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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很好当》


第十三章 失职母亲

话音刚落,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会努力长大,晚上也不睡觉,我会好好照顾弟弟。”

“大妹?”陆小妹被噎了一下,她说的那么夸张一晚不睡,就是有点吓唬大宝的意思在,但她没想到大妹会在这个时候出声,看那样子还十分认真。

陆小妹看了一眼小姑娘,就笑了:“你才几岁呀,还是个小丫头呢,就想着照顾弟弟了。”显然没把小丫头的话当回事。

小丫头却走了过来,靠在陆小妹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我说的真的,小姑姑,我可以照顾好弟弟的。”她看着幺姑怀里的弟弟,眼睛里闪过一抹疼惜,“我把弟弟照顾好,他就不会哭闹。真的,爸爸,我会快快长大,好好照顾弟弟,弟弟也快快长大。”所以,能不能不要后妈?

她虽然没说出来,但是陆振军已经从她那双难得与他直视的眼睛里看懂了她的意思。

这让他有点头疼。

一向懂事省心的老大开口闹就算了,就连这个一只乖乖巧巧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也不往他跟前凑的大丫头也提出意见,陆振军更加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他们耳边说了什么。

父母肯定不会,他们巴不得江若男早点嫁过来照顾孩子;陆小妹虽然有担心但性子活泼单纯,也绝对不会在小但孩子面前口无遮拦乱说话。

那是谁呢?

“你们真的就这么不想要后妈?”陆振军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跟他们说清楚了的好,不然江若男那里都答应了,自己家里却出了岔子,那不是白忙活一阵吗?

“你们先别忙着说用不着后妈,跟爸爸说真话,为什么不想要后妈?是害怕后妈对你们不好吗?”想来想去,小孩子应该怕的也是这一点。

没想到两个刚刚还直视着他说话的小孩儿,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陆振军对他们这种不配合的消极态度非常不满:“老大,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男子汉,当大哥的,难道就这么当表率?”他说着还拍了一下小孩儿的手臂。

陆大宝扭过头不想理他,被陆振军把头扳回来,嗡声道:“反正我就是不要后妈!后妈都不是好人!”似乎是憋了半天憋出来,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谁跟你说后妈都不是好人了?”陆振军好气又好笑,可看着儿子这一副倔强的模样,想着他以前懂事乖巧模样,心头也软了几分,只当他不知道是听了哪些人乱嚼舌根,都委屈成这样只怕是心头害怕了很久,便也软了眉眼:“老大,你听爸爸说,别的后妈好不好我不敢保证,但是你的后妈,江若男同志,绝对不坏。她脾气很温和,为人没什么心眼儿,也知道你们几个,还打算给你们做衣服,她会对你们好的。”

“我不信!我就是不要后妈!”小孩儿却一脸固执,“别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爸爸你现在变成后爸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陆振军简直哭笑不得:“我怎么就变成后爸了?”

“你、你都说她好,一直说她好,你现在就怪我,你不是后爸谁是后爸?”

别说陆振军,就是陆小妹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后爸,二哥你现在都成后爸了!”要不是抱着小宝,她现在肯定笑得前仰后合,还腾出手捏了一把大宝的脸蛋儿,“好哇大宝,你这小子,平时看着乖乖巧巧不说话,这一开口犟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啊!”

她挤着眉眼,故意逗他:“你爸爸是后爸,那我呢?坏姑姑?还是后姑姑?哈哈哈!”

大宝脸皮薄,被她这么一捏一逗,就红了脸,却又着急:“不是,不是……我不是想怪爸爸……我真的不想要后妈。”

陆振军看他到现在还坚持,也笑不出来了:“为什么?陆老大,你给我说清楚。”他抓紧了他,不要他跳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后妈江若男同志已经答应了,你现在来说你不要后妈,你是想让你爸爸做一个不诚实守信的人?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也会被别人指指点点你知道吗?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想怎样就怎样的问题!”

他是真的生气,原本就显黑的脸看起来更是黑了一层,小孩儿本来就惴惴不安,一下子有点被吓住了。

陆小妹站起来,拍了拍陆振军的手臂,对咬着唇要哭不哭的大宝道:“大宝,你别怕。你告诉小姑姑,为什么之前不说,现在这么反对呢?”问这个其实没什么用了,她又换了一个说法,“你告诉小姑姑,为什么不想要后妈啊?还有大妹,你也告诉小姑姑,你为什么不想要后妈,好不好?”

他们身边又没有什么后妈虐待孩子的例子,别人就算嚼舌根,也不该让这俩小孩儿都吓到这种地步才是。

“我、我……”大妹支支吾吾,最后在小姑姑鼓励的眼神中说了出来,“我怕后妈会嫌弃我和弟弟,而且,而且哥哥也不想要后妈……”她一说完就急切的低下了头。

陆小妹反应了一会儿才隐约明白,大哥还在的时候,大妹被他宠在掌心,可现在……姑娘家的性子多少都会敏感一些。

对此陆小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大妹的肩,心里有些难过,却又不得不转过头:“那大宝呢?”

大宝咬了一下嘴唇:“为什么要后妈?妈妈在的时候也就那样,后妈还能比亲妈好吗?”小宋阿姨不就是那样说的吗?后妈永远比不过亲妈,后妈不会把他们当亲生娃。

“啥?”陆小妹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陆振军的神色让她知道她没听错:“你后妈和你妈妈不一样,你后妈不会弹琴不会画画,相反,她会做饭会洗衣会给你们做衣服,她很勤劳,会收拾家里,她能把你们照顾得很好。”

“咳咳——”陆小妹是真的听明白了,忍不住被呛了一下,心里面也挺无语的。

她一直都知道那位二嫂自恃出身书香世家,向来讲究风花雪月诗情画意,可真没想到如今人都没了,儿子想起她不是怀念,而是觉得妈妈这种生物无用,这妈当得到底是得多失职啊?

第十四章 与娃协商

陆振军瞥了她一眼,就继续对着俩儿子,尤其是大的那个道:“她和你妈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果你还是要用看待你妈妈的眼光去看待她,那我觉得,她确实不应该来给你们当后妈,尤其她现在还在给你们做衣服。”

其实他之前开口的时候,小孩儿就已经有了松动,再听到他这么说,脸上已经有了羞愧:“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我不是……”

他抓着衣角,一副无措的模样。

陆振军已经把他放到一边,对着小丫头招招手,把她唤到跟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二爸对你可能有所疏忽,二爸跟你道歉。但是对后妈来说,你们都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但以后都会是她的孩子,她会对你们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嫌弃你和弟弟的,我保证。你再相信二爸一次,好不好?”

陆父陆母为了让陆振军把两孩子当自己的子女来养,直接是让大妹改口的,只是她毕竟已经这么大了,而且一直叫“二叔”,最后折中了一下,就叫二爸。

只是陆振军向来忙,大妹又是个小姑娘,父女俩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时候,大妹叫“二爸”的时候很少,很多时候,她更像一个隐形人生活在陆振军眼前。

此时此刻,感觉到头顶手掌的温暖,小丫头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二爸,我知道了,我就是有点害怕……”

自从爸爸没了之后,妈妈还怀着弟弟,天天低气压,舅舅又上门和爷爷奶奶闹,最后妈妈生下弟弟没多久就改嫁走了。她先是跟着爷爷奶奶,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母亲抛弃的悲惨命运,然后爷爷奶奶受不住弟弟的哭闹,把她送到了二叔家,还让她叫二叔爸爸,叫二婶妈妈……她的心中充满了惶恐,再加上二婶有意无意的嫌弃……她开始战战兢兢,直到后来二婶没了。

他们都说二婶是因为受不了她和弟弟两个拖油瓶,不想帮别人养孩子,才会跑了,然后才会出事没了……她听到有人说她是小灾星,扫把星……她怕后妈也会不喜欢她……

“大妹不是小灾星……大妹不想爸爸没了……大妹不想二婶离开……二爸,大妹害怕后妈也不喜欢大妹……”她哭得抽抽噎噎。

可怜的丫头,连哭都不敢大声。陆小妹一阵心酸:“大妹,没有人会嫌弃你,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我们大妹可爱又聪明,乖巧又懂事,谁会不喜欢呢?”她搂过小丫头,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找话安慰她,“你听你二叔说了没?后妈给你们做衣服呢,你看,还没见到你,她就想着对你好了,等到见到你,她一定会更喜欢你的,我们大妹要乖,不哭了,嗯?”

一旁的大宝也赶紧过来:“妹妹别哭了,后妈不对你好,我对你好。”一句话让陆振军又拍了她一下。如此这般,加上陆小妹安慰了好一会儿,大妹的哭声由小到大,又渐渐平息了。

“后妈、真的会、会喜欢我吗?”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她给我做了衣服吗?”却仍旧一脸的期待。

陆小妹看向陆振军。

陆振军笑了:“当然,她还问了你们都多高了,要给你们做新衣服,做好看的新衣服,给大妹做裙子。”

小丫头果然就破涕为笑:“裙子,是那种画报上的裙子吗?”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

这下陆振军说不出来了,他又没见过什么画报,只好道:“这个二爸也不知道呢,不过,你们后妈上过大学,应该能做出画报上的衣服来吧。当然,等后妈嫁过来,你们就知道了。”

“后妈还上过大学?就跟小姑姑一样的大学吗?”小丫头睁大了眼睛,显然上大学对她来说是件非常厉害的事情,她还记得爸爸在的时候,经常说二爸和小姑姑都很厉害,很聪明,才能上大学。所以,后妈是跟小姑姑一样上过大学聪明又厉害的人吗?

陆振军点头:“对,后妈上过大学,不过到底是什么大学,等她来了你们就可以问了,好不好?”

“哦。”小丫头点点头,不过这一次显然和之前的敷衍不同,眼神里涌现出了一丝期待。

陆振军很满意,转头看着老大:“陆老大,你呢?还想不想要后妈?想不想要后妈做的新衣服?”

不想要后妈,当然就没有后妈做的新衣服了。

小孩儿觉得爸爸这个问题有点贼,又觉得为一件衣服就折腰有点羞耻,刚刚还觉得大妹实在太没用了,可现在他自己也有点晕乎乎的。

后妈做的新衣服啊,还会给妹妹做画报上的小裙子,还上过大学,是个什么样的后妈呢?会做什么样的衣服呢?

小孩儿坚决不承认自己向一件衣服低头:“我还是不想要后妈!不过,既然她都这么好给我做新衣服了,而且爸爸也不可以做一个不诚实守信的人,那就让她来给我当后妈吧!”

“但是——”小孩儿一脸严肃,“爸爸,她要是以后对我们不好怎么办?还能不能不要后妈?”

这完全不用问,陆振军点头:“她要是对你们不好,虐待你们,我们就不要后妈。”

“那行!咱们说定了!”小孩儿对爸爸是很相信的,他眼珠子转的飞快,难得表现出这样的狡黠,陆振军觉得这个皮小子有点意思,眼含笑意:“你这就是答应了?那到时候,见到后妈该怎么做?”

小孩儿噘嘴:“我知道,要喊后妈,要有礼貌,不能乱发脾气。”

“哟呵,你还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乱发脾气啊?”陆振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没好气吐槽了一句,就看着被他箍在大腿上靠着他已经昏昏欲睡的老二,“老二,醒醒,这一大早刚起床的,怎么又睡?昨晚上没睡,又闹你爷爷奶奶了?”

“没有,弟弟可乖了!”大宝连忙维护弟弟,“是小弟弟昨晚上哭闹。”

“哦。”陆振军点点头,又问已经清醒过来的二宝,“老二,你大哥现在要后妈了,你要不要?”

二宝懵了一下,赶紧追随哥哥的脚步:“要后妈!我要后妈!”

第十五章 兄妹闲谈

陆小妹看着二哥挨个儿劝服了这仨孩子,那有商有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大人说话,她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这种场景在别的家庭里面可能会很怪异,甚至根本不会出现,毕竟这种大人的事儿,谁家会问几个小毛孩儿的意见呢?不过在他们家,在二哥身上,陆小妹却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她也是这样被二哥带大的啊!

二哥从来就不会因为年纪小而不问小孩子的意见。

唯一觉得惊讶一点的,可能就是在她的想象里,二哥经常待在部队里训练或是出任务,几个小孩儿应该跟二嫂这个当妈的亲近一点,而跟当爸爸的要疏离一点才是,可眼前分明就不是这样。

说起当妈的,大宝的语气都没什么波动甚至透露出一丝嫌弃,反而跟当爸的很是合得来。再一次让她深切感觉到那个二嫂当真是不讨喜,不会做人,也不会做母亲。

但这种话,对已经没了的人,实在有些不敬。陆小妹便也没再去想一个地下之人的好坏。

相反,因为这一点,她也算是真的放心了,就算江家表姐不好,只要二哥跟孩子们亲,那就亏不着几个娃。

“二哥,这次回来能不能多呆两天?还是二十号就要走吗?”陆小妹看着抱着大宝二宝亲近的二哥,眼神温软。

陆振军摇头:“这次假期够长了,部队里训练紧张,只怕回去又要出任务。”陆振军所在的部队藏在山区里,这并不代表他们比边疆部队就要松快。

相反,他们隐藏在深山老林中,是有自己的秘密任务,平时守护在营地,训练不仅不少,而且还格外繁重,毕竟他们出一次任务那就是枪林弹雨,完全不亚于前线作战。

当然,这些部队里的事情,很多涉及到机密任务,是不能对陆小妹完全交代的,就连陆家人也只知道陆振军当了团长,部队里任务重,却并不知道他在部队里到底做些什么。

“又要出任务啊?唉,二哥,你们部队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这么忙吗?就连结婚的假期都这么紧巴巴的,可真是……”陆小妹摇摇头,“这新中国都成立这么多年了,怎么都还不太平呐!”她感叹了一句,颇有些不平的意味在。

陆振军不愿意说那些危险的任务让家人平白担心,点点头:“现在大环境是安定的,可毕竟也才建国十多年,总有些地方还不稳定,不说海上那头的老蒋虎视眈眈,自几年前北边苏国撕毁协议,陈兵东北边境,北方局势一直紧张。现在南边几个国家也虎视眈眈,就连境内也有一些反动势力也时不时冒出头……”

“唉,是我想的简单了。”陆小妹苦笑,“二哥,这也就是你们当兵的辛苦了。怪不得妈死活不让我参军,就是怕我吃不了这个苦吧。”

陆振军失笑:“咱们家里,有二哥去保家卫国就够了,你一个女孩子,别想这些了。妈也是为你好,女孩子,多读点书,有个体面的工作,以后找个好对象,活得舒舒服服的,家里人就高兴了。”

“二哥,你也打趣我!”陆小妹噘嘴不依,刚想说她二哥歧视女性,听到后面就不高兴了。就是她妈天天念叨着要给她找对象,搞得二哥现在也拿这话来笑她,“我这也才十九岁啊,刚到结婚年龄呢!急什么嘛!”

这个时候的人说年龄岁数用的是虚岁,陆小妹说是十九岁,实际上身份证上认真算起来,应该是十八周岁。

“不是急,是该准备起来了。先谈对象,处个一两年,处好了再说结婚的事。”陆振军在小妹的婚事上是很慎重的,都说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所以他考虑的很多,家世都还在其次,就算多处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要紧,到底要看清男方的人品再说。

陆小妹却不以为然:“得了吧,现在不是封建时候了,不兴包办婚姻。我一回来妈就急着给我找对象,二哥你就别瞎支持她了,我现在学业和工作都还一团乱呢,谈什么对象哪!”她是真无力,甚至都想怀疑是不是她妈把她当包袱想甩出去了。

“再说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现在就是还不想这回事儿,你呀,别跟着妈瞎掺和,不然我就去当兵!”她就不信二哥还跟着妈一起催她。

果然,陆振军脸色一变:“胡闹!你以为当兵那么好来?”

“是是是,我知道,那不就是没办法的时候了吗?”陆小妹立刻装乖,“二哥,你想啊,要是妈非给我找个我不喜欢的对象,我能咋办?只有进军营才能躲掉了。”

“参军入伍是大事,哪是你说得如此儿戏的?”陆振军说着深深看了一眼陆小妹,看出她眼里的坚定,又叹口气,“算了,都是把你惯坏了,你从小主意就大。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成算就好。反正你自个儿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说着忽然灵光一闪,“你要真想去当兵,文艺兵挺合适,待遇不错,你的条件也合适——”

“得得得!”陆小妹急了,“谁想去当文艺兵啊,一天到晚唱唱跳跳,一点意思都没有,又不是真军人!”怕她二哥再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连忙道,“我自己有打算,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医院报到,到时候妈就不能总嫌弃我了。”最后一句完全是嘟囔,轻声抱怨。

“去医院?”陆振军知道陆小妹读的是医学院,但是毕竟才上了两年学,他眉头一皱,“你们大学停课,是不能恢复了?”

说到这个,陆小妹也正经起来,一脸严肃:“怕是难。我们系里好几个老师成分有问题,都被找去谈话,停了工作,我们的课也就上不成了。刘老师可惜我们的学业,才托了关系,把我们系里几个苗子送到医院去。我也就跟着去打打下手,从简单的来吧。”

她叹口气,神色有些难受:“二哥,你说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孙老师、向老师、顾老师都那么好,放着国外好好的日子不过,回来建设祖国,给我们上课可用心了,恨不得把在国外学的一切全部教给我们,可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说成分有问题,说是资本主义资产阶级了?”

第十六章 往事细节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揉了一把脸:“向老师的妻子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去找向老师,被人推了,师母差点一尸两命……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大家都说,孙老师和向老师也出不来了,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孙老师家都被抄了……”

陆振军精神一震:“你这些话,都听谁说的?”他毕竟在军队里,对于政治上的事情,总有一些敏锐度,就算远在部队里,没听到什么风声,但从陆小妹的描述里,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系列事情背后的不简单,他甚至有种风暴欲来的感觉。

条件反射高度紧张,第一时间看了一眼屋里的孩子,大宝正带着二宝一起捣鼓着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他稍微松了口气,绷着脸看向陆小妹:“以后这些话,不要随便说了。现在上面方向不明,当心祸从口出。何况你们还是学生,这些事,你们操心也管不着。”

“还是什么学生啊!这一停课,几位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几位学长想要团结大家向上请命,为几位老师证明清白,可好多人都被师母那件事给吓住了,竟然一个个都退缩了!当真是人情冷漠!”陆小妹一脸愤愤不平,“二哥,我真没想到你也这样,明明大家都知道几位老师人品正直,呕心沥血,为什么不能为老师作证请愿?!!不就是自私自利,害怕危及自身——”

“够了!”陆振军一巴掌拍在了陆小妹肩上,他用了点力气,直接打断她,“这些话你心里想想就罢了,别乱说话!局势不明的时候,你总不想你的老师还没被放出来,你自己就因为口无遮拦先出事吧?”

语气低沉,明显带着不悦,陆小妹还想说什么,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二哥,对不住,我就是心头窝火,我不会再乱说话的。”

“你知道就好。以后我不在家里了,爸妈还需要你好好照看,别想这些了。”陆振军也不想再说多的吓唬她,明白她是真的压抑极了才会忍不住爆发,也是在他面前才这样,她自己还是有分寸的。

陆小妹点点头,努力不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嗯,二哥,我都知道的。刚刚就是一时没忍住……我记住了。”

“行了,不说这个。”陆振军岔开话题,“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他说着看了一眼房间,看到大妹在房间里看着大宝二宝玩耍,他才皱着眉头,“大嫂,这两天回来过吗?”一个母亲,小半年见不到孩子,听闻孩子回来了,怎么也该想办法来见一面吧?

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对母亲的依恋是天然的,陆振军也希望大妹不要那么小心翼翼,如果有母亲的爱,应该也会让她感觉好一点。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敏感的小丫头听到了多想。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陆小妹本来勉强平静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又充满了鄙夷:“别提了,她还知道有孩子?还会回来看孩子?小宝才一个月她就走了,孩子哭得哇哇叫,她都那么狠心头也不回,回去你猜怎么着?一个月都没到,一个月,就改嫁了!”陆小妹压低了声音也压不住愤懑,伸出一根手指在陆振军眼前晃着,“以前真是一点没看出来,大哥在的时候,她人多好啊,谁不说她贤惠能干又听话?谁知道大哥一走……”陆小妹摇摇头,都说人走茶凉,可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嫂这也太狠心了。

陆振军脸色也不好看,但到底不喜欢背后评人是非:“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罢。”

“难处?什么难处?就她那个妈和那个兄弟?”陆小妹声音一昂,然后猛地顿住,起身看了一眼房间里,大妹正在翻她带回来的画报书刊,专心致志的模样,应该什么也没听见。她走过去,把门关了。

回头她又继续说道:“以前爸妈总说她孝顺贤惠,就算她总往娘家搬东西,只要不太过分,家里日子也没那么难过,爸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而还说她这是孝顺,贴心,不能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泼出去的水。可结果呢?这一回、你看看这一回!她倒是真孝顺了,大哥一没了,厂里给的抚恤金她全都拿走也就罢了,竟然被她那娘家撺掇着,要把大哥空下来的位置给她娘家兄弟!”

陆小妹越说越窝火:“大哥当初本来就是替的妈的工作,如今大哥没了,妈想着她还要带小宝,才不得已自己顶替回去,也是想着以后万一大妹或小宝没考上大学分配不了工作,就总有一个能替妈的工作,也好有个饭碗。可她呢?就听她娘家撺掇的,说妈都是为了小弟,是把大哥的工作抢给小弟,非要让她那娘家人上门闹,要把大哥的工作留给她那娘家哥哥。”

“我看她真的叫她娘家把脑子洗坏了,妈还指望着小弟考大学,就算考不上大学,等小弟大了,爸都退下来了,小弟要替那不都替的是爸的工作,还能怎么抢这个工作?”陆小妹一脸义愤填膺,“其实,我看她也不是不知道,就是自私自利,只想着往娘家要好处。二哥你说是不是?真是要到这种关头才能看清人!”

陆振军心里其实不太能体会到陆小妹这种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毕竟他又不常回这个家,对大嫂吴秀兰更没什么印象。如果不是抚养大妹,他甚至提都不会提到她。

“你都知道把人看清了,还这么气愤做什么?”陆振军淡淡道,“她再怎么样,也给大哥留下了血脉,想想这个,别气了。”

提到大哥总是让人悲伤,陆小妹这次却反弹了更多的气愤:“还说留血脉,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大哥出事的时候,她怀着小宝都快七个月了,你知道她干了什么事?她自个儿偷偷去问了医生,还能不能把孩子打掉!还是医生说月份大了,不能打,才保下了小宝!这事儿别说你不知道,我知道,都是我老师带我去医院,才听人说起!我都不敢告诉咱爸妈!”

陆振军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儿在里面,他似乎能理解陆小妹那种激烈的愤怒了。

第十七章 小妹示警

“她想的什么我还不明白吗?到现在我就算是看清了,她那人,平时装的再好,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她就不干了!”陆小妹还在喋喋不休,“就这样,你还指望她回来看孩子?哈,真是做梦!”

平日里要顾忌小弟,也不能让父母知道,陆小妹藏着的怨愤如今也正好只能全都倒给二哥听:“她生下小宝,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听说是个男娃,第一件事你猜是干啥?”

“是问咱爸妈要大哥的抚恤金!”她完全自问自答,充满着一种发泄的快|感和愤怒,“当时厂里送抚恤金来,她是当面看着的,居然还怀疑爸妈私藏了钱!就是坐月子,她都不消停,不让妈伺候她,非得把她娘家妈叫来,三天两头的闹……”

“以前不知道大嫂娘家竟然是这样的人。不过人总是为自己打算的。”陆振军皱起了眉头,对于家里这一切事件,他只知道结果,并不清楚其中细节,听闻陆小妹这么细细说来,也总还是不愿意把人往太坏了想,或者说,不愿意轻易说人是非,不想加重小妹心中的怨愤。

陆小妹却对他这种态度十分不满:“二哥,我还没说完呢!她娘家一家子不是好人,可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坐月子天天折腾,让她那个娘住到家里也就算了,到后来还想让她那个兄弟住进门,这算什么事儿?爸妈不同意,就见天的作,见天的闹腾,叫她那个哥哥一天天上门闹,要工作,不给就到处说爸妈欺负寡妇……呵,咱周围的老邻居,还能不清楚咱爸妈是什么人?可偏就有那起子嚼舌根的,在背后看笑话不说,还跟着起哄!”

“这都是我当初不在家!要我当时在家里,我早一棍子把这不要脸的一家子打出去了!还能让他们什么好处都占尽?”陆小妹说得咬牙切齿,一脸恨恨,“你不知道,她那兄嫂,一上门就跟土匪似的,连吃带拿,满嘴流油,出门就说咱们家欺负孤儿寡母,真是不要脸!”

“都怪爸妈好性儿,又想着要那个女人给小宝喂奶,才忍了又忍,都想着拖下来干脆答应了算了。要不是后来那对土匪闹的时候把小宝摔了,吓住了爸妈,他们哪里会硬起心肠直接拒绝啊!”陆小妹就跟说戏一般,又比说戏更带了几分气愤的情绪,“得,你猜怎么着?那个女人,一看爸妈态度坚决,是真不会把工作给她娘家大哥,她还装什么啊?立刻就说要回娘家,哭闹婆家欺负孤儿寡母,说她待不下去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多亏她以前装的好,竟然还真有不少人将信将疑了。”

“反正那个时候她也坐完了月子,折腾够了,要够了好处,起身就走了。那叫个干脆利落。可恨她走的时候,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宝,竟然说什么都是我们家容不下她,还让大妹不要怪她,挑唆大妹恨爸妈。”陆小妹一脸轻蔑,“她也不想想,妈疼大妹都比她多,大妹会只相信她?等到大妹求她别走,露出想跟她一起生活的表现,她立刻就翻脸了。这就是怕两个孩子拖累她找下家呢!就她这样,也配当妈?还想着挑唆孩子呢!也不想想,大妹真要跟她一条心恨咱家,跟咱家一起生活还能过的好?这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陆振军听完了这其中的恩恩怨怨,知道有些话难免带一些个人主观色彩,但陆小妹也不是那种肆意编排的人,明显其中的事实应该基本都是真的。

“好好说话,别气得连点分寸都没有了!”但即便事实如此令人愤慨,陆振军也不希望小妹因为这些既定的事情而失态,甚至口出恶语。

对那样的人,真不值得。

“我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二哥,你自己说说那女人这么作,能不把人给气死?”陆小妹对自家二哥这无动于衷的表现很是无语,两手一拍,“二哥啊,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陆振军皱了一下眉头,小妹这话里还有什么潜台词?

陆小妹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心下叹气。二哥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在这些琐碎事情上用心眼,还真得她时刻提醒着。

“好吧,二哥,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那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人,更不可能是什么好母亲,你呀,就别指望着她还会看一眼大妹小宝的。”陆小妹说着摇摇头,“反而你得提防着这女人,她要真的来看大妹小宝了,那一准没好事儿!”

陆振军失笑:“你都说了她怕这俩孩子拖累她,又怎么还会上门见俩孩子?更别说以后大妹小宝都跟我到部队里,她就是想找大妹他们,都不容易。”

陆小妹气结:“二哥你什么语气啊?我这是给你说万一,反正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你心里要有谱!又没说那女人一定能去找你的麻烦——不过也说不一定,她那么自私自利的人,明明都抛下俩孩子了,走之前还要挑唆大妹,还要装好人,不就是始终还想着以后能从孩子身上再得到好处吗?她现在改嫁过去也就罢了,就怕她以后万一日子过得不好,还又把主意打到大妹他们身上……”她说的脸都皱起来了。

陆振军越听越无语:“所以啊,你就期盼她日子过得好,再不要回来找大妹小宝,也就不找咱家的麻烦了。”

“我呸!”陆小妹啐了一口,“她这什么不要脸不要皮的事情都做尽了,我还得期盼她日子过得好?我真是巴不得她苦巴巴的,以后有她后悔的!”越想脸上越愤愤不平。

“行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你管她日子过得好与坏,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么战战兢兢又埋怨又诅咒的,反倒是落了下乘,也没意思。”

陆振军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寥寥几句,都在陆小妹的痒点上,果然没一会儿就把人劝好了。

兄妹俩又说了一些家中的琐事,坐了一会儿,陆振军才又带着几个孩子出门闲逛。

第十八章 前世记忆

江若男不知道陆振军回去都干了些什么,想来估计也就是回去安抚一下孩子——孩子可不会想到大人考虑的那么多,而对孩子来说,后妈这个名词,古往今来都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威慑力。

但江若男却丝毫都不担心。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她却看清了陆振军坚定正直的一面。对他自己已经答应的事情,他是不会反悔的。当然,也有可能反悔,但也一定会有好的处理结果。

当然,也是她根本没时间担心。

要在短短的时间里,给自己做衣服,给陆振军做衣服,还要给四个娃都分别做一身衣服,即便是有缝纫机,对江若男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毕竟在大半个世纪以后,衣服都是直接买买买,除了服装设计师和服装工厂工人,寻常女孩子有几个自己会做衣服的?根本就用不着啊!

也幸亏是她王岚来了,不然换个人穿成了这江若男,在这环境里,真能给憋死也说不一定。

对王岚来说,她的童年生活在闭塞偏僻又穷困的大山里,与她同时代的那些人相比,她的童年是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没有电视,更没有动画片,也没有各种玩具和零食,有的只是干不完的活:家里煮饭、扫地、洗衣再加缝缝补补,山上地里拔草、播种、插秧、浇粪,一到农忙更是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王岚三姐弟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王岚大姐个子不高,就是因为小的时候干农活太多了,农忙时节背粮食压迫了脊椎。

这些事情,从王岚有记忆开始,就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大概也是小时候穷怕了累怕了,也见惯了家里父母因为没钱争吵不休,太早就明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所以后来王岚才会拼命努力的读书,拼命努力的走出大山,拼命努力的赚钱,除了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而当她一步步走出大山,从镇上到县城求学、考上大城市的大学,毕业后顺利留在城市工作,那些童年的艰苦,对她来说渐渐变得遥远,成为午夜梦回时的破碎剪影。因为长期坐在电脑前,没有运动和体力劳作,她甚至渐渐地和那些城里人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九岁时候能负担的重量,到了二十九岁,却完全不行了。即便她有时候想做一些什么体力劳动,都常常感觉到力不从心。

成为江若男以后,她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身上的力气回来了。

怎么说呢,江若男在这个家里,确实算是比较体弱的了,毕竟考上大学,算是个知识青年,在村里都是文化人的代表,有几乎一半多的时间都是在读书求学,当然体力不可能和常年在地里劳作的江家其他人相比。

但是比起后世的那些人,江若男的体力劳力又算是绰绰有余了。这让她感觉到非常满意。

她曾经赖以为生的计算机技术和炒股能力,在这个时代毫无用处。但她有一颗不怕吃苦的心,一双勤劳的手,一副健康有劳力的身体,最重要的,还有血脉亲人的无条件支持和呵护,那她就能坚定地走下去。

一家上下,里里外外的干活,这些农村寻常的活计,江若男并不陌生,不仅是有小时候的记忆,大概还有这具身体的一些本能习惯在里面,江若男干活利索,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忙了累了一天,晚上倒头就睡,这样的日子虽辛苦却充实,江若男几乎是立刻就习惯了。

而等到和陆振军一起买了布回来,在江母的催促下,她被勒令不准再帮家里干活,开始忙着裁布做衣服。

缝缝补补她是很擅长的,至少在她的那个时代,她算是很厉害的了。在外求学的时候,一手缝补的好技术,让她与寝室的室友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军训时候帮改军训服,在校的时候帮改校服,或者有时候衣服或者什么必要的东西破了口子或是划线了,能缝补的,她都能帮忙缝上。对此她的室友们还曾经开玩笑说她是21世纪贤妻良母的典型代表。

但那些都只是缝缝补补,改装而已,对于真正把布做成一件衣服,这样最原始的事情,王岚自己的记忆要追溯到高中以前,她不算个念旧的人,大概是小时候的记忆都太辛苦,穷以及穷造成的自卑有时候就是一种原罪,她总是选择性遗忘那些对她来说不算美好的事情。

高中以前,她从来没穿过外面买的衣服。基本上是别人送的旧衣服,也有新衣服,王岚爸爸在九十年代初学过缝纫,那个时候似乎还很时兴,所以家里有一台老式的缝纫机,他们三姐弟的新衣服就是王岚爸爸买布回来做的。但说实话,真的丑,完全无法与别人在商场里买的那些衣服相提并论。

也就这样,王岚开始自己学裁衣,学会量尺寸,学会用缝纫机,学会仿照着外面的样式给自己和家人做衣服……后来上高中以后,学业繁忙,又可以一年四季都穿校服,上大学以后回家的时间都少,又挣钱了,想买什么衣服买不到?她就再也没有自己做过衣服。

可没想到,她以为没用的技术,竟然还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她一开始想着做衣服,还以为有点困难,可一上手,那种熟悉感,不仅是这具身体的习惯使然,更有她自己灵魂深处那些记忆翻滚,让她瞬间信心倍增。

她先是按照江母的强烈要求,把她和陆振军的新衣服裁了出来,做出来她就笑了,大红配大绿,这时代特征……江母却觉得不错:“这军绿色就是好看,小陆又是军人,就是到了部队里也能穿!”

江大姐看了也心生羡慕:“怪不得都说军装好看,可不是嘛?等今年过年,我也给你大哥裁一件。”

“别等今年过年了,大姐,我这还有布料呢,你瞧瞧,省着点用,给咱爸和大哥都做一件衣服,肯定可以的。”江若男笑,“眼下我要是做不过来,就给你留着。”如今农村里的女人,就没有不会做衣服的。

第十九章 若男裁衣

“你个死妮儿,我说咋买了这多布?合着你还存着这心思,你说你!”江大姐一手艳羡的摸着衣服,还没反应过来,一旁听着的江母眉头一皱,指着江若男就恨铁不成钢道,“都说了让你别这么不知分寸,别让人觉着你就是图人东西,把你给看轻了,你咋就是不听呢?啊?”

江母顺手扒拉出剩余的布料,一一翻着:“我说呢,看看,不只这军绿的,还有这些、这些……几个娃的衣服能用得了这么多?你还打着什么鬼主意呢?啊?你啊你,我真是——”

“妈,你先别急!”江若男一说完就知道糟了,说快了,就应该直接做了给他们,不然一顿唠叨是轻的,原先那些打算都得泡汤。

她赶紧做出一脸乖巧状:“妈,妈,你真多想了。这些真不怪我,都是陆振军提出来的。”本来就是,她都主动提出给他那四个娃做新衣服了,他还能不投桃报李表示表示?

当然,真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陆振军想让她多做几件,要买很多布,被她给拒绝了。

废话,那些大红大绿的布,她真的看着辣眼睛啊!而且反正都这么丑,新衣服旧衣服有区别吗?这个年代的衣服反正翻来覆去就是这些颜色这些款式,新的旧的在江若男看来真没什么差别。

但似乎却让陆振军理解错了,觉得她是个勤俭持家的居家好媳妇,干脆大手一挥买了很多布,让她不说别的,给两个侄子侄女添身衣服。但他不裁衣根本不知道,这些布料,灵巧点的裁缝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可不止他以为的那一点。

江若男能拒绝吗?她巴不得啊!假意推辞了一下,就欢快地接受了,所以也就有了眼下这情况。

听了她的话,江母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都是小陆让买的?”看者江若男疯狂点头,她眉头松开又马上皱起来,“就是他买你也不能就这么拿着啊?你这死丫头,咋这么败家呢?你说你,你不知道把人拦着啊?”

江若男哭笑不得:“妈,人家给了,那是心意。都是一家人,总分这么清楚,人家还不得多想啊?”

江母每次都被她这一句话抵回去,这回也不例外,只是脸上到底还是有些无奈:“你啊你啊,你想咋的就咋的吧,我看你什么时候才长记性!这败家性子!”

江若男:“……”妈,你错了,陆振军明明觉得她勤俭持家!

当然,这话江若男不敢说出来,连忙低头绕过这一节:“妈,你说得对,所以我勤俭持家,我先把他那四个娃的衣服做了,用剩下的布料来给梅梅和林娃做衣服,行了吧?”

“真的,你看嘛!其实这布料也没买多少,都是有缝纫机,好拼接,一点布料没浪费,才能省下给家里添新衣。”江若男把布料给江母看,都是会裁衣的,什么人一件衣服要用多少布料看一眼心里就清楚了,江母看着也知道她说的对。

想一想人陆振军做女婿做到这一步也是没谁了,她也就没再数落下去:“行了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是管不了你了。”

江若男就笑,然后继续裁衣。再也没想起前世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按照陆振军提供的三个娃的身高尺寸,她先是把两个男娃的衣服做了出来,裁衣这种事,一旦上手,容易得很,更别说这时候的服装本来就款式单一,没什么特别的样式设计,又是小孩子的衣服,快得很。

但到底是江若男做出来的,也不太一样。简单的小衬衣加背带裤,背带是用剪下的碎补料拼接而成的,加了暗扣,可以随时方便装上和取下:装上就是一条背带裤,取下的话,也就是一条中高腰裤子,用一根武装带系上就好。两套衣服除了大小不同,款式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衣服前面缝制的图案不同,分别是卡通形象的简易老鼠和小老虎形象,也就这图案花了最多功夫。

早就听说自己也会有新衣的江梅江林两姐弟打完猪草回来,就守着二姨做衣服。看着新出炉的衣服套装,江林眼睛里满是羡慕:“二姨做的真好看!我也要这样的!二姨,我也要这样的,要有小老虎!”

他指着小的那一件衬衣上的老虎图案,两眼放光。

江梅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急什么,别烦二姨!”

江林摸着后脑勺不服气:“我才没有烦二姨!二姨做的衣服好看,我喜欢看,喜欢说!你自己不说,还不准我说!”

“我是看到二姨在用针,怕你吵到二姨!”江梅不想跟江林废话,“二姨,我把弟弟带出去,不让他闹你。”

江若男前世接触到的孩子,大多都是熊孩子,也可能是她小时候也带弟弟带够了,所以长大之后反而不喜欢小孩子,觉得他们又娇气又熊,她一向对小孩子敬而远之。

但是江梅江林两个小娃娃却很懂事,也许是年代发展的原因,也许是生活在艰苦环境中的孩子更能体会父母的辛苦,总之他们俩在江若男看来,都非常乖巧懂事。江若男并不厌烦他们。

“不用的,梅梅,弟弟又没有跑跑跳跳,不会闹到二姨。”江若男放下针,伸手摸摸江林的脑袋,看着江梅。

这个虚岁七岁的小姑娘,已经能够每天带着弟弟去割猪草,在家里帮忙也是有模有样的,被教的也很懂事。

“那好吧,但是二姨,你别管弟弟说的。姥姥说了,二姨要先给弟弟妹妹做衣服。”江梅迟疑的点点头,眼神落到江林脸上,有点奶凶奶凶的,你别缠着二姨给你做衣服,不然姥姥会生气的!

江若男却突然灵光一闪:“梅梅,你最想要什么样的新衣服?”她不知道该给那个陆家小姑娘做什么样的衣服。

江梅一愣:“我……二姨,姥姥说——”不能让二姨先做他们的衣服。

“二姨知道。梅梅是个懂事的孩子。”江若男笑着打断她,把她拉到身边,“你看看,这么多布剩着,二姨心中有数呢!你告诉二姨,你最想要什么样的新衣服?”

第二十章 结婚完成

在江若男的连番劝说之下,江梅总算动摇了。到底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绕得出江若男挖的坑?她犹豫了好久,想了半晌最后道:“二姨,我想要小裙子。”说完之后就有些不安,“可以吗?”

“当然可以!”江若男斩钉截铁。她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有些犹豫不决。如今连江梅都这么表达,也许裙子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天气热起来了,夏天也快到了。

江若男说干就干,她很快就把两条连衣裙一起做了出来,江梅因为期待,一直睁大了眼睛守着二姨做裙子。等到看到了成品,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哇,好漂亮!二姨好能干!”

江若男看她明明很喜欢,却很克制的没有拿手去摸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时候的人,无论大人小孩,都是这么容易满足。

做的衣服为了耐脏,都用的是比较暗沉的颜色,当然也是这个时代着装的颜色基调,看起来灰扑扑的,想来就是小孩子穿上了,也显不出活泼与朝气来。

江若男真不觉得这样的衣服有什么好漂亮的,即便她努力融入这个时代,已经经历过后世的审美,也没办法扭曲过来说这衣服好看。

“梅梅喜欢吗?”江若男拿着稍大的那一条裙子,在江梅的小身板儿上比划着,“我们梅梅穿上肯定好看呢!”

“嗯,我好喜欢,谢谢二姨!”江梅把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才跟着摸上连衣裙,爱不释手的模样格外的招人疼。

就在这时江大姐进来了:“你拿妹妹的裙子作甚?别给弄脏——”呵斥的话一出口,已经看到缝纫机上摆着的另一条连衣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妹,你给她做什么裙子?又不是那城里丫头,能穿新衣服就不错了,做啥裙子?”这乡下到处都是草啊树啊的,上山下沟的,穿裙子还咋干活儿?

江大姐一脸不赞同,皱着眉头又忍不住呵斥江梅:“是不是你缠着二姨给你做裙子?香丫头穿裙子,是要跟着她爹去厂里玩儿,你穿啥裙子?这么大了,还不晓得懂事,就知道吃好的穿好的,穿的再漂亮能咋地?你——”

原来梅梅想要裙子还有这一层原因在,也是,小孩子的羡慕和跟风,往往最为盲目和直接。

江若男不过是想了这么一会儿,就听到江大姐的呵斥声,赶紧开口:“大姐大姐,别急啊!你别怪孩子,是我不知道该给陆家那姑娘做啥衣服,问了梅梅,才有这想法。你也说城里姑娘都这么穿。”

她把缝纫机上那条连衣裙取下来:“你看看,也就是剩下的布顺手做了,就这么一点儿,就够做条裙子。”要做一身可不行,做裙子方便简单。

江大姐狐疑的看了又看,心中还是觉得有问题:“你也别尽晓得帮他俩,别把他们惯坏了。这么小,穿那么好做什么?”

江大姐作为长姐,吃的苦受的穷最多,养成了节省的性子,江若男也算是了解一点,也跟着点头:“是是是,我都听大姐的。我这不也是想着不能浪费布嘛!”

“你这衣服做的好看,还真没剩下多的碎布啊!”江大姐把衣服拿起来看了看,眼睛里也闪过欣喜,“到底是读书人,做的衣服都好看。”

夸了几句,也怕把衣服给弄脏了,没怎么细看,回头吆喝:“梅梅林娃儿,跟我出去。”一手一个娃,出门前还吩咐江若男,“你把衣服做得差不多了,还有点时间,看能不能给人小陆做双鞋。”

江若男:“……”姐,你可真是我亲姐!

不过,她到底还是任劳任怨应下了。剩下的布,给江林做了一身乡下孩子的衣服,缝了一个卡通小牛。又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布全部裁了衣服。到最后剩下的碎布头,就拿来纳鞋底儿做鞋。

乡下的习俗,结婚时女方要给男方做鞋,就算是对女方贤惠持家的一个验证。

等到江若男把这一切都搞定了,结婚摆宴也就到了。

这个时候三年饥荒都才过去不久,大家都还很节约,包里也没什么钱。农村里无论是红事白事摆宴,不兴送礼金,全是送粮食蔬果之类的。

这家上门,带点儿大米,那家上门,带点小麦,再有一家,带几棵大白菜……这么东拼西凑的,宴席上用的好多东西,也就七七八八差不多齐活了。

规格不隆重,也没有什么铺张浪费,远亲近邻坐在一起,祝贺新人,也就算是见证婚礼了。

陆振军接近中午开饭的时候才来,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是正团长,只听他说是要先去打结婚报告,走部队里的流程,回来才差点晚了,看江家人都不在意,这些村里人又不懂军队里那一套,不仅有对部队的敬畏,还有这时代浓浓的英雄崇拜,陆振军说什么,大家就都信了。

亲朋好友全都是满脸的祝贺,都说老江家出了个读书人,现在不仅嫁进城里,还嫁给军人成了军属,真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又嚷着陆振军来迟了,要罚酒,其实也就是找个借口给新人敬酒。

一时间宾主尽欢,就是宴席过后,附近邻里也还有留下来帮着收拾的,话里话外都是夸赞陆振军,夸江若男,又夸他们郎才女貌,让陆振军要好好对江若男云云。而对江父江母,则是一万个羡慕,都说他们得了个好女婿。

只有自己知道真正内情的江父江母心里总有着一丝担心,当着众人又不能说,还得强装笑脸,等到大家都散去了,老两口催促着江大姐和江若男把收拾好的碗筷摆放好,挨家挨户还回去。

婚宴摆了,在乡下,这结婚大事,也就算完成了。

把江若男打发出去,江母给陆振军倒上茶:“小陆这是喝了不少酒吧?咱们乡下就这样,大家没见过团长,好奇了些,你多担待些……”

陆振军早看出了两位老人的心事,双手接过茶,一脸的歉意:“爸、妈,这都是我自己来迟了,该喝的,我有分寸,也没喝多,就是让爸妈费心了。”

“哦、哦……没喝多少没醉就好,没醉就好,我们这不是寻思着,要真是喝多了,这、这……”

第二十一章 临别叮嘱

农村的高粱米酒,度数其实并不高,陆振军又很克制,还有林全根这个连襟帮他挡酒,他怎么可能喝醉?

看着江母欲言又止的模样,再加上他心里确实也着急:“爸妈不用担心,我真没有喝多少酒。”他斟酌了一下,满面歉意,“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全,没想到孩子会在这时候突然感冒发热,我妈年纪大了,还有几个孩子,这照看不过来,我们只能早点赶过去。”

既然都开口了,他索性一口气全说完:“这事儿我妈也说实在是对不住,本来都请好假准备过来的,可是老二发高热,老小又离不开人,我心中实在是担心,才没让妈过来。”绝对没有一点怠慢他们故意食言的意思啊!

杨九华心中本来就梗着这事儿,只是都这一步了不好再反悔,想问清楚,又怕现在太过针尖对麦芒的,以后若男随军过去会受气,心里就一直不得劲儿,现在听陆振军解释了,虽然和之前的说法并无不同,但这番表态,到底还是让她心中微定。

“这些不妨事,不妨事。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也不怪你们。”杨九华摆摆手,都是做父母的,孩子病了要不急才有问题。

她又道:“那个,小陆啊,你家老大老二两个男娃是在部队里长大的吧?应该很听话吧?”这聪明一点的娃,心思鬼灵精的,要是跟后妈不对付,见天儿的惹事儿可咋办啊?

杨九华自以为问得隐晦,殊不知她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陆振军心中感叹一句,脸上愈发诚恳:“妈,你放心,两个男娃都不是什么调皮捣蛋的,老大带着老二,很懂事的。”他说着一脸苦笑,“说出来不怕您二老笑话,想必我妈也跟你们提过了,我前头那个妻子,出身书香世家,性格文静不怎么理事儿带孩子的,都是老大带老二这么习惯了,两娃不闹腾。”

杨九华听着眼睛一亮,这好啊,两娃跟亲妈不那么亲,总也不会太过针对后妈吧?几岁的孩子就带弟弟,看来也算是懂事的。

想到要把人闺女带走,总要让人放心。看着江母那一脸认真的样子,陆振军干脆把几个孩子的情况都说了一下:“大妹这丫头也是,从大哥没了,就长大了不少,原来还有一些活泼的,现在也懂事文静,能帮着干家务活,不添乱。”

嗯,没事儿,小丫头嘛,又不是亲生的,想来也不会折腾什么风浪。

“就是老小麻烦了点,去年10月生的,现在还没断奶。”

这确实有点麻烦了。杨九华眉眼微微一凝。

陆振军忙道:“不过,三个大孩子都能差不多照顾好自己,若男到家里,也就是对老小要费心一点。家里奶粉什么的都有的,也方便,老大老二大妹都可以帮忙打下手。”

“是……话也不能那么说,都还是小孩子呢!我们若男细心,一定会好好照顾老小的。”江母点头,也是,要不是这个老小麻烦需要人照顾,也就不这么急着找后妈了。

陆振军顺着她的话:“嗯,总之以后我出任务和训练的时候多,经常不在家,家里都要交给江若男同志来管。我的津贴各项粮油补贴,全都让她来支配,家里有个人管着,我也就放心了。”

这就是在表态了。

杨九华还在乐呵,陆振军不经常在家,几个小娃娃还能把二妮欺负了去?

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父听明白了:“你也不用这样,女人家管家是正常的,钱啊票啊的够用就行。”掌握家里钱财当然重要,但到底还是要推辞一下。

陆振军呵呵一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怎么懂这些,又不经常在家里,能给的也就这些了。都交给若男同志,我也放心。”江若男又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如此知根知底,难道还能卷钱跑路不成?

“那说的也是,你们男人在外打拼,家里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也操心不来,就让若男管,她读过书,能给你管好家。”杨九华心中的芥蒂早没了,这女婿真是没话说,谁家新媳妇一嫁过去就能管钱啊?

陆振军心头好笑,他这岳父岳母,当真是朴实,说得好像江若男就是去给他当管家似的。

“妈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九华越看越觉得这女婿好。没有一句油嘴滑舌,每一句都是实实在在,却完全戳到了他们心头,原本有的一些顾忌担忧也减轻了很多,想着两人就要走了,又赶紧拉着他,很是叮嘱了一番要对江若男好的话。

陆振军连连点头:“若男同志年纪轻轻一大姑娘嫁给我,替我操持家里照顾孩子,我肯定对她好。”她一个丫头没嫌弃他,他还敢对人不好,那他还是人吗?

当然,要是江若男真敢虐待几个娃,那又另当别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振军仔细又认真听着两位老人的叮嘱。

而江若男和江大姐早就回来了,跟着江大姐一起,在屋里把东西收拾好,临出门前,被江母拉着也很是叮嘱了一番。

“你嫁过去以后,一定要勤快,贤惠持家,别再这么大手大脚的败家……他让你管家,让你手里捏钱,你也别发傻就真全拿着花了,反正你读过书的,什么账目做清楚……唉,也不要一直都太清楚,反正你自己心里得有杆秤……你要是忙不过来,几个娃也就比梅梅小一点儿,能使唤就使唤……你也别可着劲儿使唤,让人说虐待继子……你也是照顾过梅梅和林娃的,对孩子要真心换真心…但也别什么都顺着他们……”

大概是担心太多,江母的话有些颠三倒四,自相矛盾。江若男静静听着,不停点头。

等到真的要出门了,江母琐碎的一大堆嘱咐还没完,也不说了,只是拉着江若男的手,满是不舍:“我说这么多,总之就是你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经过了这一遭,以后也就是个大人了,要离开父母了,爸妈不在身边,你得自己去照看一个家,要过得好好的……记着,不管怎么样,爸妈在这里,咱们荷花村老江家就是你的家。”

第二十二章 回到陆家

“行了行了,你这么唠唠叨叨,还让不让孩子们走了?”江父粗声打断,“人小陆都说了,会对若男好,你瞎担心个啥?”

陆振军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当下走上前,与江若男并肩,面对江父江母承诺:“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待若男,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江若男也点头:“妈,你别担心,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不给他带娃!”

一句话瞬间让江母破功,好气又好笑:“都这时候了,说啥糊涂话?”恨恨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回头看着陆振军,眼神复杂,“小陆啊,你自己说的话,可得一直记着啊!”

不等陆振军说什么,她牵起江若男的手,塞到陆振军手上:“小陆啊,我就把我家若男托付给你了。”

陆振军更加感觉到为人父母的不易,当下握住江若男的手,重重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若男带的东西并不多,左不过就是那些衣物穿戴,但让江母零零总总收起来,包袱竟也不小。

林全根跟着,送两人到了镇上的车站,上了车,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从镇上到锦城的客车上坐满了人,陆振军用一把糖和一个带小孩儿的妇人换了座位,两人才坐到一起。

要坐近三小时的车,江若男一上车就把准备好的陈皮拿出来。这个季节橘子都才开花,不然她就拿新鲜橘子了。就是不吃,闻着那味儿晕车都会好一点。

陆振军看她翻包袱,以为她要找什么,帮着把包袱提起来:“你晕车?”看她拿出陈皮在鼻子下嗅着,他皱了一下眉,有些担心,“你闭眼休息一会儿,我看着包。”

江若男没有跟他客气:“行。”

陆振军把包袱放到身上,又把装的满满的红薯笋干儿等土特产的蛇皮袋放在座位下,用腿抵着。

江若男眯了一会儿,实在睡不过去。路太颠簸,对已经习惯了高速公路的平坦的她来说,摇晃得根本睡不着。然而,也没有预想之中的晕眩恶心想吐等晕车症状,虽然颠簸着也难受,但却不是晕车那种难受,倒让她想找点事情来做。

“陆振军,你把包给我。”她睁开眼睛,陆振军一直注意着她,看她要包,没先递给他:“不舒服?还要陈皮?我给你拿。”

“不是,我是颠得难受。”江若男摇头,“你把包给我,我看我妈都给我装了些啥。”

“就这么着吧,你自己看,也拿得到。”

陆振军没把包袱挪过去,江若男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就着包裹放在他腿上,直接打开看。的确都是一些衣服,做的带给几个孩子的新衣服加上她自己的衣服,本来并不多,又加上几双鞋底儿,这包袱便也充实了。

而江若男眼睛尖,很快就从里面找出了一个碎布小包,拿出来一看,果然,一叠大团结,卷成卷儿包着,里面还有零零碎碎一块两块甚至还有毛币,全都卷的整整齐齐的,不知道是她爸妈存了多久的。

“我就知道,我妈啊!”江若男心道,幸好她当时就想到了,现在好歹也留了一百块在家里,就是不知道她妈发现的时候,到时候会是什么脸色?

哈哈!想了一会儿,她就没想了,左右如今家里的条件,日子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把一百块拿出来,拿给陆振军,“喏,我妈退给你的,算是陪嫁了。”

她一脸的大言不惭,旁若无人的把其余的零钱全部塞进自己包里,看陆振军盯着她看,抬头:“不会这么小气吧?大头给你小头我自己留着都不行?这可是我爸妈给我傍身的。”

她说的理直气壮,陆振军笑了:“没,都给你。不说了咱家以后都你管家?以后我的津贴、粮油本子、家里的补贴,全都你拿着,你来管。”

江若男不以为然:“到时候再说吧。”看他真的不收,把钱一起又放了进去,“你不拿着也行,反正以后都是大家一起用了。”

陆振军点头,一家人嘛,当然是一起用。

江若男把包袱重新系好,反正不晕车又颠得睡不着,她干脆就跟陆振军说话,也算提前进入角色:“老二情况怎么样啊?你来的时候,烧退了没有?风寒还是风热高烧啊?”

说到孩子,陆振军也精神一震:“早上我走的时候,才刚刚退了一点烧。老二性子活泼好动,昨天带他出去,跑跑跳跳一路出了汗,我又一时没注意到,结果到了晚上就发烧了……”

到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陆父还在车站等着,从陆父嘴里知道老二已经退烧了,两个人都松了一口大气。

而江若男匆匆见过公爹,就跟着一路到了陆家。

陆家在三楼,这附近的住宅屋都是机械厂的员工住宅,六十年代初随着机械厂搬迁建立,倒不是江若男以为的这个年代的特色筒子楼,家家户户都有自个儿的厨房,不用挤在公共空间里,出乎意料的宽敞自在。

她不知道陆家分配的这房子大,不仅因为陆家一家两代都在机械厂,还因为有陆振军的军属优待,她还以为每家都这么宽敞。

楼里家家户户都差不多已经吃过饭了,陆家却随着他们归来才开始上菜吃饭。

江若男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桌子上,齐刷刷的一排脑袋看过来。

一个十七八的姑娘,旁边三个小萝卜头,都用一种近乎震惊的目光看着她。直到陆振军和她把东西都搬进屋了,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若男来了,快洗洗手,坐一会儿,菜上齐了。咱们就开饭了!”刘春花把一直放在锅里温着的菜端上桌,看到江若男眼睛笑成了两条缝。

回头看着桌边坐着的人,又气:“哎!陆志芳,还愣着干啥?叫嫂子啊!你这丫头,一点礼数都没有!”

江若男笑笑:“表姑——”

“还叫啥表姑?你这孩子,该叫妈了!”刘春花笑意不减,直接拉过江若男,又一叠声的吩咐陆小妹,“陆志芳,你去给嫂子打水来洗手,嫂子进门也不喊,傻登登坐着,谁教你的规矩啊?快去打水来,你嫂子走了一路,这颠簸的可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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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初见孩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厨房洗手就行。”江若男扯扯嘴角尴尬的笑了笑,在刘春花满是期待的眼神里,腼腆着也不得不开了口,“妈,我自己去洗手。”说完就挣脱开刘春花,奔着厨房去了。

表姑、不,现在是婆婆了,婆婆太热情,她有些遭不住。

望着江若男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的背影,刘春花开口就笑:“嗨,这孩子还害羞了!”

又擦擦手,本来想跟着进厨房,看到自家闺女还一脸茫然的傻样儿,刘春花顿时来气:“陆志芳,回魂儿了!”都这时候了还不知道开口叫人,若男还以为他们不欢迎人呢!

陆小妹直到被亲妈重重拍了一下肩,才恍惚着回过神。

“她真是江若男?真是我嫂子?”一点不丑,虽有点黑,但是看起来也文文静静,穿的也朴素大方,哪有一点她以为的乡下人穷酸模样?

这看起来好好的,看起来就和她那些大学同学差不多的样子,怎么会嫁给她二哥?来给一群萝卜头当后妈?

刘春花刚还在高兴呢,被她这闺女的潜台词给气笑了:“她不是你嫂子还有谁跟你二哥一起回家?啊?你这没大没小的,还江若男,该叫啥你不知道还直呼名字了?”

“不是,妈,我就是……”陆小妹的眼神还直勾勾望着厨房里江若男的身影,直到陆振军也走进去,才云里雾里一般,回过头看着她妈刘春花,一脸激动,“妈,你之前没告诉我嫂子这样啊,看上去挺好一大姑娘啊!怎么会答应咱家……”

“是不是他们家太穷了?还是说,她有什么隐疾?”陆小妹恍然大悟,连忙压低了声音。

刘春花一脸无语:“陆志芳,你脑瓜子里想的都是啥?咋的,你二哥不就是拖了几个孩子,年纪大了点,就不能找个好的了?”她还狠狠掐了一把陆小妹腰上的软肉,“你给我管住嘴,敢乱说话,把你嫂子吓到了,我明儿就给你找对象把你嫁出去!”

这个威胁很有用,陆小妹脸僵了一下:“妈、妈!你别介啊!我、我哪就是随口一问,现在你这么说,我不就放心了嘛!”打蛇打七寸,陆小妹虽然看似是被威胁住了,实则看她妈的模样,心中却是已经信了。

她妈虽然性格和善,但却不是那一味和善不知事的,这个原本的表姐,如今的二嫂子,能入她妈的法眼还这么护着,那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去。

嗯,最重要的是这模样也完全超标,陆小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归还是有点颜控的。之前一直担心的就是对方是个又黑又丑的农家姑娘,让她一直不敢想象,总害怕对方会寒碜了二哥。

如今真见了人,呵,虽然比起二哥,矮小是矮小了点,和二哥站在一起,却也显得小鸟依人,那长相模样更是没有半点的对不起观众,更谈不上寒碜二哥。

到此时陆小妹心中的担心已然开始倒戈。

这个新嫂子,看起来还不错嘛!

“妈,我去跟嫂子说说话。”嗯,再看看谈吐举止。

刘春花一把摁住她:“你又想搞什么?我告诉你,你嫂子这才新上门,估计还不好意思,你可别给我乱说话!你呀,给我好好坐这儿!”她对着几个娃的方向努嘴。几个娃估计也有点惶恐呢,当姑姑的不把孩子安抚住还想干啥?

刘春花说完就起身,进到厨房里,看着陆振军刚刚放下的那一蛇皮口袋的红薯花生笋干儿豆子啥的,推辞一番又真心实意说了一番江家人的好。城里吃供应粮嘛,有时候想的还就是农村这一口山货。

江若男跟着洗了手出来,一家人坐到桌子上。

四角的八仙桌,不比农村的大,一家人坐着显得挤。

刘春花作为管家妇女,首先来给大家做相互介绍。

江若男看一圈看下来,发现这一大家子的基因都挺好。

小姑子陆志芳白白净净的,穿一身连衣裙,可能是特意为了接待她而换上的,看起来清新可人。就是看着她的眼神有点放光。

小叔子陆振兴不过八岁,虽然是这一辈最小的,显然也是极为受宠的,但是却并不骄纵,很有礼貌,开口叫嫂嫂的时候还有点腼腆。

重头戏很快就到了几个娃身上。

“大宝、二宝、大妹,这是江阿姨,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妈妈了,要叫妈妈,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刘春花一点不含糊,既然都把人娶进门了,她信得过江若男,自然也希望这新母子新母女能相处好。

大宝听了只是看着江若男,一时间没开口。二宝坐在座位上,手就没停过,一直鼓捣着筷子和勺子,一会儿又把头伸到桌子底下去,只是在被奶奶叫到的时候抬了一下头,根本就没听话。大妹则显出敏感的样子,她先是看了一眼奶奶和几位大人,最后看着大宝,一副他开口她就跟着开口的模样。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刘春花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了:“大宝,你听到奶奶的话没?大妹,你也是,奶奶跟你们说什么?”大宝不是一直很懂事吗?这会儿是咋的了?

陆志芳挨着大妹,也赶紧低头,面色温和:“大妹,看到新妈妈没有?叫妈妈,以后新妈妈照顾你和弟弟,对你们好。”说完又伸手去拉大宝,“大宝,你是哥哥,懂事点儿,叫妈妈。”

大宝还是不开口,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小姑姑,最后一双眼睛才落到江若男脸上。看着,不说话。

上辈子二十九了,男人都没有一个,更别说儿女了。这一来倒好,二十岁,一结婚就有了几个这么大的娃。这可真是穿越喜当妈,不用生就有了娃,算不算人生赢家……

江若男心里还在腹诽,冷不丁对上小男娃黑黝黝的瞳孔,猛然间才回过神:“啊,不用不用,不急。娃娃叫不出口很正常。”她笑,“老实说我自个儿都还没回神,娃娃小,不叫也没啥。”本来就不是亲妈,多正常啊!

“妈、小妹,你们也别说了,娃娃小,知道啥?都是一家人,吃饭吃饭——”

第二十四章 你是后妈

“若男说的是,孩子不懂事,以后你慢慢教。”刘春花顺着台阶下了,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来来来,吃饭吃饭。还是若男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以后慢慢来……”

“我不小了,我什么都知道!”谁知道话音刚落,大宝竟然下巴一抬,看着江若男直接反驳。

江若男早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大致瞥过了几个娃,三个小萝卜头,鳞次栉比坐在一次,穿着干净整洁,模样乖巧可爱,和农村里那种面黄肌瘦的泥皮猴子就完全不一样。

就是江若男自己都得承认,陆家基因好,遗传也厉害,没一个歪瓜裂枣!

她自认老江家的皮囊已经够出色了,相比她前世那堪堪说得上清秀的脸,如今算是好得多了,杏眼修眉瓜子脸,而这完全要归功于江家的遗传。可如今看到了陆家,看着老老少少,她才明白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尤其几个孩子那可爱呆萌的脸,哪怕不喜欢孩子的人,见了也绝对不会生厌。

对美好的事物,谁不会有几分包容呢?她江若男亦是俗人,面对几个长得好看的孩子,总比面对几个长得猴子似的孩子要好吧!

这样好看的娃娃,即便说话的语气不是那么的乖顺,连这故意反驳的模样,都算不上什么调皮捣蛋。

“是是是,我们大宝不小了,懂事了。”刘春花打着哈哈,“吃饭吃饭,大宝看着弟弟,别老看着妈妈,吃饭吃饭!”

这分明就是把他当小孩儿哄呢!“我就是什么都知道,你才不是我妈妈!你是后妈!”

“陆老大!”陆振军眉头一皱,瞪着大宝,“你是不是皮痒了?咱们之前怎么说的?你的规矩礼貌呢?啊?”

大宝说出口看到众人脸色就知道说错话了,又被爸爸骂,紧抿着嘴唇,干脆不说话了。

江若男有些好笑,拉陆振军:“行了行了,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啊!娃本来也没说错,我不就是后妈吗?都是家里人,谁不清楚啊?这有啥好生气的?”

名义上的后妈,实际上的保姆,她心里给自己的定位可明确着呢,娃又没说错,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在家里说是没啥,可不能惯着孩子随便说。”刘春花在这事情上也不偏袒小孩子,“大家知道是知道,可后妈也是妈!这孩子没规没矩这么喊,那就是难听,让人笑话!是该管管。”

“大妹,你可不能跟哥哥学,他这不是好孩子!”毕竟有亲爹在,刘春花也没怎么数落大宝,回头看着大妹,“妈妈脾气好,才不跟你们生气。你们可不能不乖,听到没?”

大妹在奶奶的目光之下,又看了看憋着气的陆大宝,最后抬头,怯生生喊了一句:“妈妈!”

两个字,让陆父陆母陆振军都松了口气,又哄着二宝:“二宝也叫妈妈,叫妈妈奶奶给你吃鸡腿。”

二宝看了看奶奶夹着的鸡腿,吞了吞口水,回头又看了看自家哥哥:“哥哥……”哥哥都没叫,他不敢叫。

吃货,出息!陆大宝咬咬唇:“对不起,爸爸,是我没礼貌,我不该那么说。”

陆振军绷着脸:“那你该怎么说?该跟谁道歉?”

大宝低着头,小心翼翼抬头瞄了一眼江若男,咬着唇犹豫了许久:“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跟谁道歉呢?”陆振军不满。

江若男拉拉他的袖子:“得了得了,娃够懂事了,别逼得太紧。”给她立威,让几个娃尊重她是有必要的,但是这称呼上面,她还真不在意。

二宝看着哥哥,先是试探:“妈妈……妈妈!”看哥哥没反对,他喊的更大声了一些,然后就急忙端起自己的小碗,“奶奶我叫妈妈了,我要鸡腿!”

陆振军还想说什么,看二宝这模样,又气又笑。这什么德行,有奶就是娘啊!

江若男也给雷得不轻。

知道自己当后妈,和真的被人叫妈,那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尤其二宝这模样,哪里是叫妈,估计就是指着一男的让他叫,叫了有鸡腿,恐怕他都会叫人妈妈。

这么一想,江若男心里也算没那么雷了。

“吃饭吃饭,菜都凉了!”刘春花适时招呼起来,这回一大家子纷纷落座,是真的开始用饭。

平民百姓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想到纠结的事情有了着落,陆父陆母两老人最高兴,同样也说了一些无非就是让陆振军好好对江若男的话,陆父又问了一些部队里的事情,陆母则见缝插针叮嘱几个小娃娃,让听妈妈的话云云。

饭后江若男要去帮着收拾,被陆母拦下了,去帮陆振军带几个娃洗漱。

说是她帮忙,几个娃都跟她不熟,而且本身非常懂事,自己拿着牙刷漱口,他们也就是盯着放水,小心二宝滑倒。

江若男自己也抓紧时间赶紧洗漱干净,然后就听到一阵啼哭声。心中一转就知道是那个奶娃娃了。

果不其然,陆小妹抱着一个小襁褓,陆振军洗漱完,正在冲奶粉。

这个时候的奶粉也好,麦乳精也好,都是稀罕物,但对陆家来说,显然是承受得住的,才会经常用,从陆振军那熟悉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奶粉冲好,江若男也上前帮忙,她虽然没养过这么小的孩子,但俗话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养小孩儿,无非就是细心加耐心,她小心学着,总能很快上手。

陆小妹直接把人给她抱着。

喝到奶,小娃娃不哭了。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就不喝了,还打了个奶嗝。

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江若男,还带着刚哭过的水光,眼睫毛还湿漉漉的,然后微微咧嘴,笑了。

明知道这个时候的小娃娃,眼神大约还看不清楚什么,江若男还是觉得被娃娃那么看着,那一笑好似心都要化了一般。果然这样子的小孩子,不哭不闹的时候,就是最最纯洁的小天使。

即便一向觉得带娃烦的江若男,都不觉得那么心累了。

第二十五章 出发随军

怀抱中的小娃娃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好心情,在怀抱里拱了拱,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花板,看了看四周,小拳头伸出来,咿咿呀呀发着不知名的音节,说着稚嫩的婴语,连小脚丫子都不时蹬一下显示存在感。

吃饱睡足,精神好得很,小娃娃又是挥手又是踢腿的,活泼好动得很,但要是江若男把他放下,就不干了,瘪瘪嘴就要哭。

如是几番,陆小妹都看得啧啧称奇:“咦,小宝平时也不这样啊?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也不这么闹腾啊?”她伸手,“嫂子,你也累了,我来试试。”她都抱了这小东西几天了,也没见这么黏她啊?

江若男顺势也就递给她,谁知道,陆小妹还没把人抱到怀里,小娃娃就已经敞开了喉咙,放声哭嚎起来,把两人都给吓了一跳。

“咋的咋的了?小宝怎么又哭了?”刘春花刚把厨房收拾好,听到声音就围过来。

陆小妹试探了一下,已经认命地把小东西又塞回到江若男手中,一放回去,他就不哭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含着还没流下来的泪珠子,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着江若男不说,还伸出小手,挥一挥地抓她的衣襟。

陆小妹心里有些吃味:“这臭小子,给他把屎把尿好几天,都没这么黏过我!现在还嫌弃上我了怎么滴?个臭小子!”她佯怒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大约因为只吃了一个月的母乳,小娃娃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脸上也没什么肉,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更招人疼了。

江若男还没说什么,刘春花已经眉开眼笑:“这就是天生的母子缘分,看看小宝,多亲我们若男。”也凑上前点了点小娃娃的鼻尖,“乖宝宝哦,也知道谁疼你,你乖乖,新妈妈就疼你。”

江若男不好说什么,也就笑笑,抱着小娃娃轻轻摇晃着。

她心里猜是衣服的原因,这个天气也热了,小婴儿虽然还是在襁褓里,但也就薄薄一层,陆小妹才加上的外套质地有些硬,边角更是粗糙,硌着了小娃娃当然要哭闹。哪有什么天生缘分不缘分的啊?不过她也不会直接说破就是了。

不过这小娃娃是真安生好带,精神好,也就那么一小会闹腾,然后就在江若男怀里,安安静静躺着,眼睛睁着,四处看,要拉了,就哼哼唧唧几声,也没出现尿在江若男身上的尴尬场景。

越是娇养的孩子,就越是娇气。江若男想到后世那些奶娃娃,愈发觉得怀中这个娃娃实在是太乖觉了。

她更不会喊累,就那么抱着小宝,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家人都洗漱完了,夜晚趋于寂静,小娃娃才打着呵欠,眼睛一眯一眯的。

陆母全程看着,感觉到江若男照看的仔细妥帖,心中愈发满意。临睡了,把几个娃都接走,因为第二天小夫妻两个还要赶路,晚上得歇好了。

第二天,陆家一大家子,除了才八岁的陆振兴,全都出门送陆振军一大家子上车。

到了火车站,陆父和陆振军一起把包袱先拿到了座位上,等到把座位找好了,行李放好了,陆父下了车,陆振军也下来接媳妇孩子。

陆振军一手抱着二宝,一手牵着大宝。江若男紧跟在他身边,用s省土话叫包裙专门用来背娃娃的背带把小宝系在了身前,紧紧牵着大妹。

陆母看着这一家六口,皱皱眉头担心得不得了:“振军,要不然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把娃娃送到了我就回来。”这两个大人怎么照看得住四个娃娃啊?这火车上人又多。

陆振军回头:“妈,你别担心,这里到梁城也就是四个小时,又不用睡觉过夜,几个娃娃都是听话的,我和若男照看的过来。到了梁城有人接,直接坐部队的车回去,不麻烦,也不会出事的。”

江若男跟着开口:“就是,妈,您昨晚带了一晚上小宝,都没休息好,怎么好又跟我们跑一趟?我们俩能把四个孩子好好带回家的,妈你就别担心了。”

陆母也就是一时冲动,反应过来也知道不现实,听了也点点头:“那行,你们一路小心,照看好几个娃,也照看好自个儿。”

又看着几个娃:“大宝、二宝、大妹,回家之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许调皮捣蛋,听到没?”

大宝和大妹都点头:“我会听话的,爷爷、奶奶、小姑姑再见!”

找到座位,因为考虑到几个娃娃,再加上一堆行李,陆振军买了四张票,位置足够宽敞。

这种省内小火车,没有卧铺,在江若男看来,当真是十分简陋陈旧。加上人又多,还有不少带着鸡鸭鹅上车的,套在蛇皮口袋里还活蹦乱跳,各种叫声吵闹声混在一起,空气中则是各种味道……颇有后世乡村公交车的派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若男在上车之前就很是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干啥?晕车晕出来的心理阴影呗!

想她还是王岚的时候,为啥好的工作千千万,最后却选择做程序员?最直接的原因,稳定,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跟电脑打交道就行了,不用到处挪动!

不晕车的人根本没办法想象那种痛苦,而她不仅是晕车:火车、动车、小汽车、公家车,还晕机晕船,最可怕连地铁都晕啊!!!

吃了不知道多少药,用了不知道多少偏方,没用!她就只配坐三轮、摩托、自行车!

所以宅也是有道理的,她最怕的就是要出远门。

这次她也是硬着头皮,害怕在火车上吐的太难看,她今早上都找借口没怎么吃饭。上车就感觉到那些气味和声音,的确是让人感觉不舒服。但是,也并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

她胸前系着小宝,和大妹一起坐在前面,陆振军和大宝二宝坐在后面。

三个孩子一直很安静,直到列车开启,大宝和大妹趴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小宝坐在陆振军腿上也不安分,非要下去跟哥哥挤在一起,就听见三个小孩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

……

……

半架空年代文,意思就是除了大背景相似,很多细节都是渣作者为了情节需要杜撰的,经不得考据推敲!千万不要较真啊!跪求考据党喷也轻喷,口下留情!渣作者不胜感激!(发现一个问题,有时候作话起点能正常显示,但是qq阅读却看不到,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大神指点一下?)

第二十六章 列车途中

没一会儿那股新鲜劲儿就过去了,说话声也就降低了下来。

二宝因为之前发过高热,虽然早就退了,可始终有一点恹恹的,很快就在陆振军怀里睡着了。

大宝和大妹说话声也渐渐低了下去,慢慢的没有了声音。

就是大人都难以经受住这样的折腾,更何况几个小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快那一点精气神就给磨没了。

江若男一直小心翼翼抱着小宝,一大早就给他喝了一大瓶奶,在赶往车站的路上小娃娃有些兴奋,睁着眼睛一直东看西看,等到上了车,也就累了似的,很快就呼呼大睡去了。

但江若男还得防着他拉尿,加上车上各种声音气味交杂,让她精神完全紧绷着,倒难得显现出非常精神的状态。

不过,只要不是那种晕车,整个人难受的想要去死的感觉,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梁城在s省不算有名,毕竟地处偏僻,基本是深山老林,如果出名,那也是穷的出名。

该说是命运厚待她,还是说绕不开宿命的劫?前世她的老家,就在梁城的山区里,如今穿越到这个年代,她即将奔赴的安乐之所,竟然还是在梁城的山窝窝里。

也对,据说这个年代老美还在拼命打压新中国,时不时有飞机来窥探,然后,那什么,好像苏国也是这几年就跟中国决裂了怎么滴……反正结果就是国家就在某些山区建设军工厂搞研发还有部队拉练什么的……s省作为内陆大省,山高水深的,把部队藏在山区里,简直再容易不过……

是了,她还记得老一辈的人经常会给小孩子说“你看那前面山里,那个时候有厂子,还有部队,好多人都在那里,那下面都有防空洞,那个时候啊,xxx就在那里,他家娃娃都在那儿读书”……

江若男拼命扒拉着那依稀记得的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又偶尔回想起以前零星的记忆,对去往部队,以及以后的新生活,忽然就有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然后她就注意到小宝醒了。

“陆振军。”她回过头,往椅子背后看,“小宝醒了,怕是要尿了,我带他去——”

“爸爸!”二宝在陆振军怀里也醒过来,蹬蹬腿,“我想尿尿,爸爸!”

陆振军笑了,捏一把儿子的脸:“得了,你们俩兄弟,可真是心有灵犀!”说着抬头看着江若男,“车上人多,挤来挤去麻烦,你把小宝给我,我带他们两兄弟去解手(上厕所)。”

江若男没推辞,三两下就把包裙背带解开,陆振军接过襁褓,拉上二宝,一手抱一个去了厕所。

身上轻了,江若男也没闲着,回头看一眼小丫头:“大妹,你要不要去解手?要是去,你爸回来了,我带你……”

说了两句,才注意到小姑娘蔫蔫的,脸色有点发白,江若男忍不住抬高了音调,“大妹,你哪里不舒服?”一边伸手去摸大妹的额头。

大妹本来一直脸朝着窗外,江若男也才没怎么注意到,这会儿摸她额头也不发烫,大妹一脸怏怏望着她:“妈妈……”声音要哭不哭小可怜儿的,脸色发白。

江若男看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大妹这莫不是晕车?

江若男自己最能理解那种晕车的痛苦,心头又闷又难受,好像要窒息一般,连话都不想说,不知不觉眼泪就下来了。不晕车或者不严重晕车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

她现在这具身体倒是挺好,不晕车,可看着孩子这么受罪也难受。

好在她还有所准备,她从包里掏出生姜片,取出一片给大妹含在嘴里,教她抵在舌头上,又拿出陈皮,给她放在鼻子下嗅着,如此这般,没一会儿大妹眼神里就有了一些光彩,显然还是有所缓解。

这时候陆振军也带着两个娃上完厕所回来了,江若男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给晕车的小丫头转移注意力,就把鞋垫拿出来绣,还一边跟小姑娘讨论哪种花纹好看。

对大妹来说,这个后妈长得好看,又温柔可亲,小丫头性格虽敏感,但那是非常懂事的那种敏感,不是小心眼儿的那种。她很快就接受了后妈的善意,并且也释放出孩子的善意以及对女性长辈的依恋亲和。

时间飞快,四个小时的火车煎熬,也很快就熬到头了。

到了梁城火车站,一行人下了车,部队里早有人来接。

出身军队里的俩大小伙子,皮肤黝黑发红,穿着一身军装,就是最可爱的人。一见面,就是立正敬礼,雄浑有力的一声嫂子,一笑露出一口雪白发亮的的牙,晃得江若男眼睛疼。

两小伙子也知道一群妇孺坐火车颠簸这么久,打过招呼后,也没多寒暄,直接把行李全都搬上军用卡车,都放好了,就对陆振军道:“陆团长,我们待会儿还要去前面的物资局拿油,大概两点钟的时候走。”

他们是部队里出来运物资的车,寻常探亲或者单独出入营地的人,往返一般都会搭乘这样的顺风车。

陆振军也了解:“行,你们忙去。两点钟我们去物资局那边上车。”

等车子开走了,一家六口也从火车站出来。

江若男用包裙背带绑在身前的小宝已经醒了,哼哼唧唧的。

“大宝,饿了没?咱们吃点东西再回去。”陆振军看了一眼小孩儿,又问江若男想吃什么。

以前晕车的时候,恶心想吐没胃口,通常一天都难以吃下东西。

但现在江若男却感觉到腹中的饥饿,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倾向,看看大妹:“大妹想吃什么?”这小姑娘还是有点儿晕车,下了车都有点蔫蔫儿的。

大妹抓紧江若男的手:“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这真的是一个很乖巧的小姑娘了。

“吃鸡腿,吃鸡腿!”二宝放开爸爸的脖子,放声就喊。他一路睡过来,下了车精神足得很。

“这个时候我在哪儿给你弄鸡腿?你奶奶家的鸡腿还没把你小子喂饱呢?”陆振军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直接把他放在地上,“精神这么好,自己下来走。”

第二十七章 要好吃的

二宝不干,可脚一沾地就被大宝牵住了手,噘着嘴还喊着要吃肉肉,却也没继续缠着陆振军闹腾了。

只听大宝道:“爸爸,我们找个地方给小弟弟冲点奶粉喝就行了,奶奶给我们带了饼子的,我们吃饼子就行。”

大宝说着,又看着大妹:“妹妹不舒服,给妹妹买点稀饭,让她休息一下。”

几句话,让江若男瞬间对他刮目相看。

之前也只觉得他安安静静的,说话条理分明,是个聪明有想法的孩子,看起来的确听话,不惹事,也没有多大的攻击性,江若男把他归类为文静聪明的那一类孩子。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还真是低估了这孩子,陆振军说他懂事会照顾比他小的,果然不是空口白话。

“大宝真乖。”江若男忍不住出声。

大宝瞥了她一眼,回头抓紧陆振军的手,只低头看着二宝,一副不想跟你说话的表情非常明显。

陆振军刚刚还觉得老大长脸,看到他这样又忍不住脸色一沉:“陆老大,长辈夸奖你你该说什么?”

“爸爸!”大宝语气有些不平,抬起头看着爸爸,眉头皱得紧紧的。

江若男看得好笑,再怎么懂事,也还是个孩子呢!

大概是因为昨晚饭桌上不太愉快的原因,后来江若男又带小宝、今天一天到现在忙着赶路,一直没顾得上跟大宝沟通,这小孩儿到现在对江若男还是一副不冷不热不搭理的模样。

不过本来也不急于一时,江若男开口:“好了,陆振军,小宝闹起来了。”

陆振军本来还打算趁机说老大几句,这娃明明向来懂事,这回却偏偏一直闹别扭。可他一看江若男怀里小宝哼哼唧唧的模样,就泄了气:“小宝刚刚才拉了,这会应该真是饿了。”

“这么小的娃娃,这会儿了还不饿才奇怪。”江若男低头哄着小宝,一手轻轻搂着摇晃,一手从轻轻裹着小婴儿的褓裙外层掏东西,“大宝说的对,先找地方给小宝冲点奶粉。”

陆振军伸手:“你把背带解开,我来抱他。”虽然这么小小的一团不算重,但是看看江若男那纤细的小胳膊,还这么抱了一路,就是想想陆振军都替她手酸。

“行吧。”江若男没拒绝他的好意,三两下解开褓裙,把小孩塞到陆振军怀里,又终于从中掏出一个小袋子,“走吧,找个地方吃东西去。”

陆振军一手就能把小婴儿抱得稳稳的,正准备伸手去牵大宝,一抬头看到江若男牵着大妹的手,放下的手一顿,又抱了回去,看起来两只手都抱着襁褓双手不空的模样,才开口:“大宝,牵着你妈的手。”

江若男顿住身子,回头看着父子三人,朝着大宝伸出手。

大宝没动,他看了一眼陆振军。

“你愣着干啥?县城人多,牵着你妈的手,别走丢了!”陆振军瞅着这小子不乐意的脸,心头好笑。

大宝不服气:“我才不会走丢!”

陆振军脸一板:“听话,陆老大!你还牵着弟弟呢!”你不走丢,还有弟弟呢?

大宝瞥一眼二宝,二宝挺起小胸膛:“哥哥!”小脸一笑傻乎乎的,大宝眉头皱了皱。

江若男已经直接伸手拉住他的小手了。

大宝僵了一下,很快就认命的被江若男牵着走了。

两大四小,一家六口,场面看起来还挺壮观的。由陆振军指路,一行人沿着街道,向饭馆走去。

“大妹想吃什么?”一路上,小丫头还是有些恹恹的,江若男不想让小丫头一直无精打采,就开口跟她说话。

大妹摇摇头,半贴在江若男大腿上,说话跟蚊子声似的:“爸爸妈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嘴(挑食),挑嘴是坏孩子。”

“大妹不挑嘴,不是坏孩子。”江若男觉得小丫头懂事得令人心疼,“但是大妹现在不舒服,吃点想吃的才能好起来。”

“是这样吗?”大妹懵懵懂懂。

江若男这时候也饿了,这种感觉在这时候反而很美妙,坐车颠簸很久之后,对于能量的本能渴望当然是美好的,脑子里早已经想到了一大堆好吃的。

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去喝点红苕稀饭好不好?稀饭煮的稠稠的,红苕又甜又糯,再加一碟小酸菜,刚刚泡熟的新鲜春笋,脆脆的酸爽可口,没有的话,也有芽菜头、莲花白芯子、青菜杆儿,切成丁儿拌上辣椒油,酸脆爽口,一口酸菜一口稀饭,把奶奶给的饼子一起吃,一定好吃。”

大妹没说话,但已经被江若男的描述吸引住了。

“不然就去吃一碗面条,雪白的面条,里面卧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浇上一点辣椒油和酸水,那滋味,鲜香酸爽,热乎乎的,最开胃了。”

“要是有粉条也不错啊,来一碗酸辣粉,要最正宗的红苕粉,上头最好再放上烧好的肥肠,粉条下要铺着黄豆芽,吃的时候,豆芽的脆、粉条的软、肥肠的劲道,还有汤的鲜,一并下肚……”

江若男脑子里还在爆发美食呢,二宝已经忍不住喊出来了:“我要吃鸡蛋面,我要吃鸡蛋面,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

大宝一个没拉住,就让二宝直接跑到了江若男面前,一把抱住了江若男的腿:“妈妈我要吃好吃的!”

这算是抱大腿吗?看着突然增加的腿部挂件,江若男哭笑不得。

也是这一打断,她才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太多了。看看,就连一直对她表情淡淡的酷酷的大宝,现在眼睛里都有期待呢!

江若男不得已弯腰,一把拉住了二宝:“好好好,待会儿有好吃的,就给二宝吃好吃的行不行?”

“我要吃泡春笋、鸡蛋面、红苕粉、肥肠……”二宝眨巴着眼睛,一个词顿一下,很快又一个词往外蹦。

这记性可真不错啊!江若男感叹一下,连忙答应:“好好好,到时候有都给你吃……”

“那要是没有呢?”二宝眉头一皱,显然不上当。

江若男:“……”这小孩儿在吃的上面是不是太精了?

第二十八章 路遇熟人

但对着小孩儿认真的脸,她又想了想,确定都能做出来,点头:“要是没有,回家我给你做。”

“真的?”二宝瞪圆了眼睛,似乎是惊喜,似乎是不相信。

江若男点头:“真的。”

“那我们拉钩?”二宝伸出手,屈起小指头。

江若男认命的拉钩:“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孩儿的声音里满是稚气,听得出满满的喜悦。拉完勾,也不去牵哥哥了,就靠着江若男腿边走,远远看去,还真是犹如一个腿部挂件。

大宝撅了噘嘴,眼睛里闪过一抹哀怨,但当江若男的手重新伸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就牵了上去。

直到开始继续往前走,陆振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就完了?他还想让她吃一堑长一智呢,结果就这么应下来了?

毕竟就她刚刚那抓人胃口的描述,不只几个小娃娃,就是他一个大男人在后面听得都忍不住吞口水。

回过神来,心头好笑,说倒是说了,还是要有那个美味才行啊!

果然二宝那个一听吃就走不动道儿的,一下子就闹上了。

他都打算再等一会儿就把二宝提走了,结果人自己三两下就把二宝搞定了,虽然是全部答应下来。她倒是很有那个自信嘛!

陆振军的心情一下子有些微妙。

他是不是可以对这个新媳妇的手艺有所期待了?

不说一行人各自心里想啥,江若男没再乱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美食,被二宝缠着也只说了一些在当下条件能做出来的东西,很快就到了饭馆。

梁城虽然是个县城,但对外仍然相对闭塞。外边的世界里,那场风暴已经开始有了轨迹,然而这座小县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平和。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饭馆里人却不多,毕竟这个时候的人普遍节省,上饭馆吃饭的还是少数。但小饭馆里的东西却还算让人满意,干饭稀饭包子馒头都有,酸菜也是江若男说的那种,切成丁拌了辣椒油。还有一些家常小炒,就更是奢侈了。

找了张桌子一家人坐下,陆振军把小宝给了江若男,又冲了奶粉来,先把哼哼唧唧的小娃娃喂上,陆振军才坐下点餐。

先给闹腾的二宝点了一碗面,说好了要加煎好的鸡蛋,安抚住了小吃货。陆振军又要了一大盆稀饭,就着酸菜,以及带着的饼子,就和路上江若男说的那样,也是不错的吃法,吃得好还没浪费。

很快他们要的东西就端了上来,江若男怀里小宝还在吧唧吧唧喝奶,陆振军看着江若男:“我来抱他,你先吃点东西。”

即便在路上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陆振军带娃的模样了,说实话,她自己没觉得怎样,毕竟大半个世纪以后,细心体贴亲手带娃的奶爸们不少,还是周围人的眼光才让她有所领悟。尤其是后面这一路上陆振军抱着小宝过来那么一个大男人抱着婴儿襁褓,让不少过路的行人对她露出了不满。

对那些目光江若男不以为然,咋的了,女人就天生该带该抱孩子的?

但心里还是会有所感觉的,就算是放在后世,陆振军这样的都绝对算得上是非常合格的爸爸以及非常优秀的丈夫了,更别说在这个思想观念还不是那么开明先进的年代,尤其很多像陆振军这样的军人真汉子大男人,还会觉得亲手抱奶娃娃有损他们的英武形象。毕竟老话说的抱孙不抱子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多男人的讲究。

见微知著,不拘世俗的陆振军,着实算得上一朵奇葩。

所以她真的很幸运,在穿越而来一手烂牌的情况下,选到了陆振军这么一个好男人。

江若男想着就笑笑:“没事儿,我抱着他,你先吃,吃好了再来替我。”她饿了难道陆振军就没饿吗?

“我看你早上也没吃几口,又颠簸了这么久,吃点稀饭吧。”陆振军却直接伸手从她怀里抱走了小宝,神色不容拒绝。

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江若男心头暖暖的,这回没拒绝了:“好吧。”她吃快一点不就得了。

大家都饿了,面条没一会儿也端了上来,江若男把一碗面分到了三个小碗里,大宝二宝和大妹各自吃着,江若男自己喝着稀饭,就着饼子,吃得也是香喷喷的。

没一会儿,两碗红苕稀饭并着一大块饼子就下了肚,胃里暖洋洋的充实了起来,江若男擦擦嘴,从陆振军怀里接过小宝。

期间大宝给陆振军喂了几块饼子,没怎么顶饿,陆振军手上松了,风卷残云一般消灭掉了桌上的饭食,真是没一点浪费的。

几个人吃饱喝足,就在位置上小坐了一会儿,等着小宝拉了,一行人才起身。

陆振军看看表:“现在时间差不多,我们从这里过去,到供销所看看,添点什么你需要的东西,然后再去物资局上车回部队。”

“嗯。”江若男对这时候的梁城县城一无所知,当然是都听陆振军的安排。

一行人出来,这次没让陆振军再抱小宝,也不方便,还是江若男又用褓裙把小孩儿背在身前,绑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他掉下来,又要小心不能硌着他,江若男绑的很仔细,远远看去更像是在她身前吊了一个小襁褓,反正她方便了,小娃娃也很开心舒服。

江若男一手轻轻扶着身前的小包袱,一手拉着大妹,陆振军还是老样子,单手抱着二宝,再牵着大宝,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着。

四月开头的太阳不算毒,最多是有点晃眼睛,但晒在太阳里,也能感觉到热气。吃饱喝足,阳光微醺,眼下的情景在江若男看来,平和安宁的有点不真实。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陆大哥。”

然后那声音越来越近。

“陆大哥,陆大哥,陆振军!”

江若男停下脚步,陆振军也停了脚步,就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在阳光下飞速向他们移动,如同翩跹的蝴蝶。

“陆大哥!真的是你!”终于近了,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望着陆振军的眼睛闪闪发亮。

第二十九章 来者不善

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女人,穿一身白色连衣裙,因为快速的跑动,胸脯随着大口呼吸而起伏,再加上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晶莹的泛着光的汗珠,香汗淋漓一般,更显出一种少女娇俏的感觉。

她用一种亲昵的甚至完全是娇嗔的声音不断的开口说道:“陆大哥,我都叫你好多声了,你怎么都不等等我呀?”

“我听我妈说你今天要回来,没想到真的遇到你了!”

“陆大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呀?吃饭了吗?我都还没吃饭呢!我们去吃饭吧。”

“你一直都抱着二宝,肯定很累吧?走走了,我们去歇歇……”

她一双眼睛只盯着陆振军,满脸都是看得见的开心,似乎完全不需要他的回应一般,噼里啪啦自顾自说完,就已经完全自来熟的伸手去抱陆振军怀里的二宝:“二宝,快下来,到小宋阿姨这里来,阿姨抱你。”

陆振军皱着眉头,终于后退一步:“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你和同学一起去吃吧。”他抱紧了小宝。

这时候后面的人也终于提着行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平安、平安,你跑那么快干啥啊,重死我了!”

是一个黑一点的女孩子,穿一身列宁装,一手一个行李包,满头大汗。

直到看到陆振军:“呀,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陆、陆……”

“陆振军。”陆振军脸色缓和,看着这个女孩子,“你是平安的同学?你们这是才下车?”

他说着弯腰把二宝放下来,让大宝牵着:“补给车在物资局,两点钟出发,我给你们把行李拿过去,你们先去吃饭吧。”

他说着轻轻一提就把两个行李包拿了起来。

“大宝二宝,跟小宋阿姨打招呼。”

“小宋阿姨好!”两小孩儿异口同声。

陆振军:“大宝牵着弟弟,跟着你妈。走路仔细点儿!”

宋平安一路心心念念着她的陆大哥,好不容易追上来才说了几句话,这人竟就要这么撇下自己走了,她哪里肯依?

“陆大哥,你等等!”小姑娘几步又跑了上来,挡在陆振军面前,“你等等我跟你说几句话嘛!”

那娇嗔的语气,江若男鸡皮子疙瘩都起来了。嗯,像她前世今生那样的环境生长起来的女子,永远学不会也适应不了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嗲嗲的说话声,总会觉得肉麻,不习惯。

陆振军却似乎对该女子的撒娇习以为常,面不改色:“你不是还没吃饭吗?跟你同学去吃饭,我们已经吃过了。”

“我们就两个女孩子,陆大哥,你就跟我们一起嘛!”她竟然上前就直接去拉陆振军的手腕,“我跟爸爸说跟你一起回去,我爸对你可放心了,你总不能就这么把我们两个女孩子丢在这儿吧?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她看陆振军躲开手腕,干脆双手合十,做出一副祈求的模样。

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如果不是眼下这个情况,江若男一定会觉得这个姑娘还挺可爱的。

“这是县城,就是吃个饭,不会有事的。”陆振军有些无奈,宋师长的确宠爱这个小女儿,但绝对不会明知道他今天这拖家带口的情况还让他照顾小姑娘的。

没准儿又是这姑娘想搞点什么事情,非得拖着他打掩护。

“你看我现在真有事儿。”他对着宋平安直接拒绝。

“你能有什么事儿啊?”宋平安不高兴的噘噘嘴,“你都吃了饭了,不也就是回去吗?就陪我去吃饭,等我一下有什么好麻烦的啊?”

“我还要去供销所买点东西。”说到这里,陆振军眉头一皱,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大步上前,就走到江若男身边,“对了,平安,这是你嫂子江若男同志。”

说着又回头看向江若男,“这是宋师长的小女儿宋平安同志,我和她哥哥宋国强是好兄弟。”

宋平安和陆小妹年纪相仿,陆振军初入军队的时候,就和宋国强成为亲密战友,对宋国强的这个妹子也多少有一点从陆小妹身上的移情作用,后来一路升职,成了宋师长手下的团长,陆振军成家立业全家随军,两家成为亲切邻居,关系也就更近起来。

不过姑娘家到底长大了,也跟着去上了大学,陆振军连回家都少,对这个邻家姑娘的印象基本全来自于家中孩子的叙述——除了“李阿婆”就是“小宋阿姨”。

此时此刻,面对宋平安的忽然热情,陆振军也不可能自作多情。他只是非常认真尽责地做了一个介绍。

然而江若男却看到了,这个叫做宋平安的小姑娘,眼睛里刹那灭掉的光芒,再看向她时候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挑剔和不满。

她一直似笑非笑,毫不怯懦的对上宋平安的目光。

“宋平安,宋同志你好。”嗯,这名字倒是很有意思。

宋平安直接把脸一转:“陆大哥,这就是你给大宝二宝找的后妈?”看上去这么小,能照顾好小孩子吗?

江若男:“……”她也没感觉尴尬,眼含笑意也跟着看向陆振军。

她就说这姑娘来的时候就像只蝴蝶翩飞,可不是嘛,招蜂引蝶嘛!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只会那么现实的嘛!

不知为何,陆振军只觉得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虽然她什么都还没说,他心里一抹怪异飞快地闪过。

然后他皱紧眉头:“宋同志,我们先走了。”他虽然是把宋平安当妹子看,但若是她不能给予他妻子应有的尊重,她还真不值得让他给予更多的包容。

“陆大哥!”宋平安脸色微变,再看向江若男的眼神已经变了许多,不过一个乡下女人,到底是怎么就把陆大哥给迷惑了的?

她心底疑惑,嘴上乖巧:“对不起啊,嫂子,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话赶话说快了,真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哈!”

说话的时候她才认真打量江若男,看到那张脸,神色终于一顿。

就因为长得好看吗?陆大哥难道也是这种看脸的人吗?

“呵呵,嗯,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江若男呵呵一声,看着小姑娘毫不掩饰的脸色,心底无语,可真是来者不善。

这还没到部队呢,麻烦就开始来了?

第三十章 炫耀无用

跟小姑娘争男人,这算什么戏码啊?

江若男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现在也不打算感受这种体验。

“那个,陆振军,你要有事儿,你就先去。我看人平安同志带着同学也确实不方便,你就跟她们去吧。”江若男直接开口,“我找人问路直接去物资局等你们就行了。”

顿了一下,江若男又低头看了看大宝二宝:“大宝二宝,你们跟我一起去物资局还是跟你们爸爸一路?”

大宝还没决定,二宝已经直接挣脱了大宝的手,飞快跑到江若男身边:“跟妈妈走,哥哥,我们跟妈妈走。”

大宝认命上前:“爸爸,我们跟妈妈去物资局等你。”

陆振军:“……”谁说他要陪俩丫头了?人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儿,他一个大男人跟着她们像什么话?

这么快他就成孤家寡人了,再犹豫,只怕更糟!

陆振军果断开口:“小宋同志,我帮你把行李提过去,你们吃了饭就赶紧到物资局来。”

回头笑骂大宝:“大宝你能带好弟弟?你妈要照顾你们四个,能照顾的过来?别废话,走吧。”

他倒是没有瞥江若男,心里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她或许有点不高兴,可不是嘛,任谁一来就被人拿话挤兑,能高兴才怪了。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孩子,能压得住没当场发作就算好了。

因此陆振军更不愿意为了宋平安再说什么,亲疏远近,他自己心里有杆秤。

陆振军这次说完直接就走,不给几个人开口的机会。

江若男看着几步就越过自己走在前面的身影,挑了挑眉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懊恼之色的宋平安,然后转身跟了上去,走了。

“陆大哥……”宋平安还想说什么,可又能说什么?难道她还能比四个小孩子需要人照顾?

“可恶!”宋平安跺跺脚,陆大哥不给面子走了就算了,那女人看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炫耀吗?不过就是个无知的乡下女人罢了,长得好看又怎么了?要是真的是什么好人还会来给人当后妈?

“平安,别看了,人都走了。”

“谁说我在看啊,我在想事情!”

“对对对,你想想,咱们去吃什么啊?还有你快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不是说部队里的车都有时间的吗?咱们快点去吃了待会也好赶上车回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

走的老远了,两个小姑娘的说话声也听不到了。

直到在供销所买了一些个人生活用品,又到了物资局,江若男想到两个小姑娘,还有些好笑,还有一丢丢的幸运的感觉,看来她真的是踩狗|屎了,陆振军可比她以为的还要吃香呢!

在物资局歇了一会儿,等到快到两点钟了,要发车了,两个小姑娘才终于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着我们,大家尝尝,不好意思哈!”小姑娘嘴甜,又发糖,这时候的糖果点心可都是稀罕物,两个开车的兵哥哥都不好意思拿,却也推辞不过她的热情。

“大宝、二宝,大妹,来,小宋阿姨这里有糖糖。”她就不信了,这几个小孩子还不好哄,她还比不过一个刚来的女人了?

“谢谢小宋阿姨!”二宝见了糖就要过去,却被自家哥哥拉住了,陆振军也适时发声:“过来挨着我,好好坐着,别到处闹。”

缓了脸色:“小宋同志,你别惯他们。待会儿闹腾起来烦人。”

宋平安目的没达到,不过听到陆振军的解释安慰,心里又好受多了。反正也不是叫几个娃娃去挨着那女人不是吗?

看到江若男坐在陆振军旁边,低眉顺眼抱着小婴儿,一副什么都不了解生疏的模样,她眼珠子一转,就大声道:“陆大哥,这你可说错了,大宝二宝可都是乖孩子,才不闹人呢!”

“我跟你说,你以前出任务去了的时候,我可是经常带他们俩的,谁不说大宝二宝乖巧懂事啊!就是二宝喜欢吃糖,那也不是烦人的那种……”

她一脸骄傲的样子,说起两个娃娃,侃侃而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的孩子,说得那么亲切又自然。

她眼睛盯着江若男,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女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就不怕娃娃跟她亲?

倒是陆振军,只知道以前确实经常麻烦宋师长家里,尤其是李婶子,却不清楚这其中的细节,听到宋平安这么说,心里也感慨自家几个娃,还真是多亏了他们一家,对宋平安之前那点芥蒂也就渐渐消了下去。

大概也是疼几个娃娃,怕后妈对娃娃不好吧?

不过他人的性格在那里,也不会在嘴上就说什么话来。

因而宋平安说了半天,想炫耀给她听的那一个无动于衷,想拉近距离的陆振军也最多就是嗯一句,看起来更像是敷衍,倒是她那个同学苏秀梅听得来了劲儿,时不时跟她搭话,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说得闹热。

“从梁城到部队大概要走多久?”一路颠簸着,江若男看了好久外面的山色,回头看着陆振军。

陆振军:“别着急,也就一个把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半小时了,还有半小时就到了。你要是颠簸的不舒服,把小宝给我吧。”

“不用了,我还好。”江若男摇摇头。

“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一声。”陆振军低声道。

江若男:“嗯。”

宋平安回过神来就看见两个人低声交谈,那样子亲密极了。本来已经好一点的心情瞬间又晴转阴了。

她嘴角撇了撇:“江若男同志,你从来没见过部队营地吧?你问陆大哥,他最了解的也就是部队里的事儿,那些你也管不着,你需要了解的是我们随军家眷的营地,这个我最清楚了。我跟你说吧……”

她满脸都是那种炫耀之色,最后总结:“反正我们部队里,就是家眷住的地方,那也跟外面不一样!”

江若男只觉得好笑,这还真的是一个小孩子。

而宋平安说了半晌,只觉得口水都要说干了,江若男这次倒是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点头,可看着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第三十一章 睡觉问题

这女人不应该感到新奇感到自卑感到担忧吗?

“江同志,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可以来——”

“陆团长,咱们到了。”

一行人依次下车,宋平安一脸挫败,对着江若男已经不只是飞眼刀子了,那怨气简直跟水要滴出来了似的,就连苏秀梅都不敢开口了。

而江若男呢,她是真没注意小姑娘这点儿心思眼神什么的,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下的情景所吸引了。

在车上就已经看到了一路上的明岗暗哨,此刻下了车,真正进入部队营地,江若男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哪里还顾得上她宋平安啊?

这是一处谷地,谷口开阔,腹地平坦,江若男一行人一路穿过去,隐约能看见部队驻扎和训练营地,然后很快就擦了过去,山路蜿蜒,又到了一处开阔地,就是军官和家属安置区了。

在车上的时候听到宋平安这么介绍,她还以为会是那种楼房营地,直到看着那一栋栋的二层小洋楼,彼此独立,错落有致,江若男才知道她的想象力是多么的贫乏。

而等到陆振军带着她走到一栋小洋楼前,用钥匙开了门,告诉她这就是他们的家的时候,江若男差不多都快麻木了。

她还以为是住那种楼房,一家人挤着住,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独栋小楼,虽然占地面积不算大,但却是绝对的私人空间,一楼三间房,一间客厅加两间住房,楼梯修在房屋左侧,房间内有一口水井,从这楼梯上到二楼,隔出了一米的阳台也是过道,依次并列着又有三间房。紧挨着楼梯房的,就是厨房了。房屋右侧则是柴房和厕所。

这样的房屋修建格局,对江若男来说十分熟悉。因为她外婆家就是这样的老式小洋楼,在她贫乏的童年记忆里,外婆家总是很宽敞,逢年过节一大家子都能住下。当然,对如今这个年代而言,这样的小洋楼当然不能说是老式,反而算得上是相当洋气了。就比如说江家所在的荷花村吧,基本全是青瓦房,甚至还有不少黄泥土茅房呢,就是在镇上都少见这样的二层小洋楼。

把东西放置好,又在陆振军的带领下把房屋熟悉了一下,江若男心里对这样的现状可谓相当满意。

“这里随军家属都是这样的住房?”不过她还是感到疑惑,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说是奢侈的配置了,能够满足所有随军家属的需求吗?

陆振军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随军家属都是这样的楼房,因为营区情况特殊,这个……以后你会了解的。”那些危险,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她,“总之到现在,只有正团级以上的军官家属才能随军。”

“哦。”江若男点点头,想着一路过来粗粗瞄过的几栋小楼,确实并不算多,也就对得上陆振军说的情况了,“那用不用跟大家打个招呼什么的?”

之前她还想的是一栋楼大家上下层地住着,怕搞不好邻里关系,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麻烦,没想到那些军婚小说套路在这里用不上,这里的随军家属总共就没几家,而且都是独门独栋带小院子的,家家户户别说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这要是不想见,关起门来谁都不用见,所以这邻里关系要处好,又得是另一番方法。

陆振军摇摇头:“你刚到这里,都还不熟悉,不用着急这些,我会安排的。你先歇个两天,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再来说。”

江若男心道,这还有什么不好适应的?但她也没傻到拒绝他的好意,人家有安排,她就只管听从安排就是了,不用多费脑筋当然最好。

“好,都听你的。”江若男跟他一起把东西搬上楼,显而易见楼下的房间都是杂物间,陆振军把她的包袱都是直接提上了二楼。

楼上的三间房,摆设和归属都很明显。最大的靠近楼梯的一间主卧,应该是他们夫妻住的房间,要相对宽敞一些,从床铺也能看出来。中间那间房里,则有很多孩子的东西,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房间。而另一间最边缘的房间就比较奇怪了,在江若男看来,应该算是客房一类了,但是里面的痕迹却似乎是经常有人住着的模样。

“大妹和小宝来了之后,这间房就是大妹和程雪住着。”陆振军适时出声,为她解惑。程雪就是他前头那位妻子。

“也对,大妹毕竟是女孩子嘛!”江若男一拍大脑,她只看着几个都是小娃娃,还没考虑到这方面。

不过即便是临时带着孩子,也不用什么东西都搬过来吧?

这个念头在看到房间里的所有摆设和痕迹的时候一闪而过。

“那我以后晚上睡觉也跟大妹住这间房吧。”江若男想的是更实际的问题,幸好有个继女要带啊,她可不想和陆振军睡一间房。

陆振军愣了一下,她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他都还没想说这个事情呢,毕竟哪个后妈是当真只带娃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的衣服也都拿过来吧。”江若男已经拍板决定,并且把自己的东西直接提了过来。

陆振军皱着眉头:“若男,这不着急,我不是只为了让你看孩子……”一过来就让人带孩子睡,那不是把人当保姆吗?

他陆振军从决心娶她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最开始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以后他都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看,承认她、尊重她,并且履行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他又怎么能一开始就这么欺负她?

“没事儿,大妹总是需要人带的。而且我也喜欢大妹。”江若男直接打断他,陆振军愿意尊重她,可那真不是她想要的尊重啊!

可她知道,如果她告诉他,我就是只想好好当后妈,给你当保姆,帮你把娃带好,而不是想给你当妻子,陆振军恐怕也绝对不会信,说不定还会想多了。所以不如就这样,就让他觉得自己是真贤惠大方懂事好了。

“你不用说了,孩子为上,其他的事儿放一边吧。”江若男大手一挥,不容辩驳。

陆振军:“……”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他很猴急似的?

第三十二章 餐桌上

无语加无奈了一会儿,陆振军看江若男兴致勃勃收拾的模样,也完全不是作假,对这件事也就没提了。

毕竟大妹那么敏感,姑娘家,晚上是该有女性长辈陪着。也许这样会好一些也说不一定。

新家出乎意料,满是惊喜,再加上解决了心头大患,江若男整个人满是喜悦,根本就没觉得累。

把东西简单放置好,就听到小宝哼哼唧唧的声音。

江若男跑进房间,就看到大宝跪坐在床上,弯着腰正吃力地想要把小婴儿抱起来。

“大宝,你不抱弟弟,我来。”这小孩儿自己都那么瘦小,还去抱小弟弟,看着怪吓人的。

“怎么了?”陆振军也闻声进入房间,他刚刚去收拾了一下厨房,家里好久没开火,厨房里满是灰。

大宝回头望着陆振军:“爸爸,小宝拉了。”

怪不得这小孩儿要抱不抱的样子,原来是抱起来发现人拉了,说不定还沾到他身上了。

看着小孩儿一脸的无措,江若男不厚道地笑了,一边把哇哇哭着的小娃娃从他怀里接过来,一摸小屁股,果然湿漉漉的一片,就连大宝手臂上都不可避免沾染到了,她一接过去,那味道就弥漫开来。

陆振军看着脸色臭臭的大宝,同样幸灾乐祸:“拉到你身上了?让你看着弟弟好叫我和你妈,谁让你光知道跑那么快来抱人的?”

“爸爸!”小孩儿一脸羞愤朝着陆振军走过去。

这时候二宝也跟着上来,还没靠近大宝,就捂紧了鼻子:“臭臭,哥哥身上好臭臭!”

大宝更加羞愤:“二宝!你过来!”说他臭?大宝直接伸出了手。

二宝赶紧往后退,躲到陆振军大腿后面:“哥哥好臭臭,我才不过去!爸爸你别让哥哥过来!”

“妈妈,这是弟弟的尿布。”大妹听到说弟弟拉了,急得赶紧翻了一张尿布就出来了。

江若男一边给小宝换尿布,一边看着这父子三人嬉闹:“陆振军,你带大宝去洗漱,换身衣服。我给小宝换了尿布就下去做饭了。”

“做饭,吃饭!”二宝一听就往江若男身边跑,半途被大宝一手拉住:“妈妈要先照顾小弟弟,你别去调皮。”

“臭臭,哥哥别拉我,哥哥臭臭!”二宝掩着鼻子,想要挣脱。

大宝哼一声:“我臭?也不知道是谁现在还尿床呢!你闻闻,你尿床那味儿比这还臭呢!”

“我才没有尿床!”二宝哼哼唧唧,嘴里不服气,眼神却闪烁,被大宝拉着满脸嫌弃,又挣脱不得,“哥哥最臭,坏人,坏人!”

“哈?你再说一遍,到底谁最臭?……”

“大宝拉着点儿弟弟,别摔了!”陆振军看着两个小东西,父子三人下了楼梯。

江若男换尿布的动作还不是特别熟悉,只能说动作力度保证最轻,不让小娃娃不舒服,小娃娃屁屁清爽了,也就哼哼唧唧一会儿,就又睡了。

她让大妹看着小宝,防止他翻来翻去把鼻子捂住或者掉下床,她才下楼。

三父子在卫生间里嘻嘻哈哈的,这个天不冷不热,又有足够的热水,何况想来陆振军就不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江若男也就没去多嘴。

她直接钻进了厨房,把火点燃开始烧饭。

陆振军家里并不缺粮,想到几个娃娃都是折腾了好久回家的第一顿饭,江若男也就没节省。

等到陆振军和三个娃都收拾好了,江若男的饭菜也都摆上了桌子。

陆振军已经给小宝冲了奶粉喝了,小娃娃精神头十足,被放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嘴吧唧吧唧的,眼睛看着四周。

二宝早就喊着饿了,等到所有人都坐在桌上,开始吃饭,第一个就对着桌上唯一的一盘青椒回锅肉下了筷。

肥瘦相间的肉片,全是切得薄薄的,还闪着油光,送入嘴里的时候还把他烫了一下,但那股香味让他只是呼了一下,就又塞进了嘴里。

“呼——好次!好次——呼——好好次——”二宝囫囵几口就吞下了肚,一边对着大宝积极夸赞,然后筷子就没停过。

陆振军也被那香味馋住了,但还算收敛,看着二宝频频夹肉的筷子,皱起了眉头:“老二,吃点菜。”

他说着夹了一筷子炒南瓜到二宝碗里。

二宝嘟着嘴,抬头一看爸爸的脸色,只能夹起南瓜往嘴里塞。

不过吃了几口眼睛就亮了:“咦,哥哥,为什么不是那么难吃的味道?”

大宝也觉得今晚的饭菜好吃,但是看着二宝的模样,再一看对面后妈笑盈盈的脸色,忽然就觉得丢脸。

他装作没听见一样,闷头吃饭。

好在二宝并不执著于他的回应,自顾自说完就又朝着桌上的菜战斗了。

江若男看着整桌人,最斯文的就是大妹了,只夹自己面前的菜,水蒸蛋隔得最远,小姑娘看了几眼,却都没伸筷子过去。

江若男就起身,端起水蒸蛋,拿起勺子,直接给分了。

嫩嫩的蒸蛋,有一点淡淡的盐味,与白米饭混在一起,格外的香。

二宝只要有吃的就嘴甜:“谢谢妈妈!”说得最欢快。

大妹眼睛也闪亮了起来,看着江若男眼睛里盈盈的满是笑意,说话也温温软软:“谢谢妈妈,妈妈也吃。”

江若男最喜欢这个小姑娘,点头:“嗯,大妹吃,我们一家人都吃。”当然要吃,物质虽然不是特别丰富,但是大人该吃的还是要吃,顶多说这种有营养对小孩儿好的,大人少吃一点儿,让小孩儿多吃一点罢了。

等轮到大宝,小孩儿脸上还有些挂不住,咬咬唇:“谢谢……”磨叽了一会儿,还是没开口。

陆振军皱眉:“陆老大,你是当哥哥的,还不如弟弟妹妹!你自己说,该喊什么?”

江若男条件反射话就出口了:“喊妈妈喊不出口,你就叫阿姨吧。”总之别一开口就后妈就行。

“不行!”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还吃着后妈做的饭菜呢,都还不开口,这小孩儿的臭毛病怎么能惯着?

陆振军眉头一皱:“这叫什么话?这要出去叫人听了,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第三十三章 大宝开口

这年代,后妈也是妈,尤其这么小的娃,不叫妈叫阿姨,别人指不定还觉着是后妈对娃不好,到时候还不知道说些啥出来!

江若男哭笑不得:“你也说他是老大,记得他亲妈,不愿意喊别人妈也正常,你就别强迫——”孩子了……

“妈妈!”话还没说完,清脆的童声就响了起来。

江若男还没反应过来:“啥?”刚刚没听清,等等,这娃刚刚是开口叫她妈了?

江若男转头看着大宝,就看见小孩儿仰起脸:“谢谢妈妈。”他才不是记得原来那个妈妈!

一脸认真的样子倒让江若男愣了一下:“不谢不谢,好好吃饭。”她怎么觉得这小孩儿是憋着口气呢?

但不论如何,大宝也就算是开口叫人了。

经过了这个插曲,大宝再对着江若男的别扭也没有了,吃完饭还和大妹一起,主动帮着江若男收拾碗筷,显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江若男进厨房洗碗,大妹贴心地跟她一起,虽然江若男不让她动手,她也能帮忙放个碗什么的。

客厅里,小宝喝足了奶,在沙发上咿咿呀呀的,陆振军就抱着小娃娃,免得他动来动去滚到地上。大宝拉着弟弟把地面扫了一下,也跟着瘫在沙发上,挨着陆振军,父子三人,齐齐摸着吃撑了的小肚子,发出满足的喟叹。

“怎么样,现在知道她的好了吧?”这个“她”不用明说也知道说的是谁。

大宝看着厨房里灶台旁的人,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却又立刻抿了抿嘴:“还行吧。”

“嗤!”陆振军对他这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很是看不上,又瞅了瞅他的小肚子,“这么嫌弃还吃那么多?那明儿你甭吃了。”

“谁说我嫌弃了?”大宝立刻不满,回头一瞪,就看见陆振军那一脸的促狭,嘴巴一噘,“坏爸爸!”骂完就扭过头,他不想跟坏爸爸说话!

“呵,我又是坏爸爸了?”陆振军逗他不回应,视线一转盯着二宝,“老二,喜不喜欢妈妈?”他对着厨房努努嘴。

二宝学着哥哥的模样,瘫在沙发上一手拍着小肚皮,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吃多了,现在肚肚撑得有点难受,他都不想动了,不过那小嘴都还在吧唧着,都是爸爸非要叫吃菜,南瓜好吃也比不上肉肉,下次他一定要只吃肉肉,多吃肉肉。

对陆振军的问题,这小孩儿根本就没听到。

“老二!”陆振军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脸蛋,“我跟你说话呢?小脑瓜子想啥呢啊?”

“吃肉肉!”二宝冷不丁被打断,脱口而出。

陆振军瞬间哭笑不得:“才吃饱饭,肚子还撑着呢,又想着肉肉了?你这嘴巴到底要用什么才堵得上?”

没想到小孩儿却当了真,竟然还低头认真地掰起了手指头,嘴里一个一个念叨:“肥肠粉丝、韭菜煎饺、叶儿粑——”

“停停停!”这不是江若男路上说的那些嘛!陆振军眉头一皱:“你记你妈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你先说妈妈好不好?”

“好!”二宝一口回答,然后又才猛地捂住嘴,看了一眼哥哥,眼珠子转了转,放下手掌,“妈妈要是把这些都做给我吃,那就好!”

陆振军恨铁不成钢:“你呀,哪天别人拿块糖就能把你拐走!”一天天的就惦记着吃!

大宝这时候跟弟弟统一战线了:“才不会,我看着弟弟呢!”

“就你自个儿这小身板?”陆振军撇撇嘴,“你把自己照顾好,再谈帮妈妈照看弟弟。”

大宝还想说什么,江若男和大妹已经收拾完,从厨房出来了,爷仨都默契的闭嘴。

一天的奔波,到这时候也差不多都累了。这一晚就照之前的安排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部队营区的号子声响起来之前,江若男的生物钟就醒了。昨天累了一天,晚上睡得很沉很安心。

她起来先看了看小宝,给他把了尿,换了尿布,又冲了奶粉给他喝。

做完这一切,她才起来轻手轻脚的洗漱完,进入厨房,淘米下锅,红苕切块掺进去,小火熬上红苕稀饭,就开始洗昨晚换下来的衣服。

等到她把衣服都搓干净了,用清水漂着,又一件件晾在院子里,这时候红苕稀饭也已经冒出了香味。

小火慢熬出粘稠的粥油,和红苕的香甜混在一起,空气中都是一股小米粥的粮食香味。

熄了火,她把带来的皮蛋剥壳,切块摆盘,撒上调好的酱料,然后才又开火,快速烙了几个饼,看看时间七点钟了,上楼叫几个孩子起床,然后又回到厨房,煎了一盘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条件所限,只能如此。

煎蛋的香味飘在小院里,楼上二宝听到喊起床还哼哼唧唧的,本来还想赖床的,闻到香味了,穿衣服比谁都急切。

“你慢点儿慢点儿!”大宝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就帮着给弟弟穿衣服,一边念叨着动作急切的弟弟。

大妹早就下来了,洗脸刷牙,江若男把菜全都盖在锅里温着,解下围裙洗了手,又给小宝把了尿,又洗手给小姑娘扎头发。

“有没有拉疼你?疼了就说,知道吗?”江若男上小学的时候带过自家弟弟,后来长大了陆续带过堂侄儿表侄儿,全都是小男孩儿,她没带过小女孩儿,给小姑娘梳头发也是头一回,她尽量下手轻一些,还一边询问着大妹,生怕弄疼了小姑娘。

“不疼,一点都不疼。”大妹笑眯眯的,坐在镜子前,任由江若男给她梳头发,嘴巴咧的大大的,“妈妈给我扎头发,我好开心啊!”

江若男被小姑娘的笑给暖到,手心更是放轻了许多,好在小姑娘头发黑黑的,虽然稠密,但是也很顺,即便她动作生疏,也很快就搞定了。

“好了,咱们洗手吃饭去。”放下梳子,江若男拍了拍大妹的肩。

大妹点点头,又摇头:“哥哥和二弟还没下来呢!还有二爸——”

“那两小子还没起床?”话音未落,陆振军已经进了门。

刚刚早训完,又一路跑回来,陆振军脸红红的冒着热气,他把军帽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就往楼上走:“这两个懒货,还敢赖床了,我看是皮子痒了,欠抽!”

第三十四章家安排

“妈妈!”大妹抬头看着江若男,神情里有一丝不安,二爸上楼是要抽大哥和二弟吗?

“不用怕,你二爸就是上去吓唬吓唬他们。”江若男拍拍小姑娘的手,“你先看着小弟弟,我去端饭菜上桌。”

小姑娘果然乖乖听话,坐在沙发旁守着小弟弟,江若男把稀饭盛好,烙好的饼子放在盘子里,一一端上桌。

“臭小子就是不听话,还得三催四请,不挨着收拾就不知道乖乖起床是吧?”这还是头一天就不听后妈的话,这不成心给人添堵吗?

陆振军一脸火大,一手拎一个,直接将俩小孩儿拎下了楼。

大宝争论:“都是弟弟赖床,穿不好衣服,你还怪我,坏爸爸!”

“才不是,哥哥笨!哥哥给我衣服穿错了!”二宝不服气,手脚并用在空中挣扎,下了地闻着香味就往餐桌跑,被陆振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洗脸刷牙去!”

“不要,我要吃饭饭!”

可惜反抗全被陆振军无情镇压,直接被拉到了卫生间洗漱。

刷牙洗脸,囫囵收拾一番,二宝兴冲冲就爬到了板凳上。

红苕稀饭冒着热气,但已经不烫了,中间摆的是煎鸡蛋和凉拌皮蛋,还有烙的面饼。

一家人坐下开饭,二宝呼哧呼哧后直接开动。

“对了,陆振军,这院子是给咱们自己收拾的吧?”江若男看着桌上没有一点新鲜蔬菜,想到这么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要么就是一些花花草草,看看就算了,又不能吃,遂直接开口。

陆振军正把鸡蛋卷进面饼里,听到江若男的话:“院子归我们自己打理,我一直没空管,只有程雪种了些花花草草。”他说着一顿,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江若男,“你现在要是种点菜什么的话,我空的时候着可以帮着收整一下。还有你要是有什么规划安排,你就照自己想的来做就行了。我说过家里你来管。”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不是一个外人,不需要什么都跟他报备。

“嗯。”江若男点头,“我就是计划着种点什么菜,不说完全解决饭桌上的菜,就是家里想吃点什么新鲜的,也方便。”

只是不知道几个孩子怎么想,“大宝、二宝,我种菜的话就要收整土地,那些花花草草也差不多都要移开,你们看是重新找个地方栽呢还是不种菜,就养花。”花花草草又不能吃,她肯定不想让它继续长着占地方,可是对两个娃来说,那毕竟是他们逝去的母亲留下的东西。

“不要花花,吃菜菜!”二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咽下口里的饭,就直接开口。嗯,花花不能吃,菜菜还可以吃。

江若男点头:“好好好,以后给二宝吃菜菜。”

“还要肉肉,要多吃肉肉!”二宝立刻就提条件。

“就知道贪吃!”陆振军笑骂。

江若男满口应下:“好好好,有肉肉就给我们二宝吃肉肉。”

他们的目光都注意着大宝。

大宝被盯得耳朵微微发红,眉头紧皱:“要拔就拔嘛,二宝说得对,花又不能吃。”干嘛都盯着他啊,以为他一定要跟后妈做对吗?他又不是坏孩子!

想着大宝就撇撇嘴,看着江若男:“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赖床的。还有之前,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两个字的称呼始终很淡,江若男从小孩儿涨红的脸色里敏锐地察觉到其他的一些事情。

这几个娃对陆振军那位先夫人的感情,似乎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母子情深?倒像是有什么芥蒂一般。

她本无意探究有关那位先夫人的往事,之前耳朵里略过的也无非就是她出身书香世家,颇有情趣,文雅高贵——从她留下的那些书画、客厅里的那架钢琴、以及院子里茂盛的花花草草,生活情趣高雅这方面,江若男已经很有感触了。

但是别的方面呢?她其实一无所知。

看来,或许她还是有必要私底下再问问陆振军。江若男想着瞥了一眼陆振军,不能打没把握的仗嘛!

“没事儿,我早就原谅大宝了。”她没自称那个称呼,摸摸大宝的头,“我知道大宝是个好孩子。”这话发自真心。

别的小孩可能直接就别扭过去了,大宝至少还能给她道歉呢!她也能听出来,这次不是敷衍,也不是迫于谁的压力,是小孩儿他自己真的想通了。

意味着她这个“后妈”的工作算是得到初步的认可了吧?

想想还有点小开心呢!

大妹一直安静地吃着饭,到这会儿也开口:“我帮妈妈拔草种菜。”她也是好孩子!

江若男笑了:“好好好,你们呀,谁都跑不掉,要吃菜菜就都得动手!”心理却忽然想到,大妹毫无芥蒂的改口叫妈,她的亲妈呢?看来这之间也没那么简单啊!

江若男皱皱眉头,但很快也就放下了。工作都开始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辞职不干吧?更何况她还真的挺喜欢这几个小孩子的,不作不闹,比起曾经四五岁了还要她追着喂饭的小侄儿,这娃带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撇下这件事,江若男又看着陆振军:“除了种菜,我还想着喂点鸡鸭。”主要是为了鸡蛋鸭蛋,到时候就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几个小娃娃还是多吃蛋,“就是不知道哪里能买到种蛋,你知道哪里能买吗?”这时候农村养鸡鸭都是买种蛋回家孵化。

“你忙得过来?”陆振军是真吃惊了,江若男虽然出身农村,可好歹也是大学生啊!平时种点菜养孩子就差不多了吧,怎么还想着养家禽?那可是又脏又臭的。再说以前程雪就是种点花花草草带孩子都忙不过来呢!

江若男不以为然:“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又不用天天跟着看着,我都看过了,就在后院用竹搭子圈个笼圈就行了,不用特别大,我们也不用喂好多鸡鸭。”养鸡养鸭,就是刚开始孵化的时候小心一些,后面就定期喂食、捡蛋、打扫,真没什么好复杂的。

第三十五章 坏女人

她怎么说得这么容易?!!

难道,是怕自己的津贴养不活全家?

陆振军震惊过后,还是摇摇头:“你不用这样,我的津贴足够生活了,你在家不用这么累,带这几个娃就够累了。”应该是没养过孩子吧,毕竟年纪小,还没有体会到亲手带几个娃的不容易。

她是好心,他却不能欺负她年轻的善意。

“带娃的确不容易。”江若男点点头,对陆振军有此认知十分满意,毕竟上下级相互体谅才有利于工作的顺利开展。

但是理解工作是一回事儿,单方面指手画脚可不行。

“就是养孩子不容易,才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一个娃每天至少得吃一个鸡蛋吧?每次都去买,不只是钱的问题,进进出出的,还麻烦。要是自家养鸡养鸭,就方便多了。”她跟陆振军讲道理,“再说,这么多孩子,这么多双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怎么会忙不过来?”

她目光转向几个娃:“对吧,大宝,你会带着弟弟妹妹帮家里喂鸡鸭的,对不对?”她就没打算把娃当上帝供着,要啥都自己一个人包圆了,那就是钢铁的身体也遭不住啊!

大宝睁大了双眼:“你要让我们干活?”这个后妈不怕被人说虐待他们吗?一来就让他们干活?

“怎么?大宝怕累啊?”这家里是没养过鸡鸭,几个娃没干过这些活儿算正常,但是江若男可不打算继续惯着他们,“那大宝想不想吃鸡蛋鸭蛋,想不想吃鸡腿鸭翅?”

“我想吃!”二宝两眼放光,直接抢话,“我帮妈妈喂小鸡!”喂了鸡鸭,就可以吃好多蛋蛋和肉肉!

“笨蛋!”大宝拍了一下弟弟的手,“鸡鸭很脏的,到处拉屎,臭臭,还会乱叫,让你睡不着!”

把二宝成功吓住了,他又抬头:“爸爸可以把鸡蛋鸭蛋买回来,想吃鸡腿也可以买,才不需要家里喂!”他才没弟弟那么好糊弄!

江若男失笑:“把鸡鸭圈在后院养,怎么会到处拉屎?我们按时喂养,它们吃饱了就不会乱叫。”

“对哦。”二宝歪歪脑袋,又看着哥哥。

大宝噘嘴:“反正我不喂鸡鸭!”小宋阿姨可说了,不能让后妈一来就什么都使唤他们!

“哦,我知道了,大宝怕累嘛,那算了,我自己喂,反正我们大妹会帮妈妈的,对不对?”江若男转头,看向大妹。

大妹一脸兴奋,她早就想说了:“我帮妈妈喂小鸡还有小鸭子!”小鸡毛茸茸的,好可爱的!

“嗯,谢谢大妹,我们大妹真是个好姑娘!”江若男说着,故意瞥向大宝,眼神里明晃晃的,你还不如你妹妹一个小姑娘呢!

“谁说我怕累!”大宝果然上当,脖子一梗,“我比妹妹力气大,我能做的更多,我才不怕吃苦受累。我就是不想听——”瞟一眼爸爸,差点就说出口了。

“不想听我的话?”江若男眉头一挑,“大宝,你现在又不喜欢我了?”刚刚才开口叫了妈,还道了歉,这会儿就又要跟后妈对着干?

“我本来就没喜欢你!”大宝咬紧嘴唇,低下头嘀咕,“别人都说坏女人才会一来就什么都使唤我们,什么都让我们干,压榨我们,虐待我们,就是坏女人——”

“陆老大!”陆振军啪地放下筷子,“你给老子欠抽是不是?谁教你的这些混账话,今天真是皮痒了欠抽是吧?”扔下饼子就要起身。

“哎哎哎!陆振军!你干什么?”江若男还是王岚的时候,从小就在父母的骂声中长大,骂的可比这难听多了,一个“坏女人”算什么啊?倒是没想到陆振军反应这么大,这不是上赶着让孩子觉得她是坏人吗?

“你给我坐下,娃跟我说话,我都没发火,你着什么急啊?”她不是护娃,只是觉得有些事儿能够一开始说清楚就最好,听听娃心里想的啥,总比他什么都不说,心里记恨的好。

“我跟娃谈话,你吃你的饭。”她把陆振军强拉着坐下,把饼子塞到他手里,才又落座,“看看把大妹都吓着了!”

摸摸大妹的头,以示安抚。江若男才又看着大宝:“大宝,现在你爸爸也在这里,你有什么话,我们都一起说清楚好不好?”

陆振军满脸严肃:“对,好好儿说,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混账东西,第一天又赖床又张口就骂“坏女人”,搁谁心里受得了?也亏得江若男心胸宽阔。而且人那么操劳都是为了谁?臭小子不领情就算了,这不倒打一耙吗?

陆振军对江若男又多了一层淡淡的愧疚,看着自家这小子,又气又头疼。

他还想说什么,江若男瞥他一眼,陆振军果断闭嘴。

大宝理直气壮:“我也没说你是坏女人,可是你什么都让我们做……”

“我不是都让你们做啊!”江若男无语,决定换个切口,“大宝,我问你,你觉得后妈就是坏女人吗?”

大宝咬唇:“也不全是,可是别人都说……”

“别人都说什么了?你自己没长心没长眼睛不会感受不会看吗?”陆振军又忍不住开口,这小子以前也不是刺儿头啊!

“陆振军!”就非得让她跟娃谈不下去吗?“你要是不想听,吃饱饭了,就赶紧到营区去!”

陆振军精神一震,赶紧解释:“今天不用去,宋师长给我批假了,让我帮着把家里先收拾好,安顿下来。”

其实是他一早把结婚报告打上去,宋师长知道他这个新媳妇是个大学生,打听了知道人也不错,就下令他赶紧回来把家里安置好了,一定要让新媳妇感受到部队春天般的温暖!好好一姑娘跟着随军来了,可不能让人受委屈给气回去。毕竟安置好后方才能让陆振军以后在前头无后顾之忧嘛!

只是他没想到,其他事还没怎么的,这家里后院,自己的娃先点火了。

江若男一噎,点点头:“也行,正好咱们一家人都坐这里,说清楚。”

第三十六章 实话实说

他在这里镇着,也免得事后说她背地里欺负小孩儿。

江若男继续开口:“大宝,那你觉得我是坏女人吗?”

“妈妈不是坏女人!妈妈好!”大妹虽然害怕,但是她能听懂,有自己的判断力,听着不由自主就喊了出来。

“嗯,谢谢大妹。”江若男拍拍大妹的肩,看着大宝,“你呢?你觉得我是后妈,就也是坏女人?”

大宝张张嘴,干巴巴道:“不是。”

“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大宝皱眉:“你想让我们干活!拔草、种菜,还要我们帮着喂鸡鸭!”只有坏女人才什么活儿都让他们干!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该让你们干活?”不然就是坏后妈,坏女人?

大宝:“对!不能什么都使唤我们,压榨我们!”

“什么都使唤你们?”江若男眉头一挑,看着桌子上,“我让你们做饭了?让你们洗碗了?还是让你们洗衣服了?”

大宝脸色一红:“那,那不算。”

“那怎么就不算了?我应该做吗?我凭什么为什么应该给你们做这些?”我跟你们什么关系啊就该做这些?

江若男语气平和,但话锋却步步紧逼。

“因为、因为……因为你是后妈!”小孩儿咬着嘴唇,憋出了口。

“你也说了我是后妈,我跟你们有血缘关系吗?没有!那凭什么我就应该给你们做这些?”谁给他们的错觉,后妈就得把继子拿起来供着?

的确很多继母碍于名声或者别人的眼光,对继子继女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好,生怕继子继女觉得委屈,然后别人说她是恶毒后妈。

但是江若男在乎吗?她要是在乎名声,根本就不会嫁过来好吗?!!

小孩儿被问蒙了。后妈难道不该做这些吗?

江若男却没打算就此停住:“家里的活儿是我一个人的吗?就因为我是后妈,我让你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就是坏女人了?照这么说,我就该把你们供起来,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那我还当什么后妈啊?当保姆当下人都比这好啊,至少干了活儿还有报酬,逢年过节还能休假。可比当后妈轻松多了,还免得别人左一句后妈右一句坏女人的,你说对不对?”

“可别说我图你爸的家产,我连个亲生娃都没有,能怎么图你们家产?还是说,图你们给我养老?别说我还得伺候你们十几年总有吧?就你现在这态度,我能靠得上?”

“咳咳。”陆振军听不下去了,他怎么就觉得江若男这话意有所指呢?这大实话说的……不会真的把人给气跑吧?“那个,若男啊,老大这孩子犟了一点,他就是有点别扭,根子绝对不坏,你别想那么多,什么靠得上靠不上的——”这孩子不养老都说出来了,太吓人了。

“没让你插话!”江若男白他一眼,她完全是说的实话,她就根本没把养老寄托在后一代身上。

她早就想过了,她既然当了后妈,就会尽她的职责,至少在接下来的十年中,作为陆振军给她一个庇护之所的交换,她会把带娃当成她的工作来认真完成,别的妈怎么照顾孩子,她就怎么照顾。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比这几个娃低人一等,她又不是时下那种养儿防老的人,更不需要什么贤良淑德继母的好形象,对他们无所求,腰杆自然就挺得直。毕竟也就再过十几年,改革开放,时代变了,她的一技之长总会派上用场,用不着苦等孩子给她养老。

“我说的是真的,大宝,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如果你把我当下人,我凭什么就该跟你们亲妈一样对你们好?”

大宝憋了半天:“奶奶说了,你会把我们当亲生的一样好好对我们!”他终于找到了理由。

“噗!”江若男笑了,“把你们当亲生的一样来对待?怎么可能啊?我连亲生的娃都没有,我怎么知道对待亲生的娃是怎样的?”

“咳咳!”陆振军觉得膝盖又是一疼,“这个、若男啊……”

“咋了?”还不许人说实话了?

江若男本身就不是一个多么温柔多么有耐心的人,或者说,她的温柔和耐心都是相对的,譬如对着乖乖巧巧的大妹,她当然说不出这样直接现实的话来,但是大宝不一样,他不仅是陆振军的亲儿子,而且还是一个明显早熟有自己思考和判断能力的人,他内心其实很强大,也很有主见,跟他说话,江若男不觉得需要多么温柔,甚至需要哄骗他说什么把他当亲生的来对待这样的恶心话。

她毫不停歇:“再说了,要是我亲生的娃,我让他干啥他就得干啥,他要敢把他|妈当下人,我非得揍他不可。”江若男似笑非笑看着大宝,你都不把我当妈,还想我把你当亲生娃?

说了一大串,江若男有点口干舌燥,低头喝了水又道:“其实我也不在意你是不是把我当妈,你觉得我是后妈是坏女人是保姆都行,但是,大宝,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现在,我是你的长辈,这个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家,家里的活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会履行我的职责,尊重你们,照顾你们,而在我给予你们照顾的时候,你们至少应该回馈与我该有的尊重。至于那些活儿,你们不能做的,我不会让你们做,但是你们能做的,我一定会让你们做,我可不养懒虫。”

“我才不是懒虫!”大宝下意识反驳。

“哟呵,不是懒虫你什么活儿都不想干,还说我是坏女人?”

大宝沉默了,江若男这些话,完全颠覆了他一贯以来的认知。

别人都说,好的后妈会给他们做饭洗衣,像对亲生孩子一样照顾他们,不让他们干活儿,想要让他们都喜欢,不想被说成恶毒后妈。只有那些坏女人恶毒后妈,才会什么都使唤他们、压榨他们,把他们当小佣人,甚至还会打骂他们,让他们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可是江若男给他们洗衣做饭了,对他们也没有打骂,但是却要让他们干活儿……她应该不是一个坏女人吧?可是她是对他们好的后妈吗?

第三十七章 给颗甜枣

“那你会是好后妈吗?”

他抬起下巴,仰起脸蛋认真地看着江若男。

那一双眼睛里都是迷茫,却又那么认真执拗,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到底还是个小孩儿呢!

江若男心里叹口气,有点懊恼,刚刚的话也许还是太直接了吧。

她能猜到一点他的心理,总归还是不安的,才会觉得后妈应该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也因此,她的不讨好,才会让他感到别扭吧。

可是她也不能让他觉得她应该讨好他们,那从一开始就要摆正立场说清楚……

说都说了,还想这些作甚?

江若男心里摇头,脸上却笑了:“我也是第一次当后妈,第一次养孩子,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个好的后妈。”她说的缓慢又认真,这是她的心里话,“所以,大宝,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你努力做一个好孩子,我努力当一个好后妈。”

“好。”大宝点点头。

江若男伸出手:“那我们拉钩!”

“我也要!”从陆振军要发脾气要打人开始就装鹌鹑的二宝,这时候欢快的跟着冒头,抢着伸出了手。

大妹也从板凳上跳下,跑过来:“我也要拉钩,我也要做好孩子。”

江若男挨个拉完钩:“好好好,几个好孩子,去歇一会儿消消食,待会咱们就要干活了。”顿了一下,江若男终于想起来,她给他们做的衣服还没给几个娃看过呢!

“好!”大宝这回应得欢快,就连二宝都自觉了很多,支着个小身板儿端起盘子就跳下板凳。

看得回过神来的江若男瞪大了眼睛:“慢点慢点儿,大宝看着弟弟,别摔了。好了好了,现在不用你们帮忙,去洗手待会儿试一下新衣服。”

在陆家的时候没有时间慢慢拆开包袱看,昨天一天赶路更是全给忘了,到现在看着几个娃活泼的模样,才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儿。

江若男收拾着碗筷:“陆振军,你把我包里给他们做的衣服拿出来,带大宝二宝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改。”免得他坐在这儿找不到事干无聊。

“对对对,早就该拿出来了!”陆振军说着就站起来。早就该把衣服甩到这臭小子脸上,看他还有什么脸面一口一个坏女人!

江若男又低头:“大妹,你也跟二爸一起去看新裙子,我洗了碗就上来。”

真的有新裙子啊!大妹一个劲儿点头:“嗯,嗯,我听妈妈的。”

江若男进厨房洗碗,陆振军带着仨娃上楼,很快就听到楼上小孩子叽叽喳喳兴奋的声音。

“妈妈,新裙子真好看,比画报上还好看!”江若男帮小姑娘穿上裙子,大妹站在床上,那兴奋劲儿,简直就快要跳起来了。

看来小孩子对新衣服果然没什么抵抗力。江若男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自觉就笑了。那些以前想起来会心酸的事情,现在渐渐好像也没什么了,毕竟两世了啊,她连后妈都当了,干嘛还要记得那些不愉快呢?

“这个是什么?是这样系吗?”

“妈妈,你快来,这里没扣好”

“衣服是扎在里面吗?”

“爸爸!你好像穿错啦?哎呀,不要你,妈妈你快点来!”

……

自从江若男一出现,二宝咋咋呼呼的叫喊就响了起来,其间甚至还夹杂着大宝的一两声询问,一口一个妈妈,都是满满的兴奋。

陆振军只觉得自己这个爸爸简直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唉,这真不是他的错啊,谁知道江若男搞些不太一样的衣服来嘛!

很快在江若男的一双巧手下,三个娃都穿上了新衣服,完全的焕然一新。几个娃都赖在镜子面前,对自己的新衣服满意得不得了。再对着江若男的时候,小脸蛋笑得跟一朵朵花儿似的。

“臭美!”陆振军暗骂一声。

几个娃欣赏了好久,还是依依不舍的把衣服换了下来。

“我要把新衣服留着出去玩的时候穿。”

“对,穿出去让林建新他们羡慕!还说我们没有新衣服,哼!”

“就是,我们的新衣服可好看多了!”……

小娃娃叽叽喳喳,热闹了一会儿。

江若男把衣服都收好:“好了,管你们什么时候穿,现在该跟我去干活儿了!”她笑得狡黠,“新衣服好看吧?还想要更好看的,就要听话,好好表现!”

“我听话!妈妈我最听话!”二宝总是最抢话头的那一个。

大宝和大妹也不甘落后:“我也听话!”异口同声。

“好,那听我的话,今天我们要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搞个大扫除。我和你爸要干活儿,你们也别就顾着出去玩。”昨晚上只是简单拾掇了一下,今天,才是家里真正大扫除的时候。

崭新的开始,那一切都要收拾干净,才能住得舒服。

江若男开始分配任务。

“大妹,你好好看着小宝,要是小弟弟饿了尿了,你就赶紧叫我。”

“嗯。”大妹乖巧点头。

“大宝,你就带着二宝,不要让他出去玩闹,也和妹妹一起看着点儿弟弟。”

“妈妈,我可以帮你们干活儿的!”大宝急忙开口,带弟弟算什么干活啊?

“二宝,你要听哥哥和姐姐的话,不许出去玩闹,待会儿忙起来,你不能乱跑知道吗?”

二宝噘噘嘴:“我不会乱跑的。”但还是点点头。反正他也会听话的。

都说完了,江若男才又捏了捏大宝的脸:“你帮我们看着弟弟妹妹,当好大哥,我跟你爸也就不用还担心你们了是不是?这怎么就不是干活了呢?”

大宝勉为其难点点头:“那好吧……但是我还是可以帮忙的。我可以扫地、擦玻璃……”

然后就开始大扫除,陆振军帮着抬抬放放,看着大宝看着二宝,还有空就抓着机会给江若男递一下东西的积极模样,忽然间想到,这是不是就叫打一棒给颗甜枣?

看看这几个娃,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江若男亲生的了!

不过,也就是调侃一句,其实内心里,陆振军又一次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第三十八章 规划种菜

他这个新媳妇,这心思这手段真是不简单哪!怪不得都说娶媳妇要知书达理,有利于家宅和谐。

瞧,才来的第一天,就这么嘴皮子动几下,就实现了棍棒加甜枣,组合下去让几个娃服服帖帖的。这要在战场上,那就得叫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

陆振军只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担心全都是吃饱了撑的,他家几个娃的战斗力,跟江若男一比,那简直就是渣渣啊!

这回放心了!

一上午的时间,把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全都清扫了一遍,让江若男感觉到有一点稀奇的是,陆振军前头那个夫人程雪,在这个家里简直就像没留下什么痕迹一般,只有成摞的旧书、客厅一角的大钢琴还彰显着曾经女主人的存在。除此之外,便是洗漱用品、旧衣服之类的也都没有什么,便是仅剩的几件衣服也都在箱子里叠得整整齐齐——似乎那就是一个没有俗世生活气息的小仙女。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而已,江若男又不是真傻。再怎么清高,也不可能真是只用喝露水的小仙女儿吧?所以那些痕迹不是没有留下,只是被人为消除的干干净净了而已。

这样去看陆振军,未免让人觉得他太薄情了。

“陆振军,这钢琴要不要收起来?”上面已经落满了灰,显而易见,自从女主人离开后,再没有人注意过它。

“收起来吧。”陆振军头也没抬,“我来搬。”放这里除了生灰,也没有什么用处。

江若男也就任他自己去处理。

忙了一上午,二宝跑进来捂着肚子喊饿,江若男才进了厨房,淘米下锅,开始烧饭。

陆振军一早回来是从服务社提了肉回来的,江若男就泡了笋干,又洗了土豆来切。厨房里叮叮咚咚的,陆振军在外面打扫收尾。

大宝二宝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望眼欲穿,总算等到了饭菜全部上桌。

土豆削皮切成细丝儿,放上豆瓣酱,加点盐和醋,炒成酸辣土豆丝,脆脆的爽口。

泡发的笋干儿和切成方块儿的肉坨坨一起烧,汤汁浓稠,肉香、笋香四溢。

还有在当下不受人喜欢的瘦肉,切成片儿打入蛋液搅匀烧汤,冬瓜切片倒进去,就有了热气腾腾的一盆冬瓜肉片汤。

配上大白米饭,吃完了底下还有甜香的红苕,各种滋味,还没吃,已然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看着桌上的美味,再看几个小孩儿吃得喷香的模样,陆振军都忍不住感慨,明明还是这几样菜,猪肉、土豆、笋干、冬瓜,可偏偏江若男手下做出来,就生生把家里的伙食条件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若男,真是辛苦你了。”家里果然得有女人操持,看看,这不就有了家的样子了?干干净净,焕然一新,饭菜是热的,衣服有人洗……

江若男把碗一放,擦擦嘴:“知道我辛苦,那你就去洗碗吧。”

陆振军嘿嘿一笑,坐着看江若男收拾了碗筷端进厨房。

他抱着小宝喂了奶粉,又把屎把尿完,才起身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江若男已经把厨房收拾出来了。

“我刚刚去李大娘家借了把锄头,你看看菜地怎么开?”他能够这样在家里帮忙的时间不多,抓紧时间多干点活儿,以后他每天去营区了,江若男也不会太累。

江若男挑眉:“借了一把锄头?”这家里连把锄头都没有哦?也是哦,刚刚收拾出来的那把,顶多算个小铁揪,种种花草还行,用来开地做菜畦却是不能的。

“那行,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现在不过四月份,抓紧时间,还是能把菜种子撒下去的。

江若男心里已经计划着要种些什么菜,一边跟陆振军到了院子里。

两个人相互商量着,就开始拔草锄地。

这回大宝找到了活儿干,就连二宝都像找到了乐趣一般,吭哧吭哧的使劲儿拔草。

“大宝喜欢吃什么菜?大妹、二宝也都说说。看看我们的菜园子,还挺宽敞呢。”她记得最多的,还是后世那些菜,这个时令,正是吃小白菜、上海青(一种青菜)的时候,新鲜脆嫩的时蔬,无论是清炒还是烧汤或者是煮面的时候放一把,那都全是春天的味道。当然,这两种蔬菜都是后世培育出来的,她记得很清楚,她上小学的时候,王岚爸爸那时候迷上种蔬菜,上海青也是他第一个买回种子来种,后来才被村里人跟风……反正现在这两样肯定是吃不到了。

“我喜欢吃茄子,茄子好吃!妈妈我们种茄子好了!多种一点!”二宝声音欢快,提着拔起的野草就到处走。

“茄子好啊!”鱼香茄子、炸茄盒、凉拌茄条……江若男点头,这个好。

“我觉得土豆最好吃!种土豆!”大宝开口。

“这个嘛……土豆其实很好买到的。大宝再想一个?”土豆易于贮存,基本上出去买都能买到,并不是难得的蔬菜,而且不太好挖,还特别占地方,江若男直接就pass掉了。

“不行吗?”大宝皱皱眉头,“那就不种土豆,种丝瓜!我喜欢吃丝瓜,可以牵好高的藤,结好多好多丝瓜!”

“行!要不然南瓜冬瓜都种上。”这些都是比较高产又方便的作物,只要几棵苗,就可以不断爬藤,开花结果。

“南瓜不要啊!南瓜一点都不好吃!”二宝率先跳脚。

江若男不理他,回头看着守着小宝的大妹:“大妹,你喜欢吃什么菜?”太懂事又文静的小姑娘,总是很容易被人忽略。

大妹嘴角弯弯:“我喜欢吃番茄,红红的番茄。”

“对对对,番茄,番茄好吃!”

这个时候的番茄还是比较稀少的,无论是作为蔬菜还是水果,很快就引起了大宝二宝的共鸣。

“番茄炒蛋、白糖番茄、还可以生吃!”二宝掰着指头,“妈妈我们就种番茄吧!”

他丢下草就过来抱着江若男的腿,声音软绵绵却是缠人得紧:“妈妈,番茄好好吃,我们都喜欢吃番茄,我们就种番茄嘛!”

“噗嗤——”江若男还没注意腿上就多了一个挂件,耳边又突然听到陌生笑声。

她下意识抬起头,循声望去——

第三十九章 师长夫人

篱笆墙外边一道人影立着,从上面露出一张慈祥的脸,笑呵呵的,正看着他们。

“你们一大家子还真热闹哈!”那是一个四五十年岁的女人,语气里满是亲切熟稔。

“李阿婆!”

“李阿婆你在摘菜菜吗?”

“李阿婆好!”

前院院墙并不高,下面垒的不过半人高的砖石,上面就圈了一些篱笆,因此三个娃娃听声也能看到人,纷纷开口。

“婶子在摘菜呢?”陆振军停下锄头,抬起身子,笑道,“这也就是小娃娃多,唧唧喳喳的,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哎哟,大宝二宝,都这么勤快啊!还帮着拔草呢,真能干!大妹守着小弟弟,真是乖孩子!”李淑英看着几个小萝卜头,先夸了一遍,这几个娃走了几天,还怪想念的。

“不吵不吵,你知道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摘点豆腐菜。”她说着挥挥手,把手里的一把嫩菜叶展示出来,“这豆腐菜长得快,不紧着掐也老了,待会儿你们也拿一把吃去,别嫌弃。”

“婶子说的什么话,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这就是几个娃娃口中的“李阿婆”了,果然很亲切随和的样子,而且人家对她明显更好奇呢!都瞥了好几次了,不过那打量都是善意的,江若男干脆就先开了口。

自己偷瞄被发现,李淑英不好直接开口问,听见江若男搭话,眼睛就是一亮:“这就是小江闺女吧?”模样周正还手脚勤快的小闺女,看着就讨人喜欢。

“看我,都忘了给婶子介绍了!”陆振军一拍脑袋,“这是我爱人江若男。”

然后又回过头,“若男,这是宋师长的妻子,李淑英李婶子。”

“原来是李婶子!”师长夫人?有点出乎意料,不过看样子两家关系倒是很好?

江若男擦擦汗,抬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这初来乍到的,按理该先去拜访婶子,认识邻里,这一忙起来就忘了,倒是失了礼数了。”

“我都听到啦!”李淑英对着陆振军摆摆手,就直接看着江若男,“这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刚来这忙里忙外的还没来得及,我呀都看着呢!倒是我老婆子话多,厚着脸皮打扰你们咯!”

“婶子这就客气了,几个娃老是念叨着‘李阿婆’的好,我早就想着好好收拾一番上门拜访婶子了。”果然小娃娃的感觉都很准确,起码现在看来,李婶子的确是个慈祥和善的长辈。

“哈哈哈,那你这闺女是没想到了,老婆子不兴那一套,咱们两家挨得近,多走动走动!”隔壁的炊烟饭菜香、一竿子晾着的衣裳、洗洗涮涮……李淑英早就看到了,小陆这回找到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了,踏实勤快,还这么乖巧会说话,以后总算可以当成近邻一样经常走动了。

李淑英心里为陆振军高兴,也为几个娃娃高兴。

“小江啊,你们这是打算种菜?那些种子你都有不?我这里还有前阵子播种剩下的南瓜和丝瓜种子,我待会儿给你送来。”还可以交流一下种菜心得。

“那敢情好,真是多谢婶子了!”江若男忙不迭点头,“我正想着下一步就得买菜种子呢!”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李淑英不仅是近邻,更是师长夫人,于公于私,跟她打好关系和谐相处都是非常必要的。

如今李淑英递了橄榄枝过来,江若男自然不会傻傻拒绝。

啥?怕欠人情?话不是这么说,这邻里关系,不就是有来才有往嘛!

“我这儿有,别花那冤枉钱!”李淑英也高兴,“你等着啊,婶子掐了这豆腐菜,就给你们一道送过来。”

“嗯,不急,我们这还没拔完草呢!”江若男一边继续拔草,一边回道,“估计要撒种子也是明后天的事儿了,还得松土育肥先,再灌点水浇透了,这土太干了。”

这话一听就是常干农活儿的,李淑英也是农民出身,现在也种着家里的菜园子,最明白不过了:“对,是该把土地先拾掇出来,到时候再播种也好成活。咱们再一起去服务社拿种子,小凤儿不是说要种番茄吗?我们也去找找,找到了我也种来试试!”她一拍大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对对对,我喜欢番茄,妈妈我们去找番茄种子!”

“番茄好吃,要是西瓜也能种就好了!”

“还有茄子呢,别忘了茄子!”……

方才没有插话的几个孩子,听到说番茄也忍不住叽叽喳喳开来。

“好好好,到时候我都去看看。”s省不产西瓜,后世当然有改良的本地品种,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不过这倒是启发了她,也许可以种点别的什么树,比如桃树梨树杏树什么的……

毕竟这院子里光秃秃的,也就几棵芭蕉树孤零零的立着。

江若男应着几个娃,回头笑盈盈:“那婶子,我就不客气了,我还没去过服务社呢!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带着我一起去。”

“没问题!”李淑英直接打包票,“咱们要买粮油蛋肉或者什么生活用品,服务社都有!婶子带你去!”

“嗯,我听婶子的……”

两个女人,就这么隔着一面墙,聊天聊的一片和谐。

陆振军看了无语。

唉,他还以为得自己帮着传话呢!谁知道,人家完全把他抛在一旁,理都不带搭理一下的!

想当初,婶子跟程雪可没这么多话说。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有李婶子带着,江若男要融入家属圈里,就容易多了。

两个女人商量着播种事宜,又互相交流种菜的经验,时间过得很快。

李淑英的豆腐菜早就掐了一大堆,端回去放好,又把板凳抽出来,坐着纳鞋底,继续跟江若男聊天。

“妈,你跟谁说话呢?”宋平安昨天累了一天,睡了一下午,勉强找回了点儿精神,在床上绵了好一会儿,才起床出门。

果然是她妈在外面说话,“咱家来客人了?你跟谁说这大半天的?不累啊你——江若男!”

第四十章 财政大权

她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手还没放下去,眼睛忽然瞪大。

原来她妈竟然是在跟这个女人说话!

“妈,你怎么跟她说话啊?一下午,吵都吵死了!”她皱着眉头,不满的嘀咕,“这才一来,就跟麻雀儿似的……”

“怎么说话呢?没规矩,该叫嫂子!”李淑英笑嗔了自家闺女一句,起身把鞋底收起,“你也起来了,走走走,跟我去你陆大哥家里,你江嫂子才来,咱们去认认门。”

“认什么门呀?她不先来,咱们还先去看她?可得了吧!我不去!”那女人好大的脸,还想让她主动上门?“果然是乡下来的土鳖,没礼貌没见识!”

“你给我小点儿声!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家不兴那一套!”李淑英进屋,一边念叨,“你回来还麻烦人小陆了,你还不去道谢,我看你才是没点规矩!”

“我是你女儿还是她是你女儿啊?你至于吗?”宋平安翻了个白眼,“那是我陆大哥帮我提的行李,关她什么事儿啊!”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李淑英提着菜篮子出来,“你去不去?不去就找你同学去,小苏早就出门了,哪像你,跟猪似的,就知道睡!”

“那她是没见过山区部队,我又不是,有什么好逛的?”

“那你也不能把客人晾着,让人自己出去逛,像什么话?”李淑英说到这点就来气,“你要带同学来玩,你就尽点儿心,别还这么不着四六的。”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宋平安无语,“反正是部队里,我带进来的人,还能被谁欺负不成?你就别管了!唠唠叨叨,唠唠叨叨的!”

“我管不着你!懒得跟你说!”李淑英拿女儿没办法,也不再说什么了,提起篮子就出门了。

很快,隔壁就响起了李淑英和江若男的声音。

“若男啊,这是南瓜和丝瓜种子,我还找了点小葱,这天儿插下去,很快就能长起来……”

“马屁精!”宋平安咬牙暗骂,这么快就把她妈哄得眉开眼笑了。

这时候已近黄昏,院子里的草已经拔得差不多了,亏得陆振军一个当兵的,挥使锄头上竟然还不错,拔过草的地方土地都已经平整了。

江若男和李淑英寒暄过,接下了她送来的东西,又约定好第二天早上一起去服务社,看江若男准备做饭了,李淑英就起身告辞走了。

李淑英说是拿豆腐菜过来,其实不止,还掰了两根自己院子里刚长出来的嫩黄瓜,晚饭就是土豆烧肉、黄瓜炒蛋和豆腐菜汤。陆振军的饭量不用说,再加上几个小娃娃,饭桌上的菜都是一盆一盆的,当然,这个时候的农村,还不兴用盘子盛菜。

吃过晚饭,收拾完,洗漱干净,和前一晚一样,各自进房间睡。

“咚咚!”江若男刚给小宝把了尿,哄得小娃娃睡着了,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大妹还没睡着,听到声音睁开眼睛。

江若男走过去开门:“有事儿?”

陆振军看了一眼房间内:“娃娃都睡了?”

“二爸!”大妹轻轻喊了一声。

“嘘!”陆振军看了一眼小宝,又轻声对大妹说道,“快睡觉了。我跟你妈有点事情要说。”

“你明天不是要去服务社吗?我把家里的钱拿给你。”

“哦。”江若男本来想,我这手里不是有钱吗?转念一想又明白了,陆振军可能是要交代粮油本子一类的东西给她,也就点点头,“那行,出去说。”

“大妹,你先睡啊,我跟你二爸说事情,一会儿就过来。”

“嗯。”小姑娘闭上眼睛,江若男关了灯,轻轻带上门,跟陆振军去了主卧。

“本来就想着带你去服务社的,现在李婶子跟你一起,我也就放心了。”陆振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打开,先是拿出一个小本子,“这是粮油本,你拿着,家里的粮油,每个月按例领就是。”

他顿了一下,拿出一堆票:“家里人多,几个小子以后也只会越吃越多,那点粮油不够的,服务社也有供应,拿上钱票去买就行。”

“我没怎么管过家,攒的钱不多,也就都在这里了。”他数了数,也就一百多块的样子,和票一起递给江若男。

江若男没客气,财政大权嘛,人都给了,该抓住还是要抓住的。

把钱数了放好,她又粗粗看了翻了一下票,这一大堆票里,最多的是粮票和肉票,除此之外,盐票、布票、煤票、油票……五花八门的,竟然还有烟票。

江若男抬头:“你要抽烟?”她还真没看到陆振军抽烟的时候,潜意识就以为他是不抽烟的。

“有时候抽一口。程雪不喜欢家里有烟味,我也就没在家里抽过。”陆振军回答的很老实,“我也没什么烟瘾。”他把两张烟票抽了出来,打算拿去换成布票。

他现在的语气很平缓,也许能趁这时间问问?

江若男拿出了一些寻思明天带上,看看行情再说。她毕竟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物价,多看多问才是正道,然后就又把剩下的钱票和粮油本子全部收整齐放回到铁盒子里。

“你和先夫人程雪的感情很好?”她的语气里带了点轻微的试探。

谈论已逝的人总是不太好,更何况二人如今的关系,就是前任和现任,江若男开口就更加尴尬。

陆振军没有回答,江若男看他神情,却也不是第一次问起的那种生气,心里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儿:“你能和我说说你那位先夫人吗?这样我以后也好照看孩子,不至于犯了什么忌讳。”

对,她又不是对他们的感情感兴趣,只不过为了当好后妈而已,何必要做贼心虚感觉尴尬?

江若男理直气壮起来:“我觉得我有必要了解这个家中发生过的事情。”

“没什么好说的。”陆振军的神情又变得淡漠起来,这更让人好奇。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江若男有些生气,“你对我的家庭了若指掌,对我的过去清清楚楚,你却连你那位夫人的事情都不跟我坦白。你觉得公平吗?”

第四十一章 陈年旧事

陆振军越是不肯说,越说明其中有问题。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会对她现在或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的问题。

“她已经没了,不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影响。”陆振军终于开口,“我跟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无须在意。”他有点后悔,刚刚怎么不经脑子就说话。

“你嘴皮子上下一张就让我别去想,你觉得可能吗?”江若男把铁盒子放下,站起身子,“陆振军,我跟你说,你要搞清楚,我对你们的过去没兴趣,我只是想了解作为大宝二宝的生母,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到底是怎样没的。”

好几次稍微提到这个,陆振军就闭口不谈。很多时候又当着几个娃,江若男也不好问,现在倒是个好时机,她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陆振军直接开口:“大宝二宝不会因为她和你对着干。”比起程雪,江若男跟几个娃相处的那种亲昵随和,哪怕只是短时间,但她却更像是亲妈一样。

“行,你铁了心不说是吧?”江若男也气了,“赶明儿我就发电报回去问表姑,表姑不知道,我就出去问,不说别人,李婶子隔咱家这么近,总能知道点吧?我还不信我问不出来了!”她又不怕丢人,至于到时候别人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陆振军,她也管不着了。

她转身就朝外走,手都搭到门把手上了,还没来得及拧开,另一只胳膊就被陆振军拉住了。

“这才说几句,怎么就这么气哄哄的?”大宝几次气她,她都没生气,他不过就是不想提那些旧事,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江若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搭话。

陆振军有点无奈,唉,到底还是年轻小姑娘,气性儿大!

“行行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行了吧?”他又斟酌了一下语气,“我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他拉着江若男,两个人又坐回到床边。

“我迟早都要知道的,有什么不好说的?”江若男没好气说了一句,猛然间想到恍惚听来的几句,说那位先夫人,是因为陆振军把大妹和小宝抱回来,不堪重负离家出走结果不小心摔下山崖没了的。

这么一想,似乎好像是有点不太好说出口。

她又放软了声音:“我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一员了,不是外人。”所以,就算真的是传言里那样的家丑,对她也没有什么不可言的。

她握住了陆振军的手,他的神色渐渐平静。

半晌,他开口,声色沉缓:“我和程雪的婚姻,来自于早先两家人的指腹为婚。不是现在的陆家,是我的生父母家。”

江若男早知道他不是表姑的亲儿子,只是没想到,与程雪的婚姻,还牵扯到他的生身父母,也许这也是他不愿提起的一个原因,父母早逝,提起来怎么也是自揭伤疤。

她没有开口,静静听着陆振军的讲述。

“在我出生之前,我生父家和程家都算得上富贵,耕读世家,书香传世,顺理成章指腹为婚。只是在我出生后没多久,战乱就波及来了。两家人流离失所,失去音信。我父亲被抓了壮丁,很快就死在了战场上。我生母伤心过度,很快也跟着去了……”

陆成安早年是个小乞儿,受过陆振军生父家的恩惠,他的姓名都是陆家给的,后来又一起被抓壮丁,两人结为兄弟,在陆振军生父死后,陆成安就找机会逃了出去,并且收养了陆振军。

“我从小就知道我不是爸妈亲生的,是因为我爸要我记得我生父生母,以前家里还供着他们的牌位……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早已经过去了。”他拍拍江若男的手,果然是个小姑娘,仅仅是听着就想了太多。

“我想到就说了这些,其实我后来跟爸妈生活得挺好的,毕竟我还考上了军校。所以想想我真没那么悲惨。”陆振军调侃一句,江若男本来酸酸的一下子又忍不住笑了。

“那你还没说程雪呢?你们两家都流离失所失去音信了,那你们怎么又结婚了?”这一波三折的简直堪比小说故事,江若男听得来了劲儿。

陆振军看她一副听故事的模样,心里好笑,本来确实有的那一丝丝沉重也没了:“是啊,谁都没想到,程家会经历千辛万苦找到我。”

“当时我已经进了部队,二十四,其实还不大,部队里多的是我这样年纪没成婚的。只是当时大哥早就结婚了,儿子都四岁了,我跟大哥又是同年生的,爸妈也就着急我的婚姻大事,又着急又挑剔,我爸总觉得要找一个上过大学的,知书达理,才配得上我。”陆振军说着自己都摇头笑,那个时候,女大学生有几个?能让他碰上的又有几个?

“所以程雪来的时候,你爸妈就同意了?然后你们就顺利结婚了?”江若男着急,“你这说了半天都没到正题呢!”

“是,也不是。”陆振军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江若男忍不住推他一把:“你倒是快说啊,别吊人胃口!”

陆振军被她一推,回过神来:“当时找上门来的,不只是程雪,还有程老爷子。”他的声音又低沉起来。

原来,当年战乱波及来的时候,程家就找到了海外关系,准备出国躲避战乱。陆老爷子眷念故土,身子也不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宁肯到处辗转,也不肯出国,也不让儿孙出国。

与此同时程家一直没有凑到足够的钱,最后是陆振军的生父,在没过多久陆老爷子死后,把家里的古董珍藏悉数拿给了程家,程家才得以出国。而且刚开始程老爷子不肯接受,陆父就干脆说是给儿媳妇的聘礼,程老爷子最后才接受了。

“新中国成立后,程老爷子就想着回来找我。却又一直没有消息,直到程雪大学毕业,那个时候程雪的父母已经不在了,程雪的弟弟还在国外,他就带着程雪回了国,找了几年,才终于找到我。”

第四十二章 先夫人程雪(一)

江若男也沉默了,半晌:“程老爷子,是个重诺的人。”

“是啊,他那个时候身体其实已经很不好了,所以说清楚之后,我爸得知这是我生父给我定下的婚事,又见过了程雪,所以立刻就同意了婚事。”

“婚礼太着急,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只见到了程老爷子最后一面,他把程雪交给了我就闭上了眼睛。”

他脑子里还想着程老爷子当时的模样,把程雪的手递到他手里,让他们一辈子相互扶持,互相珍重……只可惜,已然物是人非。

他甩甩脑袋:“那其实是我和程雪第一次见面,没赶得上婚礼,回去就先给程老爷子处理后事……”他摇摇头,“那个时候,我心里对程雪是很有歉意的。”

“毕竟她在m国长大,又上过大学,如果不是因为与我的婚约,她本不必回国,也可以发展得很好。”虽然说着这些话,但是他已经记不清那个时候程雪的模样了——温和如水的大家闺秀,总是很恬静,低眉顺眼,不爱说话。

“那你有没有对她一见钟情?”问出口之后江若男才后知后觉这问题有点八卦。实在是她看陆振军这怅然的模样,就忍不住心中的骚动,毕竟天天体力劳动,也没个小说什么的打发精神空虚,当然会对陆振军和那位先夫人的往事格外感兴趣。

“你很想知道?”陆振军本来想轻嗤一句,哪儿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结果看到江若男那放光的双眼,他就忍不住挑了挑眉头,“你读书的时候没少看戏本子吧?”不然怎么总想着那戏本子里才有的情节呢?

江若男听懂了他的意思,狠狠道:“我看什么关你什么事儿?咱们现在说的是你那位先夫人程雪,照你这么说,她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女人啊,我猜测你会一见钟情不很正常吗?”就看大宝二宝就知道,那位先夫人也绝对不会丑。

试想,又有才华又长得好看的女人,谁不会喜欢呢?

“嗯,那就继续说她吧。”陆振军觉得,媳妇跳脱一点儿也是好事儿,就这么几句话,他心里本来还有的那一丝怅然,就无影无踪,只剩下讲故事的平静了。

对,他现在也感觉到了江若男根本就是在听故事。

“一开始的时候,程雪不爱说话,很勤劳,这一点跟你一样,那时候她还没有随军,成婚后我们分隔异地,她跟我妈住在一起,还跟大嫂去纺织厂做女工。家里人都很喜欢她。”

一开始,那就是后来变了?

江若男暗自思量,也没说话,继续听陆振军讲着。

“一直到她来随军,我们相处都是很和平的。她不爱说话,该做的事儿却从来不落。别的家里夫妻总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是我们家里却总是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争执声。一开始,大家都说我有本事,降得住家里的夫人。”他自嘲的笑笑,其实哪里是降得住?是根本就不在乎,又还争个什么高低呢?

江若男不傻,虽然没有经历过婚姻,但以她上辈子的经验来看,陆振军和程雪的婚姻明显就存在问题啊!

再恩爱和谐的夫妻,也总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就算不争吵,也不至于就没有一点争论吧?除非那是一个完全没脾气逆来顺受的女人,但从陆振军之前的描述来看,程雪应该不是那种传统女人才对。

也不对,程雪留下来的那一堆书,似乎全是古代典籍……

“这也太矛盾了吧。”她忍不住念叨出声。像她这样的人,都不耐烦去看那些古书典籍,还有什么列女传、女诫还什么诗词歌赋的,程雪一个在国外长大的人,怎么会那么喜欢读呢?

“是啊,后来我也渐渐感觉到不对。”陆振军自顾自继续道,“我以为是她一个人在家太孤独了,于是我开始想办法让她有事可做。那架钢琴就是那时候买的,还有那些书,都是后来陆陆续续买回来的,包括花花草草,但是她沉迷在这些事情上面,越发不爱说话。”

江若男脑子里已经勾勒了无数次程雪的形象,又一次次的推翻。

她一开始看着那些诗书花草,以为程雪是个清高自矜的病弱才女,比如林黛玉那样的;可是陆振军却说她是国外读了大学回来的,江若男又忍不住想象出一个高雅外向的名门闺秀;然后陆振军又说她不爱说话,很得家里人喜欢,她又感觉出一个贤惠妻子……

她干脆撇下那些想象,只听陆振军的描述,然后再一点一点去丰满程雪这个人。

“在二宝出生后,她问我爱不爱她……”陆振军终于说到了重点,他的脸色也有点迟疑和尴尬。

不仅是因为和江若男说起他的过去,还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是非常内敛的,不会把什么爱不爱的挂在嘴边。

江若男一听,这可不就是重头戏来了么?

“然后呢?”其实她已经开始脑补了,一个国外回来受过先进思想的女子,因为指腹为婚的婚约嫁给陆振军,可偏偏陆振军经常在部队,两个人本来就缺乏足够的认识基础,婚后又缺少沟通,终于有一天,女人受不了了……

“然后她跟我提出了离婚。她说她无法再继续这样的生活。她把这样的生活形容为笼中鸟,没有自由,没有感情,她不想这样煎熬下去。”现在说起这些,他已经很平淡了。

江若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离婚?她说离婚?”这这这……还是有点出乎意料啊!

“你看,你也觉得惊讶吧?”陆振军抹把脸,苦笑。

其实当初听到这些的时候,他也是非常震惊的,甚至比起江若男如今的表现有过之而无不及。

离婚?!!

这年代说离婚,那不是搞笑吗?更何况,他们是军婚,哪有那么好离的?

“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江若男其实只是没想到会那么突然而已,就好比一个本来幸福甜蜜的故事,中间忽然来一个悲剧的神转折,谁都会惊讶吧?

第四十三章 先夫人程雪(二)

“你不能给她足够的爱情追求,也不能给她想要的精神慰藉,就算是物质上勉强充足,可是日复一日困于家中,她会失望然后提出离婚也很正常。更何况,即便是离开你,她在国外的物质生活也不会差吧?”

所以你看,不是离开了你就不能活,更何况还有她追求的自由和更多的精神满足,她为什么还要一直呆在你身边蹉跎一生呢?

陆振军张张嘴:“可是现在的夫妻不都是这样过吗?更何况,我们还有两个孩子。”门当户对,觉得合适就嫁娶,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哪有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啊?更何况孩子都有了,离婚?那孩子怎么办?

“你也用这样的理由劝说程雪的吗?”江若男摇头,不说这时候,就是后世,多少女人在婚姻中不幸福,也得为了孩子咬牙撑着。但是,“你忘了,她是国外长大的,她对这些的观念可能和你截然不同。”

“她有思想有才华有独立的人格,她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就能活得很好,而不是只能像菟丝花一样地依附于你,每天守在家里做一个贤妻良母。尤其当她在你身上得不到她想要的回应,不仅仅是妻子爱人,更是灵魂伴侣,当她连这一点满足都无法实现的时候,她当然会果断的抽身退出。”作为不婚主义者,江若男其实很能理解程雪的想法。

其实陆振军还算好的了,毕竟这时代男主外女主内,大男子主义思想盛行,男人挣钱养家女人贤惠持家就行了。

等到了她所处的那个时代,才是妖魔鬼怪横行。男的不像男的,又擦粉又描眉都不说,在家庭婚姻关系中,很多男人对女人的希望是既要在外好好工作挣钱,又要在家处理好内务。很多男人开口闭口就是“不是说男女平等吗?那女人也要平等地去就业挣钱养家啊!”

即便如此,在婚姻中很多男人还往往因为女人挣的钱不如男人多,就觉得自己在家里高人一等,觉得女人占了他的便宜……回想那几次被强逼着相亲的经历,江若男就恶心的不行,婚姻中男人跟女人比就业挣钱算什么?要这么比的话,那怎么不比怀孕生孩子呢?

而等到生了孩子,女人更是被绑架在母亲这一“神圣”的职业上,因为你是母亲,所以你就应该付出,因为你是母亲,你就应该退让,因为你是母亲,哪怕日子过不下去了,你也得为了孩子忍着!不然你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凭什么啊?谁还不是个宝宝了?任何人在成为别人的什么人之前,难道首先不是她自己吗?一个母亲,她首先也是一个女人,是她自己!女人的价值难道就只是做一个无私奉献无私付出的母亲?凭什么就应该为了孩子蹉跎自己的理想和意志?

这也是王岚不愿意生孩子养孩子的原因。她身边很多女性独身主义者,到了一定年龄,都会去国外买精生子或者找代孕或者领养孩子,唯独王岚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一个母亲的觉悟。她只想做她自己,以及做她觉得应该做的事。

即便如今她成了后妈,在她心里,也更多的是一份和保姆一样的职业。她会努力工作,尽到该有的责任和义务,至于那些外界认为的母亲应该怎么做,不好意思,她不懂!

要是陆振军也想用那些条条框框来约束她,哼,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振军盯着她良久,神色古怪:“你和她说的话,倒是差不多。”他总感觉再不刹住话题,会发生一些比较可怕的事情。

因此他果断继续说起程雪,也避免了一次江若男对他的三观摧残。

“我告诉程雪离婚是不可能的。我以为是我经常外出任务,也开始反思自己,后来只要一训练完就往家里跑,希望能让情况好转。然而程雪真的做到了让我后悔。”

“她越发沉迷于她的那些兴趣爱好,不仅视我为无物,也完全忽视了两个孩子。她拒绝给老二喂奶,除了一日三餐,她完全拒绝两个孩子的亲近。”

对孩子使用冷暴力?江若男皱起了眉头,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大宝二宝根本就没提起过亲妈。

陆振军摇头:“那段时间真是手忙脚乱,即便如此也撑下来了。看着二宝一天天长大,她虽然还是那样,但是眉目间的冰冷渐渐少了。我觉得能够这样继续下去,也许终有一天还是能够挽回的。”

所以陆振军带娃什么的,都是程雪调教出来的?她就说这时代这样的男人不好找嘛,感情都是被逼出来的。

“直到老二生日那天,我赶了回来,她那天少见地打扮了,还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我以为是她终于回心转意了。”两年时间,就是捂颗石头也该捂热了。当然,程雪还不是石头,她也会照顾孩子,只是不那么精细也不许孩子亲近罢了。对陆振军,她也没有完全就不准他近身之类的。

“我们很高兴的吃了饭,结果晚上,她却跟我说,她要走了。”

“等等!”江若男心底算了一下,“那个时候,大妹他们还没来吧?”所以根本就不是传言里那样?

“是,她要离婚的心从来就没变过。只不过是终于知道无法离婚,她决定直接离开。”陆振军哂笑,“还有啊,你说错了一点,她根本就不是想要我的什么回应,想要我做她的灵魂伴侣,对她而言,这场婚姻只不过就是一场报恩罢了。”

“啊哈?”江若男觉得这反转有点大,“你让我捋捋……不对啊,她要是只是为了报恩,能做到这一步?”

“哪一步?是给我生了两个儿子?还是说她那些爱好?”陆振军一脸自嘲,“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些,只是为了当好陆夫人,所以才强迫自己去做而已。她唯一喜欢的,可能就是钢琴了,只可惜我们这里没人能听懂。”

第四十四章 先夫人程雪(三)

他想到后来的那些争吵,忽然间觉得说这么多也没了意思:“总之对她而言,跟我在一起完全是替程家报恩,她才逼着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跟我一起生活罢了。要不是后来我发现了……反正后来她是宁愿离开,也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他没怎么诉说详情,但是江若男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比起抛夫弃子,还不如说程雪是被养子的负担给吓到了。这样说起来总要稍微好听一点。

而且想来这才是陆振军不想说的真正原因,他的骄傲,让他无法把他的妻子抛弃他的事情示于人前宣之于口。

再加上程雪是因为这个理由匆忙离开才出了意外摔下山崖……等等,她真的摔下山崖了吗?

江若男忽然灵光一闪,她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一句话: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所以,陆振军会不会是被丧偶了?

她心里跟猫抓似的,却不好开口问。毕竟这是生死大事,万一她脑洞一开给猜错了,那多不好啊!

陆振军也沉默了一会儿:“那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她不在家里,又没坐补给车出去,我才出去找……她铁了心要走。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气愤,如果我早知道她会跳下山崖以命还我来跟我断绝关系,我绝不会那么做……”

他是真的没想到,看着绵软的程雪,会在那个时候,那么义无反顾地为了那个男人跳下山崖。也许他早就该多听听程雪的话,多动脑去思考,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果然是自己脑洞开得太大了啊!江若男心里也说不清什么滋味。

同为女人,捋清楚这一切,她对程雪其实是很敬佩的。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跟陆振军在一起,就是为了报恩,为了家族的报恩,所以她可以收敛自己的本性,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甚至去做她根本毫无兴趣的事情。但她内心的自我却也从来没有消失过,最终她还是决定离开,也许在她眼里,她给陆振军生下了两个儿子,而陆振军又根本不爱她,也就不需要她,她报恩也已经够了,就开始想要离开。

可以想到,从生下第二个孩子,她开始说离婚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走,不亲近孩子、各种清高做作,其实只是她的手段而已,既然决定了离开,就绝不拖泥带水。对陆振军狠心,对孩子也狠心,而对自己,才是最狠心的。

江若男敬佩的,就是她身上这股对自己狠的劲儿。

平心而论,如果是她在她这个情境中,她肯定无法像程雪这样,内心坚定、干净利落。

就是她对两个孩子的冷暴力,的确是狠心,但回想一下,她已经决定了要走,那其实也是为了孩子好。

当断则断。

江若男心里,程雪已经不是之前仅凭着那些散碎的痕迹拼凑出的一个清高冷漠的薄弱形象,反而变成了一个自制、坚定的强硬的女性形象,想来在陆振军心中也是如此,即便她一直伪装出温和的大家闺秀清高才女的脆弱模样。

如果程雪还活着的话,或许,她们之间还会有些共同语言。

只可惜,斯人已逝。

江若男看了一眼陆振军的表情,他或许心里还是愧疚的吧。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种伤痛,她就不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脑子一转,就忽然想到刚刚没来得及问的一点:“你方才说,大哥的儿子都四岁了,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妹还有个哥哥吗?

拿这件事来转移话题,也不至于太过生硬。

他就说了那么一嘴,她倒是敏锐。陆振军看穿她的心思,顺着她的话解释道:“大哥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只比小弟小了两岁,小名儿叫东升,有了东升之后几年,大嫂一直没有生育。直到大嫂怀了大妹快要生产的时候,东升落水夭折了……”

“啊,原来是这样。”其实这年代,孩子生得多,养不活夭折的也算正常。但是都养活了反而溺水而亡还是比较少见的。

江若男心底暗暗算了一下,那也差不多是五六岁了吧,竟然落水夭折了,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伤痛的事情啊!怪不得完全没听到一点那个孩子的事情。

年轻人总是容易伤感,尤其是年轻姑娘。陆振军摇摇头,现在连大哥都没了,这件事也不再是一个不能提的伤疤了。

更何况,他想说的其实还有别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妹出生以后,大嫂对大妹并不是那么喜欢。”

“大嫂?大妹她亲妈?”江若男眉头一挑,“我听小妹说了几句,她是已经改嫁了?”嗯,她就知道这一点。

“嗯,是改嫁了。大嫂这个人……”陆振军本来不擅长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但是既然小妹都给他打了提醒,他还是多少跟江若男传达一下。

“居然是这样啊!”听完了陆振军三言两语的解释,江若男点点头表示明白,“放心吧,对她我不会怕的。”

后世有个词,叫做扶弟魔。大嫂吴秀兰,某种程度上也差不多,虽然是帮娘家帮哥哥,那更让人无法理解,也许还有的就是自私吧。江若男想想也觉得没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虽然可能确实是个潜在的麻烦,但是江若男是真不怕。她要是真敢舔着脸来使坏,江若男就敢让她灰头土脸。

“我只是让你了解一下,不用这么……”陆振军有些无语,小妹气得那么凶,身为旁观者还那么着急,这女人身在其中,反而大大咧咧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多谢你今晚坦诚相待。我现在也算心里有底了。”说了这么久,江若男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都知道了个清清楚楚。

陆振军失笑,这语气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上战场,刚刚来打探完敌情呢!

“反正这些你都知道就行了。其实也不是想瞒你。”

第四十五章 去服务社

“嗯,明白。”江若男点头,听完了这一切,她已经充分理解了他一开始的“没什么好说的”,估计被这些回忆搞得,他心情也不怎么好吧。

眼看着夜也深了,她起身拍拍陆振军的肩:“那些都是过去了,过日子要往前看,我都不怕,你也别多想了。睡了”

“嗯。”陆振军心想,他还需要一个小姑娘来安慰吗?

不对,“都这么晚了,大妹应该睡着了吧?”所以,江若男为什么还要过去?

江若男心里一突:“我跟大妹说了我要回去的,小宝半夜拉了我也好照顾。”说着都没去看陆振军的眼神,就直接开门溜之大吉。

嗯,她知道陆振军刚刚说完那些,估计也没心情想那事儿,但她就是不想跟他同床共寝啊!

看着那简直落荒而逃的背影,陆振军:“……行吧。”只是为什么,这心里总觉得江若男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

虽然听陆振军讲过去的事到了深夜,但是第二天,江若男还是很早就起了床。

像昨天那样,洗衣、做饭,吃过饭,陆振军叮嘱了几个孩子要听妈妈的话,就去部队里了。

江若男收拾完厨房,洗了手,又给才喝足奶的小宝把了尿,把小宝宝用褓裙包好背在背上,一边看着仨娃:“我待会儿要跟跟李阿婆去服务社,你们要跟我一起去不?”

“去买番茄吗?去,我要去。”二宝去拉大宝,“哥哥,我们去,一起去!”

这小子都快成谁的跟班儿了?有点吃的就跟着跑!大宝拍了一下他的手:“行,那你不准乱跑,我就带你去!”

这话说得,他也就比二宝大个两岁吧!

江若男笑笑:“好,那就要麻烦我们大宝,好好带着弟弟。”

她转头又看大妹,“大妹,来,我牵着你。”

就这么,江若男背着小宝,一手牵着大妹,一手提了个轻便的小竹篮,待会买了东西也好提回来,大宝则牵着二宝跟在她身后,一行人整整齐齐地出了门。

“若男,你来了。”李淑英也是在家里等了一会儿,看着江若男出了门,就也跟着出门,一见这几个小跟班,就笑了,“大宝二宝也去?哎哟,那这一路可热闹了!”

“李阿婆早!”

“李阿婆!”

“李阿婆好!”

仨娃都喊了人,童声清脆,李淑英本来就笑眯眯的脸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儿,“好好好,你们也早,这三个小娃儿,真乖!”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二宝,来,阿婆牵着你。”

二宝看看哥哥,放开手,吧嗒吧嗒就朝着李淑英走了过去。

“真是麻烦婶子了。”江若男开口也笑,虽然是部队里,几个娃不会走丢,可这到处都是山的,万一一个错眼没看住,孩子跑进山沟里去也难找。有李婶子牵着小孩儿,她也能更放心了。

“没啥麻烦不麻烦的,我啊,巴不得有孩子们陪着,热闹喜庆!”李淑英说的是真话,年纪大了,就喜欢小孩儿,偏生老大调到了东北,儿媳带着大孙子随军过去,闺女又去读大学,家里冷冷清清的,幸好有大宝二宝给她的生活增添了无数的欢声笑语。

“你也别说那客气话了。”李淑英笑得亲切,看江若男不时望一眼周围,“等我们到服务社买了东西回来,婶子带你逛逛,别看这里是部队营地,山路弯弯绕绕的,营区都好几个,可得好走!”

“那行,婶子这么说,我求之不得呢!”

李淑英果然就跟她介绍:“你看那边啊,那就是营区,部队训练都在那边呢!你看那大青瓦房没有?那是部队食堂……”

李淑英一边说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服务社走去。

一路上难免遇上不少人。

“李婶子去服务社啊?”

“对,我去找点菜种子!”

“您那菜园子长得那么好,您还忙着种菜哪!……大宝二宝,去婶婶家玩啊!……哎哟!这位大妹子,就是陆团长家的了吧?”

“对对对,这是小陆的爱人,江若男同志!若男,这是xxx……”

几乎所有的对话都差不多如上,每当这个时候,面对这些人或揶揄或探究的打量,江若男都是面含笑意,目露羞涩,显示出一个年轻新婚妇人的神态,然后再随着李婶子的介绍,开口唤人,什么“王嫂子”、“林大姐”、“周二嫂子”……都是随军的妇人。

而到了服务社,遇到的人就更多了。

又是好几次相互介绍,彼此换过称呼。

好在这服务社和供销社一个性质,只不过在部队里,因而总体上人也不是很多。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多俭省,在军队里尤其如此。有了粮油和各种肉蛋补贴,除了其他的一些比如盐啊火柴啊之类的必需品,寻常是不会到服务社来置购东西的。

江若男随着李淑英,买了她想要的菜种子,包括豇豆四季豆豌豆,倒是番茄果然没找到。

李淑英最后只好托柜台卖东西的小姑娘下次问问。

几个娃为此都感觉到沮丧。

“为什么没有啊?番茄那么好吃!”只要是说到吃的,二宝就最伶俐,此刻瘪着小嘴看上去有点委屈的样子,站着就不动了。

都没有了还说什么说啊!大宝拉着二宝:“反正没有了,你别想着耍赖不走了。”他还想要呢!

大妹也咬咬唇去牵二宝:“二弟乖,妈妈买了别的种子,也会长很多好吃的菜菜的。”都怪她,她要是不乱说话就好了。

江若男看着仨娃都是一副打蔫了的茄子的模样,有点想笑:“不就是没有番茄吗?看你们一个个的,说不定下次就有了呢?算了,我去买肉了,中午做好吃的,走不走?”

“好吃的!”二宝眼睛一亮,就上来牵江若男的手,大妹和大宝也跟上来。

李淑英看得都忍不住笑:“这小子就这一点,一抓一个准!”

说笑着,李淑英就带着江若男去买肉和菜。

几个娃缠着江若男讨论要吃什么,唧唧喳喳的,那模样实在是无比亲昵。

看在别人的眼里,可以说是大跌眼镜。

这新后妈才刚来吧?就跟继子处得这么好了?

第四十六章 那位新夫人

不对,这还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陆团长的新夫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大家都是各种不解啊,疑惑啊!所以都你传我,我传你,就这么传来传去传开了。

“瞧,那就是陆团长的新夫人啊!”

“哎哟,你看没看到,那位,就是陆团长家里现在的那位!”

“可不得了,年轻漂亮,性格还好!”

“对对对,说的就是陆团长那位新夫人!”

……

于是,随着江若男这一趟出行,陆团长家那位新夫人的神秘面纱也终于给揭下了。

简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尤其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插曲,服务社卖鸡蛋的黄大娘,知道江若男是后妈,就故意逗几个孩子:“大宝二宝,这是谁呀?”

她指着江若男,眼神微妙。当时江若男就皱了皱眉头,只是那妇人一直慢悠悠地装鸡蛋,明显就是不找到乐子不罢休。

“妈妈啊!”二宝直接就回答了。大宝倒是没答应,一副没听到的模样。

结果那黄大娘还觉得自己这样很有意思,还笑着继续:“那是亲妈还是后妈啊?”

二宝还听不懂这话里的恶意,闻言还皱起小眉头想了一下:“是后妈——”还没说完就被大宝狠狠拉了一下。

“闭嘴!”然后就直接伸手去拿鸡蛋,“快点拿了走了。”

不知道是在催那卖鸡蛋的大娘还是在催江若男。

江若男抿紧嘴唇,微微笑了。但是那黄大娘不高兴了:“大宝,你急什么?哎哎哎哎,你给我放下,放下!别磕坏了!”

“你这孩子脾气咋这大了?”那黄大娘干脆一抬头枪口对准江若男,“哎呀,你这个同志怎么也不说说孩子,要是把这多的鸡蛋全给碰坏了咋整?”

又碎碎念大宝:“你后妈都没急,你这小孩儿还急急躁燥的……”

“不要鸡蛋了!”小孩儿拧着脸,放下鸡蛋,就去拉江若男,“妈妈,我们走!”

那副着急别扭的模样,看得江若男又暖心又好笑。

当然,对这个卖鸡蛋的黄大娘也没了什么好印象。

对她而言,揶揄她打趣她总之在她面前说什么闲话都可以,无所谓,她是成年人,皮糙肉厚不在乎那点言语攻击。可是小孩子懂什么?无论本意是什么,在小孩儿面前说这种话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大宝推着她就走,大妹也神色不佳。

江若男被几个孩子拖着无奈的走了,幸好李淑英买了菜也过来,听到后半截,赶紧帮着提了鸡蛋,对那个黄菜花也是没摆什么好脸色:“在小娃娃面前胡说些什么?”

那黄菜花自恃年纪,看着江若男年轻,随便浑说,无非是欺负小媳妇子面皮薄。但却不敢对宋师长的夫人说什么,当下被说得脸色微变,也只能打个哈哈囫囵过去。

等到李淑英江若男几个人又说说笑笑走出了服务社,黄菜花还是不解啊,这陆团长的二婚新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才一来就收服了几个娃,还让宋师长夫人出口维护,难道,就凭的是长得好?

不想不觉得,一想,咦,这位新夫人模样周正手脚勤快性格看着也算好,咋就跟了陆团长?

不仅是黄菜花这么想,传来传去的人都好奇极了。

可不是嘛,若说以前,陆团长那条件真是没的说,那位先夫人程雪多叫人羡慕啊?可是随着陆振军带着两个拖油瓶回来,你看看,就连那位知书达理书香世家的小姐都受不了要走,谁还有那个胆子惦记陆振军啊!

二婚头当后妈就算了,那可不是一个娃两个娃,那是四个便宜娃!尤其还有个奶娃娃,这嫁过来到底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呢还是伺候娃娃当老妈子?

后来听到说陆振军要回老家去结婚,又听说娶的是个农村妞,大家都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态。

除了农村里那种长得丑嫁不出去的,但凡条件好一点能找到个对象的姑娘,谁愿意啊?

结果,呵,如今这一看,长得丑?老妈子?都是什么鬼?

明明就是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模样周正,性情看着也好,带得了奶娃娃,哄得好师长夫人,这陆振军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当然,也有一些人出于嫉妒或者其他一些比较阴暗的小心思,暗暗揣测江若男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但总体上,大家都是在震惊,陆团长的新夫人,居然看起来很不错!

陆振军回到家里吃午饭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到他吃过午饭又到了训练场,这个时候,各个已经回家听了自家老婆八卦的同事已经相互交流过了,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地在训练场上士兵中间传开了。

这些士兵当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大龄未婚,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而他们陆团长,二婚都又娶了一个漂亮大姑娘,这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吗?

被另外几个团长副团长调侃就罢了,被手下一众兵用那种哀怨的眼神注视着,陆振军面不改色:“你们这么有精力,那今天下午,训练翻倍!”

一群人哀嚎一声,认命开始训练。

陆振军挑挑眉头,还跟他开玩笑?以为他是那种新兵蛋子说两句就脸红吗?

陆振军领头,最先完成一圈训练,然后就被宋师长召集到了办公室,因为他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

“你小子,可真是走运,你瞧瞧这姑娘,正经的贫农出身,根正苗红,要不是大学里处了个对象出了点事,哪里轮得到你去捡漏哟!”宋师长看着陆振军就笑,满满的都是打趣。

组织上对江若男的调查,其实从陆振军回去相看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直到结婚报告批下来,他们才得到详细的调查结果而已。

宋卫国本来就听自家老妻也说了江若男的贤惠,又看到这铁铮铮的材料证据,只觉得陆振军当真是幸运之子。

原来二十四五在军队结不了婚,然后就有书香世家小姐找上门来履行婚约;而妻子意外没了,几个娃娃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竟然还有大学生让他捡漏!

严肃声明,本文非双处,不以爱情线为主

我一直认为这个话题不用多说的。无论是书名还是简介,都非常清楚,女主是后妈,所以男女主肯定非双处。

我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看了现在网文流行的女主当后妈继子不是男主亲儿子的文,所以觉得我也会那样写。

那我就在这里郑重说一次,不是,那真的是男主的亲儿子。男主不是处。

为什么要做这个声明,实在是我今晚出离愤怒。

我忙完准备码字,习惯性看了一下作家后台,看到一片标红,一开始我还很高兴又有人评论。结果,万万没想到,那是一个人,换了六个号来差评,说高洁党不能接受不是双处,说我的男主恶心,说我写的恶心。还诅咒我就是个恶心的后妈,各种人身攻击。真的,气到飙脏话!

对这种只会在网络世界里喷的人,明知道这种人也就只敢这样,我还是会怒不可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对一个陌生作者陌生的书发出那样的恶意甚至辱骂?

以下这段话全是对那个人说的:

因为你真的看了书的,我想你能看到这里的。

讲真,我觉得无论是书名还是简介,都够明白了吧?就是后妈文养娃文,为什么还要因为不是双处来差评说恶心的?!!不喜欢就不要点进来看啊!网文千千万,题材那么多,就非得找个自己不喜欢的题材看然后差评?跟作者过不去还跟自己过不去,有意思吗?!!因为这个,连刷了六个号的一星差评,我删一条禁言一个号换一个继续刷差评,觉得自己很牛逼吗?

你那种酸里酸气的语气,我一度怀疑是同行。我让你上大号,你还大言不惭你不上我能咋地。说实话,是,我是不能把你咋地,只是让我觉得你就是一个阴暗小人罢了。

说我的书恶心质量差说网站眼瞎给我签约,说我的书活该没人看,真的,如果你真的也是写书的,我觉得你都不配被我称作同行。真的,不去提高自己,只会诋毁别人,才是真的令人作呕!

最后,说这么多废话,是想要恳求真心喜欢这本书的读者,给我一个中肯的评分。因为太多一星差评,会大幅度拉低评分。(即便删了也还是会)。

我年纪不大,气性大。我真的是个很玻璃心的作者。恳求各位了。真的。

让那个辱骂我的书垃圾不会有正常人看的小人看看,是有人在支持我的。

最后,对不起。又拿这种事来打扰大家。只是我真的脾气大,忍不了。这次声明过后,再有人拿这个说事儿,我保证直接禁言删除不说这些废话了。

第四十七章 幸运之子

这样的大学生老婆,别人做梦都娶不到一个,他陆振军呢,前后两个都是!

这不是幸运之子是什么?

陆振军闻言简直哭笑不得:“师长,您这话说的,是给我拉仇恨哪!看那帮小子现在就羡慕的不行了。”他倒是没否认,平心而论,娶到江若男,还真算是他运气好。

当然,还有就是,自从昨晚跟江若男说了那些,江若男那番对程雪似乎无比赞同的话,就让他心里总是有点儿隐隐的不安。

程雪是国外长大的,有那番不一般的见识也就罢了,江若男,她怎么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就因为读过大学?

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太可能呢?

“那帮小子,早都眼红的不行了!你说不说都一样!”宋卫国笑睨着陆振军,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跟你说,你小子也甭管别人眼不眼红的了,你能把媳妇娶回来,那是你的本事。你要做的,那就是得对人好,你婶子都跟我说了,小江同志是个好闺女,你可得把人留住了!”

陆振军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您和婶子都站她那一边去了,他就是不想对她好,那也不能啊!当然,他也绝对是不会那么想的!

“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宋卫国也就是提醒他一句,毕竟有之前程雪不堪重负离家出走反而出意外的例子在前,这种后方不稳影响军队的事情,他作为陆振军的直系首长,是绝对不想看到再发生一遍的了。

陆振军也明白师长的敲打,立正表态:“放心吧师长。”顿了一下,“不过,师长,我想知道,江若男大学里到底是出的什么事儿,那个对象——”他觉得如果江若男身上有不对劲的,那唯一的原因就只可能是在那个对象身上。

“咋的?”还没问出来,宋卫国就眉眼一瞪,“你还打听那么清楚,嫌弃人小江同志咋的?”你也不想想,你自个儿啥情况,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陆振军苦笑:“师长,我不是那意思。”他怎么可能嫌弃江若男?

“不是这意思你想问什么?还有什么好问的?人大学生都来跟着你了。”

“我就是问一下。”他总不能把两个人私下的谈话拿出来说吧?斟酌了一下,“这件事儿好像对江若男打击挺大的,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他回忆着当时江若男说起的模样,更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事情。

“那你还问什么?算了,别回去刺激小江。”宋卫国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陆振军说实情,“她那个对象,在大学里失手伤了人,差点致人死亡,然后就跑了。当时小江也在,估计给吓着了……”

其实就是江若男的那对象在学校里差点杀了人,然后跑路了,学校调查的时候,就把江若男牵扯了出来,大学里谈恋爱搞对象伤风败俗,恰恰又牵扯到这种事里,严惩下来把江若男给开除了。

“她那个对象有点海外关系,出了事儿就跑出国了,这事儿反正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去想了。”宋卫国拍拍陆振军的肩,“人小江来是好好跟你过日子的,这些事儿你知道了,该说不该说的,自己心里要有数。”

在宋卫国看来,要不是这一档子事儿,陆振军还没法捡这么一个大漏,更何况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念叨那些过去想出来的。

陆振军点头答应,心里面想得更多的却是另一回事儿,江若男那个对象有海外关系?所以说,江若男其实是受了那个对象的影响?这么一来,倒还有点说得过去。

陆振军想清楚了,抬头一看宋卫国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遂试探地开口:“师长,你找我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嗯——”宋卫国回过神,看了一眼陆振军,“算了。”

在陆振军不解的目光里,他才又解释道:“一周前,南边g省武装部队传来消息,一伙敌特分子伪装入境,被追到了g省山区中,分散逃窜,现在既有可能已经进入我省南部。部队准备派遣两个团搜山,缉拿敌特武装分子。”

“我可以带团出击,保证完成任务!”陆振军立马表态。对他们而言,藏在山里日复一日加强训练,不就是为了出任务,保证一方安定吗?这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宋师长摇摇头:“我起先也是考虑你,现在想了想,小江同志才刚到部队,你就立刻出任务,这太赶了,还是算了。我不当这个恶人。”说到最后宋卫国笑了,“你啊,也别一门心思就只有出任务,家里后方稳定也是大事!”

“是!我明白了,师长。”其实陆振军已然有所预料,就算是宋卫国不说,不安排到他,这回他也不会积极争取着去。

就如师长所说一般,他不能这么快就扔下江若男一个人在家里,总要有段时间适应一下。

“行,那去吧。”宋卫国点点头,“不出任务,也别让那一帮小子闲了,加强训练,不能松懈!”

……

陆振军和宋师长这番谈话自然不会传出来,但关于江若男是大学生的事情,还是慢慢传了出去,主要就是反驳那些说江若男有问题的人。

你说人不好,人家还是大学生!

这让大家更疑惑了,为啥好好的大学生还来当后妈?

得,很快大家又知道了,真实原因是因为人家是陆振军家里的亲戚,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么一来,那些不怀好意说江若男酸话的倒是没几个了,反而对陆振军,大家一个个的都是羡慕嫉妒恨,这种养母有个大学生亲戚待嫁的好事儿也能让他陆振军给刚好碰上,他还能不是幸运之子吗?

陆振军倒是没管这些话,就像宋师长说的那样,他能娶江若男,是运气也是本事,他高兴他骄傲,大家要羡慕要嫉妒随意啊!还能少一块肉咋的?反正又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他还是每天该训练就训练,训练结束就往家跑,帮着江若男一起开拓后院。

第四十八章 嗤之以鼻

江若男就更是如此了,该寒暄寒暄,寒暄完该做啥做啥,别人说什么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就这样,任别人说得起劲儿,他两个倒是充耳不闻,就在家里专心致志搞发展。

很快,各色的菜种子就种了下去,后院的鸡笼鸭圈也渐渐有了雏形。

两三天后,一场春雨下来,菜地里冒出新芽,整个家里都焕然一新起来。

随着江若男好几次去服务社,又有师长夫人李淑英作陪,不管是在家属圈还是营区里,大家都很快知道了陆振军新夫人的存在。

在对陆振军幸运之子的羡慕过后,看着江若男每天都往服务社跑,女人扎堆的地方又开始有了些闲言碎语。

譬如:“哎哟,大学生可不好养。这花钱大手大脚的!”

“可不是嘛,天天都跑服务社,这有再多钱也不够这么造的吧?”

“怪不得跟娃娃处得好,这天天儿大鱼大肉的,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也就是现在做做样子了,这女人哪,还是得勤俭持家!”

……

这些话,当然也就是背着江若男说说。话里话外都带了点酸,主要是对她得了师长夫人青睐的一点嫉妒。

本来陆振军一家住在宋师长隔壁,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前那个一身小姐做派的程雪不跟李淑英亲近往来都还好,现在陆振军的新夫人江若男一来,就跟师长夫人打成一片了,怎能不让人嫉妒?

不过面对着李淑英在场,大家表面上对江若男还是很亲热的。

江若男也大概知道这些人的看法,毕竟就连服务社的几个大妈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只有那个卖生活用品的小姑娘,还总是一脸兴奋地跟她聊天顺便逗逗几个小孩儿。

但是江若男也没那么在乎这些人的看法,钱挣了不就是拿来花的吗?再说这段时间家里什么都没有,难道就真的天天啃红薯炒南瓜?去年的老南瓜,炒来是真不好吃。江若男自己都受不了,更别说家里还有几个小娃娃了。

就算是要节省,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而且,有师长夫人与她同行,那些酸来酸去的,也没几个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也就当完全不知道。同时有李淑英带着,也不用陆振军去安排什么了。

对这些家属圈,江若男秉承的是合则聚不合则散的原则,毕竟各自住一个小院儿的,又不用天天挤在一起,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不闹什么明面儿上的矛盾纠纷就行。

家里菜地里陆陆续续发了新芽,丝瓜南瓜嫩嫩的小幼芽长得最快,还有豇豆四季豆都各占了一片土地,但可惜的是,仍然没有找到番茄种子,就是茄子苗也都没找到。

正好家里的鸡舍鸭舍都给收拾出来了,但是服务社却没有种蛋,江若男就打算去梁城县城看看,顺便可能添点什么生活用品。

而李淑英呢,因着宋平安要送同学苏秀梅回去,她不放心,也打算去盯着自家不靠谱闺女。

这么一来,两人倒是一拍即合。

“你要去买种蛋,好好好,我跟你说,我知道哪里有。”李淑英一听江若男的烦恼就笑了,“我以前也养鸡养鸭,现在不养了,我家平安不喜欢。”她语气里有点无奈,但也露出满满的宠溺。

“那真是麻烦婶子了,又要跟我跑一趟。”江若男立刻感激道。有熟人带路,总比自己去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要好。

“嗨,哪里叫跟你跑一趟?若男啊,你就是跟我太客气,你可别忘了,买了种蛋,咱们还得一起去县城百货公司找找番茄种,我可是都把地开出来了。”

于是这周末,陆振军难得有半天的休息,就被江若男安排好了在家带娃,而江若男则带着钱票出了门。

宋平安看到江若男的时候就变了脸色:“妈,你不是说陆大哥家要买种蛋,跟我们一路吗?”为什么是这个女人来了?

“对啊,就是他们家要买种蛋,你江嫂子可不就跟我们一起了。”李淑英没看到自家闺女的脸色,但也知道她对江若男有点不太喜欢,所以李淑英才会刻意安排在一起。

在她看来,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自家闺女比起人江若男可是差了不少,还跟个孩子似的。尤其现在大学停课,闺女回到家里就这么窝着,再对比一下江若男,她就觉得自家闺女实在是应该向人学着点儿。

只可惜,她这一番苦心宋平安不仅一点没理解到,反而还觉得都是江若男厚着脸皮想巴结他们一家。

“脸皮真是够厚的!”她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李淑英没听到,看自家闺女上了车根本不搭理江若男,就故意开口,“你也别一个人坐着,过来聊聊天,你跟若男同年的,又都读了大学,你们年轻人肯定有话题,过来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啊?”宋平安就差没对着她亲妈翻白眼了,聊什么?聊她江若男读了大学来给人当后妈?呸,谁信啊!

宋平安对此完全就是嗤之以鼻的态度,在她看来,那绝对是说来好听的,就钻现在大学停课的漏子呗!

真以为她跟别人一样不懂这些,她江若男说啥都信啊?

“秀梅,你坐过来,我们两个说会儿话。”不过她也开了口,只是喊的却是另一个人罢了。

这个平安,到底是怎么了?

李淑英皱皱眉头,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家闺女,把心中那股火气压了下去,才跟江若男又聊起天来。

等到了县城车站,下了车,宋平安抢在她妈开口之前:“妈,我送秀梅上车去了,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这个女人喜欢讨好她妈就讨好吧,反正她才不想跟她一起。

李淑英觉得自家闺女没一点规矩,可偏偏又是让自己给宠坏的,当着外人也不好说什么:“那你好好送送秀梅。”只好对着她叮嘱了两句,又跟苏秀梅说了一些招待不周的客气话,才跟江若男一起走了。

第四十九章 前大嫂到

两人先去禽类市场买了种蛋。这种小县城,管得不严,连饭馆都有私营的,更别说这种私下的小买卖了。

江若男如愿订下了三十个种蛋,包括二十个鸡蛋和十个鸭蛋。只是对方说要回去现取,就要等到下午才能拿到。

江若男倒是没什么:“李婶子,已经够麻烦你了,就不用你陪我等到下午了,待会儿买了东西您就先回去吧。”虽然都说有来有往,可现在一直麻烦李淑英,江若男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李淑英大手一挥:“麻烦什么麻烦?都说了让你别客气了,我跟你一起等!”反正都一起来了,送佛还送到西呢,她先走了算怎么回事儿?

李淑英完全不容拒绝:“你要是觉得麻烦我了,那就回头帮我看看,教我裁两件衣裳,大宝二宝这两天老说新衣服好看。”说不定她大孙子也喜欢呢!

江若男当然是一口应下,两个人先是去了农业站,幸运地找到了番茄种子和茄子种。

然后就去百货商场逛了逛。虽然说跟后世的超市没法比,但这种国营百货商店,在这个年代确实算得上是比较高档了,东西也还是比较齐全的,只要有钱有票,正常过日子需要的物资,还是基本上都买得到的。

江若男先是买了奶粉和麦乳精,奶粉主要是给小宝买的,相对而言更稀薄像是糖水的麦乳精,就是给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润润口了。

看到头花,想到大妹那一头茂密的黑发,江若男就又买了两朵头花。虽然在她看来有点俗气,但在这个年代已经很不错了。

接着就是糖果,来都来了,看着柜台里那一堆充满着浓浓年代风格的散糖,怎么也要买点儿。

没有后世熟悉的徐福记、马大姐等,全是散糖,包装简陋,什么酸三色、果汁巧思糖、柠檬糖、香蕉糖、雪花软糖……还有奶油咸味糖!江若男拿到手的时候看着都觉得好笑,奶油咸味是个什么味?

因为没有糖果票,江若男是付钱高价买的。

“哎哟,你买这多糖,咋不跟我说?我们先去换糖票也好啊。”李淑英不过就是去看了两匹布,回来看到江若男装糖,还是那么一大包,就有点心疼钱了。

这个年代,能吃饱饭就算不错,糖果算得上是奢侈品了。普通人家除了逢年过节买点给孩子甜甜口,寻常时候是不会花钱买这个的,更别说像江若男一下子买这么多了。

那可是足足半斤啊!

“都是我给忘了。想着难得来一次,买就买了吧。下次听婶子的,就先去换了票来。”

哎哟,还有下次?这闺女是想花多少冤枉钱哪?李淑英现在也感觉江若男是不是有点不会过日子了。

“若男啊,我跟你说,这糖果吧,小娃娃喜欢吃没错,但是吃了蛀牙,没什么好处。”她拉着江若男,寻思她可能是想买给几个娃娃吃,虽是一番好心,但就是用错了地方了。

“小孩子不能惯,你买一次尝个鲜就行了,不是年节你少买,不然这小娃娃习惯了,你不买就要闹!那孩子就给宠坏了!”唉,他们家平安就是这么给宠坏的。

江若男明白了,连忙点头:“婶子说得对,这方面我可得多向您讨教经验。”半实话半奉承,她还不是那么死板的,“不过啊,我之前在大学的时候就听说,有种奶糖,是炼乳和奶粉做的,小孩子吃,对身体好呢!”

“真的?”李淑英对大学还是很尊崇的,“你们大学里真是那么说的?”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不就是零嘴儿么?吃了蛀牙的还能对小娃娃好?

这可不是江若男瞎编的:“对啊,说是七个奶糖就可抵一杯牛奶呢!”她说完猛地顿住,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女人拿着大白兔奶糖炫耀的模样,然后又很快消失。她心里竟然闪过一丝恐惧。

不对,那是谁?江若男再去想,却只觉得头疼,这是身体本能的抗拒。

“对对对,这位大妹子说的没错,那是大白兔奶糖!”幸好这个时候柜台上的售货员忍不住插嘴了,“可惜了,这个月已经卖完了。”

“真的有?吃了对人好?”

“那可不是?这种奶糖,可是大品牌,分到咱们这里的本来就少,早就给抢光了。”

……

因为这一插嘴,李淑英没发现江若男那一瞬间的走神。

等到和售货员说完了,两个人走出百货商店,李淑英都还不敢置信地咂咂嘴:“哎哟,咱们山旮旯里就是太闭塞了,这种好东西都不知道。”

“那也不能怪我们,你看刚刚那人也说了,货又少,一到就给抢光了。”江若男暂且撇去那想不出来的事情,跟李淑英说起话来。

“也是,下个月咱们可得早点来找找。我可得瞅瞅到底是个啥样子的。”

……

两个人去饭馆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约定好拿种蛋的地方等着,等到拿了种蛋带上一路的收获,两个人都算得上是大包小提的上的车。而宋平安,早就已经回去了。

等到终于回到营区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了。

下了车,把东西拿好,尤其是一包种蛋,江若男可是小心得很。但一路走来,她却敏锐地感觉到大家的注意力,奇奇怪怪的眼神还有看到她过来就闭嘴的模样,都让她心里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李淑英还没什么感觉,热情地跟回应着跟她打招呼的人。

直到和李淑英分道扬镳之后,一转向到了家门口,江若男就看到门口围着几个女人。

“还没走啊?”

“江若男还没回来呢,走什么走!”

“哎哟,就说这后妈不好当吧,没看陆团长都……”

终于有人看到她:“啊,小江妹子回来了?”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

“啊,那个、那个……”三个女人面面相觑,看热闹被现场抓包,都有点尴尬。

“哦,小江妹子,你大嫂来了。”终于有人说了出来。

大嫂?江若男一愣,她只有大姐,哪里来的大嫂?

“那个啥,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哈……”三个女人说完赶紧溜之大吉。

江若男也终于回过神来。

莫非是陆振军的那位前大嫂?

第五十章 灰头土脸

果然什么都是经不住念叨的,才说了那位前大嫂没多久呢,瞧,现在人可不就来了吗?

江若男微微挑眉,直接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陆振军没在家?

但江若男并没有因此却步,放了东西,进了门,就看见屋子里的人,以及伴随着的碎碎念。

“……你这么大了,你也该懂事了。怎么说我都是你亲妈,你看看你这态度……”

“……说了让你去把你二爸找回来,还有你那个新二婶,还后妈,我呸,知道我来了就躲着了……你看看,就这样你还觉得她好?”

“……我要不是担心你们,我能大老远跑过来吗?……还把门锁着,日子过得好不敢让人看啊?……大妹,你跟我说,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你这死妮儿,说话啊!”

江若男隐约听着,加快了脚步,踏进房门,就看到一个女人拉着大妹走下楼梯,动作粗鲁,根本不管小姑娘腿短跟不上她,几乎是半拖着往楼下走,一只手还不停去戳着大妹。

而沙发上,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就那么大喇喇的躺在那里,无人看管。

“弟弟要闹了,我得去看着弟弟。”大妹细声细气,但语气里却是真有着急的。

反之那女人却不以为意:“闹什么闹?”下了楼梯,她把大妹直接一拉,“彩凤儿,你今天连一声妈都没叫,咋的你了,还翻天了不成?自己亲妈都不认了?你这孩子——”

“砰!”江若男实在看不下去了,踢了一下门,巨大的声响终于让右侧楼梯的女人转过身子。

“二弟,你——”声音戛然而止,看清江若男的模样,女人本来惊慌的神色一闪而逝,“你就是弟妹吧?”

二弟?弟妹?江若男嘴角弯了几下:“哦,那你就是他们说的,陆振军的前大嫂了?”她故意说得慢吞吞的,脸上带着一点笑,看起来似乎就是腼腆的新媳妇。

但那话一说出口,吴秀兰的脸色就变了,咬咬牙勉强微笑:“什么前不前的,二弟——”

“你不是都改嫁了吗?那不是前大嫂是什么?”江若男依旧笑眯眯的,但那话语却比刀子还锋利。这女人还想一来就攀亲戚?有那么容易?

吴秀兰脸色白了白,来之前她就听说这个新弟妹是个大学生,年纪又小,她还觉得对付一个年轻女人,还是读过书的,肯定面皮子薄,陆振军也是个当兵的老实汉,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可她万万没想到,江若男竟然一点都不顾忌。

“前大嫂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江若男看她苍白着脸不说话,越发吐字清晰,每个“前”字都咬得重重的,“难不成前大嫂是来给我们送新婚贺礼的?”

“不——”吴秀兰瞪大了眼睛,这女人怎么脸皮这么厚?什么话都敢说?

“哎哟,这可就真不好意思了!想想前大嫂你改嫁新婚的时候,我们都没去送礼呢!”说着不好意思,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若男左看右看,“前大嫂,你这带的是什么贺礼啊?虽然说不该收吧,可你这么远都来了,不管什么都是心意,我们当然也就只能厚着脸皮收下了。”

吴秀兰:“……”她带个屁的东西来,这个女人还真好意思伸手要?

“前大嫂不会是没拿东西来吧?”江若男一脸震惊,然后又摆摆手,一副大度理解的模样,“也是也是,毕竟已经是前大嫂了,理解理解。”

“不过——”她话音一转,看了一眼大妹,“前大嫂要不是为了给我们共贺新婚,那就是为了孩子了?”她非得撕下这女人那层虚伪的脸皮不可。

“你都带了些什么啊?快让我看看,我跟你说,小宝现在啊,差不多可以吃辅食了,你看咱们山区这条件……”江若男叹口气,说着就把小宝抱起来,“前大嫂,虽说咱们都只是‘前’的关系了,但小宝总是你亲生的吧?这喂奶就算了,你当亲妈的在城里总能搞到点什么好东西吧?”

“这、这……”吴秀兰简直懵了。对啊,她是亲妈,不应该是江若男怕她这个亲妈生气吗?江若男就不怕她出去说后妈对娃不好吗?

不、不对,她这意思,真是要撕破脸了?

不行,她要赶紧压制住这个几句话就让她感到灰头土脸的女人!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没脸皮的话来?!!”呛了半晌,也只憋出这一句。

江若男心里冷哼,从陆振军的描述里她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个惯会做面子的,只怕也以为她年纪小好拿捏呢!她就偏偏不按她那一套来,面子?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前大嫂,你这么要脸皮的话——”

“二弟,陆振军!”吴秀兰眼睛一亮,看着门口就好像看到救星一般,这女人没脸没皮的,还是陆振军老实点。“你总算回——”

“回来得正好。”她还没说完,江若男已经先迎了上去,“陆振军,你把小宝抱着。”

不由分说把小宝塞到陆振军怀里,江若男又去喊大妹:“大妹,来,跟二爸一起去李阿婆家,我们大人说点事情。”

她摸摸大妹的头,看着大妹从吴秀兰身边过来,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心里面对这个前大嫂更看不上眼了。

你要抛弃孩子改嫁,你就好好改嫁去。眼看着孩子过得好了,又往上凑是怎么回事?见不得孩子过得好?有这样当妈的吗?!!

还妄图利用孩子捞好处,又当又立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若男啊——”陆振军张张嘴。

“女人的事儿,你别掺和!”江若男挥手,直接把人赶出了门外。

陆振军:“……”他好像又白担心了?

吴秀兰回过神来,就看到江若男把门都关上了,客厅里,就她们两个人。

江若男瞬间没了笑容:“说吧,前大嫂千辛万苦跑这边来,是想干啥呢?别说想孩子,我可没见过打空手来见娃的。你当这是你家啊?”

“你、你、你!”吴秀兰简直被气疯了,这女人怎么敢这么对她说话?

第五十一章 苦不堪言

“我怎么了?跟我摆大妹亲妈的谱?”江若男撇撇嘴,可省省力气吧。

“我本来就是大妹亲妈!”吴秀兰一咬牙,“你别以为你耍点手段讨好了大妹,她就乖乖听你话了!我才是她亲妈!”

“我又没说你不是!”江若男翻个白眼,“关键是你配吗?”

“你——”

……

陆振军带着几个娃到了隔壁,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又花了点功夫,安抚住了几个娃,把娃交给李淑英看着。

然后他就直接回家了,他也想好了,他就站在门口,不进去打扰她们。万一有啥不对,他也好及时冲进去。

刚站到门边,就听到里面江若男的声音:“好啊,你觉得我照顾不好,那你自己来照顾啊!我也正好看看你这个亲妈有多好!”

那语气,简直可以说是火爆了。加上那冷哼,不用亲眼看见,江若男那讽刺的表情已经自动浮现在陆振军脑海中了。

他猛地甩甩头,唉,刚开始也就觉得这姑娘直接,有点没心没肺,现在看来,这哪里是直接,分明就是火爆爆的小辣椒啊!

刚这么想着,猛地门就被拉开了,陆振军反应飞快往后一退,才没有撞上。

即便如此,江若男还是差点摔倒,陆振军赶紧出手把人扶住:“慢点儿!”

“你怎么站在这儿啊?”江若男没好气,“算了,你去把娃娃们带回来,都快吃晚饭了,别让几个娃耽误婶子的功夫。”

“那大嫂——”

“什么大嫂?那是前大嫂!”江若男眉眼一瞪,“我跟她说好了,现在她也走不了了,今晚反正都得留下来。我都做好安排了。”她非得让这女人自己知难而退。

“你快去婶子家,几个娃等着呢!”这人怎么傻不楞几的?江若男把陆振军推出门,“你快点去。”

“等等。”陆振军站住身子,“你是说,大、前大嫂今晚住家里?”

“不然呢?”江若男翻了个白眼,“放心吧,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这些事儿我来做决定。”

她把陆振军推出院门:“快去把孩子们接回来啊,尤其是大妹和小宝,大嫂可是来发挥亲妈作用,要给孩子们亲妈的照顾呢!”

她的声音传得老大,周围几家本就一直听着动静的妇女好不容易听到声音,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竖起了耳朵。

“咱们大嫂都改嫁了,还这么千里迢迢来看孩子,你得让孩子们快回来……”

“好不容易来一回呢,你得让孩子们多感受感受……哎哟,大嫂都说了,今晚要做晚饭,要好好亲近两个娃呢!”

“虽然太远了,不方便带东西,可大嫂说了,母亲的照顾才是娃娃最需要的……这方面我也不懂,大嫂说的对,你把孩子快带回来,多亲相亲相……”

……

女人们听的都皱起了眉头,明明刚刚关起门难道不是在吵架吗?现在竟然这样子,看起来说和了?

别说,陆振军那位大嫂来的时候,可是跟他们好几家人都聊过天的,那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己命苦,亲生孩子都让人抱走,母子分离……当时可是很多人附和感伤呢!

不对,这听着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似乎跟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抱走孩子?母子分离?谁家能让改嫁的女人把娃带走啊!

千里迢迢来一回?锦城到这里,也就一天的功夫吧?有什么难的?!!

带东西不方便就没带?我呸,真要疼娃随便拿点什么,就是下了火车在梁城也能买点东西啊,怎么就带不了了?

还什么孩子最需要的是母亲的照顾——这是典型的干说不做啊!……

别看部队里随军的女人大多文凭也不高,但是论起家长里短的八卦分析,那个个都是个中能手!

眼下听的这些,个个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

只是可惜了,这江若男虽说读过书,可到底年轻人,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几句话就让人给哄过去了。不过,也许也是没办法,谁让是当后妈的呢?亲妈来了,你还能阻拦亲妈跟娃亲相?

因着之前对江若男的嫉妒,到这时候,又都忍不住高高在上来同情了。

唉,大学生又怎样?跟师长夫人处得再好又怎样?还不是当后妈,后妈能有那么好当?

江若男早就知道这些女人没事儿干就喜欢听,巴不得她们这么想呢!

而屋子里,吴秀兰本来先还得意着呢!

你在我面前吼得再凶又咋地?出了门还不得笑盈盈,谁让她才是大妹的亲妈呢!

可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江若男!”她又不是真傻,马上也琢磨过来了,压低声音就要上前阻止她。

却被江若男一把拉住:“大嫂,你别着急啊!大妹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你说得对,你才是大妹的亲妈,就该让你好好照顾,我真的不会跟你抢着做饭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直接拉着吴秀兰就往厨房走,吴秀兰到底是过惯了城里生活的人,哪里挣脱得了?江若男说的话也让她欲哭无泪,她能拒绝吗?说她根本不想照顾孩子?

然而,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吴秀兰抢着做事——为啥?不就是想在娃娃面前装吗?

自诩已经看破真相的众人,对江若男再一次升起了深深的同情。

唉,虽说是大学生,这一点人情世故还是不懂啊!这么容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到头来还让亲妈跟娃亲近,那不是吃力不讨好嘛!

只可惜,事情与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一晚,吴秀兰被江若男架着,只能乖乖做饭洗碗,在陆振军和几个娃娃面前表现出对大妹小宝无比亲热的模样。

等到了晚上睡觉,她带着两个娃睡,大妹还好,小宝还是个奶娃娃,半夜哭闹,换尿布、喂奶粉……还有个大妹一吵就醒,在旁边指手画脚,让她更加心烦意乱,下手更是没轻没重,小宝就愈发哼哼唧唧不肯入睡……

想她虽然生过三个娃,但除了生的时候痛,生下来之后,家里婆婆和娘家妈妈都帮着带,就是大了一些自己带的时候,晚上也多是男人起来把尿,她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罪?简直苦不堪言!

第五十二章 比窦娥冤

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江若男都带着大宝二宝起床了,吴秀兰都还没起来。

倒是江若男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这一晚她挨着大宝二宝睡的,一觉到天明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起来之后她本来习惯性地想干活儿,想起吴秀兰的存在,干脆什么也不做,直接去后院里了。

昨儿个把种蛋抱回来,晚饭交给吴秀兰之后,江若男自个儿也没闲着,借着李婶子的关系,跟军属区的王嫂子分别借了一只母鸡和母鸭,都是天气暖了正在抱仔的,因此逮回来被放到窝里,完全都不用适应的,就自个儿孵蛋去了。

江若男对此很满意,定时去看了看这一对鸡鸭,给它们喂食完毕,又去视察了一番自己的菜园子,把那些跟菜苗苗一起长起来的野草除掉,如此一番搞完,楼上吴秀兰的房间里竟然还没有一点声响儿。

江若男可不打算自己动手,人家亲妈要表现,她还能阻拦吗?她当然要成全她啊!

搞完这一切,江若男就直接提着篮子出门了。

“小江,今儿这么早就出门啊?”大概是昨天的八卦,让大家对江若男产生了同情,就好比一个让人嫉妒的人,一下子落到比她们这些人还要低的层面,倒让大家敢于对她开口了。

江若男笑:“对,嫂子起的也早啊!也是要去服务社?”

“对啊,我家那口子不是出任务去了嘛,我一个没注意,今儿早才发现,家里米都没了!”女人笑笑,三言两语盖过去,就又看了看陆家房子,“你呢?今儿咋这么早去服务社?”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还没做早饭呢,这江若男以前不都是吃了早饭才去服务社的吗?

难不成,是家里那位大嫂……

江若男看破不说破,一副腼腆的样子:“我家大嫂不是来了嘛!想给几个娃煮点儿瘦肉稀饭补补,昨儿太晚了服务社猪肉没了,我现在去看看。”

“一大早的煮肉稀饭?”女人也就是徐团长的爱人周二嫂子不自觉放大了声音,看着江若男脸上一瞬间的尴尬,立刻回过神来,“那你大嫂给钱没有?”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八卦兮兮的模样却更加显露无疑。

江若男故意低了头,脸上却能看出一丝为难:“这个,大嫂……这个……”一副似乎也舍不得,但是没法说出口的模样。

周二嫂子瞬间明白了:“懂了懂了,妹子,你也是不容易啊!”这不就是明晃晃地为别人做嫁衣吗!

江若男更不说话了,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模样。

反倒引得周二嫂子愈发得了兴趣:“江妹子,你家大嫂说了啥时候走没有?”

“这个、这个……”

“不会吧,让你们好吃好喝供着,还没说什么时候走?”敢情不花自己的钱就不心疼啊!

江若男勉强笑笑:“这个……大嫂毕竟是大妹的亲妈……”

“唉,江妹子啊……”周二嫂子一声叹息,看着江若男那模样,竟然有点恻隐之心,“我跟你说,妹子,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

随着江若男去了一趟服务社,吴秀兰令人发指的行径已然快速传遍营地。

实际上,还在睡梦中的吴秀兰: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而江若男买完肉菜回来了,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吴秀兰竟然还没起床!

这都什么时间了?江若男哪里知道,吴秀兰改嫁之后,靠着手里陆大哥的抚恤金,根本就没再去厂里上过工了,可谓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带孩子的罪,要能爬起来才见了鬼了。

没办法,陆振军都快回来了,江若男直接去轻声敲了敲吴秀兰的房门,让她吃惊的是,来开门的竟然是大妹。

“妈妈——”大妹睡眼惺忪,同样一夜没睡好,只是被习惯的生物钟带了起来,一看到江若男,习惯性的就开口了。

不只是大妹,就是小宝也早就醒了。在床上哼唧着,空气里一股尿骚味,江若男眉头一皱,把小娃娃抱起来一摸小屁股,果然湿漉漉的一片。

而床上,吴秀兰睡得跟头死猪似的。

小宝一到江若男手上,感觉到已经熟悉的气息,就张着嘴巴咿咿呀呀的,声音比哭起来也差不多了,隔壁的大宝小宝也都起来了。

然而吴秀兰还在睡。

看着小娃娃脸上的泪痕,江若男一向心硬的人也忍不住气愤,把小娃娃哄好,换了干净的衣裳,喂了奶,大宝小宝已经下楼窜了一圈了,然后惊讶地跑到江若男面前:“妈妈,早饭呢?”

江若男对吴秀兰的看不顺眼又多了一层,撇撇嘴:“找楼上那位!”

大宝二宝对视一眼,满眼都是惊恐。

“还要吃大娘做的饭?”

“要等着大娘起来做饭?”

兄弟俩一前一后开口。

“嗯呐,你们大娘可说了,要好好来照顾你们的。”

大宝一听江若男这语气,瞬间秒懂:“走,二宝,我们上楼叫大娘起床!”

两个孩子噼里啪啦上楼,孩童的声音本来就不善掩饰,更别说是为了叫人起床加大了音量。

很快那声音就传遍了。

“大娘,快起床了!”

“大娘,你说要给我们做饭的!”

“大娘,妹妹都起床了!”

“小弟弟都哭了,大娘你快起床做饭啊!”

“大娘,我们好饿啊!”

……

于是,本来就陆陆续续开始吃饭的各家人,全部都听听到了。

“这一来装个样子也好歹装像一点吧!”

“这太过分了,支使人小江一大早去买肉菜就算了,自个儿竟然还睡懒觉,还不如几个娃娃!”

“就算是亲妈,这也还是陆团长的家啊,这吃相,太难看了!”

“哎哟,亏得昨天我就没信,还说什么自己好可怜,被迫母子分离……”

……

吴秀兰醒来就蒙了。

都还没搞清楚情况,却不得不顶着一双黑眼圈,像个陀螺似的被江若男支使着干这干那。

直到把大妹和小宝的衣服都洗完了,面对着小宝的尿布,吴秀兰才是真的崩溃了。

她凭什么要受这个罪啊!

“你不是亲妈吗?来来来,亲妈为自己娃做事,不应该吗?”

听听,那江若男说的这些话,分明就是心思深沉,又没脸没皮的,滚刀肉一样,她怎么斗得过?

第五十三章 该报的恩

最让她恨的是两个娃,一个白眼狼,一个有奶就是娘!

彩凤一个死丫头,不知道体谅她这个亲妈的不容易,不知道维护亲妈,处处装死就算了。那个奶娃娃,你说他什么都不懂吧?在江若男那心机女人手里,就乖乖巧巧的,偏偏一到她怀里,就各种哭闹不乖,还乱拉尿。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果然这两个娃跟她就是天生的不对付!

才一个上午,她抱了一会儿,就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了!

这可真是,该开口的不开口,不该开口闹的,跟个讨债鬼似的,闹个不停!

“前大嫂想什么呢?尿布洗完了?”江若男才把茄子和番茄种子撒了下去,进屋来擦擦汗,拐个弯儿就去看吴秀兰,“哎哟,这都折腾多久了,怎么还没洗完呢?哎哟大嫂,你不会是嫌弃吧?”

江若男睁大了眼睛。你好歹是亲妈哎!

讲良心,小孩儿的尿布,真的很臭啊!

江若男要不是出于道义责任,真的不想洗,每次洗的时候,那酸爽销魂的滋味简直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是超级超级想念现代的纸尿裤!毕竟用完就扔,干净方便,哪像这尿布,用一次洗一次江若男的怨念啊!

可看到吴秀兰这个比起她来有过之无不及的反应,她又觉得不舒服了……江若男一边唾弃自己的双标,一边忍不住想起前世她的大表嫂。

虽然那个时候有纸尿裤,但是小孩子开始吃辅食以后,有时候会拉便便,很稀,还会粘在屁股上,真的可以说是超级恶心了。可每次大表嫂清理的时候,表情都是那么温柔耐心,把小侄儿清理干净后,还会在那小屁股上温柔地亲亲。

对王岚的嫌弃,大表嫂总是说等她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她却对此嗤之以鼻,她才不会生小孩儿,你看,那么又脏又恶心的,生的时候痛,养的时候麻烦。

江若男摇摇头,人就是这么矛盾。她自己一边觉得女人不是只能做一个母亲,但另一边如果一个母亲如同吴秀兰这般,她又会觉得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所以说,还是不要去做母亲了吧。

“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会嫌弃?那是我亲生的!”吴秀兰现在看着江若男沉思,就觉得她又是在想什么折腾自己的办法,赶紧开口,“我告诉你江若男,你别太过分了!”

“就过分了你能怎么着?”江若男把门一关,隔绝了声音,“你还能把孩子带走了咋的?”你敢带走吗?

吴秀兰脸色一变:“我——”她还真的不能带走孩子。带回去怎么生活?她还打算跟男人再生个娃呢!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江若男冷笑,“我还以为你敢开口带娃走呢!明明就觉得孩子拖油瓶,巴不得我给你养娃,你在我面前横什么横啊?”

“什、什么拖油瓶!”吴秀兰惊慌失措,却还强装镇定,“江若男,那是陆家的孩子!”

她飞快地说道:“你别以为我改嫁了怎么样,我告诉你,就算我改嫁了,那孩子也是陆家的!陆振军受了陆家十多二十年的养恩,如今这娃是陆家的种,陆振国没了,这娃就该他陆振军来养,是他该报的恩!这些,都是他该还陆家的!”

吴秀兰越说越有底气:“什么叫巴不得你给我养娃,你算什么东西?”她笑得轻蔑,看着江若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不过就是一个专门带娃的保姆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这个家的女主人啊?”

这女人怎么还笑得出来?吴秀兰才不管,她只觉自己已经踩到了她的痛脚,江若男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她继续冷哼一声,满是嘲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情况?一个连清白都没了的女人,巴上陆振军你一定很高兴吧!你以为你的好表姑是拯救你的人,可是啊,不过就是利用你罢了。”

“对了,你们还没同房吧?不要否认,我可是已经从大妹嘴里知道了。”她越说越轻蔑,上下打量江若男,如同打量一件货物,“嫁了人还只能带着孩子守空房,感觉不好受吧?”

江若男:“……噗,大姐,您这观察力,如果肯用在小宝身上,今天的黑眼圈都不会那么重了。”她摇摇头,难道嫁了人就非得念着那男女之事?江若男只要一想想要挨着男人睡,鸡皮子疙瘩都起来了。

前世为啥会猝死无人知?不就是因为她一个大龄程序猿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吗!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亲密恐惧症啊!

她倒是想谈恋爱,可那个时代,哪个男的肯跟你谈柏拉图式爱情啊!当时她那些闺蜜还屡次怀疑她是同性恋呢,其中一个闺蜜,也是彻底的独身主义者,王岚跟她可以说是知己,唯有一点分歧,就是在对待性上。闺蜜有句话“男人能给我的,不过就是性而已,所以我干嘛要结婚?”因而闺蜜只是不结婚,但是恋爱没少谈,生理快乐方面相当充实。对比王岚自己,成年后连男人的手都没拉过……

说远了,总之就是,如今身体换了,但那些精神毛病,江若男还是有的。只是说出来,恐怕根本就没人信。

她也没打算说出来,看着一脸得意的吴秀兰,她懒得跟她继续废话:“是啊,你说的没错,大妹和小宝,是陆家的种,陆振军也是该报恩。但那报的是陆家的恩,你呢?你也是孩子亲妈总没错吧?你说,我养大妹小宝,是不是也该找你要点抚养费呢?”

“什么抚养费?你胡说!”吴秀兰跺一下脚,满脸气愤,这女人到现在还想骗她的钱!

江若男信口胡诌:“这可不是我胡说,法律都有规定的,何况陆振军是军人,要真追究抚养费,一个月一二十总要给吧。”她哪里知道这时代有没有这法律,但唬一下吴秀兰还是可以的。

“你骗人!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养大妹和小宝!你别想糊弄我!”但看着江若男那似笑非笑的镇定模样,吴秀兰忽然不确定了。

这个江若男读过大学啊!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第五十四章 一起赶走

“你尽可以试试。”江若男懒得跟她继续撕逼,听她说话简直污染耳朵。

她直接抓住了吴秀兰的手臂,凑近了她耳边:“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房间里的柜子都翻过了吧?可惜你遇上的是我,我才不在乎陆振军的脸面,以及你以为的陆家的脸面,你要再不识相,我能让你亲妈当保姆当到底,还有哦,说不定惹恼了我,我就去追究你的抚养费了,别忘了陆振军可是团长了。对付不了别人,对付你和你现在的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番阴森森的威胁直接让吴秀兰白了脸。

这个江若男,不仅是心机深沉不要脸,而且恶毒没下限!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对,她是想做什么?

吴秀兰心慌了,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江若男的眼神,不是作假,只有满满的不耐烦。

“你、你不要乱来!现在,现在可是新社会了!”

“呵!”江若男冷笑,“那就要看你怎么选了!”

她不过是学了一下后世电视里那些反派,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龙傲天叶良辰,万万没想到直接把没见过这阵仗的吴秀兰给吓破了胆。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别说陆振军还不是官,是这个年代最有威严的军人!军官!要对付他们还不容易吗?

吴秀兰心头一凉,脑子里不断胡思乱想。

对啊,她那个婆婆能是什么好人?被她抢了抚恤金走,能找一个好对付的来养她的娃她怎么就被她妈撺掇两句就来了呢!陆家是现在的她能占便宜的吗?

“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再也不来了!”反正陆家是绝对不要她的娃跟她亲近了,她就当没生过一样!再也不来了!

仔细一看,她身体抖如筛糠。吴秀兰在这一刻,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

吴秀兰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来,走的时候也风风火火的。

本来经过一大早周二嫂子的宣传,整个家属区的人明里暗里都盯着陆家呢,中年八卦妇女看热闹的心是只会增不会减的。

看到这会儿明明该做午饭了,吴秀兰却要走,还拖着江若男送她去上车。

本来就已经对吴秀兰印象不好,这会儿更觉得她矫情了。

“陆家大嫂子,这是咋的了?咋不吃了午饭走?”

“家里有急事儿,这可不就得赶着时间回去。”吴秀兰干笑着解释。

然而在众人眼里那不过是一句掩饰的话,来当亲妈装好人,结果呢,好吃懒做的,一早竟然比孩子起得还晚!她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赖着啊!

大多数人心里都为江若男感到高兴,也有少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心里面觉得可惜。

“唉,还以为能打起来呢,这个陆家大嫂子,也太没用了!”

但不管怎样,吴秀兰还是走了。

如同送瘟神一般地走了。

这之间关于上车的事儿,还专门托李淑英找的关系,毕竟,这进来出去的补给车都是有时间安排的,不是想什么时候走就能走的。

如此折腾一番,害得李淑英也跟着跑。

江若男心里实在对这位可亲的长辈充满了感激:“婶子,真是麻烦你了。家里晌午都没时间做吧,今天就到我家里来吃一顿吧。”

“这、这怎么行?”李淑英直接拒绝了。

“有什么不行的?从我来这里到现在,一直都受着身子的帮助爱护,我心里对婶子的感激都不知道怎么说。”江若男没注意到李淑英脸上的尴尬,说的是真心实意。

无论是她王岚还是原身江若男,本质上都不是情商特别高的人,初来乍到部队里,如果没有李淑英到处带着,她只怕再有想法,依靠着陆振军都施展不开来。

在她心里,李淑英完全就是一个长辈一样的存在了。尤其在远离了江家父母以后,还有长辈可以依赖的感觉,真的很好。

“再说了,婶子也知道,我今儿一大早去服务社,买了好些东西,要不趁着新鲜赶紧吃完,也没处放。”这是实话,气温虽然还没有升高太多,但是天气也毕竟热起来了,新鲜猪肉放一会儿还行,放个一天,那准得有味儿。吊在井里吧,江若男自己又觉得磕碜,那井水可是吃喝用的。

因此她极力邀请李淑英:“婶子就当我是借花献佛,东西不吃也要浪费啊!”

说着她又眉头一皱,“这出去一趟这么麻烦,也不知道陆振军那前大嫂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江若男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什么了,吴秀兰怎么进来的?

李淑英身子一僵,终于下定决心:“若男啊,那婶子和你宋叔今中午就厚着脸皮来打扰了。”她是真喜欢陆振军一家人,还是得亲自说开才行。

“真的,太好了!婶子,那咱们一言为定!”

江若男也没时间去东想西想了,回到家里就赶紧准备午饭。

大宝二宝都赶紧跑到厨房里。

“妈妈,这么多肉肉啊!”

“太好了,又是妈妈做饭,大娘的饭好难吃啊!”

二宝兴奋得连说几句话,还做出捂嘴拒绝的模样,可逗了。

江若男被逗笑了:“那么高兴?”

“当然了,妈妈做饭最好吃了!”二宝张开双手,做出一个夸张的动作,“我能吃好多好多!”

“小甜嘴儿,就好吃。”江若男说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是不是又想吃糖了?我告诉你,一天只能吃一颗,多的,没了。”

“不嘛——”小孩又施展抱大腿技能,简直没眼看。

大宝看着江若男行动不便,赶紧把弟弟扒拉下来。

想了想:“妈妈,大娘还会再来吗?”

然后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她挺害怕我们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来了?”

没错,他们一点都不喜欢大娘。以前每次回到爷爷奶奶家,大娘就不喜欢他们。而现在大娘来,就让妹妹(姐姐)不高兴,还让小宝一晚一晚的闹,大娘还乱翻家里的东西,简直讨厌死了。

所以在江若男的糖果引诱下,又问过了妹妹,大宝才配合着江若男,一起努力赶走了吴秀兰。

可是他还是很担心,大娘怎么说也是妹妹的亲生妈妈,要是以后还来可怎么办啊?

第五十五章 平安道歉

“额——”江若男顿了一下,转眼看着大妹,因为要守着放在篮子里的小弟弟,她一直安静地坐着没有乱动。

吴秀兰走了,江若男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心里其实并不是特别舒服的,尤其是面对大妹和小宝。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亲生母亲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他们,会难过吗?

大妹似乎看懂了她的神色一般:“妈妈,我不想要那个妈妈再来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敢这么直接说出口。

因为,她其实也不喜欢那个妈妈呢!

妈妈总喜欢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她,从来不亲她抱她。她不是不懂,妈妈根本不喜欢她吧?她问过爸爸,她是不是不是妈妈的孩子啊?爸爸悄悄告诉她,妈妈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在自责,让她要体谅妈妈,不能说那种坏孩子才说的话。

她是乖孩子,她听爸爸的话。反正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和小姑姑小叔叔都很喜欢她啊!

在爸爸没了之后,她难过的要死,可奶奶却让她求妈妈别走。其实她真的一点都不想那么做的,可奶奶却说,那怎么都是她妈妈,只有坏孩子才不亲近妈妈不听妈妈的话……可即便那样,妈妈还是还是走了。

然后她就有了现在这个妈妈。

她觉得妈妈很好,比爸爸还温柔,会给她扎头发,会哄她睡觉。她喜欢这个妈妈,她宁愿当个坏孩子。

江若男哪里知道小姑娘内心的想法,闻言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来智商情商都不高,靠的不过就是无所求,腰杆儿挺得直,对上吴秀兰,用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光明,甚至总是会影响到大妹,毕竟以后要是遇上尖酸刻薄一点像上次服务社那个黄菜花的人,说不定就会在大妹面前不停说亲妈改嫁的事情。

江若男唯一的愧疚就在于此了。

看着大妹,她想了想:“是我赶走了那个妈妈,大妹会生气吗?”

大妹赶紧摇头:“不会的。”

“那大妹是害怕我生气吗?”江若男觉得小姑娘的反应太过敏感了。

“不是的。”大妹咬咬唇,“我不想当坏孩子。可是……”

江若男脑子一转,就明白了。

心里面对吴秀兰生气的同时,又觉得悲哀——她根本不知道,她放弃的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

“大妹不是坏孩子。”她擦干净手,揉了揉大妹的头,决定换个话题,“来,都说说想吃什么,今中午李阿婆和宋爷爷要来咱们家里吃饭,想吃什么,都说说。”

“大宝帮着干活,二宝跟姐姐一起,好好看着小宝,别到处乱跑。”厨房里到处盆盆罐罐的,打烂了事小,把孩子自个儿伤到了就麻烦了。

到了中午,江若男收拾出了一大桌子菜。

“今儿个怎么了?”陆振军擦了汗洗了脸,看到桌上的丰盛,不由挑了一下眉头。

莫非是庆祝大嫂走了?这也太夸张了!

江若男一边上菜,一边催促着几个小孩儿去洗手,看到陆振军:“宋师长也回来了吧?你去屋子里再抽两根条凳出来,待会儿李婶子一家要过来。”

“啊?”这又不过年过节的,婶子他们过来干啥?

他皱紧了眉头:“你不用做这些的。”女人家,有时候难免想偏一点了,以为打好关系就能走裙带关系。

江若男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他想的什么,哼了一声:“肤浅!以为谁眼里都只有利益啊!我是感谢婶子帮了咱家那么多忙,就跟长辈也差不多了,请吃顿饭不应该吗?”一天天的什么都计较那么多,活着不累啊!

陆振军:“……”行吧,她自己都不怕背后被人说巴结师长夫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两个人才说完,大宝就冲了进来:“爸爸妈妈,宋爷爷和李阿婆来啦!”

“还有小宋阿姨!”二宝跟着跑进来。

“慢点慢点,二宝,慢点!”

随着李淑英担心的声音,一行人已经进了院子。

陆振军赶紧上前招呼,江若男端上最后一道肉汤,赶紧解下围裙:“李婶子,你这还带什么东西来啊,这可真是——”

江若男满脸都是不好意思,她诚心请人来,可不是图这一点东西啊!

宋卫国和陆振军已经坐下,几个娃娃也迫不及待爬上了板凳。

江若男还是第一次见到宋卫国,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宋卫国虽然是战争年代枪林弹雨中挺过来的前辈,身上有一股刚正之气,但却并不是那种死板严肃的模样,看上去还有点和蔼。

江若男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视线重新落回到李淑英以及她身后的宋平安身上,入目就是那姑娘不甘不愿的表情。

李淑英随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自家闺女,脸色愈发尴尬,然后拧着宋平安的胳膊就直接推上前:“若男啊,婶子是觉得没脸,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平安,你给我过来。”

“啊?”江若男懵了,赔什么礼道什么歉?宋平安做了什么错事儿吗?

她疑惑地看过去,宋平安只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对不起,江若男。我不该带陆家大嫂进来。”可是在家里被爸妈耳提面命一番,她憋着口气说了出来。眼神一瞥看到自家父亲不悦的神情,以及陆振军也微微凝住的表情,她又忍不住辩解,“我不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想着她是小凤儿和小宝的亲妈……”

才不是,她就是想要那女人进来杀杀江若男的威风,可没想到江若男竟然那么厉害,根本一点儿不顾忌别人以后会怎么说小凤儿,竟然直接把吴秀兰那女热改嫁的事情抖出去了不说,还竟然这么快就把吴秀兰逼走了。

现在营地里谁不说江若男可怜?丢脸是丢了,但恶毒名声是一点儿没沾上!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反而自己还在这里跟她道歉,还被陆大哥看着……

宋平安越想越气,可除了反复重复那几句辩解的话,就只是盯着陆振军了,泪眼汪汪的,看着怪可怜的:“陆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到底是跟谁道歉呢?江若男皱了皱眉头,看着宋平安那眼神,心里猛地突了突。

第五十六章 原身的秘密

一瞬间,脑子里不期然的,忽然又闪现出一个女人。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眼神……心口猛地一痛。

她下意识按了一下心口,脑子里一些破碎的画面如同过电影一般,一帧帧飞快的闪现。

最后定格的,是一只拿着刀的女人的手。

雪白的手,纤纤如玉、锋利的匕首,滴滴滚落的血滴——鲜红与雪白的对比,就是那噩梦,浓浓的恐惧从心上升起。

还有疼痛!

那是被锋利匕首刺进胸口的锐痛!

那是谁?!!

是上次那个女人,可那是谁?

江若男要去想,脑子却好像炸裂了一般。

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而看在周围不明所以的人眼里,还以为是她被宋平安带吴秀兰进来给她添堵给气到了。

李淑英心里那个着急啊:“若男,你别气了,平安她就是没长脑子。”又去拉宋平安,“平安,还不快跟你嫂子道歉,说那些干啥,要不是你多事儿,哪有这些麻烦!”

凭什么啊!宋平安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理智让她控制住了自己。

“对不起,江若男——”

还没说完就被李淑英拧了一把:“没规矩,叫嫂子!你这死妮儿,是要气死我啊!”

“对不起,嫂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一时心软听信她的话,给你们一家添麻烦了……”她说的不甘不愿,心道我这是给陆大哥道歉,才不是给你道歉。

江若男终于勉强回过神来,不管心中此刻有多少滔天巨浪,不管对原身身上发生的事情有多大的好奇,都不是此刻能解决的。

她虚虚一笑:“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婶子哪用这么严肃?别把平安吓坏了。”

她是不太喜欢宋平安,但对方在她眼里,也就是一个小姑娘。

更何况此刻心中有别的事情火烧火燎,哪里还顾得上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事情?

陆振军也开口:“对啊,婶子,没多大事儿,平安也是好心,她还小,说过了就过了。不用这么上纲上线。”

“振军说得对,婶子,我真没生气。”江若男也赶紧开口,在李淑英对她的好上,宋平安那点小心思可以完全不计,谁家还没有个熊孩子呢?

“我刚刚就是想到了点别的事情……哎呀,说这些干啥,吃饭吃饭!”

宋卫国也松口气,跟着大手一挥:“小江同志心胸宽广,平安,你可得跟你嫂子好好学。”

本来教育女儿这种事情,一向都不是他来管,但平安从小就怕她爸爸,这会心里有再多不忿,也都不敢表现出来了,憋屈着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这江若男可真是能装,这么快又把她爸给哄过去了!

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正直磊落的陆大哥?!!

这厢宋平安吃着饭,食不知味的,心里面想的全是要怎么让陆振军见到江若男的真面目。

而另一边,陆振军和宋卫国,两个人亦师亦友,既是上下级,在很多事情上又有着一样的胸怀和观点,而且因为陆振军和自己的大儿子差不多大,宋卫国很多时候会觉得这像是大儿子陪着他聊天一样。

李淑英和江若男聊起种菜的事情,也十分投机。再时不时投喂几个小孩子,一桌上除了宋平安,倒是各个融洽。

“这个陆振军,可真是走了狗|屎运!”吃过饭回到家,宋卫国就忍不住在老妻面前念叨。

他是男性长辈,当然不好明目张胆一直打量江若男,但是就那么旁听几句,吃到那可口的饭菜,看到江若男对几个娃的照顾,再加上屋里屋外干干净净焕然一新的模样,宋卫国也都确定了,老妻说的没错,江若男同志,可真是一个贤妻良母。

“是啊,老宋。”李淑英眼神放空,“你说我们民富当初要是遇到这么一个好姑娘,只怕也不会——”

“好端端的又提这个干啥?”宋卫国眼睛一瞪,不能提,这件事提起来就是他心中的痛。

李淑英看穿他的色厉内荏,擦擦眼角,也没说了:“唉,我是老了,老想起那以前。”

“都过去了,别想了。”宋卫国很想抽一口,脸色平缓下来,拍拍老妻的肩,聊作安慰。

“我不想了,你也别想了。”李淑英抬起头,“我呀,现在头疼的是平安,你说她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不都是给你宠坏了!”提到这个宋卫国就生气,他一辈子的英名就全折在这回了。“你看看,她跟人小江同年,人小江里里外外一把手操持,她呢?还长不大!”

“那怎么能怪我?你就没惯女儿了?”李淑英跟着抬声气,“你就没管女儿,只管要什么给什么!这时候来怪我了!哼!”

“我能怎么管?”宋卫国瞪大眼睛。

李淑英眉心一动:“我看她就是停课了,太闲了,老宋啊,咱们是不是得安排着,给平安找点事情做……”

“我怎么安排?儿子我管出来的,都是顶天立地的军人,闺女被你娇惯的,我还能怎么安排?就她那样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的,我能把她安排进部队?”

该死的!

“我能吃苦!”

宋平安本来是想跟她爸说她想去服务社工作的,万万没想到就听了这么一通,她实在忍不住就开了口。

“爸,只要你能安排,我就能吃苦!”她哪点比不上江若男了?她就要去当兵!

……

“妈妈,你怎么了?”江若男这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

那突然出现的破碎记忆,那种强烈的恐慌、抗拒,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但更令她惶恐的是,无论她怎么去想,想的头都痛了,仍然毫无线索。

匕首刺进心口的感觉,绝对不是假的。那样的战栗,前世今生都从未有过,只可能是发生在原身身上的事情了。

那么痛,那么可怕。

原身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搜索来搜索去,唯一始终想不起来的,就是她的大学生活。

之前她是觉得那跟她无关,不去想也就罢了。现在去想,才发现根本就是一片模糊,那种感觉,倒好像,她根本就没读过大学似的,没有一点儿相关记忆!

这简直诡异了,她忍不住又想那个对象,却越想越难受,胸闷、恐慌,那是身体本能的抗拒。

如果被男人抛弃的话,最多也就是悲伤,怎么会恐慌呢?

第五十七章 思及教育

大妹摇晃了她几下,才把她摇回过神:“妈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大妹抓着她的手,眼睛里满是担忧。仔细看,一旁的大宝虽然在带着二宝玩,但显然也在偷偷看着她。

江若男猛地就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摸着大妹的手,她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恐惧到浑身都在发抖,冰冷的吓人。

“是不是吓到大妹了?妈妈没事,就是想了一些别的事情。”

是了,不管原身到底有什么秘密,她现在想不起来就都是扯淡,没得把几个小娃娃给吓到了。

“妈妈在想小宋阿姨吗?”大宝却忽然开口。

“嗯?”江若男刚刚勉强把心思收回来,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小宋阿姨?”关宋平安什么事儿?

大宝扔下手里的纸牌,这种用旧年画折的红红的纸牌,翻来翻去也没什么意思,要不是陪着二宝玩,他根本就不稀罕。

“就是小宋阿姨把大娘带进来,她其实是故意的。”大宝走来坐到江若男身边,“妈妈,小宋阿姨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对不对?”

小孩子的感觉总是很敏锐的,尤其大宝本来就比一般小孩子还要早熟。如果说之前他对宋平安或多或少有点依赖和信任,现在一点点的,也都感觉出了不对。

今天饭桌上更是明显,那个之前让人觉得温暖的小宋阿姨,忽然就变得尖锐起来。

就连她之前帮助和劝导他们的一些话,大宝也忍不住开始反思,真的是对的吗?

“哈哈,你个小机灵鬼!”江若男没有否认,人和人之间或许真的有磁场,她和宋平安,确实气场不合。“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小孩子就别管了。”

“那你也别害怕她。”大宝想了想,开口,“你不是小宋阿姨说的坏后妈……”又顿了一下,轻声嘀咕着,“她说的也不对……”

“反正你别害怕就是了。”大宝郑重地看着她,“我会帮你的。”

“嗯嗯。谢谢大宝。”江若男连连点头,毕竟有之前合伙赶走吴秀兰的经验嘛!

“还有我,我也跟妈妈一伙的!”二宝耳朵尖,急急忙忙举手表态。

大妹没说什么,但一双小手抓江若男抓得更紧了。

江若男心头暖暖的,有心想逗几个娃,又不忍心看娃娃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了笑岔开话题:“大妹的名字,是叫彩凤?”

“嗯,爸爸给我取的名字。”大妹说起来就眼睛放光,“以前爸爸最喜欢叫我的名字,彩凤儿彩凤儿!”弯弯的眼睛闪烁起来,像星星一样,那是幸福的光芒。

陆振国,应该真的很疼这个女儿吧。

江若男反手抓紧了小姑娘:“陆彩凤,真好听,那我们彩凤也要像凤凰一样,振翅翱翔。”浴火重生,涅槃为凰。

“我会努力的,我也要跟二爸和小姑姑一样,考上大学。”爸爸最想要考大学了。

大宝不甘被忽略:“妈妈也上了大学!”

“对,我跟妈妈学习!”大妹低头擦掉了眼睛里闪光的泪滴,抬头看着江若男,也是满满的崇拜,“妈妈,大学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有很多优秀的人?”

江若男:“……”完蛋,卡壳了。

她所了解的大学,是后世那种,说优秀的人肯定有,但普遍来看,仍然是稂莠不齐。就她自己而言,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努力学了计算机软件工程,就她自己的专业课都全是混过去的。那个时候上大学,对大多数人来说,就只是一个文凭的需要而已。

但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学不一样。可以说能上大学的,都算得上是真正的努力的人才,而且,物以稀为贵。就拿原身江若男来说,就她这样读过大学的,如果不是因为搞对象被大学开除又被造谣失了清白,加上是在观念还相对封建的农村,不然怎么说她也算得上半个大学生的,都不可能没人要。

不对,这么想想也奇怪了。就算没人要,也不该总是什么鳏夫残废上门,倒像是有人在刻意针对推波助澜一般……

江若男一下子又忍不住出了神。之前算计着十年动荡快来了,又怕在江家人面前露馅儿,一门心思只想着快点跟陆振军随军,根本就没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越想越觉得处处都是漏洞。

难道,这也跟原身失去的大学记忆有关?

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心口,那里真的被刀刺进去过吗?

“妈妈?妈妈!”大宝有些不高兴了,妈妈怎么一会儿走神一会儿走神的。

“啊!”江若男再次回过神来,看着几个娃娃或担心或不满的神情,就是二宝连大学是啥都不知道的也乖乖等着她说,她就觉得心虚,“大学啊,是个有很多优秀人才的地方,你们努力的话,以后上了大学,就可以去学习很多有用的东西了。”

她心里默默算着,还好,十年过去,等到恢复高考大学重新办学招生的时候,这几个孩子还刚刚好。

“可是小姑姑的大学都没上了,不能读了。”大妹皱皱眉头,她跟陆小妹亲,想到不由得丧气,“我还想考小姑姑的大学呢!”

“我们大妹真有志气。”江若男摸摸大妹的脑袋,“不过啊,大妹别担心,等你好好努力,认真学习,长大了就能够考大学的。”

“真的吗?”大妹似懂非懂。

“真的。”江若男想到十年动荡时期,教育堵塞,文化断层,又看了看几个小毛头,终于想起了几个娃娃的教育来。五六岁的孩子,也该启蒙了吧?

虽然说现在身处部队,又是在梁城山区内,肯定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和影响,但是到时候整个社会都乱了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接受系统的教育,那就只能独善其身。

得早做准备啊!什么小学教材、初中教材、高中教材……是得找个时间早点囤起来了。

江若男脑子里天马行空,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不免也就显露在表情上。

大宝都无语了,半晌,悠悠的叹口气:“妈妈,你读的什么大学啊?有那么好吗?”老是走神,他要生气啦!

第五十八章 重新排行

“额……”江若男再度脑袋短路,看着小孩儿一脸的激动,她赶紧化被动为主动,“我的大学不重要啦,大宝想考大学吗?考什么样的大学?”

“我当然也要考大学啦!我要跟爸爸一样,考军校,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宝小脸一仰,眉飞色舞的样子,看起来多了几分小孩子的稚气。

江若男竖起大拇指:“大宝的理想很远大,那得加油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会数数了!”小孩儿一脸骄傲,“我肯定会考上爸爸的军校的!”

哟,人小,懂的事儿不少,志气也不小!

江若男拍拍手:“大宝真棒!”教育问题看来得抓起来了。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孩子上学到底是什么年龄,反正在后世,两三岁的娃进托儿所,四五岁幼儿园、学前班,六岁就上小学的比比皆是。

学习这种事,怎么着也不能太晚不是?

二宝早就迫不及待也扒了上来:“我要跟哥哥一起,考军校!”

江若男早就知道了,二宝就是大宝的忠实拥泵,反正哥哥说啥,他就跟着就对了!

“好好好,二宝也棒,那二宝也要努力。”

二宝得到跟哥哥一样的夸奖,满脸高兴,唆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又开口:“妈妈,大学里是不是有好多好吃的?”哥哥姐姐都想去上大学,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不管了,那么好的话,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吧?

江若男:“……”学校食堂这种存在,能好吃到哪里去?不对,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的大学食堂,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啊!

但是,不能为此打击小孩儿的积极性嘛!江若男淡淡一笑:“嗯,大学里有很多好吃的。”精神食粮也算吧……

“真的吗?”二宝瞬间两眼放光,拍了拍肚子,“好想现在就去……”

江若男:“……”看着同样一脸期待的大妹和大宝,她微微有点心虚。

还是赶紧换个话题,“对了,大妹,以后妈妈叫你小凤儿好不好?”她记得没错的话,李淑英有时候就是这么喊的。

陆彩凤还跟着幻想好吃的呢,一下子被叫到,开心地眯眯眼:“好啊!”

说到这里江若男突然想到,大妹这个喊法,是按照陆大哥家里的排行来喊的,现在到了这个家里,又是大妹又是大宝的,这排行有点乱了。

更何况,不管是出于何种苦衷,都是她亲手斩断了吴秀兰和大妹小宝的母子情分,那在这个家里,她就更要对他们担负起作为母亲的责任来。

首先,就是要让他们充分融入这个家里。

那这个排行首先就得变一变。

“对了,大宝、二宝,你们的名字都叫啥?”

“啊?”大宝愣了一下,“名字?”不就是大宝吗?

“咳咳!”江若男对上他那无辜又不解的模样,不由得安慰自己,嗯,她一开始忘记问大名果然是有道理的,你看就大宝自个儿,都懵逼呢!

这也很正常,这个时候的人,都兴起小名儿,通常还是贱名儿,老话讲的,贱名儿好养活。因而什么狗蛋狗剩比比皆是。

大宝二宝这小名儿倒是不那么土,叫习惯了江若男自己都忘了,他们应该还有一个正经的大名。

不过大宝小宝不会连大名都没有吧?

“陆振军,大宝他们兄弟的大名儿起了吗?”这晚,江若男赶紧向陆振军开口询问。

陆振军反应了一下:“你不说我都忘了,早就该跟你说的。老大叫建华,老二叫建中,老小叫建伟。”

噗——江若男满心以为会是程雪起的名字呢,结果一听这满满的时代特色,就大失所望:“都是你起的名字!”唉,她早该知道的,程雪那么决绝的人,只怕也是不肯起名字的,起名,就意味着一份期盼,一份爱护。

“怎么了?”这名字不好?

江若男白他一眼:“你咋不起个建国建军呢?”

“一开始是想,不过那就冲了长辈的字,所以才叫建华建中。”陆振军解释道。

虽然他和大哥的名字也是新中国成立后才改的,直到现在,很多人名字里用“国”啊“军”的,实在很正常,就像宋师长叫宋卫国,他的大儿子叫宋国强,很多人并不在乎冲撞什么的。

但陆振军还是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才折中改了字,意思差不多,但又不冲撞父辈。

“好吧。”解释得这么一本正经,江若男挥挥手,理解,理解,时代特色嘛。

“不过,小凤儿和小宝户口转过来了吗?”如果户口转过来了,那重新排行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陆振军点头:“早就转过来了。怎么?有什么事儿吗?”

“转过来就好。”江若男点头,“我是寻思着,家里现在四个娃,不能一直大宝大妹的喊着,都是兄弟姐妹,这排行也该理一理了。”

“啊?”陆振军皱眉,这有什么好理的?

江若男已经把几个娃娃叫到了身边:“大宝、大妹、二宝,我跟你们说个事情。”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个孩子,把不安分的小宝也抱了起来,“你们四个,和我们——”她看了一眼陆振军,“现在和以后就是一家人,所以,你们四个也要按年龄来排行。”

“大宝,你听到爸爸的话了吧,你的名字叫建华——”

“我知道,以前别人也叫我华娃儿(儿化音,连读)的!”大宝眼睛一亮,也就是回去陆家被小姑姑叫大宝叫顺耳了,其实以前别人叫他陆大、陆大娃儿、华娃儿的多的是。此刻一听就想了起来。

“好,大宝,你知道就好。你还要知道,你是家里的大哥,要爱护妹妹弟弟。”

“嗯。”大宝重重点头。

江若男又看着目光里有些紧张的彩凤,笑了:“小凤儿,你比大宝小,你是咱们家里的老二,以后,就不是大妹了,是二妹了。以后,除了我和你二爸,哥哥也会保护你的。”

“我听哥哥的话,我还会爱护弟弟!”小姑娘点点头,跟着表态。

“不要,我才是老二!”二宝不干了,抢着同时开口,“妈妈我才是老二!”当大的才能吃的多!

5.25 更新在白天

如上,今天见导师,进行定稿前最后一次修改,事情很多,到现在还一头乱,没时间码字。零点不要等更,明天白天会有两更。

还有,最近网络小说严打,有时候后台更新了,但是读者阅读的显示会延迟。

再说一个事,非常惨,今天被编辑敲让我不能写那个时期(你们懂的),一笔带过都不行,要注意社会和谐。其实我觉得本书基调就是种田养娃,那什么不和谐的基本都没啥啊!但还是去把前面偶尔提到的极少部分修改了,应该不影响阅读。

第五十九章 春山掰笋

江若男一把看穿他的小心思,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有哥哥姐姐爱护还嫌弃?哪次哥哥姐姐没把东西藏着给你?”

二宝、不现在是三宝了,眉头仍然皱得紧紧的:“可是……可是我不想当小的!”

“那没办法了,谁让你比姐姐小,你呀,就是老三,三宝!”江若男手掌摊开,“不过呢,最小的还是小弟弟呀,你看,你是老三,他还是老四呢!”

陆三看了一眼根本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小弟弟,撇撇嘴。显然,江若男的话根本没有安慰到他。

“怎么样?三宝,答不答应?”江若男深知三宝的吃货属性,故意开口,“唉,我的糖果,可是只给听话的乖孩子吃的。大宝和二妹最听话,都给大宝二妹吃好了。”

三宝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不行!我也要吃!”

“那可不行,你看你都不听话。”江若男板起脸,“大宝、小凤儿,你们是乖孩子,可不能把我奖励给你们的糖给三弟弟,你们看他,一点都不听话。”

正朝着哥哥姐姐发射眼神信号呢,三宝闻言瞬间败下阵来:“那我答应了,要吃好多好多糖!”

“好啊,哥哥姐姐有的,你也有。”

“那、那你得给我们做好吃的!”二宝犹豫了一下,立即开口。

“好吃的?每天做的饭不好吃吗?”

三宝点头:“好吃。”又摇头,“不是那个!是、是你之前说的!”他凝眉想了一会儿,稚嫩的脸上露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掰着手指头,“笋子、泡笋子、肥肠……嗯……反正你说过的!”

江若男:“……行!那我们拉钩!”

陆振军还没发言呢,就看着江若男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还回头嘱咐他:“陆振军,你自己也要记得,以后别喊错了。”

别看大宝和小凤儿现在记性不错,但是一旦叫习惯了,对于以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会慢慢淡化,那样小凤儿也不会再时时刻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陆振军:“嗯。”他还能反对吗?!!

江若男拍拍几个孩子,结束了今晚的谈话:“好了,都记住了,现在乖乖去上楼睡觉,明天我们去掰春笋!回来做好吃的!”

“好!”几个孩子都兴奋起来。

陆振军看着江若男:“你真打算带着几个娃上山?”

“怎么?这附近有很多野兽?”江若男看他的模样有些不解。她知道的梁城山区没什么大型野兽啊!难道是后世被打完了?

陆振军失笑:“也不是。毕竟有部队拉练,大型野兽倒是没有。”早就在驻扎这片营地的时候,就已经把周围山野的野兽清扫过了,而且s省又不是东北,没什么那么多虎啊狼啊熊啊的随时出没。

“你要去找挖笋的话,后山就有竹林,不要走太远。主要是深山人少,路偏,不要往里走。”陆振军叮嘱。

江若男点头:“嗯,我心里有数。”

于是第二天一吃过早饭,把家里收拾好,江若男就做好了上山的准备。

“妈妈,我们就在后山挖笋吗?”大宝显然是去过后山竹林的,一说起春笋就跟陆振军一个反应。

江若男摇摇头:“不是,那个笋过两天再挖,今天我带你们去找那种用来做泡菜的金竹笋。”

“金竹笋?好吃吗?”三宝一脸好奇。

“当然好吃!”江若男看着仨娃,“先说好,金竹丛密集扎人,到时候我进去掰笋子,你们不能乱钻,不然的话,回来就没有好吃的了。”

大宝和小凤儿一向听话,用不着江若男操心。她这话纯粹是对陆三说的。

果然,三宝闻言赶紧点头:“我听妈妈的话。”

大宝开口表态:“我会看着二、三弟的。”

一行人从后院开门出去,直接上了后山。

江若男这段时间除了忙活家里,周围的地方还是有四处看过的,因此她早就发现了后山南坡有一片金竹,生长茂盛,嫩笋多得很。

这种天然美味,久居城市之后,是做梦都在想的。

一晃都五月了,眼看着嫩笋都要老了,江若男只能赶着抓一波春笋的尾巴。毕竟四月才是金竹发笋最多最嫩的时候。

江若男带着几个娃上了南坡,大宝皱皱眉头:“这个竹子这么小啊?有笋子吗?”

这些细细矮矮的金竹,仅仅只有手指粗,不足人高,就是小凤儿看着都表现出了怀疑。

“妈妈,我没看到笋子啊!”

“傻孩子,金竹就是这么大,不会长得跟下面那片竹林一样的,那个竹林里都是楠竹。你看看,金竹的颜色是不是有点金黄金黄的?”

“真的是哎!”三宝一脸吃惊,“哥哥你快看,这个竹子真的不是绿色的!”

两小只脑袋凑到一起,江若男笑笑:“好了好了,现在知道不一样了吧?所以这个金竹的笋子也跟楠竹笋不一样的。”她说着放下小宝,“好了别离太近,金竹枝丫很多,扎人,你们把小弟弟看好,我去掰笋子了。”

江若男说着就蹲下身子找个空隙钻了进去,双手飞快的从地上不断地掰起嫩笋。

这种金竹笋也只有手指粗细,很嫩,不需要挖,只需抓着往上一提一掰就断了。而这片金竹,向来是还没有人来掰过,笋子非常茂盛。

江若男掰得飞快,都没怎么挪动,一会儿就掰了一大捧。

这种遍地是笋的感觉,实在太好。江若男一口气掰了一个小时,一边和几个娃娃说话。

大宝有好几次想要进来帮忙,都被江若男喝止了。

“别以为看着好玩儿,进来扎人得很,没看我都在手上裹了一层布吗?再说这个金竹笋虽然小,但是跟你们见过吃过的楠竹笋一样,外面笋壳叶上有毛,扎手!”

“再说大宝还得看着弟弟,别让老三钻进来了。”江若男拔高了声音,“陆老三,你要是不听话,回去我做竹笋烧排骨没你的份!”

这个威胁很有用,不老实搞小动作的三宝只好乖乖去守着二姐了。

“妈妈,为什么要烧排骨啊?直接炖肉肉不好吃吗?”

回去的路上,因为一身的灰,毛扎扎的,江若男把装小宝的篮子提着,没牵几个娃的手:“也好吃,三宝要是听话,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好,我最听话!”三宝都要跳起来了,一双眼睛不停往江若男背篼里看,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美味珍馐。

“这个笋子是不是真的很好吃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比去的时候更加热闹。毕竟算是满载而归嘛!

……

陈素芬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时候就听到那声音了,直到看着几个人下了山,都要进门了,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江大妹子,你这是背的啥回来啊?”

第六十章 剥笋逸事

陈素芬眼睛都快钻到江若男的背篼里去了。

是老乡给了什么好东西?不是不能收老乡的东西嘛!

江若男看着这个胖胖的女人,反应过来这就是隔壁林团长的爱人陈素芬了。

陈素芬属于不怎么出门走动的人,江若男一次也没在服务社遇到过她,如果不是两家紧邻着,李婶子也格外介绍过,她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上山找了点东西,这不说的靠山吃山嘛!”江若男不知道陈素芬心里想些啥,但看她那眼睛发亮的模样也知道,是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因此她倾斜了一下背篼让她能看到,一边随意问,“陈嫂子也忙呢?”

陈素芬一眼就看到那背篼里的东西了,愣了一下:“这是竹笋?这么小?”

“对啊,这是金竹笋!”江若男擦擦汗,“我看那坡上一片都是金竹,寻思着掰点笋回来,桌上也能添道菜。”

“金竹笋?”陈素芬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虽然并非s省本地人,但在随军以前也是地里刨食的,对这个并不算陌生,“这东西咋吃啊?这么小呢!”

也就是三年饥荒过去了,又是在部队里有津贴补给,不然什么东西能放过啊?

“小是小了点儿,胜在新鲜。再说反正都是不要钱的,就跟吃楠竹笋一样,烧肉清炒都可以。”

“这话也是。”陈素芬点头,也对,不要钱的东西当然好了。“那么大片金竹,这笋子多得很吧?”

“可不就是多得很!我就想着这天儿都要热起来了,再不去掰怕都长老了。”

江若男也不怕这些人也去掰笋子,金竹生命力旺盛,盘根错节的,那一坡漫山遍野的,长得又多又好。而且随着气温升高,春笋发得快,就是上午掰了,下午去看,就又有了。把笋子掰了,也能一定程度遏制金竹的无限蔓延。

“嫂子,不跟您说了,我掰了这么多还得回去剥出来呢!”

“是是,你回去忙。”陈素芬回过神,本来打算也去掰笋的,不由得又犹豫了。

这钻竹茏就够累了的,回来还要慢慢剥壳,这得费多大劲儿啊?万一要不好吃,不更白搞了吗?再说想吃笋就挖那竹笋不就好了吗?

