。

当务之急是立即和秦国修好,夏老太后提出的这个建议韩王哪敢不从,当即割让百里之地交给成蟜。

这样成蟜不费吹灰之力,就带着韩国提交的百里之地的地图回秦国复命。

赵政很是高兴,没想到成蟜这么快就取回来了韩国的百里之地,不禁对成蟜刮目相看,立即封这位弟弟为长安君。

成蟜年纪轻轻就封爵长安君,让他有些忘乎所以,完全忽略了祖母夏太后的作用,还以为自己真有这么大能力。

这时秦国以蒙骜为大将军,准备讨伐赵国,成蟜年轻好胜,刚刚封了爵还想再立新功,立即奏道:“君上,臣愿随蒙骜大将军一起出征!”

赵政眉头一皱,其余的大臣也愣了一下,一起抬头看着秦王。

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都认为成蟜年龄太小,不懂军事,又没领兵打仗的经验,不适合上前线,只是成蟜是王室公子,不便出言阻止。

大将军蒙骜也是一脸难色,心想战场上可是刀枪无眼,带着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上前线,别说打仗了,还得保护他的安全,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回来还不好交差。

“不行,此次伐赵非同小可,以蒙骜为主将,王贲为副将!”

赵政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成蟜的请求,他决定还是以蒙鳌父子率领的蒙家军为主,让王贲作为副将,只是为了平衡势力。

这也是陈子安私下的授意,秦国的军事力量自杀神白起死后,主要掌控在两大家族手里,一个是蒙骜家族,一个是王翦家族。

这两人都是四朝元老,王翦虽然是太尉,官职比蒙骜这个大将军要高,但是王家几代都是单传,人丁没有蒙骜家族兴旺。

平时王翦不率兵打仗,他这个太尉虽然相当国防部长,但却是个虚职,手里没有军权。

蒙骜几乎年年出征打仗,虽然是大将军身份,但手里的军权可不小,加上儿子蒙武,孙子蒙恬、蒙毅都在军中任职,率领的蒙家军几乎自成一体。

这么一对比,两大家族势均力敌,陈子安授意赵政,一定要维持这两大家族的平衡,让这两家互相制衡,以免一家独大,拥兵自重,干扰朝政。

只要以蒙骜为大将军出征,王翦的儿子王贲铁定就是副将。

成蟜没想到随军出征的请求被赵政一口回绝,顿时面红耳赤,只好退下。

他憋了一肚子委屈,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了,就骑了马绝尘而去。

“王兄也太瞧不起人了,凭什么你13岁就可以登基做了君王,我为何就不可以出征当将军?”

成蟜心里愤愤不平,不停的打马狂奔,咸阳大街上的行人吓得纷纷避让,唯恐被马蹄踏着。

可是成蟜却视而不见,心里满是愤怒和不平,总觉得王兄做了君王就变了,经常隔着门缝看人,完全瞧不起他!

幸好这会儿街上的人不是太多,远远听到疾驰的马蹄声就提前向两边闪开,一连闯过了几条街,都是有惊无险。

“驾!”

成蟜挥舞着皮鞭,依然在打马狂奔,马被打急了,直接四蹄腾空从一个卖头绳胭脂的小摊上跳了过去,吓得摊贩和顾客失散而逃。

“啊……”

一个穿着靓丽的女人被吓傻了,居然不知道逃避,一声尖叫瘫倒在地。

成蟜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闯祸了,只好拼命的拉住缰绳,马儿一声咆哮,前蹄腾空直立,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好在马通人性,并没有伤到脚下的人,成蟜慌忙跳下马背,将那位女人扶了起来。

成蟜这才发现,眼前的女人居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绝色美妇,不禁有些慌乱。

“淑女,对,对不起……不知有没有伤到你?”

那女人本来被吓懵了,本想发作,可是抬头一看,发现眼前居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正关切的注视着他,由于过于紧张,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变得通红。

那女人面色一红,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来没见过长得都这么好看的少年,俊秀中带着青涩,清秀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比女人长得还要精致。

她本是将军的宠妾,换了其他人冲撞到她,早就发作了,可是面对眼前的花样少年,不但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一时居然看得呆了。

“再下……长安君成蟜,不小心……冲撞了淑女,还请恕罪。”

成蟜慌忙自报身份,向对方施了一礼。

那女人也吃了一惊,她见成蟜穿戴华贵,料定他不是一般人,但没想到居然是王室公子,当今秦王的弟弟成蟜!

“不,不碍事的……臣女宓辛,拜见公子!”

名叫宓辛的美妇羞得满脸通红,自从见了这个少年心里就莫名的紧张了起来,现在知道了成蟜的高贵身份,心里更是紧张了。

“真的不碍事?”

成蟜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总算没闯大祸!

他本来就不是纨绔子弟,性格甚至有些女性化,再加上夏老太后的严厉管教,从极度不自信变得有些自负,但是骨子里还是个本份孩子。

“没事,臣女真的没事……”宓辛笑着解释道。

其实她只是被吓着了,并没有伤到身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就走了。”

成蟜见对方穿着靓丽,又自称臣女,自然不是一般人家的的女子,也不便过问,生怕夏老太后知道了责备自己,连忙向宓辛施了一礼,骑上马逃之夭夭。

第210章 讨伐不利

“就这么走了?”

宓辛身边的使女这才反应了过来,冲着成蟜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

“别这么说……他可是王室公子!”

宓辛急忙制止道,使女撇了下嘴,也不敢吱声了。

……

成蟜封了长安君,就有了自己的府邸,不用和母亲秀丽夫人住在一起了,脱离了华阳老太后和母亲的监管,觉得自在了很多。

这时一些附炎趋势之徒纷纷拜访长安君,有送珍宝奇玩的,也有送美女的,渐渐的成蟜不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也有了自己的门客。

不觉到了七八月份,今年野棉花长势喜人,满山遍野都开出了漂亮的花朵,很是好看。

“好漂亮啊,再过三个月就可以结出棉花了!”

莺歌看出满山遍野的花朵,很是陶醉。

“是啊,到时候穷人就不用采芦花做衾褥了。”

陈子安也很欣慰,平民大多用芦花衾褥,经常听到有小孩被冻死的传闻,若是这批野棉花下了市,就会避免这样的悲剧再发生了。

“子安,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莺歌突然动情的吻了一下陈子安的脸颊。

陈子安一下被吻懵了,瞪着一双眼睛小声嘀咕道:“我本来就是来送温暖的……”

“送温暖?”

莺歌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子安,一时不明其意。

“送温暖……就是让大家有衣服穿,走啦,我得回去设计军服了?”

陈子安不便过多解释,他总不能说他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吧?

……

陈子安坐在案牍前,在一个较大的木牍上用木炭涂鸦着。

他在设计秦国的军服,在款式上并不需要有太大的创新,在冷兵器时代,古代的铠甲护具都有一定合理性,主要是为了规范标准,以实用为主,并且形成制式。

军服分为两种,有夏天穿的单衣,冬天穿的寒衣。

单衣采用的布料自然是丝麻织成的麻布,这种布料保暖性差,但是透气凉快,适合夏天穿。

冬季的寒衣主要是冬服,这个就有些困难了,因为当时的生产力不足,秦军带甲百万,寒衣单靠填充野棉花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需求,

所以只能填充丝棉、野棉花、羊绒、鸭绒、等混合物,以应付当务之急。

单衣上面的铠甲全部用牛皮制作,主要分为三部分,双肩,胸腹,和一个类似围裙的东西护住大腿。

军服的颜色全是黑色的,这是秦国的吉祥色,这个不能改,从黔首平民到士伍军卒,只要是男人,上衣下裳都是黑色的。

三品官员着绿袍,一般士人着白袍,这都是有规定的。

陈子安正在琢磨军服,莺歌忽然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子安,快,快出去迎驾……君上来了……”

自从莺歌嫁入陈家后,赵政还没来过,忽然见秦王驾临,一下慌了神儿。

一个君王到大臣家里来拜访,那是多大的福分啊?那是多大的荣幸啊?得快快迎接才是!

殊不知对陈子安来说却习以为常,面不改色一点也不紧张。

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赵政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几位贴身侍卫,自然是老面孔,正是陈子安的六位外门师兄。

“君上……”

陈子安正要起身行礼,赵政却按着他的肩膀坐下了。

“坐下坐下……无需多礼!”

赵政很是随和,屋里没有外人,连随从都是自己人。

莺歌连忙让使女丫鬟端来了上好的酒醴和清茶,招待赵政。

“子安,你在画甚?”

赵政见木牍上涂鸦的各种图案,感到很是好奇。

“我在设计军服啊!”

陈子安拿起木牍指点道:“君上,你看,这是单衣,重量不到一斤,加上铠甲护具,重量是四斤五两,这个是寒衣,重量三斤,加上铠甲是七斤五两。”

陈子安这次对军服只是从质量和制式上进行统一标准,甚至连重量的都做了规范,主要是为了便于打仗,提高战斗力。

“好,只要我大秦士卒不缺衣物就行,如何做军服你自行做主。”

赵政看不懂陈子安画的图,对他来说士卒不缺寒衣,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君上,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陈子安知道赵政现在不像从前了,他现在有了一定权力,也比原先忙了很多,一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到陈子安这里来,绝对不是为了蹭一顿饭。

“唉,蒙骜伐赵进展不利啊!”

赵政叹了一口气,似乎对前线的战况并不满意。

“不顺利?”

赵政点了点头:“蒙骜这次遇到了赵国的庞煖,对方的兵力也是十万,蒙骜一时难以取胜,这该如何是好?”

其实年初,蒙骜伐赵还算顺利,先后占领了赵国的龙、孤、庆都等城邑,并让蒙武攻占了魏国的汲。

后来赵国派大将庞煖出征御敌,蒙骜算是遇到了对手,两人打了几仗,僵持不下,兵力相仿,都是10万带甲,一时难以取胜。

秦军远道而来,长期僵持下去会消耗粮草和斗志,对秦军极为不利。

蒙骜属于猛将,喜欢速战速决,善于攻城略地,但是一旦遇到了硬骨头,一时半会攻不下来就没办法了。

他吸取了以前围困邯郸三年而不克的教训,火速传信给赵政,希望秦国能够再增派一支援军,来速战速决。

陈子安见赵政面露难色,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顾虑,看了莺歌一眼没有吱声。

陈子安知道赵政不信任外人,莺歌在他眼里也是外人,于是就对一边的莺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避。

莺歌心领神会,站起来向赵政施了一礼,就悄然退了下去。

赵政这才放心胆大道:“子安,你看派王翦出征如何?”

陈子安意识到有些不妥,王翦和蒙骜可以互相制衡,让他们保持一种微妙的竞争关系是好事,但共同出征并不是好事。

因为双方的利益都摆在了面前,很容易让这两人的竞争关系变得尖锐起来,很容易从竞争关系形成敌对关系,这就百害而无一利了。

“我觉得不妥,你想想,这两人都是四朝元老,三朝先王都没有让他们同时上过战场,就是怕这二人失和!”

赵政听了之后很是为难,不由邹眉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121章 琴瑟合鸣

陈子安见赵政很是为难,心里也有些踌躇,秦国今年要发生一件大事,甚至威胁到赵政的执政地位,作为一个穿越者,只能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君上,蒙骜一时难以取胜,无非是双方的兵力相等,赵国的主将庞煖善于固守,只要派出一支援军,打破这种僵局即可!”

赵政沉思道:“既然不能让王翦去,何人出征为好?”

“君上,赵国国力不济,能出10万军队和蒙骜对抗,已经是动了老本,根本用不着王翦出征,随便派出一支军队,就可以打破这种僵局,但切记不可让成蟜出征!”

陈子安知道成蟜就是因为参加这场战争,受人蛊惑才造反投敌,最终死于非命,他想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我明白了。”

赵政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联想,他知道成蟜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早就拒绝了他带兵出征。

……

长安君府正在大宴宾客,成蟜自从封为长安君之后,有部分对吕不韦不满的人纷纷投奔到他的门下,以为他是王室中能够对抗吕不韦的新生力量。

投奔他的这群人也大多受到吕不韦的排挤,于是很快以成蟜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新的圈子。

“来,诸位,今日一醉方休!”

成蟜举起酒樽,面带失意之色,自从被赵政拒绝出征之后,他就觉得雄心壮志化为作流水,整日和这些宾客饮酒作乐。

酒至半酣,一群舞女上来献舞,为大家助兴,一曲舞毕,众人鼓掌叫好。

有人趁着酒兴对成蟜说:“公子,这些舞女虽然跳的很好,但却不及一人的万分之一!”

成蟜抬头一看,居然是从小教他骑马的二五百主修,这是一名武官,手下管着千余士卒,相当于千夫长。

成蟜和修厮混的很熟,两人自然有了交情,成蟜封爵长安君,修就成了他的幕僚。

成蟜心想这些舞女已经跳的很好了,却不及那人的万分之一,很是好奇:“此人是谁?可否让她跳上一曲?”

修笑而不语,拍了拍手掌,宾客中有两位女宾战了起来,款款向成蟜走来。

其中一位女宾乃是一位风姿卓越的美妇,堪称绝色,成蟜一下愣住了,这不正是半年前在闹市中遇到的那位美妇吗?

“宓辛?”

成蟜感到很是意外,本以为以后再也不会见到那位美妇了,事情过了也就忘了。

没想到这位美妇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臣女拜见公子!”

宓辛霞飞双颊,缓缓的向成蟜施了一礼。

修本打算向成蟜介绍这位女子的身份,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感到很是惊讶,就抿了一下嘴唇不再作声。

他看到宓辛见了成蟜羞的满脸红晕,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和暧昧。

“咳咳,原来你们认识……不妨内室一叙,我等在外面饮酒便是。”

修是个圆滑之人,说到这里连忙冲庞边那位女宾使了个眼色。

这位女宾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那女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声道:“是啊是啊,我们在外面喝酒便是。”

说着还推了宓辛一把,宓辛羞的满脸通红,低着不敢看成蟜,虽然是一个30多岁的美妇,却像一个怀春的少女。

成蟜显得有些被动,第二次见到这个美妇没想到会在这里,此刻的成蟜已经不再是那个羞涩的单纯少年了,而是临幸过女人的长安君。

见这美妇虽然比她大了十几岁,但身上却有一股少女没有的韵味,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不禁有些心动,对宓辛还礼道:“淑女,那……那就请吧!”

进了内室,两人隔着一张案牍席地而坐,案牍上摆明了美酒佳肴。

成蟜亲自为宓辛斟了一樽甜酒:“淑女,上次街上冲撞与你……甚是不安,没想到今日还能见面,成蟜……向你赔罪。”

“能够遇到公子,那是臣女的缘分,再说你也没伤到我,何罪之有?”

自从那是宓辛见了这个少年之后,心里就再也不平静了,本想着以后不见也就是了,没想到被丈夫同僚的妻子硬是拉来参加长安君的宴会。

两人对饮一杯之后,宓辛脸上泛起了红晕,她也不知道为何见了成蟜就控制不住自己,完全忘了一切。

酒过三巡之后,宓辛就觉得脸上发烫,趁着酒性站了起来。

“公子,我为你跳一曲吧!”

“好哇,听说你的舞技很好,连那些舞女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呢!”

成蟜也兴奋了起来,想见识一下宓辛的舞技。

宓辛笑魇如花道:“那都是他们瞎说……但臣女会尽力为公子而舞,还请公子为我抚琴!”

成蟜拿起一把琴道:“我只是粗通韵律,还望淑女多多见谅。”

说着成蟜开始拨动琴弦,宓辛随着琴声舞了起来。

成蟜虽然不适合当将军,但是琴却弹的极好,宓辛的舞跳的更好,犹如琴瑟和鸣,配合的极为完美。

那丰腴圆润的曼妙身材,在粉色的轻纱之下,显得更是动人。

一曲舞完,宓辛已经香汗淋漓,微微娇喘,而成蟜则血脉喷张,早已忘了抚琴,仗着酒兴冲了上去,一下抱起宓辛向垂着轻纱布幔的大床走去。

”公子……不……”

宓辛想拒绝,可是浑身却软绵绵的,拒绝的很无力。

……

章台宫一大早就在商议何人出征的问题。

杀神白起死后没多久,大将王龁也死了,老一辈的将领就剩下蒙骜和王翦了,既然没必要派王翦出征,就剩下少壮派了。

少壮派将领除了已经上战场的王贲和蒙武,朝中可用的人还樊於期和李信。

李信何许人也?汉朝时有个威震匈奴的的飞将军李广,就是李信的后代,只不过现在的李信刚刚20出头,还是个毛头小子。

他本是武行出身,打起仗来极为勇猛,主要靠砍人头立功,从屯长、百将、五百主、二五百主、尉官、一路砍杀到裨将,只是还没当过主将,是少壮派的后起之秀。

樊於期也是一位少壮派武将,三十多岁,不过他已经是将了,先秦时期只有将才可以率军出征。

赵政正犹豫让他们哪一位出征,忽然听到有人大声道:“君上,臣愿率兵出征,助蒙骜将军一臂之力!”

第122章 5日后出征

赵政抬头一看居然成蟜,不由沉下了脸:“成蟜,寡人上次说过,你不可以出征!”