不管她怎么打算,江若男回到家,先是把一身毛乎乎的衣服换了,擦洗了一下,出来冲了奶粉给小宝喝,又给他把了尿,小家伙睁着眼睛不哭不闹乖巧极了。

大宝已经煞有其事坐了下来:“妈妈,这个笋子是不是这么剥的?”

“对,你小心点,别刺到手了!”

江若男看了一眼,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宝放在沙发上,说是沙发,也就是木质的长椅上面垫了一层毯子,江若男就把小宝放在这上面,都说小孩儿七坐八爬,小宝虽然瘦弱一点,但精心养着,现在把襁褓去掉,没了束缚,也能在沙发上勉强滚动了。

江若男拿了厚衣服系了绳形成一层隔板,让他不会不小心就掉下来,又保证了在视线范围内,她才坐下来开始剥笋。

仨娃都挤在她身边,围绕着倒出来的金竹笋开始剥壳。对小娃娃来说,更像是一种新奇的尝试,类似于玩耍和游戏。

“妈妈,这个笋好小啊!”三宝好不容易剥出一根,差点把手都割到了,看着细细小小只有自己手指粗的笋子,一脸的委屈,“妈妈,这么小怎么吃啊!”

“你是不是刺到手了?”江若男一下子就看到他的手上细细的划痕,心疼极了,“你别来,你手太嫩了,这个扎手,待会要流血的!”

“啊?好像是有点痛!呼——”三宝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吹着手。

“笨蛋,你别来做!”大宝皱皱眉头,把他手里的笋子直接抢了过去,“你把手擦擦,进去守着小弟弟。”

“才不要——”

……

江若男就看着这兄弟俩耍宝,一边教几个娃娃小心一点,怎么才方便又不伤到手。

江若男本来是不想让他们做这个剥壳的,但是看他们兴致高昂的模样,想了想,毕竟是家里的活计,一起干也行,反正小孩子嘛,一时兴头来了,你越不让他干他越来劲儿。

果不其然,就这么一会儿,大宝三宝兄弟俩都不斗嘴了,手上也慢了下来。

“行了,大宝三宝,你们去看看菜苗,给母鸡抓把苞谷去!”

打发走了两个活宝,江若男又喊二妹:“小凤儿,你也别剥了,去洗了手看着弟弟。”

“妈妈,我还能剥。”二妹抿抿唇。

江若男瞥了一眼她的手指头,已经开始红了,现在不觉得疼,再剥一会儿就该疼了。

“听话,看着弟弟,我也就不用一心两用,就能快一点了。”

这么一说,二妹想了想也就站起来了。

她剥得还是太慢了,不如就去看着弟弟。

小宝是个安静的性子,因为这段时间江若男精心养着,多了几分活泼的劲儿,看到二妹来了,朝着她挥着小手咿咿呀呀的,二妹被小娃娃逗得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飞逝,江若男用上了小刀,才赶在午饭前把这将近十来斤的毛笋全部剥出来,只可惜,去壳之后,真正可食用的嫩笋一半的重量都不到。

但就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她把这些笋掐作两半,最嫩的笋尖儿拿来直接清炒,剩下的部分,就留着做泡菜了。

“大宝!”她挥手把大宝叫到身边,“你把这个送去陈婶婶家里,就说我们家掰的笋子多,吃不完,请他们尝尝鲜,记住了没?”

“不要!我吃的完!哥哥不送!”每到饭点儿,三宝是必到厨房守着的,这会儿一听就不干了,“妈妈,为什么要给林建新家送?”

林建新?江若男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应该是隔壁林团长的小儿子。啧啧,这光听名字,还以为跟大宝三宝是兄弟呢!

唉,也对,这年代起名就那样,还有直接叫建设的呢!

江若男忍不住脸黑了一下,她依稀仿佛记得前世自己村里好多叫“建华”的长辈,无论男女!!!“建x”这样的名字更是烂大街!

第六十一章 还挺记仇

她以为自己现在这名字已经够土了,万万没想到,比土更可怕的,是还有一堆跟自己重名的人啊!

不行不行,是得找个时间问问陆振军,这名儿还能不能改了?

“妈妈!我们不给林建新送嘛!”小孩儿又开始抱大腿,江若男现在都对这免疫了。

“为什么不给林建新家送?”她两手一抄,把小孩儿直接提到一边,“咱们两家紧挨着,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知道不?”她忍不住弹了一下小孩儿的额头。

“那他们也没给我们家送!”三宝嘟着嘴,气呼呼的,“林建新还老是说我们,说我们、额——没有新衣服,没有好吃的肉——”

越说那小嘴嘟得越厉害,江若男脑子里想起一个词儿,小嘴撅的可以挂油瓶了!

她实在忍不住就笑了:“三宝,你这小脑袋瓜记性这么好啊!”这小孩儿,看不出来还挺记仇!

三岁多点儿的娃,记性这么好表达这么流畅这么机灵是很难得了。江若男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世姑姑的两个大孙子,也就是她的小侄儿,都是那种非常聪明的,只可惜,表哥爱赌,表嫂爱玩,姑姑又是个瘸子,两个机灵的孩子没人管,上了学也是一天到晚混日子,活生生给养废了。

有时候想一想,当父母不需要考证,是一件最可怕的事情。

不行,三宝这么活泼机灵,以后一定得好好教育!

自从上次忽然被原身的破碎记忆刺激到以后,江若男想事情就总是天马行空,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的,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

她自己没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对,还觉得自己这就是两世为人才会总是想多了。

但小孩儿可不喜欢她走神:“妈妈!”三宝忍不住又冲了过来,紧紧扒住江若男,“反正不给林建新送,他是个坏小孩儿!”

“哥哥你跟妈妈说,林建新坏!咱们不送!”一边还伸手去拉大宝,那着急的模样,总算让江若男彻底回过神了。

“陆老三,你护食还护上劲儿了了是不是?”江若男皱起了眉头,小孩子发生口角是难免的事,为此斤斤计较可不行。

话音刚落就听小孩儿又道:“我们给李阿婆送吧,李阿婆给我们做过好多饭!不给林建新送!他、他都骂我们是没妈要的孩子!”

“啥?!!”江若男听清了最后一句,眉心突突地跳起来。

小孩儿脸上已经通红了:“反正他坏!不送!”已经憋气憋得快哭出来了。

江若男把小孩儿抱起来:“他是故意吓你的,你怎么还生气啊!”是她忽略了小孩子天真的残忍,而一句无心之话就可能对幼小的心灵造成很大的阴影。

不过她还是有些自责,她一直觉得这小孩儿活泼好吃,性格外向,没想到他心中也会对此有阴影。

“不生气了,既然他坏,咱们就不送给他了。”

“对,不送!”三宝一脸的兴奋。

江若男捏捏三宝的小脸:“那不气了,待会儿我给你煮肉肉吃。来,跟哥哥一起,把笋子给李阿婆送去,行不?”

“嗯!”三宝重新站稳,拉上大宝的手,破涕为笑,“送给李阿婆!”

“小哭包!”大宝低声冷哼了一句,但明显脸上也是高兴的。

江若男看着俩孩子走出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陆振军,林团长的小儿子建新多大了?”中午吃过饭,几个娃娃都在院子里,江若男赶在陆振军去营地之前,赶紧提问。

“你问这干啥?”陆振军不解,然后还是想了一下,“跟大宝同年的吧?嗯——比大宝大几个月好像……”

“都这么大了啊!”江若男点头,“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陆振军还想问她干啥问这个,被她催着,想想这问的也没啥,就出门了。

而江若男把厨房客厅都收拾干净以后,刚坐下来逗逗小宝,顺便想一想林建新这事儿。

别看她在陆振军面前说林建新大,那也是比较大宝而言,总体来说,也都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能知道什么有妈要没妈要的?铁定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这个要怎么解决……

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忽然听到外面二妹的一声尖叫,江若男猛地起身:“怎么了?小凤儿!大宝!老三!”抱着小宝就往外走。

仨娃都在菜地里,不同的是二妹倒在地上,看到江若男赶紧站起来。

“咋了咋了?”江若男皱起眉头,难道俩男娃欺负人小凤儿了?

“妈妈我抓到一条虫子!”三宝兴冲冲跑过来,指头上夹着一根小青虫。

江若男瞬间明白了:“你用它吓唬二姐了?”

“啊?”三宝懵了一下,看着躲在江若男身后不敢看虫子的二姐,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给二姐看嘛,谁知道二姐会尖叫呢?

二妹拉了拉江若男的衣服:“妈妈,二、三弟没有吓唬我,是我自己去看然后摔倒的。”一脸怯怯的,明显还余惊未止。

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不怕这些的?江若男摸了摸她的脑袋:“摔疼了没?”

二妹摇摇头。

“二姐胆子好小啊!”三宝得意洋洋,还带着点不服气,“叫那么大声,把我的虫子差点吓跑了……”

“你还说!”江若男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许逮虫子给二姐看!”

“还有你,大宝。”她一转头看向大宝,“你也一样,以后不许逮虫子吓唬二妹。”顿了一下,“所有的女孩子都不能吓唬!”

大宝此刻也有点愧疚:“我知道了。”然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其实我刚刚想拦着妹妹的,她跑得太快了……”

“行了,把虫子逮去喂鸡,进来洗洗手,休息一会儿睡午觉了。”江若男也不是想训孩子,说了两句就拉着二妹进去了。

“哦……”三宝蔫蔫的,逮着小虫子依依不舍地拿去喂了鸡。唉,他还想着去吓唬小草呢!算了,二姐都吓成这样,小草姐姐怕是要吓哭了。

大宝叹口气:“你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我跟你说,下次我也要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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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对不起。我知道大家很烦,被扯上抄袭,我也烦。我要是不理吧,人家觉得我心虚。我要是理吧,大部分读者会觉得我小题大做,而说我抄袭的人,还会说我是在蹭那本书的热度。我也很无奈,但我必须说。

(因为作话限字数,放一部分在这里)

那个说我抄袭的

我知道你在看文!

不要装作没看到我的回复,不回复我,还把之前的评论删了,什么意思?想诬陷是我心虚删评论吗?

然后一个劲儿上蹿下跳说我抄袭。

我想强调,谁主张谁举证,说抄袭请上调色盘!

你的id点进去就是在骂我的文,不只骂我抄袭,还骂我的男女主!在你眼里,男主着急娶女主回来照顾孩子,就是脸大没有优点,不跟女主睡,就是只想找个不花钱的保姆。而女主不跟男主睡,不当妻子只当后妈,就是为了钱。

简直恶心死我了。男女主睡一起了,当了真夫妻,那才行?泥煤的什么奇葩三观!你说抄袭都没让我这么愤怒,你对我主角的诋毁是不是太弱智了?

说真的你到底是看不懂我写的人话?还是故意诋毁呢?

还有,一边说我抄袭,一边又骂我的男女主,那照你说的完全一模一样,你骂的不等于是你说我抄袭的那本书吗?

我最最无语的是,你对我的回复置之不理,就只在那里说抄袭!

怎么的,是想让我去看去证明我没抄吗?不好意思,我能顺着你说的去看了前面免费已经够了,剩下的,我现在没有那个美国时间!!!

说实话,到底谁脸大?人设背景撞了,顶天了就是借鉴,你呢,就在那里一个劲儿直接喊抄袭,什么证据都不给,就说是抄袭说完完全全一样,请问这个完完全全在哪里?!!不拿证据,只管开口说,那不是你想怎么诋毁就怎么诋毁,跟诬陷有什么区别?不觉得太过分了吗?键盘侠了不起?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了?

如果你不能上调色盘,还一个劲儿上蹿下跳,那我真的就要眼不见为净,直接禁言删除了!

这段话实在愤怒至极,因为被扯上抄袭,就如同跗骨之蛆。而最可笑的是,说我抄袭的人,既不举证,也不回复我。就上下嘴皮一碰,红口白牙说我抄袭。我呢,没那么大度,反而非常玻璃心。我没抄,我也不怕。何况抄袭本身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就算你们觉得我小题大做,我还是要说。

这次的事情让我感觉到非常可怕。网文作者想写一本没有任何情节设定与别的人不同的书,几乎是不可能的。而网文要写好,编辑都说要多读多学习,但实际上,学习了,很多时候说不定你都不记得那本书,却会记得某个情节,然后在自己写文的时候,就将这印象深刻的东西直接拿来用了。然后,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变成抄袭了。

这是我的失误。如果这本书开文之前我去搜索过同类题材,然后有针对性改一改,也不会有这回事儿了。

总之大家不高兴无视就好。玻璃心的作者伤不起,本来都说不管了,还是郁闷。

最后,我还是蹭一波那本书的热度吧,就是《后娘(穿越)》,虽然我只看了前面免费的,但是我很有自知之明,论笔力,我远远不如。而且晋江评分都超级真实,说句真心话,我觉得,能喜欢我这文的,应该也会喜欢那文,毕竟我只是一个业余扑街。我真心恳求你们去看一看,就算是帮我看一看也行,去对比分析,然后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她说的完完全全一样。只有大家看了,然后说不是,我才能真的放心。

因为人都会有先入为主的想法,你们先看的我的,会想当然支持我。我还是希望大家都理智一点。客观看待两本书,进行分析,看看是不是真的构成了抄袭。

那本书评分很高,评论很好,我知道很多人如果去看了那本书,也许根本就不再看得上我这个业余扑街写的了。但是,我还是想请大家去看去对比。在失去读者与被指抄袭方面,我更害怕被指抄袭。本来就是扑街,再扯上抄袭,只怕是没法混了。

话说我好想剧透我的大纲给你们

第六十二章 制作泡菜

“真的不疼?让我看看。”进了屋,江若男就把小姑娘裤腿挽起来看了,确定没磕到哪儿才松了口气。

三宝喂完鸡兴冲冲的冲进来:“妈妈妈妈!母鸡好凶,一口就把虫子吃掉了!它是不是喜欢吃虫子?”

“慢点儿慢点儿!”大宝追在后面跟了进来,拉住三宝有点生气,“让你跑慢点了,待会儿摔了哭鼻子才羞羞!”

三宝不高兴了:“我才不哭鼻子!”大哥怎么就在妈妈面前说这些啊!

他撇开大宝就往江若男身边坐,被江若男直接喝了一声:“去洗手!逮了虫子脏兮兮的就到处抓,邋遢!”

三宝:“!!!”愣了一会儿,“那姐姐的裤子上还有泥巴呢!”

“那姐姐还摔倒了呢!”江若男说着起身,“走走走,都去洗手洗脸,上楼睡午觉!”

“哼,跑得再快有用吗?该!”大宝冷哼一声,起身去洗手。

“你还不是被妈妈骂了,就知道怪我!”三宝不服气,两兄弟又在哪里哼哼唧唧耍宝。

江若男也懒得管,看着仨娃都擦洗干净了,就抱着小宝,跟赶鸭子似的把几个小娃娃带上楼。

“好了,都乖乖的,睡觉!”

守着几个娃入睡了,江若男才下了楼。

春困秋乏,随着气温逐渐上升,几个小娃娃已经养成了每天下午睡一个小时的习惯。

江若男平时也守着补一会儿觉的,毕竟总要半夜起来给小宝把尿,就算没有手机睡眠时间充足,但总要起夜,也是很损耗心神的。

只是今天江若男心里有事儿,补觉也睡不着,干脆下楼去折腾。

早就准备好的陶罐放在那里,这种带着浓厚年代特色的罐子,王岚只在爷爷奶奶的屋子里看到过,现在这时代到处都是,看着土土的,却是做泡菜的上选罐子。

按理说,在s省,尤其是山区农村,家家户户就没有不做泡菜的。但陆家不一样啊,程雪可不是这方人,家里自然也没有泡菜。就连这罐子,都是放在家里生灰的。

好在江若男早就做了准备,洗干净的坛子,倒入凉开水,加入白酒、盐、花椒、大蒜等配料,加了萝卜取味,如此置放了七天,到现在,打开盖子,已经能闻到酸酸的泡菜味儿了。

有了泡菜需要的酸水,捞出萝卜片,江若男只需要把已经晾干表面水分的金竹笋倒进去,盖上盖子,然后放三四天就可以吃了。

金竹笋和所有竹笋一样,本身都略有苦味,而且比起楠竹笋还有一种让很多人吃不惯的特殊味道。中午吃菜的时候,江若男就注意到二妹没有怎么吃炒笋尖儿。这很正常,江若男自己也不是特别能接受那种气味。

而她自己对金竹笋的偏爱,就在于做泡菜。说真的,金竹笋做泡菜,可以说是一绝。

酸脆酸脆的,在齿间迸发出的味道不是一般的酸爽。有点像泡的脆豇豆,但因为空心无籽,比之豇豆更让人上头。烂肉豇豆好吃吧?但在江若男看来,烂肉春笋更好吃!

想想都流口水!

把笋子泡完,刚刚好一个坛子也快满了。

江若男想着后山那一坡的金竹,就觉得不能浪费呀!春光短暂,要吃春笋一年也就这一季,还是得赶紧计划好。

江若男心里盘算着,又数了数家里的陶罐。

要做泡菜,还得再去买盐,大量买盐,还得买……事儿太多了,还是记一下的好。

这么想着,江若男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想不起来,她就先拿了程雪留下的纸笔把要做的事儿一点点写下来。

没办法呀,没有手机备忘录,天天忙得记忆力也不行了,还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都给写下来吧!

江若男把能想到的要做的事儿一件件写下来,刚写到要去买糠,以后喂鸡鸭,床上的二妹就行了。

江若男一看表,果然午睡时间过了。

隔壁的俩小孩儿也起来了,跑过来看着江若男。

“妈妈你在写什么?”三宝揉着眼睛,靠到江若男身边。

大宝也伸长了脖子来看。

江若男觉得有趣:“你们看看我写的什么?能看懂吗?”

她还不知道几个娃的启蒙情况,尤其大宝和二妹。按理说他们这种家庭,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就算不正经上学,也该启蒙识数了。

三宝睁大了眼睛看,只觉得都是一坨一坨的黑圈圈,看了半晌急得拉大宝的手:“哥哥,到底写的什么?”

就连二妹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大宝。

大宝识字?

江若男挑了挑眉头,就看见大宝的脸在大家的注视下慢慢涨红了。

“我、我也就认得几个字!”他吞吞吐吐的,指着上面的数字读下来,读完了数字才指着文字,“还有这个上、这个大……”总体来说都是一些笔画简单的字,但对江若男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大宝,你是跟谁学的?”大宝还没正经入学,能识得这些字只可能是程雪教的。江若男问出口想到这里就后悔了。

大宝却开口就道:“王阿姨教国发哥哥的时候我学的!”

“王阿姨?”江若男凝眉想了半晌,才想出一个人来,“国发哥哥是不是姓吴?”

“对啊。”大宝点头,“国发哥哥可好了,他还教我用树枝写字呢!”

吴国发,那就是吴勇军吴团长的儿子了。那位王大嫂子,听说也是干事来着?

这部队里随军的女人不一定都是s省人,天南海北的都有,但大多都跟江若男一样,是农村里来的,在部队里也没有什么正经职业。但是吴勇军的夫人王夏莲却不一样,或者说,吴团长家里跟陆振军原来家里一样,都属于让人羡慕的那一类。

吴勇军也是大学生军官,当初调动的时候,本来是要调到海防上去的,结果这人竟然晕船,更别说入海了。才阴差阳错来了这里。而他的夫人王夏莲,虽然不是大学生,但也是有高中毕业证的,原先本来是文工团的,后来随军过来,也在部队里提了干事,是随军女性中少有的知识分子。

第六十三章 孺子可教

干事好歹也要领一份津贴,因为这一点,在大家眼里,就算是程雪也是比不上王夏莲的。不然那么一个比大多数农村来的随军妇人看起来都要年轻的女人,又如何能得大家一声“王大嫂子”的称呼呢?

李淑英是着重给江若男介绍过王夏莲的,据江若男旁从别人话里听来,原本的程雪和王夏莲似乎是不太对付的,但其实跟王夏莲有过一面之缘的江若男看来,王夏莲看上去是一个爽朗的人,身上没有某些知识分子那种清高的扭捏劲儿,大约也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看上去是比较大气的。

“那你有没有跟王阿姨道谢?你喜欢王阿姨吗?”

“我当然跟王阿姨道谢了。”大宝耸耸鼻子,“就是,王阿姨教国发哥哥认字的时候好严厉啊!王阿姨还会打手心!”

“大宝被打过手心?”

“没有,没有!”大宝摇头,“王阿姨不打我的。”

想来也是,这年头,就是自家娃跟别人家娃起了矛盾,不管对错,都兴先把自家娃收拾一顿,没有后世那么多一味护犊子的熊孩子熊家长,就更别说帮别人家“教育”孩子了。

王夏莲能让大宝旁听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对大宝指手画脚啊!又不是正经的老师教学生。

不过,吴国发没有去上学吗?江若男本来想问这个,想想小娃娃估计也说不清楚。

遂转了另一个话题:“你们经常和吴国发一起玩儿?”

“嗯嗯!”三宝终于找到机会抢着开口,“国发哥哥带我们玩儿捉迷藏!还有老鹰捉小鸡!”

“还有小草妹妹,小草妹妹也跟我们一起玩。”二妹也怯生生开口,毕竟男孩子都喜欢跟比自己大的男孩子玩,而女孩子,当然也就只能跟女孩子打堆了。

“小草?”江若男又是一脸懵,扒拉了一下李淑英的介绍,“哦,吴国发的妹妹?”

“嗯,小草妹妹可乖了,还有春丽姐姐,带着我们折纸玩儿!”二妹受到江若男的眼神鼓励,一口气接着说道,“还有小芬姐姐、小花儿……”

“等一下!”江若男打断她,其实对小娃娃交朋友玩游戏,江若男并不打算干涉,她只是关心之前那件事,“春丽是不是林建新的姐姐林春丽?”

“对!”二妹点点头,又想了一下,“林建新喜欢欺负我们,但是春丽姐姐很好的!”

“春丽姐姐教我们折纸飞机!”三宝眼睛亮亮的,“林建新坏,春丽姐姐好!”

看三宝这样子,对林建新的芥蒂确实很深了。当然,也是因为有这个心理阴影。

小孩子口无遮拦固然也讨人厌,江若男最讨厌的还是在小孩子面前乱说的大人。

“三宝,你过来,你跟我说,你讨厌林建新吗?”有些隐藏的伤口,如果不在一开始就剔除,就会一直化脓,成为永久的阴影。

“当然讨厌,林建新坏!”

江若男不希望三宝这么个性活泼的孩子一直被这种小孩子的无心恶意而影响:“林建新哪里坏了?说妈妈不要你们?还是说——”

“反正他坏!”三宝不高兴了,打断江若男就往下跳。

看来小孩儿心里这芥蒂还挺深。

江若男只能松开他,转而看向大宝:“大宝,你来说,林建新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大宝也低着头,他才不想说出来!

“人家说不定就是故意吓唬你们,你们还真信了?真的不能告诉我?”

江若男没想到在这个话题上,连大宝都闭口不谈。

倒是二妹突然开口:“妈妈,我、我知道。”小姑娘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都不敢去看大宝和三宝,抓着江若男的手,“妈妈,你听了不要生气。”

“嗯,我才不生气,一个坏小孩儿的话,又不是真的,我生什么气啊?”江若男故意大声说给两个孩子听。

二妹才又开口:“他说我们是妈不要的孩子,还说后妈只是为了好日子,就是来败光家里的钱的,说后妈不可能对我们好……”

江若男无语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到处都是恶毒后妈的言论?

可笑死了。

这不纯粹是嫉妒吗?

不用想了,这话绝对是大人说出来的。

她倒是没想到,陈素芬不爱出门,还把这什么消息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妈妈!你、你为什么还笑?”不会是气狠了吧?二妹眼睛里满是担心。

江若男无语:“我怎么不笑?这明显就是嫉妒的话,也就对你们说说。你们信了,他就高兴了!”

她挥挥手:“大宝、三宝,你们过来。还生气呢,我说你们也是男子汉,怎么这么脆弱啊?”

她故意这么说,激将法还是有点用的,大宝三宝不满地看着她。

明明就是林建新坏,她怎么还说他们脆弱啊!

江若男摇摇头,把几个孩子拢到身边:“你们想一想,林建新说后妈坏,说我对你们不好,他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啊!”几个孩子齐齐摇头。

“那不就得了!”江若男打个响指,“他说的不是真的,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不知道啊!你们说是不是?”

“是吧……”仨娃被她带着,互相看看点了点头。

还是大宝理智一点:“可他不知道也不能那么乱说——”

“对啊,都知道他是乱说你们还生什么气?”江若男摇头,“而且,他是不知道才这样说,他要是知道了呢?知道咱们家里是什么样的,他还能乱说吗?”

也对啊,林建新是根本不知道。

“那妈妈,我们要怎么让他知道?”二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还挺上道,江若男笑得如同狼外婆:“你们觉得呢?”

“我知道,让他来我们家里看!我们家里干干净净的!”

“对,还要穿新衣服给他看!让他羡慕!”

“还有我们的糖,拿出去炫耀给他看!不给他吃,就让他看!”……

不用江若男说,几个小娃娃就自己开始想主意了。

江若男听下来,笑了笑,孺子可教也!

“不过,你们这样,他还是不信呢?”江若男循循善诱,“你们想啊,他倒是羡慕嫉妒了,万一死鸭子嘴硬就是不信,还要乱说呢?”

第六十四章 直接开解

“啊?”几个小孩儿刚刚还志得意满,听到江若男这么说,也都泄了气。

对啊,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拿糖出去炫耀过,可林建新每次都说他们骗人,还抢他们的糖吃,根本就不改口,反而还不停骂他们“没妈要”。

要不是因此,几个娃对林建新也不会那么讨厌。

“那要怎么办呢?”二妹赶紧积极发问。

这积极配合的表现,都让江若男有些惊讶。

她一直觉得二妹就是那种敏感脆弱又懂事的小姑娘,这样的小姑娘总是太会看眼色,说话做事都总是瞻前顾后,她还寻思着要慢慢让小姑娘胆子大起来,不要总是战战兢兢太为别人考虑。结果这次她又发现了,其实小姑娘也有主见有勇气。

或许,是她太过习惯用刻板印象看人了。而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就是小孩子也是一样。

因此她并没有直接开口说办法,而是继续引导:“二妹觉得呢?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就连大宝三宝都看向了二妹。

受到鼓励,二妹眼睛亮闪闪的:“我们请林建新来家里做客,不只让他进来看,我们还要请他吃好吃的,让他玩我们的游戏,给他看我们的新衣服……”

“不干!”还没说完,三宝就直接抗议,“我才不干,林建新坏,不分给他!”

大宝虽然没说话,但态度明显是和三宝一样的。

二妹本来信誓旦旦的,都还没说完呢,也不好说下去了。

“好了,那这件事儿暂且不说。”江若男觉得二妹的建议已经给她打开了一扇窗户,她灵光一闪已经有了办法,但是此刻大宝三宝都明显反对,她也没想完全,决定暂时压下准备着。

她倒是想起了林建新说的另一个事儿:“林建新说你们没妈要?你们就生气了?”

恐怕没有哪个后妈会像她这么直接了。

只可惜,江若男要是能学会迂回,情商高一点,前世也不会一直窝着做码农累到猝死了。就算重生一回,也不可能就直接长智商长情商啊!

仨娃都没说话。尤其大宝三宝都低下头,明显的抗拒。

这是怨恨吗?对亲妈的怨恨?还是说,怨恨里夹杂着不安呢?

江若男本来觉得自己是在闲操心,这么一想又觉得确实有必要说开。就像化脓的伤口,不把脓水挤掉,那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组织了语言:“世界上有很多种妈妈,不一样的妈妈对待自己的孩子也不一样。有的妈妈为了孩子可以牺牲自我,有的妈妈即便有了孩子也无法抛弃自己的事业和追求。这些都是妈妈可以选择的,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妈妈必须要怎么做。”

大宝三宝都抬起头,眼睛里迷惑不解,难道妈妈就可以不要孩子吗?

江若男顿了一下,不由得说得更慢了:“你们的妈妈,她不是不要你们,只是选择了她更想要的精神追求。”

“所以,这个选择的对错结果,应该她来承受,而不是你们来承受,更不是你们的错,明白吗?”

“真的吗?”大宝眼眶红红的,“不是因为我们不好,她才不喜欢我们不要我们的吗?”

“当然不是。”江若男有些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三宝年龄还小,跟生母不亲,也许还不能体会那种感觉。大宝却是从小就有体会的。

江若男想想也觉得心酸:“大宝三宝这么好,她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她只是太理智了,太明白自己最想要什么了。”

“骗人,那她为什么要走?我才不信你的话!”

江若男看着反应激烈但其实已经开始接受的大宝,摇摇头继续:“我骗你做什么?大宝,你可以记恨她不爱护你们,可以不原谅她选择离开。但你要明白,无论她怎么选择,她的选择应该由她自己来承受是非对错的审判,并不是你们不好,更不是你们的错。你不能拿她的错来惩罚自己。”

同为女人,她能理解程雪的选择。但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世界上没有任何真正的感同身受,她也没那么大的脸让孩子们直接原谅程雪,体谅程雪。更不可能用那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以及中国人最喜欢用的宽容定律之一“人都死了”来要求孩子们原谅和宽容。

已经造成的伤害,并不是过去了就消失了。江若男能做的,是尽量让孩子放下,不要苛责自我。

“再说,难道你不是现在叫我一声妈妈吗?”江若男看着难得红了眼眶的大宝,又忍不住叹息,“谁说你们没人要没妈要的?好了好了。别哭鼻子,啊?”

“我才没有哭鼻子!”大宝擦了擦鼻子,还带着鼻音呢,就要逞强。

江若男笑了:“嗯,没哭鼻子。你看,大宝这么乖,怎么会没妈要呢?那些乱说话的啊,是因为嫉妒我们大宝这么乖,你要是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错,那就真是让人笑话了。”

“相反,大宝你要明白,并不是你们哪里不好,这件事你和弟弟都没错,你无须自责,无需介怀。”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情都有谁对谁错的,立场不同,缘分不到,就算是母子之间,血浓于水,也不可能全都相处融洽的。

这么一说,未免没有物伤其类的意思。王岚她自个儿的父母缘分也还不是到了那个点就没有再多了。

她也不知道大宝能听进去多少,能有一点效果就算好了:“三宝也是,你们都不是没妈要的孩子。”

她看着小孩儿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回头看着二妹一脸的自责,心头责怪自己大意了,忘记了小姑娘估计还有心结呢。

“二妹,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二婶的选择跟你和小宝的到来没有关系。”

二妹本来一脸愁苦,听闻江若男这么说,她就已经信了:“嗯,我知道,我信妈妈说的。”

江若男看出了小姑娘对自己的信任,想到吴秀兰那个女人,她要开口就越发艰难:“至于你妈妈——”

或许她的确还是双标的吧?她能理解大部分的程雪,但却终究没法认同吴秀兰。

第六十五章 一本正经

“我才不在乎的。”谁想二妹直接就开了口,“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就好了。”她已经有妈妈了。

她看着江若男,说的声音不大,但却认真极了。

若是别的人,可能觉得小姑娘这话太过冷心薄情,似乎是有奶便是娘。但江若男知道,不是。

小姑娘越是这般,她越是心疼。

也不知道那吴秀兰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让这么一个乖巧的小姑娘对亲娘都心如死灰,连恨都没有。

不过换个角度想,现在就死心了也好。死心了,就不会再有期待,没有期待,也就不会有失望和难受。

小姑娘其实是个很通透的人。

更何况站在江若男的立场上,自私一点地讲,她也不希望二妹对那个女人还有什么期待,免得吴秀兰那不要脸的一家子再来纠缠。

“妈妈,我说错了吗?”二妹看江若男一直不说话,脸上还是不变的坚定,只是多了一丝试探和不安。

江若男回过神,摸了摸二妹的脑袋:“没有,你没有错。”她顿了一下,“但是,不能出去对人说,知道吗?”

大华国的传统,尊老敬老,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要生了不管养不养都是恩情。

但真的是这样吗?生而不养,不如不生。一味强调父母的生恩,那有没有想过,这个恩情是孩子想要的吗?

父母可以选择生不生孩子,但孩子能选择要不要出生吗?

只可惜,这样的观点放在后世都有一群所谓的“卫道者”大肆抨击,现在这年代只怕更是会被喷得体无完肤。

所以二妹的话,在家里说说可以,出去让人听到了,指不定就说出个忤逆不孝白眼狼等不着四六的话来,平白污了耳朵。

“嗯。”二妹重重的点头,心里甜滋滋的,妈妈没生气呢!

江若男又回头看了看还在沉思的大宝:“好了,我跟你们说什么,也只是我的看法和观点。你们听听就好,总之别去纠结那些过去的事儿了。眼光要放长远,多想想现在和以后的事情。比如说,今晚又要吃什么好吃的呢?”

她这么一说,三宝立刻就回神了:“我知道,还有笋子,晚上要吃笋子烧肉!还有鸡蛋花、还有南瓜甜汤!”小手指掰着,说到吃的就最清楚。

最后还要加一句:“妈妈妈妈,今晚给我烧根红苕吃嘛!”

农村小孩儿没有什么零食,烧红苕就是一道最香甜诱人的美味。

不是红烧那个烧,是真的放在柴火堆里烧。

通常是烧火做饭的时候,就把洗干净的红苕放在烧过的柴火堆里,一直焖着,等到饭做好了,红红的柴火堆还没燃过芯,就让它继续埋在里面,等到把饭吃完了,洗完了碗,清理灶头了,再把红苕掏出来,这样焖熟的红苕,热乎乎香喷喷的,大概就跟后世的烤红薯差不多,但是那种自己用柴火堆焖出来以及慢慢等待的感觉,却不是后世的烤红薯能给的。

原来程雪还在的时候,家里做饭基本都是烧煤,几乎不烧柴灶。

如今江若男来了,当然没有那么奢侈。比起烧蜂窝煤,她更习惯这种农村的土灶。

虽然一开始她也好奇过这个时候s省农村就有蜂窝煤了吗?但想想是部|队特供,而且确实价格高昂,也就没怎么去多想了。

反正除了每月的补贴份例,她是不会去额外大肆购买蜂窝煤的。

因而对这种需要用柴灶烧饭才能做的烧红苕,大宝三宝都是第一次在家里吃到,尤其三宝这个一天到晚就惦记吃的人,吃了一次之后就常常缠着江若男还要吃。

大宝虽然懂事,但是小孩子对于好吃好玩的,本质上都是喜欢的。

这会儿也不由得被引住了心神。

江若男见状,就故意看向大宝:“三宝想吃,那大宝呢?大宝想不想吃?”

“你给弟弟烧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的。”大宝矜持的回答,但眼睛里的渴望已经出卖了他。

每次看到他这样一本正经装大人,江若男就觉得好笑。

她忍不住伸手在大宝的脑袋上揉了揉:“好好好,让你帮忙让你帮忙,行了吧?”

“你好烦!”大宝歪着脑袋用力才挣脱了魔爪,一脸的不忿,“不许摸我的头!”虽然,揉着好像也挺舒服的。

“是是是,下次不揉了。”江若男说的没一点真诚和可信度,起身,“好了好了,走走走,下楼了。”

大宝:“……”好气哦!

……

“这里有学校吗?”吃过晚饭,看着几个孩子洗漱完了在沙发边玩,江若男决定就几个娃现在以及未来的教育事业跟陆振军聊一聊。

“怎么了?”陆振军一时还没想到几个娃身上去,觉得江若男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江若男看他的反应,不禁有点担心,难道这边没有学校?

这也很正常,毕竟就算是部|队驻扎的地方,随军的也不是很多,虽然她已经知道了除了他们这边团|长家属居住的东区之外,还有个更高级长|官随军家属居住的西区,但总的来说,也不超过二十来户人。而除此之外,身处深山之中,当地的老乡也少,而且比较分散。

这样算来,就算满打满算家家都有三个娃,也不可能就为了这么些人专门办学校。

“我就是好奇,这里没有学校,孩子大了上学怎么办?”正因如此,江若男就更加好奇。

相对而言,在一众团|长中间,陆振军属于高学历人才晋升才比较快,而更多的和他同职位的人,年龄都要比他大,而且普遍早婚,家里大一点的孩子恐怕十多二十的都有了,那些孩子是怎么上学的呢?

陆振军就笑:“你是在担心这个?”他摇摇头,“这个不用担心,上学直接到县城去,有专门的子弟学校,寄宿制的,每周末回来,部|队有专人管理。”

“这样啊!”江若男点点头,怪不得平日里她没怎么见过大孩子,想来就是去学校了。

“大宝都还有两年呢,你别担心。”陆振军想了想安慰她。

这个时候的孩子上学这么晚吗?

第六十六章 囤积教材

江若男算了一下,没有纠结这个。

“嗯。”她点头应了一声,心头却想,就算是子弟学校,在那个特殊时期仍然也不能幸免,更何况,再等两年或几年,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只会越来越糟。

总之,她还是觉得几个孩子的教育事业不能寄托在学校上。

“我听大宝说王大嫂子在给国发启蒙认字,你看大宝和二妹是不是也该早点准备起来了?”

“启蒙?”陆振军沉默了一下。

因为他本来出身书香世家,养父对他的要求也很高,那几年哪怕是战火纷飞,养父拖家带口藏在偏僻的乡野里,宁愿多养一个老秀才也要让他识文断字,所以总的来说他的启蒙还是早的。

而且他自己也是读书人,再清楚不过早早启蒙的好处。

但照顾两个孩子的基本生活已经花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加上大哥出事、程雪离开……一连串的事情叠加,几个孩子让他应接不暇,头都大了。哪里还能想到大宝该启蒙了?

他不禁有些赧然:“这事儿是我忘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这是很明显的事儿。

江若男点头:“我是想着,大宝和大妹同年的,到时候上学也应该差不多时候。”虽然她其实根本没想过送孩子去上学,“但是一点基础都没有也不太好,还是先启蒙,首先识数和一些基础的拼音啊认字什么的很有必要先打打基础。”

“这个想法很好。不过你忙得过来吗?”陆振军越发感觉到娶一个知识青年的好处,一般的家庭主妇,囿于见识能想到到了年纪就送孩子上学就算不错了,但是有文化的人却能想得更长远,而且也能付诸实践。

毕竟一个大字不识的主妇,就算能想到给孩子早点识字启蒙,本身也没有那个能力。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江若男能不能吃得消。

“要不然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在家的时候也多帮忙。”他好歹也是大学生呢,虽说这几年都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吧,那些基础和底子却是还在的。

“你放心吧,用得上你肯定会用的。”废话,几个娃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我现在想的是,要找点什么铅笔大字本,再去买点小孩儿启蒙的书,算数国文基础类的。”

“嗯,这个你决定就好。”陆振军显然也想到了,家里程雪以前看的那些书倒是都还留着,不过确实不适合小孩子看,更不可能做启蒙书籍。

江若男点头:“那行,那这周末你有假吧?你在家里看着几个娃,我去梁城淘书去。”

也不知道这时候又没有正经书店啊?就算有,这个时候书店里有那种幼儿园教材一样的启蒙书吗?没有的话,要买什么呢?直接买小学中学教材?

“这周末……”陆振军想了想几个娃,犹豫了一下果断开口,“要不然这样,我去梁城买书,你也懒得来回搬东西。”

“你去?”江若男有些吃惊,想想也行,毕竟她并不知道这年代孩子启蒙到底用什么书啊!

但是囤积教材这个事儿,确实也不能延迟了。

“那行,你去的话,记得多买两套教材,就小学教材和初高中教材,都多买些。”陆振军去扛回来也方便。

“教材?”

江若男愣了一下:“哦,就是课本。小学课本和初高中课本,你看看能不能买到,都多买几套。”她不能对他解释之后的中小学都会停课,想了想到底编出了一个理由,“那个……你知道我大姐的一双儿女也差不多该上学了,那边不好买课本,我想着给寄回去。还有我三妹不是没上高中吗?挺遗憾的,我寻思给她寄课本回去让她多学习学习。”天可怜见,她是真的除了这个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陆振军想到江家也是在山窝窝里,条件也很闭塞,就点点头:“行。”然后才忽然想到,江若男的三妹还要读书?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吗?

这念头一闪而逝,陆振军想了想也没深思。反正不就是买课本吗?也不是别的什么不能做的事儿。

等到周末的时候,江若男把写好的单子都拿给了陆振军:“你反正都要去一趟,你看着上面的东西,记得都带回来啊!”

而这几天,她根本就没闲下来。守着山都不尽力开发,那是傻子。

更何况还有李淑英被带动着,也跟她一起,天天都去掰一背篼的金竹笋,平常吃菜就够了不说,江若男又泡了两坛子酸菜,盐不够了泡不下又吃不完的,就直接对半掰开,晒干。

这样的笋干等到冬天的时候拿出来炖菜也别有一番滋味。

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家里简直是在花式吃笋。就是三宝这个名副其实的吃货,也有点扛不住了。

毕竟再好吃的东西,顿顿吃也会吃腻的啊!

还是江若男有后世的经验,煎炒烧炖轮番上阵,才没让几个孩子第一次吃就给吃厌了。

但即便如此,也终究是有点儿腻味的。

江若男自己也知道,因此她没打算再做笋了。一次就给吃够了,以后还有多少个春天的春笋不就都要浪费了吗?

听说今天服务社有鱼供应,她一大早就赶紧去了。毕竟在这些山区,没有大江大河,加上现在也没有什么人专业养殖,因此鱼类供应并不是特别充足。

等到回来的时候,李淑英买到了一条草鱼,足足有四斤,算得上很大很肥美了。

而江若男,同样提了一条草鱼,但除此之外,还提了两条一斤多点的鲫鱼,也就巴掌大小,扁平扁平的,看着小,但是谁都知道,野生鲫鱼能有一斤重就算不错了。

“若男啊,你咋买鲫鱼呢?这个鱼又小,刺又多,又腥,没什么吃头的!”李淑英一路上看着江若男手上那小鲫鱼,越看越心疼,实在忍不住念叨了一路,这鲫鱼有什么可吃的啊?

“婶子,鲫鱼不好吃,但是鲫鱼汤补身体。”若是别的人这么唠叨,江若男早就不理了,可李淑英毕竟是一片好心,江若男也理解这年代的人,他们讲究实用,所以这鱼也要刺少肉多的才好。

第六十七章 剖鱼小事

像鲫鱼刺多肉少腥气又重,很难处理,在大家看来那就是花架子,不实用,没吃头。

理解归理解,可有些事情,该说的她还是跟李淑英解释两句。

“再说我先不是怕买不到草鱼嘛,就先买了这个。”她笑得一脸纯憨,李淑英叹口气,也就没说啥了。

毕竟上次买糖那事儿,她也回家问过平安那什么七颗糖抵一杯牛奶的大白兔奶糖,原来都是真的,也许文化人懂的就是要多一点吧!

这么想着,李淑英忽然想到,要不然,下次她也买点?

“哇!妈妈买了这么多鱼!”早就想换口味的三宝听到声音早就迎了出来,看到江若男手上提着的鱼更是喜不自胜,“哥哥哥哥,你快出来,看妈妈买了一二三、三条鱼!”

那激动的小模样,看着鱼都要流口水了。江若男就觉得好笑:“这么腥,你还真是不嫌弃,快走远点,别来碰啊!”

她一边说着进了院子,把鱼放在摘来的芭蕉叶上,就拿桶舀了清水来准备杀鱼了。

“小宝呢?”因为要去服务社抢鱼,江若男没有背小宝出去,就让几个娃在家里好好看着小弟弟。

二妹连忙发声:“弟弟醒着,我看着他的!”

“大宝把弟弟抱来放在篮子里,别让二妹一直窝在屋里,小孩儿也该晒晒阳光。”江若男逮了鱼,沾了鱼腥气,不好去抱小娃娃,反正大宝估计是带三宝带出来的经验,别看小小年纪,抱小孩儿比有些大男人还熟练。

虽然一开始江若男看他小小的一只再去抱小宝,总会有点忍不住心惊胆战,万一要摔了可咋办呢?但是现在习惯了,知道大宝性子稳重,也就放开手了。

“嗯,小弟弟现在可乖了!”大宝听话地把小宝放在篮子里,没办法,这时候又没有婴儿车,江若男为了图方便,只好拾掇了一个半大的篮子出来,里面放上冬天的旧棉袄,软乎乎的不硌人,就把小宝放在里面,然后干活儿的时候,把篮子提在身边,有几个大的帮忙看着,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江若男把篮子提出来,放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还没立夏,还算得上是春天的太阳照得人身上暖呼呼的,江若男看小宝在篮子里咿咿呀呀自得其乐,二妹一边逗小宝一边看江若男剖鱼。

说实话江若男的手法有点生疏。

毕竟这种自己剖鱼从原材料开始处理的事情,她已经很久不做了。毕竟后世别说超市里,就是随便一个什么小市场里卖鱼的,都是会帮着宰杀的。

这技能久而不练,可不就生疏了吗?

第一刀下去,江若男直接划偏了。

鱼这种生物,就是死了还要板上几下呢,江若男一不小心就被溅了一脸的血水,再加上几片鱼鳞。

“妈妈!”

仨娃同时惊呼。

江若男抹把脸:“你们都站远点。”

这边老话讲的,鱼鳞溅到身上,是要长痦子的。江若男知道这话不可考,但是她现在业务不熟练,还是让几个娃站远一点,免得也染一身的鱼腥味。

几个娃娃都面露担心,但还是听话的站远了。

江若男继续奋斗,经过好一番熟悉,才总算把最重的草鱼给处理了出来,当然,这个时候,她身上也是有点惨不忍睹的。

几个娃早就从最初要吃鱼的兴奋中淡定下来,反而是看着江若男,一个个都觉得妈妈真是太不容易了!

正好这时李淑英过来送大葱,这边大葱产量少,服务社供应也不多,但吃鱼就要靠大葱压腥,李淑英想着就给江若男送点过来,结果就看到江若男那一身的惨状。

“哎呀,我咋忘了,你没怎么剖过鱼吧?”李淑英一拍脑袋,以前程雪还在的时候,难得吃鱼都是她帮忙处理的,怎么这回就忘了呢?

唉,想想也是,江若男怎么也是大学生,就算出身农村,可家里肯定也是当宝一样的,这种脏活儿肯定没咋干过。就像她家平安,到现在也不会剖鸡剖鱼呢!

“额……”江若男想说不是,但自己这一身的证据还在呢!

李淑英直接道:“没伤到哪里吧?我看看……这还好,哎哟,这草鱼你都这么恼火了,这鲫鱼满身的刺儿你不得割到手啊?”

“不行不行,这回我帮你处理了。”李淑英放下大葱,不由分说直接提起装鲫鱼的小桶就往外走,“你也赶紧去收拾收拾,几个孩子都吓坏了。”

“对了,待会我让平安给你送过来啊!”

江若男:“……”低头闻闻自己身上,好吧,确实一身的鱼腥味。

再看看几个孩子的表情,江若男:“……”一世英名啊!

“其实,我这就是还不熟练,等我熟练了就好了。”她觉得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二妹点点头。

“妈妈最棒了!”三宝赶紧开口,“待会儿煮鱼鱼的时候,妈妈也会煮的很好吃吗?”

马屁精!大宝睨了三宝一眼:“妈妈,做不好没什么,爸爸说第一次都会这样的。”看来妈妈也不是什么都会嘛!

大宝心里松了口气。

江若男:“……”这是安慰吗?这是补刀吧!

“算了,我去换洗一下,你们看着小弟弟啊!”竟然让小孩儿安慰了,下次她一定好好发挥!

她一走,仨娃看着地上的水渍,大宝赶紧吩咐:“三宝,你不许乱跑,跟二姐一起看着小宝,我去拿扫把。”

他拿了扫把过来清扫,三宝看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妈妈这样子,她煮的鱼鱼会不会也很难吃啊?”唉,他好担心的。

二妹想了想,摇头:“不会的。我相信妈妈。”又叮嘱三宝,“三弟,你可不能在妈妈面前这么说,不然妈妈不煮鱼鱼给我们吃了。”

“那我不说了嘛!”三宝委屈的瘪瘪嘴,又跑到院门探头探脑,然后回来小声说道,“哥哥,待会儿我们去李阿婆家里。”妈妈煮的鱼鱼不好吃的话,就去吃李阿婆煮的鱼鱼,可香了!

“想得美!”大宝伸手在他脑门儿弹了一下,“李阿婆又不欠我们的,还去吃白食,你好意思啊!”

“就是就是。”二妹也同仇敌忾,“妈妈煮了那么多好吃的饭菜给你,你还要去李阿婆家,以后你就不准吃妈妈做的饭了!”

“不干!”三宝直接开口,在哥哥姐姐的目光逼视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那好吧,我不去了嘛!”

“还有哦,要是万一、万一妈妈煮的鱼鱼不好吃……”不是她不相信妈妈,实在是妈妈表现出来的,就像没有煮过鱼一样,二妹抿抿唇,坚定道,“你也不能说出来,知道吗?”

“你要是听话,我把今天的糖给你吃。”

“那好嘛!”

……

第六十八章 平安又来

“你们几个嘀嘀咕咕的说啥呢?”江若男出来看着几个娃脑袋挨着脑袋,一副神神秘秘说小话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问。

差点被抓包,大宝回过头:“啊,没说啥!”

“真的没说什么?”小孩子不擅长说谎,江若男一看他们眼神飘忽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儿。

“那个……”大宝一看院子,“妈妈,这个脏东西倒在那里啊?”

得了,看来就是在说自己刚才的糗态了,江若男自以为猜到了,也就开口道:“大宝真能干,你没把手弄脏吧?来,给我,我去倒就行了。”

她把垃圾丢到后山埋了,避免天气热了这些腥气太重的内脏招蚊虫。

等她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宋平安。

“你就这么把几个小娃娃扔家里啊?”宋平安一开口就是火药味。

江若男简直无语了:“有事儿吗?”她都不稀罕跟她争辩。

“你什么态度啊你?”宋平安越发生气,反唇相讥,“要不是我妈让我送剖好的鲫鱼过来,你以为我想来看到你?”

江若男拍了一下额头:“对对对,是我忘了。真是多谢婶子了,中午熬了汤,我跟婶子送一碗去。”

宋平安却没走,反而跟着她进了屋。

“你就是这么讨好我妈的?”她抿抿唇,眼睛里能看出满满的不服气。

“啊哈?”江若男愣了一下,回头,“你进来还有事儿?”送完鱼了还不走的吗?

她这副模样又把宋平安差点气个倒仰,就是以前程雪在的时候,还没说没事儿她就不能来陆家呢!

“我陆大哥家里,我想来就来!”她气哼哼道。

江若男点头:“嗯,那你坐吧。我还有事儿。”鲫鱼去腥还有的功夫,再说她也不想和一个被娇纵的熊孩子多废话,不然显得她欺负小孩儿似的,那多不好。

宋平安赌气地抱起小宝来逗弄,又故意跟大宝三宝说话,说今天家里煮的鱼有多好吃之类的……

小孩子也能感觉到大人之间那种对峙的氛围,因而大宝对宋平安没有以前那么热络。只是盯着小宝,宋平安问一句他礼貌的回答一句。

三宝就是个纯吃货了,本来还能克制的,听到说吃的,就叽叽喳喳跟宋平安说到一起了。

二妹早就跑去找江若男了。

哼,她就不信那女人能忍得住。

宋平安一边抱着小宝,一边逗着三宝:“二宝,你要不然待会儿跟我一起走吧,你都好久没来小宋阿姨家里了。”

三宝摇摇头:“小宋阿姨,我是三宝了哟。”

他答应过妈妈的,在外面别人喊他的时候,要告诉别人他是“三宝”了。

“什么三宝?”宋平安不解。

“因为妹妹和小弟弟来了,所以……”大宝赶紧解释。

而宋平安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这些都是你后妈要求的?”太过生气,就说顺口了。

江若男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故意彰显存在感!连孩子的称呼都要变,就是想掌控几个娃!进而掌控这个家!

“你们后妈要你们这样,你们就乖乖听话了?我不是跟你们说过——”

“小宋阿姨,你不能这么说!”大宝直接打断她,“爸爸说了,不能说什么后妈,后妈也是妈,而且妈妈很好!”

“你们这么小,知道什么叫好啊?我跟你们说,现在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你们信了她,以后等爸爸一出任务,她就——”

“可得了吧!”江若男直接打断,“你说你有事儿没事儿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有意思吗?”

看宋平安被当场抓包的尴尬神色,江若男心道,还好,会尴尬,说明心里面还是懂点是非羞耻的。

“你要是再这么乱说话,下次我就跟婶子说了。”

“你敢!”宋平安条件反射就怼了一句,然后才后知后觉醒悟过来是自己理亏,却仍然不肯服输,板着脸色厉内荏,“你别以为你真的就讨好我妈了,我妈只是帮着陆大哥!你别以为我妈就信你!”

“行了,小姑娘家家的,脸红脖子粗干嘛?丑死了。”江若男嫌弃道,一边直接从她怀里把小宝接了过去,她真怕宋平安一个激动没抱稳把孩子摔了。

“你才丑死了!”宋平安更委屈了,江若男竟然还攻击她的长相!她哪里长得丑了?

看吧,跟小姑娘吵架,就是这么麻烦。说不定待会儿还要哭鼻子。

江若男把小宝放在沙发上:“你们三个,看着弟弟,我送送小宋阿姨。”不由分说拉着宋平安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啊?你还想赶我走吗?”宋平安忍不住大喊。

江若男把人拉到厨房里:“你再喊大声一点,看看是谁丢人。”

宋平安果断闭嘴了。

“行了,说吧,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啥的?”江若男没好气,“你要看我不顺眼不看就是,这么找茬有意思吗?”

她越想越不耐烦:“你要真喜欢你家陆大哥,你怎么不早先一步赶紧定下来呢?”

看着宋平安一脸被拆穿的惊慌,江若男没有丝毫的心软,而是继续补刀:“还是说你早就知道,陆振军根本就只把你当妹妹看呢?”

“你、你——”宋平安又气又羞,但奇怪的是,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过?她看着江若男,半晌没说话。

江若男:“行了吧,我看你自己也知道,你跟陆振军是不可能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说不一定,就他带着娃你也不可能来当后妈。”

江若男挥挥手,小姑娘什么的总觉得崇拜一个优秀的不是自己亲哥的男人就是喜欢了,但说白了,很多时候,那都是自导自演的内心戏,再加上占有欲作祟,其实根本没那么多喜欢和爱。

“那你为什么要来当后妈?”宋平安不服气。江若男凭什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怼她啊!

“我能跟你比?”江若男哼了一声,“我家里是贫农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有个首|长爹,天生就是千金大小姐啊!”

“你知道你跟我没法比就行。”宋平安骄傲地挺了挺脊背,终于又找回了优越感,“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

——

——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会一一回来清理。以后大家只管安静看书就好了。

第六十九章 振聋发聩

“呵呵。”江若男终于又抬头瞥了一眼宋平安,“还是那么讨人厌。”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不仅是个熊孩子,内心还是个傲娇小公举。货真价实的,把自己当世界中心的那种。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宋平安跺了跺脚,咬了咬唇,犹豫半晌,“你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你才一直都那么讨厌我?”

其实她也知道不对,江若男和陆振军已经打结婚报告了,她还喜欢陆大哥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每次看到江若男在陆家那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生气,忍不住想要使坏。

“可别,我哪里敢讨厌你啊!那不是你一直在找我的茬儿吗?”江若男翻了个白眼。

“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宋平安不满的辩解,“我哪有找你的茬……再说,谁让你处处出风头的?”

果然,就是一个傲娇小公举。

江若男叹口气,扔下手里的活计:“就这样,你还觉得自个儿是喜欢陆振军呢!我看你呀,就是公主病,得治!”她这话毫不客气。

宋平安怒了:“你才有病!我跟你好声好气说几句话,你就觉得我好欺负了是不是?”

“你看看你这不是公主病是什么?”江若男无语,“凡事以自己为中心,亏你还觉得自己喜欢陆振军,你喜欢他吗?我看你就是喜欢他对你的好,喜欢几个孩子亲近你,喜欢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单纯美丽小公举,还希望所有人都觉得你最好,都围着你转对你好。”

江若男不容她打断,一针见血:“你自己说,处处针对我,不就是因为我来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了,几个孩子也都亲近我不围着你转了,甚至宋叔李婶也都夸我,你心里才不平衡了对不对?”

“才不是!”宋平安一个劲儿摇头,“我才不是嫉妒你!我怎么可能嫉妒你?”

不过越说那底气越不足就是了。

“被我说中了吧?”江若男也挺无语。

一开始她是想到小姑娘估计就是占有欲太强,就像前世王岚大姐夫就有一个表妹,那小姑子从小就被王岚大姐夫惯的,看到王岚大姐夫陪着王岚大姐,对王岚大姐好,就各种不舒服各种作,各种让王岚大姐夫撇下大姐去陪她。王岚大姐实在受够了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大姐夫调|教出来。

她以为宋平安也是这种情况,万万没想到,是比这还严重的公主病。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才不是,不是!是你爱出风头,是你——”小姑娘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样子,看得江若男眼睛疼。

“我爱出风头?哼,是我抢了你的风头才对吧?”江若男这话毫不留情,“不然以前程雪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针对她?怎么不喜欢陆振军了?不就是因为程雪表现的孤僻不融洽,不妨碍周围人围着你转罢了!”

江若男其实很不能理解这种小公举的心思,毕竟她从来没有得到过那样的娇纵,自然不明白这些被娇纵的人的清奇的脑回路。但并不妨碍她了解这类人,毕竟在后世,生活条件好了,独生子女多了,小公举小王子什么的,也就司空见惯了。

她说话也就越发不客气:“醒醒吧,你又不是地球中心,真以为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啊!更何况,在家你是小公举,可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是你妈啊!”

一句句的,几乎是直接砸在了宋平安心上,振聋发聩。

从来没有人这样指责过她。

但是在恼羞成怒过后,她知道,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是的,江若男说得没错,她一直以来都是家属圈里最优秀最受人瞩目的那个,无论是出身还是长相还是学问还是见识,她都是家属圈里这些女人的第一份。

父母以她为骄傲,周围人眼里她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是最最高贵的白天鹅。就算是王夏莲程雪这样的知识分子,也不能跟她的璀璨未来相比。

她已经习惯了众人的追捧。

直到江若男来了,年纪差不多,学问差不多,长相差不多,别人拿她们比较就算了,就连她父母都拿她们比较,不停地说江若男好,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江若男身上。每天听别人说的无非是江若男又做了什么……

至于陆振军,她享受陆振军对她的好,享受几个孩子对她超过程雪的亲近,这让她愈发感觉到自己的完美。

然而江若男来了,一切都变了……

她怎么能被一个乡野女人比下去?

她不习惯也不甘心……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咬咬牙,“是,我是不够喜欢陆大哥,我是自私想霸占陆大哥的好,你呢?你对陆大哥连喜欢都没有,你图的不过就是陆大哥的钱和好日子,你比我好得到哪里去?!!你连我都不如!”

江若男摇摇头。只有年轻人才会觉得爱情什么的最重要。

“这个随你怎么说。”江若男无所谓,“不过,我建议吧,现在这时代,女孩子既然都读大学了,除了多读书,还是多出去看看,除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其实外面的世界还很大,看多了你就懂了。”唉,跟小公举说话真累,搞得她都忍不住装十三灌心灵鸡汤了。

宋平安愣住了,反应过来一脸抓狂:“你是在讽刺我没有见识?”

江若男不想理她了:“你爱咋想咋想。”身为女人,了解太多女人的无奈,她对女孩子总是多了几分耐心的,但是要一直跟一个小公举讲道理,讲真她也心好累哦!

还有,看看这说废话多耽误工夫啊,这么久她才把红苕切了出来。

她把切好的红苕淘起来,把手洗净擦干,去抓了一把酸笋。她早就想好了要做酸菜鱼。

然而她把酸菜都切完了,宋平安还没走。

等到江若男都要开始烧锅做饭了,宋平安忽然开口:“我要走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啥?你要走?”原来是因此来这里发疯。江若男头也没抬,“没什么好得意的,反正你在这里也没妨碍到我。”

宋平安再次被她这种姿态给刺到了。凭什么她始终一副淡定的样子啊?就好像一直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似的……

第七十章 放狠话

但诡异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被江若男骂了太多次了,她竟然没有之前那种被拆穿的恼羞成怒,只是有点郁闷。

“你都不问我走哪儿去?!”

“哦,你走哪儿去?”江若男一边淘米下锅,问得毫无诚意。

宋平安恨得牙痒痒的:“你这个女人,真是太讨厌了,我告诉你,我要去我哥那边当|兵了!”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显出一两分得意来。

“你,当兵?”江若男是真震惊了。

在她看来,宋平安就是个娇娇小姐,当|兵从军,这苦她能吃得了?

宋平安看着她这模样更气了:“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

“呵呵。”

江若男点燃火,隔壁李淑英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平安、平安!”

“哎!”宋平安应了一声,看着江若男,横眉冷竖,“我告诉你,刚刚那些话,你要是敢传出去,你就死定了!”

那些话?江若男明白过来,女孩子还是要脸面的,迷恋有妇之夫这样的话传出去,她也就差不多完了。

江若男白了她一眼:“我还没那么长舌。”明明就害怕,还要张牙舞爪地威胁,果然是个熊孩子。

“算你识相!”宋平安松了口气。

“平安!你咋还不回来?”

李淑英又在喊,宋平安连忙往外走,也顾不得再跟江若男说什么。

都要走出院子了,她才想起,她怎么就信了江若男呢?

额,好像不信,她也没什么办法啊!

宋平安忽然有点绝望,却还不甘心:“江若男,我肯定会有所成就,以后一定能打败你的我以后还会回来的!”一边喊着一边跑了。

江若男:“……”这狠话放的,你以为你是灰太狼呢?

“小宋阿姨走了?”大宝在屋里听到声音,往外探了探身子。

三宝手脚灵活,跑出去又进来:“走了走了,哥哥,我们快去看妈妈做的什么好吃的吧!”

“总算走了。”二妹和大宝都松了口气,他们听着妈妈和小宋阿姨好像在厨房里吵架呢!可是妈妈说了让他们看着弟弟,他们也不能过去。

三宝对于这些氛围的感觉没有那么敏锐,或者说,就以他这性子,就算是感觉到了,然后装鹌鹑装得了一时,却装不了一世。

很快眼睛里就只惦记着吃,闹着就要去厨房里。

“你要去就去,但是不准闹到妈妈,要乖乖的。”

大宝一发话,三宝笑嘻嘻就一阵风儿的跑进了厨房:“妈妈妈妈,我来帮你做饭。”这小孩儿,每次自己忍不住嘴馋要跑厨房里守着,都要美其名曰帮妈妈做饭。

江若男已经习惯了他这一说到吃的就自动甜言蜜语的套路:“行,自己坐小板凳上,不许碰碰跳跳啊!”

“嗯。”三宝点点头,守着妈妈做饭看那些菜菜怎么由生的变熟慢慢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也很好玩儿的!

江若男往灶里塞了柴,擦擦手到客厅里看了看小宝:“大宝、二妹,来帮妈妈剥蒜。”刚刚她跟宋平安的争吵,这俩小孩儿肯定听到了点儿声音,这小脸上都还有些忐忑不安呢!

不过,她也更加喜欢陆家的孩子,小小年纪,被教的已经很懂事了,知道不能偷听,哪怕担心好奇也不会来听墙角。

她把小宝又放进篮子里,这个时候的小婴儿,活泼好动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精神,这时候又睡过去了。江若男就在篮子上头搭一层轻纱,把篮子放在院子里,俩小孩儿一边剥蒜,一边帮着瞅着小弟弟。

每当这个时候,看着小宝委屈巴巴窝在篮子里,江若男就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是穿越女。

别的穿越女到了这年代,不是空间就是灵泉或者自带超市不然还有个淘宝系统,就算没有这些金手指,别的穿越女也能够凭借自身能力,想要什么都能造出来,区区婴儿车算什么?不然就是遇到什么大佬然后因为预知能力被奉为上宾……总之就是一个个风生水起打脸逆袭走上人生巅峰。

她呢?别说婴儿车了,她不是没有试图跟陆振军表达过,结果这玩意儿,人家表示得找木匠,然后巴拉巴拉……反正一句话,术业有专攻!折腾来折腾去,人家告诉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等孩子再大一些就能坐专门的婴儿小背篼了。的,白折腾!

这都还不算啥,最让她觉得悲催的一点,她连姨妈巾都没法解决啊摔!这年头,只有月|经|带啊啊啊啊!她好想询问那些穿越女,到底是怎么习惯用这玩意儿的?用过一次,让她差点崩溃!

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她这副捡来的身体没有痛经的毛病,想想前世姨妈来时痛到想死都没力气的那种滋味,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反正她都混到一个不婚主义者都要结婚来保全自身的地步了,其他的,更不要想太多了。

咳咳,说远了,反正她也算是明白了,一个在后世也就勉强算努力的普通人,就算穿越再活一次,也不可能就上天与太阳肩并肩的。

至少她有自知之明,不管别人有多牛|逼,或者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觉得我要是主角就怎么怎么样随便yy,但真到了这个年代这个地步,她是没办法以一己之力与即将到来的时代洪流抗衡的。

“妈妈,你又在想什么呀?”大宝看着江若男蹲在那里好一会儿了都不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然后跟二妹对视一眼,妈妈不会真的又被小宋阿姨气到了吧?

江若男回过神来,看到俩小孩儿担忧的眼神,忽然福至心灵:“你们啊,别担心。我就是在想小弟弟是不是要吃点稀饭什么的辅食了……”

她随便说了一句,俩小孩儿竟然就皱着眉认真响了起来,她又忍不住揉了揉大宝的脑袋:“小孩子,一天天别想太多,想太多老得快!”

看着大宝果然立刻撅起嘴,不等他开口,江若男就缩回了手,想了想还是道:“我跟你们小宋阿姨,没有吵架。是你们小宋阿姨要去部|队当|兵了,她过来跟我道歉呢!”

“当|兵?”

第七十一章 又成误会

大宝眼睛亮闪闪的,但是和二妹一样,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真的吗?”小宋阿姨跟妈妈道歉了?二妹只关注这个。

江若男就道:“当然是真的。所以啊,你们几个,得去好好陪陪小宋阿姨,跟小宋阿姨好好道别。”她神色认真。不管怎么样,宋平安对几个孩子也是付出过关心的。

俩小孩儿互相看了一眼:“嗯。”齐齐点头。

陆振军回来的时候扛了一大袋子书,因为这一大袋子的书,本来预计能赶回来吃午饭的,都没赶得上。

“陆团|长这是又买了啥好东西?”一下了车,进入家属营区,就有人看到陆振军提着的大包裹发问了。

谁不知道江若男败家啊,这段时间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天天跑服务社了,但也是隔三差五去服务社割肉(买肉),和别人家节俭度日一周割一回肉的比起来,陆家这日子简直是在蜜罐里了,还有些酸溜溜的人,看着都觉得大宝几个小娃娃长胖了不少。

都是一样的职位,陆家这么造钱,难道是陆振军拿的比他们家男人多?不然敢这样造?

江若男来了这么久,她们的眼睛盯着,算着江若男花钱的架势,只怕陆振军一个月的津贴都剩不了啥吧?除非他真的拿得比他们家男人多。

这个时候的人储蓄观念很严重,不是指在银行里存钱,而是自己在家存钱,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有儿子的存彩礼有女儿的存嫁妆,无儿无女的还要给自己存点棺材本。

江若男前世也喜欢存钱,没办法,那个时候房价贵啊,她一个女人,想要独自买房就更得抠自己。千辛万苦扣扣索索才付了首付,那个时候,因为节俭熬出了一身的病,加上工作和炒股赚的越来越多,本来就是独身主义者,每个月除去给自己交的社保和攒的养老钱以及月供这些固定支出,她又宅,不爱出门,对各种名牌衣鞋包包没需求,也不用化妆品,剩下的那些钱就都被她琢磨到吃和养生上面去了。

这个习惯,穿越之后也保留了过来。亏什么不能亏孩子,亏什么不能亏身体,江若男严格信奉这一条,所以在陆振军家里这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换着花样割肉做菜,尽量让几个孩子都吃的好一点。

至于别人考虑的什么彩礼嫁妆,太远了,现在还顾不上。更何况,就算要存彩礼嫁妆,十年以后国家发展有的是机会赚钱。不说别的,就是到时候有机会去香市买卖股票,她都能提前大赚一笔。

咳,扯远了。

现在陆振军还不知道这些中年妇女的八卦心思,毕竟以前程雪在的时候,家里也没存下什么钱,现在江若男来了,把钱花在吃喝上面,生活都改善了不少,所以他还真没这方面江若男大手大脚败家的感觉,老实说还觉得不错。

因而听到这些女人的话,只是解释说是书。

“哦!又是书啊!”那些女人都懂了,毕竟陆振军以前也经常给程雪从外面买书进来。

这会儿,这些女人又忍不住猜测,所以,这个江若男跟原先的程雪其实也是差不多的,书多贵啊,这买书更费钱呢!

唉,大学生老婆果然不好养啊!

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后世,越是闭塞穷困的地方,对待知识就越发矛盾。一方面,尊重知识敬畏文化人,但另一方面,如果大部分人都是没有知识的,那么少部分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就会成为靶子,尊重也就成了嫉妒,然后变成极度的不屑。尤其这个文化人是女人的时候。

现在这年代是“哎哟,读过书又怎样?那有文化穷讲究,败家,难养!这是娶个祖宗回来啊!”“娶老婆能贤惠操持家务能生儿子就行了,有再高文化生不出儿子也白搭啊!”

后世是“读过书又怎样?看看,还不如我女儿没读书的嫁得好,有车有房!”或者“我找儿媳不要读过大学的,管不住的!还不如找个老老实实拿得住的!”

不要怀疑,这就是那些穷乡僻野里人们的看法。

江若男前世对此就深有体会,所以如今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而陆振军不知道家属圈中已经又形成了一个不太美丽的误会,他一手提着一大蛇皮口袋的书,一手还攥着个小包袱,里面是江若男要的其他服务社买不到的东西,进了门。

“爸爸回来了!”

三宝眼尖,大喊一声:“爸爸爸爸,给三宝买好吃的了吗?”

陆振军把东西提进客厅:“一天到晚就想着吃,怎么,家里没让你吃饱?”

他一边笑斥着自己儿子,一边解开蛇皮口袋:“若男,你看看,这些课本行不行?”

江若男喜不自胜,给陆振军倒了水,让他坐下歇歇,就迫不及待把那堆书全部翻了出来。

“这些都是在旧书店找的,毕竟课本都是学校发给学生的,外面买不到新的。你看看行不?”

江若男点头:“行行行!”

这些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教材,但上面印着的文字,却实打实的是这个年代的教材。

“对了,你说要给家里寄的小学课本和高中课本,我已经直接去邮局寄了。免得拿回来再跑一趟。”陆振军喝口水,又继续道。

江若男手一顿。

这个时候没有电话,通讯不便,她也就是到梁城的时候给家里写了封报平安的信。想想陆振军寄回去也好,家里人也就知道她在这边过得好了。

“嗯。多谢你了。”她看着陆振军,不管怎么样,他算是把她说的话认真对待的。

“不说那些。”陆振军摆摆手好笑,他们夫妻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么生疏?

几个小孩子都兴奋起来,大宝和大妹都是见过小学课本的,三宝就纯粹是翻着插图好玩儿了。三个小脑袋凑一起唧唧喳喳的。

“小心别撕了啊!”江若男一边叮嘱,一边把书慢慢收起来。

看着高中课本,江若男笑了,陆振军还是明白了是她想要。

不过,“你还寄了高中课本回去?那花了不少钱吧?”

第七十二章 噩梦惊醒

江若男那时候只是找个借口,毕竟就算要往家里寄书什么的,也不该直接就这么让陆振军破费。

毕竟就算她没去买书,她也知道,这个年代的书籍,恐怕不是那么便宜。

陆振军点头:“我不知道三妹弟(妹夫)家地址,都给寄的爸妈家里,让爸妈送过去应该可以吧?”

“嗯。可以。”江若男点头,“三妹嫁到张家湾,就隔了一座山一道沟,两个村挨着的。”

江若男之前就搜刮过原身的记忆,这时候开口倒也不怵。

她脑子里想起三妹江胜男来。

江家三姊妹,除了大姐没读书,江若男和江胜男都是读书的,再加上大姐江盼男比江若男大了四岁,但江若男却只比江胜男大了一岁半,江若男和这个三妹,一向其实是更亲近的。

江胜男在读书上其实也更聪明,但大概也是因为这股聪明劲儿,江胜男就没有江若男认真踏实。

所以才会有江若男一路考上大学,江胜男却只读了高一就谈恋爱去了。

没错,别人不知道,江若男却是知道的,三妹和张家老幺,也就是现在的三妹弟在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看对眼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江若男专心读书,就算发现了一些端倪,又在三妹的祈求下,只要没出事儿就没多嘴。

而后两个人果然顺理成章走到一起,只是没想到张家父母会那么反对,虽然最后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答应了儿子,但张家对老江家全生女儿的看不起还是爆了出来,以至于两家人不像是结亲反倒如同结仇一般。

尤其是在原身江若男出事回到家中以后,张家父母更是觉得江家丢人晦气,生怕跟江家往来多了,也沾染上不好的名声,根本不许江胜男回娘家。

哪怕江若男结婚的时候,也依然以江胜男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为由,根本没现身。

要是原身,恐怕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伤心的。但对于现在的江若男来说,她求之不得。毕竟从小就亲近的人,更容易发现不对劲。

上次要不是实在没找到借口,她也不会脑瓜子一闪就想到江三妹。

现在想起江三妹,江若男的感觉还挺神奇的。

对江大姐她很容易就能产生归属感,因为王岚自己本身就有一个姐姐。但是对江胜男,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相处。她毕竟不是原身,而王岚前世也只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

忽然有一个跟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妹妹是什么感觉?江若男没法形容。

不过好在她现在远离了家乡,也不用面对着江三妹,不然就原身记忆里两姐妹那亲热劲儿,她估计马上就得露馅儿。

想想她又道:“之前就说快要生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张家父母就是看杨九华生了一窝女儿,害怕江家的女儿以后也都生一堆的女儿,才死不肯同意张老幺娶江胜男。

因而此刻,江若男自己没觉得生男生女谁就金贵一些,但是想着张家那环境,也不由得衷心希望自家三妹这一胎就生个儿子,也免得还有那么多纠纷。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当初要不是两个年轻人都读了点书,打着婚姻自由拒绝包办婚姻的旗子,两个人的婚事也不能成。

既然成了,张家老幺那小子江若男看来,也是个重情义的,江若男也就只能希望自家妹子的日子过的顺心了。

“你要是担心,就写信回去问问。”陆振军也没见过这个传闻中的妻妹,只是看江若男一脸担心,才开口安慰。

“嗯。”江若男点头,心里却道,躲还来不及,哪里敢往上凑。

然后她就转了个话题:“对了,平安要入伍的事情你知道了没?”

她不是很了解这年代当|兵入伍的条件,但想来当|兵光荣人人争着的情况下,应该不是那么容易。首先政|审应该就很严格。不过想想宋平安的出身,这个也就没什么了。

陆振军却是精神一震:“平安入伍?”他跟宋师|长在工作意见上多投契,但是这种私事却是真不清楚。

不过想想宋平安现在的情况,大学没上完没有正经工作,宋家的情况也不可能把她像江若男那样嫁出去,能安排的也就差不多是入伍了。

因而陆振军点点头:“是婶子过来说了?”

江若男看他的反应也是不知道:“不是,平安自个儿过来跟我说的。她那小孩儿性子,只说要走了,待会儿我去找婶子问问。”

如果真要走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该送个别什么的。

“嗯。”陆振军随她安排。

果然,下午江若男就带几个娃去李淑英家里串门,几个娃娃去陪宋平安了,都不用江若男问起,李淑英就告诉她宋平安已经定了后天锦城去往哈城的火车票,明天就要从梁城坐火车到锦城去。

宋平安的大哥宋国强一家现在就在哈城。

“婶子也别担心,想来平安北上有亲大哥照看着,不会受罪的。”江若男只能这样安慰李淑英。

李淑英也点点头:“我也只能这么想着了。”叹口气又道,“你呀,也不用这么安慰我,她好歹上去有她大哥大嫂照看!”还有些新兵蛋子孤身一人远离家乡那不是更苦吗?更何况,她一生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惊吓与离别,到现在,这点小事委实不算什么。最多是年纪大了,才总是控制不住有点感伤。

……

这一晚,惦记着要去给宋平安送行,江若安睡得并不踏实。

就好像踩在悬崖边上,云里雾里,然后突然就往下坠。

太多破碎的画面闪过去,如同老旧电影,泛黄的飞速闪过。

但真想要看清,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她知道她是在做梦。

不,是这具身体在做梦。

可知道是一回事,逃离梦境又是另一回事。

“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也敢肖想……”

“他为什么要送给你,你知道大白兔奶糖吗?你这个无知的女人!”

“你是怎么骗了他的?土包子,敢跟我抢男人……”

“你、你为了她打我!”

“江若男,我要杀了你!”

“噗呲——”心口锐痛,江若男猛地睁开眼睛,右手条件反射抚上心口。

第七十三章 丢失的记忆

光滑如初,根本没有任何伤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刚这么一想,梦里破碎的场景就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再无痕迹。

但是,她不傻,那分明就是原身丢失的大学记忆。

她到底在大学里经历了什么?

被人喊打喊杀就算了,回村以后竟然还被逼自杀……

江若男自己脑补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要真是这样,谁知道那人知道“江若男”还活着,会不会再来杀一次啊!

那还不如真像谣言里那样,原身就是没了清白又被深爱的对象抛弃也比这样的一团乱麻的烂摊子好啊!

关键是她抓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叹口气:“唉!”

就算原身身上的秘密她不想管,如今在部队里山高皇帝远也算安全,可如果以后万一有人拿她的大学来做文章,她估计都会死的很快。

陆振军说的有道理,还是找个什么时间,写信回去探探口风。

连自己读的大学都不知道是什么,说出去不是活生生让人怀疑吗?

冷静下来,江若男才发觉身上一片凉飕飕的,抹了一把,全是冷汗。刚刚惊虑之中没觉得,现在事情想完了,只觉得给风一吹,身上凉的直打哆嗦。

“唉。”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即便她自己已经想不起具体的噩梦,但是身体记忆是不会骗人的,原身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她看了一眼窗外,进入五月,夏天也慢慢到了,天亮的很早,薄薄的一层纱帘,把光线透入房间,江若男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多了。

比平时早了一点,但确实毫无睡意。她轻手轻脚的起了身。

这一起来,竟然难得的跟陆振军撞了。

陆振军的习惯是五点半去营区出操,即便是周末有假也从不耽误。

看到厨房里亮着的灯他也有些惊讶:“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江若男听到声音知道他下楼,回头看了他一眼:“醒得早,又睡不着就起来了。”却没说自己为什么醒得早又睡不着。

陆振军心中明白,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摸到了一些江若男的性子,别看她表面软和,但是不想说的话,那就一定不会说,一副小小的身躯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一股执拗劲儿。

“嗯,没睡好的话,下午别去掰笋了,好好补个觉。”他是知道江若男一点儿都闲不下来的。

江若男点头:“嗯。”

陆振军才出了门操练去了。

因为起得早,江若男做的早饭也就多费了些心思,尤其想到宋平安要赶着去坐车,遂摊了葱油饼子,没放鸡蛋,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放了鸡蛋,一旦冷了,就会很腥。

吃过早饭之后,陆家人都去了隔壁李淑英家里,像大宝,本来之前觉得宋平安对江若男有些过分的,到了分别的时候,也还是舍不得。

“小宋阿姨,你是要去北边吗?爸爸说东北很冷的,你要多带点棉袄过去,穿厚一点。”大宝像个大人一样嘱咐。

“对啊对啊!”三宝跟着也开口,“爸爸说去当兵很辛苦的,姨姨你要多吃饭饭,多吃肉肉。”

“当兵光荣,爸爸才不说当兵辛苦!”大宝立刻反驳弟弟,“你不许胡说!”爸爸在他心里就是当兵抓坏人的大英雄,才不会说辛苦呢!

三宝嘟嘟嘴:“可是姨姨是女孩子!女孩子就会很辛苦的,要多吃肉肉!”

“哼,你就只知道吃肉肉!……”

离情别绪被两个孩子的稚语童声一下子给冲淡了。

就连宋平安本来略有些沉重的心都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大宝三宝说的都对,姨姨去了一定多穿衣服多吃肉!”

她忍不住捏捏两个孩子的脸蛋,抛开因为江若男而产生的芥蒂,她内心里是真的也很喜欢这两个小孩子的。

“好了,走吧,该出门了。”宋卫国没有时间来管送别的事,现场只有李淑英催促着。

因为行李多,所谓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一路打点得再好,什么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但是真要收拾行礼,还是几大包。

江若男把一叠的葱油饼塞给宋平安,陆振军已经提着行李到了物资车上。

宋平安接过饼子:“假好心!”忍不住哼了一声。

看到陆振军,更是忍不住脸色一变,就去看江若男。

大概是昨天被江若男拆穿她的小心思,再面对陆振军,她只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感觉有点说不出的微妙。

可她就是那种装腔作势的人,越是心虚,越是色厉内荏,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江若男:你故意膈应我呢!不怕陆大哥被我拐跑?!!

江若男眉头一挑:你拐一个试试!

宋平安:……算了,这女人都不担心,她在这里心虚个什么劲儿!

江若男要让她男人来给自己搬东西,她接受着就行了!

这么一想,宋平安赌气两个大人谁都不理了。

“大宝、三宝,再见了!”

“小宋阿姨再见,一路顺风!”

“姨姨再见!”

物资车走了,江若男带着几个娃回到家里。但是她的心情却并不好,因为就在宋平安上车之前瞪她的那一眼的时候,她脑子里又闪过了一些不太好的片段。

但确实跟之前一样,昙花一现般,在脑子里抽了一下就不见了。

甚至她自己都无法捕捉,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的大脑是一盘磁带,在某些节点就会卡壳,明明经过了,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让她感觉到很不妙。

她心里面甚至隐隐地升起了怀疑,难道那些记忆跟宋平安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原身以前就认识宋平安?

两个人都上了大学,难道真的是校友?

不、不对!

江若男忽然想到一点,宋平安才上了一年大学!两个人是同年的,原身怎么可能就快要大学毕业了?

而且她忽然想起,前世她看这类年代文的时候,有读者曾考证过,提出六十年代的大学,基本都是六年制,一般不少于五年。

那原身是如何做到二十岁就要大学毕业了?

第七十四章 三宝卖萌

王岚要是城里人还不觉得奇怪,可她自己也是山沟沟里的飞出来的金凤凰,当初他们山沟沟里,可是直到王岚考上大学,才算有了第一个考大学的人。而且王岚自己的经验来看,在大学,普遍存在的是农村学生年龄偏大的情况。

如此一来,越想越觉得神奇,原身一个农村女孩子,而且是那么偏僻的山村,竟然能够一口气考上大学不说,而且还年纪这么小就要毕业了。

很多事情,从前没有时间想,或者说,她也不愿意去想,毕竟虽然得到了这副躯体,但是之前的那个毕竟是另一个人,去想太多,总觉得像是在窥探别人的隐私。

如今被刺激着不得不去想,才觉得不想没什么,一想处处都有问题。

更可怕的是,原身关于大学的记忆,更是一星半点都没有。

就像是一卷好好的磁带,却活生生被人抠去了一段。

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受。

江若男越想越头疼,是真的头疼。

不过就这么想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里如同火山迸发要爆炸了一般的难受。

“妈妈,你怎么了?”

大宝三宝翻着一年级的课本,兄弟俩唧唧喳喳的,哪怕其实并不能全看懂,也能讨论着插图说得很愉快。

二妹本来跟江若男学用糖纸折千纸鹤,低着头很认真的在学,江若男才恍恍惚惚出神想了那么久。

导致小姑娘一抬头看到她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妈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她凑上来摸江若男的脸,拿自己的额头去贴她的额头:“妈妈……”

江若男只觉得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被二妹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大宝三宝也都围了过来,挤在江若男身边,几张小脸儿上满满的都是担心。

“没事儿。”江若男虚虚的笑笑,挨个贴了一下孩子们的额头,不着痕迹擦了把汗,“别担心,我就是想家了。”

她说的家,大宝和二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哦。”大宝应了一声,眼睛里还是担心。

是因为小宋阿姨离开李阿婆,让妈妈想起自己的妈妈了吗?

二妹满眼认真:“妈妈,我会陪着你的。”离开妈妈不要紧,她会一直陪着妈妈的。

“乖孩子。”江若男抚了抚二妹的脑袋,真是一个贴心的好姑娘。

“我也就想一会儿,没事啦!”几个孩子是怕她想家哭鼻子呢?还是怕她会离开呢?江若男摇摇头,决定等下次去梁城的时候再计划写信的事,现在胡思乱想搞得自己不对劲,还会吓到孩子。

她看看时间:“好了,你们要看书就看书,在这里顺便看着弟弟,我去院子里忙了。”

家中的事情其实还真不少,种下去的豇豆和四季豆苗长得很快,这些藤蔓类的菜蔬是要搭架子的,砍了竹子划开,三根竹片搭在一起绑好,两米高,然后要把刚刚牵发的藤苗一点点缠上去竹架根部,这样以后它们就会自己往竹架子上攀爬。

还有番茄秧和辣椒秧也已经长的水灵灵的,需要移出来栽种。

其实在育苗栽秧方面,江若男最熟悉的蔬菜是莴笋,毕竟前世王岚爸爸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莴笋大王,不用大棚不用什么科学技术,就是老农民最基本的那一套。王岚见的多了,从育种到栽秧乃至田间管理,她就没有不通的。

但是可惜,没有找到莴笋种子,也是奇了怪了。

最后她只能归结于这个年代或许是还没有呢?

反正现在栽的蔬菜也够多了,院子说大也大,但真要想什么菜都种,那肯定是不够的。更何况南瓜冬瓜种了以后牵藤就是一大片,也挺占地方的。

江若男把这一切都收拾好,就洗手,进客厅看了几个娃。

“妈妈是不是要做午饭了?”三宝一看到江若男进来,就直接丢下刚刚还跟哥哥一起谈论看得津津有味的书,直接冲到江若男面前,小肚子一挺,“妈妈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贪吃鬼!骗人!”大宝把书一关,也起身,却对三宝很不满,“我怎么没听到你肚子咕咕叫?”

被哥哥直接拆台,三宝也没觉得羞愧,干脆直接抱住江若男的大腿耍赖:“那我就是饿了嘛!现在不叫,待会儿也会咕咕叫的!”

“妈妈妈妈,我们中午又吃什么呀?”三宝仰着头看江若男,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睫毛又长又翘,眨一眨的萌死人了。

江若男一边抱起了小宝,一边忍不住腾出手捏了捏三宝的脸蛋:“天天就想吃肉肉,我看你现在也肉肉的了。”别说,这小孩儿的脸蛋肉鼓鼓的,捏起来还真舒服。

“麻麻——”三宝被她捏着腮帮子有点口齿不清,“肉肉的…阔爱…麻麻不稀饭阔爱的三宝吗?”

“稀饭稀饭,稀饭死了!”江若男觉得这孩子靠卖萌就能出去骗吃骗喝了。

长得好也是优势啊!

“那中午吃什么?”三宝一脸得意,“妈妈妈妈,我们去做午饭了嘛!”

“粘人精!”大宝噘噘嘴,不想看这样子的弟弟,感觉有点羞耻,可又有点羡慕。

江若男觉得大宝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傲娇,还喜欢口是心非。不过她也不拆穿就是了,笑眯眯看了大宝一眼,就刮了刮二宝的鼻子:“我们中午吃面面,吃不吃?”

昨天的鱼肉很美味,一道水煮酸菜鱼上桌,几个小孩儿不仅把鱼肉吃的干干净净,就是里面的酸菜大葱都被挑来吃得干干净净,几个孩子被馋的还想直接倒汤喝。

还是江若男把熬得雪白的鲫鱼汤给几个孩子端了上来,才把几个孩子吸引住了。

水煮鱼的汤汁太过浓稠油腻,小孩子直接喝总感觉太重口了,而且这个汤汁,江若男留着也是有用的。

毕竟,还有什么比水煮鱼汤汁拌面更美的滋味呢?

“吃面面?”三宝眼睛一亮,“妈妈你要给我煎鸡蛋放在上面吗?”

他光是说着就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上次那个鸡蛋面面好好吃!”

第七十五章 娘家来信

他说的是江若男来的那一次。

得了,这小孩儿,一说到吃的,是真的记忆力惊人。

难道是以前程雪没给他吃过什么好的?

江若男心里好笑,想想觉得有可能。人都是有对比才有高下的嘛,就她自己那点厨艺,能做出来的也就是一些家常小菜,跟真正的大厨根本没有可比性,可家里人都能表现出一副十分美味的样子来,除了原先吃得实在太难吃,江若男想不到别的理由。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做菜舍得下油盐调料,在这个节俭的年代,有盐有味重油的菜是很受欢迎的。

“喜欢吃煎鸡蛋?那好,给你煎。”江若男捏捏他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脸,“有吃的就这么高兴,那待会儿不许胡闹。”

三宝使劲儿点头:“嗯。”

“你们呢?”江若男又看向另外俩孩子。

二妹想了一会儿:“我想看妈妈切面条。”

s省是地道的南方,吃面食的时候很少,尤其是现在还没有机器做面,江若男只能赶鸭子上架学北方人擀面切面条。

若不是她不想浪费了鱼汤,也确实喜欢吃面,她其实真的不想这么麻烦。

“我帮妈妈剥蒜。”大宝也跟着道。

“行,那咱们都到厨房里,开工!”江若男点头,看小宝醒着,干脆拿了褓裙把他裹起来,背在背上,然后开始进了厨房擀面。

“大宝今天看书有什么收获?”江若男一边擀面,一边跟几个娃娃说话,“觉得看书好玩儿吗?”

“有一些认得,王阿姨已经教过了,但是大部分不认得。”大宝回答的比较保守,“还有,三弟一直翻插图,我都跟他看图片讲故事去了。”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图片也好啊!”江若男不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喜欢看插图有什么毛病,想了想,“三宝要是喜欢看图片,下次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连环画小人儿书。”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哦。

“小人儿书?就是给小人儿看的书吗?”三宝眼巴巴盯着江若男的手,好几次都想来搓面团,被江若男训了几句才勉强收敛了一些,听到这里也跟着插话,“是不是很好看?”

“嗯,很好看,三宝想看吗?”

“想看!”

“你不是就喜欢吃和到处玩儿吗?你能看懂书?”大宝撇撇嘴,直接拆台。

三宝皱皱眉头:“那我可以看了书再出去玩儿!”

“我说的是你根本看不懂!”大宝满眼鄙视。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三宝噘嘴,“你还不是没见过小人儿书。”

大宝下巴一抬:“但我跟国发哥哥学过认字了,让你数一到十你还分不清。”

“那是你比我大!等我跟你一样大了,我也会!”三宝说着急急忙忙就去找同盟,“妈妈你说是不是?你看哥哥就欺负我!”

“你不要什么都找妈妈!”大宝做了一个羞羞脸的姿势,“你还跟小弟弟一样小吗?就知道找妈妈!”……

两兄弟你来我往,江若男懒得管他们:“二妹,你想跟哥哥一样识字看书吗?”

家里抱回来一堆书,只有小姑娘完全没有任何激情。按理说不应该呀!

“我以后去学校学。我会很努力学得很快的。”二妹就笑笑,要是现在就学会认字的话,是不是很快就要去上学了呢?上学就要去县城,她不想早早就跟妈妈分开。

江若男一看就知道小姑娘有想法:“现在早点打基础,以后去学校学就会轻松很多了呀。”

二妹“嗯”了一声没回答。

江若男:“???”

“二妹不是想考大学吗?早点识字可以多学知识呀!”

二妹叹口气:“唉,多学知识,然后像哥哥一样欺负三弟吗?”一边眼神注视着正在斗嘴的大宝三宝,一副惆怅的模样老气横秋的。

江若男:“……”行吧,一个个都跟小大人似的。

“你听,二姐都说你欺负我了!”

“才没有!”大宝扭过头,“二妹,你怎么跟三宝一伙呢!”

“二姐就是跟我一伙。”三宝跑到二妹身边,踩在小凳子上,跟大宝对视,“谁让你先认字就说我看不懂书的?”

“你本来就看不懂!你是小笨蛋!”

“你是坏哥哥!”

兄弟俩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江若男简直哭笑不得:“好了好了,还想不想吃面条了?”

三宝立刻偃旗息鼓。

大宝噘噘嘴:“妈妈!”她怎么老是帮着弟弟啊!

“你呀,别委屈。”江若男其实挺喜欢大宝这样,小孩子嘛,不要太稳重太懂事,就该有点活力和朝气,“你嫌弃弟弟看不懂,那你以后就要看着弟弟学习,让他也都能看懂。”

“还有二妹也是,以后我教你们,都要学会数数和拼音。”江若男直接一锤定音。

“啊?”三宝一下子变了脸,国发哥哥学认字被打手心了,红红的肯定可疼了,“妈妈我不想——”

“不想什么?”陆振军回来就听到家里唧唧喳喳的,直接踏进了厨房,“中午吃面?我来烧火。”

“嗯。回来的刚好。”江若男没拒绝,“婶子也回来了?一路还顺利吧?”

“回来了,顺利,都安排好了。你不用牵挂。”陆振军点点头,把火烧燃,然后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对了,家里来信了,你看看。”

“嗯?你看呗。”江若男没反应过来。

陆振军没有拆开:“是陵城寄来的。”

这么一说,江若男就懂了。

她擦擦手,一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那是早几天就写的吧?家里难道有什么事儿?”

通讯不便,收寄信件也麻烦,要没什么大事儿,一般来说不至于写信。换句话说,在这个年代,多数时候,没有来信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江若男想着心头就一跳,三两下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

陆振军就看着江若男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家里真有什么事儿?”陆振军也不能安稳坐着了,“是爸妈还是大姐——”

第七十六章 期待外婆

“不是。”江若男把信递给他,“是三妹生了。”

陆振军打量着她的脸色,生了是好事儿,还这么不高兴:“男孩儿女孩儿?是不太顺利?”

“女孩儿,早产。”江若男硬邦邦回答,她没想到之前有所担心的事情,结果比自己担心的还要糟糕。

这个说话的时间,陆振军也已经看完了信,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表情,甚至还有点不解。

毕竟他虽是养子,但在陆家,陆父陆母对他甚至比亲儿子还要看重,陆家家风好,环境条件也算好,陆振军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以前从未理解过,最多也就是这段时间的打击才看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家长里短,但也没想到,这都什么时代了,还会有这种封建时代才有的家庭斗争。

“这……”陆振军想了一会儿,毕竟是妻妹,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说什么,就另外提了一个话题,“你把信写了,让张伟他们带到邮局。还有我们现在回不去,三妹生了该包多少红包也寄回去。”

江若男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妈妈,你不高兴吗?”二妹拉着江若男的袖子,仰起脸。

江若男弯弯嘴角拉出一个笑:“有点,吓到你们了?别担心,就是妈妈的三妹,你们要叫小姨,生小妹妹了,不太顺利。”

“那小姨还好吗?”小孩子不一定懂早产难产什么的,但能从大人的神色辨别。

江若男点点头:“小姨没事了,外婆就是写信告诉我这件事。”

这些事情,就是她自己都脑袋大,不想跟小孩子讲太多:“好了,妈妈现在不担心了,你们也别担心了。”

“外婆?”三宝的关注点却不一样,“哥哥我们也有外婆了!”

大宝三宝都没有外婆,每次看到林建新说外婆寄了什么东西来,他们就是一脸的羡慕,现在他们也有外婆了!

“妈妈,外婆会给我们寄好吃的吗?”三宝迫不及待,跑到江若男身边,扒拉着她的大腿,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没出息,你们之前吃那些红苕干儿冬瓜条,就是外婆给你们准备的,现在还就惦记着。”陆振军没好气呵斥了一句,“想想你们给外婆寄什么过去!”

大宝听了有些羞愧:“妈妈,对不起。”外婆才是长辈,他们应该先尊敬长辈的。

“我什么都不会嘛!”三宝耍无赖,“妈妈妈妈,红苕干儿和冬瓜条都是外婆做的吗?外婆好厉害啊!”

乡下日子并不宽裕,红苕干儿和冬瓜条都是用地里的材料自制的零食,即便如此,分量也不多,当初江母正是考虑到陆振军几个娃才给捎上的,多多少少存了一点讨好的意思,不是有句话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

几个娃娃之前只顾着跟江若男折腾家里,吃了也就吃了,这会儿一提起来,只觉得满嘴里都是甜津津的。

“是,外婆很厉害,以后有机会我带你们去见外婆。”江若男以前没考虑过这种事,现在倒是想开了,而且几个娃都乖乖巧巧,也不是拿不出手。

三宝眼睛咕噜噜一转:“那可不可以让外婆过来啊?妈妈,我们请外婆过来做客!”

“三宝!”陆振军眼睛一瞪,这不胡闹吗?又不是亲外孙,哪有让人长辈大老远跑过来的。

除非,除非是江若男要生了差不多。

这么一想,陆振军不由得瞥了一眼江若男。

江若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一一扫过几个孩子。

大宝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显然很期待。

只有二妹沉沉静静的,看不出表情。

“外婆平常时候可走不开。”江若男不打算给孩子们凭空画大饼,“我大姐,你们要喊大姨,有两个孩子,跟你们差不多大,而且农村里忙农活,一年四季都偷不到闲呢!更别说现在小姨生了小妹妹,外婆还得帮着照看小姨和小妹妹,你们看看,这就没时间来了呢!”

“哦。”三宝有些沮丧,然后又一咬牙,“没事儿,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回去看外婆。”

“嗯,三宝真乖。”江若男摸摸他的头。

一席话的功夫,面也煮好了。

吃过午饭,收拾完家里,把几个孩子赶上楼睡午觉,江若男才又下楼,拿了纸笔开始写信。

她先是把自己在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包括开菜园子、养鸡养鸭、上山掰笋等,说了一些琐碎的日常事件,让江父江母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很好,写完了,就开始皱眉。

“陆振军,你觉得我该怎么劝三妹?”

江母来信虽然主要是说三妹早产生下女儿的事情,但最重要的,还是让她劝一下江胜男。

而这又跟江胜男早产的事情有关了。

江三妹早产,不是意外,是被张家大嫂子给推的。

张家和江家,是相反的两家。江家一窝的女儿,张家一家子的儿子,四个儿子,张大牛、张二狗、张三旺、张小福。

江三妹嫁的是张老幺,张家老四张小福。从这个名字里就能看出张家父母对他的偏爱。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一向如此,本无可厚非。张家四个儿子,只有张小福读书认字,并有幸读到初中。

可谁让张小福又娶了江三妹?江家出女儿,可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更何况江三妹还不只是一个农村土丫头,她读过书。

张家三个哥哥怎么心里都有点不舒服,再加上几个嫂嫂也嫉妒,反正这家庭矛盾与日俱增。

江三妹怀孕了,三个嫂嫂还经常嘲笑她一定生女儿。偏生那天江三妹没忍得住,就回了嘴,结果一来二去地就动了手。然后就早产了。

生的时候不顺利,生下来见到是个女儿,张家父母大失所望,江胜男也火了,刚刚生产完就硬挺着身子闹着回娘家……

“这都什么事儿啊!”江若男想想就脑壳疼,张家都多少个儿子了,怎么还想要儿子?

不止婆媳纠纷,还有妯娌不和……江若男都替江三妹难受。

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为自己当初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的决定后悔?

第七十七章 闲时斗嘴

要依江若男的脾气,她都想直接劝江三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了。看看吧,这就是结婚嫁人,你以为跟你爱的那个人在一起就好了,然后你就会知道,不是,你嫁的是他这个人,但也是他这个家庭。

“当初非要嫁,现在又这么折腾。”江若男不是原身,对江胜男没有那么多亲妹子滤镜,在她看来,江胜男实在任性。

要说江家三姊妹,最受父母看重的肯定是考上大学的江若男,但最受父母疼爱的,一定是江胜男。

可偏偏就是这个小闺女,一次又一次把父母的脸面放地上踩。

陆振军看她皱眉为难:“我看这事儿,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你就劝劝三妹想开点,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就行了。别的劝和劝分都不是咱们的事儿。”

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陆振军心里面倒也是看不上张家这样表面光的人家,按他的想法,一开始就该打听清楚了别嫁过去。

要是陆小妹怀孕都要被推到早产,他是绝对不会轻饶那家人的。

但他对江若男一家还并不是很熟悉,对这个妻妹也就是听了几耳朵,了解了个大概。当初能作天作地嫁过去,现在真要劝分,估计更不容易,搞不好就里外不是人了。

而且他看江家来信也是这个意思,希望江若男劝和不劝分。他倒觉得不要掺和太多的好。

“行吧,我看也就只能这么写了。”江若男自己也清楚,年轻人有情饮水饱,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能做的,就是让江胜男在撞南墙的时候,多护着点自己,别碰得头破血流。

“现在闹这么一出,就算好了以后也会留个心结,这可真是结仇了。”江若男叹息,“可不闹,忍了吧,我自己想想都憋屈。”这么一说,真不能怪江三妹小题大做。

“这种事情本来就恶劣,忍气吞声是不能解决的。”陆振军点头。

江若男就看他:“但闹到现在也实在太难看了。这才生了就下地回娘家坐月子,幸亏我家是大姐不是大哥,不然家里还有的闹呢!”这边的风俗,出嫁女是不能回娘家坐月子的,会给娘家招晦气。

“现在张家这样子,估计也烦。”江若男想想就头秃,替江父江母头秃,“这就是早恋的坏处了,看看找对象找的,现在可就骑虎难下了,年轻人啊!”

“你现在倒是看的清楚。”陆振军觉得她这发愁的模样难得有几分正当年纪的可爱,不由自主开口调侃,“那你不是还找了个对象?”

“喂,你是在帮我三妹鸣不平吗?”江若男没好气瞪他一眼,“再说了,我也说是年轻人了!年轻人!谁年少没有个轻狂的时候啊?我不就是现在清醒了所以回头是岸了吗?”

“回头是岸……”陆振军琢磨着,“合着我就是你的岸了?”

江若男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一开始咱们不是就说清楚了吗?”

“江若男同志,你这个模样,是过河拆桥啊!”

“哼,我怎么过河拆桥了?”江若男对着楼上撇撇嘴,“我做的哪件事儿没让你满意?”

不等陆振军又开口,她放下笔:“不是我说,陆振军,你今儿是想翻旧账咋的?”

陆振军失笑:“不是。我跟你翻什么旧账?”

“不是就好,戳人伤疤别那么明显。”江若男气哼哼。

陆振军:“好好好,我不说了。”戳伤疤?他没看出一点江若男被戳到伤疤的模样啊!

不过看她气呼呼的样子,他也知道没法儿再说了。虽然,他对江若男那个对象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家庭和谐最重要嘛!万一江若男真撂挑子,他哭都没处哭去。

“咱们是说三妹的事情,别扯远了。你继续写信,写了好早点让张伟他们帮忙寄出去。”

“是谁先扯远的?”江若男撇撇嘴,“你不在这儿碍事,我早就写完了。”

“行行行,是我先扯远的,我不碍着你了,我出去劈柴总行了吧?”陆振军还没跟小姑娘斗过嘴,一场交锋过后果断怂了,“我不对,我走走走。”

“哼!认错还不诚恳!”江若男看着他走出去,真朝着柴房去了,又连忙加了一句,“你现在劈什么柴?去给丝瓜搭架子去。”

“行行行,都听你的。”

“你小点儿声!别把娃娃们吵醒了!”

得罪了管家婆,没办法,陆振军只好顶着午后的大太阳在那儿搭丝瓜架子。

而江若男,则是很快把信写完了,然后又拿出了一张纸。刚刚那些话,是她写给江家所有人听的。

而剩下这一封,才是她真正写给江三妹的。

凭借原身和江三妹的关系,贸然去打听原身的大学生活,反而显得刻意。倒不如从另外一件事情入手。

她想请江三妹帮她查在村里散布谣言逼死原身的人。

思来想去,她已经确定了那些谣言必然不是假的,而查出了这些,说不定就能抽丝剥茧地慢慢查到原身的秘密。

按理说,不该让坐月子的人费心劳神,但是江若男了解江三妹,性子活泼张扬,让她坐月子天天纠结之前的破事儿才是真的会让她郁闷,不如另外找个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

……

几日后,荷花村,江家。

江胜男在娘家好生将养了些日子,早产流失的气血都补了回来,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半躺在出嫁前的床上,后背垫了个大枕头,床铺里边放着个小襁褓。

此刻,她正凝神听着外面的话,她知道二姐回信了。

江家一大家子都很激动,围着张小福,一边听他念信,一边忍不住叽叽喳喳激动。

“好好,我就知道,她是真的懂事了。”

“她过去能把日子过好就行。”

“几个孩子也好,都肯叫妈……”

“……”张小福念完了,把信放下,“爸妈,大哥大姐,二姐在那边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念完了?”江母还没回过神。

“嗯。”张小福点头。

江大姐也急了:“这就完了?那你们的事儿,她咋说的?没说?”

第七十八章 胜男读信

“这个——”张小福脸上一抹尴尬闪过。

江家写这封信不只是想让江若男劝江胜男,还想找江若男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找个做工的路子,也免得一天到晚挤在张家看人脸色。

可张小福却觉得,这到底是他的家事,而二姐过去本来就很尴尬,如果急着就要好处,未免让人看低。因此写信的时候,关于这个就没提。

这会儿江家人一提,他就难免紧张了一点,幸好江若男单独写了一张信:“二姐给胜男单独写了信。”

江母虽然也很关心,但是看他的神色也差不多明白,估计是没什么结果了,脸上不免有些失望:“那行,你进去给胜男看。”

张小福点点头进了屋。

江父看着人进去了,才戳了戳江母:“孩子都没着急,你摆什么脸色?”

“我这不是担心吗?”江母皱着眉头,“要是二妮也没办法,这可咋整?”

江大姐却是一副早就有所预料的模样:“我就说这事儿不该去烦二妹,她就算什么办法路子,这隔了这么远的,也不是个事儿,说不定还惹得陆同志不高兴。”

“这也是没办法了。”江母看到这结果也有些头疼,“早知道是这样,还真不如没提这事儿。”

“早知道早知道,这时候再说早知道有什么用?”……

江胜男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家里人因为她的事情而争吵讨论,并没有仔细多听,看到张小福进去,就坐起身子直接收手:“二姐专门给我写了信?写了什么?快给我看看。”

“你别急,好好躺着!”张小福疾步上前,把她半押着推回枕头上靠着,“信在这里又不会跑,你急什么?”

“我二姐的信,我当然急了。”江胜男颇为受用的享受着他的关怀,却还是忍不住道,“行了行了,什么天儿了,你还让我这么捂着,我都要馊了。”

“妈说了要注意,你就忍一忍,也是为了你好。”张小福低声安慰,又看了看床里侧的孩子,“醒了没有?有没有闹着你?”

“睡着呢!没醒没尿。别废话了,啰里啰嗦的,把信给我。”

“我给你念,你别看,前儿哭的够多了,看书念字都伤眼睛,我给你念就——”

还没说完手上的信就被抢了过去:“哪儿有那么多穷讲究?我自己看。”

“二姐嫁过去是没怎么读书写字了啊?这字儿都不像以前那么好看了。”

她展开信纸嘀咕了一句,就一目十行往下看。

她看得很快,神色变化也有些微妙。

“你是没照妈他们说的写吧?”她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

“嗯?”张小福不解。

江胜男继续:“就是说给我们找做工路子那事儿,你是不是写了?”

张小福摇头:“没写。”

“我们也没脸写。”江胜男抹把脸,“二姐结婚我们都没来赶礼,姐夫的新婚酒都没敬过,现在遇到事儿了就找姐夫,我没那么厚的脸皮。”

“这事儿怪我,你别自责。是我无能。”张小福连忙去拉她的手,“你可别哭,又要伤了眼睛。”

江胜男哽咽了一下,就擦擦眼睛:“我知道,我才不哭。省得那些人说我是生不出儿子躲着抹眼泪。”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

“胡说。生儿生女又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你跟我妈他们气什么呀!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张小福又自责又担心,“再说我就想要个女儿,咱们自己的女儿,自己疼。”

“嗯。”江胜男重重点头。

张小福松了口气,才又问道:“是不是二姐说什么了?她还生我们的气吗?”

“没有。”江胜男说着就拿起信纸,“二姐当时肯定是气的,但她这个人,最是面冷心热,她这会儿肯定也是心疼我多。”

“你看,我们没有让她帮忙找路子,可二姐还是什么都帮我们想好了。”

她指着信纸:“她说,虽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我要是真受了大委屈,不想过这糟心日子了,她一定会帮我的。”

她又哭又笑的,“小福哥,你看,二姐还是疼我的,只有她会这么给我撑腰。”

江若男跟陆振军说是不掺和,但拗不过心中的坎儿,在给江胜男的信中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句嘴。也就这多的几句话,让江胜男此刻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是是是,给你撑腰。”张小福心头一急,恨不得把信纸抢过去,二姐怎么这么跟胜男说话啊!不是都说劝和不劝离嘛!

江胜男看他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又噗嗤笑了:“行了行了,你可别心里怪二姐,重要的话还在后头呢,她说她也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容易,让我要想清楚,最重要的还是彼此珍惜。你看,二姐也跟你带话了,让你要珍惜我。”

张小福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下去:“是是是,我肯定珍惜你。二姐说的对。”

江胜男又继续往下看,一边说道:“二姐跟我们想的一样,说我们的学历要找点关系招工进厂也是可以的,但是——”她皱了皱眉头,“二姐说现在工厂形势不太好,让我们最好不要进厂。”

她抬起头,和张小福面面相觑:“工厂形势不太好?”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会儿,张小福才小声开口:“是不是二姐夫有什么消息?毕竟是……”

江胜男点头:“应该是了。二姐不会骗我们。她跟我们想的一样,让我们要是在家里呆不下去,就最好分家,远香近臭,还说我们盖房子的钱要是不够的话,可以跟她说。”

江胜男说完就呼了口气:“看来真的不能进工厂。”

“工厂态势不会好?真的吗?”张小福还有些犹豫不决,毕竟两人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想着好歹有初中文凭,就算找个工厂当临时工也能把日子过下去,可现在,这条路竟然行不通吗?

张小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等,小福哥,二姐请我们查件事儿。”江胜男忽然变了脸色,一只手猛地拍打张小福的胳膊,“你快看,二姐说,让我们查查都是哪些人传的她的谣言。”

第七十九章 育儿闲谈

“我就知道不是真的,居然还有人专门传播谣言,这太可恶了!果然,我们之前怎么都没想到?就是有人故意传的谣言!”江胜男越说越激动,“小福哥,我们一定要查,要查的清清楚楚,还我二姐一个清白!”

“那些该死的长舌妇,黑心小人!我非得把他们全部揪出来!”

“小点儿声!”张小福也把信拿过去认真看了,然后制止了江胜男,“我们得悄悄查,才能把人逮出来。”

“对,你说得对。”江胜男点头,“是这个道理。我们暗地里查,千万不能一早就打草惊蛇。”

“我想想,当初我是从哪些人口里听到的……嗯,大麻嫂说过,还有二蛋娘,翠花婶儿…对对对,这些人都要去问问,她们说得痛快了,到底是在哪里听的。对了,狗子娘最喜欢说东道西,这事儿肯定跟她有关!也得去问问……”

“你都记着了没有?得赶紧去!”

自从生了孩子后,江胜男脸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的张扬和活力了,张小福看着心底有些高兴,即便是被安排着去做事,他也觉得有劲儿。

“好,我都知道,你别急,这事儿我来做。你就多指挥,别乱动。”

江胜男点头,又泄气:“女人家的事儿,你能问什么呀?不行,还是得我出马……我得想个办法……”

张小福听着都头疼:“你现在还出什么马?你这次都快把我吓死了,还有爸妈,你觉得他们会让你现在下地吗?”

要是别家,肯定早就骂江胜男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现在这年代,农村女人那个有这么好命坐月子啥事儿不管的?

但张小福是真心喜欢江胜男,只觉得江胜男的不痛快都是自己作为男人没有撑起一片天来的原因,自责更多,对江胜男就更是担心了。

要不是他这份毫不掩饰的包容和爱护,在经历了张家这一番之后,江父江母又怎么还能就这么接纳他,让他登堂入室呢?

“所以你就指挥,动动脑就行了,可别想着跟我一起出去跑上跑下,这事儿我来办就行了。”

“那你去跟翠花婶儿狗子娘摆龙门阵?”江胜男想想那画面就摆摆手,“不成!”

张小福就笑:“哪里用得着去跟她们摆龙门阵套话,我去问他们每家的小孩儿不就行了。”

“咦,对哦!”江胜男眼睛一亮,“狗子、二蛋肯定你一问就说了!”张小福跟两个村的小孩儿都挺能玩儿到一起。

“看吧,这不就行了。你就别想着下地了。”张小福接过信,“你看,就是二姐也说让咱们查一查就行,专门嘱咐了不能让你乱跑。你多动脑,指挥我去就行了。”

“嗯。”江胜男也就是一时来劲儿,看看床里边儿的奶娃娃,点头,“还是小福哥有办法,那就去问二蛋他们,那抽屉里还有一匝红苕干,要是娃娃们不肯说,多哄哄。”

“知道,我先去问问。哎,大妹醒了……”

……

把信寄回去,江若男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但无论如何总好过一点头绪都没有。

说来也怪,自从宋平安离开之后,她还真再没做梦或者说想起某些记忆碎片。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日子一晃就到了六月,而陆振军,在江若男来了一个月之后,也终于接了第一个外出任务。

家里少了个人,一开始还蛮不习惯的。虽然平时都在训练场训练的多,但至少早晚能见到,可这回出任务,就是直接走了。

好在如今家里有了江若男,一切都差不多算是走上了正轨,几个孩子其实也算是习惯了陆振军出任务,因而调整得很快。

而江若男呢?则是根本没时间去伤感或者怎样,毕竟鸡鸭都已经孵化出来,一共十七只小鸡和八只小鸭,孵化率还算可以,都是毛茸茸的一团,这个时候需要最精心的伺候,每天照看这些小东西和几个娃娃都够江若男费心的了。

日子忙碌且充实,当然就没时间去想某个人。

这天李淑英一大早吃过饭就到了陆家,逗了一番在院子里玩儿小棒的几个娃,就提着东西进了客厅。

“还是这家里干净敞亮。”一进来就忍不住赞叹,“若男,你这一天天儿的打扫,能忙得过来吗?把小宝给我吧。”

其实自从宋平安走后,江若男跟李淑英的关系也更加密切了,毕竟宋头儿去了营区,家里就只剩李淑英一个人,帮江若男照看孩子也未尝不是给自己解闷儿。

“行,我不跟婶子客气。”江若男本来也是背着小宝在拖地,小宝越发活泼了,要把他放在沙发上,他就能到处爬,一时兴奋,刚刚就在沙发上拉了。

江若男给他清洗换了衣服过后,不得已把他背在背上,让他伸出手咿咿呀呀的,毕竟也不能总让二妹看着他。

这时候李淑英一来,江若男还真松了口气。

“哦哟,我们小宝乖乖,这么高兴啊,认出阿婆了是不是呀?”李淑英接过孩子,高兴地逗弄着,原先这孩子安安静静瘦瘦的,乖巧中带着点木楞,如今一个多月,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就是认人了。”江若男点头,“大前天不是抱出去逛了一圈,陈嫂子要抱,这小子硬是不肯。”语气有点无奈。

“没事儿,小孩子认生正常,以后大点就好了。”李淑英点点小宝的鼻尖,伸出手逗弄着他的小手掌,一边抬头看江若男,“我看小宝长结实了。”她掂了掂,“那洋奶粉真有这么好的营养?”

像李淑英这一辈的人,带孩子都是喂母乳,没有母乳就米汤糊糊稀饭糊糊的喂,还真没用过奶粉。

江若男一边快速打扫,一边回答:“小娃娃都是见风长的,小宝要再不长点,那我才要担心了。奶粉是好,其实跟牛奶一个道理,我这段时间已经开始给他喂点稀饭糊糊了,加点瘦肉熬在里面,肯吃。”

“对,要这么大的小娃儿,也该开始断奶了。”李淑英点头,又好奇,“你说奶粉跟牛奶一样?那喝牛奶也行了?”

第八十章 赤子之心

“差不多吧,奶粉其实也就是替代母乳,要说营养,肯定还是跟母乳没法比。牛奶的话,其实蛋白质含量高于母乳,营养肯定高,但是娃娃太小,不好消化吸收,两岁前还是奶粉更合适。”

江若男说的这些,都是她前世听自家大姐带娃说的。不然她一个未婚女人,哪里能一来就把小宝照顾的这么精细啊!

除了耐心细致,经验还是很重要的。

“哦,这样啊。”李淑英点着头,“怪不得这奶粉老贵了。”

“为了娃,该花的还是得花的。”江若男收拾完,又把门窗全部打开通风,不然房间里就会一直是一股尿骚味,在农村,很多带小孩儿的人家不注意打扫通风,就会这样。

“是,养娃娃可不容易。”李淑英深有同感,看着江若男终于收拾完了,不禁感叹,“还是你手脚勤快,不然这家里哪里能这么干净敞亮啊!”

“婶子就会夸我,我现在脸皮都给夸厚了。”江若男笑,洗了手重新走过来,才注意到桌上的东西,“婶子你又拿了东西过来?你对我们可真的是……”

“可别急着谢我!”李淑英急忙打断,“这可不是我给你的,我就是顺带给你送过来。”

“啊?”江若男赶紧打开袋子一看,入目就是红枣绿豆还有一袋子糯米,“这是?”

“你看看,我就说你肯定不知道。这是节日补贴,你忘了,马上就要过端午了!”

“端午……包粽子!这是要包粽子!”江若男一拍脑袋,“我这可不就是忘了,不过我还真不知道,现在过节还有补贴?”这跟后世那些企业的手段差不多了。

“逢年过节一般都有补贴,不过也不全有,主要还是要看有没有物资。”李淑英解释,“这次也是正好巧了,批了红枣绿豆糯米,就给大家分分。”

“嗯,上面也是有心了。”江若男点点头,“那婶子,这附近应该有蓼叶吧?”

“有,我昨儿就去割了,都煮过了,你先把糯米泡上,待会儿下午我拿了蓼叶过来一起包。”

“行。”江若男求之不得,“还是麻烦婶子了。”

“我们之间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李淑英摆摆手,“不说了,我也得回去把糯米和绿豆泡上了,下午我端过来,咱们两家一起包。”

“嗯。婶子你慢走。”江若男把小宝接过来,又把李淑英送出去。

大宝三宝早已经出去玩儿了,自从有一次他们把林建新带回来请他吃过糖,吃过江若男做的拔丝红苕和酸辣脆笋以后,就果断跟大宝三宝成了好朋友,现在每天跟他们一起玩儿,就希望什么时候还能再上门做客。

现在别说是说大宝三宝的坏话,反而可以说是他们的跟屁虫了。只要大宝三宝出去玩儿,就跟他们一起。

而且林建新还回去缠着陈素芬也给她做好吃的,不然就说陈素芬连后妈都不如,现在陈素芬对江若男是更多埋怨,恨她挑唆自家儿子,但这么一来,也不敢再拿江若男是后妈的事儿嚼舌根了。

江若男背着小宝,把糯米和绿豆泡下去,才去后院,看了看毛茸茸的鸡鸭,拌了糠喂给它们,看着一群小家伙,脑子里想的是成堆的鸡蛋鸭蛋。

“小崽崽儿,你们可要快快长大呀,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

江若男碎碎念着,这段时间这一群小东西就是她的重中之重。

又检查了一下后院,营区里有没有人家养猫她不知道,但后山也有一些喜欢偷家禽的东西,就是老鼠都能把这么小的鸡鸭叼走。

没过一会儿二妹就先回来了。

“妈妈,我们也要包粽子吗?”她看着江若男泡的东西,跑到江若男身边。

江若男这个时候正在补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节俭美德是万万不能丢的:“你一个人回来了?没跟大宝三宝一起?”

“哥哥和三弟他们去大河家摘桃子了,我跟春丽姐姐还有小花儿去田里了了。妈妈,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她说着,献宝一般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妈妈,这个刺泡儿可甜了,我们找到了好大一丛!”

她手上是一大串红红的刺泡儿,用桑叶包着。

江若男眼睛亮了一下,马上皱起眉头:“你们跑山上去了?还去摘刺泡儿,我看看给刺到手没有?”

江若男把刺泡儿接过去放在桌上,就去抓二妹的手。

“没有,我们没跑山上去。”二妹赶紧摇头,“春丽姐姐去割草,我们跟她一起的,就在黄石坡那边。我们没跑山上去,这个刺泡儿是春丽姐姐上次就看到了的,这次去红了,她用镰刀割的,没刺到手。”

“那还好。”江若男点头,黄石坡属于营区范围内,紧挨着训练区,不会出意外。回过神看到小姑娘一脸的忐忑,江若男自责,赶忙露出一脸惊喜,“这么大一串刺泡儿,我们二妹真能干。”

她也是真惊喜,刺泡儿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前世童年的记忆了,那个时候,每次王岚妈妈去割猪草回来,背篼里一串用桑叶或芭蕉叶包起来的刺泡儿,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奖赏。

二妹被她的喜悦感染,挺了挺胸膛:“小芬姐姐和我还有小花儿都分了这么一串,春丽姐姐分得最多。不过我们又发现了一丛更大的,还是绿的才开始黄,下次再去我就能分更多了!”

“二妹真棒!”江若男觉得小姑娘出去跟大家玩儿挺好的,毫不吝啬夸赞。

陈素芬不爱出门,是因为他家养的家禽最多,尤其养了六只大白鹅,每天要吃很多草,林春丽去割草就是为了喂鹅。毕竟总不能光喂粮食。

江若男寻思着家里的鸡鸭养得好的话,明年春天也去林家买孵化的小鹅,看看能不能试着养鹅。

不过现在说这个太远了,她看着小姑娘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她,后知后觉摘了一颗刺泡儿放入嘴里:“嗯,真甜哪!”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真的吗?妈妈你快吃。”

第八十一章 抠点口粮

这傻丫头,跑了一路,自个儿都还没尝过呢!

赤子之心哪!

江若男又摘了一颗,这回却是喂给了小姑娘:“来,我们二妹也吃一颗,好甜呀!”

可不是甜么?你看,真心的付出一定是会收到回报的。

“甜不甜?”

“甜!给妈妈吃!”

二妹的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看着江若男吃着自己亲手拿回来的东西,哪里还能感觉到果子的滋味儿,整个人从心里都已经是甜津津的了。

母女俩都笑得傻兮兮的,细细地品味着刺泡儿的甜味,背上的小宝不干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自顾自说着听不懂的婴语,同时还一边伸手来抓,他现在越来越有劲儿,虽然那动作仍然比较虚浮,毕竟是小孩儿,但咿咿呀呀闹腾起来,江若男还是马上就被他抓的回过了神。

她立马摇了摇肩膀和背,回过头小声哄着:“小宝乖乖,你也馋了是不是?别闹啊,那可不能吃。”

估计是红艳艳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江若男惯来的安慰并没有用,他啊啊啊的就是不停,小手落下又抬起,脑袋一个劲儿往前凑。

江若男怕他一个激动又拉了,哄了一会儿没办法,只能把褓裙解开,把他从背上抱下来。

“你哦,现在是越来越娇惯了!”她点点小宝的鼻尖儿,“胆子也越来越肥了。”

二妹也凑上来,一脸激动:“妈妈,小宝是不是也想吃刺泡儿?他能看懂和听懂了吗?”

江若男失笑:“他现在能听懂什么呀?估计就是太红了,他看着新奇呢!”她抱着他转了个方向,看不到桌子了,果然,小宝愣了一下,左转右转,没看到,小手也不乱动了。

“这样吗?”二妹倒没有失望,毕竟小娃娃都是这样,她忍不住伸手捏捏弟弟的脸,“妈妈,小宝长胖了。”

小宝大概是以为姐姐在跟他玩耍,刚刚还有点木楞楞找不着方向的眼神又聚焦起来,伸出小爪子去跟姐姐玩儿,逗得二妹也越发来劲儿:“妈妈,你看他还抓我的手呢!小弟弟真是太好玩儿了!”

江若男再度失笑,果然,所有的小孩子,唯一的用处就是给大的玩儿。怪不得后世有那么多生孩子来玩儿的爹妈。

“妈妈妈妈,快来吃桃子啦!”门口传来三宝的声音,没一会儿人就跟一阵风似的进了客厅。

江若男看着他那小短腿都心塞:“你慢点儿跑,要是摔了可不许喊疼!”

“哦。”三宝一进门就赶紧放慢了脚步,听到江若男的话摸了摸脑袋,吐了吐舌头,“下次我不跑了。”

“你的桃子呢?”江若男看他傻兮兮的,忍不住心头发笑。

“桃子?”三宝瞪大眼睛,然后回过头,“对对对,哥哥拿着,在后面。”

江若男已经大步出了客厅,果然,大宝提着一个小提篼,像是拖着萝卜的小兔子,正晃悠悠进了门。

“怎么拿了这么多回来?”

江若男看了一眼十分惊讶,这一提篼装了一半,可真不算少。

“大宋阿姨给你们提回来的是不是?”刚刚二妹说了,他们是去大河家摘桃子,那就是宋新民宋队长家,虽然跟宋头儿一个姓,但却没关系,倒是都跟陆振军关系挺好,宋新民只有一个儿子宋大河,而跟着他随军过来的除了妻子,最出名的就是他的痴傻妹子宋新苗,也就是几个孩子嘴里的大宋阿姨。

“嗯嗯。”大宝使劲儿点头,“妈妈你快看看,大宋阿姨肯定还没走远。”

江若男去院门口看,哪里还有人影?

江若男摇摇头,想到这次出任务,就是陆振军和宋新民带的两个队。家里就几个人,张嫂子多半不会包粽子,那就等包了粽子煮熟了给他们送几个过去。也就算有来有往了。

她把提篼提进屋,这是当地的毛桃,品相不算好,还有很多虫坏果,但在这个时候,已经是非常好的水果了。

把提篼放了,看着大宝衣服上刮的痕迹和两人满头满脸的灰,忍不住开口:“行了,去爬树惹得一身灰,来洗洗。”

简单清洗了一下,主要是害怕遇到豁辣子,这种有毒的毛毛虫哲人又疼又痒,还会让全身都起疙瘩。

三宝就惦记着桃子,一边洗一遍跟江若男说:“妈妈妈妈,大河哥哥家的桃子树好大呀!好多好多桃子啊!……哥哥和大河哥哥都爬上树了,就我爬不上去,不过我也摘了桃子的!……大宋阿姨把我抱起来,我就摘到桃子啦!哈哈哈,妈妈大宋阿姨好厉害!……”

大宝已经不需要江若男帮他擦洗,小男子汉面对江若男,还觉得很羞涩,他背对着江若男他们,一边自己擦洗着,一边也补充三宝的话:“我没爬多高,也是大宋阿姨把我送上去的,还有林建新也爬上去了,他不听话,一个劲儿往上爬,张婶儿都出来才把他叫下来了……我才不爬那么高呢,要是摔下来就疼死了……对了,妈妈,大河给我们送那么多桃子,我们也给他们送点什么吧?”

说到最后,小家伙皱起眉头,想了一通:“妈妈,要不然,就把我们的煎花生再送一包给他们好了,大河喜欢吃。”害怕江若男不同意,他又急忙道,“都要端午节了,他们家也不包粽子,大河都没什么好吃的,妈妈,就把煎花生给他们嘛!给了他们,我以后就不吃了!”就扣他的给大河,对,就是这样。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

江若男给三宝擦干净,穿好衣服,忍不住回过头在他额头敲了一下:“我有那么不近人情还得抠你的口粮?”

大宝被敲愣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赶紧捂住自己:“妈妈!”妈妈都把他看光光了!

“行行行,快穿衣服,我才不看你!”江若男转过头,还有些气不顺,“再说就你那点口粮,够吗?”

哼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幼稚的,跟孩子计较什么呀!

“你也别去想破脑袋了,等明儿过节,给他们家送几个粽子过去就行了。”小孩儿家家的,比她这个大人还爱操心。

“粽子?”大宝快速套好了衣服,“我们家哪有粽子?”

第八十二章 首次站起

“笨!”二妹在外面忍不住接话,“当然是妈妈要包粽子啦!”

“包粽子?妈妈要包粽子?!!”三宝就跟炮弹一般从卫生间冲了出去,“二姐,真的吗?”他跑到二妹身边,左顾右盼,急于求证。

二妹不知道程雪从来不包粽子,大宝三宝的端午节记忆就是蹭李阿婆家的粽子,对三宝这样怀疑的表现很不满意:“当然是啦!你自己去看嘛,糯米和绿豆都已经泡上了,还有枣子呢!”

“在哪里?”三宝又一阵风的跑到厨房,然后才又回到客厅,一脸的激动,“哥哥,是真的,我们家也有粽子了!”

满满的都是激动。

跟在江若男身后勉强维持镇静的大宝也站不住了:“真的吗?”

江若男先还不明白的话,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摇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大宝已经拉着三宝跑到厨房去了,确认糯米和绿豆都已经泡下了,两小只跑回客厅都是一脸乐:“真的要包粽子!”

“妈妈那个叶子呢?”大宝想到还没看到粽叶,“我知道哪里有,我跟李阿婆去摘过,妈妈我去摘回来!”说着就要往外冲。

“停停停!”江若男看小孩儿这难得流露的兴奋劲儿,不自觉也被带出了几分过节的仪式感,“你着什么急啊?粽叶李阿婆都已经煮好了,下午李阿婆过来,我们两家一起包。”

“好耶好耶!”三宝开心的跳了起来,“妈妈妈妈,我们快点吃午饭吧,吃了午饭就包粽子。”一边不忘记催促江若男。

二妹也跟着开口:“妈妈,我可以帮忙包粽子,我知道怎么包!”

“我也要学!”大宝积极主动,“妈妈,我跟你学,我学的很快的!”以前都只能去看李阿婆包粽子,自己家里还没包过呢!

“包粽子咯!包粽子咯!妈妈我要放好多枣子在里面,可甜了!”三宝叽叽喳喳,满屋子乱跑。

终于看到了桌子上红通通的刺泡儿:“呀,有刺泡儿!好大一串!”

三宝跑到桌子前看着刺泡儿,吞着口水:“妈妈,我可不可以吃呀?”一边又忍不住念叨,“妈妈在哪儿找到的刺泡儿呀?我也好想去摘啊!”

“这是你二姐摘回来的,想吃跟二姐说。”

“笨呀,肯定不是妈妈摘回来的,是春丽姐姐带着二妹她们去摘的,对不对妈妈?——我就说嘛!”

江若男和大宝的声音同时响起。

“三弟吃吧,这个刺泡儿可甜了。”二妹直接点头同意。

三宝目露羡慕:“二姐好厉害!”一边召唤哥哥,“哥哥快来次,真的好甜。嗯,二姐也吃。”小家伙往嘴里送了几颗,然后噔噔噔迈着小短腿跑到江若男身边,举起手,“妈妈也吃!”

“嗯。”江若男低头吃了,“真甜。”

然后抬起头:“我做饭去了,你们看着小弟弟,让他在沙发上玩别掉下来。”

大宝刚刚摘下来一颗又红又大的刺泡儿,看着江若男向厨房走了,噘噘嘴。

“哥哥不吃吗?可甜了!”三宝跑回来,又摘了几颗,分别送到大宝和二妹嘴里,“快吃啊,真的好甜!”

“马屁精!就会哄人!”大宝嘟囔了一句,然后还是笑了。

这个时候在沙发上慢慢爬着的小宝不干了,他都看那红红的东西好久了,怎么就快要没了呀!

二妹坐在沙发上,嘴里抿着三弟刚刚喂的刺泡儿,歪着身子看着厨房里,妈妈又在给他们做饭了。

身后一直有东西磨蹭,她知道是小宝在乱爬,反正没掉下沙发,她看一眼没当回事。

三宝爱吃东西,却不是喜欢霸占的性子,看到二姐吃完了,赶紧又摘了几颗过来。

“你自己吃。”二妹摇头,没接。刺泡儿很好吃,不然她也不会去摘了。她也确实很想吃,但比起吃,她更喜欢看着家人吃,那种感觉,比自己吃还要甜。

“我都吃了好多了!二姐这是你的!”三宝非要塞给她。

二妹就说:“那你给大哥,我已经吃过了。”

“我在吃呢!”大宝回头,“我也吃了很多了,不吃了,你们吃吧。”

“哼,这么好吃你们还不吃!”三宝鼓作气哼哼的,然后趁二妹不备,就直接喂到她嘴里了,“嘻嘻,二姐也吃!不能吐哦!”得手之后一脸得意。

二妹只能含住:“我吃,剩下的都是你的了,快吃吧。”

“嗯。”三宝赶紧又回到桌子旁,踩上小凳子,十分珍惜地把最后几颗摘下来,然后就往厨房跑,“大哥二姐,我去帮妈妈做饭。”

“去吧去吧。”大宝撇撇嘴,把之前江若男做的识字本拿出来,上面是江若男自己写的拼音字母和基本的算术,没有写太多,没时间写,也没时间教,现在就是大宝有空就拿出来看。

二妹则拿着线头慢慢地缠,嘴里慢慢抿着刺泡儿的甜味儿。

“啪”的一声,忽然响起。

“怎么了?”大宝闻言抬头。

二妹都蒙了,小小的手却很不满意一般,“啪”的又是一下,这次没打那么重,然后就顺着二妹的嘴巴去抓,好像想要知道它为什么在动,为什么现在又不动了。

“小宝!”大宝先出声。

二妹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一般,赶紧回头,果然,小宝靠着沙发背,一手扶着她,就站在她身后!

“妈妈!”

她一声尖叫,满是惊喜!

小宝却被她吓到了一般,啪叽一下,就直接又坐了下去。

“小宝!”

二妹被惊到了,赶紧伸手去抓他。

“咋了咋了?”江若男在厨房听到那两声,本来正在剁肉,今天中午吃烂肉春笋,一下子差点把刀扔了出去,“小宝怎么了?”

难道是摔了?

她吓得不行。这么小的孩子,要是磕着碰着了,那该咋办啊?

“没事儿!”大宝迎上江若男,连忙开口安慰,“妈妈,没事儿,就是小宝刚刚站起来了。”

大宝看着三宝长大,对小孩子七坐八爬站立说话没那么吃惊,只有二妹,一开始被刘春花念叨多了,总担心小弟弟养不活,又是亲眼目睹小宝第一次站立,整个人就激动了。

第八十三章 三个活宝

“真没事儿?”江若男心头松了一口气,“你说小宝站起来了?”

她看向沙发,这时候小宝已经又在爬了,四脚着地,像个小猪仔儿似的,吭哧吭哧地爬着,活泼有劲儿。但真的站起来了?

二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一些,看到江若男着急的模样就自责不该乱喊,连连点头:“对,刚刚小弟弟站起来了!”她拍着自己的肩,激动的语无伦次,“他就靠着那儿,然后趴在我肩膀上,还伸手来摸我的嘴巴!”

江若男点头:“这是好事儿。”她也没见过第一次站起来的小婴儿,想一想再配合着二妹的情绪表达,心里面不禁也有些激动起来。

等到下午包粽子的时候,把这事儿跟李淑英讲了,李淑英也高兴。

“小宝这娃娃养得好,有劲儿,现在就能扶着自己站起来了,真结实!”李淑英看着在垫子上爬得欢快的小宝,露出一脸的欣慰。

因为小家伙现在不爱睡觉了,自从站起来一次以后,就越发活泼好动。沙发那一小块天地已经不够他活动了,江若男索性就拿了旧垫裞给垫在地上,让小宝在上面爬。

她和李淑英在一边包粽子,仨娃娃也没出去,一边跟江若男身边看她们大人包粽子,一边乐呵呵的逗小宝。

就像找到了一个新玩具。仨娃分别占一角,手里拿着小玩意儿,招呼小宝往自己身边爬,还跟比赛似的来劲儿。

看得李淑英忍俊不禁。

“你们就逗弟弟吧,要是把弟弟逗哭了,你们就得慢慢哄咯!”

“才不会,小弟弟傻兮兮的,你看他笑得都流口水了,他才不哭呢!”就是三宝拿着桃子逗小宝,结果人爬到跟前了,他不给人家不说,还换个方向继续逗。

江若男听得无语:“你说小弟弟傻兮兮的?那是他还小,你小时候还不是一个样儿!”

“才不是呢!”三宝想都不想就开口反驳,他把桃子放下,有点累了,走到江若男身边坐下,“你看他跑了半天,什么都没拿到,还傻乐呢!”

“你还知道傻乐啊!”江若男笑睨他一眼,“你看看你自个儿,有多大差别?”江若男一脸鄙视,你们把小孩儿当玩具,在小孩儿眼里,说不定你们也是玩具哩!你看你们陪着他闹了半天,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还跑来跑去地一个劲儿笑。

“哼,我有吃的!”三宝一口咬了桃子,得意洋洋。

二妹开口:“对对对,就是一样的,小弟弟跟三弟一样,是个小馋鬼!”

“是哦!”江若男故意逗三宝,“你快问问大哥,你小时候是不是这样?我想肯定是。”

大宝还没开口,李淑英已经笑呵呵开口了:“别说,还真是一个样儿,三宝也是打小不爱哭,天天就乐呵呵的,看着谁手里有东西,就乐颠颠儿跑得飞快……哎哟,那个时候啊,平安就最喜欢逗他了!怎么逗都不哭,性子好,活泼有劲儿!小宝还真是像三宝。”

“真的吗?”三宝瞪圆了眼睛,看着垫子上露出无齿笑容,嘴角还流着口水的小宝,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嫌弃,最后直接摇头,“才不是!我才不跟他一样呢!”你们别骗我了,我才不信!

“怎么不一样?”

三宝放下桃子,指着小宝:“他傻兮兮。”然后又指着自己,“我聪明。”一脸得意。

一脸的义正言辞。

江若男憋住笑意:“真的吗?我不信,你大哥才知道。”

“大哥大哥,我是不是比他聪明?”三宝果然赶紧跑到大宝身边,拉着就要答案。

“笨死了!”大宝一脸无语,戳戳三宝的额头,“你还真跟小弟弟比啊!还聪明,笨死了!”

“坏哥哥,你骗我!我才不笨!”三宝嘟起嘴巴,“你们都骗我,我才不信!我就是比小弟弟聪明!”他坚决不承认自己会跟小弟弟一样笨!

“弟弟才多大,你现在多大?你跟弟弟比,你说你是不是笨死了?”大宝仰头望天,对着三弟实在无语。

对哦,三宝张着嘴巴,疑惑的想了一会儿,一下子回过神:“不对,那你还跟我比呢!”满眼鄙视看着哥哥,你还比我大呢!

“我们没说这个,你不要乱说!”大宝不高兴了。

三宝越发得意:“哈哈,哥哥也笨!”你说我笨的话,那你还不是一样!

“妈妈,大哥和三弟都好好笑哦!”二妹把小脑袋凑到江若男和李淑英身边,小声说道。

这副看热闹的模样,终于让李淑英和江若男都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真是三个活宝!”李淑英忍不住摇头,觉得实在可乐。

“就是活宝。”二妹看着大宝三宝点点头,“我都要笑死了,小弟弟都没他们好笑!”捂嘴笑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不对,睁大眼睛,“阿婆,三个活宝?”她的手指着大宝三宝最后指着自己,“一、二、三……你是说我也是吗?”

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哈哈哈哈,你才反应过来啊!”江若男哈哈大笑。

二妹噘噘嘴:“我才不是活宝!”

“对啊,我们不是活宝!”大宝和三宝也齐齐开口,然后指着垫子上趴着的小宝,“他才是活宝!”

那副一致对外的模样再次博得江若男和李淑英哈哈大笑。

“哎哟,这仨娃,实在招人疼!”

垫子上的小宝,被大家的笑声吓到了似的,啪地躺下去,翻过身子,然后也咿咿呀呀笑了起来。

一时屋子里满是笑声。

就这么笑闹着,很快那点粽子就给包完了。李淑英回家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大宝三宝,来,跟阿婆回家煮粽子去。”

大宝三宝齐齐摇头:“不,阿婆,我们在家煮。”家里有粽子了,哪里还用得着眼巴巴去看别人家煮粽子啊!

李淑英问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也没有太失望,笑着出了门,回头看着几个娃簇拥着江若男进了厨房,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就跟过年似的,也不禁生出一股老怀甚慰的感觉来。

陆家,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

第八十四章 送粽子

煮粽子要用小火,慢慢地熬,这样煮出来的粽子才会软糯糍和。

这么一直到了天擦黑,热腾腾的粽子才终于在几个小孩儿眼巴巴的目光里出锅。

整整二十个绿色粽子,用红绳系起来,红绿相间分外好看,一出锅就是满满的糯米香气。

大宝吞了吞口水:“妈妈,我们现在就给大河他们家送粽子过去吧!”

他还惦记着这件事儿呢!

江若男把锅涮了,煮好的粽子用筲箕沥干水:“小心点儿,别烫到手了啊!”

她看三宝眼珠子都快要落上面去了,不由得出声提醒。

然后才回应大宝:“行啊,那你觉得,应该给大河家送几个粽子?”亲自看着包出来守着煮好的粽子,这小孩儿也是想去显摆一番呢!江若男不打击他的积极性。

“对啊,送几个?”三宝把视线从粽子上移开,抬头看着江若男,又看着哥哥,“哥哥,你快数数,送几个?”

“哼,你不是说我笨吗?那你自己数啊!”大宝故意冷哼一声。

三宝急得推他一下:“你是哥哥!你数!”

“这会儿知道我是哥哥了?”大宝摇头晃脑,“那你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你快点数嘛!”三宝撇撇嘴,“坏哥哥!”

“嘿,陆老二、不是,陆老三!”大宝模仿陆振军训人时的口气,“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啊?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才没有,我听话!”三宝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就立刻恶狠狠反驳,“你才不能揍我!”

“我就要揍你!”

“坏哥哥!”

两兄弟在那儿斗嘴耍宝,二妹已经坐在筲箕旁伸手去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你小心点儿,别碰着烫到手了。”江若男帮她把粽子刨开,方便她数,“数一下,有多少个?”

“二十个!”二妹还没数完,一旁的大宝抢先开口。

二妹不高兴了:“我还没数完呢!”三弟说得对,哥哥太坏了!

“对啊,你都没数,你怎么知道是二十个?”三宝也不服气。

大宝下巴一抬:“妈妈包好的时候我就数过了!不信,你们就自己数啊!”

二妹低头,懵了一下:“我刚刚数到哪儿了?”

噘噘嘴,不高兴地重新开始数。

“……十八、十九、二十!”

“真的是二十个吗?”三宝迫不及待,伸出两只手摊开,“二十个,比这么多还多,哦也,妈妈明天端午我要吃三个粽子!”

“好,吃三个!”江若男摸摸他的头,又看向大宝,“早就数过了,那想好了给大河家送几个粽子没有?”

“六个!”大宝直接开口,又解释道,“大河两个,大宋阿姨两个,张婶婶两个,就送六个!行吗妈妈?”

江若男点头:“三宝呢?”

三宝吃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那我吃两个,让大河哥哥也吃两个。”

江若男知道这小孩儿不护食,听到他说忍不住笑了。

“笨!”大宝揪揪三宝的手,“大河吃两个,你还是可以吃三个!”

“真的吗?”三宝眼睛又亮起来,“我还可以吃三个?”

大宝不想理他,二妹还低着头算数。

江若男就用筷子夹了六个粽子放在盆里,用帕子垫着,问大宝:“能端稳吗?”

大宝点点头,接过去,三宝屁颠屁颠跟上:“我也去我也去。”

俩小孩儿一起出门去了,江若男看着小姑娘闷闷不乐的:“怎么了?二妹不高兴?”

“没有。”二妹摇摇头,顿了一下,“妈妈,我是不是很笨呀?”哥哥算得那么快,她到现在还没算明白过来呢!不开心!

“嗯?”江若男眉毛一抬,就想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眼睛一转,“二妹不是笨,只是哥哥看书多,学习多,自然就算得快了。”

正好小姑娘不爱学习,要是能借助这事儿让小姑娘肯跟着大宝一起多看看书也挺好。

“是这样吗?”

“嗯。”江若男说得斩钉截铁,实际上她心里却很明白,大宝很聪明,在学习上基本是在自我摸索,都能举一反三,还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已经表现出很高的学习天赋了。而且,一般来说,女孩子在算数上确实是比不上男孩子的。

不过,这些话此时就不要说了。要鼓励和支持孩子嘛!

“二妹也想跟哥哥算的一样快?”江若男循循善诱,“那以后妈妈也给你教算术课,咱们努力学习,赶超哥哥!”

小姑娘抿着唇,想了想,想做优秀的妈妈最喜欢的孩子的心还是占了上风,终于重重点头:“嗯。”

江若男赶紧打蛋烧汤,把冷饭倒进去,烧成一锅香喷喷的蛋汤饭,门口也传来了大宝三宝的声音。

“大宝,又去给大宋阿姨送东西了啊?”陈素芬刚刚吃过饭,站在院门口,看着俩小孩儿端着盆回来,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江若男什么意思啊?他们两家隔得这么近,还没说给他们家送东西呢!

“嗯,宋叔叔和爸爸一起出任务了,张婶婶没有包粽子,我们给大河送粽子去。”大宝笑笑回答。

陈素芬闻言撇撇嘴,更不高兴了,他们家也没包粽子啊!

“你们跟大河都有粽子吃,建新又该闹着要吃粽子了。”她故意道,“我这忙着,也没包粽子呢!”

大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三宝人小,听不懂这话里有话,直接就说道:“陈婶婶,那你明天还可以包啊!很快的!还有粽子可好吃了!建新吃不到真可怜!”

你才可怜!后妈养的糟心孩子!

陈素芬心里不爽,面上还要装作慈祥:“我们家那点糯米,也不够。还要留着呢!”

“留着?为什么要留着?”三宝不理解,继续抢话,“怎么会不够啊?够了够了!我们家都包了好多呢!”

“好多?”陈素芬不由得拔高了声调,难道她们说的果然没错,陆振军领的津贴物资都更多?

“二宝啊,你跟婶婶说说,你们包了多少粽子?”

第八十五章 就正面刚

“二十个!”三宝兴奋地伸出两根手指,完全就是一个急于卖弄的小孩子,然后又摇头纠正,“婶婶,我现在是三宝了!”

二十个?那也就差不多是五斤糯米啊!陈素芬心中快速计算着,撇撇嘴:“就二十个啊!”她还真以为有好多呢!

“对啊!”三宝仍旧一脸兴奋,他都可以吃三个粽子了!

陈素芬心里越发不以为然,就这么一点儿也喊好多,都说陆家孩子吃的好,这样看来,传言也不一定真实啊!果然,后妈还真能对孩子多好?

这么看不上江若男,挤兑起来也就越发不客气:“你们妈妈给你们又是糖又是肉的天天吃着,吃这么点粽子你们都觉得多啊!”

也是仗着小孩儿听不懂,素日里积攒的对江若男的不满已经太多了,再加上江若男明显的厚此薄彼,说话也毫不掩饰:“都说你们后、你们新妈妈好,我还以为她给你们真的包了好多粽子哈!也就跟大家一样嘛!”

三宝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哥哥,不明白陈婶婶这话到底是想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反驳:“妈妈好,妈妈给我们做好多好吃的!”

看看,江若男就是厉害,心机手段果然不浅,几个小娃娃才多少时间啊,就哄得几个小娃娃都会维护她了。真可惜小娃娃的亲妈,白生养一阵了,现在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二宝,你这么喜欢新妈妈,那你想不想你亲妈?”她这话简直可以是恶意满满。

她以前也不喜欢那个程雪,一副故作清高的模样,天天只管吟诗作画,被男人捧在了掌心上。都是女人,凭什么她就像个娇小姐一样?

但是那毕竟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现在她更讨厌这个新来的江若男,明明就是一个黄毛丫头,心机手段却让人心惊。因此,这时候她更愿意站在程雪的立场上为她打抱不平。

“亲妈?”三宝对于亲妈的印象是十分薄弱的,而且潜意识里是比较排斥的。经过那一次江若男开诚布公的开解,他虽然还不是很懂,但是对亲妈也没那么排斥了,大概就是不在乎的心态。但此刻被陈素芬这么一说,他心里潜意识就不喜欢。

“我都说了我现在是三宝!”他板着脸连人都不叫了,纠正完就拉着哥哥的手,一副不想说话的态度。

死小孩儿,还真傻乎乎的维护江若男呢!

陈素芬心里暗骂,面上却笑嘻嘻的:“好好好,你是三宝。婶婶知道你想亲妈,婶婶不说了。你别生婶婶的气哈!”

大宝本来就不蠢,在妈妈这个话题上甚至可以说敏感,更何况陈素芬表现的如此明显,他也板起了脸:“陈婶婶,天黑了,我跟弟弟回家去了。”说完拉着小宝就要走。

他比小宝要懂事多了,即便不高兴,还是很礼貌。

但这克制又懂事的模样,却让陈素芬心里更加恼怒。这小孩儿那什么眼神?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儿给脸色看?

陈素芬心里的恶意愈发提升:“三宝不懂事就算了,大宝你咋也这样?婶婶知道你们想要现在的新妈妈,但也不至于提到亲妈就这么跟我斗气吧?你们亲妈好歹生养你们,你们现在这样真是太不懂事了!”

一句话冠冕堂皇,还给两个小孩儿直接扣上了忘恩负义的屎盆子,可谓是诛心之言了。

江若男本来就是不想跟陈素芬废话的,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心底一沉。

“嫂子要是对我有意见就跟我说,干嘛拦着孩子说这些?”江若男直接走出院门,几步就走到大宝三宝身边,揽住两个孩子,眸光沉沉对上陈素芬。

陈苏芬脸上一慌,她没想到江若男就在那里听着,但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就这么直接出来了,还这么毫不避讳跟她对峙!

在她的认知里,像这种女人家的闲言碎语,哪个不是背地里我跟甲说你不好,你听到了,然后再跟乙说我不好……反正这种事情,都是闲言碎语,东家长西家短的,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哪个人会这么直接跳出来闹的?

毕竟都是邻里邻居的,说东道西闲言碎语拉帮结派无可厚非,但是表面的和谐还是必要的。正面刚了,那不就是撕破脸了,那以后还怎么维持表面和谐?

“那个,小江也在啊!”陈素芬脸上神色瞬间变化万千,最后趋于淡定,“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跟大宝三宝说这送粽子的事儿呢!”

她一脸的无辜,似乎料定了江若男也只能附和她来粉饰太平:“不过小江妹子,你这包粽子怎么也没叫嫂子一起?你看嫂子都没包,你还惦记着给张嫂子送去,可就有点不公平了哈!”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都是江若男厚此薄彼,脸上还真就流露出埋怨来。

江若男简直都要震惊了。这世界上还真的有这种人,她的脸皮是什么做的?怎么能比城墙道拐还要厚?她是怎么做到说坏话被人当场抓包还能如此坦然指责别人的?

不过,她也马上就想明白了,陈素芬是还想用乡下女人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的那一套来让她跟着附和粉饰太平?

她凭什么觉得她会妥协?

之前那事儿只不过是没有当场抓住证据,所以只能走迂回路线,通过收服林建新让林建新来磨她,可这回她都亲耳听到了,还能忍?

她偏不!对这种只会碎嘴挑唆的女人,她就要正面刚,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陈嫂子的话好奇怪,糯米是统一发的,你包不包粽子还需要我来决定吗?”江若男冷笑一声,“至于我们家给张嫂子送粽子,不只是因为张嫂子家没包粽子,还因为张嫂子和新苗姐给我们送了桃子,礼尚往来这粽子不该送吗?”

她看着陈素芬,鄙视的眼神毫不掩饰:你给我们家送了什么,还怪我们厚此薄彼不给你送粽子?你哪来的脸!

“哦……这样啊……”陈素芬觉得自己的脸都要僵硬了,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面对江若男的目光她心里疯狂咆哮。

她怎么能这么对她说话,她怎么敢?!!

请假

明天四更,我的锅。对不起!

今天睡了一上午,下午出去玩嗨了。现在只想洗洗睡了,大家都早点睡吧,晚安!

第八十六章 达到目的

她一个刚来这里的后妈,谁给她的勇气这么对她一个这里的老人说话?

她到底懂不懂规矩?还想不想在这里跟大家混到一起了?!!!

江若男无视她扭曲的脸色,继续道:“嫂子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咱们都是大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没什么,别在小孩儿面前说些糊涂话,污了小孩儿耳朵。”

陈素芬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听到江若男这么说,终于发烫脸红:“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有跟小孩子说什么糊涂话……我一个大人,还欺负小孩儿吗?……你这么说我就太过分了……”

反正咬死了她也没做什么,只不过眼神飘忽,对江若男那凌厉的眼神总是有点心虚。

“做没做嫂子自己知道,我也知道。”江若男不想跟这种人在这里打哑谜玩口水仗,脸色沉沉直接道,“反正我话就搁这儿了,以后嫂子给我家娃娃说什么糊涂话,那我也管不住自己的嘴跟林建新说说他妈妈了。到时候说些什么糊涂话,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对了。

“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啊?亏得我们建新还那么喜欢你!”陈素芬果然就急了,“江若男,你要是敢跟我家娃娃乱说,我、我、我……”

看这模样,陈素芬可说的题材有点多啊!

江若男心下暗笑,面上却更加轻蔑:“原来嫂子也会害怕也会生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请嫂子以后也管好自己。”

她说着拍拍大宝三宝:“走,我们回去了。”

陈素芬追上去:“江若男,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她伸手就来抓江若男。

难道还要用乡下妇女撒泼打架那一套?

江若男皱皱眉头:“你们先回去,趁热吃饭,我跟陈婶婶说完话就回来。”

把俩孩子送进门,江若男回头:“陈嫂子,你还想说什么?行,咱们就说清楚。”

“怎么?你也害怕让娃娃看到你这一面?还知道让娃娃进去,像你这种等着上位的后妈,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陈素芬显然气急了。

“我告诉你,不管你知道什么,你想要在我家丽丫和建新面前嚼舌根,我会让大家都看清你的嘴脸!你就是个假模假样装贤惠的女人!”

江若男挑挑眉头:“看来陈嫂子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虽然她并不知道,但是不妨碍她从陈素芬的慌张神色里看出来。

“你知道什么!”陈素芬被她这副模样激怒了,在夜色中犹如一只炸毛的野猫,“你别以为你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你才来多少天,别以为李婶儿喜欢你,你就可以横着走了,看不惯你的人多了去了!你看看大家是信你还是信我!”

只可惜,就算炸毛,也是虚张声势。越是说得多,越是色厉内荏。

江若男都要忍不住好奇了,陈素芬身上还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不成?

不过,她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做人做事都要点到为止,不然真把人惹急了,说不定没有威胁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陈嫂子很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啊!不过我也很好奇,陈嫂子觉得我要跟大家说什么?”江若男一脸疑问,“我只需要让你儿子知道你是个爱嚼舌根说谎的女人就行了啊!”

“你、你不要脸!”陈素芬有很多话想骂,又不太敢骂,明明江若男就是个年轻姑娘,但那双眼睛,却一点都不幼稚,反而明亮得好像看穿了她所有的秘密一般,让她有些害怕。

然后她很快后知后觉:“你猜的?”所以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还用猜吗?”江若男笑笑,“嫂子这么喜欢背后说人,那应该也挺害怕别人在背后说你吧!”

原来是这样!

陈素芬松了口气,她就说这个江若男才刚来,怎么可能就知道那些呢?

她也是傻了,居然被吓到差点自己说出来了。

“那也至少比你好,两面三刀装贤惠!”陈素芬冷哼了一声,“你最好别胡编乱造瞎咧咧,让我听到了,我跟你没完!”

江若男同样冷笑:“你不背后乱说话,我能说你什么?还是说,陈嫂子也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儿,惹急了我也去查一查,到时候就不是胡编乱造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果然陈素芬眼睛闪了一下,越发不敢与她对视:“你乱说些啥?神经病,我不跟你说了!有病!”

她觉得,跟江若男吵架果然是没有意思的。不是说了是大学生知识分子吗?怎么还跟她吵架,一点脸面都不顾了,还不如她呢!

她愤愤的想着,回去得给自家男人吹吹枕边风,让他跟陆振军也提一嘴,这个女人可没表面上那么单纯!

她心里想了无数江若男被陆振军厌弃的模样,只有如此才能勉强盖过自己心里对她的那一丝提防。

她怎么会害怕这个女人呢?

这女人也是邪门儿了,她竟然会又想起那件事。不行不行,她得赶紧忘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发现的!

大不了,以后避着点陆家就行了。

正好,她还不喜欢陆家呢!

陈素芬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不能再让建新跟陆家几个娃娃一起玩儿,脚步走得越发快了,就像身后有鬼一般。

江若男瞅着她的背影,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以后陈素芬必然不敢再在小娃娃面前浑说了。只是她真的有点好奇,陈素芬还真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吗?

算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江若男摇摇头,达到目的就好,陈素芬那些事儿又跟她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去,因为月亮升了起来,却也不显得黑暗。江若男走进院子,插上门栓,一回头,几个小娃娃就站在客厅门口看着她。

“妈妈,你回来了!”

“妈妈,我们等你吃饭呢!”

“妈妈!你跟陈婶婶吵架了吗?”

第八十七章 惹妈妈生气

几个小孩儿表情都或多或少有些担忧,看得江若男心里暖暖的。

“走走走,都吃饭去。”江若男疾步走进屋里,揽着几个娃娃上了桌,“我跟陈婶婶没吵架,我是跟她讲道理。”

这几个娃娃是看过谁吵架,看样子吓坏了。

“是这样吗?”三宝将信将疑,“讲道理?那你们谁讲赢了?”

江若男听得好笑,摸摸三宝的头:“讲道理跟吵架不一样,讲通了就行,没有输赢。”

“啊?”三宝皱皱小鼻子,不是很懂,疑惑的目光转而投向了大哥二姐。

二妹倒是听懂了,开口就问:“那妈妈跟陈婶婶讲通道理了吗?”

“那当然啊!”江若男笑笑,一脸自信,“陈婶婶是大人,我们大人之间讲道理很好讲的。”

大宝撇撇嘴:“那好吧。”亏他还担心呢,陈婶婶那么胖乎乎的,要是吵得打起来,他还怕她吃亏呢!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月亮都出来了!”

“对,吃饭饭,饭饭都要冷了!”三宝端起碗,刨了两口饭,又抬头,“妈妈,我想吃粽子。”

“不行,那是明天端午吃的!”大宝板着脸,开口就拒绝。

江若男却点头:“好,该吃,正好有那么——”多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对面两张神色迥异的脸——大宝是幽怨,三宝是兴奋。

“真的可以吃吗?”三宝满眼激动,“妈妈我就吃一个!”

“妈妈!”大宝也拔高了声音,“弟弟要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不能这么惯着他!

“你才会被惯坏!”三宝不服气哼哼,“哥哥你太坏了,明明妈妈就没有惯我一个人!”他满眼控诉的看着哥哥,小嘴撅起,“我就要吃粽子!”说着就跳下板凳要去拿粽子。

“不许吃!”大宝也生气了,放下筷子,跟着赶过去,拉着三宝,“你现在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回头幽怨的看了一眼江若男,都是妈妈把弟弟惯成这样的!

江若男扶额:“……”她总算是看明白了,大宝这是吃醋了吧?想一想也是啊,自己一手带大的跟屁虫,现在居然一点都不听自己的话了,这落差,谁心里也受不了啊!

唉,也是她没注意,不知不觉就挑战了大哥的威信。

江若男想了一下,觉得大宝作为老大,还是要树立一定的威信的,不能打击大哥的责任心,遂谨慎开口:“小心点,别闹了,待会儿摔了别哭鼻子。”

大宝对她有些幽怨,气哼哼别开脑袋:“我才不会哭鼻子,只有三弟笨蛋,才会哭唧唧的!”

“我才不笨!坏哥哥,就知道骂我!”三宝也不高兴,觉得妈妈来了很好,但是哥哥对他却不像以前那么好了,总是要骂他欺负他,这么一想心里面也觉得委屈,“我不跟哥哥玩儿了!”

小嘴一瘪,还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大宝咬牙:“我还不想带你玩儿呢!”

“就知道欺负我!”三宝小嘴瘪瘪,越发要跟哥哥对着干,“我就要吃粽子!”伸手就去拿粽子。

“不行!不准吃!”大宝直接伸手去夺,“我说了不能吃!”

“你说的不算!”三宝紧抓着不放,“妈妈都同意了!”

“妈妈!”大宝也回过头,俩小孩儿都带着怒气和委屈,满眼倔强看着江若男。

江若男一个头两个大,心一横干脆不管了:“你们自己理论去,吃个东西还吵上了!”

回头看一眼二妹:“不管他们,我们吃饭!”

俩小孩儿都有些傻眼。

就是二妹都听出了江若男的怒气,看着大宝三宝,吐了吐舌头:你们惹妈妈生气啦!

“都怪你!”三宝瞥一眼哥哥。

大宝紧紧抿着嘴唇看着江若男,闻言瞪了一眼三宝,心里面闷闷的,脸上也倔强着不肯服输。

江若男没发话,就那么吃饭,大宝三宝站在一边,有一种面壁思过的可怜感。

俩小孩儿这时候也都不说话了,只是心里面大概都还各自不服气,眼神来往,无声地别着苗头。

客厅里一时间只有江若男和二妹吃饭的声音。

眼看着二妹都要吃完半碗饭了,三宝瘪瘪嘴,委屈巴巴瞪了哥哥一眼:“算了,我不吃粽子了。”

他放开手,然后就直接跑到江若男身边:“妈妈我错了。”嘟着小嘴,拉着江若男的袖子轻轻摇着,一脸的求原谅。

这狗腿的样子,江若男差点笑出了声。

不过眼下场合不对,她还是绷着脸没开口,眼神都没给一个。

“麻麻~”三宝拉长了声音,都像撒娇一样,“我错了嘛~”

江若男还是没理。

三宝又摇了一会儿袖子,然后终于想明白什么一样:“哥哥,你快过来呀,你也快点认错!”

我没错!这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大宝张张口没敢说。

他知道其实是自己不对的。

可是他就是不高兴!

他低下头,犟着不肯开口。

三宝等了一会儿,没办法只能过去推他:“哥哥,你快点说嘛!”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哥哥推到了江若男身边,三宝看着还是不开口的哥哥,又急又气,简直可以说是恨铁不成钢:“你跟我一样,跟妈妈认错嘛!”

大宝还是不开口,那模样,就像是在跟江若男比耐心一样。

三宝团团转了半天,没办法让他开口,只好自己上前代言:“妈妈,你别生气了嘛,你看哥哥也知道错了嘛!”

江若男瞥了他们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三宝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真的,妈妈,哥哥他就是不好意思说,我知道他认错了!”又去推大宝,“哥哥你快说我说的对,你快点头!”

大宝抬头看了一眼江若男,还是没说话。

江若男这时候才是真要气笑了。

这个大宝,有时候还真是倔得要命!

“先吃饭吧!”江若男终于开口。

“耶!”三宝如蒙大赦,“妈妈不生气了对不对?”

“吃饭!”江若男没好气,“再等一会儿冷了就别吃了!”

第八十八章 一碗水端平

她这话的语气仍旧是重重的,三宝一下子噤声,点点头,推着大宝,乖巧地坐回到板凳上,开始吃饭。

大宝也坐下来,一顿饭吃的沉闷无比。

等到都把饭吃完了,江若男收拾碗筷,三宝狗腿地跑上跑下:“妈妈我帮你端碗!”“妈妈我来擦桌子!”“妈妈妈妈,洗碗布在这里!”……

殷勤了半晌,江若男都没怎么搭话,三宝终于后知后觉:“妈妈,你还在生气吗?”

“我错了嘛,妈妈你别生气嘛!”问完看着江若男的脸色就继续插科打诨,想要撒娇撒过去。

江若男瞥他一眼:“错了,错在哪儿了?”

“啊?”三宝睁大眼睛,仰头看着江若男,懵了,“我不该闹着吃粽子?我不该跟哥哥吵架?我不该跟哥哥抢东西?”语气里满是疑惑,一个个试探。

江若男看大宝虽然擦着桌子,但神色分明注意着这边,心下哼一声,看着三宝:“你去问问哥哥,好好反思,到底错在哪儿了!”

“对哦,哥哥也错了!”三宝立刻点头,回头看着大宝,“哥哥你快说,到底错在哪儿了?”

大宝:“……”他就不想理这马屁精!

“想不出来,就好好儿想!”江若男本来就没想搞什么冷暴力,不过是一时气了才跟大宝这小孩儿比耐心,现在看这小孩儿还这么倔着,又好气又好笑,本来一件小事儿,这小孩儿还这么犟,脾气这么拧可不行,她非得给他拧过来说清楚。

三宝还要歪缠着跟她去洗碗,江若男可不想就让他又这么插科打诨过去,直接呵斥他:“你别跟我闹,去跟你大哥好好说,哥俩给我想清楚,到底错在哪儿了!”

三宝还没见过江若男这样声色严厉的模样,毕竟就算之前的说教,江若男再严肃也没训斥过人,这一下子就真的生气了,三宝就难免有点惊慌失措:“妈妈~”

江若男不理他,看着大宝:“你是大哥,你先反思。想清楚,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没错!”

让这俩兄弟反思,江若男背上小宝,跟二妹一起进了厨房。

等到洗完了碗出来,兄弟俩看着江若男,眼神都有些试探,互相推搡着,还是三宝先开口:“妈妈~”

“想清楚了?”江若男坐下来,挑挑眉头,“说吧,都反思出什么结果了?”

三宝:“妈妈,我不该——”

“大宝先说。”江若男看着大宝。

大宝咬咬唇:“我不该直接凶弟弟,不该跟弟弟吵架,不该跟弟弟抢东西。”

“嗯。”江若男点头,“除了这个呢?大宝,你是不是觉得弟弟应该都听你的?”

大宝没说话,低着头,神情低落。

三宝扭了扭身子:“妈妈……”去拉大哥的手,“妈妈,其实也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听哥哥的话的,哥哥其实也是为了我好——”

“是我不高兴弟弟不听我的话!”大宝忽然开口,“我不喜欢妈妈什么都惯着他,我就是不高兴……”越说声音越小,越没底气。因为他自己也不想说的,但是他很清楚,惹妈妈生气都是他的错,是他故意反对妈妈,故意不想让弟弟的要求得到满足……

可现在弟弟都还在帮他说话,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坏,心情更糟糕了。

“对不起,弟弟,我不是真的想骂你笨的。”他看着三宝,心情很是愧疚。

三宝看着大宝:“哥哥,我知道,哥哥最疼我了,是我不听哥哥的话,故意跟哥哥对着来。”他瘪着嘴,又看着江若男,“妈妈,你骂我吧,别骂哥哥,是我不该闹着吃粽子。”以前都是哥哥带着他端午过节的时候才能吃粽子呢!

三宝想想也觉得是自己错了。

“弟弟还小,妈妈你别怪弟弟,是我没当好哥哥。”大宝也争抢道。

江若男心里松了口气,果然,两个小孩儿本质上还是好的。

“好了好了,还真以为我怪你们了?”江若男狠狠揉了一把俩小孩儿的头,“看看你们这样,就我是恶人了?哼!”

她故意哼了口气,三宝一下子就哭出声了:“哇,妈妈,你吓死我了,我真的以为你生气了,我是个坏孩子呜呜呜~”

“不是不是,三宝怎么会是坏孩子呢?”江若男本来哭笑不得的,这会儿也有一些后悔了,她没有处理孩子们关系的经验,在这方面有点情绪化了,把三宝搂进怀里安慰了几句,然后才道,“对不起,大宝三宝,妈妈也要给你们道歉。”

她看着大宝:“妈妈不该随便发脾气,妈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妈妈跟你保证,以后不会惯着弟弟,你作为大哥,也要起好带头作用,知道吗?”

五根手指还有长有短,家里孩子多了,最怕的就是一碗水端不平。而且中国人有一种最为神奇的思路,大的就应该让着小的,江若男反思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是也这样认为,所以才会让大宝觉得她偏心三宝。

说实话,三宝性子活泼又不过分,确实更招人疼,处处都是存在感。但并不能因此就偏心,江若男现在得到的教训,就是不要插手太多孩子们之间的分歧。

“你们是兄弟,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想到此时此刻。以后你们想做什么,自己商量,我不插手了。”

她把俩小孩儿的手放在一起,心里面暗暗记下了又一个准则,以后,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那样就算吵架打架,还是兄弟姐妹,可如果大人插手偏心,就会导致内部的分裂。前世她就吃过的教训,怎么到现在都还差点走入歧途了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起来就不乖了。”江若男给三宝擦干泪,“你再哭,二姐就要笑你了。”

二妹摇摇头:“我不笑三弟。”她第一次没有附和江若男,也坐下来,坐在大宝身边,悄悄咬耳朵,“妈妈不会偏心的,哥哥你不用跟三宝争的。”

大宝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才没有。”死鸭子嘴硬。

“什么没有?”江若男挑眉,“你们俩又说啥呢?”

第八十九章 过端午(一)

“没什么!”大宝像是炸毛的小猫站起来,拉着三宝,“走走走,洗洗睡了。”

“嗯?”江若男看向二妹。

二妹笑眯眯:“这是我跟大哥的秘密哦!”

“对,秘密!”大宝耳朵尖红红的,“妈妈快睡啦!”

“什么秘密啊?”三宝吸吸鼻子,回头看着哥哥,满眼疑惑。

“秘密就是不能说的!”二妹摇头晃脑,“你别问啦,不然大哥又要生气啦!”

大宝瞥了二妹一眼,目露不满,也是一个小马屁精!

“走走走,天都黑完了,快洗脸洗脚睡啦!”大宝催促着,江若男看着仨小孩儿的脸色,也就笑笑不问了。

“好好好,洗洗睡觉去。明天还得早点起。”

“对,明天端午节!”

几个小孩儿附和着,刚刚那哭唧唧的气氛一扫而光。

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大早江若男就起床了,抱着昨晚睡得最早早就睡足了觉的小宝一起下了楼,给小娃娃冲了奶粉吃,她就洗洗涮涮开了。

先把衣服什么的全都洗来晾起,江若男一边熬着红苕稀饭,宋新苗和宋大河就一起来了,送了咸鸭蛋来,江若男把鸭蛋热上,待会儿就稀饭吃。

然后她才把昨天李淑英拿过来的菖蒲和陈艾一起捆成小把,插在门上。

等到稀饭冒出了香味,江若男把几个小孩儿全都叫起床,一人一碗稀饭,就着咸鸭蛋吃。

“妈妈鸭蛋好好吃哦!”三宝一边狂吃,将自己手里的鸭蛋几口吃下去了,被咸的狂塞几口稀饭,“妈妈我还想吃,我们家也泡盐蛋好不好?”

s省这边方言不叫咸鸭蛋,叫盐蛋,跟泡酸菜一样用坛子泡,鸡蛋鸭蛋都可以泡,泡到一段时间,等到入盐了,就捞起来煮好就饭吃。在s省农村,盐蛋坛子和酸菜坛子都是家家户户必备的。

当然,在陆家连鸡鸭都不喂,酸菜都没有的情况下,更别说泡盐蛋了。

“好,那你每天要好好喂鸡鸭,等鸡鸭长大了,生蛋了,我就给你们泡盐蛋。”

“嗯!我给小鸡捉虫子,我还会挖蚯蚓!”三宝积极表态,一脸的跃跃欲试。

“给菜菜捉虫子可以,别去挖蚯蚓。”江若男笑,“你又拿不动锄头,别拿镰刀啥的去霍霍。”

吃过饭,江若男带着几个孩子出门:“婶子,走吧,我们跟你一起去挖苋菜。”

“哎哟,大宝三宝也去?小宝呢?”李淑英乐呵呵的,然后皱皱眉头,“今儿太阳这么大,小宝出去怕是禁不起晒。”

“没事儿。”江若男掂了掂背上的小宝,“我待会儿把小宝给张嫂子照看一会儿,我带着大河一起挖苋菜去。”

李淑英点点头:“这也行,小宋不在家,小张腿脚不太方便,咱们给她带把苋菜回去。”

过端午,吃苋菜也是一种传统。

“李阿婆好!小江阿姨!”一边说着,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宋队长家,大河早就在院门口等着了,一下子欢快地跳起来。

“婶婶好!”宋新苗长得牛高马大,身子很结实,乍然看去没什么不对劲,只是一开口,带上那憨憨傻傻的笑容,就看出别人说的痴傻了。

“李婶儿来了?”院子里宋队长的爱人张爱中也出来了,“小江也来了,进来坐坐吧。”

张爱中是真不爱出门,不是陈素芬那种吝啬和伪装出来的安静,而是因为她腿脚不便,不然的话,也不会总是让宋新苗出来走动了。

“不用了,太阳看着升起来了,我们还得早点去挖了苋菜好回来做午饭。”

“说的也是。”张爱中点点头,“这是小宝吧,来,给我吧。”

张爱中抱过小宝,小宝还醒着,吱吱呀呀挥着手不肯答应的模样。

“别闹了,跟着张婶婶等我回来。”江若男点点他的鼻子,不管他还闹着,把奶瓶和褓裙都交给了张爱中,“麻烦嫂子了,这小子皮实,得您多费心了。”

“嗨,你别跟嫂子这么客气。”张爱中一脸朴实,笑得非常和蔼,“小宝这么乖呢,不费心的。”

又叮嘱大河:“跟江阿姨一起出去,要听话,不能胡闹不能乱跑,听到没?”

“嗯,我知道了,妈,我们走了!”大河跟大宝三宝叽叽喳喳很快就说到了一堆,应付完妈妈,迫不及待要出门去。

李淑英看着这队伍,忍不住笑了:“我们现在是娃娃队长了。”

江若男也好笑:“嗯,一群孩子头儿。”

林建新看着一行人,远远就喊:“大宝三宝,你们干啥去?我也要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素芬拎进了门:“你闹什么闹?给我回来!”

李淑英也听到了,摇摇头跟江若男说:“你别管她,她就是有点嘴碎。”

江若男笑笑没说什么。

一行人兴致高昂地跟着李淑英,翻过山,到了一处农家。

江若男都好奇:“哇,这边原来还有这么多老乡啊!”

李淑英笑:“嗯,平时大家不怎么走的,队伍里有规矩,不能打扰老乡,也不能要老乡的东西。”在这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全部公有收归集体还没有落实,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私产,私下里的交易也是很多的。

江若男明白,就看着李淑英跟老乡已经谈好了。

“走吧,摘苋菜去。”李淑英一边招呼江若男,一边叫着几个小孩儿,“你们别乱跑,也别下来啊!”

小孩子不太会择菜,尤其这是老乡的菜地,别给人把菜糟蹋了。

“嗯嗯,李阿婆,我们都知道,我们不会乱跑的。”大宝大声回应,一边也叫着大河和三宝,“你们别跑远了,快点过来。小石头要带我们去摘李子!”

小石头就是这户人家的小孩儿,差不多六七岁的模样,黑黑的瘦瘦的,但是动作很灵活,像个瘦猴儿。

几个孩子一过来,就已经跟小石头玩到一块儿了。

更别说小石头还要带他们摘李子去,几个小孩儿已经完全被挑起了兴致,只想着跟小石头去玩了,哪里还顾得上跟江若男一起摘苋菜。

就连一向最跟着江若男的二妹也心动的跟着去了:“妈妈,大丫姐姐说家里有小兔子,我去看小兔子!”

第九十章 过端午(二)

“行行行,去吧去吧。”江若男并不拘着几个孩子,一口应下,“要注意安全啊!大宝看着点弟弟妹妹,听到没?”

“嗯,妈妈我会看着的。”大宝挥挥手,头都没回兴冲冲地带着大河三宝跟着小石头跑了。

江若男都快无语了:“这群娃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天在家坐牢这时候才出来放风的,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这样也好,大宝有分寸能看着,出来野一野也好。”李淑英起身看了一眼,又低头掐菜,“大宝太懂事了,这么小的孩子该野一野。”

江若男点头:“婶子说的是,大宝这才多大,一天天操心的比我还像大人,出来有小伙伴儿一起玩儿还有点小孩儿的样子了。”

“这就对了。小娃娃要是不玩,一天到晚老气横秋的就没意思了。”李淑英说起育儿经就是滔滔不绝,“活泼的娃娃聪明哩,太安静了可不行。以后身体啊什么的都不行的……”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已经掐了一大把苋菜,江若男用芋儿叶包起来,就去喊几个娃娃。

“大宝、二妹!”江若男喊一声,远远的小娃娃们回应起来。

“妈妈等一会儿,我们等会儿就来了。”大宝拉着嗓子回应,“大河、三弟,快点下来,走了!”

江若男等了一会儿,她看到李淑英给老乡的是煤油票蜡烛票,这应该就是老乡们的刚需了。

等到几个小孩儿哒哒哒跑回来,一个个都兜了一口袋的李子。

“妈妈你看,石头哥哥让我们摘的李子!”三宝献宝一般翻开口袋,找了一个最大的递给江若男。

是那种本地苦李子,很青,咬一口酸脆中还带着点苦。

江若男拍拍三宝的脑袋:“谢谢小石头哥哥没有?”

“谢过了,石头哥哥好厉害,嗖嗖就爬到树上去了!”三宝挥着双手,做出往上爬的姿势,看着就引人发笑。

“不用谢的。”一旁的小石头面对江若男很是羞涩,怯生生的摆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糖,“大宝也给了糖给我。”

“我们是朋友嘛!”就那么一颗糖,大宝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走过去,非常男子汉地拍拍小石头的肩,“小石头,下次我多带点找你玩儿!”

大河更不好意思:“我妈妈会做冬瓜条,下次我给你带来!我还会来找你玩儿的!”他都没有给小石头什么东西呢!

小石头使劲儿点头:“嗯,你们来找我玩儿!我带你们去掏鸟窝!”

“还有我还有我!”三宝不甘寂寞,迈着小短腿使劲儿挤到大宝和小石头中间,“我也找石头哥哥玩儿,我也有糖,分糖糖给石头哥哥吃!”

“就知道吃!”大宝拍了一下他的头,然后抬头就迫不及待道,“掏鸟窝怎么掏?要爬上树吗?还是用网子……”

唧唧喳喳的,一时间几个小男孩儿愈发难舍难分,纷纷约定好下次见面要干什么。

江若男看着好笑,等到二妹也出来了,才出发回家。

“妈妈,我看到小兔子了,好小哦,白白的一团,眼睛是红的!”二妹兴冲冲,她觉得小兔子可比李子有意思多了,“大丫姐姐说兔子很好养,妈妈,我们可不可以也养兔子啊?”

江若男苦笑:“这个……咱们家里小鸡小鸭还没长大呢,小兔子没有地方住了呀!”前世王岚家里是养过兔子的,别以为看着可爱,养起来可麻烦了,而且兔子身上的味道又大,细菌又多,还要换毛,反正想想就让人不适。

她尽量说得委婉,不那么直接拒绝小姑娘。

但李淑英就直接多了:“小凤儿,兔子可不好养,毛茸茸的,你妈妈还要照看小弟弟,哪有时间养兔子呀!”

“哦。”二妹的兴奋劲儿也渐渐消散,想想换了个提法,“妈妈,那我以后可以来找大丫姐姐玩儿,看小兔子吗?”

“那你得跟我一起!”江若男还没发话,大宝已经抢先开口,“到时候我们找小石头玩儿,你就来找大丫姐姐!”

“好耶好耶!”二妹连连点头,“下次我带小花儿过来,她肯定也没见过小兔子!”

“还有小草姐姐!”三宝赶紧插话,“让国发哥哥和小草姐姐跟我们一起!”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安排着,江若男失笑:“想去找大丫和小石头玩儿可以,但是,要来得先告诉我,知道了没有?”

“嗯嗯!”几个孩子都重重点头,大宝更是挺挺小胸脯,“妈妈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一行人翻山越岭回到营区,江若男把大河送回宋家,又把小宝抱回去,吃过丰盛的午饭,收拾完,几个小娃娃要上楼睡觉,江若男赶紧拦住:“等会儿再上去,来,我给你们打个花脸。”

“打花脸?”三宝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粽子,小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恨不得现在就躺着,听到江若男的话懒洋洋开口。

“等等啊!”江若男把雄黄粉倒进酒里,调匀,大宝凑过来:“哦,要抹在脸上吗?”

二妹跟着点头:“要抹在脸上、手上……还有脚板心,对不对妈妈?”她努力回想着奶奶以前做的。

江若男点点头:“真聪明,来,我给你们抹上。”江若男自己本身是不太想搞这样的,还是李淑英专门提醒了她,寻思既然这时候大家都这样,家里几个小娃娃不搞反而不好。

“这是什么味道啊?”大宝耸耸鼻子,有些嫌弃。

“抹了好的!”二妹也说不清楚,但是身先士卒:“妈妈先给我抹!”

江若男就给她额心点了一点,看上去像是点了个美人痣,三宝看着,觉得有趣,立刻叫喊起来:“我也要,妈妈我也要!”

“好,一个一个来!”江若男挨着给几个小孩儿在额心、手心、脚心都抹了雄黄酒。

等几个孩子坐了一会儿去睡觉了,江若男才又下楼,把蒜捣碎,放入雄黄酒里,掺水,倒进小桶,拿着刷把屋前屋后前院后院全部都撒了一遍。

气温攀升,野草蔓延,锄草都锄不绝,家里小孩儿又多,驱蛇是必备的。

等忙完了这一切,江若男才终于坐下来,歇了口气,就开始给家里写信。

第九十一章 想法赚钱

在她写信请江三妹帮她查谣言出处到现在,江三妹已经给她回了信。

江胜男先是谢过了她,又对之前结婚都没现身的事情道歉,然后才着重写了对于谣言的查证。

江胜男在信中说,查来查去都指向一个人,周癞子。可周癞子这么做的动机呢?江胜男猜不出来,他们毕竟跟周癞子也无冤无仇,只能把周癞子说亲的那些人家都排查了一遍,现在还没有结果。

但江若男看到信的时候,脑子里却一下子就跳出了一个对象,王宝柱家!

细想,如果不是原身没了而她来了,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说亲对象,在陆振军和王宝柱之间,完全不用想,原身一定会选择嫁给王宝柱。

可是,费了这么大一圈的功夫,花了那么大的劲儿,就为了把原身娶回家?

江若男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原身名声坏了,王家把人娶回去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王家会那么做吗?

江若男不知道,毕竟她搜索了原身的所有记忆,也没找到这个王宝柱的任何相关记忆。不只是她,就是江家人都跟王家没什么联系。

这么想来就更奇怪了,一个根本毫无关系的人家,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忽然求娶原身……

江若男只觉得越查越是千丝万缕毫无头绪。

原身身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扑朔迷离。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想不出什么结果的,还是决定写信让江三妹继续查。

当然,也没忘记嘱咐她注意安全。可能是她看多了阴谋论了,总觉得原身是招惹到了什么不能惹的人。

比如说,她那个对象?

除了这件事,江若男现在还有一件事令她头疼,那就是钱。

她让江三妹帮她查这些,不可能不给一点表示。更何况她之前提过的让江三妹分家重新盖房的话,也并不是说说而已。她知道他们小两口的能力,因而是真心想要出资给予帮助。

来的时候江父江母给的“嫁妆”钱已经在上次寄回去了,但对于盖房子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江若男还需要更多的钱寄回去。毕竟就是请人跑腿也要花钱,更何况那是自家亲妹子。她不能不多做考虑。

为此这段时间她想了无数挣钱的办法,无数次感叹生不逢时,要是穿到八九十年代,她说不定还能去炒股或者抓住时机做点小生意,可现在这年代……她只想死一死。

你说陆家有钱?是,陆家的确有钱,陆振军的津贴自从江若男来了之后,就全是江若男领着。

可那是陆家的钱。

江若男心里很清楚,就算是一般真正的夫妻,在补贴娘家人方面,都会引发争吵,更别说她和陆振军这样的。

她还是打算自己找点路子。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江若男成功地把金竹笋推销了出去,并把泡春笋的法子以及一些相关的做菜方子一并卖了出去,勉强得了点钱。

这段时间她趁着有空的时候,默了一些现在还没有的菜谱出来,也幸好梁城这山高皇帝远的,到现在都还有私人小饭馆,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卖出去。

娘家的信写完,江若男想想还是给陆家父母写了信。

她感觉到非常的心虚,大概是过惯了无牵无挂的独身生活,现在又没有手机网络什么的,因而只要没人联系她,她就没有主动联络感情的意识。

想想表姑刘春花和姑父,肯定也是牵挂孙子孙女的,江若男就还是写了信回去。

不说别的,就是问候长辈,记录一下小宝的成长也是能写很多的。

第二天,江若男揣着信,把几个孩子送到李淑英家里托她照看,她自己则去了县城。

先是找饭馆推销了自己的菜谱,被拒绝了好几次,毕竟现在这年代,能吃饱就不错了,人民对吃的追求的还真不多。不过江若男也没气馁,跑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方子都卖出去了。

统共二十个菜方,最后卖了十块钱。

普通工人一个月才三四十块呢,十块钱已经够多了,江若男虽有些失望,但终究也算是有所预料,只不过还是发愁,赚钱,怎么就这么难呢?

“大妹子,你可别嫌少。大姐也是看你诚心卖方子,做的确实好吃,才肯买了。不然你看看,现在这年代,谁家肯花钱买这些的?”饭馆的老板娘看江若男垂头丧气的,不由开口劝说。

江若男点头:“您说的是,我就是急需用钱,又找不到其他的法子……唉!”江若男叹口气,取下围腰走出饭馆。

“等等,大妹子!”身后一个女人忽然跑上前,拦住江若男,“你别害怕,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急需用钱?我有个活儿介绍给你干……”

江若男第一反应,这人是个骗子吧?

可细细一打量,女人穿着精致,尤其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点不含s省方言的口音,让江若男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多谢您的好心了,不用麻烦的。”江若男下意识用普通话回复,拒绝了女人就继续往邮局走。

“唉,你这大妹子,怎么不听我说完呢?”女人跺一下脚,继续追上来,“你刚刚卖菜谱我都看见啦,你也说了你急需用钱,我这不帮你吗?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呢?”

“唉,我真不是坏人!”她踩着高跟鞋走得噔噔作响,江若男心道,所有的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虽是这般想着,江若男还是回头:“那您是要买菜谱吗?”如果是这样,生意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算是,也不是。”女人松口气,“你可算是听我说了——咦,不对,你普通话说的挺好啊!”

女人有些惊讶,停住脚,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江若男,她刚刚只顾着看她卖方子,等她做了菜,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菜品上了,这会儿才认真看了一下江若男。

年纪轻轻,容貌清秀,衣服干净没有补丁,穿的是一双解放鞋,虽然朴素,跟她以为的急需用钱的落魄形象还真差了不少。

她一时有些惊住了。

第九十二章 纠缠不休

“嗯。”江若男任她打量着,好一会儿看她没说话,皱皱眉头,“您是要买菜谱吗?”

她又问了一遍。

女人终于回过神来:“你也不是s省本地人?”s省的方言,她才来多少时间,简直差点把她说话都带歪了,眼前这少女——不对,说是少女,看装扮又像个小媳妇,却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实在让她有些震惊。毕竟这还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说普通话说得这么好的人呢!

她看着江若男,眼睛里满是疑惑。

“我是。”江若男不欲多解释,继续问了一句,“您是要买菜谱吗?”要是不买的话,她就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女人也看出了江若男的潜台词:“算是吧……这样,我们找个地方说。”

“什么叫算是?”江若男却没那么好糊弄,心里面不由得又警惕起来,不会真的是什么坏人吧?不是,现在这年代也有人贩子的吗?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眼神里的警惕毫不掩饰。

女人摇头笑了:“我真不是什么坏人。”一说出口也感觉到这话实在太过单薄无力,遂赶紧继续解释,“是这样的,刚刚你卖菜谱的时候,我看到你做菜了,我说的给你介绍个活儿,就是想请你上门给我家老人做饭,就是…那个,怎么说来着……”

“当保姆?”江若男皱着眉头补充,“专门做饭的住家保姆?”

“对对对,你知道保姆?”女人不住点头,“我给你开一个月四十块的工资,你看看行不行?你要急需用钱,我可以先把钱结给你——”

“对不起,保姆的话我没法做。”若是在嫁给陆振军之前,遇到这样的事儿,江若男肯定趋之若鹜,可现在家里还有四张嘴呢,几个小娃娃嗷嗷待哺,她哪里能脱开身去当什么住家保姆?

更何况,当保姆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毕竟这算得上是资本主义作风,到时候打倒走|资|派的口号一喊,什么保姆仆人都得下岗。

江若男心里算计的清清楚楚,不过,她也算是有点好奇了,什么样的人家,能在这个年代花这么大价钱请保姆。

毕竟一般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块呢!

但终究理智胜过了好奇心,江若男果断拒绝了来人,就又要转身离开。

“唉,你这大妹子,有什么问题咱们还可以继续商量的嘛,别急着拒绝嘛!”女人也急了,她可是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保姆,不管怎么说也要劝上一劝。

“你要是觉得这工资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再往上调一调。”女人追着江若男,难为她蹬着那么一双高跟皮鞋,还能追在江若男身边不停劝说,“我们家环境很好的,也不要你做什么重活儿,就是做做饭菜,我看你手艺还不错,做菜也是信手拈来,很容易的,你现在不是急需用钱吗?我们再商量商量……”

就想一只嗡嗡嗡的小蜜蜂,江若男觉得耳朵都有点痛了,尤其走进邮局之后,这女人还围着她,惹得周围的人都频频看过来。

江若男实在无语:“会做菜的厨子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因为你合适,我家老爷子一定会喜欢你做的饭菜的!”女人看她有所松动,赶紧开口。

江若男看看周围:“你是不劝说成功不罢休了?”

女人点头:“算是吧,我总要争取一下,你看咱们这是双赢的,你何不听我说一下?”

“行吧,那我们找个地方说。”江若男无奈同意。

女人高兴起来,拉着江若男就往外走:“对对对,就去刚刚那饭馆,我们好好谈谈。”

“咋了?大妹子?”饭馆老板娘看着江若男去而复返,还拉着个人,十分好奇。

“老板,就刚刚那个青椒烟笋回锅肉来一份,再来一份麻婆豆腐和鱼香茄子!”江若男还没说话,女人率先开口。

这可算是一笔大生意了,老板娘喜不自胜:“是是是,稍等一会儿哈!”

而江若男却皱紧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谈一谈吗?”现在就兴饭桌上谈生意了?

“对啊,是要谈一谈。我还没说完呢!”女人又喊住老板娘,“等等,老板,刚刚说的我都要双份,不过我有个要求,其中一份,让我这个朋友来做。”

老板娘懵了一下,看着江若男的神色就不太高兴起来。

毕竟这个青椒烟笋回锅肉就是刚刚江若男卖给他们的菜谱之一,难道她这是又卖给别人了?

江若男对老板娘的目光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回头瞪了一眼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是还想确认一下,你的手艺到底有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女人根本不管江若男,对上老板娘不悦的目光笑嘻嘻地解释道,“老板娘不用多心,我是想请这个大妹子去我家帮忙做饭,这得考考她的手艺呢!”

“哦,这样啊!”老板娘心里想了一下,明白过来,立刻点头,“那行,那是让大妹子先来还是——”

江若男有点生气了:“我还没答应呢。”她面无表情,并不想接受这个女人的考验什么的。

“你先让厨房做着吧。”女人打发走老板娘,看着江若男笑了,“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

江若男看着她,没接话。

女人也不觉得尴尬,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孟雅君,初次见面,有所冒犯,我先道个歉。”

她这样的态度,江若男又不好说什么了,反正来都来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就也伸出手,握了上去:“江若男。”

这顺畅自然的握手姿势……孟雅君挑了一下眉头,对江若男也越发好奇起来。

但江若男不肯开口,她也没有继续等,坐下来就直接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江小姐,我叔父今年才从美国回来,时隔四十年,他非常怀念和喜欢s省的故乡美食,但是很遗憾,我家找到的厨子都做不出他满意的滋味,我也一直在试图寻找让他满意的厨子,直到我遇到你,我觉得你应该很合适。所以有些冒昧了。”

江若男点头:“哦。”原来是归国华侨?

第九十三章 穿越福利

难怪有这样大的财力和底气。

可越是这种人,在这种时候,江若男越是不想沾上。

“额,你没什么想问的吗?”孟雅君这时候是真有点尴尬了,毕竟叔父什么身价?要不是他低调回国,这华国多少领导官员都得小心候着,但即便如此,就她这段时间的经验来看,听到是国外回来的,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那种不自觉的震惊和崇敬,可眼前这江若男怎么看着就这么淡定呢?

她又认真看了看,不是装的,人家是真没当回事儿。

孟雅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或者说,难道这个江若男身份也没那么简单?要不是见识过了,也不能这么淡定啊!

“没什么好说的。”江若男继续拒绝,“对你说的当保姆这事儿,我是真不可能做。”

“是因为保姆是伺候人的活儿,你才不干?”孟雅君试探。

江若男摇头,起身:“是因为我脱不开身。对不起了,孟小姐,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孟雅君也起身:“等等,你好歹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脱不开身吧?不然我不会死心的。”

江若男回头:“我男人是雇佣兵,家里还有四个孩子,你觉得我能脱开身吗?”

“雇佣兵?”孟雅君愣了一下,听到后面更是震惊了,“你,四个孩子?”她看着江若男的脸,怎么看也就二十出头啊!华国人生孩子到底有多早!

她在心里震惊着,江若男不欲多解释:“现在你明白了吧?我的确没办法答应你。”果然,对雇佣兵,或多或少还是有所敬畏的,她说出来就是这个目的。

想来这个孟雅君应该不会继续缠着她了。

江若男大步往外走,却听得身后孟雅君焦急的开口:“等一等!”

“嗯?”江若男不知道她还想说什么。

孟雅君笑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以换种方式,江小姐,我想请你做一顿饭。”她伸出食指,“一顿饭总有时间吧?”

江若男顿住了,如果只是做一顿饭就能有收入的话,也不是不行:“怎么说?”

孟雅君看有门儿,也笑了:“只做一顿饭,十块钱。当然,我还是要先尝尝你的手艺。”她顿了一下,“这顿我请,就算最后不用,我也会给你两块钱,怎么样?”

“行。”江若男略一思忖,看看时间,不过才十一点,时间赶一点,也是来得及的。更何况人孟雅君财大气粗,她怎么也不会吃亏。

于是,她系上围腰进了饭馆的厨房,孟雅君满是期待地等着,终于,两份同样的菜品都端了上来。

老板笑着上前解说:“这一份是——”

“不用!”孟雅君抬手打断,“我自己来尝。”

就见她拿起筷子,每一盘菜都分别尝了一口。

那细细品味或眯眼或展眉,仿佛在细细比较的模样,让老板都无端的有了几分期待和紧张。

终于,她全部尝完了,放下筷子,从包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怎么样?”老板娘迫不及待就把心中的话问出了口,“你觉得哪些更好吃?”

而孟雅君却已经满意地看着江若男,伸出手:“江小姐,很高兴你。”

答案不言而喻。

江若男却是看着没怎么动的几盘菜,挑挑眉头:“不急,先把饭吃了,不要浪费。”

孟雅君有些好笑,转而看着老板:“那就都包起来吧。”然后看着江若男,这样总不浪费了吧?

江若男失笑:“行吧。”

老板心头暗想,果然是这个大妹子做得更好吃,闻言才回过神,赶紧拿口袋来给一起包上了。

出饭馆的时候,江若男和孟雅君一人提着一个口袋,里面都是刚刚的只动了一筷子的菜。

说实话,孟雅君一身新潮,挎着小皮包,踩着高跟鞋,现在却提着这么一个饭菜口袋,不伦不类的,乍一看还挺搞笑。

“你别笑,这不都是你要求别浪费吗?”孟雅君对着江若男翻了个白眼,但她这样的女人,翻白眼也不显得粗俗,反而透出一种率性的诙谐,“你等一会儿,司机把车开过来了。”

江若男这才注意到,一辆黑色小汽车缓缓移动到她们面前,停下,车门开了。

这下子,周围更多人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

这个时候小汽车在梁城这种地方着实罕见。就连江若男都有些震惊,虽然见过了不少军用吉普以及大货车大卡车,这样明显透着豪华气息的黑色小汽车,自穿越过来,江若男还真是第一次见。

所以,这个归国华侨比她想象的还要财大气粗?

江若男忽然有些犹豫了。

“我能冒昧问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家,我们这又是去哪儿?”

“被吓到了?”孟雅君有些得意,把手里的口袋递给司机,看着江若男这反应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她还真以为在一个小地方都能随便遇到什么大来头的人呢!

“放心吧,我们要去的是孟公馆,不会骗你的。”孟雅君笑笑。

孟公馆?这一听就很高大上,梁城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江若男不知道,她皱了皱眉头:“你们——”

“行,你不知道我,但应该听过我叔父的名字,孟敦儒。你丈夫是雇佣兵,在组织内,总应该听过一点消息吧?”

江若男还是一脸懵,心里却思量起来,还跟组织上有关系,这个孟敦儒还真不是一般的归国华侨啊!

孟雅君没办法,看江若男一副不问清楚不上车的架势,想了一下,打个响指:“博爱医院知道吧?那就是我叔父注资建的!他这回回来,还计划给部队再投资建军用医院呢!”

博爱医院,江若男总算想起了,毕竟在梁城这个小地方,博爱医院还是挺出名的。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巧合就遇上这位大佬的侄女了。

穿越女的福利终于要来了吗?

江若男心里闪过这念头,然后摇摇头,自己都觉得好笑。

“行,走吧。”

她终于肯上车,孟雅君看她熟练的动作,眼神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调侃道:“你这人警惕性还真高啊!”

第九十四章 进入孟家

“我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一点的。”江若男回答得一本正经。

弱女子……孟雅君品味了一下,忍不住笑:“是是是,你说得对。”顿了一会儿又道,“你跟我见过的其他华国女子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江若男也很好奇,难道才见一两面,对方就已经看出她穿越人的本质了吗?

“感觉不一样。”孟雅君想了好久,也只是这么形容了一句,看着江若男,忽然发问,“你的普通话,为什么说得这么好?”

江若男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在s省,就是大半个世纪后,还有很多人仍然坚持说当地方言,就算是说普通话,也总带着s省特有的口音,因为搞笑和魔性,还被无数次搬上大荧幕,用来调节气氛增加笑点。而现在这个时候就更别提了,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口s省方言那是标标准准,再会说普通话的人,都会被带偏。

而她不一样,当孟雅君说普通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像前世那般回以普通话,但在大环境下,着实是很突出的。

“有吗?”她耸耸肩,“你真的觉得我的普通话说得好?”对方不是因为普通话才纠缠不休的吧?江若男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

“嗯,很好。你的国语,很标准。”孟雅君点点头肯定道,“在这里,我还没遇到比你说得更好的人。”

所以真的是她自己的锅咯!

江若男黑线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读过大学吧。”

“真的,你读过大学?”孟雅君一下子更吃惊了,忍不住侧过身子上下打量起江若男来,“你、你——你看起来很不像。”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怎么就不像了?”江若男挑眉,“穿的不够新潮?打扮不够洋气?”

“洋气……”孟雅君品味着这个词,“也许算是吧。不过我最好奇的是你几岁了,就已经有四个孩子了。”

江若男瞥她一眼:“女孩子的年龄和体重都是秘密,你不知道吗?”

“哈哈哈!”孟雅君笑了,“你可真有意思!”……

两人一路说着,很快就到了孟公馆。

江若男下车,跟孟雅君一起进了屋子。

首先看到的是沙发上一双拿着报纸的手。

报纸遮挡住他的脸,只能看见一点灰白的头发。

“雅君回来了?”两人都走近了,老人才放下报纸,动作慢悠悠的,带着一股从容,“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江若男身上。

“叔父,这是我今天上街找的厨子,我觉得她可能会做出您想要的感觉。”孟雅君一面放下皮包,对老人解释了,又回头给江若男介绍,“这是我叔父孟敦儒。”

“你怎么真又上街拉人?”老人很是慈祥,精神矍铄,江若男一眼看过去,目测可能六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宜,并不显得苍老。

“孟先生您好,我是江若男。”

“哦,好好!”孟敦儒觉得这小姑娘眼神清正,落落大方的,面上越发慈祥,“雅君她就是太孝顺,没怎么冒犯你吧?”

这人对自己侄女很了解嘛!江若男暗暗腹诽,但面上却淡淡摇头:“还好,我已经跟孟小姐谈好交易了。”

她看了一眼孟雅君,提醒她注意时间。

孟雅君果然起身:“好了好了,叔父,你先别问了。反正都要中午了,王嫂开始做饭了吧?你等着,我让江小姐下厨给您露一手。”

她说着也不等孟敦儒说什么,就拉着江若男进了厨房:“来来来,你先进来忙着,我知道你赶时间,你看看,食材都在这里,全是新鲜的,你就照着你拿手的做。”

江若男扫了一眼,快速做下决定:“三菜一汤?”

“行!”孟雅君给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想了想又道,“我能让王嫂看着吗?放心,这顿饭给二十,如果我叔父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谈。”

江若男无所谓:“看就看吧。”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大厨,会的其实也就是那些家常小菜,可能因为一个人生活,对吃的追求高了一点,做菜稍微好吃一点,但肯定跟大厨没法比的。她所占的便宜,也无非就是这个时候,真正的大厨比较少罢了。

不过,孟家想要什么大厨找不到?江若男来之前就想过了,多半是人家想要的就不是大厨那种味道吧。

这样看来,她那点家常水平,就更用不着敝帚自珍了。

孟雅君却很高兴:“那好,我不打扰你了。”让王嫂给江若男打下手学着点,然后她自己就回了客厅。

“你到哪里去骗回来的小姑娘?”

“叔父你说的什么话。”孟雅君幽怨的看了一眼孟敦儒,“我这不是看您一天天念叨家乡的味道嘛!都回来了还吃不到,也太可怜了!”

孟敦儒笑笑,并不相信。实在是那个小姑娘的面容实在太过年轻,不像有经验的厨师。倒很像是被孟雅君忽悠过来的小年轻。

“哎呀,叔父!你可别看她年轻,这姑娘可没那么好骗!”孟雅君干脆坐到孟敦儒身边,把一路上她对江若男观察到的疑点都说了出来。

读过大学,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握手时那么自然,坐车也一点不拘束……

“你确定你说的是她?”孟敦儒也来了兴趣,看看厨房,他刚刚并没有怎么细看小姑娘,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个比较朴素的年轻小媳妇。

“我肯定不会骗您的!”孟雅君信誓旦旦,看着孟敦儒,压低了声音,“叔父,其实我也想过,她是不是有人派来故意接近我们的?”

虽然说是她主动找上江若男的,可是这段时间她到处找厨子,有心眼儿的人肯定也知道了,要这么故意送一个人到自己面前也不是不可能。

“不用担心。”孟敦儒神色依然从容,“现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待会儿看看江小姐怎么说。”

如果真是故意接近,那肯定有所求。

“叔父说的是,我紧张了些。”孟雅君点头。

孟敦儒笑笑:“这又不是那几年了,别想太多。”

江若男端着菜一出来,就听到这句话。

什么叫那几年?又想什么想太多了?

第九十五章 一根粗大腿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江若男很清楚,不该问的别问。反正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就对了。

她又回到厨房,将煮好的菜和王嫂一起端上来。

“很镇定。”孟敦儒看着她的身影,回头和孟雅君说道。

“嗯,也说不定真是我想多了。”孟雅君点头,“她只做一顿饭呢。”只做一顿饭,立刻就银货两讫,就算别有用心还能怎么发挥呢?

孟敦儒没说什么,因为随着江若男把饭菜端上来,孟敦儒的注意力就已经被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给吸引住了。

“好香!”他深吸了一口气,等王嫂一摆出碗筷,就迫不及待夹了一片回锅肉送入嘴里,薄薄的一片回锅肉,入口生香,五层肉肥瘦相间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柴,带着青椒的清香和淡淡的辣气,更是增添了味道的层次感。

“不错,就是这个味道!小江好手艺。”孟敦儒忍不住脱口夸赞。

回国以后,孟雅君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叔父对吃的这样满足,不禁也被馋的吞了一口口水:“我就说吧,叔父你快尝尝其他的。”

她也拿起筷子就要去夹鱼香肉丝。

江若男眼疾手快拉住她:“孟小姐,你要是满意的话,咱们是不是该银货两讫了?”

她还要去寄信呢!

“对对对,这个应该的。”孟雅君连连点头,就凭她这一手让叔父满意的厨艺,她也得赶紧奉上薪酬。

“不过你也别急,江小姐,你做的这么好,不如继续教教王嫂,我给你一百块的薪酬!”她知道江若男的痒点。

果然是大佬,瞧瞧,一百块,陆振军一个月的津贴啊!人家就这么给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江若男心里叹息,果断向金钱势力低头:“行!”

拍板下来,孟敦儒已经把每份菜都尝过了,越发满意,也不在乎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了,钱能解决的事儿,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事儿。

“小江,别急,先吃饭吧,待会儿再说。”他看着江若男也越发慈祥,称呼都更加亲切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呢,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江若男本来想早点教完走人的,可摸了摸肚子,算了,吃!

她到底还是很有分寸的,把孟雅君从饭馆提回来的菜热了,就和王嫂在厨房里吃了,就开始教学起来。

孟敦儒越发看不透她:“是个很有分寸的小姑娘,我现在倒怕她真没所求了。”

他摸着肚子,有些感慨。毕竟无所求的话,拿钱走人了,他也许还真就吃不到这样的味道了。

“叔父,你小时候吃的,真的就是这样的味道吗?”孟雅君吃过之后,反而倒是没有那么惊艳了。毕竟中外大厨的手艺她见过不少,也吃过各种精致美味。江若男的手艺,也就是大鱼大肉吃惯了换个清粥小菜的新鲜感。

反而是对叔父的过去比较好奇。

“是,也不是。”孟敦儒的目光有些怀念,他跟着轮船偷渡出国的时候,才十来岁,一晃都四五十年了,哪里还记得清楚那时候的味道。只能说是人老了,思乡,衣锦还乡之后,就总是会觉得那个时候的东西最好吃。但具体是什么味道,哪里说得出来。

“这个感觉很像。”

“哦。”孟雅君似懂非懂,她也知道叔父这些年在国外并不容易,否则她也不会草木皆兵了。但既然都过去了,叔父也是明显并不打算再提的模样,她也只好另起话题,“不然的话,我们留下她好了。”

孟敦儒不置可否。

孟雅君就起身,一边喊小丽收拾桌上,一边进了厨房。

“江小姐,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我给你一个月开两百的工资。”她一开口就足够诱惑,“这样你完全可以把孩子托付给别人照顾,或者说请人照顾,当然,你也可以回去看孩子。我们不会阻拦你。”她连这方面都替江若男考虑清楚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孟家不是归国华侨,江若男可能真的会同意。毕竟两百块的工资,都是钱啊,自己挣的钱啊!

“抱歉。孟小姐,我真的不能答应。”

孟雅君见她拒绝,却还不死心:“在这里工作并不难不是吗?你每天只需要做饭就好了,你也看到了,家里虽大,但请的佣人很多,你不用担心别的。”

“孟小姐。”江若男终于回头看她,“我可以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一定要请我吗?”她耸耸肩,“我的手艺说实话,也就是一般般,你们应该可以真正的大厨。或者,你们不喜欢大厨的口味,想要找我这样手艺的人,应该也不难找。”

“不,你错了。”孟雅君摇头,“我找了很久,但只有你最合适。”

她试图煽情打动她:“我叔父十几岁的时候就飘扬出海,直到现在,他想要落叶归根回到祖国,从建国以来,他就一直在支援国内的建设,尤其是s省,你也看到了,他注资修建的博爱医院,给很多人都会带来便利,他还注资了很多政|府工程的建设,而且他已经决定不再回去美国,这座小县城,有了他的注资,一定会发展的很快……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要品尝当年故乡的味道,就是你能做到的,你忍心拒绝这样一位老人吗?”

说得很感人,而且,确实是财大气粗。

如果是改革开放后,遇到这么一根粗大腿,江若男一定会毫不犹豫抓住大佬伸过来的橄榄枝,可是现在……

江若男忍不住有点怀疑孟家的眼光。

这个时候回国,他们真的没听到一点风声吗?

后世那些单薄的记录她都是有所耳闻的,到了那个时候,有海外关系的人,可是革||委||会的重点打击对象。

江若男胆子很小,她不想被牵扯进去。

“不了。”她严词拒绝了,然后教完王嫂,拿上那一百块的薪酬,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还真是我想多了。”孟雅君苦笑。

孟敦儒摇头:“你是回来几天,被人捧得飘飘然了。”但不是每个人都会那样捧着她。

这么一说,孟雅君不禁感到羞愧:“是的,我太自以为是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叔父,你有没有觉得,她特别面熟?”

第九十六章 李婶的劝说

“是吗?”她这么一说,孟敦儒回想了一下,竟也觉得是了,“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不是,我们肯定是第一次见她,但真的感觉很面熟。”孟雅君纠正,“我想想,到底是谁呢?”

孟敦儒看她这模样不禁好笑:“想不起来就算了,那不如看看下次还有没有机会,把小姑娘再请过来。好好问一问,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什么认识的人。”

“这也行。”孟雅君点头,又懊恼,“不过她也真狡猾,我什么都没问到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了。”

“所以啊,叔父,你别一口一个小姑娘了,人家精明着呢,再说了,都是四个孩子的妈了,可不能算小姑娘!”

“是是是。”孟敦儒看着侄女儿,皱皱眉头,“人家都四个孩子的妈了?你呢,都三十了,还不打算再找一个?”

“叔父!”孟雅君不高兴了,“你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再说阿杰还小呢,现在不说这个。”

“你啊!”孟敦儒叹口气。

……

江若男可不知道孟家人还惦记着自己,或者说,就算惦记,她也已经打定主意,捞了这笔钱,就赶紧跟孟家划清界限,以后再也不要有所往来!

大腿虽粗,可也要有命抱啊!

这么想着,江若男把那一丝贪念抛过脑后,跑到邮局把信寄了,数了七十塞到给江三妹的信封里,其中二十给江父江母,另外五十就算是借给江三妹盖房的。毕竟江若男虽然觉得江三妹任性,但本质不是那种贪便宜的小人,就算她出手直接给,江胜男心里也一定会记下还的。

做完这些,想了想还是数了二十塞到给陆家父母的信里,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心意。

终于把信寄出去,刚刚赚来的钱,就只剩了十来块。

这可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江若男叹息了一声,却还是到了百货商店,毫不犹豫又买了糖果茶叶。

家里几个孩子,糖作为消耗品,吃的简直不要太快。

可有什么办法,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要让几个孩子听话,奖罚分明,自然要有好吃的在前面吊着。

等江若男下午回去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在外面等着了。

“妈妈!”

“妈妈你回来了!”

“妈妈有好吃的吗?”

李淑英抱着小宝,一脸的无可奈何:“你中午没回来,几个娃担心的不行。吃过饭就非得闹着在这儿等了。”

“是我没想到会拖这么久。”江若男看着几个娃都晒得红通通的脸蛋,心里面也很愧疚,几个娃只以为她是要去寄信,按理寄了就回来,是能够赶上中午饭的。

好在李淑英还知道她是还有别的事儿,毕竟只寄信的话,让张伟他们运送物资的时候捎出去就行了。

可耐不住几个娃吃过饭就要来等,李淑英也只好抱着小宝来一起等人。

“哇,妈妈又买了糖唉!”三宝已经又喊了起来。

“哇哇,好多呢!”大宝也眼睛一亮,小孩子嘛,对这些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抵抗力,无非是能不能克制着点儿罢了。

二妹就显得矜持多了,看了一眼就没盯着,而是去拉江若男另一只空着的手:“妈妈,你累不累呀?你吃午饭了没有啊?你饿不饿?”颇有一副小管家婆的模样。

江若男牵着几个孩子:“我不累,吃过饭了,你们也是,这么大的太阳呢,怎么出来等?”

半是训斥半是心疼:“我是大人,还会找不到路吗?大宝怎么也不拉着弟弟妹妹点。”

三宝两只眼睛都盯着糖果口袋了,闻言却还是立刻抬头:“不怪哥哥,妈妈,是我来等你,我要来的!”

“我也来了。”二妹不好意思。

大宝拉着弟弟:“反正我们也是到处玩儿,等一下又没什么。我带着弟弟妹妹,躲在树下,没乱跑。”

小孩儿还挺倔。

江若男摇摇头:“好吧好吧,你们团结一心。走走走,回家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回到家,江若男简单跟李淑英说了一些赚钱的事儿,没说遇到孟雅君的事儿,只说了到饭馆里卖菜谱,李淑英是知道她之前卖金竹笋的,只觉得她有些太拼了。

“这么辛苦,也没什么钱,你呀,也别花这么大的功夫去跑了。”李淑英本来就不是很同意这事儿,毕竟虽然这边宽松一些,但大环境是不允许私人买卖的,江若男这样,就像那些搞黑市买卖的差不多,万一严打起来被抓住了,还是会造成很大不良影响的。

“我知道。”江若男明白李淑英的顾虑,在其实她心里也挺好奇,梁城的私人饭馆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虽然作为工科女,历史学的不咋样,但她也知道这时候应该什么都是集体所有,她记得最深的,她曾经看过一本写的,人家祖传的剃头的店铺都变为国有了,这些小饭馆居然还如此之多如此猖狂的存在着?

江若男想不通,总不会是她一个穿越女带来的蝴蝶效应吧?那这也太可怕了!一个穿越人,就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只可惜,这个念头如同昙花一现,仿佛一滴水融入大海,一会儿就没了痕迹。

江若男当然也没深思,反而潜意识里似乎这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

“婶子说得对,这次试过了,我也不会再去了。”她可不想什么时候再遇上孟家人。

李淑英欣慰地点点头:“这就是了。你和小陆都是一家人了,夫妻之间哪有分那么清楚的?”她还是知道一点江若男娘家的情况,明白江若男是想攒钱帮助娘家,才会这样说。

那也要是真正的夫妻啊!

江若男心里暗道,表面却从善如流:“嗯,我听嫂子的,等陆振军回来,我再跟他好好商量。”个屁,她都已经寄钱回去了。这事儿哪里还用跟陆振军说啊!

“你明白这些就好,你把什么分那么清楚,就太生分了。”其实在李淑英看来,江若男虽然是后妈,但到了这里,做得这么好,就算拿点儿钱补贴娘家,也算无可厚非了。

“嗯,对了,嫂子,我看金竹笋还在发,估计就是最后一茬了,我想着下午再去,你要不要去?”

“还在发啊!”李淑英寻思了一下,“行,我也去……”

第九十七章 父母心事

“嗯,婶子说得对。”江若男连连点头,并不想一直纠结于这个话题,“对了,嫂子,我看金竹笋还在发,估计就是最后一茬了,我想着下午再去,你要不要去?”

“还在发啊!”李淑英寻思了一下,“行,我也去……”

李淑英家里哪里吃得了那么多金竹笋,她都是晒成笋干儿寄给儿子媳妇。

两人说着又开始忙碌家里那些事儿。

而另一边,陵城,荷花村,江家。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一看到张小福进屋,江胜男就坐直了身子,“来旺怎么说?”

“你别急。”张小福把她按下去,又摇摇头,“还是那样,没有办法进她的屋去,来旺过去晃几圈,都被她骂过一次了。”

来旺就是周癞子隔壁吴家的小孩儿,之前也是来旺告诉张小福,在江若男回到村里以后,曾经见过陌生人到周癞子家,周癞子得了很多东西,之后周围村子里就开始传起了江若男的谣言。

这也是他们盯着周癞子不放的原因,只可惜,到现在,他们也只有这么一点似是而非的话,还是一个小孩子说的,根本没办法继续查。

“果然没有办法吗?”江胜男握紧了拳头,“除了周癞子,那个来的人呢?来旺不知道是谁,那几家人都不是吗?”

“来旺说他没见过,我领他去看过那几家,他也都说不是。”张小福伸手握住江胜男,“你也别急,我们都查到周癞子了,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的。”

江胜男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头思量着:“我猜也不像是那几家,要有钱请周癞子搞这些,也不会一直娶不上媳妇了。”她冷静的分析道,“王宝柱家呢?别忘了他们也是周癞子来说的媒。”

“他们毕竟在镇上,这个要查就不太方便了。”张小福想着也皱起了眉头。

王宝柱家属于工人阶层,又住在镇上,就是要去查都得费不少功夫。而且张小福在乡下附近还能凭人缘暗暗打听,这要到镇上可就没这么好操作了。

“可恶。”江胜男也想到了这一点,“真恨不得去把周癞子直接打一顿,让她自己说出来!”

“我也想,但是不能乱来。”张小福赶紧劝她,“反正二姐现在还没回信,我们先看看二姐怎么说。”

“对,看看二姐怎么说,再把这回的事情告诉二姐。”江胜男虽然愤怒,但也算有自知之明,“如果真的跟王宝柱有关,只怕我们也是查不到的。”就算查到了,江家什么人,还能去找王宝柱家算账吗?

屋里两个人商量一阵,又把孩子抱起来哄。

屋外,杨九华和江盼男先从地里回来,准备做饭,看到屋子里的人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几天小福都在干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杨九华本来想说鬼鬼祟祟,觉得这么说不好,才说了个神神秘秘。

江盼男也跟着看了看房间里,摇头:“就是,他也没回张家去,每天一上完工分就看不到人了。三妹也是,两个人天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哼,别说回张家去,那就是个虎狼窝!小福不回去,气死那两个老不死的!”女儿受了委屈,杨九华对张家可没什么好脸色。

“妈!”江盼男喊了一声,眼神示意了一下屋里,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张小福的爹妈,让他听见这么骂,到底还是不太好。

杨九华这才收敛了一些泼辣神色:“我不说了就是,在我自个儿家里别提他们,晦气!行了行了,煮饭去。”

杨九华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愁容,生了三个女儿,对外性子不泼一点,那真是要给人欺负死了。可她再怎么对外泼辣,怎么怒骂张家那一大家子黑心肝,对小闺女夫妻的未来,内心伸出终究还是沉甸甸地担忧着,只是现在想着闺女坐月子,先熬一段时间再说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都歇下了,杨九华躺在床上,叫蚊虫嗡嗡嗡地飞得更是睡意全无:“唉!”

“天黑了不睡瞌睡,唉声叹气干啥?”

杨九华翻过身子,没好气道:“你不也没睡?”

“你翻过去翻过来的,我能睡着?”江兴荣对老妻无语,“你又想些啥呢?半夜都不睡。”

“你看着老三,你能睡着?”杨九华干脆坐起来,“我就是在发愁啊,张家那是绝对不能回去了。”这回就能推得早产,谁知道下回会怎样?她就这么三个女儿,可宝贝着。不是嫁出去让人欺负的。

“嗯。”

“可要分家吧,他们盖房这钱肯定拿不出来。早知道二妮结婚的时候,那钱就留着点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老三的事儿,你别扯上二妮。”江兴荣翻了个身,语气有些不高兴。

“我知道,我不就后悔那么一下子,想一下嘛!”杨九华不高兴,但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试探着开口,“我看二妮嫁过去挺好的,要不然找二妮给老三借点钱?”

“二妮哪来的钱?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老三自己的事儿,你别什么都想找二妮。”江兴荣语气算是警告了。

杨九华也不高兴了:“你什么语气啊?说得好像我偏心老三似的。可你自己看看,现在二妮倒是把日子过起来了,可老三呢?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你就不想老三也把日子过好?”

江兴荣背朝着她,没搭话。

但这态度明显还是不答应。

杨九华叹口气,退到最后一步:“那就只能让梅梅回去跟老大睡,那间房腾出来,就让老三跟小福这么住着得了——”

“想都不要想!”江兴荣猛地坐起,“你这不是让小福入赘吗?真要这么干了,麻子两口子非得撕上门。你真想跟张家打一架吗?”麻子就是喊的张小福的爹,因为一脸麻子,村里人都喊一声张麻子。

“你这一天天地想啥子哟!”江兴荣瞪着杨九华,“这些事儿,你少掺和。”

杨九华也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咋子嘛?老三就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了?你是不是不想管嘛?你还跟我吵,你吵,你把我们都赶出去算了!”

第九十八章 徒手裁衣

她声音拔高,江兴荣都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你吵什么?”他压着声音,“孩子们都睡觉呢!”

“是我跟你吵吗?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杨九华还是很生气,但这次还是克制住了声音。

江兴荣叹口气:“你呀,就是操心太多,这也不是我们管不管的问题,你看看老三两个,一天天的还跟个孩子似的,她自己不省事,你还能帮她操心一辈子?”

说到最后,就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怨愤了。显然,江兴荣对于这段时间老三两口子的所为很不满。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麻子两口子太过分了,还有大牛媳妇……”杨九华嘀嘀咕咕,声音也软了下来。

却不知另一边屋里,江胜男和张小福因为给小娃娃把尿醒来,刚好听到了这边的声音。

“爸妈他们又在吵架了?”江胜男皱起眉头,“肯定又是因为我们,唉!”

张小福给闺女把完尿,换了尿布送回到江胜男怀里,心里面也很不好受,难堪、自责、羞愧……可面对江胜男,他却仍旧勉强自己笑笑:“好了,别想这些了,这些事我来操心就好,你好好坐月子。”

江胜男却并没有被完全安慰到,生活已经让她明白,小福哥就算有心,有些事情却也无力。他们俩本质上都是读书人的文艺情怀,但生活除了爱情,面包依然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她不能把一切压力都推给小福哥去承受。

“小福哥,要不然我们把周癞子这件事告诉爸妈吧。”这样爸妈也不会觉得小福哥每天是在无所事事了。

张小福却摇摇头:“还不行。二姐既然是单独写信让我们查,那现在没证据,就别让爸妈跟着生气了。还是等二姐来信再说吧。”

江胜男想了想,也点点头,她心里其实是知道的:“委屈你了。”

“没有的事儿,我可是我们家的男人。”张小福摸摸江胜男的头,“好了别想太多了,早点睡。”

“嗯。”

夫妻两个歇下,张小福却直到江胜男睡着了,还没有一点睡意。

有句话说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前张小福不懂得,现在却有了深刻的体验。

他自诩上过初中,在这闭塞的村子里算是文化人了。可真正开始成家立业面对生活的压力,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

分家并不算难,父母疼爱他是真的,何况兄长和嫂嫂只怕也恨不得把他们早点分出去。

可分家之后,日子要怎么过?光靠那一亩三分地的工分,他能给三妹好日子吗?可不能进工厂,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吗?……

张小福握紧了手,年轻的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疑问。

在这个夜里,各人怀着各人的愁绪辗转难眠。

……

把信寄回家,江若男也没闲下来。夏天到了,几个孩子也该有换季新衣了。

这天,江若男和李淑英去了梁城县城,把一些不用的票全给换成了布票,然后买了一大堆布回家。

买回家之后,江若男就犯起了愁。

布倒是有了,可没工具啊!陆家,没有缝纫机!

要让她不用机器,仅凭针线,徒手就把衣服做出来,江若男:“……”她想去死一死。

就是后世的服装设计师设计衣服裁剪缝补还要用工具呢,又不是古代的绣娘,哗啦啦就能裁剪缝出一件新衣来。

然而,看到李淑英,江若男跪了,这时代缝纫机还没普及,大多数农村女人做衣服,还真就是徒手加针线。

就这样,这两天,江若男都跟着李淑英一起徒手做衣服。

妈呀,费眼睛,手疼,还慢。

在陆振军出任务这么久以后,江若男终于无比想念起他来。

“陆振军啊,你快点回来吧!”回来就去买缝纫机,真的,再让她这么每天拿着针线戳来戳去,手不肿眼睛都要瞎啦!

当然,这是江若男内心夸张的咆哮,毕竟,简单的缝缝补补和缝出一件衣服,那是一回事儿吗?!!!

“妈妈,我来帮你!”二妹丝毫不知道这其中的辛苦滋味,江若男和李淑英坐一起裁衣服,她就坐一边看着,然后体贴地想要帮江若男分担。

江若男:“……”她倒是想有人帮,可她不能祸害小孩子啊!

“你还小,这个你可做不来,跟着哥哥看书去。”

李淑英却不赞同:“小凤儿喜欢这个?想学啊,那先多看看,慢慢学,学了以后就能给自己做新衣服了。”女孩子嘛,缝缝补补的总要会一点,以后谈婚论嫁的时候也是底气呢!

“真的吗?学了就能给自己做新衣服?”二妹还没开口,一旁的三宝从桌子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哒哒哒跑到李淑英身边,“我要最好看的新衣服!”

“这个可不是你学的。”李淑英看到他来就摇摇头,“你啊,好好读书认字去,一个男娃娃,学这些像什么话?”她说着都笑了起来。

江若男并不认同这话,后世男服装设计师多了去了。不过李淑英这种传统的思想并没有太大恶意,她也不会当面反驳就是了。

她也就当笑话一般回头逗着三宝:“你想学啊,可以,过来看看,你那小手指,能不能拿稳针线。二妹也是,都过来看看,这么好奇的话,自己试一下。”

她把针拿起来,三宝摸了一下,看着针尖就发怵了:“妈妈,这个会不会戳到手手?”他伸手小心捏了一下针,脸色发白,“好硬啊!刺到手手肯定好痛!”

他忙不迭往后退了三步:“我不来了不来了!”

二妹看着江若男,却没退缩,小心翼翼伸手拿住了针头。

“妈妈,是这样吗?”

“小凤儿文文静静的,可真是学这个的料。”李淑英看着就笑,“对对对,你拿着,你看阿婆这样,来,跟阿婆学。”

三宝被针尖晃得眼睛都疼,连忙上前拉住二妹:“二姐不去,针尖刺手!会刺到手的!”

“那妈妈也会被刺到手。”可妈妈不是也在做吗?二妹很镇定,没理三宝。

江若男就笑了,伸出左手:“看到没,这个叫顶针,戴着就刺不到手了,你们可不行!”

第九十九章 你回来了

如果小孩儿是真有兴趣,即便她不喜欢,她也不会阻拦。可如果只是因为想要为她分担取悦她而学这个,江若男觉得真没必要。

再说孩子这么小,真给戳到手了,她也心疼啊!

“为什么?”三宝又好奇地上前,戳戳江若男左手上的顶针,眼睛一亮,“硬的!”

江若男干脆取下来:“为什么?你看看你能戴稳吗?”

三宝连忙学着江若男的模样把顶针往自己手指上套,可就像江若男说的那样,他们的手太小,手指太细,根本戴不稳。

“二姐呢?”三包连忙取下来,“你试一下。”

二妹放下针,跟三宝一起玩着顶针,但结果还是一样,手指太细了,戴不稳。

“这下明白了吧?”江若男把顶针取回来,“你们那小手指,连顶针都戴不稳,肯定要刺到手啦!”

“哦。”三宝点点头,就去拉二妹,“二姐,你看,真的不能弄的,你会刺到手的。”

“二妹乖!”江若男也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你还小呢,这个不能做,其他的事儿再帮妈妈好不好?”

二妹点点头:“嗯,那我听妈妈的。”

“我就知道,我们根本做不了!”大宝看着吃瘪的弟弟妹妹回来,一脸骄傲,两个小马屁精,这回可不行了吧?

二妹撇撇嘴:“可我就想试一试呀,妈妈也没怪我!”

“对啊!”三宝也点头,“你知道做不了那你还不是没有拦着我们!”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大宝气哼哼,把本子往三宝面前一丢,“你的任务还在这儿呢!别想偷懒!”

他说着又瞪了一眼二妹:“你也是,妈妈说了,这些是你要学的!”

自从两兄妹有了秘密,大宝对二妹就随意多了。

江若男看着很满意,嗯,打是亲骂是爱嘛,兄弟姊妹间,吵架打架那都是越打越亲热的。要一直客客气气才生分呢!

仨娃唧唧喳喳的,江若男没管他们,她实在是有些累了,试图跟李淑英找点捷径走。

“李婶儿啊,咱们营区里大家都是这么做衣服吗?”

“啊!”李淑英被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这么做衣服?还能怎么做衣服?

她的表情让江若男感觉到一丝绝望,但她还不肯死心:“就是,现在不是有缝纫机了吗?那个做衣服就要快得多,咱们营区里有人家有吗?”

陆振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指望他买,还不如先试试看能不能借来用用。

“缝纫机?”李淑英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哦,你说那个机器啊!那机器做衣服是好使,挺快的,就是贵了点。咱们营区里还真没有哪家有。”

“啊?”江若男的心情随着她的话跌宕起伏,“为什么?”既然好使,难道一家都没有吗?就因为贵,可按陆振军的津贴来算,这营区里家家户户都不差钱啊!就算省着点儿也能买一台吧!

“用不上啊!”李淑英一脸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表情,“做衣服花的了多少时间?大家又不用种地,不用机器省那点儿时间。再说,大家坐一起做衣服,那还能打发时间呢!”

这也是,这些跟着男人到营区来安家落户的女人,每天不用跟在老家一样下田种地,基本也没有什么其余的工作,每天只需要照顾家里,这些勤快的女人做衣服打发时间确实有可能。

江若男被她看得一脸讪讪,可她真的不需要这个来打发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家手脚还快,我手脚慢了就不行。”江若男决定强行挽尊,不是她想偷懒,而是她的实际情况不一样!“小宝还小,可这三个娃都要三身衣服,我还想着干点其他的事儿,这么慢慢做衣服,有点不习惯。”

“这也是。”李淑英点点头,本来想说我来帮你做,想一想也不太好,她自己也要给平安和大孙子做衣服,思忖了一下,终于开口,“哦,我想起了,那个,赵首长家里有!”

“赵首长?”江若男迷惑了,看来是另一篇营区的人?

“就余大嫂子家,之前在服务社,我让你喊过人的,就那个余婶儿?想起来没有?高高的瘦瘦的那个……”

“哦哦哦!”江若男点头,“我知道了。”

“想起来了,就他们家有,前年买的,当时好多人都羡慕得很!”李淑英想着又皱起了眉头,“只是这要借的话,恐怕不太容易……”

江若男心里已经差不多把这个念头拍死了。那个赵首长太太余夫人可不像李淑英这么一副长辈的和蔼可亲模样,第一次见面那挑剔的眼神江若男到现在还记得呢!

算了,不是一个阶层的,不要去招惹。

“那也算了,我就是提一提。”江若男点头应和,“还是等陆振军回来了,看看能不能买一台回来。”

“对,这样就方便了,以后小宝大了,那做衣服更多。”李淑英心里其实还想着,以后江若男总得再生一个吧?那家里孩子还真是越来越多,这个缝纫机,很有必要!

“是得让小陆去看看。”李淑英幻想着江若男的孩子,越发支持这个念头,“说起小陆,他这都走半个月了吧?唉,有半个月没有?我算算……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老宋也是,你们新婚夫妻的,就让人分隔这么久……”

江若男:“呵呵……”这话她没法儿接。

李淑英说了一会儿,看江若男低着头,忍不住打趣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夫妻间就得黏糊着点儿才对呢!”

江若男脸都要埋到地里去了。

她其实真的不想讨论夫妻间的事儿。

“婶子今儿也在?”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爸爸!”

“爸爸!”

几个孩子一抬头,异口同声喊完,三宝跳下板凳就往门口冲。

“你这小子,慢点儿跑。”

“哎哟,这小子,可慢点儿,陆队胳膊有伤,可不能抱你。”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挡在陆振军身前抱起了三宝。

江若男还在震惊,刚刚说着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回头刚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听到这话忍不住眉头一皱看着他的胳膊:“你受伤了?”

第一百章 笼络人心

“没事儿。”陆振军顺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胳膊,“就是扭了一下,不碍事儿。”

说着就瞪了一眼身旁那小跟班,叫你乱说话!这点儿伤算什么?

江若男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眉眼官司:“真没事儿?”她信了他的鬼,要真没事儿他怎么没抢着抱孩子?

“没事儿。”陆振军摇头,一边往里走,“樊荣他就是大惊小怪。”

“队长,是宋头儿让我看着你的!”小伙子不服气的争辩,“宋头儿还说,你一定会逞强,他让我要告诉嫂子,好好管住你。”

“嘿,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陆振军说着就做出一副要抬手打人的恐吓姿势。

吓得樊荣抱着三宝就往后退,一边还哇哇大叫:“陆队,你可不能这么抬手,医生说了,您那胳膊不能做大动作!”

“我打你一下还不行啦?”不能动手,陆振军干脆踢了他一脚,“行了,我到家了。你放下我儿子,快滚滚滚!”这会儿都管不住嘴,到时候万一再被问到执行任务时的凶险,这小子还不得突突全讲了,那不得把家里这些女人孩子给吓坏?

“说什么呢!”江若男横了陆振军一眼,“这个是樊同志吧?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进来喝杯水,歇歇再走。”

她早把衣服给放下了,李淑英也早已经走了出来,这时候也帮着开口:“对对对,小樊,你别听你们陆队的,他就逞强被你拆穿了面子抹不过去呢,你进来坐坐再走。”

“对啊,樊叔叔,你抱我进去嘛!”三宝听妈妈的话,干脆扭着樊荣的脖子,缠着他不放,“樊叔叔坐一会儿嘛!”

“陆队——”樊荣向陆振军求救。

陆振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行了,进来吧!”

几个人回到屋里坐下,江若男倒了茶上来,喝过水,江若男细细问了樊荣陆振军的伤情,得知就是胳膊扭了,心里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伤到什么要害。”李淑英听着说他们这次出任务对方手里还有枪,就直喊阿弥陀佛,又庆幸陆振军他们都没怎么受伤。

最后樊荣摸摸脑袋,很不好意思道:“要不是队长最后把我推开,也不会扭了胳膊,陆队的伤还是因为我造成的。”

“你还知道是因为救你,那你现在还给我恩将仇报。”陆振军都不想看他,“多大点儿事,到处嚷嚷我受伤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其实最主要还是怕家里的女人担心,若还是以前程雪在的时候,陆振军还不怕什么,毕竟程雪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当然本质上是因为根本不在乎,所以每次他说没事儿程雪就不会多想。

可江若男不一样啊!这个小女人骨子里有一股执拗劲儿,陆振军就怕她听到他受伤就胡思乱想瞎担心。他可不想被当成国宝成天被念叨。

“这就是你不对了。”李淑英板着脸训斥陆振军,“受伤了就受伤了,你咋的,还是想瞒着大家啊?这受伤了就得好好养着!别仗着自个儿年轻就乱来……”

看吧看吧,就是这样,李婶儿念叨一遍,到时候江若男说不定还要念叨一遍。

陆振军满脸无奈。

李淑英数落了一通,才又起身:“对了,若男,我家里有跌打损伤的药酒,效果可好了,以前给你们宋叔用的,我给你拿过来啊,你给小陆擦擦,应该有用。”

“行,好的,麻烦婶子了。”江若男全部应下,看着李淑英出去,又追出去道,“婶子,我待会儿让大宝过来拿,你别再跑一趟了。”

屋子里,被自家队长甩了无数眼刀的樊荣眼看着李淑英走出去,也坐不住了:“那个,嫂子,我把队长的情况都跟你说了,没其他事了,我也走了哈。”

“走啥啊?难得来一次,这天都晚了,吃了饭再走呗!”江若男盛情邀请。

樊荣看了一眼自家队长黑沉沉的脸色,觉得自己继续待下去可能真的会被打,忙不迭起身:“那个,嫂子,晚饭就不吃了,队里大家还等着呢,我们今晚开庆功宴!”

“庆功宴?”江若男看了一眼陆振军,这个队长不用现身的吗?

陆振军扬了扬下巴,解释道:“宋头儿给他们搞的,谁让他们在这儿没有家人呢!”

嗖,又是一把刀飞在了樊荣的心口上。

陆队果然最会给人插刀子了。

真不能再待了!

眼看樊荣就要往外跑,江若男白了陆振军一眼:“等等,樊同志,你把这点儿糖拿上,就当是你们陆队给大家庆功了。”

她顺手拿起柜子上的糖袋子,就塞到樊荣手上。

樊荣受宠若惊:“不、不用的,嫂子,这、这太客气了……”

“你就拿着吧!”江若男主要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其他的来,“什么客气不客气的?你们跟陆振军一起出任务,相互照看,就跟兄弟一样,你们家人不在,咱们也差不多就是家人了,跟家人还推辞这点儿东西?”

“嫂子,我、我……”樊荣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振军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听听这几句话说的,这女人笼络人心的手段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尤其是想想都是为了自己,陆振军心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让他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笑意,睨了一眼樊荣:“都跟你说了是家人,你还推辞个啥?罗里吧嗦的,还不快拿着东西走!立正,向后转,跑步走!”

“是!”樊荣条件反射就跑了出去,跑到门口才又惊醒一般,又跑回来,“谢谢陆队,谢谢嫂子!你过生的时候,兄弟们一定来!”

吼了一声就跑了。

“这小子!”陆振军摇头失笑,“就这么傻乎乎的,都二十五六了,连媳妇儿还没讨到——”

说着说着,就感觉到氛围不对。

“怎么了?”他问着,眼神直盯盯看向江若男。

江若男却根本不看他,把刚刚踩脏的地方扫了,就直接进了厨房。

全程连个眼神儿都没分给陆振军一个。

“这是咋的了?”陆振军看向几个孩子,“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还没看过江若男这副模样呢!

第一百零一章 怎么哄老婆

冷冰冰的,这是给他摆脸色呢?是吧?

陆振军有点不确定地想着。最后眼神落在几个孩子身上,对着厨房努努嘴,压低声音:“你们妈妈,这是咋了?”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着陆振军,摊开手:“爸爸,你完了。”妈妈生气了!

“去去去!”这糟心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呢!

看到爸爸回来不热烈欢迎,还搁这儿幸灾乐祸呢!

陆振军瞪了几个孩子一眼,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厨房:“今晚吃什么?”

他状似无意的打破沉默。

江若男淘米的手一顿,然后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继续干活。

陆振军尴尬了。

真生气了?就因为自己不打算说胳膊扭了的事儿?

这么点小伤,至于吗?

陆振军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看江若男生火,连忙走进去:“我来烧火。”

江若男没让。

陆振军伸手去抢。

“走开!”江若男呵斥一声,“真不想要胳膊了?”

“没事儿!”她开口说话,陆振军反而松了口气,“就是扭了一下,你看吧,真没事儿!”他说着就用左手把右手的袖子往上一挽,露出强健有力的胳膊,展示在江若男面前。

“真没什么,就是樊荣那小子大惊小怪的,搞得宋头儿也担心。”陆振军语气颇不以为意,“我就觉得没必要喊得大家都知道,又不是什么要害重伤,一点小事儿还搞得大家都担心。”

他还振振有词了!

江若男嘴角撇了撇,无声冷笑,转过脸懒得看他。

陆振军:“……”他又说错什么了?

江若男闷头烧火,把劈好的干柴塞进灶里,火烧得旺旺的,起身到院子里,从菜地里掰了几根刚长出来的嫩黄瓜,今晚的菜就是黄瓜炒肉和瓠瓜肉片汤。

陆振军待在厨房里,看江若男削皮洗菜,动作飞快,走来走去就当自己不存在似的,第一次觉得厨房有点小,他有点站不住。

可他又不能走吧,江若男这样,明显就是生气了呀,小姑娘生气,要怎么哄?嗯,还得加上一个,这小姑娘是自己老婆,那又要怎么哄?

陆振军回想了一下,毫无经验。毕竟程雪从来就不需要他哄,算来算去,他唯一哄过的小姑娘,就是自家小妹陆志芳了。可那都是好久以前的记忆了。那个时候都是用吃的用玩儿的,一逗陆小妹,她就破涕为笑了。

可那是小女孩子,要这么哄江若男?陆振军想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不行,陆振军自己都摇了摇头。

问题又回来了,哄老婆,要怎么哄?

陆振军看了一会儿,江若男开始切菜了,他看着案板上的肉,忽然福至心灵:“我帮你切肉吧!”

说着就左手拿刀。

“你是找不到事儿干吗?”江若男夺下他的刀,“你出去陪娃娃去。”一脸的不耐烦。

完了,是真不想跟他说话了。

陆振军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帮她干活也不行,可要他说什么甜言蜜语……陆振军憋了一会儿,真说不出口。

可他敢保证,要真听她的话出去了,江若男绝对更加不会搭理他了。这个经验,完全是从陆父陆母身上来的。

对,那啥,不都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吗?

陆振军闷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直接问:“我才回来,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啊?”

男人嘛,脸皮该厚的时候还是要厚一点的。

“有什么好说的?”江若男头也不抬,“你受伤了,不也打算不跟我说吗?”

果然,还是因为这事儿!

陆振军一脸郁闷,他就知道不能让女人知道这些事儿!

“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吗?”他开口解释,“再说了,不是想瞒着你,这真是小伤,不算啥。要真是什么大伤,我肯定早就跟你说了。”

“那当然,要缺胳膊少腿儿的,你也瞒不了啊。”

嗖——这话刺得,陆振军满好气又好笑:“那个,我不是就怕你担心嘛,家里事儿够多了,这点小伤就没必要让你跟娃娃们担惊受怕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为我着想啊?我看你下次出任务干脆也别回家了,直接别让我们看到,那谁也不担心了。”

“……”陆振军,“不是,你能不能别跟我呛?咱们好好说话。”小姑娘家家的,气性儿怎么这么大呢?果然,孔夫子说得对,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小女人,可不就难哄吗?

“我说话就这样。”江若男气的是陆振军那语气,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满心还想着不该让她知道!

“你要一直这样,那我也没什么说的了。”陆振军面对这么一个浑身是刺儿的人也没办法,有点无力,也有一点来气了。

这小女人莫不是想叫他低头认错吧?

“你还有理了是吧?”江若男把菜刀一放,抬头,直视陆振军,“就算你不把我当妻子,我也好歹帮你照看着家里,好歹一个屋檐下住着,你受伤了,我连知情权都没有吗?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吗?是不是我还要从别人嘴里才能知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又有哪里不舒服?你觉得像话吗?”指望他自己想清楚这点,还真是做梦。

“不是、不是……”陆振军被她质问懵了,“我怎么没把你当妻子了……”他据理力争,“受伤这事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再说我回来跟家里说了,除了让你们担心还能干啥?我都说了是小伤,我自己有分寸。”

“呵呵!”江若男冷笑一声,“你想多了,我真不用你为我着想怕我担心啥的,我只是提醒你,作为这个家现在的一份子,我有这个知情权。至于我知道了能不能干啥是我的事儿,你就不用在这里深谋远虑了!”她是真有点生气了,怎么说半天,跟陆振军还是鸡同鸭讲呢!

“好好好,我懂了,这事儿你该知道,我不该瞒你。”陆振军连连点头,小女人这上纲上线的,他年纪大点,让着她得了,“那你现在也知道了,咱么这一页就翻过去,别吵了行不?”

第一百零二章 口是心非

江若男听他这语气就想打人,还是在把她当小姑娘哄呢!

算了算了,能说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得了,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她就别想太多了。

“是我跟你吵吗?”江若男呛了一句,抬头一看厨房门口的小脑袋,就收了音,“那以后遇到这种事儿,还瞒吗?”

陆振军:“……”这语气有点得寸进尺啊,这是让他下保证呢!

久久没等到回答,江若男看着陆振军,微微眯了眯眼:“怎么,还计划下次怎么瞒得好一点?”

要笑不笑的模样,陆振军真是给吓到了:“不是……行,以后什么都跟你说,总行了吧?”

“记住你自己的话。”江若男哼了一声,这男人逞强没什么,可万一不讲究加重了伤势,这家里还能指望谁?

她就是这么现实的人!

什么她担心他,想东想西,说真的,陆振军才真是想多了。

“是是是,记住了。”陆振军有种自己在被老师训话的感觉。

江若男看他也是一脸无语,懒得再说废话,反正吵过这么一次,想来以后陆振军也会知道该怎么做了,用不着继续叨叨,反而惹人生厌:“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出去陪孩子去。”

在这儿杵着她看着就生气。

好吧,吵了一架,低了头了,还是被嫌弃。陆振军叹口气出了厨房。

“爸爸爸爸!”

“你快点过来!”

三宝一看到他就冲他挥手,还故意压着声音,小模样看得陆振军心里暖暖的。

一段时间没见了,好在几个娃还是很惦记他这个爸爸的嘛!

“三宝想跟我说啥?”

他刚开口,三宝听都没听就打断他:“爸爸,你小声点儿!”

他看了看厨房,一脸紧张兮兮的搞得陆振军都紧张起来:“怎么了?我跟妈妈说话吓到你们了?”

他伸手摸摸三宝的头,语气里带着安慰:“别怕,爸爸跟妈妈不吵架了。”

“真的吗?那妈妈是不是不生气了?”

“你跟妈妈认错没有?是不是认错了?”

“妈妈这么快就不生气了呀?”

大宝和二妹也跟着插话,唧唧喳喳的,陆振军愣了一下,等等,这都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我给你妈妈认错?”陆振军觉得,有必要跟娃娃说清楚,他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错,怎么能说他给江若男认错呢?

“那你怎么让妈妈不生气的?”三宝睁大了眼睛。

大宝也点头:“对啊,你怎么能不认错?”他们惹妈妈生气了都认了错的,爸爸不认错就让妈妈不生气了吗?

“不是,我又没错,认什么错?”陆振军看着几个娃,觉得有点不习惯,以前每次回来不都缠着他亲近他吗?怎么这回回来感觉不一样了呢?

“你惹妈妈生气了呀!”三宝一脸理所当然。

“对啊!”二妹也点头,“妈妈很少生气的,爸爸你一回来就把妈妈惹生气了!”

“就是,你要给妈妈认错,让妈妈不要生气了!”大宝总结发言。

陆振军:“!!!”二妹就算了,自从江若男来了,就是江若男的铁板跟班,可大宝和三宝呢?还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谁跟你说我把你妈妈惹生气了?”陆振军觉得必须要抢救一下,“你妈妈生气了,那又不是我的错!”

“算了吧,爸爸,就是你回来把妈妈惹生气的!”大宝一脸鄙视,爸爸居然还不承认!

二妹和三宝同样一脸谴责看着他。

陆振军:“……”他到底犯什么错了他?

他决定换个角度:“我跟你妈妈那是讲道理,没有谁对谁错,咱们已经讲好了,所以妈妈不生气了。”

“真的吗?”三宝将信将疑,直接从陆振军身上滑下去,哒哒哒跑到厨房,探头探脑看了一眼,回头撇撇嘴。

大宝收到眼神示意,歪头向上看着陆振军,摇摇头:“爸爸,你都还是被赶出来了!”妈妈要是不生气的话,怎么会把你赶出厨房呢?

陆振军:“……”心好累。江若男没跟他掰扯谁对谁错,这几个娃还不放过他了是不?

“对啊,爸爸,你快去给妈妈认错!”三宝又哒哒哒跑回来,拉着陆振军的左手让他起身,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宝也在一旁推着,催促着。二妹虽然没动作,但那眼神盯着,也是满满的压力。

陆振军没办法,站起来:“反了天了,你们一个个的,等着,我去厨房陪你妈,回来揍你们!”

他说着拍了拍大宝的脑袋,大步进了厨房。

“我来烧火。”一进门,陆振军先给自己找了个事儿。

“得了吧,饭都烧好了。”江若男毫不客气地赶人。

“那我帮你做什么?”

“不是让你去陪孩子吗?”

江若男心气儿不顺,切黄瓜切的咚咚响,陆振军心里也咚咚咚的。

这女人,不会是把黄瓜当成他了吧?

摇摇头,陆振军扫视了一眼厨房,看着灶台前堆的柴没几块了,眼睛一亮:“家里没柴了?我去劈柴。”

总算找到点事儿做了,免得老婆嫌弃,孩子推搡。哎哟,有比他更糟心的吗?

陆振军忽然有点绝望。

明明知道他受伤了,怎么跟他以为的唠唠叨叨的反应不一样呢?不想被当成国宝,可也不想被这么冷落啊!

陆振军满心凄凉地拿起弯刀,走进了柴房。

江若男切菜的手一顿。

听着柴房里的声响,一声、两声……

江若男脸色变了,放下菜刀跑到柴房:“你真不要你那胳膊了是不是?”

陆振军放下刀:“那我不是没事儿做,免得碍你们的眼吗?”说得委屈巴巴的。

江若男:“……”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幼稚了?明明知道不能做,就等着让她来拦是吧?

陆振军看她不说话,又抬起左手,拿起弯刀往下劈。

“你给我放下!”江若男上前把弯刀抢下,比厚脸皮,她真是服了陆振军。

“找不到事儿干,进来坐着,待会儿炒菜给我烧火!”

“是!”陆振军立刻乖乖听话,啧啧,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还非说不担心他,现在不还是担心吗?

第一百零三章 吃软不吃硬

被江若男按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陆振军还试图争取一下:“我就是右手不能用大力,其实真没事儿。你看,我来把饭舀起来算了。”

“好好坐着吧你!”江若男没好气横了他一眼,三两下切完菜,把锅里焖熟的饭舀了起来,“三十岁的人了,胳膊有伤能干啥不能干啥心里没个数?还劈柴,就这么跟我怄气,幼稚死了!”

陆振军呵呵笑着不说话,嗯,脸皮不厚,不幼稚点,这会儿还一个人杵着被嫌弃来嫌弃去呢!

江若男看他傻笑,心里也是醉了。她一边说了几句,就把猪油罐子打开,准备炒菜了。

“好了好了,烧火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儿。”

陆振军赶紧递柴生火,随着锅子烧热,“刺溜”一声,江若男把猪油放进锅里,熬化了放入蒜子炒香,然后再倒菜进去,用锅铲不停翻炒。

陆振军一直盯着江若男,他就不明白,一样的步骤,一样的材料,怎么江若男做出来的饭菜就是要好吃的多呢?难道女人就是比男人会做饭?

他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就全落在了江若男身上。

烟熏火燎中,江若男满头都是汗,额前碎发被汗湿了紧贴在皮肤上,脸颊有点红,应该是热的,瓜子脸,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一对梨涡,但一板起脸,就显得十分沉静单薄,并不是那种讨喜的有福气的圆圆脸,呛起人来毫不留情的嘴唇此刻微微张着,不薄不厚,要是嘟起来的话,应该也会很可爱再往下,削肩素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更能看清楚那藏在宽大的粗布衣衫里的窈窕曲线,尤其随着不断的翻炒,还不断微微晃着……陆振军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看我干啥?烧火啊!火要烧大一点!”江若男毫无知觉,催促着陆振军递柴。

“哦,是,是。”陆振军慌忙收回视线,手忙脚乱就往灶里递柴,却偏偏粗手粗脚一下子进去反而把里面的火打熄了。他越急,就越乱。

江若男一脸无语:“让开,我自己来。”放下锅铲,弯腰到了陆振军面前,伸手就从他手里把柴抢过,“都说了让你别使蛮力了,就烧个火……”

她碎碎念着,一边用火钳把灶里掏开。

陆振军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点甜滋滋的,被女人念叨的滋味,似乎也不全然是麻烦和不耐?

“递柴给我。”江若男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回过头,一看陆振军又在走神,忍不住又叹口气,“一天到晚想啥呢?烧个火还神游太虚了?真是的,行了行了,我自己来。”

她擦着陆振军的身子,从他身后拣了把柴,又递进灶里,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待会儿吃了饭也别出去了,早点上楼睡……”

“哦,嗯。”陆振军随意地点着头,只感觉江若男贴过的半个身子都在发麻发烫。尤其江若男贴着他拿柴的时候,头发在他脖子上扫过,酥酥麻麻的痒意好像痒到了心底,此刻江若男身上,就像有个小钩子一样,勾着他去看,却又不敢看。

偏偏她还跟他说话,逼得陆振军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三十岁的人了,什么没经历过,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人小姑娘多大,跟他说正经事儿呢,他竟然还心猿意马了。

可骂过后,又想,小姑娘就算是比他小了点,再小那也是自家老婆,他看看怎么啦?再说他一个各方面正常的大男人,面对自己的小媳妇,要是一点心思都不动,才有病吧?

这么一想,陆振军脸色就缓和多了,又一本正经泰然道:“嗯,急着回来赶了两天路,可能在车上颠簸到了。”话一出口,他自己都震惊了。

这种示弱的话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而江若男一听,眉眼更加皱起来了,后世有句很流行的话:你之所以现世安稳,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说的就是陆振军这样特殊职业的人。

江若男前世也是最为敬佩这类人的,不由自主就放软了声调:“这么累回来还非闹着帮忙,好好歇歇得了。待会儿也别由着几个娃缠你了,好好休息一下。”

眉眼里又有些自责,她就是生气要跟他讲清楚,也该等他养好精神的。

“出去吃饭也没怎么好好吃吧?待会儿别急着吃饭,先喝点汤,养养胃。”想也知道出任务肯定什么都将就了,尤其他们那么艰苦还差点受伤,能不能好好吃干粮都不一定。

江若男自己心里想着,再看陆振军,就觉得这人真是憔悴了,瘦了,脸色都是苍白的……越看越心疼,恨不得一下子给他补回来。

陆振军话一出口还懊恼呢,一听江若男这软软的声调,还有那看过来的情意绵绵的眼神,瞬间觉得心头好像跟喝了冰水一样的凉爽,乖乖,原来这样也可以?

一瞬间福至心灵,他忽然想起队伍里说荤段子的时候,有人就说,对女人不能一味展示刚强,偶尔示弱喊累,女人心疼起来可能尝到不少甜头呢!

当时他嗤之以鼻,大老爷们就该给女人顶一片天,在女人面前示弱喊累算什么东西?

可现在看来,似乎真的可以?

“嗯,在外面都是啃干粮,早就想家里的饭菜了。”这些以前说不出来的话,说出口似乎也没那么难。尤其看着江若男那软的好像要滴出水来的眼神,陆振军越发受了鼓励一般,“在外也没睡好,硬邦邦的,还是家里舒服。”

“那是肯定的。”江若男连连点头,其实不用他说,她都能想到是怎样的艰苦。而陆振军肯跟她说,她也挺高兴的,这是一种信任和合作的姿态,她也放缓了语气,“我给你把床垫换成凉席了,垫的稻草都是新晒干的,厚厚的,你待会儿早点洗漱,上去睡,绝对软和。”

啧啧,这小女人果然吃软不吃硬啊!

陆振军心里感叹一句,眉眼一动,状似无意地说道:“换了好,正好这几天背疼,晚上也得擦药,落在床垫上就不好了。”

“背疼?”江若男果然一脸紧张,“你背上还有伤?”

第一百零四章 骗进房里

陆振军连连摇头:“没事儿,老毛病了。我就是寻思着李婶儿不是拿了药酒过来吗?反正跌打损伤都行,胳膊涂了,背上也将就涂点,也挺有用。”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越是这样,江若男越是会脑补啊,对陆振军越发充满了一种崇敬和心疼:“你才多大年纪啊,就老毛病了,要有机会还是去正规医院看看,光涂药酒怎么行呢?”

s省农村很多偏方里都用药酒,不只是跌打损伤用来外涂,还有很多内服的,几乎什么毛病都可以用到药酒。王岚妈妈就是一个药酒控,因而她很清楚,用药酒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就是一种纯粹的麻痹、止疼,根本起不了任何实际作用。

陆振军才三十岁,就要依赖药酒怎么能行?还是得去正规医院查一查。

想到这里,她就想起了孟敦儒的博爱医院。

陆振军不知道她是想到了别的皱起了眉头,看她这么沉思,也不禁吓了一跳,他就是随口说说,哪有那么严重?

“不碍事的,其实也就是小毛病,出去在野外待着就有点疼而已,你不要担心。”陆振军连忙安慰。

江若男回过神:“当真没事儿?这边的医疗站行不行?要不然先去看看?”

“就是累着了。”要出去看了才是笑话了,陆振军赶忙开口,据理力争想要打消江若男的念头,“这个真没骗你,之前就看过了,就是过度劳累引起的。”

“再说家里还有你和孩子,我怎么都会保重身体的。”

最后一句最关键,江若男点头,是这个理:“反正你心里能清楚这一点就行。”陆振军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他要倒了,这个家也就散了。最直接的就体现在一旦他出事,江若男就不可能继续待在营区,到时候还要出去直面那特殊的十年,几个孩子还这么小,想想都可怕。

“放心吧。”她没继续念叨,陆振军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有点失落。

这时候饭菜都煮好了,他也跟着端饭端菜,看着江若男的身影,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欠得慌,之前怕人念叨,人不念叨了,他还不舒服了!

一家人高兴的吃饭,几个小娃娃本来看自家爸爸的热闹,结果就发现爸爸妈妈已经和好了,妈妈还给爸爸盛饭夹菜,几个小娃娃就坐在一起咬耳朵。

“妈妈不生爸爸的气了?”

“好像是哎。”

“那你们听到爸爸给妈妈认错了吗?”大宝悄声问。

二妹和三宝齐齐点头:“没有。”

“好奇怪啊,妈妈为什么就不生气了?”

三宝噘着嘴。

大宝也撇撇嘴,鄙视地看了一眼陆振军和江若男,对弟弟妹妹低声总结道:“大人就是这样,偷偷搞小动作,一点也不公平!”

三小只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实际上都在一张桌子上,完全听得清清楚楚。

江若男是有点脸热,忍不住去看陆振军,他不会以为她在家里给娃娃们摆脸色了吧?

而陆振军呢,则是一脸的无语,这几个小屁孩儿,谁家要谁领走,一回来就看他的笑话,还能不能再幸灾乐祸一点?

“好好吃饭,别嘀嘀咕咕的!”

呵斥了一声,大宝撇撇嘴坐端正:“哦。”

眼睛却看向弟弟妹妹:看吧看吧,大人就是这样,还不许他们说。

二妹点点头。

三宝却很快就缠上了陆振军:“爸爸爸爸,你出去打坏人怎么打的?有没有用枪?”说起打坏人小孩儿就一脸兴奋。

“好好吃饭,不然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只能被坏人打!”陆振军没好气,哼,不是看他笑话吗?还想听他讲故事,没门儿!

三宝委屈巴巴哦了一声,就低头老实吃饭了。

等到吃完了饭,江若男洗漱,把几个孩子指挥得团团转,真没让他们去缠陆振军,只是等陆振军收拾完了,进了屋,没一会儿却又走出来:“若男,你来给我擦一下药酒,背上我擦不到。”

“我我我,我来给爸爸擦!”三宝刚刚洗完澡,江若男才帮着他换了衣服,听到陆振军的话就赶紧抢话,“爸爸我帮你擦,擦了我跟爸爸睡!”

一脸的兴奋,就要追着上楼。

“你会擦什么?”陆振军嫌弃道,臭小子,一点不会看人脸色。

大宝也拍拍弟弟的头:“对,弟弟不会,我来给爸爸擦。我会。”

陆振军本来还挺好的脸色,听完了大宝的话,脸色更黑了。

“你会什么会?”果然儿子都是讨债鬼,一个个都不会看脸色的!

“我就是会啊!”大宝被轻视了,越发挺了挺小胸脯,“爸爸我给你擦药酒,不会洒的!”

陆振军没说话。

大宝撇撇嘴:“再说妈妈也在洗澡啊,我来给你擦吧!”

陆振军:“……行吧。”失策了!还是应该再等一会儿的,这几个小子睡了就不碍事了!可那样又显得太刻意了。

然而,等一会儿江若男出来的时候,陆振军听着声音,故意哎哟了一声:“臭小子,你轻点儿。没轻没重的!”

江若男最后才上楼,进了自己房间,看了看睡着的小宝,听到陆振军的话就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敲了敲门,进去,一眼就看到陆振军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大宝正给他擦药,只是大宝人太小了,手也短,几乎整个人都压到陆振军背上去了。

这算哪门子的擦药?

“还是我来吧。”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

陆振军嘴角一咧,得逞的笑意一闪而逝,转头看向江若男的时候却坦然极了,微微抬起身子:“不用不用,这都要搞完了。”

如果他不是那么龇牙咧嘴的话,江若男可能还会相信一点:“行了,大宝,你下来,别压着爸爸。”又对陆振军道,“你干嘛叫大宝弄?他一个小孩子,本来就掌控不好力度。”

江若男走过去,陆振军一个眼神,大宝撇撇嘴起身:“那妈妈你来吧,我去睡觉了。”顺便把弟弟也拉走了。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陆振军和江若男两个人。

气氛有点尴尬,陆振军没话找话:“大宝没轻没重的,都洒到我身上了。”心里不由得暗暗苦笑,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种办法把小媳妇骗到自己房里来。

“爸爸!”大宝还没走远呢,听到他的话就不服气了,明明是爸爸叫他直接倒的!

“哎呀,不说你了不说你了!”陆振军怕这小子坏事儿,连忙开口堵住他的嘴。

“哼!我们去睡!”大宝气哼哼拉着弟弟,不理坏爸爸了!

第一百零五章 她不愿意

江若男根本没发现他的“险恶”用心,也没听父子俩耍宝,走到床前,坐在大宝刚刚坐着的位置,陆振军要起身,被她轻轻按住:“你别动,我看看。”

她的目光被陆振军背上的疤痕吸引住了。

或者说,是有点震惊。

她一直都知道陆振军这类人的不容易,但生在和平年代,一个为生活而奋斗的普通人,根本无法真的接触到这些人,那些艰难困苦也就仅仅存在于想象中,那又怎么能与亲眼见到相比?

当然,毕竟是热兵器时代,陆振军背上也不是那种密密麻麻的伤痕,只是那些疤痕都是一眼就能与一般普通伤痕区别出来的,才显得触目惊心。

这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

但战争的残酷,在陆振军宽大的背脊上,已然能窥得一斑。

江若男竟然有些怔住了。

她久久不动作,陆振军本来还心虚的不知道说什么,等了半天也不由得“咳咳”两声,往后抬头:“怎么了?”故意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小女人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他这可是使手段把人骗进来的啊!

陆振军自己想着都好笑,呸呸呸,自己老婆跟自己睡一个房间,本来就是应该的,有什么骗不骗的?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陆振军神情也越发坦然,自己往背上看了一下,恍然醒悟:“吓到你了?”

他连忙解释:“这个疤就是看起来吓人,其实就是破了点皮肉,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务,那个时候没经验,被人从背后那刀子划的,你看,都没捅进去,就是划了一道长痕,看着吓人了点儿。”

江若男才不信,若真的只是皮肉伤,能够这么几年了还没消?

不过,陆振军要这么说,她也懒得拆穿他罢了。反正这些都过去了,追究也没用。

“嗯。”她点点头,打开药酒瓶子,拿棉签蘸了药酒,在陆振军背上轻轻按了几处:“是这里,还是这里?痛不痛?”

如果说,刚刚看到陆振军光着上身的时候,她还感觉到一丝面红耳热,到这会儿看了他背上那些伤痕,那些少女羞涩也就没了。

更好像是医生看待病人的眼光,何况陆振军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值得她尊敬和崇拜的。

“嗯,嗯。差不多吧。”女人的手有点冰冰凉凉的,摸到陆振军背上,那是完全不同的触感,陆振军其实根本察觉不到哪里痛不痛了,更何况本来就是找的借口,现在他也就连连点头,想着快点应付过去。

“果然是伤了腰啊!”江若男并不知道,她是按着以前王岚妈妈脊椎痛腰椎痛的位置问的,得到陆振军的认可,越发觉得他就是劳累过度,一边用棉签蘸了药酒擦上去,很细致的都擦到了,把棉签放下,“我给你按一下吧。”

脱口而出之后,江若男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人并不是她的父母,怎么就这么顺口喊出来了。

其实想想,她也确实很久都没给人擦过药酒按过脊背了。

“好。”来不及等她后悔说拒绝,陆振军已经从善如流应下了。

自己先开的口,跪着也要做完。

江若男只好又坐下去,伸出双手给陆振军轻轻按着。

“你这手法不错,是学过?”陆振军被按得舒服了,忍不住偏头问她。

江若男心头一惊,这套手法自然是前世给王岚妈妈擦药酒而去专门跟老中医学的,其实想想那个时候,她跟家里的关系还不是那么紧张,而因为不婚跟家里反目以后,这手法也就没怎么用过了,她还以为会生疏,没想到陆振军会这么敏锐。

“有吗?”她收了手,“就是跟我爸妈按过,学过一点。”她有意说的迷糊一点,有点害怕陆振军继续问,干脆起身,“那个,你现在应该好一点了吧?很晚了,我回去睡了,我怕小宝待会儿闹起来。”

她说着就要出门去。

陆振军猛地起身跳下床,眼疾手快拉住她:“那小东西早就睡着了,不用你整晚守着。”

他的手很大,扣着江若男的胳膊,有点发烫一般,又是在这样的夜晚,江若男终于心头一跳,隐隐明白过来:“你、你什么意思?”

她太信任陆振军了,这段时间两个人虽是夫妻,但一直分房而睡,井水不犯河水,让她将他当成了一个可靠的人,却忘记了,他到底还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当壮年名义上还是她丈夫的男人。

陆振军笑了,像一只捉到小白兔的大灰狼,笑得狡黠又得意:“你不明白吗?我们是夫妻。”他的表情很温柔,看着江若男,就像看着一块到嘴的肥肉。

一句话让江若男脸色发白,心头碰碰跳了起来,感觉陆振军抓住的地方好像被火灼烫了一般:“不是!”她脱口而出就是否认,看着陆振军皱紧了眉头她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宝还这么小,我不过去他会不习惯的……二妹半夜醒了也要找人……”她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绞着,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陆振军看着她这明显抗拒的模样,犹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你不愿意?”他有点咬牙切齿,总算确定了,说骗进房真是一点没毛病,这小女人真的是在躲着他!“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并不欲强迫她,但是心里着实有点恼火。

难道他还不够健壮有力,她竟然还看不上他么?

刚开始还觉得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有点可爱,这会儿看着她那满脸满身的抗拒,就觉得有点碍眼了,小女人这是嫌弃他?

“是,我不愿意!”既然陆振军都这么直接了,江若男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不想跟你那个。”说得满脸通红,也许心口不一就是她这种人吧,想想性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她也看过一些里的荤段子,可是真要与人谈论起来,她就根本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尤其眼下这情况,陆振军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更让她觉得难为情。

陆振军哪里敢松手,不问清楚了,这小女人是不是就要一直这么躲着:“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第一百零六章 坦诚以待

“我、我、我……”挣又挣不脱,陆振军还这么穷追不舍,江若男铁口道,“就是不想,哪有那么多理由?”

如果真有,就是前世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和亲密恐惧症吧。

即便换了一副更健康漂亮的皮囊,已经形成的性格和骨子里的毛病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改变。

她能跟陆振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完全是已经把他当作可信任的亲人朋友,但要到更近距离的接触,江若男还是抗拒,全身心地抗拒。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敏感的小动物,她有自己的领域和安全区,在那里,不能让别人靠近。她没办法想象与别人那样的亲密接触,就是最好的闺蜜,她也从来不与其共浴,就是因为没办法在别人面前裸裎相对,更不可能与男人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了。

美好的爱情谁不向往呢?王岚选择独身主义,这方面的心理毛病其实也是一个因素。

就像现在,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全身起鸡皮疙瘩了。

她不想在陆振军面前更加失态,强自咬牙坚持:“你也是个正人君子,干嘛做这种强迫人的事?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吵。”

看着是在骂人,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外强中干。

“我强迫你?”陆振军是又好气又好笑,其实他也不是真有那么强烈的生理需求,不过是今天忽然撞鬼了一般被诱惑到,而这种事,在夫妻之间本来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这小女人怎么就一副他是色中饿狼的口气呢?

“对啊,我不愿意,你还拉着我,那不是强迫是什么?”江若男理直气壮,“我看你是出任务还没累死,回来就想东想西。”真真是饱暖思***!她就不该对他那么客气!

陆振军皱眉,忽然开口:“哦,你是怕我累到了?”

江若男愣了一小,脸色爆红:“滚!”他不放,还说这种话,偏偏她还得顾及着他伤了的胳膊,她干脆用脚去踢他。

“那你是嫌我老?”陆振军不放弃,他就不信问不出来。

我靠,为什么要跟我谈这种话题?!!江若男要崩溃了。

“不是,是我有病!”她受不了的喊出来,“是我有病,我不行,你快放开我!”

“不行?你居然怀疑我不行?”陆振军故意咬牙切齿,拉着江若男就往床边坐,吓得江若男想要哇哇大叫,又怕叫人给听到了。

“不是不是,陆振军,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陆振军也觉得自己跟中了邪似的,把人拉到床前了,他都不相信这种死缠烂打的事儿是他能做出来的。

不过看着江若男那小模样,他又忍不住还想再逗她一会儿。

虽然疑似被嫌弃了有点不爽,但是看看小媳妇这模样,似乎不是嫌弃他,就是纯粹的害怕,陆振军忽然就有了点恶趣味。

毕竟江若男来这里以后,表现得实在太成熟了,什么都没怕过,一副天塌下来也能从容睡大觉的表现,方方面面完全没用他操心过,让他心底里无数次惊叹,实在太不像二十岁的小姑娘了。

因而这会儿看到小媳妇这花容失色的模样,陆振军觉得又新奇又好玩儿,得,表面装的再成熟,真正遇到事儿还是崩了,看看,这不总算露出点小姑娘的样子了。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咱们是夫妻,我就拉你胳膊,你就又踢又打的,你这样像话吗?”陆振军明明夸大了,却还义正言辞,“合着在你眼里我是那洪水猛兽啊?”

到底是没经人事的小丫头,跟他斗!

“不是!你听我说。”他终于肯好好说话,江若男松了口气,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了陆振军眼里还没收起来的揶揄。

他是故意在逗她?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又羞又怒,可最多的还是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陆振军怎么会是这种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是她自己太敏感了。

她忍不住又唾弃了一把自个儿,不过就她这样自作多情,陆振军应该也更看不上她了吧?

那就好。

她心里稳了许多:“不是,陆振军,我真不是嫌弃你。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她酝酿了一下情绪,“你也知道我之前谈过一个对象……他太过分了,把我甩了,所以吧,那个……我现在不想考虑男女之事。”她说的哀哀怨怨,差点自己都信了。

陆振军看她眼睛里分明闪着狡黠,他忽然发现,只要他多用心观察她一点,其实她也没有他以为那么淡定那么成熟那么大大咧咧,她也会有小姑娘的那种灵动慧黠的眼神,会因为紧张暗暗摩挲衣角,会在说谎的时候耳朵发红……

陆振军不由得笑了,这样一个多面的小媳妇,他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我和他不一样。”他安慰小媳妇。

江若男:“……”重点是这个吗?她一点都不想被安慰,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啊!

她不得不继续说道:“其实,最重要的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心理上有点问题,不太能接受这种亲密。”她眼睛一闭一睁,咬咬牙,对上陆振军的视线,“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呀!你娶我回来,不就是为了照看家里吗?咱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男女感情是不?就这样当亲人生活也很好,不是吗?而且你已经有大宝三宝两个儿子了,咱们也不必再生孩子了。”所以,何必还要一间房睡呢?

她终究还是相信陆振军,她坦诚以待,跟他说清楚,他绝对不会强迫她。

“你倒是想的挺远,为我考虑得很周到哈!”陆振军脸黑了,她连不用再生娃都考虑到了?不过他也确实有点心虚,“我承认,一开始找你结婚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找个女人回来照看家里,这是我的不对,让你受了委屈,我跟你道歉。至于你说的感情,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来日方长,总会有的。”

说是解放了,恋爱自由,可是真正谈婚论嫁,有几个是自由恋爱看对眼的?大多数都是经人介绍,然后相看一下,合适了,就结婚生子相互扶持,一辈子那么长,处久了,自然也就慢慢生出感情了,不就是这样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第一百零七章 我答应你

“不不不。”江若男连忙摇头,“我不是怪你。你娶我回来照看家里,我也是正好摆脱村里的流言蜚语。这事儿我不仅不能怪你,还应该说感谢你。”

她不知道陆振军怎么就纠结这个点,索性一口气说个明白:“我是因为感情死过一回的人,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感兴趣。”这也不算说谎,原身是真的死掉了呢!

她也不怕脸皮厚什么的,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我真的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除了不睡一起,男主外女主内,家庭和谐,还不够吗?

她再三强调维持现状,如果陆振军不想破坏如今家里的平静,就该知道不要继续为难她。

陆振军直觉她没说实话,虽然她说的听起来都是真的。

但是她的抗拒不是假的,而且她确实扼住了他的命脉:他并不想打破如今家里这一切。

当然,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要急于和她同房。

之前觉得这是夫妻义务,是他对她应有的责任。但如果她真的不能接受,他也做不出强迫人的事情。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确定要一直都这样吗?别人总会知道的。”到那个时候,流言蜚语不必说,身边的人也总会催促他们同房的。

江若男显然听懂了这个意思,她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之前李淑英那些满含深意的打趣。

她皱起了眉头:“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小宝还小。”有这么一个奶娃娃要照顾做借口,明面上谁还敢说他们分房睡的事儿?

陆振军摇头,还是年轻,想得太简单了:“之前大嫂来就能知道咱们分房睡的事情,咱们这事儿,又能瞒多久?营区里人多嘴杂,我倒是不怕别人说我什么,你确定你能受得了?就算别人的话你不在意,爸妈呢?”

陆振军言语间步步紧逼:“关于孩子,你说得对,家里已经有了这么几个孩子了,我自己也有了亲儿子,可你呢?你没有孩子,你爸妈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江若男不是没想过,但事情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何况,江若男心里门儿清,她计划得好好的,只要过了这特殊的十年,改革开放春风一吹,社会经济发展起来,她怎么都能找到法子生存下去。

到时候她都不在陆家了,谁还能催她生孩子的事儿?

不过这些打算是万万不能跟陆振军说的,当她谨慎也好,自私也罢,这些会牵扯到自己穿越来历的事情,是她最大的秘密,如果告诉了别人,就好像把那一层遮羞布扯下来了,让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不过是个占了别人身子的孤魂野鬼。

反正她这几年尽心尽力照顾好陆家,也算是对陆家庇护的一点回馈了。

这个时候的江若男忘了后世最流行的真香定律。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到头来,谁都逃不过王境泽的真香定律!