“君上,我为何不可以出征?”

没想到一向性格斯文的成蟜居然像个斗鸡一样挺着胸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本来上次请求出征,遭到赵政拒绝之后,他也就没什么想法了,可是最近受到一些家臣和门客的影响,都希望他能够带兵出征,让大家都能捞个一官半职的福利。

赵政见成蟜梗着脖子一副斗鸡模样,只好耐心解释道:“成蟜,你身子骨弱,又没打过仗,不适合出征!”

“君上,你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成蟜情急之下居然忘了君臣之礼。

赵政一听正要发作,却被吕不韦拦住了:“君上,当年先圣秦惠王正是因为重用樗里疾,才是秦国的疆土得以扩大,以臣之见让成蟜试试也无妨。”

樗里疾是秦惠王的异母弟弟,此人不但能说会道,足智多谋,还是一位堪舆大师,著有《青鸟经》一书传世。

死后留下预言:动吾墓者亡其国,又说百年后有天子的宫殿会夹着我的坟墓。

果然一百年后,刘邦建立了西汉王朝,宫殿就建在了他的坟墓旁边,长乐宫在东面,未央宫在西边,刚好把他的坟墓夹在中间,结果西汉200多年就灭亡了。

从此以后历代王朝建宫殿的时候,都要避开他的坟墓,直到隋朝杨坚不小心挖开了他的坟墓,发现一块石碑,石壁上刻着6个字:杨花谢,李花开。

杨坚吓了一跳,知道犯了忌讳,赶紧命人把他的坟墓重新埋好,但还是没有逃脱灭国的命运,最后杨坚家的江山被李渊家取代了,预言再次成真。

后世的地理先生都尊他为神明,可见此人的确很有本事。

当初秦惠王封他右更,命他率兵攻打魏国的曲沃,他果然不负王命,很快就占领了魏国的儿曲沃。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第2年攻打赵国,活捉赵国的大将赵豹,第三年攻打楚国,占领汉中,接连不断为秦国开疆扩土,成了秦惠王最得力的助手,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官至丞相。

赵政对自家王族的家族史自然是很清楚的,没想到吕不韦会搬出这段家族史来说事,一时让他无法反驳。

“臣经历生死沙场无数次,愿跟随长安君一起出征!”

正在赵政为难的时候,樊於期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跟长安君一起出征。

赵政还没来得及决定,吕不韦就大声道:“好,樊将军身经百战,跟随常安君一起出征,可保万无一失!”

然后又装模作样的问身边的赵政:“君上,你看如何?”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政已经没有理由再反驳了。

毕竟樊於期是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即便成蟜没有任何作为,也不会有事儿。

“好吧,就依相邦之言。”

赵政只好同意了这件事情,陈子安这段时间正忙着制作军服,没有上朝,根本不知道朝堂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这样,成蟜终于如愿以偿,决定五日后随军出征。

退朝之后成蟜很是高兴,和樊於期一起离开了章台宫。

“樊将军,我没带过兵,还请你多多帮衬。”

成蟜跟樊於期并不熟络,只知道他是一位将军,以后就是同僚,要一起上战场了,就主动向他示好。

“公子,带兵打仗的事有我呢,你放心吧!”

樊於期倒是很豪爽,此活没有嫌弃成蟜不会打仗。

“其实打仗也没啥,多留个心眼就行了,毕竟性命只有一条,不过你放心吧,上了战场有我呢,你不会有危险的。”

樊於期也知道成蟜细皮嫩肉不会打仗,也没指望他打仗,早就想好了要保护成蟜,反而让成蟜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上了战场,就吃不上我家良人做的菜了……对了,我家良人做的菜甚是好吃,到我府里喝一杯如何?”

樊於期用蒲扇般的巴掌拍了拍成蟜的肩膀,豪气的邀请成蟜到府里一起喝酒。

“好哇!”

成蟜没想到这位樊将军这么好爽,就痛快的答应了。

两人坐上马车,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樊於期的将军府。

樊於期只是一般的将军,府邸自然比不上蒙骜这种大将军,但也是独立的大宅院。

“良人,有贵客来了,快取上好的酒醴招待客人!”

一进入客厅,樊於期就冲内室吆喝起来。

“来了!”

随着一个女人悦耳的声音,一个绝色美妇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青铜酒壶和酒樽。

抬头看到成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手上一抖木盘掉到了地上,酒壶里的酒洒了一地!

“良人,你这是怎么了?”

樊於期感到有些意外,心想妻子一向贤惠,做事总是很细心,怎么今天就变得毛手毛脚的?

成蟜也愣住了,脸色变得煞白,他发现樊於期的妻子不是别人,真是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宓辛!

“公子,我家良人一时失手……失礼之处还望你多多担待!”

樊於期见成蟜似乎被吓到了,连忙向她赔礼道歉。

然后又向妻子介绍道:“良人,这位是长安郡成蟜,他可是秦王的弟弟,大贵人啊,快去重新取酒醴来!”

樊於期很是疼爱自己的妻子,即便她在这么尊贵的客人面前失了礼,不但没有责备她,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一句。

宓辛这才回过神儿来,连忙重新取了酒菜出来,摆在了案牍上。

樊於期和成蟜席地而坐,开始喝起酒来,宓辛在一旁伺候着为他们斟酒。

“公子,我家良人做的菜味道如何?”

“甚好,甚好……”

成蟜慌忙回答道,此刻他心慌如鼓,哪里还知道酒菜的味道?

他万万没想到,宓辛居然是樊於期的妻子,这让他尴尬不已,一时竟然不知如何面对?

“良人,5日后我就要公子一起率军出征了,你一个人在家,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樊於期的话让宓辛吃了一惊:“你们……你们五日后就要出征了?”

第223章 红颜薄命

“是啊,良人,我和公子都要出征了。”

樊於期充满歉意的看着妻子,他虽然是一个铁血汉子,但是对妻子宓辛却充满了柔情。

“良人,我们很快就会凯旋归来。”

面对妻子吃惊的表情,他知道那是关心的举动,是对他的牵挂和爱,他觉得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够娶宓辛这样贤惠美貌的妻子。

殊不知他深爱的妻子牵挂的却另有其人。

……

成蟜回到长安君府,心里很是不安,一连几日喝的大醉,躲在府邸不愿会客,只想早日随军出征。

好不容易熬到第5日,成蟜和一群家臣门客整装待发,忽听宓辛求见,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想不见又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只好让她进来。

宓辛身披粉色轻纱,戴着精美的首饰盛装而来,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冲成蟜盈盈一拜:“公子,你真的也要随军出征?”

“是的。”成蟜一脸正色道。

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绝不能再错下去了。

“沙场凶险,刀枪无眼,公子一定要出征吗?”

宓辛对成蟜的关心溢于言表,她多么希望成蟜能够不上战场。

“我已经面奏君上,当然是要出征的!”

宓辛见成蟜意志坚决,知道已经不可阻挡,然后就拿出一个包裹递向成蟜:“公子,我知道你胸怀大志,但沙场凶险,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征衣。”

先秦时期,男儿出征的征衣都是家人准备的,没有结婚的有自己的母亲缝制,结婚后征衣由妻子缝制。

宓辛和成蟜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显然把他当成了丈夫,亲手为他缝制了征衣。

此刻成蟜就要出征了,她顾不得矜持,当着众人的面把做好的征衣递向了成蟜。

这是一件精工制作的锦袍,一针一线都凝结了宓辛对成蟜无法言喻的爱……

成蟜看着那件做工精细的征衣,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已经有征衣了,这件征衣你应该送给樊将军。”

成蟜说着就要动身出发,宓辛急忙道:“公子,请让我再为你舞一曲。”

说完舞动水袖,轻纱漫天,宓辛舞出了绝代风华,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倾倒,一时惊为天人。

可是成蟜只是怔了一怔,依然大步向前,从宓辛身边走了过去,对这绝美的舞姿不再看一眼。

这些随从犹如从梦中惊醒,一个个从宓辛身边越过,追随成蟜而去。

没有人再看这绝世风华的舞姿,没人再看这倾国倾城的佳人,宓辛依然在跳着,绝世舞姿就像生命绽放的美丽花朵,整个世界都为之惊艳……

成蟜将绝世的惊艳狠狠抛于身后,在他的眼前只有征战和功名,正欲走出长安君府大门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异响,有人惊慌失措的喊道:“不好了,宓辛跳井了!”

成蟜大吃一惊,急忙回头一看,那绝美的舞姿早己坠入井中,一群丫鬟婆子围着井边惊慌失措……

“快,快把她捞起来!”

成蟜发疯般的跑到井边,只看到井里黑咕隆咚的,哪里还有佳人的影子……

“快,快救人啊……快救她上来!”

成蟜冲身边的随从声嘶竭力的的咆哮着,让他们赶紧把宓辛救上来。

“公子节哀……把井填了吧!”

成蟜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他宠信的幕僚修,不由怒道:“为何不救人还要把井填了?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修不慌不忙道:“此井太深,既是把她打捞上来也必死无疑,她是樊将军的妻子,若是让樊将军知道她死在你的府上,公子该如何面对?

你身份尊贵,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必将影响你的声誉,红颜祸水,还是把井填了吧,就当她从来没有来过!”

成蟜掩面而泣:“这……这如何使得?”

“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切勿妇人之仁。”

修说到这里,冲那些随从使了个眼色:“把井填了,今天的事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出去!”

“诺!”

修是成蟜身边的红人,深受成蟜的宠信,很多事情都是由他来出主意,此刻成蟜心神大乱,只好由他做主了。

就这样一代佳人,痴情女子就这样被深埋井底,若干年后被人从井底打捞起来,引起后世无数文人为之吁叹。

她虽然天资国色,但已为人妻为人母,丈夫樊於期对她恩爱有加,若是相夫教子也终归是幸福的,只可惜她遇到了成蟜,爱上了少年郎,第一次拒绝却不能,第二次求爱却不得……最终落得个如此下场。

……

咸阳城外三军校场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数万秦军将士挥动矛戈,齐吼大风,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在这支队伍的前面有两人骑着战马,一位头戴缨盔,身披褐色的铠甲,面相威武的中年汉子,正是大将樊於期。

另一位是身披战袍的少年公子,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正是长安君成蟜。

樊於期骑的是一匹青色的烈马,此刻正躁动不安的打着响鼻,发出阵阵嘶鸣。

也许它急于要冲锋陷阵,樊於期却死死的勒着缰绳,并没有出发的意思。

一双犀利的眼睛充满期望的搜寻着那些为为将士送行的家眷,这些家眷熙熙攘攘,夹道于两旁。

大多是年迈的父母为儿子送行,年轻的妻子为丈夫送行,可是樊於期搜遍了所有的家眷,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失望,我就要上战场了,你为何不来送我一程?

“樊将军,时间不早了,别错过了吉时,我们该出征了!”

成蟜知道樊於期在等宓辛为他送行,不禁有些心虚,连忙催促他出征。

古代打仗出征是要筮时的,然后举行隆重的祭旗仪式,在规定的时间内就要出征。

樊於期知道时间不等人,如今三军已整装待发,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心想不来也好,省得你为我担心。

于是挥舞手中的令旗,大声喊道:“传令三军,击鼓出征!”

数万人马在出征战鼓声中唱着秦风无衣的战歌,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咸阳城。

增援蒙骜的第二支东征秦军,在樊於期和成蟜的带领下出发了。

第224章 诏令

咸阳城的城墙上,立着一位身穿绿袍的瘦高身影,此人头戴高山冠,身佩绶带,正是秦国的相邦吕不韦。

看着成蟜和樊於期大军远去的背影,吕不韦的三角眼迷成了一条线,露出了一丝阴冷的寒光。

樊於期虽然将位不高,但此人性格刚硬,对他颇有成见,从来没把他这个相邦放在眼里,多次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这让他很是恼火,但是又无何奈何,樊於期虽然心中不忿,但为人处事却中规中矩,并无逾越之处,一时难以抓到把柄将其治罪。

当初他把赵政扶上王位的时候,朝野中出现了两大派,一派是以华阳老太后、王翦等为首的中立派。

一派以夏太后为首的血统派,他们质疑赵政血脉不纯,甚至有人怀疑赵政是他的私生子,但终因没有证据而作罢。

樊於期本是韩国人,也算是夏老太后的外戚势力,他们质疑赵政的血统,自然也是血统派的人。

吕不韦认为血统派并不会轻易服输,只要赵政还没有开始亲政,血统派就是一股不稳定力量,只要有机会,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搞事情。

可是赵政现在逐渐从他手里夺取权力,不停的挤压他的权力空间,这让他很是苦恼。

如果再不搞点事情,赵政很有可能不到20岁就开始亲政了,到时候一脚把他踢开,他这个辅政还有什么价值?

于是他心生一计,故意让成蟜出征,给血统派制造机会,让他们出来搞事情。

“君候,你这一招妙啊,血统派有了兵权,这个樊於期必然会认成蟜为主,到时候就好戏看了!”

一位身穿黑袍,留着两撇细长胡子的驼背老门客谄媚道。

吕不韦微微颌首,面露得意之色:“懂我心者,影蚀也!”

这位老门客名叫影蚀,是吕不韦的心腹智囊,他听了吕不韦的赞扬,更加得意了。

“两子相斗,取其中……相邦真乃高人也。”

他知道吕不韦想挑起赵政和成蟜内斗,只是不便明说而已。

“闭嘴!”

吕不韦瞪了这位老门客一样,嫌他有些多舌。

他轻轻拍了拍脑门克的肩膀,似笑非笑道:“此乃天机……泄露天机,可是要遭杀身之祸的。”

老门口面色大变,连忙顿首道:“君候,老朽只是一时高兴,妄语多舌……以后再也不敢了。”

此刻已经夜幕降临,吕不韦满意的点了点头:“让蝙蝠士渗透王宫,从今日起,我要知道君上的一举一动!”

“诺!”

名叫影蚀的驼背老者向吕不韦下拜行了一礼,忽然身形一起,像一个巨大的蝙蝠一样飞了起来,脚尖在城垛上一点,就飞到了对面章台宫的屋脊上。

接着,在章台宫屋脊上几个起落又飞到了另一个宫殿上,向赵政居住的蕲年宫而去,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咸阳城戒备森严,巡逻的武士五人一伍,正穿街走巷的巡逻,竟然无一人察觉。

……

这段时间忙着制衣没有上朝,此刻他用石灰做成的粉笔,在一块麻布上画线制版,忽然那千兴奋的跑了进来。

“兄长,秦国大军又出征了!”

陈子安只是嗯了一声,他早就知道赵政要再派一支秦军支援蒙骜,所以并不感到惊奇。

“我今天去看了,好威武啊!”

那千说到这里,很是兴奋:“兄长,你知道吗?成蟜也出征了,穿着铠甲战袍,骑着一匹黑马,可神气了!”

陈子安本来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可是听那千说到这里,顿时骇了一跳:“甚么……成蟜也出征了?”

“是啊,他和樊将军都是带兵的!”

那千见兄长一脸震惊,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也被吓着了。

陈子安听了那千的话,心想坏了,赵政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他一再叮嘱不要让成蟜出征,怎么还是让他出证了?

他顾不得多问,连忙站起来大声喊道:“来人,备车,我要进宫!”

他知道成蟜和樊於期一得到兵权就会造反,历史上就是这么写的,他不能让这个历史悲剧重演!

决定连夜进宫,让赵政收回成命,把成蟜弄回来。

黑牛,四喜很快为陈子安备好了马车,陈子安坐上马车,连夜向赵政居住的蕲年宫赶去。

……

此刻赵政还在阅读各地送来的奏报简牍,忽然听说陈子安半夜觐见,但是感到有些奇怪。

陈子安为了避嫌,很少到宫里来,你别说半夜三更的去见赵政。

“快,快让他进来!”

赵政觉得陈子安找他必然有事,就连忙传他进来。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陈子安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君上,听说你让成蟜随樊於期一起出征了?”

陈子安顾不得行君臣大礼,一见面就责问起来。

赵政轻描淡写的说:“是啊,怎么了?”

“君上,快快收回成命,立即传诏成蟜回宫!”

陈子安顾不上解释,急切谏义赵政下令诏回成蟜。

“子安,放心吧,有樊於期护着,成蟜不会有事的。”

赵政还以为陈子安担心成蟜的安危,哪里会想到成蟜会造反?

“不是这个事,总之这个事情很危险……必须得把成蟜诏回来,否则他就大祸临头了。”

陈子安急得直跺脚,但是又说不清楚,他总不能说成蟜要造反吧?

赵政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子安:“不至于吧,有樊将军保护……你怎么知道他有危险?”

“这个……实不相瞒,我会筮卜,成蟜出征凶多吉少!”

陈子安情急之下,忽然想起古人特别迷信,就立即把这个拿出来忽悠赵政。

别说这东西还真管用,听陈子安这么一说,赵政一下愣在了那里。

仔细回想以前的事情,很多事情都被陈子安说中了,难道他真的会筮卜?

“既然如此,寡人就不让他冒险了,把他诏回来便是!”

赵政说到这里,立即给弟弟成蟜写了一封帛书诏令,诏他立即回宫!

“来人,把这份诏令送出去,星夜兼程,传诏长安君成蟜回国,不得有误!”

第225章 劫信

就在赵政发布诏令打算把成蟜追回来的时候,在蕲年宫的在某个角落,影藏着一位黑衣老者,正是吕不韦的蝙蝠士蚀影。

蝙蝠士不是一个人,实际是吕不韦手下的一个情报组织,就像蝙蝠一样昼伏夜出,都有不错的夜行功夫。

为首的老者名叫蚀影,不过到秦王府刺探情报,这可不是小事,他担心手下不够沉稳,宁可只身一人,也不愿带帮手,用他的话说,一个人做事方便,带帮手反而成了累赘。

一旦露出马脚,就是欺君之罪,必死无疑,干这行跟间客差不多,万一被秦宫武士擒住,只能自认倒霉,更不能说是吕不韦的人,即便是说了,吕不韦也不会承认,反而更容易被处死。

其实他也不敢进入赵政的寝宫,只是潜伏在蕲年宫的外围,暗中观察进进出出的郎官侍从,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猜个差不多。

见一位胖胖的,大约三十来岁的待从郎官蕲年宫出来,手里捧着一卷帛书,就连忙凑上去套近乎。

“诸位僚友幸苦了,这么晚还没有安歇?”

“是啊,没办法,君上勤政,几乎天天晚上就要处理公务,这是刚刚写好的诏令,让我连夜送到驿站,赶着驿役五更出发。”

那位郎官见老者也穿着宫中侍从的服饰,以为他也是宫中的郎官,毕竟君王的郎官都有上千人,互相不熟悉很正常。

“出了甚么事……这么着急?”

影蚀看似漫不经心,实际是想套问情报。

“其实也啥大事,这次东征秦王的弟弟成蟜也参加了,可是刚走秦王就后悔了,担心他他在战场上有危险,所以才从急诏他回宫。”

先秦时期官府处理公务还没有形成严格的保密制度,尤其是跟着君王处理公务的郎官,每天做了什么公务,可以互相交流,毕竟是同僚,一般都不用避讳。

“唉,这的确算不上大事,不过君上心疼弟弟,也许在他看来是大事了,如此一来,倒是辛苦了你们。”

影蚀似乎有些同情这这些郎官,但是那位郎官却一脸认真道:

“可不能这么说,我等能够伺候君王,都是受祖宗余荫,好不容易才到宫中当差的,切莫谈王家的闲话,不说了……我要到驿站传诏了。”

那位郎官坐上马车,急忙向驿站赶去,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影蚀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看来秦王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担心成蟜会造反,实际上是想收回兵权。

一旦秦王收回成蟜的兵权,君候的计策就落空了,这份诏令无论如何也不能送到成蟜的手里。

影蚀边走边想着心事,作为年俸百金的门客,自然要替主人分担忧愁,有些事情他不需要请示吕不韦,完全可以替主人办好。

出了蕲年宫,走到城墙边上,他轻轻吹了一下口哨,有三四条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们跟着前面那辆马车,他是到驿站传诏令的,今夜五更天,驿站的驿差就会传送这个诏令,君候的意思是不能让长安君收到这封诏令,你们可明白?”

影蚀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其他几位黑影都连连点头,心照不宣。

影蚀小声叮嘱道:“先秘密跟踪,到了魏国地界再动手,以免惹出事端。”

几位黑影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认为影蚀的安排很合理,杀个邮役很容易,但是秦国国泰民安,如果邮役死在秦国,那是要出乱子的。

秦国不但律法严明,还有一群执法严谨的官史,一旦出现命案就要搞个水落石出。

如果邮役死在战乱国家,那就很正常了,没人会追究这个问题。

第二日五更天,这帮人就装扮成了游士,假装投亲访友不识路,跟着邮役一起出发了。

……

几日后,吕不韦在相府神色凝重的看着一卷帛书,这卷帛书是赵政写给成蟜的,正是他手下蝙蝠士从邮役手里劫过来的。

“这事……没留下甚么把柄吧?”

吕不韦仔细看完锦书,把它放到烛台里烧的干干净净。

影蚀小心回答道:“君候放心,我们一路跟到魏国,伪装成敌军将他一箭射杀,兵荒马乱死个人很正常,没人会怀疑的。”

吕不韦点了点头:“好吧,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按说吕不韦应该很高兴,可是他看了帛书之后,心里却沉甸甸的,私自截留君王的信件,那可是欺君大罪,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这样干了。

随着赵政的年龄越来越越大,他对赵政的了解越来越少,迫不得已才采用了这样的办法。

作为摄政大臣,不知道君王在想什么,那就太危险了。

吕不韦很聪明,但是他的聪明仅限于有便宜就占的商人思维,所以才会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做法。

在鬼谷子王羽的眼里,吕不韦是没有大才的,只适合贱买贵卖做买卖,当不了大官。

在他所有弟子里面应该是是最差的一个,鬼谷子根本就没有打算教他兵法和策略,只教了他如何饲养牲口做买卖赚钱。

实际上他并没有好好发展畜牧业。而是喜欢投机钻营赚快钱,这也是鬼谷子不喜欢他的原因。

但是他并不认可鬼谷子的话,他觉得这自己是有能力的,这辈子做的最精彩的事情就是投资秦异人,能够把一个并不看好的王子扶上王位,天下有几人能有这样的能力?

当初被秦异人怀疑有不臣之心。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但是我吕不韦不但没死,还做了摄政大臣!

吕不韦回想往事,心里甚至有几分得意,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毕竟他的一些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

想起赵政登基已经5年了,对他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他感觉这竖子比秦异人厉害多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他们兄弟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虽然成蟜稚嫩不足一提,对王位也没有觊觎之心,但是手里有了兵权就不一样了,即便他不想和赵政一争高低,也会受到那些血统派的裹挟,成为反对秦王政的中坚力量。

第226章 告密者

宫阙里飘着淡淡的熏香,没有乱人心神的丝竹宫乐之声,更没有撩人的歌姬舞女,这是蕲年宫的常态。

赵政席地而坐,在他旁边放着一个鼎炉,里面还燃烧着火焰。

“也不知这次伐赵战况如何?按说成蟜已经接到了我的诏书,应该回来了,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赵政将手里看过的秘报扔进了燃烧的鼎炉,对前方的战况有些忧心。

这个鼎炉就是他处理纪要文件的,收到的保密奏报,看过以后必须要烧掉。

“君上,不着急……”

在他的对面坐着陈子安,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历史生,自然知道这次伐赵的结果,这是秦军少有的一次败仗,而且败的很惨。

主要原因是成蟜受了樊於期的蛊惑,临阵造反,拒不配合蒙骜的行动,导致军心浮动,大败而归,但是他又不能直说。

还有一个客观原因,赵国是一个军事强国,经过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军事改革,赵卒特别善战,加之赵国周围全是敌对国家,赵人都有很强的忧患意识,在六国之中是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其实这次伐赵条件并不充足,秦国现在还不具备一口吞下赵国的能力,加上蒙骜已经70多岁了,战力有所下降。

而他的对手庞煖则是一位实力大过名气的大将,在赵武灵王时就受到重用,沙丘之变后朝中大权落到公子成,李兑的手里,一大批身受赵武灵王宠信的大臣受到了排挤,庞煖也是其中之一,后来他干脆跟着鹖冠子修道去了。

现在赵国无将可用,只好启用年老的庞煖,但此人实力完全被低估了,蒙骜败在他手里并不冤枉。

可是发给成蟜的诏书已经几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陈子安也有些着急。

他知道穿越到战国这种混乱的时代,以一己之力想改变整个历史,改变历史洪流和整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就是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力所能及的做幕后推手,让这个时代发展的更符合人性。

“唉,其实我本不想让成蟜出征的,他天生不是打仗的料,可是吕不韦极力让他出征,又搬出先祖里疾的事迹游说我,我若是再不答应,难免会让人猜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成蟜有成见。”

赵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回的踱着步子,这次派成蟜上战场,完全是吕不韦搬出老祖宗的牌位,逼着他答应的。

陈子安听说是吕不韦所为,心中暗觉不妙,他明知道成蟜年幼无知,还极力推荐他上战场,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樊於期可是血统派,血统派基本都是反对吕不韦的,在他们眼里成蟜才是血脉纯正的王室子弟,而赵政很有可能是吕不韦的私生子,他们把对吕不韦的怨气,转嫁到了赵政身上,虽然表面上忍气吞声,但这种愤恨的情绪在慢慢积累,总有一天会爆发。

吕不韦让成蟜跟着樊於期,用心十分阴险,就是想让血统派把成蟜带到坑里去,如果成蟜受到血统派的裹挟,公开反对赵政,那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就算他们要造反,那区区六万军队也闹不出什么水花来,而且这六万军队大多都是刑徒,并不是秦军的精锐。

如此一来,就会给赵政出一个难题,这竖子没经历过这样的大事,必然会有求于他,到时候他再以平叛的名义,派大军剿灭血统派,扑灭这股野火,这样不但除掉了反对他的政敌,也会让赵政认识到摄政大臣的重要性。

陈子安认识到这是吕不韦的一个圈套,诏书发出几天居然没有消息,有可能节外生枝了。

毕竟咸阳到魏国地界也不过是千里之地,驿差骑着快马一个来回也不过五六天时间,按常理来说,成蟜接到诏书就应该立即回信,让飞驿先回来报信,如今没有信息,多半是出了意外。

“君上,要不再发一道诏书,命成蟜火速回宫,就说夏老太后身体有恙,有要事相商!”

他担心是不是赵政的诏书措辞过于严厉,成蟜交一时接受不了?

“也好,那我就再发一道诏书,万一他有个好歹,我还真没法向他娘亲交待,再说夏祖母也很疼爱他。”

赵政并不知道成蟜会造反,他担心成蟜细皮嫩肉的不会打仗,万一磕着碰着,或者出了意外,夏祖母必然会责怪他。

于是他很快又写了一封诏书,这次他听从陈子安的建议,假称夏老太后有病,命中常侍送到驿站,让飞驿火速传出去。

陈子安见赵政发了第二道诏书,才略微放了心,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阻止成蟜造反还是个未知数,毕竟两地相差很远,有很多不可控制的因素。

这时,阏逢匆匆走了进来,对赵政施礼道:“君上,李斯求见。”

“呃,李斯?让他进来!”

赵政对李思的印象很好,自从当了廷尉掌管了刑狱之后,李斯兢兢业业,执法更为严厉,让他甚是放心。

大一会儿的功夫,一位头戴法冠的中年男子疾步而入,陈子安抬头一看,正是李思!

“臣李斯,觐见君上!”

李斯一来就向赵政行了君臣大礼。

“免礼。”

赵政向他回了一礼,李斯发现陈子安也在,又向陈子安行礼,他知道陈子安是秦王的陪读,两人的关系自然不一般。

三人寒暄了一阵,坐了下来。

“君上,臣自担任廷尉一职,掌管天下刑狱,深感责任重大,有重大事情向君上奏报。”

李斯说到这里,看了陈子安一眼,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心想我要事奏报君上,你该回避了。

陈子安也看出了李斯的意思,他站起来向赵政施礼道:“君上,既然廷尉有要事奏报,臣就先告退了。”

“子安不用回避,先坐下。”

赵政拦住了陈子安,让他重新坐了下来。

然后又对李斯道:“你和子安上卿都是寡人信得过的大臣,不用回避,有事但说无妨。”

陈子安打量了李斯一眼,发现他行为谨慎,举止神秘,怎么看都像个告密的,不过赵政已经把他当成了心腹。

第227章 慎言慎行

李斯这才打消了顾虑,小心翼翼的道:“臣蒙君上器重,掌管刑狱一职,自知人命关天,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案要案,必须亲自过问,严格按律令行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道:“可是仍然有人不遵守律令,有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吏已被我罚办,可是仍有人藐视王法,甚至在背后骂我是酷吏。”

“是乡下那些野人吗?他们不懂礼仪,不必在意!”

赵政似乎并不在意,秦国通过武力征服了一些蛮夷部落,一般让他们住在城外乡下安家落户,这些蛮夷部落在秦国就是野人身份,他们大多粗鄙无礼,辱骂官吏并不奇怪。

不过假以时日,在秦律的教化下,他们就会慢慢变成守法国民。

“哪里是野人啊?若真是野人倒也罢了,可他们偏偏是一群知书达理的官吏啊!”

李斯面露苦笑,显然赵政误解了他的意思。

“是官吏?”

赵政眉头一挑,露出了惊讶和愤怒之色,他不理解那些官吏为何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是啊,他们不但辱骂我是酷吏,还说秦律是恶法,太严了,甚至有人妄议朝政,说君上应该学周天子分封天下……”

“大胆!”

李斯话没说完,就被年少气盛的赵政打断了:“是何人妄议朝政?天下未定,这些人就想着分封,不就是想自己捞好处吗?你是廷尉,应该把这些人抓起来按秦律罚办,剥去爵位官职,贬为庶民!”

“可是……秦律还没有因言获罪的律法,若是这些人只是嘴上说说,没有盗窃抢劫的行为,臣虽然掌管刑狱,却对他们无可奈何。”

李斯露出了一脸为难的囧像,原先的秦律的确没有因言获罪的条令,李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来请示秦王。

“没有立法……难道就不可以治他们的罪?任由他们胡说八道?”

赵政气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转脸问陈子安:“子安,你帮我想个办法,怎么治他们的罪!”

陈子安知道赵政年少气盛,但这件事要比他想象的复杂,秦国的确是法制社会,可以说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若是没有触犯秦律上的条令,也是不能随便治罪的。

抱怨秦法太严的人很多,有平民也有官吏,但是妄议朝政的大多是有社会地位的官吏了。

要说秦法的确够严的,这部庞大的国家法典主要体现了三个特点,一是执法严,即便是王孙贵族犯了法,也是要处理的,根本没有刑不上大夫一说。

二是刑罚重,从大量脸上刺字被充苦役的刑徒就可以看出,秦国的刑罚的确很重,因为这些大多是犯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是重刑犯。

三是秦律的条令很细,甚至连不孝老人,男女私通这种不道德的事,也要被处以刑罚。

这些陈子安都能理解,乱世人们行为反常,当用重典治理,这没什么问题,但是因言获罪就有些不妥了。

“君上,先搞清是哪些人在胡说八道,若是平民倒也罢了,如果是官吏确实可恶,虽然没有律令可以治他们的罪,但是可以把他们的言行存档,作为品行考量,以后不予重用。”

陈子安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因言获罪自古以来都是很忌讳的事,对这些胡说八道的人不能不管,但是直接抓起来治罪也不妥。

只能给他们建立黑档案,作为品行考量依据,将影响他们的爵位晋升。

“嗯,这倒是个办法……李斯,你查一查到底是哪些人在胡说八道,把他们记下来,以后不予晋升!”

赵政点了点头,虽然有办法可以处理这些人了,但陈子安的手段未免太温和,不解气。

李斯极善察言观色,见赵政并不是太满意,就奏道:“君上,俗话说三人成虎,若是处理手段过于温和,很难刹住这股歪风,那些对官府不满的人自然会造谣生事,颠倒是非,黑的说成白的,时间一久,民间就会相信他们的话了,君上就会失去民心。臣认为言论问题危社稷,非大治不可!”

“大治?”

李斯的话让赵政眼睛一亮,他对李斯的大治产生了兴趣:“何为大治?”

李见斯赵政很重视,就谏议道:“就是

把造谣生事,胡说八道列入秦律,对故意造谣生事,歪曲诽谤官府君主的,可处死,有了立法,一切就可以按照律令行事!”

陈子安心里一惊,李斯为了讨好赵政,直接把因言获罪列入了秦律,最高可以处死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君上,造谣生事者不是不可以治罪,问题是这个法度怎么把握?

把握不好法度,很容易成为打击报复的工具,成了预加之罪。”

赵政听了之后沉吟不语,陈子安的建议他觉得太温和,起不到震慑作用,但是李斯的谏议又太严厉,虽然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但是弊端也很明显……

“李斯,你先查查是哪些人在胡说八道?至于如何处理,以后再定夺吧。”

“君上,臣已经查清楚了,妄议朝政的主要是以淳于越为首的儒家博士,还有一些对官府不满的贵族跟着起哄。”李斯回答道。

“淳于越?”

赵政皱起了眉头,这人可是齐地的儒学博士,是吕不韦推荐的谏议大夫,满口的仁义道德,性格刚直,上次差点让自己在朝野上下不来台。

不过此人倒确实有些才华,但是仅靠儒家说教仁义道德治理乱世,是很不现实的。

而且他很有可能是被吕不韦利用,自己还浑然不觉。

陈子安没想到是淳于越,不过此人一向高冷,一副世人皆醉,我都行的样子,平时我行我素惯了,妄议朝政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此人可是吕不韦的人……赵政该怎么处理?

李斯见赵政沉吟不语,就轻声道:“君上,这个淳于越跟相邦私交密切,不管如何处理臣都感到很为难,还请君上明示,若是君上决意将其发落,臣绝不会手软!”

赵政也很为难,他知道淳于越跟吕不韦私交密切,是吕不韦一手提拔上来的,一旦处理淳于越,势必要和吕不韦撕破脸,成了公开对立,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先按照子安的谏议,给淳于越记上一笔,此人虽有学识,但口出狂言,不知道慎言慎行,不可大用!”