当然,这乃是后话了。

这个时候的江若男面对陆振军的步步紧逼,反正就咬紧了牙根:“到时候再说呗,过一天算一天。”

她这种近乎无赖的语气让陆振军也是无语了:“行,你劝我的时候讲道理一套一套的,这些事儿,跟你自己有关,你心里也该想清楚。”

小姑娘现在是铁了心要坚持分房,他再继续争执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说不得反而把人吓到了。

不过,现在这么坚持,以后呢?天长地久总会变化的。

他不信江若男会和程雪一样坚定如铁:“不管你过去遇到了什么,导致你现在这样想,但是生活是往前走的,过去已经过去了。我不能保证自己是个多么好的男人,但肯定不是你之前的对象那样,你也许可以慢慢试着走出来,接受我,相信我。”

“啊?”江若男没想到,陆振军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柔和的鸡汤,这和他的气质实在太不匹配了。

“发什么呆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陆振军看她那抬头看过来的茫然眼神,不由得笑了,伸手就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小姑娘家家的,遇到了一个人渣就因噎废食了吗?你要是把我和那种人渣比,可就太没眼光了。”这手感真不错,怪不得江若男喜欢揉大宝的脑袋。

“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江若男有些感动。陆振军看着粗犷,有点大男子主义,她还暗暗吐槽过他是直男癌。但其实,他也有暖男的一面,灌起鸡汤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这说的什么话。”陆振军又不傻,即便不知道后世好人卡的梗,听着也不舒服,“都说了我们是夫妻啊!”看着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神,还有那毛茸茸的脑袋,他忍不住又伸出了手。

不过这次却被江若男躲了过去:“什么毛病,当我是小孩子啊?还摸头杀呢!”江若男撇撇嘴,抬手抚平发顶,看着陆振军,“我不吃这一套!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陆振军看她气鼓鼓的像个小青蛙似的,笑了:“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你是我老婆。”

江若男脸色又是一滞。

陆振军却已经松开了手,而且趁着她这一走神儿的功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揉了一把江若男的脑袋:“都要睡觉了,还管头发乱不乱呢!”

然后在江若男跳脚之前缩回手:“好了,快回去睡觉吧!”毫不客气就开始赶人了。

江若男求之不得,也不跟他计较了:“我走了。”

“好好睡觉,把过去那些糟心事儿都忘了!”陆振军在身后喊。

江若男走出门,笑了。

这男人,别看一副刚强样,其实内心还不是住着个孩子!还摸她的脑袋……都说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就是个孩子。脑子里忽然就想到这句话。

江若男脸一红。

忽然觉得胸口跳得有点热,砰砰的有什么东西跳得好快。

呸呸呸,想什么呢?

她拍拍自己的脸,使自己清醒过来。

不可否认,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有被男人呵护珍重过,一下子跟陆振军这样亲密接触,两人又是这样的关系,一时心动是难免的。

还是那句话,美好的爱情,谁不向往呢?

第一百零八章 要过生日

但是她配得上吗?刚刚这么一想,耳边又响起陆振军那句话,“过去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

她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没有颜没有钱一身奇怪毛病的王岚了,这具身体,年轻有活力,最关键是漂亮,是那种前世她努力打扮都比不上的真正的漂亮。

而且,她也不再需要像前世那样,为了生活而不得不拼命一个人往前冲了,而且还遇上了陆振军,一个帅气、正直还有担当的男人。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她也许可以试着相信他接受他……

不不不,她在想什么?她凭什么?就凭白捡来的年轻漂亮的皮囊吗?

江若男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即便换了一副躯体,那个沧桑的灵魂就能变了么?过去就能抹杀了么?

她又不是真的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还在这儿做白日梦呢?

算了算了,别想了。

江若男拍拍自己的脑袋,不去想这些事情。

情情爱爱谈感情什么的,不适合她。

就像她自己跟陆振军说得那样,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其他的,就别多想了。

打定主意,江若男把这些全都撇下,平时养成的习惯,睡意早就来了,因此一沾到床,瞌睡就来了。

第二天早晨,江若男起床做饭,陆振军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今儿这么早?”本来因为昨晚说那事儿,江若男在陆振军面前应该感到尴尬的,但是她自己心里想开了,而且陆振军也没有一点异样地跟她说话,江若男就是撑也得撑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来。

当然,一开口,她就发现,其实也根本就不用撑出来,在他那种包容和善意的目光里,她已然放松下来,就跟从前一样:“还去服务社了?”

“对,还不是樊荣那小子,非跟宋头儿说了来看着我,今儿没去早练。”陆振军走进厨房,“就是伤了胳膊,人又没废,连早练都给禁了,这像什么话?”

“哦,那你就一会儿都不能歇,还非得跑去服务社?”江若男从他手里把肉菜接过来,没好气,“我看樊荣做得对,就是该盯着你。”就不能配合着好好养伤吗?

陆振军就笑:“服务社小蔡说你都没怎么去了?在家这么节省啊?”

就知道转移话题!

江若男白他一眼:“节省不好?再说有菜吃了,哪里用得着天天跑服务社?我看你是没被人念叨了不舒服吧。”

“还真别说,这回可没人说我找了个败家媳妇儿了。”陆振军打蛇随棍上,“不过你不常去服务社了,那帮人还真想你了也说不一定。”

“那帮人想我?想我的钱还是票?”江若男哼了一声,“至于小红,她是想三宝了差不多。”

小蔡全名蔡小红,就是服务社那个喜欢逗大宝三宝的柜台卖货的小姑娘,每次江若男跟几个孩子去,她都要逗三宝几句,要是三宝没去的话,她还要问。

蔡小红才十九岁,是另一片营区某个领导的侄女,虽然年轻,在服务社都工作两年了,长着一张圆圆脸,讨喜,人又和善,所有去服务社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尤其是小孩子。

江若男也挺喜欢她,说话都透着一股亲昵。

陆振军看她的神情,想了一下,忽然问:“你觉得小蔡怎么样?”

“嗯?”江若男不明所以,“她人挺好,怎么了?”

“你看她和樊荣,成不?”

“哟!”江若男怪笑一声,看着陆振军,“敢情陆队长今儿是想当红娘了?”

“你就说成不成吧?”陆振军没搭理她的取笑,继续追问。

江若男无语:“小红我还了解,是不错。可你那手下樊荣我才见过几面?你觉着问我我能知道他俩成不成吗?”

“也是。”陆振军点点头,“得找个机会再看看。”

“不是,陆振军,你还操心下属的婚姻大事儿啊?”江若男皱眉看他,“我记着你说那樊荣二十四五了是不?小红没满二十呢!”

“这有啥?那你比我还小了十岁了!”陆振军脸一黑,这小女人,又在提醒他比她大吗?

“咱们这日子不也过得好,这不是问题。”他摆摆手,“我就问你看他两人像不像能成的?”

“哼,能一样吗?”江若男心道,那是因为我这芯子三十了,不然你还不是老牛啃嫩草!但听他这么说还是认真想了一下,“看起来两人倒是挺登对的。不过你也别乱牵红线啊!”

江若男不了解樊荣,可不想误了人小姑娘一生。

“看起来登对就行了。我想想……”陆振军凝眉,“那这样,等我过生的时候,那小子既然要过来,你把小红也请上,就在咱们家里相看相看。”

“你可真是——”江若男摇摇头抓住另一个关键词,“过生?你什么时候过生?三十一了?要给办一下?”其实这个问题,昨晚她就该问陆振军的,只是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就给忘到脑后了。

“就三十,什么三十一,我还没那么老。”陆振军皱眉,然后看着江若男,“你不知道?”当时结婚的时候,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啊!

“咳咳……”江若男干干一笑,当时只惦记着赶紧嫁出去,哪里注意这些细节了?至于岁数这个梗,不是说他三十岁了吗?她哪里知道说的是虚岁啊!

“那你不也不知道我生日吗?”她还想挣扎一下,结婚都匆匆忙忙的,谁会知道那些啊!

谁知道陆振军脱口而出:“十月廿七。”

是吗?好像真的是!江若男更尴尬了,这人怎么真的连这种事都知道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在陆振军的目光逼视下,她只能硬起头皮:“这个,这个不重要!你就说你过生是哪天吧?我下次就记住了。”

“五月十六。”陆振军眯了眯眼,慢慢说道,“就是后天了。”

“五月?”江若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时候的人过生日,还都是算的农历生日,“哦哦哦,好。”

她连忙点头:“五月十六,记住了记住了!”所以,别再死亡凝视了!

“是说了要办?多少人来?”安全起见,还是赶紧岔开话题!

第一百零九章 请客准备

“你先给我说说,我给计划一下。”

果然,她这么问,陆振军就没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了:“也就是樊荣那几个小子要来,正好他们也没见过你,借这机会介绍一下,都是跟我一起的兄弟。”

他怕她担心太多,想了想又道,“你别太担心,不会有很多人,我也会在家里一起帮忙的。”

“那肯定是要帮忙的。”江若男点头,“那行,我待会儿去问问李婶儿,看看要办一下的话,都要准备些什么。”江若男自己并不擅长人情往来,而且前世的经验用在这个时候显然也不行。

“嗯,是该问问,到时候也得请李婶儿来。”

“应该的。”江若男点头,现在李淑英家就他们两个老人,请客也就是多添两双筷子的事儿,更何况李淑英来的话,也就算有长辈掌舵,让她心里也会更踏实些。

“要请宋叔和李婶儿,那吴队长和宋队长要不要一起请了?”江若男想了一下,“我听李婶儿说,吴队后来带人接应你们去了,也算是一起出的任务,要不要都请了?”

陆振军摇头:“那倒不用,到时候人就太多了。本来就是相互介绍认识一下,还要张罗樊荣的事儿,就不请他们了。”

“行。”江若男本来也是这意思,只是觉得家属区里只请宋头儿一家,会显得太刻意,怕那些人又说闲话,但陆振军都这么说,明显也不在意,她也自然从善如流,“那就以后再找机会聚一聚。”

陆振军摆摆手:“不用这样搞。大家都有家属在营区里,每天都能见到,没必要说聚不聚的。”他还真不用江若男去跟别人这样拉关系,反而被人说是搞小团体就不好了。

“好吧。”

说话间,早饭已经煮好了。

惯例是稀饭加面饼。

熬得浓稠的红苕稀饭香喷喷的,配上泡的刚好的春笋,让人能呼噜下一大碗去。面饼就是为陆振军专门准备的了,对他来说,那点稀饭再好吃也不扛饿。

吃过早饭,江若男就开始拾掇家里,虽然每天都打扫,但是房间大了,家里小孩儿又多,还养着鸡鸭,总不可能哪里都扫的干干净净的。

但这回算是家里第一次正儿八经请客,江若男想着还是把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尤其院子里,天气一热起来,野草就疯长,江若男搬着小板凳去一一拔干净。

几个孩子已经知道了爸爸过生要请客的事情,个个都兴奋的不行,看江若男收拾家里,一个个都迈着小短腿帮忙跑的飞快。

而陆振军呢,虽然被勒令休息,但还是习惯性地去训练场那边走了一圈,敦促了一下手下人的训练,才回到家来:“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说着就蹲在江若男身边帮她一起拔草。

“都六月了,你说热不热?”江若男推开他,“你进屋去,别搁这儿碍手碍脚的。”

她说着又抬头看几个小娃娃:“你们也是,太阳大了,别给晒伤了,跟爸爸一起进屋里去。”

到底是小孩儿心性,三宝蹲着研究了一会儿杂草,早就没兴趣了,闻言就兴冲冲过来拉陆振军:“爸爸,我给你倒水。”

大宝还没动,江若男回头:“行了,大宝,你是大哥,带着弟弟妹妹进屋去,你看妹妹的脸都给晒红了。”

又吩咐陆振军:“井里吊着几个香瓜,刚刚新苗跟大河一起送过来的,你提起来跟孩子们分着吃了。”

“对对对,还有香瓜!”三宝眼睛顿时锃亮,越发推着陆振军,“爸爸爸爸,你快来嘛。”江若男是绝对不许几个小娃娃到井边的,加上还有特制的厚井盖,很重,不是小孩子能拿开的。

陆振军刚蹲下,一个没注意,差点被三宝推倒了,歪了一下身子才稳住,伸手就一把抱起三宝,站起身:“行行行,好吃鬼,我去跟你提香瓜。”

“你别抱人!”惊得江若男一声惊呼,“你那胳膊还要不——”

“没事儿!”陆振军挥一挥右手,展示给她看,“我左手抱的,碍不了事儿。”

“嗯嗯,爸爸好厉害!”三宝被他一只手就举到了胸前,抱得高高的,满眼都是崇拜,“爸爸,再高一点,再高一点!”一边兴奋地冲大宝挥手,“哥哥我好高,哈哈哈,这么高这么高!”

江若男一边喝斥三宝:“你小心着点儿,别乱动。”一边看着陆振军那一手抱人的潇洒姿态,羡慕嫉妒恨地撇了撇嘴,耍什么帅?抱一会儿不算啥,有本事抱一天孩子试试?

“没事儿。”对江若男的担心,陆振军不以为意,还单手掂了掂,往上抛了抛三宝,“摔不了他,放心!”三岁小孩儿能有多重?他要是这点力气都没有,也别当这个队长了。

江若男也知道自己是白操心,陆振军不是那种年轻爸爸没分寸,也就不喊了,只催促道:“别站这里杵着了,进去看看小宝。”

这么一说,刚刚才出来一会儿的二妹赶紧就往屋里走:“妈妈,我去看着弟弟。”

等分了香瓜,大宝先拿了一块出来:“妈妈,你也吃。”

江若男挥挥手:“我这会儿忙呢,你们吃,别出来晒太阳。”她自己倒是找了顶草帽戴着,寻思还得去买几顶草帽。

“我喂妈妈。”大宝没放弃,江若男只能咬了一口:“行,放着吧,我待会儿来吃。”

陆振军也走出来,看着越来越毒的太阳,不赞同地看着江若男:“你也别弄了。当心中暑。”

“就几根了。”江若男说着,把最后一团草扯干净,起身到台阶上取下草帽,额前的头发已经全被汗湿了,一绺一绺非常狼狈地贴在她的脸上,红通通的脸不知是晒的还是热的,看上去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陆振军觉得她这模样又可爱又让人心疼:“我好不容易在家,你就不能好好歇歇,非得顶着大太阳干活吗?”关键是还把他赶到一边去。

江若男撇嘴:“这算什么?”用帽子扇着风,“就是应该好好练一练,这才多久就熬不住了。”感叹完才斜睨了一眼陆振军,“你这话说的,几个孩子陪你还不够,难道还要我什么都不干专门陪你吗?”

……

特意在正文里说一次,因为有的地方看不到作话。最近严打,不能涉|军,所以别再质问为什么男主变成雇佣军了,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还有问的,一律当看盗版的处理。因为只有盗版才会把这些删去。

第一百一十章 人人都嫌

大宝正拿了扇子出来给江若男扇风,听到江若男的话,跟她一起鄙视的看了一眼陆振军:“就是就是。”

爸爸还是小孩子吗?妈妈都这么忙这么累了,居然还要妈妈陪他!

陆振军:“……”他已经确认了,这一定不是他亲儿子!

偏偏三宝还一脸稚气有爱的往上凑:“对啊,爸爸,我来陪你玩!”你别找妈妈陪你玩儿了!

陆振军:“!!!”他是这个意思吗?

“去去去,你当我跟你似的?”陆振军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脑袋,一脸嫌弃。

“三弟过来。”大宝对着三宝招招手,不跟坏爸爸玩!

于是,一会儿的功夫,仨娃都跑到了江若男身边,又是打扇又是分香瓜吃又是说话的,热闹极了。而围在陆振军身边的就只剩了一个还不能说话走动的小宝,在垫子上咿咿呀呀的。

陆振军有些赌气地想要去抱小宝,谁知道,他才一抱起来,本来笑得傻兮兮的小娃娃就忽然瘪了嘴,哇哇叫着,还往江若男的方向伸着双手,一副迫不及待要从他的怀里逃向江若男手里的模样。

“你别那么抱他,他不舒服了!”江若男听得声音就起身,看到陆振军居然跟抱三宝似的单手抱小宝,就皱起了眉头。

小宝一看到她走近,哼哼唧唧越发不安分,在陆振军怀里踢着腿,直到回到江若男怀里,被江若男轻轻拍了拍,才终于安分下来。

“这小崽子,壮实有劲儿了。”陆振军看江若男那娴熟的动作,也忍不住低头戳了戳小宝的脸蛋,“哟呵,还认人了是不是?”这小子还算有点用,好歹把人弄过来了。比那两个大的省心多了。

“你别戳!”江若男果然就急了,“小宝脸多嫩,够你戳几下的?待会儿哭起来你自己哄。”

然而,这回江若男却料错了,回到熟悉又舒服的怀抱里,小宝吧唧吐了个泡泡,被陆振军戳着脸蛋,也只觉得是在跟他玩儿,还伸手去抓陆振军的手,咿咿呀呀的说着听不懂的婴语。

“你看他高兴呢!”陆振军得意地看向江若男。

仨娃也跟着跑过来,一个个都把脑袋凑到江若男眼前,见状一个个都学着陆振军的模样去戳小宝。

结果,三宝太小,没控制住力道,“哇~~”一声,小宝忽然就瘪嘴哭了。

“我不是故意的!”三宝瞪大了眼睛,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指。

小宝哇哇大哭,脸上有了一个小小的红印。

“小宝乖,不哭不哭……乖啊,妈妈给呼呼,不痛了不痛了……”江若男抱着晃了好几下,小宝才勉强收住了金豆豆,只是一双眼睛看着三宝,委屈巴巴的。

“三哥不好,三哥不是故意的。”江若男看小孩儿固执的模样,挥手轻轻戳了三宝一下,“好好好,咱们打回去了,不哭了啊……”

好不容易把小宝哄得不闹了,江若男终于抬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都是你!看娃娃跟你有样学样的!”

陆振军悻悻然摸摸鼻子:“那个,中午吃什么菜,还是瓠瓜汤吗?我去削皮……”

“得了吧,你好好看着小宝。”江若男把小宝往沙发上一放,嘱咐一通,没好气的进了厨房。

怎么感觉这男人回来,家里还鸡飞狗跳的呢?

“唉!”看着江若男的背影,陆振军叹息一声,完了,这次是真的人人都嫌了。

不行,得问问几个娃,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顺便了解一下江若男有些什么爱好,也好知道怎么投其所好地哄小姑娘。

“大宝,你过来。”

“嗯?爸爸,我得看着小弟弟!”

“你过来!”臭小子,真是不听话了!

大宝顿了顿走过去:“咋了?”爸爸真是的,惹得三弟都把小弟弟弄哭了,他可得看着点儿。

“你这什么语气?”陆振军不爽,敲了一下大宝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在家怎么样?你妈妈她——”

“爸爸!”大宝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拍了一下陆振军的大腿,“妈妈才没有虐待我们。”爸爸简直太坏了,自己把小宝弄哭了,还想找妈妈的错误!

这样不行,要是妈妈知道了,会把妈妈气走的!

大宝当机立断,拉着陆振军一脸郑重:“爸爸,妈妈真的很好,你别再惹妈妈生气了!”

“呸呸呸!”陆振军还以为他是要说什么,没想到这小子,一句比一句吓人,气得他差点想打人了。

说打就打,忍不住就在大宝额头上又狠狠敲了几下:“你就不想好的是吧?什么叫我惹妈妈生气?我看你是想气死你老子我才对!”

还有,当初到底是谁怕被后妈虐待不想要后妈的?这会儿居然还这么想他,陆振军心里又好气又欣慰。

气的是这几个小子被宠的越来越不会说话做事儿了,但欣慰的也是如此,只有被人宠着的小孩儿才不用说话做事瞻前顾后。而且这么维护江若男,说明江若男是真心对孩子好啊!

他家这后方,简直出乎意料地稳当啊!

大宝又挨了打,恍恍惚惚也有点明白过来:“哦。”揉了揉被敲红的额头,靠近陆振军,小声道,“对不起嘛,爸爸,我不该那么说你。”

“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良心!”陆振军笑了,他还真以为这小子有了后妈就不要亲爸了呢!看他蔫耷耷的,不由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好了,别乱想了,看着弟弟妹妹,我去帮你妈做饭。”

大宝被揉的七荤八素,回过神来陆振军已经起身走了。

“爸爸讨厌!”大宝愤愤。

陆振军就当没听到一样,得意地拐进了厨房。

抢在江若男开口之前:“我不乱动这胳膊,烧把火总行吧?”

这么说,江若男果然没拒绝了。

两个人一边做饭,江若男想着就问:“樊荣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要给他相看了?还有,这事儿要不要先跟李婶子说?”

陆振军关心下属没毛病,但肯定不至于这样亲自当红娘牵线搭桥。毕竟他也不是这种喜好家长里短的八卦妇女。

所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必要原因,促使他这样做。

第一百一十章 相亲原因

“当然要先跟李婶子说,到时候也请婶子帮着看看。”陆振军直接点头,“这事儿光靠我们怕是不好办。”

他说着皱起眉头:“至于樊荣……”

“当真是他有什么事儿?”江若男被他的表情也给镇住了,“你说不好办,别是你自己脑袋一热想出来就给人凑做对的吧?”越说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儿,眉宇间便带出两分不赞同来。

“要是樊荣都没想法,你在这里乱点鸳鸯谱可不行。”

陆振军就笑了:“这你就多想了。小蔡那姑娘,队里多少狼都盯着的,樊荣那小子能说的上这么一个媳妇,就算不成,他也不会不高兴的。”

“这还差不多。”狼多肉少嘛!江若男点头,理解。又抬头,“不对,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得让你急着来当红娘。”若是因为手下年纪大了结不了婚,那陆振军手下那么多人,都要他这么说亲的话,他哪里忙得过来啊!

“还不就是年纪大了,家里催。”陆振军皱着眉头慢慢说道,“他家情况不一样。樊荣亲爹娘早就没了,可家里还有爷奶叔伯……”

樊荣十来岁就没了爹娘,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爷奶叔伯不想养他,辗转进了组织,一直往上奋斗打拼。可也因此,一直拖着,光棍儿一条,他爷奶总算想起他来了,就要急着给他操办婚事了。

“偏他那个大伯母吧,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可他爷奶非得认定了要他回去结婚,都拿出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教训来……”若是以前,陆振军绝对说不出这些家长里短像是背后嚼舌根的话,对这样的事儿不说没有办法理解,更别说掺和其中了,可自从自己家里来了这么一遭,尤其是前大嫂吴秀兰娘家那一出,算是让他渐渐明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尤其养母之后就开始把两个孩子扔到他家里,还唯恐他对孩子不好,千方百计要把娘家侄女介绍过来……虽然说江若男是个好的,但是刘春花那些小心思也终究还是让他在这些算得上是女人家的事儿上成长了一些。

虽没怎么细说,寥寥几句,江若男已然明白过来,樊家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那些个穿越种田里,这就是妥妥的要被女主打脸的极品亲戚啊!

撇开这不说,就说一点,当初养一个孩子都不能养,现在急急忙忙要介绍亲戚结婚,换成任何一个心气儿高的人恐怕都会不答应:“照这么说,他家这情况还真不好说。可小蔡要是嫁过去,那不是入了虎狼窝吗?”樊荣是很可怜,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该让一个无辜的姑娘跳坑里去拯救他啊!谁知道那坑到底爬不爬得起来呢?生活又不是,年轻姑娘跟一个大家族的极品对抗,可没那么容易。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陆振军也笑了,“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虽然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我不想看着他被家里人拖后腿。”毕竟就算是组织上,也不能阻拦人家父母让孩子结婚吧?多闹几次,樊荣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但更多的,还是正好合适。”他顿了顿,“小蔡一个大姑娘在这边,前两年还好,现在也到了年纪了,训练场里那些狼,一个个盯着,人心浮动”

“呵,照你这么说,还是人小蔡的错了?”江若男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冷笑一声,“一个个大猪蹄子管不好自个儿,倒还怨人小姑娘了!”

陆振军苦笑一声:“话也不至于那般,只是眼前看来确实是个问题。”他降低了声音,“之前训练场里就有人打架……”

江若男骂是骂,可也明白在这里,除了队长及以上职位有家属在这里,能够老婆孩子热炕头,别的那些,可当真就是后世那句话,母猪赛貂蝉,何况蔡小红长得不错,人又讨喜,关键还是领导的侄女儿。总会有人惦记的。

再一听陆振军这话,也不由得心里一咯噔:“还有这样的人?怎么,闹大了?”自古以来,一个女人引得男人打架争风吃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是一种无法改变的偏见,不然哪有什么红颜祸水的说法?更别说这种事情是发生在队伍里了。

“哪里都有兵油子,或者年轻气盛一时管不住自己的。”陆振军无奈点头,确认是真的,怕江若男还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不由又多提了一句,“宋头儿听了对这事儿很不满,打架的兵全都罚了,重罚。”

“可这事儿跟人小蔡有什么关系?”江若男还是不服气,“宋头儿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估计小蔡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人为她打架!”

“是,所以这事儿压下来了,没让往外传。”不然这家属区里早就传遍了。

江若男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她看着陆振军,忽然醒悟,“所以你说要给相看,其实也是上面的意思?”虽然没有传出来,但到底还是受牵连了。

“毕竟由头还是她。”陆振军说得干巴巴的,“反正只要小蔡嫁人了,源头上解决了,就行了。这是宋头儿的意思,不然,小蔡也不能在服务社待了。”他怕江若那还要跟他呛,又连忙补充了后一句。

“这也太过分了吧。”因为这段时间和蔡小红的相处,江若男非常喜欢这个活泼善良的小姑娘,而且当真是没有一点轻浮举动,这一下子,可当真是无妄之灾了!

江若男心里对宋卫国的印象一下子就不好了:“宋头儿也是,这也太不讲理了!”要是跟樊荣相看不成,小蔡岂不是真的就要被赶出营地去了?

“这也不能怪宋头儿。”陆振军罕见的沉默了一下,良久才开口,“当初,民富就是因为女人,争风吃醋跟人打架意外而亡的……”

宋卫国有两个儿子,老大宋国强,老二宋民富。

陆振军声色沉缓,宋民富是他的学弟,他还是先认识的宋民富,然后才跟宋国强成了好兄弟,只可惜……当年那事儿,就连他想起来都会心痛愤怒,忍不住迁怒那个女人,宋卫国痛失爱子,又怎么会不反感痛恨这种事儿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猪蹄子

他只对江若男说重罚,但其实都是说轻了,那两个最先挑事打架的领头,都被直接踢了出去。

要知道,他们这里虽然训练艰苦,任务不简单,但却是高津贴高荣誉,能进来的都是挑选过的,而且一旦做得好,就算是退下来,往外升迁也会很快。这样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

而被踢出去的人,不要说不可能再进这里,就算是出去,因为这种理由,也很难再得到升迁。可谓是前程尽毁。

这完全是为了杀一儆百。

“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就好。”家里没有别的人,只有一个李淑英照拂提醒着她关于一些人情往来和各家的避讳,但像这样的事儿,还是只有他自己亲自跟她说。

江若男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虽然跟李淑英相处融洽,但还真不知道这事儿,现在听陆振军说了,也算是知道从来没听过宋民富的原因了。不只是英年早逝,还是因为这样难以启齿的原因。

“所以你说请宋头儿和李婶,其实还有这个原因?”江若男明白过来,睨了他一眼。

“对,李婶儿肯定早就知道了,估计她比你还要上心。”陆振军笑,女人们可不就对这些保媒拉纤的事儿感兴趣吗?

“可得了吧你!”江若男看他这模样就无语,“要不是你们这些大猪蹄子,用得着我跟李婶儿来为人小蔡上心?”

“大猪蹄子?”陆振军知道她是在骂人,但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梗。

江若男下巴一抬:“对,大猪蹄子,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都是自以为是的大猪蹄子!”

“那大猪蹄子不也还得有人啃吗?你呀,就别抱不平了。”陆振军笑笑,“樊荣那小子也没你说的那么糟,二十五还正当盛年呢,结了婚稳定下来,肯定也要往上提一提的。小蔡真要和他成了,也不算吃亏。”

“呵,还不吃亏呢!他那一大家子虎狼窝,谁知道会不会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小蔡就算是现在急着吧,也不至于挑一下都不行吧!”

她说着眼睛一亮:“对了,陆振军,你也别只盯着樊荣,他家那条件不行,小蔡去了,得让人连皮带骨啃下去。你队里还有些什么条件合适的,赶明儿挑一挑,到时候一起来相一相!”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呀!

“你可真敢想!”陆振军一边递柴,一边瞥了她一眼,“你不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吗?都一样还用选?”

这是拿她的话来堵她了。

江若男横他一眼,把锅铲一放:“我看你现在就是个大猪蹄子,跟我抬杠挺能的啊!”

“不敢不敢!”陆振军连忙呵呵一笑。

江若男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继续计较:“反正你们队里不是好多没结婚小年轻吗?你就找那种年龄差不要太多,脾气好一点儿,长得不要太磕碜,家庭环境简单点儿的,不要一拉拖后腿的极品亲戚……怎么也得要配得上小蔡啊!”

“我跟你说樊荣那家庭只是那么提一句,你怎么还揪着不放了呢?小蔡跟樊荣真成了的话,就凭她那身份,也就足够威慑樊荣老家那一堆亲戚的了,哪能真还让人蹬鼻子上脸过来闹?再说樊荣这小子,虽然是孤家寡人长大的吧,其实细心体贴,一看就是会疼人的,不是你说那什么大猪蹄子,这小子老早就想有个家了,小蔡要嫁给他,就等着享福吧!”

就说这回他带着江若男到营区吧,最眼红羡慕的就是樊荣了,私下里还跑来问他能不能帮他介绍个媳妇儿,甚至还问江若男有待嫁的姐妹没有,还是他说江若男的大姐和三妹都嫁人了,才熄灭了樊荣那颗想跟他当连襟的心。

“啧啧啧!”江若男听他说完就嫌弃不已,“你这是当了媒婆又当王婆?合着小蔡还捡便宜了是吧?说来说去总还是图了人小蔡的身份吧?我帮你算算啊,只有跟小蔡结婚,才不用住老家那边,不用跟那帮极品亲戚打交道,对吧?”

陆振军没说话。

江若男继续道:“这算计的清清楚楚的呢,就别说的他天上有地上无的了!”她就不耐看这些臭男人,明明也是各有图谋的事儿,非得摆出一副女人嫁给他是多么幸运多么好命的模样,好像除了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似的,脸呢?

牙尖嘴利!陆振军在心里叹口气,他发现,江若男在他面前是越来越不收敛了。

可偏偏,他还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行行行,樊荣没那么好,行了吧?”

“也不是不好,到时候看吧。”他这么说,江若男也就不继续掰扯了,“反正你记得挑挑人,到时候多看看,说不定还能找个好的呢!”当然,也有可能蔡小红谁也看不上。

不过,那是后话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江若男把这打算跟李淑英说了,李淑英当即就一口应了下来,并且主动招揽下了去跟蔡小红家里通气的事情。

老话还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虽说现在都说那是封建残余,但其实本质上也还是一样的,上门相看这种大事一定是要经过家里父母长辈允许的。

因为之前那事儿的原因,虽然没传出来,但是那位蔡姓领导却是知道的,本来也在为这事儿发愁。真要让侄女儿就这么离开营区吧,舍不得;可留下来,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合适的结婚人选……

李淑英一上门,对方听了来意,知晓是是李淑英和宋卫国坐镇,在陆振军家里,跟陆振军手下的能人相看,这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满意的不行,也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于是这事儿便这么安排下了。

江若男就跟李淑英一起准备起来。

次日中午,晴朗的天忽然就下起了雨,暴雨转小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下了一夜,到了陆振军生日这天早上才收住了。

江若男比往常起的都早,还没到六点,天微微亮,她就起来了。

孩子们都还在睡,陆振军没去早练,江若男就让他看着点儿家里,然后换了雨靴,背上背篓就往后山走。

“你干啥去?”陆振军追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雨后寻宝

“下了一晚上的雨,山上路滑。”他想要阻止她出门,尤其他还看见她拿了一个网兜,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就担心出意外。

“这山上路我熟!再说穿着雨靴,不碍事儿。”江若男摆摆手,“好不容易下场这么透的雨,我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斗鸡菇。”

夏天的山林,可是宝藏,尤其是雨后,鸡枞就是大山给农人最美味的回馈。

“斗鸡菇啊!”陆振军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东西,小的时候吃过不少,后来新中国成立了,进城生活了,就没怎么见过这东西了,“这个时候有?”他不确定,毕竟记忆太久远了。

“当然啊,不是这个时候还有哪个时候?”江若男无语,得,这靠山吃山都不懂,白瞎在这儿待几年!“我走了,这得赶着新鲜呢!”

不欲和他多说,江若男转身就走。

“唉,等等,要不我去吧?”陆振军被说得动了心思,没人提起还不觉得,这一说起,就也觉得心痒痒的了。

“可拉倒吧?你在后山跑过几回?”江若男头也没回,直接出了门,“你看着点儿小宝,我出去走一趟就回来,很快的。”

“不是,你拿拿个网子干嘛?”陆振军追到后门,江若男背着背篓已经走远了。

陆振军低头皱眉:“这是要去网啥呢?”山路这么滑的,但他知道,自己这会追上去也没用,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呢,也不能丢开手不管。

还真是个小姑娘,想干啥就干啥的!

陆振军心里虽担忧,却也只能安慰自己江若男不是那种不知事没分寸的人,然后进厨房烧火去了。

然而,等到饭烧好了,几个孩子都起床了,江若男都还没回来。

“爸爸,妈妈呢?”三宝睡眼惺忪就找妈妈。

大宝和二妹没开口,但在屋里屋外都转了一圈,最后都盯着陆振军。

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啊!

陆振军心里急,手忙脚乱给小宝换了尿布,喂了奶——不过是一段时间没弄,就有些生疏了。

“妈妈呢?”三宝看她不回答,越发着急了。

“你妈出去了,你们急什么呀?”陆振军指挥大宝,“老大,带着弟弟妹妹,赶紧洗漱好,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吃饭了。”

“哦。”大宝被叫到,噘噘嘴,认命的拉着三宝去洗漱。

然而,陆振军虽然是教训了几个孩子,自己却也没怎么放心,喂了小宝,就忍不住到了后院去看。

这么久了,这小姑娘不会真给摔哪里去了吧?

他就不该让她去的!

陆振军正在自责胡思乱想,就听到外面一阵踢踏声。

“陆振军!”接着就是江若男气喘吁吁的叫喊,“快出来搭把手!”

陆振军差点丢开小宝,又慌忙把人抱稳了跑出去,一看,忍不住笑了。

只见江若男半个身子都是泥水,头上脸上都有水,头发上还有竹叶子,背篓斜挎在背上,一抖一抖的往下掉,手里拿着的网兜也沾染了泥水,上面还有枯叶草屑什么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妈妈!”三宝也听到声音,不顾大宝劝阻,还没洗脸就冲了出来,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瞪大了,“哇,鸟儿!有鸟儿!”

“大哥大哥,妈妈逮了鸟儿回来!”

“听到了!”大宝追着出来,比他惊喳喳的模样好多了,“妈妈,这个,怎么弄——哇,背篓里还有!”

“你走开一点,别叫它抓着你。”江若男不让大宝靠近,一边喝了一声陆振军,“看什么看啊?还不如大宝,你倒是过来帮我拿一下啊!”

陆振军回过神来:“你去山上折腾半天就抓这东西?”

“停停停,你别过来了!”江若男一看他抱着小宝,就干脆放弃了,“都走开点!”

说着自个儿退后一步,也不要人帮忙了,直接把背篓扔在了地上。

然后,就看见里面甩出了几团东西。

“好多鸟儿!”三宝拍着手,“一二三四!妈妈有四只鸟儿!”

“妈妈我们喂鸟儿吗?”二妹也出来看到了,都很是惊喜。

“不喂,抓回来吃!”江若男就笑,吩咐陆振军看着点儿,而陆振军也已经回过神来了,见她还一心只关心这些斑鸠,忍不住催她:“全身都打湿了,还不进去把衣服换了,着凉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对哦,可以吃,怎么吃,好吃吗?”三宝一听眼睛更亮了,一时不知道是该把眼睛盯着江若男还是盯着地上的斑鸠。

“妈妈肯定能做的好吃的!”二妹跟着开口。

大宝呵斥一声:“别靠近了,妈妈都说了鸟儿会抓人的!”

“是斑鸠!妈妈说的!”

“我知道!”……

陆振军把小宝放屋里去,出来吆喝几个孩子:“行了,都别在这儿玩了,进屋里去。大宝把三弟看好,进屋看着小弟弟,准备吃早饭了!”

“是。”仨娃被喊进了屋,陆振军才来收拾江若男丢下的这一摊子。

四只斑鸠,都被江若男捆了翅膀和爪子,飞不起来,只是说瞎扑腾挣扎,没什么明显的外伤,一个个活蹦乱跳的,被扔下来,即使绑了翅膀和爪子,还是不安分地很,在还未全干的地面上扑腾着,溅起一地泥水。

也正是因着它们这折腾劲儿,背篓里的斗鸡菇都给碰坏了,无一幸免。

陆振军把四只斑鸠抓起来放在台阶上,用竹筐盖着。然后才把背篓里糟蹋的差不多的斗鸡菇拣出来,一共有六朵,大小不一,都很新鲜,但现在都是七零八落的。这是好菜,陆振军没有嫌弃,全部细细拣了起来放进桶里,预备着待会儿一起清洗。

江若男换洗好出来的时候,陆振军已经都收好了。

一家人吃饭,仨娃娃兴奋得不行:“妈妈妈妈,鸟儿怎么吃?好吃吗?”

一听就是三宝问出来的话。

“那还用问吗?”二妹瞥了他一眼,一双眼睛看着江若男,“妈妈,你怎么抓到鸟儿的啊?”

大宝也是一脸期待,他们才听小石头讲过上树掏鸟窝的事情,本身就好奇不已。而且那都是麻雀,比这个鸟儿小多了,妈妈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大的鸟儿抓住的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好挑挑

“是不是用了弹弓?”大宝抢答,“小石头说用弹弓瞄准了,一打一个准儿!”

三宝看着江若男的眼神瞬间变得崇拜至极:“妈妈好厉害!下次我跟妈妈一起!”

“对对对,妈妈,我要跟你一起去打鸟儿!”

几个孩子都缠着江若男,觉得她简直太厉害了!

“好好吃饭!”陆振军不由催了一声。

大宝看看他,移过眼神,继续看着江若男:“妈妈,你教我怎么打,以后我去打鸟儿!”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引得二妹和三宝也争相开口。

“陆老大,你不听话了是吧?”陆振军眼睛一瞪。

大宝总算偃旗息鼓:“妈妈,我们吃了饭再说!”

然后就猛地往嘴里刨饭,大有一副快点吃完继续缠着江若男的意思。

“慢点儿吃,别急。”江若男发话,几个孩子才松了一些兴奋。

其实江若男自己也挺兴奋的,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其实几窝斑鸠都是金竹丛里的,她老早就发现了,那个时候有的窝里已经孵化了,有的窝里还是光秃秃的两个还在等孵化的蛋。于是她就没动,一直等着,等到小鸟破壳长毛……就在前几天她跟李淑英最后一次掰笋的时候,她就发现几个窝里都空了,说明小鸟儿都长成了。所以她就蠢蠢欲动了。

今儿本来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成,没想到因为下了雨,她又去得早,熟悉位置,拿了网兜做工具,躲在金竹丛里的斑鸠,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网住了,当然,已发现的四个窝,肯定不止这四只斑鸠,还是有漏网之鱼,但是那句话说的,不能竭泽而渔,一网打尽那就太过了!

毕竟四只,也已经足够吃一顿美美的野味了!

而且,虽然在金竹丛里滚了一圈,但有这结果,已然是十分顺利了。

当然,这话可不能跟几个小孩儿讲。他们没个分寸的,要是听了跑去金竹丛里逮斑鸠,刮伤刺伤或者遇上什么毒虫那就可怕了。

“什么弹弓不弹弓的?没用那东西!”江若男哄着几个孩子,“我就是运气好,出去碰到了。这些斑鸠淋了雨,打湿了羽毛,飞不动,才被我用网兜网住了,不然可没那么好抓!”

陆振军就看她睁眼说瞎话,什么打湿羽毛飞不动都来了,怎么不说守株待兔呢?

他“咳”了一声:“说的那么轻巧,你看看你那手上脚上,刮伤了多少?皮儿都不知道蹭破了多少,还去抓鸟儿,我看也是运气好,不然还有的罪受!”

“妈妈被刺到了!”果然几个孩子都惊呼一声,注意力终于落到江若男手上刮伤的地方,一个个心疼不已。

“是不是好疼呀?妈妈我给你呼呼!痛痛飞!”三宝已经吃完饭,跑到江若男身边就给她手上呼气。

清清凉凉的,江若男伸手摸了摸三宝的脑袋:“好了,痛痛飞了,妈妈不痛了。”

她倒没想到陆振军倒是观察仔细,不过这些刮伤刺伤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却可以用来警告几个孩子:“所以你们看啊,我都搞了这么多伤口,你们可不能去,听到没有?”

她看着兴味最浓的大宝,加重了语气:“尤其是你,大宝,你是大哥,可得看好了弟弟妹妹,不能做危险的事儿知道吗?”

大宝想了一会儿:“那我以后长大了再去抓斑鸠!我先去跟小石头学用弹弓打麻雀!”

“用弹弓打麻雀可以,还是要小心,不能打到人知道不?”江若男并不想剥夺他野性的童年,只是该提醒该教育的还是要提前打好预防针。

“嗯。”大宝重重点头,“对了,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做一把弹弓,要那种橡皮筋的,要有弹性的……”

三宝什么事儿都爱凑热闹:“我也要!”

“听话就都有!”陆振军也趁机压榨几个孩子,“来来来,帮着妈妈干活,等会儿叔叔们到家了,你们要端茶倒水听到没有?”

“好!”

才把碗洗了,摘了南瓜叶把斗鸡菇洗干净沥水,李淑英就带着蔡小红上门了。

“若男姐!”不知道是走了一段路热的还是羞的,蔡小红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红的更像个红苹果了,但跟江若男打招呼还是很正常的,没有那么羞涩。

“唉!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江若男笑道,“这么老实做客是会被欺负的啊,这是来给我帮忙来了!”

“应该的。”蔡小红笑笑,手脚麻利帮江若男择菜。

几个小孩儿看到她来也兴奋的不行,一个个跑过来喊“小红姐姐”。

江若男听得黑线:“什么小红姐姐,叫阿姨!”不准备说亲,怎么称呼也无所谓了。现在既然都要相看了,娃娃们一边喊叔叔一边喊姐姐像什么话?

“对对对,是该叫阿姨。”李淑英也帮腔,蔡小红的脸更红了,但是举动依然落落大方,并不因为羞涩显得慌乱或者小家子气什么的。

性格活泼外向,看起来有点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很有分寸。江若男对她印象更好了,也觉得她这样实在有点好欺负。像是一只小绵阳。

“你来之前都知道了吧?”趁李淑英走开,江若男赶紧抓住时机。

“嗯。”蔡小红点头,虽害羞却一脸真诚,“麻烦婶子和若男姐为我操心。”

“傻丫头,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江若男摇头好笑,“你家里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说让你来跟樊荣相看?你了解过了没?”

“嗯。大伯说是陆队长手下的人,信得过,很好。”小姑娘是真害羞了,说完忍不住睡下了眼睑。

看得出这话是真心的,而且还充满着对陆振军同行的崇敬。

江若男看的清清楚楚。真是一个心思单纯惹人喜欢的丫头。

越喜欢这姑娘,她就越想让她都知道清楚,免得待会儿让一群大灰狼把这软绵绵的小绵羊给哄了过去。

她把樊荣的情况都跟她细细说了一遍。看她脸上浮现出沉思来,最后才道:“你也别担心,若是樊荣不好,今儿来的人还不少,咱们好好挑挑!”

蔡小红吓了一跳,看着江若男有点不敢置信:“这……”这是让她一个人,相看好几个人?还能挑一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太好命了

江若男拍拍她的手:“你别害怕,这是我的主意,除了我跟陆队长,谁都不知道。再说,这事儿也不一定成,对外没有人会知道的。”

这倒是实话,就是知道他们相看的,也就只有蔡小红家、宋卫国夫妇和陆振军夫妇,今天来的人可不知道陆家有一场相看等着他们,就是陆振军一心想要撮合的樊荣,江若男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最多提醒几句,万万不要直接说相看。

这样万一相看不成,那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反正在众人眼里,就是陆振军过生日战友和手下来恭贺,而江若男也顺便请了李淑英和蔡小红,刚好遇到而已,就算是有人心思多猜到了,也不能拿出来传。

至于让陆振军抓着合适的多安排人来让蔡小红选这事儿,更是没有人知道,看蔡小红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要传出去,别人顶多说他们安排的人乱来,但却一定会认为当事小姑娘轻狂,对女孩子的名声影响尤其大。

听到江若男这话,蔡小红勉强松了口气,每个姑娘家其实当然都希望能挑选最好的那个,不管是虚荣心作祟还是怎样,四下里可能还是会想一想的,但真要放到明面儿上来这样直接说明了一起相看,随便挑随便选,还是很难为情的。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但也仅限于是松了口气,蔡小红的神情里还是颇为不安,“若男姐,我、我……”

“别怕!”江若男安抚她,“来的人也不知道,不会有人乱说话的。你不信我,总得信陆队长吧?”

“都不知道啊……不,不是我不信你,若男姐,我信你们,当然都信你们!我就是——”蔡小红抓了抓衣角,一口气道,“就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对他们不公平?”

换个角度,要是她被人叫上门吃饭,结果其实是相看,还是被别人挑选,她也会觉得生气的吧?但是如果这样想,似乎又辜负了江若男对她的一片好心,所以她才显得为难又困窘。

却不知,她能这样想能说出这般话,已然又让江若男高看一眼,是个真正通达事理的人。

“好姑娘,你能这样想,也不枉我为你筹划这一场。”

蔡小红非常不好意思:“真的吗?若男姐,我还害怕你会觉得我不识好人心。”

“你别怪我自作主张就行了。”江若男摆摆手,“咱们别说这些客气话了。就这事儿,我跟你说,你也别有压力,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古往今来都是男人选女人,这好不容易解放了,咱们女人选一回男人怎么了?”

她故意说笑,本来就是嘛,更何况这营区里狼队肉少的,一个好姑娘想挑一下怎么不行啦?

蔡小红果然被逗笑了,精神也渐渐放松下来:“若男姐说话真有意思。”虽然还是有点害羞,但不是不认可,反而眼睛里眼晶晶的,显然被江若男有点说动了。

“不就是这个道理吗?那伟大领袖还说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有条件挑一下怎么啦?反正挑花眼就行啦!”她说笑几句,看蔡小红放松了下来,才又慢慢道,“我跟你考虑这么多,也是我的私心,让你多看看,选个称心如意的,以后也不能怪我跟你陆队长这媒人乱牵线。”

“不会不会!”蔡小红一听连连摇头。

“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放轻松,想想其实也就是做个客,成不成的都无所谓!也没人敢说闲话!”婚姻是女人一生最大的投资,当然要多方评估、慎重选择。

蔡小红重重点头:“嗯,我听若男姐的!”

“这就对了。”江若男拍拍她的手,“待会儿人来了,等陆队长介绍了,我再一一指给你介绍他家情况。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多长点心,认真看着,可别叫那些个大尾巴狼轻易就给骗去了。”

“嗯,我知道……”蔡小红先还听得一脸认真,不住点头,听到最后那明显的打趣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若男姐!”

“好好好,不说了。”正好李淑英也进来了,江若男便打住话题,一行人便择菜、洗菜、切菜……叮叮咚咚的热闹起来。

十一点过,陆振军带着人进门了。

“爸爸!”“爸爸”……

仨娃听到声音最先跑出去,喊过了陆振军,又七嘴八舌的喊着叔叔。

江若男连忙迎出来,她是家里的女主人,来客了,自然要先招呼一声。

“来得早来得早,快快快,屋里坐屋里坐!”

江若男系着围腰,满脸笑容,还没走近,进门来的几个男人却已经惊呆了。

“嫂子——”樊荣刚喊了一声,就被身边人给拉住了。

“这真是队长爱人?”

“这看起来也太小了吧!”

“跟我老家的小妹子差不多啊!”……

几个人叽叽喳喳震惊了一番,被樊荣呵斥一声:“当然是啊!”小样儿,震惊吧,嫉妒吧?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可比他们好太多了!

没办法啊,不是早就羡慕嫉妒恨过了吗?谁让队长就是那个被命运宠爱的幸运之子呢?人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能给他们找个年轻漂亮的嫂子啊!

不想搭理几个人,樊荣一脸笑容率先迎上去:“不早了不早了!嫂子好!这是忙着呢?”

“这不正做饭吗?来来来,都来了,赶紧屋里坐一坐,歇一会儿,喝点茶,就等着开饭了啊!”江若男笑盈盈的,虽看着年轻,说话做事却一点也不生嫩。

那几个人又是一呆,看着江若男,又不禁把目光看向陆振军:队长也太好命了吧!

陆振军回头看一眼,瞪回去:咋的,羡慕嫉妒恨?有本事自己回去找一个!别盯着人家的眼红!

瞪完还故意挥挥手,走到几人面前挡住:“行了行了,别杵着了,来了就进屋!”

几个大傻子,就可着劲儿装吧!在队长面前,这是找削呢!

樊荣心里啐了几个还故意装傻的兄弟一口,跟陆振军一样,无语瞪了几个兄弟,然后就继续上前,把提着的东西赶紧拿出来:“嫂子,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儿心意,给几个孩子甜甜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嫂子好

他说得轻巧,江若男接过去一看,袋子里有七八个苹果和一些散糖。糖算其次,苹果可不好搞到。

一是s省不产苹果,运输也不发达,要买到可不容易。二是物以稀为贵,苹果从北运到南,哪怕这品相不算新鲜,那也是绝对的贵,能拿出一两个苹果,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儿了,而这量还不算少,就显得有点过分客气郑重了。

“怎么这么客气?”江若男虚虚客气一番,接过水果,领着几个人往屋里走,“苹果可不便宜吧?怎么买了这多?又不是年节什么的,太费心了!”

一边说着,眼睛不由得瞥了一眼陆振军,樊荣买这么贵的水果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相看的事儿,然后在这儿故意讨好吧?

陆振军就跟自己几个手下耍眼色去了,完全没get到江若男的眼神暗示,还以为是在催他们快点进去,只觉得这几个人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当下直接踢了身边最近的邹雪怀一脚:“磨蹭个啥,还不快叫人!”

王德贵一边躲,一边嬉笑:“叫叫叫,现在就叫,队长你身上有伤,可别动手!”

“咋的,我有伤就打不过你啊!臭小子!”来的人中邹雪怀最小,性格也最跳脱,陆振军看他就忍不住嘴角抽抽,“喊人进屋!”

“是!”邹雪怀中气十足回了一声。

江若男虽然觉得陆振军这样把上门的客人直接踢进来似乎不太好,但是看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自己也插不进去,就没说什么,只是最后才趁机招呼道:“对对对,快进屋,太阳都这么大了,屋里凉快,进屋坐!”

没想到她这一招呼,却看到五个人站成一排,齐齐立正敬礼:“小嫂子好!”

啊哈?嫂子好就嫂子好?小嫂子好是什么鬼?她看起来有那么小吗?还是说,他们想要嘲笑陆振军老牛啃嫩草?

江若男先是被一排人突然的气势给惊住了,然后脑子里的吐槽就不断响起。

陆振军是直接脑子黑线了:“滚滚滚,怎么喊人?”

“本来就是小嫂子!”

“就是啊,队长,我们不像樊荣,张不开这个口。”邹雪怀嘻嘻笑着。

“呸呸呸!”他一笑陆振军就知道没什么好话,“我就不该让你小子来!”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群人,最小的邹雪怀都是22岁,最大的张兴华都28了,让他们叫一个20岁的姑娘嫂子,确实有点难为情,想想张不了口其实也正常,像孙振中家里还有个妹子跟江若男差不多大,但是看孙振中的表情就知道,江若男看起来还要年轻还要小得多。

陆振军不由也细看了江若男一眼,一直以来,他跟江若男相处,因为她表现的成熟稳重端庄大方,让他根本就忘记了她还是个年轻小姑娘,更不会去过多注意到她的脸。现在一看,跟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糙汉子一比,可不就是青涩水灵的小白菜吗?

这让他心里又得意又有点不得劲儿,干脆挥挥手赶着人进屋:“再小那也是你们嫂子,一个个的招子放亮点!说话做事都给我客气点儿,知道不?”不能总是给他丢人吧!

“陆振军!”江若男没好气喊了一声,瞪了他一眼,有谁对着上门的客人威胁的?就算是在训练场里他们是上下级,这上门就是客,也不兴那些规矩啊!

陆振军不说话了。

江若男又换了笑脸对着一行来人热情招呼:“快进屋,别理他,在家里不兴队伍里那一套!”

“哈哈哈哈!”一行人看看江若男,又看看陆振军,心照不宣的笑笑进了门。

招呼着几个孩子帮着搬凳子端茶倒水,几个人很快都在客厅里坐下。

陆振军又粗粗介绍一番:“这是王德贵、李毅、孙振中、张兴华、邹雪怀……”一个个指过去,江若男记着。

“行,那你们歇着,我去做饭,等会儿就开饭了啊!”

等到江若男一进厨房,三宝就跟最小的邹雪怀打成了一团,被邹雪怀举着抛了无数次,咯咯咯的笑声如同会传染一般,让每个听了的人都觉得满是喜气。

“那是邹雪怀,22岁,今天来的最小的一个。”江若男看蔡小红有点好奇,就寻了机会见缝插针的给她介绍一番,又把陆振军告诉她的相关家庭条件也跟她一并说了,这些都是相看要了解的。

如是几番,在厨房里,蔡小红就已经把今天来的包括樊荣在内的六个人都认识清楚了。

江若男怕她心里不舒服,还特意说了一句:“那个张兴华28了,已经成婚了,不算其中。”虽然张兴华一看就是显老沧桑脸应该不会发生那种偏偏看上他的巧合,但是嘛,江若男还是说清楚了。

毕竟这个人,确实不是陆振军选的相看对象,而是陆振军手下的老人,这次也算是代表那些人过来给陆振军庆生的,他也不好说因为要替人相看就把人踢出去不是吗?

厨房里女人们在打着小算盘,而外面陆振军带着的一群男人也没安分到哪里去。

要说,他们这里的大多数人其实也并不是第一次到陆振军家里来。

不过像这样隆重的作客,还是头一回。而且,这家里简直是大变样了,几个人都有些兴奋。

屋里屋外窗明几净,一切摆设井井有条,院子里不再是空寂萧索的花架野草,取而代之的是生机勃勃规整有序的菜地。就连后院,都没空着,已经巴掌大小的鸡鸭一团团悠然觅食,整个小院,里里外外全都透露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不容易啊!”

“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天!”

“是啊,那棵芭蕉呢?我还以为会一直杵着呢!”

几个人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看向陆振军的眼神更幽怨了。

说起当初陆振军娶第一个老婆程雪的时候,虽然也是有文化又漂亮,让大家羡慕了一阵,但是程雪清高,要是到家里来一次吧,她总是不冷不热的,让人感觉很不高兴的模样,渐渐地大家也就都不乐意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豁然开朗

这对陆振军在队伍里的人缘和发展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不说,大家更同情的是陆振军在外忙着奋斗打拼,回到家还得任劳任怨操持家务。为啥?不就是前陆夫人不喜俗事吗?

这让大家在一边羡慕的时候,一边也觉得心理平衡了。娶个仙女儿也没那么好啊,找老婆肯定是伺候自己的,娶仙女儿还得自己去伺候,太累了!

因而,在听说陆振军又娶了一个读过大学的小仙女儿的时候,大家虽然口里喊着羡慕,一边嫉妒,但另一边心里面还是暗戳戳地同情陆振军。

毕竟伺候仙女儿也不是一般男人能做下来的啊!

谁知道,今天一看,仙女儿是真仙女儿,但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这位仙女不仅不高冷,反而热情又贤惠!

做样子?不不不,根本没必要做样子,而且屋里屋外这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做样子能做出来的。

所以,还同情个毛线啊,谁来同情他们啊!现在是连那点心理平衡都找不到了!

“队长,你母亲还缺便宜儿子不?”邹雪怀性子最活泼,反正也是仗着年纪小,一点也不稳重,抱着三宝屋里屋外、前院后院都走遍了,又哄着三宝,听三宝说了江若男在家里做的那些事儿,再进屋来看着陆振军,已经是真的完完全全羡慕嫉妒恨了,这会儿进来对陆振军说话是一点不含糊,“队长,我的哥,我滴亲哥!你妈不缺儿子的话,你缺弟弟吗?像我这样乖巧伶俐的——”

“呕!”陆振军没回答,一旁的李毅先做了呕吐状,“邹雪怀,你多大年纪了,要把脸吧你!”

“对对对!”王德贵也帮腔,“队长,你可别听他这么恶心巴拉的,他呀,就是不怀好心,他最想问的,其实是伯母还有没有跟小嫂子一样的侄女!”

“做梦还没醒呢?”樊荣哼了一声,要有还轮到你们?他早就问过了好么?“一个个想媳妇想疯了,把嫂子吓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都面面相觑,看了一眼陆振军,一个个挤眉弄眼:是啊,他们陆队长现在就是个耙耳朵,小嫂子喊一声都不敢回嘴呢!

嘲笑是嘲笑,实则心里面,个个都是想着:要他们也能娶到小嫂子这样的媳妇儿,就是当耙耳朵那也乐意啊!

当然,这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现在他们也就只能嘲笑队长耙耳朵这一条了,不然的话,还不真是要被队长给比死?

“哎哟,樊哥,你也是光棍一条,你不想媳妇?”邹雪怀撞了樊荣一下,小样儿,别以为我没看出你的小心思,大家打的主意差不多,装什么清高呢!

“那也比你好!”樊荣顶了一手肘回去,“小小年纪油嘴滑舌,哪个好姑娘肯嫁你!”

“那你可就说错了!”邹雪怀捏捏下巴,一脸臭美,“也就是在这里,没啥女人。我跟你说,不然的话,就凭我这俊脸,那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得魂牵梦萦!啧啧啧,所以我入伍是多大的牺牲啊……”

“我看是为民除害!”李毅抚掌下结论。

“对对对,为民除害!”其余人跟着附和。

邹雪怀翻了个白眼:“得了,你们这群人,就是嫉妒我!毕竟呀,有我在的地方,大姑娘小媳妇,那是绝对不会看你们一眼的!”眼神走一圈看到陆振军,立马又加了一句,“当然,队长除外,咱队长最俊!”

“切,马屁精!”一群人倒喝。

陆振军也没好气,挥挥手:“滚滚滚,说些什么屁话!我跟你们说了,咱几个大老爷们儿说话糙点没事儿,今天家里你嫂子还请了客人来,你们可得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这些行伍出身的人,哪个不会讲两句荤段子啊!可要是在大姑娘相看的时候说了,什么对象结婚的,就等着全部吹了吧!

“是是是。”几人听陆振军这么严肃,当然也是立马表态。毕竟他们也已经看到蔡小红了,谁不知道啊?尤其几个大龄未婚男青年,心里面也不是没点儿想法的。当然都是想要在姑娘家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了。

只有邹雪怀还不肯死心,跑到陆振军身边:“队长,小嫂子当真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了吗要是亲姐妹结了婚的话,那还有没结婚的表姐妹堂姐妹吗?就跟她一样的……差不多的就行!”

“没有!”陆振军冷酷一笑,果断拒绝!呵,想找江若男那样的,没门儿!

“不过……”他心头一动,“你嫂子虽然没有这样的姐妹,但是总有好朋友的嘛,虽然大学没上过,但人周正,性格好,也贤惠,跟你们嫂子是一路人……跟我做连襟是不可能了,但是只要好好表现,找个好媳妇,还是有机会的。”他一边说着,眼睛瞄了好几眼厨房,心里面一边暗暗想着,他这样隐晦的提醒,总不算泄密吧?

正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在座的几个男人,都不是傻的。除了张兴华没这个心思,没有反应过来,其余几人,却是心中都各自有了思量。

尤其是樊荣,来之前陆振军就一直提醒他,让他要好好表现,当时他还觉得是陆队长成了耙耳朵妻管严,怕他们丢了他的面子才特意叮嘱,但这会儿了,再听陆振军这么一说,心中简直是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他看着陆振军,满眼激动。

陆振军却是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收敛着点儿啊,别得意忘形了!

樊荣:是是是,队长真是对他太好了!

蔡小红,谁不认识?在服务社工作了两年了,在这母猪赛貂蝉的行伍中,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也不为过,更别说蔡小红本来长得还不错,那更是大家惦记的一朵花了。

谁不想把这朵花摘下来,可大家也都知道,蔡小红家里条件不简单,这朵花,不是那么容易摘到的。

如今,队长居然要跟自己牵线,樊荣心中是又感激又激动。感激陆振军把他这个手下放在心上,激动的则是蔡小红确实是很不错,是一个完全适合自己而自己也想要的姑娘。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吊儿郎当

两年时间,大家都算是把蔡小红的为人品性看得清清楚楚的——做事利索从不懒散,举止大方却不轻浮,进退得宜而不骄矜。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被家里和各位领导罩着,所以才能这么单纯和善无忧无虑,但更多的,还是她品性坚定,说白了,就是那种宜室宜家的女人。

若非如此,仅凭着一张脸蛋的话,蔡小红也不可能引得大家都趋之若鹜了——他们这种行伍中人,相对于找一个漂亮的仙女,更倾向于找一个贤惠持家守得住的女人。

这样一个好姑娘加显而易见的好媳妇,他当然也是想要的,只是以前从来不敢说出口。毕竟贫农出身,又父母双亡,家里那群亲戚完全如同吸血蚂蟥一般,这样的他,又怎么敢去肖想条件这样好的蔡小红呢?

所以他也才对陆振军能够找到江若男那样的运气十分羡慕,毕竟陆振军要比起他来,那还是拖着四个拖油瓶的二婚头呢!

可他没想到,如今这运气就这么降临在他身上了!

以前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居然也可以去努力了!

当下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现,竟是激动得愣住了。

陆振军看着就头疼。

“好了好了,别想太多了。”他只能又出声打断几个或激动或恍惚的汉子,把魂儿都叫回来,压下声音恶狠狠道,“一个个傻不楞几的,别丢了老子的脸!谁敢给我丢脸闹出笑话来,回了队里,队规处置!”

“是!”这么一命令,几个人终于都回魂了。

只是终究有了点念头,总有点跃跃欲试想要表现的模样。

除了张兴华和邹雪怀。

张兴华是已经成家了,不想那些,邹雪怀呢,却是吊儿郎当的,没啥,他倒是懂了陆振军的心思,可他眼光高,他还没看上蔡小红!

“几个愣头青。”他就蹲陆振军身边去,故意嘲笑樊荣四个积极表现的。

惹来李毅怒目:“咱们这里就你最小,愣头青,就你最楞,个臭小子!屁事儿不懂还傻不拉几的!”

“我那是根本就没——”看上两个字被吞了回去,邹雪怀在陆振军的目光逼视下,“呵呵”笑了几声,“那个,队长,你都帮人小蔡相看了,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人啊?”

他试探着开口。

陆振军眉毛一挑:“你小子,一肚子坏水,看上了自己去争取去!别搁我这儿歪缠!”

“是这样没错。”邹雪怀眉头抖了两下,心道我这不是正在争取吗?看看屋里屋外,压低了声音,“队长,你看啊,我长这么俊,怎么也得配个跟我一样俊的吧?小蔡吧,啥都好,就这长相,跟我不太匹配,我就寻思着啊……”

陆振军眉头抖动,好气又好笑:“你给我闭嘴!一天天的臭美,就没见过哪个大男人跟你一样的,臭美能当饭吃?滚滚滚,不想看见你!”

“别啊,队长!”邹雪怀跟个泥团似的,被推开了又黏过来,“我这不是觉得我跟你都是一样的俊吗?你看啊,你都找到咱嫂子这样的仙女儿了,我也不能差太多,那不是给你丢面儿吗?”

陆振军似笑非笑看着他:“所以呢?”

邹雪怀只觉得后脖子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看咱嫂子的姐姐妹妹都不行的话,队长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妹子啊?”

都没等到后一句话说出来,陆振军已经一巴掌拍到了邹雪怀肩头:“个混小子,还没死心,就想跟我做连襟是吧?美得你呢!滚滚滚,给我出去,都去帮忙去!”

当然,到这会儿邹雪怀也是不敢说了。以为是要当连襟就这样,要知道他想做的,其实还是妹夫,岂不是得当场让他血溅三尺?

邹雪怀摇摇头,果断放弃这个念头。算了算了,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还是不要挑逗队长的神经了。不然,他可兜不住啊!

虽然他对传说中队长的妹子,还真挺好奇的。

没一会儿,开始上菜准备吃饭了。

江若男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原本在客厅里坐着的六人,只剩了张兴华一人抱着三宝,看着小宝,其余的人竟然都跟陆振军一起,劈柴的劈柴、整理鸡笼的整理鸡笼、砍竹子的砍竹子……一个个热情非常,满满的都是表现欲。

江若男看的嘴角抽抽:“陆振军,你什么意思?”这男人到底说了些啥?!!

“我可没说什么!”陆振军一摊手,“大家又不傻,自己都看明白了!”

真的吗?江若男不太相信,但看了一会儿,虽然几个人都积极表现的模样,但没有人到蔡小红面前唐突,她也就勉强放心了。倒是盯着几个人说话做事又在心里思虑了一会儿。

几个孩子在大人说话的时候都被打发开了,全无察觉,一个个跟着端菜洗手跑得飞快。

到吃饭的时候,宋卫国到底没有来,一部分原因是忙,还有一部分,也是考虑到他一来,年轻人怎么都会拘束一点,所以也就不来讨嫌了。

所有人都洗手上桌,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八仙桌,四面,只能坐八个人,江若男只能又支了一张小桌子,陆振军他们大男人做大桌子,女人孩子就坐小桌子,这样也就避免了要谁站着吃的尴尬。

“番茄炒蛋,妈妈烧的!”

“这是青椒四季豆,妈妈烧的!”

“青椒回锅肉,李阿婆炒的!”

“笋子红烧肉,这是小红姐姐不,小红阿姨烧的!”

……

每上一道菜,都不用江若男介绍哪个是蔡小红炒的,吃货三宝已经在旁边虎视眈眈,跟着就喊,把每道菜都喊的清清楚楚,是谁做的也都是明明白白,恍惚中给江若男一种堂倌上菜的感觉。

这小娃娃,才三岁,真是要成精了!江若男心里暗笑,不慌不忙把菜上完。

今天的菜格外丰盛,这是因为如今正是菜园子里各种蔬菜茂盛的时候,江若男丝毫没有保留,该摘的全部摘了。这么一搭配出来,时令蔬菜加各种肉蛋做成荤素结合的美味,全用盆子盛着,满满放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引得吃惯了食堂的一行人看着就食欲大振。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对眼了

“李婶子,你怎么坐那儿去了,来来来,坐这里!”陆振军几个,一看李淑英坐旁边小桌子去了,就赶紧客气。

李淑英摆手:“你们坐你们坐,你们男人坐一起喝酒,我个老婆子又不喝酒,我跟我们三宝坐一起。”

客气一番,终于开饭了。

先是给陆振军祝酒,毕竟还是他的生日嘛,三十岁,妥妥的过大生。虽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是客气逢迎一番嘛!

然后才开始吃饭,别说,幸好没跟这些大男人一桌,那架势,真不是唬人的。

不说狼吞虎咽吧,反正也是快极了。

江若男觉得挺有意思的,让她想起前世高三的时候,在食堂吃饭都要争分夺秒,不仅是跑步就餐,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排队上面,打到饭真正吃的时间不过五分钟,哪里还有什么讲究,能三两下塞进肚子填饱胃就不错了。

但那仅限于年轻紧张的学子之间,她还没见过一群大男人吃饭安静,动作奇快的。

说实话,前世今生她见过不少男人坐一桌喝酒的模样,或是吆五喝六吹死牛,或是称兄道弟侃大山,再一看眼前,啧啧,行伍出身,果然就是不一般啊!

陆振军却以为是他们不斯文的举动让她觉得惊讶,连忙“咳咳”两声,看看一桌子大男人:“斯文,斯文!”

本来吃得正欢的几个男人,这下子是又尴尬又有点小委屈,他们这可都算是已经收敛很多了!

李淑英也关照着这群大小伙子呢,毕竟后辈不在身边,看这些同行小年轻,就觉得自己儿子也在身边差不多了。

看到这会儿忍不住笑,连忙开口:“别管他,你们怎么高兴就随意吃。”

“对对对。”江若男也白了陆振军一眼,仗着自己是队长就对人动不动威胁,知不知道什么叫上门就是客?有对客人这么无礼的吗?“你们随意随意,高兴怎么吃就怎么吃,当然,咱这也不是队里,不赶时间,也别那么急,伤胃!”

“小嫂子说的对!”邹雪怀立刻接话,同时看一眼陆振军,“队长,嫂子都不怕我们吃,你还怕我们把你吃穷了咋的?”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陆振军没好气,顺手塞了个鸡头在邹雪怀嘴里。

“呸呸呸!”邹雪怀连忙吐出来,哇哇大叫,“队长,你明知道我不吃这个,你还害我……”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不仅有一桌子蒸炸煎炒的肉菜美味,吃着吃着,江若男又把熬的浓浓的骨头汤连锅端了出来,里面煮了粉条,一个个全都吃的一脸满足,采取了绝对的光盘策略,绝不浪费!

到饭毕,每个人都是捂着肚子摊在座位上,满嘴油光。

“队长,你可真是有福气!”

“就这一桌子吃的,是我到这里吃的最好的一顿!”

“呜呜呜,队长,以后可不可以天天来蹭饭?”

最后那个厚着脸皮要蹭饭的无赖当然就是邹雪怀了,今天整顿饭,就属他最活跃!毕竟其他几人虽有小心思,想要表现,但也比较矜持,而且在女人面前,肯定都想要展示稳重可靠的一面,当然不可能像邹雪怀那样上蹿下跳的。

江若男不明白这时候人的眼光啊!她的目光也老早就瞅着邹雪怀了,无他,长得出色性格又活泼,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啊!

正因如此,她才担心,蔡小红不会就给看上这个邹雪怀了吧?毕竟一等一的年轻俊俏加上这完全自来熟的性格……而在她看来,容貌太过又爱出风头,实在不是好驾驭的男人啊!

而且心眼儿太多,显得他乖张机灵,要真和蔡小红成了,依着蔡小红那一身的老实单纯,一看就是会被他欺负的死死的。

可当江若男一开口试探着询问,她就知道,她错了。

蔡小红很坚定,只看到了樊荣!

“其他的呢?你没考虑考虑?”

蔡小红摇头:“他们都很好,却跟我不合适,我觉得樊大哥就很好。”

哎哟,这才一面呢,樊大哥都叫上了!江若男心里有些酸,就好像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那他家那情况呢,你都想好了,能面对?”

若是别的人,江若男绝对不会多这些嘴。可蔡小红一来算是这营区里跟她最相熟的一个,二来也是她和陆振军牵线搭桥,他们当的这媒人,当然不希望以后因为这些事儿再闹出什么岔子,不然怪到媒人身上,可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嗯,我跟他说过了,这事儿其实也不算事儿。以后不用回那边,逢年过节送节礼就行了。还没那么麻烦。”蔡小红脸色微红,但知道江若男是出于关心,便也没有隐瞒。

江若男:“!!!”都已经考虑到结婚以后了!

她抽抽嘴角:“你们啥时候说的?”她记得蔡小红明明一直在厨房里啊!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拐走了的?

蔡小红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只是认真回答:“就是你叫我去摘小青椒的时候……我们就说了一会儿话。”

江若男:“……”失策!还是她把人送过去的!不过,想想这又不是古代,相亲的男女说说话谈谈条件怎么啦?

“对了,若男姐,我们的事儿就在这里办,到时候请你和陆队长一定要来。”她的脸越来越红,但还是豁出去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现在是尽量早点定下来……”

“不是?这么快的吗?”江若男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简直跟坐过山车一样啊!她还担心人小姑娘没选好,结果,人早就已经互相看对眼了,现在都谈婚论嫁了!

“嗯。”蔡小红重重点头,似乎是知道江若男会说什么,又补充道,“放心吧,若男姐,我真的都已经想好了。谢谢你为我考虑和打算,以后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承担和努力的。”

对,好像也听人说过,婚姻都是经营出来的。

江若男张张嘴,半晌没说话。最后,拍拍她的肩:“嗯。”算是明白和鼓励。

果然,这天过后,营区里大家就都知道樊荣和蔡晓红谈对象的事儿了,随着樊荣郑重上门一次,两人的婚事迅速定下来,樊荣也打了结婚报告,很快通过了,就算是正式结为夫妻。

过去很久之后,这事儿仍旧在营区里被各个闲极无聊的中老年妇女八卦震惊,大家都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声不响他们都吃喜糖啦?

第一百二十章 小老师

也有人看蔡领导家为这两人开宴庆贺新禧的时候,居然请了陆家夫妇去,因而耿耿于怀。

凭什么呀?不是说了只请亲戚朋友,没见陆振军跟蔡领导是亲戚啊,怎么就请了他家去呢?

后来有男人被自家婆娘磨得受不住,干脆说了一点内情,营区里女人扎堆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秘密呀?于是很快,大家也都知道了,原来蔡小红和樊荣的婚事就是陆振军夫妇牵线搭桥的。

一个个更是不高兴了,说什么酸话的都有。

“这就对了!听说那个樊荣就是陆振军的得力手下呢!这不拐着弯儿跟蔡领导攀关系吗?”

“原来是这样!这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弯弯绕绕多,我可得跟我们老黄说说!一天天的就比攀关系,那我们谁能比得过他啊!”

“攀关系也没用,人蔡领导不管队伍里那些事儿!”

“还读书人清高呢!你们说说,这投机取巧的,偷偷摸摸的,一点没有老话说的读书人的风骨!”

“可不是嘛,看看那江若男,自个儿才多大,就厚着脸皮给人做媒了,啧啧啧,人不可貌相啊!”

“话不是这么说,人家年纪虽小,能力可有呢,你瞧瞧昨天去的人,哪个不是说她能干贤惠的?”

“你们才知道啊,人家那是一来,就把我们全给比下去了,这可不是看年纪,人家年轻貌美,正好呢!”

“狐狸精一个!我们老郑前儿回来还数落我不如人家贤惠懂事,说人家办个生日宴怎么怎么好,呵,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说,我们怎么学?”

“就是就是,狐狸精!”

几个人到中年的女人同仇敌忾,毕竟对她们而言,丈夫越来越能干,而她们却是渐渐人老珠黄,最怕的就是丈夫被年轻大姑娘小媳妇勾了魂。

反正传来传去到最后就是一致在讨伐江若男。其中陈素芬虽没怎么出去聚会说闲话,但是很多话都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毕竟她才是江若男的近邻啊!算是最了解“内情”的一个了。

这些闲话,江若男不知道,毕竟她从来就不去参加外面那些妇女的茶话会,那些话也没机会传到她耳朵里来。

她在干什么呢?别忘了,家里还有四只斑鸠啊!

当天陆振军要过生日,那斑鸠就一直养着,用绳子捆了翅膀,压在竹筐底下,几个娃娃当稀奇看,一时间没舍得杀。

等家里把陆振军生日那天准备的所有食材都消灭干净了,江若男也没有去服务社买菜,而是磨刀霍霍向斑鸠。

当地土话说的,斑鸠斑四两,鸽子鸽半斤,麻雀一两不用称。作为鸽子的近亲,斑鸠可不小,养着也费粮食啊!

所以,养是不可能养的,当然还是吃比较好。

“妈妈斑鸠要怎么吃?是不是跟烤麻雀一样?”三宝天天就望着呢,他还没吃过鸟肉,对鸟肉的认知仅限于小伙伴们吹牛时候说过很多次的烤麻雀,看江若男动手收拾斑鸠,就往前窜。

“怎么吃都行,不过,这个可比烤麻雀难多了。”麻雀就那半两肉,怎么烤烤都能熟,斑鸠肉就厚实多了,想要直接烤熟,江若男觉得自己那手艺还没达到那水平。

“真的吗?”三宝越发好奇,“很难烤吗?那比烤麻雀好吃吗?”

“说的就像你吃过烤麻雀似的。”大宝忍无可忍把三宝拉着起身,“你别在这儿烦妈妈,进来做算术,我问你,一到十你会数了不?”

“一二三四五、五…九、十!”三宝不服气,磕磕绊绊吼出来。

得到了大宝的一个嫌弃眼神:“五过了就是九?谁教你的?就说不能让你玩儿,玩了就什么都记不住!笨蛋!”

“我才没有!”三宝反驳,但显得很心虚,嘟嘴不高兴,他就是想看妈妈处理斑鸠嘛,才不想去数数,“我还小,以后就会了。”

“以后以后,天天就说以后。”大宝生气地道,“以后我跟二妹都去上学了,就你一个人是小笨蛋!”

“你才是小笨蛋!”三宝不服气,哥俩嘻嘻哈哈进了屋。

江若男看着都觉得好笑,果然,大孩子管小孩子可比大人去管有用多了,还省了她去费心。

她毫不吝啬夸赞:“我们家大宝真乖,小小年纪就有小老师的风范了!”

大宝抿抿嘴,有些害羞:“我就是看着点弟弟。”但面对三宝又不自觉挺起了胸脯,“别偷懒,快跟我进屋做算术。”

俨然就是一个认真教学的小老师了。

江若男越看越觉得好,不仅省心,关键她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耐心和细心。都说不写作业母慈子孝,一写作业鸡飞狗跳。给娃娃启蒙就更是考验耐心,幸好还有大宝带着,要她自己手把手教,这母子和谐的场面估计就别想看到了。毕竟她是个给弟弟讲题都能把人骂哭的人……

看几个娃都在客厅里,江若男也赶紧继续手上的工作,杀好的斑鸠去毛清除内脏洗净,四只斑鸠,费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太阳都西斜了,她才总算全都清理出来,然后才放入锅中,加水煮。

几个娃娃在客厅里躲过了大太阳,早就忍不住了。

尤其三宝,看到江若男都烧火了,迫不及待跑到厨房:“妈妈,煮好了就可以吃了吗?”盯着锅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还有一会儿呢!”江若男拍拍他的手,“别揭锅盖啊,小心烫着!”她坏心眼儿的没说待会还要怎么做,就让这小子以为煮好了就能吃了,这样他肯定得惦记着,不会出去乱跑了。

“哦,妈妈,那我等着。”三宝吮着手指,做乖巧状。

这小孩儿,一旦犯馋了就这样。江若男给他把手指拔出来:“洗手了没有?又吸指头。”然后才道,“这里烧火,热得很。你回客厅去,跟哥哥学算术,待会儿数到十数清楚了,才能吃肉肉。”

她这么一威胁,小孩儿脸垮了一下:“真的吗?”还想卖乖,看江若男一直绷着脸,只能无奈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厨房。

“真是个吃货!”江若男摇头失笑,继续烧火,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梆梆,是轻轻的示意声。

她探出脑袋,一看来人,心下奇怪,却是飞快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善意提醒

“王嫂子,屋里坐。”她一边客气,一边把人往屋里迎。

虽然心里着实纳罕,最近没什么事儿吧?怎么王夏莲会忽然上门?他们两家隔得不远也不近,去吴家根本不需要经过他们家,她自己也跟王夏莲没什么私交,这突然上门是怎么回事?

俗话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王夏莲还不是跟她们一样没什么事的家庭妇女,身为干事,无缘无故上门不太可能。总不会专门上门来跟她唠嗑吧?关系也没到位啊!

不对,王夏莲据说是人事部门的吧?难道,是查到什么跟自己有关的东西了?

只是片刻的功夫,江若男心中已然闪过了无数念头,尤其到最后,都有点慌了。

没办法,原身那丢失的记忆就和之前的噩梦一样,对她而言就是完全的定时炸弹,总会担心什么时候,这个炸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爆炸了。

“不用了。”王夏莲没注意到她的慌张,至于那一点点的紧张,就很正常了,别说江若男就是个二十岁的姑娘,那些三四十的中年妇女看到她紧张的也多着呢。

“就是有几句话跟你说一下。”她放松了语气,毕竟也算是头一回两人单独面对面交谈,王夏莲对江若男的印象还算好,不然也不会走这一趟了,“没什么其他事情,不用进屋里。”

“哦。”她这态度让江若男心里松了口气,不是质问,都说不是大事,那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嗯,王嫂子您说。”

“不用这么客气。”王夏莲摇头,“你上次去梁城县城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江若男莫名其妙,上次去梁城?心头一惊,那是遇到了孟家啊!“怎么了?是有点事儿,不过解决了。”

她回答得比较审慎,但是王夏莲已经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了一些端倪。

一时间倒是略微放松了下来:“是遇到了孟敦儒老先生和他的侄女孟雅君吧?”

她都说出来了,江若男自然也不好隐瞒:“是的。怎么,有什么事吗?”她把主动权抓回了手上。

王夏莲挑挑眉头,不明白她这忽然的紧张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她也不再说多的,赶紧开口道:“孟雅君托人在寻你,在人事部门我看到了,就想过来问一下,你和那位孟雅君孟小姐,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这算是委婉的提醒了。

江若男立刻就明白过来,王夏莲这是在担心,如果她得罪了孟家的话,把她的信息告诉出去就会惹来麻烦。

不过,她也不明白,不就是做了顿饭吗?用得着那么惦记着?还这么不死心,都找到队伍里来了,孟家在这里的确有点势力啊!

江若男脑子里胡乱想过一阵,知道最要紧的是眼前把事情说清楚:“真是谢谢王嫂子了,这事儿,其实是这样……”她便把孟家请她做饭的事儿几句话说了。

“原来是这样!”王夏莲恍然大悟,她就说,江若男的家庭关系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跟孟家那样的人家扯上关系,孟家人为了找个合适的保姆,找亲人这样的话都编的出来。

“你放心,你不想去,孟家也不能强逼着你去。”王夏莲点点头,安慰江若男,“这事儿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真是谢谢嫂子了,麻烦您走一趟,家里黄瓜熟了,您拿点回去吃。”她说着就顺手在菜园子里掰了几根黄瓜送给她王夏莲是干事,有工作,家里几乎没种什么蔬菜。

“不用这么客气。”王夏莲被江若男这朴实的感谢也弄得挺高兴的,不管怎么说,至少她是领情了。那就不算白跑一趟。“我比你大几岁,叫一声嫂子就行了,别一口一个您的,我这也是顺嘴的事儿。”

江若男从善如流:“唉!那行,嫂子,反正都来了一趟,来,这几根黄瓜你就拿着……”江若男把水灵灵的黄瓜直接往她怀里一塞。

“这怎么好意思?不成不成,不用这些的。”王夏莲连连推辞。

江若男就道:“你看我这菜园子,就属黄瓜结的最好现在不摘留两天也就老了。家里几个孩子吃几顿就要喊吃够了,你真别客气,不是什么稀罕物。”

她这么说,王夏莲也推辞不过:“那行,嫂子就不跟你客气了。”有来有往,就算是当朋友打交道了。

以前知道程雪是国外读过大学回来的,她就很是羡慕和向往,只可惜程雪不爱出门,人情往来上更是完全没有,如今来了个江若男,她本来还觉得对方年纪比较小,会很青涩可能不太好打交道,如今一看,虽然看起来是年轻,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倒是值得一交。

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想起外面那些女人对江若男的评价和讨伐,不禁皱起了眉头,便要提醒江若男,转念一想,这本来是她该解决和处理的事儿,让江若男知道了,又不能立刻解决,反而不好,便也打住了念头,暗暗思忖着找个什么时间又得开一次家属会议。

在这里,女人们抱团可以,但是恶意中伤还是要管一管的。稳定的后方才能让男人们无所顾忌的在前方战斗。

送走了王夏莲,江若男想着孟家的事儿,没来由的有些心神不安。虽然是她草木皆兵了,可原身身上的秘密一日不解开,她就始终都得当一只惊弓之鸟,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妈妈,你跟王阿姨说什么呀?”还是三宝忽然跑了出来,扒着江若男的大腿才让她终于回过神来,“妈妈,哥哥说锅里都烧开了,斑鸠到底熟了没有啊?现在可以吃了不?”

糟!她的斑鸠!

江若男拉开三宝就往厨房里冲:“你慢点过来,我先过去看看!”

柴火那么旺,也不知道会不会掉出来,肉怕是都给煮老了。

“妈妈!”二妹正坐在灶台前,而大宝踩着小凳子,锅盖已经揭开了,他拿着锅铲正在撇锅里的浮沫。

那一颤一颤的样子,看得江若男心惊胆战:“大宝!”

第一百二十二章 红烧斑鸠

一出声就逼着自己软和下来,“大宝,你快下来,让妈妈来。”

大宝这才多大,锅里可是沸水,要是没站稳栽下去,得烫掉一层皮!

江若男都不敢想,努力镇定了语气:“大宝,听见没有?快下来。”

大宝又撇了一勺浮沫,回头:“妈妈,我都把油花舀干净了!”一脸求表扬。

“对,我给哥哥烧火,看着板凳!”二妹也连忙搭话。

“好好好,真棒!”江若男先夸了一句,看大宝站稳了,连忙把他直接从凳子上抱下来,“你们怎么知道要这么做的?要是烫到了怎么办?还知道够不着搭板凳……”又是惊喜又是惊吓。

“妈妈之前煮骨头汤就舀油花了呀!”大宝一脸理所当然,“我跟二妹看你和王阿姨说话,看着锅里扑起来了,才这么做的……”越说声音越小,看着江若男难看的脸色有些惴惴不安,和二妹互相看了一眼,妈妈怎么好像在生气啊?

“妈妈,不能这么做吗?”二妹抿抿唇,发声。

江若男一拍脑袋:“是该这么做,你们很懂事,但是,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要避免自己受到伤害,知道吗?”

小孩子模仿能力很强嘛!

幸好她回来的比较早,俩娃也没烫到,不然她可真是罪人了。

太懂事的孩子,有时候帮起忙来,也叫人害怕啊!

想想,大宝还没有灶台高,踩着高凳去滚热的沸水里撇油花,万一勺子没拿稳落下去,或者万一凳子翘起来……江若男都不敢想下去!

“哦,我知道了。”大宝和二妹都有些沮丧的点点头,他们被妈妈责怪了唉!

江若男看他们这小可怜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不是怪你们,是让你们要明白,凡事要以自身安全为首要,记住了没有?”她揉了揉大宝的脑袋,“你们来帮忙,我很高兴,但要是烫到了,你们会痛,我也会很难受伤心,你们想让妈妈伤心吗?”

“不。”二妹连连摇头,妈妈是在关心他们呢!她才不会让妈妈伤心。

“我不会烫到的。”大宝噘噘嘴,当然也不会让妈妈伤心啦!不过看到二妹,还是心虚的闪了闪眼睛,“对不起嘛,我不该让妹妹也来的。”

“你呀!”江若男拿这个倔小孩儿没办法,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小孩儿拧巴的脾气,就是有点傲娇,但总体还是有分寸的,她就不继续说他了。

“你们站开一点,我把肉舀起来。”

把孩子赶到一边,江若男用筷子把锅里的肉夹起来,还好,虽然稍微有点久,但还没煮老。

三宝迈着小短腿儿也进了厨房了:“妈妈跑的好快啊,都不等等我……哇,妈妈可以吃了吗?肉肉都煮好了吗?”

“站着别动!”他作势要冲过来,把江若男吓得够呛,她刚把锅底的汤舀出来,滚热的,撞洒了可不是小事儿。

三宝被吼了一声,还想往前冲,被大宝一下子拉住了:“妈妈让你别过去!”

“我去看肉肉,我想吃嘛!”三宝还扭着。

“滚烫的汤,烫到你别喊疼!”二妹也伸手拉他,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才不会!”三宝气哼哼的,“明明就是你们惹妈妈生气了,被骂了,就想来骂我……”他可是听到妈妈骂大哥二姐了!

“你才惹妈妈生气了!”大宝拍了一下三宝的头,“你没看妈妈骂你吗?”

“你又打我!不准打我!”三宝挣扎起来,“妈妈,你看大哥和二姐一起欺负我!”

江若男满头黑线:“好了好了,别闹了。肉还没熟,不能吃呢!”

“啊?”三宝一脸沮丧,还不肯相信,江若男就把切了一块给他看,里面的芯子都还是粉红的,带着微微的血丝。

“真的没熟啊!”仨娃看着都不明白为什么。

江若男就解释道:“这个待会还要炒,现在还不能吃,这下懂了吧?你们听话,去看看小宝醒了没,待会儿爸爸回来吃晚饭就能吃到肉肉了。”最后一句完全是安慰三宝,这娃,看到肉没熟还不能吃,那小脸皱的就跟苦瓜似的,看得人只想笑。

家里又没短了他吃肉,这小子还是看到肉就馋,也不知道是像谁。

安抚好几个孩子,江若男淘米下锅,开始煮晚饭。

冷却的斑鸠肉切成块,倒油烧热,放入姜葱蒜辣椒等调料炝炒出浓香味道,然后再把斑鸠肉加入,一起翻炒,等到肉块变色了,继续把盛起来的原汤倒进去,加盐、酱油,用大火煮沸,然后慢慢地焖,最后大火收汁,出锅。

这样一盘红烧斑鸠就出来了。

江若男先分别装了三个小碗出来,用帕子打湿水垫了底,让几个孩子趁热给李淑英家、宋大河家以及吴国发家送去。

这种活儿向来是大宝和三宝的最爱,没过一会儿,菜都送完了,当然,也带了一些东西回来。

吴家王嫂子回的是黄瓜炒肉片,宋家张嫂子倒了一盆瓠瓜汤粑儿给他们,还是宋新苗跟着一起送回来的。李淑英则是直接拿了几个生鸡蛋过来,让江若男明早给几个孩子蒸嫩鸡蛋吃。

三宝本来还对一大盆肉肉瞬间就只剩了一小碗还是有点郁闷的,看到新拿回来的菜,也不由得兴致高昂起来。

陆振军回来吃晚饭,看着餐桌上格外丰盛的菜色,也有点吃惊:“今儿是什么日子?”每天一顿肉一盘肉已经很奢侈了,今儿竟然还有几个肉菜,感觉不太像江若男的风格啊!

“我知道我知道!”三宝抢答,“今天是吃鸟儿肉的日子!爸爸你快尝一口,真的好好吃哦!”

“烧了几只?没烧完?”陆振军看一眼就知道分量。

“都烧完了。”

“才这点儿肉?”陆振军挑眉。

江若男瞥他一眼:“有的吃就行了,还想多少肉?要想吃个够,下次自己抓去!”这山上的斑鸠还不少呢!

那也要他有时间啊!陆振军心道,当然,是不可能这时候抬杠的,便只能点点头:“嗯,也是,斑鸠本来就没多少肉。等我哪回放假了,去山上转转。”想一想,其实打个野味,开开荤,未尝不可。

“真的吗?爸爸,我要跟你一起去!”三宝激动极了。

大宝同时出声:“爸爸,我要去!我跟你学抓斑鸠,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吃肉!吃斑鸠肉,不花钱!”

就连一向乖巧的二妹也露出渴望:“我也想去。”

“得了吧!”江若男后悔自己没事儿刺他干嘛,倒又把几个娃娃的兴致勾上来,“你好好养你的伤吧,这些有的没的,你别瞎操心。”

又看几个孩子:“爸爸胳膊还没好呢,你们别闹他啊!还有,你们几个还小,是不是忘记上次我说什么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当个外人

几个孩子闭了嘴巴,但又不甘心地偏过头,看着陆振军:“爸爸……”要是爸爸同意的话,妈妈也不能说什么了吧?

咋的,她的话还不管用了是吧?

江若男同样看着陆振军,一个眼刀子飞过去,陆振军本来要开口帮几个孩子说话的,男娃娃爱玩野一点多正常的事儿啊,反正大宝也懂事,又不会乱跑,江若男这管的是不是太严了?

结果一看那刀子得,他还是闭嘴吧!

“吃饭吃饭,有的吃还堵不上你两个的嘴!”他看着大宝三宝,喝了一声,“老实吃饭,菜都要冷了!”

“唉!”果然,爸爸还是怕妈妈啊!

仨娃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不过,陆振军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呢:“咱家里还有面粉吗?”他夹起一块汤粑儿,有些不确定。他记得应该是没有了呀!

“那个不是家里面粉做的!”大宝率先回答,“这是张婶婶给我们的……”

大宝几句话就把送菜收菜的来龙去脉给交代清楚了,陆振军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江若男会这样做。

毕竟以前他们家自己都吃不好,只有从别人家里端东西来的,从来没有从自己家里端过吃食出去。甚至忙起来的时候,他顾不上家里,又担心程雪照看不好,像逢年过节,都还得买了肉菜拿到别家请别人炸酥肉炸鱼的时候帮着做了。

他能给的也就是那点钱,或者送点心,毕竟男女有别,这种人情往来,还是要女主人出面才行。

而江若男来了,他只觉得家里有了烟火气,与训练场相比,他也更愿意更乐意回家了,但在高兴之余,也都忘记了提醒她这一点,而她自己却在这么做。

她比他想的,还要能干,还要人情练达。完全超过了她这个年纪他还以为她跟营区里这些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甚至比他还大的女人根本合不来。

“看我干什么?”江若男被他盯得不自在,“吃饭啊!”

“对啊,爸爸,你再不吃,我们吃完了!”三宝炫耀地夹起一块肉,咬一口,“真的好香哦,我要快点长大,以后去抓斑鸠吃!”

“好,多吃饭,长高高!”

等到收拾完了,几个孩子在院子里乘凉,江若男把院子里晾着的衣服全都收下来,陆振军像模像样地在菜地里逡巡,把倒了和爬错地方的菜秧子掰正,一边感叹:“气温一升高,这菜就长得飞快,我看我们肯定吃不赢……看看,这黄瓜都坏了。”

他颇为可惜的掰下一根烂了一半的黄瓜,“我看给张嫂子家里送点过去吧。”

还用你说?江若男本来想回,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陆振军说什么都想怼?

不行不行,这样太不好了。

让她想起前世她那对父母,一言不合就互怼然后上升到吵架然后……虽然陆振军目前都没有怼回来过……这样一想她好像更过分了啊!

还是保持和睦相处最重要!

江若男压压嗓子,平静道:“张嫂子家送过了,今天那瓠瓜汤粑儿,瓠瓜就是送过去的。你也不用操心这些,菜坏不了,以后多给王嫂子家送点去就行了。他们家没种菜。”

“哦,对,这样也行!”陆振军点头,又很不明白,“咦,你跟王嫂子还挺投契哈!”

“有什么好奇怪的?王嫂子人挺好的。”

“哦。”陆振军对王夏莲倒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自然也说不出好坏来。

不过以前营区里的人总把程雪和王夏莲作比,两个人又确实不来往,传来传去就非说两人不和,陆振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和,反正他们家和吴家确实是没什么往来的。就算真不和,那也是彼此性格的问题,哪里就能说哪个人好哪个人不好了。

他想了想,又道:“王嫂子念过高中,在工作上为人挺正派,名声挺好的,你和她投契也挺好。”不是陆振军看不起那些中老年妇女,只是她们实在太能说了,东家长西家短就没少过她们的添油加醋,而且江若男的年纪跟她们也难以打成一片,有李淑英带着,又跟王夏莲交好的话,在这营区里,不仅不会孤单,也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了去。

“嗯。”江若男知道他是在为她考虑,而且之前也接受了王夏莲的善意,顿了一下便也道,“对了,陆振军,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

她一直在犹豫,一开始根本不用跟陆振军说得,可现在孟家都找到这里来了,她就在思虑着要怎么跟陆振军说。

到这会儿反正都提起王夏莲了,江若男便道:“其实,今天是王嫂子先来找我,提醒我……”

她把和孟家的事儿说了,没说急需用钱寄回娘家,轻描淡写过去,着重说了孟家想要她去做煮饭的保姆,并且因此还找到队伍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陆振军看着她,眼神里有着微微的不高兴,“这事儿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呵呵。”江若男尴尬的笑笑,“那个,我是觉得没什么,一点小事儿,就不想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陆振军这下是真不掩饰他的不高兴了,“江若男同志,我们是夫妻,你老是这么跟我客气,遇到什么事都不跟我说,让我觉得我像个外人,你觉得合适吗?”

这不是她之前堵陆振军的话吗?现在居然被人堵回来,关键她还确实没办法反驳。

“那个……”她有些窘迫,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挺双标的,而且自以为解决了的麻烦事,到最后还是要告诉和麻烦陆振军,这样一想让她更加沮丧。

“我不是故意的……”她只能干巴巴道。

“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从心底里没把我当你男人呗!”陆振军瞥她一眼,想起她拒绝跟他同房的模样,心里确实有点窝火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你不把我当你男人,没问题,但是,我还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是这个家里的大男人,,又想起她还先告诉了王夏莲,又忍不住脸色一黑,“我看我连外人都不如!”

第一百二十四章 辗转反侧

“不是的!”江若男连连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觉得你每天已经够忙了,这就是我自己的一点小事而已,不用特意跟你说……”

“小事?小事那现在孟家还都找到这里来了?”陆振军也跟着拔高了一点音调,“也就是瞒不下去了你才会告诉我是不是?”

江若男还是第一次看到陆振军这样生气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懵了。

老实人发起火来,还真是挺可怕的。

尤其被他那么一说,江若男觉得自己真是有点“有事陆振军,没事滚滚滚”,真的很渣啊,让她难堪的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算了,算了。”陆振军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怎么就来了,结果一看江若男这表情,心里面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我就说了两句,你就要哭鼻子了是吗?”

江若男吸吸鼻子:“才没有。”她怎么可能这么脆弱呢?只是感觉被说中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自责的心酸感极致的自尊其实掩盖的是深深的自卑。害怕被指责,害怕被看穿。害怕自己的事情给别人带来麻烦。

“对不起,这次是我做的不好。”江若男飞快说道,“以后不会这样了。”她不会再找麻烦,再有这种尴尬难堪的机会。

陆振军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感觉他是在欺负小姑娘呢?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要骂你。”陆振军连忙道,“我也不是嫌麻烦生气,你自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下次不管遇到什么,我才是家里的男人,什么事都要先告诉我,记住了就行了。”

陆振军想想,还是伸手拍了拍江若男的肩膀。

“你也别哭鼻子了。”让他都感觉有些束手束脚的,完全就是恶霸欺负小姑娘的即视感,莫名有点羞耻。

“谁哭鼻子啦?”江若男回瞪他,她是自己自责了一点,关他什么事啊!

“是是是,你没哭,你没哭鼻子。”陆振军皱眉,小姑娘的心思可真不好猜!

江若男:“……”干嘛跟他纠结这种问题啊!她吸了口气:“你就说这事儿怎么办吧?王嫂子说她会处理,能这样麻烦她吗?会不会不太好?”

她这么问,陆振军心里舒服一点了:“你也知道麻烦别人不好,以后记得先跟我讲,我们才是一家人。”

“嗯嗯。我知道了。”江若男心想,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一直这么纠缠一个话题,婆婆妈妈的。“所以这事儿会给王嫂子带来麻烦吗?”王夏莲帮她回绝孟家,会不会因此得罪孟家?

这个时候她已经后悔为了钱跑去孟家了。早知道会有这种后续,就是给她再多的钱她也不会去。

“没事儿。”陆振军看她这担忧的模样,笑了,“你把孟家想成什么恶人了?”

他顿了一下:“孟家有钱,势力大,跟军|政|商以及黑白两道上都有些关联,但是孟老爷子不是个坏人,一直在致力于投资建设,本质是算得上是一个儒商,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真的找麻烦。”

“哦。”听他这么说,江若男心里算是松了口气。

陆振军看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又忍不住笑:“这时候知道怕了,当初一个人跑去孟家的时候怎么没怕?”

“那是”因为给钱给的多啊!江若男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重新道,“那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孟家势力有这么大,我以为说了我的身份,背靠军方,他们就不敢动作了。”

“你这样想也没错。”陆振军点头,一个商人,不论做得再大再成功,都是不可能和官方组织抗衡的,更别说陆振军如今所在的编制,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想要得罪他们。

“这次孟家能够在这里找到关系寻人,也是有原因的。孟敦儒老先生想跟军方合作,投资建设军方医院,现在双方正在洽谈中,总有些人会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们开一些绿灯。”

不然像陆振军这样级别的家属资料,对外也同样是要保密的。

“原来如此。”江若男暗自点头,“他们投资建设了博爱医院,还跟军方合作建医院,是要在这里建?”

“不是。”陆振军摇头,“还是在县城,这里毕竟还是不太方便。”他们很多时候出任务,还是先回县城,受伤救治什么的,当然还是县城比较方便。

“不过他们也会给这里的医疗站援助一些医疗器材以及药品。”

江若男点头:“这样看来,孟家其实还挺好的。”

想想能在这个时候就回国投资建设,不仅需要勇气和魄力,更多的,还真的是一种仁心吧。

她想到之前见到的孟老爷子和孟雅君,虽然一直纠缠不休想让她去做保姆,但也并没有用什么激烈的手段,而且为人看起来也确实挺和善。

“是啊,现在像孟家这样的,比较少了。毕竟国家刚定,虽然急需建设,但是很多早前出国已经有所成精的人虽然有心回国,但基本仍在观望。”陆振军点头。

“对了。”陆振军说着就想起一件事,“你不是很好奇上次樊荣他们提来的苹果哪里买的吗?就是孟家送过来的物资里面的,宋头儿就给队伍里分了,我们队也就只得了那几个苹果,那帮小子还藏着掖着就给我拿过来。”

“哦。”江若男泄了气,几个孩子挺喜欢苹果,她还寻思找到渠道去买呢,原来却又是跟孟家有关。

得知孟家不是乱来的人,不会找麻烦,江若男松了口气。但同时,另一个担忧又涌上心头。

孟家,是好人,可这样的好人,在这个时候,能挺得过接下来的风风雨雨吗?

她努力回忆着前世关于梁城县城的记忆,那座孟公馆,是绝对没有的。毕竟那样标志性的复古建筑,前世她在县城读高中,也算是把县城大大小小都走遍了,她从来没见过那座孟公馆。

而博爱医院呢?没有,梁城县城也没有。她甚至从来没听过。

是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吗?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孟家确实遭受了一些她不敢想的事情呢?

江若男辗转反侧,久不能眠。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避问题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因为这事儿,江若男心里都很是不得劲。

在后世,她是听过很多类似的事情。记得最多的就是某某科学家建国后在海外学成回国,立志报效祖国,却在那场风雨里经历大难,流放十载。

孟家是不是也是如此?毕竟,他们还是在海外经营数十年才回国的人家,到时候,只要被组委会的人看上了丰厚家产,抄家灭门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她还要装聋作哑当做没看到吗?

她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没法管,就当做不知道就好了。因为她怕她若是多嘴多舌,且不说孟家都已经有这样的决心,孟老先生一副要回国扎根养老的模样,她说的话他们会不会信还是一个问题;二来,她有什么立场去提醒孟家呢?她其实跟孟家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啊!

更何况,她心里最深的担忧还是一旦把这种事情说出口,会不会暴露她自己的秘密?她可是一个半路穿来连原身的记忆都没继承完整的人啊!

万一引得人怀疑,去把她的过往来历查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会很可怕,潜意识里就很抗拒这样的事情。

纠结了几天,家中的气氛也不免有些低迷,引得几个孩子都不敢像之前那样大声吵吵闹闹了。

小孩儿也是会看脸色的好吗?

江若男虽然极力掩饰,但几个小孩儿都能感觉到妈妈心情不太好,就更别说陆振军了。

“你这段时间怎么了?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

这天吃饭的时候,陆振军忍不住了。

虽说她没摆脸色,也没对家里人尤其几个孩子迁怒啥的,但是她那种心不在焉就让人感觉到不对劲了。

“还在像上次那事儿?早就过去了,别再担心了。”陆振军试图安慰她。

江若男心里一咯噔:“没有,不是。”她打起精神,“怎么忽然这么问?”

“你看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是这事儿,那又是什么原因?”陆振军皱眉,直觉她又想隐瞒什么事情。

“哦,有吗?”江若男虚虚一笑,“可能是天气热了吧,我有点苦夏。”

这倒是真的,这具身体没有她前世的诸如痛经、晕车等毛病,但是苦夏还是一样的。天气一热,她就什么都不想吃、吃不下。幸好天气热了,现在一到大太阳出来,都不用怎么出门,也不像之前要上山掰笋什么的,活动量少了,也不怎么饿。

“就是苦夏?”陆振军挑挑眉头,“这眼看着就要进入伏天了,你这样确实不行。”陆振军也苦恼,他还觉得江若男真的很好养呢,结果现在一瞧,得,苦夏,这毛病,跟孩子挑食有的一拼。

“你就是不想吃,该吃的也得多吃点儿。”陆振军想了想,“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也别憋着自个儿,钱票你都拿着,该买就买。你看看,你不吃,几个娃娃也跟着挑食。”

最后一句,完全是莫须有的警告。他就是知道,就算为了给几个孩子做榜样,江若男也会改变的。

果不其然,江若男眼神瞥了几个孩子一眼,心下一哂,陆振军就是吓唬她呢!但她也明白,作为每天跟孩子们相处最多的大人,她的行为举止对孩子的影响是最大的,她要是这么苦夏挑食,久而久之几个孩子也会跟着模仿养成习惯。

“我知道了。”江若男点头,又看着几个娃,“你们都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知道不?”心里寻思着,是该做点开胃消暑的吃的。

让这么一打岔,江若男便也把之前的那些担忧心思放到了一边,专心琢磨起怎么度过这个夏天来。她还不明白,该来的始终都会来,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但眼前,她也只能这么不管不问,装作不知道来逃避问题。反正家里的事情多,忙起来忘了,也不能怪她是吧?

天气热了,毒太阳的天气里,孩子们都被拘在家里,江若男之前跟李淑英一起给几个娃娃勉强做了一身新衣服,这下没什么事做,便又开始拿着布开始裁衣。

就又想起之前说的买缝纫机的事情,便把这事儿跟陆振军商量了。

陆振军自然一百一千个同意。

“你说得对,这事儿是我没考虑到。”都给江家买了四大件,怎么自己家里还忘了呢?营区里有广播,收音机和自行车用不上也就算了,缝纫机这样居家必备之品,他竟然都给忘了。

江若男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不怪你。你毕竟也是买过了。”

其实这边的风俗,彩礼什么的,除了父母象征性地留下一点礼金,像自行车这样的四大件,其实都是会让出嫁女带回家的,所以彩礼啊嫁妆啊,说白了哪有什么卖女儿的说法,都是给小两口自己用,算是婚姻的一点经济保障。也就只有一些无能的男人,才会天天拿彩礼来为自己无能娶不上媳妇成不了家做借口。

而江若男和陆振军,因为相隔太远,那些东西都直接留在了江家,这么一想,江若男越发觉得陆振军是个厚道男人,这时候让他再买一台,倒是她有点过分了。

“其实像现在这样没事儿,不赶的话,做衣服慢慢地来还是能做的,也不是那么必须用到缝纫机。”

“那不行,还是用机器快点。”陆振军看了江若男缝了一会儿衣服,就觉得眼睛疼。

打小家里的衣服就有人做,而程雪更是不会做衣服,陆振军潜意识里还真没有女人就该这么缝缝补补劳心劳力做衣服的认知,反正钱挣来就是花的,能节省一点时间,让人轻松一点,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家里有了江若男以后,什么事都轻松多了,他可不想江若男为了做那两件衣服慢慢地磨。

“就这么定了,我看看,就明天吧,我跟你一起去。”

“这么赶?”江若男没想到他这么雷厉风行,“你的手?”

“早好啦!”陆振军挥挥胳膊,“也就你一直当回事儿,你看我不是老早就回队里训练了么?”

他顿了一下,又道:“正好,把这事儿办了,我可能又要出任务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孟家问亲

他说的是可能,但能告诉她,基本就是定了。

江若男明白这一点,却还是有些吃惊。

“又要出任务?”江若男皱眉,这伤才养好呢!不过她看陆振军的脸色,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能拒绝也不是她能问的。

她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崇敬他们这样的人,但却并不想嫁给他们这样的人——分居两地还算好的,还要提心吊胆就无法忍受了。

她把话咽下去:“行吧,那明天让几个孩子都去李婶子家,我跟你一起去。”

既然陆振军要安排好了出任务,她也不能让他一直挂心,索性要买就买了。

第二天,两个人一早就去了梁城县城。

陆振军去找人换工业票买缝纫机,江若男则是一个人去逛私人小市场了。

以前看那些年代文里,经常会有黑市之流,在这时候指的就是老百姓私底下的小买卖,毕竟大环境下私人买卖是不允许的。可是梁城县城却很神奇,不仅有海归华侨投资的博爱医院,这样本应该是黑市的地方,虽然也的确比较隐藏,但还远达不到那种躲躲藏藏生怕被抓的地步。

江若男虽然觉得奇怪,但本来这样对她而言也是方便,便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去购置一些服务社买不到的东西。还专门去了供销社买布匹,买了缝纫机,就更不能省着这点布了。孩子们一天一个样,就算是让小孩子拣大孩子的衣服穿,衣服也总是不嫌多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把东西都买齐了,把东西都放在物资局存放一下,等补给车走的时候一起走。

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儿,江若男和陆振军干站着有些无聊。

“对了,三妹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陆振军想起江若男后来又收过信,想到便也找话问起来。

“还是那样,三妹和小福两个,打算分家分出来。”

“分家?”陆振军点点头,“树大分叉,儿大分家,早点分出来也好。”在他看来,三妹还要继续在夫家过日子,唯一的好办法就是分家分出来单独过活。

“嗯。”江若男点头。

这话题就又聊死了。

陆振军看她的发顶,江若男的头发并不很直,带点自然卷,就显得蓬松而柔软。就连发顶都不是那种非常服帖鲜明的,有点毛茸茸的感觉,他看久了就有点手痒痒的,想再去摸一摸是什么感觉。

嗯,上次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好像还很不错的样子……

“陆振军,车还要再等一会儿是吧?”江若男忽然抬头,“我想去一下邮局,看看家里有信来没有。要是有的话,顺便回个信。”

“不用吧,这个……那行,去,我跟你一起去。”陆振军看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

“我去就行了。”江若男皱眉,并不是很想单独跟他一起走,“又没什么麻烦事儿,外面太阳这么大,你就别跟着去了。”

查信回信而已,很简单。更何况,如果江三妹真的是寄了信过来,那她到底是给陆振军看还是不给他看呢?这是一个问题。事关原身,没查清楚,她始终做不下决定。

“这点太阳算什么?”陆振军摇头,“我又不是你们小姑娘,还怕晒。我跟你去,上次不是说给妈和小妹寄了信吗?说不准他们就回信了。”

“好吧。”江若男拗不过他。

两个人到了邮局,还没进去,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居然这么快,就又狭路相逢了吗?

江若男眼睛一瞥到,心里一咯噔,条件反射就往陆振军身旁一躲。

“江小姐!”孟雅君早就看到人了,怎么会任由她躲过。

陆振军看她穿得考究,完全与周围不是一个风格,加上江若男这般反应,瞬间就思量过来:“你是孟雅君同志吧?”挡在江若男之前迎上去。

孟雅君之前只注意到了江若男,此刻陆振军一开口,她才看清楚他:“啊,我是。这位先生,你是……”她的眼神在江若男和陆振军两人身上不停回转,心下已经差不多明白他们的关系了。

“我是陆振军,是江若男的丈夫。”陆振军神色并不好看,“孟同志这般忽然出现,吓到她了。”他说着还拍拍江若男的肩,一副小心安慰的模样。

孟雅君连忙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着急了。又看到江小姐,难免激动了点。”

“是吗?”陆振军不置可否,直接道,“如果孟同志还是说之前的话题,我爱人很忙,要照顾家里,并不可能答应孟同志的要求。而且,我们的态度,上次就已经摆出来了。”

果然,江若男并没有说谎,之前的查找失败,也是他们动的手脚。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怀疑江若男的丈夫并不是一个普通雇佣兵了。

如今看到真人,这气势,确实让人心惊。

被他话里的意思给震回了神,孟雅君也没有之前那样的轻松和肆意了,抿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们真的误会了。其实我找江小姐,并不是为了做饭的事儿。”

陆振军并不相信,就连江若男都有些无语的模样。

孟雅君看看四周,沉了一口气,压着声音道:“其实,我是觉得江小姐很像我的一个亲人,由于一些原因,她一直寻亲未果——”

“怎么可能?”江若男脱口就道,“我父母双全,家中姊妹都在,不可能有什么别的亲人!”孟雅君是什么人,孟家是什么人家,想想也知道孟家的亲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而江家是什么人家,完完全全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可能扯得上亲戚呢?

而江若男最为肯定的一点,是她记得很清楚,江父父母早亡,江母也是孤儿,就连表姑刘春花,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表姑,早就出了五服,只是往上数能数得着一点关系而已。这样子的江家,怎么可能跟孟家有关系呢?

“我早就知道你会不信,但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看了你就知道了。”孟雅君苦笑,然后急忙打开挎着的小皮包,从中抽出一页纸来,“就这个人,你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和她很像

陆振军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瞳孔一缩。

江若男的反应倒还好:“是有点眼熟……”

“陆先生,你也感觉到了是吗?”孟雅君紧张又激动地看着江若男,然后才问陆振军,“很像,对不对?”

陆振军没说话,一边看着那张纸上的人像,一边打量江若男——如果江若男再大上十来岁,也许,就是这个模样吧。

“什么好像?”江若男皱眉,抬头看两人的眉眼官司,忽然就明白过来,“像我?”

她指着自己的脸,说完就愣住了。

刚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她是照过镜子细看过这张脸的,对这个皮囊甚至比前世的自己还要熟悉——毕竟长得好看。

此刻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镜子里那张脸,可不就跟眼前的人像重合了吗?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细看。

“我没骗你们吧?”孟雅君叹息,声音低沉,“实不相瞒,上次见到江小姐,我就觉得她很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毕竟我跟这位长辈也是好几年没见了。”她叹口气,想到那个人,心情有点沉重,再看江若男,就更加是迫不及待了。

“还是后来我们才想起来,然后匆匆把照片传真过来。”孟雅君指着人像,“因为传真,这样的黑白图像有些地方并不是很清楚,但即便如此,也很明显能看出来,江小姐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说的斩钉截铁,而江若男已经在陆振军的目光里再次确认了,是真的很像。

在这一瞬间,她脑子里想了很多,譬如她和这个照片里的人其实是失散多年的母女,她并不是江家亲生的等等狗血的桥段。但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了。江家那么穷,哪有可能再抱一个养女来养着?要抱也抱个儿子回来养啊!

可眼前的人像却又真的很像。

不过,她在后世见得多了那些茫茫人海中相似的人,不说远的,就是娱乐圈那么小的圈子里,都有好多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令观众傻傻分不清楚。

她这种相似似乎也没那么奇怪了。

“你说,她是长辈?”心思转过,江若男镇定下来,“她看起来好像年纪也没那么大……”图片上的美人虽是中年,但保养得宜,有种高贵典雅的美。

“你是想说她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吧?”孟雅君笑笑,毫不在意,“没错,她今年确实也只有三十三岁,是我叔父结拜义弟的妻子,所以算起来的确是我的长辈。”

“结拜义弟?”江若男越来越迷糊。

孟雅君已经收起了照片:“有些话并不方便在这里说,江小姐不妨同我到孟公馆,很多事情叔父比我更清楚。”

“不用了。”江若男直接拒绝。好奇心害死猫。

孟雅君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为什么?你难道不好奇吗?不想知道你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吗?”就不想有个富贵亲戚吗?

江若男摇头:“不好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得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很确定,我家不可能有这样的亲戚。”

说实话,她第一时间当然是很好奇,可是想想以后都没听过的孟家和博爱医院,她就不想和孟家扯上关系了。更别说对方寻亲都还要遮遮掩掩,只可能一个原因,在这里身份比较敏感。

识时务者为俊杰,哪怕真的有什么关系,江若男也不想在此刻贴上去认亲。

“不是——”孟雅君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江小姐,她真的一直都在寻亲,知道你的存在,也是立刻就把照片传真过来——”

“那跟我无关。”江若男近乎冷酷,“陆振军,走了。”

“陆先生!”孟雅君连忙看向陆振军,试图从他这里下手。

“既然她不愿意,那就这样吧。”虽然他觉得去一下没什么,但是看到江若男这样的反应,他也不会反对她。

看两人真的要走,孟雅君彻底急了:“那这样,江小姐,我能不能请你去拍张照,我可以给她寄过——”

“不行!”

江若男才一口拒绝,陆振军却忽然捏了捏她的胳膊:“算了,去孟公馆。”看孟雅君这姿态,哪怕他们拒绝了,只怕也不会放弃,还不如去听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陆振军!”江若男扭头,皱眉瞪着他。

陆振军拍拍她的胳膊:“过去听听,不妨事。”

他转向孟雅君:“孟同志,是不是我们跟你走了这一趟,确定完一些事情,以后就不会再这样缠着我爱人了?”

“当然,如果确定之后真的没关系,我肯定不可能再继续纠缠和麻烦江小姐的!”孟雅君一喜,连连下保证。当然,如果有关系的话,她很确定,到时候江若男肯定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毕竟小叔父,可比叔父还要有钱。就是小婶,出身也并不一般。

而江若男呢,虽然她还没查到她的底细,但是要靠出来卖菜谱换钱的,家里想也不会很富裕。到时候,不心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没关系的话,当然也不用再联系了。

但孟雅君莫名就有种感觉,这么像,绝对错不了。

“那行吧,希望孟小姐到时候说话算话。”江若男也明白了陆振军的用心,事已至此,便也只能应下来。

孟雅君喜不自胜把两人迎回了孟公馆,半途打电话给孟敦儒,催他回家:“叔父,我找到江小姐了,她现在跟我一起去孟公馆,您快回来吧。”

通完电话,才又跟江若男解释:“事关小叔父和小婶,很多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需要叔父回来才可能跟你讲明白。”

江若男点头,这也说明孟家确实对这件事很重视,所以来这一趟来对了,不然以后孟家使一些小手段也会很麻烦。

一行人到了孟公馆的时候,孟敦儒也刚刚下车。他都没有怎么跟人寒暄,就迫不及待开门见山:“江小姐,我就直接冒昧问了,你父亲的本姓就是江吗?你的祖籍在哪里?家中有哪些亲戚?父母可还健在,年龄几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什么关系

他越问江若男的眉头皱的越紧。

一旁的孟雅君听得也不对味:“叔父!”

“sorry!sorry!对不住对不住!”孟敦儒回过神,连连道歉,“我真是着急了,昏了头了,昏了头了!”

他连连拍着额头,十分懊恼。

江若男脸色才稍微好一些:“我父母都健在,所以,老先生这么问,的确有点让人不适。”

“不过,我也能理解老先生的心情。”江若男很清楚,孟敦儒会如此失态,都是因为她这张脸。太像了。

孟雅君帮着解释道:“实在是江小姐和小婶太像了,不瞒江小姐,叔父和我这番回国,其实也有受小叔父和小婶所托为其寻亲,小婶很小就与生亲分离,这些年不光是小婶,小婶的家族也都在寻亲。”

孟敦儒点头:“是啊。江小姐,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江小姐如今的家庭关系,很有可能,你和弟妹真有关系!”

“这不太可能。”陆振军坐在一旁,听到这里就摇摇头,“如果像你们所说,那位寻亲的,肯定是身份不太方便吧。可江若男同志作为我的爱人,结婚报告经过上头的审批,她的身份背景是完全没问题的。”

“对。”江若男自己也确定,他们家可是真真的干干净净的贫农!

孟敦儒和孟雅君同时心头一惊,看到陆振军,都皱起了眉头:“这位陆同志,我那位朋友现在确实不太方便回国,但是寻亲行为却是对当局绝对不会有任何影响,还请您行个方便。”

陆振军点头:“这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所以他当然不会多嘴。

如果孟敦儒是那些心怀叵测的造|反|派,就根本不会花大手笔投资那么多当局的建设。即便是身份职业在这里,陆振军也明白,即便大环境不安定,却也不能矫枉过正。

而江若男在陆振军的示意下,也淡定了许多:“我家祖籍就在s省陵城,父母都是当地人,祖上就姓江,我父亲叫江兴荣,今年…56了,母亲叫杨九华,今年48了……”

江若男一边说着,孟敦儒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江、姜……不对、不对……年龄倒还对得上……你确定你的祖籍就是在陵城?你的祖父母呢?你见过吗?”

他这么问,是因为战火中很多人流离失所,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一定就是他们的祖籍。

“我确定我的祖籍就是在陵城,我祖父母在我父亲很小的时候就亡故了,我父亲和我母亲都是孤儿,相互扶持。这些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全是依照原身所知的记忆来说的,毕竟杨九华以前就经常念叨他们过去的不容易,激励她们认真读书。

“是这样啊……”孟敦儒皱紧了眉头,这样说的话,似乎又全都对不上了。

他却还是不肯死心:“那你父亲父母可曾外出过?你和家里的亲人长得像吗?”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怀疑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吗?

江若男没有继续回答,而是开口:“老先生,你问了我这么多,我是不是也能问一句,你说的那位寻亲的人,她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呢?”

这态度,就是他们不说的话,她也不会继续配合了。

孟敦儒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陆振军:“事关弟妹的私事,我不知道……”

“你说吧,就算她是琉球那边的人,这种私事,我还不至于草木皆兵。”什么大陆琉球,在陆振军眼里,都是一个国,只是当局的权力争斗,更多的人,其实也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

“不是!你不要乱——”孟雅君条件反射就是否认,这个时候,哪怕是他们孟家如此势大,也不能明目张胆说和琉球那边有联系。攘外完了,就要安内。当局可以容忍他们有海外关系,却不可能容忍他们和琉球往来,尤其还是那样的人家。

“不用。”孟敦儒叹口气,“我们行得端坐得直,不用担心那些莫须有的。”

他面带苦笑,也是,说得这么明显,陆振军能听出来也没什么意外的。

“既然陆先生是江小姐的丈夫,也不算外人,这些话知道也无妨。”他是觉得,江若男可能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而他想要继续查证,也是不可能绕过陆振军的。与其到时候真的惊动军方,还不如就这样私下里说。

毕竟就凭江若男这张脸,哪怕真的没关系,到时候一旦泄露出去,陆振军作为江若男的丈夫,也同样会受牵连。说到底,他们已经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想通这点,孟敦儒也并不担心了。

他让孟雅君清了场,几个人又进了书房,孟敦儒确保不会有人偷听,才缓缓开口。

“陆先生说的对,弟妹一家不能大张旗鼓回国寻人,的确是因为她现在是琉球的人。但其实,二三十年前,谁不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呢?”

孟敦儒缓缓说道:“我这位弟妹,本该姓姜,姜子牙的姜。如今定居m国,而她在琉球还有一个双胎兄长,母族势大……”

聪明人不用明说,便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若男已经觉得听不下去了。跟琉球那边有牵扯就算了,而且还不是一般人家,这时候沾惹上,真真是要命的!

“老先生,你不用说了,我很确定,我们家肯定没有这样的亲戚。你如果真要说,倒不如直接说她要寻的亲是哪门亲,或者说,我和她有可能是什么关系。”

孟雅君皱起眉头,有些不满:“江小姐,这说来话长,不是一两句能——”

“事实上,很有可能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而我并不想知道这些密辛。”江若男面沉如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想担惊受怕。”

“江小姐!”孟雅君还想说什么,她觉得江若男这样有点拿乔,却被孟敦儒阻止了。

他面色温和:“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既然如此,那我也先不说这些。简单点说,我这位弟妹,在四岁的时候,母亲带着她和兄长回娘家省亲,却遭遇山匪,母亲被掳,她和兄长被外家救走,几年后回乡,家里已经家破人亡,父亲不知所踪,后来他们跟着外家辗转到了琉球,再也没见过双亲。”

“所以她想寻的,是父母双亲。”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示明示

说到这里,孟敦儒顿了一下:“她长得不像她母亲,或者说,跟外家都不太像,有可能是随了父亲这边。江小姐,你仔细回想一下,她是否和你家中哪位长辈亲人相似呢?比如,你的父母亲?”

江若男摇头:“不像。”

“那别的亲戚呢?”

“也没有。”江若男摇摇头,“我祖父去得早,父亲是独子,母亲也是孤儿,没有什么别的亲戚。”

“你再好好想想呢?”孟敦儒还是不死心。

江若男无奈:“真的没有了。”

看起来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线索又断了。

孟敦儒皱紧眉头:“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孟雅君不忍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信息又没用,她想了想便开口劝解道:“叔父,你问这些,其实江小姐未必真的就清楚,毕竟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对江小姐的年纪来说,便是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可能的。”

“也是!”孟敦儒点头,一双眼重新焕发出光彩,看向江若男,“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都年方几何?”

江若男已然认定就是巧合了,看孟家这依然穷追不舍的态度,忍不住皱眉:“老先生,既然已经查明我们双方并无关系了,你何必还不肯相信呢?”

“我一早就提醒过了,我真的是正正经经普普通通一贫农出身。是不可能跟那样的人家扯上关系的。”

孟敦儒神色微沉,是啊,当年的姜家,可不是这样的贫农啊!

倒是孟雅君,刚刚觉得江若男在拿乔,便一直关注她,便敏锐的察觉江若男似乎是在极力撇清关系。这不是拿乔的人会做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

不管跟小婶有没有关系,就是跟他们孟家交好,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何她会表现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有吗?孟小姐感觉错了吧。”江若男虚虚一笑。

孟雅君才回过神,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话都问出来了。

听了江若男这回答,她便也不再掩饰了:“我没感觉错,江小姐,你似乎对我们家,对我和叔父都很是排斥。”这真不是她自恋轻狂,觉得自家的身价就该人人追捧。而就是作为一个普通来往的人家来说,江若男这样的排斥疏离也是很明显的。

“是因为我之前的纠缠吗?”孟雅君见她没回答,便自顾自接话道,“我真的很抱歉,因为这件事儿,也许我实在是唐突了——”

“孟小姐想多了。”江若男打断她,站起身,“孟老先生,既然事实很明显,确实没什么关系,那我们就不久留了。”

“走吧。”她走向陆振军,又回头,“希望孟老先生和孟小姐能记得之前的话,既查明无关系,便不要再有那些举动了。”

“你为什么讨厌孟家?”孟雅君看着她的背影,直接开口,“江若男江小姐,我真的很想知道,孟家,是还有哪些地方得罪你了吗?你似乎总是一副不想和我们往来的模样。”

江若男脚步没顿,和陆振军走到门口,打开门。

“孟家自从回国后,就一直为国为民,出钱出力,从不懈怠,但到底是哪里让江小姐不满意,竟然不屑于与我们来往?”孟雅君可以说是声色严厉了。

“并不是。”江若男心虚了一下。她不是不屑,只是不敢。

的确,孟家有什么过错呢?

“孟家很好,但是,我们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她听见自己冷酷的开口。

“是吗?”孟雅君抓住机会,几步就追了上去,“不,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她拉着江若男的手。

“孟雅君同志!”陆振军声音低沉,算是警告。

孟雅君没看他:“江若男,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看着我。”孟家在m国确实有过一些比较凶残的历史背景,但是回国后从来遵纪守法,到底是哪里让江若男一个陌生女子这样畏惧?

“孟同志,请你松开我爱人的手!”

“算了。”江若男对陆振军摇摇头,才对上孟雅君的视线,“我不是害怕孟家,而是害怕孟家的海外关系。”

罢了罢了。

她到底还是过不去良心那个坎儿。很多事情,不是装作不知道不参与,就可以说没有任何责任。放任自流,看着好人受害,她做不到,哪怕谁也不知道更不会因此指责她,她自己也无法绕过去。

她就提示一点,一点点,绝对不多嘴预言!

只求问心无愧吧!

想通这些,她便苦笑:“孟小姐知道我没有读完大学,那你知道大学停课的原因吗?你知道那些有海外关系的老师的遭遇吗?就连跟他们走得近一点的,都人人自危。”

“可孟家不一样啊!”梦雅君脱口而言。

是啊,孟家是庞然大物,可是,能和时代洪流做抗争吗?

江若男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孟雅君已经噼里啪啦又开口了:“我知道当局对我们归国华侨审查严格,可是我们孟家一直遵纪守法,而且与当局有颇多合作,就算卸磨杀驴也没那么快吧?”又不是古代皇帝杯酒释兵权,如今不是新华国了吗?

“雅君!慎言!”孟敦儒出声警告,和孟雅君的不以为意不同,他倒是听进去了几分,便打量着江若男,又看一眼陆振军:“二位,莫非是有什么消息,关于上头的新政|策?”

江若男摇头:“我们哪有什么渠道消息,只不过见得多了,就害怕了。”

陆振军没来由就想到结婚之前陆小妹跟他谈的那些话,他当时也觉得是小孩子太过想当然气愤,可后来……他便不同于江若男,点点头:“没有确切消息,但上头风向确实在变。”

对归国华侨,其实一直都是很有争议的。陆振军这次出任务,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和传言。

“当真?”孟敦儒笑意收了起来,虽不至于脸色大变,却也严肃了许多。

陆振军便道:“孟老先生也有很多渠道,不妨多去打听。”

这已经是在变相承认和提醒了。

“对对对!”江若男本来还震惊于竟然是陆振军直接这么开口提醒了,回过神就连忙附和,“孟老先生,您神通广大有手段,只要用心去查一查,看一看,肯定能有您自己的判断。”

她真傻,其实早就该跟陆振军说的!

孟敦儒脸色晨晨,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还是谢过——”

“可是,咱们现在不是还跟军方在合作吗?”孟雅君还是不明白,怎么忽然话题就变成了这样的紧张,也并不是很理解,在她看来,孟家的海外关系只会成为他们的助力,怎么会因此获罪呢?

第一百三十章 真的害怕

他们的合作都才刚开始,就算当局护不住他们,难道军方会眼睁睁看着孟家跟那些普通的留学海外归来的人一样倒下吗?

“这样的孟家,还会害怕这些吗?江小姐你实在想太多了!”

孟雅君一口气说完,却看到叔父并不赞同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后知后觉,忽然就有些不安,“叔父,我——”说错了吗?

孟敦儒没等她说完,抬手打断:“雅君,你过了!”

孟雅君还想说什么,看到自家叔父的神色,还是收住了:“是。”

“二位,真是对不住。”孟敦儒转头又看向江若男和陆振军,“雅君在国外肆意惯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个做叔父的代为道歉。”

孟敦儒能在乱世中起起伏伏,逃离国外还能拼出偌大身家,靠的不只是敢打敢拼,还有谨慎,以及决不轻视任何一个人——像陆振军,即便他在这里,也让人注意不到。先前是觉得他不过一平凡人,所以也不引人注意罢了。可直到刚刚他对着孟雅君维护江若男的样子,那样的气势,绝非一般人。

那一刻,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眼拙了。这个陆振军,绝非普通雇佣兵!因为,能做到其实收放自如比一直气势雄壮惊人可要难多了。

而这样的人给予自己的提醒,他不得不重视。

回国以后,锦上添花的奉承话他听得多了,对于这种更像是危言耸听的话,他可不会觉得对方是无故来吓他的。

更何况,如果对方对他有所图谋,态度也不该是这样,能做到这样的明示提醒,绝对算得上是善意了。

孟雅君会觉得他们是在看轻孟家,因而不屑一顾,但这本来就是对人家善意的亵渎。

孟敦儒已经过了她这种自以为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了。

“二位的提醒,我记在心中了。若是——”

江若男赶紧打断:“不用!老先生,孟家不再纠缠我们,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激!”所以,还是快点去打听清楚消息准备跑路吧。

真是的,这个时候回国大搞投资建设,也不知道该说孟家勇气可嘉还是蠢。

得到了陆振军的明示,孟敦儒看江若男这模样,就觉得是直白的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江小姐说的对,我肯定不会把麻烦带给你的!”

直白的躲闪不及,总好过表面逢迎背里嫌弃。到他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表面的风光来维持什么脸面了。

“那就好!”江若男却大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就走了,孟先生,祝咱们彼此都好,不用见面了!”快出国吧快出国吧,那样谁也没麻烦,当然就不用再见了!

“雅君,替我送送陆先生和江小姐!”孟敦儒走了几步,示意孟雅君送客。

孟雅君皱眉。

而江若男和陆振军已经开门走远了:“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走!”

“那我叫老赵送你们回邮局——”

“真不用!”江若男挽着陆振军,走的健步如飞,“我们自己走过去,又不远!”

孟敦儒追出来,看着两人走出孟公馆那飞快远离的身影,不由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好笑的摇摇头,结果就看到同样站在一边的孟雅君的脸色。

“叔父!”她怎么感觉每次江若男一来,她在叔父面前就只有乖乖挨训的份呢?偏生她江若男还跟小婶有关系……想到这里她便道,“叔父,那江若男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可信吗?我们还要不要去陵城查探一番?”

“这个先暂且放下。”孟敦儒皱紧了眉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且不说他刚答应了人家小夫妻,更何况,“我们要先把他们说的消息先查一下。”

“不是,叔父,你真的信他们说的?”孟雅君满脸不解,在她看来,叔父刚才那样说无非是客气和礼节,可现在居然当了真?“那些事情算什么,咱们孟家怎么可能——”

“雅君!你是想现在就被我送回m国吗?”孟敦儒猛地盯着的眼睛,声色俱厉。

此刻的他,再没有那个慈祥和蔼老人的模样,一脸的冷肃,完全判若两人。

孟雅君瞬间呆住了:“叔父!”被叔父这么一盯着,浑身的血都好像冷了下来。

“我错了!”她不由自主就低了头。

孟敦儒死死盯了她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吧。”

凝滞的气氛瞬间打破,孟雅君头上冷汗涔涔,对叔父的吩咐再不敢掉以轻心。

这边,江若男和陆振军一路疾步如飞,总算走出了孟公馆的势力范围,再也看不到了。

江若男才一把松开了陆振军的胳膊,顿住脚步拍拍胸口:“可算是出来了!”

“又不是狼窝虎穴?瞧你这表情!”陆振军直觉手上一空,再看她这样,回头就忍不住一笑,“再说,我不是跟你一起吗?”

“是是是,多谢你给我壮胆!”江若男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道,“对了,你今天可要给我作证,我和那什么是真没关系啊!”

陆振军好气又好笑:“瞧你这样,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江若男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说建国初期,有很多男人以封建婚姻为由抛弃糟糠之妻,而在那十年,为了撇清关系,别说夫妻,就是父子母子血肉反目,挥戈相向的也不少。

这小姑娘,说的随意,实则眼神可不安分,是在试探他?

不,都不屑于跟他同房,怎么可能还在乎他对她的用心呢?

那就是真的害怕了。

陆振军又一次想到小妹的控诉,其实,这也是个小姑娘呢!

“好了,别怕了。我跟你这关系,这辈子只要你不反悔,我是不会反悔的。你就别想一些有的没的了。”陆振军心道,当然,他也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的。

嗯,总不能那么失败吧?程雪走了就算了,江若男要是还走……不不不,程雪是还有地方可去,江若男呢?离开自己,她也没地方去呀!

这么一想,陆振军心里都觉得好笑。想什么呢?就因为江若男说过一些跟程雪差不多说过的话,他就总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特别可耻

他摇摇头,江若男可做不到程雪那样装成另一个人来生活。

就这姑娘这耿直脾气,装也装不出来啊!

想想她要是像程雪那样什么都听他的,怎么还觉得不对味儿了呢?

陆振军想到这里又无奈,明明江若男跟他在一起生活也没多久,可从一开始谈结婚到现在,江若男那直截了当的性格却好像已经印在他心里了。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一句话完全形容了他与前后两任妻子的情形。

不过,他低头又一看江若男——倾盖如故……对她而言,估计还差了点吧。不过,小姑娘嘛,他反正都比她大,耐心一点,慢慢等,总会等到的。

没想到这一眼,却刚好跟江若男的视线对上。

结果小姑娘嗖地就垂下了眼睑。

这是怎么了?

陆振军挑眉。不信他?

他却根本不只,江若男此刻的心,咚咚咚的跳得有点快。

陆振军那是深情的眼神吗?尤其是在说了那样一番如同承诺一般的话——那应该是承诺吧?

他是什么意思?

还真想跟她过一辈子?那她自己呢?她想吗?

呸呸呸!

想什么呢?

是因为从来没跟亲人之外的男人这样近距离接触吧,更别说陆振军还是一个她本来就比较欣赏的那种型男……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江若男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就低着头往前继续走。

“哎,你怎么又走那么快,等着啊!”陆振军还在寻思小姑娘那表情呢,冷不丁一晃神,江若男就又走了老远了。

他几步就追了上去:“怎么了?”一边伸手去拍江若男的胳膊。

“去邮局啊,快走吧。”江若男没回头,声音显得瓮声瓮气的。

“真没事儿?”陆振军大长腿一跨,两步就到了她前面,“还害怕呢?这些事儿有我,你担心什么?别多想。”

江若男不想去看他的神色,在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特别可耻。

曾经她一直觉得婚姻是麻烦,为此就连不谈恋爱都可以说成是怕麻烦,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总会以谈恋爱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浪费感情为由嘲讽回去。

但有时候,她还是很痛苦的——婚姻是麻烦是枷锁,但爱和被爱却是人的需要。

她呢,因为自卑,不被人爱,也就极度自尊——没人爱我,那我也不需要爱别人,不要自作多情,就不会落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惨淡结局。也许就这样,渐渐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会欣赏各种美,但除了青春年少时候有过春心萌动,越到后来,越走入社会,越是心如死水。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那样孤独终老,永远不会拥有爱情里那种悸动了。

可现在呢?

她才到这个世界多久?跟陆振军相识多久?为什么面对他,她就总是忍不住想那些有的没的呢?她竟然还有少女心这种东西吗?

她凭借的她依仗的是什么呢?一具年轻又美丽的皮囊?真是令人可耻啊!

不,是她接触到的男人太少了吧,像陆振军这样的,一来又住一个屋檐下,所以才会惹得她这样异常而已。才不是什么心动,这只是正常感情……对,一定是这样。

她多么有自知之明啊,没有结果的事情,就不要去开始。

更何况,她一直就想着,等到十年过后,去看一看前世的父母,那个生养她长大的地方,她前世拼了命逃离的地方,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想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王岚出生吗?如果可以,她想要回去抱抱她,想要她成为一个富养的女孩儿,想让她前世的父母过得好一些……

想到这些,江若男心里又生出了说不出的酸涩与怅然。对陆振军刚刚还有的那一丝旖旎早就烟消云散了。

“好好走路,去邮局。”

“去吧。”陆振军看她神情又恢复到素日里那一副冷淡成熟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你刚刚在想啥?”他闪到一边,让出路来,问得若无其事。

“想家里的事儿。”江若男回道,“待会儿我要给家里去封信,不管他们有没有信寄过来。”

“你是还担心孟家?”

“嗯。我觉得这事儿他们可能不会轻易放弃。”当然,如果孟家真的聪明一点,也该早点拍拍屁股走人,那样当然也不会再牵扯到他们了。

陆振军安慰她:“你放心,孟家虽有势力,但真要查到你们家,也还没那么容易。”在梁城孟家多有投资也就罢了,在陵城,一个归国华侨现在能得到什么态度和待遇还不好说呢,还想查到江家,再由此去查二三十年前的事情,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嗯,我就是回去提醒一下。”她还没告诉他,她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周癞子传谣言的事儿还没解决呢!她可不想江家也被人盯上。

何况,她虽能安慰自己长得像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可是被孟敦儒那么一说,江若男心里总是不够踏实的。孤儿什么的,其实身份最好作假了。江父江母真的都和那位姜女士没关系吗?

孟雅君说得没错,她才二十岁,那些老黄历,她能知道什么呢?她只能希望,如果真的有什么关系,而江父江母有人在隐瞒的话,就继续隐瞒下去,并且还要隐瞒得再好一点——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跟孟家扯上关系。

两个人到了邮局,江若男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信件,两人便就在那里,拿了纸笔,各自给江家和陆家写了信,寄了回去。

结果等到两人回去了,才发现,原来锦城和陵城都有信寄过来。

江家自然是张小福写过来的,大意就是说江三妹出月子之后,已经跟张家分了家。现在正在筹划盖房的事儿,又说了家里一切都好,收到了她寄回去的教材,今年江梅也要去村小上学了。然后最后才提了一句,说周癞子那边毫无头绪,而王宝柱家里他们也查不到,问她应该怎么办。

江若男急得,刚刚写信的时候怎么就只记得孟家那事儿,忘了这茬儿呢?这事儿要怎么解决,的确是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来有往

可眼下来看,若是查不到,便也只有先不要打草惊蛇,免得因为她而使江三妹夫妻俩也惹上麻烦。

想想这也不能等,她便拿起笔开始回信。叮嘱他们先过好自己的日子,注意安全,若还是没有线索,不必再这样频繁写信。

而陆家呢,寄信主要是想说陆小妹的工作算是有着落了。之前几个月说是在医院学习打下手,其实更多时候基本就是跑腿而已,没有编制,连临时工都算不上,最重要的是待遇就跟后世的实习大学生一个样,那就是几乎没有待遇。

为什么这么说呢?毕竟都是干活的有求于被服务的那一方。更别说这个时候,国家工作单位,那是绝对的掌握主动权,陆小妹这样大学停课的学生,他们还真不缺。相反是陆小妹,若是找不到一个去处,便要面临知青下乡。两害相权取其轻,当然是宁肯这样在医院里熬比较好。

所幸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挺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个临时工的机会——虽然还没有编制,不算真正的体制内,但在这时候,已经很不错了。

在信中,陆小妹一边也提了有人没有坚持下去,连临时工的机会都没有,更是为此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在医院里早日转正,到那个时候,她的工资多了,不必全依靠陆父陆母,就让陆母从厂里退下来,专心照看家里,然后把大妹和小宝也带回去。

陆振军看的一脸欣慰,小妹是长大了,更懂事了。但心里面也觉得,到底还是生分了——若他是陆父陆母的亲儿子,抚养哥哥的遗孤谁会说什么?那不是应该的吗?可偏偏就因为他是养子,在陆父陆母实在照顾不过来的时候,把孩子交给他,就引来别人的说项。毕竟,对陆父陆母所在的陆家来说,他才是那个外人。

这么一想,陆振军又觉得自己着实小气了。怎么现在也越发婆婆妈妈纠结这些家事了?

他甩开那些伤感和怀念,看江若男在写信,心思一动,也给陆小妹回了信。大意就是训斥她一番,让她好生工作,专心致志,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孩子在这边很好,除非她是不把他当哥了,否则不要再提这种生分的话。

对此江若男也是表了态的,她对陆小妹很有好感,这么一个小姑娘,又正当花样年华,可不能被孩子拖累了。反而是她,来都来了,后妈也当了,反正两个孩子也是照顾,多两个又有什么?现在这世道,养孩子可没后世那么多讲究。

两封信又各自寄出去,此后一段时间江家果然便没有来信了。

倒是陆家陆小妹收到信,看到二哥的“指责训斥”,一时间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二哥不是父母的亲生子,这事儿并没有刻意瞒着,以前一家子都好的时候,知道内情的,都说她父母对二哥可谓是完全视若亲生哦不,甚至比亲生的还要看重——毕竟陆振军读过大学,又是这家里最出息的人。可自从大哥出意外没了,大嫂毫不顾忌夫妻情分离开,丢下嗷嗷待哺的孩子无人照看只能交给二哥的时候,就总有一些闲言碎语,说他们家故意苛待养子,甚至还说她父母养大二哥都是别有用心——若非如此,她又怎愿与二哥生分,说出那样的话来?

对陆小妹来说,刘春花疼爱她,但陆父所有的关心和教育都只在家里的男孩身上,对于她这个女儿向来不亲近,相反,两位大她一轮的兄长不仅是哥哥,更是兄长如父。她已经失去了大哥,又怎么会想失去二哥呢?

之前一直被那些闲言碎语所侵袭困扰,让她内心酸涩难当,也是愧疚不安,觉得的确是对二哥有所亏欠,说白了,大妹和小宝跟二哥有哪门子的血缘关系呀!那是他们家的责任,而不是二哥的责任!

直到她收到二哥的回信,她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哪怕是训斥,她也感觉到心里暖暖的。真好,还能够这样,二哥没有真的责怪他们!

那她又何必在这里自怨自艾,为旁人嚼的舌根而辗转纠结?有这时间,不如努力工作,争取早点转正,也能多挣点钱,不能亲自照顾,多寄点钱和东西过去也是好的。毕竟梁城县城,又怎么能跟锦城的发展相比呢?

陆小妹被陆振军一骂给骂通了,结果就是以后至少每月一次从锦城寄到陆家的各种东西,更别说逢年过节了,东西就没断过。即便是陆振军和江若男写信说不必如此,陆小妹也没就此改变。反倒是双方,越发有来有往起来。

当然,此乃后话了。

时间飞逝,转眼就入了秋。

包括整个三伏天在内的这段时间,江若男除了去服务社,就没怎么出过门。

暑气太大,江若男又苦夏,当然是能不折腾就不折腾。更何况,家里菜园子里各种菜蔬茂盛生长,也为了约束几个孩子不要在毒太阳里出去跑跑跳跳,江若男挖空心思在家里折腾各种消暑美食,用缝纫机裁衣服做各种小玩意儿,以及各种好玩的游戏,两个多月下来,江若男因为苦夏瘦了,但是显然,和几个孩子都白了一个色号。

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天天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陆振军,不说黑成黑炭吧,反正也是一身古铜跑不了了。本来就深刻的面容,看上去更添了一种黧黑的野性。

尤其是他又出了一次任务回来,整个人更显得粗犷。

“咋了?你认识你爸了?”陆振军一进门,看着两个傻不愣登的小子,就乐了。

“爸爸!”

“爸爸!”

大宝和三宝都同时出声,似乎不敢相信。

陆振军上前抱三宝,却被三宝躲过了。

陆振军一阵好气:“咋的,还嫌弃你老子啊?是不是又想挨揍了?”不由分说就直接抱起三宝,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拍。

三宝在他怀里扭动着:“爸爸脏!臭臭!”捂着鼻子,小脸皱成苦瓜,看着江若男出来,眼睛一亮,“妈妈!”伸着手臂就求救。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惨遭嫌弃

江若男现在已经习惯陆振军出任务了,看到他回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忍不住耸了耸鼻子:“你都没换洗,浑身臭汗,抱三宝干嘛?”没得把香香软软的三宝也给抱得一身汗臭。

“对。爸爸好臭臭!”三宝拿小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矫揉造作的小模样气得陆振军伸手捏他的小鼻子。

三宝哇哇大叫:“爸爸,好痛痛痛!”

“你个小子,喊得倒是挺大声!”陆振军嫌弃他这假模假样,一边看向江若男解释,“我能把你弄疼了?臭小子,还敢陷害你老子!”

“你把我弄脏了!好臭!”三宝不服气。在陆振军身上不断扭着。

陆振军只好把他放下来,一看大宝在一边,又伸手去抱大宝:“老大过来。”

大宝往后一退,退到江若男身旁:“爸爸先去洗澡吧!”

一回家就惨遭嫌弃,陆振军无语望天了一会儿:“行吧。”

陆振军跟着进了屋子,这会儿他也有自知之明了,在身上擦擦手,才小心翼翼掏出口袋里的一个信封:“这次出去给你买的。”

他去洗澡了,江若男就把信封拆开。

几个娃也迫不及待凑过来:“妈妈,是什么呀?”

江若男一看,就笑了。

原来是几个小发夹,还挺精致的。

“给二妹的么?”大宝看了看,明白过来。

三宝翻看了一下,忍不住失望:“就这些吗?只有二姐的,没有我的吗?”满脸的失落,爸爸为什么不给他买东西呀!

二妹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傻啊!爸爸刚刚说了,那是给妈妈买的!对吧,妈妈?”

江若男:“……”陆振军从来学来的这一套,开始带礼物了?

“对哦,就是给妈妈的!”大宝回想了一下,跟着点头。

二妹点头:“妈妈戴这些发夹肯定好看!”

“对,好看,这个珠子好白啊!还会发光唉!”一说是给妈妈的,三宝心里的失落没了,反正哥哥姐姐都没有嘛!

大宝撇嘴:“我觉得这个更好看。”

“对,这个花还有花蕊,好像哦!”

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还要拿着到江若男头上来试,把江若男雷得不行,让她戴这种小姑娘的花儿啊粉啊的,简直可笑!一把年纪的人了,扮什么嫩!

“别搞了别搞了,收起来吧。”她无奈地躲了又躲。

几个娃娃不肯放弃,尤其小宝,还眨着眼睛:“爸爸就给妈妈买了礼物,爸爸对妈妈好好哦!”

小屁孩儿,你懂什么?

江若男没来由耳朵发烫,把小孩儿手里的发夹都收到手里:“是是是,好得很,鬼机灵,快去给你们爸爸盛绿豆汤!”

陆振军甫一回来,她就把吊在井里凉着的绿豆汤提了上来,在这样的天气喝一口,清凉解暑。

“是!妈妈!”几个小孩儿笑笑,赶紧挣表现去了。

而陆振军,也已经冲了个战斗澡出来,随意的擦了两下头发,就走向江若男:“怎么?都不喜欢?”

江若男看他的视线看着信封,想到被小孩儿无心之语打趣的尴尬,不免好气,如扔烫手山药一般把信封扔回给他:“没事儿瞎买这些干嘛?”

陆振军更不懂了:“你不喜欢?”明明就是樊荣那小子说的买东西哄小姑娘啊!那大家不都说女人家喜欢这些么?尤其江若男这样的小姑娘。

“不喜欢。”江若男说得斩钉截铁,“你以后别花这些冤枉钱。”以前也没买过东西回来啊,这次出任务竟然还晓得带东西了?

江若男想想又道:“你便是要买什么东西,给几个孩子买些稀奇玩意儿就行了。”

“好吧。”陆振军心里颇感失望,但又转念一想,江若男莫不是在替他节俭?便又开口道,“这些玩意儿不值什么钱,就是精致一些,是在d省那边的,我们这里没有。”言下之意,也就是图个新奇,并不贵,不要舍不得。

江若男的注意力却在他说的d省:“你们这次去了那么远?去沿海了?”

涉及到任务,陆振军又含含糊糊起来:“是……”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倒了水过来,正好打断两人的话。

“爸爸喝汤,清甜的绿豆汤!”三宝望着吞吞口水。

陆振军捧起来喝了半碗下去,只觉凉爽十足,惬意从喉管到了心扉,浑身的暑气和燥意全部消散。

“好喝!”他眼神亮晶晶的,在d省比这儿还热,还得见天儿地在外跑,想的就是家里这口甜汤。

“对吧对吧!”三宝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碗,舔了舔嘴唇,吞了口口水,“爸爸,我也想喝……”一口。

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江若男拎了衣领:“刚刚偷喝了还不够?”

三宝惊得瞪大眼睛:“没有!妈妈我没有!”

“牙齿上还沾着绿豆皮呢!”江若男似笑非笑,臭小子,还学会撒谎了。

“啊!”三宝一声惊呼,小手赶紧捂住嘴,使劲儿摇头。

“妈妈,三弟非是不听,就要喝,差点打到了碗!”二妹满脸不高兴地跨进门,就开口告状。

三宝见瞒不下去了,放下手:“那大哥也喝了!”气哼哼的,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偷喝了。

“怎么?”陆振军看得好笑又疑惑,还不许几个小娃娃喝?这汤是专门给他喝的?陆振军有点受宠若惊了。

江若男没好气:“绿豆味甘性凉,小孩儿喝多了不好。”说完就训三宝,“一天两碗还不够你喝的?到时候肚子痛拉稀可别喊我!”

陆振军心中的惊喜瞬间消散,又有点失落,唉,他就知道。他哪有这特殊待遇啊!

便也板着脸训三宝:“老三,你在家里就这么不听妈妈的话?”又连带训斥大宝,“你是老大,也不知道带好弟弟,还带头偷喝,是不是想闹肚子?”

大宝有些心虚,瞪了三宝一眼:“我就喝了一口,我帮你尝味道!三弟喝了半碗!”

“还要你跟我尝味道,滚一边儿去!”陆振军觉得老大这小子现在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白了他一眼,把碗里的汤一口饮尽,把碗递给他,“去去去,带你三弟去玩儿去!”

“怎么,有事儿跟我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口无遮拦

江若男看他这模样就皱起了眉头,还把孩子打发走,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

“是,有关孟家。”

“孟家?”江若男一挑眉,自从那次之后,为了跟孟家撇开关系,她一次都没去过梁城县城了,就是怕万一他们查不到陵城,还不死心的在县城堵她。

毕竟营区里还是一个安生之所,即便是势大如孟家,也不可能寻到这里来滋事。当然,也就由此,对于外界的消息,江若男便是一概不知了。

此刻听陆振军再度提起,不免也露出了几分好奇:“他们怎么了?现在可出——”

猛地闭紧嘴,起身看着几个孩子出门玩去,江若男高声叮嘱:“别下水,不准乱跑,看好弟弟妹妹!”她也只是拘着不让他们在午后大太阳的天里出去乱跑,却并不会都不让他们出门。只是夏天雨水多,一下雨山里就到处都是小水池,小孩儿怕热贪玩下水就糟了。

“知道了妈妈!”

看着几个孩子跟出笼的小鸟似的,江若男好笑了一会儿,回头一看陆振军,心神一凛:“现在说吧。孟家,还没出国吗?”

其实问这句话,她就已经有所预料了。因为孟家毕竟在跟军方合作,如果他们撂挑子走了,只怕早就引起争论了。而到现在,她可是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还没有。”果然,陆振军摇头回答,“不过——”他又一顿,似乎有什么不好说的。

“怎么?”江若男愈发紧张。

陆振军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孟家应该也在计划了,但你知道,他们和军方正在合作,因此,稍有异动,军方就会察觉。”

他说得很快,也并没有那么严肃和为难,但是江若男却已然心头不顺:“这是说,他们走不了了么?”孟家跟当局合作,可是忘记了,他们再有势力,在国家机器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啊!

陆振军看懂了她的未竟之言,一时间好气又无语:“你想什么呢?”怎可把国家把当局想的如此不堪?

“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只是说前期预备太大,所以难免军方会照看一点,有利有弊,你不必全想得那么龌龊。”

他这个小妻子,当真是在大学里被吓破胆了么?她这些话要被人听到了,谁会信是一个根正苗红大学生说出来的?

“呃……”江若男闭紧了嘴巴。其实,这样的事情,不说在这个时期,就是她自己前世还真看过不少。

不说某些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还没个结果立刻就全部四零四的事情,最切身的,她小区附近的一个景点,才修了一两年,鼎盛时期,忽然就被通知拆迁,景点负责人拒绝接受,然后直接封园,有人进入其办公场所打砸,强制拆迁,场面一度失控还被好事者传到网上,就有各种风言风语说是景点所有人跟当局的孝敬没谈好,所以才招致了祸事。然后没过两天,所有跟景点名有关的在网上就全都查不到了。至于那个景点园区,反正直到江若男穿来之前,还是荒着封闭的。这些事儿,不可说不可说。

作为平民百姓,亲身旁观了那一场,且不论到底谁是谁非,真正震慑到江若男的,还是后来完全在任何上网途径都再查不到那件事儿的那一下——当局控制言论的手段,可以说是令人胆战心惊。

当然,江若男也知道,国家机器若无这点手段能力,又何谈国家威信?但这种只要涉及当局就立即封锁信息禁止谈论的手腕,还是让人觉得,未免太过风声鹤唳,是否也是当局没有自信的表现——身不正,自然害怕影子斜。

江若男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可怕的念头和回忆赶出去,毕竟,老实说,在这个时代,虽然穷,但其实除了特殊时期那一部分的造|反|派,无论是政界还是军界,国家当局者多数人还是属于真正克己奉公、为民办事的仁人志士。

而且,那些事情也不可能说给陆振军听,她连忙道:“我就是担心一下,口误、口误!”又想了想,语带埋怨,“还不是你说话说半截,你快直说,孟家到底做什么了?还有军方,你们领导上头,到底是怎样想的?”难道就没有要把人家留下榨干资本的打算?

“还能怎样想?当然是按规矩办事了。”陆振军看她说口误都说得毫无诚意,那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折,明显还不相信呢!便觉无奈,“现在已经是新华国了,不兴你想的那些封建主义官僚主义!你就别在那里东想西想了!”

感情还真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呀!江若男撇撇嘴,挑眉没说话。

就听陆振军继续道:“不过,孟家也算是有举动,孟老爷子病了,病得很重。”他说的意味深长。

江若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装病?”对啊,国内的医疗手段毕竟还跟m国没有办法相比,如果孟老爷子病了,那孟家出国的事儿,不久顺理成章了吗?

“是,也不是。”

江若男明白:“那就是真的病了,但没那么严重。”

陆振军点头。

孟敦儒能回国,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打算和底气?因而,在得到陆振军和江若男的提醒之后,就立即着手开始调查信息,结果一查,可不是,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峻。而且,形势还在不断恶化中。

这对一心想着落叶归根甚至都着手把家产往国内搬的孟老爷子来说,不可谓是天大的打击。

尤其,目前这个时间节点,他们不仅有跟当局的投资建设牵扯,现在跟军方也搭上线了,想要不声不响地离开,根本就办不到,更别说把好不容易转移回来的资产又转移出国了。

原先认定的依仗,到现在却成了掣肘,孟老爷子半生拼搏算计,却在这个时候栽了这么大一个坑,怎么不怒火攻心,又急又气?

当然就病倒了。

“只可惜,即便这样,想要如同来时一般,全身而去,只怕也是不容易。”陆振军想到自己回来时听到的那些话,又想到江若男之前的话,自己还觉得她是想得太龌龊了,可实际上……他有点脸热,在江若男追问的目光下,还是只能继续道,“孟老先生回国,其实不仅在梁城颇有投资建设,就是省上,对他也是很看重的。所以这次听闻他生病了,又透露出要回m国的念头,现在上面都在说,要让他去锦城调养。”

锦城是s省的省会,的确各方面的发展比梁城好多了。可那又怎么能和m国的医疗技术相比呢?

又看陆振军的面色,江若男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当局上头不肯放人哪!

想想也是,现在很多发达国家尤以m国为首还在对华经济封锁,如果没有接下来的特殊十年,孟敦儒在这个时候回国,也算是眼光独到了。因为他有能力把一些国内发展急需的东西带过来,不仅有资金,还有技术,这样他孟家就是一块香饽饽,所以他完全可以挺直腰板,所以孟雅君才那么傲气。

可是,和平安稳的时候,香饽饽香,也会有人害怕烫手。然而一旦失去秩序的时候呢,那些人一旦争红了眼,谁管长远之计谁管烫不烫手,孟家,对这些人而言,就是一头纯粹的肥羊!

看看现在,当孟家露出一丁点离开的念头,那些人不就开始阻拦了吗?

江若男面含讥讽。

陆振军也觉得有点打脸,连忙补救:“其实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实在是孟家对当局太重要了。你知道,他虽然不能带医疗器材回国,但是孟氏招揽的人才,却涉及方方面面,而孟敦儒是孟氏的主心骨,上面对他重视一些……”

“所以,就合该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吗?”江若男觉得可笑极了,“重视?这就是他们要掌控别人的苦衷?”呵,真是冠冕堂皇!

“不是!”陆振军敏锐的察觉到江若男的态度越发轻蔑,这让他心里也有点不爽了。还说是受过思想教育的大学生,可这思想觉悟,怎么跟造|反|派似的?平时不觉得,遇到这种事儿,就跟恨不得把当局全面否定似的。

这么一想,他不由心头一个激灵:“若男!你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他面色严肃,江若男也终于被吓得回过了神,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下,怎么能在陆振军面前这样表现?那不是送把柄给人抓么?还是说,她自己已经如此相信陆振军,都敢口无遮拦了?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没办法,提到孟家,她就会想起关于特殊时期的那些混乱黑暗的记载,她就忍不住心生厌恶,反应是过激了一点。

“对不起,你就当没听到吧。”江若男深呼吸一下,把心中的郁气呼了出来,已然平静了许多,“算了,这些事儿,本来就与我们无关,不必再提了。”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江若男起身就去摘菜。

陆振军:“……”不就说了她一句,怎么就又生气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知青下乡

他坐了一会儿,还是郁闷地跟出去,帮着江若男摘菜,试图继续道:“不过,孟家也没答应,但我看他们出国是迟早的事儿,可能最迟就在这个军方医院建成之后。”

“那么久?”江若男条件反射接了话,才又反应过来,“不是让你别说了吗?”

“去去去!”她一扭头,抓着菜篮子就丢到一边。

陆振军摘了菜,没地方放。

只好无奈的站到一边:“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才跟你说嘛!”

江若男没理他。

陆振军:“……唉!”早知道,就让她在屋里刺几句算了,也比这样子不理人的好啊!

反正她胆子这么小,跟孟家一点关系都不想扯,那些话也就只有在屋里对他说说,想也不会出来乱说的,他也是,怎么就没忍住说了那两句呢!

的了,谁让他自己嘴欠,该!

哪怕江若男不理他,陆振军还是厚着脸皮,跟上跟下,一边也把孟家的事儿也交代的差不多了。

当然,最后的重点还是在于孟家寻亲的那事儿。如今的孟家自己都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又哪里还有时间去多费时间替人寻亲?尤其那位姜女士的身份又尴尬,不只江若男害怕,已经感觉到国内形势的他们,才是最害怕的啊!

这样一来,倒让江若男心里又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对孟家她已经提醒过了,可以说问心无愧。至于孟家怎么选怎么做,那是他们的自由,是她不能决定的。

反正孟家都要急着出国,那寻亲的麻烦事,肯定再不能扯到江家身上来。

到这时候,江若男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去了。当然,还不完全彻底踏实——至少要等孟家出国以后差不多。

殊不知,他们在这里替孟家发愁,而对孟家来说,事关己身,他们是真的愁。

本来就年纪大了,身体上总有些毛病,这回孟敦儒急火攻心之下躺下了,连续几天都没好起来。

虽然有刻意想要装病回m国的成分在,但孟老爷子的情况,也着实不算好。

“老爷今天怎么样?中午可用了些饭?”孟雅君奔忙了大半天,一归家,一边把外套脱下交给保姆,一边忍不住轻声关切。

保姆连忙回答:“老爷中午用了半碗青菜粥,下午又睡了,不让我们进屋打扰。”

“行。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孟雅君知道叔父的性格,本就不喜被人当做病人废物来伺候,若不是她一力苦求,叔父根本都不愿意真的卧床休养,还想要强撑出去应酬。

可她知道,不能这样耗费叔父的心神,不管如何,只有叔父好好的,孟家才可能度过这一劫!

孟雅君推开卧室门,一抬眼就看到孟敦儒坐在床头,垫着枕头,一手拿着账册翻看,还一边写写画画。

“叔父!您怎么又起来了?”她惊得喊了一声快步上前。

“无碍。”孟敦儒挥挥手,“我还没那么脆弱。你不必如此担心。”

他放下手里的账册,又问她:“如何?他们怎么说?”

“还是没有松口。”孟雅君非常惭愧的低下头,“叔父,这是我办事不力——”

“不怪你。”孟敦儒打断她,“是我自己的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送上门被人宰。”

他没想到,去联系人,才发现,以前交好的当局要员,居然大部分都已经被撤的撤被换的换,也就是如此,让他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血腥气。

而那些新上来的人,对他孟家的觊觎简直是直接写在脸上了。笑话,他又不是廉颇,没到被人质疑尚能饭否的地步!

“叔父……”孟雅君听得有些不安。

“不过,他们若要以为我孟敦儒当真就是小绵羊的话,那也未免太看低我!”孟敦儒微微眯眼。

孟雅君连忙试探:“那叔父,可还要我去——”

“不用!”孟敦儒摆手,那些恶狼,一块肉是满足不了的,他们要的,是把整个孟家全部吞吃殆尽!“再去找,也只是让他们的贪婪永无止境罢了!”

“暂时就这样吧,以不变应万变。你听我说,这样……”

孟敦儒一一吩咐下去,孟雅君连连点头。

于是,表面上看来,孟家好像消停下来了。跟军方合作的医院还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孟家说要回m国的事儿,似乎也就完全搁浅了一般。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一场真正的暴风雨,正在酝酿当中!

……

陵城荷花村。

九月是个好日子,村小又开学了。

本来这里的人并不注重教育,本来也没那个闲钱——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读书识字啊!

当初江家一意孤行,省吃俭用,哪怕给老大招赘一个老男人回来,也要供两个妹妹继续读书,实在是让人看尽了笑话,说尽了风凉话。

直到江若男考上大学。

考上大学啊!

对这些愚昧的村人来说,那就跟古代中举差不多啊!当时整个镇上甚至整个临城县城都轰动了!

直接给江家发了两百块的奖金,并且鼓励大家响应中央号召,积极送小孩儿入学。

再加上江若男考上大学之后,有各种补贴,江若男便是省吃俭用,又在外面帮着勤工俭学,时不时便会寄东西回家,本来在村子里可谓最底层的江家,生活一步步就好了起来。

如此的激励之下,怎么能不引得荷花村周围十里八乡都开始认真办起了小学,也解决了大家上学要出去求学走老远山路的辛劳。

而学校的地址自然就选在出了一个大学生的荷花村,是为荷花村村小。

但这一秋的村小开学,不仅是家家户户稍微日子过得去的送了孩子来上学,还有一件更热闹的事。

那是什么呢?知青来了啊!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其实从十年前就提出来了。但是嘛,荷花村,实在太偏远了。因而这么多年以来,压根就没有知青分到这边来的。

可万万没想到,到了今年,竟然一口气就分了六个人到荷花村所在的生产队上。

这下可热闹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看到他了

村民们一边趁着忙完了农活来学校给小娃儿报名上学,一边和更多闲来无事的人在一起看稀奇。

看什么稀奇?当然就是看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咯!

这些知青的到来,说的好听是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其实究其根本,还不就是城里的岗位少了呗,国家发展初期,什么都是体制内计划供给,工作岗位也是一样,限量供应啊!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知青下乡就是让一群待业青年来农村务农。

可务农哪有那么容易?以为这好像就是纯粹的体力活,不需要什么技术性,谁人都干得,那就大错特错了!相反,正因为是体力活,那些城里来的娇小姐公子哥,哪里干得下来?他们来农村那是干活?添乱还差不多!

江爱党作为荷花村所在的生产队大队长,之前一直都很庆幸,他们这山旮旯还没有把外面那一套什么都充公什么都平分的规则制度照搬下来,不然不知道要养多少懒汉!可是看着这些知青的到来,他心里隐隐觉得,荷花村这种与世无争的桃源平静生活可能要被打破了。

当然,以他的脑子,也就是隐约有那么一点感觉而已,还说不上什么精准的预测。

他现在最多的还是在头痛啊!

这一下子来了六个知青,到底要怎么安排?

从去镇上把人接过来,走这一段山路的时候,他就差不多看穿了这六人,全是细皮嫩肉的,就走点山路一个个都蔫吧了,还能指望这些人下地干活?

陷在都不用想那些,第一个麻烦事儿,这些人住哪儿?

没地方去,就只能暂时把人都送到村小来,算是先有个落脚之处,可这以后还怎么安排?

江爱党还没想出个名头来,村里听到传闻的人早就想要看看这些城里知青了。一听闻是在村小落脚,可不得巴巴的赶过来看。

“啊呀,果然是城里人,你看那身衣裳……”

“可不是,哎哟,这皮肤白的,就跟我们不一样!”

“几个后生都生的好呀!”

有人纯粹是东张西望在看人,看着这些平时根本看不到的城里人,一个个都跟看猴似的,当然,也有一些人心里跟江爱党想到了一处。

“这么瘦瘦弱弱的,可怎么干活哦!”

“哎呀,这上面也不知道咋了,这些个小祖宗塞下来可怎么伺候哟!”

“可不是嘛,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到时候可别糟蹋庄稼啊!”老农民已经对这些知青能否干活产生了巨大的质疑。

然而,还有一些妇人,心思就比较灵活了。眼睛一个劲儿地都往这些知青带来的包裹上瞥。

“这么大的行李哟,也不知道都带了些什么呀?”

“那城里的公子哥儿,肯定好多好东西吧?”

“就是不知道他们住哪儿,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去瞅瞅……”

人群中,跟来看戏的张家大嫂不由心头一动。

对啊,这些知青下乡,肯定都带了很多好东西吧?要是他们能住到自家去,到时候,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其实人群中不少女人暗暗盘算,可想到自己啊那小茅屋又不得不放弃。只有张大嫂越想越心热,这些知青来得正好!

老四两口子不是要分家么?既然分家了,凭什么还霸占着家里的屋子?就该把他们这不孝的两口子赶出去,正好也给这些身上有油水的知青腾地方……

张大嫂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就该这么安排!她一边在人群里找到江胜男,看她正和江家大姐江盼男一起来给江梅报名,她忍不住啐了一口,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还一心倒贴娘家呢!一边抓着机会,匆匆去寻了另外两个妯娌,想着要尽快统一战线,拿个章程出来。

江胜男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记上了,知道了也不会怕,她现在跟张家几个妯娌,就差势同水火了。也不差那一点半点的算计了。

江大姐来给江梅报名,她无事可做,便也站在人群里,围观着那六个知青,四男两女,年龄参差不齐。不过那精神面貌、穿着打扮,一眼看过去就跟这些在地里刨食的人不一样。

江胜男一边听着他们的自我介绍——因为来看稀奇的人多,江爱党也干脆就在这里临时组织了一个自我介绍会。

一转眼四个男生就已经说完了,轮到两个女生自我介绍了。

这两个女孩子,一个才十六七的模样,另一个相对大一些,江胜男的注意力主要就在这两个城里姑娘身上。左看右看,除了那个年龄小些的肤白娇气一些,看容貌,城里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江胜男有些自得地抹了一把自个儿的脸,嗯,小福哥说得对,她果然还是最好看的。不过,有点黑……

她心里小姑娘爱俏的心思还没想玩呢,就感觉有人在拉她的衣袖。

“来旺?”她低头。

“江三姐,我看到他了!我看到那个人了!”

江胜男本来还有点蒙,一听他的话,赶紧拉着他挤出人群往外走:“你刚刚说什么?你看到谁了?——你看到那个人了?是到周癞子家的那个人吗?”

因为激动,她呼出一口气后,抓着来旺问得十分急切。

“对对对!”来旺一个劲儿点头,“江三姐,就是他!就那个人!”

“是谁?”江胜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一凝,“你说是他?你确定?”

“我确定,就是他!”来旺点头,然后又有些迟疑,“其实都有点久了,说不定我也没记清……但应该是他!就是那个人!”来旺皱着小眉头,拼命回想,“我记得他穿的那双皮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穿皮鞋!他长得可白了,还有,还有,他当时拿了提了两个口袋,我一看就知道是精贵东西……我记得他手上有一颗痣,就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

“就他一个人?”

“对!”来旺想了想,狠狠点头。

江胜男越听越紧张,最后摸摸来旺的头:“谢谢你,来旺,你做得很好。不过,这些话,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请求借住

“知道!爹娘我都不说!”来旺一脸严肃,“这是我跟张四哥的秘密,我谁也不告诉!”

“好。ranwena`”江胜男点头,从兜里摸出一块都快化了的糖,递给来旺,“去玩儿吧。”

来旺笑笑得意地拿着糖跑去炫耀了。

这一幕,正好被走过来的白诗雨看到。

她眼睛闪了闪,在这穷乡僻壤里还能随身揣着糖,家里日子应该很不错吧?

那她就更要试一试了!

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白诗雨走上前,笑得一脸真诚:“这位同志,我能跟你聊一下吗?”

“啊?”江胜男刚刚打发走来旺,满腹心思沉重得很,只恨不能现在就回家告诉小福哥,那个最关键的人已经出现了!

结果一回头就迎上白诗雨,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就是刚刚的女知青之一,大点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哦,白同志,你有什么事儿吗?”她想起来了,叫白什么雨来着?二十二岁,比她都大,想不到都还要下乡教育。刚刚她听着的时候心里都还在叹息呢,疑惑这样年纪的女人难道还没结婚吗?怎么会到这里来插队下乡了。

可没想到,一转眼,人家就先找上她了。

“是这样的,那不是队长让我们自己找人家借住吗?我一个姑娘家也是你听到刚刚江大队长的话了吧?”面对着江胜男一脸不解,白诗雨不得不补充这最后一句,“队长说,现在生产队上没有地方可以供给我们住,只能自己找人家借住。”

“哦。”江胜男点头,脑子里还在纠结之前的事儿,都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只想着赶紧应付完就回家,“那个,白同志,我还有事”

“都是姑娘家,你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白诗雨眼疾手快拉住她,没办法,她看来看去,早就看中了江胜男姐妹。穿着整洁,又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儿来报名读书,这样的人家,肯定不会太糟糕,尤其女眷多,她上门借住的话,也不会生那么多是非。

“你也知道,我们插队下乡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有地方可住,我都不会像这样求助于人,尤其都是姑娘家,你应该体谅我才对啊,我知道我要是上门借住可能会给你们造成一定的麻烦,可是我”

“等等,你是想在我家借住?”她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了!但也因此,江胜男神色变得古怪,在她家借住?她现在自个儿都还在娘家借住呢!

白诗雨神色一顿:“怎么,不可以吗?”然后才后知后觉,“对了,这位同志,你叫什么?”

江胜男简直都要气笑了,这人找上她,她还以为是已经打听了他们江家的事儿,没想到,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上前来拽人啊!

“我叫江胜男,不好意思,我家里不太方便。你找别的人家吧。”她急于摆脱这个白诗雨。

什么名字,一听就是乡下人取的名儿,老土还显得男人婆,亏了这张好脸!

白诗雨心中腹诽,可是面上却越发情真意切:“江妹子!你听我说,我不白在你家住,我肯定会给酬劳的,而且,不用匀一间房,我跟你一起住就行了啊!”

噗!江若男没忍住笑了出来,摆摆手:“真不行,你找别人去吧。”

她越是拒绝,白诗雨越是想去。毕竟她那些姐妹的经历告诉她,在乡下,那些贪婪愚昧的土包子都巴不得让他们知青上门借住,好以此慢慢图谋他们的钱财,有其女知青,还有一些闹出了纠葛不得不嫁给农村人的。因此,来之前她就慎重的考虑过了,一定要好好找户人家借住。

江胜男这样的表现让她越发满意,这说明人家不会图谋她的东西!那她更要巴着不放了!

“江妹子,我说的是真的!我”

“三妹,走了!”正巧这时候江盼男拉着江梅过来了,准备叫江胜男一起回家。

“您是江大姐吧?”白诗雨一看江盼男就是那种老实憨厚的农村人,便转向攻克她,“是这样的,我是想到您家借住”

“大姐,我们家哪还有房间啊?”江胜男直接打断,对江大姐道,“这位白同志是想跟我们家借住,还想跟我睡一起。”

“那怎么行?”江大姐也明白过来,直接摇头。

白诗雨急了:“怎么不行?您妹子也是姑娘,我也是姑娘家,挤挤不也就睡了吗?跟你说实话吧,我也是看您家几个女儿家,您也知道我这年纪在这里,不太方便。”

“可是我妹子已经结婚了呀!”江大姐打断她。

“江大姐你真的考虑一下,我完全可以跟”白诗雨还没说完猛地醒悟过来,脸色爆红,“她、她结婚了?!!”看着江胜男满脸不可置信。

江胜男笑眯眯的:“对啊!”现在可以放开手了吧?

她竟然看走眼了!这么小年纪的姑娘,居然就结婚了!

“她有十八岁吗?”吃惊之下,不由脱口而出。

江胜男早已经和江大姐一起走了,听到她的话不由好笑。

江胜男户口本上么,确实还没满十八。但那是登户口时登错了的。但就算如此,在偏僻的农村,谁管婚姻法的规定?先结婚等年龄到了后领证的多的是,甚至很多结婚的根本就不领证。

不过江胜男高兴的,当然还是别人都觉得她小啊,女孩子嘛,被人说年轻总是高兴的!

而白诗雨,深受打击,她以为最好的人家,居然根本不能住她还能跟人家夫妻俩挤一挤吗?光是想一下脸都臊红了!

好在旁边也有人早就盯上她了荷花村人,还没有吃过知青借住的苦头,只觉得就是让他们借住一下,就能获得知青的那份口粮,而且还会给报酬,想想都挺好。

因此看江家姐妹一走,就赶紧迎上去:“小白同志啊,江胜男早就结婚了,现在都挤在江家,根本住不下人,你呀,要不要看看婶子这里……”

但是白诗雨很不满意,因为与江家姐妹纠缠一番,她失去了先机,让另一个女知青苏澜找到了在她看来最合适的赵寡妇一家,那才是真正的一家子女眷,环境简单。

只可惜,人家只收一个知青,还点名就要苏澜这小姑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学校友

不得已,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另一户家中都是女儿的达成借住协议。ena`可这家就不像赵寡妇家那样只让交口粮,还要她支付别的报酬。

因为这样,她心里一面越发讨厌苏澜,觉得她仗着年纪小哄得人人都偏心于她,另一面,也把江家姐妹给怨恨上了你结了婚,不能借住,你就不能一早说清楚吗?非要害得她丢脸不说,还耽误了她抢到好时机!

很快,这群知青就都各自找好了借住的人家,也都谈妥了各自的条件,然后趁着天还没黑各自搬行李的搬行李,回家的回家。

江胜男本来有意再等一下的,再看看来旺指的那人,可让白诗雨这么一堵,她便懒得留了毕竟,万一还有人上前借住可怎么办?他们住在江家,本来也不是一件特别光彩的事啊!

因此,白诗雨请求借住的事儿也被江家人抛到脑后,一回到家里,江胜男就赶紧关起门来跟张小福说了来旺的指认。

“竟然是知青!”张小福大吃一惊。

江胜男也点头,其实看到来旺指的人的时候,她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

谁能想到,那个跟周癞子一起合谋甚至很有可能是主使者的人,竟然是这次来的一个知青!

“你说他怎么现在还敢来?”江胜男皱紧了眉头,“他想害二姐没害成,现在来又想干什么?不会还有什么阴招吧?”她心里悚然一惊。

张小福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别担心,事情的真相我们还并不清楚,来旺也说了,并不一定就是他。”来旺才九岁,指望他把那么久以前看到的人记得清清楚楚是不可能的。而且,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小毛孩子的指证。

这太没有说服力了。

“我们先别慌,反正不管是不是他,我们现在都已经盯住他了,而他却并不知道。原来是我们在明他在暗,现在是他在明我们在暗,只要他敢再动手脚,我们一定能抓住他!”

张小福的话让江胜男心里又松了口气:“说得对,不管他还有什么阴招害人,我们现在把他盯紧了,总是有所防备。”她说着又忍不住暗恨,“还说是大学生,怎么心眼这么坏!”

她说着说着,又猛地一拍大腿:“坏了,小福哥,他是这批知青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大队长可能要让他去村小教书!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轻松活计给他占了便宜!”

这些知青下乡之前不管多有身份地位,到了乡下,都得自己挣工分讨生活,相对而言,村小教书那可就是绝对的香饽饽,又轻松公分又多,就是张小福和江胜男心里也是想过的,本来就谋划着等这一秋开学扩招的时候他们就去找队长自荐能不能当个老师啥的,也总比就靠那一亩三分田种地强。

现在不说这个肖长伟心思不正,跟他们家早就结仇,就是他可能会把他们的饭碗抢走,都让江胜男心里对他非常厌恶。

“我们得想个什么办法,不能让他得逞!”

张小福自然也明白她心里的算计,但还是摇摇头:“急什么?现在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说出去谁也不会信。我们还是先等着。”

“那,要不要跟爸妈先说了?”江胜男迟疑一下。

“不用。”张小福继续摇头,“我先去打听清楚队长给他们的安排。村小现在毕竟还没正式上课,就算队长要把他安排进去当老师,也还要开大会通知大家。你别急。”

张小福吃过晚饭出去,天黑之前回来,已经把几个知青的情况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他一进门先撞上了江兴荣。

张小福喊了一声爸,就急冲冲往屋子里奔,“我跟胜男有事儿说,先进去了哈!”

江兴荣皱起眉头,他正打算跟张小福说一下要不要去当老师的事情,谁知道这人直接就走了。他的脸色当下就难看起来。

“成家了还没个大人样,一天到晚还就知道跑来跑去!”满脸是恨铁不成钢,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狠狠心不让闺女嫁给他。

“怎么了?嘀咕什么呢?”杨九华也正好出来,看到他又看到张小福进屋,“小福这是咋了?干啥毛毛躁躁的,这又是去哪儿了?”

“去哪儿,还能去哪儿?一天到晚就知道跟那些毛头儿们玩儿!”江兴荣没好气道。

张小福隐约听得一点,心里一虚。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走进屋里:“胜男,胜男!我有事想问”

“嘘!”江胜男瞪他一眼,又抱着怀里的孩子摇了摇,“乖哦,是爸爸回来了,睡吧睡吧~”

把受惊睁开眼睛的小娃娃又哄得闭上了眼睛,江胜男又抱着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看孩子确实睡沉了,才把她放到床上。

“怎么了?”她压低声音。

把自己闺女吵醒,张小福也有些愧疚。可是听到江胜男这么一问,他就还是更加着急:“我问你,二姐是不是在xx大学读的大学?”

“xx大学”江胜男凝神回想了一下,点头,“对,你问这个干啥?哦,那个肖长伟,他是不是也是”

“对,他也是在xx大学读的,现在大学停课了,他们没有办法找不到工作岗位,只能下乡……”张小福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果然,他跟二姐一个大学,那他的嫌疑就更大了!”江胜男点头分析,“我捋捋,他跟二姐肯定认识!就算不是同班同学,这大学校友跑不脱,那之前陷害二姐造谣传谣,一定跟他有关系!”

“我也有这个感觉!”张小福也说道,“只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不过,你想,如果他就是指使周癞子的那个人,来旺能记得他,周癞子呢?周癞子一定也记得他!”

“所以,就算他不会再轻举易动,可周癞子一定会有所动作!我们只要盯准这两个人就行了!”江胜男拍手,“好,那我们还是让来旺他们带村里的娃娃去盯!”

“对了,你知道肖长伟住在哪儿吗?他就住在来旺家!”

“那可真是方便了!不过,也得让来旺别走漏了消息!”

“放心吧,那小子,现在觉得是在帮我完成秘密任务呢,一定会保密的!”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秋来抠藕

江若男全然不知荷花村的风云变幻,她这段时间也没闲着。火然文

吴国发上学了呀,这孩子满八周岁了,终于要去县城上学了。

作为“国发哥哥”的铁板跟班大宝三宝,一下子就找不到人玩了。小孩子尤其是小男孩儿,都喜欢跟比自己大的大孩子玩儿,大宝三宝平日里就跟着他们国发哥哥上蹿下跳,如今吴国发要去县城上学了,两小孩儿就像羊群里一下子失去领头羊的小羊羔,沮丧无措,都不爱出门了。

江若男一面带着他们启蒙实际上就是江若男把一年级的课本拿出来,跟着一起重新学习,再写下一些笔记,教小孩儿最基本的拼音和算术,要她真的像老师老师认认真真手把手地教,江若男觉得不如选择死亡。

教拼音教他们说普通话,江若男觉得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以后更广阔的世界,还是要说普通话才行。现在娃娃们还小,一点一点掰正了,习惯了,以后走出去,说普通话就不会带着口音。

可即便如此,也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在看书认字学习吧。江若男也不是那种非要让孩子们一口气吃成大胖子的人,更何况她自己坐着都没那么大的耐心,又怎么可能把几个孩子都养成书呆子呢?

看着几个孩子怏怏的不爱出门,江若男思来想去,干脆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出去玩反正窝家里也没什么事儿不是?

更何况,秋高气爽,正是抠莲藕吃莲藕的好时节。

把小宝托付给李淑英照看,江若男就带着几个娃一起出门了,大宝一听说是要去山那边小石头家抠莲藕,一下子也来劲了。

他们还没见过抠莲藕是怎么抠的呢!

“妈妈,藕笋怎么抠的,是要我们下池子里去挖吗?”大宝一脸的兴冲冲,“池子里水好深的,陈阿公都不让我们下去的!”

“你们还跑那里去调皮捣蛋了?”

“啊没有没有!”一不小心说漏嘴,大宝连连摇头,“妈妈我们真没下水,就是看荷花开得好看,看看荷花。二妹,你说对不对?”

他把二妹拉下水,小姑娘撇撇嘴:“我跟春丽姐姐是去看荷花,你们就是去钓螃蟹的,还看荷花!”她才不帮他骗妈妈呢!

“钓螃蟹?”江若男看着大宝。

大宝拍了一下不讲义气的二妹,挠了挠额头,有些心虚:“妈妈,我们就是在边上钓的,弟弟要去田埂中间,我都没让他去。”

江若男脸色又变了:“还把三宝带上了?可以啊,陆老大,你这大哥当得可以啊,上山下水不得了了啊!”

“妈妈妈妈!”大宝赶紧往后一躲,“弟弟非要跟我们去,我们不让他去的!”他跑到二妹后边去躲着,一边哇哇解释:“我真的都看着三宝的,没让他靠近水边!”一边用手推了一把三宝,你快跟妈妈说呀!

三宝点头:“对,妈妈,我要告大哥,他跟大河哥哥钓螃蟹,不带我!”他碎碎念着,“我也挖了蚯蚓的,他们就不让我钓!”一脸的幽怨,哥哥太坏了!就知道骗他去挖蚯蚓!

“活该!让你们去水边玩!”江若男好气又无奈,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去水边,几个小孩儿还是瞒着去了,她一脚迈过去,两只手一手拎了一个小孩儿,在两人额头上依次敲了一下,“说吧,钓的螃蟹呢?”

大宝瞬间蔫了:“没、没钓到。”

“就是,大哥好笨的!”三宝瞬间得意了,“他们还不让我去钓,他们自己也没钓到!”

“那你钓还没钓一下呢!”大宝回瞪。

三宝扬起下巴:“那是你们不让我钓,不然我肯定钓了好多了!”

“呸!”大宝反驳,“你动来动去的,更钓不到螃蟹!”

“好了好了!”江若男各打五十大板,“以后都不准再去了听到没有?那池塘里,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螃蟹!”

“真的吗?没有螃蟹?”

俩小孩儿都被江若男说的话给唤回了心神,叽叽喳喳问着江若男。

“妈妈,真的没有螃蟹吗?可小石头说有的啊!”

“对啊,石头哥哥还说以后要带我们捉螃蟹抠泥鳅!”

“哎呀!”大宝说着忽然恍然大悟,“妈妈,是不是就是现在要去捉螃蟹了!对啊,到池子里抠藕笋,也可以找找有没有螃蟹!”

“妈妈我得去叫大河,让他跟我们一起,不然以后大河知道了会生气的!”大宝一边喊着,一边飞快跑去了宋家。

很快宋大河也一脸兴冲冲,背后还跟着个宋新苗一起来了。

“姐姐,让看着,大河!”她笑得一脸憨厚,表达并不十分清楚,断断续续的,江若男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正孩子多了,有个大人照看着也挺好。

“走吧!”

“走叻!”几个小孩儿由大宝带头,蹦蹦跳跳一路往前跑。

宋新苗别看傻乎乎的,表达也有点障碍。但是吩咐了她要做什么,她还是非常认真负责的。不是那种需要别人照看的人,江若男其实还挺喜欢她的。

一群人去了陈大金家里就是小石头家,陈大金是那位当家老人。陈大金家不远处就有一片池塘,池塘里的莲叶并不丰富茂盛,但就那么稀稀疏疏的也占了一大片池塘,显然是自由生长,并未经过人工管理。在盛夏的时候,粉的白的花朵招摇,好不诱人,江若男早就对这些莲藕虎视眈眈了。

总算等到了这可以收获的季节,江若男先就跟陈大金一家说好了要过来挖莲藕,因为支付了足够的煤油票,对方很是高兴,约定好了这天晚上来挖莲藕,等江若男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池塘里开工了。

放了水,池塘可以进去,但是毕竟有很多淤泥,江若男不许几个娃娃下去,手短脚短一不小心栽进去就烦了。

几个娃娃虽不高兴不能下水,但是看到不时抠起来的莲藕也很兴奋,加上小石头仗着人高,胆大地直接跳下去在池塘边缘找螃蟹、抠泥鳅,引得几个小孩儿跟他一起不时发出兴奋激动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章 传真忽至

等到走的时候,江若男是满载而归,几个小孩儿也是玩疯了,虽然没有下到池塘里,可是身上还是沾了很多泥,说要回去了,那叫个依依不舍的,恨不得还要玩到天黑。

“走了走了,回家了,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江若男连吆喝了好几声,几个小孩儿才终于都收回神,一个个捧着好不容易抠到的泥鳅田螺,就跟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兴奋得不得了。

“妈妈妈妈,回去烧泥鳅吃!”

“还有螺蛳,石头哥哥说也可以吃,可好吃了!”

几个小孩儿唧唧喳喳的,江若男也听得来了兴趣,她一直在跟着抠藕,还没怎么看几个小孩儿的“战绩”,反正只要注意着他们不下水就行了,这会儿听他们说,再一看他们提着的那小桶,脑子里不由想起了好多好吃的。

什么泥鳅炖豆腐、椒盐泥鳅、酱焖泥鳅、爆炒田螺、麻辣田螺、剁椒田螺肉……光是一想就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

“好好好,回去弄好吃的!”

不过,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等到回家了一看,泥鳅是有,三条!个头还都小小的。田螺也有,目测十来个,参差不齐。

这够弄啥的呀?江若男无语了。

“泥鳅就烧了吃得了。正好,你们仨,一人一条!”江若男拍板决定,“至于螺蛳——嗯,这个……就这么几个,不好弄,暂时放水缸里养着吧。等明天或者后天有时间,我们去那边山下的稻田里拣螺蛳,看看能不能多拣点回来一起吃。”

“现在不能吃吗?”几个小孩儿本来都有些沮丧的,听完江若男的话,眼睛又亮了起来,“哇,还可以去拣螺蛳吗?我都没有拣过唉!”

二妹一直在城里长大,闻言更是双眼亮晶晶的:“我都没看见过稻田,妈妈,我们可以去吗?到时候可以一起下田嘛!”

江若男咳了咳:“这个下田的事儿嘛,稻茬儿刺脚,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借到长筒胶鞋,穿着就能下田。”

这个时节,农村里刚刚割过稻谷,稻田里只剩稻茬儿,正是下田拣螺蛳的好时节。只用背个背篓,拿把火钳,看着螺蛳夹起来往背篓里一扔就是。但江若男害怕的当然还是田里的淤泥了,尤其对小孩子来说,不仅稻茬儿刺脚,田里可能还会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反正小孩子赤脚下去就不那么安全。

“我不用!”大宝直接就喊,“小石头都是直接下去的,我才不怕!”

“对对对,我也不怕!”三宝也拍着胸脯,“我是小男子汉,跟妈妈一起下田!”

看这两个逞强的小家伙江若男就好笑:“行行行,你们要下田就下吧。”反正都是山里长大的,皮实,“但是二妹得穿胶鞋。”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不说得娇养,那也不能直接就那么糙。

跟几个孩子一边说着,放下收获的东西,都先把衣服换洗过了,江若男才去把小宝抱回来,正准备烧火做饭,陆振军急匆匆地回来了。

“若男!”他一回来就直奔厨房,神色紧张,连帽子都没来得及取下。

“怎么了?”江若男不明所以,“有事儿?”她看着陆振军皱起眉头。

“老大,带着妹妹弟弟,把小宝抱到堂屋里去。”陆振军看着几个孩子,迟疑了一下,就把几个孩子赶到了堂屋里,“我跟你妈有话要说。”

江若男不由得紧张起来,放下菜刀:“出什么事儿了?”

实在是陆振军的脸色难得如此严肃又难看。

“若男,我问你,陵城老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瞒着没告诉我?”

江若男心头咯噔一跳:“哪有……家里不就是三妹早产难产那事儿吗?都过去多久了……”

陆振军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又没说实话,他也懒得跟她掰扯:“真没事儿?那现在有事儿了。这是陵城那边发过来的传真。”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打开:家中有事,速回。

六个大字,显眼耀目,跃然纸上。

江若男一看就认出来了,这是张小福的字!

她一把抢过去,心思急转。

什么情况?难道是周癞子背后那人出现了?还是说已经闹开了?

思来想去,反正就是那件事儿一定是有什么必要结果了,才会让三妹夫妻俩赶紧给自己发传真,要的就是她这个当事人出面解决。

“到底怎么回事?”陆振军看她这脸色,不是完全的惊诧,反倒是若有所思,心中已经肯定了她果然有事瞒着他!又见她思虑久久,却迟迟不肯对他说话,心中升起一股不知道该说是失望还是愤怒或者无奈的情绪。

“你现在还不说吗?到底什么事,要急得催你回去?”

江若男:“其实,这事儿……”她能说她在查自己被造谣传谣的事情吗?

也真是麻烦了,她以为可能这件事要很久才会有结果,甚至都不怎么抱希望了,怎么这么突然就有了转机,可她现在都还没来得及跟陆振军说一声呀!

“不管是什么事儿,你要回去,总得跟我说一下理由吧?”陆振军对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又恨又气,可偏偏又无力。

她就是不说,他还能逼她说吗?

这件事瞒不下去,陆振军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而且,她要回去解决这事儿,说不得就会用到陆振军的身份威慑一把,要利用人,也得让人知情吧?

江若男沉下心思:“就是你知道之前村里不是很多人传我的谣言吗?我觉得很奇怪,就像是有人故意在造谣一般,所以我就请三妹帮我查……”

她缓缓说来,陆振军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现在他们这么急着发传真过来,肯定是这事儿有什么转机,所以,为了洗清我自己的名声,也为了我爸妈在村里立足,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江若男眼神坚定,都说到这里了,不管陆振军怎么想怎么看,反正她肯定是要回去的。

“说完了?”陆振军难看的脸色压根就没好转,“这么多事儿,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难道我还会拦着你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匆匆回乡

话是这么说,但陆振军心里确实是有点心虚的。毕竟若没有这些谣言,江若男一个好好的大学生,怎么可能让他捡漏?所以后来他明知道不是真的,却还是下意识地没有想过要去解释,要去为她证明清白。

江若男呼口气:“我知道,我现在跟你算是夫妻一体、休戚与共,我的这些事情就是纯粹的污点,没有铁打的证据,仅仅靠着一点怀疑空口无凭,告诉你了,反而影响你——”

“所以你还是怕影响我了?”陆振军脸色也没好转,一方面是心虚自责自己都没想过要去查清谣言,帮她证明清白,一方面又是再一次感觉到了江若男对自己的疏离。

说得那么好听,为他着想,其实还不就是从心底里就没把他当男人当依靠,所以什么事情才都想着她自己去解决。

“也是吧。”江若男也莫名心虚起来,其实她主要是不知道原身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哪里敢一开始就直接让陆振军知道,万一他一查,要问自己关于大学的情况,她能回答得上?那不妥妥的就要露馅吗?

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也没想瞒你,只是之前没什么证据,只是我的怀疑,就想着等有什么证据了再跟你说,实在是没想到——”

“没想到又撞我手上了?”陆振军没好气的打断她,“行了,我也不是想跟你生气,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以后遇到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不管是结婚之前还是结婚之后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肯定会帮你的。”

“嗯,嗯。”江若男使劲点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甜言蜜语谁不会说啊?

陆振军也懒得去看她是不是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这小女人就这性格,死犟死犟的,慢慢来吧,时间总会让他证明给她看,他绝对可信可靠可依赖。

更何况这事儿想想他也并不清白,如果他早就想过要帮她洗清委屈过问这件事,小女人也不会一直瞒着他了。是他做的不好。

“既然三妹都说了让我们一起回去,那就明天一早走。”陆振军说着他的打算和安排,“把几个孩子托付给李婶子照看一下,我们早点出发,坐车回锦城,到时候直接从锦城坐车到付加镇,然后再回村里。”

江若男都点头,这时候他说什么都对吧。

“等等!你说什么?”她猛地惊起神来,“我们一起回去?你、跟我一起?”他不是还要训练吗?

陆振军看懂了她的神色,觉得有种把她整蛊到了的喜悦感:“当然是我跟你一起,我收到传真就已经应了,宋头儿都十分关心,让我赶紧跟你一起回去解决家务事。”

好吧,把领导都搬出来了,江若男无话可说。

“那行,那明天一早走。”想想陆振军跟她一起回去,其实也挺好的。首先那威慑就都不一般了。这可是实打实的队长啊!

不得不说,江若男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另一边,荷花村,张小福从镇上紧赶慢赶回了家。

江胜男等得都快起火了。

“回来了回来了!二姐怎么说?”张小福刚停稳自行车,还没到门口,她就迫不及待迎了上去,“应了会回来没有?什么时候能到?”

“别担心,你看。”张小福从兜里拿出回信,“二姐回了,明天一早就动身回来。”

“真的?太好了!”江胜男抢过信纸,看了一眼,“不对呀,这不是二姐的字……呀,是二哥!”

“对,我猜也是二哥。”张小福自己进去端起水灌了两口,“二哥都要回来,这件事肯定能稳了。”

这边的风俗,一般是不会口头上喊姐夫的,都是随姐姐的排行喊哥。陆振军当然就是二哥了。

“那就好,那就好,保佑他们快点回来,一定要把周癞子抓个现行!”江胜男抓着信纸双手合十祈祷,计算着他们最快什么时候能到,嘴上念念有词,“太好了,这下子我们对二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当初被张家父母张麻子老两口逼着在家养胎不准回娘家是真,但其实知道了陆振军是队长身份以后,江若男结婚的时候,却是江胜男自己不愿意回来。她怕张家父母借此巴结陆振军,反而更给二姐丢脸。

可这件事到底在她心里是个结,让她觉得自己始终亏欠二姐。这回江若男让他们帮忙查清谣言,又借了那么多钱给他们,她早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这事儿办好,要给二姐正名。

到此时此刻,终于有点影子了,她心里怎能不高兴?

张小福对她的心思看得明白,有时候想想他也觉得无奈。小时候三个哥哥对他也挺好的,可是各自成家以后,就开始斤斤计较、攀比算计……渐渐越行越远,如同陌路。

他不想江胜男姐妹间,也变成他和三个哥哥一样。

能够挽回一点就算一点吧,也是他无能,亏欠了三妹的。所以他也才那么积极跑腿,如今他心里,也替江胜男高兴。

“好了,你就别担心了,二哥二姐马上回来,肖长伟是跑不掉的。”

“嗯,也多亏了来旺,总算让我们抓到了周癞子和肖长伟来往的把柄。现在就企盼着二哥二姐赶紧回来,到时候直接把周癞子那些东西搜出来,铮铮铁证!二姐身上的污名,总算能够洗清了!”

“别急,周癞子那悭吝性子,不可能很快就把那些东西解决的。我们只要盯着她不让她这两天把东西带到镇上给她闺女就行。”

“对,还有那肖长伟,竟然说呆两个月就要走,想得美!”江胜男愤愤不平,这话是肖长伟之前争取当老师的时候对大队长江爱党说的,说他其实已经安排了工作,只是临时插队受两个月的教育,也是如此,大队长又考虑到他的大学生身份,才让他在村小教书。

眼看着这都快过了一个月了,江胜男心里急啊,就怕他走了。好在,周癞子比她更急!现在可不就有证据了么!

隔一天的清晨,陆振军和江若男大包小提匆匆进了村。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出好戏

“呀,这是江二妹回来了?”

“真是江家老二!”

“可不是嘛,江老二回娘家了!”

“哎哟,那男的就是她男人了?说是个队长呀,还陪她回娘家?”

“可不就是队长,咋的,队长就不能陪媳妇回娘家啦?翠花,你要羡慕人找个队长女婿,你先让你家闺女也考个大学去!”

“呸!”王翠花没想到自己补过说两句酸话还被人酸了回来,当下脸色一变,“江家那是嫁女儿吗?找个老男人把女儿卖了,谁不知道江老二跟人私奔,早就没了清——”

“啪啪!”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两下,王翠花男人铁青着脸:“一天到晚瞎咧咧,给我好好干活!”

“你敢打我!”王翠花平时是挺怵自家男人的,可现在是当着众人,一下子恼羞成怒,“江兴贵,你敢打我,我不活了!”

说着屁股往地上一坐,就要撒泼哭闹。

“得了吧!翠花,你这嘴就该打打,人江二妹现在是队长夫人,那是你能在这里酸的?”

“就是就是!”

王翠花被众人说的面红耳赤,撒泼也撒不下去了:“江中贵,老娘回去跟你掰扯!”色厉内荏丢下一句,起身就跑回去了。

只剩身后一群人的嗤笑,以及回过神来的众人的叫喊:“王翠花,你跑啥呢?今天的活儿还没做完呢!”

“就是就是,你不要工分了?”

“算了算了,就她那样,也就只敢背后头嚼点舌根子了!”

也有人喊江中贵:“中贵兄弟,你这婆娘可得好好管管啊!咋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瞎咧咧呢!”

江兴贵也恼怒极了,他这一辈子都受够了王翠花的贱嘴,东家长西家短没个消停就算了,现在还敢继续说江若男的坏话,简直是活腻了!

没看人家江若男的男人跟她一起回来了,不管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江若男现在身份都不一样了,那是他们能随便编排的吗?

这婆娘,当真是要给他惹祸!

“是是是,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她。”江兴贵一看那婆娘不是往家跑,也着急了,不会还要去哪里说什么腌臜话吧?要是给人江二妹的男人听到了……不行不行!

江兴贵起身就追了出去。

这头因为江若男回村的一出戏刚刚落幕,而另一边,周癞子家,正在上演另一出好戏。一出真正的大戏!

“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偷知青的东西啊!这怎么可能是我偷的啊!”远远的就听到了周癞子呼天抢地的声音。

“你没偷,那这些东西怎么就是铁根的了?”来旺和一群半大孩子站在前头,而铁根正因为被抢了东西哇哇大叫。

“那是我的,都是我的!我不管,你们还给我!”王铁根看到外婆来了,赶紧抱着外婆的大腿,一脸的愤恨,“外婆,你快让他们把点心还给我,那是我的,都是我的!”

周癞子一看那点心盒子就眼皮一跳:“这个,这个,这个是别人给我们的。”

“你骗人!”来旺年纪虽小,却口齿清晰,十分聪明,把张小福教他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好看又贵的点心,谁会给你们?这些明明是知青带来的东西,不是你就是铁根偷的!”

“冤枉啊!怎么可能啊!”周癞子不知为何心头慌得厉害,却还是色厉内荏,“我怎么偷了?那是我闺女、对,我闺女从镇上捎来的,就是给铁根吃的!”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

周围的大人听到这里也觉得有道理,就连来旺的爹娘也不懂来旺怎么去跟周癞子扯皮了。

毕竟周癞子这诨名,不仅是因为她是个癞子头,更让人不喜的就是她为人喜欢撒泼耍赖,平时说媒也都是给一些条件不好的人说媒,惹到她不脱一层皮,也得被她念叨死,反正就是一个赖子。

可不是嘛,看周癞子一拍大腿:“哎呀,什么人啊,没天理啦!一群大人大孩子,居然抢我一个老婆子小孙子的东西啊!简直没王法啦!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来旺娘看她这作态就头皮一紧,赶紧喝斥来旺:“行了,来旺,你们把点心还给铁根,赶紧回家了!”

“不行!”来旺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紧紧把那一包点心护在心口,“娘,我跟你说,这个点心是肖大哥的,我帮他送水的时候看到了的,是肖大哥的东西,他回来发现要是找不着了,肯定会说是我们偷的!”

“什么?你看清楚了?”来旺娘眼睛瞪大,无他,他们让知青借住的时候,大队长江爱党就敲打过了,他们可以一开始谈好条件,只要双方愿意,收什么给什么队里都不管,但是要是有人敢生三只手偷知青的东西,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是要全生产队通报批评扣工分的!不仅如此,还要在公社去检讨。

对这些朴实的老农民来说,生产队长就已经是个官儿了,去公社,那不是就跟犯了事坐牢一样吗?

来旺爹娘为此还使劲儿叮嘱过来旺,让他绝对不能看什么新奇就顺手拿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说周癞子家铁根抱出来的点心是肖长伟的,那可是借住在他们家的!

“我肯定看清楚了,娘,你看,这点心这么精致,我以前都没看到过,记得可清楚了!”来旺使劲儿点头,“娘,所以我们肯定不能给她,不然肖大哥回来了,找不着东西,我们就说不清了!”

“什么肖大哥的东西!”周癞子没想到居然被扯到肖长伟身上,她心头一跳,肖长伟可是说了,绝对不能暴露他跟她之前联系过的事情,这些东西都是他给的封口费,怎么能说偷呢?

反正肖长伟回来,也肯定不会认的。

她心头又坚定下来:“你们太坏了,为了抢我们的点心,居然说出这种话。我说了这是我闺女从镇上捎来的!”她伸手就要去抢,却被来旺躲过。

“我不管,我要给肖大哥看过了再说!”

周围另外几个妇人其实已经差不多相信了来旺的话了,而且也觉得确实要说清楚,便帮腔道:“周大嫂你就等肖知青回来就是了。”

还在争执间,有人喊道:“肖知青回来了!”

来旺仗着身子灵活,几下躲过周癞子的手,飞快跑到肖长伟面前,举起手里的点心盒子:“肖大哥,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带来的点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贼喊捉贼

肖长伟在村小里刚上完一节课下课,就被人拉着说他借住的人家出事了,跟他有关,一路拉着他飞快地回了来旺家。

匆匆忙忙的,好像真有什么大事一般,一路上他都没机会问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一回来就对上来旺,他愣了一下,看到那点心,眼神微暗:“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清楚情况,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率先发问。

“是这样的肖知青……”人群叽叽喳喳,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一遍,肖长伟很快抓住重点。

来旺看到了他有这个点心,怀疑铁根抱着的点心是偷的他的。

就这样?肖长伟眉头紧皱,有这么简单吗?

他心头没来由地感觉到一丝恐慌。

会有这么巧合吗?

他前脚刚把封口的东西给了周癞子,后脚就被人抓到说周癞子家外孙偷了他的东西。

如果他承认这是自己的东西,那别人肯定会认定周赖子偷了他的东西,到时候周癞子惊慌之下,会说出什么话还不一定,可能就会暴露他们之前的事情。

那为今之计,肯定要说东西不是他的。

肖长伟心里打定主意,刚准备就这么回答,就听眼前的小孩又抢着开口了:“肖大哥,你别怕他们,我可以给你作证,我看的清清楚楚,这点心就是你的!”

“你个小孩儿先别说话!”来旺娘拍了一下他的头,然而她说话也是一样的关切,没有丝毫松口,“肖知青,你快看看,你带的东西有没有少了什么?”

她比来旺想得多,万一铁根不只偷了点心,还偷了其他什么钱啊票啊的,现在一口气说清楚当然最好。

肖长伟心里面对来旺不耐烦极了,觉得这小孩儿鬼精鬼精的,那双眼睛就好像看穿了他心里所想一般,不由撇开他的手,迎上来旺娘:“大嫂子多心了,这个点心不是我的。”

“真的不是?”来旺娘皱眉看了一眼来旺。

来旺一看那眼神,就挺起胸膛:“我明明就看到了!而且我看着铁根到我们院子里,从肖大哥房间里出来的!你们说是不是?”

另外几个小孩儿也都跟着点头:“没错没错,我们都看到铁根进了肖大哥的屋子,然后他就抱着点心出来炫耀了!”

其实是他按照张四哥说的,故意在铁根面前说肖长伟带了很多好吃的来,然后等他进了屋子出来,他就和那些小伙伴儿守株待兔。然后又故意提起肖知青之前拿了好多好东西送出去,果然,没过一会儿,铁根就从家里翻了点心出来炫耀。

再接下来,就有他们仗义出手“捉小偷”把东西抢回来,然后有了眼前这一出。

张四哥说得果然对,肖大哥不敢承认点心是他送的,那他就是和周癞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儿,不然送东西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

来旺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理直气壮:“就是啊,我们大家都看到了!铁根就是从肖大哥屋里出来,然后就抱着点心跑来跟我们炫耀了!”反正铁根本来也手脚不干净,每次到周癞子家来,都要跑他们屋里顺手牵羊,还偷鸡窝里的鸡蛋,讨厌死了。

来旺一个人的话不可信,可是这么多小孩儿一起说,大家可就不会再不当回事儿。

来旺娘脸色变了变:“肖知青,你还是进屋看看,检查一下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吧?”

“你放屁!来旺他娘,你就是想说我们来旺偷东西了是不是?”周癞子就知道肖长伟不会承认,心里瞬间得意极了,“肖知青都说了东西不是他的,你们还不相信?我早就说了这是我闺女从镇上带来的,你们想干啥?就是想抢我们的东西!”

“还要诬赖说是我们铁根偷东西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欺负老人孩子,你们这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啊!”周癞子又干嚎起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忽然她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就是你们偷了肖知青的东西,你们现在就想诬赖在我们身上,对不对?”

大中午的天,虽然已经过了盛夏,但是秋老虎还张牙舞爪,她一番哭嚎唱念做打,已经满头是汗,却好像感觉不到累一般,说到这里满眼睛光:“对对对,肖知青,你快进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丢了,说不定就是某些人贼喊捉贼!”

她目露得意,来旺家还想抓他们,可肖长伟这个小伙子,可是跟她一伙的,这些人,就等着遭殃吧!

肖长伟看她打眼色就心生厌恶,乡下的土包子果然无知又贪婪,竟然不知道见好就收,还多生什么事端?

“周婶子这话说得,我——”

“你就是偷的!”来旺不等他说完就又抢话,怒瞪着周癞子,“这个东西这么精贵,根本不是我们这里有的,镇上的供销社也没有!你不是偷的肖知青的,也是偷的别人的!”

他可没忘了这两人是一伙的,现在还想把屎盆子扣到他们身上来吗?这小孩儿只觉自己满心怒火根本压不住,完全超常发挥:“我告诉你们,这东西到底怎么来的,找陆二哥问一下就知道了,今天陆二哥回来了,他可是队长,他要查清楚简单得很!”

张四哥说了,实在说不过,就把陆二哥搬出来。

队长?陆二哥?!!肖长伟心思急转,猛地想到一个人,脸色大变。

而这时候,来旺娘也被周癞子这倒打一耙气到了,闻言赶紧点头:“对对对,陆队长跟若男一起回来了,我们找他去。”

周癞子也吓住了,条件反射就看向了肖长伟。要说江若男嫁给陆振军以后,最害怕的人是谁,那肯定就是造谣传谣的周癞子了。

就怕被人秋后算账啊!因此肯定也是不敢跟他们对峙扯上关系的。

“肖——”

“不用了。”肖长伟赶紧打断她,又阻止大家,“其实,这点心的确是我的,是我送给周婶子家的。”

他一脸苦笑,一副其中有苦衷所以先前不能直说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狐假虎威

“什么?真是你的?”

“还是送给他们的?”

周围人都惊了,叽叽喳喳看着肖长伟,完全是不能理解。

天哪,什么人会主动给给周癞子送东西?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居然还给她送东西,这个肖知青是傻了吗?

还是来旺娘看出肖长伟做的表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打断众人:“肖知青,你刚刚怎么不说?是有什么……”

她这么一问,旁人也都打起精神,竖起耳朵来听。

对啊,既然是他送的,刚刚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当然是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他怎么知道江若男和她那个队长男人会突然回来?这点心确实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真闹到他们面前,就算查不到他身上,可是周癞子一个偷窃的罪名肯定跑不脱,而这个人,为了给自己脱罪,肯定会把他供出来……如此权衡一番,当然是现在就承认下来,尽快把这事儿定调,不能再横生枝节了。

肖长伟:“其实……”

他故意犹犹豫豫,在脑子里想着各种理由。到底要怎么说……

来旺只提了一下陆振军的名头,就让肖长伟丢盔弃甲,抓破了脑袋去想借口。

另一边,杨九华带着江若男三姐妹也不遑多让。

从他们一大早回来,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兵分三路——第一个是陆振军,他负责去找生产队大队长江爱党,以他的身份,说服对方最后来主持公道是最有效的。第二个当然就是张小福和来旺了,他们负责引蛇出洞,把周癞子和肖长伟勾结的事情撕扯开来。第三嘛,自然就是杨九华和江若男姐妹了,她们一群“娘子军”出动,就是要去挨家挨户把当初传谣的人都带到现场,当面澄清!

三管齐下,要的就是快准狠,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务必要一击即中!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杨九华直到江若男和陆振军忽然回家,才知道他们暗查的事,当即是又气又怒,一个劲儿埋怨江若男和江胜男不跟她早点说清楚。

“我就知道那些个嚼舌根的都是没安好心,只知道乱嚼舌根!我还说那一堆的小人是落井下石,瞎说的。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恶意造谣!这个周癞子,简直太恶毒了!”杨九华气得牙根儿痒痒,“不行,我得找她去,我非得让她知道,我江家就是一堆女人,也不是她能欺负的!这个老虔婆,我要去撕了她的嘴!”

“别别别!”江胜男苦笑,“妈,你看你这样,现在知道我们为啥之前不告诉你了吧?”

“你还有理了!”杨九华敲了她的额头一下,深呼口气,“算了,你们都有成算,二妮,我听你的。”

就这样,他们挨家挨户去把之前那些传谣传得最厉害的人通知到位。

对方一开始当然是不承认啊,但是耐不住江若男软硬兼施,更别提还有个陆振军陆队长坐镇,拉虎皮扯大旗,谁敢得罪陆振军?光是听着队长的名号都快要吓尿了吗?

谁想得到,以为江若男这朵花儿都已经零落成泥了,竟然还有遇到一个队长男人的好命?这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江若男是去给人当后妈,看着陆振军年纪大,还自顾自以为是当|兵耽误了娶媳妇,江家又不好出来澄清,就有了这样一个美丽的误会。

既是如此,在他们看来,陆振军年纪大点算啥,都说年纪大会疼人,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身份,队长,就凭这身份这职位,村子里哪个女人嫁的男人敢比一比?

被江若男拿陆振军的身份一威胁,又保证不会追究她们之前跟着传谣的过失,她们才答应跟杨九华一起去指认当初她们都是从周癞子那里听的谣言。

周癞子是很烦,整一个滚刀肉,谁都不想沾上。但比起陆振军和江家,得罪周癞子也没那么糟糕了。反正大家都一起的,难道还怕她到时候一起报复吗?

一转眼,江若男就已经把最初传谣言和传谣最多的几个妇人都说服了,只剩最后一家,也是跟周癞子关系最亲密的一个女人——王翠花!

她跟周癞子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平时村里要论最清楚各家长短的,一定就要数王翠花!

扳倒她来指证周癞子,绝对是最让人信服的!

“王翠花!”自从家里日子好过起来,杨九华对村里人都算是客客气气的,很久没像以前那么泼辣行事了。可是现在知道这个王翠花是害了女儿的罪魁祸首,她就根本装不出一团和气来。

仗着反正也是长辈:“王翠花,你给我出来!”

王翠花本来就因为江若男忽然回来受了一肚子气,听到外面的人喊她,一下子蹿起来:“喊魂儿啊!”

结果一开门出去,看到江母一行人,脸色大变就要关门。

当初她们造谣,杨九华也是上门骂过的,只是当初杨九华不清楚内情,只以为她们是落井下石说风凉话,那战斗力可不比今日。

“你关啥子门?看到我心里有鬼是吧?”她一手就把门顶住了,几个人进了院子,“王翠花,我也不跟你废话,我问你,当初谁让你传我闺女的谣言的?”

“谁说我传谣言啦?当初、当初大家不都那么说嘛!”王翠花干脆耍无赖打哈哈,“我说什么啦?我就跟大家一起说了两句,你们二妮又没少两块肉的,咋的,还不准人说了啊?”

“呵,我就没见你这么厚脸皮的,这个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话!”江若男也不跟她客气,原身可是活生生被她们的谣言逼死了的,还说什么没少块肉!

“对!”杨九华一挥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谁让你出来造谣的?”

王翠花眼神闪烁,难道,周癞子那事儿让他们知道了?

“是不是周癞子告诉你,让你出来说的?”江若男眉目沉沉,“你应该知道,这次我男人跟我一起回来了,就是为了查清楚当初是谁在我身上造的谣!你要是不交代清楚,那你就罪当同谋!”

“你男人,队长!”王翠花脸色瞬间大变,怎么会这样?

当初周癞子跟她说的时候,明明信誓旦旦江若男这事儿就是真的,还说上头有人罩着,就算江若男以后翻出来,也不可能查到她们头上。可现在……她到底要不要说?

“你真的不打算说?现在是我跟你谈,待会儿我男人跟大队长谈完了,那就是他来跟你谈,他可是拿过枪杀过敌特——”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周癞子啊周癞子,这回你可把我害惨了!

王翠花心里暗骂,早已经吓得不行了。

江若男笑笑,她这样狐假虎威的,也真的很有用嘛!

“你说吧,我听着。”

王翠花扶着门:“其实,当初这事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逼入绝境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看到了?”江若男没想到王翠花会这么不经吓,惊慌之下会给人这样的一个惊喜。

“是,我看到了。我跟你保证,这事儿我也是迫不得已!”王翠花舔舔嘴唇,周癞子,是你先把我害了的,本来就是你让我传谣的,现在可别怪我把你的事儿都抖出来!

“迫不得已?”按捺住早就想扇王翠花耳光的江母和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实人江大姐,江若男冷笑一声,“那你就说说,到底怎么迫不得已了?你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那我要是说了,这事儿、这事儿你们能不能别追究我……”王翠花眼神闪烁。江若男的男人回来了,要是真的在查这事儿,她能跑脱?当然是把周癞子供出去好把自个儿洗干净摘出来。

江若男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故意迟疑了一下:“可当初传谣你是说的最多的!”

“那我不就是嘴贱吗?我也是迫不得已,被周癞子逼着!”王翠花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以后肯定再不敢乱说话!若男你看,嫂子都这样了,你就……”

“行吧,不过你说了之后,等会儿要在大家面前指证周癞子。”江若男当然不会信什么狗屁的迫不得已,从犯就不是犯人了就没犯罪了?更何况王翠花一向就看不过他们江家,当时她自己的大女儿也到了十六七准备说亲的年纪,可村里人谁都盯着江家两朵花儿,所以,她肯定是巴不得她们名声坏了,就算是周癞子起头,她也绝对是一拍即合狼狈成奸。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反正只要她指证了周癞子,到时候,大家心中也会自有判断。陆振军当然不会对她追责,让大家全都看清她远离她鄙视她,就是最好的报复了。

“我去我去!”王翠花应得飞快,心下暗道,指证了周癞子,她不就安全了吗?她神色一脸轻松,“那个人就是……”

……

肖长伟想破脑袋,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让周癞子帮他去镇上换肉的理由。

“其实,我就是不太吃得惯这里的饭菜,又不好说……”他看着来旺娘一脸的难为情,“所以我才麻烦周婶子去镇上割肉,帮我做点好吃的……”

“可你根本没去他们家吃过饭啊!”还没说完就又被来旺打断了,“肖大哥,你就别帮他们说话了,这东西,分明就是他们偷的!”

他说着还有些不服气,撅起嘴:“我们家都把肉留给你吃了!”居然还说吃不惯饭菜,难道他们家对他还不够好吗?

来旺爹娘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肖长伟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在吃上苛待了他似的。

肖长伟知道,这样说必然要得罪来旺家,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别的,毕竟帮买别的总留有证据,只有吃的最好说。

反正在这里也只待一个月了,熬一熬就过去了。就算得罪来旺家,也总好过把这事儿闹大了闹到陆振军面前去。

但面子情还是要做一下的:“不是,来旺,大哥嫂子,我不是这意思,是我自己——”

“算了吧,肖大哥,你根本就没去过他们家吃饭。”来旺撇撇嘴,心下却道,四哥真聪明,什么都被他说中了!肖知青这时候当真就在找借口证明东西是他的了。

四哥怎么说的?这个时候,就不要再争论东西是谁的,要一口咬定东西是周癞子偷的,反正就要把他们勾结做的坏事逼出来!

“我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你根本就没去他们家吃过饭。所以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因此给他们的,你就别替他们遮掩了。一定是他们偷的!”

他转头就看向铁根:“反正这东西肯定是他们偷的,不是肖大哥的,说不定也是别的知青的,走,我们去看看,把东西还给他们。”

“不准不准,这是我的,就是我的!”铁根一看来旺抱着点心要走,还说要给别人,一下子也不抱周癞子的大腿了,直接往地上一躺就打起滚来,“这就是我的,不准给别人!明明就是他拿给外婆的,就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

周围人听了,只觉得眼下这一出出的,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真是肖知青给你外婆的?”有人问铁根。

“对啊,你看到了?”来旺也撇嘴,“那你看到了也没用,你就是跟你外婆一伙的,又没有什么能证明——”

“有!我知道!”被这么一提醒,铁根瞬间就爬了起来,跑进屋里,一边跑一边喊,“还有这些,他不只给了外婆点心,还有这些!”

很快他就抱了一个礼品盒出来,不看别的,就是那礼品盒,都一眼瞧出绝对不是他们这地方能有的。

“这真是肖知青送给你家的?”大家都满脸震惊。

“对啊!”来旺一脸得意,周癞子拦都拦不住,他已经噼里啪啦说完了,“我看着的,他亲自把这些拿给我外婆的,就是我们的!”

“真的?”他那种得意不会骗人,而且铁根性子不好但没多少人厌恶他,也就是因为他年纪小,五岁多点儿,顺手牵羊跟他外婆一样喜欢撒泼打滚是真,但还不至于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大家差不多都信了,不由越发面面相觑起来。

“你骗人!”来旺大声喊道,“你们跟肖知青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把这些东西给你们?”

“当然是他要找我外婆办事,我都听到了,他把东西提来,让我外婆不要再说——”

“铁根!”周癞子吓得大喊!

就连肖长伟也终于回过神来:“这……”

“对啊,肖知青,你快说,你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怎么会把东西给他们,就是他们偷的对不对?”

“明明就是他给的!”铁根气得跳脚,都不管他外婆,“就是他说了——”

“闭嘴!”周癞子捂住他的嘴。

来旺瞪大眼睛:“不会吧?难道你们还和肖知青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还真的……”来旺觉得,自己要是生在抗战年代,肯定也是一个王|二|小!看他这么聪明!

果然,周围人看着肖长伟和周癞子的神情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肖知青,你跟周大嫂子是真有什么往来吗?”有人客气问他。

但有人就嘀嘀咕咕开了:“还不知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呢,都不敢说出来……”这其实也是有点眼红,为什么要把那样的好东西给周癞子啊!

“对啊!”来旺一脸正气,“肖知青,你就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周癞子逼你了?还是说,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肖长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小孩儿逼入这样的境地,他该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当面对质

一双双探究的眼神全部落在他身上。

肖长伟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从今天他被拉回来,就似乎一环扣一环,似乎就是针对他,想要问清他和周癞子的关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有条线要将这一切串起来,却又想不到或者说不敢去想。

“肖知青,你就快说吧,你和周大嫂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还是你到底让她做了什么事啊?”总不可能是请她说媒吧?

“对啊,你快说说是什么事儿,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你呢!”大家都想知道,万一他们也能做,那好东西不就是他们了的吗?就算自家不用,拿到供销社或者换给别人,也能捞点东西回来呀!

肖长伟沉默了。

这个场面是他所没想到的。

可他到底该怎么说?尤其,周癞子也那样看着他,似乎他要是不说清楚,她也没办法只能抖露出去的模样。

烦死了,他明明都找到工作了,老头子非要横插一杠让他过来接受教育给江若男赔罪。

赔罪,她配吗?那位大小姐发话要修理的人,他能放过她不继续找麻烦就不错了,还跟她赔罪?

肖长伟心里冷哼一声,猛地顿住,不对——

“他不肯说,就让我来说吧!”一道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

人群循声望去:“大队长!”

“大队长怎么来了?”

“咦,这是——”

江爱党有些尴尬,没想到在自己的生产队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论是不是陆振军的队长身份加持,这种歪风邪气,只要有证据说明了,他都一定要出面打击的。

“这是小江的爱人,陆队长。”他连忙对着众人解释。

“陆队长?真是好人才!”

“可不是,远远看着我都不敢认,陆队长可比当初更精神了!”有去江家吃过婚宴的,当下赶紧笑道。

“哎哟,都说江二妹和陆队长回娘家来了,果然呀,这就看到了!”

“不敢当,各位叔婶、大哥大嫂,就叫我小陆就好。”在这些多是长辈的妇人面前,陆振军还是很给面子的。毕竟,给他们面子,就是给江家面子。

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陆同志太客气了!”大家也自然不敢当真就叫他“小陆”,连忙跟着客气寒暄。

大家嘻嘻哈哈说笑一阵,然后才回到正题:“哎,大队长,陆同志,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还有人眼尖,看到了身后一群浩浩荡荡的人中间的江兴荣和林全根父子,心思转的飞快:“莫非是肖知青和周癞子的事情还有什么别的牵扯?”

在场女人居多,都是擅长八卦的,也有人瞬间就想到了之前周癞子给江若男说媒做的那些恶心事儿。

莫非,到现在,这陆队长给江若男撑场面秋后算账来了?

大家心中都各有计较,有些亲近的人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跟肖长伟有什么关系去。

江爱党咳了咳,清清嗓子:“今天,小陆同志和江若男同志回来,是有一件事要查清楚。这件事事关雇佣兵家属名声,所以生产队都要引起重视。又因为这件事跟肖长伟知青和黄周氏有关,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开个临时会议,把话都说清楚!”

黄周氏,说的就是周癞子,她夫家姓黄。

众人一听江爱党这话,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心头打鼓,到底是什么事?果然是找周癞子秋后算账来了吗?可是,又跟肖知青有什么关系?

不对,就刚刚来看,肖知青跟周癞子之间也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大队长,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是你们生产队上的事儿,我这才刚来,我都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江若男……”看到陆振军,肖长伟已经肯定,今天就是一个针对自己的局,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本来就没把事情办好,若是还被牵扯出来,那位大小姐回国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自个儿!

因此他脑袋忽然间特别清醒,说完这几句就想溜之大吉。

“肖知青这话说太早了,还是慢慢来吧。今天,我们就是要当面对质,把这件事说清楚的。”陆振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只用了五分力,就让他动弹不得,“策划了这一切,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你、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肖长伟胳膊剧痛,心头大惊,面上却还死鸭子嘴硬,“陆队长,就算你是队长,可现在不是组织里,你不能对群众使用暴力!”

“呵呵。”陆振军动动唇角,“倒是很会说,怪不得造谣那么厉害。好好等着吧!”

江爱党知道这个肖长伟也是有点来头的,不想把他得罪狠了:“肖知青,你就等一下吧,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很快就能清楚了。”

他低声劝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另一边有人大喊:“咦,周癞子呢?周癞子跑了!”

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肖长伟身上,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周癞子。

“快把她逮回来!”这种大戏,怎么能少了主角呢?

其实很多人也看不惯周癞子很久了,能够借陆队长的威风惩治一下她,大家伙都求之不得呢!

叫叫嚷嚷,有人跑出院子,就看到杨九华带头,一群女人又来了。

周癞子被江盼男和王翠花一起扣着,满身狼狈地进了门。

“跑?跑得掉吗?今天我非要把什么事都说清楚了!”杨九华一脸怨气,进了院子,大马金刀往板凳上一坐。

周癞子还在哭嚎:“有没有天理啦!这些人要打我老婆子,欺负老人啦!你们要天打五雷轰的!一个个杀千刀的背时砍脑壳的,就欺负我老婆子啊!”

“王翠花你个臭不要脸的b子,亏我对你那么好,你狼心狗肺啊,跟他们一伙欺负我啊!你个生儿子没**——”

“黄周氏!”江爱党深觉丢人,“你给我闭嘴,还不快把你办的那些腌臜事交代了!”

周癞子再怎么撒泼,还是不敢挑战大队长的威严的,毕竟分粮食的时候,大队长可是有很大的权力的。被大队长一呵斥,周癞子的干嚎也不得不停住了。

她的眼神看了一圈,看到陆振军,忍不住一阵瑟缩,迅速移开眼神,最后落到肖长伟身上,满是祈求。

她在看他的眼神示意。

肖长伟感觉到这个信息,周围人自然也能感觉到。

看来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可是,一个撒泼耍赖的农村脏老婆子,一个城里来的高知青年,怎么也难以联系到一起啊!

肖长伟暗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土包子!

“我承认,我确实——”肖长伟不得不先开口,的确,也只有他先找个借口把跟周癞子的来往先解释了,才能撇清之前的那些事儿。

“不急!”谁知道江若男却忽然出声,“肖知青有什么话,可以等到待会儿再说。我们现在先听几个人的话,一步一步来。”

二狗娘、大麻嫂……六七个女人被迫站在人前,一个个羞红了脸。

“当初,传我那些莫须有的谣言,传的最多的,就是这几个人,大家应该很清楚吧?”江若男不急不缓,让人震惊,她似乎一点也不避讳那谣言一般,“都说无风不起浪,现在,我把这些人都请来了,我就想知道,当初那些谣言她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众人心神全都一震,明白过来,这真的是要当面对质了!

果然,就听江若男道:“说吧,当初你们都听谁说的,原话是怎样的?”

江若男她怎么敢?

任何一个女孩子,只怕遇上这样的谣言,都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哪怕不是真的,但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有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事,都巴不得把这事儿快点平息下来,快点过去了。

她竟然还要把谣言翻出来?

她就不怕她男人听了膈应?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狗咬狗

那些人来之前已经被江若男半哄半吓什么都交代了,这会儿站在人前,虽然觉得羞恼,可是一看大队长严肃的神情,以及陆振军立在那里,想到他可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也就不敢弄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众人一边听着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一边却都往江若男和陆振军身上不断瞟来瞟去,然而,这两人无论是谁,都是一副坦然自若仿佛旁观者的模样,比他们都还要淡定。

难道陆队长就不觉得生气?

是真的这么大度?还是装的这么大度?

那些就算是谣言,就算是假的,可听起来一样刺耳啊!

大家各有所思,俨然已经忘了当初说谣言的时候,他们当中很多人也并不就清白无辜,只是掺和的不多罢了。

只有大队长江爱党跟陆振军挨得近,本来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敏锐地察觉到陆振军只是表面强忍着而已,他的两手已然都握成了拳头。

原来,江若男,她遭受的是这样的谣言,这样的恶毒,这样的不可忍受。其实最开始,当他听养母说江若男惹上绯闻谣言,他完全并没有当回事。传言里说的再好再坏都是虚的,哪有活生生的人看着实在?

而当他知道江若男甚至被谣言逼得轻生的时候,他甚至还觉得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太脆弱了。让人说几句,不痛不痒,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真犯了错也可以再改正,哪里就值当赔上自己的命,可真是傻子了!

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真的是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会疼,那些话有多恶毒,一个个还说得那么有鼻子有眼的,那么满是恶意的揣测,完完全全的添油加醋……她一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面对这种污蔑挺过来的?

也许是如今身份的转换,也许是让他想起了自家小妹,江若男也就跟小妹差不多大啊!明明就是被人牵连回了乡,却还要被这些恶心的谣言逼迫……此刻,他只恨当初没有一听养母的话就赶紧过来把她娶回家,也免她遭受这些流言之苦。

“小陆同志,这些话都没几句好的,也不用听了,就直接让她们说是从哪儿听来的吧。”江爱党连忙开口,看陆振军没有反对,就赶紧对着几人道,“别废话了,你们就快点说是从哪儿听来的吧。”

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赶紧一个个说清楚是听谁说的,说来说去,最后就落到了王翠花头上。

“王翠花,果然就是你,你自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腌臜话,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江爱党连忙开口。

王翠花已经得了保证,又被众人指证是她传出去的谣言,已经到了这一步,心下反而不慌了,眼睛看向周癞子:“我是从周婶子这儿听——”

“好啊你个臭b子!果然是想污蔑老娘!”周癞子起身就抓住王翠花打,“你个坏心眼子,心肝都黑透了的小娼|妇,竟然敢污蔑——”

“啊啊啊!”王翠花一声尖叫,很快就又反应过来,抱着周癞子反手打回去:“你个老不死的,明明就是你让我去传谣言的,就是你逼我去的!你现在还想都推到我身上,你做梦吧!”

众人就看着两个女人抱在一团,扯头发掐耳朵,狗咬狗的丑态毕露。

“行了行了!”江爱党觉得平生都没有这么丢脸过,尤其这会儿正是午休的时间,那几个知青闻讯也都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就看着这两个女人相互厮打。

“给我住手!”他发了话,一声怒喝,两人终于被周围的人拉开,已然都是头发披散,王翠花嘴角被打歪了,周癞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脖子上长长的一道指甲刮痕。

“你要遭雷打的!你个小娼|妇敢打老人了,我收拾你,天老爷都要收拾你!”周癞子还在一旁哇哇大叫,但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王翠花擦擦嘴角,嘶了一声,看着众人,才又道:“大队长,我要揭发周癞子和肖长伟!我要告诉大家,不只是周癞子随意造谣,他们是有阴谋的!他们就是谣言的罪魁祸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他们猜测了无数遍周癞子和肖长伟的关系,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一起合谋造谣江若男的罪魁祸首?

王翠花继续大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都看到了,那个肖长伟家里有钱,他跟我们若男过不去,故意让周癞子造谣害我们若男!”

一口一个“我们若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有多亲近。

江若男都被这女人的无耻给震惊了。

“你放屁!”周癞子脸色一慌,先看了肖长伟一眼,想着肖长伟说得,她要是敢泄露出他来,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现在该信谁?到底谁更厉害?

她这摇摆不定的模样,已然让众人相信了王翠花的话。

“不会真是这样吧?”

“那这也太毒了吧?”

大家交头接耳,不知不觉都离肖长伟远了一步。

没办法呀,在这年代,这么造谣毁大姑娘的清白,那就是活生生逼人去死呀!尤其看看周癞子之前办的那些事儿,介绍的一个个对象,都是活生生把江若男往火坑里推呀!

难道那也是他们的筹谋之一吗?那真的太恶毒了!

竟然把他们都骗过去了!

如果说之前因为嫉妒,他们巴不得江若男那些谣言都是真的,所以也跟着落井下石。可到了此刻,知晓了是这二人的阴谋筹划,他们心中不知不觉也还是偏向了江家。

太可怜了!而且,他们也害怕周癞子这种人,以后会不会也用这种办法来对付他们呢?尤其那些家里有女儿的人家,看向周癞子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厌恶了。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看着肖长伟,这样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肖长伟虽然从来都不争气,但是到乡下以后,一直以大学生的身份自居,颇受乡下人尊敬推崇,一下子变成这样的眼神,他怎能受得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谣言真相

“啪啪啪!”他突然拍起手来,“你们说了这么一大通,就是想把我扯进去?”他苦笑一声,看着陆振军,“这位陆队长,我肖长伟不知哪里得罪你了,你们费得着绕这么大圈子往我身上下套?”

不等陆振军和江若男反应,他就飞快又转头看向了江胜男和张小福夫妻两个,继续道:“江胜男同志张小福同志,你们想要进村小当老师,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我早晚都要离开的,又何必弄这些事来……”

他一脸无奈憋屈的模样,好像真的是江家为了抢村小当老师的饭碗故意设计针对他一般。

江若男被他这一副模样恶心的不行,关键是,她搜了原身的记忆,也根本不认得这一号人,可偏偏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尤其听了王翠花的话,江若男早就认定了是他在搞鬼,发誓要把这谣言的真相弄清楚,不为她现在,也为原身。

那个被谣言活生生逼死的姑娘,也不过二十岁啊!

她用了她的身体,却几乎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了,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还她一个清白吧,至少,把她临死前的不甘和冤屈全部洗清。

“肖长伟,我真的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她连道理跟不想跟他讲了,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把他暴打一顿。

“对对对!还恶人先告状了,你要不要脸啊你!”江三妹被他刚叫到的时候就要跳脚了,是被张小福按住了。这会儿听二姐都这么直接说了,她当然也不甘再被挡在身后,“是,我是想去村小当老师,当老师多好的饭碗啊,我有那个能力,我当然想去。而且,你也就再待一个月就走了,我等你走就行了,用得着这样?”

她这么坦荡荡一说,周围那些被肖长伟说得有些怀疑的人,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肖长伟气急,忍不住怒瞪了大队长江爱党一眼,这话他只对江爱党说过,他居然告诉了他们?!!

该死的!

江胜男丝毫不给他继续找借口的时间:“我的事和你阴谋造谣害我二姐的事,完全是两回事,你在这里混淆视听,是不是你心虚了?”

说得好!江若男觉得江胜男不愧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一下子就把被肖长伟那么一说就不利于她们的局面给完全扭转了过来。

“我混淆视听?明明就是你们因此诬陷我!”肖长伟还是不肯改口,“再说了,你们都是一个村子的,那个什么王翠花也是你们带来的,谁知道是不是跟你们一伙的,现在就想全推到我身上来,欺负我是外来人?”

他看着众人:“你们想闹,好啊,那就闹上一闹,看看你们这些村民是怎么欺负我这个外地知青的!”

欺压知青,这顶帽子扣下来,就是江爱党都有些虚了。

陆振军两步上前:“欺压知青?就你?呵呵。”他冷笑一声,看着周围,“我此次回来,就是专门回来查清我妻子身上的脏水,到底是谁泼的!造谣诬陷我的家属,就和诬陷我一样!肖知青,就算你是知青,也得配合我的任务呀!”

陆振军这么一说,周围有些退缩的人又停止了腰板,尤其是江爱党,下巴都抬了几分:“好了,肖知青,你也不要这么过激,我们现在是在私底下询问,要是走正常程序,可还要麻烦得多。”

诬陷雇佣兵的家属,可不是大事儿吗?

而且,此时此刻,江爱党对肖长伟那一丝的维护之情都没有了——居然敢拿什么知青身份说事威胁,当他这个大队长是摆设?

“我说什么?”肖长伟真是怒了,仗着是雇佣兵队长就了不起了?“就凭你们污蔑我的这一面之词,哪怕就是去走你说的什么程序,我也不怕!”

一副真金不怕火烫、义正言辞的模样,看得江若男牙疼。特么的她前世今生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怎么不去演戏呢?

她使个眼神,一旁的王翠花赶紧开口:“怎么就一面什么词了,我有证据!”

她蹿得飞快,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看,这是当初他跟周癞子勾结的时候,他给周癞子的东西,你们看看,这东西绝对不是我们这里的!”

那是一块名牌手表。

村里除了江家有过一块手表,大家谁都没见过,一看这表,便是十分惊讶。

王翠花得意洋洋:“你们看,这表背后还有字呢!”

有大孩子识得字的人念出来:“长伟,这不就是——”

一众人全都看着肖长伟。

肖长伟脸色一变,这块表那次丢了,原来是被这女人偷了去!

他劈手就要来夺,王翠花赶紧缩手:“你还想抢证据,这是铁证,你看看你心虚的还想抢。”她说则又一脸的春风得意,“当初我就知道他们干的没好事儿,我就特意留下了这么一个证据,可不是,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那表情,再配上她那被打的微肿的嘴角和发红的脸颊,看起来特别怪异。

江若男都觉得人无耻到了一种境界也是流弊,能把顺手牵羊说成留下证据,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般人可做不到。

当然,她现在这样表现是对自己有利的,江若男也就不说什么了。

陆振军跟着上前:“肖长伟,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吗?”

山穷水尽。

肖长伟咬一口牙,知道自己再不可能敷衍过去了。

“你既然查的这么清楚,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女人当初在大学里——”

“我当然知道。”陆振军大怒,到这时候,这小子竟然还想坏江若男的名声!“你以为江若男嫁给我组织上会不查清楚吗?不然她凭什么安安稳稳嫁给我?”

“你!”肖长伟生气,可他也知道。就像陆振军说的那样,江若男已然成为了他的家属,已经获得了组织上的认可,身份已然不一样了,他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泄了气,一脸颓丧。

“是,我承认,是我造的谣,可谁让江若男她在大学里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遭人妒忌

他看着江若男,幽幽叹气。

那眼神把江若男都看的毛毛的:“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话虽是这么问,但是她心里却猛地一突。

她似乎想起什么了。

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是说的原身那个对象,还有那个总是看不清脸的女人吗?

江若男眉头紧皱。

“你觉得呢?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别说不记得了啊?”肖长伟讽刺的一笑,凉凉道。

“姓肖的,你害人还有理了是吗?”陆振军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纠葛,但是看肖长伟那神色就知道他要是继续说,肯定又不会说什么好话,所以赶紧打断他。

肖长伟神色瞬间委顿,他倒是可以对江若男冷嘲热讽,也想把那些事儿都抖露出来,反正江若男就算没私奔,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脏污事儿,可她在大学里谈了个对象却是实打实的,没有家里人知道的,卡不就等于乱搞男女关系么?要说出来,江若男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一看陆振军,算了,嘴贱一时爽,可他还要考虑他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陆振军的事后报复。

到这一步,还想两败俱伤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他伤敌八百,然后自己再被陆振军加倍报复回来。

还是能苟就苟吧。

肖长伟,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

“是,我是害了她,可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吊儿郎当的本质瞬间尽显,“再说,这事儿你们光找到我头上也没用啊,我说过了,她是得罪了人,我也只是帮人办事。”

“什么?背后还有人?”这些朴实的农村人真的没想到,今天这一出出的,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都是那么的吓人。

周癞子没安好心坏江家姑娘的名声也就罢了,然后牵扯出新来的大学生知青竟然是主谋,结果现在肖长伟又说,这背后还有人?!!!

江家二姑娘,这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哟?

一个个看向江若男的神色都有些莫名的敬畏。

是怕陆振军,怕她现在的身份;也是怕跟她走近了,遭了牵连,没看她得罪了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大人物吗?

啥,他们怎么知道是大人物?想也肯定是啊,肖长伟作为城里人大学生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人了,能够指使得动他的人,那想也是个绝对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也有一些跟江家来往比较多的人,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比较担心的。

就连杨九华也蹭的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肖长伟身前:“你说清楚,到底是谁只是你来害我闺女的?我闺女多好一姑娘,怎么就得罪人了啊?”

“对啊,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你要说不清楚,那就是在找借口!”江三妹也是气冲冲的。

就连江兴荣和林全根父子俩也都站了出来,盯着肖长伟,一个个神色严峻。颇有一副他要是不说清楚,就绝对不放过他的架势。

一向觉得农村人愚昧无知无能好欺负的肖长伟都不由得心神一震。

也许,都不用陆振军,这些江若男的家人都能把他给撕了。

“我、我……我说了是她自己得罪了人,我只是帮人办事!”他只能怒瞪着江若男,你自己惹的好事儿,难道还真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吗?

江若男眼睛微眯了眯,只恨自己就算是噩梦也只记得一些零星片段,现在完全不知道原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对肖长伟的威胁,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难道,原身还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你放屁!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老实人江大姐也终于发话了,“说我妹子得罪人?就她那性子能得罪什么人?要不是被你们逼的,我妹子还是那软绵绵的性格,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别人喊的书呆子,她在大学里能得罪什么人?我看,除非就是有人眼红妒忌!就是我妹子太好了,碍了谁的眼,你自己说是不是?”

的确,对于江若男的大学生涯,江家人就没有一个了解的,江母也就只在送闺女去入学的时候去过一次,后来天高皇帝远的,哪里可能知道她大学里是怎么过的?可是他们了解的是什么呢?是江若男的性格和为人处世。

要说这家里江大姐是老实人,江三妹有些小聪明,那作为老二的江若男,就是有点轴的闷葫芦。什么话都憋心里,性格软绵,与现在这样死了一回什么都看开了火爆爆的脾气可是天差地别。

让江盼男这么一说,本来很多听着觉得江若男是不是真的在大学里干了什么事,才得罪了大人物的村里人,又左右摇摆起来。

是啊,以前江若男的性子多温顺啊!那可就是他们村里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在外村人面前,都对这孩子与有荣焉。

这样一个好性子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大学里招惹是非呢?

盼男说的没错,准是别人眼红妒忌她!

“呵呵!眼红妒忌?”肖长伟撇嘴冷笑,一看陆振军,“算是吧,谁让她挡了别人的道呢?一个乡下土包子,也敢抢风头——”

“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乡下人怎么就不行啦?”

“啥叫土包子,往祖上数三代,你家不是乡下的?”

“滚吧,滚出我们村!还敢骂我们乡下人!”

“没有我们农民,你们城里人喝西北风去啊!”

肖长伟的话都没说完,就已经引起了众怒。

竟然还有小孩儿捡石头扔他。

肖长伟脸色铁青。

江爱党揣摩着陆振军的神色,好一会儿才终于发话:“好了好了!”

众人停下来。

江爱党便继续道:“到现在,当初造谣陷害江若男同志的事情已经明了了,就是我们若男太优秀了,遭人妒忌,被肖长伟和黄周氏合谋造谣陷害……”他可不像这些村里人,还想刨根问底。

一个肖长伟若是没有陆振军他都得罪不起,干嘛还要问他背后那人,赶紧就此打住,也免得给自己惹麻烦啊!

第一百五十章 洗清冤屈

“从今天开始,若男身上的一切谣言都已经澄清了,都是假的,以后,绝对不允许谁再乱说话,明白了吗?今天这件事儿,你们以前跟风传过的,都跟若男赔个不是,把谣言传出去了的,也要去解释清楚!”

江爱党声音很大,面色严肃,本来一些还想追问肖长伟的,这时候也不敢开口了。

“是是,都是周癞子害的,我们也没什么害人的怀心思啊!”

“我也就说了几句,唉,现在想一想,真不应该!还是挺对不起若男的。”

“可不是嘛,现在就算明白了,都是别人造谣!这说明我们若男优秀啊!”都引得城里的大人物妒忌陷害呢!

“我要去跟别人说,让他们别再乱传谣言了!”当初江若男出事,他们落井下石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传到外乡去,别人也跟着说,连带他们村一起嘲讽,还是让有些人感觉很没面子的。

“对对对,明明是我们若男优秀!那有个话怎么说的,不遭人、不遭人——”

“不遭人妒是庸才!对对对……”

……

大家七嘴八舌说得热火朝天,早就盖过了周癞子还在那里喊冤叫屈的不甘心的声音。

甚至有人嫌她烦,不耐烦的或踢或拧她。周癞子的干嚎声就变成了呼痛声。她只是脸皮厚,又不是真的皮糙肉厚扛打。

江爱党满意的笑了,又绷起脸,看着江若男和江家人,一脸的严肃认真:“这事儿,也是我当队长的没管好,我先给兴荣兄弟、杨嫂子给我们若男道个歉。给你们一家都造成麻烦了!”

他说着就鞠了一躬。

江若男和陆振军连连掺住他:“使不得使不得!”江爱党这个大队长也许也有一点私心,毕竟江若男考上大学以后,他们早就分出来的江家这一房渐渐立了起来,对大队长家里算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之前江爱党对那些流言虽有私心作祟纵容不管,但毕竟没有真的跟着落井下石。

江若男虽然脾气耿直火爆,但还不至于抓着那么一小点不放。

江兴荣和杨九华也赶紧上前:“老大哥,你可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这回还多亏你帮忙,不然我们若男身上这污水可就真的洗不去了!”

“是啊,我们还要感谢您才是!”江盼男和江胜男也跟着开口。

江爱党一时间心中万分感慨。

周围的人被这气氛感染,也都纷纷开口:“兴荣大哥,是我们错信了小人的话,害了你们了,对不起!”

“是啊,若男,我们之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真是对不起了!”

“对不起,是我们错怪了你,你是个优秀的好姑娘!”

“对,你一直都是我们村子的骄傲,是我们对不起你!”……

大部分人都一脸羞愧。

江若男知道,他们此刻的愧疚是真的,可当初传谣言的时候,落井下石看热闹也是真的,逼死了原身更是真的。

可她能做什么呢?

这就是人性啊,这些人就是这样的,她能把他们全杀了给原身报仇吗?

不能。

且不说法不责众,又是流言杀人,更何况原身其实也没那么大的戾气。

其实到此刻,她能很明显感觉到心头一轻。

是她洗清了冤屈,就再没有执念了吧?

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觉到那个真正的江若男的意识还存在。

属于原身江若男的因果尽皆消散。以后,她就是彻彻底底的江若男了。

江若男眯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没事了。既然如今真相已经揭开了,大家也是被蒙蔽的。这件事不怪你们。”

“对对对!”江盼男也并不希望跟村里人全都搞得泾渭分明,让闹得最凶的罪魁祸首丢脸就够了,他们终究还要在村子里生活,没必要跟所有人都急赤白脸,一板一眼。

当下就接着江若男的话道:“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搞清楚罪魁祸首了,大家也是被利用了,不用再想太多了。”

“对,只要处置了罪魁祸首,给我二姐洗清了冤屈,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江三妹也开口。

她这点小机灵江爱党怎么会不明白?当下目光一凝,就看向周癞子:“这种恶性事件居然会发生在我们生产队,那就必须严肃整治。大姑娘的名声和命一样重要,哪里能这么随便让人造谣陷害?”

“对,说的没错!”

“绝对要杜绝这种坏心思!”

尤其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是纷纷应和,对大队长要杀一儆百很是支持。

“黄周氏,作为村里人,却和外人勾结,祸害村里的姑娘,不可饶恕,罚去做……扣掉……工分。”在这个时候,工分就是农民的工资,跟口粮息息相关。

周癞子一听自己要去做最辛苦的活儿都没闹,反正到时候她想偷懒还能被人拦着?但是听到要扣那么多工分,她也顾不得疼了,一下子跳起来:“我不服,我不服!凭什么罚我罚得这么重?都是他指使的,你就是桃子按软的捏是不是?”

她越骂越起劲儿:“呸!你算什么大队长,你个欺软怕硬的,你怎么不敢找他的麻烦啊!”

她还是相信肖长伟,肯定不简单。料定了大队长不敢像罚她这样往死里惩罚肖长伟,就抓住这一点激他。

江爱党眉心紧皱,不着痕迹看了一眼陆振军。

陆振军早已经会意:“肖长伟是主谋,我会亲自向上面交代。”说的煞有其事。反正把一群乡民是给唬住了。

江爱党松口气,幸好陆振军开口,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严惩肖长伟,总不可能跟公社上头对着干吧?

可不罚,他在村里的威信又会被动摇。

这下好了,他连忙开口:“对,等陆同志的结果下来,我们再看。”

“那还让他在村小教书啊?”有人发问。

“对啊,他这样的人,还能教好孩子?”

“我可不把我家娃交给他!”……

人群叽叽喳喳,江爱党苦笑:“这是公社的意思。”当初肖长伟来找他,也就是走个过场。他自己在公社早就打点好了。

“当然,我会把这件事报上去,看公社的决定!”他这么说着,眼神期待地看着陆振军,他可一定要压过这个肖长伟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背后之人

听说是公社的决定,大家虽还是不高兴,但也没话说了。

县官不如现管。他们还是听大队长的吧。

“陆队长,你可一定要好好严惩他!”

“就是,他太坏了!”

“我们不要他当老师教书!”

一群人对着陆振军表着决心,纷纷表示期待他能解决这事儿。

“我会把调查结果反馈到公社。”陆振军和江爱党的说辞差不多,并没有直接应承下来,但他这样一说,却比江爱党让人更信服。

最后一群人在江爱党带头下都散了,只是这事儿给他们的深刻印象却不是就这么完了的。

“真没想到啊,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若男当初气得喝农药。”

“是啊,我们差点就造了孽!幸好若男没事儿!”

有的人悔不当初,后怕不已。

“真是老天保佑!若男这孩子,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杨嫂子当初听人说就跟人吵,都气哭了好多次,这回好了,总算是还了若男一个清白和公道了。”

有的人为江家庆幸,十分感动。

“江若男可不是命好吗?谁能想到,竟然还能找到陆振军那样的男人!”

“可不是嘛,最关键你们看这才多久,人陆振军可是都来帮她出头了!”

“人这运气,真是没法说!”

有的人则是羡慕江若男,找到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男人。

“那也不一定,这也是他的面子呢!”

“是啊,不是说是二婚头么?条件也没那么好啊!”

“年纪这么大,以后还不是要小江伺候他呀!”

说着说着,就有人也忍不住酸溜溜起来。

反正雨过天晴了,他们也不是周癞子王翠花之流的被讨伐对象,一个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又开始酸起来。

唉,江若男都被谣言逼成那个样儿了,却还是能够遇到陆振军那样条件好还愿意为她出头的男人,这命哦……江兴荣家,还是不能因为一家子女人就小看哪!

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纯粹的见不得人好的柠檬精,心里都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意识。

而江家人根本不在意他们又说什么。

江若男也是,已经澄清了谣言,对原身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她并不在乎这些人还要在背地里说什么,酸就酸呗,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在背后反复揣测别人过得不好。典型的见不得人好呗!

而且,此时此刻,他们关心的重点是在肖长伟身上,江若男有种直觉,挖开了他的嘴,也许很多秘密就能解开了。

他们直接把肖长伟带到了江家。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若男没和他客气,一到家,直接单刀直入。

肖长伟往板凳上一坐:“哟呵,三堂会审啊这是?”

“给我起来,谁让你坐下的?”陆振军直接踢了他一脚。

肖长伟脸色一变,但是对上陆振军,他也只能横他一眼就乖乖站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就是站起来,脖子一梗,明显其他的不配合。

“还有脾气了?”江胜男对他是一肚子的火,尤其之前他为了脱罪把他们牵扯进来,妄图拿他们作筏子来逃过追责,让她早就憋着气了,“你还横上了是吧?你接着横啊,看是你皮糙肉厚,还是我们的拳头大!”

“你!”肖长伟瞪她一眼,乡下村姑果然泼辣不讲理,这个女人还是读过书的,可看看这说话做事,简直一身匪气!

江三妹回瞪过去,眼睛睁得比他还大:“我怎么了?你是真想试试?”

她说着就捏捏拳头,两手搓了搓,一副忍不住要打他的模样。

肖长伟当然不怕她一个女人的拳头,可是他要考虑的是江家这一大家子人。他敢保证,只要他敢对江胜男还手,这些人绝对一哄而上把他拆了。

他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你以为我们要求着你才能知道答案吗?”江若男看他这模样冷笑一声,“那你可能就错了,不管你身后是谁,我都要知道。你现在不配合,我总会有办法知道的。到那个时候,可能你就要受一点皮肉之苦了。”

“我……”肖长伟一脸憋屈,很想骂她们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可是看看几个虎视眈眈的男人,他又不得不放低了声音,“我说,我说就行了!”

他一咬牙,反正就让他们去斗吧!但前提:“我说了,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了?”

“你说吧。”江若男没答应,想得美,就算背后有人指使,难道还能附他的身来逼着他做这些事儿?做了就是做了,参与了就是参与了。他就是逼死原身的凶手之一,想把背后之人攀咬出来就完了,可没那么好来!

肖长伟不甘心:“你都没——”

“那要看你说的什么了!”陆振军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他。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似的说长道短造谣生事,还好意思这时候来推脱责任,简直丢男人的脸!

“行!”肖长伟一噎,他干脆不看陆振军,这男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可怕,几乎不能直视。

他转向江若男:“你还记得你那个对象吧?”

这话一出,江家一家子全都脸色大变。

江大姐直接看了一眼门外,不放心的小跑过去把院门的门栓插上了。

肖长伟看着众人的反应,明白过来,不由嗤笑一声:“看来你们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别废话,到处牵扯算什么?你快点把那起子小人说出来,扯这些干啥?”江母杨九华最着急,她怕啊!她还不知道陆振军早就知道了,或者说,就算陆振军知道了这些,听到别人这样反复提醒,心里都会有所芥蒂。

所以,包括江母在内的江家所有人,其实都有些着急,不想听他说这些。

反而他们都觉得会很是介意的陆振军,一脸淡定。

肖长伟对此很不满:“陆队长,看来你也是知道的,竟然都不生气吗?”这反应也太平静了吧?正常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曾经谈过的对象,再怎么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吧?尤其陆振军明显力挺江若男,不应该越是在乎就越是有反应吗?

肖长伟不解,但并不妨碍他挑拨:“不生气,挺好,那我可以说了,毕竟我相信,你对你妻子曾经深爱的男人一定还是会很好奇的!”

“你放屁!还在这里满口胡吣!”江三妹何等机灵,跳出来就想打他。

倒是江若男挑起了眉头,曾经深爱的男人?有吗?

可为什么当她去想那个人的时候,感受到的完全是抗拒的情绪呢?

难道,背后主使会是他?原身又跟他闹了什么矛盾?

她心思转过,但秉承少说少错的原则,她只淡淡挑了挑眉:“你说他,是想说什么?跟他有关?”

“不会吧?你真的还不知道?”肖长伟盯着陆振军,想看他神色变化却完全失败,但一听江若男这话,就不由得满是疑惑,“真的想不起来?”

他看江若男的神情不似作假,莫名为那位大小姐感到有些悲哀。一心把人江若男当成假想敌,可人家竟然连你这号人都想不起来,简直太可悲了。

“那我再提醒你一句吧,杜娇娇,杜大小姐。”肖长伟有种看好戏的神情,“这次,总能想起了吧?”

杜娇娇!

轰!

伴随着这个名字,江若男的脑海里犹如山崩地裂,有一根紧紧绷住的弦猛然断裂,重重记忆如惊涛骇浪,呼啸而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封闭往事

“杜娇娇,不要再缠着我,我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谁?那个村姑?!!洛久安,你到底什么眼神?家世、长相、学识,我哪点不如她?你居然选她不选我?!!”

男人又气又无奈:“对,你是杜大小姐,是天之骄女,这世界上喜欢你追求你的人多了去了,你又何苦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呢?”

“不,我就喜欢你,只喜欢你!洛久安,没有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少女怒斥,满脸都是娇蛮之色,“你是我的,我告诉你!”

“我是人,是有自己意志的人!”男人也终于被激怒了一般,“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心思,哪怕你是天之骄女,可在我心里,还比不上若男的一根手指头!”

“闭嘴,你闭嘴!你敢这样侮辱我?!!”少女气得满脸扭曲,对着男人转身就走的背影大喊,然而男人却无动于衷,脚步飞快,很快就在林木间消失了身影。

绑了手的江若男,此刻就站在花台背后,心情不知道该怎么说。

前一刻,就因为洛久安送了她一盒象征情侣情意的大白兔奶糖和项链的配套盒子,就被得知消息的大小姐杜娇娇赶到寝室羞辱了一番,不仅把洛久安送她的东西抢的抢摔的摔,把两人之间往来的书信全部撕了,还直接命人把她的东西也砸得乱七八糟。

杜大小姐出身名门,有钱有势,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不说那些追求她的人如同过江之鲫,就是她随便挥挥手,也有的是人前仆后继帮她做事。

更何况,出手对付的还是江若男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敢跟杜大小姐抢男人的村姑!

在xx大学,谁不知道,杜娇娇杜大小姐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校长是她大伯,就凭这一点,杜大小姐在整个xx大学就可以横着走。

更何况,杜大小姐性子温和,知书达理,并不仗势欺人,反而人美心善,在大家眼里,就是真正的校园女神也差不多,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心向往之。

只可惜,杜大小姐没有一个喜欢的。直到她遇上洛久安这个从海外归来的青年。杜大小姐终于动了芳心,而且,追起人来也都轰轰烈烈。

众人扼腕叹息,却又不得不承认,洛久安的确长相不错,据说家世也不错,便也只能安慰自己,他们的确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直到洛久安拒绝了杜大小姐。

这已经是个惊天的消息,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洛久安居然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到底是谁,居然能让洛久安放弃杜大小姐?

然而,洛久安很聪明,他从来就没透露出那人是谁。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让杜娇娇发了狂。

或许真的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杜大小姐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竟然被狠心拒绝,这完全打碎了她一直以来的骄傲,可她眼里就没有放弃。

天之骄女要追求爱情,那肯定也是轰轰烈烈。

她毫不避讳,可以说是死缠烂打,终于让她发现了洛久安的心上人。

竟然是一个村姑,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竟然比不上一个村姑?她不愿意承认,一开始大家也都不知道,可是随着她找江若男的麻烦找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有心人便也注意到了江若男和洛久安的私密来往和联系,私下里有了猜测,渐渐也就传开了。

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杜大小姐一面,即便江若男能够拿到系里的奖学金,长得也还算漂亮,看起来条件也不错。可那是跟普通人比,跟杜大小姐比起来,光是出身就能甩她一大截!

她凭什么抢走杜大小姐喜欢的人?

因此,当杜娇娇终于光明正大来找她的麻烦的时候,有的是人帮杜大小姐的忙。

然后就有了她被杜娇娇绑着到了这里,藏在这后面听杜大小姐对洛久安表白的场面。

“你这个无知的村姑,你凭什么得到他的爱?”眼见着男人毫不留情走远的背影,杜娇娇双眼发红,“贱人贱人!你到底哪里好过我?脸长得好看?还是有手段会勾|引人?”

她完全失去理智一般,抓着江若男的衣领,像一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你很得意是不是?就这样他还是喜欢你!他是眼瞎了吗?不,不!他是被你迷惑了,只要你滚出这里,他就是我的了!”

她笑得诡谲,在这一刻,恐怕没有人能够相信,这是那个曾经知书达理温柔和善的杜大小姐。

江若男眼睁睁看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先是割断了她身上的绳子,那锐利的刀锋让江若男心头发颤:“你、你想做什么?”

“呵,我想做什么?”

杜娇娇把她身上的绳索全都去掉,却紧紧抓着她不放,锋利的刀锋映着人面,江若男动也不敢动。

“你说,我要是把你这张脸划上一刀……不、不,我怎么会那么蠢?毁容算什么?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杜娇娇把匕首贴在她脸上,笑得如同淬了毒一般,低声附在她耳边,“因为撞见我和久安走在一起,你嫉妒发狂,所以捅了我一刀——”

“你干什么?杜娇娇!你放开她!”就在这时,谁知道本来应该已经走远的洛久安忽然出现,看着江若男被挟持的场面大惊失色。

“你回来了?”杜娇娇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回来,不由大惊失色,又看到他眼睛里对自己的责难、、和对江若男的怜惜形成鲜明对比,在这一刻,她彻底红了眼。

“好啊,好啊,你竟然为了她拒绝我!”

“这么一个村姑!”

她一边说着,回头看向江若男,恨不得把她瞪死一般:“江若男,你敢跟我抢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要!”洛久安的声音高亢中满是惊惧。

江若男心口锐痛。

刀锋直接插入心口,殷红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到那雪白如玉的手上。

……

“啊!”江若男捂了一下心口,然后又猛地捂住脑袋。

痛,晕眩,难受。

脑子里如同有一只手在搅动,刚刚那鲜明的、记忆深刻的往事画面,似乎又要被封闭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噩梦再临

“不,不要!”江若男大吼一声,猛地两眼一翻,就往旁边一倒。

“若男!”陆振军眼疾手快,上前就将人扶住。

“二妮!”杨九华也围上来,一群人都是紧张得不得了,“这是怎么了?二妮没事吧?”

陆振军到底有经验,看了一眼,把江若男抱着进了屋,放到床上:“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受刺激了,一时受不住晕过去了。”他想起之前宋头儿告诉他的关于江若男在被大学退学的事儿,隐隐明白过来。

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感慨,果然还是不应当让她回忆那些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种情景,竟让她受了这么大的惊。

把江若男安置好,陆振军不放心,他出去看着肖长伟:“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什么杜娇娇的事儿都说出来。”

肖长伟也有点蒙了,尤其江大姐和江三妹看着江若男听了肖长伟的话就晕过去了,那妥妥的就是被他气晕的啊!所以当下是比刚才更加凶恶,一个个看着肖长伟,似乎要把他吞下去一般,肖长伟又气又怕。

“喂,你们都什么表情啊?我不就说了杜娇娇么?”肖长伟往后一退,甚至不自觉嘀咕,“明明是因为她,洛久安才会对杜大小姐下手,杜大小姐差点丢了一条命,她这个反应,倒像是她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你还说!”江三妹没有听得很清楚,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说什么好话,“你干了这些坏事儿,你还有理了你?”

“我是没理,可江若男也不算无辜!”肖长伟也被激出了一丝不服输的血性,他一个大男儿,没道理被几个女人压着大气都不能出啊!

“要不是江若男,她那个对象又怎会对杜娇娇大小姐下死手?杜大小姐差点丢了一条命,报复她这点算什么?”

“什么?”江父江母都从来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听他这么说,大吃一惊之下,都连忙追问。

自被环环相扣拖入局中,被拆穿与人勾结之事,肖长伟心里一直憋屈呢,到这会儿终于有点解气的感觉了。

“这事儿,首先就要说江若男那对象,你们肯定都在不知道吧?那可是……”

房间外,大家都围着肖长伟,听他讲述江若男的大学风云。

而屋子里,昏迷中的江若男,那纠缠她的噩梦又再次侵袭而来。

“你敢伤她,杜娇娇!”洛久安目眦欲裂。

杜娇娇把刀刺进去,看着那鲜血流出来,本来都已经吓蒙了。

原本的打算和现在的情形都让她有些无措,毕竟她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想过杀人呢?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她都松了手,看到洛久安将江若男搂在怀里,那怜惜的模样,一瞬间大脑又再次当机。

“我都不是故意的,你干嘛凶我?都怪你,都怪她!”

“闭嘴!你给我滚开!”洛久安小心搂着江若男,“若男,若男——你别睡,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不行!”杜娇娇猛地反应过来,去医院,那自己所作所为不是全都会被暴露了?“不行,绝对不能去医院!”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杀人凶手!你给我滚开!”洛久安满脸惊慌,“若男若男,你别睡,你看着我,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他抱着她就要起身。

“不能去医院!”杜娇娇直接上前挡路,惊惶之间伸手就把江若男心口的匕首拔了出来。

瞬间,江若男只感觉一阵剧痛。

而洛久安和杜娇娇,却是眼睁睁看着那血飙溅出来,直接洒了洛久安一脸。

“去死吧!”也许是鲜血激发了凶性,杜娇娇彻底陷入魔障,杀了她,杀了她一切就都解脱了,谁也不会知道,洛久安也是她的,谁也不会知道!

她挥刀又刺,却被满脸痛苦的洛久安直接抓住了刀,然后反手就夺了过去。

“你杀了若男!你杀了她!我要让你给她偿命!”

“啊!”一声尖锐的痛呼,血泊中的江若男还剩最后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洛久安一脸仇恨对着杜娇娇不断捅刀的动作。

全部是血,到处飞溅。

“不要……”她微弱的张着口,可是那边的洛久安却如同疯魔了一般,只知道机械地往下刺着,一刀一刀。

江若男最后看到的场景,是杜娇娇早已经沾上鲜血惊恐而扭曲的脸,那双眼睛死死瞪着,看着她,而洛久安的动作还没有停。

“你去死,去死!”

……

这个画面,如同恐怖片里最令人惊悚的场景,一遍遍地重复播放,循环着。

她像是被囚禁在一个没有出口的四方小天地,找不到出口,全都是那画面。

杜娇娇的脸、洛久安的脸……

这一次,她终于都看的清清楚楚,可却是那样的可怕。

“不要,不要!”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原来,这就是原身的记忆吗?

那么可怕,怪不得她会封闭这一段记忆。

可为什么,现在她要想起来?

不,不,她要出去,她要出去!

这些都是噩梦,是梦魇,她要醒来,要醒来!

江若男握紧了拳头,眼角落下的泪早已经洇湿了枕头。

“若男!你怎么了?”陆振军只听肖长伟说了几句,得了重点,就完全没兴趣进房间了。

虽然说江若男只是昏迷,没什么大碍,可是他到底没那么放心。结果没想到他一进来,就看到江若男满头是汗。

“做噩梦了?若男若男!”陆振军直接把她的身子扳起来,使劲儿摇她的肩,“江若男,江若男!快醒醒!别怕,快醒醒!江若男!江若男!”

江若男在梦中,因为反复体验被刀刺入的痛苦,她几乎快要崩溃了。

太痛苦了,无数次被杀,无数次看杀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啊!不知不觉,她脑子里不甘心的慢慢想了起来,她是王岚,她是王岚,她不是江若男……

终于,她感觉那画面渐渐消散,可她也好累,好想睡……

回去吧,她不是江若男,她是王岚……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她说。

那好,回去吧,回去。她好累,她不想被杀,也不想看杀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犹有疑惑

“江若男!”陆振军忽然心头一慌,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可生死场上拼搏的人,从来不会忽视这些直觉。

尤其当他立即细看检查,就感觉到床上的江若男不再出汗,慢慢冷静下来。

身体忽然变凉。

这是怎么了?

不对不对!

陆振军本来还算冷静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音调:“江若男,你给我醒醒!”

这感觉,这气息,她竟是不愿意醒来了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怕打击竟刺激得她了无生意?

他又生气又无奈,心里面更多的是恐慌。

如果江若男没了,如果江若男没了……如果江若男没了!

不,他完全不能想象!

“江若男!”可即便如此,除了喊她,他竟然没有什么能留得住她的。

难道,她就真的那么爱那个男人?

没来由的陆振军心里闪过一丝酸涩。

“江若男,大宝二妹都还在家等着你,还有三宝、小宝,你要欺骗他们吗?你快醒来啊!”

“江若男,江若男!”他大喊她的名字。

“谁?谁在叫我?”江若男终于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外面已经听到陆振军声音的江家人也都冲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

“不是说没事吗?”

“小陆这是怎么了?”

叽叽喳喳中,江若男早就从陆振军怀里挺起身子,脸上的冷汗还没有被擦干,额头上碎发一绺绺的,如同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全都贴在皮肤上,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哎哟,这是怎么了啊?”江母一看她这遭了大罪的模样,只吓得心神大震,顾不得陆振军在旁,一屁股坐过去,直接把陆振军挤到了一边,“我看看,这满头大汗的,你都做啥噩梦了啊?”

一说完就想到肖长伟刚刚说的话,赶紧改口:“没事儿没事儿,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一边给江若男擦汗,一边赶紧安慰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啊!”

被她轻轻拍着,江若男再次感觉到母亲的怀抱,不由得心下温暖起来。

她怎么就能因为那点恐惧竟然就只想到她是王岚,竟然就想抛弃这一切,简直对不起原身、对不起江家父母和亲人,更对不起自己。

“妈,真的没事儿,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江若男在她怀里拱了拱,撒娇道,“妈你就别担心了,你看我现在不就好好的吗?”

“好好!”江母本来还想问以前的事,看到江若男这样,心中暗道,算了,就现在这样就足够了。问那些过去有什么意义?再说还会惹得女婿不高兴。

她终于想起陆振军了:“对对,小陆,还是多亏你细心。”

陆振军本来被挤到一边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被江母拉着又坐回到床前,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是我该做的。”

江母听他这么一说更加高兴:“好好好,咱们若男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气。”如果说之前她对陆振军是二婚还带着那么多拖油瓶始终都有意见,可是现在知道了江若男的那些过往,又看到了这次陆振军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被他收服。

“你也别介意若男那些个过往,都是她年轻不懂事。现在遇到你,我和她爸也算是放心了。”

“妈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介意?若男都没嫌弃我。遇到若男,是我的福气才是。”

……

如此相互吹捧客气一番,江父江母看陆振军那可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

林全根和张小福早已经极有眼色地把肖长伟赶出门了。

他们家妹子不就是谈了个对象么?竟然为此受惊不说,而且还被人追着陷害,无妄之灾也不外如是啊!

他们还听什么?以后谁都别说这个话题了!

不用说,看到江若男这个反应,他们都已经下意识统一了这个认知。

于是一家人再不提这个话题,江若男也起了床。

“这次回来又请假了对不?哎哟,难得回来一次,得做点好吃的!”江母一边做饭,一边赶紧问着江若男。

终于把那件事儿解决了,笼罩在江家头上的阴影尽数全消。

一家人其乐融融,江若男也喜欢在家里的氛围。

在陆家,因为几个孩子,因为肩上的责任,她不得不做一个大人,可实际上,谁不想做一个无忧无虑不用操心的孩子呢?回到了江家,面对江父江母还有长姐和姐夫,江若男觉得自己还是个被人疼的孩子。

她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用听父母的安排,亦步亦趋跟着帮忙就行了。

她这没心没肺的情态,让江母看了简直哭笑不得:“你呀,都嫁人了怎么还是这样!”

不过心里面到底是高兴的,这说明女儿嫁出去过的也不赖啊!

“我在妈妈面前永远长不大!”江若男笑嘻嘻,帮着递柴火,“妈,我们忙完了就得早点回去呢,我就在家呆不了多久,你还不允许我偷偷懒啊!”

她这么说,江母想起陆家的几个孩子,又连忙问道:“我看陆振军对你不错,他家几个孩子呢?”

江若男知道她不说清楚,江母和江家人都不会放心,便把几个孩子都说了一遍,又挑了些趣事来说,一时间厨房里几个女人你问我答十分热闹。

说完了陆家的事,江若男忽然想起原身挨的那一刀。

“对了,妈,我从学校回来之前,是在哪个医院治的伤啊?”她实在很好奇,那样深的伤口,就是后世都很难做到毫无疤痕吧?到底是哪个医院这么厉害?或者说,用了什么方子祛疤?

谁知道,江母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什么,医院?你还去医院了?治伤,治什么伤?!!”

“是不是那个杜娇娇还干了什么事儿?她在学校还欺负你了?”江大姐也慌张地上前。

江三妹不甘落后:“我就知道,那个肖长伟没说实话,那个杜娇娇欺负二姐的事儿,他就没说!我找他去!”

“别!”江若男心中震惊,但还是下意识阻止了她们,“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啊?我就是之前被吓到了,所以……”

她说的似是而非,其实心里面疑惑极了。这个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处理家务(一)

“这样啊!那幸好!”江母不疑有他,毕竟刚刚江若男就直接晕过去了,当初被吓晕了入院也就很正常了。

江大姐则是一脸的愧疚:“当初是你自己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儿……”

“二姐你受苦了!”江三妹亦是关心和愧疚同时浮现在脸上,“你在外面受委屈我们都不知道……”她只看见二姐每次寄钱啊票啊的回来,还以为二姐在大学里过的很舒坦呢!

“也没有啦!”江若男看她们一个个的这模样,心中那事儿更不好说了。不然这三女人不得哭成泪人儿啊?

因此她强把心中的疑惑按捺住,便又开话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儿。

见她不提,且那又确实是不太愉快的事情,旁人自是全都闭口不提。

等到过了最炎热的时候,江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陆振军则是拿着肖长伟画押的证词去了公社,为江若男讨公道去了。

家里只剩下江若男,她打发走江梅江林,就抱着小娃娃就去找肖长伟了。

然而,她旁敲侧击一番,问来的结果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杜娇娇就是扇了原身江若男两个耳光而已,就引得洛久安大下杀手。

肖长伟说起这事儿还很是怨愤:“江若男,不是我说,你自己都没有点自知之明吗?你跟洛久安哪里是一路人?”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那洛久安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么容易就下死手,也是个心黑手辣的,这种人啊,幸亏你没跟他一起,不然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也就糟了……”

江若男抱着张大妹回家,只觉走的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都有些糊涂了。

耳边还回响着肖长伟的话:“你呀,也别想着去找杜大小姐的麻烦了。你男人虽然是队长,可家中也没什么根基吧?要跟杜家对上,你们还没那个道行!”

“再说杜娇娇也出国了,我看大小姐十有八九还是追着人洛久安过去的,你就别跟着掺和了。不然就跟我一样,小鱼小虾的,根本经不住人家出手一整……”

原来原身的死亡竟是由于情杀吗?这么狗血的事件,居然会这样就发生了……怪不得她一想到那对象,就恐惧抗拒,那杀人的动作可不就是心黑手辣吗?

可是,为什么肖长伟说的那些事儿,她都不知道呢?

她终于想起了最令她疑惑的地方。

她明明已经想起了原身的全部记忆,可以为什么,对于大学生活,还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让她根本就想不清楚呢?

似乎是那样过了,可是要仔细认真去回想,却又无迹可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若男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而她又不可能把这些疑惑告诉别的人,简直不可思议。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具身体在惊吓之中确实导致了一部分记忆的模糊缺失,而杜家势力庞大,把杜娇娇动手伤人的事情全部压下去了,就连肖长伟都不知道真相。

要么,就是因为她穿越而来,导致了一系列的变化。比如说,灵魂不稳跟身体没有完全契合,所以才始终没有办法将原身的记忆完完全全接收的清清楚楚。这不是有些穿越文里经常写到的桥段么?

江若男不知道哪种可能更可怕。

她浑浑噩噩走到家中,灌了好几口冰凉的井水,才把这些惊惧压了下去。

事已至此,她已经把原身的冤屈洗清了,算是勉强对借了她的身体有所交代了。现在的她,是王岚,是新的江若男,那么,又何必还纠结于过去的江若男的事情?

不管如何,杜大小姐也好、洛久安也好,现在看来都是不会再对她造成影响的。毕竟一出了国,至少这几年,肯定是很难回国的。

至于十年以后……那就更是遥远的事了。

想那么远干什么?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

这般一想,江若男终于又平复了心情。

而陆振军去公社也很有用,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儿,公社也很客气,连连应下。

回来以后,肖长伟在村小教书的饭碗当然是直接被撸了,江爱党也卖陆振军的面子,顺势就把张小福和江胜男给安排进了村小教书。反正村小的学生又多了。

这也跟江若男回乡有关,谁不知道她是大学生,才嫁了这么一个队长男人,这引得那些本来不愿意女孩子上学的人家,为了以后也能让闺女嫁个好人家帮扶家里,也都纷纷送女孩子来上学了。这样一来,村小可不就相当于又扩招了吗?

这事儿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张家人耳朵里,他们本来就因为陆振军和江若男回来而惴惴不安。陆振军那模样,简直就妥妥的给江家撑腰来了,那他们那么对江三妹,江家人是不是也要教训他们?

说白了,在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就是经常受欺负。张麻子一家也无非就是仗着自家男丁多,腰杆儿硬罢了。可是如今陆振军一回来……他们还能跟正经组织上的队长硬碰硬?可不就怂了么?恨不得消失在江家人面前。

直到他们听到这个消息。

张父张母毕竟还是疼这个幺儿的,就算再不喜江三妹这个搅家精幺儿媳妇,见她生的又是女儿,恨不得直接把她赶回江家,可是却也不想真的跟儿子成了仇人。更何况陆振军分明就还愿意帮着小儿子,他们又怎能不出面?再说,如今的江家本来也值得巴结。

一行人赶紧来江家低头赔罪。

“杨大姐,你也莫怪我们啊!大家不都盼大孙子么?”张母拉着杨九华的手说得都快声泪俱下了,“你们也都知道,我最疼的就这个幺儿,我就只盼着他过得好啊!我当时也是一时轴了,没想过这个弯儿……”

杨九华虽然生气,可到底是亲家,就算不给这老家伙的面子,也得看小福的面子:“我当然知道你想要孙子,可这生儿生女又不是我们三妹说了算的……”

老人们相互说着,眼看就要翻过这一页了。

江若男忽然开口:“叔、婶儿,论理这时候不该我来说话,可三妹是我亲妹子,她的事儿我不能不管。我只想问你们张家一个问题,若是三妹以后还生女儿,你们要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处理家务(二)

是不是又要心生嫌弃乃至说出什么把孩子抱出去的话?

想起这个江若男就来气,江三妹在信上都没说这个,还是她回来听江梅说漏了嘴。

原来张父张母当初看到是个孙女儿,何止是嫌弃,竟然还商量要把孩子抱出去扔了。

怪不得江三妹后来根本不肯再回张家。

其实,在农村,丢弃女婴是很常见的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就算是王岚出生的九十年代,都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就他们家隔壁的李大爷,就是一个老鳏夫,他的女儿就是捡的别人丢在路上的弃婴。

不仅如此,张家人这么欺负江三妹,底气是什么,不就是因为江家都是女儿,江三妹也是“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么?

乡下人认为只有儿子才能继承香火,一个女人不能生儿子,那她就对不起丈夫,对不起丈夫全家人。即便是后世,也有很多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在夫家低人一等,被随意打骂都仿佛天经地义一般——谁让她没能给丈夫生个儿子继承香火呢?以后死了打灵摔盆都没个人啊!

这种思想可悲又可笑,但是江若男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这样,她能改变所有人的思想么?

就看村里吧,原先同情江三妹的,看过了这么久江三妹还住在江家不肯回去,他们就认为江三妹这是在拿乔,得理不饶人了。反正谁家小媳妇不是那么熬过来的?生了个女儿你还傲气什么呢?

所以,江若男就是要未雨绸缪,一定要得到张家人的准确态度。或者说,趁他们这次回来,尤其陆振军也在,赶紧再拉虎皮扯大旗一把,最好借着这“东风”把江三妹的事情也给一并解决完了。

“这、这……”张麻子两口子现在是看到江若男就心头发憷,心道再不该你说话你不也说了吗?谁让你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呢!

可听清了江若男的话,张母一下子就要跳起来,怎么可能还生女儿?还生女儿,那不是就跟杨九华一样,要这种儿媳妇干嘛?

张麻子眼疾手快摁住她,张母眼睛一瞥看到陆振军,当下转了一下眼珠子,犹豫着开口:“这已经生了女儿,老话说的,先开花后结果,那也不可能再生女儿了吧……”

她说的够婉转,但那意思,不还是摆明了不想要孙女儿吗?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张小福眼睛里的光顿时黯了下去,抢在父亲开口之前,便出口道:“二姐,你放心,不管儿子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会好好对孩子,好好对三妹,绝不会让三妹和孩子受委屈。”

这态度还算端正,说实话,江若男本来最不相信书生那张嘴。毕竟老话怎么说的,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读书人,尤其是穷书生,就那一张嘴能说会道,实际上什么责任担当,狗屁!

但是张小福能让江父江母都满意,又还帮着自己查了这么久的事情,她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年纪虽轻,却不是那种花言巧语没责任心的人。

不管以后如何,但至少眼下,他对江三妹绝对是一颗真心天地可鉴。

江若男也就算承认他了。

“行,有你这句话,二姐我就放心了,你要记得,三妹是你的妻子,生的闺女也是你的闺女,作为男人,可不能让自己的妻女都让人欺负了去!”就算是你父母,你也不能偏心啊!

她这话一出,明显意有所指,不说张父张母,就是江三妹脸色都变了:“二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些是我的家事,你别掺和进来。”

扳倒了肖长伟和周癞子,江若男在村里已然是风云人物,又将张小福和她一把送进了村小教书,若是还要再插手他们和张家分家的恩恩怨怨里,难免会被大家说她仗势欺人。

二姐是想帮她,她却不能为一己之私陷二姐于不义:“二姐,你别插手,生儿生女谁说的清,这些话说得太早了。”

江若男明白江三妹的顾虑,但是既然来都来了,以后真的风声越来越紧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当然是什么事情一次性解决最好。

尤其虽然是江三妹的家事,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江三妹过得不好,一定会影响江父江母,进而也总会影响她。对陆振军来说,她和几个孩子,就是他的后方。而对她来说,江家也是她的后方。

她倒是去躲避灾难去了,可不能让后方不稳。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是要把这些家务事处理好的。

“就是因为说不清,所以现在就要早做准备。”江若男没理她,看着张家父母,毫不退让,“叔、婶儿,现在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看法?”

张父张母都很生气,觉得江若男果然是死了一回性情大变,现在居然这么没有规矩,可一看陆振军,再看自己小儿子那祈求的眼神,只能不情不愿道:“老四说的对,这生男生女都是命,说不清的,再说那也都是我们的孙儿,我们肯定都会好好对待……”

江若男不肯跟他们这么绕弯子:“你们之前不都还说我三妹只能生女儿么?”她说的十分直接,也不管大家都什么脸色,便道,“反正你们都已经在谈分家了,我看不如今天就彻底谈完了吧。”

张麻子夫妇都怒目,就连江父江母也生气了,虽然分家是要分的,但何必这样直接说出来,那就跟撕破脸皮也差不多了!

可江若男想着明天就得走了,也是铁了心,江父江母没办法,也只能由着她。

张家当然不高兴,可是陆振军在一旁,张小福也要分家,便也只能这么双方都板着脸把事情谈妥了。

当然事后江父江母把她也是好一顿埋怨。

江若男只说不想看张家磨磨唧唧的,不想让江三妹受那闲气。加上事已至此,也不好说什么了。

张小福和江三妹,虽然也担心江若男这样做不好,但终于把分家的事落定,心里面也到底是高兴,对江若男是千恩万谢。

江若男也都受了,在这一晚,跟江三妹挤着睡,到底放不下心,又隐晦地交代了一些事情,第二天才终于勉强算是放心离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到家里

来时候的心事重重,到走的时候,也算是一身轻了。

当然不可能像来时那般过家门而不入,到了锦城,他们还是回了一趟陆家,又在陆家歇了一晚。

陆家上下都惊喜的不行。一面恨不得把他们多留几日,好多准备些东西给他们带回去;一面又想着留在营区里的几个孩子,又想要催他们快点回去。

如此这般,反正也只歇了一晚,即便时间如此短暂,收拾出来的东西也不少。到他们走的时候,比来之前更为大包小提,此处不一一细表。

反正等二人再次回到营区,已然是好几日之后了。

江若男还没走到家门,几个小孩儿听到声音早就跑出来了。

一个个上前喊爸喊妈,提东西的提东西、牵手的牵手、抱大腿的抱大腿,没有一点因为几日不见了的生疏,反而一个个想得慌,三宝抱完大腿,还伸手要抱抱。

陆振军把他抱起来他还不高兴,朝着江若男伸手,陆振军气得在他屁股墩儿上一拍:“小兔崽子,有了娘就不要爹了?”又把他往上掂了掂,“你看你现在这沉的,多大的人了,还要妈妈抱,你羞不羞啊?”

“不羞!才不羞!”小孩儿在他身上上下扭动,一进了屋陆振军就把他放下了:“你不稀罕老子,下去你的,滚滚滚!”

三宝脚一沾地,就急忙跑到江若男身前:“妈妈妈妈,你去外婆家这么久,怎么不带我去啊?我还想给外婆带东西去呢!”

“带什么东西?你明明是惦记外婆的好吃的!”大宝倒了水过来,闻言毫不留情拆穿三宝。

开水始李淑英从家里提过来的水壶倒的,毕竟陆家这都好几天没生火了,又哪里有开水呢?

大宝倒了水过来,先是请帮江若男他们搬了行李过来的张伟喝了,把人送走,才赶紧又给江若男他们倒水来。许是继承了陆振军的遗传,满了六岁的大宝比同龄孩子要高上一截,又这般端茶倒水,看起来很是有一番小大人的模样。

江若男看的欣慰极了,连忙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大口下去,温开水,喝下去解渴又舒服。

“大宝在家看着弟弟妹妹,你们几个都听话没?”她顺势逗着几个孩子,别说,跟几个孩子呆习惯了,乍然分别个几天,还真是怪想念的。

“听话听话,我最听话!”三宝抢着答话,一脸的求表扬。毛茸茸的小脑袋瓜蹭着江若男的胳膊,有些痒痒的。

“真的?”江若男故意逗他,装作不相信的模样。

三宝急了:“当然是真的了!”他站起来,指着李淑英抱着的小宝,“我还帮着照看弟弟了,我都没出去玩儿!”

“对,三宝可听话了。”李淑英笑着插话,“大宝二妹也是,都听话,一个个帮着照看小宝,可真是当哥哥姐姐的范儿。”

说几个孩子听话江若男相信,可要说他们几个就能照看好小宝,江若男当然还是明白这是李淑英的客气话,连忙道:“还是多谢婶子了,我们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多亏了有您,不然几个娃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又看向几个孩子:“你们都听李阿婆的话,没闹吧?”

这回三宝竟然没抢话,大宝撇撇嘴:“我和二妹肯定最听话了,我们才不闹呢!”

江若男眉头一挑:“那是三宝闹了?”

“就是三弟还小,妈妈刚走的第一天晚上,小弟弟哭闹不睡,三地也跟着哭鼻子了。”二妹看着江若男,又瞥着三宝,

“还有这回事儿?”江若男笑着,心里越发感激李淑英,“婶子,这可真是麻烦你了,几个小子,只怕吵得您一晚都没睡吧?”

“嗨,那有啥?”李淑英摆摆手,“反正我这上了年纪的人啊,一晚上也没什么觉,带个孩子,不算啥。”

又想到当时的情形,心里好笑,便跟江若男道:“你别说,三宝这娃,你走的时候还没说啥,到晚上天黑了,怕是看你和小陆都没回来,心里就着急啊,等到小宝一哭,他就忍不住了,那是一叠声的喊着要回家啊,跟小宝有的一拼,哭得撕心裂肺的要妈妈。”

江若男听着哭笑不得,心里又酸又暖,想着家去的时候江父江母还一个劲儿担心孩子们不好,养不熟之类的,其实,不要带着太大的功利之心,该怎么处就怎么处,日久见人心,这情分可不也就处着处着就出来了么?

“哟呵,以前那不是喜欢在李阿婆家吗?去了我接都接不回来,咋的,这回去住了,还晓得念家了?”陆振军要回队里报到,刚刚上楼换了衣服,下来刚好听到李树英说的,睨着三宝没好气道。

“哈哈哈!”他这拈酸吃醋的模样让李淑英忍俊不禁,看三宝一脸羞窘,“哎呀,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咱三宝念家很正常嘛!”

三宝也知道大家是在取笑他,尤其是坏爸爸,他气呼呼道:“我才不想你,我想妈妈!”说着又坐下来挽着江若男的胳膊,“妈妈,今晚上我们吃肉肉吧,我看到肉肉了!”

“原来是想我做的肉肉了!”江若男笑了,一边答应三宝,“好好好,咱们吃肉肉,就吃肉肉今晚!给你们打牙祭!”

一边她又起身,“婶子你坐着,这家里好几天没拾掇,都落灰尘了,我给收拾收拾。”

陆振军要出门去,闻言便道:“你歇会儿,简单收拾一下,今儿也累了一天了,要有什么扫除的,歇一晚明儿再弄也不迟。”

“知道,你就赶紧回队里去吧你!”反正早弄晚弄还不都是她的活儿,陆振军这话臭显摆的。

江若男心里无语得很。

李淑英看着却是意味深长,这老夫少妻的,可不就得小陆会疼人才对嘛!

江若男一看她那慈祥的笑容就脸皮发麻,生怕她又关心,说出什么暧|昧话来,到时候就尴尬了,江若男赶紧飞快收拾起来。

她先把带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又拿起抹布把客厅和厨房都简单擦了一遍。

几个孩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江若男身后,那积极帮忙唯恐落下的模样,看得李淑英都好笑:“我就没见过比这几个孩子还听话的,若男啊,你这都是怎么教的娃啊?一个个的,咋这么乖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分送特产

哪里是她教的?这就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个道理,几个娃,那就是没妈的孩子都早熟。

与其说是她把几个孩子教的这么乖,不如说是几个孩子心中对家庭温暖的向往使得他们这么乖。

不过,江若男肯定不会这么跟李淑英说,而且李淑英这话也未必真是要问什么教儿经,只不过是一种客气的夸赞和感叹。

她便满脸笑容回道:“婶子这说的什么话?这几个小娃娃,都是懂事乖巧的,就跟您现在看到的一样,就平常在家里的时候,几个娃帮忙的时候也不少,不然家里几个娃,我可不能这么轻松……对了婶子,说起小娃娃,我可听陆振军说了,你们向东也比大宝大不了多少,也是个听话的孩子,可惜现在到东北去了,不然婶子你有那么乖巧个大孙子,可就不会觉得这几个皮小子乖了!”

李淑英本来还挑挑眉,谁家说起自家的娃不得谦虚几句啊,江若男咋还这么一点不含糊地夸呢?哦,也是,毕竟也是后妈,当然不能说孩子不好……李淑英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直到听到江若男说起他家大孙子宋向东,李淑英一下子也就被说动了心神过去:“嗨,我家那猴子,也是个皮的……”

二人不知不觉就把话题说到宋向东身上了。

等到江若男都收拾完了,又换了衣服来抱小宝了,李淑英都还意犹未尽的。

人老了,可不就喜欢跟人夸夸自己大孙子么?尤其这大孙子还不在眼前,这一说起来,就好像大孙子就在自己身边眼前似的,那可真是滔滔不绝说上三天三夜都不会累。

“嗨,我这一说就说多了,这天儿也晚了,你也收拾好了,我都没帮上什么忙。”李淑英有些赧然,这一说起大孙子就没停下口,也亏得是江若男,要是别人,可没这个耐心听她摆这么久的闲龙门阵。“那成,你怕是要准备歇歇做饭了,我也得回家做饭去了,那小宝你抱着,我回去了。”

“婶子慢着!”江若男却没去接小宝,而是把早就装好的袋子提了出来,都是这次回家两边家里给的东西,好歹李淑英帮她照看了这好几天的孩子,虽说粮油米面该给的都是给了,可是这情分却不能就只这么算,当然是该答谢的就要答谢,如此方为人情往来之道理。

“婶子把这些山货拿去尝尝,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家里的一个土味儿,您带回去和宋叔尝尝。”

“呀,这可使不得!”三年饥荒虽是过去了,但是给人带来的阴影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对于食品类物资,大家还是非常珍惜的,也是不会如此大方赠送于人。

李淑英连连摆手拒绝:“这些都是你们从老家带过来的吧,走这么远带过来多不方便啊,自己留着,给几个孩子多吃几口那多好!我们家就我和你宋叔俩人,别浪费好东西了!”

“这怎么能说浪费呢?”江若男被她这话说的也挺无语的,“婶子您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帮我照看孩子我都没跟您客气呢,这些东西,真不值钱。”

“哎哟,你说的是看几个小娃娃啊!那真不算啥,几个娃娃乖得很,跟我老婆子来做伴儿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再说你们又是什么吃的穿的都给了,我就照看一下,还能拿你这东西?不成不成,你这太重了。”她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一节老腊肉,越发不肯收,“就看孩子,那也不是我一个人,小张和新苗也出力了,你可别都急着感谢婶子了。”

s省老腊肉是出名的,还要那种挂在烟囱上熏了几年的最正宗。可他们在营区,过年哪可能杀猪啊,那点肉,也没谁舍得做腊肉不是?这腊肉,着实算得上是稀罕东西了。

“张嫂子那儿是张嫂子的事儿。您还别说,我给张嫂子也准备了一份,您呀,就别客气了!”江若男把小宝接过放到沙发上,把袋子强塞到李淑英手上,“你要不收下,是不是觉得几个娃烦了,以后都不愿意带了?”

“嗨,你这张嘴啊!”李淑英摇摇头,没办法只能收下,“那行,婶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我这就回去了!”

“婶子慢走!”江若男把李淑英送出去,回来把小宝用褓裙裹了背到背上,这小子,隔了几天看到江若男,就有些不认识了一般,咿咿呀呀的还不让她抱。

还是江若男摇着哄了好一阵,才把这小娃娃哄好了。

她把小宝背好,先去看了一遍后院的鸡鸭,然后就赶紧去菜园子里摘菜。

好几天没在家里,菜园子里虽然有李淑英也过来摘一把菜,但肯定比不上她在家的时候摘得多,因此菜地里虽因为入秋而泛黄委顿的菜苗,此刻也是硕果累累。

黄瓜藤好些已经枯死了,和番茄一样,泛黄干枯的和绿的枝条缠在一起,中间还有绿的黄的红的番茄,以及趴在地上一根根黄的白的黄瓜。

还有好些因为这几天秋雨太盛而坏了,就算是吃了一夏差不多吃腻了,可江若男这么看着也心疼。

不过让她高兴的是,菜畦边后来种下的一排空心菜长势极好,郁郁葱葱的,可以掐得出好多嫩芽来。血皮菜也是,这种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枯的野菜,江若男当初在山上找到移回来栽的时候生怕种不活,现在也都活了,精精神神的,一面紫一面绿的叶子看起来就舒服极了。

血皮菜这菜有点苦,可江若男却觉得血皮菜炒猪肝是一绝,是她的最爱,只可惜现在没有猪肝,不然就这么炒上一盘也是极好的。

江若男想着就移开了目光,没事,等它再多发些苗丛起来,到时候总有机会吃的。

她又赶紧把豇豆摘了下来,这种农村土豇豆,不是后世那种经过精心人工选种培育出来的专门做泡菜的细豇豆,粗细不一,但大多数都是粗粗壮壮的,而且还遭了虫,坏的不少。可好歹肯结豇豆,把细的挑出来泡了,其他的煮豇豆稀饭、焖干饭或者直接烧菜吃都行。

……

把菜园子处理好,江若男挑出一部分菜,用提篼装了,底下用那些他们带回来的土特产打底,趁着家家户户才刚开始烧火做饭,提着去了宋大河家。

第一百五十九章 原形毕露

江若男把家里带来的一些东西和蔬菜分了分,给宋大河家送了一些,又给吴国发家里送了一些。自从那次王夏莲那次善意提醒之后,本来在营区里是“对立”的两家人,渐渐开始走动起来。

如此一般再回到家里的时候,江若男就发现厨房筲箕下盖了一大盆已经剁好的骨头。

只是稍稍一顿,她就知道了是李淑英拿过来的。

她走到院子里,站到菜地旁边,透过不高的院墙看到隔壁李淑英也正在厨房里忙碌,她连忙喊:“婶子,多谢你了,你这么客气,我厚着脸皮也收下啦!”李淑英都趁着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专门拿过来,要是她还要推辞那可就真不知道要客气到什么时候了。

李淑英在厨房里探出脑袋:“谢什么谢,就是些骨头,我们也啃不动。上回你说几个娃喜欢,我就给你们将就拿过来了。”

江若男连忙叫着几个娃娃:“听到没有?大宝二妹三宝,你们还不谢谢阿婆!”

“谢谢阿婆!”

“阿婆最好了!”

几个娃娃七嘴八舌,李淑英听着心里舒坦,脸上也笑盈盈的:“谢什么谢,快回去煮饭了!”

“好勒!”她这么说,江若男也不继续客气,她回到厨房,三宝跑的最欢快:“妈妈,我们今晚就烧骨头吃好不好?”

“好好好!”江若男连连应下。

李淑英说的是光骨头,其实上面带了不少肉。可见李淑英的用心。

因为这年头,寻常自己家里还真没什么烧排骨炒骨头的吃法,太穷了,骨头烧来吃费油盐调料,都是把上面的肉刮干净了,剩下的骨头就拿来熬汤,这样才就都不浪费。老话都认为骨髓补钙,骨头又咬不动,当然是熬汤才最好。

也是江若男本身喜欢吃排骨,之前也做过一次糖醋排骨给娃娃们吃,小娃娃嘛,基本上就没有不爱啃骨头的,江若男又把肉留的足足的,可不把几个小娃娃啃得满嘴流油高兴得不得了。

这会看到又有骨头,别说三宝,就是大宝二妹嘴里都不自觉分泌出口水来,赶紧跟着江若男跑到了厨房里。

江若男看了看,这些骨头并不全是肋排,但剁得都是麻将块大小,非常均匀,每块上面都挂着足足的肉,还有不少脆骨,正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咬起来咔嘣脆,可带劲儿了。这也看得出来,李淑英对他们,可真是没的说了。

压下这些感激不提,江若男脑子一转,就决定用那些豇豆来烧排骨。

反正一大把都在藤上长老了的豇豆,都有成人的小指粗,有些都老得只能直接把豆子剥出来吃了。这样老的豇豆,素炒肯定是不好吃的,还不好熟,拿来烧排骨却是正好。

此外又炒了个空心菜,烧了个番茄蛋汤。三大盆满满的放在桌上,把几个娃娃吃得摇头晃脑,光盘之后一个个都鼓起了小肚子动弹不得。

那懒懒的小模样看得江若男好气又好笑:“都说了让你们别那么拼,撑坏肚子了吧?”

“没有!我还想吃——嗝——”三宝没说完就打了个饱隔,赶紧把嘴捂住,缓了缓,撑得溜圆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我真的没吃撑,刚刚吃饱而已嘛!”

“对,我可以帮妈妈洗碗的。”大宝也赶紧开口,就要跳下板凳。

“别!”江若男都看见他摸着小肚子,嗔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个在家被虐待了,没让你们吃好的啊?”

又赶紧嘱咐陆振军:“你也别坐一边儿了,把几个娃也都抱过去坐着,别来乱掺和。”

“大宝,才吃饱了饭,别揉肚子。待会儿肚子疼!”

“二妹,你也是,去挨着爸爸,看着小弟弟,我自己去洗碗。”

“都怪这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还跟老子抢东西吃,没点规矩!”陆振军把几个小孩儿拎到沙发上坐好,还一脸埋怨,“我这走几天,吃得那淡的,嘴里都快给我淡出个——”

他猛地收住嘴:“那个,若男,我不是说咱妈做的吃的不好……”

“得了,你就该庆幸了,你这女婿上门,吃得都够好了!”江若男没好气,他们家里那什么生活水平?也就是这几年好一点,早些时候,别说什么滋味儿了,就是油都舍不得多放的,陆振军回去,已经是看在女婿面子上吃得极好了。

就这样他还嫌东嫌西的!江若男狠狠白了他一眼:“以后去吃食堂去,惯得你!”

“别啊!”陆振军连连摆手,“这不都是你手艺好,咱都给你养刁了胃口,这出去乍然吃不惯,也很正常对吧?”

说着还用脚轻踢大宝三宝:“陆老大、陆老三,你们说爸爸说的对不对,妈妈做的饭菜是不是特别好吃?”

“对,特别好吃!”三宝眼睛都眯了起来,咂咂嘴回味着,“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吃腊肉呀?”

“先把你肚子里的都消化了吧!”江若男给他擦了嘴,这小子眼睛尖,不知道啥时候就看到腊肉了。这会儿又给惦记上了。

陆振军不客气在三宝头上拍了一下:“你个小狗鼻子,这么灵,一天天惦记吃的,还跟你老子抢,腊肉没你的份!”

他这么一说,江若男又瞪了他一眼,把帕子丢到他手上:“给你儿子擦脸擦手去!多大个人了,还跟娃娃抢吃的,有没有点脸?”要不是陆振军带头抢东西吃,几个小娃娃能那般跟着风卷残云,现在都吃撑了?

陆振军呵呵一笑,老老实实接过帕子不说话了。

江若男越看越气:“还笑,我看你在家,迟早把几个娃带坏。明天开始,去食堂吃饭!”

“别啊!”陆振军连连投降,“我下回不这样了行么?你不知道,食堂那些菜,就跟喂猪的差不多,那还不如咱爸妈煮的饭菜,就剩个能下口。”

“你以前吃得少了?”这个时候倒会装相了!

陆振军眼珠子一转:“以前那是以前嘛!现在——若男,历史名言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所以,食堂大锅饭,那是万万不能再吃的了!”

“哟呵,那还怪我了?怪我让你由俭入奢了?”江若男无语,“反正我不管,你要再带着几个娃在饭桌上疯,你就给我滚回食堂吃饭去,咱们还能节省点儿。”

“哎哟,江若男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陆振军把帕子随手塞给大宝,“咱们家里不能缺我这顶梁柱的一碗饭吧?再说,只有对待敌人才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我们可不是阶级敌人,我们是同志,你对我这么无情是不行滴!”

“你给我闭嘴!”江若男看他越说越能说,“陆振军,你现在是原形毕露了是吧?”她到底是怎么会觉得陆振军憨厚老实的?

第一百六十章 夫妻互贫

看看吧,的吧的吧一通大道理灌下来,就这张嘴,还老实?什么道理都能让他说圆了过去!真是气人!

“你这么能说,跟娃娃们讲道理去,下次再在桌子上争菜,一个个撑得肚大腰圆的,不管大的小的,就全都别想吃下顿的饭了。”江若男干脆直接通知,懒得废话,眼神从陆振军开始,横扫过几个跟他一样半瘫在沙发上做葛优躺的娃娃。

父子几人都是脖子一缩。

大宝三宝对视一眼,互相撇嘴瞪眼的,都还要嘴硬:“我才没撑到呢!”

二妹一脸的羞涩,她怎么也跟爸爸还有大哥一起抢菜,真是不应该,现在肚子好撑呀!她摸着肚子,都不敢去看江若男。

陆振军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回头一看江若男:“江若男同志,都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孩子们虽然不小心吃撑了,但那是对你厨艺的十分肯定,你要是这样上纲上线,那是对孩子们幼小心灵的无情鞭挞,伤害了孩子们最纯真的孺慕之情啊!”

“陆振军!你是跟我抬杠上瘾了是吧?”江若男本来都打算起身忙别的事儿了,听的陆振军还这么狡辩不依不饶的,好气得很,“我让你跟娃娃讲道理,你就帮他们长杆杆是吧?感情你们啥都是对的,就我又做饭又洗碗的说你们爷几个几句,还对你们无情了?”

江若男自己说着又觉得无趣,她本来就没怪几个娃,不等陆振军说啥,就一摆手:“行,我不说几个娃,我今儿骂的就是你,为老不尊,不做榜样,还在这里挑唆感情,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从明儿起,你就给我去食堂吃饭!”

“那可不行!”陆振军当即就表态,“行行行,你教育孩子,怎么教育都行,我不管了!你可不能赶我走!”

“坏爸爸!”大宝本来还想帮爸爸说清呢,一听陆振军的话,脸色一变,就撅起嘴,“坏爸爸,就让你出去吃饭!”

“对,坏爸爸!”三宝还有点蒙,没反应过来,但是只要跟着大哥说,准没错,“坏爸爸,你去、去食堂吃!”

“滚你的!”陆振军捞起他就在他的屁股墩儿上狠狠拍了一记,“你个臭小子,敢撵你老子出门了,长本事了啊!”又去揪大宝的耳朵,“陆老大,你敢带头闹事儿,不学好是吧?你老子我非教训——”

还没揪下去就被江若男打了一下手背:“说你两句你就欺负孩子是吧?真是没个大人样!”又把三宝从他腿上抱开,一边还不忘抱怨道,“那肚子都还撑着呢,你就这样,不怕他肚子疼了?”

三宝被妈妈抱开,得意地冲陆振军扮个鬼脸。

大宝也赶紧坐到妈妈身边去,对着陆振军歪歪头:“就是,爸爸还跟我们抢吃的,羞羞羞!”

“对,羞羞羞!”三宝戳着自己的脸,学着大哥说的话,对着陆振军摇头晃脑。

一个个小叛徒!陆振军在心里暗骂一声,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就看着江若男:“若男同志,你这样可不行,你不能重娃娃轻男人啊!我们可都是一个阵营的,不能搞内部分裂!”

“呸呸呸!”江若男被他这话说得耳根红了起来,什么男人不男人的,“陆振军,我看你就贫嘴个没完吧,在娃娃面前也没个正行!”

“我怎么就没正行了?”陆振军不服气,至于贫嘴什么的,他这怎么能叫贫嘴呢?他明明就是在讲道理嘛!

“你给我闭嘴!不想跟你贫,一点都没个大人样儿!”江若男干脆抱着小宝去换尿布了。

身后,陆振军咧嘴嘿嘿一笑,跟他讲道理?他好歹也是在队伍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见过的兵油子兵痞子不知道有多少,比过拳头武力镇压过,当然也听过更多的荤段子,而且,想要收服那一个个的兵油子,最后打成一片,陆振军就是耳濡目染也都学会一些了。

至少,跟江若男贫几句那是绰绰有余。

“对了,陆振军,既然你嘴上功夫这么好,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看下回你不想在食堂吃东西,就回来自己动手吧!”

陆振军刚咧开的嘴角顿时僵住了。

啥,他没听错吧?江若男竟然让他自己动手下厨?

不过,这回,都没等到他反驳,几个小孩儿已经先喊了出来。

“不要啊妈妈!”

大宝三宝向着江若男冲了过去,就连二妹都起身跑了过去。

“妈妈不要啊!不要让爸爸做饭!”

“对,爸爸做饭可难吃了!”

“妈妈,我们会帮你做饭的,我们以后都听话,乖乖的,你别让爸爸做饭啊!”

“求求你嘛,求求你嘛!”三宝又放出抱大腿技能,江若男抱着小宝,差点被他摇的摔倒了,连忙站直了身体。

“你给我放手,好好说话!”她急得斥了他一句,又回头怒瞪陆振军,“你就不能好好看着孩子,你还有什么用啊!”

陆振军:“……”所以都是他的错咯?

不对,他凭什么要来抱这两个小叛徒?居然敢嫌弃他!

“大宝、三宝,还不快过来,别挡着你妈妈了!”

三宝知道自己差点把妈妈绊倒,也赶紧松了手,不敢再抱大腿,站到了大宝的身边,兄弟俩对陆振军的召唤全都充耳不闻,仍旧眼巴巴看着江若男:“妈妈,你可真的别让爸爸做饭啊!”

“臭小子,以前吃我做的饭还吃少了,现在还敢嫌弃挑三拣四了是吧?”他自己嫌弃是一回事儿,被几个小崽子嫌弃那又是一回事儿了!

江若男看得好笑,刚刚陆振军那么贫嘴,她就想看他吃瘪,遂看着大宝三宝:“怎么,爸爸做的饭菜有那么难吃?”

“对对对,难吃极了!”三宝一点不给老爸留面子。

大宝也跟着点头:“对妈妈,你不能让爸爸做饭的,不然你肯定也吃不下的。”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还是不敢看陆振军。

嗯,毕竟他们确实也吃过好多爸爸做的饭菜。

还是二妹觉得这样不太好,连忙细声道:“妈妈,其实爸爸做的饭菜也没那么难吃,就是跟妈妈比没有那么好吃,就比妈妈差了一点点!”

哎哟,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小棉袄,瞧这话说得,多贴心啊!

陆振军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做的饭菜比你差,你不会喜欢吃的。”

“不是就差一点儿吗?我觉得也还可以接受吧。”江若男笑睨着他。

陆振军咬牙:“不是一点儿,是差了很多!”

“真的?”江若男得意地笑,“陆振军,看来你也有很差的地方啊!”

陆振军:“……”

“是是是,我很差,行了吧?你赢了你赢了!”

“别说得那么不甘不愿的,好像我逼良为娼似的。”

“喂江若男,这回是你在娃娃面前没正行了吧……”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熬猪油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妈妈真的要让爸爸做饭呢!”

一大早的,三宝一起床,就赶紧往楼下跑,看到是江若男在厨房里,拍着胸口才松了口大气。

大宝跟在身后,看似慢悠悠的,其实也没有比三宝慢到哪里去,听到三宝这么说,脸上瞬间更镇静了,还有时间嘲笑三宝:“我就说吧,妈妈才不喜欢爸爸做的饭呢!我早就知道肯定是妈妈做饭了!”

一副非常得意的模样,惹来二妹的一个撇嘴:“你早知道你怎么也跑那么快啊!”

“没你跑得快啊,天天都是跟屁虫!”大宝冷哼一声。

二妹还想回什么,江若男出来了。

“一大早起来叽叽喳喳说啥呢!都快去洗漱好准备吃饭了!”江若男一发话,几个娃娃瞬间闭嘴,作鸟兽状齐齐进了卫生间。

吃过饭,江若男也没闲着,去服务社把陆振军昨天就订下的十斤猪板油提了回来,就准备熬猪油了。

后世都说猪油不健康,吃了三高啥的,但是对这个时代来说,猪油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毕竟没什么菜的时候,猪油拌饭都是极为奢侈的了。

江若男前世也是吃猪油长大的,而且都是家里自己熬的那种,吃着放心。只是后来进了城,又跟家里闹翻之后,就几乎没有吃过猪油了。都是什么金龙鱼油、植物油,一罐罐一瓶瓶的从超市里买回来的,现在回到这个吃猪油的时代,江若男当然是不能苛待自己。

陆家其实也不怎么吃猪油,因为这时候,吃猪油可没有现成的,都是自己买回去熬油。想也知道程雪是不可能熬的。所以陆家主要还是吃清油,仅有的一点猪油都是李淑英熬猪油的时候端过来的一小罐,早就给吃完了。

因此这回,江若男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熬猪油。

把十斤猪板油提回家,几个小孩儿听到要熬猪油就高兴疯了。毕竟熬猪油也算得上是大事件,香喷喷的猪油无论是拌饭还是煮面的时候舀上半勺,那滋味,可美了。最重要的是,熬猪油还有油渣儿吃啊!

三宝只吃过一回猪油渣儿,就是程雪没了以后,陆振军又忙,那段时间几个娃大部分都是在李淑英家里李淑英帮着照看,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忙乱之中,猪油渣儿的美味就记得特别清晰。

一听江若男要熬猪油,三宝就高兴得到处蹦跳,江若男切猪板油的时候他干脆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边,捧着小脸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不时吧唧一下嘴。

大宝和二妹受命看着小宝,就竖着耳朵听三宝的“汇报”。

“就是这样的一块块的,待会儿就变成油渣儿了吗?”

“好像肥肉呀,黏糊糊的,好白呀!”

……

“耶耶耶,终于切完咯!妈妈,是不是要开始熬油了,妈妈妈妈,我帮你烧火!”

三宝那小嘴一直就没停过,直到此刻那兴奋的声音传出来,大宝和二妹在外面也实在坐不住了。

“大哥你去帮妈妈烧火,我看着弟弟就好了。”二妹最先开口。

大宝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下来:“好,那我去看一会儿就出来换你!”

大宝说完就跑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出了猪油的香味。

“好香啊!”三宝使劲儿吸着鼻子,终于等到了江若男开始舀油渣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哇哇哇,好多啊,妈妈,我要吃一大碗!”

“好好好,随便你吃!”

终于,全部的油渣儿都已经舀了起来,锅里的油也都尽数用瓦罐盛了起来。

三宝这个小吃货,到这个时候实在忍不住了,看江若男把瓦罐从灶台上移开,他也伸手就要捧着油渣儿盆走:“妈妈,我们去吃油渣儿了,大哥,你快去拿白糖,要多放白——嘶——”

话没说完就被烫的嘶了一声。

“傻!”江若男抓着他烫到的手指就往他耳垂上放,“捏着耳朵,就不烫了!”

看三宝这龇牙咧嘴的模样,江若男又心疼又好气:“这点儿功夫就忍不得了,好吃!就这么馋嘴,躺倒活该!”

“我就是想吃嘛!”三宝两手捏着自己的耳朵,噘着嘴巴一脸恳求。

“吃吃吃,你吃的了这么多吗?”江若男瞪他一眼,把油渣儿盆端到桌子上,“人丁点儿大,心还不小!能把一小碗吃完就得了!”她说着就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碗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三宝一看不依了,“妈妈,我要吃很多,这一小碗不够的!”

“眼大肚皮小!”江若男没好气,“把这一碗吃了再说!”

三宝看江若男这样,眼睛看着大盆子里的油渣儿,皱皱眉头:“我想吃多的嘛——好吧,那这些也要留着,我先把这碗吃了!”

结果当然是吃一碗后就吃不下了,油渣儿冷了就不好吃了,江若男中午把一大盆油渣儿炒了空心菜,满满的一大盆,也算都没浪费。

下午的时候,李淑英过来闲坐,看着已经凝固成型的猪油,全是雪白雪白的,非常惊讶:“你这猪油怎么熬出来这么白的?”她又靠近闻了一下,“好像也不腥,很香啊!看来这次的板油很好啊!”

江若男便道:“是,这个板油不错。不过也是有小窍门的,我在刚开始熬的时候,加了水和生姜。生姜可以去腥,加了水,则会让猪油变白。”

“还可以加水?”李淑英大为惊讶,“这熬猪油怎么加水?这水和油一起熬,能行吗?”

江若男知道这个时候的人,熬猪油基本没那么多讲究,其实她这些窍门也是后世在网上看到的,其实还有很多讲究,譬如说想要存放的更久不变味,可以加酱油加花椒之类的,她便也跟李淑英细细说来。

李淑英听她说什么先加水,然后水会慢慢蒸发……之类的话,虽然不是很懂,却是十分敬佩,觉得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而且连连表示下次熬油的时候一定会按江若男的方法尝试一下。

两个人说了许久,江若男又跟她讨论起还可以种点什么过冬的菜。

江若男记得前世每到秋冬也就是快过年的时候,家里种的最多的菜就是芹菜、莴笋、蒜苗、豌豆,为什么记忆深刻,就是因为这些菜都是过年时候最火热的,什么芹菜葱黄韭菜豌豆尖,都是过年最热的菜。江若男才记得很清楚。

可现在到底离过年还有那么久呢,她就拿不定主意到底种点啥了。可不种吧,那菜园子里的黄瓜番茄都在死苗了,豇豆四季豆更是干枯的多。

毕竟种一季的菜总不能指望吃一年吧。

李淑英也准备种菜呢,这个时候还不是很冷,育苗也刚好合适,两人当下一拍即合。

直到仨娃从外面回来了,两个人都还在商量。

三宝一听就着急了:“妈妈,你不是说带我们去拣螺蛳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田间野趣

“对啊,我们都跟小石头说了,小石头还等着跟我们一起去呢!”

“还有大丫姐姐!他们知道从哪条路下沟,他们说大堰塘那附近的稻田里螺蛳和蚌壳最多,还有虾子和螃蟹!”

大宝和二妹跟着补充,脸上全都是对去拣螺蛳的向往。

“这个啊……”其实他们不说,江若男自己都快忘了,毕竟回去那么一遭,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事儿,哪里还记得之前说的这些?

但是,江若男深知,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对孩子承诺,而一旦对小娃娃承诺的事情,就绝不能轻易食言,除非实在做不到,也要对娃娃解释清楚,不能认为小孩子不懂,就觉得想怎么敷衍就怎么敷衍。久而久之,大人在小孩子面前就没有诚信了。有些大人只怪孩子不听自己的话,却从来不懂得反思自己的行为。

或许是因为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江若男前世反而会喜欢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冷眼旁观评判和鄙视那些自己修身不正的父母。

直到如今她做了后妈,也在养孩子了,可能做不到百分之百,却也是尽量做到更好。

“那好,如果明天是晴天的话,我们就去拣螺蛳。”

“好耶好耶!”几个小娃娃瞬间心花怒放,一个个高兴的都跳了起来。

李淑英本来觉得江若男是不是太惯着孩子了,看得到几个娃娃兴奋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几个娃娃怕是给闷坏了。这回可算是找到好玩儿的了!”

她也知道大宝几个以前喜欢跟着吴国发上蹿下跳,如今吴国发一去上学,他们就跟群龙无首一样,好在他们还可以去找小石头玩儿,可江若男依然跟他们约法三章,危险刺激的不能玩儿,加上没有大孩子领头带着,那可真是无聊透顶了。

现在对他们而言,去拣螺蛳可不就是一件等同于放风的好玩事儿吗?

江若男点头:“之前去陈大叔家抠藕,几个娃娃就想捉泥鳅抠螺蛳,我就想着与其让他们私下里偷偷下塘,不如我带着他们去一回。”小孩子嘛,多的是图个新鲜,只要让他们尝试过了,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好了。

“这么说也对。还是你有办法。”李淑英抚掌大笑,“这样孩子,还真是得这样。不过,这也就你们年轻人能行,我这样的老太婆就跟他们走不到一起,上山下坡的就追不上啊!”

“李阿婆,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去的话,我们会牵着你的!”三宝闻言连忙跑到李淑英身边,拉着李淑英的手笑得甜甜的。

大宝不甘示弱:“我们会走很慢,等着阿婆,跟阿婆一起走!”

“我帮阿婆拿东西。”二妹歪歪头。

“哎哟,好好好!”李淑英一下子被三个小可爱围着,还说着这样的甜言蜜语,一下子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几个好孩子,阿婆不白疼你们!”

“但是呀,阿婆年纪大啦!就不跟你们上坡下沟地去折腾啦!”李淑英顺势把三宝抱到腿上,“等你们捡了螺蛳回来,阿婆再帮你们挑肉好不好?”

江若男怎么可能让李淑英跟他们一起去折腾,闻言连忙道:“对对对,你们几个小猴儿,以为阿婆还跟你们一样啊,还拖着阿婆去干苦力,你们好意思不?”

又把三宝从李淑英腿上拉下来,拢到怀里:“你个小甜嘴儿,这甜言蜜语怎么这么会说呀!”她捏着三宝的嘴,跟李淑英笑,“咱家里也没哪个人这样,就他这一套一套的,小嘴儿特别会哄人!”

“就是,小马屁精一个!”大宝在旁边撇嘴。

二妹点头:“三弟话就是多!”

“哈哈哈!”孩子们这副天真幼稚的模样引得李淑英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你们几个,都是小甜嘴儿!不过呀,阿婆知道,你们不是哄人,是心里就那么想的,对不对?所以阿婆才最高兴啊!”

江若男也笑了。

第二天,江若男收拾好,李淑英找出了宋平安小时候穿过的长胶鞋,幸好这时候的人节俭至上,虽然都挺久了,还保存的很好,拿来给二妹一穿,还是大了一点,套了双鞋垫,才勉强合适。

江若男背了大背篓,提了小桶、箢篼,拿了好几把火钳,还有宋新苗和侄子宋大河一起,先去了小石头家里,他们是山里人,早就习惯的这种上坡下塘的事儿,带头走在最前面,一路上已经有了枯草,但山路仍不好走。

就是去到大堰塘都费了好大的功夫。

三宝人小腿短,走山路走的蔫巴巴的,鼓着一口气儿愣是没喊江若男抱,大丫想背他都被他拒绝了。

虽然小家伙真的很想有人背一下,但出门前妈妈就说过,要是不能忍受这点辛苦就早点回去陪李阿婆,就不让去了。那怎么可以?

所以看到大堰塘,看到一块块相连的还残留着稻茬儿的水田,几个小家伙的眼睛都是瞬间亮了,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妈妈妈妈,现在就可以下去了吗?”三宝急不可耐。

大丫和小石头家也有一块稻田在这沟里,他们早已经熟门熟路下了田里,穿的草鞋直接扔到了背篓里,然后就开始试探身前,并招呼大宝和大河几个小孩子。

“来吧。”江若男自己也下了田,又有大丫和小石头在前,她一声准许,让所有人如蒙大赦一般纷纷下了田。

“哇,这个水有点温温的!”三宝一脸惊奇!

“笨蛋,今天太阳那么大啊!”大宝虽然骂着,但却是亦步亦趋跟着三宝,“陆老三,来的时候就说过了,你腿这么短,只能下来玩一会儿,就得快点上去,记到没有?”

“我知道!我就玩一会儿!”三宝不服气,“我跟着妈妈呢!不用你看着!”一边跟在江若男身边,睁大了眼睛看脚下的田里,看到一个螺蛳就激动的大喊,“妈妈妈妈,这里有一个!这里有一个!”

“好!三宝真厉害!”江若男听到就用火钳把螺蛳夹起来丢到桶里,一边嘱咐三宝,“你慢点走知道不?跟着我,或者跟着大哥,慢慢地走。不要走到水深的地方。”

其实,这些水田虽然说是水田,但其实在割稻子的时候就已经放过水了,如今田里只不过有浅浅一层水,连脚背都没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江若男也不会允许三宝下田。但即便这样,浅水下面还有淤泥,如果不注意,很有可能一脚陷进去。

“妈妈我知道,你快,你快,哪里又有一个!”三宝没有火钳,急得都想弯腰直接伸手去捡了。

“好好好!”

“哇,好大的蚌壳!”

“这个螺蛳好脏,用水洗一洗!”

“大宝,我看到螃蟹了,你们快过来!”

“小心小心,它的大钳子会夹人!”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父子承诺

他们这一埋头拣螺蛳,兴致一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直到天边晚霞大放光彩才终于停止。

“回家咯!”

伴随着江若男的一声吆喝,一行人背着提着,在夕阳的余晖下走成一场列的爬坡上坎,踩着最后一抹斜阳进了家门。

陆振军刚回家,看到他们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不是泥点子水印子就是草屑满头飞,一个个就跟那山里下来的野人似的,陆振军赶紧上前接过背篓,直接提到院子里放下,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一个个的不在家是怎么了,是跑去弄这玩意儿去了,一个个的全是壳,就那么一点儿肉,亏得你们背这么远!也不嫌麻烦!”

“才不麻烦呢!爸爸,我跟你说,可好玩儿了!”三宝只在开头的时候下过田,后来就被勒令在田埂上守着,但即便如此,小孩儿还是没感到无聊,跟陆振军说起来也是一脸的意犹未尽,“爸爸,下次你带我们一起去好不好?”要是爸爸去的话,就能跟爸爸一起下田吧?嘿嘿嘿,那样可就更好玩儿了!

江若男哪能看不出他这点儿小心思,不等陆振军开口便道:“你爸他哪有这空闲时间?你呀,就别又急着打主意了,今天还没把你累到?”

“就是,好累哦!”二妹连忙点头应和妈妈的话,“妈妈最累了!”

“所以下回喊爸爸跟我们一起去呀!”三宝撅起嘴,二姐好笨呀!

大宝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得了吧你,陆老三,我就知道,你就是想叫爸爸带你下田!”

“哼!”被拆穿心思三宝也不脸红,也不遮掩,“爸爸力气大,可以牵着我下田!”

“你就做梦吧!”大宝做个鬼脸,“你还是多长几年吧!”

“坏哥哥!”三宝揉着额头,“我跟爸爸说!”

“行了行了!”陆振军看着俩儿子斗嘴,也不管,把背篓啥的全部都放到一起,才回头,“这回田里的螺蛳可是遭了罪了,被你们这土匪进村似的搞一回,你以为不多等几天,下去拣就又有了?”

他这么一说,三宝还懵懵懂懂:“没有了吗?”想了一会儿又恍然大悟一般,“好像是哦,都被我们拣完了——咦,不对呀,我们还留着小的,就这么小的——”他伸手比出个小小的形状:“爸爸,我们去还有的!”

“你都比了这么小了,你觉得拣回来能吃吗?”陆振军摸摸他的额头,“好了,等明年开春点秧子的时候,我就带你们再去,行了吧?”

“好好好!”三宝眉头都皱紧了,结果一听陆振军答应要带他们去,嘴角就咧开来,“爸爸最好啦!到时候我们要拣更多,要背两个背篓!”他伸出两根手指信誓旦旦。

江若男看着陆振军又要点头,连忙喊住他:“行了,你哄孩子也适可而止,做不到就别答应!”别以为三宝还小,这小孩儿,只要关于吃的,记性好的很!

“你这一天天的训练多得很,啥时候有任务也不知道,你就能说以后有这时间啦?别搁这儿说得好听!”她是提醒陆振军,也算是对孩子们解释。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就是!爸爸你哪有什么时间啊?你就别在这里哄三弟了!”大宝最先反应过来,撇撇嘴,显然很不相信陆振军。又去拉三宝的手,“三弟,你要知道爸爸很忙的,他要去打坏人,不会有时间带我们去田里的!”

三宝咧开的嘴就又撇了起来,小模样委委屈屈的,看着陆振军,虽没说话,但那眼神就是明晃晃地在问:爸爸你真的做不到吗?

“我咋就做不到啦?”陆振军让江若男说得脸上怪不好看的,又被大宝这话一激,登时便道,“两个臭小子,还是不是我亲生的啦?咋一点都不相信你们老子我呢?”

陆振军简直恶人先告状,把俩儿子训了一顿,最后才道:“行,我就把话撂这儿了,等明年点秧子的时候,我一定带你们去拣螺蛳!”

“不信?来,咱爷仨击个掌!”陆振军逮着大宝三宝击掌为誓,大宝有样学样,三宝不干,伸出手要拉钩,又被陆振军说教了一通。

江若男懒得理他们。反正陆振军也说了,他是亲爹,他要承诺干啥,她也不能阻止不是?

只盼到时候他真能做到就是了。

反正江若男现在心里只有她这一堆带回来的宝贝。

一大背篓加上一个小桶一个箢篼,全都是满满的,最多的是螺蛳,期间夹杂着少数河贝,小的就三根手指并在一起那么大,大的比成人的手掌还要大。其余零星的几个螃蟹、河虾,乃至运气好逮到的几条泥鳅,都被清理了出来。

泥鳅当晚就烧来吃了,用火烤熟,都不用加任何调料,鲜嫩的滋味就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螃蟹则是几个小孩儿拿出去炫耀的玩物,反正也没什么肉,也就是几个小孩儿辛苦抓到的,就让他们出去玩去,玩够了他们自己会拿回来烧着吃。

其余的螺蛳贝壳全部冲洗一番,把表面的泥沙啥的全部都冲洗干净了,然后才全部丢在大土缸里用清水养着——一半是为了吐沙,一半则是今晚反正也收拾不了,只能这么搁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淑英去了服务社之后,就赶紧到了陆家。

“煮了好一会儿了吧?”李淑英把帮忙一起买的芹菜等种子拿给江若男,就到厨房看着。

今儿一早,江若男就把所有的螺蛳全都舀起来再清洗了一遍,然后全都放到了大锅里,因为实在太多了,连锅盖都盖不住,只能敞着煮,就这样都是两个锅一起烧,都还没煮完。

因而李淑英一眼就看到了那满满一大锅的螺蛳,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这也太多了吧?”

江若男摇头:“这东西全是壳,现在看着多,待会儿把肉挑出来,也就那么一点儿。”

“这也是,亏得你们背这么多回来。”李淑英点头,“太难得收拾了,又费时间又费精力,不好整!”

“弄都弄回来了,怎么着也是一口肉,也还挺好吃的,这么想还是可以整的。”江若男一边看着火,一边笑着回道。

“那也是。”李淑英倚在门边,“对了,这得煮多久啊?要煮熟怕是不容易。”

“先煮煮看吧。”江若男也站起来看着锅里,“也不一定非要煮熟,主要是为了把肉挑出来。”

说话间宋大河跟着大宝进来了,一边大喊:“小江阿姨,螺蛳要怎么弄啊?”还没等到回答,就已经跑到了厨房,睁大了眼睛,“哇,好多螺蛳!小江阿姨,螺蛳就直接过煮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美味是非

“嗯,对。你们把螺蛳都洗干净了吧?”问清楚他们也都跟她昨天一样收拾的,江若男就道,“这东西主要是壳太厚,要这么直接取肉取不出来。煮其实算是为了把螺蛳杀死吧,然后再用针把肉挑出来……”

宋大河点头受教,记得非常认真:“谢谢小江阿姨,我都记住了,我先回家去了!”

“好,你回去,让你妈妈洗干净煮上,有什么记不清楚的,再过来问就行了。”

“嗯嗯!”宋大河看江若男都煮上了,心里也着急,听了就赶紧往家跑。

江若男都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这些孩子,看到有肉吃就着急了。”李淑英在一旁看着宋大河这着急忙慌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江若男也笑:“加上这算是他们自己弄回来的肉,当然就更是想吃了。”

话音刚落,大宝和三宝就兴冲冲进门了。

“妈妈妈妈,螺蛳还有多久煮好?”

“是不是煮好了就能吃了?”

“哇,煮好了我带去给春丽姐姐吃可以吗?”

几个小孩儿唧唧喳喳的,围在灶台边,三宝早就往李淑英身上爬了,不然他那小身板儿,根本就连灶台都够不着,被坐在高凳上的李淑英抱起来,脱了鞋站在李树英大腿上,就往大锅里看。

“你小子,可给我小心点儿!”李淑英把他的咯吱窝提住,“你要一头栽进去到时就该哭咯!”

江若男看大宝和二妹也跃跃欲试,抽了根板凳放在灶台前:“你们小心点儿,看一眼就去玩儿去,还没煮好呢!”

仨娃眼巴巴看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了,厨房里又热,江若男就把小宝从背上解下来:“好了,你们几个出去玩儿估计也玩儿不好,去看着小宝等着。”

仨娃也无聊,只想着最快吃到肉,本来就无心出去玩,赶紧都应下来。

他们在客厅里看着小宝,江若男就赶紧加大火,并且在水开了之后就不断翻舀,尽量使一层一层的全都受热均匀。

终于,江若男在尝试把一个螺蛳肉挑出来的时候,非常顺利,到此,也就算煮这一道工序完成了。

把螺蛳全部捞起来装在簸箕里,然后用针一个个把可食用的肉全部挑出来放在盆里,就这一个流程都等了好久,但好歹算是人多力量大,在中午之前把煮好的螺蛳肉全部挑了出来。

确实,看着满满一簸箕的螺蛳,把肉挑出来,也就装了一盆半。

因此,李淑英怎么也不肯要那半盆。

“我们家里什么肉没有?非得贪你这一口?”李淑英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再说你这肉也不一定煮熟了,我们不敢吃,走了哈!”

江若男知道李淑英是说笑,也没办法,只好让几个娃把李淑英送出去,然后她起锅烧油,把挑出来的螺蛳肉一分为二,一份放了盐和辣椒粉花椒粉,揉拌好,放入油锅里炸至金黄后盛起,另一份则拿来爆炒。

油炸螺蛳肉一出锅,三宝就深吸一口气:“哇,好香呀!”

江若男让几个孩子先尝了尝味道,毕竟这也算是他们的劳动所得。

“真好吃!”几个孩子使劲儿咂巴那味道,却很规矩的只是尝了个味道就没有再动了。

正好也快要到午饭时候,江若男便盛了一小碗起来,让大宝两兄弟给吴国发家送去。

回来的时候陈素芬又在门口看着他们,那眼神幽幽的,大宝礼貌的喊了一声之后就拉着三宝赶紧走进自家院门。

“大宝!三宝!你们做啥好吃的了”结果没想到林建新突然从林家院子里跑出来,追着他们跑到陆家院门口,“这么香,能不能给我尝尝?”

“林建新!”大宝三宝还没说话,陈素芬已经先变了脸色,怒喊一声就过来了。

林建新扭过她的大手就追着大宝三宝进了陆家院子:“你们真去拣螺蛳了?螺蛳肉好吃吗?我妈说是老乡伯伯给你们的,那你们也该分给大家吃才对!”

本来大宝还想给他尝尝的,听到他后面那一句话,还有那理所当然无赖的模样,大宝就生气了:“谁说的?明明是我们自己去拣的!凭什么——”要给你吃呀!

话没说完,就被林建新直接推开了。他已经闻到了香味的来源,一股脑就往厨房里奔去,一边大喊:“明明就是老乡伯伯给你们的,你们能去哪里拣?我不管,你们要是不分给我吃,我就去告你们,说了、说了不能收老乡伯伯的东西!”

队伍纪律可严明着呢!

也亏得这小孩儿,好吃心切的时候,竟然还能把这些说的飞快又清楚。但这并不让江若男觉得他聪明,只能想到陈素芬到底是在家中怎么念叨的!

江若男本来不是跟小孩儿计较的人,可是看林建新那一脸理所当然还带威胁的得意模样,她就生气。同样是孩子,林建新甚至比大宝还要大,怎么和大宝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恶魔呢!

她眼疾手快就把炸好的螺蛳肉盖了起来:“谁跟你说螺蛳是老乡伯伯给我们的?你妈说的?”

“就是我——”林建新猛地闭紧嘴巴,妈妈说过让他不许说是她说的!“别人都这么说,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你快拿给我吃,不然我们就去告你!那样你们就得还出去,你们也别想吃了!”

抢东西都抢的这么理所当然,看着小孩儿一脸的蛮横与骄纵,却让江若男心里寒气滋生。

果然,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好不容易才威逼利诱把林建新调教的老实一点了,许久没怎么来往,跟着陈素芬一道,活脱脱就是又一个翻版的陈素芬——愚蠢无知还带着小恶。

“妈妈,不给他吃!”大宝这时候也追着进了厨房,挡在江若男面前,把林建新往外推,“你想抢东西,还不要脸说是老乡伯伯送给我们的,我就不给你!”

“对,林建新大坏蛋,不给坏蛋吃!”三宝跟着大哥张牙舞爪。

二妹还看着小宝呢,闻言也站起了身子:“妈妈,林建新坏,我们不给他吃!”就算不能过去,也绝对要声援大哥三弟的。

江若男知道几个孩子并非那种完全护食的人,实在是林建新说的话太气人了。

孩子们能那样,江若男自己却不能直接赶人走,毕竟是小孩儿。

江若男难得有些为难起来,她沉吟了一会儿,眼睛一瞟看到院子外的人影,心下一松,故意道:“林建新,你妈妈不是不准你到我们家玩儿么?你还敢吃我们家的东西啊?”

她这话在别人听起来就是逗弄小孩子一样的玩笑语气,但是对陈素芬这种又当又立的人来说,就非常刺耳了。

她一下子就蹿进了院子。

“你给我回来!”她在外面大喊,“林建新,给我回家!”一面又大声嚷嚷,“什么脏的臭的,也不知道吃不吃得,你就想吃,也不怕毒死你!吃吃吃,吃死你!还不快给我回来!”

她这种意有所指指桑骂槐的话,几个小孩儿听得似懂非懂,但看江若男的神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几个小孩儿不可能去跟陈素芬对骂,心里也怨怪都是林建新跑来惹的祸。

三宝别看小,脾气却最大,直接推了一下林建新:“你还不快出去!你妈在叫你了!”

“对,好吃鬼,就不给你吃!”大宝拉着弟弟,也做出了赶人的姿态。

二妹最是心思敏感,明摆了个七七八八,便也没好气对林建新道:“你妈妈怕我们的螺蛳肉毒死你,你快回去吧!”小姑娘说起话来,也是可以很尖酸的。

大宝一听二妹这话,瞬间炸了:“走走走,我们才不给你吃!”

“我要吃我要吃!我就要吃!”林建新被大宝三宝挡着,闻着满屋子的香气却吃不到,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跑出来了,当下就哭闹起来,“给我给我,我就要吃!”一边又夹杂着几句“我要告你们”之类的话。

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陈素芬在外面逞了一会儿口舌之利,可真的听到自己儿子的哭声,却也是真的站不住了。

“咋了咋了?建新不就是想吃两块肉吗?你们怎么就打他啊!”她冲进院子,劈头盖脸先骂了几个孩子一顿,“小小年纪怎么心思就这么恶毒啊?你们为啥要推他打他啊!”

还没走拢,那哭天抢地的模样,就好像林建新已经被打的不行了一样。

这下子,周围那些早就听到声响看热闹的人也坐不住了。

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儿吧?

难道江若男还真让几个娃打林建新了不成?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场闹剧

李淑英作为江若男的近邻,又是这一片身份最高的人,当下是义不容辞就率先站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从院门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就皱起了眉头。

大宝和三宝平素就跟她走得近,看到她来,那就差不多是一个靠山到了。当下叽叽喳喳就说了起来。

“林建新跑到我们家来抢东西!”

“就是,他跑来抢东西,还推人,他先推人的!”

“我们才没有打他,我们就是不给他东西,不让他抢东西,他就这样了,还要推人打人,羞羞羞!”

别看三宝小,告起状来却是溜得很,反正他人小,说什么都是童言无忌,谁也不会跟个三岁小孩儿计较不是?

“就是,抢别人的东西,羞羞脸!”二妹也帮腔。

大宝最沉稳:“李阿婆,我们才没有打他,是他先推了三宝,我才把他推开的!都没有用什么力气,是他自己耍赖,坐在地上哭!”

“对,就是为了抢我们的东西!我知道,林建新他就这样!”三宝插刀补充。

其实不用几个娃娃说,李淑英心中本来就有所感觉,只是听他们这么一说,便更加还原了而已。

但她当然不能只听几个娃娃的,再说陈素芬跟林建新母子俩都在这儿哭天抢地呢,而她跟江若男本来就走得近,若是直接就这么下判断,未免让人觉得她是在故意偏帮江若男。虽然她私心里不用说都是相信江若男他们,可表面功夫也不能不做一下。

“好了好了小陈,孩子没怎么,你也别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素芬本身就有点怵李淑英,可听大宝几个说话心里面又生气,这会儿李淑英问她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能说啥啊?反正这是在陆家,我能说啥啊?”好像在陆家谁就逼着她似的。

江若男对这种妇女也挺无语的,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想占便宜,没让她占到就是别人的不对。这种人要说是什么大恶之人,也不见得,但就跟身上的虱子似的,这么存在着,时不时跳出来咬一口,也挺烦人的。

反正也早就撕破过脸皮了,也不在于多这一回。

江若男冷哼一声:“陈嫂子说得对,这是在我家。所以我也不明白,你们母子俩这是在闹什么?”她说得毫不客气,“要吃螺蛳肉,陈嫂子就直说啊,我就多弄点儿给你们自己炒不是更好?至于这样还让孩子过来又哭又闹的吗?”

说得这么好听,怎么没见你给我送过来?

江若男就贴在她的耳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妈呢!”

陈素芬刚还在心里冷哼,觉得自己扳回一局,结果听到江若男这话,立马暴跳如雷:“江若男,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若男一拍手,一脸无辜:“我说啥了?我不就是教陈嫂子怎么做螺蛳肉嘛!既然你们想吃,我们煮好的又不多,肯定只能麻烦嫂子自己拿回去煮了。”

表面大声笑嘻嘻这么说,实际上,她靠近陈素芬,飞快小声道:“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占便宜还想吃现成,回去做梦吧!”

对外不能这么大声喊,但是小声出口气还是有必要的。

陈素芬在占便宜这种事情上又当又立,还不许她两面三刀了啊?

“你、你、你!”陈素芬心里想的被人拆穿,恨得只看向李淑英,“婶子,婶子,你听到了吧?江若男她、她——”

这么近,李淑英当然也听到了,不过,她也算知道江若男的性子,要是真能忍了才奇怪呢!毕竟别说江若男,就是她都生气,陈素芬讨人嫌,养的孩子也跟她一个样!

“小江说啥了?她说的对,你想吃螺蛳,是该好好听着。”李淑英装作不懂的模样,“不过若男他们弄这点螺蛳回来也不容易,我看你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春丽丫头也能干,你们要去下田也能摸不少回来……”反正就别贪人家这口了。

陈素芬已经听明白了李淑英的意思,反正就是向着江若男呗!

她气的浑身发抖:“行行行,我、我们走!”她想骂李淑英偏帮江若男,可一想到她的身份,就骂不出口了。

“都怪你眼皮子浅,吃什么螺蛳肉,家里是没给你吃没给你喝吗?你就得眼皮子浅跑别家来!”陈素芬一把提起林建新,伸手就打,“你个死娃娃,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还不跟我回家,我打死你!”

林建新听到吃的没有了,又被陈素芬这么一打,原本的闹直接变成了哭嚎:“不,我不走,我就要吃,我就要吃!她不给我,我要告他们!”

陈素芬又气又急,当着李淑英那些话可不敢乱说,拽着林建新的衣领就往外走,又打他的嘴巴:“吃吃吃,一天到晚饿死鬼投胎!什么东西都想吃,毒不死你!”

她一发狠,那胖乎乎的身材别看圆滚滚的,要打人还是一把子力气:“回家去,看我打不死你!”

林建新一个小猴子,哪里犟得过,被她半拖半拽出了门,女人的大吼大骂、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也终于从陆家渐渐消失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但是没过一会儿,隔壁就又响起了林建新那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真可怜!”大宝听得龇牙咧嘴,看了一眼江若男。

幸好妈妈不打人!

“他才不可怜,活该!”二妹却撇嘴道。

江若男摇摇头:“行了,别听了。”有其母必有其子还是有点道理的,她想了想,嘱咐几个娃:“以后不准再去找林建新的麻烦,听到没有?”

本来想说不让几个娃跟林建新一起玩的,转眼一想大人的纷争何必波及孩子。他们能不能和林建新玩到一起,那就随意了。

至于说什么相互影响,她还不信她天天看着几个娃,还能让他们被林建新给带歪了三观?

“哦。”

几个娃点头,撇过这件事不提,家里还有好吃的,就又高高兴兴找吃的去了。

只有李淑英看着江若男,无奈:“你呀,这脾气也得管一管,她跟你闹,你不理就是了。你那样说话,不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吗?”

“婶子,我就是气不过。”江若男先低头认错,然后才又道,“不过陈嫂子这人吧……”她表情一言难尽,“您在这里的时间长,您觉得我跟她能成朋友吗?我觉得,闹僵了也挺好的。反正别人也听不到,至于我跟她,本来也不怎么来往。”

“你啊!”李淑英其实也觉得挺解气的,又看江若男这模样,分明就是对她推心置腹十分信任的,心里也很熨帖,便也认真道,“她那人就那样,你还跟她争?别人是听不到,可她要出去说呢?到时候大家怎么编排你?”

江若男直接摆手:“爱编排编排吧,反正又不是真的,我又听不到。婶子啊,你也别操这些心了,我心里有数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降横财

把李淑英安慰走了,这是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下午,家里又来了一个人。

“稀客稀客,我还以为你现在忙得都没空搭理我们这些闲人了。”江若男笑着把人迎进客厅,“今儿服务社不忙,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坐坐了?”

说着她又笑了:“也是,这大下午的,你现在又不在柜台前了,肯定不忙。”

“若男姐,你这说的,可真是什么话都让你先说完了。”来人正是蔡小红,听到江若男的话也笑了,“我倒是想来,这不一直都没空吗?再说若男姐,你有事儿也没来叫我啊!”

“啊?你说的是哪件事?”江若男就知道蔡小红不是那种没事儿会上门唠闲嗑的人,这可不就是有事儿吗?

“这不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吗?若男姐,我就寻思着,你反正也带那么多娃娃们上山下沟的,下次要有什么拣螺蛳的大行动,把咱人民群众一起都叫上啊!”蔡小红笑嘻嘻的,挽着江若男的胳膊,一口一个若男姐叫得极甜。

“哎哟,还人民群众!”江若男把蔡小红的手拂下去,“这天儿还热着呢,你挨我这么近,也不怕挤出一身汗!”

故作嫌弃,笑闹了一番,江若男才又摇头:“我就拣个螺蛳回来吃,咋的,现在你们那边儿都知道了?”

蔡小红和樊荣结婚后,樊荣的职位还没到那一层,也自然没有分配房屋。所以现在樊荣还是和一众兄弟住在营地的大通铺里,蔡小红则还是暂时住在家属区的亲戚家里。而她服务社的工作也保住了,但不在柜台卖货了,而是在后勤清点货物。

这样一来蔡小红基本就没法再跟去买东西的人闲聊了,但东西两片营区隔得又远,无论怎么说,蔡小红能知道这事儿,都让让江若男很是担心,难道真的中午才发生的事儿,就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这么来说的话,陈素芬这战斗力真是见长啊!

“啥叫我们那边都知道了?”蔡小红一脸懵逼,“哎呀,若男姐,好东西你还想藏着掖着不成吗?你说你跟陆队长两个,你还不肯说,陆队长已经出去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了,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了点幽怨,蔡小红摇着江若男的胳膊:“我说若男姐,我这可是瞅着空特意过来说的,下次你要有像这样的事儿,可要记得叫我,免得你们陆队长吃了到处炫耀。”

“樊荣就回去念叨你了?”江若男打趣她,“是是是,你疼男人,下次什么都叫你!”

惹得蔡小红不依,两个人互相闹了一会儿,又说了会儿话,陆振军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江若男看了一下天色,十分奇怪。

陆振军在营区的训练向来是只有加班加点,没有迟到早退的,这天儿都还没到做饭,实在不正常啊!

“今儿小蔡来了?”陆振军没回答江若男,看了眼蔡小红,颇有些疑惑。

“陆队长回来了?”他这话有些刻意,蔡小红在他面前就如同是面对长辈一般,实在有些拘束,便也赶紧起身道别,“若男姐,我也过来许久了,该回去了。”

“好。”江若男看陆振军的模样,心里也想知道他有什么事,便也没有留蔡小红,“那行,我送你出去。”

“不用不用,这点儿路,我还能找不着路吗?”蔡小红起身,摆摆手就往外走。

江若男就喊:“好,你慢慢走!”看她走到了门外,又喊,“以后你经常过来坐,反正你现在也不用守柜台了,有时间就过来找姐!”

“好,姐你别送,我走了!”

陆振军出来看江若男还在门口,便招手:“行了,小蔡又不是找不着路。”所以别搁那儿废话了。“我有事儿跟你说,进屋里来。”

“什么事儿?”江若男看他还神神秘秘的,越发好奇。

陆振军抬抬下巴:“把门关上。”

“啥?”江若男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很顺从地关上了院门,然后快步走到客厅里,“到底怎么了?你别装腔作势的卖关子!”

“急什么?”陆振军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叠信封,“你看看。”

江若男直接抢过手:“谁写的信?”

她三两下拆开,从中悠然落下几张纸。

“这是什么?”江若男一时不察,落到了地上,陆振军早有准备一般赶紧拣了起来。

他递给她:“你说这是啥?”

江若男的眼睛瞪大了,映入眼帘的是最上面的一排大字“华国xx银行……”

“银行存折?存单?”江若男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这、这、这是多少钱来着?”

“不对,你哪里来的?这不是你的吧?”江若男震惊了一会儿,就迅速回过神来,陆振军在这年代已经算是小康生活的人了,可却也万万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的。

那一个个零,在后世生活水平上去物价飞涨的时候,不算多大的数字,可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拥有的存款数量。

陆振军也乐了:“你自己看,看清楚,这当然不是我的。”

江若男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时代的存折,看了好久,才找到那个存款人的位置,这下眼睛瞪得更大了:“江若男!”她指着自己的鼻尖,不敢置信,“我的?”

她直接把存折单拿起来看了又看,可她还是第一次见,也根本不知道怎么辨别真假,当然,想也知道,陆振军不可能拿个什么假的来戏弄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给你的,不对,谁给我的?”江若男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陆振军觉得能看到她这震惊的语无伦次的模样,也不枉自己早早就拿回来。

“你急什么,这才一张呢,你自己数,还有好几张。”别被一张就吓到了,这还有好几张呢!

江若男一看,可不是,一共有五张存折单,每一张上面的存款都是一笔这个时候的天文数字,而所有的归属人,都是她江若男。

“不会是还有另外一个叫江若男的吧?”

“哈哈哈哈!”陆振军被她这不由自主的惊叹逗笑了,“哪里还能有个江若男?亏你也想得出来!”

“不是吗?”

“那当然,我都拿回来了,你觉得,这还能不是给你的?”陆振军帮她把存单收起来,“好了,也别弄丢了,你都看清楚了,这可真真的都是你的。”

江若男听他这语气,也终于回过神来:“行了,我哪里有这么多钱,你就说这天降横财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说着说着,她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第一百六十七章 烫手山芋

“你先坐下。”陆振军把存折单放在一边压好,抓着江若男的肩膀把她摁到板凳上坐好,“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先别激动,你听我慢慢跟你——”

“等等!”江若男都不等他说完,抢先道,“你不会告诉我,这钱跟孟家有关吧?”

“你看,我都没说,你自己就先猜到了。”陆振军摇摇头,一看江若男神色不对,急忙又补充,“你别着急,这钱没问题,我们——”

“你哪拿回来的打哪儿送回去。”江若男就跟坐了个弹簧似的瞬间弹跳起来,把放好的存折单一股脑儿地抽出来塞回陆振军手里,“去去去,你给我送回去!”

这么多钱,来历不明就算是很烫手了。现在竟然说是孟家给的,那不就更是烫手山芋了吗?

孟家是什么人?那是马上都要自身难保的人,虽然看上去是一艘大船,可是在眼下的风浪中,那就是一艘即将倾覆的漏水的船,那表面看起来再风光也绝对不能上船的啊!

收了他们的钱,那不就等于上了他家的船么?

不行,绝对不行!

“谁让你收孟家的钱的?”江若男推着陆振军往门外走,“你怎么收的,就怎么送回去。不是都说了不能沾不能沾,你怎么就——反正你给我送回去!”

陆振军被她这么一弄,是又好笑又无奈,他家这小媳妇儿,要高兴吧,毕竟他家这小媳妇看到这么多钱也没被迷了心智,这说明江若男,真不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可另一方面,她这问都不问一下,一听到说是孟家给的,就这反应,也是让人贼无语了。

“都说了让你别急,先听我说。”陆振军那大块头,他成心不想动,江若男怎么可能推得动他?

他直接回身就把江若男镇压了:“好了好了,这钱要是有问题,你觉得我能拿回来吗?”

虽然说得有道理,可江若男就是不想跟孟家扯上关系啊!

“可你说这是孟家给的钱!”孟家的钱,就算现在没问题,那还长着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就把他们这笔旧账翻出来了?尤其像孟家这种越大的华侨商人,以后的牵连就会越大。陆振军一个队长可真不够看的。

“孟家给的钱就不能收了?谁说的?”陆振军虽然也知道现在形势越发严峻,就说最直接的,今秋开学,别说之前停课的大学根本就没指望复课,反而上面有了指示,各个大学陆续停课,俨然已成趋势。更别说其他那些什么批斗活动了,一股由最高层领导人发起的自下而上的造反运动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序幕。

可即便如此,至少队伍里还是铁板一块,除非是惊动中央,否则谁能直接伸手到队伍里呢?更别说他们隐藏在山里的这支特殊队伍了。

何况,这钱还真是来的光明正大,收不收还在其次,但不能让江若男都不知道真实情况,考虑都不考虑一下的。

“你听我说,这笔钱确实是孟家孟敦儒先生给你的,是私下往来,但已经过了明路,你先听我把详情说完你再做决定,如何?”

两个人的身形对比在那儿,江若男平时力气算是可以了,但在陆振军面前,那还是不够看的。所以,陆振军不想出门,她推也没办法。

“行吧,我就听听,你还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江若男做出一副不得不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振军摇头失笑,然后正色道:“我也知道你心里面的担心,孟家毕竟在海外根基不浅,孟敦儒老先生的儿子一直都在m国,可以说跟海外关系很深,如果孟家真遭了大祸,那肯定是非常麻烦的。可事情毕竟没到那一步。”

“等到了那一步再撇清关系就来不及了。”江若男泼冷水。

“哈哈,你呀!”陆振军笑着摇头,“哪里还会有那一步,孟老先生,那可是个厉害角色!”

“以前他是被落叶归根的喜悦迷了双眼便罢了,如今他既然知道风雨欲来,你以为他还能没个脱身之法?”

江若男看陆振军说得是振振有词,心中听得似懂非懂:“你是说,孟家这次脱身了?”

陆振军点头:“若非如此,我又怎么可能把这些东西拿回来?”他再次把存折单翻出来,递给江若男。

并把孟老爷子大量资产设备直接捐赠给军方寻求庇护的事情跟江若男说了。

“赠送一部分财产给你,是孟老爷子跟军方点名要求的,所以这笔钱是已经过了明路的,你完全可以放心收下。”陆振军顿了一下,“当然,你若是不想要,捐赠给队伍里也是可以的,这么多钱,至少能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

“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收下,毕竟这算是孟家跟上面谈的条件之一。”

“你先别说,等我想想。”江若男沉吟了一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条条线串不到一起,终于她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孟家人现在已经回m国了?他们献出了财产,换了出国的机会?”

“差不多是这样。”陆振军点头,“据说是孟老爷子病得不行了,顾不上国内的产业和投资,所以全部转移给军方,由军方全权处理。”

“哼,表面的遮羞布!”江若男冷哼一声,不就是一场金钱和人身自由的交易嘛!当然,肯定对外是不能这么赤|裸|裸。但谁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呀!

陆振军:“……”

“你这话说得!”陆振军没忍住在江若男额头敲了一下,“现在孟家的产业,就是丢出来,除了军方,你以为还有谁敢接?”就算是肥肉,也不是谁都敢上前咬一口的。

“我去,这么说还是烫手山芋,还得感谢你们解决麻烦是不是啊?”江若男讽刺了一句,又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照这样,那这笔钱,岂不还是烫手山芋。你就直接交到宋头儿那儿去,就说我江若男无功不受禄,都捐出去,我也省心。”

说着她忍不住怨念:“这也不知道是孟老爷子还是孟雅君那女人的意思,这不成心害我么?知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更何况,我跟他们什么关系啊,就送这么多钱,真是要害死我!”

“这你可就错了。”陆振军打断她,“你觉得这个钱有好多,那是你还没见过孟家的资产,这些银行存款什么的,最不值钱了。顶多是九牛一毛。”

“明白。”江若男点头,她也知道,对当局而言,孟家最重要的当然不是钱,而是他带回来的那些人才、技术和设备。这么来看,银行存款当然不算什么了。

“再说,你也真冤枉孟老先生了,他没想害你,是真心想把钱留给你。”陆振军说着,把几张存单一起展开,“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壮士断腕

“还能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存折单么?

她刚刚就看了,数额都一样,还能有什么不同?

但她还是顺着陆振军指的地方认真瞥了一眼,这一看,她果然瞧出了不同。

她把五张都并在一起认真对比:“这、这、这……存的地方都不一样?这还有什么讲究?”难道每个县城的银行还限额不成?不不不,那太扯了。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是啊,我都跟你说了,这存折说来话长,你非是不听,现在能听我说了吧?”陆振军好笑。

江若男就拍了他一下:“快说,卖什么关子!”

“得得得!就跟你说吧!”陆振军没办法,只得赶紧坐下来说道,“这些钱说是过了明路,但实际上,只有两张存单是从上面给下来的,这三张,是孟老先生私底下给的。”

“还是私底下给的?”江若男皱紧了眉头,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

“孟家给之前,就知道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老先生其实也猜到了你肯定会捐赠出去,所以明面上只给了这两张,剩下的三张私下给的,才是他最想给你的,他也说了请你务必收下。所以这三张存折单,并不是存在锦城和梁城的。”

“啥玩意儿?”江若男捋了一下,“等等,我寻思你这意思,是说这两张存折单的钱本来就是他预备让我上交的,然后这些才是他要给我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等陆振军说什么,江若男就瞪大了双眼,“他不会还认定了我就是那位什么姜小姐的亲戚吧?”

“不是,你先——”

“怎么不是?你自己看!”江若男拿起一张存折单,“这张存单竟然是陵城的!他们还是去过陵城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死心!”

不怪江若男说的激动,实在是这事儿,让她心里始终毛毛的。

按理说,解除了原身的执念,为原身洗清了冤屈,她本来应该感觉到轻松的。虽然还有一些疑惑没有得到解决,但一点小事,还无关大局。

可一想到孟家,想到那个还未曾谋面的“姜女士”,江若男就觉得脑袋疼。

其实如果是孟家什么人长得像都还好,那位姜女士,可是跟琉岛有关的,在这个时候,可比什么老美可怕多了!搞不好,就是一个通敌卖国的帽子呀!

“别急,不是说了还有我吗?”陆振军拍拍她的肩膀,让她镇静下来,“你们长得那么像,他要查一查不死心,是很正常的。再说了,现在他们都已经出国了,走的干净利落,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你也别着急。”

“对对对。”江若男猛点头,他们千辛万苦才终于出国,至少这十年之内,他们肯定是不会再回来的了。那她的危机肯定也不算危机了。

“那这钱,还上交吗?”陆振军看她这如释重负的模样,也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道,“现在知道没事儿了,是不是就舍不得了?”

“舍不得?”江若男哼了一口气,“再舍不得能不上交吗?”她对宋头儿是很信任的,可是别的人呢?现在他们是关心孟家别的东西,对这点钱看不上眼,可谁知道以后呢?这笔钱在她手里,那就是相当于七岁小儿拿大刀,根本守不住不说,还会伤到自己。

“江若男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陆振军实在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跟你说了,要信任国家信任组织,不能妄自揣测!那只能说明你的内心太黑暗!”

“对啊,我的内心就这么黑暗,你要去告我吗?”江若男觉得陆振军高大的有点讨厌,说点气话的时候都要仰头看他。

她干脆往后退了一步:“陆振军,你也别跟我整这些,你要是真那么信任你说的那些,能私下里跟孟家说那些话?”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陆振军摇头,“反正你记得,别在外面说那些话就是了。”

“放心吧,我比你记得清楚!”江若男没好气,要不是被他气的,她能那么口不择言吗?再说隔壁就有一个等着抓他们错处的,江若男要是不知道收敛就等着完蛋吧!

“反正这两张存折里的钱,都是要上交的。就当破财免罪,省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江若男把五张存折一分为二,泾渭分明,“至于这些呢,当然就是我的了。天上掉馅饼,不捡白不捡!”

只要确定这钱没问题,不会有后续的麻烦,江若男这个人,本质上还是非常爱钱的,钱这种东西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钱肯定是万万不能的。尤其像这种钱,孟家白送,与其上交,不如留给自己。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就当是孟家对我们的感谢好了。”江若男一脸的义正言辞,把三张存单收好,暗暗寻思得赶紧找个什么时间取钱去,毕竟一旦秩序破坏,银行能不能存在还不好说……反正最好还是把钱取出来,然后赶紧换点什么固定资产譬如黄金啥的屯着比较好。

这么一想,江若男想想那送出去的两张存单的钱,就又有些肉疼起来,那也能换多少黄金屯着啊!

“我就说你舍不得。”陆振军被她那小眼神逗笑了,“别肉疼,孟老先生,还给你留了些东西,不过,就得等你到县城去才能拿了。”

“还有东西?”江若男不解,“不是都给了军方了吗?他们还能留下什么东西?居然还能给我?”

“都说了你这思想很危险!”陆振军无语,“上面又不是强盗,让你说的——”

“我说错了?孟家不是赤条条回的m国?”江若男白他一眼,“人不知道多少资产转移回国,结果,全打水漂咯!”

“去去去,说得那么可怜,你以为孟老爷子是那样被欺负的人?”陆振军本来不想说的,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孟老先生,可是把整个s省都搅成了一锅粥,最后才壮士断腕,把资产转移给军方。”陆振军把s省最近的风云简单说了一遍,听得江若男心头激荡无比。

“孟老爷子果然厉害!”她拍手大笑,“我就说嘛,能在国外混出一片天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被欺压到没有还手之力,这一招壮士断腕,干得漂亮!”

“得了吧,你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陆振军点点她的额头,“我说现在才看出来,江若男,你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老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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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品藕盛宴

“啊?”江若男被她喊者,想到陈素芬不准林建新下塘,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笑了,“小孩子嘛,下去就下去了。”

“可是”

陈素芬还想说什么,却被江若男继续说话给打断了“这塘子里难得放了水,男娃娃野点就野点,调皮也没啥,出去胆子大点也不会被人欺负。”

陈素芬皱皱眉,但江若男说完已经又去抬水冲洗了。

算了,反正大宝又没怎么样,她也管不着。

陈素芬撇撇嘴,看着江若男这样跑前跑后的,又不是不给钱票,至于这样殷勤吗?

这片塘子并不大,莲藕其实也只占了一半。

大概因为没有用肥料,加上又没有怎么照管,完全是自由生长的,因此莲藕长得并不多,不到半天就基本抠完了。

陈素芬选来选去也就选了五六根嫩藕,而江若男说要把这些剩下的全部要了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

“不是,若男,你要这么多,吃得完吗?”陈素芬直接开口了。

小石头家人听到江若男说全部要,很是高兴,对于他们来说,这塘子里的莲藕完全是意外收获,江若男不要完的话,他们也是要上缴一部分,然后把剩下的背到供销社去换东西的。

江若男全部要了,就给他们省了很大的功夫,而且跟江若男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们也知道她出手大方,因此惊讶的同时都很高兴。

可是同时也像陈素芬问的那样,他们也担心江若男拿回去吃不完,害怕她浪费了钱票,唯恐她是为了帮助他们才这么做,因而连连道“小江啊,这么多你拿回去吃得完吗?这东西又不能放,会坏的。”一副生怕她吃亏后悔的模样,现在的人,就是这么淳朴。

江若男就笑了“当然是吃得完才要这么多了,你就放心吧!”

好不容易劝住这朴实的一家人,要跟他们达成生意了,陈素芬生怕江若男后悔,眼看着她要给钱票了,连忙把她拉到一边“你想好啊,这些可不是一点半点,费了这么多钱票,回去你几天吃得完吗?这不是浪费吗?”看江若男仍旧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她只得又道,“陆振军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可别大手大脚的!”

江若男知道她如今肯这么说,已经算得上是好心提醒了,她也没有生气,笑着道“我知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打算呢,这不是几个孩子都要上学去了吗?我给他们鼓捣点好吃的,打个牙祭再去学校。”

“藕笋能打什么牙祭?”陈素芬还不是很理解,打牙祭,要大鱼大那才叫打牙祭。

江若男就笑“我做好了到时候给嫂子端去尝尝,你就知道了。哎呀,不说了,都这点儿了,我还得早点回去呢!”

陈素芬想着江若男确实是会做好吃的,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便也没再说什么。

因为江若男把这些藕笋全包圆了,整个有一大背篓还多,小石头一家特别感谢,不仅帮他们把莲藕冲洗得干干净净,还让大丫和小石头帮着他们一起送回来。

好在他们是从李淑英家后面翻山过去的,不用经过别的人家和地方,不然又得引起大家的围观。

回到家,煮了中午饭吃过后,江若男就开始忙活开了。

她拿出了一半的藕,全部从藕节子掰断,用清水冲了又冲,这些藕里面有些泥沙,要反复冲洗。直到全部都冲洗得干干净净的,江若男就开始擦藕泥,她要做藕饼和藕夹,藕饼是要先把藕碾成藕泥,擦了好久,连二妹大宝都掺和进来,知道妈妈要做好吃的,等到擦了一盆藕泥,就加入盐和葱努力搅拌均匀后,就全部做成饼的形状。

江若男又把藕切成片,加上剁好的碎糜,两片藕夹上一团糜,合二为一。

还有炸藕圆子,和藕饼很像,但藕饼是素的,只有藕泥,藕圆子不一样,里面还加了糜和米饭,本来用糯米最好,但糯米不易得,江若男就打算先用米饭试试。加完这些,又加盐葱花等调味料,同样搅拌均匀,然后捏成一个个的圆子。

藕饼藕夹藕圆子全是要靠油锅炸出来的。

这三样东西虽费时间,但是一入了油锅,炸出香味,那真是闻着都让人酥了。

陈素芬是早就得了江若男的话会请她尝的,这会儿在隔壁只觉馋虫全都被勾出来了,幸好,也是晚饭时候了,她也正在炒菜,只是闻着人家这味道,再看看自己锅里的藕片炒,怎么觉得都是藕,别人弄得就那么好吃呢?

陆家,江若男把藕饼藕夹藕圆子全都炸好,另一口锅里蒸着的米饭也熟了。江若男就把大锅里多余的油舀起来,开始炒菜。

切成片的嫩藕与片同炒,家常至极的藕片炒就出来了。倒是素炒嫩藕江若男别出心裁了一下,她没有切成藕片,而是顺着切丝,油锅里加入青椒丝炝过一遍,再倒入切成细丝的嫩藕,略微翻炒几下,放入调料就起锅。藕丝有些翻卷起来,白的藕丝、青的辣椒,青白交错,分外好看。还有剩下的嫩藕,江若男就切片用开水焯过一遍,然后直接凉拌,淋上调好的辣椒油,如同白玉泼上红墨一般赏心悦目。

这一晚,陆家的饭桌上就是一次品藕盛宴。

全是各种各样的藕做成的菜,几个小孩儿却没有一个厌烦的,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就连好吃都顾不上说。不过他们快速又满足的吃相已经极大的抚慰了江若男。

果然,辛苦一下午还是很值得的。

素炒藕丝脆嫩,嫩藕的清甜中带着一丝青椒的辣气;藕片炒藕片脆爽、片滑嫩;凉拌藕片则味道最重,加了白糖和辣椒,麻辣糖醋的滋味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但这些美味下饭的炒菜还不是最让人惊艳的。

最让几个娃不释手的,还是炸出来的藕饼藕夹藕元子。

藕饼还好,就是炸得焦黄的皮和糯滑的芯子,微微甜,甜咸甜咸的,二妹喜欢吃的。而藕夹和藕圆子,因为加了糜,简直让三宝恨不得一口一个全部吃完。

对江若男来说,藕圆子香酥紧凑,虽没有加糯米那般的弹牙糍和,但滋味也非常好,既有藕本的香醇,入口爽滑,又有的焦香,可谓是清爽不油腻,好吃至极。

“怎么样?好吃吗?”江若男看着空了的盆碗,明知故问。

“好吃惨了!”三宝撑着小肚子打了个饱嗝,“妈妈,早知道就不送那么多给林建新他们了!”

炒菜不必互相送,但是这炸出来的三样小食江若男都分别送出去了,本来就炸的不多,拿出去分过后,剩下的就更少。

家里的小孩儿吃了都喊不够。

大宝懂事一些“妈妈,明天我们继续弄,把那些藕笋全给炸了!”

“不要饼子,要圆子!”三宝急着发言。

二妹开口“要饼子,饼子好吃!”

大宝看看弟弟又看看妹妹,一锤定音“都要!还有那么多藕笋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散步消食

几个小孩儿才吃了,就又忙着安排明天吃的了。ranwena`

江若男听得十分好笑,又忍不住道“说了不要吃太多免得撑到了,一个个还使劲儿塞,不要胃了?要是你们还学不会克制一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可就没下次了!”

后世养生学上讲究吃饭七八分饱就行了,可在这个年代,人人都讲究要吃饱。可这几个小孩儿,吃到好吃的那不是吃饱,是直接吃撑了,江若男看着也是蛮无语的。

“啊?不要不要!”三宝正葛优瘫地瘫在沙发上心满意足的揉着小肚皮,畅想着明天继续的美味,就听到江若男的话,当下就直接坐直了子,然后“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又瘫了下去。

吃的时候不觉得,吃过了才知道有多撑。

江若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现在知道肚子疼了吧?吃的那么撑还敢乱动,哼,坐一会儿就给我起来到院子里消食去!”她的目光撇过沙发上瘫成一片的四人,最后狠狠瞪了一眼陆振军,“就知道吃吃吃!待会儿监督几个孩子去散步!”

陆振军眨眨眼,然后起“是是是,你做的太好吃了,你辛苦了,我来洗碗!我来洗碗!”

江若男横他一眼也没推辞,陆振军在厨房里洗洗涮涮,她就把客厅收拾了出来。

这个时候天也快黑了,江若男催着几个娃出去走了一圈,因为一个个吃得肚子圆滚滚的,院子里那点空间已经不够他们发挥了,看月亮从天际爬出来,夜色晴好,江若男干脆一挥手“起来起来,走走走,都出去转一圈。吃这么多就瘫着躺着能消化啊?”

没办法,刚刚洗了碗的陆振军,就被推着出了门,后还带了一串小尾巴。

至于江若男?她又没胡吃海塞撑到,干嘛要出去走一趟?而且,跟陆振军带头一起走,总感觉怪怪的。

再加上她还有事要做呢,她把陆振军赶出门“走一圈就行了啊,别走太远了,待会儿回来我还有事儿要说。”

陆振军“有什么事儿?不能现在说?”

江若男白他一眼“让你出去就出去,废话那么多干啥。该说的时候我会说的。”其实,主要是怕他听了就不想出门了。

“妈妈你跟爸爸说啥呢?”仨娃已经先出了门,看着江若男跟陆振军嘀嘀咕咕的,二妹最黏妈妈,就忍不住回头,“妈妈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江若男摇头“我又没跟你们一样,一个个跟没吃过饭似的胡吃海塞,再说妈妈还有事儿,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去了。你们跟爸爸一路,慢慢儿走。”

要是陆振军不在家也就罢了,现在是陆振军要跟他们一起出去,江若男可不想跟陆振军走在一起,在外人面前秀什么夫妻和睦家庭团结。

再说,她可是真有事儿,看二妹回头期待的模样,江若男赶紧把陆振军推了出去“行了行了,再磨磨蹭蹭天都黑了。”

几个孩子一出门,江若男就把客厅里收拾了一下,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收捡了,翻出字典、本子和笔,在桌子上放好,刚做完这些,陆振军就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

三宝炫耀的声音在门口那叫个大嗓门“我跟你说了我妈妈就是会做好吃的,明天还要做好多好吃的,你吃不到,我就能吃到,哼!我明天要吃好多好多!”

然后就是林建新的声音和陈素芬大声骂孩子的骂声。

江若男听得无语的,二妹已经最快一步进了家门“妈妈,大河哥哥他们都说藕饼好吃!”

满脸的兴奋和激动,写在脸上的还有一脸的骄傲“我跟他们说我们明天还能吃到,可把他们眼气死了!”

江若男就笑,这个眼气死了的头一个肯定就是林建新,别看现在他们两家人和好了,也经常走动着,但是林建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重男轻女的陈素芬潜移默化的惯坏了格,虽不至于大大恶,但却是十足的熊孩子一个,就连江若男都不喜欢他,就更别说经常跟他一起玩儿的小孩儿了。

“我让你们出去散步消食,你们就出去炫耀了啊?”江若男好笑,指指隔壁,“非要逗得人家眼气,你们就高兴了是吧?”

“哼,谁让他老是抢我们东西!我就眼气他!”大宝歪着脑袋一脸得意,“反正他就是吃不到,妈妈,明天我还要拿出去吃给他看!”

这可真是促狭了。

江若男没好气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知道出去炫耀,到时候人家闹起来,我还得给人多送点去,看你吃啥。”

“不送不送!”三宝这时候也进来了,听到江若男的话,就赶紧接话。

“咋了?三宝你现在也护食了?”江若男瞅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大河哥哥和小草也不送?”

三宝微微犹豫,想到那好吃的藕圆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靠在一起微微拉出点儿缝隙“那就送一点儿,一点点!”说完又拍被人笑话一般,赶紧补充,“今天都送过了,明天就少送点吧,好不好呀,妈妈?”

他跑过去抱着江若男的腿撒,他比去年长高了一点点儿,脸上的多了,撒卖萌起来更是让人没法狠下心拒绝。

江若男忍不住躁动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哎呀,三宝现在居然要护食了,这么舍不得啊……”

她故意这么说,其实心里面也清楚。油炸食品从来就对小孩子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后世肯德基麦当劳就可见一斑,更别说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虽然陆家的小子从江若男来了之后伙食就开得不错,可像这样纯油炸弄得酥香扑鼻的美味还是很少有的,本来又是个吃货的三宝会这么护食也算是有可原。

“就是好吃嘛,我想多吃点嘛~”三宝挂在江若男腿上,被陆振军直接一手拎了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缠着你妈。”

大宝和二妹已经眼尖的看到了桌上的东西“妈妈,这是要做什么啊?”

二妹开口之后,大宝就忍不住接着开口了“是不是我们要去上学了,妈妈想要考考我们?”说着他就跃跃试,一脸的兴奋和激动,“我已经会好多了,妈妈你考我吧,我不会怕的!”

二妹闻言却是有点担心“要考什么呀?”她还有好多比不上大哥的地方呢!

陆振军也拎着三宝进来了,看到桌子上的东西,一挑眉,回头看江若男“你要说什么事儿?”

出门之前江若男就说回来有事儿,不然他也不会都不让几个小孩儿在外面继续跟那堆娃娃玩耍,直接把人赶着回来了。

不过他也不觉得是大宝和二妹说的那样简单就是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商量改名

他心里想的其实是,难道江若男要算孩子们在学校里的花费吗?还是要叮嘱几个孩子什么?

不过很快又把这念头打消了,两个娃上学是要交一定的生活费,但都很少,因为有补助。ranwwena`co而学费更是全免的。至于孩子们生活上,那边有专人照看,睡集体宿舍,更不用担心。

在这年代,养娃就是这般,能有人照看就不错了。好多农村娃四五岁就得自己做饭呢!

而担心和叮嘱也用不上什么字典吧。

字典?

陆振军一挑眉,还没等他说什么,江若男已经开口了“来来来,你们都坐下,今晚有个大事儿,咱们得一起商量。”

江若男把小宝放到小推车里,这小娃娃牙口还不行,虽然馋藕圆子那些香气,但毕竟才这么丁点儿大,江若男被他闹得没办法,给他喂了一点藕圆子的芯,外焦里嫩的藕圆子,剥去外面那一层焦黄酥脆的炸皮,里面的芯又嫩又香,小宝尝了味道就欢喜的不行,江若男却也只敢喂了一小个,不过就吃了这么点儿他再喝自己的米汤糊糊,就喝不下去了。

因此小宝并不像大宝他们一样吃撑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瞌睡来了,坐在小推车里十分的安静。

江若男就把他放到一边,然后看着众人落了座,才又缓缓开口“这件事,我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拿出来说一下。”

“嗯。”陆振军点头。

仨小孩儿也跟着囫囵点头。

江若男就一一看过他们几个“这事儿,其实跟你们几个娃娃有关,是很重要的事。”名字要跟着人一辈子,当然重要了。

几个小孩儿被她的目光扫视,一个个不自觉就直了背脊,再一听江若男说跟他们有关,又那般严肃,一个个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最近没出去调皮惹祸吧?

三宝人小,说话嘴也快“妈妈我没跟哥哥调皮捣蛋!”这小孩儿,就怕江若男忽然绷起脸,那妥妥的就是要收拾修理他们的节奏呀!

嗯,妈妈虽然不打人,可是生气也很可怕的。尤其是让爸爸做饭,简直比挨打还可怕!

因此,这小孩儿认怂认得最快。

江若男一听就笑了“我又没说是你们调皮惹祸了。”

说着她眼睛微微一眯盯着三宝,“你们这么心虚,不会真是干了啥坏事儿我不知道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次是大宝抢先开口,“妈妈我们不会骗你的,我们都没怎么出门,肯定不会调皮捣蛋的!”嗯,跟国发哥哥一起去刨地瓜儿不算,反正又没收获,就不用跟妈妈说了。

“那就好!”江若男看着态度少见的有些谄媚的大宝,无语,“行了,我今晚是真有事儿说,不是跟你们算账的。”

话音一落,几个小孩儿甚至陆振军都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江若男抬眼,正好看到对面陆振军肩膀一落的模样,心头就是一梗,忍不住没好气道“我是老虎吗能把你们吓的?”

陆振军“……”不不不,你不是老虎,老虎伤人还用硬爪子,而是兵不血刃的软刀子啊!

想想每次大宝他们出去惹了祸回来,江若男也不打人,就让他去收拾残局,还直接罢工,洗衣扫地收拾啥的也就罢了,做饭可真是要了老命了,吃过江若男的饭,在吃自己那勉强煮熟的饭菜,差不多就是猪食好吗?!!

可偏偏江若男还美其名曰,养不教父之过,他经常不在家,孩子们调皮捣蛋,就该他在家里多体力行多教育教育……

他真的怕了还不行吗?

怕江若男更生气,陆振军连忙道“没有的事,我们就是怕你生气,生气、生气……生气会让人变老!”陆振军急的,幸好想到了樊荣说得哄老婆的话来,顺口就来了,“生气长皱纹,你不生气最好看!不生气不变老!……”

江若男就跟看怪物似的看他,想不到他还能说出这样幼稚又麻的话来。

陆振军被她的眼神一激,也清醒过来了,瞬间刹车,恨不得一拍脑袋,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另起话题“对了,你不是说有事儿要说吗?什么正事儿?”

被他这一提醒,江若男也回过神来了“管你们调没调皮,反正别被我抓到,抓到了让你们吃竹笋炒!”说着又拍了一下脑袋,“不对,你们都要去上学了,再调皮,学校里老师会管!”

看几个小孩儿刚放松下去就又紧张起来,江若男也不去安慰,大宝虽然懂事,但本质上还是个男孩子,跟着人一起出去疯玩儿也是常有的,就盼着去学校能****一下他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吧,我今天想说的事儿也跟开学有关,那就是你们的名字。”江若男直接道。

上学了,就不像在家里,随便喊个小名儿就完了。上学时一定要用大名的,可大宝他们的名字……也是在去报名的时候,江若男才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本来,她作为后妈,为了少沾惹是非,对于继子取名的事儿,最好是不要掺和的。尤其是改名这种事。稍不注意就会被别人说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可一来吧,江若男想着大宝三宝的名字也不是他们亲妈取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就算改了也不犯什么忌讳。

二来呢,还是江若男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名字。

一想到他们的大名,建华建中,江若男就想起前世被村子里建华建中幺爷支配的恐惧。

简直太可怕了。

再加上想到这样的名字烂大街,江若男就更忍不住了。

但凡有机会,就一定要改!

嗯,当然,如果小孩儿坚决不改,她也只能随他们去了。但是,在家里,她是绝对不会喊他们那样的大名的!

“改名字?”

大宝二妹三宝都是一脸疑惑。

对他们来说,这名字其实还真的没什么感觉。

毕竟平时也没人叫。就算叫,这些名字,也是这年代的光荣,说难听?不不不,这时候连叫狗蛋狗剩的都遍地是,他们这已经好太多了不是?

江若男先看着二妹“彩凤这名字很好,是你爸爸给你取的,咱们不改。”

她说的“爸爸”不是陆振军,就算如今二妹早已经改口叫陆振军爸爸,但是,在小丫头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亲生父亲。

此刻听江若男这么说,神色不微微有些黯然。

江若男不想让小姑娘又想起那些过去而伤心,连忙又道“今天我要说的,就是大宝三宝的名字,咱们商量一下,看看你们要不要改名。”

“我们要改名吗?”大宝三宝对视一眼,兄弟俩都迷迷糊糊的,不懂为什么,“妈妈,是原来的名字不好听吗?”

大宝的话音一落,三宝就喊起来了“妈妈三宝明明就很好听啊,你不要给我改名!”

江若男忍不住笑了“我说的是你们的大名。”

“大名?”三宝***纯创蟾缬挚纯窗职郑拔业拇竺俊br/>

从来没叫过大名,三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大名。

“你肯定有大名啊,你的大名叫陆建中,建中,知道不?”江若男耐心道。

熟料小孩儿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建中?好难听哦,妈妈我就叫三宝!”宝,就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陆振军这时候也开口了“怎么想到要给他们改名了?”



第二百二十章 重新起名

他想起第一次跟江若男说起大宝他们的名字的时候,江若男好像就有点嫌弃,可那时候也没直接就说要改名啊!

江若男看着他,也一点不心虚“你觉得你起的名字很好?”

陆振军“……”他不就问一问么?

不对,她这意思……

“你觉得这名儿起得不好?”陆振军挑眉看她。

江若男“呵呵。”懒得跟他说起的好不好,她直入主题,“就说能不能改吧?”要陆振军真说不能改,她再好好跟他讲道理。

陆振军“额……能改能改,随便随便。”不就是个名字吗?改一改又不会怎样。

“那好。”江若男满意了,也不再对他进行死亡凝视,而是偏过头打量仨小孩儿,“大宝、三宝,你们来说说,想不想改名?”

“妈妈觉得爸爸起的名字不好听吗?”毕竟还小,又还基本没用过大名,大宝对这个名字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听江若男这么说要改名,他还是有点疑惑,“不然为什么要改名字啊?”

“不好听就改吧。”陆振军赶紧表态,虽然他觉得名字这东西就是个代号而已,好听不好听的不重要,但是江若男觉得不好听要改当然就要改。

“不是改三宝的名字吧?”三宝还在一旁有些担心,“我觉得三宝好听,妈妈,真的,三宝这名字可好听了。要改的话,就那个什么建中,改吧,我也觉得不好听。”

只要还是叫三宝就行!反正他就是宝贝!

江若男忍不住再次对三宝嘟嘟的小脸蛋儿伸出了魔爪“好,三宝就三宝,不改!”

看着小孩儿顿时喜笑颜开,江若男自己也笑了。

对小孩儿,江若男就不像对陆振军那么敷衍了,她认真地看着大宝“其实名字吧,好不好听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要有太多重名的了,就是太多一模一样的名字。”

“你们不是问妈妈为什么要给你们改名字吗?就是因为再去给你和二妹报名的时候,我都看到了好多跟你一样或者差不多的名字。都是建华建军建党建中建国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亲兄弟姊妹。”

江若男这可真是实名吐槽了。尤其是想到这些名字,完全不分男女,就说最普通的建华,不说前世,她去报名写花名册的时候,就看到有好几个男男****的,全都是这名儿。

让人看下来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有啥?”陆振军不以为意,“这不正体现了全国工农一家亲,兄弟姐妹心连心吗?”毕竟他给几个娃取名的时候,还真是参考了时下的风气。反正大家不都这么取名儿吗?

江若男“……”陆振军,说这些标语口号算啥,你要再背个领导人语录我就翻脸给你看你信不信?

“的心连心一家亲!”江若男毫不客气对陆振军翻了个白眼儿,“取个名就一家亲了?我看你们这些人,真的是都中毒魔怔了。”

她又看着大宝几个“别听你们爸爸的,我跟你们说,真正的工农团结人民义不是体现在这些表现肤浅的名字上,而是每个人的内心以及为社会的所作所为上面。”义正言辞灌了一波鸡汤,江若男就道,“你们想啊,以后你们去上学,老师点个名,下面答应的不止一个!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好像是哦。”大宝低头,又疑惑,“真的有那么多一样的名字吗?”

江若男说“肯定的啊,不然****嘛要给你们改名字?”难道是吃饱了撑的吗?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大宝,其实主要还是她觉得这名字实在太难听了。

毕竟,她可是生活在连生僻字都能拿来做名字,怎么诗画意怎么美怎么独特怎么取名,一个个名字好听的要上天的时代。

如今她自己这名字不太好听改不了也就罢了,几个小孩儿这才刚上学,还有机会改名字,要是不改她才会给自己怄死。

虽然知道这是时代特色,但是她就是不想接受啊!

大宝还没说什么,听得似懂非懂的三宝已经拍起了桌子“妈妈,我要改名字,我要改!我才不要跟别人一样,我是最特别的三宝!”

不愧是个人来疯,喜欢在人前表现的,就连名字都要不一样的。

江若男很满意“好,给我们三宝改。”她把字典推给陆振军,“你也别就坐在那里听,娃娃想改名字,你给翻翻。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多想想适合娃娃的好听的名字。”

陆振军“我就不用看了吧,你觉得怎么改好久怎么改吧。”

江若男眉眼一竖“到底是你亲生的还是我亲生的?”

陆振军“……”行行行,是我亲生的,是我亲生的。

“我翻,我翻。”心理却嘀咕,女人家,果然事儿多,要给娃娃改名的是她,结果当甩手掌柜的也是她。还有没有天理了?

好吧,想一想每天干净的衣服、可口的饭菜,陆振军无奈,这就是天理了。谁照看家里最多,谁在家里就最有话语权。

他还是老老实实翻字典吧。

不过,男孩子,要起个什么不一样的名字……

江若男看他老实翻着字典,提醒了一句“认真点啊,这回的名字可是要跟着娃娃一辈子的,你可得好好选。”

陆振军“???怎么叫好好选?”他趁机又找机会,“我取名也就那样,要不然还是你来看看?”

江若男“都说了是你儿子了,你到底翻不翻?那么多字儿你就选不出个好的?”江若男对他实在是无语了,是亲生的能不能多上点儿心?

“反正你就别再起建什么又国啊军的就行。”想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怕他不起建什么,又来个强军、富国之类的名字。那才真是会把人气死的。

然后才看着大宝“三宝要改名字,大宝你呢?”

大宝主意正,可不像三宝那么小,好忽悠。

江若男还担心他不会答应。

“那也改吧。”大宝思考了一下,觉得妈妈说的对,毕竟妈妈见多识广,改名字就改了。本来他对建华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多大的感觉。

“那就好。”江若男松了一口气,又看着陆振军,“大宝三宝都要改名,你多看看。”又挥了挥手中的笔和本子,“你要是看着有什么好的字,你就说,我给写下来,到时候咱们再来一一筛选。”

哎呀妈,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激动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真的怀孕生娃,但这给娃娃取名的体验还是特别的呢!

“妈妈,小宝的名字要不要也一起改了鸭?”二妹在一旁忽然开口。

江若男就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小宝“这事儿,我也想着呢,不过,你知道,还是要听爷爷的意见。”

毕竟小宝是陆父陆母的亲孙子,是陆大哥留下的唯一的男嗣,在陆父陆母心中肯定是不一样的,就算要改名也是肯定要先经过他们的同意。

二妹也点点头“那我给爷爷写信说!”

江若男摸摸她的头“别cāo)心,我跟你爸会说的。”

二妹点点头“让小宝的名字也改成和大哥三弟那样的,一看就是兄弟!”

她记不错,知道自家小弟弟的大名叫“建伟”,跟大哥三弟是一脉相承的名字。

“嗯,我会跟爷爷商量的。”江若男点头,其实心里面有点打鼓。

陆振军能同意她给娃娃们改名不足为奇,因为在这家里,基本上陆振军已经被她怼怼怼给怼习惯了,对她的提议,只要是有理有据孩子们又答应的,他是绝对不会拒绝和反对的。

但陆父陆母就不一样了。就算她是陆母的外侄女,也是比不上小宝这个亲孙子的。

给小宝改名,他们就算答应了,心里面估计也不会怎么舒服吧。

唉!

不过,这种事就该大人去愁,就不说给小姑娘听了,谁让是她自己多管闲事非要给娃娃改名呢?

“二妹说的是,既然要改,干脆都一起改好了。”陆振军从字典里抬起头来,“本来小宝的名字,也是随了两个哥哥起的,我看他们三个,这回也起个……”

他说着顿了一下,眼睛一亮“对了,本来按照我原来的家谱,他们这一辈,应该是明字辈,就随这个辈分好了。”

“月明?”

“对。”

“那行吧。”江若男点头,“那你再翻翻,再找三个字就行了。”明什么总比建什么好多了。

陆振军果然就认真翻起来,期间提了好几个字,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参与进来,一个个仔细筛选着,到最后,总算选出了三个字——轩、成、浩。

也就是说,大宝、三宝、小宝以后的名字就改成明轩、明成、明浩。

这几个字,是三个娃娃在经过陆振军的提议、江若男的解释之后精心选出来的。

虽然江若男觉得吧,似乎也没有多特别。毕竟后世听得多了好听的名字,而且看小说虽然不多,但那些小说人物的名字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美,所以江若男真觉得这些名字不怎么样。而且在后世重名的也不少。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生活取名,又不是看小说,怎么美丽怎么独树一帜怎么来,最关键的是,这是几个孩子选出来的,她也没法拒绝啊!

中国人这么多,重名是多正常的事儿啊!反正只要不是建什么就行了。想来这名字在这时候也够特别了。

江若男就又心满意足了,毕竟初始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我以后就叫陆明成!”被赶去睡觉了,三宝还在一脸嘚瑟,“成就是成功,我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

年纪虽小,志气却不小。

江若男觉得好笑,又看大宝和二妹也是一脸的激动,估计是觉得能给自己选名字起名字很神奇吧。

想着江若男就不由得同的看了一眼早就睡着了的小宝,这小孩儿还太小了,可惜没享受到啊!

第二天一大早,陆家吃早饭比平时晚了些。

主要还是因为昨晚商量改名重新起名的事儿耽搁了太久,睡的时候都已经是十点过了,在陆家算得上是头一遭。偏偏起名儿的事儿敲定以后,几个小孩儿又激动极了,翻来覆去都没睡,很晚才睡着,江若男就让他们比平时多睡了半个小时,不想太破坏他们的生物钟,因此叫几个小孩儿起的时候一个个还睡眼朦胧没睡醒呢!

这吃饭自然也比平时晚了一些。

陆振军知道况,自己一早爬起来早训过后,回来把衣服洗了就直接去营区吃早饭工作了。

这厢江若男刚把碗收拾好,陈素芬就在院门口敲门了。

“若男,今儿去服务社不?”她习惯问了一句,才又一拍脑袋,“对了,那丫头一大早就来了,在李婶儿他们家后面山上,你看看,是不是在找你们?”

江若男听得惊了一下,按照陈素芬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么,李婶儿房子后面山坡上站了个小姑娘,江若男一看就认出来那是大丫,正在上面左顾右盼的,估计是没进过营区,不敢下来。

江若男也知道这些老乡平时是不敢进入营区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家属生活区,别看很松懈的样子,其实也有暗哨盯着呢。

平时就算他们有什么新鲜农产出来了,都是趁着大宝他们去找小石头玩儿的时候说的,让大宝他们回来带话,从来没主动来过。

折回来,恐怕还真是有什么事。

江若男不由得就紧张起来“嫂子,我先不去服务社。我上去看看。”

“行吧。”陈素芬语气不太好,“那丫头,我叫她下来她还不理我。准是来找你们的!”又嘀嘀咕咕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跑这么几座山到这儿来,也不知道干啥,还神神秘秘的……”

“大丫!”江若男已经几步连走带跑到大丫跟前了,“你怎么来了?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吗?”

江若男看她两只裤腿挽的高高的,但还是有露水沾湿了,就赶紧对她道“你这傻孩子,来找我下来就是,在这山坡上干等着干啥?”

“江阿姨,爷爷让我给你送粉条来!”大丫看到她,脸上就是一笑,放下背篓,挑出一大把干粉条来。

“这是我姑婆家昨下午拿来的,他们家中了好多红苕,就打了粉条来晒。”大丫解释了几句,“爷爷说,昨天江阿姨换了那么多藕笋,钱票给的太多了,我们就把这红苕粉拿来给你尝尝,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大丫说着就把红苕粉往江若男怀里一塞,然后就背起背篓要走。

“哎,大丫你等等!”一大把红苕粉,灰扑扑还带点暗红,江若男震惊得等到大丫转要走才清醒过来,“这怎么能白拿?你先等着,我——”

“阿姨,不是白拿。”大丫连忙解释,“是昨天你换藕笋的钱票换的。”出来的时候爷爷就说了,江阿姨这边的组织上有纪律,他们不能白拿老乡的东西,而且他们也不是白送,就是昨天的钱票换的。

“一码事归一码事。”江若男摇头,“昨天的交换已经完了,这粉条我们可不能白拿。你可别急着走,下来我跟你慢慢说。”

“阿姨,我——”大丫还想推辞。

“大丫姐姐,你来了!”二妹欣喜的声音响起了,“太好了,大丫姐姐,你还没到过我们家,你快来!”

三宝和大宝则是看了看“咦,小石头/石头哥哥没来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红苕粉条

“啊——”大丫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几个小孩儿围住了,一个个全都十分的邀请她去家里坐。

尤其是二妹一向跟大丫关系好,每次都是她去找大丫玩儿,好不容易大丫来一次,更是十分不舍拉着非要请她下山到家里玩儿“大丫姐姐你就下去嘛,我们家可好玩儿了,虽然没有小兔子,可我有妈妈缝的兔子玩偶,可好玩儿了,我给姐姐玩儿!”

如此这般,加上江若男又说还想找他们姑婆换粉条,所以有话要问问她,大丫没有办法,还是跟着到了陆家。

一下了山坡,进入营区范围,大丫满脸惊讶又不得不提醒自己看着脚下不要东张西望,就这么走到了陆家小院前。

“大丫姐姐,你快进来!”二妹一脸欢喜,拉着大丫跑进门,到这时候,大丫才敢抬起头看一眼边的环境。

就这么一看,她就惊呆了。

门口那丛野蔷薇早已过了花期,挂上了艳滴的红色果实,绿叶红果,交相映衬,其美丽程度一点不比花开的时候差。

而更让大丫惊讶的还是这样的二层小洋楼,实在太让人目瞪口呆了。

哪怕远远地看过这些房子,可这么近看才知道是多么的坚固精致的楼房。

大丫自己家里一共五口人,爷爷爸爸妈妈以及自己和弟弟,挤在小小的土坯房里,只有爷爷睡的那间房盖的是大青瓦,其余的房顶全是茅草盖的,虽然也厚实,但必须年年翻新加厚,即便如此,一旦下大雨都要小心谨防漏水。

可陆家的小洋楼,却是砖石和水泥盖起来的平顶小楼房,大丫看得就是眼睛一亮“要是在上面晒粮食肯定干得很快!”

七八月掰完了苞谷,九月份又开始收割稻谷。农村这几个月都在收粮食晒粮食的紧张气氛中,加上天气变化快,经常大太阳的天气里忽然就一场雨,这时候离得近的还好,离得远的,收粮食都来不及,光是晒粮食收粮食都能累死个人,更别说忽然变天抢收粮食的时候,那更是要脱一层皮也差不多。

大丫有此感慨也实属正常,江若男倒是因此想到了前世遥远的童年记忆,忽然就觉得,不用种庄稼真的是太轻松了。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子不是一般人能过的,就算收获了粮食还得时刻注意早晒干,就怕刮风下雨变天让粮食受潮发霉,那一年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好好加油,以后的子会越过越好的。”江若男只能拍了拍大丫的肩膀,聊作安慰。

这话是真的,到了后世,哪怕是江若男的老家那样贫穷愚昧的地方,也是通了公路牵了网络,家家户户高墙大院的小洋楼,还有不少修葺一新的小别墅,子可不是越过越好吗?

大丫点点头“嗯,我知道的!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这姑娘,虽然有一丢丢的惊叹和羡慕,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和不满,听到江若男的话还很高兴,目光中满是期待。

江若男越发喜欢这个沉稳的姑娘,让几个娃陪着她看了一会儿,江若男进屋拿了糖果出来给她吃。

大丫起先还不要,因为这年头糖果点心实在是很精贵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过年都看不到这么精美的糖果。

直到江若男半哄半吓说她要是连这点糖果都嫌弃不要,以后也不让大宝他们去找他们姐弟玩儿,又说让她拿着慢慢吃,可以拿回去给弟弟,这姑娘才收下了东西,都还不肯吃,还是二妹主动剥了一颗糖喂到她嘴里,大丫才十分珍惜的慢慢品尝着这甜滋滋的味道。

而江若男等几个小孩儿兴奋了一遍,她才又去拿了钱票出来,然后又细细问了大丫她那个姑婆家里晒红苕粉条的事儿。

要是别的地方,尤其是距离zz**中心比较近的地方,这种家有私产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公社的粮食都是集体的,全部按工分来分粮食。

可是这地方不是山高皇帝远么?再加上深山耕地不多,人口也较为分散,因而虽然有名义上的公社大队,但是管理没那么严格,种地也是,每家只要交一些公粮上去,剩下地就是自家的了。至于开垦荒地种出来的粮食,当然也是自家的了,对此也没人会去斤斤计较多做置喙。这其中大概也是因为开荒的地都比较贫瘠,粮食产量也不高。

大丫的姑婆家就是这样,他们也在这梁城的山区中,只不过距离这边要走十来里的山路,平素往来并不是特别频繁,但是有什么好东西的话,也会相互串门送个人。这位姑婆家今年就是开荒种了红苕,没想到收成特别好,在挖地窖存够了足够的吃的和来年做种的红苕之后,还剩下了一千多斤红苕,怕放坏了干脆就全部做成了粉条。

江若男听得十分高兴“你姑婆家里是不是还有很多粉条?”

大丫点头“嗯,姑婆跟爷爷说,镇上的供销社也吃不下,他们要拿到县城的供销社去问收不收。”

江若男一拍手“那好,大丫,你回去跟你爷爷说,请你爸爸妈妈帮我跑一趟,我要换个二十斤,先换二十斤吧。”

江若男是个南方人,却长了个北方人的胃,特别喜欢吃面食,尤其是面啊粉啊一类的,简直可以说是她的最。

对于面是怎么吃都吃不够的,可是现在的那种机器制面还比较少,家里要吃面,那就要自己擀面,自己擀出来的面条,很难做到粗细完全一致,更别说江若男口味刁钻,喜欢吃后世那种机器做出来的细如粉丝的面条。而且擀面毕竟也很累,江若男就不常吃面。

现在听说有粉条,还是她最喜欢的红苕粉条,江若男怎么不激动?

连忙仔细叮嘱了大丫,又给了她钱票,说她也不知道这红苕粉条的市场行,先给她算是部分定金,剩下的拿了货再给。

大丫看江若男说得慎重,也立刻就紧张起来,尤其还拿了那么些钱票,就怕一不小心给搞丢了,加上这也确实是一桩大生意,她也顾不得二妹还说要她玩了,背着背篓就赶紧回去了。

“妈妈,你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粉条呀?”二妹留不住大丫姐姐,也知道是妈妈嘱咐大丫姐姐回去的,就很疑惑地看着江若男发问。

“当然是要做好吃的给你们吃呀!”江若男摸摸她的头。

三宝在外面斗鸡赶鸭地野了一会儿,捉了菜地里的虫子,还拿着在玩儿呢,听到这话就进来了“好吃的?什么好吃的?”

这小孩儿现在对糖果已经不那么稀罕了,一来是家里有了,二来就是江若男直接告诉他们吃多了糖就会长蛀牙,虫子会在牙齿里安家,把牙齿啃烂,这样的话把小孩儿吓坏了,现在你让他多吃点糖他都会捂着嘴强迫自己拒绝。

所以他进来根本没看桌上散开的糖果,而是两眼亮晶晶的找了一圈,最后看到那一把粉条,瞬间瞪大了眼睛“妈妈,是不是这个,又要给我们做新的好吃的了?”

这小孩儿,如今已经习惯了江若男拿着什么新鲜特别的东西都能做出好吃的来。

就连大宝二妹闻言也赶紧跑出来“咦,妈妈,这个就是粉条?好吃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顿批评

“就是,好好吃呀妈妈!”三宝小嘴红通通的,这小孩儿不是很能吃辣,但此时此刻也仍然乐此不疲跟碗里的酸辣粉斗争,俨然一副越辣越过瘾的意味。

江若男也没去拦着他,为s省人,怎么能不不会吃辣呢?而且很多小孩儿上都有这种毛病,饭菜里面有点辣椒,小孩儿就各种作喊好辣被辣到了,结果吃麻辣的小零食比如辣条啥的,再辣都能吃得欢。

因为陆振军的大胃口,这些粉条对几个孩子来说,就都只有那一碗,别小看这一碗,对后世零食不断吃饭少的人来说,算得上是很大一碗了。

几个小孩儿先都是被酸辣鲜香的味道给吸引的,顾不得烫就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个狼吞虎咽,后来看到爸爸一人吃三碗吃得飞快,已经没有粉条了,就慢下来,吃得越发珍惜。

几人额头上都是满满的汗珠,不知道是的还是辣的,反正感觉心中那种闷的躁郁感都没有了。

陆振军把自己的碗拿到了厨房,因为天气,他们现在吃晚饭经常是在院子里支个小桌子,吹着徐徐晚风,看着耀耀夕阳,慢悠悠地吃饭。

或者自己搬了凳子在哪里凉快的地方坐着慢慢吃东西。因而吃了饭,这碗也是要自觉拿到厨房去的。

虽然没有一家人围坐在客厅桌子上的规矩,但是这样的散漫却也多了一份自由自在的悠闲趣。

“陆大宝!”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叫喊,林建新在外面探头探脑,鼻子里狠狠吸了口气,“你们这么早在吃啥呢?这么香!”

因为受过几次教训,这熊孩子以前看到别家有好吃的不打招呼就往里钻拿起东西就抢就吃的举动也有些收敛了,尤其是在陆家,哪怕闻到味道都香死了也不敢直接进屋。

“我们在吃粉条!”大宝还没说话,吭哧吭哧在嗦着粉的三宝率先炫耀开了。

他就这么个嘚瑟子。

江若男也看到了门口的林建新,招手唤他进来“林二娃,你妈妈还在做饭哪?”

“嗯,妈妈在做饭。”明明江阿姨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模样,可是在江若男手里吃了教训,譬如他抢东西就偏不给他东西、他哭闹根本不哄他还带着几个小的吃好吃的给他看等等行为,让林建新知道江阿姨不能惹,所以在她面前都不自觉地特别乖,当然也是有种想要好好表现能够让江阿姨高兴给她吃好东西的小心思在。

因此这会儿哪怕被好吃的香的不行了,还是先乖巧地回答了江若男的话。

“你们今晚吃啥?”江若男吃饭都是吃饱了就好,因为现在不像后世不吃饭有那么多零食填肚子,江若男也不讲究什么七八分饱养生,毕竟她一天到晚也有那么多活计要干,还得照看孩子,要不吃饱饭,哪有那么多精气神?

因而这会儿她也早就吃完了粉条,把碗放到了厨房,看林建新来了,这熊孩子现在也算是有模有样一点了,她也就有闲心逗他几句。

“我们吃红苕米饭。”大宝一边回答,一边眼睛又忍不住的看向大宝和三宝,听他们吸溜的香喷喷的模样,就忍不住开口了,“江阿姨,那个是粉条吗?怎么这么好吃呀?”

好像怕江若男误会他又是馋嘴只想着抢吃的,他连忙又补充“以前我们吃粉条也没这么好吃呀?而且还不好夹起来。一点都不香。”

林建新当然是吃过粉条的,陈素芬俭省,现在是被江若男带着,顿顿给他们煮白米饭吃了,以前那可是什么粗粮都吃,那样便宜实惠又能填饱肚子就吃哪样。粉条他们当然也是吃过的,而且是寡淡无味的粉条。

“这个是红苕粉条,不一样的。”江若男也知道,这个时候的人,能把红苕拿来作粉条的,简直可以说是奢侈了。要不是大丫她姑婆收的红苕多,山路远又不好运送,不然肯定也是宁肯卖红苕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弄成粉条的。毕竟这年代,还在追求吃饱,而不是吃好。

“不一样吗?红苕粉条!”林建新眼睛一亮,“红苕还可以做粉条?”

“弟弟,回去吃饭了!”江若男还没回答,林丽忽然出现在门口。

“哦。”林建新本来还想问呢,听到姐姐的话,又摸摸被香味勾得早就饿了的肚子,起就往外走,“江阿姨,我回去了。”

回去也有白米饭呢,香喷喷的也好吃。

而江若男则是看着小孩儿的背影,言又止。

虽然是红苕粉,但好吃有这种浓香的缘故,可不在于材质。更多的在于作料。

别家和面和粉条,就放个酱醋,能加一勺半勺猪油就是很不错了,而她呢,不只油盐酱醋齐全了,粉条里还放了青花椒油、辣椒油、蒜瓣、小葱等,如此这般各色作料不要钱地放,能不好吃吗?

想一想,居然还有些心虚呢!

陆振军会不会觉得她太不会过子了?

谁想到,陆振军在一旁看着,居然点点头“这个林二娃,现在也变乖了不少,还多听你话呢。”

他是看着出门的林建新,对江若男说的。

毕竟以前林建新的子,见着什么好吃,那是肯定要缠着要的,不给还撒泼打滚。

“可别这么说。让陈嫂子听到了怎么想?”不听自己妈的话听别的人的话?

江若男摇头“还是陈嫂子现在改变了,言传教之下,娃娃当然也就变了。”

“嗯。”陆振军不置可否,心下却想,能让陈素芬改变的,不就是江若男吗?毕竟陈素芬在这儿多少年了,还不是那个臭脾。也就现在好了很多。

“哼,他不听话,就没有好吃的,当然要听话了!”三宝吸溜完最后一根粉条,一边把里面的烂豇豆挑出来吃,还小口小口喝着汤,这时候终于有空回话了。

“你还不是一样,不听话,再这么牙尖嘴利,一点不乖,以后也不给你吃好吃的了!”江若男板起脸,看着三宝,“人林二娃比你大,现在又不欺负你了,你一天到晚还非要挑火惹事儿,就是欠揍是吧?”

就他这嘚瑟子,以后长大了不改非得挨揍不可。

“臭小子!”陆振军也是眉眼一瞪,训斥着自家儿子,“你要是不听话,信不信老子揍你!”

“哼!不理你们了!”三宝自觉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批评,不高兴的端起已经干干净净的碗放回厨房,一脸生闷气不跟人说话的模样。

结果跑去看了一会儿鸡鸭,回来就又高兴起来了“妈妈,大公鸡好大了,我们杀公鸡吃吧!”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陆振军没好气,“你把你这惦记吃的劲儿用到学习上,我就服你了!”

三宝噘噘嘴,根本不理爸爸,跑去拉着江若男的胳膊“妈妈,家里还有土豆,我们杀土豆来烧鸡,可好吃了!”

小孩儿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浑都透出一股聪明劲儿,江若男看的也好笑“你还记得土豆烧鸡啊?”

“当然记得了!还有蒜苗炒鸡杂、宫保鸡丁、凉拌鸡丝……”谁知道小孩儿掰着手指头噼里啪啦就数了一通出来。

陆振军听得哭笑不得“你倒是记得清楚!我看你以后当个堂倌儿算了!一准全记得清楚!”

“堂倌儿?卖糖的官儿?”三宝听的一知半解,***次剩澳强梢蕴焯斐蕴锹穑俊br/>

“哈哈哈哈!”江若男大笑,指着三宝,对陆振军道,“你儿子比你有出息,你让人做店小二,人家是要做官儿!”

“店小二?店小二又是啥?”这可不是后世电视电影遍地看的年代,三宝不懂,就不断询问,“哦,商店里的!是不是——”

“就是给别人报菜名,端饭端菜!”陆振军无语,怕这儿子又说出什么好笑的话来,只能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解释。

“为什么要给别人端?我自己不能吃吗?”三宝不高兴。

江若男简直要被这父子俩逗死了。

尤其陆振军被自己的儿子给问得堵住了的模样,简直太好笑了。

“行了行了,现在可不许私人开饭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自从梁城高中校长下台以后,县城里如今批|斗成风,gm**组织大肆****私人买卖,原先还林立的私人饭馆,一夕之间就个个都遭了殃。

饭馆子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有堂倌儿哦!

至于国营饭店,堂倌儿?做梦呢,要去吃饭都得背一句领导人语录先,还得自己排队取餐,想有堂倌儿跑前跑后伺候,做梦呢!

“饭馆,这倒是不错!”陆振军却是闻言眼睛一亮,“若男,你这手艺,可比那些开饭馆的也强多了!”

“切!”江若男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饭馆像我这么做菜,早八百年就得关门歇菜!”

“这么好吃,不会的!”陆振军还以为她不自信,连忙信心满满给她支持和鼓励,“不是吹,你这手艺,我就没见过有谁比你还好的!对不对,老大老三二妹?”

“对对对,好吃!”

“妈妈做的可好吃了!”

“比馆子李好吃!”仨小孩儿叽叽喳喳。

陆振军一脸得意“听到没?这可是群众的声音。”

“得了吧,你可真是……”江若男真无语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好吃是好吃了,你知道这投入有多大吗?”

最关键,开饭馆还得不辞辛劳,起早贪黑,江若男可是要注重养生,不能再过劳猝死的人,所以,根本行不通。这条路,早就被她pass了。

“投入很大?”陆振军不明所以,皱眉,“你是说油盐酱醋啥的?”

“还不算笨到家。”江若男睨他一眼。

陆振军爽朗一笑“这算啥?该吃好的就吃好的,油盐不放重点,人哪能有精气神?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不能俭省。”

“我还以为你跟外面一样说我大手大脚不会生活呢!”江若男故意嘻嘻一笑。

“若男,你就别讽刺了。”陆振军无奈苦笑,“别人说啥说去,又不会少块,再说咱吃自己花自己的,又不亏心,干嘛管别人说什么?再说钱,挣来了就是花的。”最重要的是,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亏了自个儿,反倒跟个守财奴似的把钱省着,有什么意思?

在这个时代,她真是很少见陆振军这样想法的人,江若男不由挑眉,看了看几个孩子“你就不想着给孩子们攒钱?”



第二百二十四章 珍惜机会

这年代,说的是养儿防老,实际上,典型的华国式父母养儿那根本就是为儿子cāo)心一辈子。

而且似乎华国人骨子里就有一种省钱存钱的基因,有些研究说这跟华国自古以来的小农经济有关,但不管跟什么有关,至少在这年代的华国人,大部分都还是哪怕手里有余钱,还是要节衣缩食攒钱。有儿子的更是如此,怎么也得攒钱让儿子娶媳妇成家立业啊!

“给他们攒钱?”陆振军摇头,“钱不是攒出来的,更不是省出来的。再说,就算给孩子们攒钱,起码也得先保证现在的生活质量吧?”

“要是现在的生活质量都没办法保证,攒再多钱又能干啥?何况还有那么多年,谁知道到时候钱是不是现在这般值钱?”

最后,陆振军也看着孩子们“要攒钱,也是给闺女攒,免得以后女儿被人欺负,至于儿子,养了十几二十年,不该他回报我们当爹妈的,还让我们给他攒钱,就算给他,他们好意思要吗?”

“大宝三宝,你们说对不对?”陆振军满脸“慈祥”的看着自己俩儿子,“要不要爸爸妈妈给你们攒钱?”

“不用!”三宝表现最强,抢先开口,“以后我要考大学,赚好多好多钱给爸爸妈妈,才不要爸爸妈妈攒钱!”

“对!”虽然又被小马精抢了先让大宝有些不爽,但他还是非常认真地点头继续,“爸爸妈妈,我会努力学习,以后考大学找好工作,让爸爸妈妈以后都过得好!”

二妹也急忙表态“爸爸,我也是。我去上学会努力学习,我会听老师的话,以后考大学让爸爸妈妈享福!”

因为李阿婆经常在私下里对几个孩子念叨,说爸爸妈妈养他们不容易,爸爸拼命工作,妈妈一天都没个停歇,才把他们照顾好,他们以后一定要有出息让爸爸妈妈享福。

尤其是李淑英心疼江若男,虽然知道几个孩子好,但毕竟是继子继女,所以一有机会就在几个孩子耳边灌输江若男的不容易,又是大学生,又对他们这么好,每天还那么辛苦……尤其是二妹,她本来也不是陆振军亲生的,对这个不嫌弃他们的“后妈”江若男就更是感激和亲近了,而且小姑娘心思敏锐,最能感受到江若男是真的疼她,此时此刻连忙跑到江若男边表态“妈妈,以后我也会像你照顾我一样照顾你的!”

江若男笑了。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但就冲此刻孩子们的真心,她也高兴。

她摸摸二妹的头,看着几个孩子开口“好啊,那我就记着了,你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然以后可没法让我跟你们爸爸享福,知道不?”

正好二妹有点不想去上学,这样能激励她一下也是好的。

“嗯嗯,我们会的!”几个孩子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些反应,都在江若男的意料之内。毕竟孩子们每天都是跟她一起生活,她还能不知道孩子们是怎样的人吗?

倒是陆振军这番话,让她着实有些心惊。

讲真,每次在她觉得陆振军是个不一般的好男人的时候,他又总是会显露出其他的优点让她刮目相看。

就那一席话,考虑到了通货膨胀不算,还有及时行乐,放手让孩子们自己拼搏的思想,在这个时候,都可以说是非常新潮了。

毕竟就是后世生活好了,还仍然有大量为儿子奉献一生的华国式父母,他们宁肯自己难一点,也要省吃俭用为儿子攒钱娶媳妇,就是儿子娶了媳妇成了家,也还要为儿女继续做牛做马,带孩子还算好的,有些老人就是高龄了都还要打工补贴儿女……养儿防老,真不知道是防的什么老。

在很多人夸赞这种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精神的时候,江若男却觉得很可怕。这样的三观,她无法苟同,当然,也有很多人嘲笑她是不结婚不生娃,自然不懂这种父母一心为子女打算甘愿为子女奉献到死的心。

脑子里思绪万分,江若男却只是看着陆振军淡淡挑眉“你的想法,很特别啊!”

她心里面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在后世,见惯了无数奇葩男,竟然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六十年代,遇到了一个可以说和自己思想高度契合的人,可真是……不得不说,江若男心里有一丝丝的心动。如果是前世遇上这样的男人,那么,就算是结婚,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陆振军耸耸肩,注意到江若男在走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说话拉回她的注意力。

其实能说出那些话,一来确实是他读过大学有见识,二来嘛,就不得不说,这跟陆振军从来没受过穷有关了。

没有受过穷,自然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辛酸,不明白钱有多重要,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攒钱是多必要的事儿了。

他看看几个娃,又看看江若男,眼神里有点不认同“孩子们总要自己去奋斗的,总是想着我们攒钱给他们,坐吃山空,那样是在养废物。”

他知道江若男疼几个孩子,以为她是心疼孩子们,不赞同他说不给孩子攒钱。

“再说,现在社会条件这么好,又能安全无忧地上学,考上大学以后国家还包分配工作,这么好的条件,孩子们都不好好学习,不去努力奋斗,只想着等父母给他们攒钱,那养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不求孩子们都光耀门楣,以后总得养活自己吧?”

看陆振军一副要说教的模样,江若男连忙点头“对对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懂我懂!”你的孩子嘛,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反正不要痛说她花钱大手大脚就行了。

不说别的,就那青花椒油,花钱票去换青花椒在别人眼里就够蠢的了,还要用那么多油淋上去,全部闷成麻香的青花椒油,放在别人眼里,那不是佐料,是活脱脱一罐子钱!

而江若男,就是个败家娘们儿!

陆振军看她不耐烦听这些,便又对着几个孩子语重心长“说来说去,还是你们,一定要珍惜现在的机会。爸爸跟你们这么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学堂上,你们一定要……”巴拉巴拉,简直让江若男都震惊,陆振军这唠叨起来,还真有点妇女之友的意思啊!简直比她还能说!

从追忆从前的辛苦求学路,到现在新华国成立后的美好时光,那是随口即来,侃侃而谈,让几个孩子都听得入迷了。

到最后一个个唏嘘感叹一番爸爸的不容易,又连连拍着脯说自己一定会珍惜机会,努力学习,不辜负爸爸妈妈的期待。

江若男也知道,陆振军很少能这样对孩子们说教,但男长辈在孩子们的成长里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而他能抓着机会说这一番,也未尝不是对大宝和二妹入学前的谆谆教诲,江若男就没打断他的话。

只是后来陆振军说他自己还不够,竟然还要举例说江若男以前在山村里求学生涯的不易,听得江若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前也没见陆振军是这么能吹的人呐?

“行了行了,都要下露水了,快进屋去洗洗睡了!”实在听不下去了,江若男赶紧催促着。

二妹已经被陆振军说的什么妈妈上学要走好久的山路,脚都走得起泡,天天只能吃冷面粑粑……小丫头已经听得两眼泪哗哗了,跑过来就抱着江若男“妈妈,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妈妈那么学习,而且爸爸妈妈让他们学习也是为了他们好,只有好好学习,她才能考上大学,然后出人头地让妈妈跟着享福!

她以前真是太坏了,怎么能贪图在妈妈边的享受就不肯去上学呢?

小丫头一边自责,一遍又想到了大丫姐姐对她上学的羡慕,心里面更是坚定了主意,她一定要珍惜现在的机会,好好学习,不能让妈妈失望!



第二百二十五章 感情与理智

转眼几天就过去了,陆振军已经把孩子们改名的事办妥了。

这个时候,江若男装好准备好的各色东西,也把几个孩子送去了学校。

走的这天,把所有的莲藕都做成了藕夹和藕圆子,炸好的食物比较好保存,让他们兄妹俩带去学校吃。

俩小孩儿还是第一次走出家门在外学习生活,但好在子弟学校规矩不说严格,却也方方正正,管理得当,小孩子们进去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再加上还有小伙伴儿们也在一起读书上学,孩子们相互帮忙扶持着,也就很快习惯了陌生的环境,并且因为大宝懂事又会照顾小的,很快就成了一群新生中的孩子王,在学生中间如鱼得水起来。

再说江若男,大宝二妹刚去上学的时候,她是真有点不习惯的。

但不得不说,李淑英是真为她考虑,带两个孩子和带四个孩子完全不一样。哪怕大宝和二妹平常多懂事,需要cāo)心的地方仍旧要cāo)心,如今这两个娃送去上学了,家里倒确实比往常松快了些。

也就三宝这小子不太高兴,以前有哥哥带着到处去玩儿都可以,现在即便是跑出去,营区里都没有什么小孩儿陪他玩儿,毕竟算起来,三宝小宝就可以说是如今营区里最小的男孩子了。

出去也没人玩儿,小孩儿郁闷了好几天,还是江若男变着法儿做美食才终于让他打起了一些精神。

“妈妈,大哥二姐都去上学了,大家都去上学了,一点都不好玩儿!”小孩儿撅起嘴,都问过几遍了还是不肯死心,“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上学啊?”

他现在实在有些无聊,每天待在家里都快发霉了,因为没有大哥二姐,他还觉得以后可以放松一些了,不用天天被大哥催着看书写字了,谁知道,妈妈现在有时间盯着他了,而且他一问去上学的事,妈妈就会说,让他好好学习,打好基础了再去学校……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被妈妈盯着学习啊!

三宝想偷懒,也有自己的办法,比如借口带着小弟弟玩儿啊、帮妈妈干活啊……反正他现在就是想方设法找机会逃避学习。

江若男也不拆穿他,甚至可以说乐于见此。在大宝二没去上学的子里,三宝不再像以前只会跟在哥哥姐姐****后头跑的小孩儿了,而是很快也成长起来,虽然说转变并不是很大,但至少,带着小宝出去玩儿,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派头了。

而对三宝来说,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可以挨着爸爸或妈妈睡了。

他毕竟才四岁,出生以来就习惯了跟着哥哥睡,可以说是哥哥翅膀下护着的小雏鸟也不为过。现在大宝上学去了,只有周末才回来,小孩儿一个人睡总不让人放心。于是就让他去挨着陆振军睡,要是陆振军出任务去了,就和小宝挨着跟江若男挤一起睡。

小孩儿为此可高兴了,尤其是跟陆振军睡的时候,每天早睡早起,甚至早上还跟他爸一起打个拳做个cāo)什么的锻炼体,父子俩的感是直线上升。

虽然说陆振军对儿子还是常嫌弃,三宝对爸爸也是该怼就怼,但在这样的亲昵中,父子关系却显见的愈发好了起来。就连已经走路很顺溜的小宝,也不再一天到晚都缠着江若男,反而是看到陆振军,那眼睛比谁都亮。

为此江若男心里还是有点吃醋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的树结了桃子,结果却被人给摘了现成一样。

不过好在她还是很能调剂自己心的,转念一想人家好歹是名义上的父亲,她一个顶多是后妈的人去计较那些干啥?唉,放平心态,放平心态,名义上的后妈,实际上的保姆,计较那些干啥?

虽是这么说,但江若男这心里,却到底还是有点不得劲儿。

人的感若是能和理智同步的话,那就不叫人了。

她虽然时刻提醒自己只是个保姆,但所有倾注和付出的感都不是假的,朝夕相处生起来的感和期待,更不是用理智来提醒就能被抹杀掉的。

此时此刻的江若男显然还没有彻底领悟到这一点,而等她终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然是割舍不断了……

大宝和二妹在学校努力学习,进步飞快,而在营区,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徐队长的人,也是怀孕的周明芳周二嫂子在去服务社买菜回来的途中摔了一跤,就发作了。

这位徐队长家里的况,一个词形容,就是重男轻女。

周二嫂子今年已经四十多了,在后世就是妥妥的高龄产妇,但在这个多子多福的年代也算还好。但周二嫂子不一样,她就纯粹是为了生儿子。没错,徐家已经有了四个女儿了。

为了生儿子,这位周二嫂子是遍寻生子良方,在营区里是闹出了诸多笑话来,当初江若男来的时候就听说了。

四个女儿,最大的已经嫁人了,最小的才跟二妹差不多大。但是几乎没有出门玩儿的时候,天天就被周明芳压着在家干活儿。五六岁的小丫头,就已经跟着姐姐做饭涮碗啥都会了。

这些都是江若男听别人说的,主要是因为周明芳做得太过,有邻近的看不下去,王夏莲上门去做过思想工作,就是传达一个意思,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尤其周二嫂子现在也只有几个女儿,就更该对女儿们好。

结果周明芳还不乐意极了,差点跟王夏莲打起来,说王夏莲诅咒她没儿子。此后虽然不再动辄打骂几个女儿让周围都不得安宁,却也是拘着几个女儿不让她们随便出门。然后继续到处寻求生子良方。

如此这般,王夏莲除了能让自家男人去敲打一下徐队长,让周明芳不要太过分,却也不能也不再管往周明芳这个已经让生儿子迷了心窍的人。

就说这次,她好不容易折腾的又怀上了,居然还去弄了什么喝了生子不生女的乌七八糟的符水来喝,然后腹痛不止被送去医疗站,她还说什么医疗站克她生儿子,还是后来实在痛得忍不住快昏过去了才被人送去了医疗站。

那次搞得营区里的家属都是人仰马翻,偏偏周明芳去了医疗站开了药好起来之后,居然还责怪那些人,说大家送她来医疗站是不想让她生儿子。那时大家就对她只剩呵呵了。

不然也不会她都快临产了,着这么大个肚子,去服务社都没人陪她。大家都怕呀,万一跟她一起磕着碰着,又被她说是害她儿子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六章 舍命产子

正是因此,周明芳摔了之后,痛呼了好一会儿才被人发现。

她抱着肚子一个劲儿喊疼,要人把她送回家。那人也是知道她子的,哪里敢听她的话动她?

而且她痛得满头满脸都是汗,看着也着实渗人,那人跑去医疗站喊了医生来。

江若男听说的时候,已经被大家都惊动得去了医疗站。

没办法,徐队长不在家,就算这些女人平里再怎么避着周明芳走,可到了这时候,都不得不齐心协力站出来帮忙。

因为突然摔跤导致的生产,加上本来周明芳怀上这一胎的时候就瞎折腾了不少,生产十分艰难,从上午十点,一直拖到了下午。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

周明芳生产艰难,以王夏莲为首的一群妇女都吓白了脸色,听着里面的痛呼声,全都静默不语,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虽然不喜欢这个人的做派,但在这个时刻,几乎所有人都是双手合十祈祷她平安生产。

“王干事,这到底能不能行啊?”有人听得忍不住了。

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尤其现在徐队长不在家,而且好几个女人的丈夫也都出任务去了,就算在也不可能过来陪着人,现在只能由她们一群女人守在这外面,简直可以说是十分难挨了。

尤其这年头其实生孩子普遍都是乡下找个接生婆接生就是,很少有进医院的。尤其这些妇女,大多数都是以前农村来的,更是对这一深信不疑,反而对医院生产不太信任。也或者说不是不信任,而是接受新事物,本来就需要一个过程。

尤其现在周明芳都被推进去这么久了,她们又不能进去,光是听着她忽高忽低的痛呼声,一个个心里面当然就害怕了。

“对啊,王大嫂子,这医疗站接生到底行不行啊?”

“就是,王干事,我这听得瘆得慌……”

有一个人开口,就有人接二连三地开口,王夏莲其实心中也在打鼓。

徐队长不在家,她们把周明芳送来医疗站生产,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但是这种担忧,到底还是比不过她的责任心。

不管结果如何,别人会不会怨怪她,她也要尽力。

因此她强打起精神,看着一群人镇定道“有什么好瘆得慌的?生孩子本来就艰难,我们要相信周二嫂子肯定能坚持下来的。”

“还有医疗站,有安全可靠的医生,我们不要在这里自己先慌了。”王夏莲安抚着大家的绪,“周二嫂子还在里面坚持,我们不能在外面胡思乱想。”

“嗯,我听王干事的。”王夏莲在这群女人中还是有点威严的,毕竟对她们而言,王夏莲差不多就相当于是她们头上的官儿了,平时又不少听王夏莲宣传新思想新政策,对她还是比较信服的,有她发话,那种对医疗站的恐惧和焦虑绪好了一些。

倒是有闲心来议论一下了。

“王大嫂子说得对,周明芳那人,就心心念念这胎是个儿子,她肯定会下去的。”

说到这里有人就忍不住感叹“周二嫂子也是可怜,都生了这么几个了,怎么就没个儿子呢?”

也有人摇头后怕“菩萨保佑她这胎可得是个儿子,不然到时候她可不得怪我们把她送到医疗站来啊?”

这时候的人,大多数还是重男轻女的。之所以不待见周明芳,实在是周明芳太能折腾了,生不出儿子,就觉得别人都在嘲笑她似的,怀孕就一惊一乍的,稍微谁惹她不顺心,就说别人克她生不了儿子……这般作态谁还愿意搭理她?

“这话也是,要是生不了儿子,估计我们又得落一埋怨!”有人皱眉附和,“这周明芳也是,这么大的肚子了,怎么也不好好在家休养,出来搞得……”

说着说着也觉察这话不太对,赶紧闭了嘴。

而王夏莲也着急,听着这几个女人的话也是无语,根本不想跟她们搭话。

眼睛一瞥,就看到江若男直瞪瞪看着医院的墙壁。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面壁思过呢!

王夏莲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们这群妇女虽然担心,但其实都是生过孩子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生孩子不就那么回事儿吗?熬一熬就过去了。所以没见她们都还能有心思在那儿议论吗?

可江若男不一样啊,她可是没生过孩子的,这样子,恐怕是给吓着了。

王夏莲想了想,干脆过去喊了她“小江,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就先回去吧。”

毕竟没生过孩子的人,到时候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没得把人吓坏了。

江若男只觉得耳朵里全是一墙之隔的屋子内周明芳的痛呼声,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她一向知道女人生产很痛苦,也见过电视里演的,因而也才会有不想生孩子的想法。毕竟前世光是痛经就能让她痛的想死都没力气,那生产的痛,又该是怎样的难忍?

可她从来都只敢想想,如今这么直面生产,不得不说,给她的冲击力还大的。

尤其周明芳属于摔跤后早产,现在进去这么久了,看样子可能难产……一声声痛呼如魔音灌耳,江若男全都不由得汗毛直竖。

这时候王夏莲忽然拍她一下,惊得她抖了一下“啊?啊?”看了一会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王嫂子,你——”

“哇——”一声啼哭忽然响起。

挤在前面门口的女人们都高兴起来,如释重负一般“生了生了!”

大家都兴奋,没想到门一开,****绷着脸“不好了,产妇大出血——”

之后的事,江若男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直到回了家,在屋子里游魂儿一般走了好几下,才想起还要去张嫂子家接俩孩子回来。

周明芳终于生了个儿子。

周明芳大出血,没了。

而这个时候,徐队长还不在。

女人生子,真的好可怕!

江若男一哆嗦,菜刀切到了手上。

“嘶——”她抬起手放在嘴里着,因为疼痛,她脑子里清醒了一下。

那个她平常没怎么见面甚至见面也要避着点儿重男轻女的周二嫂子,没了。

因为生产没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江若男这时候甚至不知道是该感叹女人生产的艰难还是该说生命无常。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偏生陆振军也出任务去了。

她还找不到人说。

不仅如此,还得继续尽心照顾俩孩子。

“妈妈,你疼不疼啊?”三宝看她切到手了就跑过来,他本来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正看着灶里的火,一看江若男的模样就跑了过来,“痛痛飞、痛痛飞!”

给江若男呼了几下,就皱眉看看案板上的菜“妈妈,我来切菜吧。”

看着这么懂事的娃娃,江若男使劲儿摇摇头,不管已经发生了什么,家里这两个才是她的责任!

“你个小娃娃,哪儿搞得懂菜刀哦,妈妈——”

江若男说着,忽然一顿,这个时候,最艰难的是谁?

是徐家几个小娃娃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料理后事

想着她也顾不上感伤了,几下给俩孩子做了简单的饭菜吃过,就拿着粉朝徐家走去。

本来就考虑到她没生过孩子怕她被吓着的王夏莲,在得知周明芳难产而亡的时候,虽然也很震撼,也有点惶恐害怕兜不住,但毕竟责任在那里,一边指挥着大家开始手忙脚乱的处理周明芳的后事,一边把江若男这个直接吓蒙了的小姑娘赶回了家。

没错,在王夏莲眼睛里,江若男就是个还没经什么风浪的小姑娘,她本来算得上是营区里的知识分子,对读过大学的江若男就很有好感,人家平里辛辛苦苦当后妈就算了,如今还遇上这些事儿……

而且周明芳的事虽然比较惨,但是江若男又没那个责任,而且陆振军也是出任务去了,并不在家,这么接触死人,没得把人江若男给吓到了。

江若男当时是真吓蒙了,而且家里还有俩孩子呢,恍恍惚惚就回家了,此时此刻才想到徐家的事儿怕是不好办——徐队长不在家,徐家又没有能顶得住事儿的男人,几个丫头平里就被周明芳养的畏畏缩缩的此时也怕是吓坏了就不说了,那个刚出生的小儿子,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这时候已经是晚霞漫天了。

本来周明芳大出血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四五点了,江若男回来给孩子们做了饭,洗漱收拾完,拜托陈素芬看一下孩子,就趁着天色还亮着到了徐家。

徐家院子里乱糟糟的,徐队长出任务去了,他们做的都是危险机密任务,根本不可能半途叫人回来,而徐队长本并不是s省人,就算要让长辈来处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处请去。只能由王夏莲牵头,带着人勉强给周明芳收殓了,不至于曝尸于外。

但即便如此,棺材也没送到。因为事发突然,谁也不可能早做准备。

那些女人们先还都帮着王夏莲在徐家打打下手,可一看着天色快黑了,一个个心里也难免有点毛毛的,倒不是有多心虚啥的,就是觉得徐家这事儿不太吉利,她们也不那么想掺和。

还是这事儿报到了宋卫国那里,一听出去做任务的徐队长家眷出事了,听了事经过,宋卫国心里面十分懊恼,本来这次徐队长申请要去他就不同意,结果徐队长非说能行,周明芳还着肚子来证明她一个人在家也可以,没那么贵,可没想到……都是为了那件事!

这几个队长,都是跟着他起来的,在他手下一步步到了今天,若非上头有意,他又怎么愿意轻易就抛下这些兵,可他没想到……

事已至此,感慨再多也没用了。徐队长回不来,他也只能派人去徐家暂时安定下来。

因此江若男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徐家院子里好几个年轻小伙儿。而跟着江若男一起来的,还有宋卫国派人紧急去拉的棺材。

不管怎么说,徐队长出去做任务,组织上总得要为他料理好家里的事。

王夏莲还在徐家,徐家老二徐小芬已经十五六了,木呆呆的在屋子里坐着,守着上的小婴儿。两个小的一个十岁出头,一个才六七岁,都是惶恐不安的模样,紧紧挨在姐姐边。

“你咋过来了?”王夏莲看着江若男先是一脸不解,但不等她回答,就看到后面进来的棺材,也就没时间招呼她了,而是赶紧迎上去,指挥着跟他们一起把棺材放好了,然后这次彻底算是把周明芳收殓进了棺材。

江若男也没管他们,她前世也是见过死人的,她的爷爷死后她是孝子贤孙守过灵的,对于死人并没有那么害怕。但她本来就不是为了周明芳来的,对他们给她收殓没什么好在意的,直接拎着粉进了屋。

即便进门就看到几个小丫头惊惶不安,结果还是进了屋才发现几个小孩儿有多不安,看到她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

“小芬?”江若男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徐小芬的名字,喊了一声就走过去。

呆呆出神的徐小芬听到呼唤,都没反应,还是两个小丫头戳了戳她,才让她反应过来。

“江阿姨?”徐小芬赶紧起,有些束手束脚的,她虽然被徐小芬管着不怎么出门,甚至连学都没上过,但却是知道江若男的,毕竟无论是大学生还是后妈,都是有噱头的事儿。

“你、你也是过来看妈妈的吗?”江若男平时跟周明芳没什么走动,徐陆两家也没什么往来,江若男能来,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妈妈去世的缘故。

想着徐小芬就不由得眼睛酸酸的。

虽然周明芳不让她们姐妹上学,平素对她们也抠抠搜搜的,也喜欢教训她们,但是毕竟是亲妈啊。

而且对徐小芬来说,女孩子本来就是这样,她妈虽然经常喝斥教训她们,却也没有短她们吃的喝的,并没有真的虐待她们,何况就算再不好,一旦人没了,能想起基本已经都是那些好的了。

徐小芬想到妈妈没了,就不由得悲从中来。

“嗯,小芬,别哭了。好好擦擦眼泪,还有妹妹弟弟呢,你现在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得立起来。”江若男骨子里就不是特别会安慰人的,因此话也说得有些硬邦邦的。

不等徐小芬说什么,她就打开了袋子,把夹心饼干拿出来给徐小花和徐小叶,这俩小丫头怯生生喊了一声江阿姨,看着送过来的食物却不敢接。不过那眼睛里却还是有着渴望的。

果然,这么忙一通,几个小孩儿都还没吃饭,江若男连忙开口“拿着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家里才能好起来。”

徐小芬年纪大,因为伤心没什么胃口,两个小丫头却是还小,虽也伤心,却还不至于忧思那么多,早就饿了,只是不敢喊出来而已。

这时候听到江若男的话,又看二姐没说什么,接过去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江若男看的心酸,再看上那小婴儿,更是十分难受。

都说没妈的孩子是根草,这个小孩儿,一出生就没了妈,真是造孽啊!

如果周明芳知道她会为了生儿子丢了命,她还会那么拼命的要生儿子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江若男也就是那么一想,就摇摇头不想了。

她把小婴儿抱起来,在他张嘴饿得要哭的时候,冲了粉给他喝,看着他又睡下了,她才又把孩子交给徐小芬,又把粉留下,教她怎么喂给小婴儿吃。

这边,王夏莲他们也已经把周明芳的尸体收殓进了棺材,放在堂屋中央。这个时候的,打击封建迷信什么的还没那么严格,本来在营区也应该不搞这一的,但是从陆振军过年都还要烧香祭拜祖宗就知道,还是有很多人对传统习俗比较敬畏的。

因此周明芳还是要停灵的。

王夏莲说要回去一趟,然后再来徐家。

宋卫国派来的人毕竟都是男人,能在外面守着,却不可能与几个姑娘家一屋里。而且小孩儿才失去了母亲,王夏莲想想也可怜,便打算来陪她们一夜。

至少在,在她们家没个主事的人回来的时候还是要王夏莲出面安排下葬事宜的。

“王嫂子!”江若男看着她忍不住问道,“徐队长能赶回来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背后议论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在妻子快要临产的时候还要出去执行任务?

建功立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江若男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评判其中的对错得失。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只是想想还是为周明芳有些不值罢了。

“这个……”王夏莲就没江若男那些想法和担忧,对她来说,男人有事在外奋斗,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没那么多谁离不开谁需要照顾的想法——这很正常,在这个时代的很多先进女,都是这样,觉得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因而并不觉得徐队长在这个时候出任务有什么不对。听到江若男这么问,她也只以为是江若男在担心徐家没有个能理事的人。

“这些事,说不清楚。”王夏莲摇摇头,看着江若男想想又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已经给小芳捎了信了,她嫁的夫家在清水镇,明儿应该能赶过来。”

听闻徐队长可能赶不回来,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江若男还是觉得有些恹恹的不爽。至于周明芳的葬礼,江若男知道,如果徐队长真回不来,宋卫国那边也不会不管。对于还会不会有理事的徐家人回来,她还真没那么在意。

“哦,那我回去了。”从徐家出来,江若男的心里沉甸甸的。

如果李淑英还在的话,或许还有个人可以倾诉一番,偏生李淑英去照看有孕的儿媳,这种难产血崩而亡的事,便是能写信也绝对不能说的。

到了第二,江若男吃了早饭出门,就听陈素芬说徐家大丫头徐小芳和丈夫一起赶来了,他们先赶来料理后事,毕竟办葬礼不可能直接封了棺材就入土。还要念祭文、孝子贤孙守灵啥的,流程并不简单。

虽然这时候天已经凉了,但是尸体放在外面,若放久了还是会有味道,因此停灵三就要入土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徐家老大徐小芳,虽说是叫她回来理事,但实际上她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全依靠着她那男人才主持了起来,棺材入土的时候,几个小丫头哭的撕心裂肺。没有人比她们在这个时候更能明白,她们真的没有妈妈了!

那凄凉的模样,看得不少人都跟着心酸,尤其徐二姐抱着的小婴儿也一声声啼哭,形容悲切,让人侧目。许多女人都直接跟着抹了眼泪。

遇到事陈素芬躲得最快,但这时候都入土了,她也便来送最后一程,毕竟怎么说,她们当年也差不多是一起来的营区,该来送最后一程就来送。

听闻小婴儿的哭声,她就忍不住嘴碎“这个造孽的,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儿子,这么撒手去了,可要这儿子怎么办呢!生下来就没了妈,可真是造了什么孽哟!”

虽然不平,她却也是胆子小,只敢低声愤愤不平,也只有江若男离她近听清楚了,不由得摇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陈嫂子,还是少说两句吧。”

不是因为什么狗的死者为大,不是人死了,她做的错事也就都一笔勾销了。江若男心里还是不喜欢周明芳的为人和这样的做法选择,但是这个时候这样说,再怎么指责,周明芳已经不能再活过来,反而会让徐家几个丫头听着更加难受,不亚于是伤口上撒盐。

“本来就是,我有说错什么吗?”陈素芬不服气地撇撇嘴,但看到那边泣不成声的徐家人,也还是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倒是正好周末回家赶上这场葬礼的大宝和二妹,全都紧紧挤在江若男边。

尤其是大宝,他听到人群里其实不少人都在说徐家几个丫头可怜了,尤其刚出生的娃娃,就这么没了妈,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办。又有人说徐队长肯定要给他们找后妈的,如此又扯到后妈会不会虐待孩子上面——当然,这些人还是知道江若男就是后妈的,说着说着也都自觉躲开了江若男。

但是大宝几个小的却没被注意到,听了一耳朵后妈怎么坏怎么虐待继子使唤继女霸占家产的话。

本来这样的话,几个小的以前也听得多,懂事的大宝二妹已经有了辨别能力,至于三宝——在他心里,他妈就是江若男,哪有什么亲妈后妈之分?

这实在不能怪他,程雪生了他却从来没有亲近过他,而这小子除了在吃食上精明,在别的事上那就跟别的小孩儿一个样,忘大得很,要现在跟他说他亲妈程雪,他是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加上江若男对他们好,过了这么一年多,在他心里眼里,说起妈妈,那就只能是江若男。可谁教那些人偏生嘴jiàn)得慌,说后妈说来说去,那不都是道听途说的传言吗?最后竟然还是扯到了江若男上。

有人就感慨,没见过当后妈像江若男做的这么好的。

当下就有另外的人酸了,阳怪气地说江若男表面是好,可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样。再说也是拿着陆振军的钱做这些,当然不心疼了!

“这当后妈的啊,能不是为自己算计?你们就说那江若男,要不是想着赶紧生一个,能把这么小的孩子赶到学校去?人家这心思手段,可比一般的后妈强多了!”

“你这一说还真是!我就说呢,那么小的孩子,就给送到县城去上学,还说什么是为孩子好,我呸!搞半天原来是这样的,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啊!我就说,那么小的孩子给送到学校,被人欺负了都没人管!这后妈,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算啥?又不是亲生的,能指望对人多好?她呀,怕是把孩子送到学校里,想早点生自己的娃呢!”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前江若男表现的太好,她们甚至没法儿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能不让这些人好好说上一回吗?

其实,这些女人还是愤愤不平,一来,江若男作为新来的,不仅没有来巴结讨好她们,主动跟她们打好关系,还偏偏直接就抱上了李淑英和王夏莲的大腿,让她们心里很是嫉妒;二来,江若男拿着陆振军的钱肆意挥霍,反而在孩子们眼里把她们这些亲妈映衬成了坏人,这简直就是踩着她们得名声啊!

“就是,说是大学生,表面装得清清高高温温柔柔的,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恶心的算计?她江若男明明是当个后妈,却比谁都骄傲滋润的,不就仗着李婶儿跟王干事吗?倒也真是会装模作样,还不知道怎么跟狗似的讨好别人呢!”这个别人是谁,不言而喻。

“有啥办法?谁让人有手段,勾得住老的又哄得了小的。那陆家几兄弟也是蠢货,还觉得后妈好呢,呵呵,真是——啊!”女人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冷笑就变成了狰狞的大喝,趔趄一步才险险站稳了。

“坏人,你乱说,不许你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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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当场抓包

“妈了个巴子!谁敢推老——”女人的尖叫声在回头看清了人的时候戛然而止。

“大、大宝!”女人有点傻眼了,“三宝!你们怎么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可能被这小孩儿都听去了,女人的面上就难免有些讪讪的。

大宝的表还好,虽然脸色沉沉,但还没说什么,三宝却跟小牛犊子似的,又要往前冲“坏人!你说妈妈坏话!背后里说人坏话,你是坏人!你乱说!”

大宝死死拦住他,但望向几个女人的眼神同样也很不善。

“额,周二嫂子也入土了,我早该回去了。”

“对对对,我家里还有事儿,我也得走了。”

几个女人见势不妙,赶紧就想溜。

也是被大宝撞破,她们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啥。

谁没有个嫉妒和比较的心呢?

她们其实心底里或许也没有那么坏,但是江若男的子过得太好了太滋润了,让人早就眼红很久了,所以能有机会在背地里挤兑她两句,就恨不得多挤兑两句来出口气。

其实这也正是因为她们明面上不能拿江若男怎么样,只能背地里说两句解气。而且,说得越重好像就越能说明她说的是真的,一时没忍住,有难得有这个机会同仇敌忾,几个人就说的久了些。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会儿竟然被人当场抓包——虽然不是江若男,但这俩娃娃都跟江若男亲,也差不多等于是被江若男当场抓包了。

因此,回过神来的几个人都只想赶紧溜之大吉。

三宝看着几个人要走,就是他狠狠推了一把的人,也是讪讪一笑就想走。

三宝急了“大哥!她们说妈妈坏话!”他又不傻,最开始记得就是爸爸妈妈的名字,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有些话里的意思他还不是很能理解,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都是在背后里骂妈妈!

“你别拦着我,我要打坏人,她们骂妈妈!”三宝推着挡在前面的大宝,终于挣脱出去,追着去拉那个女人。

“不准你跑,不准你骂妈妈!”三宝人小,发起怒来不管不顾,直接伸手推搡,“你说妈妈坏话,你乱说,不准你跑,你要给妈妈道歉!”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孩儿纠缠着,偏生人又多,那女人就算恨得想直接一脚把三宝踢开都不敢,也有些怒了“我乱说啥了?你个死小孩儿在这瞎咧咧?”

“道歉?道什么歉?我骂的是恶毒后妈,你妈妈本来就是后妈,还怪——”

“坏人!你才是后妈!你才是后妈!”小孩儿听他们说了半晌,只觉得后妈就是骂人的话,十分生气,“不准跑!你要给我妈妈道歉!”

这一番喊叫和动作,便是那边本来要准备各自归家的人也都不由得注意了过来。

“咋的了?三宝这是在说啥?”这几个女人不会欺负小孩儿了吧?毕竟大宝三宝都不是那种混不吝的孩子。

那女人本来对三宝这么缠着走不脱就很烦,又看到这么多人看过来,那眼神里明晃晃的都是对她的质疑,当下也忍不住了“我可啥都没干!这死小孩儿上来瞎咧咧!”

“三宝!”江若男也听到了声音,带着二妹就赶紧迎了上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孩儿没在边,就听到吵吵嚷嚷的,江若男还以为怎么了,冲过来看到小孩儿没事儿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这女人的话,瞬间就怒了,“我家三宝又不是吃饱了找不到事儿干,没事儿跟你一个大人掰扯!”

自己养的孩子自己疼,她对三宝的品还是认可的,就算是同龄小孩儿,他都不会去随便欺负,就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缠着一个大人“瞎咧咧”。

“我……”那女人一看自己刚才议论的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气短了一瞬间,就又咬牙,“反正我没招惹他,我们就说几句话,这死小孩儿就上来撞到我,还非要拉着我……”

呵呵!这说得好像小孩儿故意碰瓷她似的!

江若男似笑非笑看着她“那请问嫂子当时说了啥?”

三宝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子,除非是这女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能说啥……还不就是那些话……”女人的目光躲躲闪闪,一把拉住安静下来的三宝,把他往旁边一扒拉,就要走。

“她坏,说妈妈坏话!她坏!”三宝根本不松手,一脸的控诉,“她骂妈妈,她坏!我要她给妈妈道歉!”

“还有她们!”三宝的话音刚落,大宝也跟着开口。

被他指着的几个本来都准备跑路的女人脸色一僵。

大宝却根本不等她们辩解“她们这些婶婶就在这里说妈妈的坏话!”

气氛安静了一瞬,自然有知道说什么的。而此时此刻不只是家属区的人在,还有宋卫国派来帮忙的营区佣兵们也在,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不懂这又唱的哪一出。

难道又是说恶毒后妈那些话?

江若男皱皱眉头,心里暗恨,这些人也太无聊了些,何况就算要骂,你回家关上门去骂,避开几个孩子不就好了吗?非要长着一张嘴歇不住到处哔哔。

那女人神色慌乱了一瞬,但看江若男沉默,另外几个女人也站在其中没能跑掉,不知道为啥,竟然慢慢滋生了一丝底气“我,我说什么坏话了?我就是实话实说!我——”

“行了!”王夏莲赶过来,她刚刚把徐家姐妹们劝住下山来,就听到这一出,顿觉脑瓜子生疼。尤其眼下还有营区那些人在,看到这边这么乱,不就是说她的安抚工作没做好吗?

男人们在前面拼死并肩战斗,女人们却在后方搞窝里斗?

“黄嫂子,咱们做家属的一定要注意团结,这事儿你做的不厚道,就——”

王夏莲的话还没说完,那女人就已经忍不住喊冤起来“我就是说了两句实在话,又没乱说,不算说坏话。这怎么能怪我不团结?”

“不管是不是坏话,背后说人就是搞小团体****、破坏团结的行为。”刚刚处理完周明芳的后事,而实际上,关于周明芳意外死亡的后续,还并没有真的完结,王夏莲满脑子都疼得慌,哪还有时间听这些背后说得到底什么话?

反正能引得大宝三宝这么生气的,左不过就是那些难听话罢了。再加上说后妈,徐家几个姐妹才没了妈,想都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引起的,摊开了说出来,不是戳人伤口吗?

所以王夏莲直接道“这事儿是黄嫂子你的不对,还有几位嫂子,就跟小江道个不是吧。”

早点解决了这里的事儿,她还要回去写关于周明芳事件的报告呢!

“凭什么呀?”黄嫂子不高兴了,如果是几个人,要道歉也就罢了,可现在这么多人,尤其还有宋卫国派来的那些大小伙子在,谁愿意这么丢人啊?

她不高兴的对王夏莲道“王干事,我知道你跟江若男关系好,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问都不问就帮她吧?我做啥了压我?我不就说了几句实话吗?就这还要道歉,那以后大家是不是谁都不能开口说话了呀?现在可是新华国了,咱们老百姓也是有言论自由的吧?总不能因为江若男跟你王干事关系好,我们就说都不能说她一句吧?”

她故意偷换概念,倒让一群大小伙子听得迷迷糊糊的。没错,又不是封建时代,没有那些对老百姓的压迫。

王夏莲是真怒了“黄同志,你到底在背后说的什么,你自己都不清楚吗?”故意中伤别人和议论事实能一样吗?

她的目光又扫了几眼那几位刚刚被大宝指出来也说坏话的女人,一一点到了名字,才说,“几位嫂子应该也知道咱们后方要注意团结,不能搞小团体中伤抹黑她人,破坏团结,影响营区——”

“我们能说啥呀?”黄嫂子不等王夏莲说完就急急忙忙开口打断,“我们就只说了几句事实,又没说什么其他的话!”

那几个女人本来也都是背地里才敢说几句,其实当场抓包之后都已经后悔了,怂的很,又看王夏莲一副“维护”江若男的模样,也不敢承认自己刚才说了啥。

听黄嫂子一说,赶紧跟着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没说啥,没说啥!”

她们可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承认自己跟长舌妇一样说人坏话,更不要丢脸地在众人面前跟江若男道歉。

凭什么啊?

到现在她们心底里其实还是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只是觉得江若男讨好了王夏莲,这两个人是一伙的,而她们不敢承认不是因为说错了,而是畏惧于王夏莲的强权而已。

“骗人!”三宝大喊,“你们明明——”

大宝赶紧把他拦住,那些话实在太难听太伤人,他开口“你们在骗人,你们明明就骂妈妈是后妈,说妈妈是坏人!你们才是坏人,在背后说人坏话,坏人!还要骗人!”

黄嫂子脸色一变,糟了,忘记还有这两个小兔崽子听到了!

王夏莲眉眼一沉“真的?”

“真的!”虽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大宝却不怕,妈妈不是坏人,妈妈不是恶毒后妈!他不怕,他才不让这些坏人欺负妈妈!

“对,她坏,她们都坏!”三宝也开口,凶凶,“她们骂妈妈坏,还骂我们蠢!坏人,她们都是坏人!”

“黄小梅同志,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王夏莲就是看小孩儿这表现,也多半能猜到又说了些什么。竟然让孩子们听到了,真是过分!

她看着黄小梅,这次是真的怒了。

“我、我又没说错!”黄小梅到底还是惧怕王夏莲上的官威的,被这么一吓,忍不住心头一跳,话就自然逸出了嘴角,“她江若男本来就是后妈……”



第二百三十章 劝娃回家

“小芳,小芬,带着妹妹你们先回家去。”到底还是说到了后妈这个话题上,王夏莲深吸口气,“李同志、何同志,拜托你们照顾她们回家去。”

那几个大小伙子早就看傻眼了,对着一群妇女的争论是听也不是,走也不是。这会儿听到王夏莲发话,立刻如释重负“好好好,那王姐,我们就先送徐姑娘她们回家去。”

王干事经常处理这些家属的事儿,又都是妇女,也不可能怎么打起来,相对而言他们这些外来人士杵在这里说不定才是影响王干事处理事,所以他们还是快点走吧。

徐小芳家里还有个娃娃,因为是丧事不吉利,小娃娃体不太好,她婆家没让她带过来,她本来就急着和丈夫早点回去看孩子,这会儿没说什么就走了。

至于徐小芬几个,因为这几天江若男对他们姐弟的照顾,其实还想留下来看看的,就算是壮声气也行。可看王干事那模样,她们也知道,这些都是阿姨婶婶那一辈的,她们人小,留下来也掺和不了什么。于是就跟王夏莲还有江若男打个招呼也乖乖回去了。

于是很快就只剩下了几个女人,以及一堆孩子——周末,孩子们都放学在家,遇上周明芳入土这样的大事儿,小孩子们也来凑闹了。

王夏莲看着一堆小孩儿,大一点的觉得事不太好掺和的,不用说就悄悄溜走了,也就只有吴国发和大宝这样有些懂事理却还不懂人世故的小孩儿在那儿站着听。

尤其是二妹和王夏莲的小女儿吴英,取个jiàn)名儿叫小草好养活的小丫头,都是怯生生的站在江若男边,此时此刻,二妹一脸愁苦,小草向来跟二妹这个小姐姐玩得到一起,也仅仅跟在她边,两个小丫头都是一脸的不安与愤怒。

王夏莲觉得头更疼了“吴国发,你带着大宝弟弟跟妹妹们都回去。”

“我不走。”吴国发还没说什么,大宝和三宝却都异口同声,“我要跟妈妈在一起!不要坏人欺负妈妈!”

也许在小孩儿的世界观里,很多事都是非黑即白的,妈妈对他们好,那说妈妈坏话的人就是坏人。他们的喜恶,单纯又直白。

“听话,跟国发哥哥一起回去。”江若男跟营区里这些女人,基本不过是点头之交,知道人名对得上号而已,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但她也知道这些人经常在背后说些什么,毕竟一开始几个小孩儿还经常因此在外面吵架打架,后来被她用那些吃食给吊着,都收拾了出来,那些女人才消停些,她也就没怎么计较。

可这次都又直接撞仓口上了,江若男还真不介意跟她们撕破脸,反正彼此之间也就只有一张假脸。尤其是这种话都说到孩子面前了,不跟她们正面刚一回,她们就学不会收敛!

不过嘛,这种大人撕bi)的场合,还是不要让孩子看到。而且,江若男始终坚信,大人的撕bi)也好吵架也好,都跟孩子无关。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没必要让孩子看着记恨,或者就算不记恨,也会不舒服。长久下去,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所以江若男非常认真“二妹,你也是,带着小草妹妹一起,都回去。妈妈不会被欺负的。”

她还加了一句作补充。

二妹却没回答,低着头,明显一副不愿走的架势。

黄小梅却撇撇嘴,就你那牙尖嘴利当初都能跟陈素芬怼起来还把人骂的狗血淋头的劲儿,谁能欺负你?

想着她就忍不住直接开口“得了吧,江若男,既然都说开了,你也别做出一副我们欺负你的样子,大家都在这儿,我也不怕说,我们不就说了你几句,就能欺负你了?这么装可怜给我们戴帽子我们可不敢接啊!”

反正旁的人也都走了,就只剩下她们这些熟脸孔,黄小梅也不怕了,语气阳怪气“欺负你,我们可没跟你一样可劲儿扒着李大姐和王干事,谁敢欺负你啊!”你不来欺负我们就是好的了!

成天浪费钱大吃大喝引得她们自家孩子都说她好,回家埋怨她们这些亲妈,到底谁欺负谁啊!

“够了,娃娃还在呢!”王夏莲不喜欢她们的也是这点儿,当着娃娃的面说那些难听话,还有长辈的面儿吗?

“吴国发,让你带着弟弟妹妹回去!”王夏莲沉了脸色,“大宝二妹三宝,你们也听话,阿姨不会让你们妈妈受欺负的。”

吴国发看他妈妈一板起脸就怵了“哦,好的。大宝,我们走。”

大宝咬紧嘴唇,看看江若男,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三宝却是直接耍赖,现在他也不扒拉着黄小梅了,看吴国发来牵他的手,一溜烟儿就跑到了江若男边,抱着她的大腿“不走,我不走!”

小脸儿气鼓鼓的,非要给妈妈撑腰的模样。

江若男心里软软的,被他这无赖模样弄得又好笑又无奈“不听妈妈的话了?说了让你们回去?再说妈妈只是跟几个婶婶聊聊天,还有你王阿姨在这儿呢,妈妈还能被欺负啊?”

“妈妈有那么笨吗?”

“那……”三宝有点被说服了,然后又仰起脸,“不行,她们有那么多人!”就妈妈跟王阿姨,肯定打不过的!

“又不是小孩子打架!”江若男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把把小孩儿拎起来,转而看向大宝,“你们快回去,听话!”

“早点回去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么一说,三宝有点犹豫了。

江若男就把他塞到大宝手里,又把二妹也牵出来“快回家去,妈妈很快就回来。”

把小孩儿送走了,才能真的开战啊!

说实话,很久不跟人撕bi),也是无聊的呢!

江若男其实是个嘴皮子很利索的人,不过前世一个人的生活实在限制了她这方面的“发展”。尤其是在与人撕bi)吵架讲道理方面,她从来不怵任何人好吗?

“那好吧。”大宝低着头,死死拉着三宝,“那妈妈你快点回来!”

“喂,不能走!”谁想到黄小梅看几个孩子走了却忽然发难,“江若男,干啥把娃娃赶走?你这是心虚吗你?”



第二百三十一章 拆穿真面目

江若男一个后妈混得这么好凭的啥?不就是拢得住老的又哄了小的吗?

只要把她的真面目拆穿,给几个娃说清楚了,让他们看清她那藏着的恶毒心思,就不信江若男还能过的这么滋润!

其实这也真不能完全怪她们嫉妒,说这些女人恶毒看不得人好,主要还是年代观念在这里,就算能挣钱,也是能俭省就俭省的年代,江若男在家里天天的大鱼大,还变着法儿地做那些好吃却不实用的东西,再加上江若男本来就是后妈,就难免让人觉得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想讨好几个孩子,一点不为他们的以后存钱打算。ranwena`

更何况还有这次江若男把大宝和二妹送去上学的事儿,让她们就更觉得江若男就是在把孩子支开,哪个当亲妈的能把这么小的孩子送离边?也就是后妈干得出来了!

典型的就是李淑英一走,江若男就原形毕露了呗!

“我有啥心虚的”江若男都要气笑了,“黄嫂子,我们大人的事儿大人说就行了,你跟孩子扯算什么?”

“我怎么不跟孩子扯?”黄小梅看江若男这样说,越发认定她就是心虚了,“你这后妈是给他们当的,亏的是这些娃娃们,他们年纪小被你面甜心苦糊弄过去,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骗!”

说着生怕大宝他们走了似的,黄小梅不理江若男就高声喊道“大宝、三宝,你们别走呀!你们觉得我是在背后说你们后妈的坏话,那现在我就当面说吧,让大家都听听,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们乱说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腰杆得直了起来,看着江若男一脸怒气,黄小梅觉得她就是被自己拆穿了恼羞成怒,当下更是如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一般“你们以为你们后妈天天大鱼大给你们吃是为你们好,呵呵,那是为了巴结讨好你们,不然她能在你们家立得起来?再说了,那些钱不是你们爸爸陆振军挣回来的吗?她花钱大手大脚给用了,当然不心疼!再说,别人家为啥不那么吃?还不是因为别人都知道要给儿女存钱,以后花钱的时候还多着呢!江若男为啥大手大脚不用存钱,还不就是因为她没孩子啊!她是后妈,你们又不是她亲生的,她当然不给你们存钱了!现在吃的越好,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别以为……”或许是怕大宝三宝年纪小听不懂,她说得非常细碎,确保这其间的弯弯绕绕几个小孩儿都能听懂,“还疼你们做衣服,你们看她天天偷懒,还买个缝纫机,谁家女人不给孩子做衣服?就她气要用缝纫机,说白了,还不就是想偷懒!你们总觉得她是为你们好,那是你们根本还小看不懂,她为你们好?她是为自己好!谁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读过书的女人,当后妈坏起来都要命!你们可要知道,她花的这些钱,那以后可都是你们的钱!你们别傻兮”

“才不是!妈妈才不坏!”大宝二妹一脸愤怒却根本没办法插话,倒是三宝估计也听不那么懂这话里说的那些,只知道她说妈妈坏,气得忍不住就大喊大叫了起来,“你就是乱说,妈妈对我们好!妈妈就是对我们好!”

“对你们好?”黄小梅冷哼一声,“那是对你们好吗?我问你们,她做衣服只给你们做吗?吃大鱼大只给你们吃吗?她自己吃的不少吧?从看她穿那些新衣服我就知道!她是为你们好?她是变着法子为她自己好!要是亲妈,就算对你们好,也要把自己那份省出来的!也就是你们蠢笨,前头的亲妈没用,摊上的后妈又是这么个心思恶毒的”

“闭嘴!”王夏莲实在听不下去了,“黄小梅,你!你”

黄小梅被王夏莲的暴怒吓了一跳,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憋不住了“我怎么了我?我不就是把她的真面目拆穿了吗?几个娃娃小,被后妈面甜心苦几下给哄过去了,我们看不下去说几句还不成啊?”

“你那是说几句吗?你那是造谣!污蔑!挑拨离间!”王夏莲都快气死了,这些女人就不能消停一下吗?人家当后妈本来就不容易,这些人还在娃娃面前挑拨离间,这不是成心不让人过好子吗?

“大宝、二妹、三宝,你们别听她的,她就是乱说的!你们妈妈对你们怎么样,你们自己”

“我怎么就乱说怎么就挑拨离间了?”黄小梅心虚了瞬间,但很快就又直了腰杆,大声喊道,“我说的不句句是实话吗?咋的,她江若男敢做,还怕我们说啊?”

她看着面色沉沉的江若男,又看看低着头的仨小孩儿,愈发得意。不是把娃娃们哄过去了很得意吗?一个后妈还过得比她们这些当亲妈的还滋润,凭什么啊?就凭她面甜心苦会哄人?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王夏莲摇头,第一次感觉到跟这些上了一点年纪的女人说不通,她直接上前去拉江若男“走,若男,我们回去,别听她胡咧咧!大宝、三宝!吴国发”

“不用了!”江若男冷冷开口,“谢谢你王嫂子,不过既然她们要说我恶毒,我也就听听,我这个后妈到底有哪里恶毒了?!”

事已至此,没必要急着走,几个小孩儿已经听到了,不说清楚,倒显得好像她真的心虚似的,而且,这次是要说清楚,彻彻底底的说清楚,不然的话,她就算不为了当个好后妈,也不想以后自己被几个娃猜忌,安生当个保姆都不行。

想到这里,江若男的心骤然间有点痛。如果几个娃真的相信了不,她不会在意的!早就说过本来就是雇主和保姆,她还在幻想和期待什么?

江若男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那些女人,她简直都要气笑了。多么可笑的女人,在她们眼里,后妈是什么?真的就是不要钱的老妈子?难道就是该任劳任怨为家里奉献一辈子,不能吃一点好的穿一点好的,不然就是恶毒后妈?还什么花的都是娃娃的钱,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怎么?还真能装啊!”黄小梅觉得江若男这副模样特别解气,“被我说中了拆穿了,不是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在意的吗?”

不想不觉得,一想起来,江若男这个恶毒后妈简直让人膈应死了,不说别的,一天天一副清高无所谓的模样,每次还支使着娃娃们出来打架,搞的她们亲妈成了后妈!现在被当着娃娃的面拆穿了,忍不了了吧?

“你有什么不满的,一次说清楚,不用激怒我。”江若男气极反笑。

对啊,要不是这些愚昧的人,要不是在这些人眼里,后妈就得怎么怎么样,也不会有后妈难当的说法了。

可凭什么就要像他们说的那样?别说后妈,就是当亲妈,她江若男也绝对不会像她们那样,一副自己什么都为孩子俭省为孩子存钱任劳任怨的模样。

“呵呵。你以为我不敢说啊?”黄小梅怒极,这女人还敢笑!

“本来我还打算给你年轻闺女留点面子的,你非要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黄小梅心道,看我今天不扒下你那层伪善的皮!

“这么小的孩子你给送到学校去,为啥?不就是不是自己的娃吗?当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呢!”

江若男淡淡道“哦,我什么小心思?”

黄小梅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一年多还没怀上,着急了吧?慌着把孩子送到学校去,想早点生个自己的娃呗!你以为谁看****你这点算盘啊?”她撇撇嘴,“你个当后妈的,想有个自己的亲生娃,这谁都能理解,可你为了这个,就把这么小的娃娃送到学校去,你好意思吗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戳心窝子

她说的义正言辞,江若男却是真的给有一次气笑了。

“你说我是为了有个亲生的娃?”江若男是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能想。

还是说,就因为她是后妈,她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有不为人知的恶毒打算?

怪不得有老话说,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人后妈。

似乎世界上的后妈就被简单粗暴分成了两类,要么就兢兢业业为家里奉献一辈子对孩子们好,事事以孩子为先,要节衣缩食,要忍气吞声,要正确教育孩子,而且轻不得重不得,如此这般才有可能被人赞上一句贤良后妈;要么就是刻薄孩子的恶毒后妈。

可这二者之间的分寸,要如何拿捏,本来就说不清,而且一千个人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就算是想要当好后妈,想要面面俱到,也是真心为难。

幸好她江若男从来就没想过要当好后妈,要博个好名声。

凭什么呀,就因为是后妈,就天生低人一等?那真不好意思,什么贤良美名,她还真不在乎。

心中几个念头翻滚,江若男毫不客气回怼“听过一句话么?心中有啥看啥是啥。你自己揣着那些腌臜念头,以己度人,看别人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你有这时间天天盯着别人家,猜我当后妈的生不生孩子,怎么不知道管好自己?一天天吃饱了撑的,也就只有一张嘴到处伸长了舌头去说闲话罢了。”要逞嘴上功夫,江若男前世可是见多了键盘侠,以及一些无脑言论的,只不过以前没工夫去跟人撕扯,现在这黄小梅撞到她的仓口上,她不怼死她心里都咽不下这口气。

“当我真不知道你们在后头嫉妒说些啥呢?以前不跟你们计较也就罢了,有句话叫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叉论短长!所以我懒得搭理你们这些人罢了。没想到,倒是给你们蹬鼻子上脸了啊,还动不动跑娃娃面前说这些糟污话,咋的,一天到晚红眼病就好不了是吧?”

“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吃你家粮食还是喝你家水了,天天就揪着我不放,是嫉妒让你们心理扭曲了吗?说真的,你们要是有本事单独找我bb这些,我都算你们能耐都还服气,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儿的,咋的,惹不起我,就只会在娃娃面前说三道四?”

“哎哟,可别说啥我是后妈就该咋的咋的了!就只会说我是后妈,可我这个后妈,还真问心无愧比你们强啊!至少我可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跑到娃娃面前说坏话耍手段。照你们这样儿,那我是不是也该把你们的娃找来,我都不背后去说了,就当面问问,说你们这些当妈的就跟长舌妇一样,天天盯着别人家说三道四,也没个当妈的样儿,就只会——”

“你敢!你敢!你够了!你给我闭嘴,闭嘴!”估计是没想到江若男以前一声不吭的,结果一开口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就算有所准备也被江若男这毫不留的话给骂傻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想要插话,可江若男根本就没给她们回骂的机会,那嘴巴就跟机关仓似的,得得得不停歇。

把听清楚了的黄小梅呕个半死,一直插不上话,可听到这里,江若男竟说什么要去把她们的娃娃叫来说她们没个当妈的样儿是长舌妇,就让她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一边大喊住嘴,看江若男还不停歇,干脆就上前要拉扯她。

江若男早就做好了准备了,看她一动,就往后一退“咋的?你这是不是也是心虚了?怕我去给你家说啊,你家娃娃都那么大了你还怕呢?大宝三宝几个这么小你在他们面前说的时候也没心软啊!还是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说就可以,别人说回去骂回去就不行,你这是双标呢还是真是把自己当长舌妇了啊?反正就只有你能说是吧?”

不说这具体的生母杨九华是个红了眼就会变泼妇吵架骂街,前世的父母也是个中能手,江若男耳濡目染之下怎么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会撕bi)吵架。

来啊,吵架啊,撕bi)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不就是比谁更泼妇吗?

说真的,她又不是真准备当个活在别人评论里的贤良后妈,凭什么要憋着自个儿?

对恶人就要比他更恶,对泼妇当然就要比她更泼!

名声、脸面?那是啥玩意儿?能吃吗?

讲真,跟这些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是不可能讲通的,就算要讲道理,也要先把她的气势压下去。

对这一,不得不说,前世看多了农村里吵架的江若男,还是很懂的。

最重要的就是,千万不能打起来,打起来既不好看,打到最后谁都没理。

所以她才不会让黄小梅碰到她的衣服边角,口里没停“还准备打人了是不?咋的,恼羞成怒了?我看就该把你们的娃娃都叫来看看,当妈的不只长舌还喜欢动手呢!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你们这些亲妈还不如我这个后妈呢?”

不是喜欢用后妈来死命踩她吗?她也不过是戳心窝子戳回去罢了。

“果然是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故意的,你这个后妈真是不安好心!在陆家称王称霸骗人就算了,还敢出来踩踏我们!”黄小梅气得浑发抖,听到江若男这话,越发认定她就什质意的。

“大宝、二妹、三宝,你们看到了吧?你们看清楚你们这个好后妈了吧?”她气得干脆又喊起了娃娃,反正她就是要这些娃娃看清楚江若男的真面目。

仨小孩儿都是一脸沉默。

其实,江若男本来的脾气就不算好,主要就体现在给娃娃启蒙的时候,所以他们其实是看到过江若男发火的。但即便发火,江若男也能很快克制住,在家里他们惹她生气的时候,江若男也会摆脸色,然后讲道理,很少有这样冷着脸全程炮轰的样子。

尤其二妹,本来想去拉着妈妈收的,却被大宝拉着都站在了一边,此时此刻,几个娃娃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大哥!”二妹想说什么,却被大宝紧紧拉住。

“不过去,听妈妈说!”俩小孩儿轻声交流了一句,就都沉默着。

而三宝也是想起了他不好好学习妈妈凶他的时候,不由得也老实了几分。

但看在旁边的人眼里,就觉得好像是这仨小孩儿都听进了黄小梅的话似的。

王夏莲本来都被江若男这战斗力给整蒙了的,这回看到几个小孩儿的脸色,也有点意识回笼了“不是,大宝——唉,这是怎么搞的?行了行了,我们都回去,在这儿吵架像什么——”

“走什么走?”黄小梅冷哼一声,一脸得意,“江若男,你看到没有,你把娃娃都吓到了!你这个恶毒后妈,以后别想还骗几个娃!”

指着几个娃娃,黄小梅下巴抬的高高的“江若男,看到没有,还说我们在背后说闲话,要不是你这个做后妈的面甜心苦,我们用得着提醒几个娃娃吗?哼,现在几个娃娃看清你了,你别以为还那么好糊弄!”

“别以为读过书就可以糊弄人,我告诉你,以后你还敢算计娃娃们,我们可还是会盯着你的!”几个娃不亲你了,不帮着你了,你这后妈还能咋装,走着瞧!

“是吗?看穿真面目……”江若男耸耸肩,虽然可能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高兴,不只是不想孩子们听到,也许她其实也不想被孩子们看到这样粗鲁的一面吧。

不过,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不可能到这一步还忍气吞声,只是到这一步,到底还是有些意兴阑珊了吧。

“本来着就是你的真面目。”黄小梅看江若男终于被她们打击到了,得意的同时,又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若男,不是我们说你,你来都来了,就好好当后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说你这子过得还不好吗?你就好好对几个娃,别算记那么多,几个娃明明也亲你,别搞得等以后娃娃们长大了懂事了恨你,这过子,可不是……”

“怎么,当个后妈,就该受这些啊?”江若男瞥她一眼,冷冷的,“还是说,你们就只能从这里跟我比较打击我?还是说,你这么懂怎么当贤良后妈,你怎么不去当啊?”

“你这说啥话呢?”黄小梅正沉溺于谆谆教诲呢,冷不丁听到江若男这么说,一下子就恼了,“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这年轻人还不听劝是吧?我告诉你,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你现在改还来得及!”

看江若男一脸的桀骜不驯,又忍不住撇撇嘴“所以说,这女人读书有啥用?读书多了,把人都教坏了!看看小江,这就是读书给教坏了,心思太坏,太会算计!一点不懂什么叫贤惠,什么叫相夫教子——”

“停停停!”江若男真的一次次被这些人刷新三观下限,“你还知道什么叫相夫教子啊!我看你也没裹小脚啊!”

不等她回答就气得又翻了个白眼“醒醒吧,大清都亡了!”

“搞半天说来说去就是嫉妒呗!”江若男使劲儿摆手,“你们别来那一了,我算是全给明白了,说到底,还就是嫉妒!真的,红眼病真的是病,得治!”

“还有啊,新华国都成立了,你们咋还捧着裹脚布那一呢?说白了吧,怎么养娃我自己知道。不是我说你们,自己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啥都不懂,怎么就拿你那狭隘的一来看别人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全面胜利

真的,江若男不歧视没读过书的人,因为没有读过书本就可以说是一种不幸,而且她也知道很多虽然没有读过书受过教育的人,仍然有非常美好的品格和见识,不需要别人的同更不能让人歧视。

但是她真的特别恶心像黄小梅这种人,其实她心底里还是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但却对读过书的女万般指摘,说来说去,也就是嫉妒心私心作祟。心底里其实羡慕嫉妒,表面上却又非常不屑,还做出一副教别人怎么做女人的样子——真的,隔夜饭都要被恶心出来了好么?!!

所以,看她这么贬低自己地图炮读过书的女人,江若男当然是毫不客气还回去“国家领袖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号召男女平等,女人早都解放了,咋的,说女人不能读书,说女人读书给教坏了,那你比领袖还能啊?”

“我——”黄小梅哪里敢认,虽然之前能冠冕堂皇说一句什么言论自由,但实际上,小老百姓对国家机器和领袖还是非常敬畏的。更别说大家都坚信,凡是领导人说的,都是对的。

“我还以为你比领导人还能呢!”看她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江若男冷哼一声,“能让我读书那是我父母能干,能考大学那是我自己有本事,你羡慕嫉妒就羡慕嫉妒,偏偏还酸来酸去故意贬低就太恶心了。”

“还有啊,读书使人明理,怎么当你们以为的贤良后妈我没研究过,但是我知道怎么做一个人怎么做一个长辈,我不能说我很会养孩子教孩子,但我至少不会虐待孩子亏了孩子。真的,求求你们收起那些可怜的自尊心嫉妒心,把你们那一加在我上,不觉得可笑吗?”江若男一点都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而是乘胜追击,“真的你们哪来的优越感?被自己亲生的娃说不如后妈,不知道去反思自己,只知道记恨我这个后妈,搞笑死了,真以为我是后妈就得被你们搓圆揉扁啊?真的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你也说过我读过书,那我真要告诉你,不说别的,我就是比你会养孩子,怎么?不服气?”江若男冷笑,“动不动就说我怎么怎么迷惑了陆振军,他也是一个读过书的大学生,又不是什么糊涂蛋,还比我多活了十年,他还能不知道该怎么养娃?还能不知道我是对是错?用得着你们在这儿指手画脚?真是咸吃萝卜淡cāo)心,跟太平洋的警察似的,管那么宽,怎么没把你们一个个的给能死呢?”

“你、你、你!”黄小梅被江若男怼得有点哑口无言了,但她怎么可能认输,伸出手指着江若男,“牙尖嘴利!你就是这么对我们这些长辈的,还读过书,读书读得这点礼数都不懂了,我看你就只学会了读书那一清高和算计!”

“哼!尊敬长辈?”江若男冷哼,“背后议论说人长短还挑拨离间的,算哪门子的长辈?你有那么大脸自称长辈我还不敢认呢!”

江若男满脸不屑,真的,哪怕知道人复杂,这些女人或许也不是真的就想对付她或者怎样,也许就是两种观念的冲击,加上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催化……可她们来的这一还是真把她给恶心到了。

“行了,说穿了这些,几位还真是行行好,我也不想跟你们怎么计较,过了这一遭,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跟这种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反正看她们的模样,也是有人把她的那读过书更会教孩子听进去了的,看她们脸上那副表就知道了。也许没有全信,但是有点模模糊糊的感觉就够了。

但黄小梅怎么可能就这么平淡过去,江若男说的是不计较,但那样子,不就是她输了么?

她一咬牙“你也别说的那么伟大,说什么会教孩子,你把大宝二妹这么小送到学校去,不是为了早点生个亲生娃是为啥?”

居然还抓着这点儿不放,江若男也是醉了。

“以为谁都那么喜欢当生育机器啊!”江若男勾唇冷笑,“说得好像我不生孩子,他们就不用去上学了似的。我可不像有些人,那么看不起读书人,连教孩子读书都不知道趁早。”

江若男并不想把话说得这么刻薄,但她并不想一一为这些人解释其中真正的缘由,反正就用一个她是读书人知道读书要趁早就行了。

“你这个女人!”黄小梅快要气死了,读过大学了不起哦?“你不只是想生亲生娃,还是为了隔开娃娃跟他爸爸,管你说什么,亲妈都做不出把这么小的娃送去那么远的事儿!”

“行了。”王夏莲对江若男的观感不错,对黄小梅语气中对女人读书不好的言论也颇为不喜,当下就道,“江若男说的没错,孩子读书本来就要趁早,城里孩子在这个年纪也差不多都去上学了。”

她这个佐证的话让黄小梅又滞了一下,却还是不甘心“江若男,那你敢说你不是为了生娃?你敢发誓你没抱着这样的心思!”

见鬼的生娃!这个梗就过不去了吗?

江若男当然没想过生孩子,可这些事儿,凭什么要对这些人解释?不生孩子是她的想法,但并不需要对这些人赌咒发誓解释清楚。没这个必要!

她面色不善“我凭什么要对你发誓?生不生是我的私事儿,你这关心也关心的太宽了!”

黄小梅也是狡猾,bi)着江若男发誓本来就是黔驴技穷的昏招——江若男不发誓,那她就是被说中了心虚;江若男发誓,那只要江若男以后怀孕生孩子,不管多久,这件事都会被提起来。

而更险恶的心思则在于,无论江若男发不发誓,估计以后她生孩子都会被大家盯着。一旦早点怀孕生孩子,都会被人说是为了生娃苛待继子继女。简直是其心可诛。

江若男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不是想要做一个后妈,更不靠凭借生娃站稳脚跟。

“好啊,江若男,心虚了吧?你看看你,不敢发誓,就是——”

知道这女人已经再没有什么话说的出来了,江若男没空跟她继续纠缠,直接放下狠话“这回的事,咱们也都算说开了。希望几位嫂子长长记,我可不想再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尤其是在娃娃面前胡说八道的,否则,大家肯定也不想我直接向上面检举有谁诽谤破坏后方团结的吧?”

她这句话,有软有硬,叫的是嫂子,但那“长长记”却分明是教训的话,包括黄小梅在内的几个女人全都涨红了脸,又气又羞又怒。

她们还会怕江若男的黑状吗?

可是,刚想说什么,就听江若男又道“这事儿要搞不好,可就要影响到家里男人工作的。”

几个女人脸色齐齐一边,这次是真的敢怒不敢言了。

“你敢!你别忘了陆振军也要受牵连!”黄小梅却咬牙。

“呵呵。”江若男冷冷一笑,“那就试试啊,反正你们不是说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后妈吗?哪管得了那么多呀!再说,陆振军还年轻,就算影响一会儿工作,也耽误不到哪里去,但是你们各家的男人呢?”

对啊!

她们怎么忘了,江若男就是个年轻后妈,根本不会考虑男人的事。说不定陆振军工作受影响回到家还遂了她的意了!

而与陆振军相比,她们各家的男人可都算得上年纪一大把了,又没读过大学,就这几年挣表现呢!

这下,黄小梅也心凉凉了。

她看着这样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模样的江若男,忽然就打了个冷战,她说的都是真的,江若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绝对干得出来!

就连王夏莲都没想到江若男会这么说,一时间也不免有些头疼,但看看几个被吓到的女人,她还是松了口气“好了,既然都知道害怕,都不想耽误自家男人的工作,以后谁都不准再在背后说什么了。后方的团结,才能保证男人们在工作中的发展!”

王夏莲递了梯子,黄小梅也只能不甘不愿顺着梯子下来“是,我们都知道。”看江若男一副怼天怼地的表仍然没有改变,她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沉声道,“王干事,小江脾气冲,你可得劝着点儿!”

可别没事儿就往上告状!

王夏莲瞥她一眼“是是,我会劝着小江的,你们也是,现在误会解除了,不要在背后乱说话引发矛盾了。”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即便心里也不爽,但是王夏莲还是降低影响地把这回的事儿定为误会,几个女人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小江同志是读书人,养孩子跟我们不一样,是我们什么都不懂……”

涉及到男人的事业,这些女人也是真的怂了。

“既然是误会,以后可不要再误会了。”江若男看着几个女人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那分明就是满满的威胁。

“江若男!你!”

“行了!都是误会,回家了回家了!”

王夏莲把黄小梅拦住,几个女人哪还敢继续招惹江若男,都扭头跑得飞快。

黄小梅也哼一声,心里不服也得憋着,飞快走了。

很快,就只剩下江若男和王夏莲以及几个孩子。

“哇!”谁都没想到,吴国发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看着江若男一双星星眼眨呀眨的亮晶晶,“江阿姨好厉害!”

居然一个人把那么多婶婶都干过了!还没有打架就全面胜利!太厉害了!

“就是,妈妈好厉害!”三宝也被提醒了一般,挣脱大宝的手就跑到江若男边,抱着江若男的腿求抱,“妈妈好棒!”

把那些坏人全都赶跑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记下人情

“你不怕?”江若男弯腰一伸手就把三宝抱了起来,“妈妈跟人吵架没有吓到你哦?”

三宝一下子被抱得高高的,高兴的勾住江若男的脖子“不怕,我才不怕!妈妈厉害!”

又故意凑到江若男耳边“妈妈最好,三宝最妈妈了!”

别以为这小孩儿就真的不懂,至少他知道那些婶婶都是在说妈妈坏,他才不会相信!妈妈最好,他才不要妈妈难过!

“好好,我也三宝,我们三宝也乖。”小孩儿说话的气从耳朵一直钻进了心里一般,流从心底涌出来,那一丝丝的涩意也都压了下去。

“嗯!”三宝非常得意,妈妈都好久没抱他了呢!

二妹也跟在了江若男边,牵着江若男的衣角,显然刚刚三宝和江若男说的她也听到了,连忙也开口“三弟说的没错,我也妈妈,最妈妈!”

细声细气的,却坚定的很。

江若男很想摸摸她的小脑袋。

大宝站在一边也过来了,却是看着三宝“你多大了还要妈妈抱?你好意思吗你?快下来!”

“妈妈,你别惯着弟弟,不然他又不听话了!”

“好。”江若男笑笑,无论别人怎么说,几个小孩儿对她的态度还是一样的,这又怎能不让她还是感到欣慰呢?

“三宝,下来跟哥哥姐姐一起走。”江若男说着就又把三宝放了下来,这小孩儿跟哥哥做了个鬼脸,非常体贴地站到地上,就去牵江若男的手。

“大宝二妹三宝真乖。”一旁的王夏莲牵着小草,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十分满意。

她可不像别人觉得江若男是什么险恶心思捧杀孩子,也是因为大宝几个跟吴国发两兄妹经常一起玩儿,相对而言就比较熟悉了。所以她也能体会到,江若男这个后妈就算不是那种什么都以孩子为先的“贤良”后妈,但对几个娃娃,也绝对是真心没有一点不好的心思的。

甚至她心里觉得,江若男这些吃穿讲究在一个女大学生上都太正常了。要她看来,能找到江若男这样好条件的后妈,根本就是陆家走了运。而江若男那些在黄小梅看来的大手大脚什么的,简直太正常了。甚至可以说在王夏莲看来,江若男一个前途正好的女大学生嫁过来,那绝对是委屈的,为此就算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心思也不为过,人谁还没有个私心呢?

总之看到经过那么一番撕bi)之后,几个孩子和江若男也没有被挑拨离间到的样子,心里就高兴的。

“妈妈,我还拉着弟弟妹妹呢!”吴国发跑到前面刷存在感。

显然的也是要求表扬了。

“你?”王夏莲看他就又气又笑,“还喊好厉害,你当我们在打架呢啊?还好厉害,真是——”

“本来就很厉害啊!”吴国发脖子一抬,就看着江若男,“真的,妈妈,小江阿姨比你还厉害!”

他妈妈那么喊都没用,竟然还是小江阿姨自己把这些人吓走了的,可不比他妈妈还威风吗?

吴国发看看他妈又看看江若男,对后者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厉害,比你厉害!”王夏莲没好气,心里却想,能不比她厉害么?她都是尽量想把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江若男那是出杀招啊!典型的不管不顾只管把事闹大,能不把人吓到么?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

“若男啊,这什么检举诽谤的事啊,咱就说说,让她们知道害怕就醒了,可不能自己真去动手啊!”王夏莲看着江若男,不是黄小梅那种自以为是假惺惺的苦口婆心,她是真的担心江若男年纪轻不懂其中厉害。

虽然一方面,真要把事闹大了,首当其冲要被问责的就是她这个负责安抚家属绪调解家属纠纷的人,但更多的受到影响的肯定还是纠纷当事人。就算错不在江若男,但是以华国自古以来就喜欢讲究一派和谐的尿,要保持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要有事没事往上闹,这种风气在官场上尤甚,所以就算是受害人真闹出了名堂,也会被上面的人觉得事儿多,是个惹是生非不安分的——虽然听起来很恶心,但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总的来说对江若男还是很不好的,再加上她本来又是后妈,真影响了陆振军的工作,恐怕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夫妻感和家庭和睦……唉,若不是跟江若男亲近,她也不会为她考虑这么多。

江若男点头“我知道的王姐,我就是吓吓她们,只要她们从此安分了就行了。”

她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哪怕她其实心中真是那么想的,反正不是说的,舍得一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也许作为名义上的后妈,她能依靠的也就是一泼吧!

但对王夏莲她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人家也是为了她好,她没那么不识好人心。

“说到这里,王嫂子,还真是对不起了,因为我的缘故,麻烦了你这么多……”江若男这话是真心实意。

她跟陈素芬也算有往来了吧,可遇到这种事,陈素芬是溜得最快的,显然是不想掺和。而王夏莲之所以留下来,虽然说是她的本职工作的缘故,但在黄小梅骂她的时候,屡屡帮她说话也不是假的。这份人,江若男是真的记下了。

因此还让王夏莲背上了一个帮亲不帮理偏袒“关系户”的名头,江若男是真觉得不好意思的。

“嗨,有什么对不起的?”王夏莲摆摆手,“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我的思想调解工作做得不到位,让你来这里一直受委屈了。”

王夏莲这话也是真心实意,她是个工作责任感很强的人,想到虽然是江若男说不在意,她就因此没怎么管那些人,竟然到了今天这样在孩子面前都肆意编排挑拨离间,她就真觉得对不起江若男的。偏偏最后还是江若男自己把那些人解决了,而她竟然还想着的是息事宁人……

“嫂子,你这话让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江若男无奈苦笑。

“好了好了。那不说这些了。”一行人说着已经下了山,王夏莲拍拍江若男的胳膊,“想来以后她们也不会再敢乱说了,等过两天我再开个思想调解会,好好劝诫一番,你放宽心,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看出江若男是真没有怪她还感谢她,王夏莲心里不得不说还是很熨帖的。她又看看几个孩子,幸好几个娃娃都不傻,没被黄小梅几个糊弄,不然真弄得娃娃跟江若男离了心,她才是罪过大了。

想着她便又安慰道“你也别管她们瞎咧咧啥,回去这子该咋过就咋过,几个孩子不傻,真心假意都分得清。”





第二百三十五章 温馨治愈

听到此话的大宝重重点头“嗯,对的。王阿姨说得对。”

三宝这个忠实拥趸也赶紧跟着大哥开口,二妹一直站在江若男边,没有人能比一直挨着妈妈睡的她更知道妈妈对他们的好,也是点头不迭“王阿姨,我们都知道妈妈对我们好的!”

“真乖!”因为自己有个女儿,王夏莲不只不重男轻女,而且对小姑娘也特别偏疼,看着这样乖巧可的二妹,她一直都喜欢得很,当下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那好,那我回去了。”

“嗯。”

江若男还要去宋家抱小宝,这小孩儿虽然已经会走了,但毕竟还小,像这种上山入土的事儿,江若男是不会带他去的。

结果没想到半路上竟然遇到早就回家的陈素芬。

“陈嫂子?”江若男有些诧异。

而陈素芬看到他们,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然后才开口“啊,那个若男啊,你回来了?”问完之后又觉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她又连忙道,“哦你们这是没事儿了吧?那啥……”

江若男看她的表就估摸着能猜到,陈素芬多半是好奇的又去哪儿探听消息或者八卦去了,说得还八成就是刚才她们吵架那事儿,她就那子,江若男心里摇头,面上却不显现出来“没事儿,都解决了,我去抱小宝。”

“都解决了?”陈素芬眼睛一亮,本来想问怎么解决的,再一看是江若男,就呐呐闭紧了嘴,“解决了好,解决了好……抱小宝啊,对对对,是该去抱小宝了……”

跟她告别,三宝忽然开口“怎么陈婶婶好像干了什么坏事一样的表啊?”

“干了坏事?”江若男摇头,这小孩儿的感觉还敏锐,她又笑了,“干什么坏事?什么叫干了坏事一样的表?”

三宝歪头想了一会儿“反正就是干了坏事那样的表。”

大宝撇撇嘴“肯定是又说咱家的闲话去了。”又点点三宝,“你怎么这么笨,这点都不知道?哼!”

“对,肯定是说咱家的闲话去了!”三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妈妈,那陈婶婶是不是也是坏人?”

他还记着黄小梅说江若男坏话呢!

“哪有那么多坏人?”江若男想着就蹲下子,看着三宝,“三宝,那些婶婶不是什么坏人,她们只是对妈妈有误会,不喜欢妈妈,但是妈妈已经跟她们说清楚了,以后也不会有这些事儿了,所以,不要再想那些了,知!道吗?”

三宝听得似懂非懂,还有些不明白地皱起眉头“可是——”

“没什么可是!”大宝直接打断他,“妈妈说的没错,听妈妈的话!”

二妹也赶紧表态“我听妈妈的!”但是她还是不喜欢那些婶婶,她们那么骂妈妈,还说妈妈坏,就是坏人!

江若男看着三个小娃娃,忽然觉得,穿越一场遇上这几个乖娃娃,未尝不是一种缘分和收获。

“好了,我们去接小宝。”江若男又站起来,领着仨小孩儿往前走,一边叮嘱他们,“小宝还小,你们可不要把这些事儿说给他听知道不?”

刚准备回去给小宝炫耀妈妈好厉害的三宝“……哦。”他有些失望地嘟起了嘴。不说就不说叭,听妈妈的话。

“妈妈去哪儿?”小宝跟宋大河还有宋新苗一起玩的正高兴,主要是宋新苗抱着小孩儿带他们飞,小孩子嘛,就喜欢举高高。尤其宋新苗人高马大的,还有一把子力气,也喜欢带小孩儿,因此小娃娃也都喜欢跟她一起玩儿,要她抱起来飞或者举高高的,那脸上的笑容,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不过,在看到江若男之后,小宝立刻就指挥着宋新苗把他放下来,直接往江若男边扑来“妈妈坏坏,不带小宝!”

看着三个哥哥姐姐也是撅起了嘴巴“大哥、二姐、三哥坏坏,都坏,不带小宝玩儿!”

被三个哥哥姐姐有事没事教喊人,小孩儿喊人早就很顺溜了。

刚刚还玩的兴高采烈,结果一看到江若男他们,就想起自己被“抛弃”的事儿了,顿时一脸的伤心。

“妈妈有事,不是要把小宝丢下的。”江若男跟张中打过招呼,才蹲下子哄小宝。

二妹平时也最疼这个小弟弟,早已经跑到他边了“对,小宝乖,我们以后带你玩。”

“真的?”

“真的!以后带小宝玩儿!”

“我天天都跟你玩儿呢!”

“肯定是真的!”

小宝很好哄,他其实并不是个哭闹的娃娃,子也不是那么黏人,委屈了一下下,听到哥哥姐姐都这么说,瞬间就又笑了,对着江若男伸出两只小手“妈妈抱。”

“小懒虫!”江若男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就认命把他抱起来,“行了,回家了!”

回到妈妈怀里,小宝非常高兴“张婶婶、大宋阿姨,再见!我要回家了!”

声气的,别提多萌了。

江若男心里的霾彻底被驱走。

小娃娃的笑容,真是如天使一般的治愈啊!

回到家,做了午饭吃,大宝和二妹就非常自觉地拿出作业来做。

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要江若男帮着启蒙监督学习的小娃娃,而是变成了有老师谆谆教诲放假就会布置作业的学生娃了。

三宝被这气氛影响,到底也在板凳上坐了一会儿。

江若男就看大宝和二妹的作业,真的,她觉得,果然还是系统的教学才行,她那点启蒙,真的比起来什么都不算。又听大宝和二妹说了一些学校里的事儿,知道他们在学习和生活上都有计划的,而且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江若男也放心了很多。

其实黄小梅她们说的有一些,还是戳到了她,就是这么小的孩子送去上学,离开家庭,每周末才能回家,江若男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因而每次周末回家,江若男都会仔仔细细检查和询问孩子,幸好,也不知道是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淳朴还是生活太艰苦孩子们都懂事的早,大宝和二妹在学校里也适应的很好,尤其二妹还在学校里交到了新朋友,有了新的小姐妹,现在说话也更活泼了,又让江若男觉得她的决策是没错的。

早点去上学,未尝不是一种好事儿。

看着俩孩子越来越规整的字,江若男忍不住就又走神东想西想了一会儿。

而三宝早就带着小宝出去菜地里捉虫子去了,这回种了莲花白和莴笋,莴笋还好,莲花白特别招青虫,所以三宝也特别喜欢从中寻宝,捉到青虫就跑去喂鸡,顺便看着小宝。

“妈妈。”大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笔,看着正在走神的江若男,喊了一声。

“嗯?”江若男回过神,对上大宝言又止的表,眉头微拧,“有什么事儿?”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劝生催生

“嗯……”大宝却犹豫了。

江若男看着他,这明显就是有话说。

很正常,仨小孩儿中,大宝年纪最大最懂事,但其实也是心思最细腻的,而且比二妹还懂得掩藏一些小绪,有时候是别扭,有时候就是真的有心事了。

为什么呢?或者,黄小梅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

想想也正常,毕竟是后妈与继子,这关系本就比较脆弱,也是江若男在这方面心比较宽,仨娃娃也不是什么刁钻的小孩儿,因此一直以来相处非常和谐,没有人会去故意提这个。

可如今被旁人这么一说,就算小孩儿不信,心里也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芥蒂的吧。或者也不是什么芥蒂,就是纯粹的对这种关系的一种担忧和害怕。

一时之间,江若男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也不知道该对大宝说什么。

她本来就是后妈,这种关系能改变吗?

不能,哪怕她心里觉得自己就是受陆振军庇护因而照顾他们的保姆,可她却不可能这样对别人说。

至于什么“我一定会对你们好”、“我不会虐待你们”之类的话,江若男是真说不出口。

别人信不信还在其次,她自己就不是那种能把这种类似于保证之类的话说出口的人。

对上江若男的目光,大宝低下头,咬了咬唇“妈妈,那个——”

“嗯?”江若男看他又不说话了,靠近了过去,“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嗯?”

大宝咬咬唇还在思索,一旁本来奋笔疾书的二妹这时候也已经被提醒了“啊?”她抬起头,“妈妈、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江若男摸摸她的头“没事儿,你写你的作业。”

“妈妈,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哦!”大宝又抬起头,看着江若男,小声开口。

江若男挑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真的是黄小梅说的那些?就不知道大宝想说的是哪一点了。

“真的不能生气哦!”大宝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也不能不高兴,我就是——”

“哼,知道会让妈妈不高兴那就不要说了啊!”二妹忽然开口,盯着大宝的眼神有些不善,哥哥不会跟外面那些坏人一样要说妈妈的坏话吧?还是信了那些人的话?

她有些着急起来“那些坏人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她们眼气妈妈眼气我们才乱说的,你可不能信!”更不能拿来跟妈妈乱说!

或许是因为二妹认真算起来也不是这家里的人,对这个家的归属感其实主要来源于江若男,对比曾经的二婶程雪,江若男就算是“后妈”,也绝对是真心实意对他们好的后妈,也或者有点旁观者的意味在,她也更不希望大宝三宝乱说惹的江若男不高兴。

“没事儿。”江若男摇头笑笑,“我跟你们生什么气?不会生气的,大宝要说就说吧,二妹也听听。”

她估摸大宝这神,说的话题看起来还不小哦!

要真是因为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引得大宝心中有了什么嫌隙,她倒宁愿现在***隼炊皇锹裼谛闹小o衷谒党隼椿褂锌赡芙饪裨谛牡字换峁鲅┣蛞话阍焦鲈酱蟆br/>

“那、那我说了哦。”大宝一咬牙,“妈妈,你是不是准备生小娃娃了?”

“啊哈?”江若男是真给震惊了。

“你说什么啊!”二妹声音都变尖了,扔下笔就看着大宝,眉眼间少见的有些凌厉,“大哥你太坏了!这些问题不是好孩子问的!”

“不是,我就是……”看妈妈一副震惊懵bi)的表,再加上二妹这尖锐的指责,大宝也瞬间有些慌乱了,“我、我……”

“没什么。”江若男都是已经镇定了下来。

她只是没想到,大宝会先问这个问题。或许,这真的是利益相关吧,就算是小孩子也是最敏锐的。

这么一想,江若男觉得有点闷闷的。

“现在还没有这个准备,你们不用担心。”不会有小娃娃来分你们的现有的一切。

“不是……”大宝猛地摇头,“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真的不是想让妈妈不生小弟弟小妹妹的。

“妈妈,我就是想问问,你生小娃娃的话,那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会不喜欢的。”他连连开口,试图解释和安慰江若男,“妈妈要生的话就生吧,我们也会很喜欢的,不会让别人再说妈妈坏话的!”

他就是,还是有点害怕而已。

妈妈有了亲生的小娃娃,会不会就不喜欢他们了呢?

虽然懂事,大宝也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心思细腻,有时候难免就会忍不住想东想西。

“对,我也会很喜欢小弟弟小妹妹的!”二妹连忙在一旁跟着开口,她倒是更加信任江若男,为此还在脑子里想了一番,竟然还十分兴奋,“妈妈,小弟弟现在已经会走了,我们可以帮着带他的!你可以生小娃娃,不会累着的!我们会帮着照看小小弟弟小小妹妹的!”

已经有小弟弟了,那妈妈生的小娃娃就是小小弟弟小小妹妹,想想好可啊!

江若男“……”她这是被几个小娃娃给催生了???

这是怎么样的神发展?

“不会的。”江若男想了想再来一个娃娃,顿时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带娃娃真的会死人的!

她连连摇头“大宝、二妹,你们别乱想了,没有什么小小弟弟小小妹妹,现在家里已经够忙了,妈妈带你们就够了,不用再生小娃娃了。”

二妹好感动,妈妈果然最他们!

大宝糟了,妈妈是不是听了他的话,误以为他不想要妈妈生小娃娃!

“妈妈,你不用担心,我真的会照看弟弟妹妹的,我会很喜欢他们的!”

“妈妈,我没有不喜欢你生小娃娃,你要生就生吧,我是大哥,会喜欢他们的!”

……

俩小孩儿拍着脯,一个比一个神认真。

江若男“……”这么小的孩子一口一个生小娃娃,真的好吗?

见过亲娘、婆婆、姐妹、闺蜜劝生催生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小的娃娃劝生的,江若男简直要醉了。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娃娃脑子里脑补了些啥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敞开心扉

她知道俩小娃娃是真心劝生,但她也是真心不想生啊!

她干脆严肃了一张脸“大宝、二妹,你们听我说,我不是骗你们,是我本来就不想生小娃娃。而且,我带着你们,已经很够辛苦了对不对?现在也没什么精力再去照顾娃娃,而且你们现在要读书上学,接受教育学习知识才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不可以也不能够回来照看娃娃,明白吗?再说,现在家里有你们了啊,儿子女儿都有了,妈妈干嘛还要再生娃娃?”

江若男试图劝服俩小孩儿。

一方面是为了打消他们劝生催生的念头,另一方面,也是安抚小孩儿心里的不安。

别看他们安慰她,劝生催生这么认真努力,但那只能说是他们的懂事和体谅,并不能说明他们内心就不害怕了。毕竟还小,从哪方面对于后妈再生孩子,都或多或少会有恐慌的。

再加上这个时候三宝也出去了,大宝二妹不像三宝那样没心没肺,格纯粹的活泼开朗,或许是当老大的都会比较懂事,江若男便也不想糊弄他们,说的也算是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哦。”大宝倒是听了进去,不由得皱起眉头。是啊,他们都要去上学了,以后都不能经常在家帮忙了呢!妈妈一个人真是好辛苦!

二妹却是眼睛闪闪“妈妈,你为什么不想生小娃娃?是不喜欢爸爸吗?”

江若男“……”

孩砸,你们真的才六七岁吗?!!

“真的吗?”大宝看看二妹又看看江若男,歪着头,“爸爸好像真的总是惹妈妈生气哎!”

“那以后我们都劝着爸爸,不让爸爸跟妈妈吵架,不让爸爸惹妈妈生气!让爸爸多帮妈妈干活!”二妹连忙开口,“妈妈,你不要不喜欢爸爸!”

小姑娘虽然并不懂小娃娃怎么来的,但是也知道都是要爸爸妈妈睡在一起才能有的,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赶她去挨着姑姑睡,都是说的要早点给她生弟弟妹妹。

可是现在的妈妈一直都挨着她睡呢!

咦,是不是说明妈妈更喜欢她啊?

二妹心里窃喜了一下,又抿起嘴唇,嗯,这是不对的,妈妈还是要更喜欢爸爸才行!只有妈妈喜欢爸爸,才会一直一直都在家里都跟他们在一起!

“妈妈,我们会让爸爸变得更好的!”二妹想着不由说得更顺口了,妈妈这么好,不喜欢爸爸,那肯定是爸爸做的还不够好!

“不是……”江若男简直都哭无泪了好么?

这些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啥?有人能比她更悲催的么?还有没有天理了?娃娃们劝生催生也就罢了,竟然还关心她的感动向……这可真是……

“额……二妹啊,这个……这个……”这娃娃这么早熟,不会吧她根本就没跟陆振军睡一间房的事儿都给看穿了说出去吧?

江若男越想越头疼。

没想到大宝竟然也跟着添乱“妈妈,你别不喜欢爸爸,我们以后会劝着爸爸,对你更好的!”

二妹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啊,要不是不喜欢爸爸,妈妈怎么会不想生小娃娃呢!

唉,都怪爸爸太笨了!以前的妈妈不喜欢,现在的妈妈也不喜欢。

小小的懂事娃大宝心里已经为亲的老爸愁上了。

不行,这次等爸爸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劝劝爸爸,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妈妈喜欢他才行!

大宝脑子里想的更多,比起妈妈生了小娃娃可能就会不喜欢他们来说,妈妈不喜欢爸爸可能以后也会离开家里才更可怕啊!

毕竟,以前的妈妈其实早就想过走的,他都听到了她跟爸爸说的话,她不喜欢爸爸也不要他们了……

他想着不由严肃地开口“妈妈,你不要生爸爸的气,就算爸爸还不够好,我们也会对你好的,我跟二妹还有三宝,以后也会教小宝对你好,我们都对你好,你先喜欢我们以后再慢慢喜欢爸爸也是一样的!”

小孩儿甚至还握了握拳“妈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爸爸变得更好,让妈妈你喜欢他的!”

“你们——”江若男是真的笑了,短暂的无语过后,就是感动,她江若男何德何能,能得到小娃娃如此真心的喜。

不过,因为这份真心,她更不想辜负。

她捂了一下心口,让自己镇定下来,才又看着两个孩子,认真道“妈妈不想生小娃娃,跟喜不喜欢爸爸没关系。而妈妈喜不喜欢爸爸,也跟爸爸好不好没关系。”

这世界上的好人何其多,哪有那么多喜欢啊!

看俩小孩儿***模裟幸膊豢赡芩档们宄椭苯拥馈安幌肷尥蓿泻芏嗪芏嘣颍钪匾氖牵杪杌姑挥凶龊蒙19拥淖急福忝敲靼茁穑俊br/>

江若男并不想敷衍过去,因为也许以后关于生孩子的话题还会再提起,她不愿意一次又一次被催生,最好能一次敞开心扉说清楚。

“生孩子养孩子不是一件说说就来的事,就连妈妈养你们,都只是摸索着慢慢来,对于亲自去生一个孩子,妈妈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所以,妈妈不想生小娃娃,跟你们没有关系,跟爸爸更没有关系,这只是妈妈的个人意愿。”

看俩小孩子也是正襟危坐,若有所思,江若男就知道或多或少他们是听进去了。

她停了一会儿就又道“而且,生小娃娃也很辛苦啊,怀胎十月,生的艰难,生了又要坐月子,还要给孩子喂……妈妈也怕累啊!”

大宝点点头“对哦。”其实他对于生孩子没多大的概念,听江若男这么一说,顿时也感觉到其中艰辛了,不由得跟着点头。

“妈妈还年轻呢!”倒是二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竟然似模似样的叹息了一句,“那现在不想生就不生吧。”

江若男松了口气。

就听小孩儿又碎碎念“嗯,妈妈现在不生也好,反正妈妈还年轻,等以后我长大了,妈妈再生小娃娃,我也能帮妈妈照看,嗯,那时候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就是就是。”大宝也好像被打开了一扇新窗户似的,闻言不断点头,“妈妈,那你现在就先不生小娃娃吧,以后再生,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照顾妈妈还能照顾小宝宝了!还有三宝小宝也是!”

想到那个场景,莫名的还有些激动呢!

江若男“……”这些娃娃是不是想得太遥远了?

就那么笃定一定要她生小娃娃?

江若男幽幽道“唉,别人说要生亲生娃娃,都是为了养儿防老,我现在有儿有女的,你们还一直要我生小娃娃,大宝二妹啊,是不是就想着以后妈妈老了不要妈妈啊?”

“啊?不是不是!”

“不会的不会的!”

俩小孩儿立刻开口,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江若男故作伤心“那你们咋一直催着妈妈说生小娃娃的事呢?你们不是我的娃娃吗?”

俩小孩儿赶紧跳下板凳,一左一右挽住江若男的胳膊。

二妹最先开口“我肯定是妈妈的娃娃了!我最妈妈了!”

大宝也不客气“就是,我也妈妈,以后给妈妈养老,对妈妈好!”

这小孩儿难得说这种直白的话呢!

江若男乐了“那生小娃娃的事儿……”

“不说了不说了!”

“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娃娃。”

江若男笑,嘻嘻,跟她斗,小娃娃,你们还是嫩了点哟!



第二百三十八章 没心没肺

自此之后,几个娃娃果然再不说什么生小娃娃的事儿。

就是在外面听到了,也是绝对反驳回去的。

那些坏人,果然太坏了!说妈妈要生亲生娃娃,那不是就是说他们对妈妈不好,他们不是好孩子以后不会给妈妈养老吗?

哼,乱说,都是乱说!

久而久之,外面这些言论倒也真消停了。

就算还有不长眼的想要在娃娃面前多几句嘴,被娃娃给顶了回来,讨个没趣也不敢再往前凑了。

人娃娃自己愿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给江若男彻彻底底收服了,他们还能再说啥?

时间飞逝,一晃又过了几天。

周明芳的头七都快到了,徐队长也带着一伤,才终于姗姗回家。

不说徐家是怎样一番鸡飞狗跳,本来在周明芳入土之后就赶回了清水镇的徐小芳,也赶紧又到了营区,毕竟一家之主回来了,除了丧事办完,还有很多事是还需要去办的。

陆振军也在这时候回来了,自然也有一些轻伤,按陆振军的话来说,要不是怕把家里人吓到,他们也不至于在外面还养伤耽搁了几天。

“早知道出了这种事,我们就不该耽搁的。”陆振军语气里颇有懊恼。

这种事,虽然是发生在徐家,但都是工作上的同事战友,怎么也会有点物伤其类的感慨。

毕竟他们一旦外出任务,后方就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到,家、国,有时候真难两全。

“说的什么话,受了伤该怎么样就怎么养。”江若男也听说了徐队长的伤,据说比陆振军还要严重一些,肚子上挨了一刀,虽然说没伤及内腑,可也比陆振军他们严重多了。

这要真是不管不顾早点赶回来,再遭到周明芳去世的打击,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徐队长也不容易。”江若男只能感慨出这一句。

陆振军点头“这次徐老哥也立了大功,但如今家里这况……”陆振军比江若男更了解其中的一些内,包括徐队长这次的打算。

可这些话,他没办法直接跟江若男说。这次要不是徐老哥顶在前面,估计他们要全而退拿下任务也没那么容易。

这么拼命,也就是为了以后为了家里,可是回家却得知这样的噩耗。

陆振军不能评说其中得失,因为他们的份职责所在,就是保家卫国,完成任务,一往无前是他们应该做的。

可完成任务之后呢?

陆振军第一次有了这样的震撼和疑问。

甚至设想一下,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上……

没有发生的事,不能想。

而江若男已经又开口了“就是这世界上的意外从来不少,没有那么多两全法,所以你们在外要更加惜体,不要只图英勇,英勇的时候多想想家里后方,多顾全着自己,受了伤也别硬撑着,就算是小伤,积年累月不管的话也会酿成沉疴痼疾,到那时候就晚了。”

江若男纯粹就是有感而发,她是看陆振军总是对小伤不以为然的样子,就很无语。别看现在他们威风凛凛,等以后老了,那些旧伤暗疾就会一一冒出来。这些事儿,在后世那些体育骄子上见得还少吗?陆振军他们这样的份职业,又是如今这个时代,任务多有危险,残留的暗疾就会更多。

陆振军却是被她说的暂时吸引了注意力“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你看****不是都好好的吗?都先就近包扎医治了。”

江若男点头“这就对了,有伤就该赶紧医治。比起让你们赶紧回来,还是安全回来最重要。”

“都记着呢,不会让你们担心的。”陆振军神还是有点不以为意的样子,毕竟老话还说轻伤不下火线呢,只是心里面到底还是或多或少听进去了。

就像徐队长这回,家里出了事儿,要是自个儿再出了事儿,那家可就真的全垮了。

以前陆振军不是没想过受了伤就受了伤,哪怕光荣了也没什么,去看了徐家现在的惨淡形,心里面就多了一分思量。

而随着他去看了徐队长,回了营区,也就知道了黄小梅跟江若男吵架的那一出。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句?”陆振军回来本来是想安慰江若男的,只是看她在他面前那冷冷淡淡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他有些头疼的同时,一开口语气不自觉也就扬了上去。

“啥事儿?”江若男却是一头雾水。

自从跟几个小孩儿敞开心扉说清楚了,江若男压根儿就没把那事儿放心上,听陆振军这么说,还懵了一下。

“家里没发生啥事儿啊!”是没发生吧?几个孩子在学校也好,家里也好,虽然李淑英北上去了,确实平时能唠嗑的人没了,但是江若男也不是没事儿,她现在也跟几个娃娃一样,开始把小学知识捡起来。

跟娃娃一起学习啊!没办法,像有些“古老”的知识,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好么?就连声母韵母啥的最基本的发音,在学了英语之后,就已经混乱成一坨了,现在要把孩子教好,可不就得全部跟着教材来学习么?

此外还得种种蔬菜、喂喂鸡鸭、裁剪衣服……一天天的人要忙起来,哪还能再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所以江若男这一寻思,还真没想出什么事来。

“你可真是——”陆振军还等着她告状呢,小女人受了委屈不就该找男人出气寻求安慰吗?看她这模样,那根本就啥事儿都没有。真是……咋江若男在她自个儿的事上就这么没心没肺呢!

“难道是大宝二妹在学校受了啥委屈?”江若男看他绷着脸,面色不善,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着急了,“不能吧?这俩娃娃回来也啥都没说过啊……”不对,娃娃都是懂事子,不会真报喜不报忧吧?

想到自己也就去过学校一次,因为都是有管理人员,而且每次都是车来车去,从营区到学校,全部接送的孩子,她们进去也不是那么方便,所以后来江若男也没怎么去过,现在想来,就觉得心都揪了起来。

那么小的娃娃,难道真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鸡毛蒜皮

“唉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宋头儿跟你说的?大宝二妹咋的了?”江若男接连追问,看陆振军不说话,直接上手捏他胳膊,“说句话啊!”说一半留一半,想急死个人哪!

“嘶!”陆振军被拧的缩了一下,不是很痛,但是揪着皮子转一圈那滋味也是别提了,“大宝二妹能有啥事儿?你别瞎担心!”

“没事儿啊?”江若男缩回了手,又没好气,“那你还在这里吓唬人干啥?”就是自己找打!

心里嘀咕了一句,她就又继续拿起鞋底,纳鞋底可不是个松快活计,也是现在做习惯了,倒没那么难了。但小孩子正在长体,又喜欢跑跑跳跳,费鞋得很。现在又没有李淑英能帮个忙啥的,江若男还真有点做不及。

“你怎么又做鞋了?县城国营商店里不是有现成的吗?就买那种就行了,别这么费工夫。”陆振军忍不住皱眉说了一句,然后才又想起本来想说什么,“嗨,我跟你说啥,就周大军家的找事儿,怎么也不见你跟我说?”

得,还是直接说清楚了,不然还不知道这没心没肺的能不能想起这事儿来。

周大军家的?江若男懵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的是黄小梅,眉头也皱了起来:“哦,那事儿啊,你也知道啦?没事儿,早都解决了。”

同时心道,跟你说,跟你说还能让你帮我骂回去啊?

“哎!”陆振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夏莲跟他说的是比较全面的,本来就是江若男受了委屈,就他听着还觉得不舒服呢。

可江若男这样,大大方方的,还真是一点都没生气的样子,让他真是无从下手。

“算了,这回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要是——”

“嗯?”江若男倒是被他一说,又想到一些地方,“陆振军,这对你应该没啥影响吧?——就是我说让她们再乱说的话就往上告,不会影响到你工作上吧?”

陆振军都能知道了,那别家男人也能知道。要万一帮家里人出气,联手给陆振军工作上使绊子怎么办?就算在营区里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要是影响了男人之间的兄弟,似乎也不太好。

“这有啥?”陆振军当然是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摇摇头,“我没那么笨,不用你那么担心。”看来还真是他给人的安全感不够啊,怎么还觉得他会是害怕得罪人的呢?

“再说,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义,没那么脆弱。”

江若男心里其实也这么觉着,不过听了陆振军的话还是放下心了,总不能托陆振军的福在这里受了庇护,反而影响他的事业发展吧?

“那就得了。”

陆振军只能道“这次是我不知道,让你受委屈了,我还不在家里,对不住,以后——”

“没事儿。这跟你没关系,反正要说的就是会说的。”江若男摆摆手,浑不在意,“我也没那么脆弱,几句话而已,又没吃我一块。这回要不是她们对着娃娃嚼舌根子那么难听,我都懒得搭理。”

当后妈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这种女人之间的风波,当然也是她自己要面对的。

她说的那么坦然,倒是让陆振军心里越发不好受“反正这回就算了,下次再遇上这种事儿,你别一个人出头。我是你男人,这家里的大大小小事儿该我挡着的我就得挡着,你也别受了委屈还埋在心里……”

江若男翻了个白眼,陆振军把她想得太圣母了吧?

“反正我都骂回去了,我能受啥委屈?”好不容易正大光明骂一回,江若男其实还觉得神清气爽呢!至于不告诉陆振军啥的,一是真没当回事儿,二是她也不傻,这种事儿陆振军怎么都能知道,她要是一直记在心里等陆振军回来就巴巴地告状,那才是没意思。简直都给黄小梅脸了!

就她们那瞎bb,还真不值得她放心上耿耿于怀好吗?

“再说,男主外女主内,你好好工作就行,这些女人家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自己会解决。”陆振军一大老爷们儿,掺和进这些事干啥?保持光风霁月就行了。

“这怎么能算鸡毛蒜皮的事儿?咱一家子都给人骂了,还让你去出头骂回去——”

“咋的?”江若男瞪他一眼,“你这是嫌我骂回去给你丢人了?嫌我泼妇了?”

“不是!”陆振军连连摇头否认,“我就是觉着你不容易,反正这事儿我也好办。”

“知道我不容易就行了,别瞎cāo)心那么多。再说,这事儿你好办,你能怎么办?”江若男斜睨他,难道他还能去跟一群妇女讲道理?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陆振军神奇的看懂了江若男诡异的目光,连忙解释“我肯定不会跟她们吵架啥的,我就直接找她们当家的就行了。”打声招呼交代一下,怎么都能管束一下自己的女人,尤其是在这个关头。

“哦,也是哦。”江若男被他这么一说,“那不会影响你们的兄弟吗?”

“那你可真想多了,兄弟——”

“哦,懂懂。”江若男不等他说完就连连点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你们兄弟深厚——”

“我还没说完呢!”陆振军忍不住敲了一下江若男的额头,这小女人咋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以为能当上队长的能是傻瓜?我打了招呼,人还能搞不清楚利害关系?就凭这个,回去都一定能好好约束自家女人。”

“哦~”江若男故意调侃他,“那看来我们陆队长混得不错哦!”都能打个招呼出利害关系了,啧啧!

“还,你这女人!”陆振军觉得,这小女人子不仅直,有时候还促狭得慌,真是!“知道我混得不错还不知道对我好点!”

可他也只能没好气嘟囔一句。

不用说江若男就知道他说的啥意思。

跟陆振军相处久了,就算还没有那么多心动累积的,但这一天天怼来怼去的,也足够如亲人、朋友一般对待,因而一开始那些被他一暗示就忍不住心慌啥的早就没了,反而淡定得很。

反正陆振军也就只会嘴上说说,并不会做出什么实际行动bi)迫她。

因此她又送了陆振军一个大白眼“天天给你洗衣做饭带孩子,对你还不好?还想咋呢?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得寸进尺的!”说着收起鞋篓子,“懒得跟你说话,三宝带着小宝也要回来了,你没事儿就去劈柴去。”

陆振军“……”他不就说了一句,怎么又成大猪蹄子了?

男人心里苦,但男人说不出。

陆振军跟着江若男默默起,看她又去给鸡鸭添了水,顺便捡了俩鸭蛋出来,顺口就问道“唉若男,你泡盐蛋没有?要没泡的话,就先别泡了,留着有用。”

今年开就喂的蛋鸭,早就已经开始下蛋了。而且因为母鸭多了,家里的鸭蛋也自然就多了起来。

又因为鸭蛋腥,平常吃的都是鸡蛋,鸭蛋基本都给泡了盐蛋,为此还专门买了一个盐蛋坛子,平时捡蛋有了二十个就洗了一起泡下去。

“啊?”江若男喂了鸡鸭回来,听陆振军的话一脸好奇,“这回的还没泡下去,不过前些天我拿了十个鸭蛋给徐家,也没剩几个了,你要干啥?”



第二百四十章 护身符

“你都给徐老哥家送过了啊?”陆振军闻言,又暗道也是,江若男本来就不是吝啬子,徐家遭此不幸,她能出手帮助很正常。

他还听说她给徐老哥那小儿子送了粉去呢!

“对啊。”江若男也有点后知后觉了,“这事儿我忘跟你说了,就是——”

“没事儿,家里这些事儿都你说了算。”陆振军完全没在意,直接打断她的话,“既然都送了,那也放着,再凑凑给他们送二十个去。”

“行!”江若男没拒绝。可能她圣母吧,只是在家有余粮的时候,能帮一把就尽量帮一把了。

这年头,穷苦地方的人一个鸡蛋都吃不起,把十个大鸭蛋拿出去送人,那绝对是非常奢侈的大手笔了。

江若男也知道这样做打眼,所以都是悄悄拿过去的。就当是生而为人的一点善良罢了。

江若男洗了手砍了棵莲花白,莲白炒还是好吃的。

这时候三宝也带着小宝蹦蹦跳跳回家了。如今他也算是有个哥哥模样了,只要出门必要带着一个小挂件儿。

小宝也三哥长三哥短的,迈着小短腿儿活泼得很,三宝就就是烦他,也让他甜甜的一叫就没了办法。

“妈妈,我们回来啦!”一回到院子里,三宝就松了一口大气,回到家里就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小弟了。唉,带小娃娃真辛苦啊!

三宝在心里感叹一句,已经自发去舀了水“小宝,快过来洗手,洗了手再去找妈妈。”

“妈妈!”小宝直接就往厨房里冲,去找江若男。

“三宝真乖。”江若男从厨房里探出头看了一下,就笑,“小宝听三哥的话,快去把手洗干净。”

“好叭!”小宝看了一下脏兮兮的小手,乖乖蹲在水盆边,三宝就拉着他的手帮他洗。

“别玩儿水。”小宝划水弄得水花飞溅,三宝一边把他的手抓住一边教育他,“玩儿水要发烧,流鼻涕!到时候成了鼻涕虫就没人喜欢你啦!”

“才不是!”小宝歪歪头,根本不接受三哥的恐吓,但也乖乖地没有再乱伸手划水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挣开手站起来就往一边跑去。

“爸爸!”湿哒哒的小手还没擦就直接落在了陆振军上。

“臭小子!小心点儿!”幸好陆振军不是一般人,眼疾手快丢开弯刀,接住冲到怀里的小炮弹。

陆振军正劈柴呢,手上毛毛灰灰的,于是小宝刚洗干净的手就又沾上了灰尘,瞬间就有了脏印子。

“毛毛躁躁的,也不嫌脏。看这手又给白洗了吧?”陆振军抓稳了小儿子,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墩儿。

“不脏不脏!”小宝抬起头往陆振军大腿上坐,“爸爸飞飞,飞飞!”

陆振军回来的时候,就喜欢把他们抱起来举得高高的转圈,就是小孩儿喊的飞飞,小孩儿也最喜欢这样了。被父亲坚实的臂膀托着,在空中飞着,好玩儿又刺激。

三宝也洗了手,过来看着陆振军劈柴,顺便骂着小宝“没看爸爸在干活嘛!还有弯刀,你可别在那儿乱动了,还飞飞,爸爸不给他飞飞!别惯他!”

这小孩儿,已经很有一副哥哥的派头了。小宝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跟着他,听他的话,但却不怕他,闻言就赖在陆振军怀里不起来“就要飞飞,爸爸飞飞!”

“哼!你就赖着爸爸吧,我去帮妈妈烧火煮饭了,才不理你这个坏孩子!”三宝呛他一句就进了灶屋。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三宝现在已经很稳妥了,像烧火这样的事儿完全可以单独胜任。

“妈妈煮饭了呀?”小宝又缠了一会儿陆振军无果,还被陆振军直接拎了下去,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爸爸劈了一会儿柴,眼珠子一转,就跟着跑厨房里去了。

“妈妈妈妈,我也来帮你煮饭!”

“得了,你就在那儿坐着,别胡乱上手啊!”

“哎哎,刀子不能碰,割手!”

“火柴别乱划!玩儿火会尿的!”

小宝进了厨房,那简直就是鸡飞狗跳,以前的三宝都没他这么能闹腾。

最后陆振军也没劈几块柴就不得不赶紧跑了过来看着小宝。

吃过饭,这小孩儿看三宝帮着江若男收拾碗筷,陆振军擦桌子扫地,他也没个消停跟着帮忙,嗯,说是帮忙,就他那小豆丁材,顽皮起来比起三宝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和捣乱也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一家人都收拾完了,坐着歇一会儿了,这小孩儿又精神奕奕地跑出去逗鸡鸭了,那精神力活泛的,三宝跟在他后就跟个老妈子似的,跑上跑下,一会儿又是教训声一会儿又是呵斥声,听得江若男都头疼。

“大宝三宝这么大的时候没这么皮吧?”江若男不由得向陆振军发问,如果大宝三宝这么皮,那陆振军当爹又当妈的养俩娃是真不容易啊!

“大宝懂事的早,三宝……也没这么皮吧?”陆振军不太确定,看了一眼外面,“小宝的确是闹的,更像个小娃娃了。”

“啧。”江若男好笑,陆振军还知道这样更像小娃娃呢!“这就是哥哥姐姐多了,老小老小,疼的人多了,脾气也就直接多了。”

“你看三宝,别听他自己教训起来一一的,可你要真生气打小宝,他准是第一个跳出来拦的!”江若男说着就摇头好笑,“我还以为两个大哥大姐去学校了,这俩小的还有的闹,没想到,走了两个护符,三宝又这样,你这小儿子,你得好好教。”

这说来说去,还怪孩子们感太好惯坏孩子了?

陆振军没忍住“小宝那还不是你给惯的。”从小那是精心养着,两岁的娃比人家四五岁的还能闹腾,孩子脾气大怎么来的,不就是被宠出来的呗!

“真要说护符,那你是头一个。”陆振军觉得,江若男有时候是真疼孩子过头了,比如说,每次他被气得想打人的时候,江若男多多少少都会护一点。

好在江若男也有分寸,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护着,比如偷偷下塘,翻几座山出去野这样的危险事儿,江若男就是头一个打的。

但若是几个娃出去乱挖东西弄脏了衣服啥的,脏兮兮小土娃的模样看得陆振军要解皮带抽人的时候,江若男就会出来挡着。

尤其在小宝上更甚。

“哪次我要收拾他你不是要拦着呀?”陆振军想着就不由得摇头,“小宝这子,你要算头功!”

“嘿你这阳怪气的!还怪我咯?”江若男也不高兴了,不就是多感慨了一句嘛,这火怎么就烧到她自个儿上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小妹回家

“不是怪你,就是说一句。”说出口后,陆振军也意识到不对了。

果然,江若男这不满的反应……陆振军求生极强地立刻道“我是说你把他养的好,不用像二妹那样过分懂事唯唯诺诺。”

“啊哈?二妹唯唯诺诺?”

“不是!”陆振军直接抽了自己嘴巴一下,“我这不会说话,你别介意,我是说,小宝这样好。”

“好?以后惯着他能上房揭瓦!”

陆振军不敢开口了。

这是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了。

“算了!”江若男气了一会儿,也觉得是自己太过分了。

其实想想陆振军说的也没错,小宝每次调皮捣蛋陆振军要打人的时候,都是她忍不下心给拦着,于是挨打就变成了说教。

她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打呢?

也不得不说,还是有那种自己养的孩子自己疼的原因在,小宝差不多是她一手养到现在这样,总觉得那胳膊腿儿都是好不容易养到现在的,要是挨了打受了罪都是在割她的一般,根本就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小宝挨打。

但理智上,江若男也清楚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这么一想,她脸上就不由浮现出了一丝心虚。

“明年,明年我就不管你收拾他!”让这小孩儿再皮糙厚一点,也更经得住打一点。

“你舍得?”陆振军挑眉。

江若男咬牙“舍不得就能惯着吗?”都说惯子如杀子,虽然说江若男也没怎么惯着他们,但就护着这一点儿,也是够让孩子有恃无恐了。

“你要打,别在我面前打!”大不了,到时候她不看就是了!眼不见,心不烦!

“哈哈哈。”陆振军笑,在江若男的怒目中,又赶紧憋住了笑,“行行,臭小子不听话交给我收拾!”

看江若男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陆振军想了想又重新起个话头“不过小宝这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太活泼了!”

“还能随谁?难不成还随了我吗?”江若男白他一眼,“还是你想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不不!当然不是。”陆振军无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也是跟我们大家伙儿一起的,不是你一个人。”

“嗯。”那还差不多。

陆振军又摇头“不过小宝还真不像大哥,我们兄妹几个,从小都是老老实实的,就是小妹格一些,也是文文静静乖巧十足的,从来没有像这样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

“真的?”江若男倒是听的来了些兴趣,“你们陆家的教育看来很严格啊!”

“也许吧。我跟大哥在战火中出生,爸妈养我们要四处躲藏谨小慎微,所以对我和大哥都十分严格。”陆振军微笑着解释,“后来国家安定下来爸妈才又生了小妹和小弟,进了城,治安严苛,厂子里规矩森严,环境限制,人也就自然乖巧文静了。”

“这倒也是。”江若男点头,“看来以后还不能让小宝成天跟着三宝跑出去疯了……”

……

这头江若男和陆振军在为小宝的格教育发愁,而另一头,锦城陆家,陆父陆母也好不容易盼回了陆小妹。

“怎么又去医院住了?一天天的不见人影,也不回来,你们医院有那么忙吗?”

陆母看到陆小妹就忍不住唠叨了起来,尤其是看女儿怎么看都觉得她瘦了。

“又瘦了又瘦了,都说了让你回来住,去那医院那边能一样吗?一个人住着就是不知道惜自个儿,看着胳膊,都瘦了一圈了!”

陆父的绪更为内敛“行了,回来了就好。”深深打量了陆小妹一眼,也皱起了眉头,“让孩子快进屋。”

就连陆振兴也是一脸激动“三姐,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怎么都不回家啊!”

“我这不是医院忙吗?”陆小妹应付了陆母,才又捏捏陆振兴的脸,“好了好了,三姐这不是回家了吗?我也想你啊!”

“三姐!”陆振兴不高兴地别过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别老捏我!”

“不捏你不捏你!”陆志芳只觉心中的霾在此刻消去了许多,露出一个真正开怀的笑容,“爸、妈,你们别担心我了,这次回来了,以后就住家里了。”

“真的?”刘花脸上露出惊喜,“不回医院住了啊?”

陆志芳点头“不回去了,以后就住家里。”

“住家里好住家里好。”刘花连连点头,却又猛地皱眉,“咋想着回来了?是不是那边有人欺负你了?瘦了这么多,肯定过得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就连陆成安都心头一凛“医院那边还好吧?”

“嗯……还好。还好!没人欺负我!”陆志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没事儿,在那边好的。”

“好的瘦了这么多?还这么突然就又回来了?”自己生的女儿刘花还能不了解,看她表就知道其中必有隐,“爸妈还在呢,谁欺负你我们也能给你撑腰!”

“真没事儿——”

“行了,你们医院那况我们也知道点儿。”陆成安一锤定音,“我看那环境要是乱了,你也别待着了,回来我们养得起你。”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更别说陆成安虽然是在机械厂干活儿,但实际上对各个基建机构都是有所了解的。

医院的乱象他也知道的,首要的就是医学院的王教授被批|斗下放,因为曾经在国外留学,前一年又找关系送了两个学生出国学习,就这样被打成了通敌****,所有跟他扯上关系的也就都遭了秧。

偏生这位王教授极为厉害,桃李无数,各个医院都有学生,不少还是主干医生,结果都受了牵连,陆志芳所在的医院也是如此。

“没那么严重,不用回来。”陆志芳连忙开口,“真的,爸、妈,现在医院里的确是有点乱,但是我又没受什么牵连。想回家,也是我想你们了啊!怎么,我都不能因为想你们回家呀?”

刘花还想说什么,陆志芳又连忙抢话“对了,妈,你上次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就是二哥二嫂写的信,他们说了啥啊?”

从陆志芳搬到医院宿舍去住的时候,就很少再写信,但大家也都知道她有个在组织上的哥哥,这也确实是如今她在医院的处境还算可以的原因,可是能挡得住多久呢?

陆志芳头痛了一瞬,摇摇头,既然都搬回家里了,能拖一阵先拖一阵,再慢慢想办法吧。

她心里打定主意不想让父母担心,而刘花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哦,你说你二哥写信啊,也没啥,就是说给小宝改名字的事儿。”

“啊?改名字?”陆志芳疑惑皱眉,“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改名?”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同意改名

“就是说这名儿太多重名不好,说是改成跟大宝三宝一样的字辈儿,是明字辈吧?哎是不是啊老头子?”

“明字辈?等等,妈你说的啥意思?”陆志芳一头雾水,“他们仨不是一样的字辈吗?”

陆成安回答“就是明字辈,陆家这小的一辈就是明字辈。”

陆志芳越发不明白“等等,什么明字辈?好好的怎么就改名儿了?”

“大宝三宝也给改了名字,就是要一起改了才来问我们的意思……等等哈,我去给你找你二哥写来的信。”刘花放下东西就进屋,把信纸拿出来,陆志芳已经迫不及待接过来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速度飞快,陆志芳皱起的眉头松了下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妈,你们说的,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咋的,你还觉得没事儿啊?”刘华一边把东西啥的都放好,又帮着闺女收拾了一下,才又坐回到闺女边,“这改名字不是大事儿?你们咋还觉着没啥呢!”

“有什么大事不大事的?不就是名字吗?”陆志芳先还以为是怎么了才要改名,结果就是重名的太多了,这些名字又不好听,所以要改,她就觉得没什么事儿,名字而已,取来就是让人叫的,不好听改一改也没啥。

陆振兴笑嘻嘻跑过来“大宝三宝都给改名字了,以前叫建华、建中的,现在改成了明轩、明成,我也觉得好的,我都想改名字。”

“胡说!你改啥名字?”刘花直接给了这老儿子一手肘,“你这名字多好,振兴振兴,兴旺发达,好听意义又好,你还想改啥样儿?”

“我就说想改,又没说真要改。”陆振兴挠挠头,躲开母亲的手,“现在真要改名我还不习惯呢!”

“知道就好!”刘花白了儿子一眼,“行了,你姐也回来了,看稀奇凑闹也够了,赶紧写作业去。别在这儿闲着找不到事干!”

她起进厨房去做饭,陆志芳跟着她走进厨房“妈,既然大宝三宝都改了,我看小宝要改也好,明浩明浩,比建伟是要好听得多,而且二哥二嫂说得有道理,叫建伟的人太多了,不说多的,我们医院就有个小同志也叫建伟的。”

“这不光是改名儿的事儿。”刘花心里其实不大痛快的是,这件事是由江若男提出来的。

好端端的,给孩子改名儿干嘛?而且还是改去完全随了陆家的字辈,总之就让她心里不是很舒服。

陆志芳咋会看不出来啊?

“妈,你是担心二妹小宝以后会忘了大哥是不是?”

被说中心事,刘花脸色不太自然。说来这种心思确实难以说明。一方面,她知道要让陆振军小两口把俩娃娃当亲生的养,就该让他们改名字改排行,可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这孩子养着养着就真成了陆振军两口子的娃,完全都不记得亲爸了。

陆志芳看着就摇头“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看看二哥,他也改了名字啊!而且他也不是你和爸的亲生孩子,可是他对你们也好,也记得自己的生父生母,所以,你别担心了。”

刘花支支吾吾“那怎么一样?”对陆振军他们是养父母,可对二妹小宝,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陆志芳觉得有点疲惫,妈妈年纪大了,又出了大哥大嫂的事之后,子里多多少少有些执拗。之前改排行的时候她就不是很高兴,现在又说要改名字,要不是江若男是她外侄女,估计她早就要发作敲打一番了。

陆志芳心里却是知道江若男不容易的,尤其在走出学校和家庭,经历了一番社会上的人世故,看得更多经历的更多之后,就越发感觉到江若男的不容易。

要不是她妈尽力撮合,人家一个大学生,也没必要跑来当后妈,尽心尽力帮她养孙子孙女却还要被猜忌,是个人恐怕都会觉得受不了。

所以,陆志芳尽量是劝解“妈,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二嫂不容易,你呀,就别想那么多了。”

“你想啊,二嫂要不是真为了孩子好,能这么给孩子改名?她能不知道会让你们不高兴?再说小宝这名字也不是大哥取的,大哥给二妹取的名字她也没给改,这就够了。”陆志芳试图跟她妈推心置腹,“二哥二嫂对娃娃是真好,你们就别想那么多了。”

看刘花还是没有完全想通的模样,陆志芳干脆放个大招“你要真这么不放心,害怕这害怕那,那干脆把二妹小宝抱回来养得了。”

照陆小妹来看,本来就该这样“妈,现在我也给转正了,要不然你就别在厂子里干了,把二妹小宝抱回来,咱家里也能养。”

“那不行。”刘花本来是有点动摇的,一听陆志芳说要把工辞了,就赶紧摇头,“二妹和小宝在那边都生活习惯了,抱回来不好。再说,我还能干得动,干啥就不工作了?”

“妈,那工作不是也能卖给别人吗?现在好多不想下乡的知青都花钱买岗位呢!咱们卖出去也行啊!”陆志芳跟她妈慢慢讲道理。

刘华却摇头“一次卖了能得多少钱?我要继续干着,每个月都能拿钱,而且这工作我还得好好干,给二妹小宝存钱,他们现在没有亲生爸爸,你二哥的钱是大宝三宝的,我就得给他们存钱,万一以后他们考不上大学,唉,别说了,反正这工作我也好歹能给他们留一个。”

陆志芳眉头皱起又放下,放下又皱起“行吧,既然你都清楚这些,妈,那你就让二哥二嫂给改名呗,反正你们也不把二妹小宝抱回来。他们要怎么养就怎么养,你别拦着。”

“嘿你这说的啥话?”刘花不高兴地瞥了一眼自家闺女,“我这不都是为了娃娃……”

“那你就把他们抱回来呗!”陆志芳一摊手,不接话了。

刘花撇撇嘴“我倒是想,可都说了现在不成。再说二妹都上学了,要把人带回来也不方便。”

“二妹都上学了?”陆志芳挑眉,“也对,小孩子早点上学好。”

“唉妈你别岔开话题啊,我跟你说我觉得这改名儿改的好,都这么久了,你就别再吊着二哥二嫂了,赶紧把事儿办了,回信给二哥二嫂早点说。”

二妹和小宝的户口还是落在这边的,所以改名的事儿,他们同意了就得赶紧去办。

刘花还想说什么,这时候陆成安也走到了厨房门口“要改就一起改了,你把户口簿带着,明天就去改。”



第二百四十三章 齐齐道歉

陆成安是家里的大家长,别看平时沉默寡言,但他一发话,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没过几天陆振军就收到了陆父陆母的信,说是小宝改名的事儿已经办妥了。

陆振军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到改名背后可能会有的那些事情,看这么久了才有了回音,还以为是家里改名比较麻烦,现在看终于改好了,他还是挺高兴的。

就像家里他和大哥小弟的名字都用的是“振”一样,大宝三宝小宝,都用“明”字辈才好,那样一出去,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兄弟。

倒是江若男听到说同意改名了,还挺高兴的。

“我还担心爸妈不同意呢!”江若男有些感叹,“不过小宝现在这名字是他几个哥哥姐姐取的,也不知道他以后知道了会怎样。”她现在叫爸妈也叫顺口了,反正关系也在这里。

“爸妈有什么不同意的?”陆振军摇头,“小宝又不像二妹,原本那名字就是上户口随意取的,又不是大哥取的,改了就改了,他们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你也别想太多了,爸妈不是那种人。”陆振军继续道,“这事儿等大宝二妹回来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二妹啊!”江若男摇摇头,“她一直就惦记着这事儿呢,回回周末回家都要问上一回,爷爷奶奶有没有写信来?小姑姑怎么说?当谁不知道她想问啥呢!这小丫头家家的,心思敏感着呢!”

陆振军就笑:“还是你有办法,现在二妹去学校以后,比以前倒是更活泼了些,说话声音都大了,想要什么也敢开口说了!”

“这就是要接触外界啊,胆子总是慢慢练的。”江若男说着,“对了,陆振军,等俩孩子回来,你这个做爸爸的,也好好跟娃娃们谈一谈,别一天到晚训练完了就知道吃吃喝喝,当爸爸跟当个闲人似的。”

“是是是。”陆振军连连点头,“对了若男,这两天家里要是有人来的话,你多担待些。”

“什么人来啊?”江若男还想问,陆振军已经出门去了。

结果就这天上午,李淑英离开之后就已经安静很久的陆家小院,忽然就客似云来。

嗯,或者说,客似云来说的也不准确,因为是一个人来了走了下个人就又来了。

“若男啊,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思乱想,给你添麻烦了。你可千万别跟我计较啊,我就是个无知妇人……”

“嫂子你这是?”江若男搞不清楚这节奏。

“对对对,这鸡蛋你拿下,之前那事儿啊,都是我不对,我早就知道是我不对了,可不是一直拉不下脸吗?现在真是后悔了,若男啊,你可真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跟你道歉,给你说对不起,给你赔罪,你就原谅嫂子这回吧,嫂子再也不会乱说了。”

“唉,不是,这”都不容她拒绝,那女人道过歉就又赶紧走了。

然后第二个又进来了:“若男你在家啊?我来我是来给你说个不是的啊!就上回那事儿吧,真是我们心思不正,看你这年轻姑娘日子过得好,那就多嘴说了几句,但我们也没什么坏心思的……你大学生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个没文化的村妇计较了!”

“嗯?嫂子,我”

“哦对,对,还有这个,这是我自己做的腊肉,挂在烟囱上薰了几年了,可香了,你就尝尝,别跟我客气。上回那事儿是真对不住,嫂子以后再也不会乱说了。”

“不是,这”

都不等江若男拒绝,这个送腊肉赔罪的也扔下东西就一溜烟冲出了门。

而没过一会儿,下一个人又来了:“哎呀,若男啊,在家呢!嫂子今天来啊,就是想就上回那事儿啊,跟你赔个不是。你看嫂子啊,就是嘴巴欠,上回我就想跟你说不是了,那不是当时没明白过来,现在也是终于想开了,若男啊,真是对不起了啊……”

“不是,嫂子,你别急着说,你先跟我说,这到底咋了?”

“哎哟,若男啊,还不就上回那事儿吗?你就别跟嫂子计较,嫂子年纪大了,糊涂了,现在想清楚了对,还有这灰包蛋,也不知道你们家做没做,嫂子给你送点儿,你就别跟嫂子计较了。”

说完也是一样的不等江若男开口就跑了。

江若男:“……???”

而这时候,她眼尖地看到门外又有一个人,正是上次跟她大战一场的黄小梅,也是提着个篮子,但那表情忸忸怩怩的,想也知道是想干啥,却又拉不下脸呗!

毕竟当初跟江若男对吵的可是她,被江若男喷的满脸狗血的也是她,最后被威胁都还强忍着没道歉,这回真来道歉了,人能不憋屈吗?

“黄嫂子?”江若男主动开口,“你们这是约好了?”

不由自主就把心声说了出来。

“这……”黄小梅一咬牙,走进去,“行了,江若男,你也知道我啥意思了,上回那事儿,是我不对,我来跟你道歉,你就别跟我一个长舌妇计较了,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乱说了。”

道歉都道的硬邦邦的,江若男直接打断她:“怎么忽然就来道歉了?那事儿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我说你”黄小梅憋着口气就想翻脸,却又咬咬牙停住了,“反正我就是来给你道歉的,还有这些东西,都是我跟你赔不是的,你别跟我计较。”

她说着,把篮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拿出来,竟然是两封精致的点心,还有糖果,这可是在县城国营商店里都要的抢手货,又贵又难买。

到这个时候,江若男也算明白了,道歉也许是真,可这送东西,怎么看来看去都有种讨好走关系的感觉呢?

“道歉我收下了,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要。”江若男直接摇头,“你们也不用这样,早就说过那事儿已经翻篇了,只要你们以后管住嘴就行了……”

“拿什么乔啊?”把东西送出去本来心头就在滴血,江若男还这样,看在黄小梅眼里,那就妥妥的不爽了,“你要不高兴你就直说,别这么藏着掖着拿乔。不就是嫁了个好男人吗?”

她嘀咕的有些小声,江若男并没有听清楚:“嗯?你说啥?”

“我说这都是你该得的,是我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求你别跟我计较了。”说完脸热的滚烫,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待下去了,也学着之前的人,扔下东西,提着空篮子就跑了。

“你等等!这东西我不能要!”江若男追到门口,却哪里还有人影?

第二百四十四章 突然改制

这到底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个个吃错了药,居然跑来道歉不说,还大出血送东西?

江若男思来想去,莫非是陆振军做了什么?或者,难道说陆振军升官了?

不然这些人记着来讨好作甚?

自觉已经猜到真相的江若男,本来就没打算收礼的,这会儿更是把这些送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记清楚了,等陆振军回来了,让他自己去还去!

可这天中午陆振军没有回来吃饭,倒是出去疯了一圈回家的三宝和小宝看着忽然出现的几样东西,露出了好奇和嘴馋,但听江若男说不能吃之后,也就乖乖地移开了目光。

“妈妈,那几个婶婶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们呀?”江若男没有瞒他们,听到是那几个说妈妈坏话的婶婶送的东西来,三宝果断地就移开了目光,同时非常机灵,“她们是知道自己错了来给妈妈道歉的对不对?”

“三宝真聪明,猜对了,婶婶们是来跟妈妈道歉的。”都过去好几天了,也亏这小孩儿还记着。江若男想着就有些好笑,“但是道歉是发自内心,不是用东西,所以这些东西我们得还回去,明白吗?”

“嗯!”三宝点点头,他也不想要坏人的东西呢!哼,道歉又怎么样?又不是道歉以前的事情就没有了,他还不想接受道歉呢!

想着三宝就跑过去抱紧了江若男的胳膊:“妈妈,她们是坏人,你先别原谅她们!”

小宝有样学样:“不原谅!不原谅!”

一手挂了一个小孩儿,江若男十分无语地挣出胳膊:“行了行了,你们俩还是男子汉,怎么就喜欢挂妈妈胳膊上,是长不大呀?”

“哼,我就长不大,就喜欢妈妈!”三宝一边说着,还把小脑袋往江若男怀里拱,一旁的小宝见状也要学,江若男只能一边一个把小孩儿捞出去。

“行了啊,都是当哥哥的人了,还不给弟弟做好榜样呢!”江若男揉了揉三宝的头,“明天哥哥姐姐就又放假回家了,你们要乖乖的知道不?”

“嗯嗯。”俩小孩儿都点头。那萌萌的样子让江若男忍不住又在他们头上揉了一把。

“好了,都吃饭歇了这么久了,上楼睡午觉了!”

只是江若男没想到,前脚刚送了俩孩子上楼睡午觉,后脚家里就又来了客人。

这人还不是别人,竟然是陈素芬。

“陈嫂子,今儿怎么有空来?”林春丽和林建新上学去以后,陈素芬也没有解脱出来,反而更忙了,因为平时能帮她干活的林春丽不在家,没了这个劳动力,她每天还要自己去割草回来喂鹅,可谓是忙得很,跟江若男也没以前那么多闲暇吹牛时间了。

就是过来也是借缝纫机啥的现在陆家的缝纫机倒是空闲下来了,毕竟经过那一番吵架,就算以前能过来借缝纫机使的人,现在也没那个厚脸皮了,因而陆家很是清闲了一阵,没想到上午齐刷刷来了人,这会下午又有人来了。

想到这里江若男就更加忍不住皱了眉头:“是不是要用缝纫机啊?嫂子我给你腾出来”

“不是。”陈素芬摆摆手,“若男,我咱们进去说。”

她看一眼门外,神神秘秘拉着江若男进屋。

“咋了?”江若男觉得她这模样神情就不简单,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你家陆振军中午没回来啊?”谁知道陈素芬却先是看了看屋里,然后才拉着江若男坐下来,“那你还没听说那事儿呀?”

“什么事儿?”江若男敏锐的感觉这应该就是今天一切事情的关键原因了,她不由得拉了一下板凳,坐得离陈素芬更近了一点,“嫂子你这神神秘秘的是有什么事儿?”