第228章 奉诏行事

赵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采纳了陈子安的温和建议。

原因无非有两点,一是现在还不是和吕不韦摊牌的时候,需要忍耐。

其二是淳于越并非真坏,很可能是被吕不韦利用,他是儒家博士,儒家并非一无是处,虽然治世无功,但可以教化民众,此人可用,但不可大用,留待观察。

陈子安感到暗暗欣慰,他发现赵政虽然年轻气盛,但是在盛怒之下,依然能够保持理性,已经有了帝王的胸襟。

李斯见赵政采用了陈子安的谏议,意识到自己的份量不足,虽然已经成了君上的亲信,但是和陈子安比起来还差得太远。

于是很识趣的恭维道:“君上明察秋毫,圣明!”

……

成蟜和樊於期率领6万刑徒组成的杂牌军,马不停蹄的赶到庆都(今唐县东北一带),因为蒙骜父子率领的秦军在这里遭到了赵军有力的阻击,战场就在一处山坡洼地。

赵军的主帅就是庞煖,他在赵国受到排挤的那数十年,跟着鹖冠子潜心修道,心智大进,晚年在赵国缺乏人才的时候重新被启用,普遍不被看好。

都认为他年轻都没干出什么名堂来,如今已是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作为?赵国现在是无将可用,瘸子里面选将军,只不过是拿他凑数而已。

谁知道他一出道就打败了企图复仇的二十万燕军,并杀死了燕国大将剧辛,接着又开始五国联盟合纵抗秦,居然悄悄渗透到了秦国境内,可以说是多次合纵中最成功的一次。

对善于进攻的蒙骜来说,对手诡诈多变,就像一团棉花找不到发力点,好不容易找到对方防守薄弱的一个防位,进行强行破关,终于打开了一条缺口,一路猛攻而入。

不料却中了庞煖的圈套,十万秦军被困在这处洼地,四周周山势险要,一时难以突围。

成蟜和樊於期正站在两里之外的一处山坡上,观察着蒙骜困的山洼之地。

而他们率领的6万军队也闲散的坐在山坡上,毫无战斗准备。

刚刚他们接到蒙骜派死士送出来的一份求援信,蒙骜军队已被围困多日,所带粮草不足十日,让成蟜和樊於期率领6万秦军,和蒙骜的10万秦军里应外合,集中精力突破一点,打开一条缺口进行突围。

“樊将军,蒙骜大军形势危险,我们何时进攻?”

成蟜看着前面的战场有些茫然和急躁,他很想带兵冲上去解救蒙骜,可他只是监军身份,根本不懂打仗,况且那些屯长百将也未必会听他的。

“公子,你还打算真的去解救蒙骜啊?”

樊於期一脸玩味的看着成蟜,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樊将军,你……你这是何意啊?”

成蟜一脸不解的看着樊於期,心想我秦军十万将士被敌军围困焉能不救?

“哼,你可知蒙骜是何人?他可是吕不韦的亲信!”樊於期冷哼道。

“那又如何?都是我秦军袍泽,岂能见死不救?”

成蟜没想到貌似忠厚的樊於期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作为将军居然没有一点大局观念!

樊於期瞪着两眼大声道:“公子,不是我不救他们,是不能救!”

成没想到樊於期敢抗拒他的命令,唰的一声拔出了阔叶长剑,抵在樊於期的下巴脖颈处。

“樊於期,你告诉我,为何不能救?我身为监军,现在命令你立即率领三军,去解救我秦军袍泽,否则我就杀了你!”

樊於期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把脖子一扬,哈哈大笑,居然笑得声嘶力竭,让人发毛。

“你……你笑甚么?”

成蟜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在樊於期眼里,他还是个孩子,太嫩了!

“我笑你糊涂!实话告诉你吧,你才是我大秦王族的纯正血脉,是大秦王座的合法继承人,而那个被吕不韦扶上去的傀儡赵政,他就是吕不韦的私生子!”

成蟜一听大惊失色:“胡说,我王兄也是我父王血脉,你……你这是侮辱我大秦国体……当诛!”

樊于期面带嘲讽之色:“当诛?当诛的是窃国盗贼吕不韦,还有他的私生子赵政,不,应该叫吕正!”

“住口,不许你侮辱我王兄,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杀了你!”

成蟜稚嫩的面孔变得扭曲,这些不堪的话就像钢针一样刺耳,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樊某从不畏死,公子要杀我,尽管动手便是,只是可惜了我樊某一片忠心,还有太王太后对你的一片期望。”

樊於期说到这里,闭眼睛道:“动手吧。”

成蟜听到太皇太后心里一颤,樊於期说的太王太后自然指的是他的祖母夏老太后。

“不许你提太王太后……你这是谋反!”

成蟜怒斥道,他不相信这些龌龊的事情跟他的祖母有关。

“公子,不要执迷不悟了,这不是谋反,这是剿灭国贼,是扶正啊!

你应该知道我樊於期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我是奉了太皇太后的密诏,一旦取得兵权,就拥你为王!”

成蟜听了樊於期的话,心里一阵颤抖,手里的剑差点掉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处理?

难道是祖母授意他这么干的……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大胆?

樊於期见成蟜面露犹豫之色,圆睁双眼直视着对方,目光中尽是赤诚之色:“公子若是不信,可以杀了我,我樊某以死相证,绝无虚言!”

成蟜听到这里,不由垂下了手中的长剑,喃喃自语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何祖母没告诉我?”

他忽然挥舞长剑,疯狂的劈砍着身边的树木,一边劈砍一边咆哮着:“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事情……为何?”

樊於期等他发泄够了,才一脸正色道:“因为你大秦王族的血脉,你有责任守护大秦社稷,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秦社稷被吕布篡改,那上面可是供着你先王祖宗的牌位啊!”

“别说了,让我想想……”

成蟜泪流满面,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

第229章 被裹挟的反贼

成蟜平复了一下情绪,回想祖母从小都对他很严格,常有恨铁不成钢之意,莫非真的有意栽培他成为君王?

“樊将军,祖母的密诏可在?”

他有些不放心,想看一下祖母的密诏,毕竟这件事情太大了,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太王太后的密诏是口密,怎么可以留下把柄?再说我是韩国的人,也是太王太后的人,我连身家性命都压上了,难道你还不相信?”

成蟜见樊於期一脸诚恳,心里却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这事如果做错了,就是造反,做对了就成了君王,可是他根本没有做君王的思想准备。

正举棋不定,忽然有人大声吵吵嚷嚷的。

“别拦我们,我们要见你们将军,为何还不出兵?”

抬头一看,发现有七八个身穿铠甲的青壮汉子正在和不远处的侍卫争执,他们要过来见樊於期,却被侍卫拦住了。

这些青壮汉子将头发挽在头顶上,可能是因为征战而导致发簪有些凌乱,脸上带着血迹和乌黑的烟灰,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只有他们坚毅的眼神犀利而明亮。

和其他士兵不同的是他们穿着全副甲胄,手持矛戈,每人都背着一张十二石的铁胎硬弓,矢囊装有五十支弩矢,一手持牛皮盾牌,腰挂阔叶短剑和精铁匕首,干粮袋子里面带了三天的口粮,光这一身装备大约80斤左右!

能有此装备的,10万大军里不足1000人,他们就是秦军中的特种兵——秦军锐士。

战国时期出现了四大特种兵,魏国的魏武卒,齐国的技击骑士,赵国的胡刀骑士,又称百金骑士,秦国的锐士,荀子专门为此作过评价,说齐之技击之士不可遇到魏武卒,魏武卒不可遇秦军锐士……可见秦军锐士作战能力天下第一。

这些秦军锐士吵吵嚷嚷的,推开樊於期的侍卫,直接闯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名壮汉,同样长着络腮胡子,身上多处挂彩,血迹斑斑,他冲樊於期嚷嚷道:“樊将军,为何还不出兵?我等九死一生才杀出来,就是来搬兵救蒙大将军的!”

“是啊,赶快出兵吧,被困秦军粮草不多了,十万火急呀!”

“这么下去会延误战机的……”

其他锐士也跟着嚷嚷着,愤愤不平的,毕竟他们的袍泽,兄弟们都在围困中,心里自然是焦急万分。

“吵甚么?没看到本将军在观察敌情吗?”

樊於期呵斥道,一点也不着急。

“樊将军,你都看了半天了,再这么看下去,蒙骜大将军就危险了!”

“我看他不是在观察敌情,而是在看我们笑话!”

这些秦军锐士,都是军中骄子,平时在军中的地位就很高,加之他们都属于蒙骜的蒙家军,何曾受到过这种冷遇?

见樊於期慢吞吞的,早就看不顺眼了,说话自然也就不留情面。

“放肆,蒙大将军难道没教你们规矩吗?”

樊於期见蒙骜手下的秦军锐士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恼羞成怒。

一位年轻锐士怒喝道:“别跟我们说规矩,你们若是再不出兵,就有通敌之嫌,万一蒙大将军出了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樊於期的脸色一凛,唰的一声抽出了阔叶长剑,指着那位锐士目露杀气,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那位年轻的秦军锐士瞪着双眼直视着樊於期:“我说了又如何?你若再不出兵,就有通敌之嫌……”

话没说完,樊於期忽然一剑斩了过去,只见血光飞溅,一颗扎着凌乱发簪的头颅飞到了几米外,无头的身体也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樊於期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喷溅的血迹,一脸狰狞的道:“通敌又如何?你们都是吕不韦和那个傀儡君王赵政的鹰犬,我为何要救你们?”

“你……你们反了?”

其余的锐士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支军队已经反了,立即手持戈矛,准备战斗。

“把他们都给我杀了,一个活口也不留!”

樊於期下了格杀令,一群士卒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向这八个秦军锐士冲了过来。

本来蒙骜派了两百锐士,准备杀开一条血路出去报信,结果杀出重围的时候就剩下了8个,可怜这八个锐士又受到了樊於期的围剿。

“袍泽们,快跑,快跑啊,樊於期反了,一定要杀出去,哪怕活着一个,也要给秦王报信,派大军剿灭反贼!”

为首的那名锐士是个百将,他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长戈,掩护着其他锐士撤退。

而樊於期率领的这帮人大多是刑徒出身,见这8个人基本都挂了彩,有的走路都不利索……以为有便宜可占,想杀了他们好立功,就不知死活的冲了上去。

殊不知200锐士在一场惨烈的大战中能活出八个人,这本身就是锐士中的锐士,即便挂了彩,也比一般的士卒凶猛很多。

结果这8个锐士就像疯虎进了狼群,一人对付多人,且他们几乎是全能,马战、步战、棋射,徒手格斗样样精通。

远战就用矛戈,近战就用短剑和匕首,那位锐士百将更是凶猛,见叛军乌泱泱的攻了上来,就把长矛当棍子使,一棍子横扫出去,七八个人被打倒在地,掩护手下的锐士撤退。

其他几位锐士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对方已经成了叛军,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痛下杀手,这些刑徒出身的士卒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往往一个照面就稀里糊涂死于非命。

樊於期站在山坡上,似乎在观看一场围猎,以6万人对付8个人,即便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成蟜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尿了裤子,他没想到樊於期会突然杀人,更没见到过如此惨烈的搏杀,他从小在深宫温室长大,就没见过杀人,更别说如此血腥的场面?

“樊……樊将军,快让他们住手吧,都是我秦国袍泽……为何要自相残杀?”

“糊涂,你现在已经反了,在他们眼里你就是反贼,你不杀他们,难道还留着他们回去报信?”樊於期怒喝道。

第230章 筮卜

成蟜听了樊於期的话,抽泣着快哭了,毕竟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了反贼?这也太冤枉了!

樊於期见成蟜懵懵懂懂的,整个人都快傻掉了,就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吼道:“太子,你想想,我们杀了锐士,就没有退路了!”

“太子?”

成蟜低语道,他觉得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些怪怪的,就像把别人的衣服强加在他的身上,感觉别扭,不合身。

“你本来就是太子,你在我的眼里就是太子!”

樊於期那是你强调道,希望用这个特殊的称呼,来激发他内心的潜力。

可是成蟜抱着双肩蜷缩在地上,一脸恐惧的小声嘀咕着:“可是……我们成了反贼……”

“你不是反贼,你身上流淌着秦王的血脉,你是太子,只要推翻了权臣吕不韦和傀儡赵政,你就是秦王!”

不管樊於期如何给成蟜打气,他还是一脸沮丧,他从来没想过要当秦王,只想当个大将军,如今却成了反贼,这更是让他惶恐不安。

“可是……我……我害怕……”

“不要怕,有我在,你一定会成为秦王的。”

樊於期一把将成蟜拉了起来,强行让他看着山坡下搏斗的场面:“太子,你看,那些锐士已经被我们杀的差不多了,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八个锐士虽然凶猛异常,终因寡不敌众,只剩下了三个锐士,其余全部殁难,最后三个锐士依然在浴血奋战。

成蟜不忍再看,可是樊於期却强行拉着他,让他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百将,快走,不要管我们,快回去给秦王报信!”

两锐士拼命掩护着那位百将,希望他能够尽快逃出去给秦王报信,很快这两位锐士也殁难了。

剩下的那位锐士百将见势不妙,突然虎吼一声,连杀了好几个人,夺过一匹战马,骑上马背绝尘而去!

樊於期脸色一凝,立即大喊道:“不能让他跑了,给我追!杀了他,你们就可以免刑!”

刑徒若想获得自由之身,最便捷的办法就是去打仗立功,很快就有数十人骑着战马追了出去。

“樊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成蟜茫然无措,恐慌不已,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此刻他已经心神大乱,早已没了主见。

樊於期思忖道:“太子,山下不远就是屯留,屯留城易守难攻,我们先占领屯留再作打算!”

事到如今成蟜也没有办法了,只好跟着樊於期下了山,带着6万军队占领了屯留城,这就意味着已经公开造反了。

到了屯留城樊於期也没有闲着,他立即给韩王写了一封信,请求韩王出兵帮助逼宫赵政和吕不韦,只要扶持成蟜上位当了秦王,韩国就有莫大的好处。

……

薪年宫内,陈子安正在和赵政对弈。

今天是休沐日,不用上朝,难得清静。

可是两人都有一点心不在焉,赵政担心前线的战况,又担心成蟜受到意外伤害,不好跟夏祖母交差。

说实话他对这个弟弟没有恶感,甚至还有些喜欢,虽然长得过于秀气,缺乏男儿阳刚,但他终归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气,在王族子弟里算是很本分的了。

但是陈子安心里却有一种不祥之感,尽管他做了很多事情,并且说服赵政,让他连发两道诏书,诏回成蟜,可是成蟜并没有回来,说不定成蟜已经出事了。

毕竟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陈子安觉得有心乏力。

“君上,若是成蟜犯了错,你会如何处置他?”

陈子安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不得不早早的替成蟜考虑后路。

“他能干什么错事啊?”

赵政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成蟜算是很乖巧的了,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的性格,基本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万一他不小心干了什么错事呢?”

陈子安很担心成蟜的命运,历史中的成蟜因为造反被处死了,可是一个性格腼腆的16岁孩子,能造什么反呢?

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处死了,那就真的太冤枉了。

“就算他干点出格的事情,只要无伤大雅,寡人也不会怪罪他的。”

赵政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对这个弟弟很宽容。

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脸怪异的看着陈子安:“不对呀,你为何老问这个事情?”

“君上,你莫非忘了?我上次说过,我是会筮卜的。”

陈子安心里一惊,发现自己过于关注这件事,差点让赵政看出了马脚。

“对对对,你是会筮卜的,你一定是会的……记得在在赵国的时候你就说过,我一定会做秦国的王,还真让你说中了!”

赵政想起以往陈子安说的话,几乎都成了预言,越发相信他会筮卜了。

“嘿嘿,其实这都是雕虫小技……”

陈安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暗暗得意,看样子掌握2000年的历史,回到古代当个神棍,完全可以忽悠出一片天地来。

赵政却来了兴趣,两眼闪着亮光:“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比那些方外高人强多了!要不你给成蟜卜一卦,你不是说他有危险吗?看看究竟有何危险?”

陈子安见赵政进入了自己的圈套,心中暗喜,脸上却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种泄露天机的事不宜做的太多……会减福分啊!”

赵政一听面露难色,如果真的会因为泄露天机而减福分,他也不好再勉强陈子安了。

“不过我上次筮卜到他有凶险,不知因为何事?若是别人也就算了,谁让他是君上的介弟呢!”

赵政见陈子安这么说,就知道他同意筮卜了,于是连忙让人取来了占卜的龟甲和蓍草,放到了陈子安的面前。

陈子安看着这两样东西一下傻眼了,这是要现场表演啊?

古代卜卦和现代不一样,不是用几枚铜钱就可以忽悠人的。

卜就是用龟甲,放在火里烧灼,龟甲受热后发出爆裂纹,从爆发的噼啪声和纹路来判断吉凶,这个他多少知道一点。

而筮就是用耆草占卜,这个程序太复杂,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操作,怎么当场演示?

第231章 信口胡诌

陈子安灵机一动,煞有其事道:“大事问卜,小事问筮,这蓍草就不用了,有龟甲就够了。”

这倒不是他信口胡诌,古代个确实有这个说法,大事问卜,小事问筮,特大事情卜筮都要用,成蟜的事自然算大事了。

如此一来就避免了他不会用的蓍草的尴尬。

“那就请子安为成蟜卜一卦吧,寡人甚是忧心啊!”

赵政有些急不可耐了,他确实很担心成蟜,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万一出了事,还真不好向祖母交代。

陈子安装模作样的点上一炷香,双手拿起龟甲高举过头,嘴里念念有词,一脸虔诚。

然后将龟甲放在鼎炉上烘烤,但是嘴里得念叨点什么吧?

“唵嘛呢叭咪吽……”

他忽然想起了在21世纪流传甚广的六字大明咒,就随口念了起来。

战国时代佛教还没有传入中国,赵政听得一愣一愣的……自然不懂他念的什么,但看起来确实有模有样的像是在念咒,不由对陈子安充满了敬意。

啪!

龟甲在鼎炉的炙烤下,发出了清脆的爆裂声,陈子安立即睁开眼睛,看着龟甲的裂纹,露出了震惊之色。

“子安,是吉是凶啊?”

赵政一脸紧张的看着陈子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陈子安故作深沉,过了好久才说:“君上,成蟜遇到麻烦了……”

“他遇到了麻烦?”

陈子安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不能说的太明显,只能含糊其辞,让赵政有个心理准备。

“子安可预知他遇到了何种麻烦?”

陈子安摇了摇头:“现在还无法确定,只知他被无辜卷进了是非之中,身不由己生死一线……”

“啊……”

赵政吃了一惊,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子安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就对赵政说:“君上,成蟜年幼无知,若真受人裹挟,犯了什么大错,还望君上免他一死。”

赵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邹眉沉思道:“他不会是反了滔天大罪吧?若真是这样,我也无能为力。”

陈子安默默点了点头,他已经试探出了赵政的底线,铁血君王在大是大非面前都是六亲不认的,赵政现在已经具备了这一本质。

况且这件事是吕不韦策划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兄弟反目,一旦成蟜落入了造反的口实,吕不韦必然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趁机打压血统,就算赵政不想杀成蟜恐怕也身不由己了。

若是赵政杀了成蟜,则是替吕不韦立威,赵政会落一个六亲不认的暴君恶名,一旦形成这种事实,赵政面临的是一个两难的结局。

陈子安有些头大,决定回去捋捋头绪,如何应对这种复杂的结局。

……

从唐县通往咸阳的古道上,有数十匹快马疯狂疾驰着,马背上坐的都是脸上刺字的彪壮汉子。

这些都是充兵役的刑徒,樊於期手下的骑兵,正在追杀那位锐士百将。

“驾!驾!驾!”

粗豪的声音彼此起伏,这些刑徒们争先恐后的驾马疾驰,对他们来说,杀人就意味着获得自由。

那位百将见追兵眼看就要追上来了,急忙取下背上的铁胎硬弓,张弓搭箭,回头就是一箭,将追在最前面的那位刑徒一箭射下马背。

追兵吃了一惊,略一迟钝,百将又继续打马狂奔,那些追兵又阴魂不散的追了上去。

好在他有一张铁胎硬弓,追的急了就回身一箭,必有一刑徒落马,就这么一路追杀,一路逃奔。

一路射杀了十几名刑徒,还有几十名刑徒紧追不舍,这位百将已经体力不支,摇摇欲坠,好在前面不远就是函谷关,一咬牙拼命向函谷关冲去。

函谷关内把守住秦国的重兵,这些叛军纷纷勒主战马,不敢再向前追赶了,取下硬弓向那位百将放箭。

数十人一起放箭,顿时疾矢如风,嗖嗖的向百将的后心飞去。

那个百将急忙附身下探贴到马肚子上,虽然躲过了大部分的飞矢,但肩膀上还是中了一箭,冲到函谷关的时候就一头栽到了马下。

把守关隘的士兵大吃一惊,见此人血染征衣,又是锐士打扮,料定是自己人无疑,急忙打开城门,将他救进了关内。

“快派飞驿向秦王报信,蒙大将军赵军围困,形势危机,成蟜,樊於期造反了……”

百将说完就晕了过去。

……

三日后的早朝,天空中还凝结着一层淡薄的晨雾,大臣们刚进入章台宫早朝,忽然一位邮驿骑着快马,几乎冲到了章台宫门口,才一骨碌滚下马背,高举手中的帛卷喊道:“飞传驿报,十万火急!”

守在宫门口的谒者不敢大意,立即跑步上前,接过手邮驿手里的帛卷,一路跑到大殿门口,将手里的驿报教给了另一个谒者,那位谒者接过驿报,飞跑着进了章台宫。

“君上,飞传驿报,十万火急!”

满朝文武俱是一惊,事万火急的驿报是极少的,一旦有这样的驿报必有大事。

“呈上来!”

赵政脸色一凝,意识到不是好事。

他身边的一位侍者急忙接过帛卷,打开密封,递给了赵政。

赵政接过帛卷看了起来,可是刚看了几眼,脸色就变得凝重了起来,直到看完也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重重地把帛卷砸在了案牍上。

朝廷上的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吕不韦看到了赵政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他拿起帛卷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忽然怒喝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成蟜身为王族之后,居然行大逆不道之事,不但没有去增援蒙骜大军,反而和将樊於期起兵造反!”

满朝文武一听,皆然失色,他们万万没想到成蟜会造反。

“啊……成蟜反了?”

“他……他怎么会反了?”

……

陈子安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此刻他却想起了大话西游,即便有再多的机会重新来过,也未必能够改变结局,因为总有一些不可预测的因素。

成蟜造反已经形成了事实,接下来他就会被处死,陈子安决定再努力一下,希望能阻止这个更坏的结局发生。

第232章 王族之争

吕不韦见赵政一直沉默不语,就大声道:“君上,此事事关重大,臣斗胆恳请两宫太王太后临朝听政!”

陈子安一听,就意识到吕不韦有大动作,血统派的最大靠山是夏老太后,成蟜又是夏老太后最宠爱的孙子,如今成蟜造了反,让夏老太后临朝听政处理这件事情,无疑是当众打她的脸。

看样子吕不韦不但要把这件事情办成铁案,还要彻底打垮血统派,从而为自己立威。

“这……两位祖母年事已高,身体欠佳,恐怕不适合临朝听政。”

赵政觉得有些不妥,担心夏老太后受不了这个刺激。

“君上,此事牵扯到王室之争,关系大秦社稷安危,两位太王太后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者,没有她们参与,我等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听了吕不韦的话,赵政有些犹豫,这事的确太大了,如果不让两位祖母知道,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吕不韦见赵政迟疑不决,就进一步谏言道:“君上,此事不可轻率为之啊!如果处理不好,必然引起天下非议,影响你的声誉啊!”

“是啊,这事太大了!”

“君上,还是把两位太王太后请出来主政吧。”

众位大臣也纷纷附和,毕竟牵扯王室子弟,处理这样的事情,这些大臣们都有些怯场。

“君上,蒙骜率领的十万大军还被赵军围困中,此事刻不容缓,需要当机立断!”吕不韦催促道。

赵政想了想,觉得吕不韦说得也有道理,此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处理自己的亲弟弟,没有长辈的参与,的确容易引起天下非议。

“好吧,那就请两位太王太后临朝主政。”

……

功夫不大,两位太王太后坐着步舆来到了章台宫,在宫女寺人的服侍下,坐在了赵政的身后,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

“哎呀,把我们两个老太婆请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华阳老太后见所有的人都一脸严肃,倒是率先开了口。

“太王太后,你先看看这个……”

吕不韦把成蟜造反的驿报递给了华阳老太后。

她脸上本来带着笑意,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最后面沉似水,把成蟜造反的驿报递给递给了夏老太后。

“你也看看吧……”

夏老太后见华阳老太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也不知见发生了何事,就连忙接过驿报看了起来。

她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继而浑身颤抖:“孽障,孽障啊……”

吕不韦冷眼旁观夏太后,眯缝的三角眼射出一丝冷光。

“太王太后,此刻不是发怒的时候,蒙骜和十万大军还被赵军围困中,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成蟜和樊於期很有可能会投敌,我们得尽快想出应变之策才对。”

陈子安一惊,心想吕不韦够狠的,这是要逼死老太太呀!

于是连忙大声道:“君上,当务之急应该立即派出一支大军,解救蒙骜和被困的十万秦军!”

赵政点了点头:“子安言之有理,当前应该以解救蒙骜和十万秦军袍泽为要务。”

“君上,解救蒙骜和十万秦军当然最重要,可是叛军占领了屯留,我大军过去绕不开屯留,若是叛军攻打我们,我们打还是不打?若是不打,如何解救蒙骜和十万秦军?

吕不韦见陈子安把话题转移了,连忙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接连抛出两个问题,堵住了赵政和陈子安的嘴。

“这……”

赵政很为难,不由看了夏老太后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决定。

众位大臣也面面相觑,就连王翦也低头不语,三公九卿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胡乱说话,毕竟这不是一般的小事,而是牵扯到王室之争,唯恐说错了话引火烧身。

偌大的章台宫人鸦雀无声,忽然大家听到了夏老太后的哭泣声:“成蟜他还是舞勺之年……他如何会造反啊?他一定是被人祸害了啊……”

夏老太后一哭,众位大臣更不敢吱声了,说白了这就是人家王族的家务事,哪个敢胡乱插嘴?

“咳咳……”

吕不韦有意咳嗽了一声:“太王太后,这可是十万火急的驿报,白帛黑字,难道还有假不成?”

“那……那也不能确定就是成蟜造反了……他一个竖子能造甚么反?”

吕不韦面带冷笑:“太王太后,你可别忘了,成蟜可是监军,没有他的许可,那樊於期怎敢造反?”

夏老太后听到樊於期三个字,脸色猛然一凛,猛然想起几年前曾经口传密诏,让樊於期一旦取得军权,就设法辅佐成蟜上位。

那个时候她对赵政是怎么都看不顺眼,一直认为他是吕不韦的私生子,想用成蟜取而代之。

没想到后来赵政他和赵政的关系逐渐融洽起来,渐渐也没了那个心思,加上年纪大了,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他们真的反了……

樊於期是个死心眼,却始终记着这个密诏,夏老太后年老体衰,又特别的迷信,隔三差五的闭关静心,一旦闭关谁也不见。

樊於期出征前本想见她一面,无奈正好赶上她闭关,他是一个没有多少心机的武夫,还是个死心眼,以为夏老太后的密诏一旦发出,自然不会改变,于是就忠实地执行了他的诺言。

华阳老太后见夏老太后又哭又闹,现在神思恍惚,似乎又在装疯卖傻,于是忍不住了,猛然一顿龙头拐杖道:

“君上,你是一国之君,此事你说了算!甭管你做什么决定,本宫都支持你!”

华阳老太后旗帜鲜明的站在了赵政一边,同时在向夏老太后示威。

有了华阳老太后的支持,吕不韦心中暗喜,立即谏言道:“君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事万万不可再耽误了,应该立即派兵剿灭叛贼,解救蒙骜和十万大军!”

赵政剑眉紧缩,眉间隐隐出现了两道立纹,沉声道:“王翦,寡人命你为主帅,桓齮、王贲、为将,等率10万大军前去解救蒙骜,剿灭叛贼,诛杀反贼樊於期,将其枭首示众,至于成蟜,把他给我带回来,寡人要见他!”

第233章 脏活儿

“臣遵命!”

王翦虽然是个老滑头,但是为人臣子,身为国防部长,也不得不咬牙接受了这个剿灭反贼的烫手山芋。

陈子安见赵政还是给成蟜留了一线余地,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有些事情在朝堂上是无法解决的,事情到了这一步,成蟜造反已经成了铁的事实,能保住一条命就算烧高香了。

赵政能有这种心思,已经很不错了,但结果恐怕事与愿违。

夏老太后一听,当场就晕了过去。

“祖母!”

赵政大吃一惊,连忙招呼太医救人,一群宫娥、寺人、太医等慌忙将夏老太后抬了下去。

吕不韦看着被抬下去的夏老太后,心里发出了一阵冷笑,脸上却装出一脸关心的样子吆喝着:“你们要好生照顾太王太后,不可有一丝差错!”

……

退朝后王翦不敢大意,既要解救蒙骜和被困的10万军队,又要剿灭反贼的6万军队,这两件事都十分重大,哪一件也耽误不得。

10万军队要在一天内调到咸阳校场集结,古代没有现在的通讯设备,距离近的以鼓声为号,路程远的只能靠骑马传信了。

一天内把军队集结到咸阳城并非易事,但是王翦已经下了死命令,因为时间不等人,晚一刻蒙骜的危险就多一分。

即便如此,也只能第二日才能出证。

当天晚上,陈子安在府中设酒宴招待王翦父子,提前为他们饯行,因为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征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王翦就发起了牢骚,长吁短叹道:“唉,命苦啊……”

“王祖父,你身为三公之尊,何苦之有?”

陈子安看着王翦,心想你这不是伤春悲秋吗?除了秦国之外,很多平民连饭都吃不上,那岂不是不要活了?

王翦两眼一瞪道:“你叫我甚么……王祖父?有这么叫的吗?叫祖父!”

“嘿嘿,叫祖父不妥……因为我有祖父,虽然他已经作古了。”陈子安嬉笑道。

王翦一愣:“那你为何原先叫我祖父?”

陈子安一脸坏笑道:“那时候……贤妻不是还没有娶进门吗?”

谁知道刚说完,就被坐在身边的莺歌狠狠的拧了一把,但是眸子里却充满爱意。

乐得王翦哈哈大笑:“你这竖子,倒是圆滑……到哪里都不吃亏啊!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就不用干那些脏活,累活了。”

“脏活儿……累活儿?”

陈子安一愣,一时不明其意。

“你这竖子难道还没看出来?这次派老夫去平叛,那可是真正的脏活啊!”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原来王翦说的是平叛这件事。

王翦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抹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接着道:“你想啊,那成蟜可是君上的亲兄弟啊!这次我若把他捉回来,你猜会如何?”

说到这里王翦以手掌为刀状,在脖子上做了个横切动作:“到时候我不就成了恶人吗?”

陈子安不得不佩服王翦心思缜密,和他完全想到一起了。

成蟜如果不交到赵政手里,或许还能逃得一条活命,若是交到赵政手里,那是必死无疑!

这倒不是赵政要杀他,而是只要他公开露面,回到赵政身边,吕不韦就一定不会放过他,既是赵政也保不了他!

吕不韦也不是非要跟成蟜过不去,而是要拿成蟜这毛孩子立威,目的是打压血统派,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陈子安之所以没在朝堂上和吕不韦针锋相对,是因为血统派对赵政也是一大隐患,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除了夏老太后和公开造反的樊於期,还有隐藏在后面的一些王公贵族,赵政的那些叔叔伯伯们。

如果他们始终怀疑赵政的身份和血统,那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雷,没准哪天就爆了,还不如借吕不韦的手,把他们彻底打垮。

但是因此牺牲掉成蟜,那就太过分了,他的计划是借吕不韦的手,打垮血统派,但是要保全成蟜的性命。

因为这毛孩子屁事都不知道,也没有政治野心,放他一条生路,也不会威胁到赵政。

陈子安意味深长的看着王翦:“王祖父,英雄所见略同,但是你觉得成蟜真的会造反吗?”

王翦摇了摇头:“这事难说……他只是一面旗,别说他已经十五六岁了,即使他只有几岁,也有人会把他竖起来,一旦竖起这面造反的大旗,那就是造反!虽然有些冤枉,但是这事谁也没有办法!”

陈子安突然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叫貌似猪像,心里透亮,说的就是王翦这号人,但是嘴上却给王翦戴起了高帽子。

“还是王祖父高明,大智若愚……孙婿甚是佩服!”

王翦嘿嘿一笑:“我要不装傻哪能活到现在,杀神白起你可知道?六国之中上至老翁下至妇孺,没有不知道他名字的,可是又能如何?死的比猪都惨!”

“那是那是……伴君如伴虎嘛……”

陈子安连连点头,他知道在整个朝野中,王翦是最知道进退的人。

王翦笑眯眯的说:“你这竖子也不差,只要爵位不要官,老夫是看出来了,你是在明哲保身!”

“这你都看出来了……厉害啊!”陈子安故作吃惊的看着王翦。

“厉害的是你,这么年轻就知道明哲保身,不简单啊!”

王翦对这个孙女婿很是满意,甚至有些佩服他了,这个年龄,这样的修为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王祖父,你打算把成蟜抓回来交给君上吗?这样你就真的成恶人了!”

“君命难违啊……不抓回来又怎么办?”

王翦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此重大的事情,他哪敢抗命不遵?

“王祖父,你把成蟜抓回来交给君上,跟亲手杀了他没啥两样,虽然交了差,你这一世英名就毁了啊!”

王翦愁眉苦脸道:“我也没办法呀……干的就是脏活儿啊!”

陈子安一脸神秘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既能让你在君上面前交差,又能保全你的名节,岂不更好?”

“那你说说……有何妙策?”