“大事儿!大事儿!”陈素芬拍着大腿,又往屋外看了一下,“你知不知道,现在组织上在改制。”

“改制?”江若男一时没明白过来。

陈素芬低声:“就是说要什么合并整改啥的,反正这营区里都要换天了!”

“什么?!!”江若男隐约听懂了,一下子站起身来,然后差点尖叫出来,“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场大混乱,还是波及了这里?

她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不由得浑身发冷。

“哎呀,你可听我说完呀!”陈素芬都被她吓了一跳,然后才又拍拍胸口,拉着江若男的手让她坐下,“你别着急呀,这事儿是我们担心,你家陆振军还不用担心。”

陈素芬的表情说到这里有点晦暗,但看江若男被吓到的模样到底还是觉得有种平衡,她听到自家男人说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但也还没吓到江若男这样呢!所以说啊,年轻妇人过惯了好日子,可不就害怕吗?

她心里想得有些多,看江若男一脸着急,也赶紧回神,清了清嗓子:“咳咳,若男啊,我本来以为你家陆振军已经跟你说了,我这才想着过来跟你聊聊,也是拿个主意,现在这样……哎哎,你别急啊,我家那口子说了,你们家陆队长是妥妥的不会受影响,你们陆队长毕竟是大学生,咱们跟你们陆队长不能比……”

江若男听她说的云里雾里的,就没说到她最关心的点儿上,更是完全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由得打断:“那宋头儿呢?训练场那边有什么变动吗?”

她最担心的,其实是高层的变动。因为真正的高层指挥层的变动才会引起下面的震动,否则,就算陆振军留在营区,也不过是被混乱波及下的苟延残喘。

“宋头儿?那我不知道。”陈素芬摇摇头,“他们上头的事情我们哪能知道?我家那口子也就回来跟我说了,说是工作会有变动,营区要整改,还是吴队长跟你们家陆队长是大学生,是不会受影响的。放心吧,谁走你们都不会走的,就别担心了。”

所以,这是类似于裁员?

可是江若男认真思考前世的历史知识,却根本想不起一点来,毕竟她一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些呢?

现在努力去想也不可能想起什么来。

而陈素芬也不藏着掖着了:“若男啊,你看我们两家关系还不错吧?嫂子就想着,你们家陆队长能留下来,是他真有本事,可这些年我们家老林对组织上也有贡献吧,还立了不少功,现在身上都还带着伤呢!嫂子以后不能留在营区了,可也想着继续咱们这缘分不是?也不知道这以后我们家老林不在营区了这日子该怎么过……”

絮絮叨叨的,那意思就是要江若男跟陆振军说,往上面提醒要好处呗。

第二百四十五章 攀攀关系

这跟后世公司裁员也差不多了。要离开的人总归是人心惶惶,难免想要多要点补偿。

不过,“嫂子,林队长对组织上的贡献组织肯定都看着呢,他们一定会有完善的安排的,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懂的。”江若男当然不可能应承什么,她根本就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到这时候她也总算是知道上午那些来道歉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估计也是因为陆振军不会被“裁员”,所以赶紧想走路子要更多好处吧。

想着她忍不住在心里怨怼了一下陆振军,但转念又想陆振军或许也是怕她知道了实情反而畏手畏脚,这样什么都不清楚反而好拒绝一些。

“嫂子你看这事儿陆振军都还没跟我说呢,他工作上的事儿我是从来都不懂也管不了的。”江若男直接摇头,“再说,林队长怎么说也是一个队长,就算离开营区,组织上肯定也不会亏待他的,你呀,别先自己吓自己。”

这话是实话,要是一般的佣兵,退役可能就退役了,可都做到了队长这个位置的,就算是退下去,也肯定是有安排的。比如什么科长或者地方武装部的部长啥的,国家是不可能让这种有功劳又已经混到一定地位的人直接退下去种地的嗯,大多数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多的谋生本事,一旦从队伍里退下来国家又不管的话,可不就只能回去种田了么?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若男啊,你就当时帮帮嫂子的忙,就跟你们家陆振军提一下就行。”其实陈素芬也想到了这一点,为此心里面还颇觉得痛快,所以啊,江若男再怎么风光,其实还是左右不了男人,这女人,还是要把男人收服得妥妥帖帖才是真正厉害的。

但是为了自家男人的前程,她还是不得不继续捧着江若男:“陆队长对你多好啊,你跟他提一句,多提两句,他总能听一点的。”

毕竟就算是要分配出去,那工作也有好有坏呢!现在要分配出去的人大抵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当然就要拼关系了,像陆振军跟宋头儿的关系就那么好,跟他打好关系,也就差不多是跟上面打好关系了,这能不重要吗?

“若男啊,这事儿也只有你能帮我们了,不然你想想,我们要是离开了营区,去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她说着也是真有些叹息起来,想到自家男人唉声叹气也说离开了营区离开了队伍不知道能干啥,心里面也就真担忧起来,“我们老林,那就是个大老粗,除了训练和任务,就什么都不会的,以后可……”

江若男皱了皱眉头,若是普通佣兵有这种担忧也就罢了,可这些个队长,总会有安排,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陈素芬这样的显然就是有点贪心了,可她却不好说。

眼珠子转了转,江若男开口就道:“嫂子你也别想那么悲观,这离开营区也算是个安生日子,至少以后不用经常出任务不是?”她说着眼睛里适时流露出一丝羡慕,“其实陆振军要是能退下来也挺好,虽然钱可能少了些,可也不用接到命令就得出生入死,还得我也要担惊受怕,这钱可都是用命换来的,哪有在后方的安稳。要那样的话,不管安排啥工作,都挺好。”

蠢货!就只能看到眼前那点安逸吗?

陈素芬心里早就忍不住骂开了,看看,这还是大学生,一点远见都没有,要是能留下来,谁愿意早早被安排分配出去?

这留在营区里虽然男人累了一些,可地位名誉那是完全看得见的,而且又不用他们上阵杀敌,担惊受怕想那么多干啥?国家都太平了,还能真出人命不成?

心里鄙夷了江若男一番,到这个时候她也算看清了,别看平时江若男在陆家过的那是滋滋润润,可是根本对陆振军就没办法指挥,更别说这根本没点见识的劲儿,让她说,搞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想到这些,陈素芬也没兴趣继续坐下去了:“那若男,这事儿我就跟你说了,你跟陆队长提一下我们老林这些年立的功劳就好,我这得回去了,万一真要急着走,这孩子才刚上学,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

江若男这榆木脑袋,跟她浪费时间还不如去跟王干事再攀攀关系说道说道。

看着陈素芬风风火火住了们,江若男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如同猫抓一般,却只能忍耐着,等三宝小宝午睡起来还看着他们看了书,画了一阵“鬼画符”,压抑着心神直到晚饭过后,才终于等回了陆振军。

“你们都吃过饭了?”因着有事儿,也是为了避开那些人,陆振军在训练营区那边呆了一天,比寻常是晚了一点回来,可也没到那么晚,回来桌子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这让他有些着急。

“若男,我的呢?”看了一圈终于忍不住发声。

没办法,中午在食堂将就了一顿,那滋味,真是……一下午就盼着回来洗洗胃呢,可找了一圈没找到,不就着急了么?

“什么你的?”江若男看都不看他,“你不是在食堂吃过了吗?”

陆振军:“!!!”

“不是,我没在食堂吃啊,我就是特意回来”

“不是躲着吗?还干嘛特意回来啊!”江若男瞥他一眼,这狗男人还不说是吧?

得!陆振军脑子一闪,明白过来,嘻嘻一笑:“若男,今天那几个嫂子来找你,你现在应该知道原因了吧?我也不是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不知道怎么拒绝……”

“那你就没想过我会担心吗?”江若男冷冷瞥他一眼,“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从陆振军的神色她就已经知道这回应该确实没什么大动作,要是真的高层都变动了的话,那陆振军绝对不可能这样的从容淡定。

陆振军也知道她就是做个样子,当下也不管腹中饥饿,坐到江若男身边:“这件事,其实上面已经筹划很久了,你知道我们这支队伍……”

陆振军说的很长很仔细,江若男也听明白了。

上面是想科学治军,建立一批熟悉科技作战的特殊部队,所以像陆振军这样的大学生高学历人才被留下了,而除此之外的几个队长几乎都是大老粗,就难逃被退役的命运了。

江若男心里松了一口大气,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被那场混乱带来的斗争变动就好。

她笑看着陆振军:“那这么说来,你算是升官了呀?怪不得一个个都来巴结我,我这是沾了你的光呀!”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宋家琐事

“夫荣妻贵,应该的应该的!”陆振军挥挥手,大笑过后,又摇头,“哪有什么升官?现在还没有个定论呢!”

“也就是凭着学历暂时留下来了,再说,以后的安排现在还没落实。”陆振军说着已经又正了脸色,“就是他们要走的,也就是开始准备,具体的安排也还没定下来,真要走估计还有的熬。”

江若男微微蹙眉:“那就是说现在还只是放个风声出来?”

“也不算吧。其实要改制的事情,大家私底下早就传过了。现在只不过是初步定下来。”陆振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还记得徐队长上次出任务吧,就是因为听到了风声,才想要在退下去之前,再拼一回挣个功劳,也为以后分配工作添加筹码。”

“原来如此!”江若男总算明白过来,她就说又不是没人了,不至于让一个家里有着临产孕妇的男人去前面拼,居然还有这样的原因。

不过江若男也没有去问上面对于这些人的具体安排,反正还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就行了。

而大宝和二妹放假回家也让江若男没有心思去过多关注这些。

倒是几个孩子难得出去疯一回,多多少少也就听说了这事儿。小孩子对于大人工作的变动当然不会很懂,毕竟就连江若男也是一知半解,但让这些小孩儿茫然的,是他们小伙伴儿要分开的事情。

“妈妈,春丽姐姐说的是真的吗?他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对三宝来说,他是在营区里出生的,营区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固定的,都应该是那样的。之前李淑英要去陪怀孕的儿媳妇,就让他心里很难过舍不得了,现在听说小伙伴儿们居然也要离开,而且不像李阿婆那样还会回来,他们离开了以后就不会回来了,这让从小就跟着大哥和营区里的哥哥姐姐们屁股后头玩儿的三宝心里可接受不了了。

尤其是宋大河,“妈妈,大河哥哥也要走吗?为什么呀!我喜欢大河哥哥,就不能让大河哥哥留下来吗?”

小孩儿缠着江若男,一副要问到底的执拗样儿。

“这个……”江若男头疼啊,她的性格就不是那种很会安慰人的,尤其是跟小孩儿多数时候还没法讲道理。

还是及时回来的陆振军把几个小孩儿的战火吸引了过去,由他去解释才让江若男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陆振军怎么说的,几个小孩儿后来虽然兴致还是不高的模样,但好歹也是接受了,没有再说什么不让人走的话来。

“妈妈,我要努力学习,以后就算跟春丽姐姐分开了,我也要跟春丽姐姐写信,我们可以一起分享好多事情!”

“对,还有大河,我也跟大河说好了,就算以后他们家要搬走,我们也是好朋友,我会跟大河写好多好多信!”

“那我呢我呢?”三宝急了,“我也要跟大河哥哥做朋友,我也要写信!可是好多字我都还不认识”

“笨啊!”大宝直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不知道好好读书学字啊!”

“就是,三弟,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写信都不能写!”二妹现在性子活泼了一点,对三宝也不像以前那般永远都是退让,会说几句打趣的话了。

被哥哥姐姐齐齐打击了一番的三宝,噘噘嘴:“那、那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哼,他才不笨呢!

……

宋新民也是在这次改制要被“发配”出去的一员,他比其他很多大字不识一个只凭着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混出来的队长要好一些,可也终究只是念过小学,不都是睁眼瞎罢了,比起真正的军校出来的人才,他根本就没法看。

以前他们就当上面的一把枪,只要完成任务,指哪儿打哪儿就行了,可现在上面一旦要进行改制,要讲究科学治军科学作战,他们这些相当于只凭着一身蛮力拼杀出来的战功坐到这个位置的泥腿子,就真的排不上什么用场了。

宋新民也很清楚这一点,相对于别人,他倒也比较能接受,毕竟和别家不同,张爱中腿脚不便,更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和一个能随叫随到的丈夫来支撑。

尤其张爱中本来是好好的一个人,要不是当年他在外常年不回家,也不会为了给孩子治病采药草给摔折了腿,这让他心中一度非常自责,如今能退下去,以后好好陪着老婆孩子也未有不可。

所以宋新民接到消息后,就已经在做打算了。他倒是没像别家那么积极主动去攀关系走动,因为他坚信,一份付出一分收获,组织上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而这第一步,他就是打算回老家去看看。

虽然随着老娘离世,他把妹妹接来,一家子扎根营区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但是这时候的人,宗族观念还是比较浓重的,不管走到哪儿,老家都是他们的根。

不为别的,就是难得有机会,他也该回去拜拜祖坟,至少给爹娘上柱香。就算到时候分配的工作不在老家,这一趟也是不能免去的。当然,如果就在老家坐在的县镇就更好了。

因此在徐队长急着挣功劳拼最后一把的时候,宋新民则是给老家寄了信。

他把信写给的是老家的姨母,他父亲早逝,寡母把他们兄妹拉扯大,母亲这位姐姐也就是他们的姨母给了他们很大的帮持,远远超过了同姓的宗族。

当然,这也不能怪同姓宗族薄情,毕竟那年代,自己家都不够吃,就算有那心,也没那个能力帮助别人。

所以可想而知这位姨母能帮助他们是多大的恩情,这些年,宋新民算是有了出息,也一直没跟这位姨母断了联系。这样工作上的大事,他也当然不会瞒着对方。

而他们也早就收到了姨母的回信,正是这回信让宋家这几天一直都处在一种说不出的阴云中。

“爸爸妈妈,我出去找大宝他们玩儿了。”小孩子也很敏锐,宋大河知道爸爸妈妈肯定也事儿,可是大人的事不跟他说,他也不会多问,难得放假了,也迫不及待要出去找小伙伴儿们疯。

“你慢点跑,跟姑姑一起出去。”张爱中坐在椅子上喊他。因为腿脚不便,平时她是能不走动就不走动的。

“我们玩儿学校里的游戏,姑姑什么都不懂,不用跟姑姑一起!”宋大河直接跑出去,又挥挥手,“妈妈我不会乱跑的,不用姑姑看着!”

本来听到说自己,就出了房门要跟上去的宋新苗茫然的收回了脚:“大哥、大嫂……我……大河”

第二百四十七章 姨母催婚

“算了,苗苗,你过来,不用跟着大河出去了。”

宋新民的话音一落,宋新苗就垮了肩,慢慢地又走了回来。

她这样的神情,让宋新民又忍不住心头一软:“苗苗很想跟大河一起玩儿吗?”

宋新苗狠狠点头,对她而言,大河不只是她的侄子,毕竟可能她也搞不懂侄子到底是什么,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玩伴。

小的时候,是哥哥陪着她,后来哥哥走了,还有妈妈,直到妈妈也去了,她也被接到哥哥身边,她和大河就成了最好的玩伴。

她喜欢背着大河出去玩,喜欢抱着他举高高,喜欢带他一起飞飞,听他笑得咯咯咯的,就觉得自己也很愉快。

可是随着大河去上学了,就没人陪他玩儿了。

她除了每天帮着干活,就数着日子等大河回来。

大河回来了,就有人陪她一起玩儿了!

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况,却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我、跟大、大河、大河、玩儿!”她表达上有些吃力,结结巴巴的还说不太清楚,只是宋新民早已经习惯了,也听得明白。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姨母的话:苗苗已经帮着他带了大河帮着他照顾家里很久了,应该有自己的家了。

“可是大河要是不跟你玩儿了呢?”宋新民皱起眉头,有些不敢直视自家妹妹。

“啊?”显然宋新苗也被这个问题问到了,低下头,玩着手,“不、不会的!大河、大河好!跟我、我、玩儿!”

宋新民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有些狼狈。

因为自家妹子脑子有些问题,心智就跟几岁孩子一样,在他心里,觉得就算养一辈子妹妹也没事儿,甚至在姨母提出来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妹子嫁出去这样傻乎乎的妹子,他能养活,干嘛要嫁到别人家去受罪被欺负?

可是姨母说的话也终究是有道理的,他现在想的是能养妹子一辈子,可他真的能养她一辈子吗?且不说他比妹妹还大,以后谁先丢手去了也说不清,就说妹妹真的愿意这样吗?

难道不是他,一直在把妹妹当免费劳动力使用吗?

妹妹帮他照看家里,帮他照顾儿子,可是大河就能给妹妹养老吗?不说远的,就现在,大河去上学了,已经有了更多的见识,以前最依赖最信任的姑姑,以后还会一直是吗?

宋新民不确定,或者说,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想承认。

他甚至不敢看妹妹的眼睛,那双总是对他们闪烁着喜悦的眼睛,以后会不会埋怨他们呢?

“可是大河会长大,以后会结识更多的小伙伴儿,也会离家里越来越远,也许以后都不会也不能陪苗苗玩儿了。”宋新民逼着自己开口,他说的无比铁血又冷静,“苗苗要怎么办呢?”

“啊?”宋新苗蒙了。她也许还听不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哥哥说大和不能跟她一起玩儿了,她的神情沮丧起来,嘴里啊啊啊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新民一狠心:“苗苗想不想有自己的小娃娃?就跟大河一样,他会陪着你,以后你老了,也会给你养老……”他说不下去了,觉得自己像是在骗妹妹一样。

“新民!”张爱中一瘸一拐走到宋新民身边,拍了一下他的手,“你要是不同意,咱们就不说这事儿。”

她是典型的以夫为天的女人,宋新民说什么就什么,就连有个傻子小姑子,她也从来没嫌弃,要不是大姨母这信来,点醒了他们,说他们不是在照顾小姑子,而是小姑子在帮他们,让他们愧疚无比觉得姨母说得对,他们的确耽误了小姑子的亲事,他们也不会纠结这么些天。

张爱中以前不是没想过小姑子的婚事,可是到了营区,一难以有合适的人选,二来她要是提出来,难免让人觉得是不是她容不下傻了的小姑子,再加上她腿脚不便,有了宋新苗,家里轻松很多,她便也一直默认了小姑子在家里的存在。

至于养老问题,“咱们大河也不是不孝顺的孩子,这些年都是苗苗带着他,以后让他给苗苗养老送终也没什么。”

她是不想让丈夫为难,也是真心感激宋新苗这个小姑子。虽然有些痴傻,但在干活上却是一把好手,而且十分乖巧听话。

所以她说这话也是发自内心。

宋新民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姨母说得对,这都是咱们自己的想法,苗苗就不该有自己的家庭不该有自己的孩子吗?”

养儿防老,当然是要有自己的亲生娃才能有保证。

“可苗苗这样”张爱中看了一眼小姑子,对于他们的谈论,她完全是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哦不,或者不能说神游天外,就是听不懂在玩儿着手指罢了。

宋新民见状也叹息,是啊,苗苗这样,难道还能问她的意见不成?她怕是连嫁人结婚生子是怎么回事都不懂!

越想越觉得头疼:“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而且大姨母的性子,就算我们不同意,她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相看的。”宋新民一脸无奈,这倒是实话,他们的寡母其实不算多能耐的人,倒是大姨母性子泼辣有主见,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能把这事儿郑重其事的写在信里跟他说,那就不只是征求意见,而更多的是一种通知反正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她肯定都是要坚持己见的。

“这也是。”张爱中不由得也叹口气,她原先也是在村里待过的,要说她能嫁给宋新民,还是这位大姨母做的亲,想起她那强势作风,张爱中也不由得道,“说不定咱们回去老家的时候,大姨就已经找好人家等着相看了。”

想到姨母说的妈妈临去前把妹子托付给她,她就一定要让妹子也有自己的家庭也能有后人养老,他就一阵子头皮发麻。

无他,姨母把他们死去的老娘都抬出来了,他便是真不愿意,也得好好听姨母的话讨论一番,不可能一竿子直接回绝。更别说,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到时候再说吧。”想到这事儿,原本对改制退役没那么抵制的心情,也不免得烦躁下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姨母比他们想的还要急切,甚至不等他们回信就又再次写了信过来,让他们不管今年能不能退下来,都要赶紧带着宋新苗回去一趟,那话里都是相看好了几户人家,大有要在年前就定下来的趋势。

这让宋新民简直是无奈极了,可姨母偏生振振有词,说是要趁着他现在还在队伍里,名声更响亮的时候,给苗苗撑腰找个好的,不然以后人走茶凉,又说苗苗这年纪也大了,再拖下去,就真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云云……

第二百四十八章 相看传闻

这些都让宋新民不胜其烦,但紧接着表哥的来信就让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回去一趟。

表哥说,姨母病了。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缘由。

宋新民不是那种不知事的人,也许,这就是老人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才会想要给予最后的安排吧。

所以没有办法,也正好如今营区算得上是还在整顿没有什么必要任务要出的时候,他干脆先带着妹妹回去了一趟。

万一真的是姨母不行了,他们兄妹也能看姨母最后一面,能够在姨母跟前尽尽孝。

于是兜兜转转,等到江若男知道的时候,都是已经接近年关了。

彼时孩子们都已经放了假,每天除了写作业就是见天儿地疯。

因为过完年就有一大部分人要搬出营区的原因,今年营区里的年味并不浓,就连跟着江若男一起行动的陈素芬,都是看着江若男做腊肉灌香肠,还帮她一起砍了柏树枝来熏腊肉香肠,却也没有丝毫的行动。

林建新看的眼巴巴的,缠着她要吃,让她也做,陈素芬就凶他:“过了年就要走了,还吃什么吃?到时候谁搬呀?你拿的动呀?”

这边的习俗,做腊肉香肠,虽然是过年的习俗,但通常一做就不只是过年才吃的,毕竟要费那么多功夫,又是灌又是腌最后还得费心熏,这样用尽心思做出来的,当然是还要留着来年宴客或者给家里添道美味。甚至腊肉,是要讲究在烟囱上熏得越久越香越好吃,挂个几年都是有的。

林建新被妈妈训了一通,只能噘着嘴不高兴:“爸爸可以搬呀,而且多吃一点吃完了就不用搬了!”

“想得美你!”陈素芬毫不客气给他头上敲了一下,“你看大宝二妹多乖,都在乖乖写作业,你呢?就知道东跑一下西跑一下,你信不信回去我揍你!”

“哼!人家有腊肉香肠吃,当然写作业了!我又没有”

“你跟我说啥?你过来!”陈素芬站起来就要去拎他的耳朵,林建新见势不妙终于吧嗒吧嗒地跑远了。

“哼!”陈素芬重重坐下,身上的肉都跟着颤了一下。她不是胖,就是这种体型,肉嘟嘟的给人心宽体胖的感觉。

然而实际上,这外表和性格么……“若男,你就看这臭小子,真是个讨债鬼,看看你们大宝二妹几个多乖,我家这就是个窜天猴儿!”

陈素芬往罩子中又递了一根柏树枝,嘴里碎碎念着:“早知道这么早就要调离营区,我就该早点送这娃去上学,这以后走了去上学恐怕更不听话了。”

她心里其实简直怄的滴血,想到以后要去上学都得自己掏钱,就觉得真是亏了好多。

就是早让俩娃娃上学,也能省下几年的学费啊!

“还是你有头脑,早早就把娃送去念书了……唉也不一样,你们陆振军有本事,估计以后还得蹭蹭往上升,不用跟咱们一样调离营区……”

熏腊肉香肠之所以叫熏,就是只能有烟熏,而决不能起明火。江若男此刻就坐在笼着腊肉香肠的罩子口,一边把柏树枝递进去,一边还得认真看哪里火燃起来了,就得赶紧打熄火苗。

要是不这般小心的话,明火燃起来,熏的效果达不到,到时候香肠腊肉都得全毁了。江若男以前就知道有人熏鸭子,结果没看住,起了明火鸭子全烧成了黑炭的。

所以她非常的谨慎,本来是让几个小孩儿来帮忙递柏树枝的,结果陈素芬非要来帮忙,她也不能拂了人好意,就是这嘴,实在是能说,从开头到现在,就没停下来过。

而且说得这些话,很多还让江若男都没法儿接。只能嗯呀啊呀的应付过去。

好在陈素芬估计也就是想找人说说,并不强求她的回应,不管江若男怎样兴致欠缺,都是说的津津有味。

“说到这儿啊,大河他妈才是更倒霉哦!”陈素芬也不管江若男听没听,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开了口,“宋家那傻姑娘宋新苗啊,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要嫁人了,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哦!”

“你说大河他妈腿脚又不便的,家里要是没了这个小姑子里里外外的帮衬,这日子还能过吗?更别说又要调离营区,以后又要照看家里,还得看着孩子上下学,大河他妈可苦了。”陈素芬说的是同情可怜的话,但实际上,却也是从这些比自己还惨的人身上寻找安慰,表明自己还不是最糟糕的那一家。

“不过好在大河还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像我们建新,应该不会让他妈多操心的。也幸好就这么一个娃娃,不然多几个,大河他妈怎么操心的过来啊!”陈素芬感叹一番,说着说着话匣子就打得更开了,“不过这一个也不好。要多生几个兄弟,以后过继一个给那宋新苗养老,也不至于这样把人嫁出去……唉,说到这里,这也奇怪了。要说大河他妈,就算摔了腿,也不该怀不上啊!这么些年,咋就这一个呢?一个孩子多独啊,这以后要是……”

陈素芬絮絮叨叨,江若男习惯性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的,但是这回她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苗苗要嫁人了?”江若男一愣,脱口而出,“怎么想起现在安排她嫁人了?”

“啊?”陈素芬本来都习惯性一个人絮絮叨叨,忽然被江若男回话打岔,脑子里乱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笑了,“对,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呢?说是老家那边有亲戚相看,要给她找个依靠,以后老了也有男人有儿女靠得住。”

说着她心里却想着,怪说不得江若男跟宋家的关系好,这都叫上苗苗了,她还寻思是谁呢!可不就是那宋家傻妞儿吗?

当然,既然江若男跟她亲近,她也不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只是拣了些重点传闻来说。

“前段时间不是跟宋队长回了一趟老家吗?就是说有亲戚帮着相看,这回回来就已经是定下来了,收拾了东西回去年前就要结婚了!”

“这么急?”江若男大吃一惊。

因为几个孩子都上学去了,她跟宋新苗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怎么接触了,再加上改制的事情说下来之后,营区里都比较乱,又临近过年,家家户户忙着自己的事儿,她倒还真没听过宋家的什么消息。

可宋新苗这样一个货真价实的傻姑娘忽然要结婚嫁人就够让人吃惊的了,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简直可以说是闪婚了吧?

“不是才相看了,怎么就马上要结婚了?”

相看、订婚、结婚在乡下也是有一套的。中间怎么说都要有个时间差和缓冲期。

这个缓冲期,也就是彼此相互熟悉、仔细考量的时间。

真要一步到位,除非是肚子里揣上了,不然谁家那么赶?不合规矩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下放来人

“就宋家那傻……额,就是宋老二那样,你也知道。”陈素芬指指脑袋,摇摇头,又道,“她今年都二十四五了吧?估计还不止,我这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生了春丽了,要不是早几年我家那口子在外不回家,不然我当时要生个大儿子估计都能上中学了!”

陈素芬得意了一把,才又回归正题:“就这样,你说还能有啥好挑的啊!相看个不嫌弃她的,趁着她哥宋队长还在营区里,定下来多方便!”

“可相看的时候就知道彼此情况了,有什么好嫌弃不嫌弃的?”江若男觉得有些生气,不知道是为宋新苗不值还是觉得有些悲哀。

其实在她看来,宋新苗就是表达障碍,但认得人、也能听懂话,而且手脚还麻利,要说傻,也就是不像正常人那样能够学习知识,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甚至因为这份“傻”,她显得天真单纯,这样的人,她连婚姻为何都不知道,就要被安排着嫁人。

一瞬间,江若男脑子里也冒出了对宋新民的怒火,这人莫不是将这傻妹妹当作包袱一般甩开?

难道女人除了嫁人就没有别的路吗?

不,也许别的女人有,可是宋新苗,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不懂。

“话也不是这么说,那宋老二是个傻的,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生个傻的,人家不嫌弃……”陈素芬虽然嘴碎,但是看江若男脸色难看也知道闭嘴了,“若男,看着火!”

她忽然提醒,江若男连忙扑火。看着她非常暴躁地打灭了一丛冒出来的火花,陈素芬也重新收拾了一下措辞。

“其实这事儿,主要还是宋队长老家有个啥亲戚老人得了病快要不行了,就想看着宋老二有归宿,所以才这么急的,就怕老人熬不到明年春天。”

这时候的医疗技术不发达,农村人也穷,一旦人老了百病缠身的时候,基本就只有在家等死的份。难听是难听,却是事实。

尤其是冬天,对老人来说是最难熬的。熬的过去,说不定还能有一年好光景,熬不过去,那就只有准备丧事了。

“这样啊……”江若男叹息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真是闲操心。她想的那些,就是旁观者不痛不痒罢了。又不是人人都跟她一样只想独身的,说不定宋新苗就能遇到个老实汉子,真心实意对她好呢?

再说凭什么宋新民就得养着这妹妹一辈子啊?人总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江若男唾弃了自己一把,难道别人亲兄妹还会比不过她这个外人的心吗?

“对啊,所以说人家老家那边有亲戚看着,又有宋队长这个哥哥,相看的人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陈素芬心道,就是嫌弃,冲着宋队长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人不好啊!

所以她安慰江若男也算是真心话:“知道你跟宋老二那傻姑娘关系好,心疼她为她打算。可宋队长跟大河他妈也是厚道人,不会亏待宋老二的,你呀,就别去担心那么多了。不然我这碎嘴可就又坏了事了。”

心里往好的想,安慰了自己一把,江若男心里释怀了一些,听到陈素芬这话就忍不住笑了:“嫂子你这话说的,能坏什么事儿啊?难不成我还能去硬生生做恶人拆散人家姻缘哪?那也得要我做得到啊!”

陈素芬暗道,就你那炮仗性子,冲起来不要命的没脸没皮的,谁知道你能不能干出来那事儿啊!

但是表面肯定不会这么说的:“我就那么说说嘛。不过想想,宋老二要是能嫁出去有个婆家依靠,以后有了孩子也是好事儿。”

江若男就只是笑笑。

她心里倒是想起了江三妹。

江三妹那个婆家,虽然不好,好在还有个靠谱的男人。现在小两口分家出来,小日子过得也是和和美美,也许是远香近臭,原本重男轻女对江三妹没什么好脸色的公婆,现在也还算和气了。

倒是上面三个哥哥嫂嫂,现在还挤在一起,说是分了家,互相之间的争斗却没少过,原先一致对外对付江三妹的,现在也搞起了窝里斗。当然,对江三妹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不过分了家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这一年,因为外面那场大混乱,她和荷花村的信件往来少了许多,也就是过个节啥的写封信互相报报平安,一年到头总共也没写几封信,但是却并不妨碍她知道荷花村的情况。

包括肖长伟和白诗雨当初那事儿的后续,肖长伟虽然走了,但是后来却有人下来给江家道歉,并且为此江家得到了一些实打实的好处,而白诗雨后来也弄出了不少动静,反正搞得公社大队都有些风雨不宁的。

但肖长伟的事儿也带来了一点好处,那就是已经被这些知青荼毒了的村里人,终于知道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并不是什么好的,说得最简单一点,地里也就那些活那些产出,知青没来的时候,就是公社大队大家按工分分配粮食。知青来了后,干活不行,却还要跟村里人一起算工分,就算少那也要分粮食去。一样的土地一样的产出,要养活更多的人,那不是他们就吃亏了么?

啥?知青也干活了?

可拉倒吧,知青没来的时候,他们自己不也都干那些活?而且知青跟借住的人家住久了,总会闹出不少的摩擦,久而久之,他们还帮着给知青盖了一个知青点归他们住宿。

而因为肖长伟的事儿,现在他们荷花村已经被公社注意到了,不会再分配知青下来,可不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毕竟这知青至少每年一派,派了来就鲜少能有回去的,不再派知青来,大队里能省出多少粮食啊!

不过也有大事,虽然没有知青再分配到荷花村,可是在刚刚入冬天气渐冷的时候,却有右派黑五类被下放到荷花村来蹲牛棚。

这对荷花村也是个新鲜玩意儿。

他们完全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儿,只看着三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被公社带的人送到了荷花村牛棚,并且号召大家,要对这些黑五类右派进行积极的教育,让他们远离资本主义**,带动他们接受社会主义劳动改造。

村里人对这种事儿其实没什么积极性,有句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是荷花村虽然穷,民风却还算淳朴,也因为消息的闭塞落后,反而尊重知识的风气还比较浓厚,对于现在外面世界那一套,他们还并没有完全理解。

江三妹写信告诉江若男,这三个人中,一男一女是夫妻,据说原先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另一个则不知道来历,但是送来的时候非常狼狈,经历了一番狠狠的批|斗折磨,右手两根手指都被掰断了。

江若男知道,在那场大混乱后,很多被下放蹲牛棚劳改的人都平反了,而这些人基本都有点来历和身份。

可她并没有让江三妹去主动贴近讨好,而是让她和家里人平常心对待就好,不要去欺负,也不要搞什么特别优待。

因为抱大腿始终是不稳定的,而且江若男也知道,荷花村的人,嘴上说点啥可能还会说,但真要出手去做什么批|斗折磨打压人的事儿,也干不出来。

第二百五十章 亲人到来

“赵老头儿,有人找!”

一声并不算太客气的招呼后,牛棚里一个老头慢慢走出来。

他长着一张板正的方脸,再加上总是不苟言笑的严肃着,看起来非常的不好亲近,本来又是上面下放来劳改的,还这样一副在村里人看来有些高高在上的神情,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主动靠近他,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对另一对慈祥的老夫妻那样和气。

甚至到现在为止,他们也只知道他姓赵,平常就一个“赵老头儿”来称呼他。

“喏,人我给你喊了,就是这儿。”那人看赵老头出来了,随手一指,对身边的少年人倒还是稍微客气一些的。

这个少年人大概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身形也有些单薄,但背挺得很直,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坚毅神情,在看到老人身影的那一刻,少年人原本沉着的双眼终于动了,似乎有泪水滚动一般。

“爷爷”他不自觉喊了一声,然后又眨眨眼,抿紧嘴唇对身边带路的男人鞠了一躬说道,“叔叔,谢谢你了。”

男人对赵老头儿不客气,但是对这样知事懂礼的少年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再加上本来带路也是收了好处的,当下就笑笑:“没什么。”看了一眼赵老头,又还是不忍心的对少年人提点了一句,“小娃娃,你爷爷这犟脾气,你还是好好劝劝吧。”

甭管以前是什么大人物,现在都犯了错到乡下来劳改了,还一副大家都对不起他的样儿干啥呢?他们这些村里人还没嫌他分大家的口粮呢,居然还给他们摆脸色,久而久之大家就算不想欺负他也会忍不住多派活儿给他的。

“我知道了。谢谢叔叔。”少年人再度诚恳道谢。

男人笑了笑,对比那始终绷着脸的赵老头,看这少年人更顺眼了:“行了,你听的进去就好,我走了。”

嗯,对方顶多算半大小子,其实也就是个孩子,跑这么远来看爷爷,怎么说也算是有孝心,提点他一下也不亏。再看少年人这懂得是非的模样,更加满意了。

“我去帮你爷爷割草,你们好好说话吧。”

男人拿了赵老头平时上工的破背篓和镰刀出去了。

他这一走,少年人终于能够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老人身上。

“爷爷!”

他几乎是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刚质问出口,赵老头就一把搂住了孙子的肩膀,在看到孙子濡慕的眼神的时候,到底没有狠得下心继续责骂,而是叹了口气,“进来吧。”

少年人跟着他进去,看着那简陋的牛棚,四周都有漏风的,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冷。而风一吹,紧挨着的牛圈难闻的味道就飘了过来。

少年本来就酸涩的心更加酸了起来:“爷爷,你受苦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听他这话,赵老头皱皱眉头,缓和了许多的眉眼又皱了起来,“我不是说过吗?我跟你们划清界限了,我没有你么这些子孙,你怎么还要来?!!”

说到最后,赵老头满脸的不认同:“是不是你爹?是不是他让你来的?那个混账,我都说了”

“爷爷!”少年放下背着的大包,先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厚棉衣,也不跟老人争辩,就往他身上套,刚刚那一抱,他摸着爷爷薄薄的外套就想到了要把棉衣赶紧拿出来,“天冷了,妈妈找人做的新棉衣,你快穿上。”

他甚至不敢问也不必问爷爷在这里过得怎么样,看这里的情况就能知道,还有什么好问的?爷爷好强了一辈子,到老了难道还能跟他示弱吗?再问也不过是多此一举让爷爷难堪罢了。

他把厚棉衣往赵老头身上一搭,就又赶紧弯腰,从一旁的包袱里找出些零零索索的东西:“爷爷,这是……”

他叽叽喳喳地说着,尽量表现的活泼快乐。

赵老头摸着身上暖和的棉衣,两手颤巍巍的,断掉的两根手指因为没有及时的医治,以一种诡异的样子歪在手掌上,看起来更加让人心酸。

少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爷爷!”他扑到爷爷怀里,抱着他,瘦削的肩膀抖着,眼泪一滴滴的,冰凉的,落到了赵老头的脖子里。

本来要训斥的话,终究化为了一声叹息。

“小凡啊!”他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回抱过去。

少年人也就是赵一凡无声的狠狠掉了一回泪,才又抬起头,抹抹眼睛:“爷爷,我想你了。”

一句话,差点说得赵老头也老泪纵横。

“算了。”赵老头拉着大孙子坐下,还是忍不住神情紧张,“你怎么来了?家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你爸跟你妈呢?”

“没有,没什么事。”赵一凡吸了吸鼻子,擦干净眼泪,也赶紧跟爷爷解释,“因为爷爷说跟我们划清界限断绝关系,爸爸妈妈的工作虽然受到了一定影响,但是前段时间爸爸跟妈妈都申请下调了,所以虽然日子比以前苦了点,却还是很安稳的。之前因为风声太紧都不敢来,现在快要过年了,爸爸妈妈实在放心不下,我也想你,就来了。爷爷你放心,介绍信是走的别的路子,没人会知道是我”

“糊涂!”赵老头已经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糊涂啊你们!我跟你们划清界限是为了什么?就是不想让你们跟着我老头子一起沉沦,你们怎么还不懂呢?你以为你来这里就没人盯着吗?你以为你爸妈要不是主动申请了下调现在还能有一点安稳吗?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咱们家只要我这把老骨头剔出来就够了,你们、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

赵老头一脸悲愤,一生戎马,到老了即便要被人针对,他也不想拖累了子孙,所以在发现苗头的第一瞬间,他就果断决定跟子女家人全部断绝关系,还闹得众人皆知,谁都说是他不近人情,可也正因此,等到批|斗终于来了的时候,他的儿子孙子才能得以保全,而不是像他一样落得个蹲牛棚劳改的下场。

赵一凡却摇头:“不、不是这样的!爷爷,家里的一切都是你挣来的,是你的荣光,我们怎么能说是你拖累了我们呢?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宁愿跟爷爷一起还能照看爷爷,而不是现在这样!”

当初爷爷闹得那么大,要把他们剔除家谱的话都放出来了,谁都觉得爷爷老了脑子坏了,他也以为爷爷是因为战友被下放而发点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等到后来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爷爷已经被下放了,而他们看着爷爷最后藏起来留给他们的信,甚至不敢多问一句爷爷的事儿,是怕,更是不想辜负了爷爷的苦心。

可是,如果早知道爷爷的处境是这样,他宁愿跟爷爷一起来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交换信息

“你给我闭嘴!”赵老头气得手都在抖,“你爷爷我这一辈子什么没经历过?你以为我是让你们苟且偷生吗?你以为都要跟我一样才是英雄豪杰吗?你这臭小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你爷爷我这是没办法的权益之计!只有你爸妈、你们兄弟姊妹才是爷爷的希望,还想一起来,你是要气死我!”

赵老头抚着胸口,实在是气得不行。

赵一凡也急了,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爷爷的胸口:“爷爷,你别着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赵老头连呼了好几口气,才觉得心口舒服了些,但看着孙子还是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爸妈也是傻的,这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还让你来……”看大孙子还是一脸倔强,赵老头又沉了脸色,“你以后别再胡言乱语了,回去也要谨记,你没有我这个坏分子爷爷。”

他直接道:“不想害了家里人,就听爷爷的话。你也要为你爸妈和弟弟妹妹想想!”

这么一说,赵一凡就沉默了。

他是不怕跟着爷爷吃苦,能照顾爷爷就行了。可是妈妈呢?妈妈性格一向温柔,要在这种环境里能生活吗?还有弟弟还在上小学,妹妹才刚学会走路,要是都来劳改……

少年人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了。他嗫嚅着嘴唇:“爷爷……”

“好了!”赵老头看他听进去了,就拍了拍他的肩,神色也缓和下来,“再说,爷爷在这里也没受什么罪。”

为了宽孙子的心,赵老头把自己到了村里的经历都说了一遍:“这个村里,虽然偏远的穷了些,但是这些村民还好。平时也不搞什么批|斗大会,我们也就是住的差了点,平时干点活儿还是能吃饱饭的……你爷爷我当年过雪山草地的时候,日子比这艰苦的多了去了,你担心啥啊?”

其实从刚刚那村里汉子的提醒,赵一凡就知道这些人应该没那么坏,交换完彼此的信息,他又看了看爷爷的手:“这里有卫生院吗?”

说完就抿紧了嘴唇,他看得出来,爷爷的断指已经成了形,想要恢复恐怕很难了。

赵老头看看手:“没事,反正我人也老了,还能干的动活就行了,你呀,别为我操心太多。个臭小子该上学上学,好好考高中,以后读个大学出来,也让你爷爷我脸上沾点光。”

说着又嘱咐起他:“现在家里你是大哥,回去要好好帮着你爸妈,要带好两个弟弟妹妹,特别是双平,不要让他再调皮捣蛋……”

赵一凡很想告诉爷爷,现在高中也基本停课闹|革|命了,大学更是不用说了。也很想告诉他,弟弟双平早就很听话很听话了,现在也不出去调皮捣蛋,天天在家帮着妈妈带小妹妹……只是,爷爷的絮叨实在太久违了,让他不忍心打断,也不忍心让爷爷的美好希望全部落空。

说了好一会儿,那个刚刚带路的村里汉子已经背着一大背篓野草回来了。

赵老头也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他站起身,少见的对那个人道了谢。

那汉子简直受宠若惊,被这一向高傲的老头客气对待,还郑重其事地给他道谢,汉子下意识就道:“没啥,那赵老、赵叔,我先回去了。”

听这老头跟那收音机里一样纯正的普通话,让汉子都蒙了,越发认定这老头不是一般人,现在居然跟他一个农民道谢,这感觉可真稀奇。

汉子走了,但这经历必然会分享出去。

赵老头看着汉子的背影,回头严肃了一张脸:“好了小凡,你也该回去了。你拿的东西我都收下,你快回去。”

“啊?爷爷,我”赵一凡愣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待很久,但是这坐下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被爷爷“赶走”,他还是有些惊讶。

“你在这里呆的越久,越是引人注目。”赵老头手脚却很利索,抓着他就往外面推,“走,回去告诉你爸妈,我在这里很好。”

“不是,爷爷,我、我”

“张老师,那我回去了,你们先休息。”

江胜男把背篓放下,送老人到了牛棚门口,就要转身离开,刚好就碰到这一场面。

“赵叔?”江胜男其实不太喜欢赵老头这个沉默寡言又天天板着脸的老人,但是既然都碰上了,还是出于礼貌的开了口,同时目光看到了赵一凡,瞬间目露疑惑。

这小伙子有点面生啊……

江胜男刚这么想着,脑子里就反应起了刚刚那一声“爷爷”,不由自主就多打量了一眼,脱口而出,“您孙子来看您了?”

“嗯。”赵老头没想到在这门口出这么个变故,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过去,更不想让人知道他跟家里人还有来往牵连,板着脸应了一声,就又催促赵一凡,“快走吧。”

“怎么才来就要走?”被江胜男唤作“张老师”的女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正是那对夫妻中的妻子,她闻言就忍不住开口,“赵老师,孩子大老远的来了,就让他多坐一会儿吧。”

张老师夫妻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还出国去了,就是因为女儿出国,他们才被打成了右派,被下放到这里,夫妻俩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女儿,却没有一丝一毫女儿的讯息。因此,看到跟他们一起被下放的赵老头有亲人来看,她就替他开心。

“我不是老师。”赵老头硬邦邦回了一句,还是解释了一句,“他在这里让人看见不好。”

张老师原名张晴雪,闻言就明白了,很多像他们这样下放的,身边的亲戚朋友早就划清了界限,因为赵老头从来不说自己的来历,说也只说了一个姓,又天天板着脸活像谁欠了他钱似的,他们夫妻就以为他也是这种情况。

“也是,赵同志。”张晴雪点点头,“三妹,那麻烦你带这小伙子出村去一趟成不?”

从话语间可见他们之间的熟稔。

“成!那赵叔,让你孙子跟我走吧。”江胜男现在也有意识跟着张晴雪说普通话,虽然还是带着浓浓的s省口音,但听起来也像模像样的,“你们不用担心,别人问起来,我就说是我家亲戚。”

就连赵老头闻言都不由得看了一眼江胜男,他是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自从知道张晴雪和丈夫付明达是大学教授以后,跑牛棚跑的比谁都勤,私底下还经常送些东西来,别人不知道,他是这两夫妻的隔壁邻居,还能不清楚?更别说这姑娘送来的东西每次他也都有份儿,他那男人有空的时候也还过来帮着干活,赵老头此刻就对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江胜男有个出名的姐夫,还是很有保障的。

“那多谢你了,小江同志。”赵老头开口。

江胜男吓了一跳。

她比刚刚那男人的感觉更直接,毕竟她可是经常偷着来牛棚的人,每次这赵老头也跟着吃了不少他们给的好东西,可愣是连一个正眼都没得到过,这时候竟然会因此给她道谢,江胜男吃惊之余,也明白过来这个孙子对赵老头的重要性了。

她忍不住拍拍胸口:“赵叔,你放心,有我带着,绝对没人会乱问乱说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送人出村

江胜男鲜少有这般幼稚的时候,但是在赵老头面前,莫名其妙就忍不住这么做了。似乎他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威严,让人听从了他的命令之后不自觉就想要完成的最好。

做完之后才感觉这举动委实有点傻呼呼的,但还是认真地下着保证:“真的,我会把小赵同志安全带出去的。”

这话说得,就像在搞什么游击战似的。神神秘秘躲躲藏藏。

但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就连赵老头都露出了一丝和气的笑意。

“去吧小凡,跟小江同志一起。”赵老头最后拍拍他的肩,深深看了他一眼,就义无反顾又进了屋子。

赵一凡看看爷爷的背影,咬咬牙,知道自己确实得走了,提着已经空了的包袱,就跟上了江胜男。

“江……”走得远离了牛棚,赵一凡看着前面一直默默带路不怎么和他说话,但在有人看到问起的时候就说他是她亲戚的江胜男,小少年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了,“江……”但一开口,却发现该怎么称呼她他都不知道。

女子看起来很年轻,他本来想叫姐姐的,可是要喊出口的时候就想到刚刚对方好像喊他爷爷喊的“赵叔”,这喊姐姐是不是不太对?可要喊阿姨……他又觉得喊不出口。人家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的样子。

“嗯?”江胜男刚好应付了一个村人,已经走到大路上,快要出村了,听到少年的声音,回过头,“你在跟我说话?”

挑眉看了他一眼,隐约明白过来:“我姓江,你叫我江三姐就行了。”

少年还没说话,江胜男自己就忍不住感慨了一下,“想不到赵叔还有你这么大个孙子,来这一趟不容易吧?”

江胜男又不傻,虽然她二姐害怕信件中途被拆检抽查,所以很多话并没有明说,但越是这般谨慎,她就越是明白这其中的风波和危险,不然也不会明明村里一片祥和,她和张小福小两口接近和帮助付明达夫妇两个还要躲躲藏藏的,不就是知道他们这些蹲牛棚的,比知青身份紧张和敏感多了吗?

想来估计就跟那些话本子里被流放一个道理,虽然现在没有封建时候那般讲究什么株连九族的连坐了,但遇上这种事儿,身边的亲戚朋友肯定也是能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不然也不会大半年的都没个什么人来一趟了。

江若男不知道,虽然囿于紧张的局势,她只能隐晦又简单的提醒,但她这个机灵又看多了话本子的三妹,已经自发的脑部并完善出了一套自己的理解系统,别说,要仔细说来,还真和这一个道理。

所以现在对江胜男来说,看到这半大小子的少年人来了,可不是让人感觉到不容易吗?加上赵老头难得的客气姿态,江胜男对眼前这少年的印象就更好了。

“算了,你来也不容易,还是小心些为好,都送到这儿了,送佛送到西,我再送你一段路。”江胜男又问了他怎么来的,听说他是刚巧坐了别人的驴车,又感叹一句,“那你运气还好,应该是生产队去交粮食的车。但是你现在要回镇上估计是坐不到了,不过卢四爷管村里的驴车,这几天不上工,我去问问能不能让他送你一程。”

江胜男说做就做,赵一凡都来不及拒绝,江胜男就已经跑去叫了卢四爷拉了驴车来,正好卢四爷也要去镇子上闺女家,倒是方便,果然应了下来。

“我说你是我家远房亲戚,待会儿卢四爷要是问起,你可别说漏嘴了。”江胜男气喘吁吁跑回来,叮嘱他,“你自己来一趟,介绍信的事儿都办好了吧?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赵一凡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就放松了下来,自从爷爷出事后,原本围着他们家转的人家全都变了脸色,以往门庭若市如今门可罗雀,便是以前跟他一起上学的伙伴也一个个避他如蛇蝎。哪怕他们现在已经跟爷爷划清了界限,但是看在别人眼里,他们家依然已经打上了坏分子的印记,虽然还说不上从天堂到地狱那样,但也是从云端跌落尝尽世态炎凉。

面对江胜男一开始他其实还是很防备的,总害怕被人别有用心地接近套话,可像江胜男这样,什么话也没问,只是简单的叮嘱,也到底是让他的心防一层层卸下来。

“江三姐……”他刚开口回应,就看江胜男叮嘱了几句之后又忽然皱眉:“对了,你来的时候都有哪些人看到了?哎呀,算了,都这时候了,我来解决,你乖乖回去,别想太多了,至于你爷爷,你也别担心,他在咱们村子里,由于上面政策施压,住的是差了点,毕竟咱们不能明晃晃跟上面对着干,但是我们村里也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儿,你要是没事儿,也别来了,省得让你爷爷担心。”

嗯,主要是让她帮一回还好糊弄,以后要经常忽然来一下让她帮着打圆场糊弄人那就麻烦了。

江胜男是善良,但并不意味着要不顾自己和家人去为别人承担风险。

说完这些,卢四爷驾着驴车也过来了,其实江胜男也不知道这是驴还是骡子,反正有人喊驴车有人喊骡车,不做这一行营生买卖的人看来没什么差别。

“就这个小伙子啊,走吧!”驴车上拖了些东西,是卢四爷顺道要带到供销社去换东西的,他看着江胜男十分和气,他家大孙子就在江胜男班上呢!

“小江老师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人平安送到镇上。”

在村里人的朴素的世界观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还是占据半壁江山的,更别说对孩子们的老师了,尊师重道尊师重道,没有好老师能教出好学生么?不管怎么样,对老师肯定是要客气的啊!

“麻烦你了哈四爷,回头我多辅导辅导来宝的学习,让他进步。”江胜男知道卢四爷关心的点,开口就道。这也不算用特权,就是课下多花点心思,谁还能说闲话不成?

卢四爷当下脸上就笑开了花:“好好好。”又冲赵一凡喊道,“小伙子,快上来坐稳了!”

赵一凡把包先放上去,空荡荡的还是一个大口袋呢,临上车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江三姐,我叫赵一凡。谢谢你!”

他说的很快,也很轻,卢四爷听不到,也只以为是他们临别说两句话而已,不会在意。

而江胜男看着那驴车都走了,才回过神来他说了什么,忍不住就笑了。

这小子!

她摇摇头走回家,忍不住把这事儿拐弯抹角写给江若男听了。当然,用的是非常隐晦的暗语,就算中途信被别人拆了,也只会觉得她说的就是一个小见闻,只有江若男收到信的时候看懂了吓了一跳。

然后又想着好在还谨慎用了暗语,忍不住摇头讽刺的笑了笑,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写个家信都得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不过看江三妹也是知分寸的,江若男便没有再回信过去多置喙,当然也是因为现在她也没这个功夫来管这些事儿了。

明明是即将过年的欢喜时候,但陆家却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

只能说,意外,从来不挑时间。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逼婚小妹

“爸、妈,要不然就答应下来算了。”陆家一片愁云惨雾,陆志芳惨白着一张脸,看着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父母,咬咬牙开口,“我嫁,我嫁还不成吗?”

“胡闹!”刘春花还没说什么,陆成安先开口了,“那是啥人你就敢嫁?你敢嫁我们还不敢结这门亲!”

陆成安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烟瘾,甚至说他是一个比较克制的老实人,但是这几天也是忍不住重新架起了旱烟杆子,吞云吐雾来缓解一下巨大的压力。

“我可怜的闺女啊!”刘春花早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她抱着陆小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你咋会这么倒霉啊!”

“不行,妈不能让你嫁给那个混蛋,妈决不能让你嫁给他!”刘春花看着女儿苍白的脸颊,无神的双眼里满是血丝,她就心疼的无以复加,“我们走,宁肯走,我都决不让你嫁给那个无赖混球!”

“王八蛋,就他也敢上门娶我姐姐!”就连家中最小的陆振兴也是恨得握紧了拳头,“混蛋,混蛋!”一副恨不得出去打一架的模样。

“振兴!”刘春花当然不可能让这小孩儿真出去打架惹事儿,更何况,那个人哪是现在的他们能够对抗的呢?

说来讽刺,现在这年代,人竟然要变成鬼才能生活得好,以前那些街头痞子混混却能抱住大腿摇身一变就成了光鲜亮丽的人,不,他们还是恶鬼,但在这个年代,人和鬼是分不清的。甚至只有变成鬼,比鬼还要凶狠恶毒,才能活下来。

“你站住,你三姐的事儿还没解决,你不要去闹!”刘春花呵斥一声,小孩儿只能回过头憋屈又不满的看看父母,又看看姐姐,一头扎进姐姐怀里,搂着姐姐就忍不住喊了起来。

“他们乱说,他们乱说!他们说三姐就要嫁给那个大坏蛋了,我就是大坏蛋的亲戚了,就是小坏蛋,妈妈,我不要三姐嫁给大坏蛋!我才不是小坏蛋!”小孩儿声音里又是愤懑又是委屈,喊了一通眼睛都红了,搂着姐姐的腰抬起头,两眼红彤彤的像个小兔子似的,“妈妈二哥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让二哥回来,不让他们欺负三姐!”

陆小妹精神恍惚,似乎还记得那恶心的肥手在她腰上摸过的感觉,如同毒蛇一般滑腻腻的,那么恶心又让人害怕……甚至在陆振兴搂住她的时候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刘春花一直看着女儿,更加心酸了。

“遇上这种无赖,你这个傻闺女,咋不知道早跟爸妈说?我们还能害了你不成啊?”她是又气又怒又恨铁不成钢,“要不是这回运气好躲过了,你还想怎么瞒着我们,啊?我辛辛苦苦养的闺女,是去让人给糟践的吗?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和你爸啊?”

陆志芳低下了头,神情里有些难堪,刘春花怒气上头就止不住话头:“我就说那医院去不得去不得,又辛苦,还闹出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来,早就说了去不得,让你听你二哥的,我们给你安排,你要自己行自己上,要是早听我们的话结婚嫁出去了,哪儿还有今天这破烂事儿啊?我们老陆家怎么会这样……”

似乎是随着老大意外离世,家里就总有些意外情况不断发生,每次以为一切都在好转的时候,就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他们老陆家是真的被诅咒倒了大霉一般吗?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刘春花,碎碎念着眼睛里的光芒都要破灭了,并没有注意到陆志芳埋得越来越深的脑袋。

“行了!”陆成安把旱烟杆子在门框上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声音,“你现在说那些有啥用?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闹啥?”

“我闹什么?”刘春花拔高了声音,“是我在闹吗?好好的?哪里好好的了?你女儿都要被逼着嫁给那个泼皮无赖了!都已经传到你小儿子的学校了,咱们在厂子里的工作也受影响,你说说你在家都呆了几天了?咱们还能不能在厂子里干下去?这周围的人,哪家不是在看我们的笑话?我好好的女儿,怎么能嫁给那么一个泼皮啊!”

她说着已经忍不住又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悲愤,陆成安听得眉头紧皱:“我说够了!你在家闹别人就不看你的笑话了?”

这话成功让刘春花的哭嚎停了一瞬,就算到这时候,她还是要面子的,抹了抹眼睛,搂着女儿,又拉过儿子:“好,我不闹了,那我问你,咱们到底咋办?老二到底能不能回来?”

在这一瞬间,她忍不住又埋怨起了陆振军,什么工作能比家人还重要?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发了电报过去两天了,竟然还说什么出任务。

还出什么任务呀?再出任务,妹子都没了!

“他再不回来,明天那无赖又要上门了,到时候就真要明抢了!我们的女儿,决不能嫁给那种人,小人得志耀武扬威……快让老二回来,让他治治这个泼皮混球!”

倒是被她抱着的陆志芳,本来一直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挺直了,她猛地开口:“他明天真要敢来,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我就是死也不嫁给他!”

她又没做错,凭什么要她被流言蜚语所侵扰?凭什么要因为一个人渣毁了自己的一生?既然爸妈都不愿意,她为什么要恶心自己委曲求全?那种人渣,她要是真的从了嫁给他才是真的陷入泥淖,永世不得翻身。

“呸呸呸!”刘春花上前就打了一下她的嘴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呀活呀的?妈跟你说,就算你二哥回不来,妈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跟那个无赖混作一堆!”

“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刘春花急了,“你要眼睁睁看着闺女被逼死啊?”

陆成安深吸了最后一口旱烟:“下午,下午老二再不回来,我就去”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非常粗鲁,已经被恐吓过的陆志芳猛然间就抖了一下:“他又来了,他又来了!是他,一定是他!”

“别怕,别怕!”刘春花一边拍着女儿的肩,一边猛地起身,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很快又冲了出来,“小妹,妈在这里,他们敢明抢,我就跟他们拼了!”

“对,还有我!”小男子汉陆振兴也站了出来,挡在姐姐面前,一副虽然害怕也绝不退缩势要保护姐姐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感动又心酸。

而敲门声却并不会因此就停止,反而似乎知道门内是怎样一幅场景一样,故意逗弄着他们,一会儿大声一会儿小声,还不时喊几句“岳父岳母”甚至喊着陆志芳的名字,然后喊老婆的,引来一阵怪笑,显然,外面不只那个黄旭阳一个人,还有他那一帮子小集团。

而他们这帮小集团,在如今的锦城可谓如日中天,趁着乱起来,他们纠集成团,抱上了如今最大的大腿,已经斗倒了无数人,所过之处,无不令人闻风丧胆。

黄旭阳享受着这一切,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没正经工作游手好闲的混混,周围人都嫌弃厌恶他,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黄鼠狼。

可他眼光好啊!

随着上面风向一变,他立刻成了积极派,及时抱上了粗大腿,有了正式的工作编制,走到哪里都风光威武,以前那些厌恶他的人,现在全部畏惧他,连看都不敢看他,更别说再像以前那般对他指指点点。

如今,他更是要娶媳妇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大学生媳妇啊,漂亮又有家财,之前玩儿的那些比起来算什么,还是这种娶回家才有面子!

想着黄旭阳更得意了,故意喊得深情款款:“小芳,老婆,咱们不是在医院就说好了吗?你叫爸妈开门啊,我过来商量结婚的事儿,你害羞也不能拖着啊!老婆”

他身边的小弟都给他打气,嬉笑着摇旗呐喊,怪笑着喊嫂子。

而屋子里陆志芳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甚至被这样的羞辱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及时赶到

陆父喘着粗气,握紧了拳头。

外面的黄旭阳见敲了这么久的门里面都没有反应,他也没了几分耐性,或者说,自从他摇身一变成了打手小头目之后,就已经习惯了带着人招摇过市作威作福,那些人看到他们哪个不是喊干啥就干啥的?

不干?呵呵,那他们也有一百个一千个法子让人听话,等把人折磨的猪狗不如了,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学不会听话吗?

就这么闯出了赫赫威名,现在谁不怕他?若非这样,他能让陆成安夫妻俩两个厂子里的老员工,都不得不现在在家赋闲?

可现在,厂长也好,领导也好,都乖乖听话了,这对冥顽不灵的老东西,竟然敢不答应?

真可惜,那天让她跑了,不然就算那小娘们儿有个组织上的哥哥又怎样?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能不认?不过,就算事儿没成,现在这样也不错,他要的人,还有谁敢跟他抢不成?至于那什么哥哥,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现在什么时候,那样的身份又算什么?多少曾经同样有那样荣誉的人,还不是被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想到以前仗着身份看不起他的人,现在却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他就觉得心里快意极了。

甚至因为陆振军那样一个身份和职业的哥哥,让他更想得到陆志芳了,想想都觉得带劲。

但是嘛,这些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旭阳脸上那之前还勉强带着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有些阴恻恻的:“小芳,你还不开门吗?有些话在外面不好说,你要是不开门,我也没办法,只能在这儿说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当然,这也是黄旭阳还算有些小心思。他是逼着把人娶回家,可也是为了结亲,不是为了结仇。就算用的手段不那么光明睁大,可也不能真的撕破脸。

但他自以为的还留了一丝面子,对陆家所有人来说,根本也和明抢没什么差别。

陆成安沉声:“黄同志请回吧,什么结婚之类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们陆家高攀不起!”

“你说什么?”黄旭阳恨的直接在门上踢了一脚,“给脸不要脸!”

身边的小弟也不满的叫嚣起来:“喂,陆老头儿,你这太不给面子了吗?”

“我们阳哥看上你女儿,那是你们运气好!”

“就是,嫂子跟了我们阳哥,你们也就是我们罩着的人了,你们到底懂不懂看眼色啊?”

“敢落我们阳哥的脸,那是都不给我们大家伙面子啊!”

“大家都知道嫂子是我们阳哥要娶的,不嫁给阳哥,还想嫁谁啊?”

任由一群人叽叽喳喳,黄旭阳冷哼了一声,他挥挥手,清清嗓子,就又抬高了声音:“小芳,明明我们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啊!”

一声干嚎,黄旭阳猛地抱住后脑勺,然后转过头,“谁?谁打我?你们这些小陆二、陆振军!”

目之所及,在台阶的另一头,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满是威严的军绿色职业装,目光冷冷盯着他们。

“陆、陆二哥!”跟着黄旭阳的人,以前也不过就是一些痞子混混,有好几个也是在这附近的,对于陆振军还是知道的。

毕竟陆振军一直就以光辉的履历成为他们父母和街坊说起时的标杆,还有些跟陆小妹差不多大的,以前多多少少都受过陆振军的特殊关照,对陆振军有种刻在骨子里的惧怕。

这种惧怕,就像猫见了老鼠一般。

哪怕如今已经重拾信心习惯耀武扬威以后,乍然之间也不能改变,更别说陆振军此时此刻穿着一身极富威严的着装,那种被碾压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而剩下几个不算这一片的人,不用说有人提醒,就是看陆振军的模样,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的身份了。

这样着装,又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陆志芳那个传闻中的二哥,还能有谁?

几个人下意识的就是一凛,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黄旭阳先回过神来,心里窝着火,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怎么还会被陆振军吓到?

但是面上他却还是挤出了一丝无赖的笑:“二哥你回来了?回来得正好,我跟小芳的”

“是啊,我可真是回来的正好!”陆振军不客气地打断他,“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我陆振军的妹妹的竟然被流|氓宵小明目张胆的骚扰,还敢堵上门来!”

一句话可以说是完全不留一丝情面,一竿子把眼前的事件就定位成了流氓宵小骚扰妇女,陆振军犹觉得不解气:“我竟然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流|氓聚众闹事居然还成了正常的事了!”

那些紧闭房门的邻居听到这话都是心头一紧,陆振军这话意有所指,他们的确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黄鼠狼那些人哪里是他们惹得起的?他们能护着自家人就不错了,哪里可能还出手帮忙呢?

这么安慰自己,心中那一丝愧疚才终于消了下去,当然,他们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甚至偷偷开了一条门缝,想要看门外的场景,待看到陆振军一身威严的站在那里,一个个心里又有了一丝期待,陆振军这样有身份的,要是能把黄鼠狼这些人打压下去就好了。

毕竟这黄鼠狼以前就算是偷鸡摸狗调戏妇女口花花,但是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他也干不了什么。可是如今一朝小人得志,就各种欺压他们,偏偏碍于他如今干的那什么狗屁工作,谁都不敢惹他,就怕反而惹上一身腥。

不过是才半年,他们就已经受不了了,这黄鼠狼已经不只是偷鸡摸狗的黄鼠狼了,他是一只要吃人的恶狼!

如果以后还要继续这样的生活,那简直才就真的是暗无天日啊!

所以,这些人不肯给陆家帮忙也是有心中的打算的。就让这黄鼠狼去狠狠得罪陆家,反正陆振军有本事,要是陆振军回来能收拾了黄旭阳是最好,要是不能收拾,他们也没扯上干系,不用被黄鼠狼打击报复。

他们心中怀着各种期待,而被陆振军定性为流|氓宵小的黄旭阳一众人却不干了。

“陆振军,我是给小芳面子才敬你一声二哥,你要是看不上我,不认我这个妹夫,也别说什么流|氓宵小的话。”黄旭阳心中愤懑,顶着陆振军满满的威压咬牙开口,“你骂我可以,我这些兄弟朋友都是为我撑面子才来的,他们可不是什么流|氓宵小,都是有正经工作的人!”

这话一出,那些被陆振军吓到的小弟,也回过神来了。

“对啊,你啥意思啊?谁跟你说我们是小混混了?”他们以前没正经工作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们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就算现在已经脱离那种生活了,也很反感被人提起以前那种被人看不起的日子,又被黄旭阳引导着,当下也就怒了,“我们早就有了正式编制的工作了!你别狗眼看人低!”

一人开头,就群情激愤,甚至连那点对陆振军的畏惧也被抛到了脑后。

“就是,别以为你这样就很了不起了,我劝你别看不起人!”

“我们阳哥想要什么老婆找不到,是看得起你们陆家!”

“风水轮流转,早就不是以前那时候了,你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

“呵!”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解气极了

陆振军只是一个冷笑,轻轻的一哼,就让在场叽叽喳喳不平的声音瞬间消散干净。

众人看着他,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往上窜。

不由自主就噤若寒蝉。

陆振军一步一步走近,他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在南方人中,可以说是很鹤立鸡群了,绝对的身高优势,加上他是真的见过血的人,一身杀气丝毫不加收敛,甚至有意外放威压,这些只会欺软怕硬的人哪里能受得住?

“正经编制?不是混混?看得起我?”陆振军一词一顿,脚步轻飘飘继续往前走,黄旭阳一群人忍不住随着他的脚步往后退,只觉得那一步一步的,沉重的像是敲在他们心上一般,浑身都发寒。

尤其被他那如同鹰隼一般的双眸盯住,好像把他们的龌龊心思都看穿了要将他们凌迟一般,让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外强中干,不外如是。

眼看着陆振军越走越近,有人已经忍不住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是我……不是我……”

有人被吓得直接大喊了起来,因为他们已经贴在墙上,退无可退。

黄旭阳也被陆振军的凛冽杀气给吓到了,但是他毕竟能做到小头目,不仅是折磨人,手上也已经沾染有人命,就说之前医院里那个被他沾上的小护士,说是自杀,其实是他亲手掐死的,所以,他到不像另外几个人那么害怕。

他不敢真的杀了他们的!他绝对不敢的!他就是吓吓他们!

做了一通心理建设,他咬紧牙关:“陆振军,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人灭口吗?你敢吗?”

想把这一群怂的没眼看的小弟们喊醒,他喊得异常大声。

而屋子里,早就极致的胆战心惊之后又惊喜非常的陆家人,闻言也忍不住心头一跳。

伴随着他话音一落,身后被死死抵着的门也终于开了。

“振军!”

“啊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幸好开门的陆父反应灵敏往旁边一躲,这才没有让抵靠在门上往里面摔倒的黄旭阳给砸到,当然黄旭阳就比较惨了,一屁股坐了下去,因为这半年吃了不少好东西而越发显得肥头大耳的身体在地上重重一坐,瞬间痛的龇牙咧嘴。

陆成安只是顿了一下,就直接从他身上跨过:“老二,你快进来!”

“对,别跟他们动手,先进来咱们好好说说。”撑腰的人来了,刘春花也有了底气,走到门口抹了眼睛就招呼道。

“二哥二哥!你终于回来了!”刚刚做了一百遍心理建设自己要做个小男子汉保护姐姐的陆振兴也跟炮弹一样冲了过去,直接就抱住了陆振军的腰,期间还被绊了一脚踩得横在路中间的黄旭阳又是一声惨叫。

陆振兴没有回头,却是眼睛一亮抬头:“嫂嫂你也来了,快进来!”

小男子汉几步又冲到江若男身边:“嫂嫂,我帮你提东西。”

“不用了,让你二哥来提就行了。”

江若男摸了摸他的头,又抬头:“爸、妈,我们回来了。”

也就是这时候,在场所有人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女人在。

黄旭阳忍不住心头一惊,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来的?然后瞬间他们就明白了,江若男不是后来忽然出现的,而是她一直就在,没听那小子叫她嫂嫂吗?可他们居然没注意到,这完全是因为陆振军的存在感太强了,他刚才所释放出的威压,让他们完全都笼罩在其中,以至于忽略了旁边的一切!

“若男也来了?来得好,快进来!”刘春花看到江若男,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时候她来不是添乱吗?不过马上就想到了屋子里的陆小妹,江若男来了,也能好好开导一下她吧。这么一想脸上就露出了够大的笑容。

“二哥、二嫂!”陆志芳也在屋里喊道,因为门口的黄旭阳还没有离去,她并没有出来,再多看一眼这个恶心的人渣,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不急,还有点事没解决好。”陆振军摆摆手,没有直接进屋。

他向着刚刚站起身来的黄旭阳走近,吓得黄旭阳一个哆嗦。

“你、你想干嘛?”

“打架吗?我们、我们才不怕你!”

“你、你真的敢乱来吗?”

不只他,那几个之前以他为首的小混混也瑟瑟发抖,看着陆振军的模样,就像看着什么欺凌人的大魔头似的。

之前还嚣张跋扈恃强凌弱的几人,现在就跟小鸡仔似的抖如筛糠。

这种气氛让一旁的陆家人看着觉得解气极了,可同时也真害怕陆振军是要揍人。

“老二!”

“咋了?老二,你可不能乱来啊!”刘春华也想立刻解恨,可她毕竟不是陆振兴那样的毛头孩子了,听到这话下意识以为陆振军是真的要揍人一顿,这些人的身份到底在那里,万一直接打了有什么后果就麻烦了。

所以她和陆成安异口同声开口就想劝阻陆振军。

“嗯?我没想乱来。”陆振军一偏头,看到父母的不安,目露安慰,“爸、妈,你们放心。”

“别跑!”陆振兴一声呵斥,几个看陆振军跟家人说话转移了视线就想趁机偷摸着跑路的人身子顿了一下,就跑得更快了,甚至连江若男都是避开的,闪过楼梯转角眼看着就要跑了。

“二哥!”陆振兴急得要去追。

黄旭阳则是脸色一黑,这几个以前跟着他吃肉喝酒的人,居然敢扔下他就先跑了!

他也想跑,可陆振军却挡在他身前,严严实实的动都动不了。

看着陆振军没有去追,剩下几个人也就像得了命令一般,既然陆振军是要盯着黄旭阳这个罪魁祸首,他们只不过被逼迫来帮忙的,此时不跑还待何时?

瞬间几个人也起身就往楼梯口跑。

“站住!不准跑!”陆振兴小孩儿心性,看到坏人跑了,就又忍不住提醒,看哥哥不动,还想自己去追,“二哥,你看他们都跑了!”

小孩儿还急得跺脚,陆振军终于无奈失笑:“急什么?你看他们跑掉了吗?”

他伸手指着楼梯口,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刚刚跑掉的一群人又跑了回来,不过这时候已经不只是那种害怕的瑟缩了,还带着满满的颓败之色。

“咦?他们怎么回来了?”

陆振兴瞪大了眼睛,眼尖的看到有个陌生的阿姨走了出来。

“你就是江若男同志吧?”中年女人看了看眼前的情况,直接到了江若男的跟前,“你好小江同志,这次真是感谢你对我们妇联工作的帮助和支持,感谢你信任我们妇联……”

“若男?不是……”刘春花看看江若男,又看看陆振军,“老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快人心

她抓着陆振军的胳膊,一脸的迷茫。

这时候,楼梯口已经上来了更多的人,他们身上一水的军绿色服装,和陆振军如出一辙,在他们荷枪实弹的包围之下,就连黄旭阳都灰败了脸色,又是震惊又是恐慌。

“陆振军,你”他还想说什么,神情僵硬,在那边一群人中,一个一看就是头领的人出来了。

他走上前对着陆振军笑笑:“陆队长,合作愉快,辛苦了!”

“王队长,是你们辛苦了。麻烦你们跑一趟。”陆振军抬手,两个人碰了碰拳,虽然之前是陌生人,但因为同样的职业也因为这一场合作,两人之间倒是多了几分油然而生的亲近之感。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王大勇笑笑,“中心区那边已经全部围起来,证据确凿,以唐建龙为首的一帮人已经全部拿下,这回我们与妇联联手,取得了完全的胜利,都是陆队长你们检举有功,提早准备得当。”

他三言两语间泄露的信息让一旁的黄旭阳更是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

唐建龙,那不就是他抱上的大腿吗?居然真的被一窝端了?

“哐”的一声,他禁不住身体往后倒在墙上,带动门框晃了两下,一脸死气沉沉。

随着这声响,跟陆振军说话的王大勇也把目光看向了黄旭阳,那对着陆振军客气的笑意瞬间全部消散:“这就是那个黄旭阳了?”

因为已经知道了黄旭阳犯下的罪证,王大勇看着黄旭阳的神情已经完全是看死人一般了。

他们辛辛苦苦为国家为亲人朋友撑起的天地,就让这些小人在后面搅得满城风雨,甚至把恶魔之爪伸向了光荣之士的家属遗孤,这才是真正激怒他们的。

说来新华国自成立以来,就把不同的权利归属划分了不同的体系,像王大勇陆振军这样的身份职业,隶属的队伍也是驻扎在城郊的,他们主要负责的是对外安定事宜,包括对一些敌|特活动的追缴粉碎,而城内这种内部管辖事宜,则是由另一个系统部门在管理。

也正是这种互不干涉,关键时候又能联动的体系,在新华国建立之初,对于国家安定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就说这次的运动风潮,就算城内已经乱象横生,对王大勇这样身份职业的人来说,不同的体系也是不能直接插手的。

可谁让这回那唐建龙竟然敢动到了光荣家属头上呢?曾经的战友,为了国家而牺牲,留下来的家人却被欺辱被压迫,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群情激愤之下,又有板上钉钉的证据在目,谁还能无动于衷?

上面的人也不能压下去了,其实这从另一方面也涉及到东风压过西风还是西风压过东风的问题。如果他们能够对此放任,岂不是以后唐建龙这些人就会变本加厉,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把这种歪风邪气蔓延到队伍里来?

对于自己管辖的队伍,恐怕那个领头人都不可能想看着下面乱起来。

纪律严明,严谨治下,这次的事情,他们才不得不插手过来。

当然,此时此刻,并不是详说这些的时候,陆振军点头:“对,就是他。”

“我也听到了,就这小子带头在闹事吧。”王大勇轻蔑的拍了拍黄旭阳的脸,“只会欺负女人的孬种!”

“不,我不是闹事,我不是……”黄旭阳已经语无伦次,虽然到现在他还并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老早就有“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说法,到如今还不是谁有枪杆子谁就硬气?

而且他一直就有非同一般的直觉,如果在陆振军出现的时候,他还只是害怕,在看到王大勇这些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绝望。

他有一种浓浓的预感,大势已去,他的靠山倒了,那他以前跟着靠山为虎作伥犯下的那些事儿……不说死千八百次,死上个两三次是绝对够的了。

想到这里他仍忍不住想要哀求乞怜,奢求一个宽大处理继续苟且偷生的机会。

“我,我是来求娶的,不是来闹事的,不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他被王大勇那种看死人的目光给吓坏了,甚至忍不住鼻涕眼泪一起来了,“真的,我就是想娶个大学生老婆,但我还什么都没干啊!她还是黄花大闺女,我……”

他真的怕了,早知道陆振军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居然把能让城外的队伍都荷枪实弹进城来插手这事儿,还把他的靠山都扳倒下去,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招惹陆志芳的。

他口不择言,看王大勇毫无动容,甚至还带了点冷嘲,他本来就发软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然后不顾形象地跪着前行一步抱住了陆振军的大腿:“陆振军、陆二哥,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以后都避着小芳、哦不,陆志芳同志,我以后都避着她走!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放过你,那些被你害死的姑娘呢?谁放过了他们?”陆振军还没开口,一道尖锐中又带着沉痛的女声响了起来,正是那个一开始上来跟江若男打过招呼的中年女人,她神情坚毅,面对着黄旭阳却是一脸愤怒,甚至忍不住冲上前,“啪啪”给了他两耳光。

“邱大姐!”王大勇忍不住出声。

陆振军也开口:“邱大姐,别为这种人脏了手。”

邱小芸,也就是锦城市妇联主|席,也知道这两人不是护着黄旭阳,只是怕她靠的太近万一被黄旭阳暴起伤到,所以打完之后就也退了一步:“这两巴掌,我是为那几个小姑娘的家人打的!就他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打他这几下都是轻的!”

她看着几人,“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对这种人渣,只有法律才能审判他!”

在这场风暴来临之前,邱小芸作为锦城市妇联主|席,因为经常开展思想教育工作和各种活动,是非常积极的进步分子,又经常不辞辛劳深入到各个厂区和各个街道宣讲,帮助妇女解放思想,对很多人来说她都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喊她一声“邱大姐”。与此同时,邱大姐同样出名的是她嫉恶如仇的性子,对于迫害妇女十分反感。

陆振军和王大勇也是害怕她会在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当场打击报复的事情,那样虽然解气,但难免可能会落人口实,而且,他们这种骤然出手,本来也是要走流程按律法来,不然直接打杀的话,也用不着拖了这么好几天了。

因而听到邱小芸的话,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邱大姐,你那边的证据都整理好了,咱们先回去。”

王大勇说着,直接伸手一捞,就将扒在陆振军腿上软着的人提开了,然后就有人上前,直接将人拖走了。

“陆队长,我就先走了。多谢你的配合!”

王大勇说着,还是回头对陆父陆母点头示意了一下,但这种公事公办的场合,还是不会更多表示亲近的。毕竟陆振军在这件事情里,其实更多的角色是受害者的家属。

陆振军真诚回道:“还要多麻烦你们费心了,一定要让这些畜生受到国家律法的制裁。”

“好,会的!”邱大姐也点点头,走到江若男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语气里又是感慨又是敬佩:“你很勇敢,也很厉害,这次的事情,要谢谢你。”

不等江若男客套,她就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陆志芳,轻声道:“你们姑嫂的感情一定很好吧?我要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你好好安慰你妹子,唐建龙一行人,一个都跑不掉!”

江若男点头,虽然和这位邱大姐共事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之前她们都是电报往来,可当看到她,江若男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坚毅正直外表下的温柔。

“谢谢你,我会的。”

她轻声道,而邱大姐已经跟王大勇一行人走了。

风风火火,利落干净。

来的时候突然,走的时候也突然。

如同一场潮水,卷起又落下。

然而,在现场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刘春花木愣愣的,到这时候就算笨,也回过神来明白一切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龙卷风一般,快速迅猛,她反应过来还是忍不住呢喃出声:“就这么完了?”

有些不敢置信,还有些担忧,她下意识再度上前,一把抓住陆振军的胳膊:“老二啊,他们是真的不会再来了吧?”

相对而言,陆成安显得要沉稳一些,他听到了唐建龙的名字。

谁都知道,黄鼠狼之所以能从暗地里偷鸡摸狗的黄鼠狼变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吃人的饿狼,就是因为有唐建龙这个靠山在。

惹不起的,其实最根本不在黄旭阳,而是唐建龙。如果唐建龙真的被抓了……那这一切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陆成安有些激动,可没等陆成安问出口,屋子里不敢出门的陆志芳一下子冲出了门:“嫂嫂,刚刚那个是邱大姐吗?邱大姐会给我们帮助的对不对?是你请来了邱大姐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连连追问

在陆志芳心里,已经根本不认周秀兰那个大嫂,所以她一早就只喊江若男嫂嫂而不是二嫂。眼下她激动得简直语无伦次:“嫂嫂、二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她几乎是扑在了江若男身上:“嫂嫂,邱大姐会帮助我、会帮助大家,我们不会再被欺负了对不对?”

邱大姐对陆志芳来说是很亲切的,其实华国成立之初,妇联是有很大的地位的,尤其在那个时候国家都刚解放,女性|jie|放的思潮也是非常流行的,对于先进积极与国际接轨的妇联组织,国家都是很支持的,所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妇联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很多外人觉得不好解决的事情,妇女作为弱势群体受欺压,包括家暴逼婚等问题,找到妇联都能给你解决。这也是因为这时候的人,对于妇联这种组织有着天然的畏惧。就和民不与官斗一个道理。这和现在的妇联还没有明确性质,并不完全是民间组织有一定的关联。

所以,久而久之,但凡有妇女被压迫受委屈,都可以找邱大姐。就连陆志芳成长时期,也听过邱大姐的很多关于女性自立自强解放自身女子能顶半边天的思想教育。

在受到黄旭阳的骚扰威胁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过找人帮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妇联。只可惜随着外面那场风暴,妇联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以前的工作早就被叫停,邱大姐也再没办法像以往那样号召起人心来。

可如今再度看清楚来人是邱大姐,陆志芳一下子的委屈就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

如果不是邱小芸走得快,估计她扑上来的就不是江若男而是邱小芸了。

“邱大姐回来了,邱大姐回来了!”都不用江若男回答,她已经又哭又笑喊了起来。

江若男也不打断她,微微抱着她,然后示意陆振军提东西,一行人终于再度进了家门。

“二哥,你回来太好了!”陆振兴也还是个小孩儿呢,在家里最害怕的时候能逼着自己镇定,挡在母亲和姐姐面前,可是看到陆振军这样顶得住的人回来了,倒显出几分后怕来。

在屋子里来来回回,一会儿拿了毛拖鞋来让哥哥嫂嫂换,一会儿打了水来让哥哥嫂嫂洗手,一会儿又去柜子里拿了江米条等预备过年的小零食给哥哥嫂嫂吃。

那股殷勤懂事的劲儿看着都让人怜惜。

不过却没人制止他活蹦乱跳,陆父陆母是完全来不及关注他,而陆振军和江若男则是觉得,反正小孩儿之前肯定是吓坏了,这会儿跑跑跳跳的能充实一些把恐惧消退掉也好。

“老二,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春花迫不及待,把东西放好,也不让陆振军和江若男再做什么,把两人押着坐下来,就噼里啪啦直接开口问了,“是不是你们队伍里的领导来了?那姓黄的以后是不是都不敢来了?”

不等陆振军回答,她又忍不住自言自语继续追问:“那啥用律法制裁,能不能一次解决了呀?他这样让人抓了,以后还会不会被放出来?哎哟,他要是以后贼心不死可怎么办呀?”

刘春花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虽然厌恶憎恨黄旭阳一伙人的所作所为,但在这个年代,他们所喊的口号都是那样的光明正大,这些百姓虽然不懂,但也不会跟这种主流做对,下意识觉得黄旭阳他们做的事儿也就那样,没觉得有什么犯法不犯法的。更别说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黄旭阳他们背地里的龌龊勾当。所以她还真挺害怕万一没法子把人送进监牢,反而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以后继续没完没了来纠缠。

“哦对了,还有若男,你咋跟邱大姐认识的啊?哎呀,自从这城里黄旭阳这一伙子人上台,那是大家都人心惶惶,可偏偏邱大姐也找不着了……唉,你咋跟她还有交情,还能把她请动过来?”

“邱大姐人多好啊,让她帮我们,肯定能让那姓黄的吃不了兜着走!哦还有啊,邱大姐说什么证据,这啥证据啊?”刘春花说着又一拍大腿,“怪我,我该刚刚就问清楚的,这事儿不会再让咱们小妹再去做啥证吧?”

刘春花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她的骨子里还是有些老套思想的。

这种泼皮无赖,沾上就甩不脱洗不清。而且她最担心的是让外面的人再说三道四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受害者有罪的奇葩三观言论,就是后世都无法灭绝,更别说这时候,说是解放思想女性独立,但封建残留还是有很多的。

谁知道她话音一落,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紧紧挨着江若男坐着的陆小妹忽然直起身子:“要作证我去,我就是最好的证人!我知道,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那个禽兽……”

她说着又有些激动起来,涨红着脸,一脸坚定。

“胡说,你还嫌外面闹得不够大吗?你可真是”刘春花看女儿激动的神情,想要骂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却是回头连连追问陆振军:“老二,真的要让小妹去作证吗?这事儿能不能别让咱家再掺和进去了?”

陆振军一脸无奈:“妈,没有的事儿,你放心。你看我们不都回来了吗?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那些事儿自有王队长和邱大姐他们去解决,我们不用再管了。”

“真的?”刘春花喜得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又马上急了,“那后续的事儿你都不管了?就他们能不能让那姓黄的坐牢啊?这”

“妈,我现在不属于这边的编制,能做的已经做了,现在这种走流程的事儿,归锦城这边管。”陆振军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

“哦,这样啊。那你”

“行了!”刘春花还想说什么,陆成安敲敲烟杆子,“你这问的有完没完了?都不给人歇口气的,让孩子咋个回答你?慢慢来,听老二咋说。”

他呵斥了一声,刘春花知道他有话问,心里面那股子郁气也发作出来很多了,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嘟囔道:“好好好,我多嘴,我不说了行了吧,我听你们的。”

陆成安点头,看向陆振军:“老二,那唐建龙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从头到尾慢慢说清楚。”

果然是他爸,一开口就命中红心,陆振军点头:“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也就是你们发电报来之后,我们就已经联系锦城这边的队伍,然后搜集了证据,并且定好要在今天发动,将唐建龙等人全数拿下。因为这中间需要时间,所以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怕回来会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爸妈,这点儿上是我不对。”

陆振军老实认错。

“哼,我还说你当真那么忙呢!都把我们急死了!”刘春花忍不住怨怪了一句,理解归理解,可是之前那种担惊受怕都没个人回来还是让她心里怪不舒服的。

“妈,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那你就不能早说一句啊?就知道说在出任务出任务,知不知道再晚回来一步,你妹子可就要”

“说啥呢?”陆成安直接瞪了她一眼,他比较理智,回看向陆振军,“这事儿也没你说的这么容易吧?就说那什么证据,你们怎么拿到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前因后果

“就知道瞒不过您。”陆振军对陆父竖起个大拇指,“这事儿啊,的确不容易,还是若男”

“知道不容易咋就不能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啊?”听到陆振军说到江若男,刘春花眼神里就带出了一丝不满,每次回信都是江若男回的,都说在出任务,这不是让他们蒙在鼓里白白担惊受怕吗?

“若男你也是,这种事儿,就算你也是妇道人家给吓坏了,振军不说,你还真一句实话都不跟我们漏一下的?还说出任务,让我们”

“妈~”陆振军拖长了音调,“之前你们拍电报来的时候,我是真在出任务,也就两天前才刚回来,后来那些电报,都是我写的。”所以,江若男她是真没有骗你们。

“真在出任务啊……”刘春花的脸色瞬间有些讪讪的,看向江若男,“那个,若男,对不住啊,妈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儿,这事儿的确怨我。”江若男倒是很能想得开,同为女人,哪怕不能感同身受,却也知道陆小妹顶着怎样巨大的压力。

这种完全是等待的恐怖,张爱玲在小团圆中就有了非常经典的描述。

江若男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跟刘春花计较,不然刚刚也不会放任刘春花根本不停歇的连连追问了。说到底,把心里的压力释放出来就好了。

她这种浑不在意的宽容姿态倒是让刘春花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要立刻继续问的,也终于消停了一些。

“话不能这么说。”倒是陆振军出言维护她,“若男,这回的事你才是大功臣。”

不等江若男反驳拒绝,他就抬起头,“爸、妈,这回的事儿,要靠我估计还真只能打一架,能这么顺利扳倒唐建龙和黄旭阳一伙人,全要靠若男。”

“嗯?”

“这话怎么说?”

陆成安容色稍淡定,但刘春花却非常好奇,就连陆小妹和陆振兴,都不由得打起了精神,一个个安静下来听陆振军讲述。

“这事情要说,就要从很早之前说起了……”

……

原来早在之前陆小妹越来越少的信件里,江若男就已经窥得了一丝蛛丝马迹。

她虽然因为不想家人担心并没有把所遇到的事情全盘托出,只是小心地用一些比较平和的口吻向江若男倾诉了一些小小的烦恼,甚至都说的是在医院里别的人遇到的麻烦。

可是来自后世的江若男,敏锐的就察觉到了,这个所谓的“我朋友怎么怎么了”其实就是陆小妹自己,后世网络上流行一个“我朋友就是我”的梗,在这里让江若男心里面就有了一点底。

但是她还不敢确定,直到她隐晦地问陆小妹,结果对方却很久才来一封回信。别看江若男性子直脾气暴,就以为她是什么大大咧咧的人,才不是,江若男内心是非常敏感的,是典型的外表女汉子内心林黛玉,对于陆小妹在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情绪,江若男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陆小妹说是医院里的事情,而江若男又在梁城营区里,并不可能直接跑过去,而且她知道现在外面已经乱起来了,可她也不能放任陆小妹和陆家出事。

在这一点上,江若男很是坚决。正如她不愿意江家出岔子,希望他们过得好一样,对陆家她也是一样的期盼,同样的原因,她和几个娃娃是陆振军的后方,而江家和陆家则是他们这个小家的后方,任何一个波动,都会彼此牵连。

所以,江若男出手了。嗯,反正她有钱,同时加上陆振军的人脉本来就是锦城人,又多年在队伍里,总会有相熟的一些弟兄,还有一些因伤退伍回到锦城的,凭借着这般,那些人很快就找到了医院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黄旭阳侮辱并且直接掐死了一个小护士。

即便是早就知道这年代的混乱肮脏,当真的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该要怎么面对。愤怒、厌恶、沉痛……以及对陆小妹的担忧,种种情绪全都涌上心头。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自私到明知道这场风暴来临,却什么也没提醒什么也没去做。可当她知道黄旭阳犯下的罪行的时候,她还是愤怒了。

她想,也许她还是可以试试的,至少,不能让那个黄鼠狼能对陆小妹造成威胁。

于是她继续花钱,请陆振军以前的那些朋友调查证据,然后,她就看到了更多的真相,包括另一个光荣之士的遗孀,被黄旭阳视作禁luan百般折磨,结果那年轻妇人想要保住的儿子还是被他们弄出坏分子的莫须有的罪行给害死了,妇人也在惨遭蹂躏后自尽而死。

这个调查结果,不仅让江若男出离愤怒,就是几个本来只想着偷偷挣点钱的人也愤怒了。

他们搜集了更多的证据,询问江若男要怎么做他们一直以为是陆振军,对她非常信服。

江若男就让他们继续搜集证据,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搜集更多的证据,不仅是要黄旭阳的,还要有他背后靠山作恶的证据。

也就在这时,他们收到了陆家发来的紧急电报,陆小妹被黄旭阳逼婚了。

意外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江若男再不能慢条斯理想办法,偏生陆振军又出任务去了。

江若男没办法,到这时候,看到了黄旭阳和他背后靠山唐建龙做出的那一系列的恶心脏污事,她的目的,已经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陆小妹了,她要让这些人全都倒台受到惩罚!

可凭她一个人,任是有再大的本事再多的钱财,也是不可能扳倒一个市的部门领头人,尤其还是在这样本来就乱象横生的年代。

单纯讲道理,谁会老老实实听呢?就算要讲道理,也要先用强硬的拳头把场子镇住了,别人才会坐下来听啊!

江若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去找了宋头儿。

她不知道上面是怎么运作,又会怎么思量,江若男只把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全部摆了出来,尤其是他们对光荣家属的恶劣行径,被着重提了出来,终于,他们跟锦城那边的队伍打上了联系。

而在这时候,江若男也并没有完全把事情寄托在队伍高层上,她向那些人打听了锦城的很多消息,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原妇联主|席邱小芸邱大姐身上。锦城那边的队伍开始调查运作,而江若男也跟邱小芸通过电报往来,开始布局……

“就是经过了若男这一番努力,才有了现在的局面。”陆振军把一切前因后果都娓娓道来,最后总结,“现在已经有了组织上的插手,又有铮铮铁证,他们绝对逃不掉的。”

几人都差不多被陆振军的描述说的沉浸其中,如痴如醉了,尤其是陆振兴,小脸上一脸兴奋:“哇,嫂嫂真的好厉害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永绝后患

“对,这回要不是你嫂嫂果决行事,要等我完成任务回来,这件事情都不可能这么完善解决。”陆振军这回也是被江若男的行动力给震惊了。

他以为她就是性子直有文化而已,但看她这回行事布局,其心思谋略完全不输于男儿,甚至有一种男儿都少见的气魄,毕竟不是谁都会有这样把一个市级领导拉下马的想法并付诸于实践的勇气和能力。

他又哪里知道,前世今生,这也是江若男做的最大胆最“出格”的事情,所凭借的也不过就是一腔孤勇而已。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现在的她有钱了,还不是她辛辛苦苦靠自己挣来的钱,虽然说算不上兼济天下的达,可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能做的。所以,如果有钱能够找人查到证据,如果凭借这些证据能够说动上面整顿,能够让这些吃人的恶鬼下台,她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试一试,就算不能成功,也终究是做了。就算失败,也要无愧于心。

她去找宋头儿说的时候,别看她表面镇静,实则内心一直在打鼓,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只能安慰自己,既然让她来了,让她知道那一切,那或许就是她的责任……

直到她回到家中,抱两个小孩儿的手都在发抖前世今生也都是平头百姓,见过最大的当局领导也就是宋卫国了,明晃晃的去和如今如日中天的部门领导对着干,能不让人害怕吗?

这些陆振军没有见到,等他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江若男跟邱小芸发电报,指挥沟通挥斥方遒,胸有沟壑面色沉静。

只能说,环境是会逼着人成长的。

前世的江若男不必也没有机会面对这些,现在只差不多是被架着做事,便也只能逼迫自己一步一步地来。

江若男不是喜欢表达邀功的人,即便做了这些,其间种种艰难,她事后也并没有跟陆振军说,反正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再拿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这反而让陆振军越发敬佩她,觉得她就是那种闷声不响干大事的人。

而且,他希望江若男所做的一切让家里人都清楚,语气里更是充满了对江若男的推崇:“其实这些事情,换做我一开始来做可能都想不到这样的完善,可能也就只会打个报告或者回来揍一顿就得了,还是若男细心,同时联系了妇联,一举永绝后患。”

江若男不习惯这种夸赞和感激,在她看来,她也就是做了一些她能想到的小事儿,甚至因为有钱,很多事情她其实只是动动嘴皮子,虽然事后自己也感觉挺不可思议的,她从来没想过向来就是平头老百姓的自己,有一天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不管怎么说,民不与官斗,这句话放之四海皆准。

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哪有说得这么精彩辛苦,我就是出了个主意,在宋头儿面前打了个报告。”

江若男看陆振军那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就觉得牙疼,再看剩下的几人显然都是一副他说得对,看她的眼神都是感激和崇拜,江若男就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爸妈,真没有那么夸张,我就是做了我能做的一点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陆成安挥手打断她,神色间满是欣慰,“若男不愧是读过大学的!”

江若男:“……”好吧,虽然她也不知道原身大学里学了些啥就跟这事儿有关了,不过陆父要觉得读大学最重要最好那就这么觉得吧。

刘春花更是激动:“对对对,我们老陆家可真是烧了高香了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她双手合十,说着就又要起身,“唉,我倒是没想到,竟然还花了这么多功夫,也是,这要把这伙人扳倒可不容易……能永绝后患,那就是花再多的钱也值得!若男啊,这是小妹的事,你花了多少钱,妈都给你补上。”

陆家这些年确实存下了不少钱,刘春花说这话也就底气十足。

但江若男怎么可能要她的钱?连忙摆手:“妈,不用,都是应该的,你别那么客气。小妹也是我妹子,我跟陆振军不能经常回来,家里出了事儿这点忙还是能帮的,一点钱不重要。”

人就是这样,如果江若男因为帮了忙就趾高气昂或者斤斤计较立刻要刘春花补钱的话,他们不会感激她反而可能还会觉得她有点过分。但一旦她这么推拒,就让人心里下意识喜欢她。

刘春花也是,本来就算是嫡亲的侄女,一旦成了儿媳妇,也会不可避免产生矛盾,更何况江若男呢?刘春花总是下意识就会想要挑刺。但迄今为止,除了改名儿那件事让她不大痛快,江若男做的事儿桩桩件件都让她十分满意。

江若男对她好三分,她便也要还五分回去,当下那点淡淡的犹疑不舍也没了,一锤定音:“那不行,你们也有了小家了,这账一笔一笔的,都得全部算清楚!不能叫你们吃亏!”

“妈,真不用!”陆振军起身拉她,“我跟你们说这些,不是想提钱的,是为了让你们安心。你就别跟儿子算那么清楚了。就当是我们孝敬您的。”

“孝敬是孝敬,这事儿可不”刘春花还想分辨。

陆成安摇摇头:“行了行了,要给钱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他没好气,“就你说一出是一出的,都不知道把话听个明明白白,说完了再做事儿。”

当着孩子们的面屡屡被他呵斥,刘春花面上有些过不去:“我咋了?我这不是”

“爸、妈,你们先别争,这唐建龙一行人倒台是必然的了,可是还有事情没解决哪!”陆振军连忙把父母都拉劝住。

江若男也开口:“对啊,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呢!”

“啊?”刘春花愣了一下,也回过神,看了一眼陆小妹,她并不傻,“你们是指小妹?”

陆志芳闻言挺直了脊背:“我不怕的,只要黄旭阳和他背后的靠山倒台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二哥二嫂帮我已经够多了,还有邱大姐帮忙,我一定会好好的!”

“小妹,你真的想好了?”江若男问了一句,又摇摇头,“不,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那些人虽然不过是眼红嫉妒,但是在这种环境中,也不利于你的发展。”

其实是她调查中知道了因为黄旭阳的骚扰而引发的流言蜚语,不只是医院里,就是邻居附近都已经散布满了流言。

一些是唯恐天下不乱看好戏的,一些是脑子有坑始终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陆志芳要是好好一姑娘能招惹到黄旭阳那种人,还有一些就是嫉妒了,陆家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让人眼红,尤其还有陆振军这个存在,所以当发现陆小妹陷入桃色事件中时,他们就巴不得陆家再乱一点糟糕一点……

总之,江若男觉得,就算有再强大心性的女人,在别人的这种异样关注和流言中都会过得特别痛苦,她可不想陆小妹一个小姑娘受这样的苦。

能够远离的痛苦干嘛还要自虐一般去承受呢?又不是搞什么磨练意志的无聊行为。

“我懂,二哥、嫂嫂,可我真的都不怕了!”陆小妹的肩膀,早就在陆振军说起江若男的步步谋划时就挺起来了,“嫂嫂,你能为了我做到那些,我也能重新站起来。别人的眼光、流言蜚语,我全都不怕!”

“傻丫头!”江若男知道她自己已经想到了,但却还是开了口,“你先别下决定,我跟你二哥,其实在来之前,就想到了这些,已经替你预留了名额,只要你愿意,打个申请,就能从你现在的医院转到梁城新建的营区医院。小妹,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到梁城生活吗?”

第二百六十章 劝说跟随

“这……”陆小妹愣住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选。

一旁的刘春华已经大喜:“好,太好了!去去去,小妹,听你二哥二嫂的,去,去梁城,那营区医院多好啊,还有你二哥二嫂也在那边,你们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不用。”陆小妹本来还没怎么想,可听她妈这一副要把她托付给二哥二嫂的语气,想到要给哥哥嫂嫂添麻烦,她就不想去了,“妈,我在这里挺好的,既然那黄旭阳倒台了,以后就没什么麻烦,我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不用搬到别的地方,也不用给二哥和嫂嫂添麻烦。”

刘春花几度欲打断,都被陆小妹拉着手,飞快地抢着说完了。

她这么说,刘春花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了。感情上她确实很希望女儿能按江若男说的,出去避一避,又是在陆振军的庇护下工作,怎么想都更放心。但理智上她也知道女儿说得对,儿子媳妇有自己的小家,何况他们之间本来也比较敏感,又不是亲生的,哪能在把孙子送过去之后又把女儿还送过去的呢?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江若男看出了刘春花的犹豫,其实她和刘春花也是有点像的,对她三分好也要还五分回去,会为她思考的,她也会接受这份善意。

而且,若不是刘春花这个表姑,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得到陆振军的庇护,虽然算是各有所图,可江若男还是挺感激她的。

再说,没道理陆振军庇护她,就不能庇护自己妹妹的。

“这个名额的事儿,其实我们已经打好申请了,你不来也是浪费。而且,这也真不用什么人情,梁城营区医院,才刚刚建立,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现在也在锦城医院这边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就是过去当个护士啥的,也是绰绰有余的,你可千万别觉得这是走后门。”江若男把他们所顾虑和担心的全都一条条掰碎了讲,“至于住宿,你要是觉得跟我们住一起不方便,那也大可不必担心,营区医院虽然隶属营区,但跟子弟学校一样,都是在县城里,医院是有职工宿舍的,你住职工宿舍也好,平时周末休假啥的,也可以到营区陪陪几个娃娃。”

江若男这么一说,刘春花本来被女儿说的按捺下去的心里又忍不住动了:“小妹啊,要不然你就先答应吧。我看你嫂嫂为你也是费尽了心思,你可不要辜负若男的一番好意啊!”

既然都说了不是人情,反而小妹去了还能帮忙,刘春花心里就踏实多了:“再说了,现在大宝二妹几个也渐渐大了,你过去,多多少少也能帮得上点忙,能多照看几个孩子。那啥,大宝二妹不是在子弟学校念书吗?都在县城,那么近就更方便照看了……”

“对,而且不只是都在县城,营区医院离子弟学校很近,在一条街道上。”江若男笑着补充,“要是小妹真能去医院工作,到时候我在营区也能更放心了。毕竟我又不能经常去县城,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要照看。小妹来我也能轻松许多。”

“对对对。”刘春花也觉得是,之前还全是为女儿着想的话,这时候再加上了孙子孙女,立刻觉得这主意再好不过了,“志芳啊,你就别想东想西了,听妈的话,锦城医院你可不能再去了,按照你哥哥嫂嫂的安排,去梁城去,你们一起去,我就放心了。”

陆小妹其实心里也有点被说动了,但听到刘春华说锦城医院不能再去,她就又忍不住分辨一句:“我又没做错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凭什么我就不能再去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流言蜚语就想打倒我?我才没那么脆弱呢!我才不躲着走!”

“我看你是念语录念傻了!”陆振军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就算迎难而上,那也要看是什么困难,到底值不值得!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现在你们那医院里,还有几个正经搞医学研究的,跟我去梁城,那边保证让你学习进步飞快。”

“真的?”陆小妹听他哥这么说话,心下犹豫起来,她确实是想争口气,可也是真的想好好学医,并不是单纯只想混日子拿工资,可现在医院里,好多真正有能力的医生都被打倒下放了,她就是转正做了医生,她其实也知道,自己还只是半吊子水平,根本不能出师,而且锦城医院,也很难有什么真正的病患,让她能在观摩中学到真本事。

陆振军的话,可谓是正好戳到她的痒点上。

“就这么定了。”一直没开口的陆成安听到这里,也有了决断,“振军和若男说得对,小妹你就听你哥嫂的。你哥嫂好不容易开个口做件事儿,就算是走后门,你也得去,别让人说咱陆家的孩子还拿乔!”

陆成安这么一说,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

在陆家,陆成安是有绝对威严的,陆小妹本来就不是很坚定的心,这会儿被父亲这么严肃一说,也就只能听从安排了。

倒是一旁的陆振兴一脸沮丧:“那以后家里就我一个人了?三姐也要走,都没人陪我了……”

小孩儿噘着嘴,还没说完额头上就挨了一下:“什么叫只有你一个人?我跟你爸不是人啊?”刘春花好气又好笑,“再说,你三姐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也没天天回来陪你啊?个糟心孩子,天天出去野得吃饭才回来的,还要谁陪你啊?”

“那不一样。”小孩儿捂着额头,看着母亲一脸控诉,“我说的是家里,我在外面玩儿是”

“你还抬杠了是吧?”刘春花做事要伸手拧他的耳朵,小孩儿熟练地往后一退,刘春花也没真想收拾他,只是笑骂,“你现在知道家里了?你自己给我好好记着,以后再要我喊你你才回来,我就非得揍你不可!”

教训了小儿子,一面又生怕女儿听了他的话动摇,赶紧开口:“小妹你别管他,这臭小子就是欠揍。惯的他一天到晚真是要上天了,跟个窜天猴儿似的。你跟你哥嫂走了好,走了我也好全副心思收拾他,一天天的不上进,混日子……”

刘春花的话当然只是恨铁不成钢,大概是对前面几个太严格了,对这个最小的老来子,就放松了一些,所以陆振兴比起前面几个来,就没那么努力,大概也是生活在了好时代。所以刘春花生气的时候,就总会拿这事儿来说一下。

“妈,你这说的就跟我是什么负担似的,要把我甩给哥哥嫂嫂。”陆小妹接收到陆振兴被念叨的无奈求助眼神,连忙上前抱住刘春花的胳膊,故意打笑,“你这样让我好伤心啊,你快别说了。”

“哼!”刘春花哪里不明白她姐弟俩的这把戏,哼了一声,“你就惯他吧!我看他就是舍不得你走了,没人护着他,没人帮他说话!”语气里很是没好气,“我就把你当负担了咋地?一天天在家里惯着他,都让这臭小子不知上进了……”

“是是是,是我惯着他。”陆志芳心道,还不是妈你自个儿惯的,不过这时候,还是不要再那么多话了。

为防止她妈继续没完没了数落个不停,她眼睛一转:“妈,这都快一点了,二哥和嫂子回来还没吃饭呢!咱们是不是该做饭吃饭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商量后续

直到终于吃上了饭,一家人之前那种恐慌害怕的感觉才终于如同饭菜落到胃里一般,有了踏实的真切感觉。

江若男看陆小妹吃完了饭,洗了碗还一脸思索的模样,她就知道,虽然陆父一锤定音做下了决定,可是陆小妹本身性子有点好强,现在这会儿多半是还在担心犹豫。

江若男就拉了她的手:“小妹,我跟你哥说的这事儿,你先别着急。因为很快就要过年了,营区医院那边,要招人的事儿也要把年过了开了春来。我跟你哥把这事儿早早告诉你,纯粹是因为我们只能待一天,最晚不过后天就要回去。”

“所以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就想还是留在这里,也不要因为只是怕亏欠我和你哥就答应下来,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慢慢想。”江若男说得很慢,“只是这段时间,锦城医院那边你还是先不要去工作了,因为这个黄旭阳的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医院那边不会很太平,你过去影响心情,爸妈在家里也会担心……”

陆小妹能感觉到江若男的耐心体贴,并没有反驳,很认真的听着她的话,这个时候抬起头看到刘春花正仔细地看着她们,一副想上前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害怕打扰了她们的模样,听到江若男的话更是一脸的赞同,双眼里除了慈爱,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担心和关怀。

在这一刻,陆小妹心中忽然就释然了。

她可以不惧流言,迎难而上,可是父母呢?因为她,父母已经遭受了很大的非议,她还要继续留着成为别人的笑谈吗?

和患难见真情一样的意思,人只有真的落到了低谷,才会明白,这世界上的恶意,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理由,甚至有些恶意对发出恶意的人来说,他们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对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她敢面对各种恶意,可她不能强求父母小弟跟她一起面对和接受这些恶意。

也许,离开真的会是一种好的选择。

当意识到自己的偷看被发现了,刘春花脸色僵了僵,笑笑转过头,继续做出一副自己在努力擦桌子的模样。

陆小妹忍不住笑了,江若男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一抹微笑,其实陆父陆母,真的是她现在遇到的最好的父母了。

她拍拍陆小妹的手,同时心头一动,就叫住了刘春花:“妈,说到这里,我有个事儿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嗯?”被叫到,刘春华也不能继续装作没听没看了,停止了擦桌子的动作,却没有放下抹布,“你有啥事儿,就直接说嘛。”

“是这样的,正好小妹现在也不忙工作,今年过年也能跟我们一起好好到营区团个年。我看不如这样,让小妹现在就跟我们一起走,她过去适应一下营区的生活,也能去营区医院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到时候她再做决定要不要留下。”江若男是觉得,如果过年那两天才去,就算营区医院不会关门,但那种日子,也没什么好观摩的,嗯,或者说,吉利喜庆的日子里,谁没事儿往医院里跑,那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自找晦气吗?

“咦,这也可以啊!”刘春花一听,顿觉这是个好主意。在她看来,营区那边多好啊,有队伍作支撑,比他们城里吃供应粮还时不时粮食紧缺供应不上的好多了,而且有队伍在那边驻扎着,肯定不会像他们这边这么乱,小妹过去,说不定就乐不思蜀了。

陆振兴本来吃了饭在一边写着作业呢,闻言也立刻举手:“嫂嫂嫂嫂,那我可不可以跟三姐一起去?我放寒假了在家也不好玩儿!我想去营区玩儿!”

营区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新鲜有趣的地方,像是农村一样可以漫山遍野的跑玩打仗游戏,还可以近距离观摩英雄哥哥们训练,真是想想都好激动呢!

“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玩玩!你作业写完了?”刘春花在他说了之后就直接呵斥他,同时一脸无奈向江若男解释,“这小子,放寒假好些天了,一天到晚就出去玩儿,也就现在你们来了,在家里能勉强装个乖,我真是拿他没办法。”

“作业没几篇,我很快就可以写完的!”陆振兴为了去营区,也是拼了,立即争辩,“再说我跟三姐一起去,三姐会盯着我写作业的!”

“你三姐去那是有事儿,你去那就是调皮捣蛋!她还能有时间看着你?你别净给瞎添乱!”刘春花多多少少还是不太舍得放小儿子离开身边。

陆振兴却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小子,正是皮实的时候,哪里懂得母亲一番心思,当下就更不满地要说服母亲:“那还有二嫂呢!大宝二妹不是也在上学了吗?他们肯定也有作业,我跟他们一起做一切学习不就得了!”

“而且,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小孩儿最后一句话让刘春花神色也有些松动,但还是不肯松口:“一起学习?我看你是带着他们一起上蹿下跳调皮捣蛋!一点没个当叔叔的样儿,带着侄儿侄女乱窜,别把人给带坏了!你呀,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家里,等我跟你爸也放假了,咱们一家就都去营区团年去。”

“那你们现在不是也在放假吗?”小孩儿撅起嘴一脸不高兴,“反正也没上工啊!就不能让我去吗?”

“你给我再说一遍!”刘春花被迫在家歇了几天心里很是不爽,又担心这个铁饭碗会不会因此掉了,就算不掉,这不上工,也就领不到足够的薪资,她心里本来就为此窝着火,陆振兴这话可是捅了篓子了,“你个死小孩儿,这是一回事儿吗?你还给我戳心刀子”

“妈!”

“妈你别生气。”

江若男和陆小妹原本不急着插话的,这会儿也不得不赶紧出声拉人。

说来也是,刘春花对这个老来子最为宠溺,可大概也因为这份宠溺,所以也经常会被他气得就发脾气,当然,很多时候这种发脾气也属于雷声大雨点小。

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干看着不劝阻一下的。

江若男和陆小妹一左一右缠着刘春花刚坐下,刘春花还想骂陆振兴几句,屋子里陆成安和陆振军父子也谈完出来了。

“咋了这是?”他们听到了刚刚的声音,习惯性问了一句,却也没真要回答,陆成安就又开口,“行了,别有事没事吵架了,我跟老二出去一趟。”

“咋了?”刘春花这会儿也顾不得跟老儿子置气了,起身就问,“是还有啥事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医院丑事

看出刘春花的紧张,陆振军连忙开口安抚:“妈,别担心,就是王队长那边,我们打算去看看。正好你不是不放心吗?我跟爸亲自过去看着,什么情况也好第一时间了解。”

“只是去看看,没啥麻烦吧?”刘春花生怕过去还会扯到自家闺女身上来。

陆小妹却仿佛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却半点没有畏惧:“二哥,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那个人渣受到惩罚。”

她说的斩钉截铁,江若男眉头一皱,根据她的调查结果,陆小妹顶多就是收到了言语上的骚扰,还有一次在医院里,黄旭阳倒是想要霸王硬上弓,可却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被陆小妹逃脱了,就算是厌恶,似乎也不至于这样……

忽然间,她脑海里回想起之前陆小妹的话,她心下一沉,不由得抓紧了陆小妹的手:“小妹,你、你是不是看到了,许小慧被……”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陆小妹忽然浑身一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

“是,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陆小妹浑身颤抖,似乎顶着天大的压力。

“那个恶魔,他杀了小慧,那个人渣,是他杀了小慧,是他!”她语不成调,崩溃中带着一丝解脱,“我看到的,我都看到的!”

江若男有些心惊,心头猛然间一痛,属于原身的记忆在此刻忽然再度涌上心头。那些好久没有再想起的场景,刀锋凛冽,鲜血飞溅……如同场景再现,历历在目。

亲眼目睹杀人场景,那种恐惧也会如同跗骨之蛆……不对,杜娇娇又没有死?她怎么会认为是杀人场景?

江若男猛地摇摇头,忽然意识到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一个趔趄,扶着陆小妹,不知道是她在安抚陆小妹,还是借着陆小妹的身体支撑住自己。

她很快镇定住心神,因为那碎片化的记忆如同电影画面,飞快闪过,又消失无踪,脑海里的刺痛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她拍着陆小妹的肩,既是安慰她,也是在劝说自己。

而刘春花已经吓蒙了:“啥?你看到了啥?你说许小慧是被人杀的?还是被那个、那个……”

“黄旭阳,就是他!就是他杀的小慧,是他!他亲手掐死的,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的!”

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她的眼神恍惚,神情激动又悲愤。

“这、这是啥子情况?啷个会这样?”刘春花也急了。

许小慧,她怎么不知道?因为闺女之前从医院回来,就是被许小慧上吊给吓的,当时她看闺女神思不属精神恍惚,便也去偷偷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那觉得简直就是脏了耳朵。

原来这许小慧,就是医院里的一个小护士,本来没什么可引人注目的,但这小护士在这几个月里是出了名的,为啥?因为她跟唐建龙黄旭阳等人都有不正当关系,经常在医院科室里鬼混,甚至因为有这层关系,据说许小慧本来是坏分子黑五类的,也在医院里站稳了脚跟,还有个应该受批|斗的父亲和弟弟也都在唐建龙的帮助下安然度日。

虽然说唐建龙势大,没人敢当面说什么,可背地里大家都怨恨唐建龙一伙人,也看不上这样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所以本来在医院里人缘还不错的许小慧就被孤立了。一开始大家还不敢骂她,可后来看唐建龙也好黄旭阳也罢,经常带着一伙子人来医院鬼混,明目张胆找许小慧,纯粹只把她当个玩物,就算听到别人辱骂她也不说什么,渐渐的大家胆子也大了,对着许小慧吐口唾沫的都有。

也或者是因为不敢对唐建龙黄旭阳一伙人做什么,他们便把怒气全发泄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在他们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个没骨气,为了上位出卖身体攀附唐建龙等人的下贱之人,人人可欺,人人可辱。久而久之,就连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一些男人也会对她动手动脚,女人们也没有一个会帮她,反而漠视这一切,觉得是她咎由自取,反正谁让她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表子呢?

许是终于受不了了,这个女人上吊了。就在前不久。

医院里大家觉得松了口气的时候,又觉得晦气,觉得这女人的死终于让医院干净了一些。所以从她上吊自杀以后,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人,似乎不提起,那些脏污就都没有了。

也正因此,刘春花不放心的去打听的时候,还是花了大工夫,出了一笔不菲的钱才打听到其中的内幕,没办法啊,闺女回来就傻呆呆的,活像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似的,却又偏偏什么都不肯说,让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能放心得下?

只是后来紧跟着就出了黄旭阳上门逼婚,又被逼着说出了黄旭阳在医院就骚扰过女儿的事情,她就瞬间以为闺女是因为这事儿才神思不属,毕竟什么能比姑娘家的清白更重要呢?

好在她追问之下,确定女儿只是受到骚扰,没有真丢了清白,但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这事情上,再说许小慧的事儿本来就不光彩,是医院里也封口不提的丑事,她也就没再想过那件事儿。

可如今她听到了什么?

“你说许小慧是被黄旭阳杀的?你亲眼看到的?不是说是自杀吗?”刘春花惊愕之余,还是最关心闺女,“你咋会看到?这杀千刀的黄旭阳哦!背时砍脑壳的……”

刘春花嘴里飙出了一长串国骂,听得江若男目瞪口呆。

什么叫为母则刚护女心切,她算是又体验了一波。

“行了。”一旁的陆成安却是听得太阳穴抽动,“说那些干啥?事情都发生了。”

他是战争年代过来的,就算没上过战场,又怎么会没见过杀人、死人的场景呢?并不觉得有什么,而且刚才已经在屋子里听陆振军说了一切,这时候并不惊愕,只是想到女人家可能会害怕,他便又开口:“小妹你就别跟我们一起去了,好好待在家里,这事情我们会解决的,那个黄旭阳这回逃不了,你也别去脏了眼睛。”

他说着不容拒绝拉着陆振军就出了门,走得匆忙,陆振军只能对江若男使个眼色,让她好好安抚一下家里女人的情绪。

“我要去,爸、爸!”

陆小妹还想追出门去,被陆振军眼疾手快拉上了门,江若男也反应很快地上前,拉住陆小妹,压低了声音:“小妹,王队长他们已经有了黄旭阳胁迫和残害许小慧的证据,这事儿一定会好好处理的。你别过去让大家担心。”

“什么?胁迫?”陆小妹刚刚稳下来的身子一下子抖得更凶了,“真的是胁迫?这样就说的清了……”

“怎么了?小妹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另有隐情

江若男敏锐的察觉到陆小妹的情绪不对。这种不对,不只是不小心看到杀人场景的恐惧和憎恶,倒像是还有什么隐情一般。

“我、我不知道……”陆小妹迟疑了一下,脑子里混乱成一片,一时间哪里打得起精神来回答江若男的问题。

“她是被胁迫的……所以,不是她害我,是她救了我……我却眼睁睁看着……不会的、不会的!”陆小妹保住脑袋,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咋了?志芳你这是咋了?”刘春花看女儿一副陷入怔忪全然不知外事的模样,也被吓到了,“你说啥?谁害你?你看着啥了?那许小慧的事儿难道跟你有关?”

说到最后,刘春花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不是。”或许因为她这种类似于质问的声音太过直接,终于将陷入自我世界的陆小妹唤回了心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说是这么说,她的表情却是非常痛苦。

猛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江若男的胳膊:“嫂子,你们查唐建龙和黄旭阳,那你知不知道许小慧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跟他们,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你说她是被胁迫的对不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睛里带着疯狂的急切,江若男微微皱眉,也想到了在他们调查之前许小慧在医院里的名声。

不过,那也是个无奈的可怜人罢了。

但现在看来,这个可怜人跟自家小妹好似还有点什么关联,江若男也不能不马上说出来了,反正唐建龙倒台黄旭阳被判刑之后这些事情也会被公布出来的,这会儿说出来也没什么。

江若男点头:“许小慧确实是被胁迫的。她祖父本来是地主,只不过因为当年没干什么坏事,但也还是评成了富农,她父亲又是个教书的,后来被打成臭老九……”

说来许小慧,大概就是这年代与她相同身份的姑娘们的一个缩影,他们没有享受到父辈的余荫,所谓的地主也早在新华国成立以后,土地就不再是自家的了。但却因为这一层血脉相传的关系,在以“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为真理的这个时候,不得不承受这种本不该承受的灾难。

许小慧长得好看,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却也是家学渊源读过书的,进了医院做了护士,在父亲因为教书被贴|大|字|报|批|斗的时候,她受到牵连,因为好看,入了黄旭阳的眼,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就这么陷入泥淖。

她想挣扎想反抗,可一来她只是个弱女子,二来父亲和幼弟都被人攥在手心里,她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这么煎熬,甚至连死都不行。

“原来真的不是那样,原来都是大家乱传的谣言……”陆小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听完了江若男说的话,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竟然也听信了谣言,我一直都以为她就是那种女人……我早就该知道,黄旭阳那种人渣禽兽,怎么可能……可我什么都没有为她做,我甚至根本不关注她……我都只想远离她,可她最后却要救我……还因为我才被掐死……对,就是因为我才被掐死的,就是因为我,我怎么没想到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说到最后,陆小妹狠狠地捶打起了自己。

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明白,但是她这种越来越反常甚至自残的表现还是挺让人惊讶和害怕的。

刘春花连忙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桎梏住,才没让她继续自残。

但陆小妹的眼泪却根本无法抑制地往下掉,大颗大颗的,就算她没说话,都能感觉到那种真正的伤心。

“小妹,你、你别哭了……你别吓妈啊……”刘春花还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手忙脚乱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抚。

就连陆振兴都是一脸心疼:“三姐,你别哭,都怪黄旭阳那个大坏蛋,爸爸和哥哥去帮你惩罚坏蛋了!你别哭!”

江若男倒是听出了些许意思,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但是也没急着追问,而是等到陆小妹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些,她才开口:“小妹,那位许小慧同志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她救了你?”

打了一个哭嗝的陆小妹听到这话,一边狠狠打了几个哭嗝,又灌了几口水下去,呼吸通畅心口不再那么堵了,她才抽抽噎噎的回答:“那天上午,黄旭阳他们又来了医院,我们大家都不敢出去,待在科室里关紧门窗,可是黄旭阳他们很快就走了,然后该我换班,我去休息室里,就看到许小慧鬼鬼祟祟在休息室里,然后我就喝了一杯水……”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的情景。

再度醒来后,她发现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她所在的地方竟然是医院里最不可说的地方,113室,谁都知道,这是黄旭阳那一伙人来找许小慧鬼混的房间。再想到她昏迷之前在休息室里看到的许小慧,那一瞬间,她冷汗淋漓。

科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嘴唇上贴了胶布。

许小慧害她,黄旭阳真的要对她下手了!

其实之前她就注意到黄旭阳色眯眯的看医院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包括她自己,可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直接下手。

而她就算能弄出一点声音,这里是113室,就是大家都不会来甚至主动避着走的地方,没有人会来救她。

就算同事也不会发现什么,因为她已经换班。

那一刻,哪怕迷药还没过,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她也是冷到骨子里的害怕,她是绝望的。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门,外面没有任何声音,直到她在心里烦躁地数了不知道几百几千个数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实际上,她却连想要转动脑袋都困难。

进来的人是许小慧。

“不是我要害你,我没办法。”

“大家都嫌我脏,一个个的,当大家都一样的时候,谁还敢说我脏?”

“你别怪我,谁让你生的好看,谁让他看上了你。”

许小慧似乎是打定主意她跑不掉,对着她絮絮叨叨毫无避讳。

“对,我没错,有了你,我就不会那么难过,哈哈哈,以后还会有更多人……”

许小慧说话,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一般,让她听得心头发寒。

“大家都一样,凭什么我要遭罪?凭什么是我?”

她近乎癫狂地说着这些话。

陆小妹的心一寸寸冰凉下去。

直到许小慧终于看了一下表,脸色一变,然后就忽然摇头:“不行的,不行的。这样是不对的。”

接下来,她直接跑大了陆小妹的床前。

“快、快、来不及了……”

“你不要恨我。”

“如果是地狱,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句当时她并没有听清楚的话,这会儿忽然想了起来。

陆小妹大悲大喜,形若癫狂,紧紧抓着江若男和刘春花的手:“她说她一个人在地狱就够了,我真傻,我真傻,我怎么没想到她是在救我……”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浑身的绳索已经解开了,唯有身上还是没有一丝力气。她被塞在柜子里躺着,这里原本是器材室,自从成了黄旭阳一伙人的专属鬼混之地以后,柜子里就再也没有放过器材,她就倒在里面,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但嘴上还是被胶布封着。

因为两次下迷药,她神志并不是很清楚,或者说,当时她是被外面的骂声吵醒的。

那么尖锐,那么难听,那么刺耳。

“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臭表子有什么用?”

辱骂,侮辱。

她是学医的,怎会听不懂那些声音?

她浑身动弹不得,心跳如擂鼓,那是黄旭阳。

那另外一个呢?

她努力想要转动脑袋。

直到最后的女声尖叫:“你去死吧!”

然后就是黄旭阳的痛呼声,“啊”高亢激昂好一会儿。

“敢咬我,臭表子,我掐死你!”

她终于能有一点点力气,转过脑袋,在柜子的缝隙中,看到黄旭阳,如恶魔一般的肥手,死死的掐住了那纤细的脖子。

女人的双手从最开始的反抗,到终于屋里的滑落下去。

黄旭阳,如同甩掉一个破抹布一般,把已经死了的女人像一条用过的破抹布一般甩下床,赤条条的,浑身青紫,目眦欲裂的眼睛,正对上柜子里陆小妹的眼睛。

她想尖叫没有力气,嘴巴也被堵上了。

“我吓坏了,后来黄旭阳走了,拖着许小慧的尸体走了……”陆小妹说到这里,脸上已经哭出了两条泪痕,“我在柜子里又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有了力气出去,等我出去,他们就说,许小慧自杀了,吊死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真蠢,我怎么这么蠢!”陆志芳又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下自己,“我当时还觉得他们怎么那么肮脏,怎么能青天白日……我其实什么都没听清,最重要的话全部都没听到,自以为是揣测他人……哪怕最后被吓到了,眼睁睁看着她被黄旭阳掐死,我还觉得他们是狗咬狗,是她要害我的报应……”

第二百六十四章 感恩善意

“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蠢人?”陆小妹伤心得不能自已,那些迷迷糊糊中没有听清的对话,在这个时候已经能自己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江若男也面色沉重,这么明显的事实,谁都听得出来。

显而易见,许小慧被黄旭阳胁迫,让她帮他迷晕陆小妹,也许打的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许小慧先是答应了,可后来却终究是停了手,而且,并且把陆小妹藏了起来,谁知道因此激怒了黄旭阳,被他一把掐死。

江若男找人搜集到的证据,也只能证明许小慧不是死于自杀,而最后跟她待在一起的黄旭阳才是凶手。因为这年代没有监控,加上大家都避着他们,所以也没有目击证人,到现在方知道许小慧的死亡具体是这样一个过程。

刘春花的心绪也随着陆小妹的讲述一波三折,久久不能平息。对他们这种思想还是比较老派的人来说,确实很讨厌乱搞男女关系不自爱的女人,可是当知道许小慧并不是自愿攀附,而是被胁迫无奈的时候,心情就变成了可怜、同情。

再知道她竟然在最后悬崖勒马放过自己的女儿还救了她,刘春花心里就是浓浓的感激了。

倒是陆振兴人小,听得迷迷糊糊的,至少对于所谓的男女之事的侮辱,他就不懂,看到姐姐哭的这么伤心,小孩子的世界观,可能就是非黑即白,他脸上带着些愤懑出声安慰:“三姐,你别哭了!她要是不给你下药,也根本就不用救你,是她先想害你的!”

“你瞎说啥呢!”如果许小慧还活着的话,刘春花可能也会忍不住这样想,毕竟她的女儿好端端的也受了这么一场惊吓,可如今许小慧都死了,死者为大,她最后确确实实是救了小妹的,那就不能再说这种话。

刘春花不客气地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啥?那小姑娘也是可怜,最后要不是她,现在哭的就是咱们一家子了。”以她闺女那烈性脾气,只怕杀了那侮辱她的人再自杀的事都干得出来。

“我才不是小屁孩儿,我都听懂了!”陆振兴还振振有词,“姐姐你别哭,这件事你才是被他们害了,他们先起的坏心思”就算死了那也是恶有恶报。不过小孩儿到底没有说出来。

江若男有些无奈,刚刚陆小妹说的时候,她就想过这种话题是不是不应该让小孩子听,可看刘春花都一点没有避讳,她就也明白过来,这时候的小孩子,没有不懂事的权利。

“振兴,话不是这么说。自我奉献是种美德,但没有人有权利要求别人自我奉献。”江若男拉过他,“就像许小慧同志,她被胁迫帮助黄旭阳害你三姐,她要是做了,她能保全自己和家人。可她不做,后果可能不是她能承受的。”

“比如说,要是坏人抓住了爸爸妈妈还有三姐,让你去做一件坏事,做了,你的爸爸妈妈就能安全,不做,爸爸妈妈和三姐,就可能会遭遇危险,包括你自己,处境也会变得非常糟糕。相反,你做了这件坏事,家人都能得以安全,而且以后别人骂坏人也不会只骂你一个人,你会怎么选?”

“我……”陆振兴被问蒙了。忽然一抬头,“那我就找二哥和嫂嫂你!”

江若男笑着摇头:“可许小慧同志没有这样的哥哥嫂嫂。”

“那、那她也不应该就害人啊!好人是不应该害人的!”陆振兴已经有点明白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再说她可以找别的人帮忙啊,比如说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忙打坏人啊!”

果然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简单。

江若男继续摇头:“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找上门来,别人会信吗?”说得凉薄一点,若不是真的危及到了小妹,江若男也不会往下查,也不会有后来这一切。当然,最可悲的是,许小慧的死也是刺激江若男下定决心的一个重要节点和事件。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哪怕明知道是危害,可在大环境下,只要没出什么大乱子,大家就都会视而不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江若男心里想着,有点感觉到自己的卑劣,如果她早在有所察觉的时候就早早下手,而不是等到人都死了再下定决心……当然,如果不是人都死了,也许也没那么多罪证能扳倒那些人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反正你要明白,许小慧同志,是非常非常艰难的环境,几乎可以说,她是求告无门,只能自我挣扎。”

也许她说的大道理有些沉重,小孩儿也终于低下了头,玩着手指不再开口反驳。

江若男放轻了声音:“所以你看,她明明可以选择帮助恶人,那样对她来说才是有利可图。可她最后却放了你姐姐,这确实是一个善良的人应该做的,但是,不能因为这是善良,就把它当做了本分。”

自己的善良是一种应有的品质,但却万万不能因此,就把别人的善良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任何善意,人都应该心怀感激。

“而且,你要明白,在顺境中保持善良很容易,在逆境中保持善良不忘初心,才是真的可贵。”江若男自己都觉得沉甸甸的,但同时心里面某个地方又有些暖暖的。

她一度认为这是最坏的时代,礼崩乐坏都不足以形容,人性的扭曲思想的断裂,让她觉得这是一个充斥着恶意甚至都不自知的世界。

但是像邱大姐、许小慧这样的人却让她明白,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人性的闪光点都始终会存在。尤其是许小慧,明明身在泥淖,却能心怀善意,这才是江若男在这一件事情中最大的收获。

不是扳倒那些人的胜利的喜悦,也不是要被多少人感激的满足,而是这微小却又足够温暖的善意,却像是泥淖里开出的鲜花,让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环境中,希望都永远存在。

就连刘春花都听得不住点头,最后赶紧补充:“振兴,你听听你嫂子讲得多好,你可别再乱说啥应不应该的了。”其实刘春花自己都听得迷迷糊糊的,但她虽然不懂江若男说的什么大道理,却还是明白一点,许小慧最后能放了小妹,那是真的很不容易,就冲这个,不管许小慧到底做过啥,是不是对小妹下了迷药,都不算什么了。

“哦,我知道了。”陆振兴听江若男这番理论,其实还有些震惊。

大概跟这个时候的人受的教育有关,所有的人都要正直善良无私奉献,在这样的氛围环境中,正直善良似乎成了一个人人都该有的品质,不仅是自己,还是别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应该怎么做,然后做了,就是理所当然。

这是一个鼓吹奉献的年代。谁不知道奉献,谁就思想有问题。

在越发关注缺点乐衷于惩处犯错的时候,就会忽略了对善意的感激。

陆振兴的回答有些蔫蔫的,但好歹没继续杠了。

刘春花看的高兴:“还是若男读过书,就是会教育人。这小子,可难得服气一回。”

“对,嫂嫂说得对。”倒是陆小妹受到的震动最大,江若男的话,虽然有点灌鸡汤说教的成分,但并不是什么艰深难懂的道理,陆小妹听懂之后,就不由得苦笑一声,什么时候,她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知道感恩国家感恩社会感恩党和人民……但连一个真正帮助了自己的人,一个切切实实活生生存在的生命,她却忘了最基本的感恩……

“但是,还有一点你们说漏了。”陆小妹吸吸鼻子,打起精神,“其实,小慧是提醒了我这件事的紧迫性,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那一幕,如果不是她向我下了迷药,也许,我还会心存侥幸去医院工作。”

之前不就是那样吗?知道黄旭阳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根本就没想过对方胆子就那么大。竟然敢真的对她下手,还是用的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是她用一条命,让我逃回了家,有机会得以喘息,得以通知二哥,而不是……”陆小妹看着振兴,“小弟,这件事的根本就在于黄旭阳,他打定主意要害我,就算不是小慧,也会有别的人出手……”

想通了一点,其余的事情就都能想到。

听她这么说的刘春花,反应过来也是后怕不已:“对对对,你个死丫头,要不是出了这回事,你都还要瞒着我们……”

陆振兴这时候,那股蔫蔫的劲儿也没散去,但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险恶,咬咬唇,终于认真道:“还真是多亏了许姐姐,姐姐你别难过,我们把黄旭阳判刑,让他给许姐姐偿命,以后我们好好照顾他的爸爸和弟弟”

“对对,还有这茬。”刘春华花忙不迭点头,“我都没想到,等你们爸回来,再跟振军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照看一下那两父子。”

人小姑娘拼了一条命救了他们家小妹,就算她心里还是有点看不上许家父子要靠女儿/姐姐才苟活,却也下定决心要伸手帮忙。不管怎么说,那是小姑娘唯一牵挂的身后事了。

“对,都是那黄旭阳!”陆小妹也满脸厌恶,这个人渣,在医院用手段不成,掐死了许小慧,看她不去医院了,竟然就图穷匕见,直接传谣言逼婚,还真的上了门来……

想着她忽然又皱紧了眉头:“但是,我真的不明白,黄旭阳为什么偏偏看中了我?”

就因为她长得好看?还是陆家日子不错?亦或者,因为她二哥陆振军?

第二百六十五章 私人恩怨

显然这个问题大家都想过了。

只有陆振兴听了这话是最为愤怒的:“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三姐你这么好,他就是不要脸!”

他人毕竟还小,就算懂事一点,也未必能想到那么多。

倒是陆小妹,没真的想弄清楚,反正无非就是这些。

“可之前大家都是一条街的,他早就知道我,要找我结婚也早就该找了,偏偏这个时候……”

陆小妹本来只是灵光一闪的纠结,并没有深究。

说定了要等陆振军他们回来再好好去谈帮助许小慧家人的事情,又仔细安抚了陆小妹一番,一家人说着最近的事情,又把话题谈到了大宝二妹几个孩子孩子身上,刘春花还把自己抽空做的衣服拿了出来,又拿起鞋底来做,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总算渐渐好了起来。

另一边,陆成安和陆振军父子到了王队长处,他们并不能旁听审问,毕竟这其中还牵扯到很多其他的东西。

他们只是听审问结果和最终可能的判刑。

父子俩在外面一边看着那些拿出来的账本和他们栽赃害人抢劫抄家的证据,一边喝着茶水静静等待。

王大勇走了出来:“陆队长,其实你们不用跑这一趟的,审讯完后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们的。”

“不用麻烦,我们就是过来看一下。”陆振军连连摆手,“这事儿跟小妹有关,我们难免着急一点。”

女儿家的脸面和名声就是女儿家的命,王大勇自是知道这一点,当下便开口安慰:“放心,唐建龙和黄旭阳两个为首之人,已经有证据查明手上都有人命,那些个小喽嘴里还问出了些东西来,够他们喝一壶了,绝不可能再对陆志芳同志造成不好影响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成安连连点头,陆振军都说了这边归属他们管,所以他的话,让陆成安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谢谢王队长,谢谢王队长。”

他的表现,就像一个深深爱戴党和军队的老百姓,王大勇挺不好意思的:“陆叔叔您太客气了……”应付了他,才看向陆振军,“估计审讯还有一会儿,反正时间还长,陆队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王队长你说。”

王大勇:“都说陆队长身手了得,不如咱们切磋一番?”

陆振军失笑:“身手了得不敢当,不过一样是在队伍里学过,会那么几招几式罢了。”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咱们练练手也好,切磋交流一下。”

王大勇本质上还是个粗人,文绉绉来了那么几句,已经够为难了,还以为陆振军这客气的是不同意呢,听到最后又眉开眼笑:“对对,切磋交流,切磋交流!”

王大勇吩咐人盯着里面的审讯,就回过头:“陆队长,请。”

两个人起身,把厚外套脱下,几步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里,也没再多废话,呼呼哈哈就比划起来。

院子里两道身影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个时候,人还是很可爱很单纯的,能做到队长位置的都不是无能之辈,两人交手,打的热闹,一时间谁也没落了下风。倒引得一边站着的小兵,也都纷纷围到边上观看。

坐在屋子里的陆成安喝着茶水,本来凝神关注里面审讯的,这会儿也不由得站起身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陆振军那虎虎生风的挥拳、勾腿,明显游刃有余的模样,就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神情。

他对得起大哥,把振军养成了这样一个优秀的顶天立地的男儿。

最后,王大勇稍逊一筹,被压在了地上,两个人才终于结束了交手。

“果然陆队长身手了得!”王大勇被拉起来,嘴里满是敬佩,并不因为自己被打败了就心气不顺或怎样。

跟他交手,他已然是心服口服:“多谢哥佬倌指教,我王大勇真是受益匪浅。”

都是队伍里混的,但是陆振军这种,毕竟是经常要出任务,经常出生入死的战斗,要是没几把刷子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个人头上都出了汗,哪怕是大冬天的,两个人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如同一团白气,在他们切磋的地方慢慢旋转消散。

“不算什么。”陆振军摇头,“王老哥你才是客气了,咱们交个手,切磋切磋,有啥指教不指教的。”

男人的友谊,还真能从打场架打出来。

两个人直接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一边的小兵们看这情况,也纷纷上前讨教。

“陆队长,你刚刚那一招是怎么出的?”

“还有那一踢,太快了,我都没看清。”

“还有王队,你是怎么化解陆队那一拳的?”

……

叽叽喳喳,切磋现场真变成了指导交流现场。

陆振军这种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本事,随便露几招也够让这些小兵们心痒痒的了。

“王队!”这时候,有人从里面跑下来喊住了王大勇,并且低声说了几句。

王大勇眉头皱了一回:“他真那么说?那什么苏大志真不是唐建龙一伙有干系的?”

“不是,唐建龙手下有干系的我们都抓的干干净净了,而且,苏大志只是一个小职工。”那人斟酌着语气,“而且应该是私人恩怨,那个苏大志……”

那人跟王大勇汇报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瞥一眼陆振军,更别说他本来就注意着王大勇,陆振军早就察觉到了,看王大勇听了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他对眼前的小兵指导了一下,就让他们自己练习,然后几步走到了王大勇身边。

“怎么了?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振军眉心皱到一起,“是跟我有关?”

“嗯……”王大勇迟疑了一会儿,就道,“是黄旭阳,他说他针对陆志芳同志,是受人指使的。”其实问清楚就是挑唆了几句,以那个苏大志的能力,还没那个能力指使得动黄旭阳。

不过黄旭阳确实是这么说的。

“受人指使?是跟我们陆家有什么恩怨?”陆振军想明白倒是眉头一松,“那是谁他说了吗?”

王大勇赶紧道:“叫苏大志。”

他觉得陆队长果然聪明,他就说了那么几句,人家就已经完全猜到了,还不用他多费什么口舌来枉做小人。

“苏大志?”陆振军搜索记忆,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关信息。他确定自己不认识一个叫苏大志的人,更没听过,“是真名?”经常跟特务打交道的他脱口而出。

王大勇:“……”

“应该是。这人跟唐建龙那些手下都没有什么干系,不过我们也还没完全确认,就是想先问问哥佬倌,这个人是不是……”

“我不记得这个人,应该是我不认识的。”陆振军直接开口,“不过是针对我家的私人恩怨的话,那我爸妈应该认识。”

如果爸妈都不认识,或者家里都没人认识的话,那这事情的性质,也许就不只是简单的私人恩怨了……

由于特殊的身份职业,经常出些保密任务,陆振军十分敏锐,脑中瞬间就忍不住想了很多。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上台阶,陆振军看着一脸紧张的陆父,跨步进屋。

“哦,对了!”王大勇被陆振军一脸凝重吓了一跳,走进屋子风一吹凉飕飕的,才猛地想起还有话没说完,“那个苏大志的爱人叫吴秀兰,说是”

“吴秀兰?”

第二百六十六章 陆母怨念

陆振军惊愕的打断,回头看向王大勇:“真的是吴秀兰?”

那不是他前大嫂吗?

“你们可算”

陆成安眼睁睁看着审讯室里出来的人跟王大勇说了好一会儿,然后几人都面色不好,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急得连忙起身,刚一开口就被陆振军忽然拔高的声音打断。

不过,吴秀兰,这有点耳熟啊……

那不是老大媳妇儿吗?

陆成安福至心灵:“这些事儿跟老大媳妇不是,跟那个吴秀兰有关?”

他脑袋里虽然闹哄哄的,此刻却瞬间就抓住了关键点。

本来只是想低声提醒一下的,没想到被陆振军这么一说,又被陆成安直接喊了出来,王大勇还有些尴尬:“额,那个,对,就是那个……那个吴秀兰……”

“爸,你别着急。”陆振军看王大勇这个糙汉子这样,也回过味来,吴秀兰毕竟是他们家改嫁出去的媳妇,又是个女人,背后说说也就罢了,当着他们直接开口就说,就算是个大男人也没这么直肠子口无遮拦的。

“这事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他开口替王大勇解了围。

父子俩相互交谈一会儿,王大勇没插话,等他们说完了,看陆成安神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才上前,又对手下说了几句,一行人进去见了黄旭阳。

只是因为跟他们相关,进去见一见问一问,这还是可以的。

……

“什么?是吴秀兰那个女人要害我们小妹?”刘春花一听陆振军说了这事儿,当下那脸色就变了,可以说整个人都炸了一般。

她对吴秀兰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管怎么说,陆振国还在的时候,吴秀兰这个大儿媳妇还是很听话很贤惠的,可是这种感情,随着老大没了,她一开始还狠狠讨好过吴秀兰,生怕她打了孩子离开家庭,看她忍着悲痛辛辛苦苦生下儿子,刘春花是真的全心全意感激她,让她的儿子还有香火血脉留在这世上。

可是那些期待、讨好,都在吴秀兰后来一**的骚操作中渐渐被泯灭,后来吴秀兰彻底撕破脸皮,出了月子就不顾儿女改嫁他人,可以说不仅伤了陆家上下的心,更是狠狠地地打了陆家的脸。

可不管有多少人说风凉话或者抱不平,刘春花都没有再对吴秀兰说过什么重话,因为在她心里,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小宝的妈妈,哪怕她不配当一个妈,也要感激是她生下了小宝。为此她做的一切都可以全部抹平,就当是从此两不相欠,各行其是。

可她听到了什么?她想象中的井水不犯河水根本就没有实现,那个女人把他们家闹成那样,不顾儿女的死活风风光光改嫁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故意害她的女儿,想让她的女儿嫁给那么一个流氓头子,这是要毁了她闺女的一生啊!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做不到这样啊!

“她想干什么?她想干什么?她是不是巴不得我们陆家倒大霉,巴不得我们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刘春花终于意识到,她没那么圣人,她心底里还是怨恨吴秀兰的,怨恨这个儿媳妇,老大活着的时候对她多好啊,结果呢?老大一没了,她就急吼吼撇下儿女改嫁,怎么会有这么薄情寡义的女人呢?

她也不要求她一辈子替老大守着,寡妇不好当,可是就不能再等一点时间吗?至少让小宝断了奶来再说啊!可她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甚至还提出那些匪夷所思的条件来……

这时候她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当初吴秀兰要工作不成,跟他们撕破脸之后,说他们虐待她,苛待孤儿寡母,还诅咒他们陆家没有好下场的那些场景。

那一句句的咒骂,那满脸鄙夷却又自以为是的模样,那样的丑恶,跟别人说他们陆家这么多年都是伪善,都对不起她,以后都会遭报应的话一句句的言犹在耳。

她以为自己为了小孙子宽宏大度的全都不记得的话,在这个时候却好像着了魔一般钻进她的耳朵里。

原来她从来没有不在意,只是一直在忍着而已,现在想来,那些话,可不就应在这件事上了吗?

“她怎么那么狠心啊!就因为我不把工作给她兄弟,她竟然怀恨至今,还想毁了小妹!”刘春花一脸的痛心疾首,“她就算要恨,她冲着我来啊,是我占了老大的位置,是我做了老大的工作,是我没有让出去,她怎么能害小妹啊?那些年小妹可曾为难过她啊?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刘春花这话真是发自内心,她这么多年,从小姑娘到当了妈最后成了婆婆,见过的那些小姑子使坏的还少吗?可她这闺女,却一点没有那些娇纵,反而是这个大儿媳妇,经常在老大面前跟小妹争风吃醋,一味的争强好胜。

就是有时候她看不过去想要偏帮自家闺女的时候,她家闺女还懂事的退让。甚至很多时候,小妹还在她面前帮着说好话劝解,就算有时候看不过去吴秀兰补贴娘家,却也只会说几句,并不会真的在吴秀兰面前摆脸色。

就这样一个小姑子,可以说是别的媳妇根本就遇不到的,可吴秀兰怎么就能忍心这么害小妹呢?想当初在老大面前她对小妹多亲近,姑嫂两人都没有个红脸的时候,她现在怎么就能一出手就逼小妹去死呢?

不不,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舍弃,又怎么可能对一个被她抛弃的前夫家的小姑子心慈手软呢?

“她、她这是太过分了!她怎么这么心黑?我当初真是眼瞎了,怎么就为老大找了这么一个面慈心黑的女人啊!”刘春花说着心里面是真的又恨吴秀兰又恨自己,“都怪我啊,找了这么个搅家精,这个毒妇,这个恶妇,搅得我们陆家不安宁了,还要回踩一脚,是不是要让我们全家去死她才会开心啊!”

刘春花絮絮叨叨,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年轻时候觉得很多能忍的东西,现在都压根忍不了。

“妈~”陆振军也觉得他妈现在的性格跟以前相比变化很大,只觉得一切都是从大哥出意外以后发生的,他把此归结于受了太大刺激,但也不能就让他妈这么没完没了怨恨下去。

“妈!你听我说,也许这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黄旭阳那性子,就是个狡猾市侩的,难保他这个时候是为了撇脱自己的干系随意攀咬。就大、吴秀兰跟我们家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他随意说两句,指不定就是想要我们怪到吴秀兰身上去,然后好放过他。”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打上门去

陆振军虽然也不喜前大嫂,但相对而言还是更为理智一些,毕竟黄旭阳可不是什么老实性子,那些理由编的他们都不信,说什么苏大志不甘心娶的是他们陆家不要的媳妇,嫉妒他们陆家的日子过的比苏家好,所以就找到他,想要把陆家拖下水。

其实说白了都是在狡辩自己无辜,说什么当时昏了头,又确实喜欢陆小妹,所以才被他们指使着应下来并做出了这一档子事儿来。

甚至还说什么苏大志贿赂他并且以此要挟他一定要这么做的话都编出来了,一套套的,编的他自己冷汗淋漓,竟然还死不改口。

嗯,主要是不能滥用私刑,不然陆振军相信,几下招呼下去,保管那黄旭阳什么花花肠子都没了,还得跪着求认罪说实话。

所以陆振军对他嘴里的话并不完全相信,毕竟苏大志他不能说,但就以他那个前大嫂还要到营区来捡便宜的抠抠搜搜又谨慎胆小的性格,怎么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主动花钱贿赂让他害人的事情来。

他对刘春花便也这般说了:“我就想着,这事儿还需要再核查一遍,或许吴秀兰并非完全清白,但也不至于就像黄旭阳说的那样,其中的情况我还要去”

“我跟你一起去!”刘春花直接开口,“去去去,我知道苏家在哪一片!”以前那些看他们家笑话或者为他们家打抱不平看吴秀兰笑话的,多多少少都在她面前提起过苏大志那一家子,也是后来她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才终于让那些人消停了一些,但即便这样,她还是记得苏大志那一家子的。

据说前头那个老婆是生孩子难产死的,因为胎儿太大又不肯送医院,活活把孕妇和胎儿都给拖死了。知道这些的女人大多都不愿意再嫁给苏大志,拖来拖去苏大志就拖到了四十岁。

后来为了娶到吴秀兰这么个女人,苏家都是给了吴家足够的彩礼的,为此还有很多人说吴家是卖女儿,结果也是这样,苏大志和吴秀兰在两家长辈撮合下飞快结婚后,吴秀兰的日子没那么好过,家里的钱票大权全掌握在婆婆手里,上面还有个守寡的大姑姐住在婆家,一家人鸡飞狗跳……

不管这些,刘春花庆幸自己记性好,现在把苏家的地址和工作地方啥的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非得上门去问问那个黑心肠的毒妇,她抛弃小宝,让小宝成了没妈的孩子,让我们陆家成了笑话,难道还不够吗?还想祸害小妹,她是不是想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就开心了?”刘春花气势汹汹,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憋着的那口气,好像终于找到了抒发的口子一般,顷刻间喷泄而出,她甚至不等陆振军说什么,就率先走在了前面,“我一定要去,老二,你说的正好,咱们一起去问个清楚!”

“以为她找到苏家那样的婆家,她就高枕无忧想怎么害我们就怎么害我们了,我非得要问她问个清楚!”

陆振军:“妈,不是,你别气啊,我……”她妈这风风火火的模样,不会是要去干一架吧?

额,虽然他也确实不怕干架,可现在王队长他们刚刚平定混乱,要去干一架那不是惹祸上身吗?

“老二,你还愣着干啥?”刘春花回头怒骂一句。

陆振军:“……”

陆父开口:“去吧,去问个清楚。”要真是吴秀兰这么下作,那就全当小宝没有这样的妈了。

“问清楚事实,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因为大妹和小宝的关系有所顾忌了,对这个曾经的大儿媳妇,陆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陆振军听明白了这意思,脸色沉了下来:“可妈这样出去万一被气到了……”

“我还能被怎么气到?我已经被气得够多了,我啥也不怕了,我就是要去问个清楚!”刘春花不耐烦,“老二,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老婆子我自己走了!”

“不是,妈,我”

“二哥,我会看着妈的。”陆小妹不知不觉已经走上前,挽着陆母的胳膊。

“小妹……”母亲还没劝住,小妹又插上一脚,陆振军有些后悔,应该先去那边查了再回来说的。

“二哥,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使的坏,我一定要上门问个清楚。如果真是她,那我也不会客气。”

“对,小妹这回可受了大委屈了。”陆母赶紧拍拍陆小妹的胳膊,“老二,你不心疼自己的妹妹,还在这里推三阻四做什么?你要是嫌我们女人叽叽歪歪话多丢脸惹事儿,那就我们自个儿去,你自己待在家里得了!我是一定要给小妹讨个公道的!”

说着两人就打开门要出去。

江若男还在想着,刘春花这一点就燃有点不讲理的阳西,看起来似乎是更年期的症状,结果就看到两人手挽手出门,她一个咯噔:“等等,妈、小妹,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种打上门去讨公道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她呢?嗯,她也想搞清楚,吴秀兰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也许会决定以后她该怎么对二妹和小宝说起这个亲生母亲。作为母亲,有生恩存在,怎么还是要有点客气的,华国人的孝道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但是如果抛弃孩子又还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个人品卑劣的人,哪怕是生母,也不值得尊敬。

“我也要去!”一边的陆振兴早就怒不可遏了。他和陆小妹挺像,早在大嫂搅的家里鸡犬不宁后改嫁他人,他就不认这个大嫂了,觉得她对不起他大哥对她那么好,现在听说她又害了三姐,那心里面怒火是蹭蹭蹭往上涨,只是被陆父盯着才不敢乱动。

这会儿看二嫂都起来说要去,他也忍不住了。

“你去干啥?好好写作业!”陆父直接开口。

江若男忍不住好笑,这小孩儿有血性,但更多的还是小孩儿心性,像这种场合本来就不要去看。

嗯,江若男已经猜到了到时候估计会有一场你来我往的撕逼骂战。小男孩儿嘛,就不要看妇女之间的对骂了。

果然,镇压住要跟着一起来的陆振兴,陆振军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家里的三个女人一起到了苏家。为此还借用了两辆自行车,毕竟这天色已经不早了。

然后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撕逼怒怼。

甚至都没给陆振军问清楚的时间,只看到吴秀兰心虚的躲进屋,两方人马就已经身先士卒怼上了。

刘春花骂吴秀兰是个害人的毒妇,骂苏家一家子没个好人。

苏家老婆子和苏大姐就骂陆家人惦记前儿媳妇的财产,还追到人家里来,不要脸。

第二百六十八章 拉偏架

刘春花可能真的是更年期综合症,平时就比较容易生气,涉及到这种事情,更是战斗力爆棚。嗯,主要占了理,骂起人来腰杆都直。

而苏家老婆子和苏大姐也不是吃素的,母女两个你一句我一句,什么脏话都飚的出来,尤其看到在场的还有陆小妹和江若男,就专网这两人身上骂,把本来就生气的刘春花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这般热闹的对骂,四周的人也都惊了出来。

苏家人在这边的风评可能不是很好,从这些人看热闹但却没人出来帮忙说话就知道这个时候可是邻里关系相当和谐的时代,常常是你帮我我帮你,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就是这时候邻居之间相互帮助的真实写照。

但骂战都这般激烈了,而且明显陆家这阵仗就是来找麻烦的,大家也只是探头听着,却连问句情况的人都没有,就可见苏家人的邻里关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风声紧张,大家不想管闲事惹麻烦上身。

可苏家母女显然没什么眼色,看人多起来了,竟然在那里大喊大叫,拉人说陆家这是来欺负他们一家子女人的,让听到她喊的人唯恐被拉住一般赶紧关门。

“哎哟这还有没有天理啦!这就是欺负我们男人不在家啊!就没见过男人死了前头婆婆还上门的,你们还要不要点脸啊?”苏家老婆子年纪比较大,至少是六十岁的人,因为年老骨质萎缩,干巴巴的一米五的个头都没有,可站在门槛上骂人的劲头却是十足,牙齿落了不少两颊显得有些干瘪,骂起人来却仍旧吐词清楚,还伸着手指着人骂,那长长的指甲好几次差点刮到了江若男脸上。

这老婆子,那要窜起来抓人的劲儿还真是十足,看有陆振军一个大男人拦着护着,才不得已放弃了抓打的策略,转而一拍大腿就往门槛上一坐:“哎呀,青天白日的大男人就要打我老婆子啊!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啊!”

竟然是骂不过就要来撒泼打滚儿这一套。

陆振军非常谨慎,根本不给她一点抓缠人的机会。

刘春花看到儿子来还得护着他们,反倒被这撒泼打滚不要脸的老婆子逼得还做不了什么,她就更来气了:“一大把年纪了撒泼打滚,倚老卖老以为我们怕了你不成?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给我把吴秀兰叫出来,这黑了心肝的你不放她出来,那你们苏家都不是啥好东西,跟黄鼠狼那混蛋勾结祸害人,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苏家大姐的年纪比陆母小一些,但是可能是守寡日子过得不好,也可能是面由心生,一张脸苦巴巴的满脸都是皱纹,看人的眼睛都是沉沉的得慌,打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所以苏大姐看起来比陆母还显老许多,跟她母亲如出一辙的撒泼无赖,不仅拦着就是不让他们进门,也不让吴秀兰出来,还高声喊着:“我们祸害啥了?你个老东西别仗着儿子耀武扬威。吴氏都不是你家媳妇了,你还缠着干啥?有多不要脸啊还找上我们来!我告诉你,就你这样,闺女被祸害都是活该!谁让你们姓陆的一天到晚眼睛长在头顶上,现在天老爷都看不下去了,活该你们”

因为现在还在审讯,时间紧急,还并没有对外公开判刑处决,而像苏家这样的人,也没有那个能力能接触到更上一层的信息,所以还并不知道黄旭阳已经被抓的事情,看到陆家这副模样,还以为是黄旭阳已经得手而陆家不甘心才找到他们发泄。心里一得意,就说漏了嘴。

“好啊,果然就是你们搞的事儿!”刘春花本来撕扯半天耐心就要告罄,听到她话里的意思,瞬间就炸了,“我打死你一家子恶心玩意儿,我草你祖宗十八代马勒戈壁的&%#&¥#”

刘春花本来一直动口不动手的,这回也终于忍无可忍地窜出去对着苏大姐就是一巴掌。

苏大姐闪得快,可也只是脸上逃脱了,胳膊还是被拍到了,而刘春花已经确定这事儿铁定跟苏家有关,不然他们只是说吴秀兰跟苏家人害他们陆家,根本没说到小妹身上去,怎么一听到黄旭阳,她就说出了小妹被祸害的话来?再结合吴秀兰看到他们来就往屋里躲的姿态,分明就是心虚,刘春花就是真的怒不可遏,直接上手打了。

s省的女人,能把男人都管教的服服帖帖成耙耳朵的,吵架打架撒泼起来那是根本不在话下。刘春花的性格其实并不是那么火爆爆的,但这不是苏大姐撞枪口上了么,一时之间,本来还是陆振军要护着她们躲开的,变成了刘春花追着苏大姐打。

苏大姐当然不是什么打不还手的,再加上还有一个苏老太婆看自家女儿被打了一个弹跳就起来要抓着人打回去,场面那叫一个火热。

可是么,陆振军这么一个大男人在,也不可能真让她们一堆女人打的乌眼鸡似的,更何况江若男虽然也想打,但毕竟年龄在这里,陆母打还可以说是为女儿出气,又是同辈人,干一架很正常,如果她要出手打,就是不尊老,陆小妹同理。

可他们会拉偏架啊!

对,就是拉偏架,也不帮着打家,就是看到陆母打人的时候就不拉,看到对方要打到陆母了,就赶紧出手护着。

这样一来,虽然是苏家母女两个人打刘春花一个人,可刘春花没挨到一下,倒是苏家母女俩如同红了眼的疯狗一般,两个人年纪大了,撕扯了几下,被刘春花打到其实并不疼,但是那种只能被人压着打却碰不到别人边角的感觉就让人憋屈啊!

两个人又终究是年纪大了,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累到了。

“吴秀兰,你还不给老娘出来!老娘都要被欺负死了!你就干看着啊!”到这时候,苏老婆子也顾不得什么不能说的了,反正打都打了,撕破脸了,他们不认就是了,陆家人还能拿出啥证据来?不过就是出口气罢了!

这么想着,母女俩更觉得委屈了,她们这不等于是帮吴秀兰挨打么?要打就打吴秀兰啊!凭啥她们在这里顶着?

“个狗娘养的,你给老娘出来!你前头的婆家来找你,你还死在屋里干啥?”

“妈的让我们挨揍,简直没天理!”

母女俩想的挺好,反正就算他们真有啥证据,那也是吴秀兰干的腌事儿,跟他们苏家无关!就让他们找吴秀兰的麻烦去!

至于吴秀兰也是他们家的媳妇?呵,都两年了,还没生个一儿半女的,不下蛋的老母鸡有啥用?

第二百六十九章 言之凿凿

刘春花不傻,这时候对苏家全都是恨,哪里能让他们跑了一个,闻言就冷笑:“别以为把吴秀兰推出来就完事儿了,你们苏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从苏大姐能脱口而出那些话,他们就绝不可能无辜!更何况,黄旭阳说的时候,还更多的说的是苏家指使呢!

“你啥意思啊?”苏大姐一脸不高兴,“不是你说要找吴秀兰的吗?我现在把她叫出来你又不满意,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的语气可谓是十分不客气,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市井无赖的模样,都不像一个正当知天命的人。

苏老婆子就更是不客气了:“你们陆家的破事儿就别往我们苏家身上扯。我们是倒霉,接了这么个糟心媳妇儿,你们有啥恩怨就扯去,反正我们也没你们这能耐,护不住,也懒得管你们的事情。”

老而不死是为贼,江若男心里猛地就闪过这句话。听听,这话说得多好啊,一方面,把事情直接归结到陆家身上,撇清了自家的关系,一方面,却又惺惺作态,表明苏家很有良心,可惜陆家太过分,他们才护不住人。反正怎么都是苏家好,苏家无辜。

这又当又立的,可真是没人能比了。

嗯,也许下一句,就该说陆家仗势欺人了。

江若男觉得,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身在现场的吃瓜群众。

“啥叫陆家的事儿?她吴秀兰不是你苏家的媳妇儿?她干的啥事儿能跟你家没关系?”刘春花哪里听不懂她们的推脱之意,之前只以为是吴秀兰作的恶也就罢了,现在看苏家分明也不干净,想退出一个靶子有了挡箭牌就完了,没那么好的事儿!

“烂心烂肺一天到晚就想着祸害人的玩意儿,我告诉你,我跟你们没完!”刘春花毫不客气的咒骂一通。

让本来想着把吴秀兰推出来就息事宁人的苏家母女也气了:“你啥意思啊你?你闺女被祸害了你就想报复所有人啊?那是你自己做的孽,你家要是不亏着吴秀兰,你闺女能有这祸事儿,你们就是活该遭报应……”

陆家日子过得那么好,对给他们死了的儿子留了香火的吴秀兰,竟然还那么抠搜,就给了那点钱,后来上门要钱还拒绝,真是无情无义,活该女儿遭报应!

“你踏马的,我撕烂你的嘴!我让你生儿子没***!你闺女才被祸害了!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刘春花忍不住又是上前一挠。

陆振军也终于知道,黄旭阳或许没完全说实话,但苏家和吴秀兰,绝对都不无辜。

他这回没拦着刘春花了,也有被她们的话激怒的原因在,下巴一抬:“我妹子好得很,你们一家的算计都落了空,就不劳你们还继续惦记了。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苏家到底想干什么,勾结黄旭阳对付我妹子算怎么回事!”

他一开口,语气十分低沉,身上刻意释放出的那种煞气,让苏家母女终于正视起了他。

苏家人听说过陆振军,但却没见过,之前看到陆振军就有所怀疑,毕竟还抱着侥幸心理,又见他没说什么话,就没把他当回事儿,这回他一开口,母女俩就立刻确认了,这就是陆振军,就是陆家那个当兵的老二了。

两个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啥叫我们的算计?我们可啥都没做!”

一边拼命喊吴秀兰:“你个死女人,是不是不想在我们苏家待了,还敢藏着让我们出头,我告诉你,你再不出来,回头老娘打不死你,赶你出去!”

苏大姐看到陆振军这么维护陆小妹,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心下又妒又恨,也顾不得什么惹不惹得起了,放声大喊:“什么叫我们苏家害了你们妹子?你妹子就算遭**害没了清白,也不该”

“啪”的一声,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

“让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敢扇我,我跟你拼了!”苏大姐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嘴还不干不净,“你女儿命贱被糟”

只可惜话没说完就被陆振军一脚踢开,可谓是十分不留情面了。

“好啊你,大家来看啊,当兵的打人啦!当兵的欺负小老百姓啦!”苏大姐干脆就倒在地上不起来了,一边大喊,向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求助,“陆家就是仗着这个当兵的,不要脸哦,闺女遭报应没了”

“会不会好好说话?”江若男是忍无可忍,才上前捏住了她的手,她学过穴位按摩,这一下子让苏大姐疼的就说不出话来了,顿了一下,看清江若男,虽然还不知道她是谁,但知道是陆家的就没好脸色。

“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你们陆家仗势欺人啊~”

她惨叫连连,周围的人也有终于忍不住越聚越拢,还有眼睛里好奇都要溢出来了想要开口的,陆振军适时看向四周开口:“xx部唐建龙,被人举报以权谋私犯有命案,包括其手下的走狗黄旭阳等一干人,已经全部被收押审讯,而根据黄旭阳的交代,他被苏家贿赂逼婚我陆家小妹,还四处散播不实谣言。”

看周围一片哗然,大家都在激动,唐建龙和黄旭阳终于被抓住下台了。

然后又震惊,苏家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主要还是陆振军的身份在,这时候的人还是很崇拜英雄的,他又一身正气,说出的话虽然没有证据,却已然让人信了三分。

苏家母女都慌了:“这、这怎么可能?”

“对啊,我们那有什么贿赂?”

这母女二人尖叫,陆振军也不理:“因为这件事情跟我们陆家有关,我们先来查证核实,不然的话,明天可能就是相关部门会来审讯拘留,苏家这种贿赂恶人迫害妇女的行径,是要进班房劳改的。”

“啥玩意儿?凭啥就要抓我们?”刚刚还哎呦喊疼的苏大姐此刻鲤鱼打挺就翻身起来,大声叫嚷,“你骗人,你骗人!”

“对啊,我们可啥都没干!什么贿赂,那都是黄旭阳逼得,我们可不能指使他!”苏老婆子也急了,民都怕见官,更别说陆振军把坐班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还言之凿凿的,可不就让她心慌了么?

“你肯定是骗人的!你仗势欺人!”母女俩一个比一个喊的凶。

陆振军却不理,反而看向周围的人:“这事儿本来不想与女眷多言,请问大家有谁知道苏大志工作厂子的,烦请叫他回来。”

这种事儿,让他来说,肯定是要跟男人当面对质。

“陆同志,他马上就回来了!”人群中有人回应,同时又忍不住问出了口,“陆同志,请问唐建龙和黄旭阳,是真的被抓了吗?”

第二百七十章 低头认错

“是。”陆振军点头,“只不过现在还在审讯,应该明天就会有结果公开出来。”

都说乱世用重典,用在这里差不多一个意思。像唐建龙这种人,在这个时候,王队长上头插手,不只是为了争一时之气,更多的还是要抓一个典型,所以肯定是要公开审判和处刑的,也是起一个威慑作用。

陆振军回答了。

那些人就更忍不住了:“那他们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被放出来了?”

这可以说是大家的期待和心声了,甚至都顾不得管苏陆两家有什么恩怨纠葛了。

毕竟对大家来说,黄旭阳这样的蛀虫泼皮才是威胁到自己切身利益的。

“这个要看审判结果,明天会在市区中心进行公开审判,大家可以到场亲自观看。”陆振军并不想吊人胃口,但就算他知道那两人铁定逃不了一个死字,但是还未审判他就先说出口就不好了,而且,他这时候说了,大家口口相传,到时候审判的事儿也就会让更多人知道了,对于锦城以后的安定也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听到要公开判刑,大家都高兴极了,既然会公开审判,那至少有一半的可能,那些人肯定是讨不了好的,尤其是黄旭阳,自从一朝咸鱼翻身之后,那是得意地忘了形,只不过以前大家敢怒不敢言,现在都公开判刑了,这身上有劣迹以后肯定都不能耀武扬威了,大家心里面都高兴极了。

“太好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对对对,我们一起,那个黄鼠狼,要是能关起来,坐几年班房就好了!”

“唉,我儿子就是被他们……”

“我要去看他们的报应!”

大家叽叽喳喳的,神情里都带着如释重负的激动。

然后,就有人终于开口了:“那黄鼠狼那么坏,怎么苏家还跟他勾结呢?”

“对啊,陆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就有二,大家叽叽喳喳,围着陆振军几人很是热切,再看苏家母女的眼神就不那么热切了。

“这事儿,我也疑惑。”陆振军点头,对大家说道,“黄旭阳已经交代了,说是苏大志指使他散布流言污我陆家小妹的名声,并且以此逼婚,而且还使用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若不是为人所救,我妹子都不能逃过一劫。黄旭阳说这都是苏大志指使的,为此还贿赂”

“你胡说!你胡说!”苏老婆子猛地跳起来想要抓陆振军,却被旁观的人直接抓住。

“你干啥呢?”

“苏大娘你这样动手动脚的就太过分了!”

“就是,苏大娘,你们不知道好好说话,现在陆同志是来问情况的,明天说不定就是直接来抓人了。”

小老百姓嘛,对坐班房劳改啥的还是很恐惧的,像这样跟公家人扯上关系都是挺让人畏惧的。

“就是,苏大娘,你就好好回答嘛!”

大家这样劝话,其实多多少少都有点说风凉话的意味。

苏家人不好相与,大家本来就厌恶黄旭阳,对这种跟黄旭阳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做啥子班房,你才坐班房!”苏老婆子一下子跳脚了。

被她骂的人也不高兴:“谁坐班房?又不是像你们一样干了啥坏事儿!”

苏老婆子本来就性格狭隘,很快就因为这不痛快的几句跟周围的人吵吵嚷嚷起来。

直到终于有人喊了一声“苏大志,你可算回来了!”才把大家都喊心神来。

本来想趁机带着女儿跑出去的苏大姐也被人堵了个正着:“你跑啥啊?你弟弟都回来了,你家的事情还没说完呢,你咋就走了?”

“我、我妈只是外嫁女,我们跟苏家没关系!”苏大姐这闺女十七岁,没考上高中,本来应该下乡去的,却一直待在家里,平日里也不知道干啥,经常不见个人影,现在从家里出来,就这么说话。

她说完就拉着她妈要走。

“小春,你要去哪儿?”苏大志的声音有些阴阴的,让郑文春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舅、舅舅!”

“你刚才说啥?”苏大志看着她的眼神十分不善,他刚刚就已经听了这一切来龙去脉,别人不知道内情,他还能不知道吗?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郑文春瑟缩了一下:“我、我……”

“大志你干啥?好好的吓孩子干嘛?”苏大姐不高兴了,觉得弟弟这样在外人面前下他们的面子太过分了。

“我干啥?”苏大志冷哼一声,回头看向大家,“这事儿我会跟陆同志好好说清楚,就不用大家费心了。天快黑了,各家都回去煮饭了吧。”

他这话一说,大家也不好意思留下了。

而他一回来,拦路不让进的苏老婆子也不说啥了,引着人进去了。

吴秀兰就在院子里看着呢,心里咚咚咚的,又害怕又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怎样,心情十分复杂。

就在这时一行人全部进来了。

“哟呵,真是好大一尊佛,我还以为你该藏地里不敢见人了呢!”刘春花一见到吴秀兰就忍不住出口讽刺。

“妈、不是、我……”吴秀兰都不敢抬头看人,讷讷不言。

“果然就是心虚了!害人精一个!”刘春花见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懂的,她这个媳妇表面看温柔和善,实际上却是牙尖嘴利的,争强好胜是常有的事儿,现在这么温温吞吞不敢说话,除了是真犯了错心虚害怕不作他想。

“我……”吴秀兰看了一眼不情不愿被拉回来的苏大姐母女,被郑文春狠狠瞪了一眼回来,她又低下了头去。

陆小妹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下明白,她这个前大嫂的日子看来是过的没那么潇洒快活了,想当初她要是敢这么瞪她,她大哥第一个就会说她,可现在嘛……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这日子好坏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当然要自己受着。所以她没想那么多,耳朵已经跟着陆振军开门见山的提问走了。

苏大志很配合,实在是他本来想去找黄旭阳的,却发现真的都找不到人,他就知道,硬挺是挺不下去的了,低头认错还有可能逃过一劫。

因此,他是当机立断:“陆大婶儿、陆同志,对不起,这事儿确实要怪我们,但事实绝对不是黄旭阳说的那样,我们当时也是被逼无奈……”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个中缘由

事情说来并不复杂,大概就是苏大志的外甥女郑文春遇到了一点麻烦,毕竟这时候没有足够的工作安排,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才是主流趋势,而她不想下乡吃苦,一天到晚窝在家中,就被黄旭阳那一伙子中有人发现和看到了,不仅对她进行骚扰,还以此威胁苏家。

而苏家在这种情况下,无意间就提到了陆家的陆志芳,然后就被黄旭阳胁迫让他们去做媒,牵线搭桥好成事儿。苏家哪里肯答应,没办法只能说让他自己想办法。

“陆同志,这事儿的确是我们不地道,可那个时候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嘛。”苏大志一脸的真诚,“我们实在是”

“没办法?没办法就祸水东引到别人家?”江若男冷笑打断,“道理也不是这么讲的。”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苏大志一脸无奈加苦恼,“当初只是想着,我们是没能力跟他们对着干,可陆同志你不是啊,你们陆家跟我们不一样……”

“就是,你们陆家可有能耐多了。”一旁的苏大姐接过话头,语气里有些说不清的阴阳怪气,“你看你们,不是啥也没遭到吗?还直接把人给整班房里去了,我们小老百姓可没这能耐。你们这不都好端端的,还跑来找我们的麻烦,真是有能耐哦!”

“反正你们又没啥损失,这不好好的吗?”苏老婆子被吓得六神无主后,现在也咬定了这一点,“我们又没指使,你们抓不着我们。再说你们这小姑娘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凭啥还抓我们啊!”

“妈!大姐!”这母女俩话赶话,一个比一个嘴快,听的一边正表演着小老百姓痛苦挣扎无奈的苏大志脸都变了。

他是想引着往这方面说,毕竟陆家确实没什么损失,可话说的这么难听,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这语气不对,还怎么想要和平解决啊?

“你们别说”

“我呸!”刘春花听他讲心里就憋着气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因为别人有能力解决麻烦,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祸水东引?简直是不要脸至极了。

“我就没见过向你们这样没有丝毫廉耻之心的人。”刘春花简直觉得看一眼都恶心,“你们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还是说,你们早就巴不得看着我家小妹遭殃?”

她看向苏大姐:“你的女儿是人,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人了吗?你要保护你的女儿,就应该推别人的女儿出去挡灾吗?要是我让人去害你闺女,让你闺女跟流氓搅和到一起,你”

“你这老太婆瞎咧咧啥呢!你家这姑娘不是好好的吗?”苏大姐一脸提防,“你们都没事儿,还想着报复我们害我闺女,还有没有人性了?”

就连郑文春都是一脸不爽,看着陆小妹:“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你有哥哥护着,还有那么好的工作,你怎么还这么斤斤计较呢?你又没怎么,还这么”

“难道害人未遂就不叫害人了吗?”陆小妹听得连翻白眼,江若男也被这奇葩三观给惊到了,不客气直接打断她,“你们家要是这态度,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等明天相关部门的人来调查取证再说吧。”

再谈下去,简直要把自个儿给恶心死。

刘春花也被恶心坏了:“振军,我们走!”

苏大志连忙留人,说好话,可刘春花已经被他们恶心坏了,连陆振军也觉得,既然听了这样的原因,证明确实跟苏家有关,那也简单,直接走流程。

这次公开处刑为了起到真正威慑的效果,绝对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相关人员一个都跑不了的。

倒是陆小妹,看了一眼吴秀兰:“我只想知道,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吴秀兰浑身一僵。

“那就是她提出来的。”苏老婆子看陆家这副死磕到底的模样,也怕真的会坐班房,瞬间不淡定了,听到这话就跟看到什么救星一般,“对对对,要怪全怪她,都是她!要抓就抓她,当时就是她提出来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你说啥?”刘春花不淡定了。

“我说,都是她提出来的,是她说你们陆家有能耐,我们当时也没办法,是她说的!”苏大姐眼珠子一转也跟着开口,“要抓就抓她,可跟我们没关系!都是她说要这么干的!”

“凭啥抓我?”一直装作隐形人的吴秀兰这会儿也不能置身事外了,“要不是为了你那女儿,我能提出这样的办法吗?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们!”

“可我们只是让你拿钱啊,谁知道你心肠那么毒,竟然说让黄旭阳去害人好好的小姑娘呢!”

“你女儿的事情,凭啥要我给钱?我心肠毒,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我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们?”

“我们再不是东西,也没像你那样,那还是你前头小姑子呢,你都能狠得下心去害,本来要抓就抓你,就是你这个女人!我们老苏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哦!”

“我才是倒了大霉!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一天天的就想从媳妇口袋里拿钱,好意思吗?”吴秀兰也怕蹲大牢坐班房啊,说话也不客气,“我真是受够你们母女了,尤其是郑文春,要不是你不想下乡,哪里会有这些事儿?你们居然还有脸怪我?”

“怎么不怪你?要不是你舍不得拿点儿钱,黑心肝的要害人,现在我们家怎么可能要被抓去坐班房啊!你这个害人精搅家精!我要让我儿子休了你,对,让我儿子休了你!”

“休了我?都什么社会了,你还以为是旧社会啊?我看要抓就抓你,老封建!老不死的!”

“你敢对婆婆大喊大叫,我打死你,抓你,就抓你!”

“抓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提了一句,你们才是巴不得陆家倒霉,姓黄的干的那些事儿,你们没掺和?姓黄的还说了事成给你们红包,别以为我就不知道了!”

……

苏大志劝这个劝不住,拉那个拉不住,就只能听着,听到她们吵架把所有真想全部吼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好!好!真是好得很!”刘春花这次是真的对吴秀兰完全失望乃至绝望了。

就为了那么一点钱,就能把一个女孩子推出去受害?而且还是一个跟她生活过那么多年的人,就是条猫猫狗狗都该有感情了,她居然能狠心绝情至此……

“你们苏家可当真是好得很!”陆振军也知道,之前苏家人的话未必是真相,可真的听他们自己狗咬狗闹出来,身为一个男人,他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寒和恐怖。

苏家人,为了闺女不受苦,就能理所当然图谋儿媳妇的钱。

而吴秀兰,为了保住自己的钱,就能把前头的小姑子推出去。

这到底是何等奇葩的人心人性?

“不是,陆同志,你别听她们乱说!”苏大志还想拯救一下,他真的不想被牵连,“她们关系不好吵架乱说的,你别信,都不是真的!我们就是”

“够了,是不是真的,你们到时候跟执法人员交代吧。”陆振军已经不想听了。

而陆小妹,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松了口气。

这回,终于不再是她因为二妹和小宝而带着偏见看吴秀兰了,从现在起,她有了一个真正的看不起吴秀兰的立场和理由。

这个人,从此跟他们陆家,再无关系!二妹和小宝,绝不会认这样一个女人做母亲,哪怕只是名义上承认都不可能,哪怕是亲生的。

从她算计陆小妹的时候开始,一切就都结束了。

彼此心知肚明,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不过是等不及想问清楚,而如今已经得到了答案,也不可能动用私刑,自行报复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他们陆家,不可能授人以柄。

“走吧。”奇怪的是,来的时候一脸愤怒,可真的听完了最令人愤怒的真相,他们却全都心态平和了。

对一个再无干系的人,没必要发泄怨恨,自有律法会让他们得到审判。

陆家人风风火火而来,又风风火火而去。

只留下炸了的人群,一边激动的相互传递讯息,要去看唐建龙和黄旭阳等人判刑,一边也议论纷纷,说苏家到底干了什么事儿。

而这也并没让他们等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上门调查取证,苏家母女和吴秀兰在晚上就打了一架,只不过想着第二天还要见人,没有真的大动干戈,只是脸上手上多多少少有些淡淡的抓痕。

在面对调查组的询问,几个人相互指责,互相检举告发,推诿责任。

让围观群众很是看了一场大戏。

紧接着,唐建龙和黄旭阳因为以权谋私谋害人命,公开审判后处以死刑,其手下党羽视犯罪情节轻重判刑,基本都判了劳改。

苏家人,包括郑文春在内,全部都因教唆和勾结他人迫害妇女而受到公开审判,只不过因为犯罪未遂,所以没有像黄旭阳一样判处死刑,苏大志和吴秀兰以及苏大姐三人因为情节最重,被判五年劳改,苏老婆子因为年纪大了,交了罚款就放出去了,郑文春没有判刑,但也交了巨额罚款,而且立刻就被安排到到最艰苦的西北去上山下乡。

对这样的结果,大家都唏嘘不已,当然,不是对苏家惋惜,而是彻底的厌弃。

因为这一次的绝对威慑,对百姓而言压在头顶上的大山没有了,即将到来的年节都变得更有气氛了。

锦城中一片喜气洋洋。虽然破四旧之后大家不再贴春联贴门神啥的了,但过年的喜悦,只需要从脸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轻松惬意

陆家也是如此。他们没有再怎么关注后续事情,反正知道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陆振军帮着把陆小妹在锦城医院的工作给处理好了,反正至少现在是不会继续在这里工作的了。

陆小妹最终还是决定跟陆振军夫妻一起去梁城。

刘春花欢天喜地收拾包裹,把陆小妹的一应东西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大有让她去了就在那边好好干别回来了的意图。

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显然陆父陆母心中是很清楚的,比起那点女儿离开自己身边的不舍,当然还是女儿跟在哥嫂身边更有安全保障。

陆振兴也是闹着要一起走的,可终究还是被陆父陆母一起镇压了。

哪怕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也终究都是要一起过去团年的,但是这早一段时间,就要多麻烦一段时间,陆父陆母觉得把女儿交给陆振军和江若男已经够麻烦了,再多个上蹿下跳的男孩儿,就真是要累死人了。

陆小妹的到来让几个小孩儿都很高兴,他们已经放寒假一段时间了,本来是好好的寒假,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就算玩疯了心里面也多多少少不是很愉快的,毕竟很多小伙伴儿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三姑!”陆小妹来了之后,就和二妹一起睡,二妹以前就喜欢三姑,就算隔了这么一年多两年,那感情一相处,很快就回来了。

爸妈离开的这两天,他们是在隔壁林家吃的饭,不说陈素芬那抠搜性子,就是她肯多放油盐,手艺也不怎么样,反正一天三顿,几个娃娃也就勉强填个肚子不至于饿着,什么享受好吃的,根本不存在。

现在爸妈回来了,还带着陆小妹,几个小孩儿可乐疯了。

“妈妈我想吃小鱼干儿!”

“还有拔丝红苕!”

“只要妈妈做的菜,我都好想吃哦!”

“妈妈我好想你哟!”

几个小孩儿跟陆小妹这个三姑亲香完,就赶紧又围着江若男表达了热切的高兴。

尤其小宝,直接赖在江若男怀里,任凭陆小妹怎么逗他招呼他,他都紧紧抱着江若男不为所动,让陆小妹实在泄气。

看的江若男好笑:“这是三姑,可喜欢小宝了,小宝抱抱三姑好不好?”

“那,就抱一下?”小孩儿伸手抱了一下陆小妹,没等她回过味来呢,就又缩回了江若男怀里。

还悄悄凑到江若男耳边:“我还是最最最最喜欢妈妈了!”

听着小孩儿的童言童语,江若男心里也暖烘烘的,舒畅极了。

他们离开营区到锦城的这一趟并没有花多久的时间,但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经历了很长的折磨一般,不管是感受到的温暖还是痛苦,那种复杂的体验都会让人觉得时间很长很长,大概就就是因为是不愉快的事情。

此刻回到营区,面对着娃娃们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才终于感到一丝轻松和惬意来。

“好好好,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江若男依次捏捏几个小孩儿的脸颊,又看向三宝,“但是想吃小鱼干儿,现在可没有鱼了。”

现在风声越来越近,局势一触即发,据她这一趟外出路上看到的,就是在公社土地里多拔了一颗野草,都要被批成挖社会主义墙角,像去年那样去大堰塘换小鱼,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了。

三宝却一点也不沮丧,闻言献宝一般抱住江若男,贴近她耳边道:“妈妈妈妈,有的有的,小石头哥哥说了,大堰塘这几天又要开渠放水,大家都要捉鱼分鱼,我们也去换小鱼回来吧。”

“真的?”江若男也挺欢喜,因为如果真的能够换的话,大堰塘里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些小小的麻仓杆儿鱼,还有很多其他的鱼类,包括很多河虾,那种虾子青白带着点透明的灰色,大概就手指那么长,小的更小,但收拾出来,也能是一盘好菜。

毕竟他们这些远离海边的内陆地区,也吃不到什么更好的虾子了。

而这些小鱼小虾的东西又很多,且因为不像一般的鱼类那么有肉,所以拿来换钱票的话,那些人也会很愿意的。

“真的!”大宝点头,其实他不想帮这个好吃嘴儿说话的,可是他们也好无聊,要是妈妈能带着他们一起去大堰塘看他们放水捉鱼就好了。

“那行。”江若男一口答应,“那你们去问问小石头,到底是哪一天放水捉鱼,到时候咱们都去。”

“还有三姑,三姑你去不去?”二妹跟陆小妹长得很像,外甥似舅侄女像姑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二妹也跟陆小妹很亲近,姑侄俩很快就腻歪在一起。

“堰塘?就是有很多鱼的水池子吗?”陆小妹对于乡下的生活没有什么记忆和经历,听到说起这些感觉十分有趣生动,也来了劲儿,“离这里远不远?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二妹精神奕奕,比划着跟陆小妹解说:“大堰塘,可大可大了,边上还有芦苇杆子,还有好多野草,里面的水可深了,夏天的时候都不敢在那边上走!可是冬天就好了,水少了好多,边上先干的还有好多蚌壳和螺蛳……”

“当然最高兴的就是放水捉鱼的时候,把堰塘的田埂挖开,让水流出去,全部放干,然后就进去抓鱼,好多好多鱼儿,它们会挤在最后的一圈水里,拿网子一捞一个准儿……”后头这话,完全就是跟小石头学的了。

“真好,真有意思,我都没见过呢!”陆小妹也有点孩子心性,闻言心动不已,“嫂子,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呢!”

“好,等到他们最后捉鱼的那天,咱们一起去!”江若男自己也巴不得找点乐子,再说陆小妹经过之前那些事情,现在能有事情让她开解愉快起来,也是很好的。

而且多运动确实能减少胡思乱想。大堰塘离这里可不近呢!

说着小鱼干儿的事情,那都是之后要发生的了,眼下能做的还是要做的。

红苕在s省不算什么精细粮食,江若男储备的多,除了平时用来掺饭,红苕稀饭、红苕焖饭、红苕蒸饭等等之外,烧红苕、煮红苕汤等等都是小case了,真正有点级别的就是这道拔丝红苕红苕不精贵,但糖还是精贵的呀!穷苦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块糖,甚至能兑点糖水喝就算不错了。也就江若男能把白糖拿出来做这么一道零食,甜丝丝的,在这时候,凡是小孩儿就没有不喜欢吃的。

莫说小孩儿了,就是大人也免不了喜欢吃。当然,肯定还是会在心里面觉得江若男这太铺张浪费的。

头天回来,江若男就应小孩儿的要求做了这道拔丝红苕,然后杀了一只鸡,全当欢迎陆小妹的到来,做了个辣子鸡丁,还有白菜炒肉、蚂蚁上树、凉拌蒜苗,丰盛的让陆小妹都不好意思。

她肯定是不可能觉得二嫂不会过日子的,心里只以为江若男这是在对她好,因为她来了就把伙食开这么好,还特别不好意思。

结果过了好几天,发现伙食都是这样,即便没这么丰盛,也差不到哪儿去,她才问了几个小孩儿,知道陆家饭菜的平均水准就这样,她才不得不佩服。

不过,同时,她心里也有个疑惑,就算二哥津贴不少,可这么大吃大喝真的足够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想要学厨

说真的,锦城那边,她自己家里的日子过得就算不错的了,隔三差五也能吃上一顿肉,不会像别家那样特别馋肉虽然人均供应的肉是紧缺的,但是还有黑市呀,陆家有钱,再贵的肉都能吃得起。

所以陆家的日子可想而知是不会差的,可相比起来,仍旧远不如这里。毕竟就算能买到,但也要考虑不能太张狂让人发现了。

而营区这里光是猪肉的供应就丰富多了,不说顿顿有肉,但油荤是少不了的。后来陆小妹才知道,这附近不远的山坳里就有养猪场,规模还挺大,猪肉专供营区。

既然这样,她哥哥嫂嫂吃些好的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她二哥的津贴不够,难道她二哥私底下还差钱么?

陆家的钱可都是她二哥的钱。陆小妹虽然不知道自家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从小的教育让她很清楚,家里最有资格花钱的就是二哥,因为他们家能有现在这一切还算优渥的生活,都是来自于二哥。

陆小妹对此心态很平和,反正父母也没有偏心,她有能耐能自己赚钱,何必跟二哥争本属于二哥的东西,再说,嫂子把生活开的这么好,受益的又不只是嫂子一个人,几个孩子又不是不能吃,二妹小宝还算是沾光了呢。

她要是傻子才会跳出来指手画脚不让她二嫂“铺张浪费乱花钱”呢!

倒是大宝,在又一次吃得小肚子都撑圆了,终于做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妈妈,我以后跟你学煮饭烧菜好不好?”

开口是艰难的,做下决定之后,就显然轻松了很多,接下来说的就更是顺口多了:“我下回就跟妈妈学煮饭,然后切菜,最后再跟妈妈学炒菜。先从炒小菜开始,然后学炒蛋,以后就学炒肉……”

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跟大哥一起学。”二妹也连连点头。

三宝也拍手:“好,大哥你努力学,以后我就等大哥做好吃的。”

“懒货!”陆振军没忍住给了这过分活泼的三小子一记爆栗,“就知道吃现成的,你咋不知道自己学学?”

“那我还小嘛!”三宝噘嘴,不理爸爸,而是跑到大宝旁边坐着,“大哥,你好好学,我喜欢吃拔丝红苕,你先把这个学会了。”

“想得美你!”大宝对三宝没好气,心下却道,熬汤就好难熬哦,这么难还是以后再学吧。转而就看向小宝,“小宝,你喜欢吃啥,大哥以后学了做给你吃。”

“都喜欢!”早就开始吃到各种美食,话也说得极为利索的小宝,眼睛弯弯的冲着大宝笑得甜甜的,“大哥煮的,我都吃!”

眼神一瞥还有二姐,连忙又开口:“还有二姐,小宝也喜欢!都吃!”

“哎哟,这小嘴儿,才多大啊,就跟抹了蜜似的。”陆小妹现在天天看着这几个小的都能忘记一切烦恼,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天使呢?

尤其小宝,养的可乖巧了,长得虎头虎脑白白净净,小嘴一开口就能甜死人,比三宝还会哄人,可又不像三宝那样净调皮捣蛋,别提多讨人喜欢了。说那些甜言蜜语都是那叫个真诚,让人简直能爱到心里去。

一看就知道江若男把他们养得有多好。

“没有抹,不甜。”小孩儿听不懂打趣,回头认真的看向三姑解释,“妈妈不让,吃糖水,牙齿坏坏!”噘噘嘴,可萌死个人了。

“好好好,我们小宝最听话最乖了!”喜得陆小妹抱着他就又忍不住亲了一下。

小孩儿羞的缩在她怀里,小嘴却咧开,笑得露出了一口细白的小米牙。

“哼,三姑我也要亲亲!”三宝不服气跑过去,鼓起脸蛋索吻。

“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三姑亲亲,羞羞脸!”陆小妹本来都要直接亲过去了,就听到大宝这话,顿时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

三宝却没有缩回脑袋:“我才不羞,我还小呢,三姑我就要亲一个!”

陆小妹无奈地在他脸颊上也印了一个吻,小孩儿才心满意足歪着脑袋:“哼,三姑亲我,不亲你!坏大哥!”

“我才不是小屁孩儿要亲亲,我是男子汉!”陆大宝眼睛都气红了,但还是哼着鼻子,又看着小宝说道,“小宝,大哥明天就给你蒸蛋吃,蒸的嫩嫩的,只给我们小宝吃。”

“小宝最喜欢、蒸蛋了!”小宝眼睛一亮,“给妈妈、爸爸、三姑吃!还有哥哥姐姐,都吃!”

“那我就蒸好多好多!”大宝煞有其事点头,然后还瞪一眼三宝,“不给你三哥吃!”

“偏心!”三宝哼哼唧唧一声。

大宝不停歪着头瑟:“谁让你不乖的!”

“你才不乖呢!”三宝小鼻子抽抽,“三姑都不亲你,你才不乖!”

又被叫到的陆小妹:“行行行,都亲、都亲!”说着不管大宝的拒绝,伸出头就在小孩儿脸上“叭”的亲了一口。

“我都是男子汉了,不可以亲了!”大宝板着脸,但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看得江若男都快忍不住摸他那红红的耳朵了。

眼睛一瞥看到二妹羡慕的眼神,直接伸手一捞,就将小姑娘捞到怀里:“还是咱们二妹香香软软的,来给妈妈香一个!”

妈妈果然最喜欢我了!

二妹瞬间也得意起来,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兴奋。

“我也要妈妈亲!”三宝就要冲过去,被陆振军一把捞住。

“得了啊,臭小子,都多大了还要人亲,要不要点脸?”陆振军直接在三宝额头上敲了一记,将小子禁锢在自己身边,才看向大宝,回归正题,“咋的想起要跟妈妈学做饭了?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你就给你妈妈打打下手看着得了。”

真不是他心疼儿子,他是担心以后自己的生活水平啊!

“我知道我知道!”三宝在陆振军手臂下疯狂扭动,“以后妈妈出门了,我们就可以自己煮饭吃!”

“咦?这个不错!”陆振军想到啥,眼里露出笑意,“小子,好好学习啊,以后爸妈就跟着你享福了。”

嗯,好好学习,以后万一哪天又把江若男给惹生气了,他做饭不好吃,也能让家里这几个小的顶上啊!

大宝看不穿他爸这险恶心思,闻言只觉得动力满满:“爸爸我会努力学习的,我要跟妈妈一样做好吃的!”

“我也是。”二妹也跟着开口,“我跟大哥一起学,我们以后做好吃的,让妈妈休息!”

“哇,那以后我就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好吃的了!”三宝则是一脸憧憬。

陆振军忍不住在他屁股墩上又打了一下:“这么好吃,你咋不自己学?”

第二百七十四章 堰塘看捉鱼

就知道偷懒,跟在哥哥姐姐后面享福!

陆振军看这好吃懒做的儿子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我还小嘛!”三宝嘿嘿一笑,他才不会说,他喜欢吃,但又不喜欢自己动手,反正有哥哥姐姐嘛!

陆振军把他那就完全写在脸上的意思看了个清楚,十分无语:“懒货一个,我看你以后要干啥哦!”

怎么看,怎么觉得大儿子懂事又聪明,这三儿子却是滑头一个,又不爱学习,以后可别是个啥也不会的啊!

“嘻嘻!”三宝就笑,装作看不懂爸爸的眼神,反正他还小,他才不会去学做饭呢!

“慢慢来嘛。”陆小妹听到这话,就道,“大宝二妹现在慢慢学,以后三宝再大一些也就跟着来了,二哥你也别急,三宝还不到灶台高呢!”

这话说得实在,陆振军没话说了。

江若男也点头:“行,以后我做饭,你们都好好看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前世江若男六岁的时候就会踩着凳子围着锅台烧开水了,现在陆家的生活并不算差,但是对于这种自我生活的能力,他愿意学,江若男也不会吝啬于教。

反正教会了几个孩子,以后她也会轻松很多。

“这样好。”陆小妹也没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思想,在她看来,二妹作为女孩子学这些很好,大宝三宝学这些也挺好,会做吃的,以后走到哪儿都不会饿着。

更何况嫂子的手艺那么好想到这里,陆志芳也不由得心头一动:“嫂子,以后我也跟你学厨艺行不行呀?”

现在她当然还是要下厨房帮忙的,不过仅限于打打下手,只觉得嫂子做的好吃,嫂子掌勺就行了。现在想想,这才几天啊,她的嘴都已经被嫂子给养刁了,以后不跟哥嫂一起生活,她能吃得惯吗?

想想陆志芳就觉得有点恐慌。

嗯,一定要学,好好学。

“当然可以啊!”江若男不觉得厨艺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东西,尤其是对家里人。毕竟后世网络发达,想要什么菜谱网络搜索一下,什么口味什么方法都有。

陆志芳一脸喜色:“嫂子你真好!”

腊月二十这天一大早,小石头就跑过来告诉大宝,大堰塘的水放得差不多了,要捉鱼了,他们要换鱼的话就赶紧去。

江若男很是高兴,这短短的几天,他们又做了一些腊肉和香肠,这是江若男想到来年陆小妹要在营区医院就职了,到时候可不像他们这么方便能吃到各种蛋肉,不如多做一些腌肉拿过去,到时候吃起来也方便。

“你把这俩鸡蛋拿给小石头,让他们回去炒韭菜吃。”江若男把两个刚摸出来的鸡蛋递给大宝,“你跟他说,我们待会就过去。”

“要得!”大宝接过鸡蛋就跑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又蹭蹭蹭跑回来,“妈妈,大河要跟我们一起去,可不可以呀?”

“大河?那你大宋阿姨”江若男的声音戛然而止,宋新苗已经回乡结婚去了。

因为太远,江若男夫妻俩也就是封了个新婚红包,宋新民回了一把喜糖而已。

江若男想到这事儿心里就不大畅快,皱了一下眉头:“大河一个人跟我们去?”

“对啊!”大宝也想起了宋新苗,“大宋阿姨现在都回老家了,大河一个人跟我们去。”

“那你张婶婶知道吗?”江若男开口,“你张婶婶知道又同意的话,他来就行。”

大堰塘离这里不仅,还有一段山路要走,这么跋山涉水,又没有宋新苗那样的大人照看着,江若男不知道张爱中能不能同意。如果不同意的话,她可不会吃力不讨好,还白惹别人担心。

“好,我跟大河说!”大宝又要跑出去,三宝牵着小宝进门了,“妈妈,张婶婶知道的,大河哥哥说跟我们一起去,他不乱跑的,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好不好嘛?”

“好好好!”江若男无可无不可,倒是小宝一把抱住了江若男的腿:“妈妈我也去!”

“你?”江若男挑眉,这小豆丁走路是走稳了,可这爬坡下坎的,他这短胳膊短腿的,能走得动?

陆小妹刚刚自告奋勇去刷碗,这时候从厨房里出来,赶紧开口:“我背着小宝去,咱们都去。”

她都这么好奇,感到很新奇的事情,小孩子就更好奇了,所以当然是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出门的了。

江若男瞥了陆志芳那身板一眼,眉头动了动:“行吧。”反正到时候大不了她也轮着背这小孩儿就行了。

想想也是,这小孩儿也不小了,今年过年李淑英没回来,不可能把人放隔壁家,而小宝这孩子脾性好,是真的嘴甜,又不爱告状,要放林家,江若男还怕被林建新那小子欺负呢!至于张爱中那里,她自己都腿脚不便,哪里能看得住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儿,思来想去,还不如自己带着。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赶到大堰塘的时候,已经都快十点了。

s省的冬天很少有大晴天,但这天显然天公作美,大堰塘边上捉鱼分鱼热闹得很,一轮暖暖的冬阳更是让人心里火热。

江若男一行人出现的时候,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这时候很多人的棉衣都是旧棉衣,没拆过的,补丁挨着补丁的多的是,可江若男一行人,穿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不说,根本看不到补丁。几个小孩儿比起农村人家哪种瘦弱干巴的皮猴子,更是显得白胖滋润。

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知道他们是来换鱼的,大家也就不那么好奇了,毕竟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等着分鱼能多吃一口肉呢,很快又加入到抓鱼的热烈行动中。

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开始放水的堰塘,到这个时候已经露了底,因为冬天雨水很少的缘故,早已没了夏天那种深水漫漫的感觉,反而显示出一种枯败,却因为在其中行动捉鱼的人,又增添了一种别样的热闹与生机。

“哇,我看到有鱼,有大鱼!”三宝跑了一圈,惊喳喳大喊,“妈妈,有这么长呢!”

他伸出手比划着,一脸浮夸。

“哇,哪里哪里?有那么长?”陆志芳吃过的大鱼也不少,但还真没见过这么生动的捉鱼场景,看到小孩儿喊叫声,也来劲了。

“那边!还有呢!还在跳呢!好多人都抓不住!”三宝高兴地大喊。

“我去看看!”江若男认命地牵着小宝,陆志芳更是没了一点枷锁的奔着三宝那边跑去了。一会儿就传来了各种惊呼声。

江若男看了看,有还在捉鱼的,也有捞了很多摆在一边的。最多的就是用农家自己编的小竹篓子网起来的小鱼小虾。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打扮小宝

她让二妹牵着小宝,让大宝照看着点,吩咐他们别乱走,小心掉下堰塘去虽然已经放干了水,下面的淤泥还是很可怕的。

大冬天的,又不是必要,谁愿意下塘去淤泥里搅来搅去的活受罪啊!

堰塘边上站了很多人,堰塘属于公家,上面有活水流下来,里面的鱼也不是谁养的,而是随着水流一起来的,所以这些鱼也是公家的,这里管的不严,没有那么多充公的讲究,但也是要家家户户公开来分的,而且对小孩子来说,这也是难得的热闹,所以人非常多,还有很多小孩子唧唧喳喳的,很有快过年的喜悦气氛。

小石头也有很多相熟的小伙伴,寻常时候都要干活,这时候才有机会能聚在一起不用干活的玩耍,因此呼朋引伴好不热闹。大宝和二妹也都跟着去了,一群小孩儿从东头窜到西头,用野草茎做了很多小玩意儿,一个个还把野草簪子和耳环戴在头上和耳朵上,不觉得丑,还一个个非常得意地臭美,互相说你做的簪子好丑我做的耳环更精致,一堆大大小小的女孩子聚在一起搞这些,听得大宝没有一点兴趣,跟着小石头到一边看捉鱼去了。

陆志芳早就跟三宝一起看了一圈了,各种新鲜劲儿过后,才终于想起还有江若男和几个小孩儿了,慢慢走一圈回过来,这个时候已经捞了很多鱼上来了。

她一边看着那些鱼,这些野生河鱼生生不绝,其实种类并不丰富,或者说,对于外行人来说,这些河鱼长得都差不多,除了鲫鱼有些扁平,其他的鱼也就都那样,也没什么好看的。

陆志芳很快就走到了大丫和二妹身边,几个小女孩子正拿着一种水塘边的野草掐耳环呢!

“我这个好看,你们看,这个形状的,你们能弄出来吗?”

“我这个才好看呢!你们看,我还加了一个吊着的(坠子),这个小叶子才有趣!招娣姐姐,你来试试。”

“我才不喜欢这些!你们看我做的小兔子!还有两个耳朵呢!”

女孩子们非常认真,叽叽喳喳互相比较着谁比谁的手更巧,谁做出来的玩意儿更好看。

这些女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差不多十二三,小的也就四五岁,因此也有一些大女孩子旁边跟着小弟弟的,年纪也都是两三岁,或者更小的,因为大人在捉鱼,他们就被交给姐姐照看,此时此刻被放在这里,都显得很是百无聊赖,大概是想要去塘边更热闹的地方玩儿,还不时吼吼喊喊,对于破坏姐姐们的劳动成果十分热衷。

唯有一个小男孩儿显得格外安静,不仅没有不耐烦,还同样兴致勃勃地跟着用野草做着小耳环。

“呀,小宝这么乖,给我的吗?”二妹看到小宝的杰作,一脸欣喜。

小宝点头:“嗯。”伸出小手,“给二姐!”

他小手握得紧紧的,抓着不只一个草耳环,还有草戒指、草簪子,二妹看得惊了一下:“小宝你还做了这么多呢!这比我还能干呢!”

“让我看看啊,咦,散了……”二妹的脸上有些,她没想到自己就那么一拉,就全给弄散架了。

小宝却没有说什么,又扯出一把草:“还有好多!”

“好,小宝真乖!”二妹也松了口气,然后低下头用脸颊擦了擦小宝的鼻尖,满是亲昵。

忽然间她眼光猛地一闪:“咦,我们小宝这么好看,我也做了好多,给小宝打扮好不好?”

说着二妹就给小宝戴了耳环,整了好一会儿,拿起草簪子往小宝头上比划了半天,懵了:“小宝你没头发呀!”

小男孩儿可没女孩子的长头发,簪子可怎么插呢?

“呀你怎么给弟弟弄这些,像个假女儿嘻嘻嘻!”

旁边有女孩子看到了就指着笑。

“不过你弟弟真好看啊!他叫小宝吗?我也想给他戴耳环!”

嘻嘻哈哈几句,小宝耳朵上就挂了好些草耳环草项链,还有不甘心簪子排不上用场的,想方设法在小宝头上插簪子。

到最后,小宝什么都齐全了,几个小女孩子的打扮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叫喊着:“小宝,你站起来,我们看看,还要不要再加些啥。”

小宝很是乖巧的站起来,然后才走了两步,头上一堆好不容易弄上去的簪子就一下子全落了下来。

小宝蒙了,都不敢走下一步,僵着身子,眼珠子往上转,轻轻摇了摇头,发现头上好像没东西了,才猛地看向地上:“掉了!”一脸无辜又可怜的小模样。

“哈哈哈哈哈。”陆志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在旁边转来转去的,因为过上过下的人本来就很多,几个小孩儿没人注意,让她看了个全程,到这个时候忽然发声,把几个小孩儿都吸引了过去。

“三姑!”小宝看到她,露出笑容就要冲过去,结果才走了一步,耳朵上的草耳环就掉了好几个,直接落在了他胸前,让他立刻就蒙了,脚步也立刻就顿住了。

看着三姑的笑脸,二妹忽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三姑。”她直接扔掉手里的小玩意儿,拉过小宝显得有些心虚:“我不是故意的。”

草籽落在了衣服上,还有一些草新鲜的汁液也沾在了衣服上,还有灰尘草屑……

她连忙给小宝拍了拍衣服。

“没事儿没事儿。”陆志芳摆摆手,话音还没落,耐不住性子又去逛了一圈的三宝回来了,咯咯的笑声在看清楚小宝的模样之后,就变成了捧腹大笑。

“小宝你耳朵上都挂着啥啊?就跟个小女儿一样,哈哈哈哈,小宝谁给你弄成这样的?”他指着小宝哈哈大笑。

小宝也憨憨一笑,摸了摸脑袋,手上的草手链也掉了。

嗯,准确来说应该是衣袖上的草手链。

笑声吸引了很多人,江若男这时候也看了过来:“干啥呢?”

她转了一圈收获不少,不仅换到了两桶小鱼,还有一桶河虾。这时候放在一边,正准备看看能不能再换一条大的草鱼或者鲤鱼之类的,也能做个热腾腾的水煮鱼小鱼干河虾仁说到底也不过是小食罢了。

她一问,二妹脸更红了,对三宝气哼哼了几句,回头就给小宝把身上戴的东西全部取了下来,一边回答江若男:“妈妈,没干啥。我们玩儿呢!”

江若男看一眼就明白了,这种编草玩意儿的事儿谁没干过啊!江若男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拿红苕叶子红苕藤做项链和耳环,戴上去之后还觉得自己可神气了。

不过,小姑娘她们这样打扮小宝,是把他当洋娃娃了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剥虾吃虾

果然女人这爱打扮的天性啊,是不分年龄的!

江若男心里感慨了一句,不以为意。

“还没玩儿够啊?”江若男笑,“要是玩儿够了,就去找你们大哥和大河哥哥,咱们要回家了。”

“要回家啦?”三宝欢喜,黏上江若男,“妈妈你都换好了吗?”

“换好了换好了,你自己过去看。”

几个孩子都跑去看那边的桶,看到虾子,全都高兴地大喊:“哇!”

最后回去的时候,提来的三个桶装满了不说,江若男还提了两尾草鱼回去。

“嫂子,这个虾要怎么弄啊?”内陆地区,虾子是很少见的,而这些河虾也小的可怜,还全是壳壳角角的,看起来没什么吃头,而陆志芳也很好奇她嫂子要怎么弄这些虾子。

江若男把两桶小鱼都洗了好几遍,换了几遍水,又滴了香油在桶里,一边回答陆志芳的提问:“很好弄啊,直接把肉取出来就行了。”同时想了一下那一桶河虾的大小,她又补充了一句,“嗯,不过确实有点麻烦。就是耗时间吧。”

“先不管,咱们收拾收拾赶紧吃午饭。娃娃们都饿坏了吧。”这一趟出去回来都下午一点了,陆家的一日三餐都是很规律的,还没这么晚吃过午饭呢!

幸好早上一大早就起来蒸了馒头,陆志芳已经把馒头热好了,还有咸菜也切得碎碎的放了一碗。

白生生胖乎乎的白面馒头,江若男最喜欢放糖水里泡一泡吃,那绵软蓬松的口感,夹着甜津津的糖水,一点都不会噎人。

二妹在这点上跟江若男学的,也喜欢这样吃。

大宝三宝喜欢吃糖,但在这上头却不怎么嗜甜,他们更喜欢把馒头就着咸菜或者酸菜吃,大口大口的,跑了一上午,也吃得十分香甜。这倒是随了陆振军。

心里都惦记着还有小鱼小虾,吃饭吃的很快。

吃完饭洗完碗都是两点半要到三点了,反正作息都打乱了,江若男便也没有再让几个娃去睡午觉。毕竟大下午的睡午觉会导致晚上睡不着,并不好。

几个娃娃也兴奋的跟在江若男身边,看她把河虾洗去表壳泥沙之后,就拿出剪刀来。

江若男的手法很简单粗暴,直接用剪刀剪开虾壳,扯掉虾线,剥出小小的洁白的虾仁。

是真的小,因为河虾本身就很小的缘故,基本上只有黄豆大小,就是大一些的,也不过半个大拇指头大,不过看起来白生生的,如雪如玉一般堆在碗里,看起来还是非常诱人的。

陆志芳很快就学会了,本来也没什么难度,拿起剪子跟着江若男一起操作起来。

这些河虾很小,壳并不硬,甚至到最后几乎不用剪刀,几个小孩儿也围在一边帮着搭手,这样的情况下,一桶小河虾也剥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一个半臂深的桶,装了满满一桶的河虾,结果全部剥出来也就巴掌口径的盆子一小半盆。看着洁白如雪的虾仁,大家都颇有成就感。

这天的晚餐主菜就是韭菜炒虾仁和虾仁炖蛋,就连剩下的虾壳,江若男也没全扔,剥的时候就特意留下了的,洗干净沥干水分以后,凉油入锅,小火慢慢炸,炸到酥脆,起锅沥干油,撒上一点盐,就是无与伦比的鲜美。

炸过虾壳的虾油,在虾仁白菜汤里滴上一勺,瞬间鲜香都提了好几度。

这一天晚上,陆振军的食谱也多了一味菜。不不不,应该是,多了一份美味。毕竟陆振军在野外的时候,不是没吃过河虾,只不过能做出这么多花样这么好吃的河虾,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

炸虾壳酥脆鲜香,最适合下酒,都不用江若男说,这回是陆振军尝了一口之后就赶紧让大宝给宋卫国送去。

“大宝,来,给你宋爷爷端过去。”他直接就装了一碗。

大宝就在厨房里待着呢,刚刚伸手接过:“要得,我”

“把那给大河家端去。”江若男发话,“还有,再装一碗给你陈婶婶端过去。”

“啊?”大宝有些迷。

陆振军都蒙了:“若男,今儿宋叔在家吃饭……”所以为啥不送过去?

江若男瞥了他一眼,把最后的虾仁白菜汤盛起来:“宋叔一个人在家,你让宋叔过来吃饭不行吗?”

陆振军:“……”

“对啊。”他笑了,“那我去叫宋叔。”他说着就往外走,“大宝他们去宋叔肯定不会过来。”

对于宋卫国,陆家的人都已经超级习惯了。

自从李淑英去照顾儿媳妇以后,宋卫国一人在家,一日三餐基本全是在营区食堂吃的,甚至还还大有要在办公室直接住下的架势。

也就是陆振军看不得这样,经常家里做了啥好吃的,或者说江若男要做啥好吃的,就会提前跟宋卫国说,让他不要去食堂,这样子久了就习惯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宋卫国就被陆振军拉过来了。

“唉,我这咋好意思?”宋卫国进门还在说,但是来都来了,也没那么客气,一把抱起小宝就往屋里走。

“宋爷爷你来了。”

“今天妈妈做了虾子,好香呢!”

“就是,宋爷爷你快进来坐!”

几个小孩儿唧唧喳喳的,就是最文静的二妹都露出十分真心的笑容叫着宋卫国坐下。

倒是陆志芳显得有点局促:“宋叔叔,您请坐。”说了这句后就不知道该说啥了。

宋卫国抱着小宝走进来坐下,看到陆志芳,点点头:“你来这边待的还行吧?有啥不习惯跟你哥哥嫂嫂说,想去训练场看看也行。”

他是知道陆小妹的遭遇的,心里对这个小姑娘也很是怜惜慈爱。

陆志芳闻言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跟嫂子在一起挺好的。不用去训练场看。”她可不想搞特殊。

“随你。”宋卫国也没什么跟小姑娘说话的经验,说了这句话又低下头逗小宝,三宝也已经跑到了他身边,抽个板凳踩上去,趴在宋卫国的肩头,跟宋卫国打起商量。

“宋爷爷,可不可以让我去训练场呀?”小孩儿嘟着嘴,一脸的恳求,“我都好想好想去了呢!”

“你这小子想去?好啊,下回宋爷爷就带你过去。”宋卫国知道三宝跟着陆振军有事没事比划几下,觉得让小孩儿去训练场看看也好。

这么感兴趣,继续培养着,以后子承父业也是一桩美谈。

“到底哪天嘛?”三宝却没被他这么简单地忽悠过去,非常执着的继续追问,“是多久嘛,宋爷爷你哪天带我去嘛?每次都说带我去,每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说到最后小孩儿撅起了嘴,明显不满意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小酒怡情

“行行行,那这回宋爷爷不骗你。”宋卫国看着好笑,又有些心虚,想到之前好像是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了,还一次都没实在践行过,虽然是因为他确实太忙了,但想想这样的确也是哄骗小孩儿,没看小孩儿都不高兴了吗?他就觉得这次不能再这样了。

“嗯,让宋爷爷想想啊……”宋卫国想了一会儿,“后天,后天宋爷爷就带你们去,行不行?”

“真哒?”三宝瞪圆了眼睛。

宋卫国点头:“真的。不过你去了要听话。”

三宝连连点头:“我听话听话,最听话了!”说着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就冲着宋卫国来了,“宋爷爷你最好了,三宝好喜欢宋爷爷呀!待会儿好吃的宋爷爷要多吃一点,宋爷爷最帅最帅了……我跟宋爷爷去训练场,以后我要跟宋爷爷一样,努力练功夫,做个大英雄……”

小嘴儿抹了蜜似的能甜死个人,把宋卫国哄得是眉开眼笑。

被他抱着的小宝乖巧坐着,十分懂事听话,乖乖巧巧地笑着,也不乱动,直到看到江若男把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了,才伸出手,从宋卫国的大腿上滑下去:“宋爷爷,吃饭啦!”

“真乖!”宋卫国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这小孩儿已经去搬板凳了。

小小的一只,吭哧吭哧的行动着,那小模样别提多招人疼了。陆志芳刚端了菜上桌,见状连忙走到他身边:“小宝乖,把凳子给三姑。”同时又喊三宝,“三宝,你别老是缠着宋爷爷,快下来洗手准备吃饭了。”

三宝已经达成心愿,也适时从宋卫国肩头起开:“宋爷爷,快吃饭吧。”跳下凳子,吧嗒吧嗒抽开板凳,又跑到外面去洗手。

“宋爷爷呢?快叫宋爷爷出来洗手,洗了手就吃饭了。”江若男的声音刚响起,宋卫国就走了出来,“来了来了。”

因为菜品丰盛,不仅有有炸虾壳、韭菜炒虾仁、虾仁炖蛋和白菜虾仁汤,两条草鱼也让江若男都做了,一条水煮、一条糖醋,端上桌摆了满满一桌。

“哎哟,这生活,可真是滋润。”宋卫国喝着小酒,拈起一个虾仁,再度老生常谈夸起了江若男,“振军你这媳妇儿娶的好,我可算是沾了你的光了,哎哟,我老宋扛过枪拿过刀,打过小日|本儿,去过朝鲜战场,啥东西没吃过啊,可吃来吃去,就属你媳妇儿这手艺最好,还想得出这些花样来,我啊,就这几个月在你家吃的那是最好。”

“你这媳妇儿娶的好啊,振军你可得对你这媳妇儿好……”

陆志芳连连点头,因为宋卫国这絮絮叨叨的模样,倒是减少了很多疏离,让她觉得这老头一下子亲近起来,倒是跟他搭起话来:“对啊,宋叔你说的对,我嫂子这手艺没话说!”

“你这小丫头实诚,比我家那丫头说话实在好听。”宋卫国咧开嘴,看着陆志芳就像看到知己一般,“我家那丫头进个厨房就跟要她命一样,还不知道承认别人做得好,真是……还是你这丫头顺眼,我就说啊,这女儿家哪能不会做饭呢?对了,陆丫头啊,你会做饭不?”

“会一点儿。不过比不上我嫂子。”陆志芳也很坦诚,“但我现在跟我嫂子学厨呢,我嫂子人可好了,做饭好吃,还一点都不藏私。我跟我嫂子学会了,以后也让我嫂子吃我做的好吃的。”

“这就对了。这做人媳妇,啥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手好厨艺,这饭菜做好了,一家子上上下下就都满意了,吃得好了,谁还能找痛快你说对不对?”宋卫国摇头晃脑,呷了一口酒,一脸的满意荡漾,“你这想法很对,跟你嫂子好好学,我跟你说,这厨艺学好了,那是大大的有好处……”

江若男和陆振军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三宝悄悄凑到江若男耳边:“妈妈,宋爷爷又喝醉啦?”

宋卫国的酒量其实很好,这时候也不能算真的喝醉,不过话这么多却确实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不能说醉,就是微醺吧。

“三宝,我可听到啦!”宋卫国咂巴着嘴,就算是真喝醉了,耳朵也灵得很,更别说这时候不过就是微微有点醉意,控制不住多说话而已,看向三宝,“爷爷我酒量好着呢,你这小子可别乱说话。”

“哦。”三宝回应得非常敷衍,他宋爷爷哪回不是喝多了酒就这样啊!

好在宋卫国正跟陆志芳说得起劲儿,又一个劲儿跟陆振军说话,让陆振军听着都有些无语了。

“宋叔,你少喝点儿酒,吃菜吃菜。”陆振军只能这样劝他。

宋卫国就故作不高兴道:“振军,你这样就不对了,人家都是劝酒的,哪里还有劝不要喝酒的?你真是,你媳妇多好,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让我这老头子来吃都舍得,我多喝你两口酒你就舍不得啦?看看你这铁公鸡的样儿,外人还说你不好酒呢,真是……”

就劝了几句,就被数落了这么一大通,竟然还直接成了铁公鸡。

陆铁公鸡振军:“不是,宋叔,我不跟你抢酒喝,不是你说的要少喝酒,咱要时刻保持清明,遵守纪律”

“嗨,这哪一样!”还没说完就被宋卫国直接打断了,“那是在队里,这是在家里,在工作中当然不能喝酒,在家里那不一样,小酒怡情懂不懂?你这还是大学生呢,咋这都不懂?没文化!”

再次成了陆没文化振军:“……”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陆振军无语了,一旁的江若男和陆小妹已经忍不住对视一眼嘿嘿笑了。

“这就对了嘛。”宋卫国一脸满意,举起酒杯,“来来来,振军,咱爷俩喝一个,这好酒好菜,咱得好好吃。”

陆振军认命的举起酒杯,两个人碰了个杯,但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当真是宋卫国说的,不是为了喝酒而喝酒,而是怡情衬景罢了。

这回,宋卫国放下酒杯,没有继续说之前那些话,愣了一下,忽然开口:“对了,平安寄了封信过来,是写给若男的,我忘了拿过来,振军你待会儿跟我过去拿。”

第二百七十八章 平安来信

陆振军点头“哦”了一声,这实在没什么好惊奇的。

江若男跟宋平安一直都有书信往来,虽然并不多,但确实是有联系的。尤其是李淑英过去之后的几个月,最频繁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就有一封信,当然,路途遥远,通常拿到手上的时候,都是几封信堆积着一起。

想到是有一个多月没拿信了,江若男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要说奇怪的,宋平安给她写信才是最奇怪的好吧?想当初她跟宋平安那不说是针尖对麦芒,也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谁能想到如今两人竟然还能频频通信呢?

不过这种奇怪的事情都能接受了,那宋平安信写得频繁了一些似乎也就不以为奇了。

可若是因为她们二人经常通信、哦不,其实是宋平安单方面跟江若男写信李淑英在这儿的时候,江若男是帮李淑英给女儿写信;李淑英去照看儿媳妇,江若男更多的是给李淑英写信,至于宋平安,也就是顺带而已。若是因此就觉得两人关系好,是什么闺中密友,那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江若男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两人现在这关系,要说一笑泯恩仇了吧,的确是,可要说什么相亲相爱的闺蜜,那还真不是。

怎么说呢,看看宋平安经常寄回来的那些信就知道了,完全就是瑟啊!完成什么训练任务了,要瑟一下;受到什么嘉奖了,要瑟一下;小小的升了职,更是要瑟一下……更不说日子过得好,见了什么好东西,通通都要在信里对江若男炫耀一番,那字里行间,就跟一只小孔雀在跳跃似的。每每都看的江若男无比好笑。

当然,如果宋平安真能每次瑟,然后不断上进也是好的。所以江若男当然也会回敬一下,做了啥好吃的,搞了什么好玩的,碰到来信,也会顺手写进去,当然,至于宋平安看了会是什么表现她就管不着了。

实际上,宋平安每次收到她的回信,都是一脸得意:啊我就知道这个江若男只会在家里玩乐!她就这么没用!

然后过一会儿就变成:啊啊啊啊,她这么没用都能过得这么滋润,凭什么啊?

最后握拳决定再接再厉争取升职:不行,我一定要努力努力更努力,以后才能混的比她更好!

至于陆振军是什么,宋平安表示:是压力还不够大?还是身边的帅哥不够多?一边儿凉快去吧!

然而这回的信却让江若男有些无语。

“江若男,你说你为啥要这么早嫁人?你可真是害死我了!我妈现在天天就想着给我介绍对象,都是因为你!动不动就说咱俩同年的你都结婚了,我连对象都没一个。你知不知道我听着真的很烦啊!我现在是要拼事业的啊!谈什么对象结什么婚?你快写信劝我妈,你惹的祸你给我解决!”

字里行间仍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江若男仿佛看到宋平安一脸无奈在她面前偏又要颐指气使说话的模样,简直了。

不过,她心里又咯噔一声,算算这小姑娘也是二十多了,就算是有身份,在这个年代,似乎的确是应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但看宋平安这语气这态度,不会是因为陆振军的事儿心里存了疙瘩,触底反弹就变成事业狂了吧?

这担忧的念头才一生起来,另一张信纸又落了出来。

“喂,我跟你说啊,我现在不打算结婚可不是因为那啥啥,我早就不惦记了,你可千万别自以为是地误会啊!我不想结婚,那是我眼光高着呢!我这么优秀,可不得找个年轻帅气又能干的?才不要听我妈摆布呢!我得自己谈!你快点写信劝我妈!!!”

原来这封信里竟塞了两张信纸,都很短,字迹飞扬,看得出来写的时候十分匆促又紧张,完全是即兴发挥一蹴而就塞进信封里的。

江若男看的无奈又好笑。

已经收拾完的陆志芳本来就好奇这宋平安跟自家嫂子能写些啥呢,只不过出于尊重和礼貌才没有上前,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嫂子,你跟那个宋平安关系还挺好啊?”

“还行吧。”江若男回头看了她一眼,把信折起来放好,“她跟我同年嘛,就是个脾气有点大的娇娇,还挺可爱的。”

说着脑袋里就想起宋平安时不时气成河豚的脸,江若男忍不住笑了笑,把信收好了,又补充道:“再说宋叔李婶儿对我们家都很好。”就算宋平安是个不好的他们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更何况宋平安本质还不坏呢?

“哦。”陆志芳点点头,“那你们经常写信,她应该还不错吧?听妈说她是进了队伍,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其实这才是她真正感兴趣的呢,想当初,她也是真的想入伍啊!

“有意思?”江若男挑眉,作为一个宅女,她能在家里一亩三分地里搞得风生水起,可要让她入伍去接受残酷训练,她还是只能敬谢不敏的。虽然她也崇拜和尊敬这些最可爱的人,但偶像之所以成为偶像,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自己做不到嘛!

想到前世军训时候受的那些苦她高中军训不是在后来就读的县城高中,而是在锦城一个很有名的高中,后来是军训完了开学了她才因为县城高中开的条件够好又转回去。

这事儿撇开不说,总之她高中军训是在军训基地军训的,只军训了十天,她就真的快崩溃了:八十个人住一间大通铺,没有热水,没有书和手机,军训服只有一身,白天穿了晚上洗,第二天接着穿,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做什么事都要讲规矩,饭菜很恶劣,没有小卖部零食加餐,甚至没有一丁点休息时间,教官非常严厉,每天的训练全是在烈日下,没有一刻是松懈的,就连例假来了,也不能请假休息。

在那之前王岚不痛经,但是自从那次例假来了也要军训不能请假甚至每天冷水洗脸洗脚之后,她就开始痛经了,发展到后来就是痛得要死要活的那种。

后来她每次大姨妈痛经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个军训,想起那种完全部队化的生活、不应该还不如部队生活艰苦的艰苦生活,然后对于当军人,就会更加的敬畏,尤其是女军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所以,听到陆志芳这么问,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看着陆志芳亮晶晶的眼神,斟酌了一下语气:“应该还是很有意思的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又见催婚

毕竟每次宋平安的信里,虽然也会提一两句训练的艰苦,可更多的还是各种瑟和炫耀,好像吃的苦受的累都是完全值得并可以为此拿出去炫耀的。

想到这里,江若男也不得不佩服起了宋平安。这位原本有些娇纵的娇娇小姐,竟然能真的在队伍里挺了下来,这倔脾气的人,就是吃苦也能凭着一口倔气撑到底。

“真的啊?”陆志芳不知道江若男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听到她说有意思,就有些意动地心驰神往,“当初我们一起的同学,好多都说以后当不了军人,当个军医也好。老师也说女同学当军医很不错。只可惜啊,唉……”

她叹了口气,回头忽然眼睛一亮:“哎对了嫂子,开年我就到营区医院工作,那是不是也约等于是个军医了?”

“嗯,应该算是吧?”江若男并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关节,看陆振军带着仨儿子洗漱完出来,就抬头问他,“陆振军,你给小妹说说。”

“啊?”陆振军反映了一会儿,“哦……那肯定是啊。到时候你进了这边的编制,户口什么的也都要随过来,落户在营区更方便,对你也好……”

江若男不懂这些,尤其是体制内那一套,毕竟前世她被父母压着考公务员都没干,根本原因就是没人脉关系又不会来事性格不圆滑活络的她根本就在体制内活不下去。

这会儿听了陆振军的话,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想着陆志芳好歹有陆振军这个哥哥在,也算是有关系的,想来以后的生活乃至升职加薪都不会太难。

陆志芳也喊高兴:“那二哥,以后我一定在医院里好好干,提升医术,学习本事!”越想越觉得来这里是正确的,幸好来了,成不了最可爱的人,也能离最可爱的人更进一步啊!

“这话说的是。医院建成,上面会分配一些有能力的医生过来,到时候你拜个师,好好干,说不定以后提干了,二哥还能享你的福。”

“那可以啊。”陆志芳并不排斥拜师,本来像他们医学院的学生,又是学西医外科的,在学完理论知识打好基本功之后进入医院实习,也是要拜师,先跟着师父打下手,不断学习积累经验。

只不过他们这一届学生,都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就已经停课了。所以陆志芳现在其实挺多就是有点理论知识,懂一点人体构造,当个护士还行,要当医生还真需要好好学学。

听到陆振军的话,她还挺高兴:“提干先不想了,我就想继续学习,总不能真一辈子当个护士吧?那也太没劲了。”

“不过二哥,我以后好好干,一定要让二哥享到我的福沾到我的光!”陆志芳说这句话的时候举起手,像是在发誓一般,又有玩笑逗趣的意味。

“得了吧!”陆振军睃她一眼,“连个对象都没有,我等着享你的福不如等着享大宝二妹的福。”

陆志芳:“……”

“二哥你啥意思啊?你是不是嫌弃我?”陆志芳无语了,又看向江若男,“嫂子你看我哥,我才来几天啊,他就嫌弃我了!”

江若男摇头:“你咋想起说这个了?”

脑子里却想的是,怎么一天天的就老听见催婚呢?

“那不是刚刚送宋叔回去的时候听他念叨了几句吗?”陆振军脱口而出之后,再看到陆志芳的神色就有些讪讪的,他也知道小妹才被逼婚,这时候提这些不好。

他连忙补救:“我也不是那意思,话赶话的不就说顺口了吗?”

“哼!”陆志芳气哼哼没看他。

江若男拍拍陆志芳的胳膊,又看向陆振军:“宋叔咋念叨这个了?难不成他还想保媒拉纤啊?”

结了婚的女人喜欢保媒拉纤就算了,这上了年纪的男人也喜欢这一套?

再一想想宋卫国平日里那威严庄重的模样,江若男有些想笑。

“没有没有。”看陆小妹羞红了脸又有些着急,陆振军连连摆手,“宋叔喝多了酒就那样,你们也不是没看到。他刚刚是跟我唠叨李婶儿给宋平安找对象相看的事儿,他喝多了话也多,不就多提了几句,说起小妹的年纪也差不多,问我小妹有对象相看过没有,说早点成婚好……也就提了那么一句,别的没多说,你们也别瞎想,没啥好担心的。”

其实宋卫国喝酒后,就是典型的会把心里想到啥就说出来的性格,他说的当然不只这点儿,主要意思就表达的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说陆志芳年纪还不是特别大,但是该结婚就该早点定下来。还提到之前陆志芳被泼皮缠上的事情,言语间多多少少有些责怪是陆家没有早点给陆志芳定下人家,不然早早定婚成婚了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陆振军知道宋卫国骨子里还是觉得女人贤惠持家就行,又因为失去爱子的事儿,对漂亮女孩子总带着点偏见。这是根深蒂固的,他也不会反驳,反正宋卫国也知道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

当然,这些话他也不会跟江若男和自家妹子说,免得徒增嫌隙。

对宋卫国的话,陆振军不置可否。反正现在妹子到了他眼皮子底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随意撩拨生事儿。

“我说呢,宋叔就是看中了那个小伙子要保媒拉纤,肯定也是让李婶儿来跟我说啊!”江若男笑,“不过看样子肯定是李婶儿跟他抱怨过了,这也真是赶巧了,平安跟我说的也是这回事儿。她还不想定下来,还嚷着让我劝李婶儿不要逼她,真是……”

“你别笑,你等着,我看隔不了多久你就会收着李婶儿的信,到时候准保是让你劝宋平安。”陆振军挑眉,他其实并不关心也不在乎宋平安跟江若男写信的事儿,但是看江若男这副样子,就忍不住道,“这平安也是,啥事儿都找你,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可没那么好搞。”

“这有啥?我觉得宋平安很对,咱们女同志也能撑起一片天,她都进军营了,我也要当军医,这大好时光不奋斗事业干啥呢?”陆志芳抓紧机会抱住江若男的胳膊,“嫂子你可别听我哥的,咱们女同志该统一战线奋斗事业!”

“啧,你可别忘了你嫂子现在可已经嫁人了。”陆振军没好气瞥了陆志芳一眼,“你就别添乱了。你嫂子夹在中间不好做,你可别出馊主意。”

江若男盯了一眼陆振军,很想说,她早就夹在他妈和他妹之间了好吗?

脑子里又想起从锦城回来的时候,陆母拉着她手悄悄叮嘱她,让她帮忙给陆志芳留意一下合适的小伙子。

想到这里,她就想无语望天,怎么到处都是催婚的了?

似乎是从宋新苗开始,她身边就不停出现各种各样催婚的声音,真是奇怪了,这才二十,女孩子多美好的年纪啊,怎么搞得好像不赶紧结婚嫁人就要不得了呢?

她能咋办?凉拌!顺其自然吧。

陆志芳还在跟陆振军斗着嘴,江若男起身:“我去洗漱了,陆振军你也别光顾着跟小妹吵嘴,带着娃娃们上楼去睡觉了。”

“我喜欢听爸爸和三姑说话!”三宝这小人精,刚刚就一直托腮看他们说话呢,这会儿赶紧开口表态,“妈妈我们待会儿再睡!”

“你这小子!”陆振军兄妹也回过神,这小子把他们当猴看呢?

第二百八十章 收信回信

两天后,果然又收到了一堆信。

没错,是一堆。

因着接近年关的缘故,信件自然也多。

就李淑英写来的信都不止一封,李淑英果然在信中向江若男大吐苦水,主要就是对女儿婚事的操心,说她好不容易跟人家说好了,约到了好好的小伙子要给宋平安相看,宋平安竟然干脆不回家了,整天只待在队里,让她大为丢脸又不得不善后,简直是操碎了心。可让她最为烦恼的还是不管她做什么,这闺女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愣是不领情不松口。

李淑英确实也是向江若男寻求帮助,说她跟平安关系好,又是同龄人,让她帮忙劝劝。当然李淑英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并不强求,只是说让她开解一下,让平安不要那么抵触婚事。

同时,李淑英写信回来,主要还是交代一句过年的事儿。今年过年李淑英不回来,宋平安也不回来,家里就只剩了一个宋卫国,因此哪怕是厚着脸皮,她还是请江若男和陆振军多多留心,帮她照看一下老头子。

这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江若男不觉得有什么,两家如今的关系,说是通家之好也不为过。哪怕隔了天南地北的,逢年过节的贺仪也从没少过,自从李淑英北上以后,动不动就寄些北方独有的物产过来。不管价值几何,都是一份浓浓的情意。所以帮忙照看注意一下宋卫国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除此之外,值得江若男格外上心的就是江家那边寄过来的信了。

其实也无非就是说家里一切都好,又随信还寄了一大包的红苕干儿和冬条过来。

几个小孩儿帮着打开包裹,看到冬条就咽口水。这个时候农家自制的冬条,因为糖很精贵的缘故,放的糖并不多,没有那种腻死人的甜腻,只是在冬瓜自有的清香中带出一丝甜来,回味悠长,反而更加好吃,完全不逊色于高级糖果点心。

“外公外婆对我们真好!”

“我爱外公外婆!!”

三宝这吃货不断发出宣言,眼睛都快乐得眯成一条缝了。

“哼,就知道说好听的!”大宝不屑的看了一眼三宝,摊开纸,“妈妈,我要给外公外婆写信,还有梅梅姐姐和小林弟弟!我要把我的故事书寄给他们!”

“我也要我也要!”三宝立刻就跑上前,“妈妈,我要把木枪寄给小林哥哥玩,让他跟我一起玩儿!”

虽然来信不多,但几个小孩儿也已经记得外公外婆还有大姨大姨夫小姨小姨夫以及江梅江林和小妹妹张晓君。就算不记得,这几天江若男也忙着给江家写信、寄东西,念叨着念叨着几个小孩儿也都知道了。

张晓君就是江三妹和张小福的大女儿,在江三妹写给江若男的信件中,对这个女儿多有提及,异常疼爱,所以几个小孩儿甚至最常听到最熟悉的反而是张晓君。

“对了妈妈,小姨有没有提到晓君妹妹啊?”二妹张口就问,她最喜欢乖乖巧巧的小妹妹了,肯定比小草妹妹还要乖!

不等江若男回答,就兴冲冲道:“妈妈你上次做的小裙子放在哪儿了?我要把小裙子给晓君妹妹穿!”

“傻孩子,晓君妹妹比小宝还小,哪里穿的了你那裙子,你自己留着穿,乖啊!”江若男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小宝坐在一边玩着,闻言开口:“妈妈我不小了!”站起身子哒哒哒跑过来,“我也要给晓君妹妹写信!”

他才不是最小的孩子,还有个晓君妹妹呢!

他也要写信,嗯,至于写信是什么、会不会不重要,反正哥哥写了,他也跟着写就是了!

“是是是,你们写、你们写!”江若男无奈笑了,几个娃娃就从围着寄来的东西转而变成了围到桌子旁,已经上学的大宝和二妹就成了写信的主力。

“大哥,你快帮我写,我最喜欢外公外婆了!”

“不是不是,你先写这个!”

“好笨啊,大哥你居然还不会写!”

“那你自己写!”

“我又没上学,你快点写啊!”

“我要查字典,你别挡着我!”

“二姐你来,你比大哥写的好!”……

吵吵嚷嚷的,三宝就跟个唧唧喳喳的小麻雀似的,一旁正在跟毛线斗智斗勇想要织围巾的陆小妹实在忍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来,我帮你们看看。”陆志芳起身,“嫂子我把毛线放这儿了,你别动啊,我待会儿接着搞。”

江若男点头,其实要不是陆志芳起身,她都要去帮几个小孩儿看看了。

毕竟就算启蒙较早又上过一期学校,孩子也格外聪明,但会的左不过就是类似于“一二三四大小上下”这样的字,想直接写一封完整的信还是比较困难的。

不过,孩子们自己想,江若男肯定是不可能打击他们兴趣的,就这么自主学习也不错啊!

看陆志芳过去,也并没有粗暴的帮他们写,而是提一些意见,帮着翻字典,江若男还挺欣慰的。

然后她就开始看江三妹单独给她写的一封信。

这不同于一般家书的信,简直就像是地下党接头打暗语似的,江若男看了心里面忍不住有些担心。

三妹和妹夫是不是跟牛棚里那三位走得太近了?

显然,从上次帮了赵老头的孙子一把过后,赵老头对江三妹两夫妻也不像以前那样冷脸了,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好脸色。而这次江三妹写信给她,则是告诉她,上回那个赵老头的孙子,现在也成了村里的知青了。如今就住在牛棚那里,帮着照看赵老头。

江三妹在信中抱怨说从赵一凡来了,她现在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去往牛棚了,毕竟赵一凡也是个半大小子,要避嫌。而且因为赵一凡的到来,本来没人在意的牛棚忽然就受到知青们的关注,尤其是前一批知青里的白诗雨,不知道为何频频出现在牛棚,让她很是忌讳。这一切都大大影响了她向两位老师请教和学习生活。

当然,最后提了一嘴白诗雨,说这个女知青这一年都不安分,在村子里就跟个搅屎棍似的,偏生好几个年轻人还挺喜欢她。江三妹还说这女人似乎对张小福有意,好几次堵在路上叫她都看见了。并且因此向江若男询问,这些知青到底什么时候能返城?

字里行间看下来,江若男心道,三妹分了家这日子果然过的舒坦滋润,即便抱怨事情都还是原身记忆中那种小女儿情态,一面又想着,还是得提醒一句,既然牛棚颇受关注,就尽量减少往来。

处理好这些事情,似乎一眨眼就到了年关。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团团圆圆

陆家今年的年过的特别热闹,这回终于是一家人整整齐齐都在一起团年了,不仅如此,宋卫国也被拉到他们家一起过年。

除夕夜守夜守到了12点过后,放了鞭炮迎财神,然后才关门闭户睡觉。

初一这天一大早起来吃了汤圆,汤圆汤圆,团团圆圆,吃汤圆寓意着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江若男做的汤圆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甜的是花生芝麻黄糖馅儿,咸的是葱花猪肉馅儿,因为葱花猪肉馅儿事先炒过,所以为了方便煮熟,也为了到时候好区分,糖馅儿的便要做的小一些圆一些,肉馅儿的便显得有些方有些大。

煮熟后,因为黄糖捣得很碎,非常细腻,煮化了如同流心一般,又烫又甜,从喉咙能暖到胃里去,肉馅儿的也不遑多让,因为先炒过,凝结的油脂煮一遍后化开,并不显得肉馅儿干柴,带着汤汁,非常鲜美。

每人一大碗,凭自己的口味舀,宋卫国也被拉了过来吃汤圆,像他一个大男人在家,是决计不可能包汤圆吃的。

几个孩子吃了汤圆,大宝和三宝便在他们四叔陆振兴的带领之下出去玩了。

因为李淑英不在的缘故,陆振军就没能跑掉,被三个老人抓了壮丁陪玩长牌。这种玩乐是不可能赌钱的,但如果没有激励好像也不好玩儿,于是就拿了花生出来充当通货,几圈下来,有输有赢,全凭运气。

“这一下振军要给我三颗,宋老哥也要给我一颗,还有老陆,你也别磨蹭,你给的最多,要给四颗!”刘春花手气好,连赢几把,脸上笑出了菊花褶子,一边摊着手向几人索要赢资。

“给你给你。”陆成安显然在牌桌上十分放松,语气也多了几分调侃,“你今天手气好,硬是要把我们的赢完哦!”

宋卫国已经递了一颗花生过来,刘春花把它扒拉到自己那一堆花生中,看着自己一堆花生多起来就眉开眼笑,一边催促:“快点老二,就你了。”

“哎我这花生呢?”陆振军疑惑的一声,几个人看过去。

“你咋就只剩两颗了?”起点都是一样的,对于该有多少花生大家还是有数的,看到陆振军眼前,都是瞪大了眼。

宋卫国看一圈,视线落到一旁的小宝身上:“小宝!”

“唔?”小孩儿正在看二姐编绳呢,冷不丁被叫到,回头眼神有些呆萌,小手里抓着花生。

“把你的花生给宋爷爷尝一个好不好?”

“好呀!”小孩儿点头,就举起小手,一边辩解,“我没有吃,给姐姐!”指着一边剥好的花生米,宋卫国一看,可不就是生花生吗?

这个时候过年还没有瓜子,毕竟s省本地不产瓜子。所以江若男用的是炒花生和糖块一起当过年的零嘴儿,而陆振军他们打长牌,用的是生花生。

得了,可不就找到了。

陆振军也笑:“你这小子啥时候来拿的?你可不能乱吃花生,过去找妈妈。”

“不能拿?”小孩儿歪着头,看了一眼手里抓着的几颗花生,又看了一眼另一边桌子上放着的花生,似乎没看出什么区别来。

“行了行了,别说小宝。”宋卫国笑,“咱们数数,再抓几颗生花生来就行了。”

一边捏了一把小宝的脸:“小宝啊,这回桌上的花生可不能拿了啊~”

小宝把手里攥着的那一刻也放回去,咧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

“要吃花生过去找妈妈,听到没?”陆振军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啊?”二妹本来正跟林春丽一起兴致勃勃编绳呢,恍惚听的一句,抬头一看小宝竟然在剥花生,顿时吓得停了手,“小宝你别乱吃花生啊!”

她也是听妈妈说的,小宝还小,喉咙太细了,花生米要是卡住了就危险了。所以平时小宝要吃花生都是她掰碎了给小宝的。

“没有没有!”小宝赶紧摇头,张开嘴巴,“我没有吃!”

二妹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再看小宝一个人迈着小短腿东晃晃西晃晃,就又皱起了眉头,“你咋没跟大哥三哥一起出去玩儿?”

小宝摇头,有些不高兴地噘嘴:“大哥三哥不带我玩儿,走好快好快!”小模样可委屈了。

二妹瞬间就内疚了:“来跟二姐一起玩儿,我教你编花绳!”

她跟春丽姐姐说好了,要互相编一条绳送给对方,以后就算不在营区了,也仍然是好朋友。

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窝在家里不出去玩了。

小草也喜欢当小姐姐,很喜欢小宝,她的手不巧,也对编花绳没什么兴趣,早就想逗小宝玩儿了,这会儿看二妹把小宝拉过来,赶紧凑上前:“小宝你过来,我跟你玩儿,我们来玩剪刀石头布……”

而这时候,另一边陆志芳依然在跟江若男一起,为一条毛线围巾而奋斗。

这时候毛线不算精贵,但是因为买毛线要票因此还是很稀罕的,陆志芳对待毛线针织那是格外的小心仔细,唯恐浪费了毛线。

可在这方面,她就跟江若男初学时候一样,可以说是很不开窍了,再加上江若男会的也就那几种最基本最简单的织法,都不能算是个良师,两个人折腾好几天了,也就勉强折腾出了半条围巾,而且还在不断自学研究织法。

江若男都觉得,自己想到打毛线可能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现在看来,还把陆志芳拉进了这个深坑,简直了。

“小妹啊,我看要不然就算了,织完了这围巾就算了,剩下的”

“那怎么行?不能浪费!”陆志芳一脸的义正言辞,抬头看到江若男,“嫂子你别弄,我来就行,我一定能搞出来。”

陆志芳身上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江若男扶额,看看小宝:“那歇歇吧?咱们也带小宝出去转转,初一出去偷青才好。”

“小宝?他没跟振兴他们一起出去啊?”陆志芳皱眉,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感慨,“咱们小宝真乖,性子这么安静,不吵不闹的,就跟小姑娘似的。”显然最后一句是想到了之前小宝被打扮的那一幕,然后就顿住了手,“唉嫂子,你说咱们小宝怎么这么喜欢跟小姑娘一起玩儿啊?”

江若男都无语了:“你真以为他喜欢啊,那是大宝三宝不带他玩儿!”

“不会吧?大宝三宝他们几兄弟关系很好啊,明明都很疼小宝啊!”陆志芳不信。

“疼是一回事儿,野起来又是一回事儿。”江若男摇头,“男娃娃都喜欢跟大孩子玩儿,你别看大宝三宝经常一起出去,那是三宝缠人,大宝没办法才带着他,小宝这短胳膊短腿的,性子又不歪缠,大宝几个野起来,顾得上他才怪!”

“哦。”陆志芳眉头皱起,“我看大宝平时很懂事啊,也不像个野孩子啊?”她这明显是不信。

“那就不是一回事儿。”江若男直接摇头,“懂事是懂事,那玩起来也是真疯。你看着吧,就小宝这样,再隔个两年,一样往外跑,出去野。到时候你想他安静下来都难!”

陆志芳有些不敢想那画面:“算了,反正小孩儿不哭不闹就行了。管他们跟谁玩呢!”

她又低头琢磨起针法来,江若男看着,翻了个白眼儿,得,真是走火入魔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萌一脸血

“你不走,我带他们出去偷青了!”她说着起身招呼二妹小宝,二妹还在编彩绳,有些犹豫,江若男看她跟林春丽小姐妹好得不行的模样,牙齿有点酸,“行了行了,你就在家编绳吧,我带小宝出去。”

“我跟阿姨一起去。”小草起身,她好喜欢小宝弟弟哦!她也要出去偷青!

所谓偷青,就是一种当地习俗,在初一这天,可以光明正大去别人地里偷菜,别人还不能骂,好像有骂了就是把福气骂出去的意思,江若男也搞不懂,不过,就算不偷青,初一这天出去走走也好。

江若男牵着小宝和小草出了门。

一出门,小草就松开江若男的手:“我牵小宝弟弟!”

“好。”江若男松开手,看这俩小的走在前面。

小草很喜欢当姐姐的感觉,一边走一边喊:“小心哦,这里有石头。”

“慢点慢点,小宝你不要拣那个,可能没炸完的,要是炸了会伤到手手的!”

“这个藤条有刺哦,小宝不要摸,手会痛痛!”

“嗯,我知道。”小宝也很乖,全程非常配合,大大地满足了小草当姐姐的成就感。

两小只走得慢悠悠的,江若男在后面走走停停,看得一脸姨母笑。以前别人看综艺云养娃,一边大喊好萌好萌,她还不理解,如今看这俩小只,她才真的感觉要萌出一脸血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啊!

“弟弟真乖,给你吃糖糖。”许是觉得一路上的教育已经足够了,小草从兜里摸出糖,还非常细心的咬成两半,一人一半,瞬间就被甜的眯起了眼睛,像两只偷吃了大米的小老鼠。

“谢谢小草吉吉,吉吉好。”

小宝抿着糖,口齿有些不清,却让小草开心极了:“嗯,小宝也好,姐姐好喜欢你哦!”

说着就直接在小宝脸颊上亲了一口。

“叭”的一声,江若男听得心花怒放,啊啊啊啊啊,她也好想把俩小只都揉进怀里狠狠亲一大口啊!

不过这时候已经到了外面大路上,江若男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不然那就是妥妥的怪阿姨啊!

在这里,小孩子们的身影也多了起来,有跑来跑去在玩打仗游戏的,嘴里还不时发出“得得得”或者“砰砰砰”的声音模仿枪炮声,大多数小孩子都是用两只手比出枪的形状,只有大宝三宝手里拿了木质小枪,可想而知是何等威风,就是大一些的孩子都围着他们转,想要玩他们的木枪。也有几个孩子,不屑于和小屁孩儿一起玩,非常得意的在玩炸炮。听到砰的一声,就露出哈哈大笑,要是把一旁的女孩子吓到了,他们就更会发出恶作剧得逞的大笑。

不过不管是在玩儿什么的小孩子,看到江若男走过,都非常积极地跑过来喊人,一个个都乖巧十足:“江婶婶,新年大吉,恭喜发财。”

小一点儿的孩子就会更直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这时候当然是没那么多钱发红包的,太招眼了,江若男是每人抓几颗糖,幸好出门的时候就有准备,才没有出现捉襟见肘的窘况,也让得了糖的小孩子个个乐开怀。

毕竟虽然过年家家户户也都会买糖,但陆家江若男买的糖,总会更好吃更精致,大家喜欢吃糖,吃了还可以把糖纸收集起来。

就这么一路散糖,走过这片地方,江若男满满两口袋的糖,已经基本掏到底了。

“妈妈!”小草看到站在外面的王夏莲,大喊一声,但还是没舍得松开小宝的手,只是站在那里,等王夏莲过来。

“你们怎么出来了?”王夏莲本来正在远远看着孩子们玩闹,过年孩子们都聚在一起,大的小的调皮捣蛋还玩炸炮,确实是有着不安全因素的,所以王夏莲每年都会尽职尽责在一旁看着点儿,当然,也不是直愣愣站在那里看,她手里也做着活计,或是缝补衣服或是纳着鞋底,这会儿就是在纳鞋底,时不时瞟上一眼正在嬉笑玩闹的孩子们。

乍然间听到自家乖女儿的喊声,她抬起头就笑了,几个步子走过去:“怎么没跟小凤姐姐一起玩儿?”

她是知道自家闺女跟陆家几个小孩儿关系好的,对此她并不反对,毕竟要说营区一堆孩子,他们两家的孩子不只相对来说年岁差不了多少,而且还都是打扮穿着最干净整洁的那一挂,又都是懂礼貌的乖巧孩子,一起玩也不会欺负她家小丫头,都说跟好学好,她很放心。

“小凤姐姐编彩绳,我不喜欢!”小草仰起脸,一边拉过小宝,“妈妈我带小宝弟弟玩,小宝弟弟可乖了!”

一脸卖弄求夸奖的小表情,逗得王夏莲愈发怜爱:“好,都乖。”

一边又忍不住笑:“你是不喜欢还是不会呀?”逗得小女儿不高兴的撅起了嘴,才又抬头问江若男:“这是要去哪里?”

“去山上走走,顺便偷下青。”江若男也毫不避讳,直接回答,“王嫂子你去不去?”

窝了大半个冬天,因为湿冷,平时大家都不爱往山上走,因为风大,吹得人更冷。再加上这个时候羽绒服还没普及,保暖全靠往身上堆棉衣,一个个要出门就得裹得跟熊似的,臃肿得很,走路更显笨重,就更不愿意费那劲儿去爬山了。

“小草要去啊?”王夏莲放下手里的鞋垫,搓搓手指摸了摸小女儿的脸颊,她这闺女生来就瘦弱,怕不好养活,就给起了个小草的贱名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起了作用,这些年小闺女身子骨依然瘦瘦弱弱的,比别家孩子是要多生一两回病多吃几副药,但是却也没什么大病大灾,安安稳稳长到了现在,她这一颗心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就怕稍不注意又生病了。

“要去,要去。”小草点点头,小手握紧了小宝,“我跟小宝一起,我带弟弟玩儿!”

王夏莲摸到她脸上有点凉凉的,就皱起了眉头:“你冷不冷呀?就跟妈妈在这里玩儿好不好?”

山上风大,同时爬山又可能会出汗,小孩儿的里衣打湿了,外冷内热之下,最容易生病了。王夏莲有些不放心。

“妈妈我不冷,我想去山上嘛!”小草撒着娇,一边去拉妈妈的手,微微晃动身子祈求,就这样还不忘拉着小宝,于是带动的小宝也有些晃动。

看在江若男眼里,就跟两个小棉球在风里晃动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咳咳。”不过她很快回过了神,“小草跟妈妈在这里,我让小宝弟弟也在这里,你带他玩儿好不好?”

她倒是忘了吴家这小闺女身子瘦弱,为免惹祸遭罪,江若男果断开口。

“不嘛,我就要去嘛!”小草撅起嘴,小眼睛水汪汪盯着自家妈妈,“妈妈你跟我一起嘛,我不会乱跑的!我最听妈妈的话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初一偷青

最终,王夏莲还是拗不过女儿的撒娇卖痴,再一想今天虽然没大太阳,可也没怎么吹风,没之前那么冷了,又说好了只去那边小坡上走一圈,才给女儿加了顶毛线帽子,嘱咐好让吴勇军替她看着点这些孩子的玩闹,就跟江若男一起往不远处的小坡走去。

有点微风,还不冷,两小只走得很慢,江若男和王夏莲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今年营区里还这么热闹,明年就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了。”王夏莲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

相对于江若男,王夏莲在营区呆的时间更长,跟那些即将要搬走的人家,就算没有多么深刻的交情,但长久处下来,她又是做这个思想教育安抚后方工作的,跟那些人家多多少少都会打交道,所以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看到现在越热闹,就越是想起这些人都要走了的荒凉。

其实,如果一个一个走,慢慢地调动或许大家的接受能力会高一些,但是这样一下子改制,除了他们两家,其余的人家全都要走,让王夏莲一想到,还是会忍不住有些不舍。

或许也不是不舍,就是一种习惯了的感情,一下子全改变,就让人很难以接受。

“是啊。”江若男倒没王夏莲想那么多,她跟营区里这些女人,纯粹属于分分合合,女人间的关系也许就是这么奇妙,只要没什么深仇大恨,一会儿能合得来,一会儿又能因为小事儿吵得天昏地暗,但过去之后,又能平平淡淡地处着。当然,这种情形也仅仅是相对没什么关系的简单邻居。

江若男自己的性子就不是多热情的,说句凉薄点的,要不是为了生活方便,她根本都不想跟别人多费口舌。与其花时间去跟人打好关系,还不如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

前世到死都是个死宅,现在虽然被环境所迫与人打交道多了,但是江若男还并不是很能融入其中。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跟王夏莲搭话:“现在这热热闹闹的,可能没多久就要散了。”无端端想起红楼里那些关于聚散的讨论来,江若男摇头,她早就过了看红楼的天真岁月了。所谓闲愁,就是闲着才能有的。当一个人为生活所迫的时候,每天想的都是吃饭挣钱,哪里还有那些闲工夫去想什么春花秋月去想什么聚散悲欢。

她便又笑着安慰:“不过总会调人来,到时候新邻居来了,说不定还会热闹一点。”

“也是。”王夏莲也意识到自己大过年的说些不开心的,可还是忍不住道,“也没多久了,正月中这些人就要都搬走,各家分配的工作都已经落实了,二月初就会有新邻居来了。”

王夏莲怎么说也是一个干事,知道的情况更多。这次改制,不仅是这些原本的队长被调职离开,就是下面队伍里都进行了严格的筛选。能通过选拔留下来的都是佼佼者。不过这些就不用跟江若男讨论了。

“这么快?”江若男拧眉,不过很快也就点头,“也是,上面都准备这么久了。”

“对了,嫂子,像宋队长他们调出去,是直接算退伍分配工作呢,还是调到地方队伍去?”江若男还真挺好奇这一点的。

“这个,都有。”王夏莲迟疑了一下,想着这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便说道,“宋新民宋队长,是调回了他老家xx县,算是退伍,安排的是粮食局的工作,是个不错的工作。其他的有几个去了地方武装队伍,算是平调。还有几个也是选了退伍回老家,安排的工作也都挺好。”

“倒是林队长家里,貌似有点分歧,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要回老家一个不让回,到现在还没定下来。”说到这里,王夏莲又顿住了,“这事儿我也就跟你说了。”

到底还是女人,总会有点八卦心思,反正都说出口了,王夏莲也就没那么顾忌了:“为这事儿二十七那天我都还去找陈素芬说,两口子咋还能争起来,你说回老家县城,安排的那也是农业局的好工作,素芬嫂子怎么就不同意呢?”

小声说完了,还拉着江若男:“我都想请你帮着说说了,这年都过了,还不定下来,哪里能这么挑三拣四的呀!”

这年头,能分配个工作就不错了,要不是因为他们这些队长本来确实功劳在身,又是突然改制,他们拖家带口的不好直接一股脑全部强塞到地方队伍里去,上面才给了他们自主选择的余地,但也仅限于此了。

林家要真还这么僵持着,那不是在跟上面较劲儿吗?

“按说素芬嫂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回愣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同意。偏生林队长自己也是个游移不定的,我就今天能歇一天,明儿就又得上门做工作去……”

王夏莲碎碎念了几句,已经慢悠悠地走到了山坡上。

这片山坡靠近营区,是负责营区食堂的大妈们在打理,也没种花精力的东西,点了蒜苗小葱,不用人管就能自己蹭蹭蹭涨起来,最多的就是豌豆,在s省的冬天,肯定是要吃豌豆尖的,没有豌豆尖的冬天是不完整的冬天。

所以这里也点了很大一片的豌豆,也很简单,挖坑把豌豆点下去,然后食堂里烧的锅炉灰什么的,拿出来撒地里就当是肥料了,在这种情况下,豌豆苗也生长的很旺盛,绿油油的一片里,还夹杂着粉的白的紫的小花朵。

俩小孩儿一路上走马观花,叽叽喳喳,这会儿看到这一片绿色,也十分高兴。

江若男和王夏莲已经打住话题,弯腰掐起了豌豆尖。

“这个豌豆尖好嫩哦,唉,都有人来掐过了。”

“他们偷青的跑的还要早的,可能是上午就来了吧。”

“都在开花了,是该掐了。”……

小草和小宝俩小只,却是对粉的白的豌豆花很感兴趣。

“给姐姐!”小宝摘了一朵花,递给小草。

“弟弟真乖哦!”小草接过花,先是夸了小宝一句,然后才又说道,“不过不能摘这个花花哦,要结豆豆的,不能摘。”

“可是花花好看。给姐姐。”小宝还要去摘。

小草拉住他的手:“花花要结豆豆的,小宝想不想吃豆豆?想吃就不摘花了。”

“嗯……不想吃豆豆。”小宝歪头,他就是不喜欢吃豆豆嘛!不过,小草姐姐好像不喜欢哦,他又看看江若男和王夏莲,小手一指,“可是妈妈她们也在掐啊!”

“那个不一样!那个也是菜菜可以吃。花花就不可以吃哦,这个花花要结豆豆的,豆豆可好吃了!”

江若男和王夏莲意思意思掐了一小把就起来了,本来也就取这么个意思。结果一出来,就听到小草正在一本正经教育小宝。

两小只脑袋凑在一起,还拿着粉紫的一朵豌豆花,小草已经说到了这个花花结出的豆豆可以怎么吃了。

小宝好奇心重,说到最后都被小草说得吞了吞口水:“豆豆真的那么好吃吗?比糖糖还好吃?”

“都好吃的。”小草摸摸他的头,“你乖,不摘花花,以后结了豆豆,你就可以吃到了。”

“好叭。我听姐姐的。”

江若男和王夏莲听得相视一笑,然后等俩小的说完了,才又慢悠悠往回走。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可真难哄

这一天,小草都带着小宝玩儿,哪怕是偷青回去后,依然又到了陆家去玩,走到哪儿都跟小宝呆一块儿,实实在在过足了姐姐的瘾。

等到最后王夏莲上门来接人了,小丫头还跟小宝依依不舍:“弟弟好乖哦。”

然后看向自家妈妈,小草忽然眼睛一亮:“妈妈,可不可以让小宝到我们家去呀?”

王夏莲哭笑不得,看了一眼江若男,又看着跟自己女儿一起乖巧十足的小宝,心中也是十分喜欢,也没有直接拒绝:“那你自己去跟小宝说,好不好?”

“好!”小丫头握紧拳头,哒哒哒又跑回到小宝身边,拉着小宝,“小宝小宝,你来我家给我当弟弟好不好呀?”

奶声奶气的,却努力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姐姐模样:“小宝,你给我做弟弟的话,好吃的好玩儿的都给你,我还带你玩儿,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小丫头当姐姐当上瘾了。

“啊?”小宝似乎并不在状态中,第一反应就摇头,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好不好!”

然后就拨开她的手,直接扑进江若男身上,抱着江若男的腿:“妈妈抱!”一脸紧张的小模样好像被吓到了一般。

小草瞬间就蒙了,很是失落,追过来:“为什么呀?你给我当弟弟嘛!”

小宝把脸靠在江若男的腿上:“不给不给!”瓮声瓮气的。

“我给你吃糖。”小草还不甘心,追着扒拉小宝的肩膀,掏出口袋里的糖往小宝手里塞,面带恳求,“你就给我当弟弟嘛!”

“不要不要!”小宝一个劲儿往江若男身上爬,一边胡乱睁开小草。

然后那糖就被打落在地,就连小草的手也被打了一下,这会儿小丫头瘪着的小嘴也受不住了,终于鼻子一抽,委屈的掉下金豆豆,还回头看着妈妈:“妈妈、妈妈~”

不说王夏莲,就江若男都看不下去了,终于弯下腰,把小宝从腿上扒下去,往旁边一提,江若男也跟着蹲下身子:“小宝,你打到小草姐姐了!”

一旁的王夏莲也已经蹲下身子安慰起女儿来,小草虽然被妈妈及时哄住,没有哭嚎出声,但还是抽抽噎噎的,金豆豆一滴一滴的,挂在眼角。

小嘴微张着,满满的都是委屈巴巴:“小宝为什么打我?糖糖都丢了,好痛好痛!”

这时候也忘了自己要小宝当弟弟的事儿,只觉得被小宝打到手好委屈哦!

“没有哦,小宝不是故意的,你不是喜欢小宝弟弟吗?不能这么……”王夏莲轻声安慰女儿。

小宝早在江若男蹲下的时候就先埋进了江若男怀里,这小子,也知道自己不小心做了坏事,只想着藏起来。

江若男好笑,小孩子就这样,乖的时候玩到一起能萌死人,一会儿就能因为小事哭鼻子。

“小宝,你藏着没有用的哦,小草姐姐都难过的哭了,以后小草姐姐就不跟你玩儿了哦。”江若男拍拍小孩儿,说了两句。

小宝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小草,神情里也有些怯怯的:“对不起,我不是想打你的,我……”

在江若男鼓励的目光之下,小宝还是走了过去,像个移动的小棉球,还弯腰把落在地上的糖块拣了起来:“给,小草姐姐你别哭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小草被妈妈哄了几句,也明白过来是自己先动的手,小宝不是想要打她,小丫头也不委屈了,没有再掉金豆豆,接过小宝给的糖块,擦擦眼睛:“没事了,我不怪你。”又把糖块儿塞给他,“给你。”

小宝往后一退:“不要不要。不要糖糖,不去你家!”一把又搂住了江若男。

江若男:“……”

小草又委屈起来:“为什么不给我做弟弟呀?妈妈我就想要弟弟!”

“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爸爸妈妈!”小宝一个劲儿往江若男怀里钻,小手把江若男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活像对面的王夏莲母女是要把他抢走的坏人一般。

三宝刚冲进院子,野了半下午,进来听的一知半解,手里还抱着木枪,立刻就站到江若男身边,举起木枪“突突突”几下:“不准抢我弟弟!”

瞬间江若男和王夏莲都想笑,不过看着俩小孩儿,尤其是看着刚憋回去的金豆豆又要往下掉的小草,两人都不敢笑。

“瞎胡闹啥呢,你给我一边儿去!”江若男呵斥了没规没矩的三宝,一边又对小宝道,“小草姐姐是喜欢你,想请你过去做客,不会让你过去不回家来的。”

“真的吗?”小宝也都快急哭了,“我不想、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哥哥姐姐。”

江若男又连连哄他。

旁边王夏莲也在跟小丫头讲道理:“小草啊,你喜欢小宝弟弟,肯定不想让小宝弟弟不开心对不对?”

“可是我带小宝弟弟玩儿他很高兴啊!”小丫头撅起嘴。

王夏莲:“那要是小宝说让你就在陆家,给小宝当姐姐不回家,你会不会伤心?”

“啊……”

“离开爸爸妈妈你也会害怕对不对?所以小宝也是一样,天黑了就要回家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王夏莲轻言细语,“还有哦,你想想,小宝给你当弟弟了,那陆叔叔江阿姨得多伤心啊,还有大宝哥哥、小凤姐姐和三宝哥哥”

“对,我不会让你抢走小宝的!”三宝见缝插针义正言辞。

江若男:“你给我闭嘴!”

小草抽抽噎噎:“可是也可以让陆叔叔和江阿姨到我们家看小宝弟弟啊!大宝哥哥他们也是一样……”

“那你也可以来这里看小宝啊!”王夏莲一直跟女儿讲道理。

好在小草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小姑娘,本来也是因为一时半会儿姐姐瘾还没下去。

尤其是后来大宝和二妹都出来了,她就越发不好意思,也不说让小宝跟她回家给她当弟弟的话了。加上小宝也跟着说以后会去她家玩儿,小草才终于破涕为笑,又跟小宝拉了勾,才愿意跟王夏莲乖乖回家。

最后小草被王夏莲拉着手,一步一回头:“小宝,以后你到我们家来玩儿!”

有哥哥姐姐坐镇,又被江若男说了一通道理,小宝早就不担心害怕了,挥着小手送到门口:“嗯嗯,小草姐姐再见!”

小孩子的世界啊!也就几步路,搞得跟好久都见不到似的。

江若男摇摇头,又觉得牙酸了。

倒是三宝看到人走了,对着小草的背影吐吐舌头:“哼,我以后不喜欢小草妹妹了,居然是个跟我抢弟弟的!”

弟弟再小再拖油瓶,那也是他的弟弟好吗?

江若男无语,给了三宝一个爆栗,开始秋后算账:“王阿姨是长辈知不知道,谁让你没大没小拿枪突突突的?”

“那是、那是她跟我抢弟弟!”三宝揉着额头,不服气。

“笨蛋!”大宝瞥了他一眼,“小草妹妹喜欢小宝,又不是真的要弟弟。再说,我们小宝也不会答应的啊,还有妈妈呢!”

“就是哦。”二妹也看了一眼三宝,“三弟你刚刚那样子很不礼貌哦!”

“我都跟王阿姨道歉了!”三宝不高兴,“我还不是保护小宝。”

“行叭!”二妹懒得跟他争论,看小宝有些蔫蔫的,连忙拉住他的手,“小宝,我们都不会让你去给小草当弟弟的!”

“我知道。”小宝回答的有气无力。

二妹更担心了:“那你咋了?不高兴啊?”她有些自责,“是二姐不好,今天都没带我们小宝玩……”

“不是。”小宝摇摇头,抬头看向几人,忽然长叹口气。

这回就连准备进厨房煮饭热菜的江若男都顿住了,回头看着小宝。

就见小宝在几人的目光里,一副老成忧愁的模样,摇头晃脑慢悠悠张开嘴:“女人啊,可真难哄啊!”

江若男:“???!!!”

“噗哈哈哈哈哈”下一刻就忍不住笑了,我的天,这小孩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好吗?

第二百八十五章 温热的吻

“呀,你怎么学爸爸说话的?”伴随着江若男的哈哈大笑,大宝和三宝的话显得有些突兀。

二妹则是看着大笑的江若男,再看看小宝,完全不明所以,一脸懵逼。

然而,这四张神色各异的小脸蛋聚在一起,再一次戳中了江若男的萌点,她哈哈大笑就没停下来,回过身几步就把小宝抱起来,搂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

天哪,这到底是些什么宝藏小孩儿?

江若男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从养了这几个娃娃,她的笑点真的变低了。

“妈妈~”被亲了一大口的小宝,把头埋在江若男的怀里,十分高兴,又抬起头,“妈妈!”十分兴奋。

“好了好了,煮饭咯煮饭咯!”江若男抱着小包,屁股后头跟着三个小尾巴,进厨房开始忙活。

至于俩孩子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不用想,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江若男决定晚点再跟陆振军计较。

自从陆志芳来了后,江若男就和小宝一起,直接搬到了陆振军房里去。

嗯,依然是两床被子,就算被陆志芳看到了,江若男也是振振有词:她要带着一个小宝呢,两床被子才能保证不漏风啊。

陆志芳哪里经过人事?被这么简单的也就哄过去了。虽然还是提过要带小宝睡,可是小宝也就稀罕了这个新到来的三姑两晚,就闹着要挨着爸爸妈妈睡了一家三口睡,妈妈还会给他讲故事呢!

不过陆父陆母来了,早就想孙子想得不行,初一这晚,就把小宝哄着去挨着他们睡了。

江若男洗漱完,无奈地挪回房去。

陆振军是个真君子,但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相处久了,江若男自己也会心猿意马的好吗?

对,有贼心没贼胆,明明对亲密感到抗拒,但有时候又会对此好奇,并且产生冲动。说的就是江若男这样的人了。

不管怎么踱步,还是熬到了房间。

“过来睡吧。”陆振军正在看书,因为改制的原因,他这段时间不只加强训练工作,还把一摞军事相关书籍带回家,有空就会翻两页。

看到江若男进来,他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挪,把江若男的被子盖在刚刚躺过的地方:“你先睡吧,我看会儿书。”

江若男走到床前,坐下,暖烘烘的一片自从两人睡一间房后,陆振军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自己先上床,躺暖和了之后,就把那一侧位置让给江若男和小宝。

不过,今天没有小宝,就江若男一个人,把铺盖掀起,拢在身上,躺下去,更感觉到浓浓的温暖。

这算暖床吗?

江若男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但这念头一生起,很快就被江若男强硬地按了下去。

但有些地方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躺下去,背对着陆振军。

只不过,躺在这种暖烘烘的热气中,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被陆振军的气息包裹住的感觉。

心情一个荡漾,就觉得这铺盖有点盖不住了。

江若男忽然感觉胸口有点闷,一股淡淡的燥意,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怒的,从心口蹿到浑身。

有点热。

她翻了个身,把埋在铺盖里的半个脑袋全伸了出来,感觉到一丝清新的凉意,她干脆把手一伸,把铺盖又往下拉了一下,还是不舒服,她想了想,直接翻了个身,等了一会儿,还是感觉不习惯。

往常她都是抱着小宝,这时候应该正跟小宝讲故事呢,什么哪吒闹海、葫芦娃和蛇精、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等把小孩儿哄睡了,江若男自己也就累得也差不多了。

可今天小宝不在,她就感觉浑身不舒坦。

尤其,旁边还有个陆振军还在看书。就算闭上眼,也能感觉到光亮。

要不要这么拼啊?大年初一晚上还在看书唉!

江若男想着,又把铺盖拉起来,偷偷睁开眼看了一下陆振军。

灯光下,男人的侧颜出奇的好看呢。

眼眶深邃,鼻梁高挺,就连紧紧抿着的薄唇也透露着满满的魅力。

陆振军这样的长相,还有这鹤立鸡群的身高,很像北方人呢……就连身上的硬汉气质也像,但是性格却像南方男人,非常温和、体贴,有道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便是如此了……

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然后发觉这么久,陆振军都在认真的看书,她不由得又动了一下身子,躺出一个舒服的姿态,然后把挡在脸前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呢!

陆振军手捧着书,余光里早就瞥见旁边裹得跟个蚕宝宝一样的女人那不安分的动作,让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你睡不着吗?”他忽然开口。

江若男身体猛地一僵。

“你要是想看书,我给你拿一本。”陆振军又道。

这个时候,江若男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了,真的,好丢脸啊!

“没有没有!”她又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就是小宝今晚不在,我不习惯。”

所以,她真的不是有意偷看他的啊!

“都半个多月了,你还没习惯?”陆振军揉揉眉心,放下书,“若男,我”

“睡了睡了,你也赶紧睡。”江若男一把打断他,一个翻身就又背对他。

陆振军看过去,视线里只有半个黑黑的后脑勺。

一股无奈再度涌上了心头。

他发现,即便是这么久了,即便在外面在孩子们面前,江若男对他表现得有多么熟稔,看上去多么成熟大气,但一旦回到这样的场景,江若男就立刻像一只小乌龟,紧紧缩回自己的壳。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亲近不得。

江若男背对他,缩成一团,心里没来由的砰砰跳。

她哪里睡得着?心里就跟坐了亏心事被人抓住一般,满满的都是说不出来的紧张。

紧张情况下装睡的人都知道,越是装睡,越是僵着身子,反而越是感觉不舒服感觉睡不着。

江若男也不过挺了一会儿,偷偷睁开了眼睛。

灯还亮着,都好一会儿了,陆振军应该又在看书了吧?

想着,她偷偷地放松了一下,僵着身子侧卧,因为紧张,被子的一角直接压在了身子下,有些硌得慌,她微微抽动,特别特别缓慢地把身体放平,平躺回去,全程眼睛都不敢睁开。

“呼~”终于舒坦了!她心里呼出口气,忽然间感觉不对。

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你”

“晚安!睡了!”

她的话直接被陆振军打断,那张脸离她极进,说话的热气都喷到了她的脸上。

容不得她想什么,下一刻,一个温热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

一触而逝。

他他他他……亲了她?