王翦立即来了精神,陈子安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耳语起来……

第234章 小花子

夏太后一病不起,三日后驾薨,此年是秦王政七年,赵政已经20岁了。

两宫太王太后原本计划今年为主持他大婚,策立王后,但是夏太后突然驾薨,成蟜叛乱,蒙骜和十万大家被赵军围困,秦国进入多事之秋,他的婚礼也不得不搁浅了。

赵政扶棺痛哭,甚是悲痛。

虽然祖母当初并不喜欢他,但终归是他的亲祖母,况且后期对他还是很好的。

“君上节哀,此刻内忧外患,保重身体啊。”

陈子安在一边劝慰着,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能由于过度悲伤而忽略了国事。

赵政点了点,他知道很多事情都悬而未决,等着他去处理。

“君上,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斯吞吞吐吐,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甚么不当讲的,有话就说!”

祖母离世,兄弟背叛,一夜之间让赵政成熟了许多。

“宫中有人传言,传言……夏老太后……才是这次叛乱的主谋。”李斯硬用着头皮回答道。

其实自夏老太后驾薨的那天晚上,这种传言就在宫中悄悄弥漫开来,这两天愈演愈烈,大有风雨飘摇之势。

赵政脸色一凝,他不敢相信祖母参与其中,可是没有祖母的支持,成蟜和樊於期又哪来的胆子敢造反呢?

陈子安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见赵政脸色突变,担心他乱了方寸,立即谏言道:“君上,现在是非常时刻,散播流言者其心必异,君上万不可当真!”

赵政心乱如麻,听了陈子安的话犹如醒醐灌顶,顿时打了个激灵,幸好有陈子安的提醒,差点着了别人的道。

于是脸色一沉,厉声道:“李斯,现在是太王太后大丧期间,若有人再擅传流言,诽谤太王太后名节者,格杀勿论!”

“臣遵命!”

李斯领命而去,让刑狱里的军卒换上宫服,伪装成宦官模样,悄悄在宫中巡视,一旦发现有传播流言者,立即诛杀!

结果不到一天时间,就杀掉了十几名传播者,且大多是宫中的宦官,如此一来,宫中风声鹤唳,那些宦官们战战兢兢,再也没人敢传播流言了。

其实最害怕的还是吕不韦,他本想把事情搞大一点,不但要彻底打垮血统派,还想让赵政心智大乱的情况下,丧失执政能力,从而接管更多的权力。

没想到派出去散播流言的亲信在一天之内就被赵政尽数诛杀,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股寒意,心想这竖子现在杀人不眨眼啊!

知道赵政今非昔比,不得不就此作罢。

陈子安暗暗佩服,赵政现在已经有了当机立断的铁血手腕。

赵政下令,以最高的王礼厚葬祖母,举国缟素,更没人敢非议夏老太后了。

后世考古者发现夏太后的墓葬规格居然是天子驾六,也就是说相当于天子最高规格,也许就是赵正在特殊时期处理这件事的政治手段。

……

樊於期占领屯留城后,本想等韩王派兵一起杀回咸阳逼宫,没想到写给韩王的信却石沉大海。

樊於期是个死心眼,韩王可不傻,他知道以区区六万刑徒来逼宫根本不可能成功,有王翦和吕不韦的支持,这六万刑徒弹指间就可以被灭掉,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得罪秦国。

结果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樊於期没有等到秦国的援军,却等到了王翦率领的秦国平叛大军。

樊於期和成蟜站在城墙上,看到乌泱泱的秦国军队汹涌而来,成蟜吓得两腿一软,一下瘫倒在地。

“完了,我们死定了……”

“太子,不要怕,起来!”

樊於期说着要把成蟜拉起来,成蟜却摔开了他:“别叫我太子……你害死我了!”

樊於期又急又恼,这才发现成蟜烂泥扶不上墙,但是又没有办法,一旦秦军将屯留城团团围住,就是死路一条。

“罢了!”

樊於期如今已经顾不上成蟜了,他提枪上马,对属下的士卒大声喊道:“你们都是刑徒,如今又造了反,想活命的就跟我冲出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这些刑徒也很无辜,本来充兵役就是想通过立功减刑成为自由人,没想到稀里糊涂成了叛兵,如今没了选择,只有拼命一搏,否则只能等着砍头了。

樊於期让驽兵万箭齐发,压制汹涌而来的秦军,接着就带着6万刑徒趁机冲了出去。

为了活命,这些刑徒格外悍勇,战斗力瞬间爆表,居然把王翦的军队冲开了一条缺口,向东北方向逃去。

樊於期本来准备投奔赵国,但转而一想,王翦很有可能挥师北上,直接进攻赵国,于是干脆从赵国边境越境而过,向燕国跑去。

毕竟燕国偏居东北一隅,秦国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到燕国去。

只可怜了这6万刑徒,刚冲出去的时候特别悍勇,一旦逃命的时候就慌了神儿,有马骑的骑兵还好一些,跟着樊於期侥幸逃掉了。

可是大部分步兵就遭了殃,一窝蜂的乱跑,不想讨一条活命,可是根本就跑不及,不是被王翦的骑兵砍杀,就是被弩兵射杀,还有一部分慌乱之下掉到河里淹死了。

如此一来整整杀了2万叛兵,连王翦看着都有些目不忍睹,大约还有3万兵只好缴械投降。

王翦让大军包围屯留城,然后只带了几十个亲军随从进了屯留城,开始搜寻成蟜的下落。

没想到整个屯留城几乎找遍了,也没看到成蟜,王翦觉得有些纳闷,没见成蟜冲出去啊,这竖子躲到哪里去了?

“给我仔细搜查,房舍、畜棚、井匽(厕所)、床底、全部给我搜一遍,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蒙骜吩咐道。

“诺!”

数十名亲兵答应一声,开始分头寻找起来,最后在一个墙角旮旯处发现了一个头发蓬乱的少年,只见他神情痴呆的瘫坐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两腿抖个不停,根本就站不起来。

众人仔细一看,正是成蟜,哪里还有王家公子的气质,完全成了一副叫花子形象。

第235章 黄老村

赵政面沉似水,左右大臣也一脸严肃,倾听着王翦的汇报。

“臣斩杀叛军两万,樊於期逃往燕国,成蟜下落不明,因蒙大将军和十万秦军还在被困中,臣只好放弃追赶,解救蒙大将军和十万被困大军。”

这次王翦平叛回来,足足带回来3万刑徒俘虏,蒙骜的十万大军损失了两万多,而蒙骜自己也身负中伤,是被士兵们抬回来的。

这一战打的十分惨烈,蒙骜在突围过程中了一箭,本来他年事已高,已是70多岁的老人了,被围困多日之后体力不济,种了一箭之后就一病不起,只好被抬了回来。

面对如此大的损失,自赵政上任后还是第一次,虽然没能枭首樊於期,也没有带回成蟜,但毕竟事出有因,于是赵政缓和了语气道:“王翦平叛有功,虽然没能枭首樊於期,带回成蟜,可赦免无罪。”

然后顿了一下道:“可是这三万刑徒如何处置?”

吕不韦谏言道:“君上,三万刑徒参与造反,罪不可赦,应该全部枭首,以儆效尤!”

陈子安一听大吃一惊,这些刑徒本来就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士卒哪敢不听将军的命令,参与造反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全部处死,赵政就好会落一个暴君的恶名。

看来吕不韦没安好心,处处在给赵政挖坑。

历史上记载这批参与造反的军队全部被处死,因而司马迁在《史记》里大加贬斥。

陈子安立即上前两步道:“君上,造反的确罪不可赦,但罪在将而不在兵,兵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既然他们已经弃械投降,应该免他们一死,我看不如罚戍边役。”

赵政想了想,觉得陈子安说的有理,若是杀了这些投降的刑徒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留下恶名,不如留他们一命,为国家出力。

“好,那就按照子安说的办,这些人可免一死,他们本来就是刑徒,就继续服役去吧。”

吕不韦一听连忙道:“君上,造反乃大逆不道之事,若不严惩,必然会群起而效仿,那如何得了?”

赵政沉声道:“造反者当然要严惩,从即日起,悬赏五百金,缉拿樊於期的首级!”

“可是那些从众也要惩罚……”

吕不韦的话没说完,就被赵政打断了。

“好了,我自有主张!”

吕不韦见赵政邹起了眉头,只好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了。

……

蒙骜回来后,赵政必须让宫中的太医前去医治,可终因年龄太大伤势过重,医治无效,三天后也驾薨了。

赵政很是伤心,虽然蒙骜七十多少岁了,也算寿终正寝,可终归是因为受伤不愈,可谓戎马一生,为秦国征战了一辈子,立下了赫赫功劳。

赵政下令厚葬,其子蒙武世袭爵位。

不过对方的主将庞煖也是一个70多岁的老将,这一仗耗尽心力也没有吃掉蒙骜的十万秦军,反而被王翦打的七零八落,也损失了一两万人,回到邯郸后旧疾发作,同样一病不起。

蒙骜死后不久,庞煖也去了。

……

一辆马车沿着一条偏僻的官道缓缓而行,马车前后都围着黑布帘子,挡得严严实实,没人知道马车的主人是谁。

十几名随从神情严肃,一言不发,紧跟着马车左右。

每到关卡之处,若是有士兵盘问,立即有随从上前,拿出一物件示人,关卡的军卒们立即恭恭敬敬的让道。

车里面做着一位二十出头的俊朗青年,身穿白色深衣,头戴青玉发箍,一副读书人的打扮,正是陈子安。

只是他紧紧的闭着嘴唇,同样一言不发,表情甚是严肃。

在他身边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普通的深衣,一脸的忐忑不安。

“子安兄,我……我祖母如何?”

陈子安淡淡的回答道:“太王太后已经驾薨了。”

“啊……”

少年啊了一声,显得很是震惊,随后呜呜的低声哭泣。

末了,他抑制了哭声:“我可以去给祖母守孝吗?”

“不行!”

少年见陈子安面无表情拒绝了他,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子安兄,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陈子安沉声道:“放了你,你想到哪里去?”

“我离开秦国走得远远的……到什么地方都行!”

陈子安摇了摇头,只是露出了一丝冷笑,就算现在放你走,你又能到哪里去?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进北户,这可是历史上秦始皇说的话。

再说统一大势不可避免,你逃到哪里不把你抓回来?

“要不你就送我去见我王兄,我要见我王兄……他不会杀我的!”

陈子安没有搭理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心想真要把你送去见你王兄,你死的更快!

少年渐陈子安神情古怪,越发害怕了,又哭了起来。

“你不会是我王兄……让你来杀我的吧?”

陈子安沉声道:“别闹,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要杀你早就把你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少年果然不敢再闹了,只好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

马车终于安静了下来,经过一阵颠簸之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

这个村名叫黄老村,大约有百十户人家,这里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和王翦的居贤村几分相似,只不过这里更偏僻,人口也更少,倒像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下了马车之后,陈子安高声喊道:“里正,有客人到了!”

一位眉目清秀,十六七岁的少年从一座干净整齐的矛舍里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一愣,竟然傻在了那里。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娘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

成蟜也愣在了哪里,盯着那位少年看了半天,忽然脱口而出:“甘罗?”

陈子安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下那位少年的肩膀:“哎呀,没想到你在这里过得挺滋润的,孩子都有了!”

“子安兄,这都是托你的福,否则我这坟头草恐怕就长成参天大树了!”

成蟜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奇的道:“你真的是甘罗……你不是死了吗?”

第236章 必死之人

甘罗也一脸惊讶的看着成蟜:“他怎么也来了?”

陈子安笑道:“嘿嘿,他跟你一样,成了必死之人。”

“啊……这么倒霉啊?他可是王族公子啊!”

甘罗感到很震惊,他没想到成蟜也会落到如此地步。

陈子安一脸正色道:“这里可没有王族公子,从今往后忘记你们原先的名字,你现在的名字叫辛,他的名字叫存。

这里人口虽然少了点,但也是富庶之地,赋税养活你们二人,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清闲自在。”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向陈子安施礼感谢:“子安兄对我们有再生之德,以后若是能用得着我们,即便是赴死也在所不惜!”

陈子安叮嘱道:“先好好活着吧,别想着出去,记住,忘记你们的身份,过平民的生活,否则你们活不了,也会害死我的。”

两人连连点头:“子安兄放心吧,我们都是你封地里的小民,哪敢作死?”

其实这是陈子安的一处封地,由于比较偏僻,他很少到这里来。

陈子安笑道:“存,你也可以在这里娶妻生子。”

成蟜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甘罗推了一巴掌。

“说你呢!我叫辛,你叫存,以后就是你的名字,记住了!”

成蟜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一脸腼腆的笑了。

……

这一年秦国虽然流年不利,但是野棉花却获得了大丰收。

到了10月下旬,采摘了野棉花之后,官府制衣作坊抓紧开始制作寒衣。

这天,陈子安正披着一件马甲在身上比比画画,忽然听到有人喊到:“君上驾到!”

陈子安顾不得脱下马甲,就慌忙迎了出去。

赵政哪里见过马甲,见了陈子安这种怪异打扮,惊得目瞪口呆。

“子安,你穿的这是何物……怎的如此怪异?”

陈子安想了想道:“君上,这叫锐士服!”

“锐士服……何为锐士服?”

赵政听得一头雾水,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感到很是稀罕。

陈子安煞有其事的解释道:“简单的说,这就是我大秦锐士穿的作战服装。”

“锐士的作战服……穿上有何好处?”

赵政一脸狐疑的看着陈子安身上穿的马甲,心想锐士穿着这个怎么打仗?

“君上,你试试!”

陈子安脱下身上的马甲,穿到那赵政身上。

“君上,感觉如何?”

赵政耸了一下肩头,一脸惊奇道:“咦,很轻……还很暖和!”

“君上,你想想……这么轻的衣服,穿上还暖和,锐士穿上这种衣服,是不是更加方便打仗了?”

陈子安早就发现,秦军锐士一身的装备太重了,若是能设计一套轻便的作战服,将会大大提高秦军锐士的作战能力。

秦军锐士相当于特种兵,20万军队里面才能出2000人,人数极少,完全可以装备轻量的羽绒服。

“好哇,这是何物做成的?能有如此神奇功效!”

赵政又兴奋又好奇,心想这东西太神奇了,若是大秦锐士穿上这种衣服,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陈子安见赵政一脸的好奇,就嬉笑道:“君上,这叫羽绒服!”

“羽绒服?”

赵政听得又是一愣,心想羽绒服是什么鬼?

“羽绒服就是用鸭子的羽毛做的。”

听了陈子安的解释,赵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羽绒服,太好了,子安,你太有才了,这件事由你亲自督办,让我大秦锐士都穿上羽绒服!”

赵政说到这里,忽然大笑道:“对了,你记着给寡人也弄一件羽绒服!”

“君上,放心吧,肯定有你的!”

陈子安把寒衣作坊分为棉纺车间、鸭绒车间、皮毛车间,这些工匠们经过两年的培训,基本可以做出棉衣,羽绒服、各种皮毛锦袍。

虽然比不上现代工艺,当时在六国中已经是最先进的工艺了,完全解决了冬天底层平民保暖的问题,还可以满足不同层次的社会需求。

其实陈子安设计的羽绒服很简单,就是一个羽绒马夹,马甲外面套上牛皮甲胄,反而会更加保暖。

腿部分别设计了羽绒护膝,毕竟当时羽毛太稀缺,还不能全身使用羽绒服,只能做马甲和护膝,在关键部位保暖。

为了增强实战性,陈子安让黑牛,四喜等穿上他设计的作战服,进行格斗训练,到满意后,再配发给秦锐士。

……

樊於期到了燕国之后,跟随他的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手头盘缠也用完了,只好一边卖艺,一边向燕国都蓟城而去。

一路走来很是懊悔,早知成蟜烂泥扶不上墙,他就不造反了,何至于今天有家不能归?

当他走到燕京都城,已经是落魄不堪了,想起当年燕太子姬丹在秦国当质子时,两人曾经有一面之缘,有心投奔燕太子,但是两人并无交集,也就作罢。

好在他有一身武艺,只好每日在街上耍把式,换得几枚铜钱果腹。

燕太子从秦国逃回去之后,一直对赵政充满嫉恨,但恨归恨,燕国势力太弱,连赵国都打不过,更别说去攻打秦国了,所以这恨只能压在心里,无法释怀。

这日燕太子正感郁闷,于是就带着几个随从上街散心。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叫好声,抬头一看,发现一位中年汉子,正在舞弄一支长矛,耍得虎虎生风。

“好!”

有人鼓掌,也有人向他丢一两枚铜钱。

燕太子姬丹见这中年汉子耍的很不错,不像是江湖刷把式的,而像是行伍中人。

再看这人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显然是外来的,但此人似乎有些面熟,依稀在哪里见过?

于是燕太子姬丹就仔细打量着此人,但是越看越面熟,虽然风仆尘尘满脸的胡子,但是眉眼却没有变。

这不是秦国的大将樊於期吗?怎么跑到燕国来卖艺了!

于是掏出一个大刀币,咣当一下扔到了扔到了樊於期脚下。

樊於期吓了一跳,心想是哪位贵人?打赏这么大的钱!

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燕太子姬丹。

第237章 我要娶你为后

樊於期感到很是意外,他没想到会遇到燕太子姬丹,顿时感到羞愧不安。

“太子……”

“果然是樊将军,你莫要误会,我并非羞辱于你,只是想试一下你是不是樊将军?”

姬丹见樊於期一身尘土满脸胡子,一时不敢确定他就是秦国的大将樊於期,所以才扔出一个大刀币试探他的反应。

“多谢太子还能记得我……”

姬丹见樊於期一脸尴尬,越发得有些奇怪:“樊将军,我们一起喝一杯如何?”

“谢太子!”

樊於期不便推辞,反正肚子也饿着,于是就跟着姬丹进入了一家酒舍。

可是一进门就见一屋的食客,这些食客们正在喝酒行令,吵吵嚷嚷的。

姬丹邹了眉头,舍人见姬丹穿着华贵,料定不是一般人,于是殷切招呼道:“贵人,楼上请,楼上清静!”

一行人跟着舍人上了楼,果然清静了许多,只有几个商贾模样的在饮酒。

“樊将军,请!”

姬丹请樊於期坐了下,让舍人摆上了烤羊腿,酒醴和菜肴。

两人对饮了一杯之后,姬丹才问道:“你在秦国享受荣华富贵,为何落到如此境地?”

“唉,一言难尽,秦国已经不是赢姓赵氏的天下了,而是吕不韦和他的私生子赵政的天下……”

樊於期把自己起兵造反的事说了一遍,对赵政和吕不韦恨得咬牙切齿。

“如此说来,将军是回不去了,不妨在燕国先住下来。”

姬丹从身上摸出一个金饼,放在案牍上:“我非常敬重樊将军的人品,这点碎金不成敬意,樊将军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太子府找我便是!”

姬丹说着站起身来,冲樊於期深施一礼,起身离去。

……

转眼了第二年春天,眼看着春暖花开,没想到了四月份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天气骤然变冷。

陈子安本来想出去遛马的,只好让人重新烧起暖阁的地龙,坐在暖阁看起了书。

“兄长,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啊?”那千撅着嘴,似乎很不开心。

陈子安看了那千一眼:“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没人惹我……”那千嘀咕道。

“我还以为谁欠了你的钱呢。”

陈子安摇了摇头,心想小姑娘长大了,心事难测了,干脆不理她,又继续看书。

这下那千可急了,直接上去将他手里的间牍夺下来,放在了一边。

“兄长,有事跟你商量呢!”

这下陈子安没招了,对这个妹妹她向来是百依百顺,只好看着那千说:“好吧,有啥事儿?说吧!”

那千一脸正色的说:“兄长,你看你跟莺歌阿姊在一起多好啊,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可是阿姝却不能和君上在一起,你不着急吗?”

陈子安听了那千的话苦笑不得:“我着急啊……可是着急也没办法啊!”

“骗人,你和君上关系那么好,让他娶了阿姝不就成了!”

陈子安再次无语,他看着那千道:“你傻呀?这事他要能做主,不早就成了,用得着我们瞎操心吗?”

“啊……这事连他都做不了主啊?他可是君王啊!”

那千哪里知道宫中的那些规矩?还以为君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君上还没有亲政,她的婚姻大事由王族长辈决定,华阳老太后早就给他定好了楚国公主!”陈子安解释道。

“好可怜啊!”

那千吐了一下舌头,没想到做君王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还真是可怜。

本来华阳老太后准备在赵政20岁进行冠礼大典,同时为他举行大婚。

一旦举行冠礼大殿,就意味着赵政开始亲政,楚国公主将被册立为王后,这样楚系外戚在秦国的势力将会打到顶峰。

当然吕不韦也看到了华阳太后的用心,一旦赵政开始亲政,他这个摄政大臣就很尴尬了。

于是他在背后搞了一系列的事情,促使成蟜造反,夏老太后驾薨,导致秦国政局动荡,华阳老太后不得不将赵政的冠礼延后。

阿姝呆呆的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无声的落在桃花上,粉红的桃花和雪白的雪花融在一起,显得更加娇艳了,而她却有些莫名的惆怅。

“阿姝,昨天不更的长子托人来提亲,你看如何?”

阿姝娘在一旁轻声问道,毕竟自己的姑娘已经十七岁了,再不嫁人就说不过去了。

“不如何!”

阿姝慵懒的回答道,直直的看着窗外,就像失了魂。

“那官大夫呢?官大夫的长子也来提亲了,这门楣家底可没说的!”

阿姝娘不甘心,又提出了一个条件更好的求婚者。

“哎呀阿娘,我现在不想嫁人……”

阿姝邹起了眉头,阿姝娘把一件狐裘锦袍批倒阿姝身上:“阿姝,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君上,可人家是君王,我们配不上人家啊。”

听了阿娘的话,阿姝心里一酸,是啊,现在的赵政不是过去的赵政了,他现在是秦国的王,是一国之君,自己怎么配得上他呢?只有身份高贵的公主才佩得上他!

父亲身前说过,贫贱之女,不可嫁王侯之家,再等下去只是痴心妄想,最多嫁入王宫成为侧妃而已,那又何必呢?

阿姝想到这里,正暗自伤心,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抬头一看,一辆华贵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外,一位锦衣少年在一位宦官的服侍下走下马车,正是赵政。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侍卫,赵政示意他们在外面等候,然后一个人走了进来。

本来阿姝已经死心,见了赵政心里忽然一跳,顿时满脸羞红,没有来得及回避,赵政久已上了二楼,来到了她的身边。

“君上!”不管是仆人还是阿姝她娘,都急忙低头回避,不敢正视觉。

“阿姝,我打算娶你为后!”

“啊……这……这怎么可以?”

阿姝一下慌了神儿,没想到赵政直言不讳的要娶她为后。

“为何不可以?”赵政逼问道。

“你是一国之君……我配不上你的。”阿姝慌乱的退让。

“你是圣人之后,比那些王公贵族之女强多了,哪里配不上我?走,我带你去见华阳祖母,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赵政说着,一把拉起阿姝的手,向外走去。

第238章 逼宫

赵政拉着阿姝坐上马车,顺道来到陈子安的家,赵政让马车停在外面,直接冲到陈子安家,把正在看书的陈子安一把拖了起来。

“子安兄,跟我走!”

陈子安见赵政风风火火的,顿时一头雾水,心想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君上,你这是……到何处去?”

“到华阳宫!”

“君上兄长,我也去!”

那千也跟着凑热闹,嚷嚷着也要去。

“好啊那千,我们一起去!”

赵政兴冲冲的一手拉着陈子安,一手拉着出了门,把陈子安推进了旁边准备好的马车,让那千也坐了上去。

“君上,到华阳宫是看望太王太后吗?”

陈子安一时摸不着头脑,没想到赵政只说了两个字:“逼宫!”

陈子安这才发现车上还坐着阿姝,大脑一激灵,瞬间明白了赵政的意思,原来这小子想来硬的,到华阳宫逼迫太皇太后同意他这门婚事。

想到这里,陈子安暗暗叫苦,这可是上了贼船啊,不对,是上了贼车呀!

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完全是被这小子裹挟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赵政来到华阳宫。

华阳太后自从有了那个野棉花小棉袄,胃寒病再也没有犯过,此刻正乐滋滋的听着宫中的乐师演奏秦音绑子。

其实老太太是楚国人,年轻的时候并不喜欢秦音绑子,但是在咸阳生活的时间长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喜欢这种秦音小调了。

再说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消遣,老年人除了听听秦音绑子,也就无事可干了。

华阳太后听见赵政和陈子安来看她了很是高兴,见赵政又带着那位名叫阿姝的姑娘,心里有些不悦,但脸上却笑眯眯的。

“坐下,都坐下,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着一起来陪老婆子啊?”

别看赵政来的时候挺有英雄气概,这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忙推了推陈子安。

陈子安只好硬着头皮干笑道:“嘿嘿,太王太后吉祥,这个……小棉袄可好使?”

“好使,太好使了……自从有了这个小棉袄,肚子不疼了,浑身也不冷了,那真是神清气爽啊!”

老太后眉开眼笑,一说起小棉袄就乐得合不拢嘴。

“好使我下次来再带几个小棉袄,你不知道,我现在可是专门做寒衣的,不但会做小棉袄,还会做羽绒服,这可是用羽毛做的,穿在身上身轻如燕!”

陈子安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可就是不提赵政的婚事,急的赵政抓耳挠腮却没有办法。

“哎呀,这么神奇?”

老太后一听两眼放光,她只见过有些舞姬跳舞的时候,把羽毛挂在身上当装饰,还从来没听说过有用羽毛做衣服的。

“是啊,太王太后,要不改天我带几件羽绒服让你试试,不但身轻如燕,还特别的暖和!”

陈子安一说起来就没完了,赵政急了,知道陈子安耍了滑头,指望不上了,就连忙抢过了话头:“咳咳,祖母,羽绒服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华阳老太后愣了一下:“呃,有何事啊?”

赵政把阿姝拉到身边道:“祖母,阿姝可是圣人之后,你觉得她如何?”

“圣人之后好哇。圣人之后好阿……”

华阳老太后已经意识到了赵政的意思,却故意装糊涂。

赵政却不依不挠,直视着华阳太后的眼睛道:“祖母,你觉得她跟我在一起如何?”

华阳老太后脸色一凝,沉默不语,那千却拍手道:“哇,很配啊……天生一对儿啊,祖母,要不你就为他们赐婚吧!”

华阳老太后很是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政却趁机道:“走母,我想娶阿姝为后,你觉得如何?”

华阳老太后,一下瞪大了眼睛,忽然浑身抽搐道:“哎哟,老毛病又犯了,胃疼……发冷。”

“啊,祖母,你不是说老毛病已经好了吗?怎么还疼啊?”赵政吃了一惊。

“是心疼,心疼啊……”

华阳老太后指着自己的心口,表示心痛。

赵政追问道:“怎么又心疼了?”

“这也是老毛病了……我得躺下,我头晕,让太医来!”

华阳老太后说着就要躺下,几位宫女连忙扶持她躺了下来。

“太王太后,你先歇着,我马上去给你叫太医来。”

陈子安说到这里对赵政识了个眼色,心想还不快走,难道要让太王太后撕破脸皮吗?

说完连忙拉着赵政退了出去,赵政无奈,只好闷闷不乐的跟着陈子安退出了华阳宫。

华阳老太后见赵政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脸得意的坏笑道:“嘿嘿,这群小崽子,联合起来想逼宫,以为老身是那么好的吗?”

……

“子安,为何要把我拉出来?祖母明明是耍赖嘛!”赵政愤愤不平,显得很不甘心。

陈子安微微一笑:“即便她耍赖,你又能如何?她现在是你唯一能倚仗的长辈,你总不能跟她撕破脸吧?”

赵政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华阳祖母为他撑腰,吕不韦还真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一脸歉意的对阿姝道:“阿姝,对不起,我原本以为可以逼宫成功,没想到还是不成。”

“君上,你是一国之君,以后切莫做这种冲动之事了,莫要辜负了天下人。”

阿姝倒是很识大体,一点也不介意。

赵政更是觉得愧疚:“阿姝,等我亲政之后,一定会娶你为后!”

“君上,我只是教书先生的女儿,配不上你的,你要以天下为重,忘了我吧。”

阿姝说完,转身而去,赵政本想追上去,忽然想到以天下为重四个字,硬是收住了脚步。

“阿姝姐姐,等等我!”

那千急忙追了上去。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赵政叹了一口气:“唉,华阳祖母还真是难对付啊!”

陈子安笑而不语,他早就知道赵政逼宫不会成功。

心想华阳老太后年轻的时候可是斗遍宫中无敌手,连你亲祖母也不是她对手,没有两把刷子能有现在的地位?

若是让你随便就逼了宫,那还是太王太后吗?

第238章 逼宫

赵政拉着阿姝坐上马车,顺道来到陈子安的家,赵政让马车停在外面,直接冲到陈子安家,把正在看书的陈子安一把拖起来。

“子安兄,跟我走!”

陈子安见赵政风风火火的,顿时一头雾水,心想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君上,你这是……到何处去?”

“到华阳宫!”

“君上兄长,我也去!”

那千也跟着凑热闹,嚷嚷着也要去。

“好啊那千,我们一起去!”

赵政兴冲冲的一手拉着陈子安,一手拉着出了门,把陈子安推进了旁边准备好的马车,让那千也坐了上去。

“君上,到华阳宫是看望太王太后吗?”

陈子安一时摸不着头脑,没想到赵政只说了两个字:“逼宫!”

陈子安这才发现车上还坐着阿姝,大脑一激灵,瞬间明白了赵政的意思,原来这小子想来硬的,到华阳宫逼迫太皇太后同意他这门婚事。

想到这里,陈子安暗暗叫苦,这可是上了贼船啊,不对,是上了贼车呀!

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完全是被这小子裹挟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赵政来到华阳宫。

华阳太后自从有了那个野棉花小棉袄,胃寒病再也没有犯过,此刻正乐滋滋的听着宫中的乐师演奏秦音绑子。

其实老太太是楚国人,年轻的时候并不喜欢秦音绑子,但是在咸阳生活的时间长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喜欢这种秦音小调了。

再说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消遣,老年人除了听听秦音绑子,也就无事可干了。

华阳太后听见赵政和陈子安来看她了很是高兴,见赵政又带着那位名叫阿姝的姑娘,心里有些不悦,但脸上却笑眯眯的。

“坐下,都坐下,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着一起来陪老婆子啊?”

别看赵政来的时候挺有英雄气概,这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忙推了推陈子安。

陈子安只好硬着头皮干笑道:“嘿嘿,太王太后吉祥,这个……小棉袄可好使?”

“好使,太好使了……自从有了这个小棉袄,肚子不疼了,浑身也不冷了,那真是神清气爽啊!”

老太后眉开眼笑,一说起小棉袄就乐得合不拢嘴。

“好使我下次来再带几个小棉袄,你不知道,我现在可是专门做寒衣的,不但会做小棉袄,还会做羽绒服,这可是用羽毛做的,穿在身上身轻如燕!”

陈子安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可就是不提赵政的婚事,急的赵政抓耳挠腮却没有办法。

“哎呀,这么神奇?”

老太后一听两眼放光,她只见过有些舞姬跳舞的时候,把羽毛挂在身上当装饰,还从来没听说过有用羽毛做衣服的。

“是啊,太王太后,要不改天我带几件羽绒服让你试试,不但身轻如燕,还特别的暖和!”

陈子安一说起来就没完了,赵政急了,知道陈子安耍了滑头,指望不上了,就连忙抢过了话头:“咳咳,祖母,羽绒服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华阳老太后愣了一下:“呃,有何事啊?”

赵政把阿姝拉到身边道:“祖母,阿姝可是圣人之后,你觉得她如何?”

“圣人之后好哇。圣人之后好阿……”

华阳老太后已经意识到了赵政的意思,却故意装糊涂。

赵政却不依不挠,直视着华阳太后的眼睛道:“祖母,你觉得她跟我在一起如何?”

华阳老太后脸色一凝,沉默不语,那千却拍手道:“哇,很配啊……天生一对儿啊,祖母,要不你就为他们赐婚吧!”

华阳老太后很是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政却趁机道:“走母,我想娶阿姝为后,你觉得如何?”

华阳老太后,一下瞪大了眼睛,忽然浑身抽搐道:“哎哟,老毛病又犯了,胃疼……发冷。”

“啊,祖母,你不是说老毛病已经好了吗?怎么还疼啊?”赵政吃了一惊。

“是心疼,心疼啊……”

华阳老太后指着自己的心口,表示心痛。

赵政追问道:“怎么又心疼了?”

“这也是老毛病了……我得躺下,我头晕,让太医来!”

华阳老太后说着就要躺下,几位宫女连忙扶持她躺了下来。

“太王太后,你先歇着,我马上去给你叫太医来。”

陈子安说到这里对赵政识了个眼色,心想还不快走,难道要让太王太后撕破脸皮吗?

说完连忙拉着赵政退了出去,赵政无奈,只好闷闷不乐的跟着陈子安退出了华阳宫。

华阳老太后见赵政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脸得意的坏笑道:“嘿嘿,这群小崽子,联合起来想逼宫,以为老身是那么好的吗?”

……

“子安,为何要把我拉出来?祖母明明是耍赖嘛!”赵政愤愤不平,显得很不甘心。

陈子安微微一笑:“即便她耍赖,你又能如何?她现在是你唯一能倚仗的长辈,你总不能跟她撕破脸吧?”

赵政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华阳祖母为他撑腰,吕不韦还真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一脸歉意的对阿姝道:“阿姝,对不起,我原本以为可以逼宫成功,没想到还是不成。”

“君上,你是一国之君,以后切莫做这种冲动之事了,莫要辜负了天下人。”

阿姝倒是很识大体,一点也不介意。

赵政更是觉得愧疚:“阿姝,等我亲政之后,一定会娶你为后!”

“君上,我只是教书先生的女儿,配不上你的,你要以天下为重,忘了我吧。”

阿姝说完,转身而去,赵政本想追上去,忽然想到以天下为重四个字,硬是收住了脚步。

“阿姝姐姐,等等我!”