第二百八十六章 思乡寻亲

江若男心如擂鼓,咚咚咚咚,她终于后知后觉,伸出手摸上额头。

“小心感冒。”刚伸出来,就被一直温热有力的手抓住,直接塞进了被子。

然后那个声音继续道:“睡觉吧,我关灯了。”

江若男还在晕晕乎乎中,房间里的灯就黑了。

床铺一沉,旁边有个人躺下来。

黑夜里,江若男忽然感觉胸口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似的。似兴奋,似抗拒,还有一丝微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蔓延开来。

良久,感觉身边的人再无举动,江若男才终于回过神来:“不是,陆振军,你”

“乖,睡觉了。”陆振军的声音温柔,就跟哄孩子似的。

就在这种温柔里,江若男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一室寂静。

不过,江若男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再想到陆振军真的亲了她,哪怕是亲的是额头,也是亲啊!

她的心又抑制不住的砰砰跳了起来。

但是,黑夜里,陆振军那头的呼吸声已经平稳下来。

撩动一池春水后,翩然翻身而去。

心里面乱七八糟一片的江若男,咬紧了嘴唇,到底没有再把他喊醒问清楚。

只是翻来覆去,脑子里没来由的想了很多,从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一切,点点滴滴……不知道多久,才终于睡过去。

而一旁闭着眼看似熟睡的陆振军,却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

“小没良心的!”他心里暗骂了一句,还是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心里竟也涌出一丝甜意来。

就说小女人对他还是有感觉的!

以前憋着忍着,根本没用,这小女人根本就不会体谅。

还是直接一点好,就像现在这样,要靠近她,就要一点一点,从亲近开始吧。

想着心里一片火热,陆振军也有些睡不着了。不过,和江若男不同,他是兴奋的。

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他陆振军怎么也算一大老爷们,怎么能因为小女人不配合就轻易放弃呢?

搞什么温润君子那一套,自家老婆,还那么死板恪守礼仪,听她的规规矩矩憋着自己,没用!

他就不信自己不能软化这小没良心的!

知道江若男对自己也不是没有一点感觉,陆振军心里就很高兴了,这种从来没有的兴奋,仿佛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或者说,就是他当年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都没体验过。

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程雪,当初看着她跟那个男人牵着手,他只觉得恶心,满满的都是被背叛的愤怒,直到后来看到她宁愿死也要离开他,要跟那个男人走,他心里的愤怒就变成了失望,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平淡,连恨都没有。

现在想来,也并不是因为他自以为的什么没能给予她足够多陪伴的愧疚和不屑冲淡了仇恨,仅仅只是因为根本就不在乎而已。

不在乎,没感情,没爱过,怎么会恨呢?甚至连悲伤都没有。

就连当初仅有的一丝难过,也是为两个儿子失去母亲而难过。

也许,当初他和她就是一场错误,好在,如今彼此,也算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了吧。

虽然有些迟,但好在,他们都幸运。

能遇所爱,方知相思。

从这一刻起,陆振军心里,对程雪彻底释然。

放下过去,只愿拥我所爱。

……

……

迈阿密。

太阳才刚刚升起,经过了昨晚的烟花盛宴,清晨的庄园像一位含苞待放的清秀佳人,从沉睡中渐渐清醒过来。

“先生,太太在厨房。”付一鸣起床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小妻子并不在房间里。果然,走下楼梯,就听到佣人的温声提醒。

他点点头,走进厨房,果然看到那个瘦削的身影站在流理台前,听到他的声音,回头:“你起来了,快,吃汤圆了!”

这是何云蓉的习惯,这些年来,每年的这天,必然是要亲手煮一碗汤圆的。

“好。”付一鸣帮着端碗,很快三个男孩子也都起床了,纷纷来到厨房,帮着端碗。

最大的二十多了,身材高大精瘦,满满的都是青年人的锐气锋芒,是付一鸣的养子,因为是老大,又要显得沉稳些。

另外两个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男孩儿则是何云蓉的儿子,俩孩子也就十岁出头,都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这时候正叽叽喳喳开口。

“妈妈,我要吃豆沙和枣泥的,你有没有包啊?”

“你怎么就跟个小姑娘似的,甜的有什么好吃的?还是猪肉馅儿好吃。”

“就知道吃肉,你还是猪呢!”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但无论甜咸,对于平日里很少吃的汤圆,还是比较喜欢的。

两个孩子说话都是中英文夹杂,何云蓉本来被儿子的笑闹弄得稍微开怀的心情,瞬间又不美丽了起来。

“正帆、正航,好好说话,不要这么不伦不类!”

她皱着眉头训斥了一句。

两个男孩儿对视一眼,耸耸肩:“好的妈妈!”

倒是付一鸣最能理解妻子的心情,知道她其实是更想让两个孩子在这一天,在华国本来的春节这样隆重的日子里尽量全说中文。

不过,妻子不是那种蛮横命令孩子的人,他也明白,这些都不是根本,最重要的是,她的心结,还是在那片他们不能抵达的国土上。

吃过汤圆,孩子们得到允许就出去玩了。

“不要担心,也许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你的家人,我们也会找到的。”

看到妻子又在看那一张照片,那个小姑娘,就连他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都下意识以为这是妻子年轻时候的照片。可想而知,何云蓉心里又是怎么一番怀念。

“嗯。”何云蓉无奈的点头,“华国,这个时候,初一早就过了吧。又是新的一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她轻轻抚摸着那张照片,脑子里回想更多的,却是姑姑。

与其说照片里的人像她,不如说,照片里的人像姑姑,她们都一样,长得更像姑姑。小的时候,家里人都会说,她和姑姑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为此姑姑十分疼她。可眼前这个人,比她更像姑姑,甚至连眉眼中那种沉着冷静都像。

“一鸣,我有感觉,她一定跟我有关系。”何云蓉慢慢开口,脑子里回想起那些过往,“说不定,她是姑姑的女儿……”

只有姑姑的女儿,才能养出孟大哥口里的那种性子吧。

如果当年不是姑姑,她和大哥又会怎么样呢?

但是姑姑和母亲却……

想到这么多年,姑姑和母亲下落不明,杳无音信。

她心里又是一痛,满满地握紧了拳头:“没事,一年找不到,我就找十年,我就不信找不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你放心。”付一鸣握住她的手,把她握紧的拳头紧紧包住,无声地给予她力量,“阿蓉,只要国内一安定,我们的人一定能很快查下去的,到时候我们就回国,一定能找到母亲和姑姑。”

“再说,你都说了,这个江若男和姑姑那么像,说不定真的就是姑姑的女儿,她们一定平安的。你别担心,现在不是有消息了吗?我们总能等到相聚的。”

“嗯。”久久,才听到何云蓉的声音。

声音是低落的,又重新涌现出了无尽希望。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又打孩子

陆振军这一大早兴奋得起得比寻常时候还早。

即便是因为有了去年的前车之鉴,起得比平常时候要早的江若男,还是看到已经空了的另一侧,下意识就有些慌,然后一看时间,还好还好。

她赶紧收拾好,起身就下去准备做早饭,陆父陆母也差不多起床了,刘春花也进了厨房帮着做早饭。

几个孩子也跟着起床了,才吃过早饭呢,江若男就听到了隔壁林家的吵闹声。

不只有大人的骂声,间杂着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

“这是咋的啊?这大过年的还吵吵闹闹?”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是昨天打了一天长牌,今儿正懒散着没什么事儿做,刘春花一边跟小闺女研究这针织,听到隔壁的声音,可不就正好来了兴趣么?说着话就要出去看热闹。

“大过年的,你管人家那么多闲事儿干嘛?”陆成安看她抬脚往外走就立刻出声喊住,大过年的别看热闹看着看着把自个儿牵扯进去了。

刘春花一看他那神色就明白了:“行了行了,不去看总行了吧?”又搂过小宝,“我就在家陪我孙子玩儿!”

只不过,他们不想看热闹,不代表热闹就不会自动找上门啊!

仅仅片刻的功夫,小孩子呜呜的哭嚎声就从隔壁越走越近,直接到了陆家院门。

“弟弟,回家去。”

“不回不回,我才不回去!我就要……”

小孩的哭闹声就在门口,而且是林建新要往陆家跑林春丽在拉着劝阻。

这下,就算是不想看热闹,也不能置身于外了。

都到了自家门口,孩子哭这么凶,都不看一眼,未免太没有人情味儿。

“咋了咋了?”刘春花走出去的同时,江若男也已经闻声出去了。

“快别哭了,进来阿姨给你糖吃。”她一边轻声安慰,林建新委屈的又掉了回金豆豆。

刘春花一个老太太,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看到眼前的情况,也很是心疼:“对对对,建新啊,别哭了,进来奶奶给你吃糖。”

就连大宝三宝见状都跑过来哄了几句,才把林建新说得止住了哭声。一行人又做到了堂屋里。

“瞧这小手冷的,快过来烤烤手。”

这种乡下用的烤暖炭火炉,俗称“灰儿钵钵”,顾名思义,里面装的是没有完全烧过的木炭,上面撒上一层灰,随手提,烤暖更是方便得很。

摸到林建新在外面吹的冰冷的脸手,刘春花就连忙拉着小孩儿去烤暖。

江若男也打了热水来给小孩儿把脸上的泪痕鼻涕都洗干净了,小孩儿一张脸还是要哭不哭的,连被三宝嘲笑他哭起来跟小姑娘一样他都没有劲儿生气反驳。

林春丽站在一边不停劝着弟弟,小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安和担忧。

“你别闹了,快点回家。”

“我才不回去挨打!”林建新一把把姐姐的手拂开。

林春丽:“你不闹不抢东西妈妈就不打你!”

“我就要,外婆寄给我的,是我的!”林建新十分生气,小脸红红的。

两姐弟还要争吵,江若男上前一步,摸了摸林春丽的头,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想给他们家添麻烦,但邻里邻居的,这点小事还不算什么。

二妹也走过来,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到底还是很快就没让他们再吵了。

没过一会儿,那边的吵闹声低了下来,陈素芬也过来找娃娃了。

“长本事了啊?两条腿跑得够快啊?”与面对江若男还能强挤出来的笑容不同,看到林建新,陈素芬就又沉下了脸,语气里都是不满,“你还不给我回去?大过年的就跟我闹,皮子痒了是吧?”

她一边暗骂,一边伸手揪着林建新的胳膊就往外走。

刚刚还笑呵呵打了招呼的刘春花对陈素芬这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素芬儿啊,你轻点,好好跟娃娃说。”别稍不容易就动手。

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那是不会教育的人找的说法!真要全信了这句话,动不动就只晓得打,那才是个棒槌。好好的孩子都要给打坏了!

刘春花从来就没有打过孩子,看到陈素芬这种粗鲁恐吓娃娃的模样,这还是在别人家里呢!想着这些,就不免带了些不喜。

陈素芬满脑子都是自己家里那一摊事儿,男人不听自己的话,儿子也不向着自己,越想就越生气,哪里还顾得上看别人的脸色?

更何况,在她心里,反正他们也是很快就要搬出营区的,工作也基本落实了,跟陆振军跟这营区里的人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了,也没必要管这些人怎么看了。

所以面对刘春花的劝解,她很是不耐烦:“婶子你不知道,这娃娃就是不听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不给他一顶帽子,他就要上天了。看看,这还哭着闹着跑出门来丢人现眼,真是”

“本来就是我的帽子,外婆给我的帽子!”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她拉着的林建新就跳着反驳了,看她伸手去拉就想往地上坐,“我不走我不走,你打我,我不跟你走,我不回家”

“素芬儿,大过年的,还是……”

刘春花劝解的话全部淹没在这对母子的撕扯中,母亲骂骂咧咧,儿子踢腿蹬脚反抗,只有一旁的林春丽,手足无措,满脸羞得通红地站着。

这个时候的小女孩子,已经懂得一些羞耻观了,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在别人家里,母亲和弟弟就那么僵持着,小姑娘羞的都快哭出来了。

江若男也是从小女孩子过来的,尤其是早熟的小女孩子,她还记得前世她也差不多这个年纪,母亲和爷爷奶奶闹翻,分家另过,有一次母亲因为土地跟人吵架,对方就说母亲忤逆不孝,当时她还在日记本里连拼音带字的把这事儿写了下来,无非就是发誓要努力学习,不能让家里再这么穷小孩子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有时候比大人更甚。

因为他们更天真、单纯,如同白纸一般,对于是是非非或许还不清楚,但已经有了一点隐约的雏形,对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也是更加敏锐的。

她再度伸手摸了摸林春丽的脑袋,笑了笑,不想让这女孩子感受到孤立无援站在这里的难堪。

而这短暂的功夫,陈素芬和林建新的纷争也有了结果。

林建新再怎么撒泼耍赖往地下滚,身子也没法滑不溜秋,先也不过是仗着还有刘春花这些长辈在,后来把陈素芬惹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在他屁股上揍了两巴掌,把小孩打蒙了之后,就直接伸手一捞,把人抱出去。

幸好还记得跟陆家道个歉:“真是不好意思,这大过年的,小崽子不听话,我这就把他带回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夫妻吵架

刘春花看了母子这一番较劲儿,心里也不得劲得很,亏她还觉得这小孩儿挺可爱,就跟自己的孙子差不多,可瞧瞧这德行……所以这时候她也没啥表情,不咸不淡地就应过去了。

陈素芬看着胖乎乎的,但那是一种健壮的胖,并不是虚胖,两只手臂抱起林建新这个一个不小的孩子还是有力得很:“还敢老娘犟,回去揍不死你!”

本来没多大火气的,想到这小孩儿让自己在陆家面前还丢了个丑,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涨了。

“我不走我不走!”林建新被她抱着走了,还抓着她的手一边捶打着,气势十足,大喊大叫。

然后就听陈素芬又是啪啪两下,即便这大冬天的裹得厚,铁了心要揍人,还是有点疼的,尤其林建新又是那种早就习惯了干嚎假哭的,瞬间就哭声震天。

这都还没出陆家大门呢!

林春丽满脸羞愧,跟陆家几位长辈匆匆告别,就赶紧追了出去。

而刘春花的脸,早就在林建新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和陈素芬同样高调的骂骂咧咧中黑了下来。

“真是一点都不懂规矩哦!”

这才大年初二呢!按老派人的观念,这才是真正的新年,一年刚开头,就在别人家里大吵大闹还哭嚎,真是倒霉!

不过,看几个小孩儿都往那边看,刘春花也懒得计较了。

“哎哟,小宝乖,来来来,奶奶陪你玩儿,咱们继续玩儿,别害怕!”

她把几个孩子哄到一起,叽叽喳喳的,隔壁林家的吵闹声打骂声也就当做听不见。

不然能咋的呀?

只是江若男还有些不安,脑子里想起了昨天王夏莲说的那些话。

好像是说陈素芬不同意回老家县城,现在吵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儿……

说实话,江若男能明白王夏莲所想不通的地方,毕竟国人心里故土难离安土重迁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尤其还在这个时候,出个远门都要靠介绍信,对林爱党一家来说,回到老家所在的县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宗族亲人,一切可以说是最熟悉的,所有的社会关系可以说全在老家了,回去那绝对是利大于弊,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该这样选择才是。

那么陈素芬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呢?

江若男还在想着,忽然就听到了隔壁变得更大的吵闹声,不再只是林建新的哭嚎声,还有林春丽的尖叫声。

“怎么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会出事了吧?

“爸爸、妈妈,你们别打了!”

小姑娘一声哭腔,伴随着尖叫,江若男再也坐不住了,她走出去,本来正在柴房里劈柴的陆振军也起身了。

“陆振军,快,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一出又一出的,江若男早就忘了昨晚那事儿了,这个时候只想着,万一真是打起来了,陆振军一起去了也能把人拉开。

大宝他们才被刘春花和陆成安哄着玩儿了一会儿,听到这声音,一个个也如临大敌一般站了起来。

“妈妈,怎么了?”

“林叔叔跟陈婶婶打起来了?”

几个小孩儿听得隐隐约约,都十分紧张。

“好了,你们别问这些,小孩子好好在家待着。”江若男也顾不得这小的,说了一句,麻烦陆父陆母照看,就跟着陆振军几步就到了隔壁。

果然,林爱党跟陈素芬是在打架。哦不,或者说,是陈素芬嘴里骂骂咧咧不依不饶要打林爱党,林爱党一边躲避一边推搡。

不过,就这样看起来也挺吓人的,难怪林春丽会吓得尖叫了。

江若男其实听过不少夫妻打架干仗的事儿,可还真么亲眼见过,毕竟陈素芬那胖乎乎的身形,看不出来会是这么彪悍的性子。

两人一出现,拉着劝着,很快就把陈素芬两口子拉开了。

林春丽和林建新,也立刻涌上来,一个拉住妈妈,一个抱住爸爸,生怕他们再打起来。

林爱党浑身狼狈,更兼之让别人看到这一幕,心里眼里都是不痛快:“疯了疯了,陈素芬你是疯了!你要上天吗你!”

“我疯了?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陈素芬满脸控诉,“是我疯了还是你被鬼迷了心窍?你还怪我?你敢不敢让人知道”

“你给我闭嘴!疯女人!”林爱党推了一把小儿子,“你又想乱说啥?娃娃都还在这里!”

陈素芬却没被吓到,或者说,她要真是那么在乎孩子,也不会当着娃娃的面就跟自家男人又吵又打的,她满脸愤恨:“你敢做还怕我说?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你不就是还惦记那狐”

“陈嫂子!”她敢说,江若男不想听啊!管什么八卦事儿,跟自己无关听那么多干嘛?

她连忙紧紧拉了一把陈素芬,提醒她他们的存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春丽跟建新还在呢,为了孩子也别这么大动干戈啊!”

“林哥,不管你跟嫂子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就是,这还大过年的,别这样,吓着孩子了。”陆振军也开口劝林爱党。

“其实也没事儿。”林爱党支支吾吾,“还不就是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嫂子就那样”

“我哪样了?我哪样了?你说啊?陈芝麻烂谷子,可我看有些人就是贼心没死呢!”陈素芬虽然没明说,但那满满的鄙夷还是让林爱党无比恼怒。

“你个憨批婆娘,够了啊!”林爱党又气又心虚,“我都说了不是那样,你就爱胡思乱想!”

“还怪我,你才是个绿”

“格老子的,闭嘴!”林爱党忽然暴怒,似乎是当着陆振军的面下不来台,似乎是不想让人听到这话,还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直接冲着陈素芬挥起了胳膊。

陈素芬也被吓了一跳,但立刻也怒了:“打啊你打啊,打死我你就去找那个小贱”

还没说完,林爱党挣扎开陆振军的手就要冲过去:“格老子的,管个婆娘我都管不到了,老子还不信!老子不打死”

“爸爸你别打妈妈!”还没过去,就被林建新死死抱住,“爸爸你不准欺负妈妈!”

林春丽也吓白了脸色,下一刻也冲过来,伸手去抓林建新的胳膊:“爸爸,你别凶妈妈!”泪流满面,又回过头看着陈素芬,“妈妈,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看着一双儿女,尤其是小儿子死死拦在她身前的身影,陈素芬忽然就跟泄了口气似的:“好,我不跟你吵。”

她的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掉下来:“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不想提了。但现在,当着陆队长和江若男的面,我就跟你说明了,你要是非要回去,那我就跟你离婚,老娘不过了这日子!”

“疯了!离婚你都说的出口!”林爱党也被惊吓了,“你想什么,离婚,开啥子玩笑?!!”

“我不跟你开玩笑。”陈素芬一抹眼泪,转头对着同样呆滞的江若男和陆振军道,“麻烦你们跑这一趟了,放心吧,我不跟他闹了,我还要照看俩孩子呢。”

她说着把两姐弟拢回去,江若男和陆振军被她送出了门。

背后还听得到林爱党震惊又恼怒的声音:“陈素芬你个哈婆娘,你想的啥子?离婚,我看你是脑壳进水了?一天到黑不晓得在想啥子……”

第二百八十九章 栽你手里

江若男听得如同云里雾里,虽然说在后世离婚的事情不算少,可前世王岚自己还真没亲眼见过闹离婚的夫妻,更何况在这个年代,离婚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一个新兴词汇。

而且还是出自于陈素芬这样的人口中,简直让江若男难以想象。

这样一个典型的农村中年妇女,平日里动不动就拿以前那一套来说教的,是怎么喊出离婚这个词的?

还有林爱党,虽然是邻居,但是江若男对他的印象十分单薄,感觉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好人形象,平时也是经常听到陈素芬碎碎念叨,有时候声音都很大,也从来没听过这人回应一声两声,江若男还以为就是陈素芬把他吃得死死的呢!

结果呢?看他刚才那挥拳相向青筋毕露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感觉三观颠覆呀!

“你没看错,也没听错,陈嫂子,的确说了离婚。”

直到被陆振军轻轻一拍,耳朵里钻进这句话,江若男才猛地清醒回过神来,原来她竟然不知不觉间就把心底的疑问想到啥都说出口了。

不过一看陆振军仍旧面无表情毫无波动,江若男:“你不觉得惊讶吗?”明明就是这么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啊!

“我又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陆振军轻飘飘的,眼神却颇有深意看着江若男。

江若男:“额……”她忘了,程雪之前也跟陆振军提过离婚。

不过,当时陆振军是不是也跟林爱党一样啊?

江若男想着那个画面,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很可惜,看陆振军如今这样子,估计那种震惊愤怒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是别想再看到了。

唔,这样想来,陆振军对离婚这事儿好像蛮习惯的,那以后她提离婚的时候……

“你又在想什么?”陆振军推着她往屋里走,“这外面不冷吗?走,回屋里去。”

“怎么都没多穿两件?”一摸到脊背,陆振军就感觉到那单薄,不免就皱起了眉头,看她慢悠悠的,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干脆抓起手,“这么凉,还不快进屋去。”

他抓着江若男的手,温暖可靠。

“咳咳!”看着堂屋里坐着的几人,江若男脸色一红,猛地挣脱出手来,“你干啥呢?”

“你手这么凉,快去加件衣服。”陆振军却没注意到她这种神色变化一般,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却坏心眼儿地当做没看到,不让他抓着手,那就把人半搂着带进屋不就得了?

反正他只是担心她冷嘛!

他大手往江若男肩膀上一搭,高大的身躯就将江若男笼罩住了一般,然后就半拥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还念叨着:“出个门也不知道多套件衣服,这天气还没暖和起来呢,还有手套,你给大宝他们买了,咋也不知道给自己多买两副戴着,看你这手多冷啊,这万一就搞得感冒发烧了……”

“停停停!”半拢在男人怀里,靠的从未有过地近,江若男的心猛然加速跳了起来,瞬间,脑海里昨晚的事情也想起来了。

她就说,她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进屋里加衣服,你别给我仗着年轻逞英雄……”陆振军非常得意又确实有些担心,拥着人往屋里走。

江若男在南方女孩中绝不算矮的身高,对上陆振军,那也依然是小鸟依人,哪里可能推得开?可也奇怪,明明两个人靠的这么近了,她竟然没有一丝反感和不适,就算有一点点,也是羞涩和紧张。

看陆振军那模样是铁了心要进屋,她放弃挣扎,回过头:“行行行,你松开我,我自己走。”

就算她不反感不厌恶,可也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就表现的这么亲密呀!

尤其屋子里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都还在呢!

“行吧。”陆振军只是想慢慢亲近她,可不想表现的跟个色中饿鬼一样把她吓跑了,享受了这片刻的亲昵,他果断松手,“那你快进屋,多穿点。”

然后转身就要继续去劈柴。

苦逼的,三十一枝花的大老爷们儿,血气方刚,可偏偏要忍着。

身体里那鼓劲儿,不趁着劈柴发泄出来,他得憋死。

江若男却是顿了一下,看了看屋里,因为刚刚林家的吵闹声,陆父陆母不想让小孩子们看到,把娃娃们都带到堂屋里在玩儿,还半掩着门。

“我有话跟你说。”嗯,这是个好时机。

江若男想了想,还是憋不住。

她觉得自己在动摇,可是她确实还是想知道答案。

“嗯?”陆振军回头,江若男示意他,两个人一起走到厨房里。

“你想说什么?”

“你昨天晚上……”

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停住:“你先说。”

江若男鼓起勇气,抬头:“陆振军,你昨晚,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晚?昨晚怎么了?”陆振军一脸坦然,似乎真的不懂江若男再说什么。

江若男:“……”咬牙,“你别给我装傻!”她才不信这男人不是故意的!

陆振军也怕惹急了她,低头,咳了咳:“那个,不就是一个晚安吻吗?我看你给小宝每天都有晚安吻啊!”所以,他给一个晚安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吧?

“真的吗?”就是这样?

“真的。”陆振军说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只是那眼睛怎么都不肯和江若男对视。

看着他有些飘忽的眼神,江若男忽然定住了,挑眉:“所以你是在逗我吗?”搅乱一池春水,却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想想,江若男就还是有些莫名的委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是,当然不是!”陆振军多敏锐啊,立刻就抬起头,看小女人神色怏怏的,立刻就解释道,“我刚刚那么说才是逗你的,其实、其实……”喜欢什么的,真的说不出口啊!

江若男看他憋的脸都红了,真奇怪,陆振军这样稳重的汉子,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近似于窘迫的神情来吗?

想到这里,江若男莫名感觉到一阵轻松和可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笑?”她的笑声,终于让陆振军醒悟过来一般,破罐子破摔一般,“行了行了,我承认,我就栽你手里了,行了吧?”

第二百九十章 神思不属

他说这话,满脸都是无可奈何,表情温柔的可以溺死人。

如同羽毛在心尖轻轻一挠,花瓣在欣赏乍然绽放,更如同一滴水地滴答一声落了地,砰砰砰的,江若男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仿佛是烟花散开,在陆振军的眼底,她看进去,就要被融化一般。

江若男不自觉就笑了。

笑着笑着,直到在那双认真又满含情意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傻兮兮的笑脸,她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陆振军”

“不急!”陆振军几乎是一看她皱眉,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反正我就栽你手里了,你认也好不认也好,反正我认了。”

“我、我……”他说的斩钉截铁,一瞬间江若男刚刚坚定起来的心神又溃不成军,甚至窘迫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心里面满满的都是被表白被爱的喜悦和颤栗,又有些没来由的惊慌。

陆振军本来因为她的表情而变化的有些郁闷的心情,看到他这种纠结的神情,又不由得明媚起来。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能感觉到她还是个年轻小姑娘了。

他并不想逼她:“好了,还没煮饭,厨房里也冷,你快进去加件衣裳。”他岔开话题,看她依然呆萌呆萌的,表情有些无助,到底还是心一软,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用急着下决定,我也不急,一辈子还长着呢!”

这是,在表白吗?

江若男终于后知后觉想起这个问题,原来,被爱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啊!

可是…可是……

可是她真的能回应吗?

她配得上陆振军的爱吗?

她喜欢陆振军吗?

江若男心里乱糟糟的,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心中犹如小鹿乱跳”的什么感觉了。

相处的越久,她越能发现陆振军是个多么好的男人。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在穿越到这个最糟糕面临最坏的情境的时候,遇到陆振军,不管她怎么觉得二人成婚是公平交易,但心底对他未免还是存了感激之心。

从感激,到后来发现这个人和这时代大部分男人不一样的好奇,直到如今。

喜欢吗?

大概是吧。

可就算喜欢,想到真的要坦诚相对,她还是恐惧。对于身体欢愉,也许还是有过渴望的,可要有多大的信任和爱恋,才能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付于人?

江若男不知道,但她确定,她喜欢陆振军,却没到可以让她接受亲密的程度。

这样一想,似乎自己有点渣啊!

就像是把人吊着一样。

偏偏,陆振军竟然会对她表白。

一个可以说是老男人的表白,没有华丽的词汇,也没有掏心掏肺的倾诉,却是那般朴实。

让她在欢喜的同时,又感到自责。

她能要求陆振军只跟她谈柏拉图式的爱情吗?

似乎有点可笑。因为对陆振军,并不公平。

所以啊,那还不如不拥有。

再说,她到底还是要离婚的啊。

这个念头,竟然到最后才想起。

但这么一想,她心里竟然没了以往那种热切的期待,连那种极度渴望自由的情绪,似乎都不再活跃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江若男站在房间里,忍不住从窗户里往外看陆振军,小鹿乱撞的心,也终于慢慢安分下来。

她到底还是一个理智胜于情感的人。

只是,到底要怎样跟陆振军说,让他打消这种念头呢?

江若男刚刚才平静下去的心,不免又感觉到了麻烦。

“嫂子,你在屋里干啥呢?”还是陆志芳的声音终于打断了她的一切思绪,“你都在屋子里待好久呀,嫂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出去一趟发热了?”

陆志芳带着凉意的手摸到了江若男的脸上:“有点烫,不多应该没发热吧?嫂子,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

她摸摸江若男的脸和额头,又去摸自己的额头,比较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再三试探了几下。

有些冰凉的手,让江若男想到自己刚才想的,更觉羞臊,呼出口气,用手在脸颊上拍了拍:“没有没有,我就是在这里坐了一下,忽然想到点儿事情……”

“真没事儿啊?”陆志芳还是有些担心,“今天风大呢,嫂子你刚才都没多穿两件就出去了,没给吹凉吧?”

“没有没有。”江若男连连摆手,干脆岔开话题,“对了,你不是跟妈在一起弄毛线衣吗?有成果了没?”

一听这话,陆志芳就是一脸的泄气:“还没呢,嫂子我真是太笨了……哦,嫂子,妈是想让我来问问,隔壁陈嫂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刚刚听到陈嫂子在哭呢!王干事都去劝了,妈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啊?陈嫂子在哭?”难道是林爱党真的打人了?

想到之前他对着陈素芬那挥拳相向的模样,江若男心里就不由得一紧。

“对啊,刚刚那么大声,那个林二娃也在哭呢!你没听到啊?”就算在这房间里也能听到吧?

对上陆志芳疑惑又单纯的眼神,江若男心虚了一瞬,然后立刻道:“听到了,我就是想着王干事那不是来了嘛……”

都怪陆振军,人家夫妻俩都闹离婚这么大的事儿了,他倒好,还有心思跟自己说些有的没的,让她在这里神思不属的好半天!

心里怨怪一通,江若男已经和陆志芳赶紧到了客厅里。

走到院子里,更能听到隔壁的声音,虽然没有吵架和哭闹声了,但仍然比较嘈杂。

林春丽和林建新都在陆家堂屋里,神情怏怏的没有一点精神的模样,而且眼神很明显都在向隔壁林家张望,显然都很是担心。

这让大宝三宝和二妹都有些不安,毕竟他们也有点懂事了。再说,就算不懂事,小孩子也总是害怕大人吵闹的

只有小宝被小草带着,两小只在折纸飞机,虽然都是笨手笨脚的,但也因此更加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心,两个人还在不时比较,小草比小宝的手又要灵活一点,所以可以给予小宝指导,这让她非常得意,过足了姐姐瘾。

于是两小只就叽叽喳喳的,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倒也让堂屋里大家没感觉那么难受。

刘春花让大宝二妹和林春丽两姐弟一起玩,她起身到了江若男身边,悄悄指了指隔壁:“没事儿吧?大过年的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啊?”

这不是自己家找晦气,也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她声音压得低,江若男看了一眼林春丽和林建新,想想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也压低了声音:“还不是之前跟您说的那事儿,林队长要退伍了,关于这分配的工作和嫂子有点矛盾……”

她也就说了这点,至于多的什么两个人之间明显的陈年旧事乃至闹到离婚,江若男没说。

毕竟说实话,就算林队长现在退伍了,这婚姻不再那么难离了,可是现在时代所限,而且她也觉得陈素芬就算破釜沉舟说出离婚的话,也不过就是一种威胁而已,肯定是不可能离的,至少现在不可能离婚。

她说出来反倒是显得看热闹不嫌事大。

刘春花听的连连点头:“工作的事儿嘛,这是好生考虑一下……不过小陈看着老老实实的,咋还跟男人这么闹得起来啊?”这种大事儿,听男人的不就行了嘛!

第二百九十一章 洞穿一切

“可能有啥原因吧。”江若男没细说,她不知道刘春花心里所想,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反驳,因为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她只是道,“陈嫂子肯定也是为了林队长为了家里好,她不是随便乱来的人。”

“哎哟,这还不乱来呢?”刘春花撇撇嘴,要不是林家两姐弟在这里,她老早都想过去看热闹了,“她再为男人好,这么一闹,别说自己脸上不好看,那让男人面子里子都没了,还让外人掺和进去看笑话,这夫妻间啊,就有了根刺了。这吃亏的还在后面呢……”

她说着就抓起江若男的手,谆谆教导:“所以女人啊,在家里争强好胜,关上门来怎么闹、闹多大都行,可在外人面前啊,一定要给男人面子,当然,也不能委屈了自个儿,真要男人做得不对的,也要好好说道,不能纵容过去,这里面也有个分寸要讲究……”

江若男:“……”

“额,妈,我知道,我跟陆振军不会这样的,你放心吧。”

“哎你这傻闺女!我说的是这个吗?”

“啊?”江若男一脸木楞,心底发苦,她这个婆婆还真的是在教她怎么驯服男人啊?

刘春花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她一脸呆愣,不由得没好气点了点江若男的额头:“你这个不开窍的!你们吵不吵的起来我还能不知道?”

“振军那性子,说好听是老实忠厚,说不好听,那在女人面前就一闷葫芦,木头人似的,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就是做错了可能都不知道,对他啊,你就得该说就说,这做夫妻,哪能都那么只做不说呢……”

就陆振军那样儿,还闷葫芦、木头人?刚刚把她说的满脸通红小鹿乱撞的是谁啊?

“你比振军年纪小,他本来就该包容你,你可千万别客气。你啊,也不要因为有几个娃娃,就太端着了,女人有点小性子才可爱……这男人,有时候就跟孩子一样,你对他不能太冷,得气一气,有时候又得哄一哄……”

妈呀,这一套一套的,竟然已经直接教她怎么驯服陆振军了吗?

江若男:“……”

“嗯…额…那个…妈,我知道……我知道了……”

偏生刘春花将她的手抓的紧紧的:“知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给我多长点儿点心,我也对得起你爸你妈……”

她是浑身发麻,坐立难安,却又不能不这么忐忑地聆听说教。

余光里,看到陆小妹起身往这边走,江若男真急了:“妈、妈,这都快十一点了,我得去煮饭了。”

要是让陆志芳听到这些,她真的要打个地洞钻进去了。

“小妹,你过来陪妈聊聊天,我也好去煮晌午了。”

“行吧。”刘春花眼睛的余光里也看到自家闺女过来了,打住了对江若男如何御夫的教导,却还是没放手,只不过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郑重了,“若男啊,我也知道,你嫁过来,还是委屈你了,振军又经常不在家,你还得辛苦照看四个娃,像你这般年纪的小姑娘,着实不容易。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跟表姑说,表姑还是会支持帮助你的。只是,表姑让你嫁给振军,虽然有私心,但是,振军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几个娃娃也是你亲手教导出来的,以后绝不会亏待你。”

江若男忐忑渐消,心底却仿佛有块石头,不断往下坠去。

表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了,到最后她还自称表姑……

难道,表姑还是发现她和陆振军之间其实并没有同房的事情了?

是啊,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都说人老成精,刘春花看穿她和陆振军之间的真实情形,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她会怎么想呢?

一个年轻鲜嫩的小姑娘,嫁给年长十岁的男人,尤其还是当后妈,却不跟男人同房,是为了什么呢?

江若男试图代入陆母这样一个身份去思考保持贞洁再谋出路?

不是她因为本来就想要离婚直接想到这点,而是刘春花刚刚那话里的意思,细细品来不就如此吗?

那她是在真心为她打算,还是就此警告呢?

江若男望进刘春花的眼睛,那是一双老而不浊的眼睛,有一丝精明,但更多的是和蔼和真诚。

还没等她问,刘春花就拍拍她的手,然后松开:“好了,你去陪娃娃们吧。午饭还有一会儿呢,不急。”

在老人洞穿一切的目光下,江若男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也说不清自己逃避的是什么。

身后陆志芳的声音响起:“妈你跟嫂子说啥呢?什么亏待不亏待的?咋我一过来你们就不说了?”

“还能说啥?你个姑娘家见天的操心这些事儿,还不如好好准备,开年去工作也能顺利一些,以后早点找对象”

“哎呀,吗!你咋又说到这事儿上了?过个年你也不让我安生是吧?”陆志芳娇嗔一声,就又气呼呼起身,“我懒得跟你说话了,我找嫂子去!”

“你打毛线就打毛线,别有事儿没事儿找你嫂子。”还没过来呢,就又被刘春花喊住。

江若男心里越发乱糟糟了。

好在之后的几天,刘春花并没有再说类似这样的话,似乎也真的只是说那么一句,江若男不主动说,她就再也不提了。

而林家自从那天王夏莲上门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轮番劝解过后,后来倒是没怎么闹了。不过也是没了一点过年的喜庆氛围。

乱七八糟的事儿夹杂着,每天晚上还得应付陆振军的晚安吻。

美其名曰晚安吻,给她一个,再给小宝一个,把小宝给美的,让江若男拒绝都拒绝不了。

不过好在也就仅仅是亲亲额头,陆振军虽然类似于牵手拥抱之类的小动作不断,但也没有再过分,还不至于让江若男反感。

反而是这样的行为,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刘春花十分高兴,总觉得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走之前还单独跟陆振军谈话一次。

等到陆父陆母和陆振兴都走了,过年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除了小孩子依依不舍乐不思蜀之外,其余人都没什么多大的不舍情绪今年营区因为工作调动很多队长退伍的事儿,气氛并不好,加之李淑英又不在,宋卫国也不好天天往陆家跑,所以陆父陆母除了陪陪孙子,平时也挺无聊的。陆志芳则是被母亲时不时催婚给弄烦了,送走他们还真是松了一口大气。至于江若男,显而易见,自从刘春花说过那次的话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没来由地就觉得心虚。

营区里已经开始有人搬家离开了,但林队长的归属仍然让人头疼。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些杂事

“唉,你看韩队长家今天都搬走了,林队长这工作都还没落实下来!”王夏莲今天一大早又来做工作来了,说实话,要不是职责所在,她都根本不想来面对林家这两口子。

所以在又一次劝解失败过后,她到陆家接小草回去,对着江若男都是一脸的无奈加无语。

“陈嫂子也是,不同意就算了,还动不动喊出要离婚的话来,这影响多不好啊!”但凡林家两口子听得进一点劝解,她都不至于这样跟江若男吐槽,“真搞不清楚陈嫂子在想啥,这不回原籍,去别的地方背井离乡的还能有多大的好处?可问原因吧,她又怎么都不肯说。”

王夏莲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甚至能闹到离婚上面的,绝非小事儿,可对方不肯说,她也不能逼着人交代。

只是因着这样,对林家观感就更差了。

“只可惜春丽和建新俩孩子,这个年都没过好,还担惊受怕的。”

江若男就一直听她抱怨,直到她噼里啪啦说完了,才开口问:“那林队长这事儿,难道就一直这么僵下去?上面就没个什么说法?”

“僵下去是不可能僵下去的。”王夏莲摇头,“等着吧,现在他们还能选择,最多等过了元宵,调令就下来了,到时候,管他们怎么想,还能真闹起来不成?只是说都难看了点。”

不过,到时候就是彼此之间的情分也都磨没了。而且相当于来说,王夏莲的劝解工作等于白干,难怪她这样一个认真负责的人,都露出这样倦怠的神情。

“那王姐你也不用着急了,就等着吧,我看陈嫂子也是铁了心,咱们外人又不知道缘由,劝来劝去也劝不到点儿上去。”江若男安慰她,“反正你也是尽了心了,别人听不听,也管不着。”

“可不是嘛!我就是觉得有点气儿不顺,我这大过年的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还没给落下个啥好来,真是”王夏莲摇摇头,脸上难得都带出了一丝怨气,可见是对林家两口子确实不满了。

就算有什么意见,闹一闹,谈一谈,能确定下来就得了。可没完没了这么做不下决定,还让人三催四请的,那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算了算了。不说他们了。”王夏莲呼出口气,眼神寻着自家闺女,回头对江若男道,“对了,你这几天要上县城去不?要去的话,我跟你一道去。我家小草的奶粉喝完了,得去再买点。”

一边忍不住感慨:“这奶粉啊,还真是个好东西。幸好听了你的话,你看小草,以前我是生怕她出来蹦蹦跳跳,一出汗就得担惊受怕生怕她受凉生病,自从喝了这一年多两年的奶粉,现在真是好多了,这一个冬天都没生病。”

“不过这不是开春了吗?气温变化,往常最怕这时候冷热交替的没看好,又让她生病了,我这不得赶紧去给她再买多点奶粉,每天早晚喝点,就跟你说的那样,怎么说也是补充营养了。”

好一通感慨完,才想起最重要的,王夏莲又绕回去,继续追问:“若男,你去不去县城啊?”

“去县城啊……要去吧。”江若男听她说的一长串,想了一下,才点头确定,“你也知道我家小妹要去营区医院报道,我也得先过去帮着看看。”

“那也行啊,咱们也可以一道去。”王夏莲高兴道,“看你觉得方不方便了。”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江若男笑,“咱们说好时间,一起去就行了。再说我妹子初来乍到的,性子又绵软,跟嫂子你好好学学,能把嫂子这爽利劲儿学到点儿,以后我也放心些。”

王夏莲笑笑,她懂江若男的意思:“你跟我说这些……不过你跟她倒是处得好。”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讨论织毛线的陆志芳和蔡小红,“也是,你们俩年纪也差不多。这姑娘倒也是个好的。”

她是见多了没事挑事的小姑子,就说她自己也有一个,当初没跟着丈夫到这里来的时候,在婆家跟小姑子也是有过一些龃龉的。

看到陆志芳这姑娘,心里还是不得不感慨,所以说,江若男虽然当后妈,可到底也不算太倒霉,至少陆家这上上下下,就没那么多糟心事儿。

江若男点头:“就是太好了,人不大,还什么事情都喜欢压心底。我这不就害怕这性子吃亏嘛!”

“也是。”王夏莲收回目光,转而说道,“小红这难得能休个几天假,我还说找她谈谈,倒是跑你们家来了。看样子,你们处的还不错啊?”

江若男就笑,压低了声音:“别人不知道,王姐你还不清楚?小红的婚事都是我们牵的线。”这关系能不好么?

“我倒是忘了这茬了!”王夏莲一拍额头,主要是自从蔡小红成婚后,虽然还是在服务社工作,但已经成了后勤清点货物的,不再在前台售货,自然就不常出现在人前,服务社又是一年到头都没什么休息时候,寻常见不到,又不住一块儿,看起来就没那么亲密了。

“这样的话也挺好。”王夏莲这话有些没头没脑。

江若男也没放心上,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零零碎碎的,都是一些杂事。

眼看着要做午饭了,王夏莲才起身带着小女儿告别。

看着这边的人走了,蔡小红本来正跟陆志芳教授针法教授的起劲儿呢,也赶紧站起来:“呀,都要吃中饭了,我也得回去了。”

“这么快啊?”陆志芳从年前到年后,就只折腾出一条毛线围巾,哪怕是后来刘春花来了,母女俩一起琢磨毛线衣怎么打,奈何就是没有那个天赋一般,又没有什么人熟知,所以一直都没进展。

这几天好不容易遇到蔡小红,在这方面简直无师自通,手灵活的不像话,连带着都让陆志芳跟着学会了好几种针法,当然,也就仍然还是个皮毛而已,但已经足够她依依不舍了。

毕竟她都要去医院报到了,到时候这些毛线可不就浪费了吗?

“你放心,我还有几天假呢,要是你不嫌弃,这几天我都来。”蔡小红也挺喜欢跟陆志芳相处,也非常高兴,“不过我现在是真得回去做饭了。”

她说着又跟江若男告别,才出了门。

江若男看着陆志芳:“这么舍不得啊?你咋不直接请她留在这儿吃午饭?”

“我倒是想,可小红姐又不是一个人。”陆志芳撇撇嘴,很快又高兴起来,“嫂子,我跟你说,小红姐可厉害了,她这手艺简直没得说,我都不知道,毛线居然还有那么多花样打法!”

“是是是,厉害厉害,现在去做饭吧……”江若男觉得这样也挺好,陆志芳来了后,基本是陪几个孩子玩,哪怕后来她买了毛线回来,小姑娘一头扎在这上面,其实也是没什么人可交流的一个表现。

现在跟蔡小红能玩到一处,真是出人意料的让人高兴。

就是蔡小红的假也太少了些,又不住在一起,以后小妹去医院上班,回来一趟估计都难见一面……要是两家能住的近一点就好了。

江若男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毕竟,她其实也跟蔡小红很聊得来啊!

但这念头也就是想想,江若男很清楚,樊荣的资历,照目前的情形,还真不够在这边住下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一切发展会实现的那么快。

第二百九十三章 陈家秘闻

初十这天,趁着过年的氛围还在,县城里活动来往的人还不是特别多,江若男就跟王夏莲一道去了国营商店,买到了她们各自想要买的东西。

当然同行的还有陆志芳和蔡小红。

江若男是觉得,陆志芳以后总归是要在县城长期生活的,所以是尽可能让她熟悉环境。而蔡小红自然是顺道一起来的,她倒是没有什么强烈目的和需求,只不过是陪着她的新朋友陆志芳罢了。

一行人在县城里买买买,陆志芳虽然还没有正式在医院报到,但是因为上面的安排已经下了,住宿也都已经分配下来了。

所以她们不仅要买自己的东西,主要还是帮陆志芳收拾宿舍和买生活用品。

宿舍是双人的,还有一个床位并没有人来,也不知道是还没安排还是安排了还没有来。

总之,在这种热闹中,江若男恍惚间有种感觉,就跟前世那些送子女上学整理宿舍的感觉一样。

江若男自己没有体验过这种待遇,但是在读书期间见得不少,那些家长帮着收拾宿舍整理床铺可不就像这般?

这体验也是有趣。想几个孩子还没长大,就算是去上小学,也是宿舍安排的妥妥当当,铺盖床套啥的都齐全,她没操过心。倒是如今给小姑子准备工作食宿,让她给提前体验了一把这种感觉。

几个人帮着把宿舍里打扫出来,又将一应生活用品都摆放好,在外面吃了午饭,又去问了屋里另一张床的安排归属,知道那床位还并没有安排出去,一行四人才锁上门回营区去。

也正好这阴差阳错,让四人漏看了一场大戏。

回去的时候,听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却说是什么事?竟然是林爱党的长姐和陈素芬的父母一起来了。

这营区以往不是没有探亲的人过来,就是陈素芬母亲也是来过几次的,因此哪怕这次来之前没有提前写申请报告,她还是找到物资局的车,证明了一番身份,拖延了一晚,在这天早上终于进了营区。

营区很少有陌生人来,听到说是林队长老家的亲戚,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林队长两口子因为工作僵持着,只以为双方亲戚来都是为了这事儿劝说的,却万万没想到,确实是因为这事儿,但更多的不是劝说,而是指责问罪。

谁也不知道在屋子里都谈了些什么,然后就有了陈素芬的破口大骂,再然后,就是两位老人被赶出门。

本来就隐隐想要八卦的人,都被这骚操作给惊呆了。

这还能把父母老人给直接轰出门的?

然后,他们就得知了更惊悚的事情,原来陈素芬这个十分亲密经常往来的娘是后娘,原来当初跟林爱党订婚的是陈素芬的继姐,原来陈素芬是用手段抢的继姐的男人。

结果陈家老太太的哭诉还没完,陈素芬也跟喷火龙似的,直接出来曝出了更猛的料。

这个后娘进门后对陈素芬并不好,面甜心苦,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陈素芬小时候就跟继姐身边的使唤丫头似的;最先跟林爱党订婚的确实是继姐,毕竟继姐养得好又长得漂亮,只可惜当初继姐根本看不上林爱党,还给他戴了绿帽子;所谓的抢男人,更多的也不过是他们不想退彩礼,所以让她替姐出嫁。

估计是没想到陈素芬会撕破脸,本来还倚老卖老哭惨博同情的陈老太太,听到这些对亲生女儿不利的话,当下也顾不得卖惨了,回骂说当年一切都是陈素芬设计的,说她就是为了抢林爱党这个姐夫,说她小小年纪不安分勾引姐夫。

陈素芬就回怼她只不过是让林爱党看清了继姐红杏出墙与人勾搭成奸的真面目,骂陈老太这回死缠着让他们回原籍,不过是因为继姐男人死了,又想巴上林爱党而已。

然后陈老太就哭天抢地说陈素芬不孝顺,忤逆长辈,翅膀硬了就想丢开老人……

这种事儿本来是王夏莲第一时间该劝阻的,可偏偏今儿这就是赶巧了,王夏莲不在,能镇场子的李淑英也不在营区里,这下连个劝阻的人都没有,至于旁的人,都是看热闹的,再说关系没好到那份儿上,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儿,也没人愿意掺和进来啊!

于是这场吵架就一直持续了大半天,期间还夹杂着陈老头的一两声厉喝,还有林爱党骂人的声音,以及林家大姐看似劝解实则煽风点火的声音,可不是一场大戏。

直到过了午饭时候,大家都吵累了,看到那些端着饭碗偷偷看戏的人,闻到那扑鼻的饭菜香气,他们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尤其是林爱党,差点就对陈素芬直接拳脚交加了。

然后,大吵一架之后,陈素芬依然死死把住门,就是不让陈老头夫妻进去,就算是对亲生父亲,也是不假辞色,甚至还带着十足的怨怼。

到这个时候,大家也不好看热闹了,一个个都回家去了,不过心里面到底怎么想的,那就没人知道了。反正一传十十传百的,简直掀起了惊涛骇浪,尤其是林家的纷争,一下子大家都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这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简直比戏折子还精彩。

有觉得陈素芬惨的,后娘哪里能有好东西?

也有说陈素芬过分的,咬人的狗不叫,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的,竟然做的出勾引姐夫的事情出来。

还有甚者嘲笑可怜林爱党,被前头未婚妻戴了绿帽子也就罢了,如今这个心思也不简单。

……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个人都自动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所以等江若男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都是傍晚了,就看到几个女人在外面摆龙门阵。

“这个点了,你们还不回去做饭?”王夏莲现在对这些女人聚众聊天都有阴影了,生怕她们又是在编排什么话,因此老远就打招呼,算是提醒,有人来了,说什么不该说的都收敛着点儿!

“啊呀,都这个点了!是该回去做饭了!”

“咦,王干事,是你回来了啊?”

“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来人一拍大腿,看清王夏莲几人,就立刻迎上来,“王干事,今儿可出大事了!”

“可不是嘛,就是那个……”

“对对对……”

叽叽喳喳,一行四人就把事情大概给听了个囫囵。

几人都是一脸的震惊。就算是江若男之前去劝过,看过两口子闹离婚喊出的那些话,已经有所感觉,但听到这真实的版本,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果然,生活永远都比话本子精彩。毕竟,一切的故事传言全都来自于生活啊!

不过,相对而言,江若男还是接受的最快的。

倒是一旁的陆志芳和蔡小红,回不过神来:“陈嫂子那个真的是后娘?可是林二娃不是说外婆对他们很好吗?”

要真是恶毒后娘,能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好?

“你这小姑娘就不懂了吧?”旁边马上有人接过话头,“你看看陈嫂子每年给娘家寄多少东西回去?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为了这层好处,也得对人好啊!”

“就是就是,林队长现在的职位,就算退伍了也能安排个好工作,以后好处还多了去了,就冲这点儿也不可能再跟以前那么恶毒了啊!”

“就是,这当后娘的,又是有自己娃的,能有几个对继子继女好的?”

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着,忽然就面色一顿。

他们忘了,眼前的江若男,不也是个后娘吗?

看王夏莲脸色不善,几个人立刻开口:“那啥,王干事,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我们得回去煮饭了,就不跟你过去看情况了。”

“对对对,我家娃还等着吃饭呢,我也回去了啊!”

几个人溜得飞快,陆志芳噘嘴,偷偷看了看江若男:“那个,嫂子,你别管那些不中听的话……”说的都有些为难。

江若男笑:“有什么不中听的?跟我又没关系,这说的不是林家和陈家的事儿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纸调令

江若男真不感觉生气。毕竟有些恶心的言论,听多了,自然也就免疫了。

反而她心里以前那些疑惑的事情,终于想通了一些。

难怪陈素芬那么厌恶后妈,难怪陈素芬对她的态度一直怪怪的,还有说过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相信陈素芬说的,她后娘以前苛待她的话。

尤其,这中间还夹杂了一个继姐。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就说她自己,虽然对几个孩子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碗水端平,但是她很清楚,她心里面还是更偏疼二妹的。她都如此,更别说陈素芬的后娘还有个亲生的女儿,对不是亲生的,当然会有差别。

至于其他的争论,她不知道,也不评价。

一旁的王夏莲闻言点头:“这林家的事儿,我都没想到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她是自觉跟着江若男带过话题,但面上是真露出了疲倦,“真盼着早点下凋令,别这么搞得人焦头烂额的,一天一出的!”

“对对对,就是。”蔡小红是最感觉到尴尬的,看王夏莲都开口了,也连忙点头应和,帮着岔开话题,“王嫂子,那边的事儿不好处理,你看要不要我们帮忙的?”

陈家两位老人都不肯走,虽然骨子里对营区有畏惧,他们并没有往上闹,但是就那么一直堵在林爱党家门口,也不是个事儿。

毕竟老人也年纪大了,要真有个好歹,营区负责人也说不过去。

所以,哪怕头疼无比,王夏莲还是不得不去。

但对于蔡小红的好心,她还是摇了摇头:“这事儿你们就先别掺和了,我过去看看,你们年纪轻轻的,别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倒是想有人给她分担,可蔡小红本来就不是这边的,陆志芳还没结婚,还是个大姑娘呢!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万一到时候再吵起来,那难听的,纯粹就是污耳朵。

王夏莲都这般说了,并且十分真诚并不是推脱之语,蔡小红便也听话回去了。

而王夏莲倒也是真没叫旁的人掺和进来,便是江若男这紧挨着林家的,也被她吆喝着进了院子关上门。

这又不得不说她的防备是极有道理的,因为没过一会儿,仍然跟女儿僵持着不让进门的陈家老两口,还真的跑来推陆家的门,要不是王夏莲最终把人拦了回去,估计还真会让他们跑进了陆家把他们拉下水。

本来还想着出去看一下,觉得陈家老两口这样被拦在门外着实还是有些可怜的陆志芳,也立刻被吓的回了神,哪里还敢说什么多的。

经此一事之后,林家的调令几乎是立刻就下来了。

想也知道,这种跑到营区里来大闹的行为,肯定是会带来不良影响的,本来就对林爱党颇有微词的上头,被这件事一催化,也不管他们的要求和心意了,贪得无厌的人本来就令人生厌,而且还影响营区里大家的生活。

最终,一纸调令,刚过了元宵,林爱党一家就从营区搬了出去。

走之前,陈素芬还是来找江若男告别一次。

或许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全都沸沸扬扬闹出来了的原因,营区里还没搬的几家人对林家都不怎么看得上,对陈素芬这个所谓抢继姐男人的人更是躲着走,陈素芬再面对江若男的时候,眼神还是复杂,却少了以前那种总有点俯视的轻蔑感觉,反而多了一些羡慕和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闹也闹了,哭也哭了,到最后,还是那样。”陈素芬的表情是有些麻木的,或者说,这句话里,是带着点怨气的。

当初上面给他们选择的时候,其实不只有回原籍,还可以调到别的地方,功劳重的更是平调到地方武|装|部去,手下有人队伍里有兄弟,这些关系就仍旧严严实实的,可不是进个什么单位当个好听的局|长科|长能比的。

林队长是有自知之明,选择了退伍进单位,当然,因为林家这不识好歹,就算能平调去后方队伍,现在也是没这个机会了。

之前两口子争论的,也不过是回原籍还是不回原籍罢了。

只可惜,经过陈家老两口和林家大姐代表林家那些亲人这到营区一闹,直接就下了调令,回原籍!不然,难道上面还真去做那让人背井离乡远离亲人的恶人?

陈素芬这态度显然是不甘带着点对上面的怨愤的,江若男不置可否。

且不说这次上面夹在中间已是退让了许多了,要在后世那些,没个背景没个人脉,还有让你选的?泥腿子出身的打发去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也就是了。当然,这也是时代不同,这个时候的掌权者内部,腐化的还没那么严重。这个不提,便是江若男自己都不认同林家这吵吵闹闹的,又能怎么对陈素芬附和?

更何况,林家是要走了,可陆家还要在这里继续工作生活,也不可能说出什么冒犯上面的话来。做人嘛,哪里能只图嘴上一时爽。

陈素芬大约也只是想找个吐槽和倾诉的人,并不急于江若男的回应回答,一个人如同祥林嫂那般,满脸凄苦:“我真蠢,我以为这么多年了,怎么说我做的,也算是够多了,他便是为了孩子,也该跟那个贱人划清界限,可没想到,那个贱人的男人死了,他就只想着回去了……”

凄风苦雨,全写在她的脸上,那张胖胖的有些精明的圆润脸蛋,在这个把月的时间里,已然苍老了许多,连含着泪花的眼睛都是浑浊的,说到这种话,更是因为嫉妒和仇恨,显出一种青黑的丑陋来。

“到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待见你吧?我那个后娘,我娘还没死的时候就跟我爹搅和在一起,等我娘去了,她就直接带着我那个继姐进门了……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小时候我不服气,问我爹,他只会让我忍,说是不能对继女不好……等到后娘生了儿子,我就更是一根草……”

“从小我就活得不如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天天的装乖卖巧,什么事儿都不干,我要在地里干活,回家还要煮饭洗碗……要是不干,就动辄打骂,我性子倔,跟他们吵,还都说我性子不好,连我爹都动手打我……等到长大了,我终于想明白了,只想着嫁人,随便嫁个老实汉子,都能比在家强……”

江若男听得一脸尴尬,其实她真的并不是很想听这些,她本人也不是那种温柔纯善安慰人的性格,却也没法打断陷入回忆的陈素芬,只能面无表情的继续听着。

第二百九十五章 陈氏诉苦

幸好陈素芬也只是旁若无人一般继续:“后娘给那个贱人说了门亲事,就是林爱党,那个时候林家兄弟多,劳动力多,家里又有老人帮衬,最重要的是,林爱党那个时候已经入伍了……后娘没个好的,她只管她的亲女儿,想方设法找个好对象,我不恨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想把我嫁给一个鳏夫,就为了几个银元好给那个贱人添妆做脸!”

“这是嫁女儿吗?这是卖了我给那贱人捞好处!”陈素芬越说越激动,恍然瞥到江若男一脸淡定的神色,猛地顿住,“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都不同情我吗?我那个时候也才十六岁啊!”

“凭什么要为了那个贱人葬送我自己的人声?凭什么她可以嫁个前途无限的当兵的,我就要去跟个年纪一大把的老男人,就为了换那么几块银元给她做脸?凭什么?”

这人只怕真的是憋久了吧。

江若男叹口气:“没,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经历,没有任何人能对别人的过往指手画脚,甚至同情也不过是一种多余的心情。感同身受,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虚伪的一个词。她能给陈素芬的,也不过就是听她倾诉由她发泄而已。

只不过,陈素芬显然不这么想。

意想之中的同情附和以及对那对贱人母女的同仇敌忾都没有出现,这让她心里这几天压抑的崩溃更加忍不住了:“我知道,你也跟那些人一样对不对?你也觉得是我抢了继姐的男人,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江若男:“……”

陈素芬痛苦的大喊大叫:“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把那个贱人当姐姐,她也从来没把我当妹妹!都说她人美心善,林爱党跟她见过一面就同意了婚事,凭什么?不就是那张脸吗?”

“大家都面黄肌瘦,她为什么养得好?不就是靠着吸我的血养出来的吗?不然林爱党能看上她?”

“不过也是,长得好啊,贱人当然就看不上林爱党了,黑黢黢小鼻子小眼睛的……贱人就跟她娘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跟村里的小白脸好上了,哈哈哈哈,她以为她瞒得好?我早就知道了!”

似乎想到了非常解恨的事情,她脸上又哭又笑,露出短暂的快活和得意,看得江若男却是皮子都紧了。

说真的,要有多恨一个人,才能一直张口闭口就是“贱人”呢?似乎连叫名字都完全不屑一般。

不过,从陈素芬这些诉说里来看,应该不是作假,那么她这继母和继姐,大概就是那种表面小白花儿实则黑心莲一样的人?

“贱人母女不把我当人,我当然也不会对她们客气!”

江若男还在寻思着呢,就听陈素芬很是快意地道:“她还想一边跟小白脸**,一边有婚约接盘,想得倒美……她让我不好过,我也让她不好过!”

“他们不是要幽会吗?我就给他们把门锁了,关到大半夜带人去找,孤男寡女的都搂一起了,别说林家,村里人全都看到了,哈哈哈哈,还没结婚就给林爱党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林家人还会要她?”

江若男微微挑了挑眉头。

陈素芬等了一会儿,平息了一下那种畅快和得意,语气又沉了下来:“林家也不是什么好的,他们本就不满林爱党订婚就给了那贱人母女不少好东西,巴不得闹大了退婚。那贱人被逼着嫁给那小白脸,当年林家那些人可没少出手段。”

“尤其那个时候,林爱党收了小伤回来养伤,林家人觉得他无利可图了,又跟那对贱人母女一合计,干脆把我塞过去,至于那些送过来的彩礼什么的,当然就归他们一起吞了……”

原来所谓的谋算继姐的男人,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江若男心中没来由地有些感慨。

而陈素芬又继续说了她陪伴林爱党艰难度日走过难关一步步是多么辛苦。

从结婚说到现在的争执。

“他就一点不顾忌我,这么多年捂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他竟然一听到那贱人男人死了又归了娘家,就要不管不顾回去了。还说什么为了大家好,亲人都在那里……他看不穿林家那些人?不知道这些年我是为了他才忍着娘家,竟然只想着那贱人……还背着我寄东西回去……我真蠢,真蠢!”

这一倾诉,就差不多近两个小时,陈素芬情绪大起大落,最后终归于哀戚:“若是这些年我不忍着,跟娘家那一堆吸血虫早断了个干净,也许也不到如今。”

江若男非常痛苦听了这两个小时,只觉自己好像看了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一样,脑袋里突突的难受。

嗯,她果然都不是一个好听众,更不适合听这种夹杂狗血三角恋的故事,老套,太老套了!

江若男心里一边吐槽,才能让自己打起点精神,虽然陈素芬说的是很让人同情,但是吧,江若男知道也许大部分是真的,但却绝不是全都是真的。

譬如,对于陈素芬说得什么为了林爱党才忍着跟娘家人来往的话,她就一万个不信。

其实有的人说的对,咬人的狗不叫。陈素芬十六岁就能破釜沉舟对继母和继姐狠狠报复,就绝不是一个平和包子性格的人。这些年的所谓来往,大约也是日子过好了的一种施舍和炫耀,尤其在她那位继姐过得并不好的情况下,这种施舍,要让那些人跪舔着自己才能生活得好,就是一种最大的报复。

而且,听到最后,江若男其实也很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一个丧偶的女人,何至于为了她闹到这般境地?而且,林爱党就算真的还对那位前未婚妻还有什么情愫,可讲真的,就是那句话,他们都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能闹出什么来?就算真闹出什么来了,到时候也算有证据离婚啊!

这个时候什么都还真正发生,就这么未雨绸缪,不是把自己男人推向别的女人的怀抱吗?

以江若男前世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这妥妥的不行的呀!

难道,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素芬对自己的继姐,就有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简直就是不战而退!

当然,江若男这也是用这个时候一般人的眼光来看,毕竟要是她自己,肯定就直接离婚了。争抢男人?不存在的!或者说,一开始她也不会就那么嫁了呀!

咳咳,扯远了,总之,对陈素芬的话,江若男持保留意见。

不过她也不会对陈素芬直言罢了,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都是马后炮,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陈素芬的性子,还会觉得她太假,站着说话不腰疼,嗯,虽然事实也差不多。

所以她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一脸沉肃:“嫂子你这些年也确实是受委屈了,幸好,让你痛苦的人和事都已经尝到恶果。事已至此,嫂子还是早作打算,便是为了孩子,也切莫要再与林队长吵架了。”

江若男能说这些都已经很难得了,可陈素芬却十分不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觉得是我不识大体跟他吵架?”

她忽的脸色一变,面含讥讽:“我懂了,都是后娘,你当然向着那贱人母女!”

江若男:“……”

“我早该知道,跟你说这些,你也根本不会明白我有多苦!这世界上的后娘对不是自己的娃,哪有什么好心的?”

江若男:“???”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世态炎凉

“你现在还做得出一脸慈爱,不过是还没有自己的亲生娃罢了!”陈素芬脸色几乎扭曲了一般,“我看得多了,那贱人起先对我还假模假样,生了自己的娃就抖起来了,你们都是一样,都是一样的!”

果然,江若男就是个后妈,怎么可能理解她?甚至听了这么多,她都没有一丝附和,都没对那贱人母女骂一句,她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痛苦有多愤恨,她根本就不可能跟她站在一条线上!

“我真是瞎了眼了,来跟你说这些!你现在一定是在笑话我吧?都是后娘,都是后娘,都不是好东西!”

“不是,陈嫂子,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听她絮絮叨叨了俩小时,最后还好言相劝,结果这人是怎么回事?

无差别攻击?

江若男一开始蒙了,现在时间只要被气笑了好么?

“算了,你冷静一点,到中午了,我该去煮午饭了。”

江若男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恶言恶语,她有点明白陈素芬的心理,无非就是“我跟你说什么,你就一定要跟我统一战线,同意我说的一切,愤恨辱骂我厌恶的所有”这样的心态,如果是闺蜜间,江若男也是不拒绝的。

毕竟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她当朋友的人,一定要在她诉苦的时候跟她一起骂人,哪怕她是不对,也要骂了事后再提醒。这是真正的闺蜜情。

可她跟陈素芬,闺蜜?别搞笑了。

她能听她这么念叨,最后还劝解那么一句,已经是足够了,她们的交情,还真没深到让江若男刨根究底或者不管是非就跟她统一战线完全支持她。

只是这时候跟陈素芬说这些,是说不通的,再说她一时气愤之下,估计自己都不清醒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江若男要是还跟她掰扯,才是失了分寸。

所以她只是这样转过话头,就是明显的送客了。

“你摆什么清高?要真清高,读过大学还来当后娘?你也不过是跟那贱人一样,哄得男人团团转罢了。”陈素芬似乎是要仇恨转移到江若男身上,指着江若男,就差没直接开口骂她是个狐狸精贱人了。

“不可理喻!”

到这个时候,江若男是真后悔了,她就不该一时心软听她哔哔这么久,这下好了吧?可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干脆起身就往厨房那边走。

“你走啥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些人一样,都在看我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看我笑话,你也不过就是个后娘,一路货色,你”

“够了!”陆志芳喝了一声,噔噔噔从楼梯上往下跑。

本来是因为陈素芬说那些话被孩子们听了不好,她才带着孩子们上楼去了。

直到看着时间快到中午了,又听到下面隐隐像是在争吵,这才出来看一眼,结果看到江若男往厨房走,她还以为陈素芬是回去了,结果就听到陈素芬的话,瞬间就气红了眼,顾不得什么礼仪待客之道,直接怒喝打断。

“这是我们家,我嫂子好心好意安慰你,接待你,你居然还说这样的话,我们陆家不欢迎你!”陆志芳一边下楼梯,一边就冲着陈素芬喊。

在她喝那一声的时候,陈素芬就隐约回过神了,待看到陆志芳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我、我说什么话了?我不过是为你们好,才说了几句良心话!”说到底,陈素芬还是欺软怕硬。

因为江若男对她的容忍,让她觉得自己是可以拿捏她的,江若男是不会做什么的,所以在面对江若男,她可以不管不顾想骂什么就骂什么,可是看到陆志芳,毕竟是陆振军的妹子,她就有点心虚害怕了。

“狗屁的良心话为我们好!”陆志芳都忍不住爆了粗口,直接道,“你那些话,留给你自己吧,我们家不用你这么好心!”

这是非常强硬的赶人姿态了。

陈素芬深觉受辱,尤其陆志芳还是一个小丫头,她握紧了拳头:“我只不过不想让几个孩子受苦,我自己就是这样苦过来的,我告诉你,后娘没一个好东西,你们还是”

“请你出去!”陆志芳都忍不住上前推人了。

只可惜她的小身板儿在陈素芬那一身紧实的肥肉面前,没有任何杀伤力。

反而是激怒了陈素芬:“我说你个小姑娘,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我看你年纪轻轻这么泼辣,就是跟当人后娘的学坏了……”

其实,陈素芬这样生气还是有一丢丢的嫉妒,因为她的继母和继姐都是长相标致的女人,也是因此获得了男人的喜爱,而她天生长相就一般,身材更是从生了孩子后就一直敦实,更见不得那些长得好看又身材纤细的女人,不然以前程雪也不会那么让她讨厌了。

此刻抓着机会,刺激之下就直接口不择言了。

“待客之道是对客人的,对你这种跑别人家里大放厥词的,不用以德报怨!”江若男也早就走了过来,“陈素芬,我不跟你计较是我觉得无所谓,但是你要再这么胡搅蛮缠,我就只能去喊两家男人回来请你出去,再评个道理了。”

没办法啊,她现在再有力气,也就是一般农村女人,没什么大力,对上陈素芬也是经常干活的,还这么壮实,她们俩也奈何不了啊!

“好好好,回去就回去!”陈素芬又怒又怕,说到底,之前跟林爱党动手,不过是依仗和试探,觉得他不会动手,可现在调令下来了,因为那些破事儿,林爱党也受了上面的厌弃,加上知道了以前的事儿,觉得她心机深沉,对她早就没了什么好脸色,直接动手也是有可能的。

然后才又忽然想到自己过来诉苦,本来是想要在江若男这里拉一波同情牌,以后就算大家都分开了,林爱党要是对不起她,她也能有个撑腰的人。或者说,就算要闹,也不会完全被林爱党压着。

可怎么就成了这样呢?她心里十分后悔,看着江若男,却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只得硬邦邦道:“我就是一时愤恨没控制好情绪,江若男你就这样赶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江若男冷脸:“呵呵,人情是当然是要给能讲人情的人。”言下之意,陈素芬这样的,不配讲什么人情。

陈素芬脸色扭曲了一瞬,没想到之前对她多有忍耐的江若男,居然在她都低了头后,还这么冷漠无情,心里面又悲愤起来:“说到底,不过是见我们遭了厌弃要走了,便这般落井下石,真是世态炎凉!”

江若男:“???”

合着不老老实实听你骂就是落井下石世态炎凉?

那得了,她还是选择世态炎凉吧!

跟这种人,也着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若男看着她一出了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陆小妹还配合着嫌弃的说道:“可算是走了,大年初二就哭哭啼啼,到这时候还来别人家里指手画脚,真是够够的!”

回过头又对江若男道:“嫂子你别理这种人,我看她就是自己过得不好,就想别人也过得不好。”

江若男点头:“放心吧,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倒是陆志芳这些人,估计心里还要有想法一些。

而对江若男开顺,陈素芬反正都是要走的人了,她还计较什么?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前包容陈素芬总是用那些挑剔的甚至苛刻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她说教,不过是记着小宝发烧那次的事情,觉得远亲不如近邻,退一步能相处和谐,她也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态度。

可是现在陈素芬都要走了,邻居不邻居的,以后不是会有新的吗?何必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几个孩子虽然没听到具体谈话,看到陆志芳安慰妈妈,一个个也叽叽喳喳说笑话引妈妈开心,他们当然也听了几耳朵,可他们还不像大人,听到说后娘有多可怕做了什么坏事,就担心自己的后妈会不会也这样。

这群懂得感恩的孩子,心里面想得更多的却是,原来妈妈对他们这么好啊!正所谓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因此,一个个对江若男反而是更亲近了。

只有小宝还不是很懂,毕竟他小。虽然对于江若男的后妈身份,没有刻意提起,也没有刻意隐藏,但小娃娃现在一是不懂,二是就算懂了,对他来说,他有记忆起就是妈妈陪着他,亲妈后妈什么的,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小宝反无疑是最亲江若男的,有这几个孩子,江若男本来就不在乎陈素芬的话,这下更是被逗得乐开了怀。

这天她兴致一来,想着陆志芳也要去工作了,便直接杀鸡,做了白切鸡不说,还专门去服务社买了猪大肠回来,本来没想买这个,不过看到有,她便买了,回来清理一番,爆炒肥肠香辣无比,又透着满满的嚼劲,让一家子吃的是满嘴流油。

且不说陆家的一派和谐欢乐,当天陈素芬心中含怒回去后,又被已经对她心里存了疙瘩的林爱党怎么一番挤兑,可陈素芬还为了强撑面子,不得不表现出跟江若男很亲密,让林爱党投鼠忌器来,心中又是怎样一番郁闷。反正后来直到他们一家搬出营区,江若男都是没跟她再说上一句什么话。

便是两家最后的人情礼物往来,都是让陆振军直接给的林爱党,让陈素芬更加暗恨江若男,不给她做脸,却也只能憋着气跟着林爱党回了原籍。

元宵过了,年节的气氛就淡了,林队长一家搬离之后,营区里陆陆续续也走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正月底,陆志芳已经在医院报到工作一小段时间了,这片营区里,也就只剩吴陆两家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的邻居

江若男去服务社买东西,都感觉到了无比的冷清。

但很快就有了一件让她非常高兴的事情,隔壁房屋,也就是原来林家居住的房子,已经有了新主人,而新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樊荣和蔡小红小两口。

江若男才从王夏莲口中知道蔡小红怀孕的事,还没来得及去贺喜,就目睹了这一场搬家行动。

“樊同志,这是升成队长了?”江若男赶紧拉着王夏莲追问。

王夏莲:“不是,这次住进来的,没有团职干部了……”

江若男听她说了半晌,明白过来,这次的改制确实是大动作,原先的几个团,现在只剩两个团,是要打造精锐之师。那不就跟什么特/种/兵一样吗?

不过,华国六十年代就已经开始有这样的举动了吗?

前世江若男并不关注军事,但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很奇怪。

想着要等陆振军回来后再与他好好询问一下,不过眼下得知邻居变成樊荣和蔡小红,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事儿更是乐坏了陆志芳,她和蔡小红,因为毛线之交,到如今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小红,你这真是双喜临门啊!”

蔡小红本来是亲戚家里长大的,可结了婚还住在那边,就算小院房屋多,那也总会让人不太高兴。久而久之,自然也有一些矛盾。

如今小两口有了属于自己的住处,又恰好在这个时候蔡小红查出身孕,可不就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喜吗?

蔡小红也高兴,虽然不至于欣喜若狂,但眉梢眼角全都是遮掩不住的喜意和幸福:“是啊,而且最幸运的是,住在这里,咱们以后来往也就更方便了。”

“哈哈哈哈,我也觉得。”陆小妹大笑,“说真的,以后我去医院回来,还能经常找你,而且,你跟我嫂子也那么聊得来,真是太好了!”

“还有我小侄子,可真是个福星啊!”陆志芳见过母亲和几个嫂子怀孕,并不觉得稀奇和羞涩,不过还是在蔡小红完全还一片平坦的小腹上抹了一把,逗得蔡小红大笑。

“这才检查出来呢!哪里能摸得到?”蔡小红拍了拍陆志芳的手,“不过这孩子真是来享福的,现在这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了。”

“这么个小福星,给我当干儿子吧!”陆志芳想到就脱口而出。

蔡小红都愣了一下:“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这孩子,可真真是有福气的。”陆志芳不仅有陆振军那样的哥哥,自己本身也是个大学生,又是学医的,以后前途无量,真能认这么一门干亲对小孩子来说的确是好的。

“我可不是玩笑。”陆志芳看她那样,就忍不住继续开口,“我可说的是真的,这个干儿子我收定了,你就等着到时候认干亲吧。”

这年头,认干亲还是非常郑重的一件事,干亲也是亲,那就是正儿八经当亲戚走动的。

蔡小红见她是认真的,心里也高兴,没有虚伪地推拒:“他有那福气就好了,不过志芳,这都还没显怀,你就别说什么干儿子了。说不定是个女孩儿呢?”

“女孩儿也好啊!那就认个干女儿,就跟小风儿一样,有个小棉袄。”陆志芳想到几个孩子对江若男的亲近,是真羡慕啊,谁不喜欢那样可爱的小娃娃呢?尤其是小宝,养的白白胖胖的,每次贴着江若男叫妈妈的时候,哎哟,她这个旁观者心都要化开了。

不过嘛,她是肯定不可能去跟嫂子抢位置的,更何况,现在也争不过嘛!还是从奶娃娃抓起!所以她看向蔡小红的肚子眼睛更亮了。

“反正这个干妈我是当定了,咱先说好了啊!”

脑子里更是已经脑补出了这小娃娃到时的模样了。毕竟,樊荣长得不赖,蔡小红更是白皙秀美,这生出来的小娃娃得多可爱呐!

“好好好,让你当干妈,让你当干妈,只要你到时候不嫌烦!”蔡小红看出她眼里母性的慈爱,想想又开口,“既然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赶紧结婚生一个?”

这也是两人关系近了,不然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陆志芳仍然立刻就垮下了脸,一脸哀怨:“小红,现在是连你都要催这些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妈回去了我耳边才清净了一会儿啊啊啊啊……”

她一脸的崩溃,让蔡小红十分无语:“行行行,我不催你,我就实话实说。不过说真的,小芳,就算不结婚,也可以先处对象不是?”

“停停停!”陆志芳举起手,“你这说来说去还不一个意思……”

“当然不是!我跟你说啊,其实现在就有不少合适的小伙子,你看要不要我帮你看着点……”

“小红,你真的要当红娘吗?我拒绝!”……

两个人笑闹成一团,江若男听得隐约,心想,陆志芳现在是真的一心扑在工作上,这才在医院待了多久?都已经观摩了好几次手术了。虽然有大有小,但是吧,那种直面血肉模糊场面的能力,也就差不多等于刚刚直面解剖就能忍下来,实在是不容易。不过,现在这年代学医也没后世那么好的条件,也就只能这样了。

但陆志芳是个能忍心里又有成算的人,江若男相信,她坚持下去,未必不能在实践中学习知识积累经验,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个什么大医师。

所以,找对象啥的,顺其自然吧。其他人要催,她也管不着啊!

毕竟,随着几个营级干部的家属也都陆陆续续搬进营区,又是新一番的磨合。

她也不闲啊!

但不管怎么说,职位高低和先来后到的原因,在这次是对江若男完全有利的,哪怕那些新来的家属妇女几乎都比她大,也知道了她是后妈的事情,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就算背地里议论也是小心翼翼,总之没让江若男不舒坦过。

倒是陆振军,每天累死累活连午饭都赶不及回家吃,终于忙完了这一阵,都忍不住请了两天假,说要好好陪陪江若男。

“可去你的吧,你自己想偷懒请假就偷懒请假,干嘛拿我作筏子?”江若男完全是没好气,发现这天陆振军竟然大白天的在家里,没来由的有点紧张。

“我这不是觉得你辛苦了吗?”陆振军刚刚把衣服洗完,正在晾衣服,一边回答江若男,“我就想在家里帮你干活,让你也歇歇,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可不是嘛,江若男作为这片家属区唯二存在的“老人”,又是队长夫人,这段时间被王夏莲拉着,带动去听了不少思想教育,大概就是要团结一心,要稳定后方,有难要说出来,要让男人在前方能没有后顾之忧……

除此之外,还要挨家挨户送温暖谈心,就算她只是一个陪衬,以王夏莲为主导更多的时候也是王夏莲讲得多做得多,但即便如此,她也觉得自己简直就跟居委会大妈似的,跟着跑上跑下的,还全都是人情往来,劳心劳力的,简直都要累死了。

“知道我辛苦,就别回来气我。”江若男磨磨牙回敬,毕竟自从陆志芳去医院后,她就跟陆振军分房睡了,但是这两天陆志芳不是休假回来了嘛,两个人就又被迫住在一起。

陆振军当然是故态复萌,每天那晚安吻都让她心慌,她给小宝讲故事,他也不老实的跟着插话,都让小宝说出了想一直这样一家睡的话来,简直是气死她了!

到现在,对于陆志芳来这边工作的事儿,她都忍不住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走了一步烂棋?倒是帮了陆志芳,可真不就苦了她嘛!

“若男,你这话可不讲理,我哪里气你了?我回来帮你干活还来不及。”陆振军笑嘻嘻,到现在已经充分领略到“脸皮不厚,老婆没有”的道理,在江若男面前身段是能放多低就放多低。

“你看这么大桶衣服,我可是洗的干干净净……”

江若男瞥一眼,心头一跳,拔声道:“你把小篓子里的衣服也洗了?”

“是啊,要洗肯定都全洗,就这件是不是?好像有点小……”

陆振军还比划着拿在手上,江若男声音都变了:“你给我放下!”

那可是她的贴身小衣!

这个时候还没有后世那些文胸啥的,内衣也就是一件小衣,这些贴身衣裤,江若男都是放在小篓子里的。以前就算安排陆振军干家务洗衣服,也都是让他洗大衣篓里的。

而且每天她都是煮了早饭才去洗衣服,谁知道今天陆振军偏生就给全翻出来了……

“咋了?”陆振军还很无辜,一脸迷茫。

“谁让你洗的?”江若男一把抢过,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团吧团吧捏在手里,“什么都不懂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

“啊?”陆振军蒙圈了,自以为江若男是嫌他洗不干净,连忙解释,“你放心,我洗得很干净的,搓了好几遍,我都仔细看了,没什么脏印子,才没有用肥皂……哦,还有,你这件衣服是不是小了点?我都没敢用大力搓,不会给你搓坏……”

仔细看了……搓了好几遍……

江若男脸色爆红:“够了!你给我走开走开,我自己晾衣服!”

陆振军:“???”

“我真的”

“闭嘴吧你,什么都不懂就乱来!”洗就洗了,还说出来,还要傻不楞几地乱晾一通,在这个位置,真是,生怕谁看不见啊?

“若男,我……我来帮你提吧,这么大一桶……”

“回去!算了!你在这里把这些衣服晾了!”江若男说着翻找一通,果然,不只小衣,还有小裤,都在里面。

脸上不由得又是一阵爆红,她忍着羞臊把东西找出来,就拿着上了楼。经过这一茬,还在陆振军面前晾,她是真做不出来了,就晾楼上阳台去,还能遮挡着点儿。

“不是,我……”

陆振军一脸无奈,根本不懂,江若男这是恼羞成怒了,看她拿着衣服上楼,表情还有点委屈,不就一件衣服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恼羞成怒

陆志芳大清早跟着孩子们出去晨练一番,才回来准备吃早饭呢,这天气乍暖还寒的,一行人都是穿的两件出去,然后出了汗拎着外套回来。

结果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隐约的吵架声,吵架声?

陆志芳赶紧跑进院子,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跟着进来,尤其是小宝,完全就是二妹在带着他跟他们一起散步,一点都不感觉累,这会儿蹦蹦跳跳进了院子。

“爸爸,吃早饭啦!”

然后一看清楚陆振军在晾衣服,就连忙跑过去:“爸爸,我来帮你。”

几个小孩儿乖巧十足,陆振军看他们微微出汗的脸颊,立刻摇头:“快去洗手。”

“对对对,洗了手手再帮爸爸晾衣服!”几个小孩儿又一窝蜂跑去洗手。

陆志芳看看陆振军,又看看屋里:“二哥,嫂子呢?”不会真的是吵架了吧?

“在楼上呢。”陆振军虽然不解,但是该干啥还是要先干了,就说这衣服吧,肯定还是要先晾好。

“怎么回楼上了?”陆志芳嘀咕一句,“那我去叫嫂子下来吃饭。”

陆振军想到刚刚江若男那模样,就开口:“等一下。”

“嗯?”看这样子,不会真的是吵架了吧?她二哥表现的有点心虚啊!

“额……”陆振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上去帮我跟你嫂子解释一句,她的衣服我真的是好好洗的,没扯坏,要是她担心,干脆就做新衣服,还有以后她要是不让我动她的衣服,我不动就是了。”

“???”陆志芳的目光在陆振军手里的衣服上过了一圈,挑眉,“所以你是把嫂子衣服给洗坏了?二哥你怎么这么笨啊!”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给媳妇儿洗衣服都不会把衣服洗坏好吗?

“没有,真没有……”陆振军连忙解释。

陆志芳却不信:“你都把嫂子给气到了,肯定就是哪里洗坏了,女人的衣服那多重要啊,而且嫂子自己做的衣服还那么好看……还有啊,有些衣服洗坏了,你这样的粗心肯定都不懂,不是要撕烂了才叫把衣服洗坏了……行了行了,你直接跟我讲是什么衣服,我上去跟嫂子说。”

就算是能做新衣服补偿,但这自己做的漂亮衣服给洗坏了难道就不心疼吗?

陆志芳觉得自己完全能理解嫂子的心情。

陆振军完全不懂这些,听陆小妹这么说,也就以为真的是这样,连忙开口:“就是一件小衣服……”

“是小衣啊!”听了半天陆志芳总算明白过来,若是别人听到这样的事儿,估计会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男人洗衣服就算了,竟然还要洗媳妇的贴身衣物,传统观念里,可不就是奇葩了吗?

可陆小妹早就见过一个奇葩了,就是她大哥陆振国。当初吴秀兰每次小日子来的时候,大哥都偷偷帮她洗贴身衣物,她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是震惊了,后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当然,若不是因为这些小细节,后来吴秀兰那样做,她也不会那么生气。

所以现在听陆振军这么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更没往江若男恼羞成怒这上头去想,毕竟看到过前头大哥对大嫂这样,她觉得二哥二嫂夫妻间这样也正常,毕竟她二嫂还这么年纪轻呢!

她想了一会儿,皱眉:“这是贴身衣物啊,二哥你怎么洗的?你是不是跟这些衣服一起洗的?”

“贴身衣物……啊,啊对……”

“我就说呢!这贴身衣物怎么能跟这些一起洗?哎呀二哥,你真是,怪不得嫂子会生气?”陆志芳一拍手,“你不会以前都不知道都是这么洗的吧?怪不得今天嫂子一发现就生气,这贴身衣物可万万不能这样洗……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上去劝嫂子。”

她二哥是比大哥出息,可在体贴妻子这方面,可真是离大哥还远得很呢!

陆志芳恨铁不成钢,一面上楼,一面心里也明白,无论她大哥二哥,都是极好极好的男人。所以说,见过了这样极好极好的男人,又怎么让她随便找个对象就结婚呢?怎么也要找个跟她哥哥一样对媳妇好的男人啊!

陆志芳也是自恃念过大学,骨子里也是宁缺毋滥的思想,不然也不会任由各方催婚也不为所动了。

这厢陆志芳往楼上跑,却不知她几句话让陆振军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贴身衣物?

他好像有点搞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了……不会是害羞吧?对,一定是这样……

这么一想,心里反倒有种难言的痒痒的感觉。

然后几个小孩儿就把他喊了回来:“爸爸爸爸,快点晾衣服!”

陆振军一低头,得,还是把任务先完成吧。

这场洗衣风波到底以两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而结束。

吃过早饭,太阳出来了。

江若男把家里收拾好,她又喂了鸡鸭,春秋两季都喂一批,一年两次,鸡蛋鸭蛋家里是再不缺了,平时杀个鸡杀只鸭打牙祭也方便。

上次吃过爆炒肥肠后,几个小孩儿对肥肠都起了极大的兴趣。

因此,在昨天,大宝二妹还没放周假回来的时候,江若男就去提了一大副猪大肠收拾干净了放着,就准备今天做好吃的呢!

自从家里有了上学的娃以后,虽然平常里伙食还是没有变差,但真的要做特别好吃的丰盛美味,还是都等着周末。

譬如今天,江若男不仅准备好了要做一道红烧大肠,还要做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以及一道水煮肉,本来想做水煮牛肉的,奈何买不到牛肉,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而最最费功夫的,还是清蒸狮子头。其实这是外面的喊法,s省本地的坝坝宴九大碗里也有这道菜,就叫圆子,喊法没那么高大上,但本质上是一个东西。

这么丰盛,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陆志芳回来了,她不像孩子们有周假,这还是去工作后第一次休假回来。

江若男知道医院工作压力大,而且陆志芳以前可没接触到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就算心里再有毅力,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崩溃的,没见这才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就已经瘦了一圈吗?所以一定要给补补,还要放松放松。

所以江若男是打定主意今天上午要给忙活一上午的,至于陆志芳嘛,在医院里血肉模糊看多了,回到家里这处理猪肉啥的,还是先不要让她看到了。

“志芳,待会儿你们就去山坡上挖野菜,我看荠菜长得好,你们去多挖点回来,也就是个时鲜,好吃得很。”

“荠菜?”陆志芳一脸懵逼,真的,在s省人眼里,能吃的野草统一都叫野菜,至于荠菜这种北方人和江南人似乎都多有偏爱的菜,其实s省人吃的并不多。

江若男知道这种菜,还是后世那些视频app的功劳,那个时候大家都说要吃纯天然生态无污染,吃野草成了一种显示高级的生活方式。

幸好江若男早就教过几个孩子,也拔了几棵回来:“就是这个,三宝知道,你们出去能采多少采多少。”

嗯,反正吃了野菜,还可以包荠菜饺子,传说非常鲜美好吃的东西。

三宝却是瞪大了眼睛:“妈妈,我还以为你扯回来喂鸭子的,你居然说要给我们吃呀?我不吃野草草!”关键一看就不好吃嘛!

“什么野草?那是野菜,能吃的!”江若男给了三宝一个爆栗,看他不服气,“哼,你不挖,到时候我做好吃的,你就别吃。”

“妈妈,我吃!妈妈做什么都好吃!”二妹连忙开口。

“哼,好吃的话我也吃!”三宝嘟嘟嘴,“那好吧,我带三姑去挖。”

“不用你带,有这个我们都认得!”大宝拣起样本,看了看,又问,“但是妈妈,我们都出去了,谁帮你择菜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显身手

“担心啥?你们爸爸不是在吗?”江若男瞥了一眼陆振军。

他连忙笑着接过话头:“我在家里择菜,哪里还用得着你们几个小东西担心?大宝你就跟三姑一起,看好弟弟妹妹,去山上多挖点野菜回来。”

“好吃的话我也会挖很多的!”三宝连忙拍胸脯表态,一旁的陆志芳看着也笑了。

“二哥,嫂子,我以前都听爸妈说过挖野菜,我还没挖过呢,肯定也很好玩儿。”这跟城里人下乡一个道理,总会感觉到新奇的。

更何况,挖野菜,也不是一个什么累活儿。

陆志芳带着几个小的,拿着小刀提着篮子出了门。

江若男也开始洗洗涮涮,收整中午的菜。

最需要准备的是清蒸圆子,也就是狮子头,因为这个之所以能成为九大碗里的压轴大菜,不只因为这是纯肉,还因为它制作起来不容易。

江若男把去皮的五花肉切成石榴米大小,然后再粗粗剁两遍。如此这般之后,才将肉粒倒入盆中,加入葱姜汁料酒等调好馅儿开始搅打上劲儿。

这个还是后世的经验,像农村一般人家要是做圆子,几乎都是把肉切散,然后把调料往上面一撒就砰砰砰直接开剁,最后加淀粉搓圆子。

其实做圆子,还真不是靠剁。主要还是搅打摔打,不仅可以把水分打入肉馅内,主要还通过这样增强肉馅的弹性筋力,吃起来才会鲜嫩软滑。

不过,她这模样显然是把陆振军给吓坏了:“若男,你还在生气哪?”

他本来是在剥蒜的,嗯,没错,江若男几乎是做什么菜都要放蒜,陆振军把莴笋削皮洗净之后,就在剥蒜。

这会儿看江若男拿着肉摔打起来,砰砰砰的,让他不自觉心惊胆战。

江若男沉浸其中,根本没听清,被他又喊了两声,一抬头,干脆道:“嗯,陆振军,你来。”

所以,想做大菜,这手劲儿不好是不行的呀!不然为啥那么多有名的大厨都是男的?

陆振军被她按着开始掼肉上劲儿,江若男就开始整理大肠。

她自己喜欢吃肥肠,虽然被很多人嘲笑说是吃脏器的下里巴人,说肥肠有味道啥的,但没办法,江若男她就好这口啊!

不过大肠很难收拾干净是真的,后世餐馆里洗肥肠,大多用化学药水,洗一洗搓一搓,她高中暑假打工赚钱的时候进过后厨,见过那些处理方式之后,几乎不在外面吃肥肠,都是自己买了来做,所以,搜集和学习的烹制方式也多。

前一次的爆炒肥肠是s省的口味,麻辣鲜香,但这次她要做的却是红烧大肠,和川菜里的肥肠又有所不同。

大肠已经收拾干净,她把略细的大肠塞入稍粗的肠内,捋直了,两端还用细竹篾固定好了,用沸水焯去杂质定型,然后才加入各种配料与大肠一起煮,要等到把大肠煮熟放凉再切段,到此才算是将食材处理好只等下锅。

一套一套的让陆振军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就做个大肠,都还没下锅炒,就要做这么多准备工作。

不懂得,自然就要问。

“这个大肠为啥要套两层,还给两头扎上?”

江若男一直指挥着他干这干那,陆振军也老实,被问到烹饪上的事情,江若男也不藏私:“这样是为了定型,两层大肠,变得更厚,口感也会更好,两头扎上,是为了让大肠粗细均匀。”

“哦。”陆振军忽然感觉,看来这次的菜真是不一般啊!

他被江若男指挥着烧火去了,江若男自己又赶紧把肉馅儿团成圆球,手上沾了水淀粉,这样到时候煨起来,圆子才不容易散。

把圆子都团好了,江若男才让陆振军烧起小锅,将剔去肉的净排骨垫在锅底,把水烧开之后,才把肉圆子下入锅里,小火汆至出浮沫,把沫子撇掉,继续用小火煨,这时候九点过,两个半小时中午吃正好。

然后她才又开始把莴笋切丝的切丝,切条的切条,又将泡发的木耳也切丝,二刀肉也切成粗丝,然后腌好。瘦肉切成薄片加打发的蛋清抓匀,加入调料品腌制。

忙完了这些,差不多已经十点半了,太阳早已爬上天空,阳光照进小院里,陆志芳和几个小孩儿也都带着满满的收获的回家了。

“妈妈,我们挖到了好多野菜!”

“真的,好多好多野菜!”

“还有刺泡儿!我们还摘到了刺泡儿!”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江若男看着三宝在那里献宝似的拿出一片包起来的芋儿叶,打开赫然就是几串黄澄澄的刺泡儿。

“这个时候就有泡(注:一声)儿了?你们跑哪里去摘的?”

“就是,很难摘的,还在那边坡上!妈妈你看,摘刺泡儿我把手手都刺到了!”三宝举起手,完全是邀功。

大宝却不给他面子:“谁让你显摆能干,明明三姑可以摘到的,你要去,没从上面滚下来摔到你就是好的了!”

“都是好孩子。”江若男夸了一句,没管他们斗嘴,陆志芳也开口:“嫂子,这个野菜怎么处理?”

“把烂叶和根去掉就行。”江若男也吃了一惊,他们弄回来的这分量,可着实不算少。只能说,这边是真没什么人挖荠菜吃吧。

陆志芳应了,和大宝二妹一起去择这堆荠菜了,只有三宝跑到厨房里巡视了一圈,大叫:“妈妈你真厉害,又有好吃的了!”

陆振军已经蒸上了饭,然后就开始炒菜。

红烧大肠、水煮肉片、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凉拌荠菜……

一道道菜品色香味十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一家人坐在桌子前,最后才端上清蒸肉圆子,里面放了豆芽,闻着都让人流口水。

这样的大餐,就是在后世吃一顿都绝对算丰盛了,更别说是这个时候。

陆志芳在医院里面对血肉模糊不仅有精神压力,而且医院食堂实在一般,她胃口一直都不怎么样,此刻见着这一桌,却也终于被勾起了馋虫。只觉得之前觉得只是为了吃饱的胃,这个时候,已经叫嚣着要赶紧品尝美味了。

红烧大肠摆盘精致,一片枣红,咸、甜、酸还带着微辣,口味清新不腻,又有大肠独有的筋道口感。水煮肉片红艳艳的,干辣椒就在上面,热气腾腾,下面还垫着莴笋条、莴笋叶、莲花白和豆芽,荤素结合,让人闻着那辣气就开始分泌口水。

鱼香肉丝也是酸甜可口,明明没有一丝鱼肉,却分明烹出了鱼的鲜香。麻婆豆腐也是一绝,白的豆腐、绿的蒜苗,还有红的酱汁,裹挟在一起,上面还有红色的肉粒,可谓是麻辣香嫩鲜。就连最简单的凉拌荠菜,因为焯过水,野菜的泥腥味儿也早已消散,只剩下鲜美,加上辣椒和香油,当真是让人能吞下舌头去。

最绝的还是清蒸肉圆子,就连陆志芳都忍不住吃了两个,并且连连夸赞江若男手艺好。

这样的大菜,平时很难有机会做,江若男这回就做了较多的,就算给宋卫国和吴家都端了去,仍旧还剩下不少。足够大家分吃了。

几个小孩儿看到这么多美味,干脆把肉圆子当主食,就着吃菜,到最后,难得的菜全给吃完了,饭还剩下一大半的。

吃过饭,一家人指使着陆振军去洗碗收拾。

难得这样不矜持撑圆了肚子的陆志芳,拉着江若男的手,一脸欲哭无泪:“完了完了,嫂子,你一次比一次做的好吃,这可让我以后回医院怎么活啊!”

“我都没想过,嫂子你以前肯定藏拙了,这才叫露一手啊露一手!还有肉圆子你都会,妈做这个都会煮散,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嫂子啊,我再想着医院那些菜,真的是味同嚼蜡啊!”

“我要死了要死了,不行,嫂子,那个水煮肉片到底怎么做的,味道绝了,我一定要跟你学!”

“啊啊啊啊,我学了在医院里也做不了啊!”

“要不然这样,嫂子,你跟我去医院食堂干?我跟你说,就你这手艺,绝对能行!”

江若男就一直听陆志芳哀嚎,不得不说,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别人的肯定,那心情也是杠杠的。也不枉她忙了这一上午。

再说她也知道这就是小姑娘表达夸赞的方式,也不去阻止她。

更别说一直还夹杂着四个小娃娃的夸赞声了,她就是这么优秀,也不能全部堵上别人的嘴不是吗?

她就是这么自恋!

想她前世因为晕车,平常也不爱逛街买个包包衣服啥的,最后一心的爱好就只剩了做好吃的,不过那个时候她忙啊,很多时候都是做简单的,哪怕看了很多方子,寻常还是家常小炒为主,一些像清蒸圆子大菜根本就没法实践。

毕竟只有一个人,做少了,不划算,做多了,一顿也吃不完。二顿加热吃,那味道就不一样了。所以为了降低机会成本实现效用最大化,好多大菜也只能看看想想。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一天天的啥事儿没有,嗯,主要指不用动脑费心思,所以当然就琢磨吃的的了。

还有这么多人配合,啧啧,感觉都不一样。

厨师也是需要食客的赞美的好吗?

陆志芳还在继续:“嫂子,真的,你这么好的手艺就不能被埋没了!我跟你说,就那啥国营饭店,都做的没这么好吃!你要是去了医院食堂,那铁定是大显身手,一展风姿,大家都会拜倒在你的美食下的!”

“得得得,还什么大显身手一展风姿,我看就是让你方便了吧?”陆振军才洗了碗,听到这话没好气,“你以为做饭就不累啊?”

第三百章 笋丁肉酱

也是今上午看着江若男为这一餐的辛劳,陆振军自己都被指挥着干这干那,越发感觉到做什么都没有容易的。

自己家里做一顿美味就这么辛苦了,要去食堂的话,那大锅大铲的,一日三餐都得那么忙活,江若男不得累死啊?

“我就说说嘛!”陆志芳对她哥撇撇嘴,“就知道逮着机会训我,我就跟嫂子开个玩笑,说说我的梦想,梦想都不可以有吗?”

陆志芳觉得她哥真是太讨厌了,连她幻想一下都要打破,哼!

“你倒是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吃到,嫂子都能做给你吃,我呢?”陆志芳想到自己呆两天又要回医院,吃那些没滋没味的饭菜,就觉得心有戚戚。

陆振军:“……”

“我,我也没说啥啊?你要是想吃,这两天,我跟你嫂子就做好吃的给你吃呗。”反正两个人就算是在厨房里待着,他也觉得有种默契的甜蜜感。

“爸爸做的难吃死了,要妈妈做的才行!”陆志芳鄙视的眼神才看过来,还没开口,三宝已经毫不客气拆台了。

陆振军:“……”瞎说什么大实话!

二妹还是给爸爸一点面子的:“三弟,你别这么说,爸爸虽然做的没有妈妈好吃,但是爸爸帮着妈妈,妈妈炒菜,还是很好吃的。”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陆志芳翻了个白眼儿,“你还不是只能给嫂子打打下手。”

“我是男人不一样。”陆振军觉得不能丢了面子,“你应该把你自己跟你嫂子好好比比,你说说你,吃现成的还好意思你?”

“有啥不一样的啊?切,你还不是吃的现成,再说,就算我吃现成的,嫂子也乐意给我做啊!”

江若男看着好笑,在陆志芳期待的小眼神中,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乐意我乐意。”

“乐意也不是这么用,看看这一上午的都在厨房里,得多累啊!”陆振军继续。

陆志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哦,我懂了,二哥你就是心疼嫂子了!你心疼你直说呀你!”

她挤眉弄眼的,让江若男都感觉到无语:“行了行了,你这丫头,真是促狭!你想吃好的,哪用得着跟你哥说?你自己都说了是我做饭,你还跟他扯半天干啥?”

“我跟你说,只要你来,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嫂子大气!”陆志芳竖起了大拇指,笑的狗腿十足,“那嫂子,你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是能让我带到医院去吃的?”

“我知道,香肠!”三宝又插话了,拍着圆溜溜的小肚子,“妈妈做的香肠可好吃了,三姑你带去吃,可下饭了!”

“你这小子倒是会借花献佛!”陆振军拍了一下他的头,“我看是你又想吃香肠了吧?”

“就是,他在山坡上就说了,说想吃香肠!”大宝在家里卖弟弟从来都是最快的那一个。

陆振军挑眉:“还真是,那你现在还想吃?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你还记着香肠?”

“那又不一样。”三宝使劲儿扭头,把脑袋从爸爸的魔爪之下挣开,“妈妈做的香肠还有甜的,可好吃了!”

“原来是想吃甜香肠了。”江若男也好笑,“甜香肠有那么好吃?”

“好吃。”二妹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好吃,咸甜咸甜的,外面都没有!我同学也说好吃!”

江若男眼睛一亮:“那明天给你们再蒸两节带去学校。”又看向陆志芳,“小妹也带着去。”

“好吧。”陆志芳想着香肠的味道,默默收回了一半的口水,能带香肠也不错了,“不过不用蒸熟,我自己带去让食堂帮忙蒸一下就好的。”

“香肠口味太单一了,要说什么能带着下饭,我倒是想起个东西。”江若男脑子里想到的自然是后世的“饭扫光”,至于老干妈啥的,说实话,就算风靡国外,作为本来就吃辣的s省人,江若男是真不觉得老干妈好吃,不过,从这些下饭酱上倒是给了江若男兴趣。

“我给你做个笋丁肉酱,到时候拿来下饭开胃应该还不错。”江若男回想了一下肉酱的制作,慢慢道,“不过还是要先试试……”

“真的?”陆志芳已经高兴起来,肉酱,一听就是好吃的东西!

“嫂子我真是太爱你了!”陆志芳扑过去,抱着江若男,在要亲上去的时候,被陆振军一把拉开。

“去去去,跟谁学的?”

“哼,你就是嫉妒!”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陆志芳顾不得刚吃了午饭还有点撑呢,就非常急切:“嫂子,你说这个肉酱要用什么?笋丁,是要用笋子吗?那我们现在就去挖笋吧。”

“还是说要用那个金竹笋,好像有点小,不过泡来是很好吃……咦,嫂子你可以给我做酸菜肉酱啊!嫂子你泡的酸菜也好吃!”

“你这是属耗子的吗?来了啥都想搬是吧?”陆振军还在数落,江若男已经起身。

虽然下厨其实真的也很费劲儿,尤其是做大菜的时候,但是做出美味被人欣赏品尝,还是非常令人愉悦的。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

所以,既然想到了,当然是去做啊!

“我也还没做过,就是想到了……不过小妹说得对,是用毛竹笋还是金竹笋,我也不知道,不如两种都试试吧,反正这天气也在回暖了,山上的金竹应该发了不少笋了吧……”

“哇!妈妈,我要帮你做!”三宝屁颠屁颠赶紧跟出去,妈妈做的都是好吃的!

大宝和二妹也跟上去,既然三姑都能带去医院,他们也能带到学校去呢!

嘿嘿,肉酱肉酱,真是听着就好吃!

陆振军才歇了一会儿,无奈跟在最后,抱起腿短的小豆丁小宝:“行吧行吧,你们就折腾吧。”

他这专门请假回家,还真是干苦力的。

江若男他们上山去,先去找了一圈金竹笋,收获还不错,爬一趟山,也差不多消完食了。

回来又挖了毛竹笋,都切成笋丁,又准备了青椒,剁了肉丁。

毛竹笋比较好处理,江若男先用毛竹笋尝试。

锅里加水放白糖小火慢炒,炒出糖色后倒入肉丁大火翻炒,直到把水分炒干,肉丁炒至出油,倒入辣椒翻炒均匀后才把笋丁也倒进去,最后依次把蒜泥青椒芝麻等佐料也都放进去,炒到青椒变色,才装进盆里。

这个时候,已经是满室飘香了。

“哇,若男姐,你们家半下午的是在炒啥呀?好香啊!”几个小豆丁还没来得及官方夸赞,门口已经来了人,正是蔡小红,或许是怀孕的缘故,最近特别挑食,中午吃了江若男让二妹端过去的两个肉圆子,本来是很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却又忍不住闻着味来了。

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却还是赶紧表态:“我就是想学学,这么香,我自己也回去炒来试试。”

来都来了,江若男哪里会这么吝啬,毕竟这也只是尝试之作,直接把人拉了过来:“小红,来得正好,你也尝尝。”

这时江若男已经把喷子端到堂屋桌上了,毕竟这方的讲究,是不能在灶台上吃东西,不吉利。

“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蔡小红使劲儿咽着口水,可想要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尤其是看到本来剥笋的陆志芳都跑了进来,和几个小孩儿忍着烫就在吃,那满脸的满足表情加上眼前红艳艳的美味以及不停往鼻子里钻的香气,她不由自主就拿起了筷子,然后夹起一块肉丁送到了嘴里:“呼”烫的呼了一声,可更大的感觉,还是那甜辣的口感,让她几口就吃了下去,可却还觉得根本没吃到感觉,筷子已经又伸了过去。

接连几口,又烫又辣还带着点回甘,真是好好吃!

“若男姐,你这做的什么呀,真是太好吃了!呼、呼、太好吃了!”

第三百零一章 荠菜饺子

连连赞叹了好几声,她才忽然顿住:“啊不好意思,若男姐,我、我太好吃了!”

怎么不自觉就吃了这么多下去呢?

蔡小红这时候回过神来,也是腹中的馋虫总算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再看陆家几人,真是臊得满面通红。

“我、我、真是对不住,我、我这……”

“没事儿,吃吧吃吧。”江若男知道,孕妇口味本就刁钻,若不是因为怀孕,蔡小红也未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端看另外的陆志芳和几个娃娃就知道了,好吃是好吃,但还不至于让人着魔。

“这盘只是试菜,你们尝着好吃,我再来做。”

“好吃!”陆志芳连连点头,“嫂子,这个带去吃,肯定下饭!”

她本来又跟蔡小红关系好,连忙跟她说了江若男要给她做下饭菜带去医院的事情,听得蔡小红越发是不好意思,不过,身体仍旧很诚实的给出反应,嘴里不断的分泌口水。

陆志芳又拉着她坐下,请她跟大家一起吃,本来这个时候已经三四点过,时间不早不晚,江若男就纯当是给他们的下午茶点了。而这一份本来也是试菜,他们也就是吃个新鲜,多的还是被蔡小红下了肚,尤其夸张的最后的酱汁都给刮干净了。

要知道这下饭菜要能下饭,味道都是放的极重的,也能保存更久。几个小孩儿吃了几口之后,还想去找剩饭来吃,当然是被江若男给拦住了,也就蔡小红,就那么一个人干掉了大半盆。

吃过后她也觉不好意思,又想着这样的好手艺,哪里能随便外传便是学厨,这年代也讲究拜个师徒呢!所以之前说要学的话,这时候也觉说不出口,但也不能吃白食,就跟陆志芳一起剥金竹笋。

而江若男初试成功,便又继续炒了一大盆,这次佐料上又有了改进,做出来除了匀了一碗准备晚些让蔡小红带走,其余的全都没有动,只等放凉了到时候再处理。

这时候金竹笋也剥了一大盆出来,江若男又炒了一盆金竹笋的笋丁肉酱,滋味爽口比之前更甚。

陆志芳都连连拍手,说自己在医院这回是绝不会再饿着了。

江若男又把之前吃过的一些水果罐头的瓶子拿出来,有金属的有玻璃的,都洗干净,用开水烫了一遍,然后晾干以后才把同样放凉了的肉酱装进去,密封好。

做完这些就到了傍晚,该做晚饭了。

中午的剩饭还有,却并不多主要是因为菜品丰盛,中午本来也没煮多少饭,便是剩了大半也并不多。

这剩饭是不可能浪费的,但这么多人吃却也的确不够。

兼之还有一大堆荠菜没整完呢,江若男便问:“晚上吃饺子行不?”荠菜饺子可是后世都有名的。

“好啊好啊,饺子好吃!”几个小孩儿已经吃过饺子了,不说味道多么好,物以稀为贵,寻常时候难以吃到的东西,吃一两回便觉得十分好吃。

就连陆志芳也是兴致勃勃:“嫂子,我也会包这个!我帮你!”这也充分说明陆家日子过得不错了,毕竟能经常吃得起精白面还用来包饺子的人家这时候真不多。

“那我来剁馅,咱们先把荠菜收拾出来,今天就吃个新鲜的,荠菜猪肉饺子!”

“好啊好啊!我要吃八个、不,十个!我要吃十个,吃好多好多!”中午吃过拌荠菜,说实话还不错,几个小孩儿也不再抵触,再加上饺子的诱惑,几个小孩儿纷纷叽叽喳喳说着要吃多少个,就连最小最乖的小宝也叽叽喳喳开口,跟着三宝说要吃十个。

“一个个的,眼大肚皮小,还是等着吧!”

江若男让他们把放在阴凉处此刻还保持着新鲜的荠菜全都掐去根和老叶,只留最鲜嫩的菜心,她则用温水和面,并且在经过上午之后,成功开发出陆振军的能力,让他过来揉面。

焯水过凉水又挤干多余水分的荠菜切碎,和猪肉、小葱一起剁,最后在打入鸡蛋和匀,加盐花椒粉等调料搅拌均匀,这馅儿也就调好了。

然后江若男教陆振军擀饺子皮,说真的,江若男自个儿搞不到一会儿就会觉得手酸,毕竟南方人,前世从来都是直接买面皮,而且说真的,相对饺子,还是抄手更得她心,想一想,老麻抄手、红油抄手、酸汤抄手、泡椒抄手……啧啧,想想口水都要流一地。

只可惜,还是那句话,抄手皮那种薄如书页的质感,可不是一般人凭纯手工能做出来的,反正她就做不出来。

所以,只能用饺子寥解馋意了。

手工擀的饺子皮,又不经常做,难免还是做不到十分均匀,加上大人和孩子都在包饺子,可以说是十分不规则了。

江若男也不介意,总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吧,反正也是自家吃的,就不讲究什么卖相了。

陆振军擀面皮早,又擀得快,就开始去烧水,等水开了,在笼屉上垫一层芋儿叶,把饺子码上去,一锅一锅开始蒸。

江若男还是个讲究人,其实就是方言说的假打得很,穷讲究。在她看来,抄手馄饨肯定是水煮,但是饺子却一定要蒸着吃,水煮出来,就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了。

蒸好的饺子,还是先挑出卖相好些的给另外几家多多少少端了点去,反正包的多,有来有往的,江若男也不吝啬这一点。

等最后一笼屉饺子也蒸好了,天也已经黑了,一家人早就已经吃了一轮了。

荠菜本来就鲜,再加上小葱,又有猪肉,有荤有素,口感丰富,既不油腻又不素的过分,加上江若男自己调出来的蘸碟,什么蒜泥香油酱醋红油辣椒花椒油通通往里放,别说奇怪,s省人就喜欢吃味道重的,追求的就是一个口感丰富,麻辣酸甜咸香,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她不知道的是,隔壁蔡小红只图个方便,直接就蘸着之前的肉酱把一盘十个饺子吃的只剩两个,最后还是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把那两个留给樊荣也尝尝鲜。

蔡小红也知道,就江若男这手艺,她要做啥好吃的也比不上,但吃了这些也不能白吃,因此等樊荣回来了,就让樊荣给江若男送了十个灰包蛋过来。

灰包蛋是s省地方俗称,在外面统称皮蛋、变蛋。鸡蛋鸭蛋都可以用来做灰包蛋,因人的手艺方法等不同,做出来的有黄色的蛋黄也有灰蓝色的蛋黄两种,江若男不喜欢吃黄色蛋黄的那种,那种基本里面都会有芯子,红彤彤黄灿灿的一团,很多人说这是精华很补,但是江若男却是敬谢不敏,只觉得是满满的腥气,还黏黏腻腻的粘牙。

她喜欢吃那种灰蓝色蛋黄的,正好,蔡小红拿过来的就是这种。而且,蔡小红是她自己就会包灰包蛋,做出的还是非常有逼格的蛋清上印有松花的,所谓松花皮蛋,让江若男十分喜欢。

第二天一早,江若男就切了三个,淋上一点香油和葱花,用来下稀饭是最好不过。

第三百零二章 翡翠蛋羹

一家人吃过就着凉拌皮蛋喝着稀饭,还有一碗煎饺一盆饼子,煎饺就是昨天没吃完的蒸饺,在煎了饼之后趁锅面还有油就将就着热了一下,却也是煎得底部金黄酥脆,内里的荠菜肉馅儿却鲜嫩滚烫,口感和蒸饺又是不同。

吃过早饭,三宝已经又规划出今天要干的事情。

“妈妈,我们去摸螺蛳吧!”三宝出声撺掇,“正好大哥跟二姐都回来了,我们还可以去找大丫姐姐和石头哥哥玩儿!”

这个时候,农村人读书的都不多,更别说这样的大山里了,大丫和小石头虽然早已到了小学入学的年纪,却根本没有读书的机会。

平时因为大宝和二妹去上学了,两边的往来自然就少了,听三宝这么一说,两人都还挺心动的。

学校里的同学很好,可是小石头/大丫也是他/她的好朋友呀!

“我都好久没看到小石头了,他还说带我掏鸟窝呢!”大宝对于没有真正干成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的。

二妹也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又有小兔子了,大丫姐姐家里喂了好多兔子!我都好久没去看过了!”

小宝还没参与过摸螺蛳的行动,以前听三哥说就老羡慕了,这会儿当然挺积极:“我要去我要去,三哥说螺蛳肉可好吃了!”

“我看这天……”江若男往外看了一眼,寻思一下,这也是近清明了,清明螺蛳补人的呀,这天又这么好,干了!

“不过小妹啊,你到时候敢下田不?”她瞅了一眼陆志芳,“要不然,待会儿你就在上边”

“我能下去!不就下个田吗?我能行的!”

这时候的人以劳动为荣,对于什么工人农民城市农村的阶级之分还远没有后世那么夸张,知识青年都上山下乡向劳动人民学习呢,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娇气。

这是时代风气的影响,更何况陆志芳被带动的,也对这样的乡野活动十分期待,看江若男都答应了,连连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都没下田摸过螺蛳呢!”

“我也是,我跟三姑一起!”小宝找到了同盟一般抱住了陆志芳的腿。

于是一行人去找了小石头和大丫,小伙伴见面都十分高兴,一边说着彼此分离之后的见闻主要是大宝和二妹在学校里的生活,不仅讲读书认字的事情,还有同学和游戏,都是聊不完的话题。

大丫和小石头都是一脸的羡慕,然后也会说几句他们平日里做的事情,最让几个小孩感兴趣的就是大黄生了小狗崽了。

大黄是陈家的一条土狗,身形并不粗壮,毕竟人尚且不能吃饱吃好,狗又能吃的多好呢?不过这条狗子仍然是十分精神的,耳朵有些尖尖的,竖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威风凛凛的。

大宝二妹他们早就跟大黄混熟了,虽然说还是不能随便摸,毕竟乡下讲究的就是有毛的东西不能乱摸,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但是至少大黄看到他们来了,也会摇两下尾巴,显示是很亲近的模样。

也是因着营区里都没有人家养狗,大宝几个也都很喜欢大黄,到陈家找小石头玩儿的时候也都会唤上两声。

所以听到说大黄生了小狗崽,几个小孩儿都乐死了。

“哇,真的生了?”

“生了几只呀?”

“什么颜色的?多大了呀?”

然后听大丫说原本有三只小狗崽,已经死了一只,只剩两只,几个小孩儿情绪又低落了一会儿。

“小狗狗是不是吃不饱呀?我们待会儿回去要看看!”

就是去摸螺蛳的时候都还惦记着,约好了回去看。

因为这事儿,本来还提起大河不能跟他们一起摸螺蛳的失落都忘记了许多。

只有江若男倒是想起宋新苗一家子,他们也是回的原籍,这样看来,也是能近距离照看新苗,也许新苗结婚就把日子过好了呢?

江若男没去再想很多,人多,一上午捞了很多螺蛳,毕竟这是开春第一茬,还没有人来摸螺蛳,大丫和小石头是被特许陪着出来玩儿的,摸的螺蛳都没有要,全部给了江若男。

江若男不要,他们就说:“江婶婶,我们拿回去也没办法弄得好吃,还浪费时间,还是都给你们吧。”

江若男没办法,只能全收下,想着以后换东西的时候多补贴他们一点就行了。

几个小孩儿也如愿看到了小狗崽,两只小奶狗,小小的瘦瘦的蜷成一团,已经睁了眼睛,却还站不稳,他们去看的时候,大黄就在一边担心的嗷嗷直叫。

江若男就让他们别逗留太久,一来别把小狗崽子吓坏了,二来大黄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让人不太放心。

这边有个骂人的词,叫做孵儿的母狗,说的就是哺乳期的母狗性情会比较暴躁,尤其对于靠近小狗崽的人会比较抗拒,哪怕是主人有时候都要小心。

一行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忙活了一大上午,陆振军还是第一次全程作陪,回去那高挽的裤脚让樊荣看到了,还惹来好一阵嘲笑。

但陆振军觉得这样的感觉还挺不错的,陪伴家人,一起忙活,虽然不是预想中和江若男培养感情,但这样也不算白请假。

因为人多,一口气捡了几桶螺蛳,回来后洗了几遍,才放到大缸里用清水养着吐沙。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几人回来都热得浑身湿透了,赶紧先洗漱换了衣服,干脆就擀面条下面吃了,方便又快,毕竟大家也都饿了。

结果小宝说嘴巴疼,江若男一看,得,这是上火了。

这小孩儿也真是s省人,基因里就爱吃辣,但是真的还小吧,又控制不住诱惑,像昨天最辣的水煮肉片,小孩儿是最喜欢吃的,江若男当时还都是用凉开水给他过了一遍的,这一吃多了,还是上火了。

面条肯定是不能的了,这小孩儿也不过两岁半,却已经隐隐有了无辣不欢的趋势,要放后世看,哎哟这么小的娃吃辣这妈可真不会养娃啊巴拉巴拉的估计就有的说一通了,但江若男也没法啊。

这小孩儿只有最开始吃辅食的时候不吃辣,后来就越吃越辣,凡是能加辣的菜不加辣他是绝对不吃的。

不过这小孩儿很乖巧,活泼讨人喜爱,却又不像三宝那样人来疯过分活泼,小宝就是典型的跟谁都能玩到一起的乖宝宝,用农村三岁看老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性格温柔的小绅士了,算来算去也就这点吃上面的癖好,只要不过度,江若男平时也都是由着他的,这下好了,总算上火了。

江若男想了想,就给他单独做了一份蒸蛋蒸上,然后又去掐了一把荠菜尖,非常鲜嫩的那种,用开水焯过后,切碎,加了一点盐和香油,抟成宝塔一般放在圆圆的小碗里,然后把做好的蒸蛋也倒进碗里。

于是,小碗里就可见这样的场景,一半是蒸蛋一半是荠菜,嫩黄和碧绿相互映衬,颜色十分好看,再在上面撒点葱花,要吃的时候,就用勺子轻轻一搅,荠菜碎和蒸蛋就混在一起,一碗好吃又营养的翡翠蛋羹就出来了。

本来对吃着红油面条的哥哥姐姐羡慕的不行的小宝,在吃了一勺蛋羹后,眼睛都亮了,也不去缠着要吃辣的了,也不喊嘴巴痛痛了。

反而引得三宝过来看了又看,毫不客气尝了一口后,就去缠着江若男下次他也要吃。

陆志芳也看到了,对江若男再度竖起大拇指:“嫂子,你真牛!”

她好歹是学医的,基础常识也懂,这上火了可不就得戒辣,还得多吃蔬菜吗?但若是光蒸蛋,他们又吃面条,小宝肯定是不会吃的,还是这下好了,大家都得了安生。

“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想得出来这么多新鲜东西!”陆振军吃完面,一抹嘴巴,也不由得感慨。

江若男:“呵呵,没啥,没啥,就是随便想想随便做做。”她能说都是在后世的视频app上看的吗?

第三百零三章 田螺酿肉

下午的时候,蔡小红又过来串门。

因为怀孕,她比以前空闲的时候多了,不用天天都去服务社。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有这次营区改制,着实走了不少人,一时半会儿的,服务社的生意也有些冷淡下来。

“小芳,你们上午真的去摸螺蛳了?”蔡小红过来就直接往大水缸边走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惊叹,“居然有这么多!看来真是一家人都去了!”

“那当然!”陆志芳听她话语里有些小瞧她的意思,就也走过去,看着大水缸里的螺蛳,有些骄傲地昂了昂下巴,“我都下了田去,这里面至少有一桶的螺蛳都是我贡献的!”

“真的啊?你们好厉害,早知道把我也叫上好了。”蔡小红想到还没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在服务社听过那些人说江若男如何会做螺蛳肉,心里就一阵意动,尤其现在因为怀孕而格外馋嘴,“下次若有这样的事情,真真是要把我叫上才好呀!”

“那也要等至少一年吧!”陆志芳摇头,“小红,你这怀着孕呢,哪里能跟我们下田去。”

蔡小红摸了摸肚子,也明白过来:“好吧,我懂的。”又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芳,这个螺蛳得泡几天的清水呀?处理起来应该不容易吧?”

“是挺不容易的。不过都是我嫂子整的,我们也不会啊,听我嫂子的就行了。”陆志芳点点头,“唉,不过我可能是吃不上了,这个泡几天清水等吐沙吐干净了,差不多就是大宝他们下周末回来再吃了。”

“也是,都要等着孩子们一起……”

两个人说着话,从螺蛳说到毛线又说到现在外面流行的布拉吉最后又说回到螺蛳,女人间的话题从来都不会少,而且关系越好,说起事情来越是杂七杂八的不用计算。

江若男则是送大宝和二妹两个孩子出门坐车去学校了。他们上学,都是每周星期天下午搭车回学校,然后周五下午上完课再坐车回家。这一点很像后世初中住校生,所以江若男习惯的也很快。

她给他们装了一个玻璃瓶的肉酱,还有蒸好切了的甜香肠江若男还不知道,因为一点,她就在学校里出名了,大家都说陆明轩和陆彩凤的妈妈对他们特别好,给他们做特别好吃的东西。

她送了俩小孩儿回来,还牵着依依不舍的三宝和小宝,刚好听到两个人说螺蛳很难处理,又很脏,吐沙都要吐很久,尤其陆志芳一个劲儿可惜,自己能体会下田摸螺蛳的乐趣,但却没有口福尝到了。

毕竟她休假也就是这几天,这还是因为她是新手有个适应期,不然哪有什么假期而言。到底这还是一个讲究奉献讲究劳动的时代,大家都喊着要辛苦奉献,要为社/会/主/义和国家建设而奋斗。

江若男听到了就笑:“哪里就吃不上了?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安排。”

“啊……嫂子我不是那意思……”陆志芳一看江若男,知道她听到刚才的话了,很是不好意思,生怕她以为自己是在抱怨干了活儿吃不到,连忙解释,“我就是、额、安排?什么安排?”

“嗯,就是给你吃螺蛳啊,你不是想吃吗?反正今晚就给你准备上。让你走之前绝对能吃到。”江若男对她挑挑眉头。

陆志芳又惊又喜:“真的?不是说要吐沙吐干净了才能吃吗?”

“做法不一样。”江若男笑笑,“而且我早就准备好了呀!”

那么多,又不是全都放在大水缸里,她早就提了小半桶,放了盐和清水泡着,算着这时间要吐沙也该够了。

“不过还是很辛苦的呀!”

她的目光转啊转,终于看到陆振军身上:“但是有你二哥在,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陆振军:“……”才帮着送走了儿女去学校,这就又给安排上了?

他这请假在家休养的两天,可真是休养啊!

但到底还是很配合的:“对,有什么尽管吩咐我。”

然后他就被江若男直接分配去用水煮熟田螺,把螺肉取出来。

对,喊的是螺蛳,其实也就是田螺,还是有点硬的,要就算煮熟了也没那么容易开,还费工夫。

可陆振军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苦逼地取螺肉啊!

不仅螺肉要取出来,还要把尾部的脏器减掉,嗯,螺壳和螺帽也要清洗干净保留下来。

江若男就把取出来的螺肉和猪肉、小葱一起剁碎,还摘了院子里才长出来的少许嫩薄荷叶放在里面去腥,这样就制作成了螺肉馅料。

最后将螺肉馅料再塞回清理干净的螺壳中,并且用螺帽盖住,轻轻往里面一按,保证馅料不会漏出来。

等做完这一切,就直接放锅里爆香加调料煮就行了。

全程看着的陆志芳真的是要给她嫂子跪了,这都什么法子,她嫂子怎么想得出来?

“主要是之前包饺子,让我想到了。”这道田螺酿肉,还真是因为包饺子才联想起的,因为都是剁馅儿包里面就行,一个道理的呀!

不过,江若男觉得,要真什么都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也太离谱了,而且她记得没错的话,像这种酿菜主要还是在两广一带盛行,属于客家菜,跟川菜可不是同一个体系。

她便道:“其实这也是我在大学里看的闲书里提到的,这回就想着试一试。”嗯,前世大学里看的闲书,没毛病!

“嫂子你居然还看得有这种书?简直太实用了吧?对了嫂子你学什么专业的啊?我都没听你提过……”陆志芳围在灶台边,恨不得把脑袋都伸到锅里去,没办法,这简直神仙操作,让人恨不得赶紧尝上一口。

“工不是……”差点脱口而出工商管理,那是她上辈子大学里混的专业,这个身份大学的专业是啥,她还真不清楚!

江若男心头慌了一下。狗屁记忆,该记得的不记得,不该记得的一大堆!烂摊子!她心里腹诽着,磨磨蹭蹭,干脆转移话题,“你们小心点,这灶台滚烫的!”

“没事儿,我知道,就是太香了!我都没吃过这样的!”

幸好此刻大家的心神都在那一锅田螺酿肉上,江若男才险险逃过一劫。

不过,这种时不时就可能会露馅的危机,还是让人很不爽啊!就是面对着美食,都没法让她很快高兴起来。

江若男心里寻思着,看来,也许是得找机会跟江三妹旁敲侧击询问一番了,真是苦逼!

“若男姐,水少了水少了,这还得煮多久啊?”

从他们开始做就一直看着还帮了忙的蔡小红,也是口水直流三千尺,妈妈呀,江若男也太厉害了吧?让她明知道自己该走了,却愣是迈不开步子啊!太香了!

“还有一会儿呢!不过也快了。”江若男回过神答道,只是心里到底没之前那么纯粹的为美食而喜悦了。

这时候,看他们取螺肉根本坐不住的三宝,日落时候,也寻着香味归家了。

因为太香,小孩儿走到院门的时候,直接松开了牵着小宝的手,健步如飞就跑到了厨房:“哇,妈妈妈妈,好香啊,是不是可以吃了?”

小孩儿想扒在灶头上观看,被陆振军一把抱开,滚烫的灶头可不是盖的。

终于,在团团转的期待中,满满两盆田螺酿肉终于出炉了。

“妈妈我先尝一个!”被带动的,三宝亦步亦趋跟着江若男走到堂屋里,就迫不及待爬到板凳上,想要伸手去拿。

“洗手没有?再说,大家还没上桌,你个小孩子这么做可没规矩!”江若男打了一下他的手。

三宝撇撇嘴:“好吧好吧,那妈妈,是不是要去叫宋爷爷过来吃酒?”

第三百零四章 夹沙肉

果然,这一餐把宋卫国喊了过来,加上拖到这时候没了办法来请妻子回去吃饭的樊荣,也被拉着过来了,连带着煮好的饭菜都端了过来。

樊荣并不很会烧饭菜,毕竟这年代,一般家庭里普遍思想还是女人下厨做饭。只不过樊荣本来出身农村,又是父母早亡的,多多少少还是会下厨煮饭的。

加上蔡小红怀孕后反应比较明显,对吃的很是挑嘴,樊荣也不得不费了点心思在厨房上,所以做出来的菜还是能见人的,比如今晚端过来的韭菜炒蛋和素炒莴笋,都是正常的没有炒糊。

有了三个男人聚在一起,喝着小酒嘬着螺蛳,就算是樊荣端了菜来还是不够的,江若男又赶紧拌了个黄瓜切了几个皮蛋,桌上倒也不显得空旷。

一行人大吃特吃一顿,都被江若男的手艺折服。

席间宋卫国还跟之前陆志芳一样提起,说江若男这么好的手艺,要是能去食堂造福大众就好了。

江若男也只当是玩笑话,笑笑并不在意。

没过两天,陆志芳也依依不舍地走了。

因为下次有假尚不知何时,所以她带的下饭菜还是比较多的,江若男还专门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陆续开发了酸菜肉酱和木耳肉酱,味道都极好。陆志芳每样都带了一瓶走,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医院食堂的大锅菜实在没滋没味儿,必须要有这个才能下饭。

剩下的多的江若男也没一下子吃完,放着有时候来不及做菜的时候拿出来临时将就或者吃面的时候淋上一勺,都是极好的。

把陆志芳送走,家里一下子又空了下来。

因为营区里已经又来了新人,这些人家里的小孩儿可不少,这年头,两三个孩子是基本,四五个孩子也寻常,六七个孩子的也不奇怪。所以三宝虽然送走了大哥二姐,但是很快就在营区里找到了小伙伴,算是“地头蛇”了,倒是很有当老大的派头和威风,每天拿着小木枪带着小宝出去玩打仗游戏都不会腻的。

江若男想到自己身上的谜团,她是很不愿意去回忆的,毕竟那些记忆都太过冷冰冰的痛苦,身体似乎都还记得那种被尖锐刀锋刺入的疼痛。

而且回忆似乎也就记得这最鲜明的一幕,其余的,像是都给淡化了一般,那些大学生活,学习的专业、读过的书、上过的课……云山雾罩一般,根本就想不起来。

她最终还是犹豫了再犹豫,给江三妹写信。她也没说其他,只说现在两个娃娃都上学去了,再过几年剩下的两个娃娃也要去上学了,她一个人很是无聊,可这边并没有像学校教师之类的职业,她也觉得自己的专业和所学似乎没有用武之地。

这样说了,到时候,端看江三妹的回信,便是不直说,也能多多少少猜出点来。

这件事,只能等。

……

……

赵一凡眼看着破旧竹门外的女人,语气里已经十分不耐烦:“我说过,我跟爷爷很好,不用你来。”

“我、我是听说赵老先生病了,我、我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白诗雨一脸关心,想要往屋里走,却被半大少年挡得严严实实。

“我说了不用。爷爷就是累了。”赵一凡就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从他一来就一直来献殷勤?而且他明显表达过拒绝了仍然到现在还不放弃,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那些人派来试探他们,想看爷爷的近况的?

难道他们到现在都还想致爷爷于死地吗?

这么一想,对眼前这个大姐姐模样的女人就更没好脸色了。

白诗雨心里也很憋屈,若不是辗转来回受到父母的回信,确认了赵一凡的身份,她才懒得来讨好他,可眼下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会放弃:“小凡,我”

“白同志,请叫我赵一凡同志。”赵一凡真的就要翻个白眼了,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来熟?他跟她很熟吗?

“好,好,小、小赵同志,我是真的觉得我们的遭遇特别像,我才想着相互帮忙……”白诗雨忍着难堪和耻辱,心下却想,她还是用错手段了,这还只是个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她以前那些对付男人的手段在他这里看来是真的没用。

不过,她还是可以装出一副知心大姐姐亲切长辈的模样,毕竟以前在家里也不是没对着弟弟妹妹表演过,此刻换了策略也是顺嘴就来:“你不知道,我有个弟弟跟你差不多大,可我都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当初……”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请你回去吧,我要照顾爷爷了。”赵一凡越听越无语,直接打断。当他不知道她是让妹妹顶替下乡被抓了才派到这里的啊?

白诗雨见他眉宇间流露出少年人的不虞,却已经有了淡淡的威严,心道,果然是有身份的人,小小年纪就不一样。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在南城,妹妹都还没下乡,那个时候家里的日子还过得去,中秋的时候去国营商店买月饼,看到赵一凡一家在隔壁的国营大饭店吃饭,他叫爸爸的那个人,正是当时来南城的某领导,前几天才上过报纸的,因为那男人十分儒雅,加上报纸上对他的推崇,她难免印象深刻。

所以,在看到赵一凡的第一眼,她就认了出来。两三年的时间,少年人长高了面容也成熟沧桑了些,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后来知道他是来陪那个赵老头的,她还有些犹豫,可是眼见他虽然住在那种地方,生活却并没有变差,上面也没有人针对他,她就不免心思活络起来。

赵一凡还有个在外面当官的爸呢!

如果跟他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依靠他找到回城的途径。

这乡下的日子简直太苦了,她受了多少委屈,还差点让那些乡巴佬臭男人占了便宜去,她真怕自己熬不住会想着嫁人算了。

眼前的赵一凡,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所以,哪怕他态度恶劣,她还是十分忍耐:“那、那这点玉米饼给你,你给赵叔吃,毕竟这么不上工是不能吃饱饭不能生活的呀……”

“不用。”赵一凡死死挡在门口,心道,就是这女人,搞得爷爷在里面吃香的,他却只能在这里应付她。

终于把白诗雨打发走了,也没收她的什么东西,赵一凡把门死死关上。

这牛棚原本四面总有透风的,从去年年底他来了后,除了正常的上工挣工分,他就去山上捡些枯枝茅草啥的回来编,又有张小福暗里帮忙,倒是堵上了很多,如今把门关严实了,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

“走了?”付明达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赵一凡点头,张晴雪也出来了:“你快进去,赶紧吃,我们在这儿守着门。”

想到那晶莹剔透的肉,赵一凡也不客气,说实在的,就算荷花村的人不会刻意苛待他们,不会让他们做特别累的重农活,可对赵一凡来说,这样纯粹的农村劳作生活也确实太辛苦了,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哪怕有钱票,也不能尽情吃肉。

太打眼了。

不然他也不会这样馋肉。

不过也幸好,还有个江三姐可以帮忙。他可以出钱出票,让江三姐做了给他们偷偷端过来。

这回端来的是两碗夹沙肉,乡间常见的大瓷碗,圆的,铺了满满的肉片。

肉片几乎全肥,一块很厚,其实是两片之间的肉片没有切通,中间夹着自家做的豆沙,晶莹透亮中带着豆沙的微黄,颤巍巍的,肥肉已经脱了油,吃起来倒是不油腻,又已经全给蒸耙了,软软的,几乎入口即化。

肉香里混杂着豆沙的甜香,里面还加入了陈皮,有独属于陈皮的清香,混在一起,滋味实在妙不可言。

赵一凡狼吞虎咽吃了一块,筷子上夹起来的肉块,颤巍巍的,浮动着透进来的微光,美得仿佛艺术品一般,让他不由得放弃了牛嚼,开始细嚼慢咽,就这么吃了一块、又一块……很快的,剩下的几块就给吃完了。

一边觉得好吃满足的同时,又不免想着,还是太甜了。江家这也太实诚了,豆沙里不知道放了多少糖。

但这主要也是爷爷想吃,就想吃甜的。

赵老头的确是病了,病了的人又有怎么拒绝他的要求呢?

赵一凡才找了江胜男,就说能不能做甜的肉来。

他还以为会是红烧肉,没想到却是满满s省特色的甜肉,据说是夹沙肉,还真是名副其实。

“爷爷,你好些没有?”

吃完了把碗收拾好,又用薄荷叶、马尾香藿香等带着浓郁气味的野草在房间里挥洒了半天,驱散了空气里的肉味,他才总算安静下来跟爷爷说话。

赵老头笑眯眯:“好多了,这小江还真会做吃的,这两碗肉可不容易,小凡啊,你得多拿些钱票给人家……唉,其实人家一片真心,本不该计算这么清楚,但是咱们现在这情况,尽量不要亏欠人家……”

赵一凡只是应是,赵老头又说:“咱们也真该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小张两口子,咱们的生活哪有这么滋润?……不过在外面,还是得避着点儿,为了小张两个,咱不能把人家也拖累下来……”

“我知道。”赵一凡轻轻给赵老头打着扇子驱蚊,这乡下蚊虫最多,更何况这是牛棚,更是蚊虫集聚,赵老头春夏之间感染风寒,让赵一凡十分担心,他也知道爷爷其实到底还是郁结于心的,偷偷找乡里的赤脚大夫抓了两副药,他照顾爷爷也更加精细。

看赵老头慢慢有了鼾声睡意,他才起身,小声道:“爷爷,才吃了肉,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把明早的药煎好。”

“不用了,老付在煎药呢。”张晴雪拿着个搪瓷盅走进来,“我寻思那肉到底还是太甜,泡了点薄荷水,你们多少喝点,清凉解毒的。”

“谢谢张老师。”赵一帆连忙起身,双手去接搪瓷盅。

爷爷的臭脾气,在这里还多受了付明达和张晴雪的照顾,他心里很清楚,对这两个有着高素质的大学教授也很尊敬,平时都跟江胜男夫妻一样称呼他们为老师。

“小心烫,凉会儿能入口了再喝。”张晴雪却避开他的手,把搪瓷盅放到一边的小木桌上,说是木桌都是抬举,也不过就是几个破木板用钉子钉了一下,下面的腿都是瘸的。

放下了搪瓷盅,张晴雪才回头:“说什么谢?要谢的话我跟老付还没谢你们呢,那么一大碗肉给我们……我记得上一次吃这个夹沙肉,还是我女儿出国前,我们去的是xx饭庄,现在也没有了,唉……不过小江的手艺是真好,我都没想到,这味道也是真正宗,跟那饭馆里的老师傅做的也差不多了……”

“张老师,你这就是太客气了。”赵一凡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话题,本来半躺着的赵老头却先开口了,“认真说起来,还是我们爷孙沾了你们的光。”

谁不知道张小福两口子是敬着这两位知识分子,不然谁有事没事顶风作案往牛棚跑?

“话不是这么说的。”张晴雪摆摆手,“小福和三妹都是善良的好孩子,就算不是我们,他们也会帮忙的,更何况你们还给了钱票。”

付明达和张晴雪之前就感觉这个十分傲气的老头子肯定不是一般人,直到赵一凡来了,更是佐证了他们的猜测,毕竟手里能有大量全国粮票的铁定不简单。

不过他们到了这境地,还能够对张小福和江胜男倾囊相授,那就不是一般的心境,也不会在乎这点。

这样倒是越发能以平常心处着。

“倒的确是两个好孩子……”这么长久以来的相处,赵老头也受了江三妹不少好处,也早就对这小两口软和了态度,甚至因为两人的求学若渴,心中甚是欢喜。

这时因为他对如今这一切乱来都是十分不屑的,这种践踏知识践踏人才的事情,甚至是让他不耻的,由此带来的那些假大空他更是痛心疾首,对于还能在混乱中不随波逐流还保守初心的人,就仿佛看到未来的希望一般,自然是十分喜爱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多都是在说张小福两口子,期间也提了一下刚刚堵在门口的白诗雨。

赵一凡在旁边听着,心下也想到张四哥和江三姐,要不是他们的帮助,就算他有决心陪着爷爷吃苦,却也不能让爷爷过得像现在这般。

心头忍不住暗暗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哎呀,不说了,我得出去看着,老付他没剪过药。”终于,张晴雪出去了。

赵老头看着人出去了,对着赵一凡招招手,轻声道:“那个姓白的同志还老是过来?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三百零五章 好奇问厨

赵一凡便把之前那些话都说了,赵老头陷入沉思。

赵一凡便揣度着说:“爷爷,她这样明显是有所图谋,我在想,她是不是那些人派来监视我们的?”

“不会。”赵老头却直接摇头,“那些人把我丢到这里,就是觉得我已经废了。”

他伸出毁了一半的右手,看了看,语气里满是嘲讽:“就算一开始不放心,现在估计也没空管我了,一天天的忙着斗这个斗那个的,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废了的老头子?”

“爷爷。”赵一凡心疼的握住了爷爷的手,这本是握/枪打天下的手,如今却以这样的姿态呈现在人前,别说再次拿/枪,便是简单的一些动作都变得十分艰难,对爷爷这样的人来说,与废了何异?

“没事。”赵老头吐出口浊气,又摇头,“算了,怎么又说到这个了。反正都过了,没必要一直在意。倒是我好像听说那个姓白的女知青,仿佛是南城来的?”

“嗯……”赵一凡想了一下,点头,“好像是吧,就是因为是那边来的,性格才那么傲气……爷爷你提这个,你是说……爸爸?”

他爸当年去南城巡查过,有几分香火情,所以在爷爷被斗倒以后,他爸颇受排挤,自请外放出去,如今就在南城。

“十之八/九。”赵老头点头,又皱眉,“既然这样,我们更是要远着她,不能再让你爸妈也拖下水来。”

白诗雨不知道,她心中的小算盘已然被人看穿,毕竟,真要论起这些谋划道道,她一个顶多有些小心机的人,哪里比得过这些曾经搅弄风云的人物。哪怕赵老爷子还不算一个真正的政客,也非白诗雨这样的人能打小算盘的。

赵一凡也凝重的点头:“我知道了,爷爷你放心吧。”看爷爷似乎还不开怀,此刻也没什么睡意,他把搪瓷盅端过来送到他嘴边,两人喝了薄荷水,只觉果然解腻又清爽,还能提神。

赵一凡忍不住咂了咂嘴回味:“甜的,张老师肯定又放了糖。”

“他们本来是苏城人,喜吃甜食。”赵老头道,“那碗夹沙肉你看他们多喜欢吃?”

又说到吃上来,赵一凡也想找个话题给爷爷开解一下,便顺口继续:“是啊,我都没想过,肉不经过红烧,还可以放了糖这么吃,竟然还不难吃……不过爷爷,我是真没想到,江三姐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下次再找他们做菜,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

然而,赵一凡这次还真说错了,这道夹沙肉真不是江胜男做的。

乡下人家,多为贫苦,平时连口肉都难以吃上,琢磨这样精致的大菜就更不可能了。就像江三妹,平时做饭手艺也不差,但也仅限于一些农家小炒和简单的炖菜而已,真要做夹沙肉这种菜,别说做,以前听都没听过。

对了,夹沙肉也是后来九大碗里的一道重要菜品,在s省乡下摆坝坝宴吃九大碗,夹沙肉这绝对算是最后才上的那些所谓“上席”里的菜,是前面的凉菜和小炒都没办法比的,吃九大碗不吃到上席就等于白来,而最能看出九大碗厨师功底的,也是这些最后的上席,大概就是蒸菜汤菜一类。

所以,别说赵一凡他们惊讶,江胜男自己都惊讶。

“妈,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个!”她自己尝了后,用筷子把肉夹成小块,弄给闺女在吃,看小闺女吃得嘴角都沾上了豆沙的欢快模样,她高兴的同时就忍不住发出感慨,“这还真好吃!”

做蒸菜炖菜不像小炒,很快就完,所以最好是要弄就多弄点,只弄一两碗,不仅是浪费功夫,而且还浪费柴火浪费时间。所以不仅是给赵老头爷孙俩送了去,他们自己家里也留了两碗,大人尝个一两块后,就全部留给小孩子吃。

江梅和江林也抱着小碗在吃,不过他们可比张晓君吃得小心多了,哪怕一点点豆沙洒在碗沿上,也是要赶紧舔干净的,嘴角更是抿得干干净净,吃得小心又满足。

江家日子虽过的算好的,但这时候普遍的生活水平在那里,他们也难以像这般大口吃肉,因而一个个都珍惜极了。

听到小姨开口,也都抬头夸赞:“就是,小姨说得对,姥姥做的真好吃!”

“幸好我回来找妈,不然我自己还真不知道这甜的肉要怎么做。”江胜男又笑,“要我自己想的,就是干脆放点糖煮煮得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做。”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杨九华瞪她一眼,“好好抱着晓君!”

“我知道!”江胜男给闺女擦了擦嘴,把沾上豆沙的手指直接放嘴里一抿,又道,“不过,妈,你这肯定是特意跟人学的吧?这也太厉害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些!”

其实三姐妹还小的时候,家里肯定是杨九华煮饭的时候多,但那个时候穷,没什么好东西,记忆又太久远了,谁也记不清楚。而等三姐妹稍长大一些了,就自己上灶台了,因为杨九华也要和江兴荣一样去地里劳作家里没有老人帮衬,不劳作就没有粮食收获。

这么多年来,杨九华下厨房的时间屈指可数,基本也就年夜饭的时候做一下,但是还是那句话,生活水平太低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江胜男感叹是感叹,可也是真好奇。

“有吃的就吃,问那么多干嘛?”杨九华眼神闪了闪,没看江胜男。

江胜男:“妈你肯定学过,我就知道!你还不跟我说,我还是不是你亲闺女了?我猜一下,是不是你嫁给我爸之前学的?”似乎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

杨九华正在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就像平时那般没好气道:“是是是,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在饭馆子里做过帮佣,也没怎么学过,就是看厨子做过,知道个大概的章程。”

“哦!”江胜男心道,原来是以前做帮佣学的,但那个时候哪有什么帮佣,说的好听,实际上约等于奴婢之类的,怪不得她妈从来不说。

她闭紧嘴巴:“好吧,我知道了。不过,妈,我可不可以跟你学这些啊?”

杨九华皱眉:“我能教你啥,你一天天的不去教书了?”

江胜男嘻嘻哈哈,一旁的江盼男看着都十分无语,忍不住笑着出声:“三妹,就算妈要教手艺,那也肯定得先教我啊,哪有你先来插一杠的?”

“是是是,是该先教大姐!”江胜男也不恼,笑着连连点头,毕竟大姐才是招婿入门顶门立户的人。

杨九华一甩手中的抹布:“去你们的,还学这个学那个,你能先给我弄这些好肉好菜来再说!”

第三百零六章 烧椒鱼片

这些日子以来,外面的风波是愈演愈烈。

以前搞什么生产合作社吃大锅饭啥的在这边没有搞得起来,毕竟太过闭塞,可现在虽然没有说吃公社食堂大锅饭,但对于肉啊啥的管控也严了,以前家禽家畜随便养的,现在据说都不行了。

不仅限量,多了那吃的猪草都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而且喂了还不能随便杀。得等到公社来验收大部分充作公粮运到供销社去,剩下的才是自家的。

当然,物资紧缺的年代,基本也剩不下什么了。而且,喂得越多到时候上交的就越多,谁愿意白干活啊?

或者还有种说法,都是共/产/主/义,一切都是公有的,还想私留,那不是资/本/主/义作风吗?不行,绝对不行,得挨批,得好好斗一斗。

听说外面几个公社都已经这么干了,他们公社还顶着,相对而言还好一些,但是那些传言还是大大打击了大家的劳动积极性,出于警惕,也怕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黑/五/类,虽然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强制建公社食堂吃大锅饭不留私产,家家户户也都还养着家禽家畜,可却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样了,毕竟大环境限制下,什么都没以前那么方便了,以前随便的交换到现在也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了。

想大鱼大肉比以前更困难了。很简单的原因,农村人喂得鸡鸭猪,全都给上交了,最多自己能分个一星半点儿的,其余的就要凭钱票到猪肉厂去买,而农村人除了种地,哪里还能有啥多的钱票来源?所以自然就更吃不起肉了。

故而杨九华才会这样说,不过也仅仅是一时恼了,毕竟江家的条件也在这里,相对而言比更多的农村人来说好多了。

“知道知道!”江胜男眼珠子一转,“那下次我要是再有好东西就过来找妈。”

“还有啥好东西?你这死妮儿,我跟你说,你就仗着跟小福现在手里有点钱,你就可劲儿作可劲儿大手大脚,怎么也不想想以后?”杨九华坐下来,看了一眼还在吃东西的张晓君,“晓君也都快两岁了,你跟小福是不是也该打算再要个孩子了?这要生孩子不要钱?到时候养孩子不要钱?你现在能不能有个当妈的样儿?”

江三妹和张小福都在村小当老师,不只有工分,每个月还有几块钱的工资,日子可以说是真的很滋润了。

可在精打细算了半辈子的杨九华眼里,这对小年轻还有很多问题,以后要花钱的地方也多着,现在大手大脚把钱花了,以后又咋办?有钱不存着只知道享受算什么事儿?

江胜男最受不得她唠叨:“妈,我都知道,我心里有数……”说着给小闺女擦擦嘴,“那个,妈,天也不早了,小福哥也该来接我了,我就回去了哈……”

她走出去,果然,院子门口张小福已经走进来了,抱过妻子怀中的闺女,跟江家人打过招呼,夫妻俩这才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去回家。

杨九华又气又无奈:“这个三妮儿,以前我是担心张老四对她不好,现在是怕张老四对她太好!啥都听她的,大手大脚不知节俭……”

这些话,也就只能背着张小福念叨两句,不然还说她是挑拨小夫妻不和呢!

不过,杨九华倒也真琢磨了起来,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跟这个三女婿谈一谈。女人家再霸道,这在生孩子养孩子养家的大事上,还是得听男人的。

如此过了段时间,杨九华看闺女都老老实实的,没有偷摸着买肉,也没有送肉过来,才勉强松了口气,这闺女应该还是听劝的。

没成想,江胜男倒是没偷摸着买肉,却是提了一尾大草鱼过来。

“妈,我提着大鱼来了,你可得再露一手让我开开眼界。”她背上还背着个娃娃呢,就嘻嘻哈哈没正形开口。

把个杨九华气个半死:“你个败家闺女,这么大条鱼,你搁哪儿弄来的啊?你去镇上了?你可真是要气死我!……小福也不管管你,这谁家媳妇像你这么败家的啊?”

再一看:“哎哟这鱼都还是活的,你赶紧给我退回去,你这天天大鱼大肉,你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啊?你这当老师教书都不知道勤俭节约,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着啊……”

“姥姥、呀、呀!”背上的张晓君被她念叨的伸出手来就要抱抱,在江胜男背上扭起来。

江胜男颠了颠背,哄了哄小闺女,又赶紧打断杨九华的话:“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回可真不是我大手大脚,是秀萍婶儿,因为大旺哥给我送信,将就一起送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小儿子就在我班里,平时她人就那样……大旺哥非要塞给我,我还是硬塞了他一角钱,他都还非说不要……”

“你要让我现在去退,你让秀萍婶儿怎么想?这鱼本来就难得,送都送过来了,妈你就别计较这么多了。”江胜男把鱼递给杨九华,擦擦手才把褓裙背带松开,动来动去不安分的闺女也被放了下来。

“哎哟这分量可不轻呢,得有三四斤吧?啊哟你怎么就能收的下?才给一角钱,你可真是……”

“妈!”江胜男一边盯着闺女,一边义正言辞,“我怎么就收不下了?我这老师当得可是物超所值了,你没看那几个班的老师,上课还让学生去帮着劳动,更别说什么好好备课了。都拿一样的待遇,我多尽心尽力呀,我班里每个学生,你看我让那个去跟我劳动干活了?”

“就你歪理多,还好意思说自己尽心尽力,王婆卖瓜也没见这样的……”杨九华虽然是这样说,但眉眼间其实还是认可小女儿的话的。

江胜男看她态度软化,打蛇随棍上:“妈,那你给露一手呗?回回都那么随便煮一下,那不是浪费鱼肉吗?你肯定也学过怎么做鱼吧?我也跟你学一手行不?”

“行行行。”杨九华看这么大条鱼,心里也是高兴的,口一松就应了下来。

于是这晚,江家就吃到了烧椒鱼片,别说其他的,就这片鱼片的刀工,都让江胜男看得啧啧称奇,心下却想,也不知道她妈以前吃了些什么苦,都说厨师学徒帮工啥的很累的,杂活累活都要干,而且最基础就是从墩子(切菜的)开始,而且那个时候还没解放,封建那一套下人更辛苦。

这样想来,怪不得她妈这么多年都从来不在人前显露这手艺,估计还是往事不堪回首吧。所以,嗯,她还是不要多问,看妈教起来也没什么心理障碍,她也就默默学了。

烧椒鱼片和水煮鱼有点像,但又不一样,是将腌制入味后的鱼头鱼骨鱼片在沸水中汆熟之后捞出摆盘,凑出的看上去完整的一条鱼,然后再浇上青尖椒制成的烧椒酱,又撒了葱花、淋上热油,整盘菜鱼形完整,鲜椒味中透出煳辣香,鱼片软嫩。鲜辣味浓。

江胜男看了这个记不住那个,看了那个记不住这个,甚至因为要旁观学一手,都忘了还有二姐的来信没看。

等到大家都收工回来,看到这一大盘烧椒鱼片,都是又惊又喜。

只有江兴荣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怎么想起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了?”

第三百零七章 如何不闲

“爸你说啥呢,妈做的好吃就行。”江胜男嘻嘻哈哈,拉着张小福入座。

还是江大姐理智一些:“好吃是好吃,不过看上去费油了一点。”

小孩子们更是早就口水直流三千尺,烧椒酱的味道本来就浓烈,还有鱼肉的香气混在一起往人鼻子里钻,更是刺激着人的鼻子,仿佛盘子里的菜上面长了小钩子,勾着人的胃。

“姥姥做的好香呀!”

“我看到鱼摆摆了!”

“我最喜欢吃鱼泡(鱼鳔),晓君妹妹肯定也喜欢吃,待会儿给晓君妹妹吃……”

就是林全根和江盼男两个一贯老实惯了的人,此刻也把目光都盯在那鱼上面。

说实话,这可跟之前那夹沙肉不一样,虽然是正统s省甜菜系列,但其实大多数人也并不好这一口,就当是零嘴添头吃吃还行,要真要论起下饭菜,肯定还是像烧椒鱼片这样的辣菜才符合口味。

只有杨九华,听到江兴荣的话之后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之后也没听几个小辈说的话,等到好一会儿都开动了,江兴荣和杨九华作为最大的长辈率先各自被两个女儿夹了一块鱼肚肉,吃到了嘴里,江兴荣目光复杂:“大家都吃吧。”

这下才彻底开动,三四斤的草鱼算很大了,至少这年代绝对算很大,因为人工养殖技术还并不是特别成熟,也没有得到全面的推广。但即便如此,也禁不住这一大家子,不仅把鱼吃完了,剩下的汤汁,也都被分了个精光,用玉米粑粑蘸着吃,几个小孩儿把手指都舔了又舔。

吃饱喝足,张晓君这个小人儿已经接连打呵欠了,粉拳小小的,握成一团,不时地点着头,这是困得不行了。

江胜男帮着洗漱完,从丈夫怀里接过小人儿,一脸的疼惜:“天也要黑了,我们回去吧。”

张小福看着抱着闺女就直接往外走的妻子,终于无可奈何地出声:“三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鱼吃了,信难道也给吃了?

江胜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儿?这天都黑了,有啥事儿咱回去说,别磨磨蹭蹭啊,二姐的信!”

她的脚步在门口的时候才顿住:“哎呀我真是不好,居然给忘了!”

“啥?二妮来信了?”

“老二来信了?”

几道声音声音同时响起,江胜男几步折回来,把信掏出来:“爸妈,我给你们念。”

果然吃的比较有吸引力,让她把二姐的信都给完全忘了。

“你说你这好大一会儿的功夫在干啥,这会儿我还得浪费灯油……”杨九华抱怨归抱怨,但还是手脚麻利的点了煤油灯,一家人围坐在桌旁,聚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江胜男把江若男的信给大家读了一遍。

“敬爱的爸爸妈妈、大哥大姐,你们好。又是新的一年了,不知道你们在家乡过得可好?仔细算来,已经一年多未见了,女儿既不能为父母尽孝,还得让父母姐妹挂心,每每思及此处便觉愧疚。不过爸妈姐妹尽可放心,我现在一切都好,今年开春比往年迟些,不过一切跟去年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我种的小树今年梨树开了花,其他的树还没有,不过我觉得以后都会长的很好的。今年我又养了一批鸡鸭,长得也很好,小宝已经能帮我照看鸭子了……在今年,营区来了新邻居,我们相处虽然不是特别亲近,但也是睦邻友好,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现在正值春夏之际,爸爸妈妈都要保重身体,腰痛的话多抹点药酒,不要太累了,也不要太过节俭,我知道妈和大姐都是节俭的人,但不论再借鉴,也要照顾好身体,大哥大姐也是,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定要更加爱惜和保重身体……梅梅和小林上学怎么样?现在这个世界,要预防小孩子发热,你们一定要十分当心……最后,祝愿爸妈一切安好,我在这边也会很好的。我也代陆振军和几个孩子向你们问好,几个孩子都很喜欢外婆,下次又会亲手给你们写信,愿你们安好。”

先是问候,然后就是说起自己的现状,信并不是特别长,也没有特别严谨的格式,是很家常甚至琐碎的闲聊,但一家人听的都很认真。

杨九华听得喃喃:“每次都说自己好,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跟以前读大学一个样儿……”语气里仍旧充满了担心。

“我看二姐明明又是种菜又是喂鸡喂鸭的,就差没有猪圈喂猪了,她还跟我说她闲得无聊……”江胜男读完之后也忍不住撇撇嘴,听清了杨九华的话,又忙安慰她,“妈,你放心,我看二姐是真的过得挺好,上回过年的时候,不是收到过孩子们寄过来的信吗?大宝他们几个肯亲近我们,对二姐那自然是一万个亲近的,你就别担心这些啦!”

倒是杨九华反问她:“你刚说啥?二妮她还跟你说她闲?”

“可不是嘛!”这又不是不能说的,江胜男也乐得拿这个岔开话题,“就是那边没有个学校啥的,要不然以二姐大学生的学历,像我这样当个老师完全没问题。二姐说的也是,学中文的,最好还是当老师。做其他的,她现在的身份限制估计也做不了。”

杨九华却根本没听她说后头的,听着就碎碎念开了:“她还闲,我看就是带孩子给带出来的毛病!那个最小的奶娃娃也早就断奶了,我看她要是自己早点怀一个,就不闲了。”

之前不说闲,几个孩子读书去了,能走能跑了,她就闲了,可不就该怀个孩子好好养着,以后还能闲的起来?

在杨九华看来,江若男这就纯粹是没有自己的娃才说闲的。

“三妮儿,你写信跟她讲,让她早点怀个孩子,生了孩子就不闲了,这都多久了,那小奶娃子都能出去跑跑跳跳了,她还不赶紧着生个娃,是准备干啥呢?真要闲的,生个孩子就不闲了。”

江胜男:“……哦,好的好的,妈,我会跟二姐提一下的。”

“什么叫提一下,你就说这是我对她的命令,她都二十多的人了,本来又是个后娘,还不生个亲生娃,是想急死我们呀?你就给她说,让她别有事没事儿操心我们这家里好不好,想要我跟你们爸好,就赶紧生个娃,那我们也就啥也不担心了!”

“额……”江胜男抿了抿唇,无比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好,我会跟二姐说的。”

“一定得说啊!我知道你们姐妹俩关系好,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儿,你得给她说明白了!你要是真想为你二姐好,你也该好好劝她……”

“是是是!”江胜男疯狂点头,“妈都这么晚了,我们回去了。”再听这唠叨她耳朵都得生茧!

第三百零八章 坦诚计划

“小心点!”张小福背着已经睡熟了的闺女,在夜色里缓缓归家。

农村到了夜晚总是漆黑一片,但是适应了之后,也就还好。

两个人没一会儿就到了家,张小福赶紧烧了热水来先给小闺女洗漱了,小娃娃眼睛都睁不开,嘟囔了几句,沾到床就睡的香喷喷了。

江胜男看着自家小闺女,只觉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都爱不够,想要亲两口,又怕力气大了会弄醒她。

张小福也看闺女睡好了,才开口:“妈让你给二姐说的事儿,我看你好像很为难。”

“肯定咯。”提到这事儿,江胜男因为小闺女而开怀一些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二姐现在明摆着主意正,生不生孩子别人能咋劝的?”

她撇撇嘴:“就说咱妈让我赶紧再生个儿子,我都不高兴,这意思不就是嫌弃我们小君是个女孩儿吗?还催着二姐生娃,还说什么当后妈的得生了娃才好,这不就是戳二姐心窝子吗?别说二姐,我听着都不得劲儿。”

“那你是不打算跟二姐说了?”

“嗯,没得去得罪人的。”江胜男点头,“不过在妈面前也不能说漏嘴了,就跟妈说写了就是了。”

张小福摇头:“我看还是提一句吧,毕竟是妈提过的。”

“让我想想。”

两口子的声音消散在浓浓夜色里。

半夜,心中有事儿的江兴荣翻来覆去睡不着,杨九华叹口气:“你是不是又想起以前那些事儿了?”

声音压得极低,江兴荣听了个七七八八:“唉。”是想起了,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生五十大几,年少轻狂春风得意的时候,仿佛全成了过眼云烟,即便是想起了,其实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再是那么清晰了。

“还是怪我,我不该做那些个菜的,那些富贵也好荣华也好,早就离我们很远很远了。”杨九华想到从前,也是唏嘘不已,“当年若不是兴荣哥,也不会有我、我们的今天,只可惜……”

江兴荣沉默了半晌,才低沉地开口:“兴荣是个好人,年年清明咱们都没有去给他上过香,二十多年了,到底是我亏心。”

“算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杨九华也发觉自己起了个错误的开头,“都是我一把年纪了,倒还回忆起以前那些,真是老了。”

“算算兴荣兄弟的忌辰也快到了,今年,咱们还是祭拜一回吧。这么多年了,我顶着他的身份活着,却连炷香都没给他上过,也没烧过一张纸,是我对不起他。”

杨九华听出他话里的怅惘,想了很久,忽然开口:“你是不是也想起了太太?当年要不是那一场飞来横祸,你和太太本来”

“不必提了,提也无用。”江兴荣的声音充满着颓丧。当年没能找到,时隔二三十年,更是不可能找到,更何况,多半都已经天人永隔了,又何必还要去再做妄想呢?

“唉!”

黑夜中,两人都陷入长久的沉默。

闭着眼睛,却再无法睡着。

……

……

“家里又写了信来?”陆振军回到家就看江若男坐在桌前,两手展着信纸,表情苦恼,一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挑眉走近,“是有什么麻烦事儿?”

“没有。”江若男条件反射想收回信纸,然后动作又猛地一顿,“陆振军,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她斟酌着语气,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种催生的事儿光凭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拖字诀也不可能一直都有效,她还是尽早说清楚吧。

“关于生孩子的事情……”她揉着眉心,心里有点莫名的慌乱,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陆振军已经坐了下来:“是爸妈又催你生孩子了?”

江若男点头。

“那你是……”陆振军没问完,视线就从她脸上移开,“其实爸妈催的也有道理啊,你看蔡小红都有了,你要是着急的话”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若男听不下去了,“还有,蔡小红怀孕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你在这里瞎八卦些什么?再说,你觉得我”

“我知道我们现在这样是生不出孩子的,可是若男,我早就说过了,这个问题你是迟早要解决的。”他也不能逃避,与其听她审判,不如先发制人。

江若男深吸口气:“对,我知道我是迟早要解决的,所以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解决。”她沉住气,“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家里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就是对你而言,亲生的能传承香火的孩子也有了,所以,我真的对生孩子不感兴趣。”

“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当然更不会跟你生孩子。

陆振军本来要劝解的话猛地顿住,脸色微变:“不喜欢我?”

本来躲闪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他欺身而上:“这是真心话吗?”

慢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江若男呼吸都滞了一下。

他身上还带着汗味,霸道的钻进她的呼吸。

“你、你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她往后一挪。

却被陆振军扣住了手腕:“不是不喜欢我吗?那你躲什么?”

“我,我……”江若男气短了一瞬,可是心却早就十分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我就是……”

“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吗?”陆振军锋芒毕露,寸步不让,“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人品格低劣,不配得到你的喜欢,所以连喜欢我都不愿意承认?”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睑微微垂下,明明是正上面压迫江若男的姿态,却没来由透出一股寂寥来。

“不是!”江若男脱口而出。

陆振军猛地又抬起眼睑,眼睛透出一阵笑意:“所以,你是喜欢我的?”

江若男大脑一瞬间当机。

“你承认了,就在刚刚。”陆振军却步步紧逼,“不要在否认,你的心跳,我都听到了。”

他的目光洞察一切。

江若男脑子里乱成一片,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经暴露在他眼前,一时间又惊又羞又觉得莫名心慌……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愣怔怔的。

可所有的情绪都在陆振军下一句话里化成了无尽的绵绵甜意。

他说:“你喜欢我,正好,我也心悦你,见你便欢喜。”

这大概是陆振军能说的出口的最美的情话了。

说了这句,把他自己都臊了一下,太肉麻了!

而且总觉得自己这样,就像那些口花花的风流男一样。

不过在看到江若男那惊喜又带着满足的笑容,他忽然又觉得,管他肉麻不肉麻,只要这女人开心,便是再说两句,似乎也无妨。

而能够得到她的喜欢她的承认,他又何必还要再步步紧逼呢?

他想着就道:“若男,我早就说过了,我是真的栽你手里了。所以,你高兴怎么相处就怎么来,只要能够这样,我们之间的亲近,完全可以一步一步的来,至于生孩子的事情,也顺其自然,你现在不想生,咱们就不生……”

一股股甜蜜不可抑制的涌上心房。

骨子里缺爱的人,在终于得到爱的时候,往往比普通人更为触动。

江若男承认,这种感觉真的让人上瘾,无法形容的绮丽和美好,这是一种高级精神需要得到满足的愉悦,让她的整个大脑似乎都陷入了一种粉色的甜蜜梦幻中。

她心动了。

彻底地,不可抑制的心动了。

她想要跟他在一起,想要继续保持这种愉悦感。

直到她听到陆振军后面的话:“等以后水到渠成了,那个时候,咱们就再生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了,等你愿意了,我们再提。”

“我不愿意。”江若男脱口而出。

生在前世那样的环境中,她不觉得自己能养好小孩儿。

当后妈,她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因为在她心里是一种雇佣平等关系,她能比较公正客观对待他们。

可是真的生了自己的娃,那真的是不一样的。她心里清楚得很,那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到时候她会怎么对待他/她?

会不会因为生了他/她,就和华国大部分父母一样,觉得是自己给了他/她生命,所以肆无忌惮?

亲生母子母女之间,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从开始就有了一个不平等的关系,她还能像这样平等的把对方当做完全独立的个体来平等尊重吗?

江若男不相信自己。

前世不结婚的原因之一也在于此,她觉得自己养不好娃,没办法对孩子的人生负责,她不想生孩子,自然也不想耽误大环境中结婚就要生孩子的那些男人,干脆不谈恋爱不结婚。

可现在,陆振军却还是说要生孩子。

这让她感到恐慌。

“我不会生孩子的。”她在陆振军疑惑的目光下,再次坚定地开口。

陆振军没说话。

江若男却是终于冷静了下来:“也许,我是喜欢你,但是,我真的不想生孩子。或者说,我还没喜欢你到愿意为了你生孩子,也许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明白,因为甚至就算是进一步的亲近上/床,我也还仍然没办法……也许我这种思想很坏,我不能剥夺你的生育权……所以,你尊重我,我也坦诚尊重你,我们就这样就最好。”

陆振军皱眉:“为什么?”一个女人,怎么会不想生孩子呢?

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他还是一个典型的这年代的男人,认为多子多福。而且,早在他发觉自己对江若男的心意之后,就已经无数遍想过两个人生的女儿会是什么样,一定会跟江若男一样好看又可爱……

这个时候,被江若男几乎是无情地拒绝了,完全打破了他的这种幻想,让他心里是真的有些不高兴的。

两个人彼此喜欢到最后生下孩子,那是两个人生命的延续,难道不好吗?

江若男没办法跟他解释那么多,而且,她前世的生长环境和现在不一样,她也没办法解释清楚那些经历带给她的心理负担。

说来可笑,她前世出生的年代比这个时候晚了几十年,可她童年的生活,还比不上这个时候。

那个时候一周能吃一次肉就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过年还从来没做过腊肉香肠,还不如她现在过得滋润。

所以,这又怎么能说的出口呢?

她只是有些木然地继续:“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而且,陆振军,我感谢你将我拯救出泥潭,我会好好照看几个孩子。以后我也打算离婚的,那个时候,孩子们都大了,也不需要我了,你也可以放心”

“你给我说什么?”陆振军猛地抓住她的肩,“离婚?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若男只觉肩头一痛,僵了一下,反正都已经说出口了,她咬牙:“对,我是真的都计划好了。最多也就还有个八/九年,你放心,我会帮你照看好孩子,到时候我们离婚了,你再婚找个女人,还是能再生儿女的。”

所以,她前世果然想得很对。像她这样,自认没能力对生养孩子负责的,不会生孩子的人,果然就不该耽误别人。

看陆振军一脸震惊带着愤怒,江若男又想了想:“要是你觉得我耽误了你,那,那最少五六年,五六年后我们就离婚”

“你给我闭嘴!”陆振军忽然大怒,“你觉得我就那么饥渴难耐吗?你懂不懂,我是想要孩子,可是我想要的是我们之间的孩子!”

他吼了一句,看江若男脸色发白,又忍不住心软:“我就问你一句,你这离婚的念头,是什么时候有的?”

江若男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自私的,要是一般人,这时候早就该识相的退出,也只有她为了躲避十年,还要继续赖在陆振军身边。

看陆振军失望的表情,她心里之前有多甜蜜,这个时候,就有多悲哀。

果然,她是不配得到爱的。

心凉如水,她木木地回答:“一开始就有。”

“tm的!”陆振军爆了句粗口,终于松开她,起身暴躁地在房屋中走来走去,挥舞着双手,满身的郁气。

终于,他停住了脚步:“一开始就有的,那就算是喜欢我以后,还是这样想吗?”

江若男:“我、我……”

她的犹豫,在陆振军看来就是默认。

“你tm把我当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不知道陆振军会喜欢她,她更不知道陆振军会想那么长远想要儿女,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样子,就像那种故意勾引了人的白莲婊似的,行为有点绿茶;可心底里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没错,她要坚持自我,她跟陆振军本来也就是名义婚姻而已……

这种矛盾和纠结让她心中郁愤不亚于现在的陆振军,可这一切的源头似乎也在她身上,让她连正大光明地发泄都做不到。

因为她自私她害怕,她连开口说现在就离婚的勇气都没有。

她宁愿面对陆振军的看不起,宁愿在这里丢掉自尊,也不愿意离开这个避风港,去面对外面险恶的大环境。

真是自私又懦弱啊!

她很想掩面哭泣,却感觉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她终于从心底里承认,她也喜欢陆振军的,甚至已经可以说是爱上他了,可她的喜欢她的爱,难道就要剥夺陆振军的生育权吗?

那样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

第三百零九章 终有妥协

何况,陆振军也不愿意啊!所以,她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哭泣伤心呢?求仁得仁而已。

想通这点,江若男终于抹了把脸,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待在陆振军面前了:“就这样吧,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决定,之后再商量吧。”

再待下去,她也许会控制不住真的哭出来。

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算起两世,陆振军不是她情窦初开喜欢的对象,但却是在她以为自己丧失了爱的能力和被爱的资格之后,在穿越到这个年代满心恐惧之时,真正心动的唯一之人,陆振军对她而言还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放弃他还是被他放弃,都是让她不好受的。

“等等!”陆振军看她起身,猛地转身,“为什么?你不是这样的人。还是说,就只是因为不想生孩子?”

江若男捏了捏喉咙,嗓音沙哑:“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所以,真的就是因为孩子?”

江若男深吸一口气,回头:“是,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我胆小怕死,自私自利,不想尝试那种痛苦。更不会为了某个男人轻易改变,就算我对你……也不行。”所以,要死心就死心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就这样吗?”陆振军眼露迷茫。

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他是听过这话的。但其实作为局外人,又是男人,是根本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毕竟,千百年来不都这么过来了吗?要是女人怕疼怕死就不生孩子,那人类还怎么一代代的传承?不是早都灭绝了?

可这时候,看江若男这样说话,这样坚决,他忽然就有些触动:“所以,因为我说想要孩子,你就提到离婚?要生孩子就离婚?”

这样问的实在有些尖锐,似乎是两个人的生育权的拉锯战。

夫妻关系中,在生孩子方面达不成一致,那么不管怎么选,都会有一方的意愿和利益受损。

这是看谁愿意妥协。

江若男其实并不想说得这么直白,似乎是在逼着陆振军向她妥协,倚仗的是什么?被爱的有恃无恐吗?

可她值得吗?

“不,我早就打算好了要离婚。生不生孩子都一样。”所以,谁也不用妥协。

她往外走去。

却听身后陆振军的声音:“我答应你,你不想生,就不生。”所以,不要再提离婚。

和不能有和她生的孩子相比,他更怕她离开他。

江若男的脚步猛的一顿,片刻就继续往外走。

“不上/床、不生孩子……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但离婚什么的,你就别想了。”陆振军的声音里带出了少有的冷硬,几步追到她面前,两个人站在堂屋门口,陆振军抓住江若男的肩,又缓了语气,“若男,那些事情都依你。”

他到底还是妥协了吗?

江若男惊讶又带着点惶恐,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厚爱”。

说真的,要陆振军这样的男人为她妥协,在这个年代,真的很不容易了。就算是陆振军已经有了孩子,但生孩子在这个年代,算是男人的某种能力和证明。

陆振军能说到这里,就是真的很在意她了吧?

不可否认,在陆振军开口的那一刻,她心里还是涌现出了喜意的。她也只是个平凡又庸俗的女人啊!

有人爱,被人爱,自然感到愉悦欣喜乃至虚荣。可她该怎么回应呢?

难道就这么坦然接受吗?

被爱的有恃无恐,可她却感觉到心虚愧疚。毕竟就算是爱情之中,性其实也是双方的合理需要和权益,可她能给陆振军的,是什么呢?她凭什么对他的妥协就心安理得的接受并且沾沾自喜呢?

一时间,欣喜、惊讶、不安、愧疚,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陷入爱情的女人,往往面对恋慕的那人,毫无招架之力。为他一句两句话就能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你看着我。”陆振军又开口了,“若男,你看着我。”

声音太温柔,江若男如同被蛊惑一般抬头看他。

陆振军笑了:“那些事情,我们都不提了。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就算到最后仍旧是这样,其实也还不错啊。”

如果她不想生孩子,他就算能强求来,以后又真的会好吗?

而且,对女人和子嗣,他说到底也没有那么讲究和追求,只不过他遇到了江若男,不管是习惯也好,还是真的爱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都已经离不开她了,他甚至没法想象她离开他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除了她,其他女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无所谓毫无所谓坏。

那维持现状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人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罢了。

当他发现她喜欢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想要得到更多……

但其实就算不能得到,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糟糕的。

想通这一点,陆振军反倒坦然了。

他微微低头,伸手揉了揉江若男的脑袋:“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多嘴多舌,你就当我刚才是在发癔症,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咱们慢慢来。”

慢慢来,只要她不纠结着离婚的事儿,还有这么多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他就不信了,真不能把人留下。

江若男脑子里晕晕乎乎的,那感觉就跟刚坐了过山车之后,回归平地才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她想抬头再看他,这才发现头上作乱的手,下意识眉头一皱,脑袋就往旁边躲开:“你干啥呢?”

“不干啥,走走走,你今天不是要搭豇豆架子,我去劈竹子,你来看着指挥。”

江若男心里好多话,在他这样包容的笑容里,忽然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想那么多干啥?人是活在当下的,活在当下,享受现在,不就好了吗?至于以后会怎样,谁能想到呢?

至少陆振军都这样做了,她还一味拒绝躲散,不仅是矫情做作,对不起陆振军,更对不起自己。

幸福就在眼前,有机会,还是要争取一把的。

两个人笑盈盈在院子里劈竹子,说话的时候很少,甚至没有以往那样多的话,偶尔几句,看起来两个人好像很生疏的模样。但若是有人来看这场景一眼,就能看到他们一个眉眼一个抬首之间的氛围,那是一种旁观者插不进去的氛围。

就像一对老友,在真的陷入恋爱彼此告白坦诚心意之后,那种忽然变得不敢随便开口说话,但哪怕不说,情意也都透露出来了。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三宝在外面疯了一圈,抱着自己的“冲/锋/枪”哒哒哒冲进院子,大喊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第三百一十章 老夫少妻

“三哥慢点,等等我!”小宝追在后面,小豆丁现在也喜欢跟着小宝出去疯,原先乖巧的性子,在天天喊着“砰砰砰”打枪跟小伙伴打仗之后,也多了几分顽皮。

这时候紧随着三宝也跑进了院子,先把自己的宝贝木枪放下,又跟着三宝去洗了手。就见三宝直接冲进了厨房:“妈妈,我好饿呀,今天晚上吃什么呀?你做好了吗?”

说话的同时还跟个小狗似的使劲儿嗅着,小鼻子抽动起来:“嗯?今天煮什么,一点都不香!”

江若男才终于回过神:“煮饭?”

天,今天还没煮饭!

本来陆振军回来那会儿,她就应该准备煮饭了,结果两人扯了那么久,然后就出来劈竹子,一折腾,就直接到了现在。

五月中旬,白昼已经很长了,也正因此,他们更没注意到该煮晚饭了。

这会儿被三宝这么一问,江若男猛然清醒,不由得狠狠瞪了陆振军一眼。

蓝颜祸水!美色惑人!

同时一边还得对俩满面期待的小孩儿微笑着解释:“对不起啊三宝小宝,爸爸妈妈在劈竹子,忙起来就给忘了,马上就煮。”想了一会儿,就道,“反正家里还有粉条,咱们今晚吃粉条行不行?”

“好吧。”三宝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又看向爸爸,“爸爸你太笨了,劈竹子你一个人就行了,还让妈妈也这么辛苦,都耽误妈妈做饭了!”

江若男:“对对对,都是爸爸让妈妈来指挥帮忙……”这次是光明正大又瞪了陆振军一眼。

陆振军:“……”

合着不管怎样,大的小的眼里都是他的错咯?

大的那个就算了,小女人嘛,得宠着,这臭小子算怎么回事?

哼,还敢怼爸爸了!

陆振军把劈好的竹条抱到柴房码好,反正看样子今天这是不可能把豇豆架子搭起来的了。

然后就直接走过去一把抄起三宝:“陆老三,你可真是长进了啊,都学会指责你爸我了,子不言父过知道不?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啪啪”直接给三宝屁股上来了两下,虽然是听着响实则不痛不痒,但三宝小同志还是深觉受辱,哇哇大叫起来:“坏爸爸打小孩儿了!就知道欺负小孩子!坏爸爸!”

一面又极力争辩:“明明就是爸爸做错了事,我说出来爸爸就打我,真是太坏了!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怪小孩儿,爸爸真是太没用了!”

他就是想要在妈妈面前找回面子,打不过讲道理也要讲过!

因为被爸爸摁在膝盖上打屁股什么的,真的太丢脸啦!

“坏爸爸,真是太讨厌了!劈竹子都不会还要妈妈帮忙,不仅笨还不知道反思自己……”

陆振军“啪啪”在小屁股蛋上拍了好几下,听到小孩儿哇哇大叫的辩解声,直接给气笑了。

手一摆把小东西放回地面,陆振军拽着他的胳膊,冷哼一声:“就你一个天天只知道出去玩儿啥活儿也不知道好的小东西,还好意思说我?我好歹挣了钱给家里吃喝,你呢?有空也不知道给妈妈帮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就只知道出去玩,还好意思回来怪这个怪那个的!”

“我,那是我还小!”三宝心虚了一瞬,挺起胸脯,“你是大人,你不能拿你自己跟我比!”

“你小你有理了是吧?整天不着家的出去疯,回来饭没煮好还得把你爸数落一顿,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啊你?”

陆振军是真有些生气,连江若男有时候吐槽的口头禅都骂了出来。

自从营区来了新邻居,小孩子多了起来,三宝出去疯玩的时间越来越多,不知节制。除了一日三餐还记得回来吃饭,其他时候那是疯的影子都找不到。

之前陆振军听江若男在饭桌上说了这小孩儿几句,陆振军没多大感觉,今天亲自抓到这一场,那叫个真窝火。

可不就是送上来的机会收拾人吗?

小孩儿被说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小宝也蔫耷耷的,低着头:“爸爸我们错了。”

“还是我们小宝乖。”陆振军顺势就拉过他,表扬了一句,然后又看向三宝,“你看看,你还是当哥哥的,该你给弟弟做榜样,你呢?自己不做好榜样就算了,还把弟弟也给带坏了……”

江若男掺水进锅里,又点燃灶里,陆振军看到了,进去一边烧火,一边把俩小孩拎进去站着听教育。

江若男打好碗底,任由陆振军借题发挥,毕竟就算陆振军不教育,她自己也是要准备出手了。

这段时间杂七杂八的事情压着,尤其是心理压力,对于茫然未知的事情带来的恐慌,让她倒是疏忽了俩孩子。

不求他们每天在家里帮她干多少活,至少那启蒙读书的事儿,不能中途夭折了吧?

并没有等多久就煮好了粉条,掐了嫩嫩的小白菜烫在其中,最后还放了一勺喷香的酸菜肉酱,嗯,放在面上,那就是烂肉豇豆臊子,吃起来滋味那叫个爽。

此时俩小孩儿都已经被陆振军训得服服帖帖,闻到这喷香的味道,更是觉得妈妈每天一个人做饭太辛苦了,他们怎么能就顾着出去玩儿呢?

小伙伴们是很有趣,打仗游戏也很刺激,可是妈妈一个人做家务也很辛苦啊!

俩小孩儿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改正过来,要帮助妈妈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对不起妈妈,我们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若男便对他们辅以亲切慈爱的笑容:“好了,妈妈接受你们的道歉,以后要做言而有信的男子汉哦!”

夫妻俩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配合默契,把两颗快要野的飞出去的心又给扳正了回来。

经过这一事,两人间的默契又多了许多。

于是,三宝和小宝就感觉爸爸妈妈好像关系更好了。妈妈都经常对着爸爸笑了,就算有时候还是会对爸爸不客气的大喊大叫,可是总感觉不一样了。

最让他们感觉到不一样的,还是爸爸妈妈关系好了,就会经常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每天都要写字的生活,真是太痛苦了!

而营区里的人则是很快就都知道了江若男和陆振军的感情很好的事了。

两个人,本来就算的上是“老夫少妻”的配置,比较引人注目,加上这段时间开始经常一起出去散步,有时候牵着手或者挽着手,更多时候也没什么亲密动作,但仅仅是走在一起,那种轻松交谈满面笑意的模样,就已经透露出了满满的幸福。

现在谁不说陆队长跟他爱人感情好啊?

当面不说,心底也是会比较有判断的。

而江若男呢,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只是跟陆振军做着恋人交往的正常操作而已,别人的目光,她哪里还能注意?

她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了恋爱的甜蜜中。

加上李淑英寄信来说再过三个月就要回来的事,她就更高兴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重新定位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本来是平淡无奇的生活也好像变得特别快,五月、六月、七月,全都一晃而过,孩子们放了暑假,家里又热闹起来。

因为陆志芳放假就要回营区,虽然不指定在哪一天,但一个月总会休一次假。每次陆志芳一来,江若男就要去陆振军的主卧,这样久了,加上两个人的关系已然非常亲密,虽还没有到真的裸裎相对水乳交融那一步,但两个人住一间房倒是很习惯了。

现在江若男也就只是二妹在家的时候会去跟二妹一起睡,毕竟小姑娘经常在学校,回家就肯定希望能多多亲近妈妈,母女俩还能时不时说点小心事,对别人的事情江若男都能倾听,对自家小棉袄,江若男就更是耐心极了。母女俩的感情那是谁都不能比的。

现在娃娃们放了暑假,二妹倒也没那么黏着江若男了,还会把江若男推去跟爸爸一起住,然后暗地里十分期待有小小弟弟和小小妹妹。

江若男哪里看不穿小姑娘的小心思小把戏,她也就是好笑,然后觉得有个小棉袄真是窝心。

她现在也忙得很,要辅导几个孩子学习,首先自己就要跟他们一起学习,毕竟教材有差别不说,便是在后世学校里学的那些基础知识,早就在社会生活中忘得不知凡几了。就说后世多少大学生,还做不出一道小学的数学拓展题呢?

不过,在这种忙碌又充实的日常生活中,她也在思考和寻找自己的定位,思索自己到底要做个什么工作。

从一开始,她把自己定位为保姆,认为自己只要照顾好家里照顾好几个孩子,在陆家当保姆度过这十年就行了。

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跟陆振军的关系进了一步,如果说原来是雇佣关系,那么现在就是伴侣,至少在他们恋爱期间,就是伴侣,那么,对这个家,他们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一样的。

她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陆振军的一切馈赠和付出,虽然说男主外女主内,当全职太太全职妈妈也是对家庭的负责,可江若男骨子里还是觉得女人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的,不仅是为了经济独立,更是当一个女人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的时候,才更不会轻易迷失自我。

当然,也不是说全职妈妈全职太太就不好,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追求不同,只要能从中感觉到愉悦就好。

而江若男显然是不甘于仅仅做全职妈妈家庭妇女的。

可现在这个年代,能做什么呢?

前世,为了上学,勤工俭学,她打过很多零工,洗过盘子,发过传单,当过服务员,也搞过超市促销……可这些,在这个年代,基本上都没有,毕竟没有市场经济,一切工作都是分配,都是铁饭碗,她就是想打工,也没地方。

至于她后来用于谋生的计算机技术,在现在更是天方夜谭。炒股呢?也不行。

而且,就算行,她也不可能直接拿出来用。

毕竟,这个身份的她,可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中文系大学生啊!

没错,原身在大学里读的正是中文系,江若男从江三妹的回信中得知这一切,只可惜,就算知道是中文系,她那时灵时不灵的原身记忆,也仍然没翻出个什么水花来没有丝毫印象。

而她自己呢,说实话,江若男前世差点就报了中文系,大概是青春期的时候还总有点中二,为赋新词强说愁,更何况她是真的贫穷自卑又敏感,那时候是真喜欢伤春悲秋,写诗作文信手拈来。

当然,后来被生活所迫,哪里还有时间去伤感,每天忙着挣钱,大学更是为了赚钱,选了工商管理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认知,似乎在普罗大众眼里,学管理学经济以后就能搞好经济挣大钱。

所以哪怕那时候语文老师都说她读中文有前途,她还是义无反顾跳进了工商管理的巨坑。嗯,后来,自然是划水混到文凭,后来的求生本事还是额外去修学的。(角色观点,并非否认工商管理专业,只能说每个人合适不合适。)唉,说起来都是泪!

不过现在想来,十一二岁时写的自以为很美的文字,大多时候都是虚无一物无病呻吟,中二又幼稚。后来为了应试写的作文,也没什么特色和感情,要么附庸风雅要么违心附和主题。

倒没想到,原身却是个正儿八经学中文出来的,嗯,才女?

毕竟江三妹还提议她搞文学创作,鼓励她向一代名女张爱玲学习。

真的,看到那一句的时候,江若男差点喷了出来,还向张爱玲学习,人家都说了出名要趁早,那是照亮了四十年代文学界的绝世才女,就她这样的,还跟人学习……不暴露她的文学素养就是没有素养就算好的了。

不过,显然原身是很喜欢张爱玲的,而且还跟妹子提过,甚至原身也进行过一定的文学创作只可惜,她怎么搜寻,依然还是没有丝毫记忆。

反倒是让她想起了肖长伟提过的洛久安,也就是原身的对象。想来原身要是没有点真才华,只凭一张好看点的脸,也不可能把杜娇娇那样大小姐都喜欢的男人吸引吧?

江若男也就是这么一想,脑海里就瞬间浮现出那可怕的一幕,鲜血淋漓……她浑身一颤,果断不再想原身那些记忆。

不过,不管原身如何有才,也只能可惜了,斯人已逝,所以这文学技能点还真没给她点亮,她没办法搞什么高大上的文学创作了,毕竟她也怕自己万一真写了,写着写着就成了什么穿越古代当王爷或者打怪升级当女王,那时候可就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所以,文学创作这一条路,至少目前看来,也是绝对走不通的。原身的技能,她没办法依靠。

但也许也可以尝试一下,慢慢来,所谓提升文学素养,也是为了向原身靠拢,不至于太崩人设让人起疑。

而学中文,又不搞文学创作,在这年代,似乎最好的出路就是当老师。

可一来,营区没学校也没这个职位提供给她,二来,江若男觉得就算真有职位和机会,她也是干不下去的,否则,不是学生被她骂死,就是自己被逼的头秃。

要不是因为这点自知之明,前世她报大学早就听长辈的读师范了。

唉,寻思一圈下来,怎么都是愁人!

看那些小说里女主穿越,不是开公司当大老板,就是当老师当军/人当医生……反正总能挣出个荣耀和大女主的事业来,她呢?穿越一回,带着前世的记忆和一世的经验,竟然也只能当个全职妈妈家庭妇女?

第三百一十二章 冰糖莲子

思虑一通下来,真是……想想都好绝望!

果然,普通人就算重生,也还是一个普通人啊!

江若男甚至想无语问苍天,既然都让她穿了,为啥不给她一个金手指,那样就算她还是啥事业都干不出来,也好歹有个心理安慰啊!

她就是妥妥的一条咸鱼!就算穿越重活一回,也难以翻身啊!

“妈妈,妈妈!”三宝看着妈妈看书看着看着又在走神,干脆推了推她,“妈妈,你看这个写对了没有?”

“啊?”江若男愣了一下,才回过神,“额,我看看……”

她给三宝辅导几句,一旁的大宝放下笔抬头看着她又出神了,就把手伸过来挥了挥:“妈妈,你是不是累了?”

他们这可是四个人呢,有问题都要找妈妈,妈妈肯定好累的!

闻言二妹也抬起头,皱着眉头:“妈妈,你去歇歇吧,我们自己写。”又看了一眼三宝和小宝,“我会看着三弟和四弟的!”

“啊?”小宝才刚开始学拿笔呢,根本都不会握笔,就那么一手抓的紧紧的,几乎是扑在桌子上写着胡乱的笔画。这会儿听到二姐叫自己,抬头,两眼懵逼,“怎么了?二姐?妈妈?”

小脸蛋看看二妹,又看看江若男,脑袋转来转去的,模样呆萌,江若男直接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没事儿,好好写字。”

“哦。”小宝又低下头,在大宝二妹已经用废的旧本子上继续写写画画,嗯,或者说是乱写乱画。

其实用这种旧本子给他练笔挺好的,不仅节约方便,而且最重要的是上面留有笔迹,他自己就会下意识去模仿。

江若男看着这小孩儿可比当初三宝刚开始用笔的时候乖巧多了,虽说都是用蛮力,因为还不能精准的掌控力道,但是小宝不像三宝那样有时候会写的发气然后使劲儿戳笔,所以虽然依旧有报废率,但相对而言报废率还是比较低的。

三宝在一旁看着,眼珠子却是一转:“妈妈,你看我们读书写字都看烦了,要不然我们去山上玩儿吧?”

“嗯?”江若男本来心底里又继续在想之前的事情,毕竟总不能才刚开始打算,就觉得没有出路,然后就直接放弃了吧?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慢慢想,总能想出来的……然后就听到三宝的话,她皱眉,“你说什么?”

“妈妈你别管他,爸爸说了让他好好学习的!”大宝抢在三宝之前开口,狠狠瞪了一眼三宝,“你自己说你现在的字,写的还不如之前,一点长进都没有,都说了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三宝瘪瘪嘴,想插话一直插不上。

江若男看的越发好笑,这就活脱脱的小老师教育熊孩子啊,大宝去上了学,越发会教育人了,不仅一套一套的,还能说出名言大道理来了。

而且,大宝说完了,还有二妹呢:“就是,三弟,你要听话一点,爸爸妈妈让你学习,都是为了你好。你看大丫姐姐和石头哥哥,他们想读书都没有机会……”

二妹是苦情派,把陆振军那一套给学来了。

三宝被大哥二姐训了一顿,撅起小嘴巴闷闷不乐的,最后还是忍不住挣扎地看向江若男:“每天都写好多字,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而且你看我的手,都有印子了,手好酸……”

可怜巴巴卖了一波惨,不等大宝和二妹再度说教,他立刻又两眼期待和崇敬:“妈妈,我好想跟你一起上山刨地瓜哦,我不出去跟别人玩儿,就跟妈妈一起去好不好嘛?我最喜欢妈妈了!”

几种不同的表情变换完全无缝衔接,说真的,江若男都佩服他,这就是活脱脱一个小戏精呀!

一边感叹这个,江若男也挑了挑眉:“刨地瓜?”

“对啊对啊!”三宝看妈妈这模样明显有戏,马上就打蛇随棍上,放下笔就倚到江若男怀里,“妈妈地瓜可好吃了,而且他们都去刨过了,我还没去过呢,我就想跟妈妈一起去!”

同时还不忘诱惑大宝几个:“大哥、二姐,你们就不想吃地瓜儿吗?”

“还有小宝,我跟你说,地瓜儿可香了,又香又甜,刨地瓜儿又好玩儿……”

“真的?”小宝被说动了,他这个年纪,正是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的时候,听到好吃好玩儿的都很好奇,立刻就放下了笔,“妈妈,我也想去!”

江若男看看大宝和二妹,俩小孩儿都沉默着,显然也是心动的。

别说他们,江若男自己都心动啊!

六月六,地瓜熟。

这个地瓜,不是那种农民种的地瓜,而是s省的一种野果,也叫野地瓜、地枇杷,一般只有半个手指头大小,是长在地里的,要去把地瓜藤刨开从根下去找,所以才叫刨地瓜。

这也是江若男前世的童年记忆,等到长大了,不知道是农村打药打多了还是怎么回事,很多小时候都能看见的野果,像刺泡儿、刺梨、地瓜等等,几乎都找不到了。

这时候听三宝这么一说,嘴巴里也已经不由自主分泌口水。

“走吧。”

一行人干脆就上山去了,地瓜藤非常有辨识度,不存在不好找的,但是这年头没什么正经水果,谁家小孩儿不盯着这些野果?因此基本上都是被人刨过的了,要刨到更多地瓜儿,就得更加细心,找更多地瓜藤,而最终能收获多少,还是要看一点运气。

他们一行人上山,收获倒也不少,香甜的地瓜,这种自己动手就会有收获的感觉,虽然累却让人上瘾,一行人愣是顶着大太阳撑到了十点过才回来,带回了一大包野地瓜。

江若男把这些地瓜洗的干干净净,让几个小孩儿慢慢吃着,看他们红彤彤的小脸,就忍不住笑。

上山去跑一趟的感觉还真不赖啊!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农民的女儿,对于这种别人觉得脏累的事情,或者只能图个新鲜的事情,她却永远都乐此不疲。

这跑一趟,倒让她心中之前的郁闷消散了一点。不管怎么说,慢慢来吧,急也不可能马上就搞出个什么事业来。

看天气越来越热,进入伏天,很容易中暑,冷静下来想到之前在山上顶着大太阳弄了那么久,江若男就又有些担心。

想了一会儿,就动手做消暑解渴的小食。

陆振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小碗冰糖莲子。

汤色清澈,莲子圆滚洁白,红色的枸杞又透出一抹亮色,端到手里,就闻到莲子的清香,再看白色的莲子漂浮在清透的汤水上,如同颗颗珍珠浮在水中,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旷神怡。

陆振军喝了两口,冰糖的甜、莲子的清香,化成一股清爽的凉意从喉咙滑落到胃里。

“好喝!”陆振军几口喝掉汤,把莲子也用勺子瓦来吃了,只觉满口粉糯清香,更是把汤碗喝的干干净净。

“对对对,就是好喝!”几个小孩儿也点头,“妈妈做的哦!”

陆振军喝了一碗下肚,仿佛进门之前的热气都消散了不少,他笑:“我还不知道,你们妈妈这手艺,就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别人谁也做不出来!”

大宝和二妹笑嘻嘻:“就是就是。不过爸爸,我们今天跟妈妈学了哦!以后我们会做给你吃的!”

“对啊,大哥二姐也做得来了!”三宝在一旁也笑嘻嘻开口。

换来的却是陆振军的一个白眼:“你呢?你还好意思说,你就只知道吃是吧?”

三宝嘿嘿一笑:“我、我烧火了!”

“哼,就你那样,也只配烧火了,干啥啥不会,就知道吃吃吃,要是连递把柴烧个火都不行,你就别吃了,去喝西北风去!谁养这懒汉啊!”

“我才不是懒汉,爸爸坏!乱说!”

“你不是谁是?”

“就不是就不是!……”

江若男端着菜出来:“行了行了,吵什么吵,还不快拿碗筷吃饭了,还等我给你们端到面前啊!”

“是,妈妈!”

……

第三百一十三章 酸辣凉面

刚坐下,陆振军听到外面的声音,从院门一看,是宋卫国挥着帽子扇着风回来了。

“宋头儿今儿也回来了?”陆振军挑了挑眉,看向江若男,“对了若男,刚刚那个莲子汤还有没有?让大宝给宋叔端一碗过去。”

“还有的,是该让大宝端一碗过去,这天真是太热了。”江若男说着,起身先盛了一碗汤。

大宝接过,还对陆振军纠正道:“爸爸,这个叫冰糖莲子,不叫莲子汤。”

“是是是,是冰糖莲子,快去吧。”陆振军看着大宝出了门,才又对江若男道,“若男,你跟李婶儿常有信,李婶儿这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天儿这么热,宋叔身边都没个照看的人。”

一到夏天,就是闷热,湿热,汗水黏腻在皮肤上,那种感觉可以说是非常不适了。再说夏天人的胃口本来就容易受影响,宋卫国本来又忙,忙起来更是连饭都顾不上了,没个人在旁边盯着,人都瘦了一大圈。

“快了吧。”江若男也微微皱眉,“李婶儿回来怕是要心疼坏了。大半年不见,宋叔人都瘦了一大圈,我们也没把宋叔照看好。”

“我看宋叔这两天也没什么胃口,若男,你看看晚上做点什么,我叫宋叔过来吃饭。”

“行。”江若男应下来。

对于苦夏没胃口,她是深有同感,所以不用陆振军说都是要做一些开胃的东西。

夏天吃干饭,干干的很难噎得下去,就是大鱼大肉也经常会让人感觉腻味,可如果是好消化的稀饭,一来吃了会导致经常跑厕所,二来几碗稀饭就把胃填满了,但实际上并不顶饱,就算她们早晚饭吃红苕稀饭绿豆稀饭,也绝对是要给陆振军另做吃食的,比如面饼子、玉米粑粑或者煮点汤团。

所以,要请宋卫国来,江若男费尽了心思,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凉面最合适。

到晚上,她擀了面条,把面条放开水里煮熟后捞出,放入才打出的冰凉井水中浸泡五分钟,沥干水后倒进盆里,然后倒上各种调料品,又加入焯过水的豆芽,以及细细的生黄瓜丝,全部搅拌均匀。

江若男调的是糖醋麻辣口味的凉面,根据她在后世大学里买凉面的经验,糖醋麻辣口味,绝对是大众又经典的口味,麻辣酸甜咸,各种口味,凉面筋道,黄瓜丝和豆芽生脆鲜嫩,更添了夏天的凉爽感觉。

当然,如果有折耳根,再掐点放在里面,就更好了。折耳根和凉面土豆可是绝配。

江若男想着就一拍脑袋,她都没出去挖过折耳根,还是被后世那些大棚种植的折耳根给惯坏了,都忘了真正的折耳根,根本不是人工种出来的,是在山坡、田坎上肆意生长,需要人自己去发掘的。

嗯,还有狼牙土豆,不行了,明天有空一定要搞狼牙土豆,配上折耳根,啧啧,那味道,完美!

脑海里浮现出金姐的标志性动作,江若男自己想着想着都忍不住笑了。

“妈妈妈妈,这个凉面可以吃了吗?”一旁的三宝眼巴巴看着,小脑袋都快伸到大瓷盆里了,看江若男迟迟不动,急得赶紧出声提醒,“我好想吃呀,妈妈你快舀出来嘛!”

同时还大声地吸溜着口水,小宝也眼巴巴盯着,这小孩儿喜欢吃麻辣重口的东西,闻到这扑鼻的香味,搭着小板凳站在一边一动不动都等了老久了,这会儿也变身三宝吃货的模样:“妈妈,我也好想吃啊,好香啊!”

“宋爷爷还没来呢,你们咋不去叫人?”

三宝立刻开口:“大哥去了,大哥去喊宋爷爷了,宋爷爷就要过来了,妈妈你快舀出来嘛!”

“真的?”

江若男话音刚落,外面陆振军和宋卫国的攀谈声就响了起来,大宝叽叽喳喳直接冲进厨房,那股凉面的酸辣香味早已经传了出去,宋卫国就在外面大笑:“振军媳妇又做啥好吃的了?你们这破费的,我这可是又过来吃白食了。”

“瞧您说的什么话,这回还真没什么破费的,就是吃点面条,肉都没一碗的,宋叔你就别说这些话来臊我们了。”江若男笑着,已经把凉面从盆里分到碗里,让大宝端上去,一大盆凉面,全部分成小碗,分完了江若男又把剩下的凉面和豆芽黄瓜一起拌了。

“就是一点凉面,也不知道宋叔吃得惯不,吃着好吃,再盛,这还有一大盆呢!”

江若男招呼着大家上了桌,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小碗凉面,白的面条、黄的豆芽、绿的黄瓜丝,交相映衬,又都被红油裹上了一层绮丽的色彩,散发着浓浓诱人的香气,似乎是在对人招收诱惑: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

只有桌子中间摆了一大盆蒸茄子,上面浇了调好的酱汁以及肉酱,还有热气没有消散干净,肉酱的香味和茄子渗进茄子中,卖相虽不咋的,吃起来却着实不错。

几个人都是几口凉面,一口蒸茄子,酸辣中带着回甜,几人都是埋头大吃,一边被辣的过瘾,一边又忍不住继续去盛,那叫个大汗淋漓,两大盆凉面被吃的干干净净。最后在盆里只剩下一点调料汁水。

这么吃一通,只觉浑身舒畅,而江若男却还不止于此,凉面吃完,歇了一会儿,她就去把吊在井里的酸梅汤提了起来,每个人倒上一碗,这个时候,酸梅汤早已经凉丝丝的了,喝下肚里去,可真是沁人心脾。夏日白昼的最后一丝热气也终于全被荡涤干净。

宋卫国一个不吃甜的大老爷们都忍不住喝了两碗,直觉酸甜适中,令人口舌生津,实在是舒服至极。

“振军媳妇,这个汤你这是用什么做的?喝着很舒服啊!”宋卫国忍不住开口询问。

江若男刚和几个孩子一起把碗筷收拾干净,听到宋卫国的问话,就笑:“就是用乌梅加冰糖,反复煎熬,取其汁水就行了。”

其实正宗的酸梅汤怎么做的江若男自己也不知道,毕竟后世要么去奶茶店直接买,就算在家里也可以买那种冲剂来冲酸梅汤,反正都是现成的,这个酸梅汤,还是她自己前一次去县城百货商店看到乌梅之后,结合前世看的一些美食小说鼓捣出来的。

毕竟,夏天没有冰激凌,就只能喝酸梅汤啦!

“你这脑瓜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宋卫国说着又摇头,“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不过,你这个酸梅汤是不是可以消暑啊?我感觉喝了之后舒服多了。”

江若男:“……”她该庆幸她穿的是一个大学生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 酸梅汤

这样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用自己千方百计去找借口,人家就自动给她把理由都找好了。

“是,酸梅汤不仅喝着口感好,可以生津止渴除热送凉,而且收敛肺气的保健作用,像现在这样热的天儿喝最合适不过了。”江若男绞尽脑汁,才隐约想起一点来。

宋卫国直接就笑了:“看看,我说吧,这读过大学的就是不一样,什么事情都能说出个条条道道来,厉害!”

“宋叔你夸张了,我这也是自己好吃……”

“好(四声,方言,贪吃的意思)吃能做出好吃有用的东西来,那也是本事。”宋卫国摇头,说着他把最后一口汤喝尽,抹了抹嘴巴,“小江啊,宋叔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宋叔您说。”江若男坐下来,大家都坐在院子里纳凉,夏日的夜晚,哪怕太阳落下去了,那余温仍旧炙烤着大地。

陆振军看她坐下来,打着的蒲扇就向着她的方向送风过来。

江若男对他摇摇头,自己拿起蒲扇,一边给旁边的小宝驱赶着蚊虫,一边也扇两下,十分悠闲。

刚吃了凉面还没过瘾的三宝,这时候跑去菜圃里摘了一根嫩黄瓜,还打着顶花呢,被他洗洗干净了就咂巴咂巴给啃了。

江若男环顾一圈,心里面再次感慨,就差一根葡萄藤了,到时候搭个葡萄架子,别说晚上,就是白天都可以纳凉,多舒畅!

不行,这个绝对不能放弃,明年春还得去好好找找。

她一边想着,另一头宋卫国也开口了:“就这个酸梅汤咋个做的,你看看能不能去营区食堂教师傅们做一下,给那群小子也给降降火。”

江若男一听,欣然应允:“这个可以啊,其实我也就是瞎想想,跟那边大师傅们一说,肯定做得比我好。”

江若男一直都很佩服这些最可爱的人,能够为他们做点有用的事,这也让她感到很开心。

“宋叔你看什么时间合适,我就过去。”江若男也很积极,“说来我还从来没到过那边的食堂去过呢!”

“那几个人啊,煮的也就那样,勉强能吃。”宋卫国挥挥手,一脸的一言难尽,“要是小江你去了食堂,我看这伙食都得改善不少。”

感叹了一句,听江若男积极应承,也回道:“这进入伏天了,肯定是越早越好。明儿我给王干事说一声,估计下午晚点的时候,让她来带你过去。”

“那敢情好。”江若男笑,“有王嫂子带着,我去就更不怕了。”

“有啥好怕的?”宋卫国就笑,“你有这手艺,那是去帮忙的,谁还能欺负你不成?要真有人欺负你,我给你撑腰。”

“谢谢宋叔!”江若男故意狗腿地笑着,“我这可是有了大靠山了,我不怕了,绝对不怕!不过宋叔,你还是得先让他们去买乌梅呀!不然到时候,我就算过去,也是白搭!”

跟宋卫国相处久了,江若男也没那么绷着了。毕竟除了在工作上严谨严肃,实际生活中的宋卫国也就是一个有些耿直的正宗s省糙汉,有严肃的一面,更多的还是和蔼有趣的一面。

就是那种面冷心热又有点护短的长辈,本质上还是能够亲近的小老头。

“你这丫头!”宋卫国好笑,又跟陆振军说了几句,才起身回去了。

他走了之后,陆振军才笑着看向江若男:“长胆子了啊,都敢跟宋头儿开玩笑了。”

“那是,谁让你给我的胆子呢?”江若男瞥他一眼,眉眼横过去,都是脉脉情意。

陆振军:“刚刚不是说宋头儿是你靠山吗?”

“哪有,宋头儿是外面的靠山,真正的靠山,不在我面前呢吗?”江若男说了白他一眼,个臭男人,怎么什么都要计较!

……

第二天,江若男果然就去了营区食堂,别说,大夏天的,食堂里面煮饭炒菜的锅炉屋,那是真热,进去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也许是宋卫国之前就打好了招呼,也许是王夏莲亲自送她来的,所以这些食堂里端铁饭碗的人,对她还算比较客气,并没有什么不尊重她看不起她或者不以为然对她不屑一顾的举动。

果然,动不动就遇到极品然后成功打脸的的情况,只有小说里才会有。

食堂里的乌梅也是准备好了的,这些干乌梅的品质很好,或者说是这年头的假冒伪劣商品几乎没有,江若男看了一下就忍不住酸了。果然,上头有人,这出手就是方便干脆,想她能得到那些干乌梅,还是在县城百货商店看到的,难得买到呢,这在食堂,啧啧,这分量……还有这品质……

不过,江若男也就感慨了一瞬,没有浪费时间,进入正题。她直接就开始跟几位大师傅开始商量起做酸梅汤的步骤,似的,是商量,毕竟江若男自己自己有点手艺,也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而且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大食堂里工作的经验,她也尊重这些大热天还待在锅炉边的大师傅们,相互研究探讨中,第一锅酸梅汤成功出炉。

味道不错,比江若男自己鼓捣出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说嘛,人民的智慧是巨大的,她也不过是略知一二罢了。

有了成品,剩下的大师傅们自己鼓捣就行了,江若男便准备告辞离开。

毕竟食堂已经开始做晚饭了,江若男也得回去做晚饭不是。

结果张师傅却喊住她:“江若男同志,听宋领导说,你很会做菜是吧?”

江若男知道张师傅是主管食堂的大领导,虽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却也看出他没什么恶意,她笑笑:“也就是寻常烧个菜的手艺,在你们这么多大师傅面前,说这些,我那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江若男其实很明白,大家都吐槽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其实并不就代表食堂师傅的手艺不好,食堂饭菜不好吃,很大原因是因为大锅菜,尤其这个时候大锅菜那就是真大锅菜,一锅乱煮一锅乱炖的多得很。

真要说做菜,小炒什么的,江若男其实还真不觉得自己能跟真正的厨师相比。

她的谦逊很大程度上愉悦了在场的师傅们,这会儿看她是真顺眼起来了。

张大山也就是食堂管事,这时候笑着摇摇头:“江同志,你不要谦虚。我其实是想向你请教……”

东边营区有位老领导,也是苦夏,什么都不想吃,家人没办法想到食堂来请师傅们出山,可这些师傅们做的那些个保健养生的汤菜,老领导都不满意。

张大山现在请到江若男头上,算得上是病急乱投医了。

毕竟宋头儿都说这位同志很会做菜,酸梅汤也能想出来,可见脑子里是有货的,所以他还是抱了一点期望的。

“是这样啊……”江若男犹豫了一瞬,如果连正经的厨师们都没办法,她还能怎么办?

第三百一十五章 酸汤脑花

不过看到大家的眼神,她还是开了口,先询问:“那他是只能吃汤汤水水的吗?我其实在汤汤水水的菜上面并不专长,也就是会做一些旁门左道的小食”

“不是不是,之前医生说让老领导注意一些,大家才担心,不过现在老领导早就不吃那些了,说是没滋没味儿寡淡的很。大家也早就试过做些凉菜啊啥的,也算是用尽心思了,可我们会的也不过那些,老领导经常吃着,现在也没胃口,我们寻思着是不是要弄点什么新奇的……”

所以,这主意可不就打到江若男头上来了。

闻言,江若男松了口气。如果只是拼花样的话,也许她还真的能帮的上点忙。

毕竟后世她就算没做很多菜,看的美食书籍美食小说也不少,总有些方子还隐约记得,当初亲自实践的都不少。

她想了一会儿,就道:“那今天晚上还有些什么食材?我看看能不能想出些什么新鲜点的东西。”江若男一边说着,还不忘对另外几个师傅拱手示意,“不过我只能出个法子,做什么的,可能还是要靠各位师傅来,我不太搞得清这里的东西。”

她这样,就是摆明了只想出个主意,并不想出多大的风头,也不会进行多的指手画脚的事儿,几个师傅一听更高兴了,觉得这小姑娘年纪虽不大,但是很会做人。

当下一个个都带着笑意开口:“该做的该做的,小江你要是有什么法子,只管指挥我们来做就好。”

他们来做,怎么也能在老领导面前卖一下人情,而且,这也是明晃晃的学方子。谁会不愿意呢?

张大山也引着江若男往前走,一边给她说着:“老领导今年都七十多了,要不是为了在这里坐镇,早都该去首都养老了,现在老领导也是年纪大了,牙齿不像以前的那么好,要尽量还是吃软和点的好,老领导喜欢吃川菜,喜欢味道重的东西,前些年医生说要忌口,要饮食清淡,这么压了几年,老领导的口味还是没变,这回没胃口,都是让我们做些麻辣酸爽的菜去,不过我们会的那点,老领导怕是早都吃腻了,每次也就都尝个味道,这不就让人着急吗……”

说着两人也到了里面堆放食材的地方,因为这时候还没有冰箱,买的菜都是当天吃当天买,也都是堆放在最阴凉的地方。

张大山一一打开给江若男看:“你看,有大白菜,这是晚上用来烧白菜肉丝的,几块五花肉、墩子肉(臀肉),还有一扇排骨……”

江若男皱着眉头,一一看过去,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看到排骨的时候,倒是想起了一个香邑金橘排骨,新奇是新奇了,可味道没那么重口,而且,红酒尚且可以用其他的酒代替,可也没金橘啊!

遂这个只能pass掉,江若男看了一圈,忽然指着一边的桶:“这个桶里装着有什么吗?”

“哦,那是两尾花鲢。”张大山说着把上面的筲箕拿起来,果然是两条至少三四斤的花鲢在水桶里。

张大山继续说着:“老领导也喜欢吃鱼,不过鱼肉太多刺了,大家做的那些个水煮鱼酸菜鱼老领导也都吃够了……”

“有了!”江若男眼睛一亮,“就这个花鲢吧,我想起个好吃的法子来。”

“鱼吗?”张大山愣了一下,点头,“好,我们都听你的。”

反正最坏也不过是老领导也是不喜欢罢了。

但是拿出来的时候,他们却还是忍不住惊讶:“只要鱼头?”

“不是。”江若男摇头,“主要是鱼脑。我们要先把鱼脑取出来。”

一众自诩能干的大师傅都面面相觑。毕竟要真说什么神级大厨,大家也还不算。这种鱼脑都是非常细嫩的,取出来还不都碎成渣了?

“不是这么取,先把鱼头处理出来吧。”江若男吩咐了这边,想了想又去问张大山,“张师傅,有猪脑没有?”

“还要猪脑?”张大山拍了一下头,“有有有,刚拿过来的猪头,本来还打算直接炖来吃了,你要用猪脑啊,好好好……”

一行人也不知道江若男要做什么,又是猪脑又是鱼脑的,也都来了兴趣,全都围过来,听着江若男的指挥做事。

有按照江若男的话处理鱼脑,将一分为二的鱼头放入加料煮出了香味的水中,保持似开未开状态煮五分钟然后退火再焖五分钟,这叫低温熟化。将煮熟的鱼头用漏勺盛出,放入凉水中冷透后拆骨,取出的鱼脑完整不破。

这让几个人都激动万分,这绝对是一招秘技,可江若男就这么毫无保留直接教给了他们。

而另一边处理猪脑的更容易,汆水去腥的猪脑分成小块,拍上一层薄薄的红苕粉,放到油锅中炸至表面金黄捞出。然后又把分离取出来的鱼骨也都煎炸出香味。

江若男自己也没闲着,她是在制作酸汤,黄椒酱、泡菜碎、泡椒水、蔬菜汤一起慢慢熬制,还将煎炸飘香的鱼骨也放进去,大大增加了酸汤的鲜味,还加了藿香调味。等酸汤熬制出味道,就将处理好的鱼脑和猪脑一并放入酸汤,慢慢烩制,直到完全煮熟入味。

这个时候,酸汤浓郁的味道已经传了老远。

“这是好了吧?”

“快好了吧?”

几个大师傅也忍不住开口。

“对了!”江若男出声,引来几个人的侧目,她尴尬笑笑,“我是想说,还可以在里面加些韭菜白菜等的素菜,荤素结合,应该也不错。”

“是是是,我就说嘛,快熟了,加加加,快加快加!”几个人连忙手忙脚乱撕大白菜进锅。

“唉,这回老领导一定会满意的。”

“别说老领导,我闻着这味道都想吃啊!”

几个人叽叽喳喳,一边看着张大山盛菜,一边都已经商量起了:“对了,把脑花给老领导赶紧成了送去,吃的就是这个热这个鲜,一定要赶紧。刚才的鱼片呢?赶紧的,把鱼片拿来下锅,没有酸汤脑花,酸汤鱼片也不错啊!”

“对对对,还是老吴有想法,大白菜呢,再撕点白菜!”

“啧啧,这酸汤熬的有水平!”

“小江啊,你这手艺真不错啊!”

几个人叽叽喳喳,那个出去送菜的要出门了,还在回头:“唉,你们记得留点啊,可别吃光了!”

那人飞快出去,屋子里一片哄笑。

江若男又兴奋又不好意思,酸汤脑花的成功,她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真正手上见真功夫的,还是拆鱼骨取鱼脑,就她自己前世也做不到那样的完整。

所以说咯,真正的厨师不是知道几个菜谱会背几个配方就能叫大厨的,一个厨师,不只要会做菜,要记得菜谱,要推陈出新,更要有包括刀功、拆骨等手上真功夫,像有的大厨,八分钟就能将一只鸡处理干净;有的大厨,能够从鸡翅膀下剖鸡,只有五厘米的创口,还将一些食材也从这里放入鸡肚子里,最后的成菜整只鸡从表面上看完完整整;有的大厨,不用任何度量工具,只凭一双手,就能将所有的分量抓出来,一克不差……全都是辛辛苦苦练出来的,不仅要创造力,更要体力。

今晚的酸汤脑花,真正成就这道美味的,也是这些真正有真本事的厨师。

“是几位师傅厉害,我也就是从书上看了方子,还从未实践过。”江若男面色微赧,“还是几位师傅真正厉害,能做出来这样的结果。”

没错,她只做过酸汤鱼脑,但前世也都没有一次这样的成功。

“小江你真是客气!”几位厨师是越看江若男越顺眼,不居功自傲,不自以为是,谦逊懂礼,最关键是毫不藏私,怎能不让人喜欢这样的小辈呢?

一口一个小江喊得亲热无比,两个帮厨的大婶看向江若男的眼睛里更是慈爱无比。长得好看又这么能干,性子又好,真是难得哟!

“你从书上看的啊,真是好,我记得小江是大学生吧?不得了不得了!”

“也不知道小江你看的那是什么书,不过能有这么好的方子,肯定是一本不得了的名书……可惜,现在咱们都看不到咯。”

“可不是嘛,现在这年头,哪些书能看哟?”

高涨的氛围一下子低迷下来。

其实,po四旧,毁的真的不止一点文化断层。

“好了好了,说这些干啥,咱们这还算好的,别想那些了!”

“就是,哎哟有好吃的,就别想那些了!”……

几人叽叽喳喳,忽听外面有人高声:“哇,好香啊,老张,你们又偷摸着做啥好吃的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学艺傍身

“这么热的天儿,大家都没啥东西吃也吃不下,你们还偷摸着做好吃的,这不厚道啊!”

声音由远及近,几个人还来不及开口,人已经到了跟前。

“邹雪怀,你这臭小子,你又跑进来干啥?给我出去!”张大山回头看了一眼,没好气吼道。

来人脸皮却足够厚,嬉皮笑脸:“老张,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在外面食不下咽的,你们在屋里整这么香,这勾的我都心痒痒了……哎小嫂子在这儿啊?”

邹雪怀愣了一下,看着江若男挑了挑眉:“老张,你连我陆队家小嫂子都给请来了?你们到底做了啥好吃的啊!”

“啧啧,小嫂子在这儿,那我更得看看,一定好吃的不行……”他说着,身手灵活地在几位师傅间窜来窜去,就连张大山也捉不住他,直接就挤到了最前面。

“我的妈呀,就这个味道,是鱼片啊,不错不错!”他深吸了口气,然后抓起一旁放着的长筷,就往锅里伸去,夹了鱼片,顾不得烫往嘴里扔。

“嘿你这臭小子!”他动作太快,周围人反应过来时,那鱼片已经进了嘴,烫的他不停地龇着嘴呼气,看得张大山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没点规矩,哪有跑到灶台上吃东西的?”

“那、呼、那不是、呼呼、不是您藏着掖着吗?”邹雪怀总算把鱼片囫囵了下去,把小刺吐在手心里,一边冲大家喊,“吃的了吃的了,老张你快点舀起来,这么鲜,味道这么巴适刚刚好,别煮了,再煮就老了,鱼片也要煮散了。”

“什么老张老张的,没点规矩……”张大山一边也拿汤勺来舀鱼片,一边还不忘数落着邹雪怀。

另一个还一点不怕的大声叫嚷:“老张,你跟我还计较这些!……哎哎,老张,你给我留一碗,这么香,你好意思吃独食吗?……哎呀我的碗没拿过来,你将就着随便装了就是……”

江若男看得好笑,邹雪怀是陆振军手下头号活跃分子,江若男自然是认识他的,这会儿看他们搞得热火朝天的,也把围腰取下:“张师傅,那这里没事,我就回去啦!”

“好好!”张师傅应了一声,似乎才发现是她,回过头,“哎小江你等等,你也端一碗回去。你都忙活大半天了,该吃的。”

江若男讪笑:“这多不好意思啊……哪有,都是师傅们一起在忙,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

“那你也是帮了我们大忙。”张大山挤出来,把鱼片装在大瓷碗里盖好,还特意拿了提篮过来装,“你不吃也给几个娃娃带回去,你们在外面可不容易买到鱼。”

“还有这几根排骨,今晚用不上,也放不了,你回去不是也要做饭吗?拿回去给娃娃们做来啃骨头。”他说着把排骨也放进提篮里,亲自送了江若男出去。

江若男根本没办法拒绝,心里觉得这时候的人真的淳朴可爱,曾经面对这个时代的恐惧,只有在面对这些朴实可爱的平凡人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消减和安慰。

两人走到外头,张大山把提篮交给她,然后搓着手:“那个,小江啊,这个酸汤脑花啊,我们以后能做吧?嗯,当然,我们肯定是不会拿出去赚钱的,就是,就是那个老领导或者别的领导干部啥的要吃的话,你看咱们食堂以后……嗯……额……”

他说的很不好意思,江若男却明白了他的未竟之言。

这才是真正的手艺人,似的,就算是厨艺,也算是一门手艺,真正的手艺人,才会尊重别人的传承和技艺,并不会理所当然就拿出去用。

想到这里,江若男自己还挺心虚的,喜欢美食,她看的美食书也杂,往往是记住了美食记不住书名,这些菜如果有创新,那也都是后世那些真正的厨艺大师想出来的,她也不过是剽窃人的方子而已……毕竟,不是只有抄文抄歌抄曲才叫剽窃,这种严格算起来也差不多。

“我就是在书上看的,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不过我觉得,这些美味重要的应该也不是方子,能够得到更多食客的品尝和欣赏,才是美食创造的最大目的吧。”

说到这些,江若男还是松了口气,纠结太多认死理,就容易钻进牛角尖。要总觉得做什么都是剽窃的话,那从后世穿越到以前,本身就是最大的剽窃。

连别人的人生都剽窃了,还有什么多的可计较的?

再说,后世学习的很多东西,本来就是建立在历史和前人的基础上的,脑子里学了多少东西,就算已经变成自己的了,难道就能否认前人的功绩吗?就算一个穿越人士不用后世的所有技能,只要他存在,他的思想就是从后世来的,他的所有言论都是后世的教育培养出来的,其中有多少是这个时候还没有的,那算不算剽窃,谁说的清呢?

所以嘛,还是不要钻牛角尖了。毕竟只要不去搞那种文抄公曲抄公干的事儿就行了。

想通这点,江若男就坦然多了:“所以张师傅,你们尽管用,而且,我觉得凭各位师傅,说不定还可以改进创新,弄出更多口味的菜色来。”

“这倒也是,我们还可以不断改进的嘛。”张大山笑笑,又连忙道,“哦,对了,小江,以后常来食堂,来跟师傅们切磋切磋,大家都想向你学习呢!让你指点指点,到时候咱这食堂也搞出点名头来。”

“不敢当不敢当。”江若男连连摆手,“张师傅,你就别埋汰我了,我就是看的书多一点,整个算起来也不过纸上谈兵,跟师傅们比起来更是差远了,更说不上什么指点了。”

琢磨着这一系列下来的,江若男心道,怪不得食堂管事呢,看看这谈话的技巧,一步一步就把她顺坑里去了。

不过,不得不说,张大山说的还是很让她动心的,说白了,她就是知道些新奇菜谱而已,真正厨师们要学的那一套专业术语名词,尤其手上功夫,她还差得远。

而这些食堂师傅们又恰恰相反,他们很多人手上是有真功夫的,但是囿于时代,很多人都是吃老本,很难进行菜谱的创新。

如果能够经常切磋,倒也不失为一个共赢的方法。

毕竟,还没有想到以后能做什么,身上能多一门技艺傍身也好。

迎着张大山期许的目光,江若男笑了:“那行,要是师傅们用得着,又不嫌我麻烦的,我每天过来一个小时,也跟几位师傅好好学学这手上功夫。”

“好好好,小江!”张大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嫌弃啥呀,大家求之不得呢!你放心,到时候你想学啥,我们保准都教你,互相切磋、切磋嘛!”

两人就这么说定,江若男提着菜篮子回去了,张大山满面春风望门里走。

“咦,又坑人了吧?看这老脸都笑成菊花了,妥妥的春风得意啊!”邹雪怀倚在墙根,手里端着碗,一边吃着,一边吊儿郎当开口,“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老张偷摸着干啥坏事了!”

“去你的,臭小子会不会说话?”张大山脚步一滞,板起脸就要训人,“一天天的没个正形,让你们陆队揪你回去,别一天天的来这儿偷吃,像什么”

说着说着猛地顿住:“我的鱼片!”哪里还顾得上邹雪怀,一个健步往里面冲了。

邹雪怀在身后大笑:“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走出去老远的江若男都还能听到。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公主抱

在还没有清晰的未来规划的时候,能找到一点事情做,其实也能让人对未来没有那么的茫然。

江若男以前是把开饭馆什么的直接pass掉的,可现在想了一圈下来,她才觉得,如果什么都不能做的话,认真把厨艺练好,尤其是手上功夫练好,也未必就不是一个出路。

毕竟现在大家觉得她做的好吃,基本是以菜谱以调料取胜,等到以后日子越过越好了,她这些就会变得不值一提,只有不断的进步,练习手感刀功,并且不断进行菜谱上的改进创新,才能够真正做到厨艺好。

到那个时候,她再开个私房菜馆,奇货可居,也不用每天累死累活的,搞个类似于饥饿营销啥的,每天限量销售,那挣钱不也挺好的吗?

这么想着,江若男对去食堂交流切磋,嗯,主要是学习偷师,就更加积极了。

为此这天晚上还搜肠刮肚想了不少她记忆深刻的菜式出来。不仅如此,还着重琢磨了各种调料,毕竟,要做到真正美味,食材、配方、刀功、火候、调料,全都缺一不可,当然,这其中厨师的烹制手法也至关重要。

江若男既然想要认真系统地学习厨艺,那就会认真去学,一步一步来攻克。作为家庭主妇,她在厨艺一道上很多都算比较通晓了,最为薄弱的便是刀功,距离真正的厨师,可还差着一大截呢!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学习也要一步一步来。确定了要学,江若男也就不会放弃,所以,先从自己熟悉一些略占优势的地方下手,到时候才能有所倚仗去跟人交换学习啊!

陆振军等了半天,还是自己上阵把小宝给哄睡了,这小孩儿,越长大越难哄了,没有妈妈讲故事,就非得缠着爸爸讲故事,让陆振军那是绞尽脑汁才讲了一个打小鬼子的故事,小孩儿越听越精神,最后逼的陆振军只能武力镇压,勒令其睡觉。

同时一边暗下决心,这么大,快三岁的小孩儿了,也该扔去自己睡了,哪有还缠着跟爸爸妈妈一起睡的道理?

“怎么还没好吗?”陆振军是吃晚饭的时候就听见江若男宣布了以后每天要去食堂学习的事儿,其实在他看来,根本就没那个必要,小女人的手艺已经够好了。

可看着她那一副跃跃欲试立志要成伟大厨师的模样,那些打击的话也说不出口。当然,脑子里更多的还是想起了之前江若男说要离婚的事情,说要离婚,不就是闲的吗?就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她不是那种只能依附于他的丝花。

这般想着,陆振军当然也要表示支持。但是走近了看她都还在写菜名菜谱,陆振军还是觉得心疼。

“这么晚了,该睡了。”

江若男正写到兴头上,对于真正懂得下厨的人来说,菜谱什么的,大多已经熟谙于心了,她写的,也不过是一些菜式,以及可能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并不会真的把菜谱完整写下来,可即便如此,她头脑风暴想出来的菜式还是多的很。

大半个世纪后,人民生活水平节节提高,网购发达,菜谱网上一搜就一大堆,各种食材触手可及,八大菜系应有尽有,只要感兴趣,皆可自我尝试。

可现在的条件不行,江若男想出来还得细细筛选,要符合当下条件的才能做得出来呀!

不过,光是回忆起那些好吃的,也足够她留下一滩口水了。那是越写越精神,越写越来劲儿。

因此她头也没抬:“还有一会儿,你先睡吧。”

陆振军就又等了一会儿,看她还在奋笔疾书,时不时还把上面写的又划掉,他皱起了眉头,趁她咬着笔头思考的时候,干脆把她的本子直接一扣,就给合上了。

“睡觉了。”

“啊?”江若男终于侧头看他。

陆振军又伸手把笔抽出来:“什么毛病,还教娃娃不能含笔头呢!”

江若男嘿嘿一笑,赶紧狗腿地把笔头上的口水擦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说着就又要去翻笔记本。

陆振军脸色一沉,把硬封面按得死死的:“你是想让我抱你上/床?”

江若男:“???”

陆振军伸出手。

江若男:“哦不不不,我自己来,睡了睡了,马上就睡。”

“晚了。”陆振军一个俯身,两手一抄,就把江若男打横抱起。

“呀!”江若男两世算起来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惊呼出声,“你干什么,你”

“小宝睡着了。”陆振军对着床上努努嘴,压低了声音,“你要是不怕吵醒他,你就继续大声喊。”

“你!”江若男气闷,“那你放我下来。”

陆振军:“几步路而已,我又不是抱不动你。”

“我不想被抱,行了吗?”江若男咬牙切齿。

“这是惩罚,谁让你不早点爬上/床的。”陆振军一本正经。

江若男:“我不就是”

“还是说,你害羞了?”

“陆振军!”江若男气得伸手在他腰间一拧。

“嘶”陆振军十分配合,应了一声,片刻后闷笑,“看来真是害羞了。”

江若男不说话了,只能把头埋进他怀里。

陆振军胸膛闷笑更明显了。

江若男气得简直想挠死他。

但好在这种气恼只有片刻,陆振军就把她放到了床上,欺身压下,在额头上一吻:“好了,睡吧。”

江若男推开他:“那你还不去关灯!”

只恨这大夏天的,连能遮蔽的棉被都没有一条!

“别裹那铺盖,热得很。”陆振军看她拉着薄被往身上套,好气又好笑出声提醒,当然,如果语气不那么促狭就好了。

江若男两颊滚烫,又甜又羞:“你给我闭嘴,我热不热关你屁事!关灯去!不说了睡觉吗?”

陆振军两手抱胸,居高临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一张粉颊:“你热不热我不知道,但是你再扯小宝的薄被,说不得他就要醒了。”

江若男:“醒了也怪你!”

话音刚落

“嘻嘻,爸爸妈妈,我没睡呢!”小宝忽然睁开眼睛。

江若男吓了一跳,侧过脸去,正好对上小宝一张笑脸,笑得贼兮兮的:“妈妈,我看到爸爸抱妈妈了!嘻嘻!爸爸好厉害哦!”抱妈妈这么大个人也好轻松呢!

江若男:“……”整个人简直臊得要烧起来了。

“陆!振!军!”她尴尬的冲小宝笑笑,生怕小宝问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题,只能回头怒喝罪魁祸首。

声音压得极低,但那羞恼之气是喷薄欲出。

陆振军心里咯噔一声:“关灯了关灯了,都睡觉了!”

“小宝你也是,好孩子早就该睡了!”最后陆振军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这便宜儿子。

孩子什么的,还是早点挪出去吧!

“从明天开始,你不听话早点睡觉,就去挨着大哥三哥睡!”

江若男:“!!!”

是她想的那样吗?

真是……啊啊啊啊啊!

在黑暗中,江若男两手捂着滚烫的脸颊,良久才终于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第三百一十八章 娃娃随行

翌日江若男果然起晚了。

陆振军一大早就把便宜小儿子叫起来谈心去了。

江若男也懒得管他们父子间说什么,跟平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到了下午,几个小孩儿看到江若男要去食堂,都很兴奋,表示想要一起去。

“食堂都是锅炉,里面热得很,你们过去干啥?”

“我们没去过嘛!”三宝抱着江若男的大腿不放,“妈妈,我们都没进去看过,想跟妈妈一起去嘛!”那是食堂耶,肯定有好多好吃的!

“就是,妈妈,我也想去,三哥说食堂好大好大的,我也想去看看嘛!”小宝也抱着江若男另一条腿,现在他跟着三宝的时间多了,有时候简直是另一个三宝,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抱着江若男的腿,使出力气挂在上面,让江若男简直寸步难行。

“你们够了啊,再不起来我生气了啊!”江若男只能恐吓威胁,心里觉得小孩子的好奇心太过旺盛果然挺麻烦的。

又连忙喊一遍的大宝和二妹:“老大、老二,你们俩还不快啦把三弟四弟喊到,就这样不听话。”

大宝果然上前,一边拉劝着三宝小宝,一边却也抬头跟江若男求情:“妈妈,其实我也想去。”

他也想去看看,妈妈去食堂到底累不累,“妈妈要去学习,我也想去看看。”

江若男:“大宝你也不听话了?”

“我过去看一看,不会打扰妈妈的。”大宝眨巴着眼睛,“我也会把三弟四弟都管到的。”

“那食堂里面又不好玩儿,你说你们过去想干啥呢?”江若男都无语了,又看向二妹,“你呢,你也想去?”

二妹不好意思缩了缩脑袋,还是开口:“想去的。不过妈妈,我就是听说食堂那边有小狗狗,我想去看看,我不会进食堂去乱跑的。”

“就是就是。我知道,食堂还养了一条大白狗,名字叫白虎,可威风了!”三宝急急忙忙插话,“白虎就是狗老大,好多小狗都听它的!”

其实只是因为厨房那边泔水比较多,这些吃不饱的山里的狗狗自然会跑到这里找吃的。而白虎作为食堂养的看门狗,自然要肥硕得多,那些跑来拣剩泔水吃的狗狗,哪里能跟它比,这在小孩儿的世界里,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大片狗狗的江湖故事了。

江若男又好笑又无语:“但是妈妈过去是有事情做,食堂重地,你们直接就过去,那是不礼貌的哦。”

二妹开口:“我就在外面看小狗狗,不用进去的。”这姑娘,自从上次大黄的两条小狗被丢了之后,就十分伤心。

当初那两只小奶狗,一只是纯黑的,一只是灰色有斑点的,从没睁眼睛没什么毛,到已经会跑会跳,整个过程几乎都在孩子们的眼皮子底下,那时候还读书呢,每周末回来都要去看一眼。小黑狗是牙狗,而且睁开眼睛之后,竟然是蓝色的眼睛,简直令人欣喜,他们决定好了就抱小黑回家。养到最后,两只小狗虽然不是很健壮,但是小奶狗本来就毛茸茸的可爱极了,别说小孩子喜欢了,江若男自己都喜欢。

因为本来都说好了,等大黄的两条小狗养大些就抱回来,陆振军和江若男都同意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去抱的时候才发现两只小狗都不见了。

原来是小狗断不到奶,总要追着狗妈妈吃奶,狗妈妈就把小狗带到山里去扔了。这在农村其实很正常,猫妈妈狗妈妈奶大孩子之后就不再管了,通常就会带出去扔掉。

但是却让几个孩子非常可惜,尤其是后来小黑的尸体从水池里浮起,二妹还大哭了一场,这让江若男想起来都十分心疼。

心疼小黑狗,也心疼二妹。

心里面不自觉也就软了下来。

江若男就道:“那在外面玩耍,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想想食堂后面也有好大片空地,几个小孩儿玩耍是绰绰有余了,江若男便也没有再跟几个娃娃磨。

“耶耶,我会听话的!”三宝高兴地跳起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妈妈我不会乱跑的,不过我还是要去跟食堂的叔叔阿姨问好的。”

问好问好,问着问着就跑进去了呗。

“小机灵鬼!”江若男捏了捏他的脸蛋,“好吧好吧,到时候不准去招猫逗狗的,听到没有?不然就没有下次了!”

“知道了知道了!”

江若男带着四个小萝卜头赶到食堂的时候,张大山都在门口望了几遍了:“哎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哪能呢?说好了要来跟师傅们学习的。”

“伯伯好!”

“伯伯好!”……

江若男的话音刚落,张大山还没开口,就听到清脆的童音,低头一看:“哎哟,这几个就是”

“伯伯我叫陆明成,你可以叫我三宝哟!”三宝最积极。

接下来大宝二妹也都叽叽喳喳说了自个儿,江若男最后无奈:“真是让您见笑了,几个娃娃要过来玩儿。我就寻思,让他们在那外面待着玩一会儿,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张大山被几个小孩儿叫得满心舒畅,尤其是三宝那叫个嘴甜,几句就哄得张大山心花怒放,“里面热,你们在那外面的院子里玩儿,你们看那边,还有小伙伴儿,那是……”

张大山给孩子们指了人,又说了名字,把那边的小孩儿也喊过来:“你们好好玩儿,不许吵架打架……你们几个大点的,也看着点两个小弟弟……都听话啊,听话有糖吃!”吩咐好几个孩子,看孩子们互相开口说话,叽叽喳喳走到一起了,又回头对江若男道,“你放心吧,这几个孩子都是乖巧的,有时候里面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帮着择菜呢,肯定会把大宝几个照看好的。”

原来是以为她找不到人托管小孩儿才带过来了。

不过,江若男也没多解释,毕竟张大山这慈祥和蔼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喜欢小孩子的,懂得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礼仪,她笑着回道:“是是,真是多谢您了,那咱们就进去吧?”

“是是是,是该进去了!”张大山一拍大腿,“哎哟,小江啊,你昨天那个酸汤脑花,可真是绝了,老领导吃得干干净净,那是胃口大开,最后还把汤拿来泡饭吃,都把大家吓了一跳,这一下子不仅肯吃了,还吃那么多……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回都多亏了你,不过啊,这个医生也说了,老领导还是要注意一些,这样重油重盐的大荤,也不能顿顿都吃,所以你看,今天这顿,咱要不整个啥素净点儿的菜?”

第三百一十九章 扦瓜皮

一路走进去,张大山的声音那是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当然,说到最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这任务是下达给他们的,他们一群天天拿着锅铲领着工资的人想不出来,却让一个小姑娘来解决,感觉像是在欺负人似的……等等,也许可以……张大山忽然灵光一闪。

“我想或许可以试试吧。”江若男也不敢打包票,不过这话到底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张大山还没想个透彻,听到江若男这么说,顿时又喜上眉头:“好好好,可以试试,随便试试,你看今天做个什么?咱们大家都听你的!”

看着江若男进来,就算昨天不在场的人,听说了那酸汤脑花的战绩,这会儿对江若男便也是十分好奇和尊重的了,同时心里想着今天或许也能学一手,便也对着江若男十分热情起来。

江若男道也没有什么的受宠若惊之感,毕竟就她自己而言,现在也算是靠劳动和才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所以也没必要太过谦卑。

江若男又看过了今天食堂的食材,想了一会儿就开始动手。

她提议熬稀饭配凉菜,这在s省夏天,绝对是最最搭配的一餐。尤其是对老人来说,稀饭更好消化。

厨房有老藕,刮去皮,就切成块熬藕稀饭。

同时江若男让大家准备了一盘凉拌猪耳朵,这个菜,厨房里的师傅们都会,江若男自己也会,这是有名的下酒菜嘛!

而既然想好要素净一些,拌素菜也是必不可少的了。江若男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扦瓜皮。

其实黄瓜作为凉菜,凉拌的方式非常多,拍黄瓜、黄瓜片、黄瓜丁、黄瓜丝,江若男都吃过不少,但是要靠新奇,肯定还是要这道扦瓜皮。至少这个年代,由于地域限制,对s省这里的人来说,还真的没人把凉拌黄瓜整的这么复杂过。

扦瓜皮,重要的就是一个扦,要将脆嫩的黄瓜切成寸段之后,用小刀从外向内一层层旋出薄片,直到留下里面带籽的瓜心不用。真正刀工好的师傅扦出来的瓜皮,便如薄带一般,微微卷起,造型美观。

江若男自己是没有这个功夫的,s省吃凉拌黄瓜,很简单,拍黄瓜,放点作料,那生脆味道已然足够了。但是扦瓜皮的精髓不只在刀功,还在于调料的腌制。

江若男只跟厨房里师傅说了要怎么切,她便去弄调料了,酱油、白糖、料酒、花椒、胡椒、桂皮……一应俱全,全部调匀之后,才把切好的瓜皮放进调好的料汁中,用筷子搅拌均匀,使所有瓜皮都沾透调料,然后要腌制一个小时。

这也是扦瓜皮最大的特色,既有黄瓜的脆,又因为长时间的腌制吃透了调料,味道十分浓厚,还有一丝瓜香,绝对是味蕾的极致享受。

果然,这天晚上给老领导送去的藕稀饭和两道凉菜,也都受到了老领导的十分认可,尤其是那道扦瓜皮,连老领导不吃黄瓜的小孙孙都吃了好多,隔日还来问他们这道菜有什么秘诀,食堂告诉他们就是要腌制一个小时入味,让老领导一家都十分满意。

接连几次,江若男做的菜虽然不会每次都让老领导胃口大开,但毕竟江若男想出来的菜式很多新奇丰富的,也让老领导不像之前那样苦夏什么都吃不进去。

总体来说江若男还是做出了很大贡献的。

而在这样一天天的接触中,她和食堂的全部人几乎都熟了起来,因为她真的是认真在学刀功,对几位大师傅非常敬重,对择菜洗菜洗碗的几位大婶也十分亲切,再加上她每次想出方子都不藏私,而且还积极帮助食堂改进大锅菜的味道,增添菜色,几乎是得到了食堂上上下下的一致喜爱。

就连大宝他们几个,整个暑假里,也几乎是天天都往食堂跑,也跟食堂的叔叔阿姨都混熟了。

等到大宝他们这些孩子都去上学了,食堂后面的小院子里也空了下来,大家还颇为不习惯。好在还有个三宝,虽然不会再那么频繁的来了,但是为了一口吃的,也还是隔个几天会往食堂跑一趟。

而这个时候,江若男也终于从食堂的临时员工,转入了正式编制。

没错,早在江若男之前给老领导想办法开胃添菜的时候,张大山就给她弄了个临时员工的身份,每天不用跟别人一样朝九晚五,只需要来一两个小时就行,工资也不高,几块钱,但可以在食堂领粮票打饭,换句话说,就是食堂包饭。

对此没人有异议,或者就算有心底嫉妒的,看张大山和厨房一众大师傅对她维护的模样,也没人敢来触霉头。

直到现在,也终于顺利转正,当然,这个时候江若男也跟其他员工一样,每天都有上下班时间。只不过因为她是创造性人才,她的时间还是要宽松一些,这样家里那头也能顾得上一点儿。

不过,从这以后,陆振军也好、几个娃娃也好,每天中午基本也都跑到食堂来吃饭了,江若男是主动要求工资减半,堵住了一些闲言碎语。

但是江若男来了之后,食堂的业绩也是很明显的,就是那些家里领着补贴和供应量的领导们,跑食堂吃饭的时候都多了。这样食堂的薪资啊待遇啥的,自然也就好多了。

对此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再说陆家那条件,当初是他们食堂求着人来的,人家孩子不过来吃饭,在家里喝西北风吗?

除了极个别的人心底里还是觉得江若男捡了大便宜,包括食堂在内的绝大部分人,对于江若男进食堂,那都是欢欣鼓舞,喜大普奔。

江若男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就这么在食堂里领到了第一份工作。说起来还真是阴差阳错,机缘巧合。

虽然也有人觉得她傻,有那么多新式菜谱,却直接贡献出来,还让师傅们去改进研究,鼓励师傅们进行创新。而她自己呢,一天到晚就在切菜切菜。

江若男却甘之如饴,虽然累,但是有师傅指点,每天都感觉到自己的刀工在一点点进步,即便剁菜切菜其实也很无趣,江若男也能乐在其中。

直到十月初,早就说了要回来的李淑英才终于带着一家子姗姗来迟。没错,就是一家子。

李淑英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着儿媳妇和两个孙子以及小女儿,一起回来了。

一别就是一年多,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终于等到李淑英回来了,江若男十分激动。

因为宋国强走不开,并没有跟着回来,他们这一行拖家带口的又都是妇孺,到了梁城车站,还是江若男和陆振军一起去接的。

第三百二十章 突发意外

“都让老宋说了,别让你们来,咋还让你们跑这一趟了,我们又不是找不着路……”

就算一年多不见,李淑英性子还是那样的爽利,看到陆振军就直接上前拍着他的胳膊:“这一年出任务没怎么受伤吧?瞧着这又黑了不少,挺累吧?老宋在家,还真是多亏你们照看了……唉,瞧我,光记着自己高兴了。小芹,这是陆振军,你认得的,这是振军媳妇,我跟你说过好多次的江若男……向东,还不快叫陆叔叔,还有江阿姨……”

“陆叔叔好,江阿姨好!”

“向东真乖……李婶儿、嫂子,这一趟累坏了吧?小南醒了没有?要不我来抱抱,嫂子你也歇一会儿……行李给振军拿着就好……”

双方只是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一下,有李淑英在,杨芹也是个随和的性子,气质和江大姐有点像,是那种老式贤惠型女人,彼此很快就热络起来。

杨芹怀中才几个月大的娃娃,此刻还在酣睡着,她并没有麻烦江若男的意思,于是陆振军和江若男都去提行李,都走出来了,江若男才又想起:“咦,平安呢?”不是说了这次宋平安也一起回来的吗?

“别说平安那死丫头了。我们真是要被她气死。”李淑英闻言直接摇头,语气里颇为不满,“昨个儿一到锦城,就跑去找她同学去了,拦都拦不住!对了,那同学你还认识,就秀梅,苏秀梅,那个之前来过营区的……”

“妈,既然都来过营区的,那肯定是知根知底的人家,都能审查过关的,你就放心点,别生平安的气了。”本来也是,营区是什么地方,真以为随便的同学朋友就能进来啊?苏秀梅能进营区去玩儿,那就说明了她的身份背景也不简单,多半也是同行,经得住审查的,可不就是知根知底了嘛!

江若男想到宋平安那性子,都进行伍里磨练这么久了,这任性的本性还是没怎么变啊这是!

就听杨芹又说道:“再说那也是小余的表妹,平安和小余能成,还多亏了秀梅,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妈你就别气了。再说平安又不是不回来,就是同学朋友会个面,多正常啊!”

小余?江若男挑了挑眉,听这意思,似乎是宋平安的对象?不会吧,这么快就有对象了?

“我气的不是这个,是那死丫头,她要去早说啊,这半路上丢下我们跑了是咋回事儿?你说说这事儿……那就是要去见同学,到时候不是还要回去吗?回去的时候顺路去锦城再看就不行吗?哎呀,我看就是女大不中留,爹娘嫂子还不如一个外人了……”

“妈您这是吃醋了呀?”杨芹笑了,“妈您放心,平安回来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她。”

一面看江若男和陆振军没法插话,杨芹又连连解释:“平安谈对象了,是秀梅表哥,姓余,也是行伍里的,现在都在那边。”

“对啊,若男,这事儿那死丫头之前还让我别跟你说,说要带回来让大家眼前一亮。我现在就说了,让那死丫头不听话,让她半路跑别人去跑的飞快…还能比她娘老子都重要了……”

江若男听得哭笑不得,她就说宋平安真谈对象不可能那么快,原来是特意瞒着不跟她说的,依这小丫头的心思,估计还真找着个不错的,想直接带回来炫耀呢!

而且从两人这口气里来看,这亲事已经是**不离十了。

这么一想,江若男心里忽然就有点感慨,时间过得还真快。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咱们先回去。”

“对了,这些行李是方便带的,还有些重的还在后头,托人特意寄回来的,估摸还得等两天。”

“那行,婶儿,到时候我再来帮您拿。”

“哎哟,到时候可不能再麻烦你了,让他们随便带回来就行……”

一行人先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本来准备着在物资局休息一会儿然后就等着下午坐车回去的,结果李淑英一回来这边,回到熟悉的地方,那是精神抖擞,一点没有经过长途跋涉的那种疲倦,又看奶娃娃小南醒了,一颗满是慈爱的奶奶心更是坐不住了,起了兴头要去百货商店买东西。

“你嫂子奶水不够,小南一直都还得喝奶粉,这次想着过来买,只剩那一点儿了,我得去给小南买,还有向东,这回过来好多东西都没法带过来,我也得给他买……”

李淑英拉着江若男碎碎念,江若男拗不过:“好吧,婶儿你都不嫌累,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嫂子累了的话,就在这里歇歇吧。”

“对,我是不想再走了,妈你跟小江妹子一起去吧。”杨芹出声提醒,“不过妈,你也别惯着向东,别什么都买……”

“我也想去!”宋向东一听他妈不去,着急了,立刻就开口,“我不累,我跟奶奶还有江阿姨一起去!”

最终,连陆振军也被江若男拉上了,毕竟李淑英江若男宋向东那就是三个妇孺,总得有个提东西的苦力不是?

这也就是江若男现在好命,这具身体不晕车,所以这会儿也还能十分有精神地陪着李淑英去逛商店。

所以啊,前世不爱出门不爱逛商店,真的不能怪她自己懒,都是晕车给害的,想一想连坐个公交地铁都晕的人,还逛个屁的街哦,光是去目的地,就先要了老命了。

这一点上,江若男的改变还是挺大的,如果是前世的闺蜜看到她在商店里在街上这么逛来逛去,不厌其烦,绝对不会相信这是那个王岚。

前世她可是被闺蜜们称为直男闺蜜原因特别简单,在逛街买东西上面,她就跟直男一样,出门之前想好买什么,去了直奔要买的东西,买了立刻走人。让她陪那些闺蜜逛街,就是对她们彼此最大的伤害。

女人的友谊,大多数都要靠逛街买买买来维护,要陪逛陪吃陪聊,所以可想而知,江若男后来自然只剩两三个闺蜜还对她不离不弃。但也因为她性格冷清,人又宅,才会猝死无人知……

想到前世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江若男拧拧眉头,好奇怪,最近怎么忽然又总是想起那些回不去的事情?

她甩甩头,身边的李淑英喊她:“若男,你看这个行不行?我觉得这个布要是做衣服应该还不错,也许还挺衬小东的……小东你看看,喜不喜欢?咦,小东呢?”

江若男忽然一僵,握了握手,她一直牵着的小手,这时候俨然早已经成了空。

“小东!”她心头没来由地就是一紧。

“小东!”李淑英也顾不得看商品了,两人都左顾右盼,四处寻找起来。

猛然间,江若男看到另一个出口处,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抱着个孩子,正急匆匆往外走。

那双鞋!

脑海里猛地浮现出之前看到的宋向东的一身打扮,那是一双小皮鞋,在这年头可谓非常特别的,所以才让江若男记忆深刻,这会儿对上了,她顿时大叫一声:“小东!在那里,小东!”

她追过去,那男人应该也察觉到了,低着头,帽檐压得更低,往门外冲得更快了。

“站住!”

江若男脑子里猛地浮现出一个词,人贩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追踪营救

“李婶儿,在这边!”江若男追出去,李淑英也跟着跑过来。

百货商店里人并不多,毕竟生产水平和消费水平摆在这里,不是人人都能在这年代逛的起超市的,嗯,国营商店百货商店,在这时跟超市也差不多了。

可江若男她们在这边看着布料,面前还有货架,离门口更有一段距离,此刻眼看着那人出了门去,江若男忍不住大喊:“陆振军,陆振军!”

这些人贩子,现在要真的让他给跑掉了,那就别想再抓到人了。更别想再找回孩子了。

陆振军本来是守在他们进来的那个门的,毕竟大多数男人都这样,在这时候更是,能够等着提东西就不错了,别想着把人拉过来陪逛还带点评的。

江若男的大喊,陆振军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只不过,一开始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冲过来,但是他距离更远,等过来的时候才看到江若男已经冲向了另一个出口。

“怎么了?李婶儿?发生什么事了?”李淑英毕竟年纪大了,脚程不如江若男,陆振军先追上她。

李淑英急得满脸是汗:“小东不见了,若男追过去了,你快去,你快追去!”

她不只担心自家大孙子,现在还担心江若男。

陆振军脸色一变,顺着手指抬头,就看到江若男在门口消失的背影,他当机立断:“李婶儿你等着,我去。”他手里还提着些东西,此刻全部都堆放在李淑英面前,长腿一伸就跑了出去。

陆振军追出去,以他训练出来的体力,还有个江若男在前面引路,他也很快就瞄准了目标。

终于,把那人贩子追到了一条小巷中。

“站住,把孩子放下!”陆振军追了一路过来,早就看出小东已经迷晕过去,这时候把人已经逼得毫无退路,他也不知道男人还会不会有什么后招,也担心前面的人贩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孩子给摔了,所以他停下来,“你把孩子放下,我不追究多的。”

到底是经常出任务的人,谈判什么的,也不是没遇到过,以前那些穷凶极恶的敌特分子,抓到普通人做人质的时候,比眼下的情形还要恶劣得多,所以陆振军心中虽有担心,但却也并没有慌乱。

那人贩子也没想到会遇上硬茬子,本来看是两个女人看着孩子,那孩子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儿子,转手出去绝对能卖个好价钱,所以他才不顾是在百货商店里,一看那小孩儿跑到一边,就赶紧用了迷药把孩子抱出来。但他没想到那女人反应警觉也就罢了,还招来了这样一个人。

人贩子心中也焦急万分,此刻这小孩儿已经不再是他的摇钱树了,反而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犹豫着,那边陆振军又往前走了两步:“你停下!”

那人无路可退,只能把孩子一举:“你再过来我就摔了他!”

要把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抱着跑这么远,就算是因为孩子昏迷着不能反抗,可这人贩子也绝对是很有体力的,这会儿把孩子一举,架势摆得很足,陆振军也不敢上前一步了。

“我说过,你把孩子放下,我只要孩子,不追究你。”陆振军试图安抚他。

“谁知道你说的真假,你不要过来……”那人贩子很清楚,像他们这样的人,干的都是黑心勾当,这些营生是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的,否则就是一个死字。万一被抓了,身上更是完全经不住查,所以他很是担心,以这个男人的身手,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放过他。

而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怀里这个小孩子。

“你要是过来,我就先弄死他!”看陆振军还在往前走,他干脆把小东放下来抓着挡在身前,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陆振军果然停住了。

这人贩子身形魁梧,手劲儿极大,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能在他下死手之前把小东抢回去。

“呼呼陆振军小东呢?小东呼”江若男喘着粗气,这时候也终于追过来了。

因为途中摔了一跤,这会儿她看起来有些狼狈,看了一眼陆振军,就看到了眼前的人贩子。

“小东!”这一眼把江若男的魂都快吓飞了,只见那人掐着宋向东的脖子,而小孩儿软绵绵的“吊着”,看上去就像已经被掐死了一般。

“别过来!”

“若男你冷静点!”陆振军看人贩子手一紧,立刻拉住江若男,“小东没事!”

“真的?”江若男十分着急,一面又对那头的人贩子喊道,“你把孩子放下,我们让你走。”

“你们是两个人,这里又没路了,我怎么相信你们?”那人贩子显然是老手,这个时候仍然没有显露出真面目,只把身前的小孩儿挟制得紧紧的。

“我们只要孩子,你相信我们,你不要伤害孩子!”江若男心里当然是对人贩子深恶痛绝的,可是这时候,她的眼睛里也只能看见小孩儿在受罪,为此她哪还能想那么多。

那人贩子一双眼睛从衣领和帽檐的缝隙间看出去,看到江若男,心里一喜:“那好,想要孩子,那你过来。”

“我过来?”江若男心底还是犹豫了一瞬,她是个普通人,她也怕死怕痛,而宋向东说白了只是跟他们有点关系的小孩儿,而且还只是初次见到,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可这念头只是一瞬,想到小孩儿是从她手里丢的,她立刻就点头,“对对对,我过来,你抓着我,把孩子放了。”

“若男!”陆振军皱眉。

江若男头也不回向着人贩子走过去。

忽然,陆振军眼角余光一闪,猛的开口:“停下,别过去!”

陆振军跑过去,但已经迟了,只见从后面那片墙头上跳下一人,几步就冲向了江若男。

江若男反应慢了一拍,但还是下意识就往旁边一躲。

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该死的,她怎么忘了,人贩子作案都是团伙作案!

她这一躲,就看旁边抱着小孩儿的高大人贩子举起小东,就要往地上扔。

“小东!”江若男也顾不得墙上刚跳下的矮瘦人影,直接往前面一扑。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么摔下来,小东就完了!

“若男,不要!”陆振军已经冲过去,一声大喝,却根本没用,江若男已经扑了过去。

陆振军眉头紧皱,一脚踢开那矮瘦男人,却见那高大人贩子一手提着小东,一手却如鹰爪,抓向了江若男。

他打向矮瘦男人的拳脚更加迅猛,矮瘦男人完全招架不住。

那边高大男人见状,大喝一声:“你找死!我杀了她!”

只见寒光一闪,就放开宋向东,该抓为刺,一把匕首直接对着江若男而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打斗受伤

江若男刚刚把小东扶住,太过惊险,只觉眼冒金星一般,只有怀里仍旧昏迷却温热的小身板让她有了些许的真实感。

“小心!”就在这时,听到陆振军的声音,江若男猛地抬头。

只见一片雪色反射着阳光

“小心!”

她大喊一声,却来不及了。

这千钧一刻,陆振军直接推开了她,硬生生挨了高大男人一刀,身后的长刀更是劈了过来。

“不要!”江若男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把陆振军往旁边一拉,砍刀从背后,落到了胳膊上。

但依然能看到血色飞溅。

江若男只觉眼前一黑,被吓的。

“陆振军!”

她大喊,看那矮瘦男人还要不甘心的继续劈刀,她目眦欲裂,恨不得自己能以身挡住。

而陆振军何等人也,这两刀都是他关心则乱挨下的,但以他的意志力,还不足以就让他倒下,即便被刺到,他却趁机用没有受伤的右臂,一下子抓住了高大男人,并且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长腿精准一抬,就将身后又扑将过来的矮个子直接踢飞了出去。

“老三!”那高大男人见矮子砰一声摔到地上,直接吐血,眼睛都红了。

想要脱身,却一时没有办法。

这时江若男也被吓回了神,把宋向东扶到墙角放好,直接跑过去,捡起矮个子摔落的长刀,就往矮个子男人身上打。

趁你病,要你命!

她不敢用刀砍人,难道还不能当棍棒打人吗?

矮子被陆振军一脚踢得吐了血,胸口和背脊都疼得不行,还没缓过气来就又被江若男这毫无章法的招式弄得一头是汗,又惊又痛又怕,最怕的是这女人万一没把握好就给直接砍下来了怎么办?

高大男人越发红了眼,没想到他们这般配合之下,都伤到眼前之人了竟然还反被压制,他心里越发惊慌。原本还想隐藏身手的,这会儿也不得不拼尽全力。

这么一来,陆振军就越发疑惑了。

这样的身手,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人贩子……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他却无暇分心,两人一时胶着。

行伍中人,又是在真刀真枪中练出来的本事,只需对阵一会儿,两人很快就发现了彼此的路数。陆振军心中有所猜测,可他毕竟受伤,一时也没办法轻易就将那高大男人拿下。

而高大男人心中,也是愈发惊骇,眼前这男人,必定不是一般人,如果是行伍中人……男人瞬间更想跑了,只可惜陆振军也根本不想放跑他。

男人脸色一沉,忽然对着旁边开口:“老三,杀了那女人!”

陆振军心头一慌,猛地回头。

就是这个空档!

高大男人竟然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把小刀,水果刀式样,半掌长度,快准狠地对着陆振军刚刚的伤口又捅了下去,还往旁边一拧。

陆振军反应几块快,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却依然中了招,闷哼一声,手上的挟制陡然放松。

高大男人看准时机,直接往后一退,几步就跑了。

变故太快,江若男刚把矮个子敲晕,正准备扯鞋带把他手脚捆了,就听到高大男人的喊声,她才循声望过去,入目就是陆振军捂着肚子往后一退,而高大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这一切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陆振军!”江若男大喊扑过去,想要去扶他,结果手刚伸过去,一股黏腻温热就沾上手。

“血……陆振军!”

“小东!小东!”这时候李淑英也终于赶来了,她一把抱住墙角昏迷的宋向东,然后才看到陆振军和江若男,“振军受伤了?快、快送医院!”

“刚刚那个人,不一般,快报、报……”

“你别说了,我知道,抓他,我们一定会抓他!”江若男扶住他,伸手去堵他的伤口,只希望血流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

……

“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百货商店,就不会有这些事儿了。”

“都怪我没看好孩子,都怪我只顾着买东西。”

陆振军被送入军区医院的抢救室进行手术,这时候,物资局那边的杨芹也过来了。

在焦灼的等待中,李淑英是最自责的,守在手术室外面,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江若男心里难受,她手上擦破一大块皮,刚刚也去做了消毒清理,涂了红药水,看起来怪吓人的。

她也在等着里面的手术结果,听着李淑英这么说,也很不好受。

“婶儿你别说了,要怪也怪我,是我一个大人没牵好小东的手,是我把孩子弄丢了。”本来之前就是她牵着小东的手的,真要让人把孩子抱走了,她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可她不只自责这个,她还自责自己拖了陆振军的后腿:“如果不是因为我太笨了,一点都帮不上忙,还要他来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要怪也怪我,都是我太弱了。是我给他拖了后腿……”

两个人相互自责,江若男不想哭的,可眼泪不由自主就滚了下来。

她很怕,很怕陆振军会出什么事。

同时她心里又在祈祷,陆振军出过那么多次任务,也受过那么多伤,都从来没有出过事,这次也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心里面却仍然忍不住的恐慌,那么多血,她刚刚去洗手的时候,手上都是凝结的血块,真的没事吗?

她怕,她怕极了。

但她知道,她不能表现的太懦弱,更不能一蹶不振,因为,李淑英他们也在陪着她一起等待和难受。

她只能强忍住眼泪,揉着发酸的眼眶,把溢出来的泪珠抹掉,然后扯开嘴用鼻音说道:“李婶儿,你别这样,陆振军一定会好好的,你别自责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的。”

“是是是。”李淑英心里也是大起大落,大孙子没有丢,可是陆振军却这样,不管是哪一个出事,对她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

“我不说了,若男,你也别忍着。”她擦擦眼角,又拍着江若男的背,“你要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婶儿跟你一起,相信振军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他一定会好好地出来的。”

“哇~哇~对不起,奶奶,都是小东不好,小东不是个好孩子。”宋向东看到奶奶和江阿姨哭,自己也哭。

其实宋向东也刚刚醒,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因为他是被迷晕了的,根本没有任何记忆。

但他也在这醒来的时间里知道了刚才发生一切,也很难受。都是他看到柜台里的糖果好看,就跑过去看了,结果就被人迷晕抱走了,害得陆叔叔为了救他被坏人打伤了。

他心里面也是浓浓的自责:“奶奶、江阿姨,都是小东的错,都是小东不听话……”

小孩儿哇哇哭了几声,就变成了和李淑英一样的呜咽,江若男也终于回过神,看到小孩儿心头一惊,连忙低下头:“没有,小东,你很乖,这不是你的错……”

安抚了小孩儿好久,最后小东是哭晕在江若男的怀里的。

他本来也就是小孩子,精神和体力本来经过长途跋涉坐车已经消耗了大半,加上之前被迷药捂了的后遗症,这会儿精神又高度紧张难受,很快就又受不住累得晕过去了。

江若男这才对一边的杨芹说道:“嫂子,要不你就先带小东和小南回去吧,这是医院,小孩子呆久了毕竟不好。而且小东也累了,也该回家去休息休息。”

“不,我不能走。”杨芹却直接摇头,“振军是为了救我们小东才受伤的,我和小东至少要等着他平安出来才能安心。”

“对,我们都得等着,都在这里陪着你。”李淑英连连点头,“若男,你就别再说什么了,咱们都要等振军平安出来才能安心。”

最后,江若男也拗不过他们,只好让大家都在这里等着。

就连小南,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紧张和低迷,这个小奶娃子除了吃了一回奶,全程都没哭闹。

“对了,抱走小东,伤了陆振军的那个人贩子他们去抓没有?”

第三百二十三章 惊讶来客

等待是漫长的,无言的等待更是令人窒息。

如果不说些什么,江若男觉得自己一定会乱想到崩溃的。

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次这么焦心地等在手术室外。

她只能想到陆振军昏迷前最后的交代:“陆振军说那个人不一般,我想他能跟陆振军僵持打斗那么久,肯定也有过人之处,绝非一般的人贩子。”

像她前世看的那些人贩子团伙作案,也都是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那个高大的人贩子,显然也是被逼到最后才暴露出身手,那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不用担心,小张他们已经报上去了,加上那个王小猴也在紧急的审讯,一定会把他们这些罪恶分子全都一网打尽的。”

“那就好。”江若男其实也就是没话找话,并不是真的现在有那么关心抓人的事情,她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手术室中的情况。

因此简单说了几句,大家就又陷入了沉默。

在这个时候,谁心里都是满满的煎熬。

手术一直做到了五点,这个季节白昼已经开始缩短,天空阴沉沉的,到了傍晚,更是压抑无比。

期间宋向东也醒了过来,他一张小脸紧绷着,跟大人们一起都望向手术室,心中默默地祈祷。

终于,门开了,最先出来的是陆志芳,是的,这次陆振军的伤情有些严重,陆志芳进去也只是帮着主刀医生擦汗递工具,当然,就算她有主刀做手术的本事,这时候也是要避开的。

“手术成功,二哥平安了!”

这一句话,让江若男一行人心里的石头全都落了地。

“真的?”

“太好了!”

“上苍保佑!”

“阿弥陀佛!”

几个人激动得又是双手合十又是感谢上苍佛祖的,还想抓着陆志芳问,就看到陆振军被推出来了。

“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还需住院观察。”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只要好好调养就没什么大碍了吧?”江若男满是期待的开口。

“这个还要观察,毕竟这次伤情很险,差一点就捅到肾脏了,而且还顺势取出了发现的子弹残片,什么时候醒,要看病人自己的恢复情况。”

“哦,好的好的……”只要没说有什么大情况,江若男心里就没有那么害怕了,顿了一下,又抬头,“啊?什么子弹残片?”

陆志芳挤过来挽着江若男的手,连忙解释:“嫂子,说来二哥这回也算因祸得福了,他身体里有块子弹残片,幸好这回提前发现给取出来了,不然拖下去,以后说不定会影响身体机能。”

那边医生又开口了:“对了,这次他必须要好好调养,要静养,不用太多人。而且,为了长久着想,这次希望你们能劝住他,一定要好好休养!”

显然这个医生是认识陆振军的,而且对他之前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很是有看法,这会儿才着重嘱咐了几句。

江若男连连应下。

知道陆振军没事了,又听医生说要静养,李淑英他们便也安心地回去了,回去之前还给江若男留了一把钱票,嘱咐她陆振军醒了就跟他们捎口信,还让她不要担心几个孩子,说他们回去会帮她好好照看孩子的。

江若男又谢过他们,这兵荒马乱的一天才终于结束。

结果陆振军躺了一天两夜,一直打着吊针,却根本没有醒来的模样。

到了隔天早上,陆振军还是没醒,江若男真慌了,去找了医生,说是没事,让她耐心等着。

结果才回去一天的李淑英又带着宋向东来了。

“振军真没事儿吧?”李淑英到了病房也是眉心紧皱,“都还没醒呢!医生怎么说?”

“没事儿,就让等着,你们也别担心。”江若男干干一笑,这两天,她是去陆志芳那里睡的,可是心里有事儿,哪里睡得安稳,陆振军还不醒,她是饭都吃不下,不过这时看到李淑英,却是万万不能表现出这样的,因为她越难受,李淑英他们就会更自责。

“你啊,让我们别担心,你自己也要多多爱惜自己,看看就这一两天,人都瘦了。要是振军醒了看到你这样,他也会担心的。”

江若男连连点头应下:“婶儿你们怎么来了?这跑来跑去的,也太累了……”

“这是应该的。振军是为了小东才这样,小东也要来等着,这是孩子的心意,你别推辞了。不让他来,他在家里也会不安心的。”

“江阿姨,我就等着陆叔叔醒来,我不会添乱的。”宋向东走过去拉着江若男的手,扬起小脸一脸真诚。

这是孩子的真心,江若男确实没法拒绝和辜负。

李淑英又道:“我给你拿了些换洗衣裳过来,振军要在这边休养,你也脱不开身,这些都用得着……还有啊,你也别有大负担,我这其实也就是顺道过来,平安今儿要回来,我让她也过来探望一下。”

“平安要回来了?也是,今天也该回来了……”江若男脑子里现在对这些事情都不怎么关心,听到也只是有些麻木的点点头。

这时候,病房的门忽然一下子被撞开了。

砰地一声,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下意识抬头看去。

一个年轻女人正站在门口。

“谁啊?”李淑英皱眉,“闺女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那年轻女人却只是木愣愣看着床上的人:“陆振军?陆振军,他是陆振军对吗?”

“你是?”李淑英皱起眉头,“你来找振军的?你是”

“陆振军!”女人一下子跨进门来,还没走到床前,眼泪已经扑簌簌往下落了,“来晚了,我还是来晚了吗?竟然还是来晚了……”

“不是,你谁呀你?”李淑英看到这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又是这样一番表情,心里转过几个不好的念头,最后看向江若男,目露疑惑,“若男,这位、这位……”

却见江若男也是一副木愣愣的表情,但不是看着床上的陆振军,却是看着刚进来的女人。

“若男,你认识的啊?”李淑英走过去拉她的手。

江若男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杜娇娇!”

“杜娇娇?”李淑英重复了一遍,仍旧一脸疑惑。这什么人啊,这表现也太奇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陆振军有什么关系呢!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年轻女人,也就是杜娇娇,却根本没注意身后的人,扑在陆振军床前就大哭,想到自己奔走一回,竟然已经还是来晚了,自责愧疚以及对当时犹豫不决的自己更是恨得不行。

“我该早点回来的,该早点回来的!”

“等等,杜娇娇,你什么意思?”江若男终于从错乱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哭成泪人的杜娇娇更加疑惑了。

她记得没错的话,杜娇娇,应该跟陆振军没什么关系吧?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你不是她

“都怪我,都怪我!”杜娇娇却状若癫狂,根本不接话。

陆振军还是受了大伤,那、那个孩子呢?也是那样惨烈的被折磨死了吗?

杜娇娇只要一想到那些可怕的描写,恨不得把自己狠狠打上几拳,她也这么做了,她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不能早一步,为什么没有早一步……”

一旁的宋向东有点被吓到了,从角落里倚到江若男身边:“阿姨,奶奶……”

“别怕,小东。没事儿的。”江若男轻拍他的胳膊安慰,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一样疑惑,眼前这一幕,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什么?小东?你是宋向东?!!”杜娇娇忽然抬头,冲过来抓着宋向东的胳膊,“你没事儿?你真的没事儿?你是宋向东对不对?”

她上下捏着他的身体检查,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向东是她的什么重要的人。

宋向东懵了,被吓得抓紧了江若男的衣角,除此之外一动都不敢动。

一边看着的李淑英连忙走过来挡住:“你什么人啊?你怎么抓着小东呢?”

“真的是小东,真的是宋向东,他没事,他没事!”杜娇娇脸色又哭又笑,不顾李淑英的阻拦,一把将宋向东搂进怀里。

“真好,还是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你没事,小东,对不起……你没事……”她又开始哭泣,但是江若男却莫名有了一种她是喜极而泣的感觉。

喜极而泣?什么鬼?

江若男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这波操作了。

她脑海里那些原身对于杜娇娇的记忆,完全是娇蛮神气、神采飞扬甚至嚣张跋扈的,就算是嫉妒洛久安喜欢原身,每次来辱骂原身也都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哪怕是那可怕的一幕里,被洛久安刺伤,她流泪也是不敢置信和愤怒居多,那种情况下都没如这般哭得绝望又愧疚,而且还抱着宋向东喜极而泣……说真的,就这样的表现,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向东是她什么重要的人呢!

李淑英同样很迷,之前她还以为这个年轻姑娘是陆振军和江若男有关系的什么人,看到陆振军受伤才那么悲痛,可现在她抱着又哭又笑的,可是自家的大孙子,她敢保证跟眼前这女人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

“走走走,你谁啊你?抱我孙子干啥?”李淑英立刻一把推开杜娇娇,把吓蒙了的大孙子抢回自己手中,想到之前的人贩子,看眼前杜娇娇的神色就越发不对劲了,“真是有病,别把孩子给吓到了。”

因为担心,她推得算是很用力,杜娇娇本来正处于情绪波动中,又有点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些剧情全乱了的焦躁迷茫,被李淑英这么一推,毫无防备之下就摔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膝盖触到地面的疼痛让她顿时清醒了一些。

李淑英也吓了一跳,也怕真把人推得摔倒了,回头:“哦对了,若男,这个人是你认识的吗?这到底是谁啊?跟振军有啥关系啊?”咋哭的就跟死了男人似的呢?

江若男:“……”

“江若男,真的是你!”