那千急忙追了上去。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赵政叹了一口气:“唉,华阳祖母还真是难对付啊!”

陈子安笑而不语,他早就知道赵政逼宫不会成功。

心想华阳老太后年轻的时候可是斗遍宫中无敌手,连你亲祖母也不是她对手,没有两把刷子能有现在的地位?

若是让你随便就逼了宫,那还是太王太后吗?

第239章 提前行动

赵政见陈子安笑而不语,很不理解:“子安,为何你不帮我逼宫?也许就成了呢!”

陈子安摇了摇头:“阿姝说的对,你是一国之君,应该以天下为重!如果在这件事上逼迫太王太后,宫内将无人支持你,以后如何跟吕不韦斗?”

听了陈子安的话,赵政心里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了下来,感到很是惭愧。

他很清楚吕不韦打压血统派,表面上是在维护他的尊严,实际受益的却是吕不韦,并趁机延迟了自己亲政的时间,巩固了吕不韦的权力。

陈子安提醒道:“君上,你想想,通过这次平叛之后,赢姓王族恐怕你一个也指望不上了。”

这次平叛之后,影藏在血统派背后的赢姓王族势力则处于观望状态。

他们同样质疑赵政的血统,只不过他们在秦异人时代就已经失了势,不敢公开反对而已,在他们眼里赵政就是吕不韦的傀儡,属于吕不韦一党,在心里对赵政是处于敌视状态的。

要想对抗吕布集团,必须要团结王族内部力量,可是这些赢姓王族赵政是指望不上的,不反对他就不错了。

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外戚力量。

如果赵政不管不顾,非要娶阿姝,面临的结果就是失去唯一能够倚仗的华阳老太后。

没有华阳老太后的支持,又得不到赢性王族的支持,那就是四面楚歌了。

加上吕不韦把持秦国朝政十余年,其门下势力盘遍布朝野,即便赵政举行了成年冠礼,能否亲政依然充满了变数。

“子安,多谢你的提醒,刚才逼宫祖母的确欠妥。”

赵政也意识到刚才有些冒失,他本来想在婚姻上做一次主,可是在没有亲政之前,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自我毁灭。

“君上,阿姝的事等你亲政之后再想办法,收回了权力,一切都好办了。”

陈子安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君王注定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大事和国事紧密联系在一起,处理不好就灭国的危险。

周幽王就是前车之鉴,至于烽火戏诸侯都是戏说的历史故事罢了,实际上周幽王并没那么昏庸,只是不顾大局宠爱美人褒姒,没处理好家务事,才导致外戚干政老丈人造反,落得个国灭身亡的下场。

这次平叛之后,吕不韦担心赵政借着王翦手里的兵权趁机亲政,于是以“息兵养农”为借口,收回了王翦的兵权。

同时以肃清成蟜之乱为由,对咸阳城内的禁卫军进行大规模换将,在重要部门安插亲信,加大了摄政力度。

就在吕不韦加强中央控制的时候,以长信候嫪毐为首的宦官力量开始崛起,其封地太原郡几乎成了嫪毐的私人王国,郡守官吏大小政事皆要请示长信候嫪毐。

投奔长信候的舍人门客居然达到了一千多人,这时吕不韦坐不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泼皮无赖混能到今天这种地位,还真是小看他了,若是任其发展,岂不是要和我分庭抗礼?

吕不韦背着双手在相府里走来走去,他想除掉嫪毐,但一时又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本想让亲信在宫廷散布嫪毐是假寺人的消息,但是又担心嫪毐被抓连累到自己,毕竟嫪毐可是他亲自送进后宫的。

一旦证实嫪毐是假太监,他也得受连坐之罪,想到这里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

蕲年宫外,一批禁卫军正在换岗,宫内很安静,赵政正坐在案牍前看着简牍,这时一位身穿宦官服饰,满脸大胡子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正是大师兄阏逢。

“君上,宫里卫戎的禁卫军又换成了新面孔。”

阏逢发现,负责卫戎蕲年宫的禁卫军换的很勤,几乎是三天换一次,军卒变换一次新面孔。

“吕不韦想做甚?难道想监视寡人不成?”

赵政对吕不为的做法很是反感,心想这哪里是在保护我,分明是在控制我!

可是又没有办法,毕竟禁卫军的指挥权在吕不韦的手里。

其实吕不韦这么安排,表面上是为了让君王更安全,实际上为了避免这些长期守卫蕲年宫的士兵,慢慢就会变成赵政的人,所以三天换一次,不停的变换新人,如此一来,就加强了他对宫廷的控制能力。

“君上,这样不是办法,要不请子安一起商议对策?”

阏逢急了,他的职责是保护赵政,可是现在这些频繁调动的卫戎兵卒,让他没有安全感。

赵政也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看样子不推翻吕不为这座大山,他将永无出头之日。

“算了,还是我到子安家里去吧!”

赵政意识到这座王宫很压抑,有一种牢笼之感,他想出去走走。

……

渭水边上,有两个年轻人戴着斗笠坐在岸边垂钓,正是赵政和陈子安。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散布着几十名护卫,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即便是在秦国的土地上,他们也不敢大意。

“子安,吕不韦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连卫戎蕲年宫的军卒都在被他频繁调动,如果再不亲政我就被他软禁了……”

陈子安意识到问题很严重,这次平叛之后,吕不韦明显加强了对王宫的控制,没想到连赵政居住的蕲年宫也在他的控制之列。

“君上,你放心,我会设法让你尽快亲政!”

赵政一听脸上露出了喜色:“真的?我何时才能亲政!”

陈子安想了想说:“君上今岁即可亲政,戴冠佩剑,以正君位!”

“今岁?”

赵政一愣,心想吕不韦最近借平叛之机占尽了优势,已经牢牢掌控了政局大势,今岁就亲政可能吗?

“君上放心,我已经问过卜了,君上受命于天,挟万民之意君临天下,不可阻挡!”

陈子安给赵政打了一针鸡血,实际上他已经想好了,决定让赵政提前亲政,铲除吕不韦一党。

“可是吕不韦现在并无让我亲政之意,且加强了对宫廷的控制,我如何才能亲政?”赵政有些担忧。

陈子安胸有成竹道:“君上,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

第240章 棘手

陈子安对嫪毐的事早有耳闻,据说这泼皮在太原郡享受着王一般的待遇,甚至有阿谀奉承者称他为毐王,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如果赵政正面和吕不韦交锋根本没有胜算的可能,吕不韦在朝野布局10余年,深耕细作,除了王翦等几个少数中立派之外,几乎都是吕不韦的人。

再说吕不为执政期间,也确实为秦国做了不少贡献,其功劳得到了大部分大臣的认可,在朝中有着独一无二的声望。

在没有犯大错的情况下,赵政想把他拿下,在道义上说不过去,更得不到朝中大臣的支持。

再说吕布借着平叛,最近的权力和声望又回到了巅峰,这个时候想动他更不可能。

但是陈子安知道吕不韦的死穴不在吕不韦身上,而是在日渐膨胀的长信候嫪毐身上,要想对付吕不为,只能从嫪毐身上下手。

这泼皮正如吕不韦所说,除了会耍车轮之外一无是处,说白了就是个泼皮二愣子,仗着赵姬离不开他,现在是飞扬跋扈,自称是当今亲王的假父,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即便如此,陈子安也不便直接对嫪毐下手,毕竟他的背后是太后赵姬,也不能直接告诉赵政,若是捅破这层窗纸,那可是犯忌的事,于是他决定先去拜访一下华阳老太后。

……

华阳老太后看着面前放的几件精致的棉袄乐开了花,这些棉袄不但特别暖和,上面还有金线绣着凤鸟图,是陈子安专门为华阳老太后定制的。

“好,这些我收下了,子安,你可真是有心人。”

陈子安叹了口气道:“唉,我现在还有机会看望太王太后,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夏老太后吃了一惊:“子安何出此言?”

“太王太后,你是不知道,吕不韦最近频繁的调动卫戎王宫的军队,就连驻守蕲年宫的军卒也是三天一换,万一哪天把宫门封禁了,我就是想看望太后也进不了宫啊。”

华阳老太后听了陈子安的话脸色大变:“吕不韦这是想做甚么……难道要造反吗?”

“即便他不造反,君上何时才能亲政?”

陈子安的话,让华阳老太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对吕不为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了,此人颇有心机。

当年他千方百计讨好我,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种野心勃勃的之人,一旦达到目的,就会有更大的野心,华阳老太后想到这里,不由紧张了起来。

“怪不得吕不韦说宫中暂时不太安宁,君上不宜亲政,原来此人居心叵测,另有打算!”

“是啊,太王太后,此人极为诡诈,这宫中恐怕也只有你能压着他了。”

华阳老太后想了想:“吕不为现在权力太大,老身纵然能压他一时,但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太王太后,我倒是有个办法,不但可以治住吕不韦,还可以让君上提前亲政!”

华阳老太后知道陈子安是个大才子,想法异于常人,于是连忙道:“你有何办法,尽管说来!”

陈子安连忙附在华阳太后耳边轻声低语了一阵,华阳老太后听得脸色大变:“子安,此事当真?”

“太王太后,我可对天发誓,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言,你若不信,可派人到雍城查探虚实!”

陈子安知道华阳老太后未必会相信他的话,但只要她派人到雍城,很快就会查出真相,毕竟那泼皮有些得意忘形,根本不懂得隐藏自己。

“我会派人去查的,若是吕不为真的干出如此龌龊的勾当,那真是该杀之人!”

华阳老太后心中很是愤怒,但一想到吕不为现在权势熏天,此事又牵扯到赵姬的丑事,处理起来很是棘手,一时又没了主意。

“子安,若此事属实,如何对付吕不为?”

陈子安想了想:“你不妨先派人到雍城查探一番,若真如我说,即可派人在宫中散布消息,就说嫪毐是假寺人……”

陈子安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听得华阳老太后连连点头。

……

几日后的一个晚上,吕不韦正在灯下津津有味的品读着《吕氏春秋》,管事吕梁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一手挡着嘴巴,附在吕不韦的耳根后轻声低语道:“主人,宫中有人盛传嫪毐是假寺人……”

“阿……”

吕不为脸色突变,心想此事一旦传到赵政耳朵里,那就麻烦了!

“主人,此事一旦传开,对你极为不利,要不派人去把他们杀了?”吕梁请示道。

吕不为仔细想了想:“不行,此事连你都知道了,恐怕已经捂不住了,若再去杀人,岂不是把那泼皮的屎盆扣到我脸上了?”

“那该如何是好?那嫪大就是一个泼皮,一旦事情败露,把什么事都会扣到主人身上的。”

“唉,这泼皮害死我了……”

吕不为长叹一口气,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

夜深了,赵政还没有睡意,他想起陈子安说的话,心里却有一些犯嘀咕,今岁真的可以亲政吗?

他相信陈子安会筮卜,给他说的话基本都应验了,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在今岁亲政。

“君上,李斯求见。”

大胡子阏逢匆匆走了进来,赵政一怔,心想这么晚了李斯找我何事?

他立即感觉到有大事发生,毕竟李斯每次来见他都是有事奏报,这么晚了还来见他,自然是耽误不得的大事!

“快传他进来!”赵政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李斯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向赵政深施一礼道:“君上,臣有要事奏报!”

说着附在赵政的耳边低声道:“君上,宫中盛传长信候嫪毐,乃是假冒寺人……”

赵政一听顿时黑了脸,但此事关系到他母后赵姬的声誉,在没弄清事情原委之前,他不敢轻易做决定。

“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李斯犹豫了一下,他本想请示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终因此事牵扯到赵政的母亲,而不便张口,于是时抿了一下嘴唇,悄悄的退了出去。

第241章 吕不为的心不病

吕不为一宿没睡,也没想出应对之策,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棘手了!

嫪毐的事情已经败露,他担心城门失火殃及鱼池,一旦赵政追究这个事情,他难辞其咎。

不觉到了五更天,他只好忐忑不安的去上朝,只是希望赵政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只要赵政不知道,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这事涉及到太后的名节,即便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敢告诉赵政,想到这里,吕不为松了口气。

他极力保持镇定,和平时一样,派头十足的坐着马车去上朝,到了章台宫下了马车,正准备步行入殿,却看到华阳老太后坐着步舆也来到了章台宫,顿时心里一惊。

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华阳老太后临朝听政,必有大事发生,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嫪毐的事?

可是现在已经没了退路,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施礼道:“今日一早瑞霞满天,原来是太王太后驾到,真是吉祥啊!”

华阳老太后冷冷一笑,向吕布又回了一礼:“相邦客气了,老身乃赋闲之人,若不出来走动走动,恐怕没几个人能记得我这个老婆子了。”

吕不为暗暗一惊,华阳老太后的话锦里藏针,这是是敲打朝中某些人没把她放在眼里,显然有针对吕不为之意。

“咳咳,太王太后,谁敢忘了你啊……我们都记着你呢!”

吕不为一脸尴尬,他意识到华阳老太后今天突然临朝听政,绝对不会是仅仅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而是来处理大事的。

华阳太后也不客气,一脸冷峻的对吕不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就请吧,该上朝了!”

吕不为暗暗叫苦,没想到此事已经惊动了华阳太后,早知如此,今天应该称病不朝的,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华阳太后一起进了章台宫。

大臣们见华阳老太后驾到,纷纷向她施礼,以示敬意,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听到了关于长信候嫪毐的传闻。

此事事关国体,事关赵姬太后,即便是赵政也难以处理,也只有华阳老太后才有资格处理这件事情。

赵政见华阳祖母忽然来听政,感到很意外,他知道华阳祖母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即便是临朝听政,也是在邀请之下才会来听政,像今天这样不请自到,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其实这都是陈子安的主意,既是赵政也不知道。

华阳老太后自然是有备而来,冲一脸不安的吕不为道:“相邦,请坐。”

吕不为哪敢先坐?连声道:“臣不敢,臣不敢……请太王太后先坐吧。”

华阳老太后也不客气,在赵政的服侍下稳稳地坐了下来,吕不为见华阳太后和赵政坐了下来,才忐忑不安的坐在了一侧。

大殿里静悄悄的,所有的大臣都看着华阳老太后,对她寄予了厚望,嫪毐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她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

吕不为更是心跳如鼓,七上八下,正在急剧思考应对之策,没想到华阳老太后不慌不忙问赵政:“政儿,你今年多大了?”

赵政的一怔:“回祖母,政儿已经虚度二十一载了。”

“看我这记性,按说去岁就该为你冠礼的,没想到一拖又是一年,现在是多事之秋,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你作为一国之君,早该当家理政了!”

华阳老太后说到这里抬头问道:“诸位大臣,你们意下如何?”

朝中大臣大多是吕不为的应声虫,而中立派一贯缄默,只有王翦等少数大臣才会表态,但今天王翦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陈子安就站了出来。

“太王太后圣明,如今事务繁多,君上应该冠礼配剑,君临天下!”

“君上己当冠礼之年,若再不冠礼亲政,恐惹天下非议。”王翦也站了出来。

“俗话说名不正言不顺,相邦虽然摄政有力,但终归不能代表君王之意,长此以往必有弊端,还请君上早早亲政为好!”

说话的是李斯,这家伙为了获得秦王的宠信,立场鲜明的开始针对吕不为,言辞极为犀利,一点也不留情面。

华阳老太后见吕不为一脸尴尬,就笑眯眯的问道:“相邦,你意下如何?”

吕不韦心里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夏老太后会有这一手,本想以多事之秋政局不稳推诿此事,又担心华阳老太后当场追究嫪毐之事,让他下不了台,只好来了个顺水推舟。

“这个……其实……我也早有此意。”

他想表示并非自己有意拖延,只是事出有因,其实他也想让赵政早点亲政……只不过没人相信他的说法。

华阳老太后见吕不为已经就范,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就筮日冠礼吧,奉常,你卜筮一下最近有无吉日,越快越好!”

她担心夜长梦多,决定尽快定下此事预防生变。

“臣遵命!”

奉常自然知道太皇太后的心思,连忙拿出小蓍草和龟甲,当场开始开始卜筮,将冠礼时间定在了次月中旬的癸亥日。

秦国以水为德,故而选定的日子也是水的属性。

由于秦王的历代先祖宗庙都在雍城,于是决定在在秦王先祖的故居雍城举行冠礼大典。

事情定下来之后,吕不为见华阳老太后并没有提起嫪毐之事,心里暗暗庆幸,总算松了一口气。

陈子安见吕不为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霸气,神不守舍的就像丢了魂一样,暗暗冲赵政使了个眼色,面露得意之色。

赵政才忽然意识到是陈子安帮了他的大忙,他以为是陈子安搬出华阳祖母,号召大臣向吕不韦施压,才迫使吕不韦就范。

其实他只猜出了一部分,吕不为之所以这么快同意他冠礼亲政,固然有来自华阳老太后和王翦,李斯等大臣的压力,但最关键的是嫪毐之事成了吕不为的心病。

他知道华阳老太后已经掌握了他和嫪毐之间的秘密,一旦追究起来,他将不得善终。

陈子安正是看到了他身上的死穴,才鼓动华阳老太后放出嫪毐是假寺人的风声,以太王太后的身份出面,发动大臣逼他放弃摄政大臣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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