江若男自己还没开口,地上的杜娇娇却抢先开口了。

她站起身子,眼睛紧紧盯着江若男,就算是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那视线都没有收敛一点。

“你来找我的?”江若男浆糊一般混乱的脑子也终于停住了猜测,目光落到杜娇娇脸上,直视着她的眼睛,又摇摇头,“你不只是来找我的。”

她没有贸然开口问她跟陆振军什么关系,虽然刚才杜娇娇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但她自己并没有完全融合原身的记忆,那些谜一样的东西仍旧困扰着她,所以她尽量先保持沉默。

“是,我回来是有些事情要解决。”杜娇娇也沉默了一下,看着江若男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审视。

难道还是之前的事情吗?

可是明明原身才是受害者吧?

江若男想到这里,忽然就有些愤懑:“你想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杜娇娇打量的眼神让江若男多少有些不适,可她却也下意识皱眉,因为眼前这个杜娇娇,跟原身记忆中那个杜娇娇,虽然还是一张脸,一样的容貌身材,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哎哟,这是咋的哟?你这个女同志,到底什么人哦?”还没等江若男想出个什么来,一旁的李淑英察觉这气氛不太对,怼了一声杜娇娇,一边护着大孙子,一边拉了一把江若男的胳膊,“若男,你真跟她认识啊?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毛毛的,你还是小心点,总感觉她这个人奇奇怪怪的。”

她的声音就算压低了,杜娇娇就在她们面前,当然也还是听到了,她忽然轻笑一声:“我有再大的能耐,还能在这里行凶害人不成?”

这话本来是尖锐的,但是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完全是开玩笑似的调侃,让人感觉竟然不是嚣张跋扈,反而是无端的有些亲近。

真的不一样了。

江若男越发疑惑,这真的是原身记忆里的那个杜娇娇吗?

还是说,去了国外,过了一段时间,真的就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大?

等等,“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杜娇娇也看着江若男,脑子里也在回忆,不一样了,以前的江若男面对她,就算是表面淡然,也总会忍不住紧绷,是一种没有底气的害怕,可眼前这个江若男,面对她的眼神却很复杂,虽然似乎也有紧张,但更多的是坦然。

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虽然还是一样的清澈,但以前的江若男那双眼睛里总能透出一种清纯无辜,浑身都是文艺少女中文系女神的气质,可眼前的江若男,眼神落落大方,透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大气和沧桑,沧桑?

杜娇娇皱了皱眉:“江若男,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吗?”江若男语气淡淡,“还是说,杜大小姐之前没害死我,现在还不死心?”

“什么害死不害死的?若男,你跟她有仇啊?”李淑英听着这话锋,越发感觉到不对劲,紧紧抓住了江若男的手,一副老母鸡护犊子的模样,“你别怕,婶儿在这里,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还有你这个女同志,我们若男这几天够辛苦了,你谁啊你跑到医院来闹?我跟你说啊,你要敢在这里闹,我就敢把你打出去,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不学好呢?……”

杜娇娇一脸无语,翻了个白眼,直接看向江若男:“我是来找你的,有些事情,我想,我必须跟你谈谈。不是关于洛久安的,是关于你。”

江若男:“关于洛久安,没什么好谈的,关于我自己,那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了。”

“真的吗?”杜娇娇一挑眉,“你跟以前变化很大,让我很吃惊。”

说这话,她紧紧盯着江若男的眼睛。

江若男心头一跳,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娇娇,到底为什么而来?为什么面对陆振军和宋向东那样奇怪,为什么此时此刻面对她又说这样的话?

她是知道什么了吗?她……

“你是在害怕吗?”杜娇娇步步紧逼。

江若男:“我、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就算杜娇娇有些诡异,就算她有所怀疑,那又怎样?她已经是江若男了,借尸还魂这样诡异的事情,谁会相信?便是说出来,只怕也会让人觉得是异想天开的神经病吧?而且,这种事情,杜娇娇那样一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想得到?

“杜大小姐耍威风似乎耍错了地方。你要就是来说这些无聊的话题,那我没兴趣陪你发疯,请你离”

“你不是她。”杜娇娇忽然开口。

“嗯?……你说什么?”江若男愣了一下,心头狂跳。

杜娇娇这次更加果决,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语气:“你不是她。”

第三百二十五章 惊天真相

“你不是江若男,或者说,不是本来的江若男。我猜的没错吧?”杜娇娇面对江若男面无表情的脸,脸上的笑容有些得意,“不用再装了,我真的已经看穿你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是重生者吗?不对,如果是重生者,肯定不会选陆振军。在这个时候,不选王宝柱初婚男人,竟然选陆振军一个二婚头来当后妈,让我猜猜……嗯,是因为x革对不对?为了随军对不对?所以你是穿越的对不对?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都说后妈不好当,你都不怕的吗?”

“而且刚刚病房里那个,宋向东的奶奶,是陆振军顶头上司的夫人对吧?她那么护着你,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她是陆振军的邻居,那你跟几个孩子的关系也很好咯?”

不管江若男怎么沉默,杜娇娇却一点都没收敛,甚至还一拍脑袋:“对了,你现在有没有怀孕啊?还有,陆振军受伤是因为宋向东被人贩子抓走而受的伤对吧?你当时是不是跟他们一起的?你们是怎么做的才平安救回了小东?你快告诉我……”

说到后头那种活泼劲儿,根本没有之前那种沉稳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八卦小能手。

让江若男心里由恐慌到怀疑最终又无语:“杜大小姐,你说了这么多,那你又是谁呢?”

真奇怪,明明她应该对眼前之人感到厌恶的,但眼前这人却让她根本生不起一点厌恶情绪。

杜娇娇被打断:“啊?”愣了一下,忽然伸出手,郑重道,“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周玲珑,敢问尊姓大名?”

江若男看着这标准的握手姿势,看了一眼,并没有把手握上去,而是抬头,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甚至笑得有些狗腿的女人,眼神十分复杂:“周玲珑……你倒真是一点都不遮掩。”

“不用遮掩,毕竟咱们应该是老乡,那俗话不是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在这个世界,咱们老乡之间可不得互帮互助啊!”杜娇娇、或者应该说是周玲珑,说的一脸的热忱,没有一丢丢之前咄咄逼人的模样,反而笑嘻嘻的,“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本名叫什么呢?”

“哦,对了,你以前看网络小说吗?”不等江若男回答,周玲珑忽然又开口。

“嗯?”江若男惊讶于她的跳脱,明白过来她说的以前是指的作为王岚的以前,她挑挑眉,“看过。”

“哈,我就说嘛,这就是缘分呐!”周玲珑更高兴了,连连拍着江若男的肩膀,十分激动,“你在点娘看文吧?那你可能知道我了,方圆,就写年代文那个,哎你看年代文吧?我写年代文那勉强算个大神吧。看年代文你一定知道我,就方圆啊!”

江若男:“额?啊……我……”

“你不知道?”周玲珑瞪大了眼睛,“你真不知道?唉,算了,想也是,你肯定不看年代文,不然不可能不知道我。居然都不知道我……”

“额……”江若男觉得这气氛变化太快,她有点适应不了。

还有,她很想说,她前世其实什么文都会看一点,男频女频都看,年代文当然也看。但是从来只看文不看作者,而且就算看了,也就单纯是消遣而已,所以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她觉得,要这么说的话,眼前这个自称点娘年代文大神的周玲珑,肯定会不高兴的。

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这些很重要吗?不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吗?”

就像她作为王岚的前世,她现在都几乎已经不会再去回想了。

“怎么会是过去?难道你不想回去吗?”周玲珑却是眉头紧皱,看着江若男低垂的眼睑,忽然皱紧眉头,“等等,你、你不会是不想回去了吧?”

“这个年代这么糟糕,你还想留在这里?还是说,你爱上陆振军了?”周玲珑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床上的男人,是挺有硬汉味道,但是,也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就抛弃现实生活吧?

“回去?”江若男抬眼看她,“难道你不是死了之后来到这里的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写大结局,写着写着睡着了,然后就……死了?!!你是说,你在现实世界里已经死了?”

“什么现实世界……等等,大结局?”江若男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你刚刚说,你是写年代文的?那、那、那现在……”

“这就是我写的小说啊!你都还不知道吗?这本来就只是一个虚无”周玲珑恍然大悟,看江若男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同情和尴尬,“额,我忘了你不看年代文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或者说她就算说得再大声江若男也听不到了。

原来,她以为的穿越六十年代,其实根本就是穿越进了一本点娘的年代文小说里!

竟然,只是小说吗?

所以,江家也好、陆振军也好……甚至她所接触的一切,原来都只是小说设定好的角色吗?

那她所经历的事情,难道也只是小说里早就设定好的情节吗?

想到这里,她忽然回过神:“所以,你这次回来,是因为小东被人贩子抓走的情节,对吗?”

她想起了周玲珑之前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表现,不由得脱口而出:“这是你的小说,都是你设定好的情节发展,你为什么会回来?”

周玲珑脸色瞬间变得黯然:“对,没错,这次我回来,的确是因为小东,在原本的小说情节里,宋向东被我写死了,是被人贩子折磨死的,因为那伙人贩子并不是简单的人贩子,他们中有敌特间/谍,发现了小东的身份,所以才将他折磨致死当然,他本来就只是一个昙花一现的小角色,他的死,也只是为了推动情节发展……”

“推动情节发展?”江若男忽然冷笑,“为了情节发展,为了主角服务,这些人就该死吗?那江若男呢?也是这样吗?因为她是一个炮灰,为了主角,就该去死吗?”

这样的愤怒,不是王岚的,是属于这具身体的悲愤,或许从得知真相的时候那个真正的江若男已经安息了,但是她始终留了一分遗憾和悲愤,即便是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即便是江若男都从未感觉到的情绪,在这个时候,终于爆发了出来。

“不、不,不是的……”周玲珑连连摇头,甚至被刺激地忽然抱住头,“不是的,我没有想过要这样……”

她猛地抓住江若男的胳膊:“所以我回来了呀,我知道,当我在笔记本上写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会真的有这样一个鲜活的世界,可是我来了这里,我知道每一条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都那么鲜活,所以我改了江若男必死的结局,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改变小东的结局……”

“你说,江若男必死?”江若男猛地打断她,“所以,是她死了我才来的?不对,你说你改了她必死的结局,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死了?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你是也穿成了自己笔下的角色吗?周玲珑、杜娇娇……呵呵,你倒是说啊……”

“还有,原身的记忆里,杜娇娇明明早就死了吧?是被洛久安杀死的,那你到底又怎么来的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若男说着,只觉脑袋里一连串的混乱记忆几乎要让她爆炸。

“够了!别说了!”在江若男说到杜娇娇被洛久安杀死的时候,周玲珑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我怎么不说?我连江若男是怎么死的,想为她找个公道都不”

“够了!”周玲珑猛地捂住她的嘴,左右张望一圈,“你小声点,你是想被多少人听到?你就不能冷静点吗?”

江若男说不出话来,看她不挣扎了,神情淡定了一些,周玲珑才松开了,却还忍不住狠狠道:“你是现在就想被打死吗?”

“呵呵。”江若男这会儿也平息了一些情绪,冷笑,“你逼着拆穿我,这么毫无顾忌,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周玲珑被嘲讽了一下,也没有之前那些得意了,咬了咬唇:“我们是一样的人,当然不怕,但对这个世界来说,我们就是异数!真要别人听到了,咱们就等着遭殃吧!”

说了一句,又赶紧问道:“你现在情绪稳定一点了没?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呢!”语气里有些试探。

“原来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江若男十分冷淡,“还是不如你来为我解惑吧,原来的江若男,到底是怎么个必死法?还有,你到底是怎么瞄准我的?还直接找上门来了。”

“是因为我没有按照剧情走吗?”

“对啊。算是吧。”周玲珑叹口气,低下头,“其实原来我小说设定中的江若男这个角色,是黑化男配死去的白月光,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所以在我的设定中,她是必死的。但是……”

她叹口气,语气里有点蛋疼和无奈:“但是,就在我准备写大结局的时候,那一晚,我重读全文,读着读着睡着了之后,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杜娇娇。”

“哦,杜娇娇是设定中的一个女炮灰,因为喜欢男配而用刀刺伤了男配的白月光,被刺激黑化的男配错手杀死,然后男配因此被逼流浪国外,最后遇到女主呵,所以杜娇娇也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而死的一个炮灰吧。”

“你说的男配,就是原来江若男的对象,洛久安?”

“对啊。”周玲珑点点头,“你刚刚说,你记得杜娇娇是被洛久安杀死的,那你应该是在原来的江若男死了之后就穿越过来了。所以,你记得的才是没改变之前的剧情。”

“嗯?”江若男听得越发稀里糊涂,她怎么越发感觉混乱?

第三百二十六章 根本目的

“直接说吧,那一晚,我睡着之后,变成了杜娇娇。我甚至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刺伤了江若男,然后,就被洛久安一刀刀地捅,那是真疼啊!”

周玲珑说着忍不住又抚上了胸口,眼神幽怨地看着江若男:“你的记忆中,江若男也就挨了一刀,我当时是被洛久安那个神经病真的一刀刀捅死了的啊!”

“我想,那估计就是报复我让炮灰死的那么惨吧。”周玲珑撇撇嘴,“所以让我体验了一把炮灰被杀时的悲惨和痛苦,就在那一瞬间,我的意识在现实世界苏醒了。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出于后悔,也或者更多的是害怕,我立即就将杜娇娇的结局改了,改成她因爱生恨,举报男配洛久安和江若男乱搞男女关系,并利用家里的关系将洛久安排挤出了国,当然也就没有害死江若男,也没有被洛久安杀死。而原本的江若男是被刺了一刀后,又被杜娇娇逼回乡下,利用流言杀人,逼死她的。不过后来我觉得,杜娇娇既然都改了结局,这个白月光也还是不要死了,所以就给她改了个嫁给镇上工人家庭独子的结局。”

“可我万万没想到,当我在不改动主线剧情,只是把这两个支线小人物的结局改了之后,我再次醒来,依然还是在这本小说的世界里,还是那个刚被家里发现所作所为被训斥了一番的杜娇娇,这个时候,我发现剧情已经变成我改写之后的模样了。”周玲珑一脸苦笑,“可这次,我却怎么都没办法再回到现实世界了。所以,当我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半会儿之间可能回不去的时候,也是因为x革,我就立刻出了国,顺便去”

周玲珑越说越无奈,表情很苦逼。只不过,她这样鲜活有趣的表情,做在这个一向骄傲跋扈的杜大小姐的脸上,总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而江若男的目光仅仅是在她脸上一顿,看出她并没有说谎的痕迹,或者说,她也没有必要说谎,江若男就立刻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所以,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或许还应该说的更准确一点,是在你改写剧情之前,我就穿到江若男身上了。所以,我有她的之前的记忆,但是对于后来她读大学也就是改写剧情之后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印象。”江若男低声喃喃,“本来应该有的疤,我就说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还有王宝柱一家跟江家没有任何关系,却忽然要娶江若男,原来是这样……”

“对啊,就是这样,外人的意志不对,应该说是我这个本来作者的意志,就可以对这个小说世界的一切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是翻天覆地的影响,这难道不可怕吗?”周玲珑猛地抓住江若男的肩膀,“这根本就是一个有很多不稳定因素的小说世界,你难道还想在这里待着吗?你的一切,说不定在某一天,就会忽然天翻地覆,而你甚至会被世界意识搞得连真相都不清楚,甚至连自己都忘记,难道就这样你还愿意待在这里吗?就像楚门的世界那样?你身边发生的一切,只是小说里被设定好的情节而已!”

她太过激动的模样让江若男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说,你自己经历了这些?”她微眯着眸子打量着周玲珑,灵光一闪,“所以,其实你并不只是为了救小东而来,最重要的,你是想要找我这个跟你一样的异数,你是想找一个同盟?你想回到现实世界?这才是你来这里的根本目的对吧?”

周玲珑抓抓头发:“好吧,被你看穿了。”她心里有些苦恼,本来没想一下子就把这些全说的,只可惜,这个被穿越的江若男,实在太过犀利。

周玲珑本人而言,她就算是网络小说大神写手,其实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只是入行早,当年读书成绩不怎么样,中学时代就沉迷网络写作,到后来看得多写得多,混到三流大学毕业,将近十年的时间,专注于一件事,自然也混成大神了。可说真的,写网络小说的人,尤其全职写小说的女作者,大多还是比较单纯的,因为跟社会接触的少,就算能在小说里写出很多人情世故,但实际上自己本人的反应是不会那么老辣的,所以才会几句话就被江若男揭了老底。

“是的,我自己作为作者,都差点被世界意识同化了。我在国外这段时间,有时候会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杜娇娇还是周玲珑,对于原本小说的剧情,也都下意识忘了好多。就像这次小东被人贩子折磨致死的剧情,我也是快要发生了才猛地想起来……”

“因此我感到非常不安定,我尝试了很多种想要回去的办法,但却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而且我很怀疑,是世界意识在对我的个人意识进行干扰。”周玲珑说的一本正经。

“世界意识?”江若男好奇,“这是什么说法?”

“其实很好理解啊,一本小说,在写成的时候,就是构建一个世界框架,当小说彻底完成之后,这方世界也就有了属于小说的世界意识。你要是还理解不了,这么说吧,你现在是不是基本都不会再想起现实世界的事情了?还有很多事情,你想起来,都会是混乱一片……这就是世界意识在对你进行干扰,让你融入到这个世界中来。”

江若男眉心一凛:“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周玲珑打个响指:“所以啊,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只是一个小说世界,真的存在很多不稳定因素,和现实世界根本没办法相比的。而且,这个年代真的low爆了好吗?我不信你一个二十一世纪习惯网络的人,在这里真的能习惯……唉,对了,你还没说你本名叫什么,又是做什么的?”

周玲珑喋喋不休,似乎试图继续劝说江若男:“而且你现在当后妈,你还真甘心啊!我看你就不是那种受气小媳妇,你就真打算在这一本小说里耗一辈子啊?你不觉得太”

“你是不是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现实世界里的我,已经死了。”江若男直接打断她,“所以,你还觉得我会想跟你一起回去现实世界吗?我还回得去吗?”

“额……”周玲珑瞬间卡壳了,面色煞白。

她想明白所有,算好了一切,唯一没算到会有这种情况。

这个穿越到江若男身体里的人,竟然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死了吗?

可她还是不肯死心:“真的吗?你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是怎么死的?我都没死,你怎么会死呢?我就只是睡着了,你再想想,你真的是死了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回不回去

她这样的连连追问,让江若男自己都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她其实或许并没有猝死?

可再回想,当时那种痛苦的记忆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她甚至根本不愿意再承受一遍。

而且,从心底里来说,她想要回去吗?

就算她其实并没有猝死,现实世界里的她也只是睡着了,那她现在,还想要回去吗?

下意识的,她脑海里首先回想起的,是几个孩子的脸,他们仿佛在她耳边一声声的喊:妈妈、妈妈!那么真切,那么可爱!

还有陆振军,那样一个正经沉闷的男人,都能对她说出一句“我心悦你”,她真的能抛下这一切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仅是人在适应和改变周围的环境,环境也会改变一个人!

前世的王岚,无疑是冷漠、自私、甚至是尖锐的,是真的感情淡漠,因为她得到的太少,所以也就吝啬于付出。

可如今呢?

这里是很穷,是很落后,甚至还有可怕的x革,可她却已然不知不觉把真心落在了这里。

是在这里,她才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

她为什么要回去呢?回到那个有大房子,有手机有网络有精致生活,但每天只有一个人,除了挣钱就再也没有乐趣的所谓现实世界?

江若男心里打了个突,就像狄金森的诗中所写:假如我不曾见过太阳,我也许会忍受黑暗。

几个孩子和陆振军包括江家亲人,就是如今的王岚的太阳,见过如斯风景,又怎还能忍受寂寞的荒凉?

她是王岚,可如今,她已经是这个江若男!

“我确定已经死了,你再问多少遍都是这样。”江若男直接回答她,“你找我是没用的,因为现实世界我已经回不去了。”

江若男不想给她虚无缥缈的希望。

别说她不想回去了,就是她想回去,现在有办法吗?连周玲珑作为小说的作者都没办法,她一个才知道自己是穿书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周玲珑本来找她就是为了两个人一起想办法,当下看她神色,越发不肯相信:“那你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且,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现实世界的亲人朋友吗?你在这里,你知道你的亲人朋友在现实世界中会多伤心吗?”

江若男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觉得,要是我们真的能够回去,那这里的亲朋好友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周玲珑简直恨不得抓着江若男把她摇醒,“这只是一个小说世界而已,这根本就不是真的是!这里的人都只是一个小说角色,就相当于游戏里的npc一样,你到底在想什么?本来就不是现实!”

“游戏里的npc?”江若男直接将周玲珑的手拂开,“你别忘了,你能有现在这样肆无忌惮来找我的能力,难道不是杜家给你的吗?你现在却说,他们只是游戏里的npc?你这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吗?”

“你、你,你不可理喻!”周玲珑被江若男怼得无声,半晌才无可奈何回了一句,又泄气道,“是,我承认这里确实也是一个鲜活的世界,但是、但是对我而言真的就是一本小说,还是我自己写的小说,现在却把自己困在其中……你明白我这种焦虑感吗?就是一种很荒谬很混乱……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

她垂下肩膀,一脸颓丧:“从我发现自己回去不了开始,我第一时间躲去国外,其实也不只是为了躲避x革,还有就是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这个角色虽然是我自己写的,但只是一个炮灰,甚至只在回忆里一笔带过,哪怕我成了她,我对她的一切也全都不了解,她的家人很疼她,而我没有任何属于她的记忆除了我自己知道的那些剧情设定,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活成她的模样,我就只能离开。”

“但在国外也很不好过,你知道的,就是在我们那个时候,华国已经非常强大了,但走到欧美等国去,仍然免不了要受歧视,在这个时候出国,就更是遭受了很多白眼……这些都不提了,反正就是,我一直都浑浑噩噩。”

“直到我接到肖长伟的国际长途电话,他告诉我,江若男没有嫁给王宝柱,而是嫁给了一个行伍中人,而且,还是陆振军,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就开始起了波澜。”

“是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关注你。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不按剧情发展走的人,而你知道吗?因为你不按剧情走,所以,很多事情都在发生变化。我原本熟悉的剧情,由我自己勾勒书写出来的剧情,竟然开始变得面目全非。我既恐惧于这样的变化,但又在一点点的观察中变得欣喜。”

“因为我发现,我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一个人,不是我一个人被困在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和我一起,那种感觉令我又惊又喜,我在想,我有同盟了,会有一个人跟我一起努力。我想不出办法回去,不用绝望,因为还有一个人,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总会想出办法的。”

“而且,不管能不能想出办法,总有一个人,我能对她说出我的秘密,总会有一份陪伴和扶持,就是这么想着,我才坚持了下来。我一点点地打听你的消息,当然,为了防止你提前发现,我并没有再用肖长伟。”

江若男听她说着,也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手,她其实有点能理解周玲珑,因为相对于自己以为穿越,她一个作者穿到自己写的小说炮灰身上,而且还不像自己那样拥有原身的一些记忆,那种战战兢兢和荒谬的感觉,的确是可以压垮一个人的。

但这一丝丝的理解和同情并不代表她就会答应她,说什么要跟她一起想办法回去现实世界。

“这些我都知道了,可是你所谓的现实世界,那里的我已经死了,而我所在的你所谓的小说世界,在你来到之前,在你跟我说这些话之前,它一直都是我现在的现实世界,你明白吗?即便是现在,我也能清楚地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我在做什么,存在即合理,我不认为有什么绝对的现实和虚拟。所以,我也不管你是杜娇娇也好,周玲珑也罢,我都不可能跟你搞什么结盟回去的。”

“不,你听我说完!”周玲珑眉眼沉肃,拉住欲要上楼回去病房的江若男,“我跟你才是一样的人,这里不是我们的归宿!我们只是被困在了这个虚拟的小说里面,就算你比我幸运,拥有原来角色的记忆,可是你真的能变成她吗?你现在得到的一切,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也许就在哪一天,就会支离破碎!你也许得到了幸福,所以你不愿意离开,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啊,咱们只是穿书者而已,清醒点吧你,现实才是我们的归宿!哪怕是死亡,也比这样虚假地活着好!”

“虚假地活着?我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我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有各种各样的悲欢喜怒,我的感觉是真实的,我的意识是清醒的,这叫虚假地活着?就算我得到的是偷来的幸福,可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既来之则安之,逃避才是不负责任!”江若男冷笑,看着被说懵了的周玲珑,她忽然勾唇一笑,“再说,你怎么就能肯定我跟你一样是穿书者?难道我就不能是本来这个世界的穿越或者重生的人吗?”

“不!绝对不会。”周玲珑却很笃定,“因为我是这个小说世界的构思和缔造者啊,没有人能比我对剧情发展更加熟悉,如果你是本土人重生,怎么也该选择王宝柱,毕竟原本剧情里,我写的是江若男最终和王宝柱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就算重生有遗憾,也肯定应该选择洛久安这个初恋情人,怎么可能选择陆振军呢?如果你是本世界穿越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一个后世的人,就算不想嫁给王宝柱,也绝对绝对不会选择嫁给陆振军。”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正主角

“这么肯定?为什么?”

江若男凝眉看她,不等她回答就率先开口:“陆振军也是个下场悲惨的炮灰?不,从你对他的了解程度看,他应该不止炮灰吧?或者是下场悲惨的男配?哦,你说了洛久安才是男配,那陆振军,总不至于是男主吧?也不对,如果是男主,就不会说绝对不能选了难道是反派?”

“当然肯定!”周玲珑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根本插不上话,听到江若男自言自语猜测完了,终于有机会开口,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主角,也不是反派,嗯,最多是反派的丈夫……”

“哎呀,话也不是这么说,谁让他是被女主抛弃的前夫呢?虽然他本身并不差,但是谁让有了跟女主做对的反派妻子,还养坏了几个孩子,最终因为与女主作对而下场凄凉……”

“等等,女主?”江若男陡然变色,“你说的女主,不会是陆振军的前妻程雪吧?”

“对啊,你才知道啊?”周玲珑一脸无语,“你都没问,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唉,你什么表情啊?怎么,程雪这个女主不行啊?你什么年代的人了啊,难道还跟那些裹脚老太太直男癌晚期一样认为女人离了婚生过孩子就不能活出精彩人生了?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女主,我写的就是这么一个专注事业活出了人生精彩的女主!”

周玲珑想到了怼她的那些网络喷子,瞬间面对江若男气势如虹:“我的女主就是这么特立独行,是一个由传统走向女性独立解放的形象,婚姻爱情,情情爱爱什么的,她根本不care好吗?她就是一个事业女王!你知不知道她就是我最想成为的那种人,只有直男癌老封建才会认为女人必须要结婚生子必须要有家庭……”

江若男心里想的却是,原来程雪没死啊!那陆振军知道吗?

不对,以陆振军的能力,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所以,他只是不想告诉她而已。

她忽然一转身,拔腿就往病房里走。

“唉!唉!”周玲珑追在她身后,“我还没说完呢,你走哪儿去?”

“你这什么意思啊?你这是看不起我的女主啊?”江若男不理她,周玲珑也不气馁,跟在她身后,一边继续喋喋不休,势要维护一个写手的尊严,“我的女主那是最棒的,不走寻常路,谁说女人离了婚就不值钱了?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只是禁锢女人思想和眼界的一道围城,我的女主走出这道围城,才是辉煌的开始,怎么就不行啦?”

“你这人都愿意当后妈的,不应该跟那些叫嚷着什么双/处双洁的老封建一样啊?男男女女有几个从一而终的?一段错误又无爱的婚姻,凭什么就要束缚她一辈子啊……”

快要进入走廊了,江若男听着她还在絮絮叨叨的,猛地回头:“你说够了吗?动不动就你的女主,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现在是谁?”

周玲珑小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记住了,你是杜娇娇,不是周玲珑,至少现在不是。”江若男说着,顿了一下,才又道,“我不管你写小说的时候,真正的主角是谁,但是现在记住你的身份,不该提的人,不要提。想必,你也不想为你的主角惹麻烦吧。”

江若男不傻,程雪明明没死,却制造出假死脱身的表象,很明显就是为了彻底逃离这一切,而显然陆振军是知情的,并且帮助她瞒过了一切人,他们两人之间,确实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而程雪还活着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带来的后果绝对是非常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陆振军的职业生涯。

在这一点上,就算江若男因此对陆振军的隐瞒依然有所介怀,但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她决不能让周玲珑的碎碎念暴露真相。

她的神情越发严肃:“记住了吗?杜、娇、娇!”

周玲珑,这时候是杜娇娇了,连忙点头:“哦、哦,我知道了。”

两个人这才又走回到病房里。

李淑英早在刚刚两个人神秘兮兮地下楼谈话时就十分关注两人,尤其很是担心江若男,因为她觉得杜娇娇奇奇怪怪的,实在不像个什么好人。

这时候两人回来了,本来正在跟宋平安说话的,眼风一扫就最先注意到了门口的人。

“若男,你回来了?没事儿吧?”她的眼神不放心地在杜娇娇身上扫了扫,然后才又拉着江若男进屋,“平安也到了,我跟平安在这里守一会儿,这都要中午了,你赶紧去吃点东西。”

“那你们呢?”江若男挑眉,“平安下了车就从车站过来的吧?这会儿肯定也饿了,还是婶儿你和平安先去吃饭,就在食堂吃就行。我让志芳”

“我来啦!”陆志芳就在医院,当然十分方便,这个时候提着几个饭盒菜碗过来了,“饭菜来了,我给你们都直接打过来了。大家将就一点,既然大家都不放心,就在这里将就着吃咦,这位同志,你也吃吗?”

她瞥了一眼杜娇娇,眼神十分惊奇,然后看向江若男,眼神里明晃晃的嫌弃:这人谁啊?怎么还没走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杜娇娇身上,尤其是宋平安,小姑娘本来就任性,以前能针对江若男,现在看到一个长相更加明艳动人的女孩子,同性相斥,加上之前就听了李淑英说她来时的表现,对她早就带上了一丝不喜,看到她居然都这个点了还在这里赖着,不由直接开口:“对啊,江若男,这人谁啊?来看陆大哥的吗?怎么都没带点礼品吗?”

这口气之嫌弃,眼神之挑剔,妥妥的就是在挑事儿。

江若男无奈皱眉,一边示意陆志芳摆好饭菜,一边拉过杜娇娇介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杜娇娇,是我的大学同学,这次是来看我的。”

杜娇娇跟陆振军没什么关系,根本经不住查,乱扯关系还不如直接说实话。

“额,对,对,我叫杜娇娇,是若男大学里的好朋友。”杜娇娇不甘示弱强行给自己加了戏,得了江若男一个白眼。

江若男拉了一下她,又指着另外几人:“这是李婶儿,刚才我已经跟你说了。这是陆志芳,是陆振军的妹子,也是我妹子。这个,是宋平安,是李婶儿的闺女,也是我的”

“宋平安!你就是宋平安啊?”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杜娇娇看着宋平安的眼睛猛地一亮,简直就跟看到肉骨头的大狗似的,“真的是你?唉,你怎么这么黑啊?跟我写的”

“哎呀!”江若男眼看宋平安脸色黑沉,一把拉住杜娇娇,使劲儿掐她手不准她说话的同时,一边对着屋里几人笑嘻嘻,“我们刚刚上来,都没洗手呢,这要吃饭了,我们先去洗个手!你们先吃着,先吃着!”

说着拉住杜娇娇就往外跑,她就不该一时脑抽上楼来,都没跟杜娇娇对好口风!

“唉!这病房里有水盆啊!”李淑英看着两个人跑出去的背影,追到门口,一脸好奇,“这还跑哪儿去洗手?”

“哼,就说悄悄话呗!还好朋友!”宋平安哼了口气,“行了妈,你也别管她们了,小东,咱们自己洗洗手吃饭。”

“啊!”小东被拉着坐下。

陆志芳扯扯嘴角,尴尬笑笑:“那个,婶儿、平安姐,你们先吃,既然杜姐姐也要在这儿吃,我再去打点饭菜过来。”

“行,麻烦你了,你去吧。”李淑英很是温和。

紧接着就是宋平安的娇哼声:“真是跑的好快,什么好朋友,从来都没听过,江若男什么意思啊,就只知道陪好朋友吗?陪一上午了还不够啊?还好朋友呢,探望人连东西都不带……”

陆志芳拔腿就往外走,一边摇头,唉呀妈呀,她嫂子跟平安姐这关系,到现在她都没搞清楚!

还是快点溜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三个女人

而这边,杜娇娇被江若男拉着往楼下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刚刚那个真的是宋平安啊?你急什么呢?我都还没好好看过她,你就让我看看人再走不行吗?真是哎哟,你轻点!”

江若男把她猛地一推,差点撞到花台上,杜娇娇扭了一下身子站稳,脸上也因为差点摔倒而带出点怒气:“喂,就算你不想接受真相,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吧?以为我不说,就能否认这只是一个小说世界吗?”

“够了!”江若男忍无可忍,“我知道你是小说作者,一切的人物命运本来都是由你所决定的,但是,我真的请你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吧,在这里,你也不过只是小说中一个角色而已,不想死的太快,不想被人当做封建迷信怪力乱神来破/四/旧给毁掉,你就给我老实一点!”

“听着,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学不乖,被人发现了什么,那也别怨我到时候不帮你。”

江若男的神情一次比一次更严肃,杜娇娇本来愤懑的脸色,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蔫了:“我、我知道了。”

“那就去洗手。”江若男看她这回算是真有点听进去的意思了,这才有转身示意她跟上,“到时候,你少说话,都听我的。否则,你要是敢牵连我,别怪我落井下石。”

杜娇娇被她恐吓的缩了缩肩膀:“哦。”

说到底,江若男说的对,她也只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小说作者,是这个世界的原本缔造者,所以对每个人物角色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说白了,如今她也身在这个世界中,身为一个本来在回忆里才昙花一现早就死去的炮灰,就算真按照小说里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她还有什么比别人更优越的呢?

而且,因为江若男,一切的剧情发展早就跟原来不一样了,蝴蝶效应不只影响了陆振军、宋平安等支线人物角色,甚至连远在大洋彼岸的程雪都不再按照她原本写下的剧情走,对她来说,就是作者本应该有的预知能力都没有了,那就等于连最后的优势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呢?

越想越觉得丧气,跟在江若男身后,就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的,又想起江若男说的不会跟她结盟想办法回去现实世界,那她千辛万苦这么跑回来一趟到底是为的什么呢?

包括想要拯救和改变宋向东的命运,现在看来也根本不用她出手,一切都已经顺利解决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果然就是个炮灰,就算有杜家那样的大家族做背景,也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唉,自己做的孽啊,写那么多悲惨炮灰来衬托主角,这回惨了吧,自己变成一个炮灰……嘤嘤嘤,好想哭,再想一想小说中最后杜家的结局……太惨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这到底要怎么跪着填完……

江若男带着她去洗手,感觉身后忽然间太过安静,一回头看到她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说得太重了,毕竟周玲珑穿越成杜娇娇,所经受的一切,是她根本没办法感同身受的,又怎么能直接否认她的一切感受去对她指指点点呢?

再看她这可怜巴巴的委屈神色,江若男不由得眉眼一软:“好了,你也别太伤心,有什么话,有什么好奇的,之后我们再慢慢谈,你就忍耐这一会儿,李婶儿和平安也就待一小会儿,你只要别被她们察觉出什么不好的端倪的就行了。”

“知道了。”杜娇娇噘噘嘴,沉默的洗手,品味出江若男这话语气有些松动,便又道,“那我之前说的事儿……”

“我说了这会儿不谈,待会儿我说什么你都听我的。”江若男没搭理她,又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至于平安,她性子有些娇直,嘴巴上坏,你可别惹她,尤其别像刚刚那样无礼,不然你跟她杠上,我是不会帮忙的。”

“哦。”杜娇娇点点头,想起宋平安,不屑地撇了撇嘴,紧跟上江若男的步伐,却还是忍不住眼珠子一转,“你跟宋平安关系还不错啊?你嫁给陆振军,难道她没针对你?你知不知道她喜欢陆”

“闭嘴!”江若男呵斥她一声,“不然,要么留下吃饭,要么现在滚蛋。”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杜娇娇做了个撕胶带封嘴巴的动作,只不过,那心里是怎么都像是有把小刷子在挠似的,真的是控制不住心痒痒的。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关系似乎还不错的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独属于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中已经弥漫了一层饭菜的香气。

陆志芳刚刚又打了饭菜过来,这次足够大家都吃了,病床前的小桌子,之前放着水杯和棉签等杂物的,这时候也都被收拾到了一边,小小的桌子摆满了饭菜。

“嫂子你回来,快吃饭,趁热吃!天气转凉,饭菜冷的快!”陆志芳一看江若男进来,就跟看到救星似的,连忙开口招呼。

“还有杜姐姐,你也快来。”

唉呀妈呀,总算来了,不用她一个人在这里接受平安姐的盘问。

她哪里知道这个杜娇娇是谁哟!

“哼!”宋平安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江若男和杜娇娇,就跟没看到似的,低头招呼小东,“小东,来,吃这块肉……”

李淑英尴尬地冲江若男笑笑。

江若男也笑笑,然后拉着杜娇娇一起吃饭。

很快,大家就坐在一起吃饭,李淑英倒是问了一些杜娇娇的情况,确定了她是江若男的大学同学,之前的怀疑和不喜倒是淡去了几分。

只有宋平安依旧冷着脸,时不时还甩个白眼过来,尤其对她妈这样亲切关心询问杜娇娇的姿态非常不满。

看到她们几人一片和谐地谈话,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嘲讽:“来探望人连个礼品都不知道带,还说关系好,关系好一来对着陆大哥哭?哼,还把我们小东给吓坏了……”

“哦,平安啊,你不知道,娇娇就这样,本来之前我结婚太过仓促,娇娇当时没有机会祝贺我,更没有参加我的婚礼,这次她好不容易过来,谁知道一打听才知道陆振军出了事儿,连礼物都忘了带,就连忙赶到医院,一时激动之下,又对我十分担心,才会有所失态……你别介意啊,她这人就这样,感情充沛,动不动就容易流眼泪……”

杜娇娇急得剜了一眼江若男,我又不是林黛玉!谁爱流眼泪了!

却被江若男无情的瞪了回去,而且还用脚踢了她一下:“是不是啊娇娇?你看你,以前我就说你这多愁善感的性子要改一改,这回吓到人了吧?虽然是好心,也是真的把人吓到了……”

杜娇娇瞬间只能挤出笑脸:“啊对对对,我这人就有点这样,我当时真的就是吓坏了,我以为若男她丈夫不太好,一时没控制住……又听说了小东差点被人贩子抓走,才会没控制住自己……都是我的错,吓坏你们了吧?”

为了以后,当林黛玉当神经病,她忍了!

杜娇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上面一番话,然后才又对着一旁的宋向东,笑得一脸真诚:“对不起啊,小东,姐姐吓坏你了……”

“没关系,姐姐是担心我。”宋向东已经很成熟了,立刻开口。

“对啊,这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李淑英是老人,听了杜娇娇和江若男的话之后觉得非常对,要是她自己听到这样悲惨的事情,就算不是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也会感到很同情的,所以一下子就理解了杜娇娇,还觉得这小姑娘心地很好,连忙开口,“也是我们之前大惊小怪了,现在知道你是若男的好朋友,说开了就好了。”

“那就好。”杜娇娇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摸摸小东的脑袋,“小东真乖,是个懂事的孩子,姐姐真的好喜欢你。”

“嗯。”小东没说话,低头吃饭,一副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的模样。他都是大孩子了,当然要懂事了。

杜娇娇一乐,越发笑得如同狼外婆:“咦,小东害羞了?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

逗得一旁的江若男无奈地赶紧拍拍杜娇娇的手:“娇娇,适可而止啊。”别逗人小孩儿了!

一旁的宋平安看得酸溜溜的:“什么姐姐,别乱了辈分,是阿姨!以为自己还很小吗?呵呵……还娇娇、娇娇,我看是娇气!”

“行了啊你,客人面前你说什么呢?”李淑英直接训了她两句,又对宋平安道,“小杜这么远还来探望若男和振军,这是真正的重情义,你别再一边乱说话了。”

李淑英看着宋平安就发愁:“你说说你,这在行伍中磨练多久了,这性子这嘴巴,还是一点不饶人……就你这样,要是还不早点改,迟早要把小余吓跑……”

“妈!”宋平安放下碗,“你有完没完了?”只觉得当着外人,尤其是这个杜娇娇的面被妈妈训斥,让她十分的难堪,特别是在她能敏锐感觉到这个杜娇娇对她不屑的情况下。

“我就说你几句,你怎么了?我还说不得你了?”这个年代,大家长制度,没有什么科学教育方法,父母长辈在外人面前数落子女的多的是,而且为此还可以说是谦逊,所以李淑英就算疼宋平安,也控制不住会这么做,甚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的。

“你说你,多大年纪了,都快要成婚的大姑娘了,还一点都不知礼数。我就说你两句,你还跟我抬杠了?你看看若男,你就跟人学学……小杜啊,真是让你见笑了。不过我家平安就这样,你也别跟她计较,她……”

“妈,我吃好了。”宋平安压抑了许久,在杜娇娇专注盯着她的眼神中,到底没有做出掀桌大闹的事情来,只是放下碗筷,“志芳,我帮你收拾碗筷。”

“啊,不用不用。”陆志芳一直在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这时候被叫到,下意识就拒绝,“平安姐你把碗筷放下就好,食堂那边你也不熟,我待会儿一并就拿过去了。”

说完,才又发现不对,连忙又开口:“额,平安姐,你要是吃好了,可以下去走一走,病房里这味道到底是不太好闻。”

“好,我下去走走。”宋平安也只是想找个离开的借口,这时候顺坡下驴,转身就走了。

李淑英脸色一变:“宋平安!”

平安顿了一下,脚步更快。

“这人真是!”李淑英恨铁不成钢,“算了,咱们吃,反正她吃得早,不用管她,我看她这个死驴性子,犟吧犟吧,以后有她吃亏的时候!”

江若男没有说话,就连杜娇娇这时候都感觉到尴尬了。

没过一会儿,两人也吃完了饭。江若男本来因为陆振军一直昏迷也没什么食欲,只不过听了杜娇娇之前那番话,心头思虑惊骇过多,不知不觉倒难得吃了不少饭下去。

倒是杜娇娇,本来就是后世的人,而且穿越成了杜娇娇,虽然在原本的小说里是个炮灰,但背靠杜家,那是真正的有钱人,就算出国饭食也没吃的这么粗陋过,因而没吃多少,所以也难得的帮着陆志芳收拾碗筷。

李淑英阻止她:“小杜,来者是客,这些事儿你别管,我来就行了。”

杜娇娇心道:那你似乎也不算陆家人吧?

面上却说:“没事儿,这都是我该做的……”

“不行,你看你这手,那就是大学生的手,就是搞文化艺术的手,别做这些,我来就行了……”就在刚刚的交谈中,她已经知道了杜娇娇从事文化艺术创作(她并不知道指的是写网络小说),在她眼里,这就是高知分子,艺术人才,所以对杜娇娇的观感就更好了,也更客气了。

这里面也有一点因为杜娇娇的背景,刚刚她训斥宋平安,其实也是希望杜娇娇不要生平安的气,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借着江若男成为平安的朋友,也是绝对不能成为敌人的。

而且,杜娇娇自以为掩饰的好,但是,连宋平安都能感觉到她的不屑,李淑英这样人老成精的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她对宋平安那隐隐的不喜和敌意呢?

所以李淑英才会越发和蔼,想要旁敲侧击一下。

“婶儿你真客气,我可以的,我是若男的朋友……”

最后还是陆志芳实在忍受不了:“李婶儿、杜姐姐,我来就行了,几个碗嘛,端到食堂去就行了,你们去也不一定能找着路对吧?”

说着端起收拾好的碗,一溜烟跑了。

哎呀,这位杜娇娇同志来了之后,三个女人一台戏,别说这还一堆女人了,这氛围还真是怪怪的。还说是嫂子的好朋友,怎么以前也没听嫂子说过呢?

第三百三十章 大秀恩爱

陆志芳走了,屋子里留下的几人连忙帮着收拾打扫,将小桌子还原到之前的位置摆放。

江若男又倒了水给陆振军润了润唇,叫了医生来给陆振军换了点滴,他现在还昏迷不醒,都是挂的盐水,连流食都还没有给他喂过,因为还没法吞咽。

医生看了看,说江若男照顾得很好,病人恢复的不错,虽然还是昏迷中,但腹部伤口身体机能都在往好的方向恢复。

然后看到屋子里好几个人,闻到之前留下的菜香,又有些不赞同:“有人来探望是好事,但现在病人还未醒,还是尽量不要有太多人,影响病人休息。”

江若男连连点头,就连李淑英也应下,对刚才自己不断拉着杜娇娇问话表示十分后悔。

“若男啊,是不是我在这里打扰你们了?”李淑英很是不好意思,本来是想来帮着搭把手的,可是转念一想她也只能算外人,要让江若男出去给她腾位置,那不是喧宾夺主了吗?

“没事儿,婶子你能来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呢!”江若男连忙回话安慰,这也确实是,因为李淑英和杜娇娇的到来,她现在心里面虽然还是对陆振军心存担心,但是却也没有之前那种茶饭不思的忧虑了。

李淑英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陆振军:“我看医生说的对,该让振军好生静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振军行了你让人捎个信,我再来。”

说着李淑英又顿了一下:“这平安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回来,我下去找她。”说话间不免露出一丝怒气,觉得自己一心为她着想,这闺女却一点不知长进。

江若男拉住她:“婶子,还是我去吧。正好我也有话跟平安说。”她又拉了杜娇娇,“真的,婶子,我跟娇娇还要叙会儿旧,在这病房里也是会影响到振军,还得麻烦你在这儿守一会儿。”

李淑英想了想,觉得也是:“对对,你们年轻人好说话,你们放心去,婶子在这里看着。”

“还有小东。”江若男又对小孩儿招招手,“这医院里病菌多,小东也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

小东看了看床上的陆振军,又看了看自家奶奶,犹豫不决,虽然没说话,但显然其实对去外面玩儿还是很感兴趣的。

想也知道,他就算是在营区里出生的,可小小年纪就跟着去了北边,对营区都没多少记忆,更别说这梁城县城了。

“我们就在外面,逛逛县城,一会儿就回来。”

李淑英拍拍小东的手:“去吧,跟你江阿姨一起,要乖乖听话知道不?”

最后,杜娇娇牵着宋向东,跟江若男一起下了楼。

江若男看到宋平安在花台晃荡的身影,这个时候又没有手机和网络,她也就是站在那里发呆罢了。

这么看过去,还觉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平安!”她喊了一声,宋平安转过头有些惊喜,但一看到她身旁的杜娇娇,脸色就瞬间阴沉,转过身子,往另一边走了。

江若男无奈低下头:“小东,你跟小杜阿姨出去玩一会儿,我跟你小姑说会儿话。”

“喂,你至于吗?”杜娇娇当然喜欢逗小孩子,不过还是觉得江若男这样直接把人扔给她太过分了,看她还要去追宋平安,不满道,“不就一个恶毒女配吗?至于吗你?”

“闭嘴吧你。”江若男狠狠瞪了她一眼,指指小东,“不准欺负小孩子,不然……”

杜娇娇在江若男威胁的目光下不由得赶紧改口:“行行行,我知道了。”然后拉着小东,“走吧,小东,敢不敢跟我一起出去?”

“敢。”小东看了看江若男,点头。

杜娇娇心里放下一些,自己写文的时候,几句话随便就给一个角色设定好命运结局,那个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所有的角色对她而言都是生硬的,纸片人一般,任她操纵。但真的身处其中,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差点就真的变成一句冷冰冰的尸体,还是会给人很大的冲击的。

这会儿看小孩儿也没什么对陌生人的心理阴影,杜娇娇才总算觉得舒了口气,那种罪恶感总算消减了下去。

抱着一种弥补的心态,杜娇娇大笑一声:“那好,那姐姐带你出去逛逛。”

“注意安全。”江若男提醒了一句,也懒得管他们。毕竟之前那次事情发生之后,现在县城到处戒严,就是之前的人贩子也已经落网,他们就算出去,也还是很安全的。

然后她就追上了宋平安:“平安!”

“叫我干什么?”宋平安回头,看只有她一个人,才停住脚步,但面色还是不善,“怎么,你那位好朋友走了,就来找我了?”

“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酸溜溜的?”江若男有点点理解宋平安的心态,就是那种别扭的小女生心态,不过越是明白,心里面反而越是有点受宠若惊。

真心来说,她虽然把宋平安当邻家小妹妹看,也跟她算是一笑泯恩仇过了,但却还真没有到闺蜜唯一的那种亲近,反而是宋平安,似乎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好朋友,才会有这种嫉妒吃醋的心态举动。

“什么酸溜溜了!”宋平安面色一转,不看她,“谁酸了?明明是你那个什么好朋友杜娇娇看不起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她不喜欢我,难道还要我喜欢她吗?”

江若男:“……”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喜欢你了?她只是还不了解你”

“得了吧,真以为我还是两年前那个啥都不懂的傻妞儿吗?”宋平安抬头直视江若男,“你真的敢说,她没有看不起我?没有不喜欢我?你敢说吗?”

江若男:“……”你还知道两年前的自己是个傻妞儿啊!好笑之后,听到后面,江若男又笑不出来了。

“这个……这可能有点误会。”她想起刚刚杜娇娇说的“恶毒女配”,也许在原本的小说里,杜娇娇写的宋平安是个恶毒女配,可是现在的宋平安,是一个单纯且上进的小姑娘,在她看来,这就是存在误会。

“什么误会?”宋平安却并没有就这么结束,而是咬唇,“是因为你说过那件事吗?是不是?她是你的好朋友,你告诉过她之前我…陆大哥的事儿,所以她才会看不起我,才会听到我的名字就露出那样的表情,对不对?”

她说的囫囵,表情却认真又憋屈。

江若男愕然:“这、这……这怎么可能?你想些什么呢?我有必要那么无聊吗?”

“再说这事儿我们不是早都说清楚了吗?你怎么又想到这事儿……”

“所以说人不能做亏心事啊。”宋平安肩膀一垮,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破罐子破摔,“我长这么大,就那么一次娇纵,就让我到现在还胆战心惊……”

一个大姑娘,却惦记有妇之夫,还因此去挑衅和看不起人家正牌夫人,现在想起来,真是想把那个时候的自己一脚踢死。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哪怕后来她想清楚了,根本不是喜欢,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没办法收回去的。

“不用啊!你怎么还背这么重的思想负担?”江若男只觉得小姑娘这道德感是不是太过深重了?说白了,也就是少女的一点占有欲作祟,哪里就上升到做亏心事了……

“好吧,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因为那件事,我总觉得很对不起你,特别是我现在也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好像特别能理解当时你的感受,也对年轻时候的无知可笑感到越发后悔……哦,我对象的事情,我妈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他是个很好的人……”

“来,我们慢慢谈,谈过这次后,我希望你能彻底解开心结。”江若男无奈,只能拉着小姑娘去做心理辅导。

说真的,比面对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姑娘更可怕的,是面对一个道德感太重的小姑娘啊!

然后,过了一会儿江若男就后悔了,狗屁的解开心结,分明就是宋平安变着花样秀恩爱虐狗!

“遇到余凯以后,我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是为了他想要变得优秀,想要变得更加夺目,而不是单纯的耍手段耍心机,不是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来吸引人的眼球,那也不过是哗众取宠……”

“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些话本子里的什么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的都是狗屁。真正的爱情,是必须且只能有两个人存在的,两情相悦,才是爱情。一个人单方面的心动也好,占有欲也好,以为的喜欢和恋慕,其实都是自己想出来的镜中花水中月……”

“我现在和余凯处对象,两个人会一起为了未来而努力,他会心疼我,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们可以并肩进步,而不是我要去追着一个人跑,因为得不到而变得患得患失……”

“真的,和余凯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了真正的幸福和快乐,也就越发感觉到以前自己多么无聊和可笑……一厢情愿的喜欢,自以为是的爱情,其实也就是得不到才觉得稀罕而已……”

……

真的,如果不是宋平安脸色太严肃,江若男真的很想破功问她:“你真的不是在大秀恩爱吗?”

左一句余凯,右一句余凯的,谁要听你们处对象的甜蜜经验了?

哦,对了,原来那个小余,是叫余凯啊!

江若男脸都快绷得僵硬了,还只能拍着宋平安的胳膊,不时应声附和:“嗯,对,你说得对。”

“嗯,长大了。”

“有想法,这个很对。”

……

第三百三十一章 恶毒女配

妈哟,对个屁哦,她家陆振军还躺在病床上,这小姑娘就这么来跟她秀恩爱来了?

江若男心里苦,但江若男不说。

只盼这小姑娘把这些都说出来了,以后真的别再缠着她说对不起了喂!

终于,宋平安终于述说完了,总结道:“现在想起之前的事情,我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特别可笑。怎么会觉得全世界就只有那一个人好呢?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其实现在想来,也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而已,当时自己的眼光也太差了啊,江若男,我不是说你的眼光差,也不是说陆大哥不好……”

“我知道。”江若男总算能插话,“明白你的意思。那你现在自己都想清楚了,就不用再背那么多思想包袱了吧?”

“啊……江若男,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想贬低陆大哥,我就是……”

“懂懂懂,我都懂!”江若男连忙拍他的手,“爱情使人盲目,你现在反正也只能看见你的余凯了。”

“江若男!”宋平安娇喝一声,两手捧着发烫的脸颊,“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江若男心道,这个余凯魅力很大呀,看看小姑娘原本的心情那么低落的,说了几句余凯前余凯后的,现在就笑嘻嘻了。

“嗯,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让我放心。真是个傻丫头!”江若男干脆逮住机会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呀,以后别东想西想了。不然这不是质疑我是长舌妇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看到那个杜娇娇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宋平安吸吸鼻子,“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被人看不起……”

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有些瓮瓮的:“其实,现在想起来之前那些荒唐,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那个时候,简直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明明读过那么多书,也算明理,却偏偏就做出了那些事情来……”

“而且,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不是你,或许当初的我会成为现在的你,我都不敢想象,因为我一点也不像你这么能干厉害,也许我会变得很可怕……”

江若男心里一惊,想到杜娇娇,她拍拍宋平安的胳膊:“好了好了。反正都过去了,你呀,以后就好好跟你家余凯过好日子,别再想这些了。”

“嗯,这次说出来,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宋平安抬起头,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溢出了眼泪,她擦擦眼角,“好了,我去洗把脸,你别跟我妈说啊!”

因为这番话,宋平安也有了很大变化,面对江若男语气柔和了许多,真有把江若男当大姐姐的架势了。

江若男知道她是要去收拾一下情绪,便拍拍她的手,让她去了。

而她自己却没动,等到宋平安的背影进了楼道,江若男才终于回过头:“你都还不出来吗?”

不远处的花台后边,杜娇娇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被江若男叫到,也没尴尬的,如同幽灵一般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刚刚那个,真的是宋平安?”

“小东呢?”江若男却先抬了抬下巴,一把将杜娇娇拍回了神。

“小东?哦,我送他上楼去了……”杜娇娇回过神,猛地抓住江若男,“你快告诉我,刚刚那个真的是宋平安?她现在变化怎么这么大?你这蝴蝶效应也太厉害了?把我的恶毒女配都变成”

“宋平安,就是你笔下的恶毒女配?”江若男直接拉过她,“你不要告诉我,原来小说中,她是嫁给陆振军的。”

“对啊。”杜娇娇却点点头,“你猜对了,她就是书中的恶毒女配,也是最大的反派。”

“在小说中,她很早就喜欢女主的前夫,在女主假死脱身之后,她通过死缠烂打,耍尽手段嫁给了陆振军。可是陆振军的人设,就是那种过日子的男人,并不懂什么情情爱爱,所以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而她就以为陆振军是还喜欢程雪,所以对程雪的孩子,由一开始的讨好,后来就变成厌恶,等到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更加忽视他们,而且经常会在他们面前诋毁女主……就这么活生生养废了两个孩子,后来在女主回国后,认出了女主,并且由于嫉妒,挑唆两个孩子怨恨和报复母亲……”

“两个?”江若男挑眉,暗忖了一下,“二妹和小宝呢?”

“嗯?”杜娇娇愣了一下,“哦,你说的是陆振军大哥的一双儿女?那两个,早就在宋平安刚嫁给陆振军的时候,就被踢回了陆家去,恶毒女配是会当圣母的吗?那样根本就不符合人设了好吧?唉,不对,你这么问……不会你现在还养着他们吧?”

江若男没回答她,反而是看着她:“那现在呢,你看到了,嫁给陆振军的人是我,不再是宋平安,那你觉得,我会变成跟女主做对的恶毒女配吗?还有,你说人设,你刚刚听了那么久,你觉得宋平安还是恶毒女配的人设吗?”

“啊?额……”杜娇娇被她问住了,“这个……”

“还有,我真的很好奇,你写自立自强的女主不就得了,为什么一定要写这样的恶毒女配?难道,一定要用恶毒女配才能衬托出女主来?”

“听你这么说,你就不懂行了吧!”杜娇娇一拍双手,“这不仅是衬托女主,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了让女主打脸,恶毒女配越恶毒,做的事情越极品越过分,女主打脸虐渣的时候,爽感就越强烈,这才是打脸爽文的套路,懂不懂啊?现在好多读者都吃这套……而且我跟你说啊,有好多莫名其妙的老封建,嫌弃女主离婚的,结果后来看我写她虐恶毒女配虐不孝儿子的,一个个都可喜欢了,唉,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年代啃老族不肖子孙特别多,所以吧,这个点是很让大家爽的,我要写文,要吃饭,就要迎合市场,你明不明白啊?”

“呵呵。”江若男笑笑,“恶毒女配不孝儿子,那陆振军这个前夫呢?你还把他写的这么优秀,照他这样的发展,以后肯定也会很厉害,跟宋家结亲,应该也会有升职便利吧,这样背景强大,你的女主要怎么打脸才不会崩人设呢?”

“陆振军当然得优秀啊!”杜娇娇一拍大腿,“怎么也是女主的第一个男人,女主离婚,已经算有些人的毒点了,要是前夫太差了,怎么配得上我的女主呢?只不过啊,再优秀的人,有一个拖后腿的老婆,也就是恶毒女配在旁,那也就厉害不到哪儿去了,更何况陆振军的职业生涯后来也发生了意外哦对了,我忘了问你了,这回陆振军没伤得太重吧?”

“你还真是后知后觉。”江若男挑眉,“还好,怎么,难道你小说中陆振军就是这个时候发生意外的?”

“对,你真聪明!”杜娇娇特别骄傲,“在我原本的情节设计里,这个时候,嫁给陆振军的宋平安已经怀孕,在丢了宋向东之后,她顾忌自己的肚子,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去营救,后来宋向东被折磨死了,陆振军一个人去不慎被人暗算,伤势非常严重。因为这件事情,陆振军不能再出任务,而且和宋家之间横亘着一个死了的宋向东,所以两家人关系渐渐就远了,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恶毒女配才越发偏激……”

“可得了吧你,一口一个恶毒女配,你也不嫌拗口得慌。”江若男上上下下打量了杜娇娇一眼,“我就不明白了,身为作者,算是创造角色的人,就算是反派,也是你自己写出来的吧,你给人家安排好一切设定,到最后还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嫌弃和厌恶人家啊?”

“再说,你自己现在也是一个恶毒炮灰吧,怎么好意思嫌弃人家是恶毒女配的?”

杜娇娇:“……”得,这句话杀伤力太大,她没法儿回答。

“还有啊,我真的很不明白,你所谓的恶毒女配人设,明明也是大学生啊,怎么就会为了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当后妈,然后还面目全非的变成一个恶毒的人?”

“当然是因为爱情啊!”杜娇娇争辩,“再说,大家不都这么写吗?而且也是最简单最直接的理由啊!因为喜欢一个男人,抢男人的爱和关注,嫉妒和迫害别的女人,不很正常吗?爱情使人盲目啊!”

“呵呵。”江若男点头,“我懂了,反正都是为了让女主打脸的,所以立个恶毒女配的人设在那里就行了。一切都只是为了爽,无脑爽也行。”

“你别这样嘛,我本来写的就是玛丽苏大女主爽文,不这样写,还能怎么样?你要我全都按照现实来写,你觉得可能吗?小说而已,较真还看什么小说?”杜娇娇觉得被江若男给轻视了,不高兴的反驳,“再说,人设这东西,其实本来就是作者视角里的,我承认,作者视角很大部分是主角立场,所以对于一些配角,人设会显得很单薄,甚至是纸片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本小说有详有略,要把每个人每一点都写清楚,根本不可能好吧?”

“而且,后世不论干啥,都得艹人设,小说不给角色立个人设起来,你觉得有人会看吗?哪个读者会喜欢你写人性复杂啊,他们就喜欢非黑即白,喜欢形象鲜明,喜欢人设立体,所谓的鲜明立体,还不就是放大了某一部分性格特征……你要不把人设继续写下去,他们动不动就会说你人设崩了……”

“ok!ok!”江若男觉得自己可能勾起了杜娇娇的职业怨愤,连忙打断,“我也不懂你说的这些套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但你既然也说了,所谓的人设,其实只是一个被放大的部分性格特征,那就请你不要在用你之前那个恶毒女配的人设去看宋平安,甚至是这里的所有人,你都不要用你那些人设来对待,ok?”

“好,我会跟宋平安道歉。”杜娇娇也吐出口气,“不过,现在真的很不一样了,最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会跟你关系这么好。”

“对啊,抛去人设,她不再是那个纸片人,性格是多方面的,就看人怎么引导,她现在进了队伍,其实变化挺大的,性子也不坏。”

“好吧好吧,我看你还真挺喜欢她的……不过,她喜欢陆振军,这点你真不介意啊?”

“陆振军又不喜欢她,你这个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江若男白她一眼,“而且,你真的谈过恋爱吗?我很想告诉你,宋平安是真的不喜欢陆振军,占有欲和爱情,并不是一回事。”

杜娇娇语塞,作为一个全职写作的宅女,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写言情从来不怵,这个时候,居然被江若男给问住了。

她愣了一下就反唇相讥:“单身贵族,不谈恋爱谢谢。作为高贵的独身主义者,从来不向爱情势力低头!”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本小说的初衷,就是报社。都那个年代了,居然还有网络奇葩认为女人不结婚就没出路似的,所以,我这本玛丽苏大女主爽文,还是一本无cp文,女主离婚后,专注搞事业,反正我写年代文,我就写这个女主由传统走向解放,闯出一片女人的天地!纯粹是报社,虐渣打脸多,真不谈恋爱呢!”

“关于小说的事儿,我们之后再谈。”江若男心头一动,无cp,独身主义者……但她没再接话,“现在回去,记得跟平安道歉。”

“知道知道!”杜娇娇有些不耐烦,“我跟你说,我这本小说,虽然还是有很多人不喜欢女主离婚,但是后来流行无cp嘛,还是很多人都喜欢看的,都说我写的特别爽,特别精彩,说我的女主活出了女人们都想活出的大女王的精彩……”

“行了行了,你厉害,厉害的把自己都写到小说里来了。”江若男干脆拉着她往上走,“待会儿态度好点,别还老以为你是那个”

“若男,若男!你快上来,振军醒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个噩梦

还没走拢,就看到李淑英站在病房门口,一脸兴奋和激动:“哎哟,可算来了,振军醒了第一眼就找你呢!”

上前一把拉着江若男就往病房里塞:“你再不上来,我都得下去找你了。振军还真是担心你,都跟他说了你没事儿,他估计还想着那天的情况呢,吓得不行,非要见到你,你还不快”

碎碎念着,看江若男进了病房,直接到了陆振军的床前,她才注意到后面的杜娇娇:“唉,小杜,你也过来了啊?正好振军醒了,你也该放心了……”

说着一边回头看到陆振军一把握住江若男的手说话,李淑英的视线瞥过他们,看到一旁同样激动的宋向东,猛一挑眉,“小杜啊,你带小东玩儿就够费心了,咋还那么破费呢?他一个小孩子贪嘴,你真是破费了……”

拉着杜娇娇就要把东西退回去。

杜娇娇两世都不缺吃穿,对宋向东这个被自己一笔写死的悲惨小炮灰,本来就带着弥补的心态,相处过后又十分喜欢他的懂事乖巧,完全不是后世那些熊孩子能比的,自然是看到什么合适,就直接往小孩儿身上堆,只能说,不论是给谁买东西,买买买都是女人的天性。

那些东西都是她心甘情愿送的,哪里有又收回来的道理,而且这时候她也不想跟李淑英掰扯这些。

“李婶子,那些东西也不值钱,就是几个零嘴和些小玩意儿,是我真的和小东特别投缘,你就别推辞了……”她一边应付着李淑英,眼睛一扫,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宋平安,她眼睛一亮,“宋平安!”

平安皱眉看她,她挥挥手,露出一个真诚又无害的笑容:“我有话跟你说,我们谈谈吧!”

她伸手指了指江若男和陆振军,人家夫妻俩正在说话,重伤初醒,总会有些小夫妻的私房话要说。

他们这些外人站在病房里,怎么看都显得多余,而且还很是碍眼。

宋平安会意,拉着李淑英出来:“妈,你陪小东在外面坐一会儿,我跟杜同志说两句。”

李淑英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两个年纪相仿一黑一白对比明显的姑娘就并道走了。

这时的病房里,也只剩下了江若男和陆振军两人。

“你没事?”陆振军一双眼睛反反复复盯着江若男看,若不是江若男摁着,都要直接起身来看了,神情里带着满满的急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那个是江若男呢。

她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刚刚李淑英真没夸张,连忙安抚陆振军:“我没事,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可别乱折腾,肚子上还有伤呢,别又把伤口给崩了。别乱动!”江若男摁住他,“你感觉怎么样?痛不痛?是不是很难受?我叫医生”

“不用,医生已经来过了。”陆振军上上下下打量她,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安稳地躺回去,“医生说我没事,恢复得很好,都检查过了,你别担心。”

“医生来过了?”江若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不过就出去一会儿,陆振军就醒了,不过这也是好事,总比一直昏迷真的好,“我也是有事出去了一会儿,你也别担心。”

陆振军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江若男便又道:“医生真的说没事吗?那就太好了,你也要听医生的劝告,好好休养身体,这回可不能再逞强”

“若男。”陆振军忽然打断她。

“嗯?”江若男对上他深邃的眸光。

陆振军开口:“刚刚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很害怕。”

“不用怕。”江若男被吓了一跳,听到他这么说,才又松了口气,觉得他可能是重伤后有些脆弱,才会表现出这种少见的依赖,抿唇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瞎担心。现在你也别东想西想了,我就在这儿,好好照顾你呢,你只管听话,负责好好保养身体,就是对得起”

“我以为你离开我了,我很惶恐。”他忽然伸出手,握住江若男的手,一握上,就变了脸色,“你的手怎么了?”

江若男也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大块结痂的手掌:“没事,那天擦破点皮,涂了药,现在好多了,你看这都结痂愈合了。”

“真的没事?这么大块皮,很疼吧?”陆振军又想要坐起身子,江若男只能帮着他垫高一点枕头,小心翼翼的生怕牵动伤口,又把手伸出去,任由他看着。

当时摔得其实还挺严重的,手掌边缘都擦破了皮,涂了红药水之后,现在开始结痂,红红黑黑的一片,看着其实还是很吓人的。

但和陆振军的伤比起来,这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江若男觉得陆振军的目光有些烫人,不就是个小伤口吗?

她尴尬的想缩回手:“真没事儿,擦了药早就不疼了。”

“对不起。”陆振军却紧紧抓着她的手没放,眼睛黑黝黝地看着江若男,让她有些心慌。

“什么对不起啊?那天要怪也怪我……”江若男说了几句,看陆振军神色怪怪的,只是一味盯着她看,脸上忽然有些讪讪然,“那个,陆振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口还很疼啊?”

抓她抓得这么紧,都出汗了好吗?

“没事。”陆振军定定盯着她看,良久,才终于呼出口气,“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

他抬手去揉眉心。

“噩梦?”江若男凝眉,不是在昏迷吗?做什么噩梦?

“嗯,一个不太好的梦。”陆振军垂下眼睑,“在梦里,根本没有你……”

他都还没去相看,梦里那个江若男就喝农药自杀身亡了。

“什么叫没有我?”江若男心口突突的跳,却下意识就追问出口。

“就是我们没有结婚,你”陆振军抬起头,本来想组织一下语言阐述梦境,结果一开口发现,咦,他想说什么来着?对了,做梦!他梦到了什么?怎么想不起来了?只是隐约记得,那不是一个好的梦。

他一脸的茫然,在江若男期待的目光里,等了好久才终于开口:“我、我想不起来了。就是一个噩梦,一眨眼就给忘了。”

很多人做梦其实都是这样的,也许只有在大梦刚醒的时候,才会记忆深刻,稍过一会儿就只记得个隐隐约约了,甚至很多人做梦过后,完全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江若男不知道陆振军是不是这样,但是她脑子里早就想到了杜娇娇的小说,本来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听到陆振军说想不起来了,她还是松了口气。

“忘了?忘了好,反正也是噩梦,忘了最好。”江若男连连安慰他。

陆振军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梦里你不在我身边,真的是一个噩梦,可怕极了。”说着他忽然抓着江若男的手举起,将人拉近,“若男,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醒后探望

他的神情有茫然,但最后还是认真。

江若男愣了一下,脑子里关于他是不是梦到原本小说情节的猜测早就一闪而过,她对上他的双眼,那是一双深邃的瞳孔,此刻满满的倒映着她的面容,她的心砰砰砰跳着却最终还是慢慢静了下来。

她想起了程雪的事情。

不管基于何种情况,一份真挚的感情里,不应该存在隐瞒和欺骗。

什么善意的隐瞒善意的欺骗,目的如何不重要,她只看结果。隐瞒就是隐瞒,欺骗就是欺骗。

这样并不坦诚的婚姻,就像是完全建立在沙上的城堡,风一吹,飞沙走石,城堡也就破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肯定会陪着你啊!”她伸出手,挣脱陆振军坐回床边,面上微笑,“你在这里养伤,我不陪着你,谁陪着你?”

“对了,你吃苹果吗?你醒了,得吃清淡点,水果也要多吃,可以补充维生素,这苹果还是李婶儿拿来的,就这么几个都老贵了,我给你削一个,你尝尝,据说可甜了……”

“若男!”陆振军苦笑一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若男刚把水果刀拿出来,闻言顿了一下:“什么这个那个的,说了我给你削苹果……哦对了,李婶儿和平安也来探望你了,还有小东也在外面等着呢,你既然没事儿,我让他们进来吧。”

陆振军的心慢慢往下沉,江若男这样的表现,明明还是在回避。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毕竟也没有让李淑英这个长辈加来客在外面久等的道理。

他收敛了心神:“你说的是,李婶儿他们来了,这次他们只怕也是担心坏了,我也该让他们放心。”

江若男就打开门,李淑英和宋向东走进来,都对着陆振军问候一番,刚刚医生来做了检查,但是陆振军其实和他们都还没有怎么交流,这会儿彼此一对话,倒是都安了心。

没过一会儿宋平安也回来了,李淑英看到她一个人,还有些惊讶:“小杜呢?唉,她怎么没来?”

这不多久的时间里,杜娇娇也跟宋平安道过歉,虽然还不可能推心置腹,但是算是彼此说了实话,两个第一眼相见都不怎么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不合眼缘的人,说开了一些,就算还是不怎么有好感,但那种憋闷倒是都没有了。

宋平安也觉得杜娇娇虽然比她还娇纵,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为人还不是那么坏,何况对方都跟她道歉了,她何必还斤斤计较呢?

所以这会儿听她妈问起杜娇娇,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恶劣了:“她说今天陆大哥刚醒,精神可能不太好,她既然已经得了消息,等隔日再来看。”

江若男那颗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毕竟陆振军是知道杜娇娇跟江若男之间的仇怨的,乍然间说她们变成了好朋友,怎么都说不清楚,而且现在陆振军伤情还未痊愈,所以能拖就拖,以后再想办法讲也是一样的。

幸好杜娇娇也不傻,这个时候先遁了。

“小杜?”陆振军好奇,“还有谁来看过我了吗?”

“有啊,樊荣几个,早就在你动完手术的时候就过来看过了。”江若男抢在宋平安之前开口,“还有我的朋友,她本来是来看我,听闻你手上,也来探望过了。”

“哦,真是让他们费心了。”听到说是江若男的朋友,陆振军虽然好奇,但是想到是女人,他也不方便问,果然就不再问了。

江若男感觉自己这口气简直就是松了又提,提了又松,一时间脑海里还有点乱糟糟的,也顾不得多在意陆振军隐瞒的事情了。

陆振军刚好,还需静养,李淑英和宋平安也待了这么大半天了,便说着该回去了。

宋平安出了病房,才又对江若男说:“刚刚杜娇娇让我转告你,她在县城的招待所,还要待一段时间,你要是有事可以去那边找她。”

“好,我知道了。”江若男知道,这回杜娇娇估计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但正好,不管杜娇娇是要怎么磨她说服她,她反正也还有些话要问她,有些事情也要跟她确定,这样有个联络的去处也方便。

宋平安以为她们真的关系很好,虽然心里还是不大畅快,但现在也没有之前那么不爽了,因此说完就对着小东招招手:“小东,来,我们回去了。”

宋向东看到陆叔叔醒了,小孩儿心里也很高兴,那种自己犯错的负疚感也终于淡去了,这两天绷着的小脸终于露出小孩子的单纯笑意:“好,我也要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宝和小宝弟弟!”

说了又看向江若男:“江阿姨,三宝和小宝弟弟都好想来医院的,陆叔叔醒了,能不能让他们来看呀?”今天他来的时候,两个弟弟都还在睡觉,不然肯定会缠着跟他一起来的。

江若男皱皱眉头,其实她也想那两个小孩儿了。

说到底,她跟几个孩子才是真正朝夕相处出来的感情,这两天她为陆振军提心吊胆,俩小孩儿在家连妈妈都见不到,年纪又小,又担心父亲,肯定会更加难过。

这么一想,江若男心里有些酸酸的。

李淑英却拍了一下宋向东脑袋:“别胡说,还嫌你江阿姨不够忙的啊?让你在家休息几天带着弟弟们玩儿你还嫌累是不是?”说着就抬起头对江若男道,“你别担心,三宝小宝就是担心振军,这会儿回去听了我们说得,也就好多了。你在医院也忙不开呢,又要照顾振军,哪里还能有那么多精神照顾那两个,交给我,你放心。而且今天周五了,大宝二妹也该放假回家了”

“对啊,大宝二妹也下学了,让他们过来看看陆大哥。”宋平安显然对这边的学校日常还算是很熟悉的,一下子就打断开口,“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把大宝二妹接过来,哥哥姐姐看看,回去也能好好安慰两个小的。”

“这也行。”江若男想想也觉得对,连忙和李淑英去安排,又约好再等一会儿,到时候大宝和二妹跟他们一起回去。

医院和学校都是隶属于营区的,隔得本来就很近,没一会儿两个孩子就被接了过来。

他们在学校上学,还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乍然间到了医院,看到病床上的爸爸,听的一知半解,但也知道,爸爸做了英雄,打了坏人,现在受伤要好好养着,所以哪怕也有点被惊吓到了,还是非常乖巧地听妈妈的话,没哭没闹,跟宋向东彼此结识一番,才又跟陆振军亲热地说了会儿贴心话。

第三百三十四章 清炖鸡汤

陆振军在下午又躺了一会儿,和两个孩子说了会儿话,虽然心情愉悦了一些,但是身体毕竟受了伤,没一会儿便显出疲态来。

这个时候已经五点过了,几个人赶着就要回营区了。

“爸爸,你好好养伤,听医生伯伯的话,要快点好起来。我跟二妹回去,会好好照顾三宝和小宝,不会让他们哭闹的。”

“妈妈,你照顾爸爸辛苦了,家里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会听李阿婆和杨婶婶的话,也会把弟弟们照顾好的。你好好陪伴爸爸,不要担心我们。”

“大宝真是懂事了。”李淑英也在一旁等着,听到大宝这样会说话,真是觉得无比欣慰。

江若男也摸摸大宝的脑袋:“是啊,我们明轩是个能干的大哥哥,还有小凤儿,也是个能帮爸爸妈妈分忧的好女儿,是三宝和小宝的好姐姐。”

大宝,现在应该说是陆明轩,听到妈妈的称呼整个人都高兴地笑了起来,难得不矜持的露出了一口白牙。主要是有宋向东这个年纪相仿的小兄弟在,让小孩儿觉得还被叫“大宝”什么的有点羞人。

江若男在他强调自己的大名的时候就看穿了他这点小心思,再看他这笑脸,好笑又不舍地拍拍他的胳膊:“好了,你们跟阿婆和小宋阿姨一起回去,路上听话,回去也要听阿婆和杨婶婶的话,跟三宝小宝说,等爸爸好一些,我就接他们上来看望爸爸。”

“好。”大宝和二妹都听话的点点头,跟爸爸妈妈告别之后,就跟着李淑英他们一起走了。

江若男这时也感觉到腹中空空,她让陆振军躺着,自己和陆志芳一起到了医院食堂,盛了清粥出来。

陆振军屡次想提起之前的话题,都被江若男不轻不重地带了过去,几次之后,陆振军也觉无聊泄气,便也不再提起。

两人相顾无言,一晚很快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陆振军醒来的时候,江若男已经不在病房里。

陆志芳端着同样的一碗清粥给陆振军喝了,看陆振军左右张望,不由好笑道:“二哥,你别看了,嫂子这会儿在食堂呢,医生说你要吃些清淡滋补的流食,嫂子一大早就去食堂杀鸡炖鸡汤了,那鸡是之前就买了放在食堂的,这会儿怕是才炖上不久,你就好好休息,等着中午喝鸡汤吧!”

“她在食堂啊?”陆振军呼出口气,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觉得害怕,好像生怕她要离开他一样,昏迷醒来时不见人,一清早醒来又不见人,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让人心里空虚。

陆振军想着都不由得皱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不就是做了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噩梦吗?就算梦里她离开他又怎么样?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养伤想这些作甚?

心头思虑一回,又逐渐安定下来,陆振军都没听陆志芳说什么,擦了嘴躺回去:“你让她也别太辛苦了,这么守着我,这些东西能让食堂做就让食堂做,花点钱票没什么,别几头跑把人累坏了。”

“是,是!”陆志芳把碗收拾好,摇头好笑,“知道二哥你心疼嫂子,嫂子也心疼你啊!再说食堂师傅们哪有嫂子的手艺和用心?我也早就劝过了,嫂子她要做,也都是为了二哥你好,你也别想太多了,好好养伤,努力恢复就行了。”

“知道了,你也快去做你的事吧。”陆振军点头,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也确实做不了什么,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

在陆志芳要走出病房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妹,你下次来给我带本书来好了。”

他本来想说的是他那些有关军事理论的书,平时忙于训练和工作的事,也鲜少有时间看,现在这个世纪,看看书也算能打发时间,不至于躺在床上太过无聊。

但他也就是那么一想,要真是把他那些书拿过来,还得回营区再跑一趟,不是更添麻烦吗?所以他话到嘴边就只说是带本书,随便什么能打发时间的就行。

“那可不行!”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要求却遭到了陆志芳的直接拒绝,“二哥,医生都说了你要好生休养,要静养。”

“什么叫好好休养?不是说在床上不动就是好好静养了,劳心劳神和下床走动劳力是一样的,都影响你恢复。所以,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别让大家担心,二哥,你啊,就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养神吧!”

陆振军本来还想分辩的话,在听到说“别让大家担心”的时候,到底是偃旗息鼓了。

不过,显然手术后还是有些后遗症的,陆振军自己都没想到,他真的在床上躺着躺着就睡了一上午。

直到江若男提了一保温壶的鸡汤过来,把他轻轻叫醒,陆振军才发现自己已然是腹中空空,饿极了。

毕竟是一个正常食量的大男人,平时稀粥什么的根本都不是他的主食,被迫昨晚喝了一碗,今早又喝了一碗,哪怕躺在床上没什么运动量,也早就饿了。

“真好喝,这是炖了一上午呀?”陆振军被扶着垫高了枕头,慢慢抬起身子,然后迫不及待就喝了一口鸡汤,一口下去,只觉暖洋洋的,满是纯鲜的汤味。

江若男看着他,并没有帮忙喂他的打算:“对啊,炖了一上午,精华都在汤里了,你快趁热都给喝了。”

“精华都在汤里了,那肉呢?不是全都柴得不能吃了?”陆振军喝完一碗,没有看到一丝鸡肉,忍不住好奇,又看了保温壶一眼,没看到鸡肉,还不死心地用筷子翻了翻,真全是鸡汤。

江若男看得好笑:“喝汤还不够,你还惦记什么肉?你现在就喝汤,喝了这鸡汤,没吃饱再喝点清稀饭,你现在就只能吃这个。”

江若男前世今生都还是第一次照料手术后的人,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反而格外小心,对于一切医嘱,都是严格执行,所以哪怕明知道陆振军口味重又爱吃肉吃干饭,也一点没打算依着他来。

“好吧,有汤喝就不错了。”陆振军连忙开口,小口小口喝着鸡汤,又喝了一碗,江若男又给他盛,他又忍不住道:“鸡汤没放盐啊?感觉没什么滋味儿……”

“还要放多少盐?想被死呀你!”江若男睨他一眼,“想吃重油重盐大鱼大肉,你就给我快点好起来。”

陆振军接过碗,瘪瘪嘴,又喝起来:“知道知道,都听你的。”

“还听我的……这一醒来不是很能干就要看书了吗?我还以为你真挺能的呢!”江若男想到陆志芳说的,看陆振军就更没好气了。

都说了让他好好休养,这才刚做完手术,就要作天作地了,真是……

面对她的目光,陆振军只能举白旗:“是是是,我错了。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我这不是好好在休息吗?……哎,你光看着我喝汤,你自己吃过饭没?你要不要喝点?”

陆振军对着保温壶抬了抬下巴,这还有一大壶呢!

江若男挑眉:“我跟志芳说好了在食堂吃饭,跟你吃的不一样,等你把汤喝了,我再过去吃,免得端过来让你流口水。别发呆,这一壶你都得喝完,两只老母鸡,才得了这一壶汤呢,都是为你熬的精华,可不能浪费了。”

表面笑嘻嘻,其实她心里却道,这鸡汤她自己熬出来的,只放了一点点姜片去腥,加了一点点盐,其余佐料是一点没放,就算处理得好没有腥味,但也是没滋没味的,对她这种重口味星人来说,要她喝下去,还是敬谢不敏的。

陆振军也只能喝下去,安慰自己,这也好歹是有点油水的,总比那清水稀饭好多了。

慢慢砸摸着味道,他抬头夸道:“我看你也没放什么大香八角,这汤还没腥味,手艺不错啊!”

“知道不错就都给喝下去,早点把身子养回来。”江若男一点没被他的花言巧语糖衣炮弹给攻略,仍旧一板一眼,把最后的汤汁也倒进了小碗里,毫不迟疑地递给陆振军。

陆振军喝了三碗下去,其实已经有点饱了,但看江若男这态度,也知道这最后一碗也是逃不了的,就当是喝水了,端起来几口喝了下去,反正也不腥,温热滚烫的,喝下去还是挺舒服的。

“好了,汤喝完了,把这稀饭吃了。”江若男把保温壶收好,就又端出一碗稀饭,一样的清汤寡水,陆振军苦笑一声,知道没什么好讲价的,也就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看陆振军把她带来的东西全都喝了个干干净净,江若男脸上也露出个笑容来,一边收拾,一边又叮嘱:“你先做一会儿,才吃了饭,别急着躺下去。我去吃饭,吃了就过来。待会儿削苹果给你吃。”

对于麻辣重口味星人来说,清汤寡水真的是折磨啊!所以江若男觉得有必要安慰陆振军一下:“你好好忍过这几天,忌口把身体养好,以后想吃什么好吃的,我都给你补。”

“好,我知道了。”陆振军知道她没吃饭,也不留她,“你去吃饭吧,我等你回来。”

江若男提着保温壶和碗匙出门,陆志芳正好开门进来,一看空空的,笑了:“都喝光了?二哥都没嫌没味道啊?这回果然听话了。”显然她也是知道陆振军的口味的。

“你给我少来,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陆振军看她就想起他给江若男打小报告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你也别在这里贫嘴,跟你嫂子吃饭去,我懒得跟你吵。”

“是是是,不吵不吵。你别动怒!我就开个玩笑呢!”陆志芳嘿嘿一笑,“不过嫂子手艺是真好,什么都没放,汤还没一点腥味,哥你遇到嫂子真是有福了,你要让食堂做,保准你喝的更难受。”

没盐没味还满满的都是腥气,反正要换了她是绝对喝不下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有一种通病,越是不能吃什么的时候,越是想吃。比如痛经的时候不能吃辣的,反而就更是想吃。这种时候要吃这种满是腥味的营养品,她是喝不下的。

当然嘛,要是她嫂子做的这样的,她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行了,知道你嫂子好,让你别废话了,吃饭去。”陆振军完全没好气,说了这句话干脆闭目养神去了。

陆志芳也乖乖闭上嘴,帮着江若男提过保温壶,就往食堂去了。

两人手脚麻利先把保温壶洗了出来,放一边晾着,陆志芳就把凉着的鸡肉端了出来。

两只四斤多的老母鸡,整只下锅的,从早上六点就开始炖,炖到中午十一点过,长达六个小时,一口大锅,炖的只剩那么几碗汤,老母鸡也都给炖散了架,不成形,软趴趴的盛在盘子里。

“嫂子,这鸡肉都煮散了,都冷了,怎么吃啊?”最关键是没盐没味。

陆志芳说着,还用筷子戳了一下,一戳那鸡肉就散了,还挑了一根来尝:“又干又柴。”

精华都到汤里去了,这鸡肉还能有什么吃头?要放后世,江若男日子过得好了口味挑剔也不会再吃这样弃掉的废料,可现在这时代条件摆着,能有肉吃就不错了,哪能铺张浪费。

“撕成丝直接凉拌吧,还是能吃的。”江若男说着直接动手,陆志芳也去打了饭过来,两个人就着凉拌鸡丝吃起来。

因为分量太多,还倒了一半给食堂的师傅,都说江若男味道调得不错。

然后又问她那个鸡汤做出来是不是真的没腥味:“你之前还搞那么复杂,还是煮过一次才下锅炖,弄得那么麻烦的,第一次煮的汤都倒了,真是好浪费的……”

“那个倒掉的不是鸡汤,也不算煮,只是洗去血水的方法。”江若男连忙解释,她可不想才第一次在食堂做吃的,就被人认为铺张浪费。

那个大妈还不信:“哪有那么去血水的啊?别人炖鸡汤不也都是直接炖的吗?”

“对啊,我知道别人也有说开水焯一下去血水的,这冷水下锅都煮出浮沫了,那还不是鸡汤啊?”另外一个掌勺师傅也开口。

江若男连忙说:“不一样的,我做的是清炖鸡汤,纯粹为了吊汤,什么调料都没放,就更要注意压腥,所以把母鸡原料要多洗两遍,就是冲净血水,这样吊出来的汤才能香浓没有腥臭。我这也是书上看来的,试验一下效果还挺不错的。”

“这倒也是。那个汤真是奶白奶白的,我都闻过,一点都不腥。”一旁有一直盯着江若男做汤的也不由得点头,“对了,小江啊,你说你在书上看的,书上还讲这些啊?”

“这个,书中自有黄金屋嘛……来来来,吃饭吃饭,再不吃都冷了,这个鸡肉虽然柴了,凉透了也不好吃,大家赶紧吃……”

陆志芳也开口:“对对对,大家都吃饭,趁热吃。”

即便如此,一餐饭中,还是有人不断询问江若男做饭的事儿,显然是早就知道她这个人的。

好不容易吃完饭,江若男觉得这食堂的师傅可比营区食堂的师傅们八卦多了,问题也太多,也不够友好。

第三百三十五章 鸡豆花

“对不起啊嫂子,都怪我之前太瑟了。”陆志芳一边洗着自己的饭盒,一边对旁边的江若男低声道歉。

她之前带来的那些肉酱还是在食堂掀起过一阵风潮的,毕竟医院人也就那么多,陆志芳有陆振军那样的哥哥,本身又是大学生,长相出众,这一切都注定她不可能泯然众人,一举一动都受关注,更别说她之前炫嫂子的时候就没收敛过。

这会儿会做好吃的嫂子真的来了,还就在食堂里借锅炉做饭,这些人不挤兑江若男几句就怪了。

江若男不以为意,这世界上又不止文人才喜欢相互轻视,同行相轻也是比比皆是。更别说,对这些在食堂任职的大师傅们来说,江若男还是一个根本没有拜师学厨的野路子,在做菜一途上看不起她实在是太正常了。

江若男又不会跟这些人长久共事,只希望一个暂时平安,无意争什么风头或者辛苦获得谁的认可,就更没什么跟这些人勾心斗角的兴趣。

“没什么,以后咱们在食堂里低调点就行了。”江若男只说了这一句。

毕竟陆振军还在医院里休养,光是炖汤江若男都还得有十天半个月,她可不想每次都被食堂的人特殊关注。

陆志芳明白这点,微微点头说道:“好,我都听嫂子的。”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陆振军天天喝汤,鸡汤猪骨汤猪肝汤老鸭汤蹄花汤换着花样,一次性喝了个够。江若男还遵医嘱加了很多药材在里面炖着,饶是陆振军不挑剔,接连喝几天,嘴里也淡出个鸟来了。

不过这样好生调养的效果还是显著的,陆振军恢复情况比较好,不过还是被压着不让她怎么下床走动,好在他关心的人贩子事件后续处理十分给力,很快就把那一伙人都给抓住了。

当然,后续牵扯过多,那就是宋卫国那边要头痛和急着审讯抓人的了,反正再怎么着急迫切,就陆振军现在这模样,也是不可能帮上什么忙的。

本来涉及敌特就机密紧要,说了也只是让陆振军养伤还着急,所以干脆没对他细说详情,只告诉他一切尘埃落定,陆振军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养伤。

陆振军的情况日见好转,江若男每天除了给他炖滋补的汤药,也有了些空闲。

这天她就找了个机会去县城招待所找杜娇娇,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小说中人物关系的事情,回来之后更显心事重重。

陆振军只知道她出去一趟,还以为她是因为之前的人贩子的事情奔波着急,还开口安慰她:“那些事情上面会处理好的,你也不用这么发愁。”

江若男被他说的一惊,其实她是在纠结自己的事情,很想摊开跟他说,可是又想到他隐瞒自己程雪的事情,加上她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她所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为了不露馅,她可是连杜娇娇要来医院都给拦住了,不然她总不可能跟陆振军解释说这个世界只是小说世界吧?

所以她现在面对陆振军这样的担心,就总会忍不住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心虚:“嗯,我知道了。”

她说着就把保温壶拿出来:“别说这些了,你也该饿了。”

“又喝汤啊?”陆振军一看保温壶就忍不住脑袋疼,“这回又是什么汤啊?别放糖了吧?”

上次的冰糖猪蹄汤,那滋味可真是让人想着都腻的发慌。猪蹄本来就够油腻了,再加上冰糖那甜,让一个习惯麻辣重口的人喝下去,还得把炖的甜腻腻软趴趴的猪蹄吃下去,陆振军真的是完全凭着绝佳的意志力塞下去的。

也是经过那一次,陆振军对本来还能忍受就当药来喝的补汤简直是怕了。

好在这段时间江若男也经常给他熬些鸡丝粥瘦肉粥的浓粥,也算缓解了一些他对汤汤水水的压力。

所以看到江若男又提了保温壶来,他是真的条件反射就皱起眉头,满满的都是生无可恋。

江若男一边拧开保温壶的盖子,一边也忍不住好笑:“有那么难喝啊?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这话可不是作假,陆振军在这儿嫌弃的跟什么似的,但是不远处就有个病房的,也是要天天喝补汤,不过人家就没江若男这大手笔的每天换花样炖汤了,只是在食堂打汤,可食堂那样就算是单独给病人炖的汤,补药的效果也许是有了,可那味道,才是真不敢令人恭维。所以有一次看到江若男炖汤之后,表示过几次的羡慕了,还想过从江若男这里买。

还是江若男觉得这样太不像话,毕竟这不是跟食堂抢生意吗?她都还在借食堂的光呢,这样做就太不厚道了。

所以只能拒绝,甚至连帮别人做都不行。

“真是补汤啊!”陆振军听她这语气,就是肯定了,只能接过,“好吧,媳妇你手艺好,只要不放糖,我都喝。”

江若男把碗递给他,就被他一脸的视死如归给逗乐了:“你可得了啊,就放了一回糖,你就放不下了是吧?你自己看看这是啥?”

陆振军听她说的语气不一般,连忙低头一看:“豆花?”

“对啊,豆花,你尝尝。”江若男勾唇一笑。

陆振军挑眉,闻了一下抬头:“不对,一点没豆腥气,不是豆花。”

“不敢吃?”江若男逗他,“我跟你说真的,就是豆花。”

“怎么会?”那冰糖猪蹄甜腻腻的,他不也都吃下去了,还有什么不敢吃的?陆振军看着碗里洁白柔嫩宛如云朵的“豆花”,直接喝了一口汤,眼睛一亮,“鸡汤?”

江若男点头:“算是吧,你再尝尝那个。”

她忍不住伸手拿起小勺舀起一块颤巍巍的“豆花”送到陆振军嘴边,陆振军直接张口吃进去,几口吃下,咀嚼间还不时点评:“水灵、嫩滑、细腻……”

最后吞咽下去,他才面对江若男亮晶晶的眼神猜测说道:“是肉?瘦肉?加了芡粉……不对,不会这么嫩滑,有鸡肉的味道……但没有一点鸡丝……”

江若男看他绞尽脑汁的模样,笑了:“傻,是鸡蓉,这就叫鸡豆花,知不知道?就是鸡肉做出来的。”

“真是鸡肉?”陆振军只是觉得又一丝鸡汤的香气,“鸡蓉?”

“就是把鸡肉先捶后剁就成了鸡蓉,加入清水和蛋清调匀就成了鸡肉糊,所以,你吃的这个嫩滑水灵的东西,就是煮好了之后的鸡肉糊,味道还不错吧?”

“很嫩很鲜,的确不错。”陆振军又连吃了几大口,“你刚刚说这叫鸡豆花?还真是名副其实,除了没有豆腥气,这乍一看还真是和豆花一模一样。”

“那是,不然能叫鸡豆花?”江若男得意,“不过这可比豆花好吃营养多了,做起来也复杂多了。就做了这么一保温壶,你可得全部吃下去。”

“放心吧,这么好吃,我还能丢了?”陆振军说着,一时间两个人之间十分温馨。

但实际上,这道菜江若男做得这么成功,还是很辛苦的,连带陆志芳都溜去食堂打了下手,并且成功偷师。这是外话,暂且不提。

两人刚吃过午饭,江若男扶着陆振军上了厕所出来,又洗了手躺在床上,宋平安就来做告别探望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东窗事发

“陆大哥,嫂子,这次离开后,估计下次见面,就是我结婚之后了。”

彼此寒暄问候一番,宋平安也就是把买来的水果点心留下,就起身要走了。

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了这句话。

“结婚?”江若男这是才知道她有对象呢,猛然间就听到说要结婚了,还是有点奇怪的,感觉就和后世的闪婚差不多了。当然,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宋平安处对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人家既然都谈婚论嫁,肯定是经过了父母严格把关的,哪里用得着她瞎担心。

而且,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次即便是杨芹和李淑英拖家带口一起回来,她一个有正经队伍编制的人,也不用这么跟着跑,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事。什么事?自然是人生大事,算来算去也就是结婚了。

所以说,也许因着他们这一遭,还把人宋平安的结婚大事给推迟延后了。

几个呼吸间,江若男脑海里就已经想清楚了。她立刻开口笑道:“好事啊,这是大好事!”

她不由得上前一步拉住宋平安的手:“不管你什么时候结婚,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就算没办法回来聚聚,我也给你包个大红包。”

这年头,还是给钱给票给红包最实在。

宋平安眨眨眼睛,看出江若男是真的为她高兴,而不是那种她终于要结婚的庆幸,心下越发高兴和舒坦,那一丝别扭彻底消散了:“好,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陆振军坐在床上,靠着垫高的枕头,看向门口这两人,眉眼里也露出笑意:“有机会把人带回来看看,到底是哪家小子拐走了咱们妹子,是不是若男?”

“就是。”江若男想着就叮嘱宋平安,“现在婶儿和杨嫂子也都回来了,你在那边更要照顾好自己……”

“还有国强哥,你要是受了气,就找哥哥,就是结了婚也一样,哥哥们都是你的后盾。”他也猜到了宋平安结婚可能不回来的事情了,毕竟这年头确实就这样,本来就穷苦,那里还兴大操大办,队伍里看对眼的,哪怕两边的家庭隔着天南海北呢,只要打了结婚报告拿着红/宝/书做了见证,就算是过了仪式了。

所以这会儿陆振军也有了一点送嫁的叮嘱意味,脑海里想起了宋民富,当初是最疼这个妹子的,如果还活着,能够送妹妹出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那个时候天天跟在宋民富屁股后头来找他玩儿,回回都叫“陆哥哥”、“陆大哥”的小妹妹,也到了长大成人激将嫁做人妇的时候,只可惜另一个人,却早已经永远沉睡。

陆振军的神情有些感伤,叮嘱却是一点听不出来:“以后不能受委屈,别给哥哥们丢脸!”

“陆大哥!”宋平安看着陆振军,好像能看到自家二哥还在的模样,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多好啊!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想不起来了,但是幸好,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早就没了一个二哥,这次,她不想把这个兄长也丢掉。

她猛地对着陆振军鞠了一躬:“对不起,陆大哥,以前我做了很多错事,给你和嫂子带来了一些困扰,是我的错。希望你以后和嫂子幸福美满,我也会一直为你们祈祷祝福。”

陆振军听得没头没脑,脑子里好久才想到以前宋平安在孩子们面前说后妈坏话的事,那个一身娇纵的女孩子,如今也是站如松坐如钟的模样了,一切早都变了,他又怎么还会记得小姑娘那点错误?

“没事儿,你这么较真干啥?”陆振军也不好去扶她,幸好宋平安听到他开口就已经又站直了身体。

她看着陆振军却是一脸无知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幸好,陆大哥什么都不知道,不然的话,她觉得自己也许再也没有脸面被他当做妹妹来呵护。

但是即便他不知道,一声宽容,依然让她感觉如释重负。

宋平安就又道:“我和大哥都不在这边,以后爸爸妈妈的事儿,还要麻烦陆大哥和嫂子多多照看了。”

“应该的。”陆振军点头。

江若男也拉着她的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受了宋叔和李婶多少帮助,能够有所回报就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了。你还这么客气,真是枉自叫我一声嫂子。”

“是,嫂子。”宋平安现在知道陆志芳那种心情了,其实有个聪明能干还漂亮的嫂子,确实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而她对于这个称呼,也再没有心理障碍了。

陆大哥,就和二哥一样,那么江若男,又怎么不是嫂子呢?

江若男送她出门,一边碎碎念着:“你这丫头,都要结婚了,刀子嘴豆腐心要改一改,性子也不要太傲娇了,既然是真心喜欢的人,就切不可一味守着所谓的骄傲和自尊,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要自己说出来,一天天的傲娇生闷气,气坏的是自己的身体……”

宋平安早就在江若男无数遍笑她傲娇的话里大约明白了傲娇的意思,约等于口是心非爱别扭呗,她才不是那种小女生呢!因此忍不住反驳:“我才不是什么傲娇,没有口是心非。你就别担心了。”

“是是是,我不担心。”江若男关上病房的门,“也不是想唠叨,反正你呀,叫了我一声嫂子,总得传两句经验给你……咦对了,你在那边这么久了,总有几个朋友吧?队伍里的感情最诚挚,你要多多……”

“知道!你以为我就只会找你吗?我在队伍里人缘好着呢!”这倒不是送平安吹牛,虽然一开始她的性格不讨喜被大家教做人,但是后来她毕竟也在改,而且随着相处,那些人就会了解到真正的她,加上她还有个混得不错的哥哥,被母亲和嫂子教着也尽量学会去跟人打好关系,所以人缘还真不错。

“虽然没有你的好朋友杜娇娇那种大学生天之骄女,不过她们也都是很好的朋友了!你就别以为只有你才是我的朋友啦!”宋平安的声音里故意带着一种打趣,顿了一下,似乎是忽然才想起,“咦,对了,那个杜娇娇这几天来看过陆大哥没有?不是说来探望你们的吗?……”

两人的声音在门外渐行渐远,病床上,本来看着关了门,正从旁边书桌上取了一本书刚刚翻开的陆振军,忽然手上动作一停。

等等,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杜娇娇!来探望他们的好朋友杜娇娇!

陆振军所从事的职业特性,让他对于人名本来就十分敏感,尤其是当初他还陪着江若男亲自回去一趟处理事情牵扯出来的幕后黑手,他又怎么会忘记?

当初他也是调查过一点的,知道杜家的背景,不只是在锦城有很多人无法企及的底蕴,而且还与京城那边有深厚的关系,正因为略微查到这些,动不了,他才勉强按捺住,但是要为小女人讨个公道的心却从来没有被按压下去过,对于这个名字,他当然是更加记忆深刻。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杜娇娇,什么时候成了江若男的好朋友了?而且还来探望过他们了?

他甚至根本没怀疑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对他隐瞒呢?

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矛盾爆发

有什么是值得她们隐瞒的呢?

洛久安!对,是那个男人!只有是因为他,她们见面才会瞒着他。

所以,是杜娇娇说了什么关于那男人的消息吗?

因而那天对他的问题,江若男选择了避之不答,一切是不是就是这样?一切到底是怎样……

只要想到江若男和那个杜娇娇见过面,而且还特地隐瞒了他,陆振军就不由得一阵阵心底发沉,甚至想要直接追出门去,把江若男拉回来先问个清楚。

不过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

只不过,因为猛然的动作,还是拉扯到了一点腹部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真的身体疼痛,反正陆振军感觉到很不舒服,有一股暗气,在身体里如火焰一般横冲直撞,让他根本再看不进去一个字,猛地合上书闭眼休息。

他等,等江若男回来给他一个解释。

而实际上,门外的江若男,在宋平安脱口而出杜娇娇的一瞬间,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关上门之后才后知后觉,然后不得不赶紧拉着宋平安离开。

一路打起精神送走了宋平安,江若男才忐忑地往回走,心里反反复复回荡着一个念头,陆振军应该没听到吧?

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的对吧?只是不管如何祈求,心里面总还是七上八下的,让她眼皮子都跳起来了。

她不断的祈祷着,但不论如何,终究是要亲自去面对的。

“呼”深吸口气,江若男推门进去。

“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做出表情,几乎是才一推门,陆振军的声音就响在了耳边。

江若男猛一抬头,脸上都不知道是何表情:“嗯?啊,回来了。”

对上陆振军那直盯盯的眼神,江若男脑子放空了一瞬,就立刻转移了视线,并且开口就道:“哦,我把平安送到楼下,这姑娘还不让我送呢本来也没打算送她去车站啊,这里离得这么远的,我也不能送这么远过去啊……平安这丫头还真是害羞了,刚刚说起结婚还一点不害臊呢,下去我多问了两句,这丫头还不肯多说了……”

“江若男。”陆振军到底没那个耐性跟她东拉西扯下去,直接打断了她。

“你听我说完!”江若男眉心一跳,却依旧笑嘻嘻走到床前坐下,“平安这回出嫁估计都不会回来了,看样子以后也要听上面的调遣,怕是难得见面了,唉,便是亲兄妹各自结了婚也不一样了,以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不过杨嫂子他们回来了,我听李婶儿在说给小东办理入学插班的事情,以后应该就要在这边长住了,把宋大哥一个人留在北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若男!”陆振军拔高了声音,“你敢不敢看着我说话?”

这语气可谓是十分直接的了。

“啊?”江若男的心不断往下沉,而且是没有着陆点的那种沉重,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最坏的结局,陆振军完全听到了并且还注意到了。

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不敢看你了?我这不是准备给你削苹果吗?盯着你划了手怎么办?你现在”

“你知不知道,每当你逃避一件事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陆振军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苹果,“我们现在还没说到要吃苹果的事情上来。”

“不吃苹果?那你要吃什么?”江若男干干一笑,低头就又要去翻找东西。

陆振军沉了脸色:“够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到底还是想要听她主动开口的。

“我、我……”江若男沉默了一瞬,偷偷抬眼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垂下眼睑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有人来探望而已。”

“有人来探望?”陆振军要被气笑了,其实他心里本来是不愿意怀疑不愿意生气的,但是她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他就越是忍不住升起一股邪火,忍不住去想,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这么遮遮掩掩!

“那到底是什么人?都要特意瞒着我?”

江若男也被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质问搞得有点火大:“我怎么瞒着你了?反正是我的朋友,女性朋友,跟你又没关系,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纯粹就是无理撒泼了。

“跟我没关系?”陆振军凉凉道,“那跟谁有关系?跟你有关系?跟那个抛下你的男人有关系?”

“什么鬼?”江若男都懵了,“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是你瞒着我的事情吗?我说什么,你自己才最清楚不是吗?”陆振军一个大男人,每天被压着在病床上休养,可以说是动弹不得,本来就算是最压抑思维也最活跃最容易乱想的时候,加上这段时间两人看似温馨,但实际上却总有一种貌合神离的距离感,让他觉得眼前的江若男总是抓不住一般,再结合今天这一出,心里面的火气也有些压不住了,“她都那么害你了,你还能这么瞒着我,难道不是为了你那个初恋情人吗?”

最后一句“初恋情人”说的是又酸又涩,带着老男人的怨愤。这个词,还是听江若男讲故事的时候带出来的,用在这里,简直让他酸的自己都快把自己怄死了。

“你给我闭嘴!”江若男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洛久安,又气又怒,什么初恋情人,她对他的心思还不够明显么?这个臭男人凭什么就这么污蔑她?

这简直就在说她精神出轨了!

偏偏陆振军也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不是为了他,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再说,要不是我自己听到,要不是我自己警觉想起了,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瞒着我?不是为了他,你为什么总是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你说啊!江若男,你到底有没有心?”

“为了他?我为了他?你说我都是为了他?”江若男也怒不可遏,直接站了起来,“陆振军,到底是谁没有心?我在这里这么久,为的都是谁?你居然还好意思这么说我……”

她几乎气得要落下泪来:“你还怪我不给你准确回复,你说我瞒着你,那你呢?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你就没有瞒着我吗?程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为真的就没人知道吗?两年多了,你告诉过我一星半点的真话吗?”

越说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只是那一丝丝的理智,让她并没有拔高音调,尽管门是关上了的,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用仅仅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一个金蝉脱壳,一个装聋作哑。我呢?你把我当什么?蒙在鼓里任你摆弄的木偶人?还是说,必须要对你付出一颗真心的老妈子?”

“我受够你了!”江若男这口气也憋太久了,此刻一股脑发泄出来,看陆振军一脸惊骇,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实情的模样,又是痛快又觉得难受,这样的表情,是不是代表陆振军到现在都还不愿意告诉她实情呢?

那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江若男忽然心头一酸,觉得自己做牛做马还付出一颗真心,真是太不值得了,她猛地开口:“好!好!好!你说我没有心是吧?那姑奶奶还真就没有心了!就当这段时间都是喂了狼心狗肺,姑奶奶我不奉陪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乱七八糟

江若男一时气愤,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直接从医院冲了出来。

等到真的走到了外边的公路上,被冷风一吹,才渐渐头脑清醒。

她凭着一时意气走出来,又能去哪儿呢?

让她这么直接又回去,跟陆振军和好,她拉不下那个脸。

而且,极度自卑的人往往极度自尊,陆振军都暗指她精神出轨,而且明显对她不坦诚不信任,她凭什么还要回去呢?

只是心头想到陆振军的伤势,犹豫了瞬间,还是硬起了心肠。

她也是个人,还是个自尊敏感的女孩子,她也想自私放纵一回。

可是,不回陆家她又还能去哪儿呢?

回去江家吗?

别说陵城和梁城隔着那么远了,就是能回去,她真的能作为纯粹的江若男跟江家人一起生活吗?

外嫁女离婚回家的,便是后世那般开放了,仍然会有不少人对此指指点点,更何况这个年代。

在这一刻,江若男再一次深刻感觉到了身为女人的悲哀。

尤其是出嫁之后的女人,娘家不再纯粹是自己的家,婆家呢?一旦发生个争执甚至离婚的时候,就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家了。所以啊,前世她为什么不想要结婚,也是基于此。自己能给自己一个家,又何必去指望结婚指望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的男人呢?

可是前世的王岚有能力给了自己一个家,现在的江若男呢?

她苦笑一声,别说家了,她就是想要辗转奔波,没有介绍信,都哪里去不了。

这就是现实!

这不是她的世界!

从来没有哪一刻,江若男如此脆弱如此卑微地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外来客。

既然是个无处容身的外来客,那便去找那个同样的外来客吧。

江若男犹豫了一会儿,就想到了杜娇娇。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多久后,江若男就已经出现在了梁城招待所里。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杜娇娇把她迎进房间,一边笑嘻嘻道,“算你运气好,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要出门去了,到时候来也让你吃个闭门羹!”

江若男没说话,一路沉默着走了进去。

杜娇娇还是很有待客意识地给她倒了热开水:“今天外面风大,冷着呢,喝点热水暖暖。”

说着就去鼓捣自己出门的装扮,一副要精心打扮出去逛街的模样。

江若男就看着她把那些口红什么的摆弄来摆弄去,上面都是一些外文,江若男看了好久,才开口:“你倒是很有兴致,也不怕被人看到了。”

这年头,连穿个西装都被认为是走/资/派,大学里多少跟西洋沾边的东西被焚毁,就连高知们也都谈洋色变,像杜娇娇这样直接拿这些东西,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嗯,不对。

江若男的思维猛地打住了,这可不是真正的六十年代,只不过是一本年代小说里的六十年代,谁就能说跟现实历史一模一样呢?

果然,她刚刚这么一想,那边的杜娇娇就已经开口映证了她的猜测:“看到又怎样?其实查的又不严。只不过大方向跟历史上那几年差不多罢了。”

杜娇娇说着忽然放下眉笔,看了一眼江若男,眼珠子一转:“你不会告诉我你还一点没发现这里的不同吧?”

她说完就想到江若男压根都没想过这是一本小说,所以没有怀疑过也是正常的。便也歇了那大惊小怪的捉弄心思,直言道:“这写小说嘛,还不就全靠编。说的是年代文,其实有几个经得起考据的?便是真正传国的史书,还没有几本经得起考据的,多多少少都有编纂之人的主观意识,不可能彻彻底底都是现实,对于小说,就更期待了。那就完全是作者脑中构建的框架,就算是借了一些现实的发展历史和框架,但也绝对不可能一样的。所以啊,我自己写的小说,我清楚,为了写女主大杀四方建立商业帝国,虽然大方向是主流历史趋势,但是细节方面可真的要宽松多了……”

“当初可是好多考据党都喷我写的不真实不符合历史,呵呵,我真是想喷他们一脸血,想看真实想看历史,连历史书都不敢写真实,跑来小说里找真实的历史,不是扯淡么?再说,我一个隔这年代都几十年的人,又没经历过,想要编也编不出历史真实感出来啊!看小说不就图的个爽吗?想看真实想看经典就去读名著啊,那么多名著还不够他们读的?跑到网络小说里挑刺,真是够了!”

杜娇娇说得来了劲儿,干脆把那些东西都放下:“不过我现在是真高兴啊,幸好我当初没听那些人的去研究什么真实历史写的更真实一些,不然啊,我在这里就没法活了!”

“我跟你说,我当时写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我长辈说得农村里的情景,我觉得都已经够惨了,现在看来,可真是比真正的六十年代好多了!”

江若男也想起了充足丰富的食物、猖狂安稳的地下市场、从来都没有停止的私下交易……这确实不是六十年代有的,甚至包括梁城孟公馆孟家那些人,她曾经疑惑身为梁城人她不知道这人,还以为是在这场浩劫中湮灭的人,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因为这是小说中虚构的人物吧?

杜娇娇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越发得意起来:“所以啊,江若男,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写的手下留情,你这小日子哪能过得这么宽松?”

“是啊,感谢你把这个小说世界写的乱七八糟。”江若男挖苦她。

杜娇娇不服气:“嗨怎么就叫乱七八糟了?明明这世界规则运行挺好的啊?你看看,咱们大家现在这样多方便啊!都是我优秀,不然你可是要面对真正的六十年代,啧啧,那可才叫个混乱……”

“是啊,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吧。”这么一想,穿到一本小说里,似乎也没那么糟糕。好歹不是真正历史上的那么残酷和严格。

杜娇娇眉眼一挑:“不过你都来了这么久了,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吗?我还以为你多多少少会早就问我呢!”

“你就是想表功劳吧!”江若男看她一眼,叹口气,“其实我早就有注意,但几乎每次想要深思的时候,就会被打乱思绪……我想,也许这就是你说的所谓世界意识在进行阻拦吧。”

“肯定是这样。”杜娇娇也点头,“不过幸好,这本小说我还没写到大结局,世界意识并不完整,不然咱们这些炮灰,早就被世界意识完全修正同化掉了。”

“没有完结,中途才有更改情节的,是这个意思吧?”江若男觉得好笑,“说的真的好像创世神一般了。不过如果像你这样困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估计这个创世神也不好当。”

杜娇娇神气的脸色在听到最后一句就泄了气。

“好吧。我知道我是很衰啦,这种玄幻离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不过我明明都把炮灰的结局改了,居然还不能回去,难道当时不改死了才能回去?可是改都改了,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去……”她说着猛地抬头,“咦,你今天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想通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接连怂恿

她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期待:“是不是也想跟我一起回去?小说世界就算不是真的六十年代,也完全跟我们的时代没办法比啊!咱们结盟,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能回去的对不对?”

江若男没有说话。

杜娇娇干脆把手上所有的东西都放下,拉着江若男的手:“你也想回去的对不对?我就知道,咱们现实世界多美好啊!而且我都跟你说了,陆振军只是女主的前夫,本来也只是一个对照打脸的小配角,肯定不会太好过的。你现在取代宋平安恶毒女配的位置跟他在一起,以后会怎么发展,还真不好说。”

她好像生怕她不知道后续剧情会影响判断和选择,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继续道:“还有啊,你现在当后妈是吧,那两个孩子,以后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

“够了。”江若男本来被她勾起的心绪,在听到她又扯到孩子身上的时候,也不由得又沉了下去,“一切必要条件早就变了,你以为一切都还会照着你写的剧情发展吗?”

她亲手养的几个孩子,最是了解孩子们的性情,不说百分百都是绝对的好孩子,但也肯定不是杜娇娇所谓的什么找亲妈麻烦的恶毒炮灰。

一个人养成什么样的性格,不只在于这个人本身,他所在的环境也会起很大的作用。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几个孩子并不是在那种对亲妈怨愤的环境中长大,至少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不会长歪。

“也是。”杜娇娇本来想说的话,在想到宋平安的时候就蔫了。连她笔下最坏的恶毒女配宋平安都有了不一般的新生,本来在宋平安的恶意灌输下仇恨亲妈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还会长成原来那般呢?便是她一个作者要生搬硬套那样去改,也是完全不符合逻辑的。

毕竟这世界上天生的反/社/会变/态人格不是那么常见,而她最初的设定里,几个孩子也就是有点父母的小聪明,不算特别的天才。就更不可能轻易长歪了。

杜娇娇也觉得自己直接这样说好像有点太武断和过分了,她撇撇嘴,还是不肯认输地道:“就算他们以后都会健康成长,但是你真的就甘心当后妈啊?后妈不好当,自古以来都知道,我就不信你心里真没有一点芥蒂。”

大凡是穿越重生者,不是总容易产生一种蜜汁自信,觉得自己就是天道宠儿,觉得自己一定要找个干干净净一心一意的男人才配得上吗?没见那么多年代文重生女主迷途知返去找上辈子错过和辜负的那个最棒的男人,不就是觉得有这种机缘就应该得到最好的一切吗?

杜娇娇觉得,江若男不可能就没有一点后悔的心思。毕竟,就算是萝莉爱大叔,也爱的是黄金单身汉,谁愿意嫁给带着拖油瓶的大叔啊?一点都不符合玛丽苏标配好吗?

“后妈不好当,你说得对,这是事实。”江若男点头,“但凡有条件,谁也不会愿意直接喜当妈。”

“对啊,所以你看,咱们一起找办法回去不是最好吗?”杜娇娇接连怂恿。

江若男瞥她一眼:“可是一个从来就不在乎当妈不当妈,亲妈后妈无所谓的人,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吗?要是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早就在穿来的时候就直接吊死了。”

杜娇娇心虚的摸摸鼻子,毕竟算起来也是她的锅不管是她写的小说还是她现在的身份,反正背锅就行了。

“后妈也不过就是一个名头而已,人心中有所求有所欲,自然就困在其中。我不敢说完全无欲无求,但肯定对于做好后妈不被人诟病甚至生孩子抢家产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有丝毫需求,自然这后妈也就没什么不好当的了。”

杜娇娇嘟起嘴:“明白,你不过就是想要躲避x革而已。”她早就想到了这点,这时候想起,忽觉茅塞顿开,“对啊,你只是想要躲避x革,那你跟我走啊,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出国去,不仅可以躲避x革,还可以想办法回去。”

江若男摇头:“我回不去了,我说的是真的。”她想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记得你说你这本小说写的是无cp,女主是搞事业的独身主义者,对吗?”

“对啊!就是这样!”杜娇娇点头,“你要是跟我一起出国,我们还可以去找女主啊,说实话,程雪蛮不错的,我挺喜欢我写的这个人设的,也许我们找到女主之后,会有回到现实的办法呢?你是不是也很好奇女主啊,我跟你说……”

“我是挺好奇的,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江若男摇头,“我只是觉得,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穿进这本书里吧。我曾经也是个一心只有赚钱的独身主义者。”

“真的啊?”杜娇娇大喜,“果然是缘分!我就说,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机缘才能穿书,这可不就是三观相合了嘛!那你就更应该跟我一起出国,咱们可以去见见女主,就算不能回到现实世界,也去抱抱女主的金大腿先,我可跟你说,女主真的是全程高能,一路开挂。要是咱们去结交了女主,绝对是……”

“所以你到底是想回到现实世界还是想抱女主的金大腿呢?”江若男看着杜娇娇笑了,“还有,你这副表情,我可以理解为是你到现在还并没有见过你所谓的女主吗?”毕竟她之前就说过,剧情走向已经跟她知道的大不一样了。

“都想吧。”杜娇娇一握拳,“如果能回去现实世界最好,这个目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但是如果回不去,抱上女主的金大腿才是最重要的啊。我跟你说过,杜家的结局不太好,毕竟当初我只修改了支线部分杜娇娇和江若男两个角色的生死,因为不关主线剧情,而其余的后续发展全都没有改动过,所以如果我现在不做些什么,杜家以后的结局难保不会像原来写的那样……我跟你说正事儿,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感觉毛毛的……”

杜娇娇说着说着发现江若男就那么直盯盯看着她,从上到下的打量,还不发一言,让她感觉皮子一紧。

江若男良久才开口:“你看,其实你到底还是已经接受了杜娇娇这个身份吧?”

如果没有接受,自然就不会在意杜家的生死存亡。

“既然接受了,为什么又还总想着要回去现实世界呢?人总是不能太贪心的啊!”

江若男这话让杜娇娇心头一凛,莫名的有种被人看穿的心虚:“我怎么贪心了?我就是觉得好歹借了人家的身子,总得负点责……但是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我想回去不是很正常嘛!”

“是啊,毕竟杜家也是势力庞大。而不论怎么选择,反正你只是选择利益最大化的事情。”不论是想要回去现实世界,还是想要抱女主的金大腿,亦或是来找她结盟,都只是为了两手抓,实现利益最大化而已。

杜娇娇瞬间恼羞成怒:“江若男你什么意思啊?过分了啊,我好歹也都一直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凭什么把我说得好像唯利是图的小人一样?”

“不,我不是说你,大家其实都一样。”江若男摇头,“我自己想要留下,也是一样。有利可图而已。”

“有利可图?”杜娇娇冷哼一声,忽的挑了挑眉,“你不会是爱上陆振军了吧?”

第三百四十章 口出惊人

之前她也问过这样的话,但那个时候完全是打趣,直到现在说出来,却是真的怀疑。

毕竟江若男刚刚自己说了,她本来是只想赚钱的独身主义者。只想赚钱,去找女主,抱女主的金大腿,难道不比在这里当后妈好吗?

对了,想到这里,她脑子里又闪过一个词曾经!

她说的是她曾经是,为什么说曾经是,那就说明现在不是啊!

想到这一点,杜娇娇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不是吧,你真的爱上陆振军了?”

恶毒女配为什么养坏继子,为什么跟女主做对,不就是爱陆振军爱得深沉吗?所以,现在江若男也是爱上陆振军了?

她想想,当初为了配得上女主,哪怕只是作为被女主抛开和挣脱的家庭枷锁的一个配角,她好像把陆振军这个女主前夫写的确实很优秀啊,大学生军/官,年纪轻轻官至队长,一表人才英俊雄伟,而且还性格沉稳胸有沟壑本来的设定就是一个被恶毒女配拖累的角色,他本身的人格光芒绝对是优秀到独一无二的!

这样的男人,本来就对女人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而且,如果不是爱上了陆振军,江若男为何不愿意跟她一起离开?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解释啊!

杜娇娇此刻看见看向江若男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八卦之光了:“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发展的?你这么爱他,他爱你吗?天哪,老夫少妻,你们这是什么神仙组合?”穿书者和书中角色的旷世奇恋?

作为写手,首要就是脑洞大,杜娇娇此时此刻,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千个小故事出来,恨不得赶紧拿本笔电把这些都记录下来,活生生的小说素材啊!

江若男本来被她问的又想起了陆振军,因而有些低落的心情,在看到她那亮晶晶的小眼睛,感觉就像一个盯着肉骨头的大狗似的,让她不由又感觉到好笑:“你们写小说的,都是这么喜欢八卦脑补的吗?”

“这算什么八卦脑补?”杜娇娇挥挥手,“是你自己的经历,本来就很传奇好吧?看看你现在跟陆振军一家子相处和谐的模样,那肯定是已经完全收服这一家人了啊!这要写小说,就是攻略孩子攻略男人,好些读者也喜欢这个口味的,特别喜欢后妈或者保姆或者老师征服攻略小孩子的,感觉特别有萌点,你快告诉我,以后我要转型写这个类型,也算有实际素材了。”

因为激动,连刚刚对江若男的恼怒都直接抛到了耳后。

江若男摇头:“第一,你现在回不去,还能不能写网络小说不一定。第二,就算你还要写小说,我也没办法跟你讲什么攻略孩子的经验。因为我从来就不会你所谓的那些调/教征服小孩子的手段,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赶鸭子上架之后过日子过出来的而已。”

是啊,想想也觉得好神奇,曾经她一度是个不结婚不生娃的人,对于养娃更是不热衷,也可以说是绝对不喜欢小屁孩的人,到现在,回想起家中的四个娃,心里面竟然满满的只有温暖。

感情是相互的,那些以为只是责任的,到底还是在日复一日中渗进了真心。

甚至如果非要说她不想回到现实世界,舍不得的不只是陆振军,更是几个孩子。

“额?”杜娇娇满腔好奇瞬间被泼了冷水,有些无奈,“不会吧?你总不会告诉我什么真心换真心那一套吧?总感觉就是毒鸡汤……”

她皱眉沉思,忽然开口:“不对啊,你还没回答我,你跟陆振军到底怎么样了?攻略娃娃咱们暂且不提,你给我说说陆振军呗?你在医院这么久不离不弃亲自照顾,这要不是爱上他了,我都不信!”

到底还是逃不过这个坎儿。

想到之前才刚吵过的那一架,江若男笑容收敛:“没什么,就那样吧。”

“哪样?”杜娇娇不信。

江若男淡淡道:“你自己不是都猜到了吗?我是为了躲避x革,而他是想要找个名正言顺照顾家里的保姆,所以算得上是公平交易。”

杜娇娇斜眼看她,没说话,但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我不相信”。

“你不信?难道你还觉得匆匆嫁过来还能是因为什么真爱不成?这年代又不兴什么谈恋爱耍朋友的,我们也没那个时间。”江若男越说越冷淡,反正她跟陆振军现在看来,就算勉强继续这段婚姻,也仍然逃不过貌合神离。

不能坦诚的爱情算什么爱情?她江若男又不是虐文女主,喜欢搞什么为你好欺骗你隐瞒你然后伤心绝望最后又终于理解和好的虐恋情深。

陆振军不肯说,不肯给她信任,那就算是再心动,再喜欢,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去跪舔求和。

“怎么没时间啊!”杜娇娇却一拍大掌,直接口出惊人,“先婚后爱懂不懂?总裁小说里最流行的套路,而且你们还是典型的老夫少妻,这简直太萌了!我就不信你们没擦出点火花!早就对他心动了对不对?早就爱上他了对不对?那他呢?陆振军是不是也喜欢你了?”

江若男被她问得心头泛起了涟漪,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打断她吧,也无从打断,就从她那笑得一脸花痴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完全沉醉在了自己的脑补和想象中,时不时还激动地发出一两声满是少女心的傻笑。

江若男:“……”被人当面嗑自己的cp是什么感觉?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明她刚刚还跟陆振军吵架来着!

江若男想着,忽然觉得更委屈了。似乎在哪里自己都找不到一个落脚点一样。

而面对这个自我yy得正厉害的人,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算了,你要喜欢yy就yy吧,我先回去了。”她干脆起身告辞,在站起来的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丝后悔。

也许,她根本就不该来找这个杜娇娇,一点不靠谱不说,反而还把她弄得心头越发乱了。

“等等!你要回去啊!我跟你一起去!”杜娇娇眼看着她起身走,终于回过神来,站起来就大喊,“江若男,你等等,我也要去看看,我的妈呀,你们俩站一起岂不是粉红泡泡要溢出天际?”

她一边飞快套着鞋,一边拉着江若男的手不放:“不行,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你们的相处,啧啧啧,以后写老夫少妻先婚后爱的,我也有点素材和灵感了。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江若男脸色一变,直接甩下了她的手,“你不能去。”

她跟陆振军吵架还是因为杜娇娇引起的。

虽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彼此存在着不坦诚,但是杜娇娇毕竟涉及到一个最大的秘密,江若男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振军编瞎话解释。

或者说,她也不想现在回去,总感觉就是自己先低头了一般。

她又没错,被冤枉的是她,受委屈的是她,凭什么要她先低头?

第三百四十一章 同仇敌忾

只能说,哪怕江若男心理年龄三十多了,可遇到恋爱中的事情,还是会耍性子会闹小脾气会不讲道理。

不讲理,是爱情中女人的天性。

就算是历尽千帆的女人尚且不能克制,更何况江若男这还是第一次真的爱上一个人。

由爱生忧患由爱生焦虑,所有的情绪都因那个人而起,便是不讲理又怎么了?

江若男干脆撇开杜娇娇的手:“你别忘了你可是害我的凶手,还敢跑到陆振军面前去,嫌命太长了吗?”

她加重了“凶手”两个字,果然令杜娇娇顿住了。

她倒是想去看热闹,但是她自己的身份,要怎么去,还是个问题嗯,不对!

“你只要不跟他说我的真名不就行了?随便说我是一个朋友就行了啊,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嘛,我又不会打扰你们……”

她跑在江若男前面挡着,双手合十做出一脸乞求状。

如果不知道江若男他们的感情事件还好,一旦知道了,自己却根本没办法去旁观亲眼目睹,那感觉真的是好像抓心挠肺一般,就好比一本十分精彩的小说,正看到高/潮处忽然就被下架了,让人浑身都难受,这不仅是没办法看到结局的难受,因为很多时候,结局是可预测的,让人更加关注和在乎的是形成这个结局的美妙过程。这就是那些攻略文之所以让人着迷的原因,因为谁都知道结果肯定是he的,但是要怎么he怎么攻略,很多人看的其实是这个过程。

现在的杜娇娇就是这样,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先婚后爱,这是个已知结果,她想知道的是他们那些细腻甜蜜的相处,因为真正的爱意是无法掩藏的,或者说,她也想看看,她自己写出来的一个老干部人设的优秀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想想就让她内心激动不已。

所以,就更不可能放江若男走了。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哪天自己去!”看江若男死不松口,她没办法,只能这样威胁了。

江若男挑眉发怒:“你敢!你真的是嫌不够麻烦死得不够快吗?”她看她一脸不在乎的神情,也是无语,“难道你就真打算一直在这里这么耗下去吗?就算你自己写的小说,不是真实历史的六十年代那么可怕严格,但你这样长期住在招待所,一个有着游学国外背景的外乡女子,你真的以为在这里会很安全吗?”

杜娇娇蔫了,又不甘心地凶巴巴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去举报我啊?”她埋头低声嘀咕,“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

“是我,我不说,所以你也别出现在陆振军面前。”江若男依然态度坚定。

杜娇娇眼珠子转了转:“好吧,我不出现在他面前,我偷偷去看你们,不让他发现总行了吧?”

江若男:“……”你是要当偷窥狂吗?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样奇葩的人和事……

“反正我言尽于此,你给我自己夹紧尾巴做人吧。上次你提供那个人贩子的消息,上面已经注意到你了,现在不过是觉得你很安全,才对你放之任之。你要是想找死,我是不会拦着你的。”江若男想着到底还是提醒了她一句。

“真的吗?这么可怕!”杜娇娇缩了缩脖子,抱着肩膀拍了两下,忽然觉得身边凉嗖嗖的,“对啊,毕竟大体框架还是仿的历史,谁知道万一我会不会就成了那个遭殃的……早知道就不多嘴帮忙了……”

她碎碎念着,而江若男看她终于有点被吓住了,已经转身下楼离开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杜娇娇猛地一拍脑袋:“错了,全错了!”

她往楼梯看,哪里还有人影,连忙又冲进屋里,从阳台上看到,江若男刚从招待所出来,她大喊:“江若男!你等等!”

一声大喝,在风里惊得路人都闻声抬头观望。

江若男也被吓住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就低头大步离开。

她慌得连忙继续大喊:“你等等,我跟你一起!”

差点就被江若男给骗了,她不过就是要去看陆振军,说得那么严重好像她就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被抓似的,一个陆振军而已,大不了就是个队长嘛,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来抓她啊!

这可不是古代还能动用私刑的时候!

杜娇娇想着就得意起来,快速换了鞋,背上挎包就往门外冲。

她想做的事儿,就没有做不成的!

杜娇娇得意的拉开门,结果门前直接被堵住了:“你还真是不依不饶了是吧?”

显然她上楼走得急,到现在还在大口喘气,这话却说得四平八稳,还带着点怒火。

“我、我怎么了我?”杜娇娇有些不明所以,不懂她怎么忽然就这么大的火气。

江若男看她这无辜的表情,心里是真窝火了。

经历了这么反反复复的一番折腾,劝阻来劝阻去,她心里一开始只是不想带着她回去让陆振军觉得她先低头以及不想让杜娇娇看她坚持留下来结果却是这样的笑话,到现在已经变得复杂了许多。

如果不是杜娇娇来,她根本就不用知道这是一个小说世界,如果不是杜娇娇告诉她,她根本就不知道程雪的事情,如果不是杜娇娇,陆振军也根本不会对她产生那些莫须有的怀疑揣测……如果没有杜娇娇,她现在的一切都会是好好的!

其实,就算不想承认,杜娇娇所谓的小说世界说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的。所以在陆振军怀疑她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小说里陆振军的人设,他根本就不会爱任何女人,就是对女主程雪,也只有责任!所以一旦吵起来,她就忍不住质疑他对她的爱,然后质疑他,接下来又质疑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糟糕透了!

人在陷入极度混乱的困境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的推卸责任。江若男也是如此,她也只是个平凡人,所以哪怕理智上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怪杜娇娇,她甚至还应该感谢她让她清醒的知道一切,但是在面对痛苦的时候,人的逃避思想还是会让她忍不住想,如果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就糊里糊涂的以为这就是真的六十年代有多好!

或者那样她还可以继续什么都不知道地跟陆振军把做一对简单的恩爱夫妻也不一定!可现在一切都糟糕透了!

偏偏这个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的女人还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甚至做出在她看来完全约等于看好戏往伤口上撒盐的行为,还根本不听劝不知收敛,江若男是真的越想越气。

“你怎么了你?你好好意思说你怎么了?要不是你,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倒是把一切告诉我,你心里解脱了好受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一朝之间发现自己努力生活的世界,原来不过是一本小说而已,甚至很多事情人物,也是早已经有了注定的结局,这种感觉何其悲哀!

就算江若男面对杜娇娇据理力争,可是她心里面真的不难受不动摇吗?

尤其是杜娇娇告诉她这一切的时候,正是她的日子风生水起的时候哪怕陆振军受了伤,可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心很近,互相依靠互相信任。可是自从杜娇娇告诉了她一切事实,她和陆振军之间,隔了一个程雪,不,应该说隔了一个秘密,就变成了貌合神离!甚至他们还因为杜娇娇的存在而发生误会吵架,简直太可笑了。

似乎过往的一切都是泡沫一般,一戳即破。

所有的幸福、快乐、充实……全都是假的,只有现在面对着杜娇娇的这一切糟糕的事实才是真的!

而正是对于这一点的害怕,在今天跟陆振军吵架之后忽然感觉的无处可去的烦躁悲哀,让她终于对着一直不依不饶的杜娇娇把火气全都撒了出来。

杜娇娇都被她这突然的撒气给整蒙了,再听清楚了她说的那些指控以后,脸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拉着江若男进门坐下,听她说完了,还乖乖奉上了一杯温开水。

“哭累了,喝杯水。”

江若男本来的邪火在她这样忽然又变得通情达理的情况下,瞬间就哑了。

她其实本来就不是那种真的会迁怒的人,刚刚只不过是没控制好情绪。

杜娇娇这样善解人意没有一点发怒,她反而有种欺负了人的愧疚感,也就更觉没脸待下去了:“对不起,刚刚是我失态了,我回去了。”

“回哪儿去?”刚刚起身就被杜娇娇拉住,“他把你气成这样,你还现在就回去啊?”

“回医嗯?”江若男梦得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杜娇娇按着她坐下:“我又不傻。”如果一开始她陷入自己的yy没反应过来,后来江若男的反应也足够她猜到了。

“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存在引起了什么不好的猜测吗?还是因为程雪……”杜娇娇说着顿了一下,皱起眉头,“当然,你要是觉得冒犯,你不必跟我说。不过,既然吵了架,断没有他还不来请你,你就乖乖回去的道理。咱们可不捧着他。”

她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江若男莫名好笑,这种行为,其实大概只有真正的闺蜜才做的出来吧:“你就不怕是我矫情跟他闹,不觉得是我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又怎么了?反正咱俩一个地方来的,我总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吧?”杜娇娇一脸的理所当然,嗯,没错,尤其还是她自己的写的角色,那种感觉,就跟自己养的猪拱了水灵灵的小白菜,这个猪不讨喜,当然要维护小白菜。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大猪蹄子拱了水灵灵的小白菜,难不成还让小白菜低头道歉啊?你说是吧?就算是亲妈我也得教训他啊!”何况她只是女主亲妈,是所有配角的后妈。

江若男心里的郁气被她这句话搞得顿时消散了许多,看着她:“没个正行,不要乱说。”什么亲妈不亲妈的,这又不是网络小说。

“不乱说不乱说,反正啊,这回他要是不来找你,你别低头。男人,就是不能惯!你看看你对他多好,这一受伤住院,你是衣不解带照顾,结果呢,还因为个小事儿就跟你吵……都把你气成这样了,明明是他的错,他还好意思跟你吵架,真是够脸大的,怪不得做不了男主,果然就该让恶毒女配拖累死折腾死他的!真是太过分了!”

江若男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庸俗的小人,听到这种和她一起同仇敌忾完全维护自己的话,那是真的没有抵抗力地觉得好温暖,所以她的心情也变好了。然后想了一会儿,要怎么把她和杜娇娇的关系转变说清楚,就需要对好口供,提前想好套路,因此,她也没打算继续瞒着,至少在处理杜娇娇的事情上要交代清楚:“其实,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宋平安提到你,被他听到了……”

……

“二哥你咋过来了?”陆志芳正当值呢,看到陆振军推门走进来,整个人都惊了。

结果更震惊的是陆振军说的那些话,她不由得也站了起来,“你说啥?你跟嫂子吵架,把嫂子气走了?”

幸好她说到最后记得压低了声音,但神色里的惊慌还是一点都不少,“你说嫂子啥也没带,都出了医院好一会儿了?哎呀你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我去找,嫂子既然什么东西都没拿,肯定不会走远,你回去休息,我去周围仔细找一圈。”

她现在也顾不上问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毕竟结果已经出来了,儿歌神情还这般着急,自然是找人最重要。别的以后再说。

“二哥,你就别乱跑了,你现在这身体还要卧床休息,我马上去找人。”陆志芳把手上的东西全都一股脑放下,就往外走。

陆振军却连连摇头拉住她:“不用,外面我都找过了,她现在肯定不在医院里,也不在医院周围……”

“啥?二哥你都找过了?!!”陆志芳尖叫出声,“谁让你下床乱跑了?知不知道你要好好卧床休养啊?你这样嫂子知道了该多着急多嗯,你刚刚说啥?嫂子她”

“你嫂子不在医院周围。”陆振军快速开口,他走了一大串路,前前后后找了一圈,虽然伤口好转的差不多,但是因为着急,跑得快,似乎也牵动了一些伤口,有点隐痛,更难受的是心里。

在江若男离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她说的是程雪假死离开的事情。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追妻战略

谁知道也就思考犹豫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江若男的身影就消失在病房里了。

等他终于回过神追出去的时候,人早已不知所踪。

那一刻他真是慌了,连什么伤势什么休养的医嘱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立刻要找到她,慌得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医院里找了一圈,甚至还跑到医院附近周围都看了,确实没看到人,又让冷风一吹,只觉浑身冷汗都出来了,才又隐隐感觉本来愈合的伤口在奔走间隐隐又有些拉扯生疼。

这才终于理智回笼,想到她若是真的走到哪里去,也应该找陆志芳问个清楚打声招呼。光凭他现在这样,要去找人追人还真是有些麻烦的。

“我且问你,她之前有个叫杜娇娇的朋友来过,你可知道杜娇娇住在哪里?”如果她真的是走了,现在的情况下,她能去的大概也就只有杜娇娇那里了吧。

陆振军想的清楚,干脆也不多解释,直击中心。

陆志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她可能去找她的朋友了?杜娇娇啊,我想想……好像是从锦城过来的,不知道住在哪儿……不过她还没走啊?还没走的话,那就应该是住在招待所里吧,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陆振军早已转身出去,只留了一个匆忙的背影。

陆志芳一个激灵:“二哥!二哥你慢点,你的伤还没好……”她的话根本没用,眼看着那人影走得飞快,就要消失在楼梯间,陆志芳连忙随手抓了一个同事,把自己的工作交接拜托了一下,就追了出去。

不得不着急啊,不管是她二嫂吵架后出走还是她二哥现在这情况到处乱跑,哪个都不是让她能放得下心的,这会儿可不就得赶紧追出去了。不管怎么样至少能看着一点吧。

这时候,她心里哪里还有闲心思去猜测二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只一心想着别又出了事才好。

两人出了门,一前一后飞快朝着招待所而去。

等两人满头大汗到了县城招待所,已经是四点过了。十一月的天色暗沉,这个时候就隐隐有了黄昏白昼将尽的感觉。

这时候住招待所要有介绍信和证明材料,不是后世那样随便住的私人小旅馆,陆振军一番解释,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很快就查到了杜娇娇的房间号,两个人一刻也不停留的就直接去敲门了。

屋内江若男和杜娇娇也正把事情捋顺了一些,两个人已经对好了口供,想出了杜娇娇被家人逼迫回国道歉的理由,反正就是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毕竟两个要说起来是有深仇大恨的女人,一夕之间忽然就握手言和,没个正当理由也要编出个过得去的理由出来。

不然总不能实话实说,说她们俩根本不是原来的人,是两个穿书者吧?

别说陆振军他们能不能接受这种小说世界的荒谬言论,就是接受了,后续还有一大串麻烦呢,吃饱了没有事干才会说出来。

别说什么真爱没有秘密,这是跟感情无关的秘密,谁要傻乎乎说出来,说什么是信任才是扯淡。

毕竟正常人得知自己的世界竟然只是别人的一本小说,只怕三观都会碎成渣。

不管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别人,这种穿越的秘密,最好都不要招摇出去。

在这一点上,江若男很拎得清。

“都这个点了,居然还不来。”杜娇娇看着时间,皱起了眉头,“就算是慢慢踩蚂蚁过来,一个小时也够了吧?你看看,你过来都俩小时了,他竟然还没找过来?”

杜娇娇听了江若男说的,对陆振军已经先入为主觉得他有些过分了,而且作为一个独身主义者,一个不向往恋爱结婚的女人,通常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种话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

毕竟,为什么是独身主义者,就是因为觉得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啊!女人在爱情中往往因为更为感性而受到伤害,所以吵架什么的,当然是狗男人的错!

女孩子这么可爱,怎么能是女孩子的错呢?

杜娇娇话语中对陆振军不免就带上了一丝讨伐的语气:“若男,到时候他来,你一定不能立马就原谅他!咱们不仅要把事情说清楚,最主要的,还是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夫妻间,你要是一回镇不住他,以后你就别想镇住他了!男人都是狗性子,不能惯……”

江若男却是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模样,并没有接她的话。

杜娇娇还在说:“你倒是决不能轻易就跟他走,当然,我也会阻拦你的,咱们女孩子,绝对不能轻易心软,不然以后啊,他就会把你吃得死死的……唉,若男,你到底在听没有啊?”

两个人对好口供,感情也倒是尽了一分,因此虽然觉得这名字有些不太好听,杜娇娇也叫的很是顺口了,足见两人的亲昵。

“听着呢。”江若男点头了一下,嘟囔一句,“你又不谈恋爱不结婚的,哪里来的这些一套套的?”

杜娇娇张开的嘴巴猛地闭紧,一时被堵了之后,又不满地辩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看那么多小说自己还写小说以为是白来的?……再说我说这些都是为了谁?你也不看看……陆振军那个狗男人,这都俩小时了还不来,我看他八成根本就不来了,你也别低头,就在这儿跟我住下的了,姐们儿给你撑腰!”

江若男这才抬头:“不是,我刚刚在想……陆振军,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啊!只有宋平安知道你在这里……”

“我靠!”杜娇娇猛地站起来,“真的?陆振军不知道,那陆志芳也不知道?”

“应该不知道吧,我没敢说之前。”江若男有些气弱。

杜娇娇无语:“那我还跟你等半天,真是”

“砰砰砰”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杜娇娇眼睛一亮:“来了?”

“不会吧。”江若男刚刚才寻思估计根本找不过来,结果就听到敲门声,下意识觉得应该不是。

杜娇娇已经直接冲去开了门。

“陆志芳!”杜娇娇有些惊喜,不过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啧啧,瞧瞧这谁吖,陆振军陆队长啊,怎么,有事儿啊?”

她对着陆振军这态度可谓是十分恶劣了。

陆振军只一眼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只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她身后:“若男!”

江若男不知为何,期待的心情一下子又平静下来。

其实,哪怕是做好了准备陆振军会来,心中也充满了期待和更多说不清楚的情绪,但是真的看到他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并没有那般激动。

他来了,不过是给彼此一个说得清的机会,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够和好如初了。

“你来了。”她神情淡漠。

“若男,对不起,我”陆振军说着就往里走。

却被杜娇娇伸手拦住了:“停!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啊?”

陆振军皱眉:“杜同志……”他看向她的眼神很明显是不喜,不管是基于之前她对江若男做的事还是如今让他们夫妻吵架还拦在中间插一脚的行为,都让他对她十分不喜,乃至厌恶为了抢男人就能用流言杀人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没法让人心生喜爱。

杜娇娇被他那冷漠又不屑的眼神看得心头火大。穿越之前她是个小有所成的网文大神,网络上一堆读者粉丝喜欢她捧着她,本人也收入颇丰算个白富美,穿越之后的身份更是真正的白富美,娇生惯养,美貌动人,更是享受的只有别人的羡慕眼神,何曾被人用这般厌恶的眼神看过?好似她是什么蟑螂老鼠似的……脑子里闪过这个比喻,杜娇娇怒了:“陆振军,你你啥眼神儿啊?咋的,想动用武力啊?”

明明就比江若男高不了多少,在陆振军面前也不过一个小身板,却硬是直挺挺耍无赖挡在他前面。

“我来找我爱人,希望杜同志不要掺和我们夫妻的家事。”陆振军没办法真的暴力动手,只好开口。

杜娇娇还要说什么,一边的陆志芳晕晕乎乎的脑子转了一圈醒过神来,赶紧拉住她:“杜姐姐,你别跟我二哥生气,我二哥人笨,不会说话,你别理他。”

一边拉着她的手将她拖开,一边不断安慰劝解她:“我二哥跟嫂子之间可能是有些矛盾误会,现在解开了就好了,他们毕竟是夫妻,断没有不让他们说话的道理对不对……”

“再说我二哥身体还没养好呢,他跑过来这一趟身体都不好,估计都影响伤口,你就行行好,为了我嫂子,你也别跟我二哥生气……”

杜娇娇被她说的也无话了,但主要还是看着江若男在一边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杜娇娇就知道了,过犹不及,她再拦着就真的是多事了。

反正脸子也甩了,态度也摆出来了,杜娇娇哼了一声,让开路来:“好,看在若男的面子上,给他这个机会!”

陆振军走进去,坐下:“若男,我……”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一旁坐着的杜娇娇和自家妹子,他是真的又说不出口了。

毕竟涉及到程雪的假死,以及他们夫妻之间那些事情。

江若男及时开口缓解了尴尬:“既然你来了,陆振军,那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娇娇,我的大学同学,杜娇娇。”

她指着杜娇娇:“之前我跟娇娇有过一些矛盾,甚至闹出过一些事情,那些你是知道的。但其中还有些原因你不知道,这回娇娇来找我,也是来解除之前一些误会,我们之间已经说开了。”

这话在场的三人只有陆志芳听不懂。

杜娇娇听完,对着陆振军点点头:“陆队长你好,初次见面,也不请你关照我,麻烦你搞清事实,多多关照我们若男就好了。”

语气里还是阴阳怪气的。

陆振军却没有任何回应。

或者说,他听到了,却没心情对这种挑衅做出表情回应,因为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江若男话里的意思,他懂,可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再加上杜娇娇话里的意思,说明真的是他误会了江若男。还有程雪的事情,江若男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跟杜娇娇有关……

他想得太多,但是眼下还有个完全不明就里的陆志芳,他没办法完全说出口。

毕竟,不管是江若男真的有个初恋情人洛久安,还是陆振军他自己的前妻程雪根本没死的事情,哪一件让家里人知道了,都不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摊开告诉家里人的。

杜娇娇看他这样,反而觉得没意思了:“行了,反正咱们也认识过了,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对若男没有任何恶意,而且根本不是你猜测的那样,那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说吧。”

她起身,拉过一边虽听得云里雾里却明显坐立不安的陆志芳:“小芳妹子,走,咱们出去走走,让他们两人谈谈。”

“啊?还要谈?可二哥的伤……”陆志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到底还是被杜娇娇拉着出了门。

江若男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陆振军的腹部,眼睛里的担心根本没法掩饰哪怕两个人做不了恩爱夫妻亲密恋人,陆振军这样的人受了伤,她也会担心的。

陆振军心头微暖,原本一直飘忽不确定的心渐渐落到了实处,眼看着那两人关门出去,他直接起身,两步走到江若男身边。

“若男,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他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江若男心惊了一下,微微不自在往另一边挪了一下屁股:“先不说这个。先说杜娇娇的事情。我和她之间的确是发生了一些比较恶劣的事情,起因也确实是因为一个男人,但是这两年她追去了国外,已经想明白了,这回因为杜家出了点事情,她之前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她是被勒令来找我道歉,但却也是真心……”

她把之前想好的说辞全都拿出来,其实很多根本站不住脚,但是本来就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两个人都这么说,别人就算不信,还能怎么拆穿?

至于其他那些黑洛久安的话,嗯,黑了就黑了,反正也确实是蓝颜祸水,就让他先背一下锅吧。

“嗯,我都知道,是我错了。”陆振军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哪怕作为一个聪明有判断力的男人,明显感觉得到江若男这些话漏洞百出,却也没有一丝的质疑。

他已经决定相信她,她说什么,他都信。反正只要她不离开他。

何况,过去就算喜欢别的男人又怎样?她如今还不是跟他在一起?他已经不那么贪心了,过去的事情没法改变,一生能遇上这么一个心动的人,他不会再把她推到那个男人身边。

常年作战的人,就是在感情上,也理智清楚,短暂的发作之后,他很快就搞清了敌我态势,并且想出了一套战略方法。

对江若男这样吃软不吃硬的小女人,只能徐徐图之,决不能跟她对着干。

他说的太快,真诚直接,没有一丝的怀疑,反倒让准备了许多理由来应付的江若男愣住了,忍不住回头看他:“你都不多问唔!”

两张嘴,四片唇,就那么直接又意外的贴在了一起。

第三百四十三章 霸占她心

唇上一片温凉,眼睛对上的,是同样一双放大的眼睛,甚至还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脸颊。

江若男愣住了,然后,意识到什么,猛地瞪圆了眼睛,就一个后仰:“你怎么靠这么近?”

她闪避的太快,又没注意早就坐在了长椅边上,重心不稳就往后倒去。

“小心!”陆振军伸手一揽,就捞住了她的腰身,两个人再度靠得极近。

江若男经过这一惊一乍的,心神已然回笼了,当下不再对上陆振军的眼睛,只是凭借着一股巧劲儿稳住身形,陆振军很是知情识趣地松开手,江若男坐稳了,才又开口:“刚刚我们说到……”

她顿了一下,陆振军及时补充:“刚刚已经说完杜娇娇的事情了。”下一个应该就是要说程雪的事情了。

不过,想虽然是这般想,却没有这般直接开口。

“嗯。”江若男点点头,想到他什么都没有再多问一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盯着陆振军的眼睛,“你当真没有什么疑惑的么?如果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地方,最好现在一次性问个明白,不然,对于这些旧事,我以后应该也再不会提起。”

不是因为她对陆振军要忠贞什么的,只是那些记忆和过去,着实只能算得上是原身的记忆,她着实没有再去窥探和重温的癖好,就算以后终有一天跟陆振军离婚什么的,她也绝对不会再去找那个什么洛久安的。

陆振军却因为她这么说而眼睛一亮。不会再提起,是不是代表根本就不会再去回忆?

所以,他干嘛要去分辨个分明?

谁还没有段过去呢?就他自己也是有过一段婚姻的,哪怕没有爱情,但是两个孩子的存在就说明了那段过去的不可更改不可逆转,他又怎么能要求江若男就必须是一张白纸呢?

他要真是不断去提起,才是真的会让江若男不断去回想从前。

因此他果断甚至带着点喜色回道:“确实没什么疑惑。而且,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他神情带了些僵硬和赧然,“之前那样说,只是我自己一时想叉了,心中嫉妒才会那样,并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

他现在想着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完全被那股邪火支配着,乃至于口不择言说了些伤人的话,当然,那些话说出去,不仅伤江若男,更多的还是伤他自己的心。

江若男点头不置可否,听他这么说,眼神飘忽了一下,咬唇:“那关于洛久安,你”

“不用。”陆振军直接摇头,甚至还伸手握住了江若男的手,“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说的是真的,我都信你,当日,其实我只是有些气糊涂了……”还有些醋。

那个能引得杜家大小姐相争的才子,必然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儿郎,所有青葱韶华的姑娘,应该都喜欢那样有才有貌的书生,而他不仅没有在最好的年华遇上她,常年在行伍中,多多少少养成了一些粗糙的脾气和习惯。

他,很怕她嫌弃他,很怕在她心里,永远都比不过那个人。那个年少时候就惊鸿一瞥放在心上的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每次这样想着,心里都忍不住泛酸。

他一向认为自己宽容大度,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像个小女子一般,心眼小得跟针似的,还想要斤斤计较。

说到底,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没有放在心上的时候,只要尽到责任,彼此相安无事,就像世间大多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婚的夫妻一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一旦真的放在了心上,他便想得到同样完整的情意,只想牢牢地霸占住她的心。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他想了许久才继续,是真的,有的人,相处的越久,越能发现她的好。何况江若男还跟他说过离婚的话题,他又怎么会不担心?

他紧紧抓着江若男的手不放:“真的,对于这件事,我不是不相信你,对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对于程雪的事情,我也并不是不相信才不告诉你……”

听到程雪,江若男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条件反射就想抽出手来。

只可惜陆振军抓的紧紧的,而且还又欺身更近一步,紧紧地贴着江若男:“若男,这件事我必须承认,我是故意瞒着你的。但绝对不是不相信你,或者说对程雪还有什么别的情愫。”

后一句说得飞快,像他这样的人,何曾这样低声下气对人解释,但此时此刻,却什么都顾不得了:“真的,我当时只是觉得,反正她这个身份已经是死了,她对我和我以后的生活再也不会造成影响,所以我觉得,就把这个秘密当成事实,这样对大家都好。”

“更何况,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你和她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若是早知……我肯定不会瞒着你。”他一开始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妻子,如果早知道会有动心的一天,他又怎么会故意瞒着她?

可是当初的他哪里能想到这么远呢?

江若男手上不再挣扎,任由陆振军紧紧抓着她的手,甚至已经在手心捏出了一把汗来。

其实,她也就是钻了牛角尖,这时候,听陆振军这么一说,也渐渐醒转过来。

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计较陆振军隐瞒她,说到底,只是因为她现在已经在乎陆振军了啊,在乎他这个人,在乎这份感情,才会去挑剔他的隐瞒。

其实,若还是原来那个她,就算知道陆振军的前妻并没有死,只是金蝉脱壳离开,她估计也就是笑笑,觉得这与自己无关。

这么一想,陆振军原来不告诉她,又有什么错呢?

而且,她是真的相信陆振军说的话,因为他没必要骗她。

不是因为那个人特别,陆振军才隐瞒。而是因为觉得那个人无关紧要,不并且从心底里希望她不要对现在的生活造成影响,他才会真的当她死了。

陆振军自然发现了她的神情松动,立刻追着开口:“若男,真的,你相信我。程雪的确是我过去的妻子,但是,对我而言,早在她一心离婚,抛下我和孩子也要跟别的男人走的时候,我就已经当她死了。”

“而且,你知道我的身份特殊,想要离婚并不容易。她宁肯死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我也不想真的逼死她,所以只能帮着她做了死亡的假象,亲自去处理一切……这件事要闹开了,毕竟影响不好,而且她早就出国了,根本不可能再回来,我当然……”

“你说她是跟别的男人走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开诚布公

陆振军解释的话语被江若男打断。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江若男对上他呆愣的目光,后知后觉,这种问题,似乎是对一个男人尊严的挑衅。

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走了,就算是没有爱情,怎么听上去都有点绿吧。

而江若男好奇的则是,程雪竟然是跟别的男人走的?

她没听杜娇娇说起啊,而且想也知道,作为女主,怎么可能是这样婚内出轨的人呢?毕竟网络上虽然有些人的确三观比较惊人,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三观比较正常的,不可能接受一个婚内出轨的主角,这样的形象也实在太负面了。

所以,应该只是想多了。

江若男默了默,在陆振军不太好的神色里,她换了一下说辞:“当时到底是何情形,能告诉我吗?或许,有什么误会……”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陆振军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那个时候,我们俩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她提出过几次离婚,我没有应允。也是我当初自私吧,只以为她是因为二妹和小宝才生了厌烦,还劝过她几次……后来她闹过几次,我还觉得她性子不好……”

陆振军说着,神情里露出了愧疚。很多事情,是在后来才想通的,更多的事情,却是被江若男一语点醒的。

明白了一切之后,再回想以前,就更觉得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荒唐。

而且,再说起来这一切的时候,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心里,真的已经很久不会再回想程雪了。那就是一个死人了。

更何况已经除去这一层身份的程雪,也不可能轻易回国。他就更不会去回忆程雪一个跟他彻底没有关系的人。

“因为她经常闹,她出走离开的那天我也没有察觉什么异样……等到我中午回来,发现人不见了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哪怕那个男人穿着打扮都和山里的农民一样,可是他的眉眼风姿,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来历不凡……我当时第一时间就想的是敌特,居然都不知不觉混到我们营区这里来了”

“噗!”江若男正在喝水,真是一口水直接呛了出来,好在没有喷到陆振军身上。

“你怎么了?”陆振军被打断,皱眉担心的看她,“小心点,怎么喝水都能呛到……”

江若男心道,还不是你说话太过吓人。她现在是真确定陆振军对程雪当真是没有一丝爱慕之情了。

换个正常点的人,第一时间怎么也是抓奸夫的恼怒啊,他居然是抓敌特奸细,简直了!

“咳咳……没事儿,你接着说。”

陆振军又看了她几眼,想了想刚才说到哪儿了,才又继续:“结果我才一盘问,程雪就站出来,拉着那个男人的手,说那个男人是来找她的,他们是真心相爱,希望我成全他们,放他们离开……”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到底还是有几分讽刺。

江若男的神情也有些尴尬,不过理智上她觉得,那个男人来找程雪是真的,但是真心相爱什么的,估计纯粹就是为了不让陆振军找麻烦,刺激他放手而已。

“我们大吵一架,不,或者应该说是她把我骂的狗血淋头骂了一通,桩桩件件数落我的不是,说她为家族报恩也报够了,她想去过自己的生活”

他越说越快,最后只剩寥寥几句:“最后她甚至为了表示与我决裂的决心,也是为了保住那个男人,竟然直接往山坡下跳。”

“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不管他们相爱什么是不是真的,她都不可能回去了。”

“摔下去之后,她也算幸运,只是扭到了腿,我厌烦这样的拉拉扯扯拖泥带水,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后来就布置安排了假死。”

“事情就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多的特别的。”最后,陆振军说完沉默收拾了一会情绪,才重新打起精神看着江若男,“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追求和幸福,为此不惜身死,所以,就当觉得她死了就挺好。”

“这件事情,除了当时的三人,我没对任何人说过。”陆振军抓着她的手握紧了,“若男,我真的不是想瞒你,只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再提起。现在告诉你,也只是不想你多心。”

“程雪如何,对于我而言,已经是不相干的人和事。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因为她,而产生误会和矛盾。”他看着江若男的眼睛,说的很是认真,“以后,咱们之间,都不提这些好吗?”

“我希望你开心快乐,希望我们在一起也能抛下过去,开心快乐。”刚开口有些艰难,但真的说出口了,也就不觉得肉麻了。

江若男心里面还在震动,原来程雪的离开也并没有那么容易。然后就听到陆振军这样完全等同于表白的话,她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烫,但对上陆振军那样认真的眼神,她也动摇了。

是的,这样真正开诚布公谈过之后,就会发现原本以为是不可原谅不能容忍的事情,其实也就那样。

又不是原则问题,有什么不能原谅不能接受的呢?

她抽出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垂下眼睑:“我和你想的一样。希望以后我们遇到什么事情,也都能这样开诚布公,永远坦诚,永远信任。”

“好!”陆振军听她这样说,心中十分激动,直接伸手抱住她,“太好了!若男,那你现在愿意跟我一起回去了吗?”

“不跟你回去,你还想赶我到哪儿去?”江若男不习惯煽情,抬头故意没好气道。

“好,那我们走!现在就走!”陆振军激动地抱着她站起来,然后猛地一个趔趄,“嘶”

江若男本来就被他忽然的动作给惊了一跳,听到这声音,更是猛地回过神来:“你的伤!”

她两手挣开他的怀抱,满脸都是担心和懊恼:“你快放开,咱们赶紧回医院!你的伤口不知道又怎么样了!真是该死……”

“我没事!”陆振军也就是那一会儿牵动伤口,而且多多少少还有点故意的成分,看到江若男担心懊恼的神色,终于满意了,“放心,我有分寸。”

“有分寸还乱动?”江若男简直想拧他,又担心又气又后悔,要是陆振军真因为这一趟崩裂了伤口,她真是要怄死自己。

“走走走,快回去,快回去!”赶着他就往门外走,心里面又担心,现在又没个什么出租车的,一路还得走回去,真是要急死人了。

陆振军被她催得,心中暗喜:“好好好,回去。回了医院,你也别再这样了好不好?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别直接走。”

他趁机提要求。

江若男扶着他开了门,看他一脸常色,忽然间醒悟过来:“你是故意的?”

陆振军:“……额,什么故意的,走走走,咱们快回去……”不故意表现伤情,这小女人能急得赶紧回去吗?

江若男心中有了答案,干脆不动了,微眯着眼看向陆振军,良久,放开手:“陆振军,你能耐了啊,才说不准骗我,现在就这样……”

“没有没有,这哪里是骗你,我这不是真疼吗?”陆振军脸忙又弓了一下腰,还伸手去搂江若男,“若男,你就可怜可怜我,咱们快些回去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亲疏远近

什么时候忠厚老实的男人,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会逗人卖惨的流氓无赖了?

江若男扶额,可是面对陆振军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故作姿态,可她这心,却是真的硬不下去了。

“真是服了你了,多大年纪了,还做这种无赖姿态!”江若男心里恨不得糊他一脸,但是看他那张俊脸,唉,颜控着实下不去手,想要糊上去的巴掌,也变成了捏他的脸颊,“行行行,走吧走吧!”

“哪里无赖了?若男你最心疼我了,我这是实话实说。”陆振军低头任由她捏着脸颊把玩了,初初的不适应也变成了厚脸皮,还带着笑。

烈女怕缠郎,脸皮不厚,老婆难到手。

“哼,谁爱心疼你啊?”江若男转过身拧开门,陆振军顺势搂住她的腰,江若男没好气,“实话实说动嘴就行,别动手动脚啊!”

“没,我这不是伤口疼吗?若男,我靠一靠……”

“唉你站好了,我开门了,都出去”嬉闹的声音在看到门口两人的时候戛然而止,江若男脸上一热,手忙脚乱站直了身体,顺带把陆振军的搁在她身上的手也拍掉。

陆振军也从刚刚那一副弓腰驼背装可怜的模样瞬间站直了身体,脸色也瞬间变回了严肃沉稳:“你们回来了。我跟若男正打算回去。”

完全若无其事的模样,让门外本来也一脸尴尬的两人回过了心神,杜娇娇拉了一把还在震惊中的陆志芳,抢先开口:“我们也是刚回来。怎么,你们都说好了啊?”

她看向江若男,语气很平淡,只是单纯的疑惑,但是江若男却总感觉那眼神里好似带着些调侃和揶揄,让她很是臊得慌。

刚刚怎么就忘了,还有人没回来呢?

更尴尬的就是这种当场撞上的情况了,总感觉就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但是面对杜娇娇死盯着不放的眼神,她也不能不回答,只好讪笑着开口:“哦,是,说好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杜娇娇本来还想说,说好的要矜持一下呢?她这才刚回来,他们就要回去了啊?也太心软太好说话了吧?

但一转念,就想到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声音,没想到陆振军这样一个外表钢铁硬汉的人,居然还有那样的一面。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爱你的男人,在你面前会单纯的像个孩子。

陆振军,对江若男就是这样么?

那些想要拿乔阻拦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为姐妹撑腰也要把握好度,否则一不小心就成了在中间挑事的。杜娇娇还不想那样。

所以她淡淡点头:“那你们回去方便吗现在?需不需要我送”

“你一个女孩子,送什么送?”江若男摇头打断她,这时候自然多了,“我们三个人,还怕什么吗?”

“那也好。”杜娇娇点点头,“那明日我去医院看望你们。”

……

回到医院,江若男连忙叫医生来给陆振军检查了伤口,的确有些轻微的破损撕裂,但好在陆振军之前养得好,而且确实有经验很是注意着,倒也没有什么大的伤害。

但即便如此,还是挨了医生好一通教训。江若男压着陆振军,两人都老老实实听了教训,并且表示接下来一定会听医嘱,才把发怒的医生总算劝走了。

“以后不准再乱跑了。”江若男听说又要多住两天,顿时十分沮丧,忍不住对着陆振军也反复叮嘱。

毕竟医院里这日子着实不算好过,江若男嗅觉敏锐,那消毒药水的味道,直到现在这么久了,她还是闻不惯。

陆振军好笑:“好好好,咱们好好的,也早点养好伤回家。”看江若男一脸无法忍耐的表情,他又干脆开口,“反正都拆线了,其实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要不然回家休养吧。”

“不行!”刚一开口就遭到了江若男的直接反对,“医生都说了让你好好在医院里休养,这还要继续观察呢!”

陆振军见她坚持,也没办法。

现在陆振军的情况也没那么糟糕了,除了每天要吃营养补汤,其他方面不用江若男时时刻刻守着,因此晚上也不用江若男陪床了。

这也是陆振军希望她好好休息,让她去挨着陆志芳睡,她那间宿舍,到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之前有过安排的,半路也都没来,所以现在倒是方便了江若男过去住着。

姑嫂两个一边洗漱,陆志芳忍不住问:“嫂子,杜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江若男惊讶,然后才知道原来在杜娇娇和陆志芳出门去的时候,杜娇娇把两人之前的事情基本都告诉了她。

当然没提江若男跟洛久安处过对象的事,只是说是杜娇娇当时迷恋洛久安,洛久安却喜欢江若男,中间又有一些误会,所以她才针对江若男。

其实这些话,让陆志芳听了还是感觉有些可怕的。但或许是因为她先认识杜娇娇,然后才粗浅的知道那些事情,所以对杜娇娇没有什么恶感,反而觉得她很是坦诚,连对她都直说。

但是她也觉得自家嫂嫂才是受害者,她也不能听她一说就表现出一副宽容和善的姿态,毕竟,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疼,而且嫂子才是自家人,她分得清亲疏远近。

“娇娇这个人,脾气直,性子也直,以前那些过去就过去了。”江若男开口,她不是原身,不能说轻易说原谅宽容的话,但是同样,杜娇娇也不是原来的杜娇娇,她也不可能仇恨于她。

只能说,昨日种种,都是旧的篇章,存在哪里,不能抹去,但却能翻过,因为人始终是活在当下的。

陆志芳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嫂子你真好。其实我也觉得杜姐姐性格活泼毒舌了一点,但是确实不坏。”

江若男就笑:“是,等明儿她来了,你把这话当面告诉她。”这小姑娘的感觉还真挺准,现在的杜娇娇,可不就是一个人来疯毒舌得很嘛!

陆志芳吐吐舌头:“那可不行,杜姐姐肯定不高兴的。”

“她不高兴顶多损你两句。”江若男说着,猛地顿了一下,“或者,她会想跟你保媒拉纤也说不一定。”

“嫂子~”陆志芳不依不饶,拉长了声音挠江若男的咯吱窝。

“你这年纪,也确实是到了。”两人笑闹一阵,江若男最后开口的时候,陆志芳已经睡着了。

她却想着陆志芳之前那一遭破事,是不是意味着陆志芳的命运也已经改变了呢?

或许,明日杜娇娇来了,她也该问问杜娇娇,小说里陆志芳的结局。

如果是真的早就已经度过了灾厄,那就更好了。

江若男越想越多,到最后都不知道多晚才终于睡着。

翌日,江若男在医院食堂做好早饭,到陆振军病房的时候,发现里面热闹得很。

第三百四十六章 热闹欢聚

“爸爸,我好想你哦!”

这甜腻腻惯会哄人的语气,不是三宝是谁?

江若男心下一喜,赶紧几步近前,果然病房里此刻好多人,四个孩子都在,李淑英带着宋向东也在,就连杜娇娇都在。

“妈妈!”一看到她的身影,她还没开口,小宝就乳燕投林一般冲向了她。

“哎哎,慢点慢点!”江若男满脸着急,幸好李淑英帮着把她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江若男这才终于松口气地把抱住她大腿的小孩儿抱起来。

不见的时候还好,这一见到,才发现原来心中也是那般思念。江若男抱着小宝,捏捏手又捏捏脸:“小宝在家听话没有?有没有乖乖吃饭?听没听阿婆和杨婶婶的话?”

“听话,小宝最听话了!”紧紧抱着她脖子的小孩儿干脆和她脸贴脸,满满的都是依恋和满足,“妈妈,妈妈!”

三宝和二妹也都到了江若男身边,一左一右,喊了人,便眼巴巴地看着她,似乎也想要妈妈抱一抱。

只有大宝还矜持一些,坐在陆振军的床边,喊了一声妈妈,但是虽然淡定,但一双濡慕的眼睛还是让人看出他对于江若男是很思念的。

江若男抱了一会儿小宝,就将他放下,又挨着摸了三宝二妹大宝的脑袋,以示亲昵。

她也没忘记招呼李淑英:“婶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了早饭没有?”这会儿也才八点过呢,算时间,他们怕是不到六点就出门了。

“没多早,也就刚到一会儿,在你前脚来的。主要也是几个娃娃也想你们了,干脆早点过来,也能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早饭倒确实没吃,不过刚刚跟小芳打了招呼,咱们去食堂吃饭,对了,你也没吃吧?到时候一起。”

杜娇娇这时候正逗着几个孩子,闻言笑了:“还是我方便,我一早就吃了过来的,不过到时候却也可以陪你们一道过去,这医院食堂我还没吃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食堂还能有什么样的?不都那样?”江若男觉得好笑,这在后世凡是读过书的人,总是见识过学校食堂的,当然,那种家庭豪奢从来不在学校食堂用饭的人不算,毕竟是少数,对多数人来说,食堂都不算什么稀奇的。

“那不一样。”杜娇娇下巴一抬,这可是六十年代的食堂,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国营饭店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且物资也没法和后世相比,当然是不一样的。

江若男听懂了,便也不再说什么,笑着道:“好,那咱们都去。”

她看着陆振军:“那你自己先吃饭,熬了两个小时的骨头汤,趁热喝。”

陆振军一张脸在听到骨头汤的时候,瞬间就垮了下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天天汤汤水水的日子,熬到拆了线,经过昨天那一遭,结果就又要继续汤汤水水了吗?

陆振军只觉前途昏暗,可看江若男那亮晶晶的眼神,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当下苦笑着应下。

江若男看着他开始喝汤,这才和李淑英一行人往外走,一边笑盈盈道:“你们来得正好,我熬了一锅鸡肉稀饭,要留着二顿再吃味道就不一样了,你们来了,倒是刚好。”

“我要吃鸡肉稀饭!”小宝这时候被杜娇娇抱着,也不认生,听到这话,竟然比三宝还要积极的开口。

江若男看过去,小孩儿两眼亮晶晶看着她,自从见到她,一张笑脸就一直笑着,小嘴咧着就跟偷到粮食的小老鼠似的,乖巧可爱,这般灵巧的模样,也怪不得杜娇娇一抱着人就不肯撒手了。

“好,给我们小宝吃鸡肉稀饭。”

说笑着到了食堂,他们一行人声势浩大,江若男在食堂这段时间与人相安无事,她熬汤的时候也不避讳人,有些人学了技巧去,或者有时候也能分的一两口,这般情况下,哪怕她经常霸占一方小锅炉,倒也没有人找她的麻烦。

一锅鸡丝粥熬的粘稠香糯,其实分量也并没有那么多,李淑英也不是跟小孩儿抢食的人,五个小孩儿每人分了一勺,便也不剩什么了。

小宝虽然是被杜娇娇抱着过来,但是一坐下来,还是紧紧挨着江若男:“妈妈,妈妈!”

吃个几口,就会抬头看一眼江若男,一双大眼睛笑的眯起。

这般模样,当真是没法让人不疼的。

也就是小宝,从记事起就完全是江若男一手带着,要是不亲她才奇怪了。

所以,跟江若男分开之后,最为不习惯最为想念的自然也是小宝,这时候就跟一个贴身挂件一般,恨不得直接粘在江若男身上。

二妹和三宝自然也是想念妈妈并且想要亲近妈妈的,可有个小宝在前,他们年纪大些,也不可能上前争抢,但却是十分乖觉,就连三宝也比平时少了几分顽皮,虽然活泼,却显然因为这几天离开父母的生活也有了几分哥哥的模样。

“我好久都没吃妈妈做的饭了!”三宝把小碗刮的干干净净,不剩一粒米,看着江若男,微微皱起眉头,“妈妈,你什么时候才回家呀?”

“三宝!”问题才一问出口,大宝就开口喝道,“妈妈要照顾爸爸,你可别不懂事。”

“就是,三弟,你要给小宝做好榜样。”二妹也开口,“咱们小宝还没有离不开妈妈呢!”

三宝才开口就被哥哥姐姐训了一通,撅起小嘴:“我在家里就是想妈妈了嘛,你们在学校又不一样。”

但是很快也跑到江若男身边:“妈妈,我知道你要照顾爸爸,我就是说一下,你不要当真,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几个孩子懂事得让人真的疼到骨子里去。

一旁的杜娇娇眼神里除了慈爱,还多了些深思。

等到吃过饭,几个娃娃就跑回病房陪陆振军了。

杜娇娇也喜欢这几个娃娃,逗得爱不释手,在小宝脸上都香了好几口,让江若男都简直看不下去了。

杜娇娇待到中午时分才出去,她毕竟只是个好友,也没有一直待在医院里的。

江若男送她出来,她忽然开口:“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她的选择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感慨。

江若男的脚步一顿:“你到现在还没死心?”

“死心是永远不会死心的。”杜娇娇笑着回看,“我跟你不一样,这件事情,就算知道很难为之甚至不可为,我也会想方设法,毕竟,真要说起来,你是回去也不可能复活,但我不是。”

“当然,现在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一直以为你身处这个位置,一定很不高兴,很不喜欢。但是现在我才明白那句话是对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杜娇娇说得很认真,眼睛望向病房,嘴角微勾:“如果是那几个孩子,还真的是很值得。”

在见过了这几个孩子,跟他们真实的接触和相处过后,她脑子里关于自己小说中对于几个孩子单薄的描写已经完全消散了,那种纸片人的形象瞬间被眼前这鲜活的小人儿所取代。

那些单薄刻板的印象,哪有眼前活生生的人重要?

想到自己笔下那寥寥几语关于他们阴郁性格的描述,再想到刚刚肆意揉捏的手感,那一个个乖萌的,她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江若男:“你很好,你把他们教的也很好。”

听她夸奖几个娃娃,江若男也甚是高兴,直到听到这句,连忙摇头:“是他们本来就很好。”

如果真的是那种天生就是坏性子的人,那任江若男百般手段,恐怕也不能有今天这样乖巧的娃娃。

所幸,世界上的先天变态和天生坏种还是比较少的,大多数人性格的养成,主要还是后天环境的影响,而且,就算是同样的环境,不同的人也会产生不同的影响,但不论怎么说,外在环境对个体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杜娇娇没有和她争论这些,只是点着头:“如果是我处在你那个环境中,遇到这样可爱的孩子,估计也会舍不得放开手离去。”

杜娇娇虽然是独身主义者,但是和江若男不同,她从来都喜欢小孩子,不想要伴侣和不想要孩子不是一回事。

更何况,她能看得出来,江若男和陆振军之间分明已经深有感情,让江若男离开,估计很难。

她想到这里,又哂然一笑:“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一个曾经的独身主义者,如今融入到婚姻家庭中,却也能这般和谐。”

这话就有些看好戏的探究意味,江若男自己也不禁笑了:“是啊,放在从前,我自己也想不到。”

“如果你见过从前的我,一定也会震惊于现在的我。”江若男叹口气,“或许是曾经没拥有过,现在拥有了,所以追求自然也不一样了。”

说到底,前世的王岚为何坚持独身主义,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穷吗?因为穷,连谈恋爱结婚都成为奢侈。别总说女人谈论论嫁的时候说到彩礼说到房车觉得女人物质,在门当户对这点上,男人一样的物质。甚至比女人更甚。

说来简直可笑,女人要是在婚前要求什么房车的基础婚姻保障,男人动不动就说是女人物质,但若是换成男人自己要求女方高学历漂亮有财产,那就叫追求门当户对。甚至很多可笑的女人也这样认为,尤其在后世,还有不少女人自带大笔嫁妆不收一分彩礼为荣,甚至还因此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鄙视链,认为那些要求彩礼的女人就是物质。其实说到底,在后世,有几个彩礼不是带回去给小夫妻俩自己用的,无论是要求彩礼也好,要求房车也罢,说白了都是婚姻的一种保障。

不管男人女人,如果连基本的物质保障都没有,谈什么结婚?贫贱夫妻百事哀,就算夫妻俩能吃苦,凭什么要孩子也吃苦?

这就是江若男的看法,所以,等到她终于有钱了,成为相亲市场上还算抢手的“货物”的时候,她反而看不上那些自以为有点本事,就要求女人高学历高收入还要做贤妻良母的男人了。

不管做什么,一定是要让自己感觉到幸福和快乐的,如果结婚只是为了根据大家都这么做的规矩而结婚,如果结婚变成了一种负担,与其让自己的生活质量下降,何不如不结婚?

可是现在的江若男呢?

一开始她也很穷,可是现在这年代,没有办法赚钱,她只能困于这环境。

而这不能赚钱的环境,却到底是一点一滴改变了她,她不再汲汲营营于赚钱,等到后来,孟家给了她一大笔钱,也的确是给了她底气的。

饱暖思***,古人诚不我欺。

江若男觉得,她就是现在手里有钱了,日子过得平稳安宁了,心态渐渐也变了,她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生活,喜欢一家人生气勃勃团结和谐的气氛,更喜欢这里的人,无论是陆振军还是几个孩子。

前世的王岚,表面上装作钢铁坚强,好像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和父母闹翻没有几个朋友,更别说什么亲密爱人了。可实际上,她心里对于感情绝对是渴求的,尤其是亲情和爱情。

即便是把曾经的自己完全否定,即便是这样说对前世的亲人实在凉薄,江若男也很想说,如果能选择,她宁愿自己是江若男,而不是王岚。

到这时,她也终于肯承认这一点,哪怕是能够回去现实世界,她也不会再想要回去了。

想通这一点,那种恐慌感忽然就消失了,哪怕是个小说世界又何妨,真正难过的时候,都会想要在美梦里不复醒,何况这对如今的她来说就是活生生的现实啊!这么美好的现实啊!

她是江若男,不再是王岚了,真好。从现在开始,她或许应该丢掉王岚的阴影,认认真真,重新活一次,活出真正的幸福快乐。

“谢谢你。”她笑了,对着杜娇娇笑了,也是对接下来的人生路笑了。

杜娇娇看着她,敏锐的感觉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盯着她看了半晌摇了摇头:“我告诉你这些,你不生气不怪我就是好的了。说不上什么谢不谢。”

她走下楼梯,又猛地回头:“对了,我说的话依然算数,你如果哪一天想通了,依然可以来找我,是我造成的这一切,要是为了避世,带你一起出国的承诺,一直都在。到那时你再感谢我吧。”

江若男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杜娇娇似乎也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味,连忙又开口:“当然,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其实你能过的好,我也挺开心的。”

她说着,提着包转身就走,结果刚走了两步,江若男都还没转身回去,她又忽然回头,蹦蹦跳跳的:“还有,我在这里呆不了几天了,你要是还有什么事,直接到招待所来寻我吧。当然你变卦了要出国,这次就跟我走也是可以的。”

反正她是还会等她的:“你考虑清楚!”

说到底,不信任感情的独身主义者杜娇娇,虽然觉得陆振军和江若男的相处确实很美好,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太过缥缈,能持续多久呢?女人,到底还是自立自强的好啊!

但她也不会再对江若男说教什么,留下这一句,也不等江若男的回应,就直接蹦蹦跳跳走远了。

那模样,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姐。

江若男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下来。

她何其有幸,穿越一次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善意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告黑状

江若男回到病房中,一行人吃过午饭,李淑英就带着宋向东去邮局寄信了,也是为了给他们一家子留出空间来。

几个孩子这才争相跟她汇报这段时间的事情,大宝和二妹自然是说了学习上的事情,三宝和小宝也不甘示弱说起家中的事情来。

三宝最为得意:“妈妈,我跟你说啊,现在天天都是我在捡蛋,天天都有鸡蛋,我跟小宝吃,还有阿婆和婶婶也吃,还有小南弟弟,他都开始吃蒸蛋了!妈妈小南弟弟可乖了,安安静静的……”

“咱们三宝都会蒸嫩蛋了,真能干啊!”江若男立刻夸赞了一句。

三宝得意洋洋:“蒸蛋很容易的,我早都会了。以前是我不想做而已。”

话音刚落就被小宝拆台了:“才不是!妈妈,三哥就是敲了蛋,搅散之后放到锅里,都是杨婶婶在一边教他的,他才不会呢!”

“还有,三哥蒸的蛋全是洞洞眼眼的,还没有盐味,一点都不好吃!”小宝说完就藏到江若男背后。

“不好吃你还不是吃了!陆老四你是不是想挨揍?”三宝说着就要冲过来抓他。

小宝赶紧往江若男怀里一缩:“不吃就浪费了,浪费可耻!还有,我才不挨揍,你打我,你挨揍!”

说着抬头就跟江若男告状:“妈妈你看三哥,三哥在家里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说要揍我,欺负我,可坏了!”

“你还不是一样,天天都不听话,让你别出去玩儿,你还出去玩儿,我不揍你揍谁?”三宝挥着拳头恐吓他。

小宝缩缩脖子,但一看妈妈在这里,就又壮了胆子:“哼,我不听话还是你不听话?就准你出去玩儿,不准我出去玩儿?凭什么啊?我才不听你的呢,我就要出去玩儿!”顺口又直接告了一状,“妈妈我跟你说,三哥就是这样的,天天自己跑出去玩儿,还不带我,我跟他一起出去,他就揍我!”

“什么?三宝,你竟然在家里打小宝?”大宝惊呆了,一脸怒容,对着三宝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你在家要好好照顾小宝,你是哥哥,是要保护他的,怎么能欺负他?”

三宝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模样,却还是习惯性回嘴:“你还不是一样……”

“我咋一样了?”大宝更生气了,指着三宝的鼻子,“你现在能耐了啊,在家不好好照顾小宝,还敢揍人了……你能干啊你……”

“你是哥哥你还欺负弟弟呢!”三宝噘嘴。

大宝愣住:“我欺负谁了?啥时候欺负了?啊?”

“就是现在,你当大哥的就在欺负我!”三宝一点不怵,或许是这时候终于能借机回怼大哥,他一抬下巴,“大哥说我这样是欺负小宝,那你呢?以前你出去玩的时候也不带我!那你当大哥的还不是一样在欺负我!”

“我!”大宝被噎住了,“那能一样吗?我又没真揍你,再说,那个时候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陪你玩儿,你在家也能玩儿!”

大宝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本来低下去的气势又足了起来:“可你看看这回的情形能一样吗?我们在学校,妈妈要在医院照顾爸爸,家里就只有你能照顾小宝,你当哥哥的怎么还能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欺负弟弟呢?”

“就是,三弟,你这样可不行。”二妹也是眉头一皱,终于能插上话来,跟着教育了三宝几句,又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小宝,“小宝,你三哥在家是不是经常揍你?你怎么之前也不说,早说我们早就管管他了。”

小宝眼珠子一转:“三哥也不是经常打我,我知道三哥也不是真的想欺负我,反正也就那么几下……要不是刚刚三哥当着妈妈的面就要打我,我也不会说的。”

小孩儿可怜巴巴的,却愣是显出一副“妈妈你要给我做主”的模样,看得江若男好笑得很。

她没想到,这个最乖的小娃娃,才跟着三宝在家里呆了这短短不到一月时间,竟然就已经把三宝那些顽皮活泼的性子学了过来了,虽未完全学过来,却也可见隐约的影子了,就冲这找准时机告黑状鬼灵精怪的模样,真真是一模一样!

“真的?”想到此她便笑着捏了捏小宝的小脸蛋,“你三哥在家当真揍你了?”

“额……”小孩儿和她对视一会儿,得意洋洋的小眼神儿就瞄向了三宝。

江若男:“那就是了,那妈妈帮你教训三哥,哪有随便打弟弟的呢,是不是陆振军?”

陆振军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无奈又好笑,却是十分配合,一脸的义正言辞:“就是,我一直都教你们要尊老爱幼,老三你小小年纪就欺负弟弟,实在不像话,老四你别怕,爸爸替你揍回来,用皮带抽一回,这臭小子就听话了……”

“用皮带抽?”小宝一下子愣住了,被吓的。

陆振军和江若男相视一笑,却是继续:“对啊,要让你三哥长个记性。就得狠狠抽个”

“爸爸别打三哥!”小宝一下子急了,大喊出声,又拉着江若男的胳膊,“妈妈我骗你们的,三哥就是那么轻轻的揍了我几下,就一点点疼,一点点……不不,都不疼的!”

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掐出一小节,然后又摆手摇头:“真的,三哥其实没有打疼我……”

焦急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笑了,小宝还不明所以看着大家,为什么大家都看着他笑啊?

“三哥……”三哥都要挨打了,怎么也在笑啊?

三宝却笑着狠狠揉了一把小宝的脑袋:“哼,算你够义气!”

嘴里还哼哼唧唧的不肯服输一脸骄傲,一副“我原谅你小子了”的神情,实则咧开的嘴角和眼里的笑意都已经完全表明了他对小宝的喜爱。

小宝懵逼中头上又被揉了几把,一时不防,回过头来立刻一脸不满:“不准揉我!”

他护着自己的脑袋,瞪圆了眼睛,奶凶奶凶的,病房里众人登时大笑。

眼看小孩儿被笑得都快懵逼的炸毛了,江若男赶紧开口:“没有笑你,我们是觉得小宝真乖,是个诚实的孩子。”

“嗯……”被妈妈夸了呢!

小孩儿瞬间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涩地把头再度靠近江若男怀里,顿了一下,就又抬起头,还有些急切,“那爸爸还打三哥吗?能不能不要用皮带……”

“不打了不打了,咱们小宝这么诚实,就听小宝的。”江若男赶紧开口。

病房里除了小宝以外的几人俱都笑了,这次,小宝觉得自己懂了,也笑了。

或许几个孩子还懵懵懂懂,但是经过这一次之后,几个小孩儿潜意识里也有了不能随便找大人告状的觉悟,尤其不能夸大其词告状。

这就是真正的兄弟姐妹,也许会有闹矛盾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甚至也有争执纠纷互相指责乃至动武的时候,但真正要论到受罪的时候,彼此又是最为心疼的。

而江若男,不想在孩子们中间去断公道,人总是会偏心的,她能做到的一碗水端平,就是这种矛盾纠纷尽量不去管,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很多时候孩子们自己能平稳解决的矛盾,往往因为大人的插手而加重矛盾,反而如果大人不去横加插手,让孩子们自己解决,矛盾也好纠纷也罢,在这个过程中常常会使孩子们加深感情,但很多大人对这一点并不自知,总以为自己是大人能评判一切。

这完全是她自己的经验之谈。

前世王岚和姐姐弟弟感情为何变淡,父母这个角色在其中的影响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她和弟弟本来感情一直还算好的,只不过由于父母的偏心,不知不觉,到最后,哪怕弟弟也没提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要求,可感情淡了就是淡了。

所以,在江若男看来,除非是什么真正重要的大事,否则她绝不会去断孩子们的什么公道对错。

当然,陆家这四个孩子性格在这里,也出不了什么大矛盾大纠纷,所以江若男倒真是很放心的觉得对孩子们的矛盾,她估计一辈子都不用多事插手了。

这乃是后话了。

这短暂的一天相聚,江若男跟娃娃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但这次,已经说好了回去的时间,三宝和小宝听说再待一周爸爸就能回家,高兴得不得了,有个确切的日期能够天天盼着数着,总比完全不知道何时才是归期的等待要好。

陆振军等到孩子们都跟李淑英一起走了,才故意装作一副吃醋的模样:“几个娃娃现在真是跟你亲了,连我这个亲爸爸都抛在脑后了。”

这还真不是说假话,几个孩子除了一开始围着陆振军爸爸长爸爸短说了几句话,后来见着江若男,几乎都是围着江若男,叽叽喳喳跟她汇报学习和生活。

江若男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直接白了他一眼:“谁让你这个爸爸太负责了!对孩子的学习生活太了解了!他们不用跟你说,可不就找我说了嘛!”

完完全全的反话,配着江若男那大大的白眼,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陆振军举白旗投降:“是是是,我错了,这次回去我一定好好关心他们的学”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学习生活这些,你多了解就行了,回去我教他们锻炼身体,好好训练!争取一个个不说一打十,也能一打三!”

嗯,陪孩子学习读书这种事儿,他还真干不习惯,也想不出来那模样,还是让江若男来。他就干他的老本行就行了,训了这么多年的新兵蛋子,还不能训练好几个小娃娃?

这感情什么的,训着训着不就出来了嘛!

几个娃娃还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要开始过上噩梦般的训练生活。

江若男自然懂陆振军这点小心思,却也明白,他说这话,其实更多的也有被这次的事情给吓到了。

宋向东论年纪比大宝还大一些,遇上人贩子尚且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几个小娃娃万一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所以,强健的体魄和一定的武力值是必须的,至少要能防身。

以前觉得娃娃还小,最多跑个步锻炼拉练一下,现在看来,强身健体只不过是基础,防身之术才是最为重要的。

江若男想到自己,便也点头:“这样好,我到时候也学两招,不说一打几,好歹能有两下子防身也行。”

“不用,有我,你哪里用得着学这些?”学武哪有那么容易?江若男又是这个年纪了,筋骨已经长成了,便是拉筋锻炼身体其实都会很疼,更别说要去练武了,更难,也更苦。

江若男刚给他削苹果呢,闻言直接把刀放下,看着陆振军:“你就说教不教吧?”

陆振军:“……教教教!”

真是拿她没办法啊,这个固执的小女人!

她要坚持就坚持吧,反正那么辛苦,到时候说不定她自己就坚持不下来了。

不过,还有一个值得思考的重要问题,她这么想自己学武,到底是自己让她没有安全感呢?还是说这次受伤让她觉得自己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万事不如靠自己。”刚这么想着,就听江若男已经开口了,“再说,我又不是真要你把我教成什么厉害的高手,就是想着好歹也能防身,万一真遇上什么危险,也不至于给你拖后腿。”

这么一说,陆振军便也应了下来:“好,等咱们回去,咱们一家学武!古时候有说全民皆兵的,以后咱家就全家皆兵!”

“胡说八道!吃苹果!”江若男把苹果塞到了陆振军嘴里。

又过了两日,江若男还没去寻杜娇娇,杜娇娇自己又找上来了。

“我要走了。”她看着江若男,直接开口,“行程已经定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急?”江若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之前杜娇娇虽然也说过要走,但她一直逗留在这里,因此给了江若男一种她好像不会离去或者说不会轻易离去的错觉。

“是啊,情况有变,收到了一些消息……”她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看着江若男开口了,“我有程雪的消息了。”

江若男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所以你是要赶着去找她?”

杜娇娇之前都没程雪的消息,但她也说过,她是要去抱女主大腿的。

“是啊,毕竟有了她的消息,还要安排布置好一切去接近她,这一切可不容易,花的时间也不少。我就怕若是去迟了,又会扑个空。”杜娇娇淡淡一笑,笑容里却没有之前那种没心没肺,多了一丝惘然和失意。

江若男也沉默了,良久才开口:“一定要去找她吗?”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人生规划

杜娇娇点头。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你写的女主?是这个世界的宠儿?”江若男皱眉,语气里颇为不解,“其实就算没有她,我看你一样会活得很好。”

毕竟真要算起来,还有谁能比小说世界的创造者更知道和了解这世界的一切呢?

就算蝴蝶效应,改变很大,可是对于整个世界发展的把控,身为作者,依旧有着谁也没有的优势,而且,蝴蝶效应同样也改变了女主,谁就能说女主依然会是那个气运冲天的女主呢?

不然,那些穿书小说里写的穿越者,怎么都活成了主角,而不是被原书主角干掉呢?

这就充分证明了主角定律并不完全存在,不然哪里又还会有那么多配角和炮灰逆袭的说法呢,不就是提前预知了一切的人,总是有更大的赢面,如此而已。

杜娇娇笑笑,没有过多解释:“总归是我自己写的女主,想要去看看吧。”

连解释都不再解释,这就根本不给人劝的机会了。

江若男明白她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叹口气:“那祝你一切顺利。”

两人良久无言,杜娇娇又笑:“出去走走?”

江若男偏头看她:“还想劝我跟你一起走?”

“不,就像你劝不了我一样,我也没法劝你。”杜娇娇摇头,“只是,我都要走了,你也不陪我聊聊?”

“走吧。”江若男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跟着她一起出门。

其实这个天出去闲逛真不是个好主意。

寒风猎猎,冬日的街头也很荒凉,这毕竟不是后世,既没有林立的高楼,也没有敞开的商铺琳琅的货品,就连过往脚步匆匆的行人穿着都是灰扑扑的,连一点鲜亮温暖的色彩都没有,着实是无趣。

江若男抱着胳膊,毛线加棉衣的组合已经足够保暖了,但是她前世畏寒成了习惯,出门被风吹的,总觉得有些凉嗖嗖的,两手环胸,把手藏在棉衣下,严严实实的,浑身可谓除了脸到处都裹得严严实实。

反观杜娇娇,穿的是一身连衣冬裙,腿袜加靴子,看起来就比江若男时髦了不少,而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味道,那风吹过来,她也没有丝毫瑟缩的感觉,依旧走的四平八稳的。

这样两个人,乍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格格不入的两种风景并到了一起。

江若男还没说杜娇娇这年轻爱俏,杜娇娇却先开口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审美,真是夭寿哦,我现在都想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跟我一样穿来的人了。”

“难不成要像你这样?大冬天的你不冷吗你?”江若男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要风度不要温度,老了就受罪了。”

江若男前世身体不好,最后更是过劳猝死,所以如今她格外地爱惜身体,生过病的人,才知道健康是多么重要。

“你这话,说的跟我妈那语气一模一样……唉,等等,江若男!”杜娇娇忽然叫住她,眼神带着些疑惑,“你不告诉我名字就算了,你告诉我,之前你多少岁了?”

总觉得江若男身上有种和她不一样的沉稳。不会真的是妈妈辈的吧?

杜娇娇心头被这念头惊住了。再看向江若男的眼神里,就带了深深的打量,以及尴尬。

总觉得跟妈妈辈的人讨论这些……那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的酸爽……

江若男脚步一顿,也看着她,忽的一笑:“总之比你大。”她一早就看出了杜娇娇的小孩儿心性。绝不可能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人。

“多大?”杜娇娇表情更惊悚了。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果然,会看小说的可不只有年轻人。当初看江若男年轻,又听她也看小说,下意识就当年轻人了。

“而立之年吧。”江若男也不打算继续卖关子了,看这小姑娘给吓的,“也不算很老吧?”

“而立、三十而立……还好还好!”杜娇娇捉摸了一下,就拍着自己的胸膛,一副惊魂初定的模样,看得江若男好笑不已。

她故意逗她:“怎么,不想要忘年交啊?难不成你还嫌弃老人不成?”

“不是不是。”杜娇娇摇头,“不嫌弃,就是想想有点尴尬。不过你才三十嘛,算什么老人,还故意吓我!”

杜娇娇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江若男的肩,又笑嘻嘻:“不过,你现在这样可真是占便宜啊,看看你这一下子,唔,年轻了多少啊!看看着满脸的胶原蛋白……”

她伸手去捏江若男的脸颊,带着些恶搞,还故意摆出了不平之色:“哼,我怎么没你这么好命啊,就不能也变年轻一些吗?”

“那你是想当小孩儿吗?还是说直接当婴儿?”江若男也回了一句,又猛地顿住,“对了,你还说年龄,江若男二十出头就要大学毕业了,你到底怎么设定的啊?”

“有吗?”杜娇娇顿住,皱皱眉头,想了一会儿,“哦,我想起了,是这么回事,其实在一开始的设定里,她是在大一就被杜娇娇杀死的,后来嘛,你知道我改动了剧情,为了让杜娇娇能够免于一死,顺利出国游学,我就直接把她们写成了大学毕业……”

“呵呵,那还真是够随便的。”江若男这下子可算明白自己为什么始终没有那几年的记忆了,毕竟原来的剧情中,原身的记忆就只到大一啊!

杜娇娇摸摸鼻子,很是心虚的低下头:“那个,为了剧情发展需要嘛……再说,再说大学即将毕业总比才刚入大学就退学好一点吧?”

不都一样吗?哪里就好了?江若男无语:“我现在发现你真是脑洞一开随便写,农村人考大学,哪有那么容易的,非要给江若男弄个大学生的身份……我可算明白你说的那些考据党干嘛都要喷你写的不符合年代了……”

“符合年代能当饭吃吗?”杜娇娇不等她说完就直接撇嘴,“其实我自己写年代文,我最清楚,那些人不就喜欢看这些,真正的考据党,想看现实,想穿越重生回去,只怕到时候会想死才差不多。说到底,还不就是追求爽感,真正的六七十年代,哪本小说写得出来?就是那些由经历过的人写来的文学作品也是添加了艺术色彩的,那种有七八分真实的年代小说,你看看有几个人看?”

“我从来都不信所谓的考据党,都是狗屁,不过就是披着考据的外皮找茬而已。再说众口难调,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喜欢看,觉得缺乏了历史真实感,去看他们觉得有历史真实感的呀,干嘛刷存在感骂作者?”

杜娇娇吐槽完,才又回归正题:“至于江若男这个角色,肯定要是大学生啊,毕竟是黑化男配的白月光,当然也不能太差劲。再说现在得益者不都是你么?你还来找茬说我就过分了啊!”

江若男迎上杜娇娇的目光,摇摇头好笑:“怎么每次一提起小说的漏洞,你就这么着急?我看网络小说进入粉丝经济时代,那些作者不都是要捧着读者的吗?你这么杠,你的读者知道吗?你怼过他们吗?”

杜娇娇撇撇嘴:“得了吧,说得好像写手就很低贱似的,唉虽然想一想也是。全年无休还没有五险一金,收入毫无稳定性可言,偏偏交税还比去外面上班的工薪阶层交的还多,要是全职写作的话更坑,天天窝家里还被人当做不正经职业……唉,说多了都是泪。既然都这么惨了,大家都是靠劳动凭本事赚钱吃饭,凭什么就要把谁捧起来啊?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不喜欢不看就是,我还得跪着求谁看吗?”

这话虽然听起来丧,但是江若男却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些傲气,杜娇娇可不是她说的那么惨,她好奇:“你不是全职吗?我没感觉你好惨啊,哦对了你不还说你是大神吗?我看那些网文大神动不动收入百万千万的不是很多吗?”

当初自称的时候不觉得,这时候听江若男这么一说,莫名还有点羞耻,杜娇娇摇头:“唉,也不算什么大神,就是比一般扑街写手来说收入稳定多了。至于百万千万还是别想了,那是卖版权的,大多都成立工作室了。而且那种成绩,也就是百万分之一,二八原则在哪里都是适用的啊!”

“至于我全职,那也是我多少年坚持下来的成绩,不然谁敢在没有一点稳定收入保证之下全职写作啊?那不是找死吗?”

“还有我跟你说我们写手群里那些兼职写文的才是真惨,成绩不好的能坚持下来全靠人品和真爱。毕竟那个时候,干点啥不比每天坐在电脑前几个小时冥思苦想得两三百稿费赚的多?要是再遇上读者找茬谩骂的,还不如太监了回去好好工作……再说写文这种事情,要么靠勤奋,要么靠天赋,当然,说句实话,天赋绝对更重要……”

江若男听她说着,忽然笑了:“我发现你说到网络小说,总是滔滔不绝。”

杜娇娇也发现自己话太多了,毕竟江若男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外行人,说这些她未必能理解,反而显得自己这样夸夸其谈很low,像是在显摆似的。

她赶紧打住:“唉,一不小心就说多了。毕竟现在,也只有跟你说这些。不说了不说了,搞得自己跟愤青似的。”

网络都还没出现,更别说网络小说了。

除了同样穿书的江若男,谁能懂她呢?

“没有,也还好。”江若男听到了她的嘀咕,越发觉得这还真是一个小姑娘,“我看你说起网络小说来头头是道的,还挺有趣的。”

杜娇娇挥挥手不以为意:“十多年了,都做一件事,说得出这些也不过是经验之谈,算不得什么。”

江若男却正色道:“那你想过现在做什么吗?”

“嗯?”杜娇娇愣了一下,冷不防江若男忽然发问,下意识回答,“现在?现在不是打算去找程雪吗?”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江若男摇头,“你自己有没有想过做什么呢?不是你总觉得要活出自我吗?”

尽管很多时候,作者笔下的人物角色的三观不能代表作者三观,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作者一些思想投射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写得出大女主创事业角色的周玲珑,本身也应该是一个有想法想要自立自强做事业的人。

江若男不信曾经的周玲珑现在的杜娇娇真的就只甘心于去追随女主。

“可是我总是要回去的。”杜娇娇开口就又把江若男差点噎死。

江若男:“……”

“再说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明白吗?”杜娇娇无奈苦笑,“专注一件事十年,我就只会写网络小说,其余谋生的本事,我都没有,也不会。”

所以,就算想要做事业,又能做什么呢?

更何况如今国内的环境也不好,她就是想做什么,也没办法施展拳脚。

还不如去找程雪。

江若男瞬间了然了她的未尽之意。

其实,她二人又有多大的差别呢?她的谋生手段,同样在这里无计可施。

这时候杜娇娇却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一般,开口就道:“你呢?你原来做什么工作的?现在的打算就是全职太太吗?”

“全职太太,现在是吧。”江若男点点头,“至少在七八年之前哦对了,这些大事纪你写的和历史现实一样吧?”

“这个肯定。”杜娇娇连忙点头,“所以还有这么多年,你都只能做全职太太了?你本来做什么的?”

“不然呢?再说几个孩子也离不开人啊!至于我本来,程序员一个。现在比你还惨。”江若男顿了一下,终于想起,“哦,不过我现在在食堂挂了个职,以后打算等环境好一些了,可能开个饭馆什么的。”

“程序猿?啧啧,比我还惨!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

“聪明啊你,所以你现在是在食堂偷师?嗯…不对,好像听娃娃说你做饭很好吃?所以你这算是本来就有一技之长?”杜娇娇表情不断变幻,最后无奈,“怪不得都说技多不压身,当年我妈压着我学厨艺的时候我要是认真一点,说不定还可以跟你一样。毕竟那些年代小说里开饭馆发家致富的还不少。可现在我做的饭菜,真是……所以啊,我还是老老实实去找程雪好了,我的女主那么强大,我跟着她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的。”

江若男摇头:“你就没想过继续写小说吗?你那么懂网络小说那一套,前后沉浮经历十年,你要是继续写,肯定很精彩,而且是开创性的。”

第三百五十章 交代提醒

杜娇娇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别逗了,现在连网络平台都没有,哪里来的网络小说?我往哪儿写?你真是比我还能想!”

“这世界上的一切不都是从无到有的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江若男摇头,“相对别人,我们应该更有信心才是。”

“可你也没打算继续做程序员啊!”杜娇娇勉强听她说完了,语气却仍旧很是不以为然,“现在就想着写什么网络小说,实在是太不知疾苦了,还不如跟着程雪学学,说不定还能有些别的机遇。”

“也不是说让你现在就只做这么一件事啊,只是说人生总要有点自己的规划和对未来的畅想吧。”江若男回过头,看着灰扑扑的街道,“心中有想法,总比一直茫然要好吧。更何况,要是真的回不去了,难道你还能一辈子都跟着程雪不成?”

杜娇娇没有说话,但显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江若男等了一会儿,才又偏过头,就看见杜娇娇一脸的沉静,她缓缓开口:“别苦着脸了,我就是提一句。老话说要自己心中有个打米碗,你心中有了思量,以后做什么想必也不会束手束脚。毕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杜娇娇沉默了许久:“你说得对。我毕竟一直都做这一件事,这两年没条件码字了,脑子里都还经常冒出些光怪陆离的想法来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现在这还是一个连网络都没有,网文平台更是没有的时候,也许,以后我倒是可以积累财富自己开创网站写小说。”

她的眼睛亮起来,比之前吐槽的时候还要亮得多:“你知道吗?我曾经一直有个梦想,自己开个网站,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赚来的钱都是自己的。像我们那个时候,网文发展的快,但是网文作者却是没一点人权的,跟网站签约就是卖身契也差不多,辛辛苦苦码字,不仅要受一些网络喷子的找茬,还要被网站压迫,一半的收益都拿不到,就是自己想要弄个什么版权衍生周边,都是对网站侵权。真的,想到这点就觉得好坑。写手,完全沦为了网站的盈利机器。”

“你不是大神吗?”江若男挑眉,“我一直以为,通常情况下这种有所怨言的,应该都是属于那种混得不太好的……”

声音越说越低,杜娇娇自然还是听到了,没好气道:“我就愤青了,行吗?还有,我那什么大神,明明就是刚开始怕你不知道故意那么说的,其实也就熬资历熬出来的,也就是稍微稳定一些,能够全职也没什么大压力。跟那些真正有天赋一书封神的大神真没法比,你就别继续说这个大神不大神的了。”

不好意思解释完了,她才又义正言辞:“再说,我确实混得也不怎么好啊,反正跟你说的收入百万千万的差远了,而且,我说的本来就是现实。网站压迫写手,全版权代理就算了。而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什么破事儿没有,本应该干干净净的文字圈,搞得乌烟瘴气的,就跟娱乐圈似的捧高踩低,有时候稍微有点名气,哪怕我什么都不沾,也会被人拉出去说,真的烦死了……唉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反正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希望有个干干净净不那么压迫人的网络平台……”

杜娇娇愤慨完了,长舒口气,眼神也在愤慨中一点点坚定下来:“说不定,以后我还真能占尽先机搞出个站来。”

“当然,那也要是我真的回不去了。”杜娇娇说着又急忙补了这句,然后才又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若男,不管回不回得去,我现在也总算是有了个目标了吧。”

一个有目标的人活着,总比一个没有任何方向的人活着要更有动力得多。

江若男笑笑:“有什么好谢的,歪打正着吧。”毕竟她的本意也只是想劝她不要浪费前世的才华而已,谁知道她对于写网络小说的坚持没那么大,竟然是想要直接开辟网站。

所以说嘛,一个写得出大女主的人,就算真的除了写小说没什么多大的能力,但心里绝对是有理想有想法的。

“其实你也可以不要放弃计算机这条路啊,说不定以后咱们还可以合作。”杜娇娇灵机一动,就看着江若男道,“反正还有十来年做准备呢,要是我真的回不去,那时候我肯定也都攒了不少钱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咱们俩合作,一定天下无敌。”

“这时候不去找你的女主了?”江若男笑。

“哼,你这是不是酸啊?”杜娇娇抽抽鼻尖,“再说不都说了吗?我现在都是杜娇娇了,她是程雪,和我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杜娇娇自己心底里果然都是明明白白透透彻彻的:“我去找她那是为了机遇,为了验证我的一些猜测,以及想要借一点世界主角的天道气运,最重要的还是想要找到办法扭转杜家的结局。”

“我到底还是要为回不去现实世界做准备的。”杜娇娇又叹口气。

如果回不去现实世界,那么她想要在这个世界过得好,就自然要有自己的事业和能力,而扭转杜家的命运,就当是她占了原本杜娇娇身体的一点回报吧。

当然,如果没有一点目标,找不到事情干,她只会更难融入这个世界。

江若男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至少,不是真的为了回去就放弃这里的一切。

“那你觉得我这提议如何?”杜娇娇立刻又兴奋地回归正题,“我看你开饭馆的想法虽然可以,但怎么比得上这种文化产业的创意,是不是?要不然这样好了,我呢出国去好好赚钱,你呢在国内也好好学技术,我会让人给你捎最新的书籍回来的,保证你跟得上这年代的科技水平!等到七八年政策改变之后,咱们就可以强强联合,到时候携手,绝对可以开创一个新的世界!”

这话说得,好像这世界真是任由她们两人就能说了算似的。

江若男无奈又好笑,但并没有打击杜娇娇:“好啊,那我更要期待你回不去了。”

“咦~”杜娇娇撇嘴拉长了音调,“话也不要这么说嘛,搞得你好现实哦!不过,你真决定不跟我一起出去?”

她话锋突转,江若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可真是比我还不依不饶啊!”

“我怎么不依不饶了?就是多问你两句确定嘛,毕竟国内现在这环境……说真的,就跟那些穿到抗战年代的差不多,遇到这场动荡年代的人,基本都会选择出国避难,这不是最正常最正确的选择吗?我多问你几句,只是怕你后悔而已。”

“怕我后悔?”江若男咀嚼了一下这句话,若有所思,抬起头才又问,“难道是程雪还会回来?不然你怎么说我会后悔?”

“你真敏锐。”杜娇娇摇头,“不过这次你真猜错了,程雪她是那种性子,是绝对不会再和从前拉拉扯扯的。我担心的是,你现在因为和陆振军的感情而留下来,如果有一天,这份感情破灭了,你说不定就会后悔。不只是后悔这份感情,更多的是后悔曾经的投入和机会成本。而且,情殇会很难治愈的。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后悔吗?”江若男微微勾唇,“应该不会吧。至于你说的情殇什么的,我大概不是那种只会沉迷于感情的女人,你大可放心。”

对于杜娇娇的感情悲观说,江若男懂,可她在乎感情,但却并不是那种为了感情就要死要活的人啊!

遇上了,爱一场。能走到最后当然是最好,不能走到最后,曾经拥有,也算是一种美好的经历。像她这样理智的人,爱了就是爱了,放手了就是放手了,又怎么会念念不忘受情伤呢?

何况,如果因为畏惧失去而从来不去拥有,那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呢?

人,活在当下,享受现在才是最好的。

这就是江若男的人生观价值观,也是她的恋爱观,没有谁是唯一不可替代。

就算是最后失去,曾经拥有过美好,就足够了。过去不重要,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也不会去想,她在乎的,永远只有眼前啊!

对于江若男这样的说法,杜娇娇不置可否,只是忽然感叹了一句:“唉,恋爱中的女人啊!”

似乎认定了江若男现在会这样说都是因为她爱上了陆振军。

旁观者未必清,但当局者却大多迷。

很多自诩理智的女人在坠入爱河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能够抽身而退的,可实际上呢?不到最后,谁说的清?

但杜娇娇也知道没有继续分辨的必要了,江若男这样明显的态度摆了出来,她说再多,其实也是无用功。

只能祝福江若男和陆振军能真的幸福幸运一辈子吧!

“陆振军的命运已经完全变了,毕竟原剧情里,他在这个时候就要退伍回去了。陆志芳也是,原剧情里,她早就被害,所以,对于他们的未来,包括整个陆家的未来,我都没办法再给你做出提示。”

大概是真的觉得要走了,杜娇娇开始交代江若男一些注意事项:“不过呢,陆家还算有钱,你心里有底,别被陆振军给忽悠过去了,男人有钱就变化,这句话古今通用!”

“哦,对了,还有江家那边,关于你这个身份的身世,我已经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自己早做准备吧。但还有件事,跟江家那边有关,算算时间,虽然要发生还早,但是到时候我在国外,应该也还没回来,先说给你听,不知道蝴蝶过后还会不会发生,但说给你知道,也叫你心中早有个打算,你要早提防这个人……”

杜娇娇难得严肃的絮叨,这一聊天,两人倒是走了不少地方,从医院逛到了粮站,最后才又回到招待所。

半天时间飞快流逝。

“谢谢你,费心提醒我这么多。”江若男是很感激她的,杜娇娇说过,她受世界意识阻挠甚大,曾经一度有时候会忘记现实,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这样的情况下,要去把原来的小说剧情都回忆还把重要事情记下来告诉自己,其实真的很不容易。

这份情,不管怎么说,她承了。

杜娇娇把所有要交代和提醒的也都交代和提醒完了,也松了口气,一脸轻松:“好了,不管谢不谢,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明天我来送”

“不用!”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娇娇打断,“我这个人向来喜聚不喜散,性格里有些悲观,所以,就在这里分别吧。明天别来了,就这么体体面面告别,挺好的。”

江若男顿了一下:“也好。那你进去吧。”

“嗯。”杜娇娇转身,刚走了两步,又猛地回头,“江若男,这名字这么难听,你真的不告诉我你的本名吗?”都要分别了啊!

“嗯?”江若男愣了一下,这回没多作犹豫,“王岚,山风岚。”

“周玲珑,我叫王岚。”

“王岚啊,真好听!”

这是周玲珑和王岚的第一次真正相识,却也是最后一次彼此招呼。

“那就真的再见了!”转过头,杜娇娇这回是大步往招待所里走了。

看着她大步流星的背影,江若男忽然产生一种感慨。

有人说这种分别场合率先离去的人总是比较绝情的那一个,但实际上,谁又知道率先离去的人是真的绝情,还是太过深情,乃至不愿意看见别人离去的背影呢?

不想看见,所以主动离去。

周玲珑这个言语中没心没肺的女子,内心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党啊!

江若男摇头,心里面却也有了几分感伤之情,打住了情绪,正准备也转身回去,就听见一阵“哒哒哒”的皮鞋声。

“王岚!”

一双手猛地抱住了她,杜娇娇冲了过来,直接拥抱住她:“你的名字,比江若男真的好听太多了!”

江若男僵了一下,然后放松,闻言哭笑不得,心里面也有点酸酸的,却还是笑着开口:“那是你取名水平太低,我还没嫌弃呢!一个取名废写手,真是醉了!”

即便是离别,也是要笑着告别啊!

哪怕,此去经年,再见不知今夕何夕。

“哼,就是为了报社懂不懂?”杜娇娇果然一提到写文就激动了,还带着鼻音呢就激动的反驳,“那些人不是说要年代感么?哼,怎么,一个个把名字取得天花乱坠的不说人不符合历史,我稍微写点啥都要来考据,这本书里人物名字可符合历史了!可有年代感了对不对?”

“是是是,你能干,真是报社!”江若男好笑。

杜娇娇拥抱着她,把头放在她肩膀上:“我都要走了,你还挑我的刺,真是讨厌!”

“好好好,我讨厌。”江若男觉得自己在哄一个大一些的二妹。

杜娇娇好久都没说话,江若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片刻之后,杜娇娇才又动了,她狠狠抱紧了一下江若男:“江若男,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回来这一趟,很值得。”

说罢,不等江若男回答,松开手猛地就往招待所里跑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鸡肝膏

陆振军敏锐地察觉到江若男的心情不太好的模样,想到她出去一趟是因为杜娇娇,心中有了些许猜测,本来不欲多问的,但看她一直闷闷不乐的,便也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杜同志又跟你说了些啥?你咋这么不高兴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振军想着要是真有什么困难说出来也能一起解决。

江若男摇头:“没什么,就是她要走了。”

“要走了?”陆振军一挑眉,瞬间明白过来,“哦,也对,她是该走了吧……是出国?”

看江若男这伤感的模样,应该是出国无疑了。

陆振军拍拍她的手无声安慰。

其实他也搞不懂这种女孩子之间莫名其妙的友谊,明明之前都差点被对方害得差点自杀身亡,最后却又能这么和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在他看来,委实有些怪异。

但很显然,他有眼睛,能感受到江若男和杜娇娇之间感情是真好。虽然他接触杜娇娇的时候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接触了,对这一点也是看得明白。

所以,杜娇娇要出国,也许这次分别又是几年才能再见,江若男肯定会难过吧?

陆振军想到自己送别战友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难受,大概江若男此刻的心情,就和那个时候的自己差不多吧。

这么一想,他倒也有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感觉:“只要都是好好的,就行了。”

不说离别,不盼归期。很多时候,只要知道彼此都是好好的,就是最好的期盼了。

江若男虽然确实受了些影响,有些恹恹的兴致不高,但是她的性格在这里,就算如今变得软和了许多,但也不是会因为离别而感伤到怎么样的人。

被陆振军这么一说,点头微微笑了:“是,我知道,可能还是有点点不舍吧。不过人生不就是一次次分别吗?我都知道的。”

她招呼陆振军:“你也别说了,来来来,吃饭了吃饭了。”

“这是什么?”陆振军帮着她端出小碗,凑近看了一下,“蒸的嫩蛋?颜色好像不对。”

“不是蛋花,这是鸡肝膏,小火蒸出来的,你快尝尝。”江若男没有卖关子,把那碗鸡肝膏直接塞到他手里,又递了把勺子给他。

只要不是那些汤,陆振军还是来者不拒的,经过这段时间,江若男的厨艺他也基本算是见证过了,知道她是花尽了百般心思在给自己补身体,所以一点都不怕,色香味俱全,征服了医院食堂那些大师傅的手艺真不是吹的。

他吃的津津有味,还点头:“确实不错,你呢?没多做一点?”

江若男摇头:“我不喜欢吃这些,你吃吧。”

鸡肝膏虽然是保健养生佳品,而且口感滑腻滋润,她的功夫到家,嫩滑如同鸡蛋花一般,不是自夸,确实算得上一道美味。

可江若男对于内脏,只喜欢吃鸡胗鸡肠这种咬起来会有脆脆口感的美味,肝脏什么的着实不喜欢。

陆振军闻言也没说什么,江若男便同他说起过两天出院回家的事情。

“你这一晃眼在医院都呆了一个月了,可算是能回去了。”

“是啊,这个月,也真是辛苦你了。”

“跟我说什么辛苦不辛苦?还是娃娃们懂事,又有李婶儿和杨嫂子帮衬着,不然我哪有这么洒脱……”江若男摇头说了几句,看着陆振军吃饭,又说,“到时候李婶儿估计又要来接,说实话,这回虽然是为了救小东,但着实也是因我而起,李婶儿这前前后后做的可真是没话说。杨嫂子自己带个奶娃娃还帮我们带三宝小宝,这份情咱们得记着,等你完全养好了,咱们得请李婶儿他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这是应该的。”陆振军自然是无一不应,把碗放下,擦干净了嘴,才有拉过江若男的手,“你也别想太多,意外已经过了,你别老放在心上。”

“再说,就算是你的错,我也替你改过来了,小东没事,你就放宽些心,别想这些了。”

江若男笑了:“是,要谢也谢你。”

其实,在和杜娇娇谈过之后,她知道一切都不过是本来的剧情设定之后,那种愧疚不安的情绪确实已经淡了不少了,这时候听陆振军这么说,便也故意打趣他:“幸好你这大英雄出手,力挽狂澜,不然啊,我可真就成了罪人了。”

原本的剧情里的宋平安不就是这样成了罪人的吗?

陆振军无奈:“你啊!”

江若男收起碗,陆志芳正好查了房过来,把碗带走了,江若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陆振军说话,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盘桓了差不过一个月,这病房里陆振军的东西还真不少,江若男慢慢收拾打扫,为回去做着准备。

终于到了出院的这天。

李淑英和张伟一起来医院接人。

“总算是出院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李淑英在仔细反复询问过医生,确认真的没事,可以出院了之后,才帮着把东西搬出去,一行人到了医院大门,张伟早就把一应行李飞快地搬到了卡车上,李淑英和江若男一左一右扶着陆振军,虽然说着的是平平安安放心了,动作却已然还是小心翼翼的。

陆振军是行李也不能提,想大步走也被劝阻,现在还依然被两人当瓷娃娃似的对待,当真是无语又无奈:“婶子,我是真的好了。”

又看着江若男:“若男,你也知道的,我真的已经好多了,不用这样。不信你看看,我”他说着伸出手就要展示一番。

“是是是,你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都知道!”江若男还没说什么,李淑英已经吓得变了脸色,伸手就拉他的手,“你可别乱动,行了,那你好好走。”

就连江若男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李淑英已经率先走了,似乎是眼不见为净:“你慢点啊,我不扶你了,你自己慢点啊,别乱动啊!”

“医生可是说了,这虽然能出院了,但是还是要注意一些,完全好了之前,一定要……”

一路就在李淑英的念叨中,卡车慢慢驶进了营区。

第三百五十二章 归家日常

“爸爸!妈妈!”

“爸爸回来啦!”

“妈妈妈妈,我想妈妈!”

“陆叔叔!”

“江阿姨,我看到江阿姨了!”

刚进营区,还没下车,一群小孩儿就在外面挥手了。

本来不应该在这里停车的,看着一群小孩儿在外面跟着追,李淑英就对张伟道:“算了,小张,要不你就在这里把我放下,这群娃娃些跑到这里来了。真是……”

营区大得很,这大门入口的地方,离里面人居住的地方还远着,这群小孩儿也是高兴疯了,一大早就跑过来了。

显然都是跟三宝混熟了的,一看他带着小宝往这里跑,大宝二妹也拦不住,于是一下子的,索性全部人都一起来了。

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好又是周末,一大群的都在这里看稀奇,毕竟这段时间陆振军和歹徒搏斗救回宋向东的英勇事迹早就在营区里传遍了,这些小孩儿也是最崇拜英雄的时候,这时候都跟在后面,也的确不太安全。

江若男看了一眼,也连忙跟着开口:“就是,我跟婶子一起下去,张同志,你停一下车吧,小心点儿。”又按住立刻就想要起身的陆振军的手,“你就别下去了,人这么多,回家还这么远的路呢,再说车上还一堆东西呢,张伟同志,麻烦你直接把陆振军送到那边啊,还有车上的东西,到时候麻烦你提一下,就提下来放着就行了。麻烦你了。”

“没事儿,嫂子你以后叫我张伟就行了,这些小事儿,应该的。”张伟说着已经停了车,江若男和李淑英下了车,三宝和小宝如同炮弹一般冲到江若男跟前。

“妈妈!”

小孩儿如同刚出笼的小鸟,童声清脆,满是放飞的喜悦。

大宝和二妹也站在一边,克制又矜持:“妈妈,我们回家吧!”

小眼神也是亮晶晶的,江若男都顾不上李淑英在后头教育这群娃娃,就被自家的四个娃推拉着往家的方向走。

“妈妈黄瓜藤全部都死了,小白菜上有好多虫子,都被咬坏了!”

“我天天都捉虫子给母鸡吃,母鸡每天都生蛋蛋,我和小宝每天都要拣一二三四、五个蛋!还有鸭蛋,鸭蛋好脏哦!”

“妈妈我给三宝布置了作业,三宝每天都写作业,还有小宝,也很听话。”

“就是,妈妈我们在家可听话了。爸爸身体是不是好很多了?以后就在卫生站能看一看了对不对?”

“妈妈我跟你说哦,你不要告诉杨婶婶,妈妈你做的饭比杨婶婶做的好吃,我好想吃妈妈做的饭哦!”

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是不是还要拉着江若男低下头去耳语,江若男也不嫌烦,就这么一路欢歌笑语地回家去了。

李淑英在后头应付了一群小萝卜头,牵着宋向东的手,也在后面回来了。

“对了若男,有个事儿我先跟你说一声。”李淑英喊住要进门去的江若男,说道,“明天队里有个表彰大会,你让振军做个准备。”

“表彰大会?”只是救宋向东一个小孩子应该还不至于,能记功劳的真正原因,大概就是抓住了背后那一伙以人贩子为名的敌特吧。

想通这一点,江若男点点头:“嗯,身子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跟陆振军讲的。”

“那行,我就回去了。”李淑英刚拉着宋向东转身,又回头,“对了若男,你们这家里好久没开火了,要不要人收拾一下?我昨儿个来看了看,简单收捡了一下,那些落了灰尘的……”

“哎呀婶儿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让你们一直帮我们看着家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我回来了,我自己收拾两下收拾得过来。”江若男笑着打断她,又看向几个孩子,“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这几个小的呢,别的不说拿扫把扫扫地拿抹布擦擦桌椅啥的也是会的了,您老呀,也该歇歇了!”

“哎呀你跟我说那些,一点小事儿不是应该的么……”李淑英说了一番,看江若男态度很坚决,倒也没有非要去帮忙,笑着道,“那好,几个孩子也乖巧,那我回去了,你们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叫一声,就在隔壁呢!”

“知道知道。真是多谢你了!”

江若男连连应下,进房一阵洗洗涮涮大清扫,这个许久没什么人气的小院,立刻就焕然一新,充满了人气。

中午熬的皮蛋瘦肉粥,几个小孩儿吸溜着浓稠的肉粥,配着一盘拍黄瓜,一盘凉拌萝卜丝,吃得津津有味,小脸上都是满足。

“妈妈,姥姥写了信来,还有小姨也写了信。我都给你放着!”大宝吃着肉粥,都喝了一碗了,才忽然提起。

江若男愣了一下:“姥姥和小姨都写了信?”

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她跟江家的联系其实很少了。

这会儿听到说江家那边,她就想到杜娇娇说的江若男这个角色的身世,想到有关江家的那一切,心头有事,面上不免就带出几分紧张和在意。

“对啊,姥姥是写给我们的,我都给姥姥写了回信!”大宝点点头,又说,“对了妈妈,这个邮票还是李阿婆帮我们弄的,我们跟姥姥说我们都好,让姥姥要好好爱惜身体,要吃好穿好……”

“还有我,我跟小宝也跟姥姥说话了,我们也让姥姥要好好吃饭,不要担心我们!”

“我们还说了会好好照顾妈妈,让姥姥不要挂念妈妈!”

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显然对于给姥姥写信这事儿很是激动积极。

“那爸爸受伤的事儿说了吗?怎么说的?”大宝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实话实说吓到老人家吧?不过,大宝他们其实也并不完全知道实情呢!

大宝立刻回答:“说了,但是我们也说了爸爸现在好了,让姥姥不要担心。”

“还说了爸爸要记二等功嗯,二妹,是说的二等功吧?”

“对,李阿婆说的是二等功。”

俩小孩儿嘀咕了几句,大宝又回答江若男:“我们不会吓到姥姥的!”

“好。”江若男本来也没多担心,略一沉吟,“那小姨的信呢?小姨说了什么?”

第三百五十三章 老话重提

“小姨的信写给妈妈的,我们没看。”大宝摇头,很是认真。

江若男点头:“哦……”

“妈妈小姨的信肯定好长呢,我都摸着好厚了!”三宝抢着说了这句,放下筷子,“妈妈,姥姥说小姨又有小宝宝了,你什么时候才有小宝宝啊?”

三宝的问题一出口,江若男差点给呛住:“咳咳咳,你说啥?咳咳咳咳”

“慢点儿慢点儿!”陆振军连忙伸手给她拍了拍背,“你急什么,慢点儿开口,喝点水。大宝把水递过来。”

“咳咳咳咳!”江若男是真的给呛住了,接过了大宝递过来的一杯水,慢慢喝了几口,又咳了几下才总算舒畅了一些,虽然这时候也是面色涨的通红,眼泪都呛出来了,但好在不是那么难受了。

三宝着急地放下筷子,也过来给她拍背了,一边赶紧开口:“妈妈,你别着急,小宝宝会有的,姥姥着急,我不着急的。”

小孩儿说的一本正经,还拉着大宝二妹做担保:“大哥二姐,你们说是不是?我们都不着急的,让妈妈别急。”

大宝和二妹可能似懂非懂,但在这方面多多少少比三宝更明白些,有小宝宝不是一件说说而已的事情。

而且妈妈以前也说过,所以他们记得很清楚,听到并没有说什么,看着江若男的眼睛却也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些期待。

小姨都又有小宝宝了呢!

妈妈要是有了小宝宝特别是有个小妹妹的话,会是什么样呢?

江若男对上这几双眼睛,刚刚才缓过来的喉咙几乎又在发痒。

她忍不住捂嘴又咳了几声,才勉强干干一笑:“这个事情先不说。姥姥真说小姨又有小宝宝了?”难不成真是三妹又有了?

“对啊!姥姥说了!”大宝最先回过神。

二妹也点头:“姥姥说小姨这次有了小宝宝,要是小弟弟的话,就跟小君妹妹凑成一个好字了。”

这话倒真是杨九华说的出来的。

江若男点头:“哦,那倒真是件喜事儿,估计你们小姨写信也说的是这事儿。咦,就说这事儿也不用说多少纸吧!”

江若男挑眉:“三宝,你说信纸很厚,有多厚?”

“好几张呢!”三宝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又觉得不能清晰的表达,收起手指,舀了一大勺稀饭送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反正比姥姥给我们写的厚多了。”

“有那么多吗?”江若男皱眉,小孩儿能说厚的,估计还真不是一两张纸的事情。

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江三妹不会无缘无故长篇大论给她写东西,或者说是信中夹带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江若男坐不住了:“你们把信放在哪里的?是不是之前”

“妈妈,在这里。”最贴心的二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哒哒哒跑去拿了信过来,直接就递到江若男手里。

“谢谢二妹!”江若男接过信,正好也吃过饭了放下筷子,腾出两只手来把信拆开。

“你们吃饭,别管我啊,我吃好了。”

看几个孩子都盯着她,江若男挑挑眉,说了一句,干脆推了推陆振军:“你看着点,好好吃饭!”

她说着干脆起身下了桌,到另一边去读信了。

几个娃娃说得不错,江三妹确实是又有身孕了。

这是一件大喜事,多子多福的讲究在农村向来如此,更何况现在三年饥荒过去,日子好过多了,江三妹又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一胎可谓是大家都盼着先开花后结果,能够继续赶紧生个儿子就是最好了。

江若男也挺替江三妹高兴的。自己不想生不代表就不懂这些。

至少在这个时候,对大多数华国人来说,生儿育女仍旧是一件重要且令人激动兴奋的事情。

当然,如果不因此催她生孩子,她或许会更高兴。

没错,大概就和触景生情一个道理,每当身边有人做了什么,作为同龄人,如果是同性,就更会被拿来比较催促。尤其是结婚生孩子这事情上面。

江若男在后世被催婚,现在真的结婚了,又被催生,想想也真是……

谁让江三妹比她小这都怀二胎了,她当姐姐的还没有消息,可不让人着急担心么?

江若男看着信里老话重提,十分无奈。

江三妹这无奈的语气,显然也是被催促着不得不写,都算缓和多了,要是直面杨九华,估计更要崩溃。

江若男摇头,觉得这可万万不能让陆振军和几个娃娃看到了,不然现在就知道催生了,看了信那岂不是更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更加光明正大提醒她了?

她可不想那么惨。

江若男想着,就把这张报喜顺便催生的信纸折了起来。

结果,刚一把这张纸收起来,就看到下面那张老照片。

真的是一张老照片。

黑白的,并不是特别清晰,一男一女是明显的泯国时代装扮,似乎是新婚夫妻的模样。

江三妹怎么会给她寄照片?而且还是这种老照片。

刚这么一想,江若男的目光就猛地凝住了。

她认出了照片里的男人,那是经过岁月沧桑变幻也没有失去容色的男人,那是一张熟悉的英俊的脸,有着一双和她有些相像的眸子。

那是她的父亲,江兴荣。

但那个女人,却并不是她的母亲杨九华。

所以,这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三妹难道已经发现什么了吗?还是说,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所有的思绪似乎只在一瞬间,江若男手比心快,早就下意识拿起了另外的信纸展开。

“二姐,你应该看到照片了,这张照片是我从爸爸的箱子里找到的,具体事情我会在后面慢慢说清楚。

很抱歉,本来家里的事情确实不应该让你烦心的,但是我确实没有办法,有些事情,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主要是这件事情不只是跟家里有关,跟爸爸妈妈有关,也跟我们有直接的关系,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从哪里说起呢?我想想,应该是先从我们的姑婆说起对了,你一定跟我一样震惊,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以为爸爸是孤儿,没有任何五服以内的亲戚,但是这次却真的有个姑婆来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过继难题

江若男早就从杜娇娇那里知道她的父亲并不是真正的江兴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多大的慌乱。

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江三妹竟然会这么快发现,而且,还直接就来跟她说了。

其实,这次的事情大概就是跟“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个道理,以前江兴荣父母早亡,虽然在荷花村也是背靠大宗族江姓,但并没有真正血缘特别亲近的亲戚,更被说那年代混乱的,也不可能有谁那么好心收养别家的孩子,所以江兴荣和杨九华两个都没有亲人的人走到一起,也没有一个人上前拉关系帮忙的,现在听闻江家有了个特别出息的女儿女婿,连带小女儿小女婿都进了公社小学当老师,就有人赶着来拉关系了。

这个所谓的姑婆,自称是江兴荣父亲的亲妹妹,当然,这点还是经过村里老人确认之后,确实江兴荣的父亲有这么个远嫁的妹子,也就是说江家确实有这么一个姑奶奶。

就是这个江家的姑婆,当年远嫁出去,适逢战乱,就跟老家这边断了联系,后来安定下来,听说哥哥嫂嫂都去了,自己日子也过得不好,也没能回来走动一下。直到如今,终于有机会能够回来给爸爸妈妈哥哥嫂嫂上个坟,也来看看哥嫂留下的孩子,重新把亲戚关系走动起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是在血亲中也很常见,贫穷的时候更是如此。

可偏偏这位姑婆,不仅是要走动关系,跟他们借钱筹办孙子的婚事不提,请他们出面大肆宣传有个出息的表姐和表姐夫也认了,可这位姑婆,却提出了要过继儿子给江家的想法,这就让人无语了。

江兴荣自然是拒绝的,早些年肯定是想要儿子的,但是连生了三个女儿之后,如今女儿个个也算过得好,江兴荣也早就歇了那些心思了。

这或许就是报应吧,连自己的姓氏都摒弃了的人,都宁愿来当一个乡下泥腿子的人,什么雄心壮志,什么香火传承,在他这里都不算什么了。

可是没想到姑婆是打听清楚了江家情况的,不仅江兴荣没有儿子,就是招赘上门女婿的大女儿,都才生了一儿一女,那小孙孙才几岁,能比得过一个青壮年男子吗?

比起江兴荣子嗣单薄,一水的女儿,这位姑奶奶嫁出去,光是江兴荣的表兄弟就生了五个,而长子膝下更是一连生了四个儿子,这次借钱去筹办婚事(彩礼)的就是老三,而要说来过继给江家的就是老四。

而这个罗家老四都已经十九了,和江三妹也差不了多少去,这么一个大人了,就要直接过继出来,可不就让人膈应吗?

这年头过继可不是后世那种认干亲,喊两声爸妈就完了,一要改名换姓户口也要变更,二来见到亲生父母,也只能叫叔叔阿姨,相当于真的就是别人家的儿子了。

论理说,真要过继,大家也都选几岁还不怎么认人的小毛孩儿,对过继的人家来说,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记得,才能养的熟。对把孩子过继出去的人家来说,早点送出去,感情没那么深,还能多省几年的粮食,反正是不可能把都养大了的孩子过继出去的,毕竟辛辛苦苦把人都养大了,该享受孩子的孝敬了,结果就要去孝敬别人,谁乐意?

所以,像这江家姑婆这样主动提出把一个青壮年男人过继出来的,就真的显得十分少见了。

哪怕她嘴上说的再好听说什么是心痛江兴荣没有儿子,心痛自家哥哥没有孙子继承香火,所以把自家孙子过继出来,让江家在江若男三姐妹这一辈上不再全都只有女儿,也能有个男丁顶立门户……在江家眼里,都是不怀好意。

“爸爸都说了,我们家有大姐和大哥顶立门户,不需要什么儿子来继承香火,就算是摔盆打灵以后也有林娃儿,这个姑婆竟然也好意思,说什么女婿再好,顶多也就半个儿,哪有真正的儿子好,要是过继了儿子,那才真的好,还说那罗老四都养大了,直接来孝敬爸妈,是我们捡便宜赚大了,真是讨厌死了,说真的没见过这样恶心的人,简直是真的当谁看不懂吗?还摆出一副女儿家没用,女儿不如儿子的神气模样,笑死个人了,看不起女人,她自己难道不是女人?而且那话里话外,就差没直说我们家是绝户头了,简直太过分了!二姐我跟你说,幸好你不在家,不然铁定得气死。还有啊,我们肯定都不同意她这种可以说异想天开的提议,明摆着就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看咱家日子好过一些,就想来占便宜还想把咱家都霸占了,我都要气死了,偏偏她还摆出一副老人家长辈的派头,就没见过这么为老不尊的……”

江三妹显然是气急了,一股脑的写得都是语无伦次的,信纸确实有好几页,显然都是兴头上来写的,没有什么清晰的条理,反正就是说了这件事情,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情很是不美妙。

江若男看着眉头也皱了起来,杜娇娇并没有跟她说这一茬,难道也是蝴蝶效应?毕竟原本江若男可没有嫁给陆振军,更遑论带动江家在十里八乡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了。

过继这种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从信中来看,这个罗江氏明显是个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甚至还抬出了死去的江兴荣的爷爷和父亲来说事,说他们的香火要断了,哭她可怜的哥哥连个孙子的香火都受不到,完全就是一副一定要把人塞过来的架势。甚至在江兴荣拒绝之后,还直接骂江兴荣混蛋,不认穷长辈,还说出了他不像她哥哥完全冷血无情而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之类的话。

而且她又确实是长辈,哪怕吃相难看,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哪怕是泼辣如江三妹,也只能写信跟她求助。

在江若男看来,这个所谓的姑婆就算是真的江兴荣的姑姑,却也跟他们一家子没什么实际的血缘关系,哪怕这老太太也许是小九九之外真的为江家着想,认为江兴荣需要一个儿子,她也不会同意。她可不愿一家人受这么一个老太太摆布,更何况,江家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已经得知人物背景设定的她更了解,这样的江家,不可能过继一个儿子来,不然,到时候又将她真正的大哥置于何地?

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对之信

因着这事儿,就算是那什么旧照片父亲年轻时候的八卦都不再重要了。

毕竟且不说这事儿她早就已知,便生不起波澜了,更何况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怎么把这过继的话题揭过。

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呢?江若男皱眉凝思,想来想去,最麻烦的就是这个姑婆是长辈。

老话说,长者赐不敢辞,这长辈为他们一家着想,把个养大的孩子送来过继,在这时代,哪怕是外面的人或许有所猜测会有微词,但也终究会觉得姑婆是为他们好,毕竟,就算江家大姐是招赘,可上门女婿,哪能跟真正跟自己姓的儿子相比呢?

更何况,这过继来的儿子还不是外人,是自己姑妈的孙子,也是血缘亲人,肥水都没流到外人田呢!要外人来看,怎么都是江家捡了个大便宜。

听起来很可笑,可是在这年代就是这样,哪怕都已经解放了,可是人民的思想,尤其是农村的老一辈的思想认知,却依旧仿佛停留在上个世纪。

只有儿子才能传承香火,只有儿子才能上香扫坟,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家业,只有儿子才能叫做后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里的无后,就是没有男丁香火。

罗江氏抬出的就是这一套理论,偏偏村里那些长辈都觉得对。

江若男都能想得到,那些老一辈的,估计都会去劝她爸妈答应下来,他们甚至不会考虑江家已经有了一个招赘上门来顶门立户的女婿,女婿上门又怎样?再叫一声爸妈也没跟着江家姓。或许,这些老人还会觉得他们是真的为江家好,为江兴荣好。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那些一意孤行为你好的人做出来的事情。

“咋子了?家里是有什么事吗?”陆振军已经吃完了饭了,看着江若男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直接开口问了,他不是那种会不经同意就看信的人。

江三妹信里写的很乱,里面包含了一些对于江兴荣过往的猜测,算是江家比较私密的事情了,江若男也不好把信纸直接拿给陆振军看,她三言两语把姑婆到来并且要给江兴荣过继一个儿子的事情说了,并且起身去收拾碗筷。

一家人都吃完了,几个小孩儿也帮忙,江若男就一边洗洗涮涮,一边回答着整个事情。

几个小孩子不懂这种过继之类的麻烦事,他们只是好奇地追问太婆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什么亲戚,对于母族那边姥爷姥姥这种亲戚就更是关心在意,现在听说还有个太婆,几个小孩儿都表现的十分在意,不停追问。

江三妹的信讲的细致又琐碎,倒是方便了这时候江若男来应付这些小孩儿。

倒是陆振军听了之后劝慰她:“这事儿咱们远水也解不了近渴,我相信爸爸妈妈应该会有办法的。”

这么多年,只有三个女儿,要过继早都过继了,可江兴荣不仅没有被绝户头的流言蜚语打垮,除了大女儿勉强认了两个字就没有念书,另外两个小点的女儿是硬生生供上了高中,甚至还供出了一个大学生。

这都能说明江兴荣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陆振军也从来没有轻视过自己的这对岳父岳母。所以,哪怕是这种难题,在他看来,也应该能解决好。

江若男自然知道江兴荣不是个简单人物,心里却仍旧担忧,毕竟,这个所谓的姑婆,可是真正的江兴荣的姑姑,她也不知道现在还不知情的江兴荣会怎么选择,如果真过继了……

江若男越发担忧,连回答几个孩子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心里却在犹豫,那些事情,是不是应该告诉江父,可是又要怎么解释她怎么知道那些人的下落的呢?或许,可以从之前孟敦儒那件事情上透露一些,至少让江父知道,那些旧人还活着,而且在如今的局势里身份还有些敏感。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脑子一热稀里糊涂就应下过继的事情了吧?

“不行,我得给家里写信。”想到这里,江若男站不住了,顾不上洗完的碗还没擦干,直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往屋里走。

反正现在也有个现成的理由,江三妹不是发现了江兴荣的老照片有所猜测嘛,她再把她这边发生的事情顺势提起,似乎也就没那么突兀了。

嗯,说干就干。

必须得加快。

不然若是她爹没能抗住压力,或者觉得自己借了江兴荣的身份而心怀愧疚什么的,真的过继了儿子过来,她才是要被怄死了。

她就这么心眼小,倒不只是怕别人争财产啥的,毕竟她爹其实还真没什么财产,她只是不喜欢,本来是自己的家里,忽然挤出一个别的人来。如果是江父江母喜欢高兴也就罢了,一个硬塞过来的人,反正她是不会接受的。

陆振军还跟她说着话呢,就看到江若男魂不守舍丢下碗跑去写信了,他是哭笑不得,只能指挥几个娃娃赶紧把碗都擦干放好,收拾了出来,看江若男写的认真,陆振军自己也闲着,干脆招呼几个娃娃也拿出作业来写。

三宝兴冲冲还想喊妈妈带他们出去玩的心一下子蔫了。只能跟着哥哥姐姐不甘不愿地爬上板凳开始写字。

大宝二妹见爸爸在一旁看着,小孩儿也是有在爸爸面前长脸的心的,两人把自己的大字本和算术本子都拿了出来,一页页翻过,把那一个个红勾和一百分的评分都显摆出来,陆振军看得很是高兴,连连夸赞大宝二妹在学校里读书人真用功,难得的陆振军也有了查看功课的心思,把一本本的拿起来,一页页翻过,他自己是读过书还上过大学的,哪怕现在也对这种基础教育没多大印象了,可也能看得出,俩孩子的笔记是工工整整,大字也是越写越好。

尤其是二妹,估计也是女孩子更能收得住心的缘故,她的字要更工整些,看得出来是经过了一番苦练的。

陆振军边看边夸赞。

大宝和二妹听了虽然嘴角已经忍不住翘起了,但是却还是绷着脸一脸严肃,说自己只是听老师的学习,学校里还有比他们写得更好的,他们会继续努力。

那谦虚的小模样,更是招人疼。

陆振军越发高兴:“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老大、二妹,你们俩做得好,要继续努力。”

大宝和二妹的小腰板瞬间挺得更直了,写起作业来更是一丝不苟。

陆振军看了又看,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满意。

这双儿女,无疑是令人骄傲的!而他们能有今天,其中少不了江若男的功劳!

第三百五十六章 爸爸教学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一边的江若男,她写写停停,一会儿咬个笔杆,一会儿写两下,姿态很是随意不讲究,甚至比不上两个才上小学的小娃娃。

不过陆振军却没有想要起身去纠正她,没看她现在那副有事要做请勿打扰的模样吗?所以他就等着便是了。

他知道,她不是那种遇事没有主意全要依靠别人的女子,而他也不能直接插手她娘家的事情,夫妻之间,也要尊重彼此。他会给予她足够的空间去解决问题。

他也相信,如果真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肯定是会向他求助的。

如今,他有这个自信。

这般想着,陆振军便把目光从江若男身上移了下来,转而看向身边的三宝。

结果嘛,这才看了几眼,他就忍不住了:“陆老三,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看着那本子上几个勉强能跟文字扯上边的鬼画符,陆振军只觉气血上涌,伸手就在三宝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天天练字就练成这样?横平竖直写成这样?这是蚯蚓在乱爬吗?”

“噗嗤!”一旁的小宝把脑袋凑过来,看着三哥跟自己写的差不多的鬼画符半晌,再听到爸爸说像蚯蚓,直接上手摸了一下,“嘿嘿,蚯蚓,三哥你在画蚯蚓吗?”

“你才画蚯蚓呢!”三宝被爸爸训了,不敢吭声,看到小弟还这么落井下石看笑话,瞬间不乐意了,伸手就把被小宝按在手里的本子抢了过去,瞥了一眼小宝的“杰作”,完全没好气道,“你以为你多好吗?哼,还不是一样!哎哟!爸爸!”

刚说完头上就又挨了一记,三宝一边护着头,一边抬头小心又控诉地看着陆振军:“我又没说错……”

“没说错?”陆振军瞪着他,巴掌还扬在半空中呢,看看眼前的两本鬼画符,又对着小宝努努嘴,“你比小宝大多少,你好意思跟小宝比?你这脸还要不要了?”

三宝瞅瞅小宝的小胳膊小腿儿,再看了一下自个儿的手,顿时哑口无言了:“我、我……”再一看眼前的本子,眼珠子咕噜一转,“那我自己好好写就是嘛!”

说罢拿过本子,又把笔拿起,倒是不看陆振军了,自己去翻了书来,依葫芦画瓢就开始写字了。

陆振军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好好写,得有个哥哥的样子才是嘛!”

小宝看看陆振军,又看看三哥,非常乖觉地拿过本子,也低头写起来。

陆振军看着眼前的四个小萝卜头,满意极了。

啧啧,看来陪孩子读书什么的,也没什么好难的嘛!

陆振军心头刚涌上这个念头,就听三宝开口了:“爸爸,这一笔到底要怎么写啊?”

“对啊,爸爸,这个怎么写?”小宝也抬头,“爸爸你教我吧,这一笔我也写不好。”

“是我先叫爸爸的!”三宝开口,语气不爽,这个小宝,真是越来越坏了,专门跟他抬杠,天天就知道拆台。

小宝却不理他,直接抓着陆振军的手:“爸爸,你快来教我。”

“不行,是我先的!”三宝扔下笔,抱住陆振军另一只胳膊。

哼,爸爸教他们读书写字的机会多少啊,凭什么要让给小宝?

“你还这么小,以后慢慢学,先让爸爸教我!”三宝振振有词。

小宝呆了一下,手里却紧紧不放:“可是三哥你太笨了,现在都写不好!”所以爸爸当然应该教他!

陆振军两只胳膊被两个小儿子一边拉一个,他懵逼了一会儿,还没开口,一旁的大宝和二妹坐不住了。

“三宝,小宝,你们都给我放手!”

尤其是二妹,看着两小孩儿拉着爸爸争抢的模样,脸色都变了:“三宝、小宝,你们干什么呢?爸爸身上还有伤呢!”

这话一说,大宝已经站起来了:“就是。下来,不是要写字吗?我来教你!”

两人一手一个,就把俩小孩儿从陆振军身上扒拉了下去:“来来来,我教你!坐好了!”

直到此刻,陆振军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被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一齐盯着,哪边都不忍心拒绝,这下总算好了。

所以啊,谁说儿子多了就是好的?有些儿子多了,可能真的就是来催债的!果然,还是小棉袄好。

要是能有一个自己的亲闺女就好了。二妹固然乖巧,但毕竟不是自己从一丁点养大的,对他是尊敬有余而亲近不足,就是想要摸一下二妹的脑袋都要顾忌一下,要是自己的亲闺女就不用避讳这么多了。唉,什么时候能有个自己的亲亲小棉袄啊?

一边想着,陆振军一边瞥向了江若男,心里就忍不住地叹气,唉,想什么闺女啊,连人都还没拐到手呢!没吃进肚里,就开始想别的了,真是哦……怎么会有他这么悲催的大老爷们儿……

“爸爸,这个写的好不好?你快看!”三宝在大哥的手把手帮助下,总算写出了横平竖直看得出来明显形状的一个字,瞬间志得意满就要拿给陆振军看。

这一喊就把陆振军喊回了神:“嗯,我看看……”

“嗯,这个不错,继续发扬……”

“大哥教我的!写得好吧?嘿嘿!”

“大宝也好,那你要自己好好写,大哥不握着你的手,你写来看看。肯定也能写的一样好的!”

受到夸赞和鼓励的三宝脸上显示出一抹得意和志在必得:“嗯,我一定会写好的!大哥你回去写作业吧,我自己写!”

小孩儿不知不觉也变得更认真了,似乎也终于对写大字上心了,带动的一边的小宝也赶紧推开了二姐,正襟危坐地也认真写起来,似乎要跟三哥比个高下。

“把背挺直,别弓腰驼背的,把笔握紧……”

“这是点,不是捺,别拖那么长……”

“头抬起来,眼睛都落到本子上了!”……

江若男终于写完信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啧啧,果然是父子天性啊,看看几个娃娃在陆振军面前表现多乖啊,江若男静静看了一会儿,那种略微有点酸的心情,就变成了悠闲与满意。

嗯,果然,提醒是一定要提醒的,她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可不希望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陌生人横插一脚进来。

想到这点,她把手上的信握得更紧了,起身:“陆振军,我出去一趟。”她挥了挥手里的信。

陆振军点头,又看了一下时间,忍不住皱眉,她写个信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这时候还紧皱着眉头呢,难道是仍没想好怎么办?

这么一想,陆振军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为何表彰

“等一下,若男!嗯,你们好好写字。”低头叮嘱了一句,他就追上了江若男,“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看了一眼江若男手里拿着的信,放轻了声音问了一句,然后不等江若男回答,就快速又开口道:“要是比较麻烦的话,你就直接推到我身上,说我这边不方便再有个小舅子。”

陆振军不傻,江家目前一穷二白的,会让人盯上,就算是真的什么为了江家好为了江家有香火来过继,那为啥不早点来?

说白了还不就是看上了他这个江家女婿,这不是自夸,而是这年代,如他这般职业的人本来就地位很高,再加上他如今的职位,不被人惦记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之前他们结婚后,为了给江若男洗刷冤屈,还那么高调回去过一次,荷花村周围十里八乡估计都感觉到了陆振军的能量了。

所以,这个姑婆带着大孙子来过继,不是冲着他来的是什么?

这不是把人心想的坏,而是现实就是这样,不能说百分百都是利益,但是没有丝毫利益的事情,又有多少人会去做呢?

所以陆振军也很清楚,这是冲着他来的,只要他明确表示不接受,对方还敢继续吗?

几乎是他输出口,江若男也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实话,这样解决,倒确实是最容易的。只要对方不是真的想要跟他们撕破脸,不想得罪陆振军这样一个人,就会见好就收,绝不可能再痴心妄想过继过来。

可是弊端也是很明显的,陆振军就要背这个恶名了。

江若男自己做恶人无所谓,可是要把陆振军牵扯进去,她却是不愿意的。

因此,她都不用思考和选择,直接摇头:“不用。这事儿我有办法了。”

“真的?”陆振军却还是没有松手,“我看你写了那么久很为难的样子,要不然……”

“我写那么久是因为有事情要说。”而且这事情牵扯到琉岛和米国,都是现在比较紧张敏感的存在,所以还不能明晃晃直接说,这才需要用到很多暗语,真的搞得就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要挖空心思想一些暗语,让江三妹能看明白,不然哪里能花这么久的时间。

“什么事情?”陆振军看她表情不一般,下意识就追问了,问出口了才有暗自觉得后悔,连忙补充道,“算了,反正你觉得没问题就好。要是解决不了,就推到我身上。”

江若男对上他担心又包容的眼神,笑了,只觉心里一轻:“放心,我有办法,会让爸妈拒绝的。”

心里却想,晚上也把这事儿想办法跟陆振军透个声吧。

正好江三妹那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正好结合着之前孟家的事情,不说把江家的背景牵扯全部说出来,至少也在陆振军心里先打个底。

啧啧,她可真是个小机灵!

江若男想着笑了,看着陆振军故意一挑眉:“行了,你不是守着娃娃们写作业吗?你继续守着去,我很快就回来,回来了就要去收拾菜地,到时候可没这么闲了。”

她挥着手里的信出门,心情已经大不一样了,快要走到门口时,又猛地回头:“哦,还有件事儿,陆振军,明天有个表彰大会,你准备准备,别到时候忘了或者上台要发言不知道说啥。”

“哦。表彰大会?”陆振军点头,惊疑地想再问清楚的时候,江若男已经出去了。

而一边本来正老老实实写字的三宝闻言已经兴奋了:“表彰大会?!!”

“哇!爸爸你是不是又要带军功章了?”他放下笔两眼亮晶晶的,恨不得现在就跑过来问个清楚,去被陆振军那直直的一瞪吓得缩了回去,赶紧坐了回去,但是就跟板凳上有钉子似的,屁股挪来挪去坐不稳了。

“爸爸真的又有军功章啊?好厉害啊!我也想去看!”就他最积极,连带桌子上另外三个小孩儿也老实做不下去了,就算不说话,那小耳朵也是竖起来了,都关注着这边。

陆振军没好气:“哪有啥子军功章?一天到晚想些啥子,跟你们没关系!”

“嘿嘿,爸爸你是我爸爸,你是大英雄,领了军功章,那我就是大英雄的儿子,怎么跟我没关系呢?”三宝嘿嘿一笑,靠着陆振军的胳膊,“爸爸,到时候你能不能把军功章借我一会儿啊?”

“借给你到处去炫耀?”陆振军白他一眼,把他扶正了,“好好写字!这才坐稳了好一会儿?就又坐不住了是吧?”

三宝看他神色严肃,也不敢不听话,毕竟爸爸陪读这种事儿多少见啊,他还是不想表现的太差的。

陆振军看几个孩子都有些期待的小表情,无奈道:“哪有什么军功章?别跟着老三起哄!”

陆振军的军功章其实不少,但是都放在那里,哪有这回的感触深刻啊。

毕竟爸爸这回都受伤那么严重了呢,军功章应该也很大吧?

别疑惑,小孩子朴素的世界观里,也许就是这么简单。以前陆振军出任务的危险,他们没有见识过,受伤也没有这样妈妈都跑去照顾的。

几个小孩儿听陆振军这么说,瞬间都有些蔫蔫的,毕竟爸爸又不会骗人。

“真的没有军功章吗?”三宝还不死心,“可是妈妈都说有表彰大会,不就是表扬爸爸的嘛,为什么没有军功章呢?”

陆振军扶额:“没有军功自然就没有军功章了,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

生怕小孩儿还要继续追问,连忙板起脸:“让你好好写字,待会儿还要给妈妈检查,要是没有进步,今晚就别吃肉了!”

这个威胁很有用,三宝瞬间不说话了。

陆振军这才松了口气,心里面寻思着,不就是救了小东,怎么还能有表彰大会呢?别说小东跟他们的关系,换个不认识的老百姓的孩子,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分内之事,怎么就值得表彰了?

甚至,想到自己居然受了伤,陆振军心里还隐隐觉得有些可耻呢,居然还大张旗鼓表彰,难不成就因为他受了伤?

第三百五十八章 埋下种子

他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当然,理智上陆振军也知道,理由绝不可能源于此。

思来想去,陆振军想到了当时伤了他的那个人,身手不凡,难道……

他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直到晚上睡觉了,江若男才给了他证实。

陆振军早就把小宝赶到了大宝和三宝的房间里,理由都是现成的:他身上有伤,要注意着点儿。

小宝虽然想念死妈妈的睡前故事了,但是听到爸爸这样说,也立刻贴心懂事的乖乖跟着大哥三哥走了,还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让爸爸要好好养身体,把江若男萌的狠狠在他脸上香了几口,照顾着仨小男孩儿都睡下了,又去看了一眼独自睡觉的二妹,江若男才回了房。

陆振军也洗漱完了在房间里坐着,江若男第一时间就把她对江家的一些猜测说了。

为什么说“猜测”,自然是因为以她现在的能力,那些背后真实情况肯定是不能知道的啊,自然只能是猜测。

“以前看到孟家那么说,我也从来不肯去怀疑,要不是这次小妹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我爸还有秘密。”江若男故意叹口气,回头看着陆振军,“你说我跟孟家说的那位小姐不会真的有关系吧?你看看这照片,我爸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那也说不定。”陆振军皱眉,“不过爸爸要是有什么事瞒着你,肯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好。”

他其实早就怀疑过江若男跟孟家要寻人的那一位有关系,毕竟世界上相似成那样的人,怎么看都可能有点关系。只不过江若男之前态度坚决,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听到江若男这样表态,似乎是对江父有好奇疑惑,还有些感伤的样子,就开口安慰。

江若男点头:“我知道。但是我爸一直都是村子里的人,荷花村江姓可是大族,我爸我妈都是村里长大的,不可能有这样的时候啊……你看这装扮,一看就不是我们那穷山沟里的,我从小到大都没见我爸穿这么好过。”

江若男指着照片,她是故意要引起陆振军的猜测,给他心理埋个种子,毕竟此姜非彼江,这种事情,一定要循序渐进。

陆振军也看了一下,又笑了:“是,你看照片上爸多年轻,估计还不到二十吧,你要不说是咱爸,我都认不出来。你没见过这样的时候,就很正常了。”

江若男点头,收起照片故意嘀咕道:“也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爸都三十几了,可真是……”

果然,陆振军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这年头,三十几生娃的不在少数,但是她和江家大姐年龄相差不大,也就是说,江父第一个女儿都是三十多的时候才生的,这就不正常了。

毕竟,江父那一辈人里,十五六结婚十七八生娃的多了去了。什么情况会拖到三十几岁才生娃?更何况江兴荣和杨九华,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很晚娶上媳妇所以生娃晚的情况。

话要点到为止,江若男立刻表现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算了算了,不说了。说起就头疼。不过,要是咱爸真有啥秘密,还跟那啥米国琉岛有关的,那就更不能过继儿子了,我可不想多个莫名其妙的兄弟来,到时候自家的情况还没捋清楚,还得防着家里一个外人,才真是糟心。”

“原来你是做的这打算。”陆振军笑了,瞬间明白过来,“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看你这样说了,你爸要真有秘密,自然就不会过继。”

说着说着又笑了:“你可真是聪明,这一石二鸟的,你怕是也想试探一下咱爸吧?”

“聪明!”江若男打个响指,“我爸要是真有什么秘密,知道孟家寻人,肯定会坐不住的,咱们就看着吧!”

“你呀!”陆振军失笑,把她手里的照片拿起来又压回书页里,珍重的放好,“这照片你怎么没寄回去?爸要是发现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不得着急啊?”

“就是要着急才好呢!”江若男故意噘嘴,“这么多年从来没告诉我们,你看看照片上那女人,都不是我妈,哼,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让他着急一下。”

明知道情况,她却故意这么说,陆振军也不好说什么了。

“好,不说了不说了,别生气了,万一有什么其他不知道的情况呢?你现在想这么多,不是白瞎吗?”陆振军拉着她从桌台走到床上坐下,“对了,明天的表彰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方面是转移话题,一方面,却也是他心中真好奇。

“李婶儿让你带话,是不是也跟你说了点啥?到底怎么回事?”

江若男这才想起,之前为了让陆振军好好养伤别操心太多,他们一直没有告诉陆振军那伙人贩子真正的身份。

“这事儿啊,是这样……”她简短说了一下,陆振军的表情不停变换。

最后感慨一句:“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们也不早点告诉我!”

“一开始不是怕你担心吗?”江若男干干一笑,“后来、后来就忘了……嘿嘿,那啥……”

“行了,不怪你。”陆振军摇头好笑,又道,“不过即便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表彰的啊,毕竟我算起来,还没抓到人呢!”

“那不也是你先发现拖延了时间,后来才有了抓人的机会吗?”江若男连忙开口,“怎么不该表彰了?要不是你跟那人动手,怎么能看出他的身份不一般,要没你的提醒,这一伙人根本还抓不出来,就是抓出来了,估计都挖不出后面的线来,所以啊,你很重要,怎么就不能表彰了?”

这一点上,江若男绝对是义正言辞毫不心虚的。

陆振军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好了好了,别比划了。该睡觉了。”

结果刚一说,就听到江若男“嘶”的一声痛呼。

“怎么了?”陆振军眉头皱紧。

“没事儿没事儿。”江若男连连挥手,“就是休息久了,人都给养废了。这才拿了锄头多久,胳膊就疼了。”

陆振军回过神来,一脸心疼又无奈:“我就说让你别急着弄那菜地,你非得弄,现在好了吧?”

说是这么说,埋怨是埋怨,但是却还是伸出手拉过江若男的胳膊,轻轻捏了起来:“这里酸疼,肩膀呢?也疼吧?我给你揉揉。”

“嗯,不用……好吧,你轻点,对对对,就是那儿,哎哟,哎哟!”陆振军的力道算是很收敛了,但是过度用力之后酸疼的肩膀和胳膊,这时候被大力揉捏,还是感到有些疼。

“下回还敢不敢这样,说你还不听。”陆振军有些报复性地给她捏着肩,抬眼看到床上的被子。

他眉眼微微一动,手里的动作也放轻了:“若男,怎么还是两床被子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恐婚原因

“嗯?”江若男正享受这难得的按摩呢,虽然有些疼吧,但是比起那种酸胀隐痛的感觉,当然还是这样舒服,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压根儿没听到陆振军的话。

陆振军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更轻了一些:“若男,小宝都走了,咱们还用两床被子,是不是太浪费了?”

他说着还咳了咳,力求表现出一本正经。

江若男这次倒是听清了。

下意识就把目光看向了床上,然后,后知后觉一般才明白了陆振军的暗示,瞬间,终于意识到陆振军和她的亲密接触,身体一寸寸僵硬起来。

她似乎是在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已经靠得这么近了吗?

胳膊和肩膀还被人捏着,甚至脊背都还靠在陆振军怀里,就那么一寸寸的僵硬起来。

陆振军又不是木头人,整副心神都在江若男身上呢,对于她这种紧绷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了。

他眉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却并没有直接松手放开,反而是加重了一些力道,似乎是想要让她紧绷的肌肉再度放松下来。

江若男反而更不自在了。

“那个……”她抖抖肩膀,想要挣脱开来,“行了,陆振军,就这样吧,我好多了……”

“真的?”陆振军停了手,却还是搭在她的肩膀上,是一个抓着人不妨的动作。

江若男一时走不脱,挣扎的话又太刻意,她干脆扭过头:“你干嘛?”

陆振军顺势将她搂进怀里:“现在还怕我?”

他故意笑,搂着人不放。

江若男一看他这熟悉的笑容,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怕你干什么?放手,睡觉了!”

她直接拍了拍陆振军的手,其实,要真说起来,她那点矫情的亲密接触恐惧,早就在医院天天给陆振军换药扶着他上厕所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解决了。

那个时候,眼睛里只有陆振军的伤,对一个伤患,还能有什么别的旖旎心思吗?

久而久之,这亲密接触居然也就习惯了。

刚刚也就是被陆振军一提,脑子里不自觉就歪了,才会绷紧了身体。

这会儿看陆振军还是那样熟悉的表情,她不自觉也就卸下了心防。

毕竟心里面也早就做过心理建设了,她爱这个男人,想要跟他一起生活,性不是必需品,但也绝对不可能柏拉图式的恋爱。

就她自己都会有生理上情动的时候,又怎能嫌弃陆振军贪欢呢?

只不过心里对亲密仍会有一些畏惧和抗拒,但是如果是陆振军的话,应该没什么吧?

这个男人忠厚诚实,值得信任,洁身自好,不会乱搞,更没有什么混乱的男女关系,所以,就算是更近一步的真正亲密,应该也很健康吧?

别觉得江若男小题大做,对性的恐惧,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妇科病。

后世谁不知道,只要有了夫妻生活的女性,就要去定期做妇科体检。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外物进入身体,稍不注意就会带来细菌感染吗?

而妇科体检不仅难受,还疼。脸皮薄的人甚至会觉得难堪,比如阴超,而且很多妇科体检的医生态度超级恶劣。

江若男陪闺蜜去做过一次妇科体检之后,就知道了全部流程,吓得脸都白了,从那个时候起,就更是对性有强烈的恐惧。

在她心里,甚至一度认为,性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一时痛快,而女人却稍不注意就会留下病痛灾难。

前世江若男就看到过很多女性,年纪轻轻就有宫颈糜烂,不能全部说是因为性生活的原因,但大部分是因此。

作为一个本身就从小宫寒大姨妈痛到想死的人,可想而知她对那些更多的妇科病的畏惧,很多时候,死亡并不那么让人畏惧,疾病和疼痛以及那种煎熬的等待才是真正恐怖的。

但陆振军是不一样的,他健康且干净。

是的,似乎这么算起来,成为江若男,在这方面也算是一种幸运。

毕竟在后来的时代,虽然表面上谈性色变,但实际上男男女女厮混的还少吗?谁知道你遇到的男人干不干净?谁能确保发生关系会不会被传染上什么疾病?

因为,越是不能谈,越是让人蠢蠢欲动,越是缺乏教育引导,越是导致实际混乱不堪。

加上王岚那个时候,经常看到一些艾滋病人报社的新闻,特别是一些男人,感染艾滋病毒后,就故意将安全套扎破,然后将艾滋病传染给女方。最后还会说是女方自己不自爱,活该得病。

真的超级恶心,但是却是真的把江若男吓到了的。

反正那个时代,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别说谈恋爱发生关系有风险,就是结婚了也不保险,为了骗保杀妻的新闻年年都有,更何况谁又能保证结婚的男人就一定不会出轨染上什么病带回家呢?

反正算来算去都有风险,而那个时候的王岚,也早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干脆就选择独身。

可是如今她变了,她渐渐知道被人爱以及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而且,这时代多好啊,乱搞男女关系都会被抓,虽然物质条件很差,但是人真的淳朴很多。

更何况,陆振军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啊!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早就决定要全心全意接纳他,把自己也完完整整交给他,其实,好像也没那么抗拒。

“谁怕你了?”江若男白了他一眼,身子却完全放松的瘫在他怀里。

这是一个完全放松和信任的姿态。

陆振军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虽然是和以往一样的白眼,但是他能感觉到不同,有一种羞涩的别样风情。

他心头一动,下一刻,猛地起身。

“啊!”江若男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好好的抱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她刚说完,陆振军一弯腰,她就被放倒在了床上。

她愣了一瞬,对上陆振军弯腰看过来的眼神,顿了一下,,就见陆振军又直起身子,她才想起他的伤,跟着就要撑起身子:“你伤口不要注意了?真是的,快让我看看!一点都不知道注意的,想抱什么时候不能抱,非要这时候,要是伤口……”

还没撑起身子来,就被陆振军直接摁了下去,然后,棉被也盖在了身上。

“我自己来,你好好睡你的去,伤口怎么样?刚刚有没有扯到?你快注意一点,给我看看唔!”

江若男还在挣扎,陆振军给她压着被角,终于忍不住再度倾身,直接堵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良久才放开,起身之前,还轻轻咬了一下。

“知道我有伤,收拾不了你,还不快好好睡!”

第三百六十章 甜蜜约定

一句话,让被吻得刚刚心跳回归了的江若男瞬间就又红了脸。

“嗯呐。”她讷讷开口,陆振军却在说完话之后就抽身去关了灯。

江若男还想说什么,眼前已经一片黑暗。

下一刻,她感觉旁边一沉,有人躺了下来。

黑暗里,连个人的呼吸声彼此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忽然变得平静下来,想到陆振军刚刚说话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咬牙切齿,莫名还有点想笑。

然后,她就真的笑了。

在黑夜里,捂在被子里偷偷笑,却还是有声音飘了出去。

“咳咳。”陆振军咳了两声,江若男猛地闭紧嘴巴。

陆振军的呼吸声又平稳了起来。

“装!”江若男暗暗笑骂一声,咬唇偷乐了一会儿,就跟个蚕宝宝似的,蠕动着挤到陆振军身边。

“喂!”她小声开口。

陆振军没开口。

她挑眉继续:“睡了?”

还是没有回应。

江若男咬咬唇,慢慢把手挪回去:“不理我就算了,哼,刚刚还说不想两床被子呢,这会儿……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

“啧啧啧!”

她故意小声嘀咕,知道陆振军没睡听得到不,她有些坏心眼儿地逗他:“看来以后我都找不到人暖床了,真是孤独寂寞冷啊!”

“你还想不想睡了?”终于,旁边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嘿嘿!”江若男吓了一跳,她就是仗着陆振军现在动不了她,心里面小瑟,却也知道见好就收,可不能真把火挑起来。

“谁谁谁,现在就睡现在就睡!”

说了就闭上嘴,心里却甜滋滋的,觉得陆振军其实也没有一直以来的那种稳重嘛!

不过虽然这样,但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也挺可爱的,感觉一个老成古板的男人,忽然就生动鲜明了起来。老干部固然稳重踏实,但是生活有点情趣才会有意思呀!

陆振军这样可爱的性子,才是有大大改造空间的呢!

江若男越想越可乐,那种恐惧害怕早就一扫而空,反而对以后的生活多了些期待。

似乎有了陆振军,以后的一切都有了一种不同的色彩,有了这种感情的牵绊,一切都变得生动可爱了一般,让人内心满足又愉快。

江若男心里的甜意也不住往外冒,就好像吃了蜂蜜,一直甜到心里一般。

只要想到这个人,就会不自觉想要微笑,心里面就是满满的甜蜜。

真的,好幸福呀!

江若男判断爱情的标准比很多人简单粗暴,只有想到一个人会觉得甜蜜会感到幸福才叫爱情,如果一个人带给她的全部是悲伤是难过是负面情绪,又怎么能说是喜欢呢?

所有的感情,只有能带来正面影响的才是好的可以坚持的感情,如果只会带来负能量,让她感到难过的,即便是血缘亲情,割舍不断的,她也能从理智上让自己割离掉。

看起来有些太过理智和凉薄了,但是这就是江若男活了两世的原则。她从来不是那种你不爱我我还爱你我好难受我也依然爱你的人。

也不会是那种什么我爱你但是我好痛苦,因为这痛苦我更加爱你的人。

她最厌恶的就是什么虐恋情深,狗屁!

欢欢喜喜的喜欢一个人不好吗?干嘛要把自己弄到一个狼狈的境地里虐来虐去,感觉开心幸福就在一起,如果难受悲伤就分开,真以为要死要活的就是爱情了?呸,不过是人自己yy出来的伟大而已。

也正因此,和陆振军在一起,真的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会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不仅是被爱让人幸福,爱人也是一种需要和幸福。

能遇到两情相悦,更是一种幸运!

江若男觉得,有了陆振军,她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经常祈祷做一个美梦,能感受幸福的美梦。

因为,陆振军就已经是她的美梦,而且还成真了呀!

她脑子里还在胡乱的想着,忽然就听到一声清咳。

是陆振军。

她睁开眼睛,当然,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

“若男,等我的伤好了,咱们就收起一床被子,好不好?”

声音很轻,带着点微微的期待,在黑夜里响起。

江若男本来就如同吃了蜜一般的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忽然又砰砰砰跳起来。

她不傻,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愿意吗?好像是愿意的。

还没等她开口,忽然感觉手上一暖,一只大掌不知什么时候,穿过了两层被子的屏障,伸到了她这边,并且准确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掌。

温热而有力。

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心,立刻就好像被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所充斥了,她回握住那只大手,尽管脸颊上有些微微发烫,却还是轻缓又温柔的回答:“好。”

一个字,很短,却让陆振军的手握得更紧了。

如果此刻不是黑夜,江若男便能看见,男人那双陡然睁开的眼睛,那样的亮晶晶,那样的满是光芒。

“睡吧。”所有的激动、喜悦,都化成了这两个字。

一夜,彻底安眠。

等到第二日,陆振军参加完表彰大会,领了个军功章回来,然后便又被勒令在家休养。

大概是因为这其中有陆振军救了宋向东的原因在,宋卫国被老妻念叨着,出于一种补偿心理,倒是下了死命令,让陆振军一定要好好休养,不准回去训练。

他手上那些训练工作,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樊荣在替他做着,看他这一回来了,虽然还并没有直接归队,但也是早晚的事,便也每天跑来汇报一下工作,也是一种逐渐的交接,把落下的事情和工作一步步都还回到他手中。

倒是江若男在食堂那边这次停工停的太久了,那些早就被她的厨艺养刁了的舌头,也早就在念着她了,一听说他们一家都回来了,赶忙就让在服务社上班的蔡小红帮忙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去上工。

就算不能立马回去上工,有时间去食堂看一下,露两手也好啊!

江若男还是被蔡小红一提醒,才想起这茬来。

天天照顾陆振军习惯了,回来家里也有一堆的事儿,菜园子的菜都枯萎了,这要赶着再种一季,鸡圈也要收拾,毕竟虽然能麻烦李淑英帮他们每天喂粮食给鸡鸭,却不能连扫圈这样的事也让人家做。此外又到冬天了,也要做棉衣了……一件件的事情压着,江若男真是忘了她是现在是有工作在身还请假的人了。

“这事儿不急。食堂又不是缺了你就不行。”李淑英也在场,闻言立刻就开口,她是邻居,最能知道江若男一天天忙活啥,一听蔡小红的话就劝阻江若男,“家里事情这么多,你现在可没工夫去食堂。你别急,我去那边说。”

她李淑英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毕竟当初给江若男请这么一个长假,也是她去请的。

江若男其实也不想去,事业挣钱当然重要,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和现在家里的情况一比,肯定是家里更重要,听到李淑英这么说,也更高兴了:“是,婶子你说的对。我想想可能也需要再请几天假,过段时间再去。不过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找张师傅请假就行了。”

“这就对了,这家里里里外外哪里离得开你?”李淑英点头,说到这里又皱眉,“不过你咋想到去食堂上班的?咋的,还怕陆振军津贴养不活你们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终成好事

不等江若男回答就又自顾自回答道:“不对啊,振军津贴还是够的吧,我看你们也花用不了这么多啊……也不是,四个孩子养起来不容易吧?瞧我,这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不过,你要是真想做点活计,去服务社那边也行啊,活儿轻松,还能有内部方便,干啥去食堂啊?”

李淑英说着就来了劲儿:“你要早说这事儿,我都帮你去说了,哪里还用得着去食堂累死累活啊!再说你这小年轻的。去食堂天天烟熏火燎的,振军那臭小子也舍得啊?都没劝劝你?”

江若男听得好笑又暖心,连忙笑着开口解释:“不是不是,一方面去食堂是为了挣点补贴,更多的还是我自己喜欢。”

孟家给她钱的事情,李淑英只是略略知道一点儿,但也并不知道具体数额,平常有知道她对几个孩子都是大鱼大肉,伙食开得好,又有四个孩子,难免会觉得她是为了生计去的。

江若男不想让李淑英过多担心他们的生计,解释的也很快:“婶子你别担心,振军的津贴够的,家里不是过不下去,再说二妹和小宝在这里,爸妈也是都给了不少钱票的,我心里有盘算,不会捉襟见肘的,你放心。”

“你心里有盘算就成。”李淑英看她这样说,拍拍她的手,“毕竟这是你们的家事,论理婶子也不该这么多嘴的……”

“我知道,婶子都是关心我。”江若男连忙反握回去。

一旁的蔡小红也笑着插话:“婶子说的原也没错,老话都讲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何况若男姐家里还是三个小子,这养起来我都担心。”

“你这还没生下来呢,就担心了。”江若男笑着看了一下蔡小红鼓起来的肚子,又摇头,“我家大宝才多少岁,还是个小孩儿呢,哪有就什么半大小子了?又能吃多少,你呀,就别操心这些,好好想想你肚子里这个,瞧瞧别人怀孕都是长胖,就你还瘦了……”

“没办法,这孩子不疼娘,现在吃啥吐啥。不过若男姐你回来就好了,我怕是得缠着你天天要讨口好吃的了。”蔡小红也不那么羞涩不敢说出口了,这种厚脸皮讨食的事情,要在以前肯定做不出来,但现在不是跟江若男都成了邻居了,关系也好,最重要的是为了孩子的健康,她也得把脸皮抹厚一点。

“就冲这,若男姐你也不能天天去食堂啊,不然我可怎么办啊?”蔡晓红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大哭的模样,瞬间逗笑了李淑英和江若男。

一行人的话题就又说到蔡小红怀的这一胎上面来。

过后江若男果然去食堂继续请假,当然,也不能太过特殊化,她还是贡献了好几张菜谱出去的。

即便这样,张师傅还是让她几天要去食堂一次,上面几个领导早都眼巴巴盼着她的美食了,总不能到现在人都回来了还不去一次吧?

这种条件自然还是能答应下来的,反正现在只要不是全天去就好。

其实到这个时候她也有点后悔了。

那种所谓的家庭事业兼顾的女人,说起来就几个字,要真的完全做到做好,很难。

就她现在就深刻地感到了这一点。

想要去食堂学艺好好工作,却又还要牵挂家里。

还没开始正式去上班恢复工作,她就已经开始感觉分身乏术的疲劳。

这可真不是一种好感觉。

不过她还是努力在调整,毕竟在家里她有责任,而食堂的工作也是她的兴趣,当一件事情不只是单纯的为了获利而做,掺杂了更多兴趣爱好的事情,就会变得更有动力。

为此江若男干脆给自己做了一个安排表,等到陆振军伤口养的更好之后,她每天的作息也就愈发规律起来。

每天早上起来都跟孩子们一起跑步锻炼,从基础开始,一点点锻炼身体,然后拉伸筋骨,上午在家里干活,忙着收拾家里,下午再去食堂。

是的,江若男想了又想,虽然已经转成了正式工,但是她觉得自己还做不到全天候去食堂工作。

所以去找张师傅谈了谈,把工资和补贴都降了一半,这样每天上半天班,也就没人能说闲话了。

这样一来,家里和工作学艺,倒是能够都顾得过来了。

而且因为她开始锻炼身体,体力越来越好,在食堂练习手上刀功的时候,也就学的越发快了起来,又快又好嗯,早就说过,只拿几个菜谱配方就觉得能当好厨师的那都是小说里吹的,真正的大厨一定是体力眼力手力都极好的。

只能说,行行要做到真正的好,成为大家翘楚,都是不容易的呀!

而江若男可是想要开私房菜馆的人,要做一个真正的大厨,自然不可能只靠背菜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二月,大宝和二妹快要放寒假了。

陆振军的身体也终于经过卫生站医生的检验彻底恢复了。

这天得到这个检查结果,陆振军先是去队里正式报到,自然是迎来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这段时间他虽然在家休养,但是身体不能训练,脑子却还是可以动的,他看了不少军事理论的书,结合以前在大学里接触的一些东西,还有江若男假借从杜娇娇口里听来的西方国家的所谓特种部队,只是略微提了一下,陆振军就结合自己的理解,琢磨出一套更加完备的训练方法,并且编纂了训练手册,经过上面的肯定,早就用起来了,这加大的训练,大家谁不知道是陆队长干的,因此,他人虽然不在,但是大家都在谈论他。

等到他这一回去,自然是没人会觉得生疏的。

然后一结束完训练工作,陆振军就迫不及待回家去了。

他们早就约定好的,在这一晚上,总算实现了。

江若男还是有些恐惧,是对疼痛的恐惧。但是她还是没有抗拒,而陆振军也用温柔和体贴安抚了她,虽然体贴她初经人事,温存并不长久,很快两人就相拥而眠。

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灵与肉的结合,还是让两人感觉心似乎又靠近了一些。

江若男又疼又累,却久久都睡不着。

趴在陆振军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体验两辈子从未体验的事情,她不由得笑了。

陆振军也是一样。

和程雪不是没有,但是纯粹为了夫妻生活而夫妻生活,和与真正的爱人结合是不一样的。

他也把怀里的小女人搂得更紧,两个人就是什么话都不说,都有脉脉的温情在流淌。

黑夜里,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那么近,那么暖。

“陆振军。”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似乎两个人都要睡着了的时候,江若男忽然喊了一声。

“嗯,我在。”陆振军迷迷糊糊,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于是江若男又得到了安抚,她似乎在梦呓一般,半清醒半迷糊:“我们要一直幸福好不好啊?”

“嗯…好。”陆振军或许都有些迷蒙了,还是下意识回答,手也轻轻拍着她,像哄小孩子似的。

江若男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清醒着,好像做梦一般,吃吃笑了。

然后,她真的就陷入了一个美梦。

梦里,有她有陆振军还有几个孩子,春暖花开,笑语盈盈……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小狗起名

这个冬天仿佛特别的冷,不过小孩子们只要有玩的从来不会觉得冷,他们满山疯跑被风吹的小脸通红也依然笑得跟朵朵花开似的,让人又喜欢又无奈。

“大宝!看着点弟弟妹妹,早点回来!”

江若男瞅着几个小孩儿跑得飞快的背影,只能拉长了嗓子喊着跑在最后的大宝。

“知道了妈妈!”风里远远送来一声回应,几个小孩儿已经一溜烟只能看见隐约的身影了。

江若男好笑的叹口气,却也没什么办法,也赶紧收拾东西,她也要出门去食堂。

现在孩子们是放寒假了,可他们又不放寒假,每天只用上半天班已经很不错了,江若男自然不可能再提要求,所以,也自然没办法管这几个越来越大的孩子。

更别说,其实她自己都想去呢,怎么能拦得住孩子呢?

这几个孩子,倒不是真跑山上去疯,而是爬山越岭去找大丫和小石头,家的狗子。

没错,都不是找玩伴,是去找狗子。

大黄又生了一胎宝宝,这回足足有四个小狗崽,在大宝和二妹还没放假的时候就已经生了,等到他们放假,兴冲冲去蹲守了几天,总算亲自等到了小狗崽睁开眼睛。

这下几个小孩儿更是坐不住了,反正也放假了,一个个每天上午妈妈在家干活他们就学习,下午妈妈去食堂上班,他们就赶紧跑去小石头家里看小狗崽,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简直恨不得天天都跟小狗崽待在一起似的。

这主要是因为上半年大黄的的狗崽一死一丢,几个小孩儿倾注的期望最后都变成了伤心和失望,这个时候看到大黄居然又生下了小狗崽,那种喜悦还掺杂了点失而复得的感觉,就更让人会珍而重之了。

毕竟妈妈已经同意了,到时候至少也得抱一只小狗崽回来,他们当然就要提前去照看好自家的小狗崽了。

等到江若男下了班回来,做晚饭的时候,几个小孩儿被她督促着把手洗了又洗,然后才准摸食材。

在这一点上,江若男的要求很严格,对于孩子们摸了狗狗后要洗手,她是再三叮嘱过的。

这也是江若男自己的一点说不上洁癖的小毛病,对于毛茸茸的小生物,她心里面也会产生喜爱和想要抚摸的情绪,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些毛茸茸的都有细菌啥的,她就根本不敢摸了。

前世她一人独居的时候,闺蜜就劝过她养只宠物猫或者宠物狗来陪伴,都被她全部拒绝了。主要原因就是这个心里毛病,总觉得脏兮兮的不卫生。

像那些宠物博主跟猫猫狗狗一起睡觉,她是受不了的。

好在现在农村养狗还不是那样,很是粗糙,不会有狗子跑到主人卧室去的,而且,江若男这人不喜欢什么所谓名贵品种的宠物猫宠物狗,就喜欢种花狸花猫种花田园犬,额,俗称土狗,就大黄那样的。

哈哈哈哈,品味俗是俗了点,但是耐不住个人喜欢啊!

所以对于小孩儿们想要养狗的愿望,能满足江若男还是会满足的。

不是都说养小动物可以培养孩子的一些比如耐心比如爱心的好习惯好性格嘛!

几个小孩儿果然叽叽喳喳又开始跟她说起小狗崽的可爱模样。

“妈妈,小狗狗好乖啊,就是走路还不太稳,不能挪出窝。”

“但是还是很好玩儿啦,小尾巴一甩一甩的,有趣极了!”

“还有啊,喵喵可乖了,长得肥嘟嘟的,跟我玩儿一点都不怕!”

江若男听着听着,被三宝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啥?喵喵?”

确定这不是在叫小猫?

“对啊,就是喵喵,妈妈,小狗狗的名字就叫喵喵,我取的,好听吧?”三宝小胸脯一挺,一脸求表扬。

江若男一脸的一言难尽,不知道是狗子的话,喵喵当然是好听的,可是明知道是狗子……

二妹直接白了他一眼:“才不是,小狗狗才不叫喵喵!那是叫猫咪的!”

“谁说的,我就要叫喵喵,喵喵!喵喵!真好听!”三宝不甘示弱,拉着江若男的手要让她评个高下。

江若男很是无语,还没说话,二妹就直接拉着三宝:“你别拉扯妈妈,妈妈才不会觉得你起的名字好听!都说了喵喵是小猫咪的,小狗狗不能叫喵喵!要叫也该叫汪汪!”

三宝不服气:“可是小狗狗哼哼时就是喵呜喵呜的!”

二妹顿了一瞬:“那是现在,小狗狗都还不会出来跑呢,还没断奶,才这么叫的!”

“我不管,就要叫喵喵!”

“才不要叫喵喵,幼稚、难听!再说了,凭什么要你给起名字?小狗狗是家里大家的,大家起名字还轮不到你!”

“我就要叫喵喵,我喜欢,哼哼!”

“你喜欢也不行,我们不喜欢,小狗狗叫喵喵难听死了……”

大宝也没插话,就看着这俩在这儿吵。

江若男觉得这样的二妹生动活泼极了,好像一副娴静的花鸟画,忽然就活过来了一般,小女孩儿的娇俏乃至娇蛮,难得的出现在她身上。

所以,走出去,多和外面的人事接触,学习的东西多了,见到的世界大了,是真的会有好处的。

想想就搁一年前,遇到这种事情,别说吵架了,二妹估计直接就会同意三宝的起名吧,哪怕她根本不喜欢。

现在总算学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了,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一时间,江若男脑子里不禁想得更多,像二妹这样身世的女孩子,或者说,大多数不被亲生母亲喜爱甚至被抛弃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自卑,一个教不好,就会变成两种极端,一种是纯粹的软,逆来顺受,觉得什么都是自己的错;一种是浑身都竖起尖刺,就像一个菠萝,拿着硬硬的扎手,而心里面还是酸的。

正好这时,旁边的二妹和三宝对吵了几句。

一个说:“我就要叫喵喵喵喵,我起的名字,我就这么叫。”

一个说:“不要,我不喜欢,小狗狗也不会喜欢的!不让你乱起名!”

“不让我起名,谁起名?”

“当然是妈妈!”

“那妈妈,你说小狗狗叫什么好?”

“菠萝!”江若男想起菠萝,瞬间脱口而出。

俩小孩儿都蒙了。

三宝还抓着江若男的衣角呢,立刻就追问:“妈妈,什么是菠萝啊?”

这年头,交通不发达,深处内陆亚热带地区的人,大多数都没见过热带水果,更别说几个小孩儿了。

江若男也是说出口之后才猛地回过神:“啊,你们刚刚说什么?”

“我们说让妈妈给小狗狗起名!妈妈就说菠萝!”二妹赶紧回答,也眨着一双迷惑的大眼睛,“妈妈,菠萝是什么意思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好奇宝宝

“emmm……这个……”江若男这才回过神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自己随口说出菠萝就被小孩儿当成小狗的名字,这种乌龙让她也有点哭笑不得,“菠萝啊,是一种水果,妈妈就是忽然想起,不是说给小狗的名字。”

“水果?可以吃的吗?”三宝眼睛闪闪发亮,“妈妈,好不好吃啊,为什么我都没见过啊?”

深知三宝吃货属性,江若男连忙开口:“妈妈也只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听同学说过。”没毛病,反正上过大学,啥都可以往上面推。

毕竟这年头,他们这样的人家,是真的没见过也没吃过菠萝,要是说自己十分了解才是奇怪了。

“听起来就很好吃。”三宝吸溜一下鼻子,“妈妈,菠萝是什么味道啊?我”

“那个妈妈也没吃过呢!”江若男连忙打断,生怕三宝说出什么他想吃的话来,在这里,她可变不出菠萝来,“菠萝是很远很远地方的,哪里冬天也不冷,才能种菠萝。”

以现在的交通水平来看,热带地区离他们还真是很远很远。

果然,这么一说,小孩儿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一缕失望:“哦,很远很远啊,不就是吃不到了啊……”

江若男看他这样,又笑:“你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大学,走出去了,也就能吃到了。”

“对哦,宋伯伯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呢,向东说要坐好久好久的火车,但是也能到那里,我才不怕很远很远。”小孩儿又斗志高昂起来,“妈妈,那菠萝是什么样子的呀?好不好吃?是不是跟橘子一个样?”

“你说橘子啊?”江若男想了一下,“当然不一样。橘子才多大,菠萝可大多了,而且菠萝有刺,扎手……”

本地最常见的水果就是橘子,可以说,在很多小孩儿的认知里,一提到水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橘子,无他,不说漫山遍野都是,也是家家户户都种着的。

这个时候的橘子还没有后世那么多杂交品种,普遍都是能够制作陈皮的那种最原始的品种,熟了红通通的挂在树上,非常好看,熟透了也很甜。但是吃多了却会上火。

后来家乡因为规划开始大规模种果树,什么沃柑丑柑耙耙柑,清见春见不知火,蜜桔血橙冰糖橙,还有红柚白柚……喊法不一样,大多都不上火,人工筛选培育的品种,大多也比土种橘子口感更好,所以这种橘子在江若男长大以后也基本没见过了,因为农村里也基本都把这种树砍掉了。

江若男对这种橘子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小时候为了钱,去到处拣橘子,把橘皮剥下来卖去给人家做陈皮或者入药。几角钱一斤,那个时候,闲暇时间捡橘皮去卖也能得点零花钱。

此刻被三宝这么一提,江若男脑海里浮现出印象最深的,还是一堆堆剥掉果皮的果肉,高高的垒在一起。那个时候,就是去捡个橘子剥皮,也要和人争抢,如果不是自家的树,哪怕别人根本不赚这个钱,他们姊妹去捡,也会遭到冷眼……真不是一种很好的回忆。

说来也可笑,真真是物以稀为贵,等到她长大了买了房子了,在外面的水果摊上居然还看到这种农村里都没人吃被淘汰的橘子,价格还挺贵。

倒是现在,或许是因为他们营区这里都是专人修建起来的,和普通的农户人家不一样,所以这种橘子树也不是到处都是。

但是江若男也许是吃够了,也许也是物以稀为贵,她不喜欢吃橘子,喜欢吃热带的水果,芒果和凤梨是她的最爱。

扯远了,反正结果就是她一直以来也没怎么关注这些橘子树,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前世那漫山遍野的橘子树,心里微微一动,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但不待她深思抓住,就被一旁的小孩儿迫不及待的声音打断了:“妈妈,那菠萝是不是比橘子好吃?”

“都好吃吧……我也没吃过呢!”江若男机智的打住,差点就说漏嘴了,虽然就算说吃过也没人会去认真查验,但是江若男可不想被吃货三宝缠上,到时候准得问个清清楚楚,烦都要被烦死。

她赶紧开口:“行了,别说这个了,说来说去咱们现在又吃不到,赶紧做饭。这才是咱们今晚要吃的。”

“吃不到我可以想一想嘛……”三宝的口水早就被勾了出来,此刻嘟囔着还想说,却被一旁大宝打断了。

“妈妈,你刚刚说有菠萝的地方冬天都不冷,是真的吗?”大宝一脸的兴致,“春夏秋冬,冬天最冷了,怎么会有地方冬天不冷呢?”

小孩子浅薄的认知里,非常朴素的认为春天百花盛开、夏天烈日炎炎、秋天硕果累累、冬天寒风凛冽。上小学后,课本里也是这样说的,他们也还没学地理,根本不知道天地之大。

而且他们现在也正值寒冬,这南方冬天可不像北方有暖气,而且不是干冷,不像北方有热炕,后世的段子手都说南方冬天的湿冷纯粹是物理伤害,穿再多都冷得一个样,就算室内开空调,也是没用。

可想而知被冷的影响活动的小孩儿们,听到说有的地方冬天不冷,该是多么好奇和惊讶了。

江若男也没料到一直不说话的大宝这么认真,还抓住了这一点,看着小孩儿一脸疑惑不解,便也笑了:“当然有了。你看宋伯伯在北方,冬天还经常有大雪,咱们这里冬天没有大雪,也没有滴水成冰那么冷,自然就有的地方冬天也不冷啊!”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不管有没有雪,都很冷啊,而且我们也在南方啊!”北方比这里冷,这是潜意识里的认知。所以小孩儿还是不能理解。

江若男只好又解释:“我们是在南方,有的地方在我们的南方啊!你想,北方冷,我们是北方的南方,所以我们不像北方那么冷。而这个地方,又在我们的南方,冬天肯定也就不像我们这么冷。”

一连串的北方南方,跟说绕口令似的,小孩儿却听得认真,而且还点点头:“好像是哦。”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但是为什么南方就没那么冷呢?”他终于发现了还不理解的地方。

以前没想过,这次听妈妈说还有不冷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固有的认知也好奇怪,为什么北方就比南方冷呢?

“对啊,妈妈,为什么北方有大雪,我们这里就没有呢?”三宝闻言也急急忙忙插话,他不关心大哥问的那些,他只是想起了小东哥哥说的北方的大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心里面早就向往极了,这会儿抓着机会当然就问出来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远大志向

对上两双疑惑好奇的眼神,江若男顿时失笑,果然是好奇宝宝,小孩子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她到底为什么要自己挖坑找事情说呢?

“这个,嗯……你们好好学习,以后学了地理知识,老师会告诉你们的。”她其实很想就这样敷衍过去。

然而两个孩子明显不能接受这样的回答,继续睁着大眼睛追问:“妈妈,我现在就想知道嘛,你说一说嘛!”

尤其三宝,即便是又长大了一些,还是最喜欢抱大腿**,要求人的时候,就抱着大腿,仰着脑袋,一双眼睛眨啊眨的,那又长又翘的睫毛就跟蝴蝶翅膀似的,一扇一扇的让人根本没法拒绝。

就这么一双好看的大眼,以后长大了这么放电不知得电死多少小姑娘。

江若男心里闪过这念头,却不得不承认,对这么一个奶萌奶萌的小娃娃,她还真是没法拒绝:“行行行,让妈妈想想……”

这种问题,完全就是地理知识。想她一个理科狗,也就初中的时候认认真真学过地理,根本就不记得那么多。

好在这还是比较基础的,江若男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个冷热,是跟太阳照射有关。你们看到太阳吧,我们晒太阳感觉到温暖,地球上的热量也是来自于太阳。有太阳直射的地方,肯定就不会冷。而这个最核心的地方呢,就是赤道,因为一年四季都被太阳直射,所以冬天也不会冷。因此这附近也被叫做热带……越靠近赤道,也就越暖和。南方比北方离赤道更近,所以冬天自然就比北方暖和。这个道理,就好像咱们现在烧火的时候,谁离灶孔更近,谁就越热……北方冬天下雪,而我们这里冬天很少下雪,也是因为北方冬天更冷,一般要到零摄氏度以下,才会下雪,咱们这里冬天虽然冷,但还很少冷到零摄氏度以下……”

两个小孩儿都听得似懂非懂,微微张大了嘴巴,看着江若男,眼睛里有恍然大悟,但更多的还是疑惑好奇。

一个为什么解释完,往往还牵连着更多的为什么。

“好了,妈妈也就知道这些,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好好学习,以后自己去探索。”江若男赶紧抢在小孩儿开口前把这话定下来,没办法呀,刚刚那番话她都已经绞尽脑汁了,有些事情,不是专业人,哪怕你懂是怎么回事,要把其中的原理讲个清楚明白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若男不得不再度感慨,老师果然不是人人能当的。

像她,就真的没有那个天赋!

“妈妈~”小孩儿还要撒娇。

江若男先一步退后,故作一脸严肃:“这些问题,都是要你们自己去学习和探索的,总不能指望什么都别人直接告诉你们。何况,你看看你们,不好好学习,我就是都知道,现在给你们讲了,你们也听不懂。”

这话够直接的,还想再问的大宝感觉被妈妈鄙视了,一下子又有些懊恼,是啊,妈妈讲的好多,他确实都没听懂呢!

倒是三宝还不依不饶的:“可是妈妈你是大学生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哟呵,这臭小子还会激将了。

江若男无语:“学无止境,大学生不代表什么就都学完了,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再说了,术业有专攻,你妈我又不是专学这个的,不知道才正常呢!”

这话比较昧良心,后世的大学生,对这些基本地理常识也肯定是清楚的,至于现在的大学生嘛,江若男就不了解了。

“那好吧。”三宝看妈妈是真的不打算说了,噘噘嘴,“那妈妈,你说热带,那个菠萝就长在热带对不对?热带是不是有好多好吃的水果呀?”

“你这小子!”江若男叹口气,“真是两句离不了吃的,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三宝被调侃惯了,不以为耻,根本不接话,反而自顾自说道:“看来真的是有很多好吃的,我以后一定要去那些地方,很远很远的也不怕,要吃好多好吃的!”

这志向,可真是够远大的。

江若男抽抽嘴角,就连大宝都忍不住给了三宝一个白眼:“出息!”

“哼,我就这样!”三宝摇摇脑袋,“妈妈我以后考大学就去热带!”

“笨!”大宝也更加鄙视了,“热带有什么稀罕的?大学肯定要首都大学啊!”

二妹也点头:“我以后也要考首都的大学!”

这时候的风气影响,大家都向往政治中心。

当然,这也确实因为华国两所最著名的帝都大学和青花大学都在首都的原因。

江若男一看就知道这俩小孩儿是以这两所大学为目标呢,只不过二妹要谦虚谨慎一些,只说了首都的大学。

她笑:“好,你们有志向都好,好好学习,以后到首都念大学去。”

“那我呢?”三宝一挺小胸脯找着存在感,又连忙问道,“首都有什么好吃的吗?”

“肯定有啊,而且还是我们没吃过的。”大宝斩钉截铁。

二妹也点头:“首都在北方,冬天有大雪。”

“大雪?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唉!”三宝眼睛一下子亮了,咬着手指头纠结起来,“那以后考大学是去热带呢?还是去首都呢?”

热带有好吃的,首都有好玩的,好难选哦!

“妈妈你觉得我该选什么啊?”

那表情,好像全国大学任由他挑选似的。

江若男猛地想到后来的一个段子:小的时候总是纠结大学是考帝大还是考青花,后来长大了才发现,对不起打扰了。

想着江若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被三宝撅起嘴巴一脸严肃的喊回了神:“妈妈!我很认真的在问你呢!”

“这个啊,当然是看我们三宝的喜好了。你自己选就好。”江若男想着,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当然,想要自己有选择的能力,还是要努力学习,以后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不然,考不上大学,就哪里都去不了哦!”

几个小孩儿都认真听着,就连一直安安静静没说话的小宝也抬头了:“嗯,妈妈我也会努力学习的!”

他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把三个听了江若男的话正在认真思考的哥哥姐姐都逗乐了:“对对对,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就是,咱们小宝都知道好好学习,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我也要努力学习考大学!以后想去哪儿吃好吃的可以随便选!”

最受震动的还是三宝,以前一直玩心很重,每次写大字学算术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经过这回,却是好像真的有了目标,至少认真了许多,不再那么逃避和坐不住了。

对此陆振军本来还很是欣慰,结果一听江若男说他的目标,也被笑喷了。

过年来团聚的陆父陆母听了却并不觉得好笑,直接鼓励:“三宝有志气,能够到处走吃各种好吃的,也是一种本事!”

“对,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奶奶沾你的光去吃那啥菠萝。”

然后就听到地上的一声“汪汪”,其实都还不是很真切的“汪汪”声,因为奶味儿太重,完全就是萌萌的小奶音。

此刻正闻声跑到陆母和三宝脚下,抬头竖着耳朵盯着,眼睛湿漉漉的,还发出萌萌的小奶音,似乎是在问:主人你叫我干什么呀?

第三百六十五章 逗狗争宠

“菠萝,没叫你,自己去玩儿去!”

对,眼前这条闻声而来的小狗,名字就叫“菠萝”。

江若男还觉得有些别扭的,毕竟菠萝这名儿,怎么听上去都不像正经的狗子,而且,怎么看都跟这条黑色小狗扯不上关系。

你说要是个黄黄的狗子,叫个菠萝啥的也说得过去啊,但是这条叫菠萝的狗子,一身绒绒的黑毛,四个爪子是白的,在江若男一开始看来,叫菠萝完全就很奇葩嘛!

但是几个小孩儿很兴奋,大概是因为那天激励他们要奋发学习去考大学的源头就是说到菠萝,几个小孩儿很是坚持,江若男的反对意见无效,也就随了他们。

不过抱回来到现在也有段时间了,多叫几遍,成了习惯,现在也就不觉得有多别扭了。

眼下看着小菠萝在脚边叫唤,陆母还没反应过来原因,低头看着狗崽笑着道:“这狗崽儿长得好,肥滚滚的,旺家!”

“菠萝还好些,喵喵才是真的圆滚滚的!”三宝说着顺势撸了一把菠萝,然后起身,就对一边的狗窝里呼唤,“喵喵、喵喵,嘬嘬嘬~”

这次直接抱了两条小狗回来,一是因为小石头说以后要把大黄栓好了,估计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有小狗崽了,而是当初说要小黑狗的那户人家又不要了,几个小孩儿去抱狗子的时候,听到说养不活那么多狗子,等小狗长大一些就要赶出去。几个小孩儿心生怜悯,干脆就一起抱了回来,也就有了菠萝。

而对江若男来说嘛,养一只狗也是养,养两只也是养,没差别,因此只是教育了几个孩子,以后不能再去外面拣猫猫狗狗回来,几个孩子得了两个宝,哪里还会去想别的狗子,自然都是连连应下。

而三宝正在呼唤的喵喵,就是一开始打算抱回来的小狗崽。

这是一只小灰狗,浑身都是灰的,虽然灰的不太均匀,但胜在没有其他特别鲜明的杂色,非常可爱。至于这名字,谁也争不过三宝这混小子,说有了小黑狗叫菠萝,那这只狗还是叫喵喵,而且,直接说不管哥哥姐姐要再起什么名字,他都只叫喵喵,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二妹再不喜欢这名字,对这毛茸茸的小奶狗还是喜欢的啊,也对三宝这混不吝的没办法,只能认了这名字。

当然,等再过几年,看到威风凛凛的大狗的时候,已经长大的三宝对这名字是多么后悔,那又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三宝一心一意都在逗狗:“喵喵!喵喵!嘬嘬嘬,快过来!嘬嘬嘬~”

他在唤狗,下一刻,本来趴在窝里睡懒觉的胖狗子就懒洋洋起身走了出来,一步一晃的,身子圆滚滚的,要不是小短腿还能看得见,都要以为是一个灰色的绒球滚过来了。

这时候能把小狗子养这么胖嘟嘟的,确实少见。

原因主要是还在陈家的时候,因为早就说好了他们要抱小狗走,另外的小狗因为也都是牙狗(公狗),早就有人也预定了断奶了就要抱走,再加上之前那次的前车之鉴,陈家人对这一窝狗子就比较上心了。

而几个小孩儿每次过去,也没有空手,都会多多少少给陈家带点东西,给大黄也带点东西,还是专门跑到食堂去拿的潲水。

所以嘛,哺乳期间大黄吃得好,奶水充足,四条狗子长得也就很是健康。

不过抱回来的时候也还是没这么胖乎乎的,架不住几个孩子稀罕,喂的多,他们这边农村里有句土话“狗儿是胀死(撑死)的!”就是说狗子只要碗里有吃的,就会一直吃,直到把东西吃完。有夸张的成分在,但是也有一点道理。

就说家里几个孩子,要不是江若男制止了他们的疯狂投喂,让几个孩子有所节制,这两只小狗子估计还会更胖。

即便如此,两只小狗子也是少见的胖,尤其喵喵,吃得多又不爱动,就更是胖乎乎了,但显然这绝佳的触感让它遭遇了更多的“疼爱”。大家都喜欢揉它两把。

比如此刻:“喵喵,摇尾巴!喵喵!嘬嘬嘬!”三宝都不等这小胖狗过来,直接跑过去,蹲下身子抓着喵喵就是一顿乱揉。

“汪汪”的小奶音叫了几声,喵喵见反抗无效,只好倒在地上,任由小主人揉捏。

当然,小主人撸起毛茸茸来也已经有点经验了,很快就让它觉得舒服了,甚至翻过身子,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奶声奶气地叫唤着,似乎是让小主人再给它挠挠肚子做做按摩。

三宝和它玩起了瘾,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还有小狗子的萌萌的叫声,只是听声音都能感觉出欢乐。

菠萝本来正伸出爪子在陆母的棉鞋上踩来踩去,不时还绕着转圈,咬两下裤腿,自顾自玩的正高兴,忽然听到那边的声音。

它直接停止了动作,小脑袋歪着,一双三角耳朵竖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目光锁定了三宝和喵喵,松开了嘴里的裤腿,把小肉垫也从陆母的棉鞋上放下,下一刻,直接撒欢儿跑向了三宝。

而且同时发出急切又欢快的声音,似乎是想争夺小主人的注意力。

这货真价实的小奶狗,那声音萌的,谁能抵挡得住啊?

本来在一旁的二妹直接跟着呼唤:“菠萝,过来!嘬嘬嘬,菠萝,嘬嘬嘬~”

她嘴里发出“嘬嘬嘬”的声音呼唤,间杂着呼喊菠萝。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小狗到家的时间也就一个月,但是它却早就知道当主人发出这样的声音,就是在唤它,因此它立刻顿了一下,看看三宝,又看看二妹。

二妹看它抬头看自己,立刻继续:“菠萝,嘬嘬嘬,快过来!”她干脆跳下板凳,从书桌上下来,蹲在那里呼唤起来。

菠萝犹豫了一会儿,迈着小短腿就转变方向朝着二妹去了。

“嘬嘬嘬,菠萝,过来!”谁知道,才跑了几步,三宝又忽然开口,“菠萝,嘬嘬嘬,过来,快过来!”一只手还挠着喵喵呢,一只手却是对着菠萝招手,为了方便,他还换了个方向蹲着,正与二妹对视。

菠萝还没跑到二妹跟前,听到这声音,又顿住了,回头看了一眼。

似乎很疑惑,怎么又有在叫它的?

“对对对,菠萝,快过来!嘬嘬嘬~”三宝兴奋招手,说着还对二妹得意一笑。

菠萝转身,二妹也急了:“菠萝!嘬嘬嘬,快过来!”为了吸引狗子的注意力,她还故意拍着一边的板凳,发出砰砰的声音。

菠萝果然又回头。

“菠萝,过来……”

江若男从厨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两个小孩儿在那里不停逗弄呼唤,中间的小菠萝满脸迷惑,一会儿跑这边两步,一会儿跑那边两步,看起来可怜极了。

“真是的,找不到事情干哦?”江若男被俩小孩儿气笑了,干脆出声,“小菠萝,嘬嘬嘬,走,跟我走去!”

“汪汪!”看到大主人,菠萝早就盯着她了,一听呼唤,直接就跑了过来,看在江若男眼里,简直就是落荒而逃逃出生天。

这可怜的听话狗子,被这俩小孩儿给磨的!

它靠近江若男的脚边,蹭了蹭裤腿,亲昵地黏着就不走了。

江若男看着二妹和三宝:“没事儿折腾狗子干嘛?”

二妹立刻不满道:“都是三宝,他都有喵喵了,还要菠萝,太可恶了!”

“哼,二姐你不是要写作业吗?”三宝不服气冷哼,“再说,菠萝喜欢跟我玩儿!”

“才不是,菠萝根本就没过去!”二妹撇撇嘴,在小狗子上面,难得有几分幼稚。

“可是菠萝也没去你那儿啊!菠萝才不喜欢你呢!”三宝歪头得意。

“那是你在那边干扰!”二妹说着又开口,“菠萝,嘬嘬嘬,快过来~”

三宝看菠萝又有所动,立刻不甘示弱:“菠萝,嘬嘬嘬,来这里!”

江若男一脸黑线:“够了!有完没完了?”

“噗嗤!”一边正在织毛衣的陆志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抬头看这边,“我以前看狗狗为主人争宠的,还第一次看到人为了狗狗争宠的。”

可不是嘛,刚刚三宝和二妹那样,不就是在菠萝面前争宠嘛!

江若男想到那模样,也是哭笑不得:“真是的,我看你们俩就抱着狗子过日子得了,在狗子面前争宠,真是……”她抬眼看到坐在陆志芳身边的小宝,露出欣慰,再看向二妹和三宝就更是无语了,“我看你们俩,真是比小宝还要小!”

人小宝还坐在那儿老老实实没干这惹人笑话的幼稚事儿呢!

“啊?”小宝一直在老老实实帮着陆志芳捋毛线,对这些配色啊什么的,他显示出了浓浓的兴趣,本来跟着三宝养野了一些的性子,在三姑来了之后,都收敛了许多,每天跟三姑讨论着怎么配色,用哪种针法织出来好看。

陆志芳如今在织毛衣这上面也还不是特别精通,也乐得跟小宝亲近,也特别纵容,哪怕两个人凑一起有时候还得把毛线拆了重来,两人都是兴致勃勃的。

突然被叫到名字,小宝懵了一会儿:“怎么了?”

“没事儿。”江若男挥挥手,小宝就“哦”了一声,低头又开始琢磨手里的毛线,一旁已经有一些被他鼓捣出了一些小东西来。

刘春花也看到,摇头:“小宝这是不是太浪费毛线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稀奇古怪的……”

“好看!”小宝抬头,略微带了些不满,“你看这个,戴手上好看!”

“谁戴毛线在手上的?”刘春花摇头失笑,“还是这么花的,搞半天是在编绳啊?”

“编绳?”小宝还小,但是一双手已经十分灵活了,摇头,“不是不是才不是,我这个好看!”

刘春花拿起来瞅了瞅笑:“是是是好,好看好看,咱们小宝可比小凤儿还爱美呢!”

一时间众人都笑了,二妹跑过去:“咦,真的挺好看的,小宝你怎么想出来的?”

小宝微微脸红一会儿,还是对着二姐解释起来,他还很小,但是一双手却很是灵活,绕来绕去把二妹都快弄晕了。

“啊,不是这样……”

“二姐,要这样,你看……”

大宝还在写作业,闻声无奈抬头:“陆彩凤,你到底还写不写作业了?”

“啊,等会儿等会儿,我马上就过来。小宝,这个怎么弄?”

“陆彩凤!”

“哎哎,过年呢,不急着学习。大宝啊,你也休息休息。”

三宝还在撸狗:“对啊,过年就是要吃好的玩好的!”

“你就知道逗狗!我看你也是要玩物丧志了!”

“才没有!我……”

“开饭了开饭了,都去洗手!洗手开饭了!”

热气升腾,氤氲如白雾,笼罩着一片的热闹欢乐与现世安稳。

第三百六十六章 几年之间

光阴荏苒,又是新春。

“妈妈,李子树又开花了,今年能不能结果了啊?”一道清脆如百灵鸟的女声在庭院中欢快地响起。

“肯定不得。”江若男还没回答,坐在她旁边的陆明成已经抢先开口了,“去年子还不是开了花,一个李子都没结!”

“不一定。”陆明轩摇头,“桃三杏四李五年,也该结了。”

这是72年的春天,大宝和二妹都已经上了初中,就连最小的小宝也都上了小学了。

一直最为懂事的大宝,如今已有了少年风貌,更有一种清隽的气度,让人见之便眼前一亮。

说话更是不疾不徐,不知道是不是江若男的母亲滤镜太厚,总觉得这小孩儿才这般大点,已经有了绅士风度了。

“都那么高了,也该结了吧。”小宝陆明浩闻言则是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李子树和旁边攀着树枝看花的二姐,赞同大哥的话,“今年开花也开得很好。”

“花开得好又不一定结果。”陆明成挑眉,继续手上的动作,他们这是在剥金竹笋,几乎年年春天都要剥金竹笋,算是春天里他们家的保留节目了,也是因此,大家也才都这么坐在一起。

他又剥了一根出来,抬头:“二姐,你别看花啊,李子花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这里还有这么多笋子呢,你可别偷懒啊!”

“就一会儿工夫,能有什么偷懒?”陆明轩开口,“三弟我看你才是要努力,小宝都比你剥的快。”

陆明成赶紧看了一眼小宝的那堆,再看看自己的,顿时不说话了。

但也仅仅是沉默老实了片刻,他就忍不住辩解:“小宝从小手就巧,谁跟他比啊!”

小宝编的花绳彩带比二妹编的都好看,在手巧这上面,还真没人能跟他比。

陆明浩嘿嘿笑了:“三哥,这也不是我手巧,就是把握了技巧,你看,这样……”

他拿起一根演示动作,陆明成赶忙跟着学,然而,陆明浩几下就剥出了一整根,而陆明成手里的,被他跟着学来学去,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啪一声掰断了。

“根本没用嘛!”陆明成撇撇嘴。

陆明浩还没说什么,陆明轩却先开口了:“所以谁让你跟着小宝学了?小宝的技巧,也要手巧才能学会啊。”

“啊,所以嘛,我就说是他手巧啊!”陆明成立刻回答。

陆明轩微笑:“所以知道小宝手巧,你还去跟着学?你是不是傻?”

“陆明轩,别以为你是大哥我不跟你生气哦!”陆明成故意怒瞪他。

“好了,别说这些闲的了,赶紧把这些剥出来,明天给你们三姑和姑父送去。”最后,还是江若男发话,才让几个娃娃安分了下来,而那边的陆彩凤,也还是摘了一小枝李子花过来。

小姑娘喜欢花花草草的,江若男不会责怪,一小枝也就那么几朵而已,倒是陆彩凤开口:“妈妈,三姑还有多久生小宝宝啊?”

就在去年,陆志芳也嫁了人。嫁的这个人大家也都熟悉,就是邹雪怀。

要说起邹雪怀的追妻史,那可是漫漫几年,因为两个人的性格问题,中间还闹出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而后来谈到要结婚的时候,又因为邹雪怀的身份背景,也经历了一番波折。

不过好在邹雪怀是个坚定本心的,这漫长的追妻路,各种磨难波折不仅没有消磨他对陆志芳的爱意,反而使他更加坚定,最终也打动了陆志芳,在解决了一切阻碍之后,在去年总算结婚了。

这也算是把陆成安和刘春花的那颗心安慰住了,毕竟这几年他们一直为陆志芳的婚事着急,二十四五,在后世也都是好多人会催婚的,在这年代更是了。

不过陆志芳自从结婚后也真是如同时来运转一般,结婚半年就有了身子不说,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跟着医生学习,并且多次参与各种手术,一点点积累了经验,如今已经正式转正成为医生,实现了一直以来的心愿。

而邹雪怀也升了职,是完全不靠家里关系的升职,现在也是和陆振军一样的职位了,不过已经不在营区了,因为跟家里博弈,他如今在梁城县城武装部,别看是县城,但这山区里可以说是藏了个军事基地,所以这武装部也不简单。

现在夫妻二人在梁城县城里安了家,日子倒也和和美美。

现在江若男他们剥的这些笋,也是给陆志芳送去的。

“还有两三个月呢,你问这干啥?”江若男笑,“那么盼小表弟小表妹啊?”

陆彩凤坐下拿起笋子,摇头:“也不是,我就问问。”

“是奶奶在问!我知道,肯定是奶奶!”陆明成显摆地开口,“奶奶最关心三姑了,又怕三姑看了着急,就来问二姐了呗!”

“胡说!”江若男瞪他,“要问也是问我,你二姐才多大?”

她说着看着陆彩凤:“小凤儿,到底咋了?”

陆彩凤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不是奶奶,是我听到李阿婆,说三姑要生了,最好生个男孩儿。”

“嗯。”江若男点头,发现没了下文,又挑眉,“然后呢?咋了?”

陆彩凤没说话。

江若男忽然间明白过来:“你也在想三姑生的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陆彩凤犹豫了一下:“妈妈,要是三姑生的是女孩儿,会跟小姨一样吗?”

陆振军为抓人贩子住院那年,江三妹怀孕,结果生的第二胎又是女儿。

当时江父已经解决了那个姑婆说的什么过继的事情,反正还是闹了些不愉快,等到江三妹又生了女儿的时候,让人在背后很是看了一场笑话。都说江兴荣不肯过继,连外孙都没几个带把儿的。

加上去年,江家大姐又怀孕了,生的也是一个女儿,结合杨九华只生了三个女儿,传来传去就传成了江家就只会生女儿,江家的女儿也只会生女儿。

杨九华被气得半死,但是心里面竟然还是信了一些,看着就只有江若男没有怀孕生子了,居然去找了些什么生子偏方寄过来,让江若男简直哭笑不得。

当时几个孩子自然也是知道的,对此江若男也没刻意瞒着,干脆就跟他们说了一番有关重男轻女要不得的说法。

当初江三妹生了女儿,婆婆听说是女孩儿甩脸就走。

可江三妹是什么人啊,别人不稀罕她的闺女,她自己稀罕,加上当老师有工资,张家这两姐妹,爷奶不疼伯婶笑话的,居然过的比张家另外三房的儿子还滋润。这不眼看着江三妹生了两个女儿后一直没有再生了,竟然就也动了过继的心思。

江三妹怎么可能答应?这一来二去的,闹的彻底可以说是断绝了关系。

想来此刻陆彩凤会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基于此。

江若男摇头:“这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别想太多。”

第三百六十七章 好好学习

“好吧。”陆彩凤点了点头,跟着剥起笋来,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其实也不用想嘛,反正到时候不管是表弟表妹,我都会喜欢的。”

陆明成跟着开口:“其实我觉得要是妹妹才好呢,咱家都没有个小妹妹。要是有个小妹妹,一定很可爱!比宋向东的妹妹可爱一百倍!”

杨芹在生了宋向南之后,估计是坐双月子把身体养好了一些,隔了三年就又生了一个小丫头。

但是本来都又去了北方的杨芹,不得不跟着这孩子又回来这边,那边的环境,到底不如这里。这么一来,夫妻俩依然是聚少离多的。

而这个宋家小丫头,名字随了两个哥哥,取了个西,但是“向西”太过刚硬,干脆就改做了小西,宋小西。

李淑英是个疼孩子的,从她疼自己闺女就知道,对于自家血脉,她倒没那么重男轻女什么的,对这个目前最小的娇娇儿,也是百般呵护。

何况宋小西还在肚子里没生下来的时候,她爹宋国强就升了官要知道哪怕是有一点点的背景,在行伍中想要往上升,也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

老人家迷信,一早就觉得这是个小福星,加上杨芹生产的也很快,一点都没受罪,生下来小丫头没养几天就褪去了红皮猴子的模样,白白净净的招人喜爱,李淑英抱起来那就放不下了,只说这是个疼母亲的乖娃娃。

就连宋卫国那个时常板着脸的,面对这娇嫩如白豆腐的小孙女,也是没了一点脾性,小丫头也不怕他,最喜欢跟爷爷玩,被爷爷的胡子扎到也不怕,还特别喜欢伸手去揪,每每都让宋卫国“花容失色”,后来不得不把胡子都刮了。

倒是宋家两个小子,不仅没有因为爷爷奶奶的偏爱而不满,反而也是一颗心都扑在了小妹妹身上。自从有了宋小西,每次到了学校里,宋向东最舍不得的就是家里的小妹妹,时常就要念叨几句,这也罢了,毕竟也就陆明轩和陆彩凤和他同班听得最多。

让陆明成怨念的是,每次一放假回来,宋向东就会抱着小妹来炫耀,偏生宋小西还真是个聪明乖巧的,还会说把糖留下来给哥哥们,让从来只有一个小弟还经常跟他抬杠的陆明成可不就怨念了么?

他也想有个娇娇软软乖萌可爱的小妹啊!

“就是就是,我们家妹妹一定会比宋向东的妹妹可爱!”陆明轩是最小的,早就想当哥哥了,看着比他小的宋向南都经常炫妹妹,心里面比明成还着急,闻言干脆开口,“要是三姑生个小妹妹,我肯定也稀罕她!”

“行了行了,不管是表弟表妹,到时候三姑和姑父都稀罕不及,哪里轮得到你们?”明轩偷偷看了一眼江若男,开口,“还是想想马上就要开学的事情吧。”

尽管几个小孩儿谈的都是三姑生娃的事情,并没有牵扯到江若男身上来,但是敏锐的明轩还是赶紧打住了话题。

这几年来,江若男一直没有生下孩子,外面有些猜测江若男不能生的言论便甚嚣尘上。还一个个说,怪不得大学生要给人当后妈,原来是自己不能生。

当然,这些言论碍于江若男的身份,都没有什么人会放到明面上来说,只不过私下里悄悄流传而已。

但是已经又长大懂事很多的几个小孩儿,不管这其中的原因真假,他们也是不会在江若男面前提这些的。

果然,他这么一开口,几个小孩儿便也收住了话题,倒是彩凤又开口了:“妈妈,三姑快要生了,奶奶是不是要过来啊?”

不管是生产还是坐月子,都是要有长辈照顾的。通常来说都是婆婆,毕竟传统观念里,这是儿媳妇为家里传宗接代,肯定是要婆婆来照顾的。

但是么,邹雪怀和家里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让他家里那位母亲来照顾陆志芳,想一想都不现实。

当然,彩凤能知晓内情问出这样的话,主要也是因为陆家一直以来家风比较开明,遇到只要不是不能说或者不方便告诉小孩子的事情,江若男都不会刻意瞒着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种有商有量,定期家庭会议,陆家四个孩子都更加懂事明理,对于人情世故,也早早有了自己的认知。

比如这会儿,彩凤就已经想到了奶奶可能会过来的事情。

江若男思索了一会儿:“那也不一定。你们四叔读高中了,奶奶也有工作,到时候不一定抽得开身。我看还是我去照看着。”

江若男说着就心思一动。其实嫂子照看小姑子坐月子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陆志芳的婆婆来不了,亲妈又隔着那么远,来回跑一趟也遭罪,反而是她这个嫂子离得最近,而且又没有离不开手的小娃娃……只是,她到底一个年轻女人家,自己也没有生产经验,到时候过去照看也不方便……

只是这一出神的功夫,江若男脑子里就想了很多,最后摇头:“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看你们奶奶和三姑怎么说。”

“那三姑肯定不会让奶奶来。”明成直接开口,“三姑最心疼和孝顺奶奶了,肯定不舍得奶奶这么跑。”

“对,我猜也是。”明浩跟着点头,“奶奶肯定也是想过来,但过来了也会放不下家里。”

“你这小小年纪,倒是懂这么多了。”要不是手上剥了金竹笋有些毛毛灰灰的,江若男都想捏捏他的脸,“你们几个,真是一天天的操心这些事儿,有大人呢,你们瞎琢磨能琢磨出个啥来?”

“就是,别说这些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明轩跟着点头。

明成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我还知道是好好学习呢!”

“说到这学习啊,三宝,你可得用心点……”

明成一听这话就脑袋疼,自从家里最小的小宝也都上学去后,天天在学校都是叫大名,渐渐地回家也都习惯了,也就只有家里有时候还会喊一声小名儿,而对陆明成来说,每次被叫“三宝”的时候,就是他妈要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这小孩儿特别怕这一点,连连点头:“妈妈,我都知道,我学习很用心的,我上期末不是考了第一吗?”

“我说的不是考试成绩,是你平时要用心。”江若男也很无奈,陆家这四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好,反正学习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就连最为跳脱坐不住的陆明成,考试也能轻松拿第一。

大概这就真的是脑子好吧,可这小孩儿因此平时就比较懒散,这是江若男想起就最头痛的。

明轩和彩凤显然也深知这一点,闻言都立刻点头:“就是,三弟,你得……”

明成一脸无语,欲哭无泪,好在很快这金竹笋就要剥完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呼唤:“大宝!三宝!”

“小石头!”外面会这样喊他们的少年人,只有小石头了。

明成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多半是又有什么好东西了!妈妈我出去看看!”

这几年他们和小石头家里也算是发展起了长久友好的物品交换关系,不论是大丫还是小石头上门来,那就肯定是送东西来的。

可不就让明成高兴嘛!

随着他起身,门口很快也出现了一个瘦瘦的半大少年。

他手里还提着个密实的篓子,早就熟悉了这个篓子的明成惊喜地睁大眼睛:“是泥鳅吗?”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宰杀鳝鱼

“哇,好安逸,明天去豆腐回来,泥鳅烧豆腐……”还没等小石头回答,明成已经大叫出声,还不时吸溜几下,就跟饿了几百年没吃过美味似的。

明浩也坐不住了:“三哥,石头哥哥,真的是泥鳅吗?”

小石头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泥鳅,是黄鳝。”

他说着已经被明成拉了进来,明浩听到是黄鳝赶紧跑了过去:“黄鳝?活的吗?”

这时候彩凤也跑了过去,最老成持重的明轩也有些意动。

小石头害怕吓到人,毕竟黄鳝和蛇乍一看很像,长条条的还是很吓人的,所以他赶紧自己掀开了盖子给他们看:“嗯,都是活的。”

几个人往里面看了一眼,明成和明浩两兄弟一点都不怕,彩凤却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膀,那篓子里面长条条交缠在一起的黄鳝,让人看一眼都头皮发麻。

“呀,好吓人!”她往后退了一步,还伸手搓了搓胳膊上被吓出来的鸡皮疙瘩。

这时候,那边的江若男的也已经把最后几根金竹笋剥了出来,走过来:“怎么抓了这么多呀?小石头你快坐一会儿,把篓子给我吧。”

“趁着春雷还没来,塘里还没涨水,大队长让大家去清堰塘了。”清理堰塘,也就是把塘底泥翻出来,这些淤泥很是肥沃,可以用来增加春种田地的肥力。

而清理堰塘,也就最容易抓泥鳅黄鳝了。

江若男明白过来,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又抽了板凳让小石头坐,他却摇头:“不了,江阿姨,我过来是想着帮你们现杀的。”

之前的黄鳝也是这样,都是那边清理宰杀了再拿过来的。因为江若男喜欢吃黄鳝,但真要杀黄鳝还是挺害怕的,毕竟那模样,真的很像蛇,让人看着都心生恐惧。

不过小石头的话还是让江若男吓了一跳:“你来杀?”

“嗯。”小石头点点头,生怕江若男不相信他似的,还解释,“我都学会了,过来现杀更新鲜,你放心吧,江阿姨,我会处理干净的。”

“那行吧。”江若男想着,“那你是要急着回去?行,你要用什么工具你说,我……”

江若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石头把篓子放在地上,然后取下一个背篓来。

原来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篓子上了,还真没人注意他还背了背篓,此刻他问了江若男能在哪里宰杀鳝鱼,就把他的一套工具拿了出来。

一个小木板,一柄螺丝刀,一把锋利的小刀……原来他还自带工具了?

这可真是贴心的上门服务。

江若男便也任由他杀鱼,问了小石头想换什么票,她就进屋去找钱票了。

因为不允许私下买卖,这些农村里的野味,也没有一个均衡的市场定价,每次都是估摸着给。

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石头宰杀鳝鱼的场面,除了彩凤,几个孩子都围着在看。

江若男也没有矫情地觉得什么太血腥就不让孩子们看。到了这个年代,这个世界,即便是因为小说世界,比真正的历史好了很多,但是她还是深刻的体会到吃是多么重要,粮食是多么稀缺。

类似于“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或者“杀生好血腥好暴力不能杀生”的想法,在这年代对大众来说基本不可能有!看到这些,满脑子都是可以吃可以用来填饱肚子,谁还会在乎多的?

物质尚不能满足,哪里来的精神世界那么多花花想法?

看看这几个娃就知道了,此刻看着宰杀黄鳝,一个个都在念叨着要怎么吃,根本没人多想什么。

江若男也不觉得小石头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做这些有什么残忍的,都是为了生存而已。最厌恶那些动不动说别人杀生好血腥好残忍,有本事别吃一口肉啊!

这边的惊呼声很快引起了隔壁的注意。

“明成,你们在干什么呀?”门口砰砰的敲门声示意后,少年声音响起,“明成?明成!”

“嗯?”明成正看得目不转睛,脑子里已经想了不知道多少的美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猛不丁听到有人叫,回头,“向东哥!”

宋向东比明轩还大一岁,明成多数时候还是会叫他一声哥的。

“你们这是在干啥子?老远就听到声音了!”宋向东看有人注意到了,走进来,粗粗瞄了一眼,“是在杀鱼吗?咦,小石头来了?小石头,还有没有鱼,我们也要!”

宋家生活也宽裕,这几年跟陆家关系又好,因此也会时不时跟小石头家换点东西,所以宋向东一开口就是这样说。

主要也是他们这山里没什么大江大河,平时就是服务社也难得供应鱼,小石头要是有鱼的话,他们当然是愿意交换的,都不用回去问家里长辈。

“唉不对啊,堰塘冬天不是都干了吗?你们哪里来呀,这是黄鳝!”他总算走近了,一下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小石头把黄鳝抓起来,将鱼头往木板上一摔,顺手抓起草木灰,搅和一下再把草木灰抹下来,再用螺丝刀狠狠把黄鳝的头钉在木板上,把黄鳝固定拉直,然后拿起小刀就往黄鳝身上划,划开后从尾到头拉起肠子,直到完全拉出,各种内脏余杂余血也都清理干净,然后用水冲一下,一条鳝鱼就清理出来放在了盆里。

全程下来,动作非常快,宋向东一时看的惊住了,直到小石头都又杀了一条了,他才回过神:“哎呀,这么多黄鳝,那你们中午是要吃黄鳝吗?”

这小孩儿也不自觉分泌起了口水。

江若男这时候也找了足够的钱票出来,闻言看到是宋向东,笑了:“是,小东,你来得正好,你看这有这么多,你是直接端一半杀好的回去,还是我待会儿烧好了给你们端过来?”

宋向东想到江阿姨的手艺,吞了吞口水,然后毫不犹豫道:“江阿姨,还是你做好了端过来吧。”说完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江阿姨,我们今天中午吃排骨,我让妈妈多烧点,也端过来。”

“行。”江若男也没客气,宋向东立刻就告别回去,“那江阿姨,我先回去了。”

他得回去先给妈妈说,要烧更多的排骨呀!

这时候小石头也才终于回过神来一般,看着江若男很是不好意思:“我、我……我不知道小东也喜欢吃……”不然肯定也要去给那边送的。

主要是因为之前有一次送过去,把杨芹吓到了,她说这玩意像蛇,而蛇是修道的东西,不能吃(到现在我们这边农村还有这种说法,蛇是修道的,不能吃,看到蛇被困了还会救出去)。

所以后来小石头也没往那边送过黄鳝。这回也是一样。

江若男摇头:“没事儿,就送过来就行了。”杨芹主要是看着害怕,也不会弄,她弄熟了拿过去就好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交换泥鳅

听江若男这么说,小石头松了口气,毕竟宋家那边这几年对他们也不错,他们家的日子能过的比较好,他还去上了小学,都是因为有陆家和宋家经常跟他们交换些东西,让他们家里有些钱票,不至于一年忙到头勉强够吃一口饭。

在朴实的乡下人眼里,他们那些野味其实真的算不上什么,因为这时候不允许市场买卖,若不是这两家人,他们就是有些野味都没法卖出去,也就是囫囵吃了,根本不可能有钱让他去上学,有布票让他们能做两身衣服。

所以在小石头心里,是真的很感谢这两家人的,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当了。

江若男自然也算理解一些他的心思,继续说道:“这黄鳝你就是拿过去了,你杨婶婶也是万万不敢要的。说不定还会吓到她。你真想给他们拿什么好的来,我看你们上次挖的那个折耳根就不错,你杨婶婶还挺喜欢这一口的。反正你们现在也没上学,挖两把过来也好。”

小石头点头:“嗯,我知道了。”

这年头的折耳根可不是后世专门栽种以及那种用实验田搞出来的,都是在田埂上东一窝西一窝的,要拿着小锄头一点一点去挖去炮,还是挺费功夫的。

不过这也算真正纯天然的野菜了,江若男想着自己也有些馋了,笑道:“你们要是有时间,多挖两把过来,我也要。”

s省人,不喜欢折耳根的大概很少。

小石头都应下,说话间黄鳝也都杀完了。

江若男把算好的钱票给他,只有多没有少的,反正不能叫他们吃亏。

毕竟就是在后世,只要不是遇到猪瘟什么的,黄鳝的价格都比猪肉贵。何况这时候的黄鳝都是真正纯天然的野生好货,要放在后世,早就遭人疯抢了。

人家的服务还这么贴心,自然是不能让人吃亏的。

小石头也没有多客气,毕竟早就习惯了,没有一个市场标准,他们也没法定价。就算觉得给得太多了,他也只是心里默默记下这份恩情,因为江若男的性子就是这样,之前他们也说过给多了,江若男还说了一长串,告诉他们就值这个价。

他们哪里说得过江若男,只好都接受了。

不过小石头的爷爷还是经常教育他们,这是人家的善心,他们一定要记住,不要真的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所以小石头接过钱票并没有什么忸怩的。

然后他就把工具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又把刚刚弄脏的地方都清理干净了。

明轩和明成也都帮忙,而且还邀请小石头中午留饭。

“我还得回去,今天下午还要去清塘。”小石头摸摸脑袋,“到时候我就让我大姐去挖折耳根。”

“还要清塘?”明成两眼亮晶晶的,“石头哥哥,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呀,我还想”

看小石头兴奋过后又面露难色,江若男直接叫住明成:“清塘是生产队的大事儿,又不是让人去玩的,小石头也有事情,哪里照看得了你?你就别去添乱了!”

不等她说什么,江若男举起手中的铁盆:“要煮饭了,你还不来烧火?”

到现在,家里明轩和彩凤都已经会基本的家常菜了,平时下厨的话也算绰绰有余,也就最喜欢吃的明成,就是不喜欢自己下厨,硬逼着他也会,但是就不想去亲手做,家里又有这么多会做饭菜的,江若男看他不感兴趣,也就不强求了。

又没有哪条规定说好吃嘴就一定要会弄好吃的,反正他现在也算是知道做饭炒菜是怎么回事,在外面也饿不死。

学会是一方面,能不能学精那就是个人的偏好了。

在对做饭这方面,江若男觉得,不论男女,掌握了都是有好处的,至于能做到哪种程度,还是要看自己的兴趣。

而明成不喜欢自己去炒菜烹制美味,他嫌那些琐细的过程太多,就算能记住,他也不想去操作,最喜欢做的就是烧火。

江若男这会儿叫他,他虽然还想跟小石头说话,但还是下意识就迈步走进了厨房。

明浩见三哥走了,他看着小石头:“石头哥哥,你们清塘是不是还有泥鳅呀?有泥鳅的话,你能不能送过来啊?我跟你交换!”

“小宝想要泥鳅?也行,我待会儿送几条过来,你们用火烧来吃,还是很香的。”小石头本来想摸摸明浩的脑袋,但是伸出手又迟疑了一下,缩了回去,毕竟刚杀了泥鳅,手上的血腥味一时半会儿去不了。

“我跟你交换,我有压岁钱的!”明浩小小年纪也知道不能占人便宜,尤其是石头哥哥一家日子过得都不是很好,他就更不能白占便宜了。

“压岁钱?”小石头在嘴里咂摸了一会儿这个词,摇头,“不用,就泥鳅而已,又不是什么好的。”

黄鳝还能用来烧菜,泥鳅能做啥?在当地人眼里,泥鳅只有一个吃法,就是烧来吃,就像烧红苕那样烧来吃。这完全就是小孩子的零嘴,所以小石头也就当是哄小宝的玩具了。

“要的!”明浩却很坚定,“石头哥哥,你抓泥鳅很辛苦的!”所以他也不能白拿。

小石头对这个固执的小弟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一旁的彩凤听着开口:“小宝,你到时候可以拿糖果跟石头哥哥交换啊!”

直接拿钱,确实不太好。而明浩再怎么乖巧懂事,也还不能想通透这些,听到二姐这么说,想了想点头:“嗯,好的,那石头哥哥,我用糖跟你换泥鳅。”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进屋子,没一会儿就又冲了出来:“石头哥哥,给你!”

那是一小罐糖,明浩也喜欢吃,但没明成那么好吃,每次给的糖,他都只吃一颗,剩下一颗留起来,装在洗干净的罐头瓶里。

本来是打算带到学校分给同学朋友的,这会儿却是直接塞给了小石头:“石头哥哥,你多给我带几条泥鳅啊!”

小石头拿着糖罐子,一时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种感觉,好像是骗小孩子东西似的。

毕竟泥鳅那东西多常见啊?他们只要下田,仔细一点,耐心等一会儿就能捉到一条,可是糖果呢?还要去供销社买,不仅要糖票,还要钱,很贵,村子里别的人家小孩儿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几块糖。

和村里那些小孩儿一比,他和姐姐平时算是经常吃到糖的了,也渐渐知道这些糖里,那种叫大白兔的奶糖更贵,就是他们那边镇上的供销社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只觉手上的东西更烫手了:“不不不,小宝,这么多糖我不能要,我……”

“拿着吧,小宝跟你是朋友,你之前也没少拿东西给小宝,一把把的笋子虫就不说了,那木陀螺现在小宝还拿着玩呢,这点糖你还客气什么?”

第三百七十章 蒜烧鳝段

看倒是江若男站在门口,小石头更不好意思了:“不是,江阿姨,那些东西又不值钱,我就是随便给小宝玩玩,再说我挺喜欢小宝弟弟的,不是为了这些……”

笋子虫去竹林里就能抓到,木陀螺也是他自己拿木头做出来的,更不值钱,哪里能跟眼前这一罐糖相比呢?

这些话虽然他没说出来,可是江若男已经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来了。

真是个好孩子。

她心里感叹一声,面上笑得更温和了:“你喜欢小宝弟弟,小宝弟弟也喜欢你呀!你看这糖都是小宝攒了好久的,都拿给你,你就别推辞了。”

“可是泥鳅也用不了这么多。”小石头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江若男摇头:“你别听小宝的,他是听我说泥鳅炖豆腐好吃,才想起跟你交换泥鳅的。那不是一条两条泥鳅,你要是抓得有,交换也该找我……”

“泥鳅还能炖豆腐?”小石头愣了一下,因为泥鳅身上总有一股土腥气,加上为了节省油盐,这边吃泥鳅只有一个法子,拿来烧,是真的放火堆里烧。小石头从来没听过泥鳅炖豆腐,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听过谁家泥鳅还能成菜的。

不过也就是惊诧那么一会儿,他就醒悟过来,这是陆家,在营区里,跟他们不一样。

果然,就听江若男道:“是啊,泥鳅说白了也就是一种鱼,当然可以炖豆腐,寻常做鱼的方法,也都可以做泥鳅,只不过泥鳅土腥气重,要好好压一压味道。”

小石头脸上闪过一丝向往,瞬间黯淡下去。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那江阿姨,你们是不是要挺多泥鳅的,要不然我都给送过来吧?”

之前想着泥鳅也就只能烧来当零嘴吃,怕拿过来江若男又塞一把钱票,到时候他们就太占便宜了。他们才没有把泥鳅拿过来,这时候听江若男这么说,小石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江若男点头,很快就跟小石头商量好,让他下午再来的时候,把泥鳅也拿过来。

娃娃们想吃,总得满足一下他们。

至于一小罐糖,自然还是被明浩塞给了小石头。

江若男看着他大步爬山离开的背影,心里面越发喜欢这个孩子。

她自己也是从穷人过来的,前世的她因为贫穷,从小时候开始,自卑就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敏感多疑,才会那么喜欢钱。

在这个孩子身上,却看不到那种浓烈的自卑,不知道是因为男孩子比较心大,不如女孩子心思敏感细腻,还是陈家的家风教育太好,应该是后者吧,江若男心中慨叹着。

因为这小孩儿在他们面前,面对比自己生活好很多的人家,也许有过羡慕,但没有一点卑微讨好,也没有极度自卑下的极度傲慢,非常的不卑不亢,就是来干活,也没有那种觉得自己很卑微的别扭感,他只是把交换做到最完美,是那种为自己劳动所得感到心安甚至骄傲的人这是江若男前世懂事之后很想很想成为的那种人。

那是不会因为贫穷而陷入自卑的内心强大的人。

贫穷带来的自卑,对一个人能影响多深呢帮着父母卖菜,明明是靠劳动挣钱,并没有什么羞愧,可是在看到同学的时候,她会低下头感到无比窘迫;明明是勤工俭学挣生活费,可是看到别人吃吃喝喝家里打钱,她会下意识隐瞒自己打工的事;没有钱买好看的衣服鞋子,被室友询问,立刻装作自己不喜欢那些;发现某个同学朋友家里特别有钱,本来关系很好的,她也会不知不觉远离对方,还安慰自己不是一路人;出去逛街,看到装饰华丽一点的,就不敢进去;买东西的时候,如果是付现金,一定要给整数让人找钱都行,绝不会在那里慢慢把零钱凑齐……就是成年了,明知道有些表现不对,可是已经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根本就改不了。

所以她真的很高兴,也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小石头。

贫穷其实都还好,真正让贫穷变得难以忍受的,是当你看到过富有。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比较。

相对小石头家而言,陆家绝对算是有钱人了。

可是这么多年打交道下来,大丫和小石头也都和明轩他们一样,在不断成长,但是本心却一直没有变过,对待他们家,也就是一个朋友家一个合作伙伴的亲切态度,真诚坦率,没有别有用心的讨好套近乎,也没有看低自我的战战兢兢。因为朴实,所以内心强大。

“妈妈,你想什么呢?是不是该炒菜了?”彩凤走过来,她已经按江若男说的把切成段的黄鳝都过水焯一遍沥起来了。

江若男回头,看到是她,笑了:“想怎么炒菜呢……行了行了,走吧,炒菜准备吃饭了!”

大蒜是早就剥好的,放热油,放葱蒜,放鳝段煸炒……

很快,厨房里就飘起了香气,而随着倒入各种佐料焖煮,香味也越来越浓,到最后收好汁开盖的时候,那香味更是浓郁至极。

“哇,妈妈,好香呀!”

“香油香油,倒上香油,快快快舀起来了!”

明成虽然不喜欢动手,嘴上功夫却是最厉害的,这时候被馋的急得不行,连忙指挥。

因为平时很少吃黄鳝,几个孩子都在厨房里观看,这时候被香味迷住了,也没人搭理他,明轩则是赶紧把盆递过去方便江若男盛菜。

“江阿姨,好香啊,你们在吃什么啊?”就在这时,小孩儿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一个小孩儿就冲进了厨房。

“肉肉,吃肉肉!”他仰起头,一眼看到盆子里的肉,如小狗一般使劲儿嗅着,小鼻子抽动着,把手指头伸进嘴里,然后不顾一切就想扒拉上灶台。

不过,有明轩和彩凤几个大孩子在,怎么可能让他扒到滚烫的灶台上,赶紧一把抱住他:“毛毛!”

“彩凤姐姐,吃肉肉!吃肉肉!”小孩被抱住了,还扭动着身子,伸手扑向灶台。

江若男每次看到他,都仿佛看到当年的三宝,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

而且,这小孩儿比三宝那时候还难缠,都没法讲道理的。

看他这样,生怕他摔了的江若男,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鳝段:“毛毛乖,阿姨马上给你吃肉肉啊!”吹了吹,又把骨头剔了,确认没有刺什么的了,江若男才喂给他。

小孩儿一口咬住,鳝段切的有四厘米长,小孩儿一口包了进去,两腮鼓起来,就跟个小仓鼠似的。

这时候也乖巧了,两只手搂着彩凤的脖子,等到终于嚼吧嚼吧吞下去了,才开口:“肉肉好吃,蟹蟹姨姨!”

“蟹蟹姐姐,mua~”在彩凤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在她脸上印了一口。

然后回过头,两眼亮晶晶看着江若男:“姨姨,我还想吃,可不可以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又一吃货

吃过肉解了馋的小孩儿,显然比刚进来的时候有礼貌乖巧多了,也很懂得利用他那张萌萌的小圆脸来讨大家的欢心和喜爱。

倏然被亲了一口脸上油腻腻的彩凤,都还没来得及擦脸上的油污,听到小孩儿吃完了又要吃,连忙向大哥求救。

她可不想被这小孩儿吃一口肉亲一下,到时候这脸还能看吗?

明轩显然也是了解的,伸手接过小孩儿,开口教育:“毛毛,不能乱亲人,知道不?”

毛毛现在眼睛里只有肉肉,根本不在意从彩凤手里到了明轩手里,还兴致勃勃:“轩锅锅,你给我吃肉嘛!”

“不行哦,刚刚毛毛已经尝过了,听话的好孩子是不会在灶台上偷吃的。”对待小孩儿,明轩一如既往的温柔。

而在明轩哄毛毛的时候,江若男已经指挥着明成给隔壁宋家端一盆去,而她自己则把另外一盆也端走了。

被明轩抱着的小孩儿看着眨眼间灶台上就只剩了一盆肉肉,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又开始不安分地在明轩怀里挣扎:“肉肉,我要吃肉肉~”

明轩无奈,抱着他颠了又颠,跟他反复讲道理,小孩儿虽然还是闷闷不乐的,但是在明轩这种温柔的声音里还是安静了下来。

“好吧,那轩锅锅,我们去堂屋里吃饭吧。”

这小孩儿真是没一点自己是客人的意识,看明轩不动,干脆就使劲儿想要往下滑。

明轩没有办法,抱着他出了厨房:“妈妈,我跟彩凤把毛毛送回去。”

江若男点头:“行,彩凤把那一盆端上,你们蔡阿姨肯定喜欢。”

“那是,若男姐你这手艺,我还能有不喜欢的吗?”江若男话音刚落,蔡小红就从院门进来,笑着说了一句过后,转而把视线定到毛毛身上,“樊老二,你这腿可能跑呀,我就煮个饭,你就不见影了,咋的,你妈做的饭有那么难吃啊?”

毛毛一看到她就搂紧了明轩的脖子,还微微瑟缩了一下,这小孩儿还是知道害怕的。

却还是犟嘴:“可是姨姨做的菜菜更香啊!”

小孩儿奶声奶气的,虽然害怕,但是因为还有所依仗,江姨姨还在这里呢!还很是大胆的开口。

“江姨姨做的更香,妈妈做的不好吃,所以你不跟妈妈和哥哥说一声就跑过来,那你是不是想给江姨姨当娃娃啊?”

蔡小红故意板着脸,但是小孩儿多敏锐啊,很能察觉大人的情绪。就比如此刻,毛毛就知道他妈妈没生气,是在故意逗他,所以他一点都不怕,还松开搂着明轩脖子的手,转而伸向了江若男:“那也可以啊!姨姨抱抱!我给姨姨当娃娃好不好啊?”

江若男简直哭笑不得,把他接过手,没抱一会儿就还给了蔡小红:“给姨姨当娃娃要干活的,你看你明轩哥哥彩凤姐姐还他们都是要干活的,毛毛会干活吗?”

“会、会的叭……那可以天天吃肉吃好香好香的肉就可以!”小孩儿已经回到了妈妈怀里,犹豫了一番就坚定道。

瞬间引来了一阵哈哈大笑,蔡小红更是无语,直接在他屁股墩儿上敲了一下,小孩儿就嘟嘴嚷起来:“不给吃肉肉还打银,我不给你当娃娃,我要给姨姨当娃娃!”还不停向江若男伸手。

“你个出息的!”蔡小红气得把他往地上一放,“给我自己站好了,回去再收拾你!丢死个先人了!”

别看她这么说,其实脸上还是无奈的笑容更多。

作为同样曾见过吃货的江若男,她摸了摸毛毛的头对着蔡小红笑道:“这有啥?以前明成还不是这个样儿,孩子还小,大点儿就好了。”

“我才不是这样!”门口的明成和向东一起走进来,明成不满地直接反驳。

“就是这样!”熟料一反驳,直接得到了明轩和彩凤异口同声的回答。这可真是反驳无效。

向东对于明成这一面不是很了解,但是看看此刻嚷着要给江若男当娃娃吃肉肉的毛毛,还是忍不住笑了。

明成深感受辱,上前狠狠揉了一把毛毛的脑袋:“小坏蛋,你才是个真正的好吃嘴儿!”

“成锅锅?”毛毛抬起头,那一脸萌样让明成瞬间泄气,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在他肉嘟嘟的两颊戳了戳。

“哼,我才不是你这样的肉团子!没出息!”他好歹没有因为一口吃的就要去给别人当娃娃啊!

明成自以为自己和毛毛绝对是不一样的,他才没有这么蠢蠢的呢!

然而另外几人看到这场面都笑了,这是乌鸦笑猪黑吗?

就连本来还想绷着脸教训自家儿子的蔡小红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抬头扫了一眼彩凤端着的菜碗,又看向江若男:“若男姐,你们这又是弄啥好吃的了?我家这小子隔着两道墙都闻着味儿过来了。”

“嗨,说了这么会儿,还没说这个。这是小石头今上午送来现杀的黄鳝,好几斤呢,我用大蒜烧的,你们回去趁热吃。”江若男连忙开口。

“行,我人都过来了,彩凤就别跑了,我自己拿回去。”蔡小红也没客气,伸手接过装着菜的盆子,“好香啊!若男姐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邻居这几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深厚,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完完全全可以放到他们身上,最重要的是有些朋友都可能相处久了有矛盾,但是这几年,他们两家人愣是没闹过一点龃龉,如果有模范邻居,应该就是他们这样的了。

其实也正常,两家的男人关系融洽,樊荣这些年在陆振军手下,稳扎稳打,战友情愈来愈深,而江若男和蔡小红又都是性子爽利的人,樊荣又跟老家那边断了来往,蔡小红连着两胎生的又都是男孩儿,可以说是一切都非常顺心了。

即便是有些时候觉得陆家的日子要好过太多闪过一些些的羡慕,但是转念一想江若男始终每个孩子也是遗憾,遂心里有略不平衡也都很快消散了。

这倒不是说蔡小红有多么心思阴暗,故意这么想,而是这年代要有自己的娃的思想根深蒂固,蔡小红这完全不算什么,只是偶尔为江若男觉得遗憾,所以也就少了那种与她争什么风的心思,而且她这种想法也不是同情,更从来没在江若男面前表露让江若男烦恼过,只能算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人之常情罢了。

不过也正因此,两家人的关系才越来越好。毕竟在这营区里,通常情况下只要女主人不生什么攀比的心思不挑事端,都能和谐相处。

“那是,我可是在食堂里练过的!”江若男顺着她的话自我调侃了一句,才催促,“行了行了,你看毛毛脖子都要仰酸了,你快带着他回去,让他吃肉肉。”

“回家回家,吃肉肉!”

“真是,这会儿知道要回家了?”

母子俩的声音出了院门,渐行渐远。

第三百七十二章 看望孕妇

第二天,江若男请张伟把那包春笋送到了县城,春笋吃的就是个新鲜,放久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几个孩子本来还说要去看望三姑的,听到小石头邀请他们去挖折耳根,还有很多春天里才有的野菜,几个孩子想了想还是去山上了。

他们都开始上学了,学生这个职业,虽然现在还没有后世那样课业繁多负担极重,但是他们一去学校就要在县城里,一周才能回来一次,对于现在寒假里能够在山上到处跑跑还是更为期待的,毕竟马上又要开学了。

江若到现在也还是在食堂工作,仍旧是只上半天班,经过这么多年她在食堂的努力和经营,为营区食堂开发了不少新菜,创了不少收入,赢得了极佳的名声,现在谁不知道营区食堂饭菜好吃,所以江若男这些年也渐渐成了技术型人才,在食堂里也不用做那些杂活累活,主要也是去研究和开发新菜品。

当然,工作算是清闲,但江若男从没懈怠过自己的刀工,她的辛苦没有白费,原本只靠着新奇菜谱显得出色的她,在有了真正的手上刀功加成之后,江若男可以把原本的菜色发挥到极致,而且还能想到什么新的就去尝试。

可以说,她是真的在为自己以后的私房菜馆打基础,虽然算起来还得有几年,但是想一想,她也可以在这几年继续练习,哪一行都是需要经验的,足够的练习,厚积薄发。

希望到时候自己的私房菜馆如愿开了的时候,能够如现在的食堂一般获得极好的口碑,客似云来,那就是她最大的满足了。

也就是这时候,江若男愈发感觉到,前世的自己曾压抑了那么多。

她真的喜欢计算机吗?真的想要做一个程序猿吗?真的是喜爱那份工作吗?

不,不是的。做程序员是因为大势所趋,女孩子不考公务员,能够安定一些的,让她宅起来收入又不错的,也就只有做程序员了。说白了,一切还是为了钱。

做程序员是这样,炒股也是这样。

她工商管理出身,虽然说是混过来的,但是基本的经济学原理金融方面的知识,她也有一点,但她真的不喜欢那些枯燥的理论,后世经济学从理论不断向实证发展,继一个好的化学家、物理学家肯定是要是一个数学家之后,一个好的经济学家,也要是一个好的数学家。经济学中广泛运用数学建模,各种枯燥又庞大的公式、图线冗杂,她其实真的不喜欢。

但是为了钱,她逼着自己去研究,去炒股这是真的很容易来快钱的。而她也确实做到了,在股市有涨有跌的时候,也能保持着盈利,甚至捞的钱还不少。

但是她真的喜欢炒股吗?不喜欢。

为了钱,为了赚钱,为了合法赚更多的钱而已。

所以她压抑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压抑着自己的性格,她喜欢的从来就不是那种快节奏的生活,只是,那个时候她的老家农村,她的父母家人,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能靠着自己去拼去努力,给自己挣下一个家来,她不得不奔跑,不得不逼着自己快起来……

但是真的慢下来,她才知道,即便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接私活儿接一单几千上万的收入,这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坐办公室,天天在食堂劳作,天热的时候大汗淋漓,虽然累,但心里却总是舒畅的。

或许,就是因为有了家吧。

不知不觉间,江若男早已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对于做什么都晕不喜欢出门的人,大概都有一种喜欢安定的特质,不喜欢挪动,不喜欢搬迁,即便是换了个不晕车的身体,这性格早已经养成,也没法改变。

当然,江若男也不想要改变。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虽然自己一个人也能挺得住,但是旁边有个人可以依靠有个不管物质还是精神上的避风港,谁会拒绝呢?

江若男现在想起来,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担心,如果有一天,要离开营区,到时候,她会多舍不得啊!

当然,这些也就是偶尔飘过的念头,江若男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她现在的生活很充实,也没什么时间去多愁善感没完没了。

等到了周末,江若男带着几个孩子,背了满满的腊肉香肠以及各种肉酱,还有新鲜野菜,去县城看望陆志芳。

一行五人坐了大卡车一直到医院就下了车,最为活泼的明成跑在前面,第一个跑去敲门。

陆志芳结婚后就没住医院宿舍了,而医院配套的职工大楼,也就是后来所谓的单位福利房,陆志芳的资历还没到,分不了,毕竟医院里那些之前特意请来的医生都不够分的。新建起来的也要凭资历,陆志芳还不不够资格。

后来还是邹雪怀出钱,在医院附近寻摸了一套二层带院子的小楼房买了下来,也算很贴心了,是为了照顾陆志芳上下班方便的。

倒也是方便了江若男他们每次过来,毕竟卡车到物资局,这里可是必经点。

“三姑!”小孩儿的声音满是欢快。

“三宝!”陆志芳看到是他也很高兴,往外探着脑袋,“你妈呢?就你来了还是哥哥姐姐弟弟都来了?”

“来了来了在后面!”

果然,随着明成这句话,另外几个人也都出现在陆志芳的视野中。

她笑着就要走出来迎接,江若男慌得小跑了过去:“你慢点,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迎什么迎?我们还找不到路吗?”

训了她两句,伸手扶着她一起进了屋。

几个孩子也都跟着进屋。

陆志芳给他们倒了水,江若男看她扶着肚子,十分担心:“行了行了,你这么不方便,我自己来。”

她不仅自己倒了水,还叫着几个孩子,手脚麻利就把带来的东西都给她归位收捡好了,像野菜为了保持新鲜,都没有择过,这时候江若男干脆拿起来就开始择菜,几个孩子也帮忙,正好中午就直接吃。

“就你一个人在家?小邹中午回来吗?”江若男一边说着,一边又快速收拾起屋子来。

这偌大的楼房里,只有小夫妻两个住着。以前陆志芳没怀孕的时候还能天天收拾,现在肚子这么大了,就是想收拾,很多时候也是有心无力。而邹雪怀一个大男人,便是收拾了,很多细节也难以照顾到。

江若男每次来,都已经习惯了帮着收整一番。

陆志芳跟孩子们坐一起择菜,她现在的肚子决定了她没法去帮江若男,否则的话不是帮忙是添乱。

听到江若男的话,她赶紧回道:“阿怀出去了,中午肯定回来吃饭”

“对了,这不是周末吗?武装部总不能他老婆都怀孕了还压榨他吧?”江若男说着又疑惑起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绝好男人

“嫂子你误会了,我话还没说完呢!”陆志芳急忙开口,笑着道,“我估摸着这两天你也该来了,不是今天便是明天。所以吃过早饭,就让阿怀去供销社了。”

江若男笑:“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他也不该都有假期还让你一个人在家里。”

陆志芳摇头:“我一个人在家也行,不就是怀个孩子吗?阿怀是这样,嫂子你也是这样,哪有这么娇贵的。”

说的是埋怨的话,但其实一脸的幸福。

江若男也不戳穿她,把堂屋厨房都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准备打米煮饭了。

自从陆志芳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是经常来这边照看的,所以对这里的东西摆放存储都很清楚。

没一会儿邹雪怀果然回来了,提着肉菜,还有两条鱼说是去供销社,那只是表面上说的,因为这两年上头风声紧,他们自然面子上还是要做一下的,去地下交易市场买东西,就是公家人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大家都有这个需要,但不管怎样,明面上还是都会说是去供销社的。

他也跟江若男寒暄了几句,面上的笑容不是公式化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原来就跟陆振军关系好,后来江若男进了食堂后,他更是知道这个小嫂子的厨艺,每次江若男一来,就是家里改善伙食的时候,他能不高兴吗?

他把手里的肉菜放到厨房:“嫂子,那麻烦你了。”

“你还跟我说这些虚的。”江若男挥挥手,“赶紧出去。”

邹雪怀出了厨房,这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帮忙,而是江若男在厨房里,他再进去就不方便了。

而他出来也没闲着,因为明成和明浩两个小子,早就缠上了他们这个性子好玩儿的姑父。

“姑爹,老早以前你说给我做个子弹壳坦|克的!小车都不好玩儿了,你给我做个坦|克吧!”这时候,子弹壳做东西是很神气的玩具。

明成黏着过后,明浩也不甘示弱:“小车哪里不好玩儿了?姑爹,我不要坦|克,你再用子弹壳给我做个小车好不好?过年你还说给我做新的子弹壳小车呢,这都要开学了,你还没做出来啊?”

邹雪怀摸摸鼻子,当初追陆志芳的时候,没办法直接打动佳人,他可是走了不少弯路,最后只能选择曲线救国,从陆志芳身边的亲人下手,首先就是几个孩子。

明轩还好,从小就懂事,性格也是越长越安静乖巧,彩凤又是个女孩子。这所有讨好的对象,最后可不就成了小的两个,那个时候,为了收买两个小的,他可是穷尽一生所学,费尽心机,又是带着打拳,又是给讲抗战故事,又是给做子弹壳小车的……被陆振军发现的时候还觉得他不怀好意,得知他是为了追陆志芳,还好好享受了一番来自未来大舅哥的特殊“爱抚”。

为了追人,邹雪怀都忍了下来,终于成功先攻克了外甥和大舅哥,前一个是他追妻之路的神助攻,那个时候,邹雪怀为了哄明成明浩叫他一声未来姑父,为了让这俩孩子能在他们三姑面前帮他刷好感,那是有求必应,所以嘛,自然就有了现在这局面……

“那个,三宝、小宝,我现在忙着,还得照顾三姑,你们得体谅姑爹对不对?所以啊,这个子弹壳坦|克呢,还有新的子弹壳小车,嗯,能不能再宽限些时间?你们看,姑爹以前都给你们做了,以后……”

“可得了吧你,还没想好就又瞎保证!”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志芳打断,她没好气瞪着邹雪怀,“还什么宽限不宽限的,都什么话?三宝小宝是跟你讨债的吗?”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嘴快,一时说错了还不成吗?”邹雪怀立刻认错,语气里还委屈巴巴的,那小表情瞬间把陆志芳逗笑了。

明成和明浩知道东西没了,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么沮丧,跟着笑起来。

“姑爹,你没时间做就算了,之前的其实也挺好玩儿的。”

他们其实更多的也就是故意黏着邹雪怀,因为邹雪怀表面看就是个阳光大男孩,笑起来还有一对小酒窝,他的性格里还有些孩童的天真好动,就算是如今升了职,在武装部跟一群中老年男人打交道,仍旧是一副青春活泼爱笑的模样,本来就最讨小孩子喜欢了,何况邹雪怀认真要讨一个人的欢心的时候,便是大人都抵挡不住,何况还是小孩子呢?

“就是,姑爹,你要不然跟我们说说还有什么新鲜事儿吧?你在武装部好玩儿吗?是不是比营区里还好玩儿?”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声音围着邹雪怀,一大两小三个人说着说着笑闹成一团,陆志芳看着好笑,感觉就是三个孩子。

刚好也择完了菜,陆志芳刚要扶着腰起身,一旁本来跟明成明浩玩着的邹雪怀立刻起身:“你坐着,我拿过去就行了。”

说着就把择好的菜拿进厨房,出来的时候端了水盆给陆志芳洗了手,又去拿了水果:“瞧我,光顾着说话了,都没拿东西出来。”

“三宝、小宝,来洗洗手吃苹果。”他一边说着,已经拿了一个,拿起刀就削皮,“小芳,你今天的苹果都没吃,医生说你得吃水果,有那个什么维生素,多吃好……”

“我还不知道吗?多话!”陆志芳白了他一眼,招呼明成明浩,“三宝,过来吃苹果。”

明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三姑、姑爹,我还有一年都上初中了,能不能别叫三宝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哟哟哟,咱们三宝这是长大了?”陆志芳好笑,看三宝那幽怨的小眼神,又立刻改口,“是是是,叫明成,咱们明成都快长成小伙子了,还知道害羞了!”

她故意打趣,明成一张脸黑了又红,只能拿起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陆志芳还继续逗明浩:“小宝,你呢?是不是以后也不能叫小宝了?该叫明浩了?”

明浩毕竟还小,才上了两年学,对于叫他什么没那么多想法,闻言呆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三哥:“都行吧,随便。”

明成撇撇嘴,指着明浩:“看吧看吧,这才是小孩子小宝宝!”他才不是小孩子了呢!

陆志芳和邹雪怀都哈哈大笑。

就这么说笑着,很快饭菜也煮好了,陆志芳被邹雪怀全程呵护着,就是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去坐,根本没有动过什么,饭是盛好的,筷子也是递到手里的,期间陆志芳想吃哪个菜,看一眼都不用说,邹雪怀就立刻帮她夹进碗里。

这样的关心体贴,江若男看的十分满意,还好,邹雪怀果然算是个靠得住的,没有一结婚得到手了,就从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白月光变成了饭米粒。

不过,当看到吃完饭后,邹雪怀直接又把陆志芳扶到一边坐下,然后又把果脯零食拿出来,而陆志芳也是,才刚刚吃过饭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吃小零嘴,江若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习惯性地先收拾。

看着江若男和帮忙收拾的孩子,陆志芳放下了东西要去帮忙,被江若男拒绝了,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又满是感激:“多亏还有嫂子你时常来帮忙,不然这家里只怕是要更乱了。”

江若男抬头:“我就擦个桌子,还是小邹在洗碗。”

擦个桌子搬个板凳,还有几个娃娃帮忙,很快就收拾齐整了。

江若男洗了手,解下围裙,厨房里邹雪怀还在洗碗。

说实话,见到邹雪怀之后,江若男才知道,世界上所谓的二十四孝好老公是真的存在的,那种长得好看家世又好又会说甜言蜜语又关心体贴关键还一心一意的男人,是真的有的。

而且,真正的好男人,从来不受时代的限制。

看看这时候虽然讲究说什么男女平等,但是君子远庖厨的思想仍旧很重,基本就没有男人会进厨房的,就是陆振军,都是被她慢慢使唤出来的,但即便如此,在外人面前,陆振军都是守礼而克制的。

譬如在有外人的饭桌上,陆振军就绝对不会一直都给她夹菜,还不停说笑逗乐。

但是邹雪怀却不一样,他喜欢陆志芳,为此可以坚持几年,可以一直努力,而且从来不觉得表现在外人面前有什么可耻的。爱得坦荡而自然。

不过江若男这倒也不是羡慕或者恰柠檬,毕竟她自己很清楚,什么锅配什么盖,她自己是绝对不适合也不会喜欢邹雪怀这一款的,但这也不妨碍她承认,邹雪怀这样的男人,放在后世,那也是绝代好男人。

“嫂子,你想什么呢?快过来坐。”陆志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别管他,你来了一直在忙,让他洗碗去。”

江若男好笑:“你这可真是习惯了啊!”

陆志芳吐吐舌头:“嫂子你就别来妈那一套行不行呀!男人怎么就不能进厨房了,再说,他自己洗碗洗的高兴着呢!”

“我看他不只洗碗洗的高兴,洗衣服、扫地、做饭也都高兴吧?”江若男无奈。

“嘿嘿,嫂子,你都猜到了啊?”陆志芳嘿嘿一笑,嘴里嚼着果脯,一股酸味弥漫开来。

“还用猜吗?”江若男又看了一眼厨房里,“你这样他要是还敢叫你做那些,我看他就是皮痒了。”

陆志芳又嘿嘿笑了,嘴里还嚼着果脯:“那是……哦嫂子,你要不要来点?”

发现江若男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果脯上,陆志芳后知后觉,伸手就递了过去。

江若男摇头:“你这才吃了饭,怎么就又吃这些了……”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视线已经落在了陆志芳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唉,自从有了这孩子,这几个月我是越吃越多,一刻都停不下来,嘴里要是少了什么,总感觉不舒服……”陆志芳放下果脯开始说着,自己也有点为难的样子,“我就说我都胖了好多了,可是阿怀他就说得好好养养,我自己也知道这样好像不太好,可是就……”

江若男忽然问:“志芳,你这才七个月吧?”

“是啊,才七个月多点,还没八个月呢。”陆志芳点头,她是学医的,虽然可能不是妇科这方面的,但绝对还是都了解一些的,闻言也面露苦恼,“瞧着就跟快生了差不多是吧?我也觉得这肚子有些大了,有心想要少吃点,我自己受不了,阿怀也不忍心我受罪……”

陆志芳只说着吃多少的事儿,江若男脑子里却想得更多的是邹雪怀那副什么都包圆了,连陆志芳多走两步都要赶紧扶着抽凳子过去的模样。

吃得多,也没有好好运动,这以后要是胎儿过大……

“嫂子?嫂子!”陆志芳连喊几声,才把江若男的游魂儿喊回来,“你刚刚在想什么啊?脸色好难看。”

江若男却抓紧了她的手,一个激灵:“现在医院有剖腹产手术吗?”

“啊?”陆志芳愣了一下,自己重复了一遍,眼睛一亮,“嫂子,你怎么知道的?哦,也是……”嫂子好歹也是大学生嘛!

江若男看她的反应松了口气:“所以,现在是有剖腹产手术的吧?你们医院有吗?”

“我有个学妇科的同学,后来去了首都那边,那边大医院里已经有剖腹产了。但是你知道嘛,现在这个接受程度还不高……咱们医院?咱们医院属于营区医院,这个哪里会有啊?怕是锦城医院都很难有……”

江若男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啥?你说咱们医院没有?”

陆志芳点头:“是啊,咱们医院本来就是外科手术见长,又不是专门的妇科医院……嗯,嫂子你说这个,你是担心我吗?”

一孕傻三年真不是乱说的,要是以往,陆志芳绝对在江若男开口问剖腹产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却是到这会儿了才终于后知后觉。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不、不会吧?那么严重?”

别看她说起剖腹产还挺有兴致的样子,但那不过是一个医生对医学的兴趣,并不是代表她想要自己那样啊!

后世都有种说法,觉得顺产比剖腹产好,虽然并没有什么靠得住的科学依据,可就是有些人那样想,就更别说这年头,不是医生有点见识,小城市根本都没听过这玩意儿。

陆志芳潜意识里,肯定还是想要顺顺利利生产的对,没错,对现在的人来说,剖腹产那就是生不下来才会有的选择。

难道她这个孩子……

江若男看她一下子脸都吓变色了,直接恨得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是我瞎担心,你别乱想。”

孕妇本来就很容易受惊吓,她还故意说这些,真是人家一孕傻三年,她也跟着傻了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 请个月嫂

江若男恨不得打死自己,就是真担心,这种事情也该跟邹雪怀提一下,就这么直接跟陆志芳说,这不是纯心吓唬人吗?

“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多了点,你知道我又没啥经验,都是瞎担心。”她打着自己的嘴巴,飞快安慰陆志芳。

“没事。”陆志芳吸了吸鼻子,脸上的惨白之色渐渐退去,但还是闷闷不乐的,她把果脯放下,“其实我自己什么情况,我也知道。”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何况她自己都是医生,心里面肯定也是有过隐忧的。

“但我就是控制不了,阿怀他也是,见我走路难受,巴不得我一天天好好坐着,从去年腊月到现在,我都根本没去医院了。”她自己说着也觉得脸臊得红。

这年头可不兴什么孕假,就算是有,那也是快要生的时候没办法了,劳动光荣的年代,又都是为人民服务名义上吃集体饭的时候,干活可以说是大家都盯着的时候,陆志芳这样可真算得上是偷懒。

她是在医院上班挣钱还好,要是在农村,早就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偷懒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可即便如此,她自己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赧然过后,更多的还是为难:“嫂子,你也觉得我这肚子有点太大了是不是?我都怕到时候万一真的有什么意外难产什么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还没说完就被人恶声恶气打断,邹雪怀站在厨房门口,围裙都还没解下来,就直接走了过来,看着陆志芳道:“好好的说什么胡话呢?瞎担心,杞人忧天!”

连说了几句,显然也是被陆志芳刚刚那话给吓到了的。

他走过来,却还是忍不住看向江若男:“嫂子,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他的脸色很难看,江若男这会儿也知道,不管会不会造成惊吓,这个时候都是把这些说明白的好时机。

江若男点头:“那是可能的风险,只是说可能,别想太多。也可能是我瞎担心了,我看……”

一边说着,她打发了几个孩子去院子里玩,彩凤不喜欢,她年纪也渐渐长了,不是特别喜欢跟小男孩儿一起玩了。所以也就坐在一旁安静听着。

江若男看了她一眼,心道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女孩子听一些,也没什么。说不定以后也能有个经验。

她自己就是这样,前世今生都没怀孕生娃过,身边也没看到几个人怀孕生娃的,而她这些经验来自哪里呢?小说啊!

后世的网络小说,别说生娃了,动辄几百万字上千万字,说句难听的,子子孙孙都有了,当然,有的小说确实是写到主角的孙子去了的,总而言之,那些小说里,基本就少不了生娃,而且,虽然主角都会各种开挂,但是也要符合实际,所以生娃这些写的还是比较实际的。

就比如江若男现在想到的这些,怀孕不是就跟个金娃娃供起来要人伺候,还是要适当的运动,既要摄入足够的营养,又要控制防止吃太多胎儿太大……

不过,想到小说里经常会出现的双胞胎,江若男忽然眼睛一亮,肚子这么大,不会是双胞胎吧?

好在,这次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念头,没有问出口,不然万一要不是的话,岂不是让人白高兴一场,不过,她回去倒是可以问问陆振军,陆父陆母那边有没有双胞胎的历史,毕竟这可是需要遗传的,不是真的那么单纯跟小说里写的那样,彩票中奖似的一生一对双胞胎,更绝的还是龙凤胎,说不定还有三胞胎。

想到这里又泄口气,陆父好像是孤儿吧?这个可能问也问不到个什么结果……

“嫂子,嫂子?”陆志芳拍了一下江若男的肩才让她回过神,原来这小夫妻两个也商量了一番,这时候才问江若男。

“嫂子,那依你看来,现在这样应该怎么办?那小芳这样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邹雪怀也是急了,第一次当爸爸,本来就没经验,只是一个劲儿想着让妻子轻松一些,什么都顺着她,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他心里也有些慌了。

这就看出没有长辈在身边的麻烦了。

江若男略一沉吟:“最好还是先去医院检查,有b超的话打个”江若男一摇头,赶紧打住,“反正你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但小邹啊,你有没有想过让老人过来照看?”不管怎么说,老一辈总是有点经验的。

邹雪怀为难:“我妈……”

陆志芳摇摇头,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我都知道,妈帮大哥看着孩子。要不然,我给妈发个电报叫妈过来?”

后一句话是对江若男说的,但不等江若男回答,她就先又自己否认了:“不行,这到生产还有那么久,生产了到时候至少也要耽误一个月,让妈过来家里那边肯定又顾不上……”

江若男却是灵光一闪:“我看,要不咱找个人吧。”找个年纪大点的阿姨,到时候可以一直照顾到陆志芳坐月子出月子,相当于找个月嫂。

“找个人?”陆志芳和邹雪怀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陆志芳压低了声音,“你是说花钱请人?”

江若男点头。

陆志芳回头和邹雪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这能成吗?这不是那说的什么小资作风吗?”

私人雇佣,在这时候,约等于找奴仆,不被打成封建残余,就要被打成小资奢靡,妥妥的封/资/修,让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江若男摇头:“你傻啊,谁让你把这个放到明面上了?私下里说好了,到时候对外就说是亲戚过来帮着照看,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对啊!”邹雪怀立刻点头,“嫂子这说得好,到时候只说是亲戚来照顾,我们在这儿正好又没个什么知根知底的,也不可能清楚。这办法好,那我们现在就”他猛的一顿,亢奋的精神又冷却了下来。

“可这人到哪里找啊?”

江若男也皱眉,面对两双疑惑的眼睛,也是倍感为难。办法的确是有了,可这人要怎么找?从哪里找来?

他们在这里没什么知根知底的人,所以要是请阿姨请保姆都不会有人发现,可同样,也因为他们没有什么知根知底熟识的人,又从哪里去找这种人力资源呢?

这可真是……

江若男一咬牙:“要不然我回营区看看那些有没有愿意来的,咱们营区里可还有好几个嫂子家里的娃都上学了,又没工作,平时也没个什么事情的,要是来照顾你,说不定也能愿意。”

如果江若男自己生过孩子,可能她还会提一下自己来,不过她一来放不下食堂的工作,二来则是害怕,到时候万一她直接吓得腿软了,别帮不上忙还给添乱了。

所以她提出了请营区里的嫂子,一来说得过去,二来到时候可以通过封红包感谢,就说是帮忙照顾一下,都是营区里的人,也算信得过。

她甚至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应该先找谁,谁最适合,过去说的时候是提几块腊肉还是几封点心……

熟料陆志芳却直接摇头:“嫂子,这可不行,万万使不得。”

她提示江若男没想到的地方:“他们毕竟都是二哥战友的妻子,过来照顾我,面上可能过得去,心里保不准想什么。”

是啊,江若男这个正经的嫂子不去帮忙,还使唤别人去,真去了,心里能不多想?

邹雪怀握了握拳:“要不然还是我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陆志芳看着他,“你在这里还不就跟你那些战友兄弟打过交道,难不成还能认识什么大娘婶婶的?”

邹雪怀被挤兑了,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我是不认识几个大娘婶婶的,但是我那些战友,也有老娘啊大姐的,说不定……”

“不行!”还没说完又被陆志芳打断了,她气得还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你好好的工作是不想要了是吧?万一被人发现,故意告你一个歧视奴役劳动人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保住饭碗!”

“好好好,好好好,我不提了不提了!”邹雪怀看陆志芳担忧着急的模样,立刻改口保证,神情萎靡,挠着脑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好了,这事儿还慢慢来,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大不了还可以问问李婶儿”江若男说着就忍不住顿了一下,其是李婶儿照顾人一定很好……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呢?

李淑英又不欠他们的,平时对他们多有照拂就罢了,她怎么还把这主意打上了?真是要不得!

江若男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迅速开口:“反正你们俩现在也算明白过来了,平时注意一些,慢慢先改变一些习惯……”

陆志芳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又伸手拍着邹雪怀的肩,安慰:“这不是好好的吗?咱们再去瞧一瞧,以后我尽量忍住不贪嘴,你也多监督我运动运动,就别愁眉苦脸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个孩子还想在这里玩,明成和明浩是找到了新的玩伴,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明轩则是对楼上书房里的书十分喜欢,彩凤就纯粹是担心三姑,想要留下来帮着照顾一二,江若男就任由他们留在这里,自己先回去了。

回去之后,江若男就把想要找个阿姨的想法跟陆振军说了。

陆振军点头:“这个想法很好,妈之前说要过来,我就不同意,要是能就在这边找个人照顾,那就皆大欢喜了。”

“想着倒是皆大欢喜。”江若男泄气,“可是这人要从哪里找啊?真是想想都头疼!”

“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说来我帮你参详一下。”

江若男抬起头:“你帮我参详?”眼神疑惑看了他一眼,还是开口,“要找肯定就要找身体健康又有经验的人,还得人好,比如李婶儿那样的,你看杨嫂子坐月子被她照顾的多好。”

“对了,你问这些,莫非你也是那些战友里有些什么婶婶大娘的你可以牵线搭桥的?”

江若男感叹了一句,结果一抬头却发现陆振军一副正在思索的模样,心头越发好奇,忍不住伸手戳了他一下:“喂,你想啥呢?”

陆振军却开口:“一定要大娘婶婶?年轻点的呢?有过生产经验,这样的行不行?”

江若男却是眼睛一眯,上上下下打量陆振军:“可以啊,你还认识什么年轻的,认识几个美女啊?怎么以前都不跟我介绍的?”

陆振军哭笑不得:“你这女人,说的什么话?”不过心里却被她这吃醋的表现给大大愉悦了,眉眼都舒展开来:“我就认识一个美女,不就在眼前吗?”

他是顺着江若男的话说的美女,自动理解为美丽的女人。

但是听在江若男耳朵里,想到的却是后世只要是个女的就能称呼一声“美女”,而且这词儿从陆振军嘴里出来,总有点让她出戏的感觉。

“什么土味情话!”她故作嫌弃地抹了一把因为恶寒而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却还是正色道,“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老实交代,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从哪里认识个年轻女人,你不会是还想帮着牵线搭桥吧?”

“我哪里认识什么年轻女人?还不是王德贵说的他妹子!”陆振军拉过她的手,摇摇头继续道,“要不是你刚刚说起这事儿,我也想不起这么个人来。”

“王德贵他妹子?”江若男是知道王德贵的,当年她刚刚到了营区请陆振军手下兄弟们吃的第一顿饭,来的那几个人,除了邹雪怀娶了陆志芳跟他们还算有来往,都是走的走散的散,现在营区里也就只有王德贵了,而且这人也有些能耐,两年前就升了官,也把妻儿都带到营区里来安家落户了。

当时江若男还跟着王夏莲一起搞过欢迎工作,带着认了人。所以她还算记得清楚,“他不是就老婆孩子过来了吗?怎么,他妹子来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误会大了

“就是他妹子来了,而且,情况还不太好。”

陆振军略一沉吟,就将自己从王德贵那听来的诉苦告诉了江若男。

原来这王德贵的妹子王慧英也是个苦命人,结婚五年就死了丈夫,留下个女儿才养到三岁,一场风寒高烧不止,小小的人儿就那么紧跟着去了。

年纪轻轻就守寡,婆家本来就嫌恶说她克夫,平时非打即骂的,结果很快这唯一的纽带也没了,婆家迫不及待就将她赶了出来。

娘家那边几个哥哥,但也都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嫂子们不可能接受她,加上风言风语说她是个扫把星命里带衰,父母跟着大哥,也没办法做主让她留在家里。

最后就只能千里迢迢来投奔最出息的三哥王德贵。

可这种投奔,刚开始还行,真要住久了,谁愿意啊?王德贵自己还好,虽然早早就出来当兵,跟家里人也没多深的感情,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能帮一把也就帮了。可王德贵的老婆能干吗?

眼瞅着这小姑子在家呆着就不走了,又是在营区里,不好闹出什么事来让人看了笑话又影响王德贵的前程,因此就只能在家里摆脸色,阴阳怪气地怼王德贵,又指桑骂槐说那寡妇小姑子。

“王德贵这段时间吓得都不敢回家,也幸好现在食堂的饭菜不是跟猪食一般,他倒是天天在训练场这边混着,都不想回家了,说家里就跟个要炸开的火药桶似的,一回家就憋得慌。”

陆振军总结了一句,语气中带出了些许同情。

江若男点头:“所以,你是想着这事儿上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也不是我想帮一把吧,主要是王德贵自己也说,要是能给他那妹子找个什么工作也就好了,能安定下来,那样他家里的也不会闹了,他妹子也不用扫地出门没个去处。”

以王慧英现在这个情况,要真的连王德贵这里都赶她的话,那可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江若男想了想也意识到这也许是个还不错的办法,毕竟她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确实找不到什么人。

“这情形听上去倒是很合适,可那人到底行不行?那王家妹子是个啥样的人?”要是性子不好的可千万不能要。

“老实木讷,手脚勤快,踏实稳重,就是一天到晚苦着脸……”陆振军皱眉思忖了一下,又摇头,“这些都是王德贵说的,我又没见过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那成,我自己找个机会上门看看去。”

江若男心里有了主意,隔天就马不停蹄提着几个鸡蛋几棵青菜到了王德贵家,打的是借书的旗号王德贵家大儿子,好家伙,都已经十七岁了,原来在老家只念了小学,过来之后就继续念初中,刚好在明轩前头,她就说来来给明轩他们借初二的书。

江若男在营区可算得上是红人,毕竟跟李淑英关系好,那些背地里有闲言碎语的,也都不敢放到台面上来,表面上对她还是客客气气多有巴结的,毕竟现在营区也就剩了两个队长,刨除掉宋家的关系,也是足够人上赶着巴结的了。

所以王德贵的爱人孙蓉看到江若男上门来,自然是高兴的,听说了她的来意,立刻就让大儿子去拿书,一边就跟江若男唠起了家常。

这时候女人间的话题,也不过就是种了些什么小菜,长势如何,家里的鸡鸭长得好不好,下蛋多不多……然后这个说腌了咸鸭蛋,那个说包了灰包蛋,拉拉杂杂的最后又说娃娃们的学习……

江若男的心思并不在孙蓉身上,她的视线从一进孙蓉家院子,就落到了年轻妇人身上为什么说妇人,倒不是说因为她嫁过人是个寡妇的原因,其实王慧英乍一看是很年轻的,但之所以不说是年轻女人而是年轻妇人,是因为她身上没有一点年轻女人的鲜活,表情的确是愁苦的,发现有人来了,立刻就跑到角落里去,而且明显申请中带着不安,似乎恨不得把自己弄成隐形人一般。

江若男的打量很隐晦,一开始并没有让孙蓉察觉到,直到她们唠了一大堆家常了,王家老大也把初二的全部课本都找出来了,送到江若男面前,她才终于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王慧英,故作惊讶:“这是慧英妹子吧?”

陆振军和王德贵的关系在那里,江若男要是一点都不知道,那才假。

果然,孙蓉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眼神略带不满睃了一眼王慧英,飞快的收回视线,笑着对江若男道:“可不是,这就是我家那个的妹子,都过来几天时间了。因为她守寡的原因,没有大张旗鼓带出去到营区里。”

最后一句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对江若男解释。

江若男觉得有些可笑,都被婆家扫地出门了,还有什么守寡可言?女人又不是嫁了人死了丈夫一辈子就完了,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总要逼人当什么贞/洁/烈/妇的人呢?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想法,她也不可能都去扭转,便也只是简单问了几句。

果然,孙蓉说的和陆振军说的差不多,不过大概她是真的厌恶这个吃白饭的小姑子,因此很多话意思一样,但说出来就带了几分刻薄,要是换个人听了,或许还真会觉得王慧英是个克夫克女的不祥之人。

而她在说着的时候,江若男一边听,一边观察着王慧英的神色,发现她全程都是低垂着脸,似乎很是难堪坐立不安的模样,但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显出一两分麻木来。

明明是比她还小,不过才二十三岁的女人,那副姿态神情,要不是手里还在飞快地绣着鞋垫,都让人快要觉得她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了。

想到这里,江若男又看了一眼这房间院子里,敏锐地发现到处都亮堂堂的,什么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这让她心里也有了谱。

要知道孙蓉可是出了名的不爱收拾,能够每天煮饭洗个衣服都不错了,想要屋里这么干净整洁,那就只可能是眼前的王慧英干的。

看来王德贵还真不是说谎吹牛,他这妹子王慧英是真勤快。

要是请阿姨的话,这样勤快的肯定是第一个考虑的,但是,她这副愁苦的模样,只怕也会影响孕妇的情绪吧?

江若男皱了皱眉头:“慧英妹子不过才年纪轻轻,就是有了那般经历,如今脱离了苦海,也当振作起来才是,怎么……”她没说完,话头一转,“这般年纪轻轻的,慧英妹子就没个打算吗?”

“嫂子你是有什么想法?”孙蓉一听就眼睛一亮,莫非江若男这是要给他家解决这难题了?

江若男摇头:“这……”

然而话没说完,孙蓉已经直接冲着那边的王慧英挥起了手:“慧英,慧英,你过来!”

王慧英被叫到,顿了一下,神情有些茫然,在孙蓉不断的招手中还是走了过来:“嫂子,你叫我。”

“慧英啊,我跟你介绍介绍,这是咱们营区陆队长的夫人,叫江嫂子!”

王慧英有些迟缓地看了一眼江若男,慢吞吞哦了一声:“江嫂子。”

“哎呀,嫂子你别介意,慧英就这性子。”似乎是王慧英的表现让她不太满意,不悦的睃了她一眼,又极快对江若男解释描补,不等江若男说什么,就飞快道,“说起来也是慧英命苦,吃了太多苦头,难免就这样了,不过,嫂子啊,你别看慧英木讷了一点,那是人老实……”

她似乎感觉到了江若男的情绪,一改之前的嫌弃,口吻变得多了几分同情,极力的推销着王慧英。

“别看慧英死了男人,那也不是她的错,她啊,以前就是太老实了,才让婆家给骑到头上去,性格又好又安静的,手脚还勤快,今年年底才满二十四呢,要是结婚,肯定能生大胖小子……”

王慧英的脸慢慢涨红,江若男也才发现,她原来并不是真的对外界无动于衷,也是,知道自己吃白饭就会努力打扫干活的人,怎么可能是对外界无动于衷呢?

“嫂子……”或许是听孙蓉越说越不着调,什么三年抱俩的话都说出来了,还保证不要彩礼,竟然还说出了什么“跟娶个黄花大闺女也差不多了”的话来,她终于忍不住嗫嚅着开口了。

但也仅限于开口而已,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拒绝的模样。

反而被孙蓉抓着手:“对,慧英啊,江嫂子要给你介绍对象呢,这要是成了,你以后也就有了依靠了,再生个儿子,那可就是最好了,你还不快多跟江嫂子说说,看看江嫂子要跟你介绍的对象”

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不是不是!”江若男实在是无语了,赶紧开口打断。

这孙蓉是多想把这小姑子打包送出门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不说了,她不过就是问了一句以后的打算,她就直接想到她要当媒人来了,难道她长了一张媒婆脸吗?

她有些黑线:“不是,我就是问问,哪儿有什么对象?”

孙蓉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下来,喜悦也消失了:“真不是啊?”犹不死心的追问。

江若男哭笑不得:“真不是。”不过看孙蓉这表现,她又忽然灵机一动,“不过你说到这里,我以后倒是可以给慧英妹子留意一下。”

“真的?那太好了嫂子!你认识的人肯定比我认识得多,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孙蓉高兴的说着,一副就把王慧英托付给她了的模样。

“慧英啊,这可是你的福分,你看这营区里,樊荣同志和小蔡,那可就是江嫂子撮合的,别人可没这福分能让江嫂子牵红线,你还不快谢谢江嫂子!”

“哎哟,看来不等多久,我就要有个妹夫了。”

她自顾自欢喜即将要把这个倒霉大包袱甩掉了,根本没注意到王慧英嗫嚅着嘴唇,表情根本不是高兴。

江若男却是注意到了,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份关注,才促使她说出刚刚那番话,她可不是瞎揽活计的人,她的直觉告诉她,王慧英不是那种想要再找个男人托付终身的人。

不过,这还是要再问过的。所以她又开口了:“既然是要给慧英妹子留意着,要不然,我跟慧英妹子谈谈,有什么要求或是希望的,我到时候可以筛选一下。”

她说的一本正经,孙蓉更加高兴了,虽然想开口说不用筛选有就早点嫁出去行了,但一看江若男的神色,就下意识改成了:“好好好,应该的,江嫂子你费心了。”

一边立刻推着王慧英:“慧英,你还不快去跟江嫂子好好说道说道,江嫂子这可真是为你费心了,到时候找个合心意的……”

江若男看王慧英紧张的样子,站起身:“我们出去谈吧。”

王慧英跟着她走了出去,两人到了廊檐下,这里说话,屋子里听不到,院子外也听不到,而她们也可以看到屋里屋外的人,确保不会有人把话偷听了去。

“慧英妹子,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十分局促绞着手,低头露出发顶的人,江若男先开口了。

良久才听到声如蚊蚋的回答:“嗯。”

江若男点点头,发现她这是真沉默,明显的消极态度,她便也直接道:“你不想再结婚嫁人,对不对?”

话音一落,本来低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一双眼睛定这江若男,瞬间又移了开去。

她没有回答,但这个反应,明显就是说中她的心思了。

江若男心里愈发有谱:“我看你嫂子倒是很希望你嫁人,你真的不打算结婚嫁人吗?”

她不开口,这次,江若男也没有立刻又说话。

但她似乎看到一滴泪水飞快的从她脸上滑落。

良久,王慧英才终于开口,声音里有些哽咽:“结婚嫁人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苦难。男人、婆家、父母,哪个靠得住?”

声音有些沙哑,全是苦涩,或许是第一段婚姻给她的记忆太过深刻痛苦了吧。

这么近看,江若男才发现,她其实长得还算清秀,就是脸色蜡黄,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生生让这份好看打了折。

而且,她脸上已经有了细纹,额头上的纹路,更是多的好像记录了她的每一次苦楚。

是明显的年轻人的身体,四十岁中年大妈的面容。

她很瘦,一双手很是粗糙,纤细的手指有些关节肿大,皴裂,还带着老茧。

这是一双写满了劳作和苦难的手。

如果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那么,在王慧英身上,真的可以说,她没有一张拿得出手的脸。

江若男忽然就不想绕弯子了:“既然嫁人这么痛苦,谁都靠不住,那你有没有想过,靠自己工作养活自己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摔了一跤

陆振军看江若男说风就是雨的,才过了几天,就又要往县城跑,他连忙问:“你看过王家妹子了?怎么?很满意啊,这才几天就要去跟志芳说了?是不是太急了点?”

“这事儿本来就要尽快,小芳那边也急着要人呢,这哪里就急了,再说我这不也是过去跟小芳商量一下,把情况跟她说一说。”

江若男回了他一句,就拿着一大包东西走了。

那天她跟王慧英提了之后,王慧英立刻就答应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江若男完全确定,也许王慧英不是那种自立自强的坚强女人,只不过是被赤果果的现实所打击为生活所迫而答应下来,但她也不是想要靠着结婚找个男人有个依靠的丝花,这点就足够江若男拉她一把了。

更何况,这也不算江若男帮助她,只能说是两人的互帮互助而已,江若男只不过是提供个机会,如果她真能去,倒也是帮了他们,解了陆志芳的燃眉之急。

而且这两天她观察下来,自从跟她说了这件事,许是心中有了盼头,王慧英整个人都有了极大的变化,那笼罩在她身上死气沉沉的阴云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原来蜡黄的脸上,也有了一丝丝的红润。

这一点一滴的改变都让江若男本来是观望的心一点点坚定起来,这个人可用。

只不过毕竟不是她用人,她还是得先去问问陆志芳的意见,她要是也同意了,那就皆大欢喜自然是最好。

当然,经过她的竭力推销,本来陆志芳也是没有什么人用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又听了她的悲惨遭遇,孕中容易感伤,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江若男回家就把这消息告诉了王慧英,知道自己现在总算有个去处了,她欢喜的不行。

倒是孙蓉,满心满眼真以为江若男是要给王慧英立刻就说门好亲事,以前没这么想,这几天可不就想着江若男能不能说个条件还不错的,最后是跟营区里有点关系的,到时候也算是王德贵的帮衬,心里正满分期待呢,结果听到说江若男请她去那边帮她照顾怀孕的小姑子,她就不大高兴。

大概就是因为期待落空吧,有点失落。但也很快就安慰自己,这说不定也是跟陆振军他们一家打好关系的,而且这去帮着照顾人,也能把这个拖油瓶小姑子给请走,这么一想心里才安慰了许多。

她自己心里有算盘,便也觉得王慧英也是这么想的,生怕她失望之下不尽心,做出什么事来得罪了江若男,还专门安慰她,让她不要因为没说成亲事而怨怼或者不满,又细细跟她说了那边跟陆家的关系,让她要尽心尽力照顾人,到时候得了江若男的高兴,还能给她说个顶顶好的人家。

反正随便画大饼又不花钱,她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最后还干脆对王慧英说那边邹雪怀的身份,说她要是过去把孕妇照顾好了,到时候,就算江若男不给她说亲事,那边邹雪怀夫妇都能给她说门好亲事。

反正在她嘴里,总是围绕着一门好亲事,一个好依靠。

王慧英并不耐烦听这些,但她也没有打断,毕竟她心里也是欢喜的,只不过她的欢喜和她这个嫂子不一样。

其实根本不用她嫂子说,她都会尽心尽力照顾人,毕竟这也算是有了个落脚地了,就算只能去照顾到坐月子,那也是好几个月,而且江若男私下里说了要给工钱,一个月开的工资,也就比工人少一点,有吃有住,还有工资,到时候就算照顾着出了月子用不上她了,她也能攒下一笔钱,怎么着都比现在这么好。

这样一来,她心里哪会不高兴,根本都不用她嫂子提醒,早就把那少得可怜的行李,其实也就是几件补了不少补丁的的旧衣服收拾好了,满心激动地等着跟江若男一起走。

第二天两人就坐了最早一趟进城的卡车去了陆志芳家里,刚好开车的又是张伟,他看到江若男就笑了:“嫂子昨儿个进城,今儿一大早又进城了,这是急着看望大妹子去啊?”

“可不是,你小芳妹子这不是有了吗?可不得上心一点。”江若男说着,拉过王慧英,“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德贵王营长的妹子,王慧英同志。”

王慧英神情中带着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张伟,都没和他对视就赶紧又移开了目光,这是典型的在家里呆久了,很少见生人的模样。

不过,好歹在江若男鼓励的表情下还是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来,张伟点点头倒没多说什么。

营区里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他是开卡车进出营区运送物资的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他心里只是疑惑这人怎么跟江若男走一起了。

江若男也不喜欢让人在背地里胡乱猜测,笑着就道:“我跟慧英算是一见如故,正好志芳这边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我又没生过孩子,这担心又没经验的,幸亏遇到慧英妹子,请她去做客帮帮忙,指点一下志芳。”

其实这些话,本应该是女人家的私房话,只不过今早不巧只有她们二人在这车上,加上张伟这人,从她当年一到营区,直到现在都一直为营区开车送物资,经常跟这些来来往往进出的妇女孩子打交道,久了也就成了妇女之友了,便是说这些话也不妨事。最重要的,是江若男想要借着他的口,以后等有人问起的时候,倒也能堵得住别人的质疑。

张伟闻言只是笑笑,妇女之友不是吹的,但是那也要分对象,像江若男这般跟他年纪相仿的,如今他也娶了妻,倒是懂得避嫌一些的。

江若男就又说起别的话题,卡车终于到了县城,在营区医院停下,江若男和王慧英下了车,一路就直奔陆志芳家而去。

结果敲了好几下门,都没人应,江若男都慌了,明成才如一阵风似的的跑出来开门。

“妈妈你来了,三姑刚刚摔了,在屋里躺着呢!”

“什么?”江若男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唉,这大概就是一个看惯了网络小说的人通常会有的担心。毕竟总有些小说里总有人只要一怀孕,动不动就要流产。或者说,大半的小说里,只要写到怀孕生子的,总要有个什么意外流产或者被设计流产的……

她直接冲进了屋子,迎出来的彩凤连忙把她拉到房间里去,不过这时候,江若男的心已经安定很多了。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动不动流产的,这现实可没那么戏剧性!

果然,一进卧室门,江若男就看到坐在床上的陆志芳一脸笑容地跟人说话,还能笑出来,那应该就没事了。

江若男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嫂子你来了?”陆志芳一见她欣喜异常,连忙招呼。

“这就是明成明浩的娘吧?哎哟,这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长得好。”床边本来和陆志芳说着话的老太太也起身,看着江若男笑眯眯道。

说是老太太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大娘,看起来五六十的模样,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的。

江若男好奇:“这位婶子是……”

“嗨,嫂子,我都忘记跟你介绍了,这是季大娘,是隔壁院子的,刚刚我摔那一跤,幸好是季大娘来帮忙,不然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咋办。”陆志芳连忙开口,对着季大娘那是满心满眼的感激,“季大娘还给我捏了几下,不然我这就算进了屋子,都得痛好一会儿。”

“那现在呢?你好点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好多了,嫂子你就放心吧!”陆志芳眉头舒展,确实不是什么痛苦难受的模样,江若男才真的放了心,又问起是怎么摔的。

陆志芳撇撇嘴:“肚子大了,这脚底下的路看不清,好巧不巧的昨儿晚上下了雨,我去院子里本来说走几步,还有彩凤扶着呢,都给踩滑了去,真是不中用了……”

听到说当时的险情,江若男对季大娘也不由越发感激,别的不说,要不是她闻声赶过来,就算陆志芳没摔到什么,当时几人那样子,估计都得吓蒙了。

“季大娘,真是多谢你了!”江若男十分真诚对她道谢。

季大娘全名季翠梅,闻言摆摆手:“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就是搭把手而已。再说当时金宝在这边,我还以为是娃娃怎么了才冲过来看的,后来也就是顺手的事儿,不值当什么。”

金宝是季翠梅的外孙子,比明浩大点儿,也是寒假过来外公外婆这边玩的。自从明成明浩几个在这儿住上了,每天都会找这个小伙伴玩耍。

所以,季翠梅这话可谓是十分实诚了,江若男越发感激和敬佩她,这时候也才意识到堂屋里还有个小孩儿。

季翠梅看江若男来了,便也很快就带着小外孙走了。

江若男这才把王慧英拉过来介绍给陆志芳。

陆志芳本来昨天听了王慧英的遭遇就很同情她,知道她宁愿靠自己干活挣钱养活自己,也不愿意只是找个男人嫁了做依靠,就更是对她又喜欢又佩服,等到这会儿见了人,便是更加高兴。

毕竟刚刚才摔了一跤,愈发意识到身边有个帮得上忙照顾的人是多么重要。

“慧英,我比你虚长一点,便托大叫你一声慧英吧,以后这家里和我,都要多亏你照顾了。”

陆志芳这么客气,王慧英也是受宠若惊,立刻点头答应。

江若男便带着她熟悉了这家里的一切,而她的房间也是早就在几个孩子帮忙下都收拾出来了,王慧英直接就住下了,陆志芳更是手把手把家里的一切都指给她看,江若男呆到过了中午,很晚了,眼看着王慧英把一切都开始熟了起来,才总算放下心回去。

这回倒是把几个孩子都一并带回去了。

家里没有保姆阿姨的时候,孩子们在这儿是能够给陆志芳帮忙,是照顾她的。可这家里找了保姆阿姨以后,再多这么四张嘴,就很容易引发矛盾了。

王慧英才刚来,还是不要一开始就给她加大难度了。

回去一路上,江若男又问了他们几个季翠梅家的事儿,明轩和彩凤都没什么多的话,他们跟那位季奶奶都没什么接触,倒是明成和明浩两个小的,说起金宝来话多的不行,都说金宝如何蠢萌好玩儿,又说季翠梅对他们也多加照顾,就是过去他家院子里玩儿,也会给他们喝口水分颗糖的,真是十分慈爱。

江若男心里对这位季大娘的印象也越来越好,心里面觉得以前都没怎么接触还真是不知道,以前老听人说夫人外交,其实这孩子外交也是挺好的。

看那季大娘的经验,就住在隔壁,打好了关系说不定也能帮着照看一点陆志芳,江若男心里打着小算盘,已经决定好了下次再去,怎么说都得给季大娘也带点什么东西,礼尚往来,到时候陆志芳再有个什么麻烦,人家帮忙也更高兴更积极,做人嘛,不都得讲究个有来有往。

要是有这季大娘在隔壁盯着,家里又有个贴身照顾的王慧英,陆志芳这一胎,江若男可算是能放下一点心了。

几个小孩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从三姑家出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妈妈分享,尤其是明成,说到季翠梅的外孙金宝,便不由也开口问道:“妈妈,金宝都来看他外公外婆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外公外婆啊?”

说来简直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了,最小的小宝也都从当年的奶娃娃长成了如今一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少年了,他们都从来没有见过外公外婆,也就是江若男的父母。

不对,不只是没见过外公外婆,是对于江若男家中的一切亲人,都只是在信纸中知道,在信纸中有过往来,但实际上真人一个都没见过。

主要是这年头,出行都要介绍信,本来就麻烦,两边要是没什么大事,兴师动众跑一趟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还耽误干活儿。

所以这几年来,愣是从来没见过。

但因为信件不断,几个孩子也在外公外婆家的各种信息中长大,享受过他们寄来的特产,也寄过自己的礼物过去,倒是越长大,便越惦记着想要去见一见。

本来去年明轩和彩凤小学毕业的暑假就想要去外公外婆家的,奈何那个时候撞上三姑和姑父要结婚,家里一大堆事儿,他们也不可能走得开,所以就又往后拖了。

江若男也很无奈:“怎么又想起这事儿了?外公外婆家在深山里,每天都要干活挣工分,可没什么好玩儿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出水痘

虽然说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明明是这么近的关系,明明也经常信件往来,却是真的面都没见过一次,说得难听一些,只怕是哪天面对面见了,不经人介绍,估计都不知道彼此是谁。

这其中固然有很多时代的客观原因,但其实说到底,也跟江若男这个后妈的尴尬身份有关,毕竟江若男是很清楚这些年家里对她的催促的,有时候被催得恼了,她也恨不得直接把这四个娃娃送过去,告诉她父母,说她已经有了后人,让他们用不着再担心了。

但理智上江若男也很清楚,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她父母不仅不会安心,估计会更加着急,老一辈人的固执思想,是真的很难改变的,就好像后娘不如亲娘这种想法一样,别人的儿子,肯定也是比不上自己亲生骨肉的。

所以,她只能用拖字诀,向他们表达自己的意愿。

要说现在,江若男对于生孩子,也没以前那么强烈特别的抗拒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坚持的,便也不愿意轻易打破,而且不抗拒,不代表就愿意生了。

毕竟,就算条件环境什么都好,现在养孩子也不跟后世那样两三岁就得上托儿所,一年大几万地给钱不说,还心累,再长大一点就得各种兴趣班辅导班都得上了,都说这叫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是江若男还是怕啊,她觉得那些动不动说什么女人不生个孩子就不圆满就对不起父母就悲哀可怜的人,要么是男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么是女人跪久了爬不起来了,明明大清都亡了,还把自己生生用裹脚布缠起来。

要知道女人生孩子多痛啊,生生把骨头都要挤开,那种让人崩溃的疼痛就不说了,而且要是胎儿过大胎位不正还得剖腹产,肚子上平白无故挨一刀,而且,年年因为羊水栓塞等而死的产妇也不少。

不仅是生理上的,很多时候,产妇还会出现抑郁症,尤其是生产后,因为太多人只顾着传宗接代看着小孩儿去了,对刚刚经历过痛苦的女人们缺乏关注,产后抑郁症出事的也不少。

总而言之,怀孕生产都是一个对女性生理和心理都会造成极大损伤的事情,江若男前世痛经都让她每次想死都没力气,更别说传闻中比痛经还痛更多的生产,她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可想而知,对于江父江母的催促,江若男那是有多心烦。好不容易过去这好几年了,江父江母跟认命了似的消停一些了,这几个小祖宗过去,再引得他们勾出那话题来,江若男想想都烦闷。

关键是江父江母在内的整个江家都对她不错,她也不能直接说什么拒绝的重话,反正就是说了,估计江父江母下回也还得继续唠叨,虽然说观念不同,但父母为子女操劳的那颗心啊,是永远都不会停止的,所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江若男一听明成这小祖宗的提议,下意识就是拒绝:“你们过去,虽然是当客人,可也总不能真的外公外婆干活你们就看着吧,我跟你们说,干农活儿那可累了,你们这小身板儿,过去吃不消的。”

“我才不是小身板儿!”明成一挺胸脯,跟个要出去斗个输赢的大公鸡似的,不服输的夸海口,“我天天都锻炼,身体好着呢,到时候能帮外公外婆干活,还能挣、挣工分!”

江若男都笑了:“你还知道挣工分,听谁说的啊?瞧瞧你这瑟样子,真是没眼看!我看你就是在家里天天日子过得太好了,想当然,你以为那农活那么好干的?”

“反正我不怕!”小孩儿头一歪,一副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听,我就是要去的模样。

江若男刚刚打好的腹稿被这小孩儿一逗,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干脆看向明轩和彩凤两个大的:“怎么,明成想去,你们也都想去?”

俩大孩子估计是看出了妈妈心里的希望,所以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想去。”

“妈妈,我们收到外公外婆那么多关心,都还从来没见过外公外婆呢!”彩凤小声补充了一句。

江若男想要劝阻的话瞬间哑火了。

她可以出自私心不想让孩子们回去,可是又怎么能随便阻拦孩子们的感恩之心呢?

她想了想:“行吧,既然这样,我就帮你们问问,看看外公外婆那边方不方便。”

“那暑假去,妈妈你跟外公外婆说,我们暑假去!”明成一看妈妈态度松软,立刻就喧嚷起来,激动得很。

江若男没好气瞪他一眼:“还没开学,你就想到暑假了。我看你一天天就是多动症,下学期不用心学习,还懒懒散散的,那就别去外公外婆家!”

“别呀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这件事到底还是定了下来,江父江母这些年也收到过四个孩子不少的信,对这几个孩子,如果说一开始还有那么点戒备担忧,但也在这样的一点一滴中处出了感情,听到说孩子们想去,哪里会拒绝,便是为了能让江若男这个后妈当得更舒坦就会什么都应下。

不过这件事最终却因为一件意外,不得不提前。

六月初的时候,明浩在学校感染了水痘,发现的时候,班上已经好些小孩子都中招了。

不知道谁是最先感染的那个,反正结果就是好几个孩子都严重感染了,另外一些小孩子也出现了轻微的症状。

这时候还没有水痘疫苗什么的,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具有非常可怕的威胁,学校是人群聚集地,本来又临近要放暑假了,发生了这种事,干脆就直接放假了。

江若男都是懵逼的。

前世她也是上小学的时候出过水痘,唯一的记忆就是请假在家不能去学校,还有就是她姐姐因为抠破了水痘,脸上一辈子都留下了痘印,坑洼的虽然就那么一个,但是后来一直让她姐耿耿于怀,而且一直都没办法消除。

但也仅限于此了,毕竟等到她长大了,后来照顾的小孩子,都是早早都打了疫苗,根本不可能有出水痘的时候。

而她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这几年,养四个孩子也不容易,但也就是偶尔出去疯跑或者吹了风而头疼脑热一下,根本没出过什么大毛病。后来跟着陆振军,全家都经常锻炼身体,身子骨一天天强健起来,就连头疼脑热的病都少了很多。

最厉害的一次也就是明成八岁的那年,跟几个孩子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石头台阶上,磕破了额头。

那次还去卫生站缝了几针,至今明成额角还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印子但即便是那回,江若男也就是一开始看到情况的时候吓蒙了一瞬,然后立刻就指挥着送去卫生站,反正交给里面的医生,只用听医生的话,遵医嘱好好照顾就行了。

但这回不一样。

这时候对于水痘,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办法,更没有什么专门的抗病毒药物,毕竟这又不是天花,只要在家做好隔离,好好养护,不治疗都能好。

但是江若男就是紧张,这大概是人类的本能,对于传染病,不管厉不厉害的,致不致命的,都下意识会十分紧张。如果是致命的,那就更是谈之色变。

江若男很是担心,生怕自己做不好,再想到前世姐姐就一个痘印,后来都嫌弃了很久,要是明浩这小正太也这样……江若男都不敢想,看着他脸上已经冒了一片的痘疹,就更是担心,首先就给他把指甲全都剪掉了,反复叮嘱他别挠。

她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脑子里想着这种传染病该怎么日常养护,肯定要注意清洁,要经常打扫,要注意通风,要饮食清淡……她碎碎念的还把这些一条条写下来。

把陆振军吓得,抓着问她出过水痘没有,江若男才终于从原身那些记忆中扒拉出来出水痘的经历,连连点头,才让陆振军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是出过水痘的,这样也就不担心了。”

知道他这样说是担心自己,江若男心里一暖,但又觉得好笑:“现在我这么大的人,有几个没出过水痘的?再说就是没出水痘,这么大的人了,还怕传染吗?”

“话不是这么说。”陆振军摇头,“大人出水痘才更可怕。”

江若男没有跟他争论,毕竟对于水痘她也没有多少经验,反而很是高兴陆振军能知道这么多:“你懂些也好,有什么忌讳的,咱们就注意一点……哦,对了,大宝他们仨还没出水痘,是不是要隔离开来……我看那就我带着小宝睡楼下……”

最后还是陆振军更稳重,提出最好的隔离就是把另外三个都送走。

“反正不是说好了要去爸妈那里吗?现在也就是提前一点儿。再说楼下那房间不怎么通风,还不敞亮,一下雨还潮得很,小宝住这里不好。”

这么说江若男也觉得挺好,转头就问明成:“明成,那你们提前去外公外婆家好吗?”

但这次明成没有心愿满足的高兴,也没有立刻回应,看着明浩满是担心,反而向陆振军开口:“爸爸,小宝这样真的没事吗?”

明浩身上已经有了大块的红色丘疹,看起来就非常的吓人。

明成从没见过这样的,只觉得看一眼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只是看着都替小宝难受。

彩凤就要直接得多,抿了抿唇:“大哥和三弟一起去吧,我在家里帮妈妈照顾弟弟。”

明轩还没开口,陆振军就先摇头拒绝了:“不行,你帮什么忙,你在家里,你妈妈还得分心照顾着你,你要真想帮你妈的忙,就放心跟明轩明浩一起去。”

听了陆振军的话,几个孩子都垂眸不语,陆振军皱了皱眉,又补充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就是个水痘,咱们这些人,有几个不出水痘的?没什么大事儿,只要好好养护就行了,再不济还有卫生站呢,小宝不会有事儿的。”

一直沉默的明轩终于开口:“爸爸说的对,二妹、三弟,我们怎么也是要去外公外婆家的,反正小弟也小,要是一起过去,爸妈估计也不放心,这次就我们三个先过去,以后等小弟大点,再带他去。”

“对啊,二姐,三哥,我会好好在家的,等以后我好了再跟大家一起去。”三宝也笑眯眯安慰,他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上学之后都是老师最喜欢的乖宝宝,毕竟比起大宝那种严肃的三好学生,这小孩儿嘴甜多了,还会撒娇卖萌,但从来不出格,能不讨人喜欢吗?

这时候即便脸上有难看的痘痘,他依然笑得软萌可爱,说话也贴心极了。

最后明轩和彩凤仨,到底还是去了外公外婆家。

仨大孩子一走,家里只剩下一家三口了,江若男的整副心神都落在小宝身上,每天都要把家里打扫好几遍,小宝的被褥也是天天换,天天洗,天天晒也幸亏这段时间一直日头极好。

期间陆志芳也让人带过一次口信,她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整整八斤二两,生的时候很是遭了些罪,但好歹最后一切都平安顺利这还得多谢季翠梅季大娘,她有些经验方法,在最后临产的那段时间,让陆志芳做了些有用的锻炼,也是她一直都督促王慧英陪着陆志芳每天坚持锻炼,就连饮食方面也是多有管理。

简单说就是季翠梅动脑提供经验,王慧英帮忙干活实践,总之要不是这二人,陆志芳恐怕真的就危险了。

而且,小宝出水痘的时候,陆志芳也还在坐月子,说真的,要不是有这二人帮忙,江若男作为嫂子是怎么都不可能丢开手,那才叫真麻烦。

此时此刻,她心里真是无比庆幸当初的选择。

陆志芳还没出月子,自己来不了,听说小宝出水痘,心里也担心,本来还要打发邹雪怀来看的,被江若男直接带话过去拒绝了。

毕竟邹雪怀是要跟她和孩子接触的,江若男不想他过来,毕竟是传染病,哺乳期间更要注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她还叮嘱陆志芳别多担心,在月子里要放松心情好好保养,别到时候落下什么月子病。

而她抛下这些,全心全意只管照顾小宝,这一折腾,就到了七月。

主要是小宝一开始在学校里不知道,发痒就伸手抓,挠破了一些,有些感染,后来还发了一次烧,把江若男吓得不行,请卫生站医生看过之后,照顾越发精心,就这般,都养了一个多月,小宝身上的痘痂才彻底痊愈。

第三百七十八章 要认干亲

这时候已经是七月了,明轩三个在外婆家,早就已经晒黑了一层皮了。

一开始到的时候,三个都还有些拘谨,但是明成就是个小活宝自来熟,对着在信里早就亲近无比的外公外婆,那是嘴甜得能腻死人,很快攻略了上到江兴荣和杨九华,下到江梅江林乃至江兰这个小短腿在内的江家所有亲人。

有明成这带动,很快,三个娃娃都在江家打成了一片。

虽然说真的干重活儿不敢让他们去,但是几个娃娃也还是学着干了不少农活,由一开始的的各种不熟悉各种难受,到后来,渐渐也就都习惯了别觉得奇怪,就是单纯的体力劳动,那也绝对都是有技巧的有经验的。

而伴随着仨孩子这越来越熟练的干活姿势的,自然就是那晒得黑了一个度的皮肤了。

只不过,这几个娃娃,就算是晒黑了一个度,那也跟村里土生土长的黑娃娃不一样。在明成带着一帮小萝卜头玩打仗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鹤立鸡群的那个。

三个娃娃,包括彩凤这个相对而言更敏感细腻的小姑娘,都在江家可谓是如鱼得水。

如果说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那也有,就是伙食。

即便因为他们的到来,江家的饭菜水准已经提升了几个档次,但是对这三个娃娃而言,仍旧还是不够的。

因此,一开始因为各种新鲜顾不上,等到后面,呆了一个月之后,也都有点受不了。

还幸亏江若男给他们带了不少粮票和钱过来,正好江家这边死活不收觉得本来是亲戚,江家又没到真吃不上饭,连娃娃们的一口饭都没有的地步,不至于让娃娃们过来还要自备粮食。三个娃也聪明,干脆就交给更顺着他们的小姨,去买了粮食肉菜,三个娃娃自己鼓捣做饭做菜。

这着实是给了江家人一番惊喜,就连最舍不得放油盐的节俭成习惯的江母和江大姐,在尝了几个娃娃做的饭菜过后,被那美味吸引的,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扣扣索索了。

而经过这些事之后,江父江母心中对这几个娃又是多了几分喜爱,对江若男说的话也都更信任了许多,也基本放心了,觉得她不是报喜不报忧这都能做这么一手好饭菜,在家里肯定是经常给江若男帮忙的呀!

总而言之,三个娃娃在江家过的那是自由自在,除了有时候会想父母,但很快就会被各种没见过的乡下东西所吸引,就连最麻烦的饮食难题,也被他们自己机智化解,实在不能自己做饭的时候,还可以到小姨家蹭吃蹭喝,小姨家两个小妹妹也是乖巧又可爱,仨小孩儿的日子是过得充实又欢乐。

等到最后,他们在这边整整玩了两个月,走的时候,都已经跟江家一切亲人都处出了浓浓的感情,跟表姐表弟表妹,更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而在这样的欢乐日子中,他们除了晒黑了一些,愣是没有瘦一丁点儿,反倒是因为晒得略显黝黑的麦色皮肤,看起来一个个更加健康了。

江若男和明浩在车站接到三个娃娃的时候,看到他们,也是早就想得抱了又抱,捏了又捏。

一边高兴的说:“瘦了,结实了,长黑了……”

江若男这时候才懂得后世的段子,在父母心中,孩子永远都瘦了是什么个心态。

好久不见,心里的担心思念在重新见面的时候,只能变成这一句。

“妈妈,我才没瘦,你看我这还长肌肉了!”明成挥着小胳膊,把袖子一个劲儿往上捋,要把胳膊上的肌肉鼓给江若男看。

江若男好笑的拍拍他的脑袋:“肌肉,小小年纪,你就惦记着肌肉了,真是!”眼睛最终停留到彩凤身上,“彩凤也黑了,回来得好好捂捂。”

所谓一白遮百丑,彩凤虽然不丑,但是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总比黑丫头好看。

彩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口被衬得越发雪白的整齐牙齿:“嗯,妈妈。”

江若男好气又好笑:“瞧瞧,在家里我给养的白白净净的,这一出去就给瞎折腾,瞧瞧,一定得好好捂……”

“就是,妈妈,二姐可喜欢往外跑了,大太阳的时候还跟晓君和晓珍一起出去刨地瓜儿,还跟她们跳房子,好热的!”明成闻言连忙告状,彩凤气得伸手就要打他。

“要你管这么多,告状精!”

“略略略~”明成直接往明轩身后一躲,嘴里还瑟的叫嚣,“哼,你还不是告状精,就许你告状,不许我告状啊!”

明轩正把小宝抱了起来,他个子窜的快,完全继承了陆振军的优良基因,虽然才十二岁,却已经是一米六多,配上那张时刻沉稳淡定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小青年了。

个子高高,加上常年锻炼,并不瘦弱,抱起明浩,倒也稳稳当当。

“大哥我好想你哟!”明浩紧紧搂着大哥的胳膊,两个月不见,他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幼稚和依赖。

明成见状,撇撇嘴冷哼一声:“小屁孩儿,还要人抱!”

说是这么说,但是,下一刻自己却也忍不住伸出了手去:“看看三哥这肌肉!想不想试一试,想不想三哥抱你?”

表情拽拽的,一副“快来求我吧”的样子。

明浩早就习惯了和三哥互怼,头一偏:“不要!”

“你!”明成噘嘴,放下手略有些恼羞成怒,“不要就不要,我才不抱你,小屁孩儿,臭小子!”

“还臭小子,我看你才是臭小子!”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下,彩凤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伸出手还要拍他。

明成吓得往后一跳,都忘了二姐还在打他了!

“大哥你拦着二姐!”他赶紧身子一歪,两个人就绕着明轩打闹。

被明轩抱着的明浩“咯咯”笑了好一会儿。

江若男实在无语:“行了行了,这还在车站呢,别闹了,赶紧的,走了走了!”

彩凤和明成停止打闹,明浩也从明轩怀里滑下来,兄弟俩手牵手,一起跟着江若男往外走。

他们先去了三姑陆志芳家里,陆志芳一见他们,那感觉比江若男更甚,直喊着一个个瘦了黑了,把家里的各色零嘴零食一应水果全都拿出来,对几个孩子当真是疼爱非常。

陆志芳出了月子,因为月子中补得好的缘故,还没瘦下来,比之以前更显圆润,脸也更加白白胖胖的,或许是因为做了母亲,更显出一种妇人的慈爱。

加上又是长久未久,几个孩子也不由得对三姑更加亲近了许多,好一番亲热问候过后,几个娃娃洗干净手,迫不及待就跑去看小表弟。

“小弟弟好乖呀!”明浩看了好一会儿,完全被睡着还在吐泡泡的小弟弟吸引住了,眼睛都完全移不开,一边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触摸他白乎乎肉嘟嘟的小脸蛋。

戳了一下,就又被那手感所吸引,还想再戳,被江若男拉住了手:“嘘,小弟弟还在睡呢!”

陆志芳也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气声:“小弟弟要是醒了,脾气大着呢,到时候你们可哄不好。”

她这么说,几个小孩儿也都立刻噤了声,又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退出房间。

等到关上房门了,才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小弟弟真的好可爱呀!”

明成确实好奇:“小弟弟不是都睡着了吗?怎么都还在吐泡泡,真的,好想给他戳破啊哦!”

“小弟弟睡觉很乖巧啊!”

明成那颗想要妹妹的心,在失落过后,看到这么萌萌的可爱的小弟弟,看到的是天使般安静的睡颜,没有经历被小孩儿吵的天翻地覆的那一面,只觉得满心满眼的都是喜欢。

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都喜欢极了。

“对啊,蛋蛋最可爱了。”

一旁的王慧英完全与有荣焉,忍不住开口插话。

她亲眼看着这小孩儿从刚出生的红皮猴子,到了现在,哪怕是陆志芳都有被吵得烦的时候,她却都是极有耐心,再加上陆志芳跟她说过,想要请她继续留下来帮着照顾这小娃娃,她心里面高兴的同时,也越发觉得是这个奶娃娃给她带来了这些好运,一切都是这个娃娃给她的,可想而知,她心里面有多疼这小娃娃了。

明成却是被这称呼给逗乐了:“蛋蛋?小弟弟叫蛋蛋?”

“好笑吧?”陆志芳先笑了,自己解释,“还不是你们姑爹,非说贱名儿好养活,还说小弟弟圆滚滚的一个,就叫蛋蛋。”她没说,邹雪怀是觉得这孩子出生让她遭了大罪,才起这个名儿,还说以后这娃要是不听话,就滚蛋!

但即便后面的话不说,光是什么圆滚滚的就叫蛋蛋,就足够明成心生同情了。

“唉,小弟弟好可怜哦,蛋蛋蛋蛋,以后要让人笑话的!”亏他还觉得他叫什么宝啊的太没有男子气概了,现在跟“蛋蛋”一比,好歹他还是个宝。

明浩也点头,一脸正色:“就是,姑爹也太不靠谱了!”

他自己都是一个小人儿,这么一本正经说这话,让人真是忍俊不禁。

就连明轩都忍不住开口:“蛋蛋这名儿,确实有点一言难尽。”

这都算是口下留情了。

“唉,姑爹这怕就是没文化……”明成长叹口气,总结。

倒是一旁的王慧英听到这时候,才听懂他们是在说蛋蛋这名儿不好,连忙开口:“这名儿挺好的啊,蛋蛋蛋蛋,不就是宝贝蛋吗?”

“咦,原来还可以这样说啊?”

“好像是哦……”

几个小孩儿立刻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江若男的视线却落到王慧英身上。

她看了许久,才回过头,拉了陆志芳的手,悄声问道:“慧英那儿,你是怎么想的?”

原来就是说到了出月子,可现在这情况,明显不太一样。

陆志芳闻言,也立刻正了脸色:“说到这事儿,嫂子,我也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跟慧英妹子认个干亲。”

这就是要打算把王慧英长留下来的意思了。

其实江若男也能理解,毕竟两边都没有老人能过来照顾,而陆志芳好不容易才升职成了真正的医生,让她现在放弃工作回家带孩子,以陆志芳的脾气性格是但凡有机会都不可能的,所以,这家里就必须要有人来照顾。

请阿姨是不可能的,想让王慧英长留下来,就必须要有个正经的名头。

江若男点头:“你要是觉得可以,跟小邹好好商量一下。而且,嫂子必须提醒你,这认干亲可不是一件随便的事儿,慧英妹子人再好,你也要考虑她背后的家庭环境……反正你要想清楚。”

“还有,这认干亲也有讲究,是你认她当干妹子,还是让蛋蛋认她当干妈,亦或者,让咱妈认个干女儿……总之,这一切你都要考虑清楚,和小邹好好商量。”

陆志芳连连点头:“嫂子你说的对,这事儿我寻思好长段时间了。我刚生的时候,妈不是过来了吗?我看妈也挺喜欢慧英的……我跟阿怀再商量商量,要是真的说好了,就等再过段时间,趁还在暑假里,让爸妈他们都过来,看看蛋蛋,也顺便认干亲。”

“你心里有算计就好。”江若男不住点头,“反正到时候你不管怎么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真要做的话,我还得先去王德贵那边看看,好歹是他的亲妹子,一旦认了干亲,不论怎么认的,到时候都必然牵涉我们两家。”

“那嫂子费心了。”陆志芳觉得,以王慧英嫂子孙蓉那恨不得把她当包袱甩出去的模样,肯定是都会答应的,但是也觉得江若男说得有理,到时候牵涉两家人,还是得细细思量。

“反正不管你怎么决定,这么久了,你总得给慧英放个假,让她也能回去一趟。”江若男提醒了她一句,自从王慧英来了她这儿,就没回去过一次,孙蓉早就明里暗里在打听了,“认干亲的事儿都不急在这会儿。”

“嗯,这事儿我再好好想想。”陆志芳皱眉思索好一会儿才道。

江若男点头:“还有,你有空也会营区一趟,你干儿子也都想死你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终于解馋

陆志芳的干儿子,就是蔡小红的第一胎,小名儿“双喜”还是陆志芳给取的。陆志芳结婚前经常回营区,也很疼这个干儿子。

双喜长得像蔡小红,性格也是斯斯文文的,跟陆志芳非常亲近。

不过干儿子这个名头,还是等到陆志芳结婚了才真的认了下来,毕竟这年头,干爹干妈都是一起认的,没有认未婚男女当干爹干妈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干娘俩儿也是真的感情好,等到陆志芳结婚之后每次回营区都会给双喜带东西,对这干儿子,跟对明轩明成也没多大差别。

听到江若男提起,陆志芳立刻就笑了:“你又哄我,这小子就是想我,也不会跟你说想死了这种话呀!”

“是是是,他就跟你好,就跟你这个干娘亲近。”

两人说笑一番,还是辞别了。

江若男带着四个孩子回家。

“爸爸!”明成就是个活宝,看到陆振军,几乎是俯冲过去挂在陆振军身上。

“这皮猴儿,多大了还没个正行!”陆振军脸上是嫌弃,但却仍旧稳稳接住了儿子,然后才把他放下去,“行了行了,这咋比小宝还不如?”

“就是,我还没让爸爸抱呢,三哥羞羞羞!”两个月没见,明浩见着哥哥姐姐也比平时活泼多了。

明成直接在明浩脑门儿上就是一个爆栗:“我爸我羞什么羞?我乐意,我高兴!”

小孩儿臭瑟,一边哥俩好地想去挽陆振军的肩膀,结果矮了点挽不到,只好改为抱着陆振军的胳膊:“爸、爸,我跟你说,我在外公家里也都练肌肉,天天都干活儿,我这肌肉你瞧瞧,咱们要不要比划两下?”

“这么热你还想比划两下?你不嫌累我还嫌热呢!把你这爪子松开,黑的跟个泥猴儿似的了,还不知道歇歇!”陆振军虽是一脸的嫌弃,但是话里却明显还是有着疼惜的。

明成嘿嘿一笑,不仅没松手,还挽得更紧了:“爸,我再黑,那也是你亲生的啊,你瞧瞧,现在这样,那不是更像了么?来来来,爸、爸,都说上阵父子兵,咱爷俩儿比划下呗?”

“咋子了?你还真是犟上了,就你这小身板儿,真以为有那么点儿肌肉了,就想来你爸面前出风头啊?”陆振军顿住脚步,挑眉看着明成。

明成继续嬉皮笑脸:“爸,我那不是尊敬你”

“呸!你那就是卖弄!”彩凤气哼哼看不过,也跟着上前挽过陆振军的另一边胳膊,“爸爸,我跟你说,三宝就是在那边学了几招,在村子里欺负小孩子打遍小孩儿无敌手,现在就瑟上了。”

她探头看着明成:“三宝,难不成你还以为就你那几下子的功夫,还真想跟爸爸较量,你还远着呢!”她说着伸手在明成头上比划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这么矮,身高都还比不过她,怎么跟爸爸比?

“不许叫三宝!”明成龇着牙很不乐意吼了一句,然后看着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我还会长的,再说,我跟爸爸较量,关你什么事?”

“哼,那怎么不找我较量啊?我看你就是耍宝!”彩凤毫不客气,拉着陆振军的胳膊往她这边拽,“爸爸,你别理他,这小子在村子里的时候,天天就带着一群小孩儿疯,管都管不住!可烦了,现在还把爸爸当那些没练过武的人,哼,到时候丢脸就要哭鼻子了!”

“谁哭鼻子了?陆彩凤你别过分啊!”明成急眼的时候,就忍不住叫全名。

彩凤特喜欢看他这着急的好似要跳脚的模样,得意的歪头,靠着陆振军:“我怎么过分了,就说个实话咋的了?”

明轩和明浩早已经跟着江若男先进了屋,走过这三人的时候对视一眼,一大一小齐齐摇头。

陆振军看着明轩明浩进了屋,再看拖着他嬉闹的这一双儿女,忍不住笑了:“所以你们几个还算听话啊,在村子里没忘记继续锻炼呢!”

“没呢没呢!”明成跟彩凤斗了几句嘴,没占到上风,这会儿见爸爸开口提问,连忙也跟着岔开话题,“爸爸我可听话了,我天天锻炼,还带着狗剩儿狗蛋他们一起练!”

“然后欺负一群小孩子?”陆振军笑看他。

明成再厚脸皮,被老爸揭了老底,还用那样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也不由得略显心虚,眼珠子乱转:“也不是欺负嘛,他们要我教他们,我就简单比划几下嘛!”

“还挺得意啊你?”陆振军将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直接在他脑门敲了一下,“真是出息了,一天天就爱卖弄!待会儿,你再给我比划两下,我看看到底进步还是退步了。”

“不是卖弄,就是、就是……”明成揉着额头,被老爸几句话撅得不好意思,但是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立刻抬起头,两眼亮晶晶的,甚至还立刻立正并拢双腿,抬手敬了个礼:“得令!”

“你啊!”从一开始锻炼,陆振军就发现明成在这方面,体格更好,也更有兴趣,陆振军便也教得多,从一开始的基本锻炼,到负重跑步、军体拳……可以说,明成年纪虽小,但是已经显现出了这方面的天赋,陆振军也将他看作了自己理想的继承人一个比他更优秀更出色的人民子弟。

所以这会儿,陆振军看着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很高兴和满意更多的。

明成总算能够卖弄一番,敬了礼之后,也是有高兴又得意:“爸爸,待会儿我好好比划给你看,真的,有一招我跟你说……”

“爸爸,这么热,你让他比划,咱们进屋坐着去!”彩凤伸手一拉,开口就拽着陆振军往屋里走。

陆振军回过神,看着彩凤,自然是满脸笑意:“好好好……哎呀,二妹也黑了瘦了,得好好补补……是是是,得进屋,不能再晒了……”

儿子皮糙肉厚,怎么训怎么骂都没事儿;闺女那不一样,那是女孩子,娇娇软软的,得捧着疼着才行。陆振军的思想很大男子传统,加上又听了江若男这么些年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些女孩子的注意事项,可不上心么?这一看彩凤黑了一个度,立刻就不管那边还摆着姿势的儿子,直接跟闺女一起进屋了。

“爸爸!喂!”明成喊了几声,无奈追过来。

彩凤嘻嘻一笑:“你不是要比划吗?快比划啊,你等着,我跟爸爸那小板凳坐台阶上看!”

这是把他当猴戏看呢!

明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二姐~我真是服了你了……”他追上来,走上台阶,“真的,二姐,我觉得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你看看你现在,唉……要不是你是个女孩子,就你这样的,我真要打一架了!”

“呸呸呸!我看你才是越长大越不可爱!没大没小的,还数落我啊?”彩凤没好气瞪他,“什么叫我是个女孩子?看不起女孩子啊?咋的,要不要打一架嘛!”

“你看看你看看,二姐,你就是这样……”明成一脸老成忧愁的模样,“唉,唉,我是不欺负女孩子的。”

跟二姐斗了这么些年,明成也知道怎么样最能让二姐气得跳脚。

“陆明成,我看你就是故意找揍是不是?”果然,彩凤放开陆振军的胳膊,对着明成就又要伸手给个爆栗。

“看看、看看,这是不是就是那话说的,恼羞成怒?”明成早有准备的往后一躲,嘴里还故意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二姐,你这样啊,是不行的……”

“陆明成!”彩凤喊了一句,明成眼见不妙,拔腿就溜。

彩凤刚要追出去,明轩在一旁十分无奈地终于开口了:“你们俩,就算不累,难道还真不热啊?”

明成隔老远大喊:“那你叫二姐别追着我打呀!”

“都怪陆老三!没大没小!”彩凤没好气回了一句,又瞪向明成,“那是你欠揍!”

“知道他就那样儿你还每次跟他斗嘴。”明轩摇摇头,“行了行了,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都来择菜!”

明轩这个大哥发话还是很有用的,姐弟俩都慢悠悠坐了回来,不过根本原因嘛,还是又热又累。

“你们择空心菜,韭菜我来整吧。”

“有韭菜,是不是韭菜炒蛋?”

“咦,我看有韭菜花儿,还没老吧?可以掐来炒肉。”……

刚刚还鸡飞狗跳的,不过坐下来一会儿,就又是亲亲热热的了。

江若男在厨房里切着肉,听着几个孩子讨论着今晚的饭菜,同时几个大的,特别是明成,又跟一脸好奇的明浩说起在村子里的趣事。

从外公外婆大姨大姨父小姨小姨父一直说到最小的江兰,每个人他都能说出一长串话来,还都说的俏皮无比,说了遇到的每个亲人,又说村子里好玩的事儿,说他们干农活,说他们帮着掰玉米晒玉米,说他们带着村里里的小孩儿翻山越岭玩打仗游戏……

欢快的声音里,是不是还夹杂着明浩一句又一句的“真的吗?”“哇!”“好安逸!”

而每当这些话过后,明成那神情必然要更瑟,连语气都要上扬许多。

江若男在厨房里都听得真真切切,好笑的跟烧着火的陆振军道:“你说明成这性子到底随了谁?这小嘴吧吧的,我看比那说书先生都厉害。”

“反正不是随我。”陆振军立刻撇清,“我可一直都老老实实,没这小子这么油嘴滑舌耍花腔的。”

“哼!”江若男睨他一眼,“我又没说你,你倒是自个儿撇清得快。看你这嫌弃的,还油嘴滑舌……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听到说儿子要给他比划两下,那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被老婆无情拆穿,陆振军丝毫不慌,反正这么多年,习惯了嘛!反正就笑笑不说话就对了。

江若男果然对他这样没办法,好笑得很:“行了行了,你也别在那儿光顾着烧火傻乐了,过来把这料和一下。”

没一会儿,孩子们择好菜,跟着就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就飘出了浓烈的香味。

尤其是干辣椒的香味,那种香辣的气息,直冲口鼻,明浩站在门口,如同在吸什么仙气一样深吸了好几口气,把一旁被呛到的彩凤看得有些郁闷:“小宝,你不觉得呛啊?”

“不呛不呛,一点都不呛!”明浩连连摇头,又深吸了好几口气,“真香啊!”

饭菜很快煮好,依次上了桌。

水煮肉片、辣子鸡丁、爆炒鸡杂、韭菜炒蛋、素炒空心菜……满满当当,有菜有汤,摆了一桌子。

按理来说,大夏天应该是胃口不佳的时候,几个孩子却根本没有。

每一道菜上桌,都是狂流口水。等到最后的白菜圆子汤也上了桌,一家人开始开动,几个小孩儿都迫不及待下筷。

“哇,好吃!”吞了一大片水煮肉片,明成舒服的喟叹出声,“还是家里的饭菜最好吃!”

“就是,妈妈做的最好吃!”一向斯文的彩凤,也是接连不断,嘴里包的满满的,才有空跟江若男竖了个大拇指。

明轩也点头:“嗯,妈妈辛苦了!”然后一边拍了拍旁边吃得噎住的明浩,“慢点慢点,怎么就急成这样了?”

明浩总算都吞了下去,又赶紧喝了一大口米汤,这才道:“真好吃,太好吃了!”

那神情一副都要感动的哭出来的模样。

明成瞥他一眼:“没出息,看看,几口吃的,你就这样!”说是这么说,他那筷子也不比谁慢。

明浩一口气整通畅了,才开口:“我都两个月没吃了!”

“啥?”几个人都惊了一下。

明浩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赶紧补充:“我都两个月没吃辣了,从你们走了,就天天清汤寡水!你们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他说的虽是夸张,几个人瞅一眼,却也是恍然惊觉:“小宝好像是瘦了呀!”

明轩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眼神里立刻带出了些许心疼。

但他又不傻,早就知道小宝出水痘要饮食清淡,立刻开口:“我看爸妈也瘦了。”

其实瘦不瘦的,真没那么明显,只不过听小宝这么一说,有了先入为主的感觉,就感觉都瘦了。

毕竟在座的,可都算得上是无辣不欢,要真完全没有辣椒,他们估计也没什么胃口。

“就是,小宝,你还好意思说。”彩凤也回过神,瞪了一眼小宝,“要不是为了你,爸爸妈妈哪里需要也跟着清淡,你还好意思不高兴?”

她说着,给江若男挟了块水煮肉片:“妈妈,你辛苦了,咱们吃饭,别理这小没良心的!”

第三百八十章 桃脂烧肉

明成这时候也跟二姐一个鼻孔出气了,跟着就给陆振军也挟了一块肉:“对对,爸爸,你也辛苦了,咱吃饭!别理这小没良心的!”

明浩委屈的脸扫过二姐三哥,最后看大哥,明轩也是一脸不赞同:“爸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小宝你还这样说,真是令人伤心。”

明浩这才有些慌了:“没有没有,我不是……哎呀,那个水痘七月份也就好了嘛,可是妈妈还逼着我吃了一个月的清汤寡水,别说辣椒,酱油和醋都不放,盐也只有一点点……真的啥味都没有……而且还不能不吃。”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他低下头:“好嘛,我知道,我就是吃不惯嘛……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江若男挥挥手,看着上纲上线的三个大孩子和已经羞愧的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的老小,语气里颇有些无奈的打趣,“不过我倒真是有个疑问,小宝啊,咱家里这两个月吃得是清淡了些,那也是炒了菜的吧,怎么能说清汤寡水呢?”

明浩懵了一下,抬头看着江若男,又看向陆振军,毫不迟疑就出卖了自家老爸:“是爸爸说的!”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了?陆老四你别胡说啊!”陆振军眼睛一瞪,一脸的义正言辞,“明浩你可不能瞎说,你爸我什么时候埋怨过?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算了,还拖你爸我下水,就太不厚道了啊……”

“哼,我说怪不得有机会就往食堂跑,都不回来吃午饭,搞半天是嫌弃清汤寡水啊!”江若男一看陆振军那左右躲闪的眼睛,还有啥不明白?

当下给了他一手肘:“你也别凶小宝了,一把年纪了还逼孩子说谎,德性!”

“嘿嘿,吃饭吃饭……”被看穿了,陆振军也不装了,但也绝不主动承认,嘿嘿一笑就招呼大家吃饭。

江若男也不会真跟他在饭桌上计较,当下也笑着:“行了行了,不就两个月吃得清淡点,一个个倒好像坐牢似的,合着我就跟那牢头子似的虐待你们了啊?一个个做出这模样,小的也就算了,老的还这样,真是……既然都忍了这么久了,还不快吃,在这儿废话那么多干啥呢?”

“就是,妈妈说的对,你看我。”明成嘴里含着东西,腮帮子都鼓起来,还在不停夹东西往嘴里送。

彩凤看着就哼了一声:“你就是妈妈说的吃货,我看你要是跟小宝一样,一两个月不吃辣,照样抱着肉啃的欢快。”

“那是当然。”明成毫不以为耻,点头,“我才不像小宝这么挑嘴,还清汤寡水,妈妈信里可是说了,炖了那么多汤,他居然还能长瘦,肯定是挑食不喝啊!所以说,这能怪谁?”

也就他有这功夫,明明嘴里还说着话,拿筷子都没停下,一边飞快夹东西往嘴里送,看得陆振军都忍不住皱眉:“好好说话,要不就别说了,好好吃饭,看你这样子,我都替你累得慌!”

“好勒,吃啊,大家都吃!”

一时间,饭桌上交谈少了些,大家都对着桌上的美味发动进攻,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就是江若男自己,也难得吃撑了一次。

唉,叫一个前世今生都吃辣吃习惯的人戒辣还清淡饮食,那可真跟坐牢也差不多了。

别看江若男怼陆振军怼得痛快,对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那般?只不过知道小宝必须要饮食清淡,总不能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然后给小孩儿清汤寡水吧?那也太不人道了。

江若男都觉得自己简直可以说是牺牲巨大了,唉,果然要给孩子起带头作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前一个月饮食清淡,是为了水痘,后一个月,也是为此。而且江若男听说吃了酱油醋什么的,很容易加深瘢痕,给伤口留色,虽然不知道具体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是嘛,像这种痘印,肯定还是不要留下的好。

江若男的处处苦心,可真算是憋死陆明浩了。他年纪虽小,却是一家中最爱吃辣口味最重的,不能吃辣连酱油醋都不能放,更别说其他的香料佐料,可想而知他这两个月有多难过。

江若男也好不到哪儿去,第一个月还好,照顾小宝出水痘,第二个月,卫生站的医生都说了,小宝基本痊愈,她就当然得回食堂正常上班,那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食堂那饭菜多丰盛啊,每天闻着味儿口水都是一大把一大把地往肚子里咽能看不能吃,太痛苦了!因为她得回家跟小宝一起清淡饮食啊,这日子,可真是不是人过的。

幸好,到现在,也总算结束了。

最后一桌的菜,全给吃得干干净净,一家子,个个的肚子都撑得圆滚滚的。

只剩了陆振军去洗碗,他毕竟还经常去食堂吃饭,还不像江若男和明浩母子俩实打实憋了两个月。

第二天,一大早的江若男就开始各种洗洗涮涮,孩子们回来了,这一大堆的东西也得跟着收拾。

至于昨天还打打闹闹欢欢喜喜的四个小孩儿,今天已经全蔫在了书桌上。

“唉,我就知道一回家就是看书写作业。”明成坐了快一上午,早就忍不住了,看江若男在外面弄着菜圃,赶紧站起来伸个懒腰,“唉,我都还没出去玩儿呢!”

“还想出去玩儿?”彩凤抬头,“看看你又写的什么鬼画符,妈妈进来看到了,小心给你两下。”

“什么叫鬼画符?你懂不懂,这叫草书!”明成摆着自己的作业本,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你看看这一气呵成的,你懂不懂?这就叫大气,这就叫笔走龙蛇!这就叫”

“得了得了,我看你就学会那么几个成语,就别急哄哄到我跟前来卖弄了,我听着牙齿忒酸!”彩凤刨开他的本子,“我管你草书行书的,听张老师说那么多,好的不学就学这些。”

他说的张老师,就是荷花村牛棚住着的张晴雪。哦不,这么几年过去了,那牛棚也早就废弃了,就着在那旁边搭了两间房子,这也是这几年荷花村比较安宁,自从当年那一批知青来了,这几年再没有知青下乡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因此,村里虽然还是偏僻又穷,但是村子里的气氛还是很平和的,即便是外面再乱的时候,也没乱到这里来。

就是张晴雪和付明达以及赵老头,把他们下放到这里来的人,似乎也把他们遗忘了。

想想也是,别说荷花村本来就是个穷乡僻壤,就现在的大环境来说,这样下乡劳改的黑/五/类,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不仅要干活,还要面临动不动的批/斗,遭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就算不累垮,也有很多受不了自杀的。

加上赵老头的手一早就被废了,就算能熬过来,以后也是个开不了枪的废人,那些人自然就更不会在意了。

不过这也使得荷花村这几年都非常安宁,“牛棚”里只住了这四个人,而且因为跟江家关系好,日子倒也过得不差。

张晴雪和付明达便也一直都还算心境开阔,除了有时候会惦记没有音讯的女儿,多数时候都是和蔼可亲的。

这次明轩他们仨过去,自然也跟他们有所往来,毕竟别说他们,就是村子里好些孩子,现在也都会在有空的时候跑来听两个老师讲故事文化人,肚子里墨水多,经史典故话本故事那都是信手拈来,出口成章。

明轩几个有空也喜欢去,尤其彩凤,跟着大家一起都叫一声“张老师”。什么楷书行书草书也都是张晴雪跟他们讲历史故事讲历史人物提到的,这会儿倒被明成拿来这般用了。

偏生他不以为耻,还沾沾自喜:“什么叫不学好?二姐我告诉你,以后我就接着这么练,你看看这飘逸的,一气呵成的,总有一天能练成个大家!”

“就你,可拉倒吧!”彩凤干脆头都不抬,做着算术题,一心二用跟明成搭着话,“人家那是草书,是艺术瑰宝,你这个,就是鬼画符,谁认得!丑死了!”

“我看看我看看。”明浩年纪最小,一直听着,这时候也跟着凑热闹。

“二姐你看看你,你这就不懂欣赏!”明成说着把本子收回,就递给明浩,“来来来,小弟你看看,你三个我这笔力,以后说不定能当个什么书法家。”

“真的啊?”明浩越发认真,不过看了几眼,越看越懵,“三哥,你、你这写的到底是啥字啊?”

“哈哈哈哈哈哈!”彩凤爆笑。

“陆明成我说你写的鬼画符吧,你看看,那么简单一个三字,都给你连笔写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当书法家,脸皮可真是比城墙道拐还厚啊!”

就连明轩都忍不住笑了:“明成,你好好写字。别再图快乱写,待会儿妈妈看到了没好果子吃。”

“我怎么乱写啦?”明成瞪大眼睛,把本子抢回来,“我跟你说,但凡什么家的,都是要别人看不懂,知道吧?要大家一眼都能看懂,那就没意思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名家草书,但是显然已经懂了普通人眼里的艺术真谛。

他最后一脸“哥的境界你们不懂”的神情看着明轩,开口就是无奈:“唉,算了,大哥,你就这样古板老成,中规中矩,你是不会懂什么叫艺术的!”

江若男进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什么艺术?明成你都懂艺术了啊?”

“妈妈妈妈,你快来看,这就是他的艺术!”彩凤语气欢快,干脆一把抢过明成的本子,就递到江若男眼前。

江若男擦擦手,还以为这小孩儿画了画之类的,还打算接过去慢慢看,结果才一瞥,看到那一笔笔“飘逸横飞”的鬼画符,不由一阵黑线:“陆老三,这就是你的艺术?”

“这个……”明成虽然在兄姐面前一副自得的模样,但实际上,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一看妈妈沉了脸,立刻就开口抢救,“不是,妈妈……”

“可不是嘛,妈妈,明成还说他以后就是那书法家,这是他写的草书!”彩凤毫不客气给他揭短。

江若男看了,沉默了一会儿,在明成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她缓缓开口:“未来的书法家,我看,你下午还得多加几篇,写好了,写不好,晚上不许吃肉。”

明成本来还想撒娇,结果一看江若男那沉沉的脸色,立刻就乖觉了:“好的妈妈。”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也能乱,唯有吃肉,万万不能断!

看他一副蔫蔫的样子,想着几个娃也做了快一上午了,总不好一时太松一时太紧,江若男想想便开口:“行了,也要煮晌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来整菜,今天我给你们弄个新鲜菜色。”

“真的吗?”明成一听,蔫哒哒的脑袋瞬间又挺立起来,“妈妈,吃什么呀?我帮你烧火。”

“你也就只知道烧火!”江若男白他一眼,“你手上这本子还放不下,咋的,还想拿去厨房引火啊?”

“没有没有!”

几个孩子都行冲冲跑去厨房,江若男把早就泡上的桃胶端出来:“来来来,我教你们,一个个掰开洗干净啊,上面的杂质要拣去。”

“咦,滑溜溜的?这是啥?”明成好奇看了一会儿,伸手来摸。

“看起来好眼熟。”彩凤也伸过脑袋,“这是什么?怎么还要泡?”

明浩笑着故意不开口,想看兄姐猜不出来的模样。

还是明轩拿起来问了问,一口咬定:“桃树油!”然后又疑惑,“妈妈,桃树油也能吃吗?”

“桃树油?”彩凤惊讶了一下,睁大眼睛,“是桃树上那个,那个一团团黏糊糊的东西?呀,也能吃吗?”

“当然能吃!”江若男略显神秘的笑笑,“你们照着我刚刚说的那样洗干净,中午让你们尝个新鲜。”

几个孩子听了她的话,也都兴致勃**来,毕竟桃树油这东西,他们平时看见都会避开,黏糊糊的就很不舒服,还生怕沾到衣服上留下污渍。

但是他们对于江若男,那就是绝对的相信,毕竟这么些年来,江若男做好吃的方面,从来就没让他们失望过。

几个孩子一起动手洗干净这些桃胶,嗯,这应该是官方叫法,桃胶,然后就眼巴巴看着江若男把它做成一道新奇美味桃脂烧肉。

“这个呢,好听点的叫法就是桃脂烧肉,你们看,红润润的,桃脂和肉混在一起,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吧?待会儿你们爸爸回来了,咱们先别告诉他是什么,让他也猜猜!”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尘埃落定

几个孩子纷纷点头应好。

等到陆振军中午回来坐到饭桌上,就发现几张小脸都看着他。

“怎么了?”他略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几个孩子,心道莫非是又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了

几个孩子嘿嘿一笑:“没事儿,爸爸,你快吃菜,吃这个,你尝尝!”

明成最为积极,已经夹起一筷子往陆振军碗里送。

所有人都看着,陆振军刚夹起来,准备吃,发现这些目光,忍不住又揣测,难道是有什么恶作剧?

陆振军的手停住了,那一块桃脂,就停在了口边,没有继续送进去。

“爸爸,你别停啊,快吃啊!”

陆振军把手里的东西看了几下,不是姜块,也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料,他又看了看那一盆红润润的肉,琢磨着送进嘴里:“这不就是肉吗?你们搞得这么……”

嚼了几下,陆振军眼睛一亮:“不对,这好像不是肉。”

“对啊,爸爸,你猜这是什么?”明成笑得机灵又卖弄,“你觉得好吃不?是不是很特别?”

“滑溜溜软乎乎的,跟软糖似的。”陆振军嚼了好一会儿,才吞了下去,“味道倒是还不错,挺特别的。说吧,你们这是又弄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也别让我猜了,我要是猜得出来,还”

“那不行,爸你得猜猜,一定得好好猜猜!”话没说完就被明成直接打断,而且还又给他夹了几块桃脂,“爸爸你好好品尝一下,你不觉得有些熟悉的味道吗?”

没办法,陆振军又被几个娃连哄着猜了好一会儿,当然,以他那完全缺乏对美食对食材想象力的脑子,是不可能猜到的,最后还是一开始提议要让陆振军猜的江若男实在听得无语:“行了行了,就你们爸那只知道吃的脑子,能猜到是什么才怪。明成,你别问了。”

被讽刺了,陆振军也不恼,面上笑呵呵看着几个孩子:“对,你们妈说的对,你们就说这是什么吧。”

“桃树油啊!”彩凤早就憋着了,抢在明成之前就说出口,“爸爸,没想到是不是?”

“桃树油?”陆振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那表情就跟几个孩子刚刚听到江若男说的时候那表情一样一样的,不过,比起他们还要疑惑震惊的多,大概是因为他是吃了之后才知道。

有其他还不信邪的又尝了好几块:“真是桃树油?还能这么吃?”

一放开吃,他就停不下来了:“啧,这口感还真不错,若男,你是这个。”左手还给江若男竖了个大拇指,“这些东西,也就你能想出来。好吃!”

“吃了吃了,再不吃爸爸都要吃完了!”明成一见急了,连忙拿起筷子,也顾不得再跟爸爸卖关子了,拿起筷子飞快就抢起菜来。

大家开动,一时间,筷子都往碗里一团团黄褐色夹去。知道了之后,桃脂和肉块还是很好分辨的,肉片红润润的,桃脂颜色要更暗沉一些,略微的黄褐,而且一团团的颤巍巍的,吸饱了油脂,更显出一种别样的可爱来。

大家伙都喜欢吃个新奇,未必有多好吃,只不过那种q弹软滑的感觉嚼起来就让人莫名上头。

江若男觉得,这口感和果冻有些相似,对小孩儿来说,也确实是有些吸引力的。

很快,一大碗里肉还没怎么吃,倒是桃脂给挑了个干干净净,几个孩子难得的翻菜,吃了还感叹:“哎呀,居然就没有了。”

“就是,洗的时候我明明感觉有那么多的。”

“还真的好吃,越吃越好吃。妈妈,我们明天又弄这个吧,这个桃树油好吃。”

“妈妈说了,这叫桃胶!”彩凤瞥了他一眼,也抬头看江若男,“妈妈,下次我也可以弄,我今天都看着学会了!”

“对啊,妈妈,可以我们自己弄。”明轩亦是点头,显然这道菜他也觉得是真好吃。

江若男一边高兴这道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一边心里面又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倒是想得挺好,这桃树油,你们以为那么好弄啊?”

“没了?”明成瞪大眼睛,一脸心痛,“所以真的没了?”

看江若男没否认,他又痛呼:“不是吧?这么一点就没有了?”

“什么叫一点,三哥,我们辛辛苦苦去弄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你还说什么才一点啊!”明浩就不服气了,虽然他心里觉得好吃的这么快就没有了,好像是少了点,但是嘛,自己弄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别人嫌弃了呢?

明成自己想了想,好像是挺不容易的:“那我自己去找。”嘿嘿,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这样又能找到吃的,又能有理由出去玩了。

“你还想去找,你以为这是你找找就能有的?”江若男白他一眼,早就看穿他那点小伎俩了,“能找出这么多就不容易了,你以为这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啊?”

陆振军也开口:“还不快吃饭,这顿还没吃完呢,就惦记下一顿了,我看你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德行!”

明成撇撇嘴:“哦,吃饭就吃饭嘛。”

不过老实了也没一会儿,就又看着明浩:“小宝,你在家这日子过得还挺丰富啊?”不是出了水痘说在家里带着养护身体吗?

他这话里的意思明浩没听出来,倒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除了吃的太淡了,其他的也挺丰富的。当然,跟你们在外公外婆家没法比。”

特别是水痘好了的那一个月,要不是还有些好玩的,还能出去刨个地瓜儿、抓个野兔或者找朵斗鸡菇啥的,他都要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明成这才知道小宝在家陆振军居然还带他去山上套了兔子,顿时那叫个羡慕:“爸爸都没带我们去过呢!”

“你像小宝这么听话,每天都认认真真把书看了,我就带你去。”陆振军瞥他一眼。

明成瞬间又老实了:“是是是,我努力学习。”

其实江若男在学习这方面,还真没那么特别重视没有什么必须要让孩子读书学习到怎么怎么样的一个程度的想法,一向讲究的是顺其自然。因为被人逼着学,永远不如自己努力学有效率。加上明轩和彩凤都是特别自觉的孩子,明成要不是这次去江父江母家里耍野了,江若男也不会这么给他布置任务。

接下来,几个孩子老老实实在家学习了几天,江若男看明成态度端正,便也由着他们出去玩儿,这小孩儿喜得唤着两条大狗就出门去玩儿了。

“菠萝,喵喵,快过来!”

当年的两只小狗,到现在已经是两条大狗了,长得是少见的雄壮,不似那些野狗瘦骨嶙峋,出去到处找吃的都要夹着尾巴,这两条大狗在整个家属区内,都是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

从小宝出水痘开始,这两条狗子就被江若男拴了起来,现在总算解放出来,亲热地就跟明成一起出去玩儿了。

一个小小少年,两只狗子伴驾,也就明成最喜欢这样耍了。

而他一带着两只狗子出去,立刻就迎来了大家的亲切欢迎,既是欢迎他,也是欢迎两条大狗。

“菠萝,嘬嘬嘬,过来。”

“喵喵,来来来。”

一些小孩儿早就直接揉起了狗子。撸毛茸茸果然是小孩子都喜欢的。

而且菠萝和喵喵作为营区里唯一的两条狗子,从小就是在这圈儿里被大家看着长大的,虽然是陆家的狗子,但其实算得上是公认的大家的宠物,见到就想撸两把。

而这两条大狗,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虽然已经长得威风凛凛不是小时候那般圆滚滚胖乎乎的可爱模样了,却因为从来不需要看家护院,很少被拴起来,所以性情也很温和,对营区里的熟面孔,从来都是任由揉搓的。

当然,只要小主人一呼唤,它们还是会第一时间冲回小主人身边,营区里若是来了生面孔,他们见到,也会汪汪叫上两声,如果有人示意是认识的,不要乱叫,它们就会乖乖的停止吠叫。

可以说,这两条狗子是非常通人性的了。跟营区里的大人小孩儿全都能混成一片,出来了那就是团宠。

毕竟营区里安全得很,不需要养狗看家,而其他一般人家,忙着自家人吃好喝好,也没那个精力和能力养狗,物以稀为贵,两狗子自然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明成放着两只大狗出去遛弯儿,自己也呼朋引伴跟两个月不见的小伙伴们各种吹嘘自己这两个月的经历。

王慧英过来的时候,两只大狗汪汪叫了几声,不过很快就被安抚下来。

她这次回来,整个人都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比起之前人看起来健康不少,没有了那种蜡黄瘦弱之感,面上又时常带着笑意,倒是与营区里的孩子们也亲近了许多。

不过她也没在营区待几天,就是回来说一声,更像是走个亲戚。然后陆志芳又回来了一趟,带着谢礼去了王家,感谢王慧英对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两家人谈了一番,陆志芳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果然如她所料,孙蓉一听,根本都没详细问其中的章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越是如此,陆志芳也越是冷静思考,慎重对待。

最终,经过一番商量,陆志芳还是决定,只她自己跟王慧英认个干姐妹,其实她本来也是属意让王慧英给蛋蛋做干娘的,是王慧英自己给推了,她说自己到底是寡妇,身上不祥,能够陪着小孩儿,能够在邹家有口饭吃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愿意让孩子沾染上她的晦气。

陆志芳也没法强求,最终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只是干姐妹,但是也是很正式的,毕竟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趁着暑假最后的那点时间,陆父陆母带着陆振兴一起来了,两家人坐一起吃了顿饭,就算认了干姐妹。以后就默认王慧英归陆志芳那边管,如此对陆志芳来说,便是尘埃落定了。

孙蓉为此高兴得不行,虽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直接做了小孩儿的干妈,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搭上关系了。这可是邹陆两家,那一家都够让他们家攀附的了。

而且还光明正大甩了守寡小姑子这个包袱,再一想小姑子现在的身价也算提高了,说不定以后真还能再找个好的,那对他们来说,可又是一个姻亲助力……越想越美,孙蓉甚至都开始后悔,以前对小姑子太坏,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小姑子。然而,以后除非陆志芳和小孩子一起回营区,不然王慧英都不会回来,孙蓉自然也就没了这个机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暑假飞逝,几个孩子眼看着就又要去上学了。

为此,江若男很早就开始给他们收拾东西。

也不叫他们每天看书了,江若男还带着一群小孩儿出去刨了地瓜回来。

大汗淋漓回家,江若男把洗的干干净净的地瓜拿出来,几个孩子正站在院子里的小树下玩耍,这几年,这几棵树长得极好,江若男甚至都有些后悔,当时不应该贪多贪全,小的时候还好,大了这院子里哪里能都栽得下,幸好几年前看着就移了好几棵到后院外的山坡下种着,也是这些树苗生机旺盛,两次移栽都没死,活得好好的。

桃树结果早,已经结了两三年果子,今年夏天也有,比较少,而且因为虫害,就没有长的好的,甚至有时候,仔细挑选过了,仍会出现咬开还有虫子的。

不过几个孩子此刻倒不是在找桃子,而是在看桃胶。

忽然,江若男听得一声惊呼:“二姐,二姐你怎么了?有血!”

江若男被吓得踉跄一下,手里的筲箕都没端稳颠了一下,好几颗地瓜飞了出去,好在明成眼疾手快迎了上来,一把稳稳接过筲箕。

“妈妈,没事儿吧?你慢点慢点走……”

江若男把筲箕扔他怀里:“你拿着。”几步就跑向彩凤,“怎么了怎么了?什么血?彩凤是不是刮伤哪里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有女初长成

“不是,是裤子上,这里这里……”

明浩也是一脸担心,伸着手指指着彩凤臀部的裤子,彩凤则扭头看着找着,自己也是一脸莫名:“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小宝你别吓唬人……”

一旁的明轩已经懂了男女之别,即便是自家妹子,也不好意思盯着看,看到江若男过来,眼睛就是一亮:“妈妈你快给二妹看看,二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哪里就是血了,我又没有怎么样,怎么会流血?多半是沾上什么东西染的……”

彩凤不以为然,明浩却摇头:“就是血,肯定是血,那么大一团!妈妈你快看,二姐不会”

他住口不敢说,之前他们看到过被野猫咬了的兔子,脖子被咬破了,红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毛,然后就那么抽搐着死了。

江若男则是顺着他们指的看过去这年头,自然没有纯白的衣服,而且纯白也不吉利。但是大夏天的,江若男还是用尽量浅色的布给几个孩子做的衣服,彩凤的裤子原本就是灰白的,是很淡的灰扑扑的颜色,现在,臀部到大腿的地方,却晕染出了一片铁锈一样的深色团渍……

江若男懵了一瞬。

“妈妈妈妈到底是怎么了?二姐没什么事吧?”明浩抓紧了他的手,满满的都是担心。

江若男终于回过神:“彩凤!”她一把抓住彩凤的胳膊,脸上带出了几分不知道是喜是忧的神色,“你跟我进来。”

“妈妈?”彩凤愣了一下,表情和另外三个都是一样的懵。

江若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向明浩几个:“放心,没事儿,你二姐没事儿。”

她伸手摸了摸明浩的脑袋以作安慰,然后微微带了些笑意:“彩凤,来,跟妈妈进屋来,妈妈跟你说些事情。”

彩凤虽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已然从妈妈的神情中窥探出了一些东西,她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明成端着筲箕,一边还往嘴里塞着地瓜,发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妈妈,二姐她没事吧?”

“没事。”江若男拍拍他的肩,看了一眼地瓜,“你和大哥小宝吃地瓜儿,别担心。”

说着她就拉着彩凤往里面走,直接上楼,进了屋后把门关上。

“彩凤,你把裤子换下来。”她一边说着,已经飞快地打开衣柜,给彩凤找了干净的裤子以及崭新的月经带出来,“别傻站着,你把裤子”

“妈妈,我、我是怎么了吗?”彩凤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

看到彩凤的神情,江若男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放松了语气:“嗯,这是一件大事,应该也是好事。彩凤别怕,先把裤子换了,妈妈再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彩凤点头,乖巧地换了裤子,在妈妈面前,她倒不是那么害羞,就是现在冬天冷的时候,妈妈还会来挨着她睡呢!

江若男看到脏了的内/裤,这次是完全确认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看到裤子上的血迹,又是那种地方,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大姨妈。事实也确实是。

其实自从彩凤上了初中,她就一直在等着这事儿。毕竟上初中之前,彩凤就已经开始明显的抽条,平坦的胸前也有了起伏,江若男已经开始给她做小衣,对于这件事,她也早有了心理准备。

穿越到这里,她最庆幸的事情就是不痛经了,没有之一。但是有利就有弊,这个时候,没有姨妈巾,痛苦也是真痛苦。

她还记得当初她拿这件事儿问过杜娇娇,既然她根本就是一个架空出来的世界时代,很多不属于真正六十年代的东西都出现了,比如九十年代在梁城农村都没有普及的四大件,都已经这么平常的出现了,为什么没有姨妈巾?

杜娇娇的回答很光棍:“拜托,哪本小说会提这些事儿?没有人会关心好么?没有提到,那自然就默认和原本世界时代发展相同,当然就没有姨妈巾了。再说我这又不是穿越小说,我的女主开局就出国了好吧?而且没看那些穿越小说里都从来不提这种事的好吗?反正是小说,谁会在意这种问题啊!大家只用看女主怎么牛比怎么苏爽就行了,谁会去想这些细节啊!不过你这么一说,倒也真是,你说那些穿越到没有姨妈巾年代的女人,到底是怎么习惯用那什么月经带的?还是,那些穿越古代的女人,都不叫女人没有大姨妈了?我就不信用惯了姨妈巾的女人,能忍受得了一辈子用月经带!啧啧!”

没有回答就算了,居然还把问题踢了回来。

江若男简直都醉了。真的是谁穿越谁知道,没有姨妈巾,只能用月经带,真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酸爽。

所以,原本华国,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有的姨妈巾???

她无数次想这个问题,然后就是无解。因为她一开始就用的这玩意儿,用习惯了,谁会去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对于彩凤,她也早就准备好了干净卫生的月经带,又手把手教她怎么用天知道,她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即便是有原身的记忆,她都摸索了好久,才真的用顺了手。

“彩凤,妈妈以前呢,跟你们说故事,说古代的女孩子,到了十五岁,便是及笄之年,要行及笄礼,表示可以结婚嫁人了。其实呢,女孩子来月事,就表示女孩子长大了。就像现在,咱们彩凤,就是长大了。”

彩凤的神情由萌动逐渐陷入思考,又慢慢的点头。

江若男拉着彩凤的手,慢慢地说着:“女孩子来了月事,就更要保护好自己,要注意卫生,勤洗勤换,要注意保暖,不能碰生冷寒凉的东西……”

江若男说得很缓慢,她记得前世她是后来从网络上从一些杂七杂八的渠道知道的这些,而初中的生物课只会说月经形成的理论,对,她出生的那个小山村穷乡镇的学校,没有所谓的生理卫生课,只有生物课,生物课只有刻板的理论知识,而当时的老师是个男老师,大约是不好意思,就让他们自己看书,从生物书上,她知道了人是怎样孕育诞生的,知道了女孩子的月经是怎么回事……可这个时代的学校没有这些。

男女大防虽然已经不像解放前那般,可对于这种事情,哪怕是半个世纪后,仍然有人觉得羞于启齿,而那时候所谓思想解放的新时代了,整个华国的氛围都还是谈x色变,可想而知,在这时候大多数思想仍旧古板传统的人眼里,这些东西,就更不会放到台面上来说。

江若男想着,说着,视线渐渐定在了彩凤身上,她看到了彩凤越长越出挑的脸,看到她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模样身段开始抽长,身体各项逐渐发育,第二性征越来越明显……

她的心里,忽然就有些摇摆不定。

有些话,到底要不要说,该不该说。

她倒不是跟某些人一样,觉得某个话题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或者觉得“只有思想肮脏龌龊的人才会谈x”,她只是有些犹豫,这时候说,会不会太早了点。

“妈妈,我都知道,我会记得的。”彩凤看她有些恍惚,出声唤回了她的神智,“妈妈,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啊?”

江若男回过神,抿唇一笑:“是啊,妈妈问你,有没有肚子痛或者哪里不舒服?比如腰酸背疼什么的,或者发冷汗,就是胃口不好也要都告诉妈妈,好吗?”

她前世痛经,属于后天性痛经,就是保养不好亏损身体导致的痛经。小腹痛的想死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腹泻,不停腹泻,让她根本连躺都不能躺下去,接连跑厕所,经常还伴随恶心呕吐,可以说是上吐下泻,要是哪一次侥幸不腹泻了,那躺到床上必然会腰疼,疼得转动身子都不能,只能直挺挺如同僵尸一般躺着,而且每次都是明明都浑身冰凉,却一个劲出汗……

说起痛经症状,她可以说是了解的很齐全了。即便是穿越来了这具身体,有时候想到那些痛苦的记忆,她都还是会忍不住哆嗦。

因而,她并不想彩凤也受这种痛苦,这几年,她对彩凤的照顾是很注意这方面的,不喝生水,不用冷水洗脚,勤加锻炼……她觉得按道理来说彩凤应该是不痛经的,但还有一种先天胎里就带了寒气的,所谓先天性痛经。

江若男前世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妈妈在生她之前一直痛经,生了之后就不痛经了,而她却是第一次来大姨妈就痛经,那边的赤脚大夫都说是孩子把妈妈的寒气带走了,而且说来也怪,她那个朋友生了孩子之后,也不痛经了。

所以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彩凤听了直接摇头:“没有,妈妈,我觉得还好……就是有点点不习惯。”她不适的扭了扭身子。

江若男笑了,知道她是第一次用月经带不习惯,拍拍她的手:“以后就习惯了。”

她到底是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x教育什么的,好像也急了点,至少等彩凤把这事儿先消化了。该说还是得说,但不急于现在。

江若男寻思着,出来便对三个男孩说道:“彩凤是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不舒服的几天,你们是男子汉,在这几天内,要保护和帮助你们的姐姐,知道吗?”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点头,明浩最高兴,虽然说担心姐姐流血,但是妈妈都说了没事,他已经放心了,不舒服嘛,就好好照顾就行了,他是男子汉,本来就该照顾女孩子的。

当天晚上,江若男的饭菜明显就做的清淡了一些该注意的总要注意,后天性痛经,就是平时什么都不忌口不注意造成的,说来幸好这时候还没有冰棍雪糕什么的,不然更难熬。江若男还单独给彩凤熬了个红枣枸杞汤,温热的让彩凤喝下去就出了一头的汗。

陆振军看着家里这些变化,别看他表面大大咧咧的,其实做他这般职业的,观察细微,很多事情,不需要细说,便也洞察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江若男又要去彩凤的房间。

陆振军唤住她:“彩凤这是长大了?”

他没有说的那么赤果果,但是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江若男点头:“你猜到了?我还想着怎么跟你说。”

就是亲父女恐怕都很难说这些,何况江若男也不是亲妈,要刻意说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不说吧,又觉得也不对。

幸好陆振军自己猜出来了,倒是让江若男松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了,那我过去了。”

她挥挥手里的枕头,冲陆振军示意一下,就走出去带上了门。

这一晚,江若男和有些兴奋的彩凤聊到很晚才睡着。

等到彩凤都睡着了,江若男都还精神抖擞。

其实,她心里的激动,不必小姑娘少,这大概就是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态吧。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彩凤的时候,那是个怯怯的,说话声音细的跟蚊子似的,开口之前一定会先看人脸色,懂事安静到令人心疼的小姑娘。

好在,时光飞逝,也许伤口永远不能治愈,但是时间总能淡化一些过去的痕迹。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怯懦无依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了这样一个活泼机灵的小丫头呢?

真的长大了啊!

可慢慢的,江若男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愁容。

明明一切都这样好了,过去的阴影,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她看了看旁边小姑娘轻松带笑的睡颜,眉宇间的烦躁愈来愈深。

要怎么做呢?她一手带到现在好不容易养的这样好的小姑娘,她可不希望她又陷入泥淖中,甚至是想到她可能会因此闷闷不乐,她都觉得难受。

能瞒就先瞒着吧。

江若男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

之后她找机会就跟陆振军说了:“上次妈过来说的那事儿,你还记得吧?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先别告诉彩凤了。孩子毕竟还小,别让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让她烦心。你也打好招呼,别让她再轻易来了,也别到学校里吓着孩子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又打主意

上次陆志芳和王慧英认干亲姐妹的时候,陆父陆母也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个对他们来说不好的消息。

“吴秀兰劳改出来了,前段时间找上门来想看孩子,说是跟苏家那个要离婚了……浑身被打得青青紫紫的,看着也是可怜,不管怎么说都是彩凤和小宝的亲妈……唉,我也不是心疼她,就是为我们彩凤和小宝不值,她这折腾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我跟你们说这个,不是让你们同情她或者怎样,她再可怜也没有我们彩凤和小宝可怜,跟你们说一声,主要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儿,至于要怎么做,现在你们才是彩凤和小宝的爸妈,都听你们的……”

刘春花的话似乎还响在耳边,说起那个已经几年都没听过的名字,当时一开头江若男都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

这种事儿,说起来真是挺麻烦的。但真要麻烦也没那么麻烦,毕竟这年头,对于收养什么的,可不像后世有那么多手续。彩凤和小宝,现在就是他们的孩子,任谁来都没法说什么。就是吴秀兰这个亲妈,亦是不能抢夺了去。

但即便名义上道德上彩凤和小宝都跟吴秀兰没有关系了,也不用再跟她有什么牵连,更别说要管她的什么事情了但这只是想得好,实际上就是有很多奇葩圣母婊,他们会说,怎么都是生了他们的母亲啊,是他们的亲妈啊,怎么能不管亲妈呢?

这世界上,太多人喜欢用贱人的标准对待自己,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能做到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人,凤毛麟角!

圣母婊也是这样,只要看到有人可怜,便不问前因后果,上来便自诩圣人指手画脚:哎哎,xxx都这样了,这么可怜,你们难道不应该帮人家吗?你们怎么就没有一点同情心?怎么就不顾血缘亲情呢?

却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圣人,从来不会要求别人去帮人,若看人受难,他会说:xx真可怜,我要帮助他。

江若男只要想到彩凤有可能会被吴秀兰缠上,她就感觉胸闷气短,甚至开始隐隐后悔,当初是不是不应该把吴秀兰揪扯出来,也就不会被判去劳改,苏家也不会落得那么个下场,吴秀兰自然也就不会日子过得不好再来找女儿,而且,彩凤和小宝,也不会有一个劳改犯的亲妈不,不对,不能这么想。当初受害的是陆志芳,他们也不过是查个真相,依法行事,又没有动什么不改动的手脚……

而吴秀兰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作自受,如果让她逃脱了,又怎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呢?

所以,她怎么能这么想怎么能觉得后悔呢?她没有错,陆家也没有错,只能说,身为吴秀兰的儿女,彩凤和小宝实在是不幸。这世界上,对有的人来说,不能选择父母,就是一种最大的不幸。

越是想得多,江若男越是打定了主意。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恶毒也罢,她好不容易把个小姑娘养得活泼伶俐爱笑爱闹,可不想这个亲妈莫名奇妙窜出来又给孩子加一层阴影。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江若男前世属于后者,所以,当初看到敏感懂事的小彩凤,她其实是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所以,她把最大的心思花在彩凤身上,尽力抹去所有令她不安和脆弱的阴影。

但这阴影的源头,孩子的亲妈,她没有办法抹去,唯一能做的,就是隔绝。

至少,在孩子有这个承受能力之前,在孩子性格定型之前,她不想让他们见到吴秀兰。

“真的,陆振军,你一定要注意着。决不能出现什么意外。”江若男顿了一下,眉头紧皱,“而且,当年的事情,孩子太小,从来没跟他们说过,现在还是都瞒着。”

吴秀兰差点害了陆志芳最终却咎由自取被判五年劳改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有跟孩子们提过。

如果吴秀兰出现在孩子们面前,这件事也再瞒不下去,到时候对彩凤这样敏感的孩子,估计又会是一阵不小的冲击。万一再钻了什么牛角尖,就更不好了。江若男都不敢想象那情形。

因此她盯着陆振军说得万分严肃又认真。

陆振军连忙点头:“那是当然。她现在跟彩凤和小宝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没法过来找人。再说营区和学校那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何况她还是背着案底的人,想走动也办不到介绍信。”

“但愿吧。”江若男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宁。或许是因为一种女人的直觉,或许是因为她刚刚察觉到彩凤已经长成一个真正的姑娘家了,也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她呼出一口气:“我给妈再去封信,让爸妈注意着点儿,小心着些总不至于再出差错。”

陆振军拍拍她的肩:“别想那么多,一切都好好的,没那么糟糕的。”

其实他还想说,彩凤也不一定就那么脆弱。

不过,他知道江若男是怎样在意和偏疼彩凤的,估计就是他说了,还会换来一个白眼。所以,他也只能安慰几句,心里却打定主意,这次怎么着都不能出了岔子。

江若男说干就干,很快就给陆父陆母写了信去,表达了他们并不愿意让吴秀兰和彩凤小宝相见的态度,并且请他们注意着点儿,如果吴秀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务必要给他们来电报。

陆振军觉得她这完全是小心过了头,但也没阻止她。

却不知,锦城,陆家那边这几日也不太平。

时间拉回到陆父陆母刚回家的那天。

他们刚走到机械厂的职工大楼下,还没进大门,旁边就斜冲出一个人来,蓬头垢面,抓着刘春华的手就往后面看:“人呢?大妹呢?小宝呢?他们人呢?”

刘春华被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吴秀兰?”

“他们人呢?你怎么不把他们带回来?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带回来?”女人的声音里带了些凄厉哀嚎,听得刘春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个劲想挣脱,却被一双干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不放。

“你放开,好好说话!带谁回来?我要带谁回来?”刘春花也恼了,对吴秀兰,就算是看她可怜,心里面有那么一丝复杂,但是更多的肯定还是恨一开始恨她狠心丢下孩子,那个时候还不是特别恨,等到出了陆志芳的事,她对吴秀兰那就是真恨了。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陆志芳也已经结婚嫁人,日子和美,反而吴秀兰命运悲惨,那些恨意变得淡薄了一些,但是此时此刻,被她这样无理的纠缠着,她也忍不住恼了:“你给我放手,什么人啊这是!”

陆振兴见状连忙上前帮忙,他已经是半大少年,吃得又好,一把子力气直接把吴秀兰拉开推到了一边。

“你别再往我家赖,你早就跟我们家没关系了。我劝你别再纠缠我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陆振兴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年轻气盛的,他连对大哥的记忆都没有那么多了,何谈这个曾经的大嫂?就算是有什么深刻记忆,也是她做的那些坏事,陆振兴能给她好脸就怪了。

吴秀兰也就是个看碟下菜的,刘春花这个婆婆一向性子和软,见她如今这般凄惨总会动一两分恻隐之心,不会见面就喊打喊杀,所以她才敢对着老太太哭哭啼啼纠纠缠缠。

但是对这个如今已经算是强壮的小叔子,看他握起的拳头,她就忍不住一个激灵瑟缩了一下,她知道那样的拳头打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我、我只是想彩凤和小宝啊,我是他们的妈啊……我、我想他们啊……呜呜呜呜……”

陆父陆母已经上楼去了,但是旁边却有人听了声音探着身子歪着脑袋听的,陆振兴只觉如同苍蝇嗡嗡叫一般,忍不住怒喝:“够了!你这时候想起你是他们的妈了?我大哥刚死的时候呢?小宝才一个月啊,你就把钱都拿走了,你就急哄哄改嫁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他们的妈?我妈求你不要走,你怎么说的?还要我妈把大哥的工作让给你大哥,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记得你是他们的妈了?你不是要嫁人去过好日子吗?你不是要扔了包袱找个更好的靠山吗?”

“你说你是他们的妈,这些年,你可有给他们做过一针一线,寄过一分一厘?你伙同外人算计我三姐,算计他们亲姑妈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你是他们的妈?你配当他们的妈吗?”

陆振兴一句句,全都是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陆志芳骂出来的话。

这时候,倒是把吴秀兰堵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真当自己是他们的妈,真要为了他们好,你就别去打扰他们好不容易的生活!”陆振兴看着只知道嘤嘤嘤哭的吴秀兰就心头烦闷。

心里面也有一个念头,幸好当初彩凤和小宝没让这个大嫂带,不然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吴秀兰见他要走,却又是追了过去:“不是,我不是打扰他们,我就是想他们了,我不打扰他们,我……”

“得了吧,现在你这样,你就想他们了,你以为他们是什么?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陆振兴白她一眼,实在不想多说,“你只不过是自己过得不好了,就想来找孩子了,可你也该想想,就算你是亲妈,彩凤和小宝也还小,他们凭什么又该养你呢?”

拜吴秀兰经常过来,一过来就哭哭啼啼的,本来经过五年已经很多人都不记得她了,也都被她这频频上门的举动带动的听起了这八卦。

本来有些人都觉得陆家这是不是有点不对,怎么也是亲妈,血缘是斩不断的,怎么能不让人家见面呢?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会觉得陆家做得对,毕竟这个世道这个时代始终对女人多加苛刻,像吴秀兰这种男人一死就丢下孩子改嫁的女人,还想让孩子叫她一声妈?呸,做梦吧!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的,此时此刻听了陆振兴的话,也都觉得吴秀兰好没道理。真的,要是彩凤和小宝已经长大了,她再过来,那个时候,她就成了弱者,可现在毕竟还不是啊,彩凤和小宝也都是孩子,现在都寄人篱下呢,凭什么要回来认她这个妈?

反正很多人看着吴秀兰的眼神里都带了些唾弃。

吴秀兰心中未尝没有自知之明,一时间,只剩“呜呜呜”的哭声经久不息。

然后,陆振兴上了楼,没等多久,就听到楼下一阵骂声,男人各种污言秽语骂骂咧咧个不停:“你跑啊,妈了个巴子的,你跑啊!你给老子回来……老子打不死你……”

那是吴秀兰改嫁后的男人苏大志。自从劳改出来以后,苏大志原本还只是有点懒的,现在出来就酗酒打老婆,把自己之所以会坐牢一股脑全怪到了吴秀兰头上都是她不肯拿钱出来,非要算计陆家人!都是她这个扫把星克的!该打!还想跟自己离婚,更该打!

终于,男人的骂骂咧咧和女人的哭哭啼啼混成一片,然后渐渐远去。

这种情况,自从去年年底吴秀兰第一次来了之后,就经常上演。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次,刘春花都听烦了,干脆去找了邱大姐,经过当年那事儿,她跟邱小芸之间一直没断了联系,她请妇|联出面,想把吴秀兰劝走。

刘春华也不是真傻,吴秀兰哪里可能真有什么幡然醒悟想孩子想当一个好妈妈的觉悟,不过就是日子太苦了,就把主意又打回了陆家而已。

但让她回来,如果没发生那件事,她没害过陆志芳没坐过牢还有可能,她都这样了,两家简直可以说差一点就结成了死仇,她还想回来?还想继续当彩凤和小宝的妈?真是做梦呢!

但到底曾经是大儿子的枕边人,曾经的婆媳相和也不是假的,刘春花看到她现在这样,也是又解气又可怜,毕竟比起吴秀兰,真正可恶的还是苏家人,为了自己的情景,也算是为了曾经那么多年的婆媳情谊,她能做的,就是让邱小芸帮她离婚而已。

如果她是个聪明人,就该抓住这个机会,跳出那个火坑。

此后一段时间,果然就消停了不少,吴秀兰再没来机械厂职工楼这边。

倒是听一些消息说,邱小芸带着妇/联的人过去在做思想工作,邱小芸这个人当真是个妇女先锋,她虽然也厌恶吴秀兰当初的行事,但是如今苏大志家暴打女人,邱小芸也不会坐视不理。

一码归一码,当初的事他们都已经受到了惩罚,如今苏大志这般磋磨吴秀兰,邱小芸也还是要说一句公道话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乍闻噩耗

但即便邱小芸能给吴秀兰撑腰,也不可能天天都守着,更不可能强逼着人离婚,反正不管离不离婚,都是一场长期的拉锯战。

刘春花听了一耳朵,就没怎么管了。到底不是自家的事儿,只要不过来闹就行。

等到收到江若男的信,她心里就更松了口气。

幸好,江若男的决定跟她想的一样,决不能让这么一个妈再沾上彩凤和小宝。

这是陆家的孩子,和吴秀兰这个劳改犯没一点关系!

刘春花便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反正有邱小芸有妇/联的人在那边管。她对那家人,说到底没落井下石看热闹就不错了,还想她对吴秀兰关心爱护,可能吗?

江若男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一个月,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才安心了些。

想想觉得陆振军说的也对,吴秀兰也算是有案底的人,名义上也早就和彩凤小宝没有任何关系,便是有钱能来,介绍信都绝对开不到,他们就更不用担心了。

但是江若男没想到打脸会来得那么快。

陆家从锦城发来的紧急电报,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吴秀兰没了,让两个孩子回去奔丧。

“怎么会这样?”江若男看着那封电报,忽然间犹如千斤重,看着陆振军满脸都是懵逼的。

明明她都还在担心吴秀兰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给两个孩子以重击。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说人没了?

她满脸都是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

陆振军点头:“是真的,吴秀兰是死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而且还要彩凤和小宝回去奔丧,这也、这也太……”她就算再讨厌吴秀兰,也没想要恨不得她立刻就死啊!

陆振军面色沉重,上楼一边收拾包裹一边回答:“吴秀兰的死估计没那么简单,这电报你看了,爸妈也写了,这是吴家人的要求。”

“吴家人?”江若男呆愣过后,恍然大悟,“吴秀兰的娘家?所以,他们是闹到家里了?”

“不管他们闹不闹,彩凤和小宝毕竟还是她亲生的,人没了,回去奔丧是应该的。”陆振军叫她,“你也把彩凤和小宝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咱们直接去学校接了孩子就走。”

“你也要回去?”江若男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乍闻死讯,还是一个跟他们可以说是渊源匪浅的人,心里总是很受震动的。

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看着陆振军已经把包裹收拾出来了,不禁凝眉:“这事儿有那么严重?总不会吴秀兰的死跟咱家有关系吧?”

不是说吴秀兰经常去机械厂职工楼陆家堵门吗?会不会是起了争执然后发生了什么意外……江若男的脑洞一下子飘忽了。

陆振军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我回去,是因为吴家人找上门来了,爸妈年纪大了,小弟还要上学,我总要回去撑着门户。再说让你和孩子回去,我也不放心啊!”

江若男想了一下,据说吴秀兰有几个哥哥,这年头,儿子多的人家,就是天然的底气足打群架拼劳力都是硬实力啊!而且,从当初吴家撺掇女儿改嫁,甚至还上门不要脸的要工作,就可以看出吴家人绝非善类,要真被他们缠上了,还真不太好。

“对,你说得对。”她点头,“那我收拾东西,把彩凤和小宝的衣服都收拾好……嗯,明轩和明成呢?他们俩要不要一起带回去?”

陆振军摇头:“咱们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带他们回去估计也照顾不到。还不如就在这里。”

“再说吴秀兰改嫁了,跟咱们还真没有什么关系了,便是奔丧,也断没有让前头男人的侄子奔丧的。”

这倒也是大实话。

江若男点头:“那行。到时候万一我们没回来,就让他们去小芳那里。”

她心里默了一下,今儿是周三,他们现在赶到县城再坐火车回锦城,晚上就能到,两天的时间其实应该足够处理事情了,前提是没什么大事的话。

但现在他们也搞不清楚情况,谁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回来,总要有个准备。

她又问陆振军:“你请了几天的假?这几天不忙吗?”

“放心。”陆振军看着她,“宋头儿现在还没退,给我批几天假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绰绰有余,你别担心。”

江若男松了口气,陆振军说的没错,要是她一个人回去,万一有什么事情,她铁定撑不住。还是有他在身边感觉有个依靠。

两人飞快收拾好,坐上卡车直奔县城。陆振军到学校接人,江若男则去旁边的医院找了陆志芳。

电报紧急,是发给他们的,陆志芳还并不知道,听到江若男说的话,也是不敢置信。

“真的?她真的没了?”

陆志芳对吴秀兰的感情更复杂,恨是真的恨,不管是当初为了另找靠山大闹家里,还是后来想要毁了她,一笔笔的债,她心里都给吴秀兰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此刻听到人没了,第一时间却是感觉难受。

不是解恨,更不是拍手称快,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憋闷的滋味,五味杂陈,复杂极了。

“是没了,吴家让彩凤和小宝回去奔丧。”

不过听了这话,陆志芳心里又是一怒:“奔什么丧?她早都不是陆家的人了!凭啥要彩凤和小宝回去给她奔丧?”

“到底是亲妈,不奔丧也说不过去。”

“她配当什么妈?!!”陆志芳咬牙切齿,“嫂子,你也别让俩孩子回去,省得到时候吴家那些嘴里不干不净的,不知道又要编排什么出来。”

她也想起了吴秀兰劳改的事情,完全没给孩子说的,谁知道这回去奔丧,吴家那些人会不会乱嚼什么舌根子?反正陆志芳对那家人的人品道德完全不抱希望。

“我也不想让彩凤和小宝回去,但不管怎么说,血缘确实是斩不断的。人都死了还不去送一程,到时候反而对孩子不好。”江若男叹口气,看陆志芳又要生气,连忙开口,“而且,这回的事情可能还有些复杂,我跟你哥都要回去,你放心,不会让彩凤和小宝吃亏的。”

“嫂子,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人死了就可以抹平一切吗?什么叫“人都死了”?因为死了就最可怜最无辜吗?有些人就是死了,留给活着的人的,都是无尽的痛苦和麻烦!

说来这世界永远对恶人宽容,对好人苛刻善人要经历劫难,才能取得真经,而恶人,却只需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

一个坏人,只要死了,一切过往就都会被宽容,不愿意宽容,那就是活着的人太小心眼儿了人都死了,你怎么还计较啊?

真真是恶心!

陆志芳越想越恼:“就吴秀兰那样的,凭什么要孩子去给她奔丧!彩凤也就算了,小宝凭什么要回去给她磕头送终?她给过小宝一针一线一粒米吗?”

想到当初,若不是月份大了不能打胎,小宝差点都要没了,陆志芳就更气愤了。

“嫂子,你听我说,你就让彩凤回去就算给面子了,小宝还小呢,别让他回去沾了晦气。”

江若男摇头,心下暗道,这些年陆志芳也是眼见着稳重起来了,结果提到这个人还是跟炮仗性子似的,可见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总归还是对吴秀兰是有几分在意的。

恨也是一种在意啊!

她没有经历过,不能去瞎评价,更不好说什么。

但她很清楚,陆志芳也就是说的气话,她沉默了一会儿,等她发完了气,才道:“吴秀兰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我们这趟回去也说不清要待多久,要是周末还没回来,就要让明轩和明成去你那儿了。”

“行,我知道的。”陆志芳点点头。

这头,陆振军也叮嘱了明轩明成,带着彩凤和明浩出了学校。

彩凤脸上的表情一直有些惴惴的,待看到江若男的时候,直接扑上去抱住了江若男:“妈妈,是不是,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里有些颤抖。

江若男僵了一下,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看着陆振军,眼神示意:你还没给他们讲?

陆振军摇头,他还没找到机会。

这一会儿的沉默,就连明浩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抓紧了陆振军的手。

“别怕。”陆振军拍了拍他的脑袋。

那边,彩凤抱着江若男,脸埋进她的怀里,闷闷了好久:“妈妈,是她出事了?还是那边的…外公外婆?”

她对于吴家人,已经几乎没什么印象了,这时候,嗫嚅了好久才说出这四个字。

江若男更加感觉到小姑娘的聪明,心里面又心疼又骄傲。

她抬起手正欲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以作安慰,彩凤猛地抬起头,擦了泪:“妈妈,是她,是她出事了对不对?你直接跟我说吧,我能接受的。”

小姑娘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语气却冷静了不少。

如果说,一开始看到爸爸来,听到说要回锦城,她以为是爷爷奶奶出了什么事,担心的不行,可是在看到大哥和三弟不去的时候,她就隐隐察觉到了。

她和小宝回去,这般匆忙,能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除了他们亲生母亲那边出了什么事,没有别的可能。要这么急着回去,多半就是奔丧,是吴家外公外婆?

不,不是……在看到爸爸欲言又止,以及妈妈也是一样表情的时候,她的心就无限往下沉,如果是吴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不会这么纠结,毕竟,她和小宝都对那所谓的亲外公亲外婆没什么感情,那这样算来,能让他们这么纠结踟蹰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亲妈了。

那是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不止……她的心如同浸泡在海水里,一个劲往下面落。

江若男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张张口,唇角翕动了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亲妈,吴秀兰,没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亲妈啊!像彩凤这样的孩子,真的就会因为没有养育而不伤心吗?

不会的。

她自己养出来的孩子,江若男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彩凤愣了一下,喃喃:“没了啊……”一颗心终于重重的落入了海底,冰凉又刺骨。

难受、憋闷。

她明明恨着那个女人,怨恨她一直对自己不好,她还想着她要变得更加优秀,总有一天,要让她后悔,要让她知道,女孩子也是能够大有作为的……可还没等来那一天,这个人就没了。怎么会没了呢?

一种说不出的,酸涩的,憋闷的,浓浓的委屈感生了出来。

“妈妈。”她终于忍不住,抱着江若男哭了出来。

“好好好,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咱们回去,回去送送她。”江若男拍着她的肩,心都要被这小姑娘给哭碎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个吴秀兰!唉!

明浩也不傻,他虽然还小,对自己的身世却也一直都是清楚的,譬如,他和姐姐一样,既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也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

他也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妈妈,可他从来都没见过,就没了吗?

他倒不像姐姐对那个亲妈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只是被这种情绪和氛围带动着,也不由得很是失落。

“好了,还有爸爸妈妈呢。”陆振军出声,干脆弯腰把小宝抱了起来。

彩凤一时的情绪没控制住,哭了一会儿之后,那种乍闻噩耗的憋闷感倒也消散了下去,紧紧抓着江若男的手:“对不起妈妈,我不是……”

这孩子,就是太敏感了。估计是觉得为了一个抛弃她的亲妈在她面前哭是辜负了她吧,还瞎自责起来了。

她怎么会因此吃醋或伤心生气什么的?

江若男前世不也在努力改变母亲重男轻女的想法吗?即便父母那般对待她,她心里面,其实不也是渴望父母关爱的吗?就算闹着断绝关系,可假如父母没了的那天,她就真的不会伤心吗?虽然有时候,细数点滴,总会让她恨不得从未出生过,但是真的父母遇到什么事儿找上门,她也总是会忍不住心软……这就是复杂的人性啊!复杂的血缘啊!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句话自古以来都是真的。

什么跟极品断绝关系,从此彻底大路两边各走一边,非黑即白,那只是某些爽文小说里写的,事实上人的感情是不会那么理智的。

就好像后世火爆的电视剧《都挺好》的结局,虽然很多人说是强硬大团圆,但是在王岚看来,不是强行乱改的结局,旁观者总觉得怎么样怎么样,其实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明白,有时候,如苏明玉那般的人,想要的也仅仅不过是那最后的温情而已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所以,江若男真的很能理解彩凤对吴秀兰的那种复杂的感情。

当看到她这般,江若男只会更加心疼:“没事没事,别乱想了,走走走,咱们还得快点去赶火车,可别哭鼻子了啊……”

她哄着她,半抱着她,一行人飞快到了火车站。

上了车,彩凤的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

江若男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现在就把那些事情都告诉她提前知道,总好过回去了再被告知。

第三百八十五章 认亲乱象

彩凤这些年都没听过吴秀兰的消息,也没有跟她联系过,偶尔偶尔极少数时候想起她,记忆都很单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冰渣子里藏着一点点的甜,难受中总有点令人怀念的温情。

理智上她早就知道,吴秀兰是一个不值得她留恋的母亲,但是每当想起父亲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她,那种感情是没法用理智控制的。

不是恨,也不是期待,更别说思念和爱了。只是,她也从来都没想过,她的母亲,还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她怎么会这样啊!”

彩凤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听完了江若男的话,尽管江若男已经尽量说得简单,说得平缓,说得轻松了,但她还是感觉到难受,仿佛心上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住了一般,让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她的生母,她的生母,继抛弃他们卷走钱财,厚颜无耻来索要好处之后,居然还能做出害人的事。

就算不考虑三姑和她的情谊,难道就从来也不考虑他们姐弟吗?她那样陷害三姑,有没有想过他们作为她的孩子在陆家要如何自处?!!

不,她不是没想到,而是根本不愿意为他们着想。

彩凤捂着脸哭了。

无声无息的,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江若男拍拍她的肩,相对于彩凤心思敏感细腻,明浩就要直接得多了。

“她怎么能这么坏啊!那么害三姑!”人小,话也直接,他抱住陆振军的胳膊,“爸爸,我不想回去了。”奔丧就是要下跪,他才不给害三姑害爷爷奶奶的人下跪呢!

生母是那样一个人,对他的冲击其实也挺大的。一向乖巧懂事的孩子,在这时候直接就开口拒绝了,也是难得的闹脾气了。

陆振军又哄了他一会儿,这小孩儿也就是为三姑生气,感情是处出来的,他对生母,也就是读书之后才有个大概的认知,连面都没见过,还能指望有什么感情?

听到说那个生母差点害了三姑,小孩儿心里就挺不高兴的。跟谁亲近站谁那头,这还用想吗?

还是陆振军跟他讲了好久的道理,小孩儿才别别扭扭地表示他会乖乖听话的,不计较那么多了。说来说去,要计较的那个人也已经没了啊。

彩凤则是一路沉默到了锦城,往机械厂职工楼走的时候,都觉得那腿脚好似灌了铅似的沉重,既是因为自己生母做出那些事情,又是想到人已经没了,再一想或许还要跟血缘上的外公外婆舅舅们打交道……种种思绪交缠在心头,压得人闷闷的,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江若男见状倒是安慰了一些,但毕竟时间短暂,而且她寻思着,不管她这个时候说再多,彩凤还是要去面临奔丧的事情,要去面对她的血缘亲人,要真是开解出来了,到时候不是还要再经历一遭?

再说,彩凤虽然心思细腻,也有些敏感多疑,但也并不是一根筋的人,让她自己先去想想,如果最后还是想不通,再开诚布公谈一次。

“来了来了,总算回来了!”

“是陆振军吧?就是陆振军!”……

一片嘈杂声中,江若男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然后,他们都还没有走近,忽然就冲出两个人。“大妹,这就是大妹吧?哎哟,可想死外婆了!”

“这就是小宝吧?来,舅妈抱抱!”

话音刚落,两人一个拉住了彩凤,一个抱住了明浩。

“快让外婆看啊!”

俩孩子都蒙了,尤其是彩凤,忽然就被人一把抓住,吓得条件反射就是反手一拧。

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变成急促的一声尖叫。

“咋了咋了?妈你咋子了?”

昏暗的夜色中一窝蜂的人涌过来,直接就把彩凤往旁边一推。

彩凤下手之后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松了手,却冷不防被推的一个趔趄,还好江若男在身后赶紧扶住了她。

“小心点!”江若男察觉她恍恍惚惚的,一直都关注着她,不然这还说不定真要摔在地上。

对于来人,江若男也算弄明白了,除了吴家人不作他想。

“放开放开。”明浩被一个妇人强行抱着,完全不适应的挣扎。

“小宝,小宝,我是舅妈呀,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嘞!”女人紧抱着不放,小宝脸都憋红了。

他就是再比同龄小孩儿强壮,练过一点身手,但毕竟年龄身高在这儿,如何犟得脱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

而小宝虽然小,但是一直以来都算是明理懂事的,对于生母没多大感情,对于撺掇生母改嫁的外祖和舅舅,更是一直都不喜欢。此刻哪里愿意跟这个自称舅妈的妇人上演亲人见面抱头痛哭的戏码?

挣不脱,他只好向着一边求援:“爸爸、爸爸!”

陆振军打量了一下昏暗夜色中的人,心中大致有了谱,听到小宝的声音,眉头一皱,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落在最后的陆父陆母已经挤上前来。

“松开松开,别把孩子拉扯坏了,在外面拉拉扯扯干什么?”

“这是要干什么?”刘春花要真跟人吵架,那嗓门儿也不会小,再加上陆振军不开口,站在那儿就是一尊最大的武力威慑,“激动”的吴家人,终于老老实实都上楼进屋。

“小宝快过来,来外婆抱抱。”吴秀兰的母亲周氏,一进了屋就赶紧抓住目标人物陆小宝,搂在怀里心肝儿肉啊的大叫一通。

至于彩凤,刚刚那一下还是把她吓到了。

当真是行伍里长大的,蛮得很,就刚刚那出手一下的,可真是彪悍。

她可不敢再轻易去找她,再说,外孙女哪有外孙子值钱?小宝可是陆老大唯一的儿子呢!

“时间可真快,小宝都这么大了,小宝,来,外婆给你说说,这是外公,这是你大舅舅,这是你二舅舅,这是你二舅妈,这是你……”

“小宝都长这么大了,外公都还是第一次看到!哎哟,小宝长得真好,像秀兰!”

“可不是像秀兰?看看,这鼻子,这眉眼,这嘴唇,都像秀兰!”

“哎哟,外婆的乖外孙儿,外婆这些年想你啊,就跟你妈像你一样啊,想你们都哭啊!”

“还有彩凤,彩凤!你这孩子,这么些年了,外祖家里,你都不记得了?”

“舅妈过年还给你包红包呢,哎哟,这几年不见,就不认人了啊……”

一群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顾着和两个孩子热络,尤其是小宝,这么多年来,可以说是彼此第一次见面,当初那个没人要哭声都低弱的小婴儿,如今,竟也长成了这般白净壮实的模样。

这陆家果然有钱啊,养这么几个孩子都把孩子养这么好呢!

各怀鬼胎,各有算计,跟俩孩子热络的同时,也没忘了东张西望打量陆家,顺便也会恭维陆振军两句。

江若男都被眼前这情况弄懵逼了。

江若男拉了一下陆振军的衣袖:“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要上演林黛玉初入贾府,搞什么祖孙情深,这好像也选错了地方吧?

江若男简直都要怀疑这吴家人是倾巢出动的吗?还真是豁得出,不要脸啊!

瞧瞧,老的小的,都在这里,闹哄哄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幸好陆父陆母把所有门该关的都关了,该收捡的都收捡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陆振军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一团,也被吵得脑仁儿疼:“行了!”

他一站起身,绝对的身高碾压就足以让人心中生寒,众人果然都停了声音。

“吴叔、周婶儿,俩孩子虽然是回来披麻戴孝的,可孩子还小,一路奔波,又没吃饭,是不是该让他们休息一会儿?”

刘春华也马着脸,把碗筷摆出来:“孩子还要吃饭,还是说,你们现在就要急着接回去,去你们那儿吃饭?”

不去的话,陆家要吃饭了,他们也好意思留下来?

关键,他们想留下来,数数人家的饭碗,也没他们这么多人的这份啊!

陆振军的脸色不好看,陆家人的意思也很明显,吴家一群各有心思的人都噤了声。

还是周氏最先出声打圆场:“是是是,该让孩子吃饭。我们就是太高兴了,见到彩凤和小宝,太激动了,是我们的错……”

“行了,见也见过了,我们也该走了。”吴父开口了。

他稍显沉默,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实老头,但是如果真的是个老实人,也做不出这样来堵门的事情。

“慢走不送。”刘春花这态度,当真是在孩子面前也一点不留情面了。

吴家人面色都变了变,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那我们明天再来接彩凤和小宝。”吴父佝偻着,脸色沉沉开口。

陆振军根本不搭理他这种长辈谱,从吴家人撺掇吴秀兰改嫁,还搞出那一出又一出的,两家早就没有姻亲情分了,更别说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了。

他神情都没变一下:“不用,我明天把孩子送过去就好。对了,丧事是在哪里办的?”

“丧事……”吴父面对他这样直接的态度,顿了一下,开口,“青羊街那边。”

这句话说出,他的肩一下子仿佛垮了,更不敢对上陆振军的眼睛一般,带着一群人离开,背影多了几分萧索仓皇的感觉。

“怎么了?”江若男不明所以,最后那句话有什么玄机吗?

陆振军拉着她,又带着俩孩子去洗手,一边解释:“青羊街那边,就是苏大志那边。”

“那不是应该的吗?”也没见过哪家出嫁的女儿没了回娘家办丧事的啊?

江若男脑子转了转:“哦~”

她懂了。陆振军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提到苏家,难免就让人想到当初吴秀兰的改嫁,所以,吴家人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含沙射影,搞得好像他们陆家故意不让孩子和他们见面似的。

“原来是心虚啊!”

两个人嘀咕了几句,就赶紧出去吃了饭。

家里只有陆父陆母两个人,陆振兴在学校,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也不可能让他回来。

还在饭桌上,江若男就忍不住了:“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秀兰的死绝对不简单,不可能是什么生病,什么生病能之前毫无征兆,一下子就没了的?

而且,明明看刘春花对吴家人完全不假辞色不留情面,却还是让人进门来了,这只能说明,吴秀兰的死上面,还真可能跟家里有关系。

刘春花叹了口气,看了看饭桌上的彩凤和小宝,欲言又止。

彩凤没胃口,只吃了一点饭,眼神也时刻注意着大人,这时候赶紧开口:“奶奶,你说吧。”

小宝也立刻表态:“奶奶,你说嘛。”

他毕竟是长身体的小孩儿,午饭就吃了点干馒头,早就饿了,这时候正大口吃饭。

刘春花见状,心里面不知道是该心酸还是松口气。

这小孩儿真是跟吴秀兰没一点感情。

她叹口气:“这事儿,怪我……”

“乱说三阵(胡说八道)!”刚开个头,就被陆父直接打断了,他把筷子一放,脸色极度难看,“苏大志那个畜生打死的人,跟你有啥子关系?那吴家人乱说几句,你也跟到乱说了?”

“啥咋?”江若男一口饭差点呛住,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一点点猜测,上次刘春华就说过吴秀兰被苏大志打得很惨,她也听过不少家暴的事情,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吴秀兰要是不能摆脱苏大志,那就只能在这潭泥淖中一直沉沦。但她还是没想到,吴秀兰竟然会被家暴致死。

彩凤和小宝也有些被吓到了,被打死……

小孩儿的饭都不刨了。

刘春花脸上有些伤心,一脸的沉重:“唉,说到底,要不是我把邱大姐喊起去,苏大志可能还不得”

“我说你就转不过这个弯儿!”陆父是彻底不吃饭了,“你以为你不喊起去,他就不打了?迟早要出事儿!你硬是听了吴家那两口子的话,你硬是东想西想的,你还不晓得哇?他们就是那门说,想捞好处!你没看他们看到彩凤小宝那样儿”

话没说完,就被刘春花一拧:“娃娃还在呢,你说啥?”

陆父眼睛一瞪:“就是在,现在就说清楚!”

江若男还是第一次看到陆父这般发火,他怒瞪彩凤和小宝:“彩凤,小宝,你们两个说,吴家那边你们是不是要认?喊你们回去,你们是不是就要回去?现在就说清楚!”

“我看你硬是疯了!秀兰才死了,你这么闹娃娃,硬是要咋子?”刘春花也恼了,“你要吵就跟我吵,你凶娃娃咋子?吴家得罪你,我得罪你,娃娃都得罪你了哇?”

s第三百八十六章 没有白疼

两个老人说着就站起来,一副一言不合都要打起来了的架势。

江若男蒙了,第一次看到公婆吵架,她和陆振军对视一眼,连忙跟着起身,一人抱住一边。

“爸,有啥子话好好说。”

“就是,妈,你们先别急,有什么话什么事请咱们慢慢说。”

几句劝解,两个老人其实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是难得红了脸,便都有些脸色难看下不来台。

“扑通”一声,却是彩凤直接跪下了:“爷爷奶奶,对不起,都是我让你们生气了,都是我让你们烦心了,你们别生气,我是不会认那边的,我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养大的,跟他们吴家没关系!”

“不是,彩凤……”江若男还在拉着陆母呢,一回头见彩凤两眼红红的,倔着脸眼泪哗哗流的,她的心就跟着碎了似的,“哎呀,彩凤,二妹,你跟着胡闹啥?快起来,快起来!”

谁知道,她话都还没说完,一旁本来愣着的小宝也忽然起身,直接在彩凤身边扑通一声也跪下了:“爷爷奶奶,我也是,我是陆家的孩子,跟那边没关系!”

欺负三姑,还欺负爷爷奶奶,他才不认那边!

“好好,我陆家的孩子,我陆家自己会养,犯不着去找吴家。这点,你们自己记得就好。”陆父却是听得眉眼一缓,“你们去披麻戴孝,那是你们的亲妈,对你们有生恩,也是应该的。但是你们要是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回来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老子第一个打断你们的腿!”

说到最后,眉眼又是一厉。

江若男都懵逼了,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陆父话很少,但这时真的可以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偏生两个小的也跟着一脸郑重:“我知道的爷爷!”

陆父这才终于神色缓和,刘春花早已和江若男一起,急得赶紧把孩子拉起来。

“跪什么跪?你们爷爷说气话,你们跟着胡闹什么?”刘春花满眼都是心疼,“彩凤你也不小了,别跟爷爷斗气,爷爷就是气着了才这么说的,一时胡话……”就算再怎么气,也不该这么逼孩子啊!孩子得多难做?

刘春花语气里显见仍旧是有着埋怨的。

“我是气着了,可我还没气糊涂!也没说什么胡话,我清醒得很!”陆父打断她,又坐下来,看了一眼江若男和陆振军,最终视线回落到彩凤和小宝身上,语重心长,“彩凤,小宝,我就说一句话,生恩没有养恩大,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含辛茹苦带着你们,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人是要记恩的,你们也是懂事的时候了,爷爷就是给你们提个醒。什么话该听,什么事该做,你们自己想清楚。”

说到底,还是怕俩孩子跟他们生了罅隙。与其说是教育孩子,倒不如说是在安他们的心。

江若男心里面真的是好笑又无语。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说后妈难做,不就是因为大家都讲究血脉吗?而对陆振军和她来说,彩凤和小宝甚至跟他们俩都没有血缘关系,难怪陆父会这么急了。

“我知道的。”彩凤两眼红红的,看着爷爷奶奶,又看着江若男,“我知道爷爷奶奶是为了我们好,我知道没有爸爸妈妈就没有我们……”嗓音沙哑,带着鼻腔。

“彩凤!”陆振军听了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对上这样子固执的陆父,也只能颇为无奈地回头劝解,“爸,一家人不说这些……”

“怎么不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嘞!”陆父不满,“再说,这是事实,我让他俩一早就看清楚了,提前给他俩敲个警钟。”

说着他又看向了彩凤:“特别是你,彩凤,你大些,那个时候你也记事了,回去别几下给人糊弄了……”

“爸~”陆振军无奈,“妈,你也劝劝爸。”

“劝他,我看他就是疯求!”刘春花没好气,拖着明浩到了板凳上,看小孩儿一脸被吓到了,心疼的不行,哄了好一会儿,对陆父这个吓人的罪魁祸首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江若男也连忙把彩凤搂起来,扶到饭桌旁坐下:“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赶紧的,再不吃饭,真的就要凉透了。”

“就是,吃饭吃饭,发什么疯?”刘春花直接坐到了小宝身边,没好气,“要发疯去对吴家人发啊,在家凶自家孩子算啥?”

一家人重新坐回到饭桌上,不过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的,饭菜冷了大半,更没什么胃口,也就陆振军和小宝吃了些,其余的都是随便塞了两口。

吃过饭,彩凤很乖巧就去洗碗,刘春花不放心要去看,被彩凤带着小宝推出来:“奶奶,我不会打碎碗的。”

这明显就是让他们大人好好说话的意思,刘春花没坚持了,反正也不是外人。而江若男也觉得,他们反正已经知道大概的事情了,要听所有的细节,毕竟是生母,感觉还是挺残忍的。

看厨房门关了,江若男才问:“妈,你们刚才说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唉,说到底,还不就是打人,你说这男人打女人叫怎么回事?”s省出耙耳朵不是吹的,凶悍女人方方面面管着男人,就是夫妻干架也从来不虚,对于这种家暴,倒没有那种觉得男人打女人没什么的传统思想,刘春花提起来对苏大志也很是不满和厌恶。

江若男能说什么呢?奇葩又不分时代,后世这种事情也多的很。

刘春花倒也没感慨多久,因为陆父在一旁,两个人相互补充,很快就把事情说了个完整的大概。

说白了,就是吴秀兰经常来闹,喊着要见彩凤和小宝,无非就是又想要陆家给她出头,出去吃了苦头了,想要重新回到陆家来。刘春花也不是那种真正的善人,被吵得烦了,干脆就把邱大姐请了去,反正妇/联管的不就是维护和保障妇女权益的吗?这种被家暴当然也归他们管了。

吴秀兰看到妇/联的人,自觉有了倚仗,喊明了要跟苏大志离婚,还搬出了陆家,苏大志只觉得自己如今都是被她害的,哪里能轻易离婚?妇/联的人也不可能天天都看着,结果有一天两人扯着扯着,苏大志就又拳脚相加,吴秀兰觉得自己有底气了,心一横嚷嚷着就还手了,这下可不得了,苏大志怒气攻心,一把就将她掐死了。

过失杀人,也是杀人。

当然,这些经过,都是苏家人以及苏家的邻居听着之后说出来的,毕竟苏大志和吴秀兰争吵起来凶得很,旁边的人家难免会听到。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没有人会去管罢了。更别说苏家一家子都是劳改犯,谁愿意踏进他们的小破院子就奇怪了。

结果呢,让吴家人听了,一个个喊着报公安抓人,一面觉得这事儿跟妇/联也有关系,怪是妇/联瞎掺和,让人夫妻离婚,才搞了这么个下场。再一知道妇/联是陆母喊过去的,那就更是找到冤大头了,上门来要说法。

“当时苏大志杀了人,自己还骂骂咧咧去喝酒睡觉,等到邱大姐第二天去的时候,那尸体都硬了,隔了一晚上了!”再恨一个人,听到对方这样的结局,刘春花还是忍不住唏嘘,但说起吴家人的嘴脸,那唏嘘又变成了愤怒。

“一大清早过来堵门,嚷嚷着要个说法,一开始喊着赔钱,后来老的两个来了,才没这么说,但也是逼着说让孩子回来奔丧……话里话外那口气,好像是我们陆家应允了吴秀兰回来,所以撺掇着他们两口子离婚,还说什么彩凤小宝都是他们的亲外孙,该走动也走动起来……真是气死我了!”

“你还知道气!要不是我说了让振军一块儿回来,这事情更麻烦!”陆父在一旁板着脸,“要真让彩凤和小宝回来,去披麻戴孝,到时候,还能不能要回来都说不清楚!”

吴家人能是什么好相与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江若男和陆振军连忙开口转了话题。

刘春花倒也没跟陆父再计较,眼睛里始终还是有着一抹愧疚:“是真怪我,早知道我就不请邱大姐去了,这倒好,给我们自己家惹来这么多麻烦事就算了,邱大姐那边也烦。”

吴秀兰死就死了,她心里要说有一丝丝愧疚,也没多少。更烦的是因此为家里带来的麻烦。被吴家那群人拿着借缠上来,那一句句话说的,可真不是人受的。

“妈,没事的。”江若男抓住她的手安慰,“你是好心,谁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这件事不论是你,还是邱大姐,都是无妄之灾。只能说世界上有些坏人之恶,我们想象不到。至于吴家说那些,无非就是故意攀扯,有陆振军顶着呢,你们担心啥啊!”

陆振军连连点头:“就是,妈,难不成他们还能对我们敲竹杠吗?无非就能在孩子耳边编排几句,但我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难不成还能因为什么血缘关系,几句话就跟我们离了心了?我还能不相信我自己的娃?爸、妈,你们就是想太多了。”

彩凤刚洗完了碗出来,听到这句话,鼻子又是一酸。

到了晚上,江若男和彩凤一起,听她的呼吸就知道她久久没有睡着,干脆就对她道:“彩凤,睡不着吗?”

彩凤嗯了一声。

江若男也睡不着,她想了想:“二妹,这件事,或许妈妈该跟你道个歉。妈妈始终把你当孩子看,如果早点把事情告诉你”就算还是见不到最后一面,至少,孩子有选择的余地,不会在这个时候空留遗憾,猝然打击。

“没有。”彩凤打断她,往她这边靠了靠:“妈妈,不怪你,真的,我都知道。我明白的。”

从小她就知道,妈妈最疼她,把她当心肝宝贝的疼,就是最小的小宝都比不上。

所以不论做什么,妈妈一定都是为了她好。就如同妈妈疼她一样,她永远理解妈妈。

一句“我明白的”直接让江若男泪目,其实,付出并不一定是要贪图什么回报,能够感知和理解,就是一种最大的回报了。

这才叫没有白疼。

“好好,那妈妈不说了。”江若男忍了忍激动的泪水,伸手拍了拍彩凤,“你也别想太多了,早点睡觉。”

彩凤又往她这边挤了挤,明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站起来长身玉立,躺下来也是手长脚长的,此时此刻,却再度靠在江若男怀里,好似几年前那个才大腿高的小姑娘一般。

“嗯,妈妈晚安。”

她的声音闷闷的,江若男的心却软成了一滩水。

第二天,陆振军就把两个孩子送了过去。

苏大志杀了人,已经被抓了,判的枪决,这几年风声紧,锦城自从那次大洗牌后,由军方掌权,倒是比别的地方稳定很多,至少没有什么大/串/联以及到处破/四/旧搞/批/斗的乱七八糟的事儿,不过,所谓乱世当用重典,加上这时候本来律法也不完善,杀人偿命,简单得很,可不像后世,夫妻之家家暴致死的,往往很难直接判死刑,不说夫妻之间,就是恋人之间有冲突杀了人的,都能扯出个什么存在情感纠纷所以不好判定,不会直接判死刑,真的贼搞笑了这是外话,反正就是苏大志枪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这样,吴秀兰的丧事还要在苏家办,可想而知苏家会是什么态度。

要不是吴家一大家子男人压着,苏老太根本都不肯让吴秀兰这个害了她儿子的女人在家里停灵。

而吴家也不是什么好的,非要压着办丧事,无非就是逼两个孩子回来披麻戴孝,顺便有理由从陆家捞点油水,对这丧事也是敷衍。

彩凤和小宝过去,跪了一上午,披麻戴孝走了个过场,全程还得面对苏家老太和苏家大姐的各种指桑骂槐。

两个女人这些年都吃了不少苦,一张老脸跟老树皮似的,拉长了就活脱脱的一个巫婆,怨恨使她们扭曲,看到两个一看就养的孩子,更是眼红愤怒。一个劲儿骂吴秀兰是个不下蛋的鸡,这么多年没有给他们老苏家生个儿子,现在还害得老苏家绝了后,又诅咒她,诅咒吴家,诅咒陆家,诅咒两个孩子。

明浩一开始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被吓蒙了,看着红着眼眶的姐姐,直接就挡在姐姐面前,也没有去骂那两个人,没有回嘴,只是低头小声安慰姐姐:“二姐,你别听他们的,忍一会儿,忍过了咱们就回去。”

第三百八十七章 走个过场

“二姐不怕。”彩凤心里暖暖的,看着挨在自己身边的小宝,本来沮丧难受的心情,忽然就像吹来了一阵暖风,把那些阴霾都吹散了。

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反正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吴家为了从陆家捞钱也是拼了,虽然苏家没有人来操办这丧事,他们自己也硬生生搭起了台子,吴秀兰就两个孩子,念祭文要跪的孝子贤孙可不就少了吗?为此还硬生生拉了一大群吴家的小孩儿来跪着。

然后这一来,好么,这些孩子大大小小,大的还好,跪坐着窃窃私语也就罢了。那些小的,就在稻草堆上爬来爬去,还有哭嚎嬉闹的。

彩凤和小宝披麻戴孝跪在最前面,一方面要迎着苏家母女的骂骂咧咧,一面还要忍受着背后的叽叽喳喳,还有那念祭文的,拉长了声音又唱又哭的,就跟跳大神也差不多了,简直是“四面楚歌”,魔音灌耳。

好在只用忍受一上午,忍过了之后,就是摔盆打灵棺材入土。

这几年的风气所致,能够唱念祭文就不错了,抬着棺材到处去绕是万万不行的。

这叫封建残余,要打倒!

何况真算起来,吴秀兰死的不光彩也不吉利,是横死而不是寿终正寝,念了祭文早早入土才是。

彩凤和小宝过去就跪了一上午,听了一耳朵的呜呜咽咽,各种嘈杂。最后才终于扶棺入土。

彩凤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棺材中的人其实刚来的时候是想看的,来了之后反而没那个心思了,被吴家的人热切招呼,虽然那个棺材摆在那里,但也就只是个摆设了。

她不看,棺材最后合上之前,明浩却去看了一眼。

“不好看。”小孩儿没有任何多的感觉,没心没肺偷偷在彩凤耳边说道。

彩凤不知道该说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明浩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不说。”

姐弟俩守着看棺材下葬,看着眼前这一幕,彩凤忽然想起几年前,她也曾看着一个女人下葬,那个女人为了生孩子,生儿子而死。

可她弟弟也是个儿子,是个男孩儿,生母还不是不要了吗?

所以,这跟男孩女孩,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吧?就好像妈妈,这么多年没生孩子,而且还最疼她……

“大妹,你干啥呢?快让开点!待会儿把衣服弄脏了。”

直到旁边人把她拉了一下,彩凤才发现,铲土快要铲完了,而她站的地方太近了。

“哦,我知道了。”她赶紧往后边退了几步,站稳之后,看清旁边的舅妈,“对了,我现在排行不占老大,是老二。”

所以,别叫什么大妹了。

吴家大舅妈正在一脸羡慕地看着彩凤身上穿的衣服,这棉衣这么软和,肯定是新棉花,这衣服也是崭崭新新的,料子摸着就舒服得很,一个丫头片子都穿这么好……

猛地听到彩凤的话,她愣了一下:“啊?”然后才反应过来,“嗯?什么?老二?”

她脸色一变,脑子里飞快转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让陆振军养着,可不就是排老二了么,陆振军那边是有个还大点的孩子……可怎么就成老二了呢?

难不成,这俩孩子还真要成了陆振军的娃了不成?

闪过这个念头,吴家大舅妈脸色难看了一瞬,立刻又挤出一抹笑:“这有啥?就是个称呼,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这里,你始终是大妹,我们也喊习惯了,反正都一样”

“不一样。”彩凤看着她,同样话里有话,“我已经不是大妹了。”

她神情认真,苏家大舅妈却被堵得一滞,尤其是对上她那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些小九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总觉得这个小女孩儿似乎已经将他们都看穿了。

她僵硬着不开口,一旁的苏家二舅妈见缝插针:“是是是,二妹二妹,大嫂也是,不就一个称呼吗?来来来,二妹,你听二舅妈跟你说,你看这坟地选的,这地方你小姑娘不懂,我跟你讲,可有着风水讲究嘞,那是……”

吴家二舅妈讲的那是唾沫横飞,彩凤眼睛瞥着弟弟,就听她说,时不时嗯一声。

吴家二舅妈以为她听进去了,得意洋洋:“你看啊,这个风水宝地,还是你二舅舅找人拿下来的,还有这修山(找坟地),都是二舅舅跑上跑下,还有啊,这个修山是要看八字风水的,你妈这个(坟)山啊,绝对是最旺你们两姐弟的,就是这八字亏我们,我跟你讲……”

彩凤听着,就当听不懂这暗示似的。

吴家二舅妈急了:“二妹啊,你能体谅二舅舅的吧?你看这修山的钱”

“我还在读书。”彩凤眼神清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那文文静静的表情,却愣是让吴家二舅妈有一种被人讽刺了感觉,她皱皱眉头,不死心继续:“你没钱,不是还有爷爷奶奶吗?反正这(坟)山是旺你们的,也是你们的亲妈,你就当先从你爷爷奶奶那里借钱……”

她就不信还不能忽悠一个小孩子了。

“借钱?”彩凤似笑非笑,“我记得她从陆家改嫁的时候,可是把我爸的卖命钱都带走了。”

她看着还在不断填土的坟山,语气里终于出了一丝丝的嘲讽。

不只吴家二舅妈,周围听着的人都沉闷了。

还是吴家小女儿年轻,对这个跟自己同龄,明明是爹死娘不要的人,却偏偏活得这么好的人早就心生嫉妒,这时候就冲了出来:“别说得那么难听,别忘了,这里面,可是你亲妈!你好意思不管不顾,真是只图过自己的好日子!陆家日子好,你就不认亲妈了,说到底,还不就是嫌贫爱富!”

有她唱白脸,小孩子嘛,周围的大人假意教训了几句,也都脸色缓和了一些,纷纷开口。

“就是啊,大妹,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你们的亲妈。”

“这哪有不管亲妈的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陆家给你们过了好日子,可要是没你们亲妈,连你们都没有,你们这么嫌弃可就真的是不孝了……”

……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场硬仗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不外如是。

彩凤此时庆幸自己昨晚挨着妈妈好好睡了一觉,不然哪里会有精力来应付这一场硬仗?

真是可笑,血缘亲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呵呵了。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嘲讽,表现太过冷淡,那些人指责了好一会儿,发现她都是这般的油盐不进,都感到很是疑惑。

毕竟这个年纪的姑娘,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什么都懂了,又要面子又自尊的时候,被几句话说哭的都有。

可是显而易见,彩凤不仅没有一点被他们说得羞愧哭了的模样,没有一点动容,甚至反而始终用那种满满的嘲讽神情看着他们,一群大人,终日厚颜无耻惯了的,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女孩儿冷嘲的表情看得内心讪然。

不知不觉,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了。

彩凤一个个看过去:“说完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却带着十足的嘲讽恶意。

实在是,对这眼前一群人她都生不起什么积极正面的情绪。

她的态度太飘忽,她的眼神太嘲讽,一个个扫过去,竟然没有人敢和她对视。

这一刻的寂静里,吴家一群人,尤其是吴家大舅和大舅妈,他们看着眼前文静却镇定的女孩子,忽然就明白了,是变了,一切都变了。

眼前这个,再也不是那个会在一众表哥表弟面前哭着求抱抱的小女孩儿了,更不是当年在他们面前哭着要妈妈的女孩子了。

她长大了,长得很好,再也不复当年的唯唯诺诺……

不对,这个小女孩,居然敢嘲讽他们?

感慨过后,立刻就是羞恼,然后恼羞成怒,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指责他们?一个小辈,居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们?简直反了天了!

“你你你,你这个死丫头!你就用这种态度对我们说话?”

“真是没有一点教养!看看陆家怎么教孩子的,真是一点不懂规矩!”

“怪不得,我就说!看看,我们说那么多,这死丫头一点都听不进!”

“我看就是被陆家养出了反骨了!没有家教,没有一点家教!看看这样子,哪有一点姑娘家家该有的教养?还敢顶撞长辈了!”……

骂她可以,骂爸爸妈妈骂没有家教就是不行!

彩凤心头怒气不断上涌,直接出声:“是啊,毕竟我亲妈一见我爸没了,就急着改嫁,我又怎么会有家教呢?”

他们指桑骂槐说陆家家教不行,她就告诉他们,她这些“教养”可不来自陆家。

看着几人齐齐变色,她还犹嫌不够:“我这家教,可是跟你们吴家一脉相承呢!”

说她没家教,只不过是对你们吴家人,自然就用跟你们一样的教养!

吴家人被气得半死:“好啊,陆、陆……大妹,你就是这样没有规矩?”

彩凤冷笑,看吧,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了。

“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了,可真是好长辈啊!”充什么大头蒜呢?

看着几人又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彩凤心里莫名感觉到了爽快。

在怼人这方面,她其实得了江若男的真传,就是怎么都不能让自己吃亏。

输人不输阵,嘴上功夫和气势,一定要摆足了。

更别说眼下还是吴家人没道理,只不过是强摆长辈谱而已。

看这些人这脸色,可真是出了口郁气了。

“你!你!你!”

“啪!”

谁知道,刚这么想,变故就陡生。

吴家二舅妈那一巴掌太快也太突然,饶是彩凤身手敏捷,也躲闪不及挨上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这都已经是卸了力道的了。

彩凤懵了一下,一旁的明浩见状小身子直接往前一挤,就挤到了彩凤面前:“干嘛干嘛?不准打二姐,不准欺负人!”

“我今天就是当着她妈教教她,没点规矩,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尊敬长辈……”

那边还在嚷嚷,被人拖着劝着还来劲儿了,还要伸手上来打。

“尊敬长辈……”彩凤捂着脸,冷冷看着这群人,“那也要长辈值得尊敬。”

“怎么?又跟几年前一样,不给,就要打要抢吗?”

这时候坟山已经填好了,吴家人都看着,也都因为她这桀骜不驯的态度皱起了眉头。

也有被她这句话勾起了之前的记忆,越发恼羞成怒的,一瞬间叽叽喳喳又开始教训,听在彩凤耳朵里,就是麻雀攻击。

想要吵死她?

她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弄笑了。

她放下手,满脸不在意。小宝却心疼的不行,小小的人儿挡在她前面,一边对她说:“二姐不疼,我们很快回去了!很快就回去了!”

光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哥哥。

那边的吴家人也被小宝吸引了:“还是小宝乖巧懂事!”

“行了行了,烧柱香,烧完纸就完了,别急着吵!”

“来,小宝过来,别听你姐的,都教坏了……”

他们终于找到了理由,当年这死丫头都已经记事了,那些事情肯定都记得,这是记仇呢!还不如找好小宝,这可是陆家货真价实的大孙子!

一群人趁着最后烧纸的功夫,叽叽喳喳又开始给小宝套近乎,各种洗脑。大约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哄哄就是了,还有直接拿糖哄他的。

小宝看都不看一眼。别说这些人刚刚欺负了二姐,就是不熟悉的人给他的糖,他也不稀罕好吗?搞得好像他有那么傻,几块糖就能哄走了。

不过这小孩儿也挺精,发现这群人会打他们,毕竟武力值不对等,他虽然心里厌恶,表面却还是搭理着他们,飞快地烧纸。

一烧完纸,磕完了头,就立刻拉着彩凤起身:“我跟姐姐要回去了。”

他们刚刚来的时候记了路的,小孩儿急得,都不愿意跟他们一伙了。

吴家人何尝看不出来?一个个也不由得心中暗恼,这死小孩儿,怎么两个都这么难搞?

但为了长久之计,还是不得不挤出一个笑脸:“小宝啊,你还没去过外公外婆家吧?走,去外公外婆家,才送了你妈妈,外公外婆伤心死了,小宝乖乖,回去哄哄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这么伤心,怎么没来送啊?”小宝开口直接得很,“再说我不会哄人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倒打一耙

拒绝的话,还说得这么认真。

真的,差点就信了你了。

吴家人看他这聪明的模样,那是又爱又恨。

毕竟,就这鬼灵精的表现,要是跟他们吴家一条心,那能帮他们从陆家捞多少好东西出来啊!

一定得哄好!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吴家人早已达成一致,吴家大舅妈连忙又笑:“瞧我说错话了,没有说清楚,舅妈不是让小宝哄,外公外婆啊,只要看到小宝就高兴了,这么些年,外公外婆最想小宝了……”

“就是,当时陆家把你抱到营区去,外公外婆人都见不到,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现在我们小宝长这么好了,真是上天保佑,所以一定要去看看外公外婆……”

“过了这次,陆家又不准我们来看你了,唉,又见不到了……”

“小宝啊,你就跟舅妈一起回去吧,外公外婆想死你们了都……”

彩凤简直都被他们的厚颜无耻再度刷新下限,明明是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来看他们,也怕浪费钱,现在倒是会倒打一耙,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翻,就直接变成了陆家居心叵测不让他们见到她和小宝。

还真是趁着陆家没人的时候就疯狂抹黑啊!

只可惜,不仅她记仇,把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小宝也不是傻乎乎的任由他们带着节奏。

“外公外婆想我的话,可以来看我呀!”小宝开口诚实的很,“为什么外公外婆从来都没有来看我呢?爷爷奶奶都来看我的,还给我买好多礼物,外公外婆为什么不来看我也不给我带东西?”

这种话,要是大人说的话,就显得十分刻意,但是从孩子口中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

因为他的神情太认真了,虽然没用特别激烈的语气,但是那种轻轻的疑问,从小孩子口中问出来,就是最振聋发聩的质问。

一群人懵了一下,但很快又开口了。

“怎么不想看你?小宝,你是不知道啊,你爷爷奶奶把你送到部队营区里,我们进不去啊!”

“外公外婆想看你,根本就看不到啊!”

“我们想寄东西,陆家都不给我们地址啊,我们找不到啊!”

“你爷爷奶奶当然要给你带东西,他们就是不想让你们认我们啊!”

一个个表情真挚,情感丰富,说的跟真的似的,尤其是那些小孩儿,大的小的,这些年来活在父母长辈的谎言里,始终觉得是陆家对不起他们,小姑姑不就是改嫁了吗?怎么就不能改嫁了?凭什么连孩子都不让他们亲近?

这些无耻的大人,他们当然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在孩子面前都是尽可能美化自己,把自己说成多么无辜多么可怜的一方,所以早就对陆家积怨颇深的这群小孩儿,叽叽喳喳抱不平起来,那可真是真情流露。

“小宝弟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亲妈,什么叫后妈?”

“你看陆家,你爷爷奶奶要是真对你们好,怎么会把你们扔给你们二叔,给你们找个后爸就算了,还逼着给你们找个后妈!”

“后妈都不是什么好人,陆家都是居心不良!”

“对对对,你们那个后妈,我知道,是你们奶奶的亲戚,就是陆家的亲戚,都是”

彩凤如同看戏一般看着这些人对陆家的愤懑和怨恨,如果不是她自己经历了那一场,如果不是她记事早,说不定连她都会被他们这场精彩绝伦毫无瑕疵的表演所欺骗。

同时,她也恍惚了一下,如果她没被爸爸妈妈带到营区里养大,在这些人的影响下,她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亲妈就一定好,后妈就一定坏?

不,她有自己的眼睛,她自己会看,她自己会感受,自己会判断,用不着这些人指手画脚。

她一脸冷嘲,对这些话油盐不进,反正争不过的,毕竟谁也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些人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实情吗?就算小孩子不知道当年具体的情况,难道都没长眼睛吗?看不出来他们现在是过的好还是不好?

这年代,过得好不好,真的只用看一眼就知道。毕竟大部分人都还吃不饱,还面黄肌瘦呢骨瘦如柴!

更别说他们不只长得好,脸上有肉,身体健壮,就是衣服这些外在的东西,可都比这一群人好太多了。

吴家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认为陆家对她和小宝不好,不如他们的?

说到底,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有什么可争论的,不过是浪费口水罢了。

但是,当她看向小宝,她还是有些许的担心。

倒不是怕他被忽悠过去,被吴家人的情绪感染憎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她担心的是这些人这么说爸爸妈妈,小宝会不会生气。

尤其是对妈妈,小宝可是妈妈一手养大的,说话的时候,第一声就是喊的妈妈,走路的时候,都要跟着妈妈屁股后头走,就算是一天天长大了,也是三个小子里最贴妈妈的。

连明成有时候顶撞妈妈,小宝都会毫不客气怼回去,何况是这些外人?

果然,她就看到小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些吴家人还没有任何察觉,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小孩儿终于相信了,一个个说得更卖力了,势要将小孩对陆家的怒气全部勾起来。

“是吧小宝,你听着都生气是不是?你想想,你二叔对你还能比亲儿子还好?那个什么后妈就更搞笑了,后妈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这么多年,肯定就是她跟你爷爷奶奶一伙,都不让你们回来,故意不让我们见见你们……”

“后妈好坏的,我跟你说,小宝你真是受苦了,不过以后就好了,我们会帮你撑腰的……”

“好啊。”

“啊?小宝你刚刚说什么?”几人都愣了,刚才叽叽喳喳中都没听清楚小宝的回答,这会儿一个个都安静下来。他们相信,小宝肯定会跟他们一起同仇敌忾的,陆家人真是太坏了!

“我说……”小宝顿了一下,看着眼前比自己高的一群人,微微仰起脸,是一个比较弱势的姿态,但是语气却一点都不弱势。

他开口:“你们既然觉得我们过得不好,那我跟姐姐回吴家吧,好不好啊?”

第三百九十章 一针见血

他的表情平静又认真,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在反讽他们。

大人们在思考,在犹豫。

但这群小孩儿却是有人一下子开口了:“好啊,你回来,把你那些好看的衣服带回来,我要穿跟你身上这样一样的!你要给我!”

这是吴家三舅的小儿子,比小宝大不了多少,早就眼馋着小宝身上这件好看的新衣服了,巴上来抓着小宝身上的衣服就大喊。

“只要衣服?没有其他的?”小宝看着他。

那小孩儿立刻开口:“还有好吃的,还有好多好多,你的,都是我们的!”

“对对对,还有,你姐姐的衣服,也是我们的!你们吃好吃的,也要给我们!”

“就是,都是我们的,应该给我们的!”

这些抢着回答的小孩儿都只比小宝大不了多少,平时就经常听家里父母念叨,说小宝又在用什么好的,又在吃什么好的,都应该孝敬外公外婆。

自从吴秀兰死后,说这些话的更多,也很少避讳孩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完全被这些孩子给暴露出来了。

大人们惊了一下,立刻抢着开口:“胡说,你这死孩子瞎咧咧啥呢!”

“大妹、小宝,你们别听这些,他们没见过什么好的,眼皮子浅!”

“打死你乱说啥?”

一阵吵吵嚷嚷中,彩凤的神情愈发嘲讽:“主意打得挺好,只可惜,那个能帮你们搬东西的人,现在可躺在里面了。”

她看着眼前的坟山,说得有些人:“你们榨干了她还不算,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这可真是算盘打得精啊!就不怕她半夜来找你们吗?”

这是城外的山上,又是入冬的天,本来就冷风阵阵的,被她这么一说,倒像是阴风在吹一般。

吴家一群人本来就身不正,一下子都被唬住了:“死丫头,你乱说三阵哈子?”

他们终于想起,从一开始到现在,彩凤就没叫过一声“妈”,更别说喊舅舅舅妈什么的了。

面面相觑一番,他们越发肯定,这个大妹已经歪了,肯定是掰不回来了,果然死丫头片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看你就是被陆家那群人养歪了,现在硬是一点都不认我们这些人了。”

“小宝,过来,别挨着你姐姐,她要骗你,说些话把你教坏……”

大人们一致讨伐陆彩凤,同时也被阴风吹得心虚得慌,干脆就携拥着小宝往山下走。

“走走走,小宝,咱们回去了,外公外婆可想你了……”

“不急。”小宝直接挣脱,走到彩凤身边,紧紧拉着姐姐的手,对这些吴家人的底气也更足了,“你们还没有回答呢。”

他小小的人儿,声音却坚定又清脆:“你们说爷爷奶奶对我们不好,那我和姐姐跟你们回去,你们肯定能把我们养大吧?”

“我也从来都没跟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一起生活过呢,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过你们刚刚也说了,肯定会对我们更好的,那一定也是年年做新衣,顿顿白米饭吧?”

“怎么可能?!”有人倒吸口气,忍不住脱口而出。

话已出口,就被旁边的人打住了。

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般想的。就是后世,也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多养两个孩子的,何况是这个时候,养自家人勒着裤腰带,不然就那点供应粮,还真不够吃的。又哪里有余粮去养别的孩子?有余粮那还得费精力呢,谁愿意啊!

众人脸色不好看,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

彩凤却是觉得心头大快,果然还是小宝聪明!

亏她还担心真要跟着这些人回去,那就糟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多想了,吴家这些人,说的比唱的好听,无非就是玩的空手套白狼,想要的是好处,哪里会想要他们两个累赘呢?

看看,就这么一句话,就原形毕露了。

但吴家人也不是真的蠢,如果是陆振军来问这些话,他们估计还真的会哑口无言,但是对小孩子嘛,随便哄哄就是了,即使这个孩子看起来很精明,也就是一个孩子罢了。

“小宝,没这么容易的,陆家不会放手的,他们恨你妈妈,也恨我们,不会让你们过来的。”

“就是,你爷爷奶奶不会放心的,不会把你们让给我们的,你看看,你们妈妈就是”

“别提她!是她自己离开的。”彩凤厌恶地打断。

换来吴家人恶狠狠的一瞪,想要把小宝跟她分开,却没有办法,又要应付小宝的追问。

“不会的,只要你们答应,爷爷奶奶绝对不会阻拦的。”人虽小,一句句话却条理分明,甚至带出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吴家人有些恼了,脾气最大,也就是刚刚打了彩凤的吴家二舅妈,实在受不了的,直接冷嘲:“想回吴家,好啊,每个月陆家给生活费,一切都好说。”

彩凤冷哼一声,满是不屑。吴家二舅妈气得又要挥掌。

小宝挡在前面,大声嚷嚷:“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也没有给爷爷奶奶生活费!”

“为啥给?本来就不该给!”

小宝也高声:“那为什么我们回吴家就要给生活费?”

“你是陆家的,怎么不该陆家养了?不养还不给钱……”

“可你们不是说,我们才是真正的血缘亲人吗?”小宝脑袋一歪,问的一针见血。

就是那些同龄的小孩儿,都被他绕晕了。

彩凤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小孩儿,忽然间有种心酸的欣慰。

一直需要她保护的小宝,此时此刻,被逼的挡在了她的前面,明明才这么小啊,小孩儿也不是不懂吧?他只是装作不懂而已。

明明是面对着一群豺狼虎豹,彩凤却被这内里蔫坏的聪明小孩儿逗乐了。

不过,这种欣慰喜悦也是暂时的,因为那群被小宝耍了一圈的人,此时此刻又要恼羞成怒了。

“小宝,我看你也都被教坏了!”

“就是,真要好好教训。”

“不行,一定得趁机会带回去,都给陆家教成什么样了……”

这是劝说不成,立案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指鹿为马抢人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鸡飞狗跳

看着一个个人上前,彩凤握紧了小宝的手,已经做好了决定,要是这几人真要硬逼着他们去吴家,现在就跟他们拼了!

才不要被他们抓到!

姐弟俩对视一眼,看了看敌我差距,还是决定在这儿动手。

废话,不趁着这时候跑,难不成还等到了吴家,左右街坊邻居面前去闹,那些人可不管什么,只会觉得他们是小辈,吴家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们闹就是不孝就是不懂事,连带的还会坏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名声。

他们可不傻,看得真真的,要跑,自然就这时候跑。

至于到时候动手的时候,会不会误伤了什么人,哼,那就是吴家人活该了!

谁让他们不讲信用,明明说下葬完就让他们回家的,现在还非要拉着他们去吴家,那就是龙潭虎穴!他们才不去!

不过,眼前的人有点多啊……

姐弟俩松开牵着的手,两手握成拳头,蠢蠢欲动,又有点担心爸爸教给他们的功夫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走吧,跟我们回去,听话!”

仗着人多,吴家人这还真是硬抢了。

吴家二舅妈满脸恶意,把这死小孩儿带回家去,好好教训教训,到时候陆家过来接孩子,总要拿点东西,包括这次丧事的钱……既然养不熟,不能跟他们一条心,当然是要获得最大的利益。

毕竟他们身上也是流着吴家的血呢!陆家日子过得好一些,帮他们一把,不是应该的么?

这些人个个心怀鬼胎,就算有些心有愧疚的,一看彩凤和小宝姐弟俩穿得那么好,再想想自家那紧巴巴的日子,那点愧疚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贫贱不能移,真的只有君子才能做到。大多数的人,都会为五斗米折腰,贫穷也是最能击垮一个人的品格和意志的。

有时候,真的不是有多坏,只是太穷了,为了好过一点,自然就必须去争去抢。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吴家这些人便是如此,如果说他们有多坏,倒也不至于,不过是为了那一点好处。脸皮能做什么?是能当一口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但不管他们怎么做,在此时此刻的彩凤和小宝眼里,他们这一群人,就是实打实的恶人,甚至是恶鬼一般,张开血盆大口,狰狞着脸扑向他们。

彩凤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看到二舅妈上前,下意识一拳挥了过去。

“哎哟哟!”一声惨叫,现场瞬间混乱。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敢打我妈,我打死你!”

“哎哟哎哟!”

“这死丫头,快抓住她!”

“还有小宝,还有小宝,在那儿!”

……

“住手!”一声大喝,没人有反应。

陆振军看着眼前简直可以说是鸡飞狗跳的一幕,从未有过的怒火涌上心头。

吴家这一群人,大大小小,居然在对彩凤和小宝两个孩子围追堵截?

紧跟在他后面的江若男更是一口气都快提不上来了,直接把自行车网旁边一扔,就往山上跑。

“彩凤!小宝!”

一群人鸡飞狗跳,你追我赶,彩凤手里拿着棍子,身手灵活,倒让吴家人没法靠近。

关键是她还真下死手打人,那疼的,谁敢上前啊!

忽然间,彩凤好似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妈妈?”

她愣了一下,结果就这个空隙,旁边早就虎视眈眈的吴家姑娘一个上前就按住了她的手。

“妈,你快揍她,揍这死丫头!”实在是这丫头太气人了,简直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个女孩子,打人的时候,专门挑下三路打,男男女女,她都专挑那些私/密的地方打,一根棍子在手,打的人又疼又怕。

他们哪里知道,彩凤这可是在江若男的要求之下,专门跟陆振军学了好多防狼术,加上她自己也有心眼儿,专挑那种打了不留痕迹也不好展示出来的地方打,能不让这些人恨死她了吗?

因此一见她的棍子被夺去,手里没了武器,几个姑娘一拥而上,吴家二舅妈更是早就红了眼,抬起手就挥了下去。

“住手!”

眼看着那手就要打下去,彩凤被抓着完全没法躲避,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吴家二舅妈直接扑在了一旁的吴家三舅妈身上,一声尖叫又要骂人,身边那些人却都如鹌鹑一般噤声了。

“陆、陆振军!”

“让开,放手!”

“快给我看看,打疼了没有?”

刚刚推人的是江若男,她真是被吓傻了,她护在掌心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的小丫头,凭什么让这些人这么打?

“不怕不怕,我看看,都红了!”

江若男看着彩凤脸上刚刚那个红印子,满满的都是心疼。

彩凤本来心里满是愤怒,还有对吴家人的怨恨,就算追打中也被抓扯到了,但她都一点没觉得疼痛伤心什么的,可是此时此刻,被妈妈拥在怀里,她忽然就感觉鼻子一酸,满满的委屈感涌上心头:“妈妈!”

一开口就是重重的鼻音,江若男更愤怒了。

“不哭不哭,不疼不疼了啊,爸爸妈妈来接你们,不怕不怕……”她还像小时候那么哄彩凤。

靠在妈妈的怀抱里,彩凤的心一下子就找到了港湾,原来他们也是有依靠的啊,一直都有的啊!

下意识就开口诉起了委屈:“妈妈,他们非要我们去吴家,我们不去,就要抓着去,我不想去,他们就打我们……”

吴家一众人:打什么打啊?基本是你打到我们好吗?

不过,瞥一眼如同护崽般挡在彩凤面前浑身散发着母老虎气质的江若男,再看一眼另一边满眼不善死死盯着他们的陆振军,一行人所有辩解的话,全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他们也只敢对着两个孩子逞威风,见了陆振军,还被抓个正着,心里虚得很,哪里敢开腔反驳?

只敢弱弱的解释:“不是,我们……”

偏偏还有个小宝,噼里啪啦一顿告状:“爸爸,就是他们,他们欺负二姐,打二姐,就那个,她刚刚就打了二姐,打得好大声,好疼好疼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靠山来了

刚刚那个对上他们一群大人都不虚,字字句句条理分明,把他们这群大人都怼到无话可说的淡定小孩儿,此刻才有了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模样告状,告黑状,往死里告黑状。

“爸爸,他们还说好多坏话,还骂我们,逼我们去外婆家,我都快吓死了,还有二姐,二姐还被打了,呜呜呜,二姐肯定好疼好疼的……”他说着还哇哇哇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继续大喊,“他们真的好坏,真的,还打我,还要抓我,还说要把我们抓回吴家去教训……”

“爸爸!妈妈!你们可算来了,你们不来,我和姐姐都见不到你们了……”

吴家众人满脸委屈,陆振军听到这儿也不由一头黑线:“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了,说些什么胡话,什么见得到见不到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江若男搂着彩凤,本来就心疼的整个人都闷闷的,小宝这些话更是火上浇油,让她气得浑身颤抖,“你们到底是他们的亲人,还是土匪?”

“这么对两个孩子,你们于心何忍?怎么做得出来?”事后的江若男会想起这个时候歇斯底里质问的样子,真的是后世那句“用尽洪荒之力”。

幸好还有个彩凤在一旁拦着,不然江若男都真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妈妈,你别担心……”彩凤一边拉江若男,一边冲着小宝大喊,“你瞎说啥?别说了!真是的!”

光惹妈妈担心,虽然她知道这是靠山来了,所以小宝才这样有所依仗,毕竟就连她自己都可以赖在妈妈怀里哭了,可她还是很清楚,绝对不能这样。

从吴家人之前那些话就知道,他们对妈妈本来就存在偏见,妈妈反应越大,他们就越会抓着话柄。

所以,她此时此刻,只想速战速决,才不想妈妈听到吴家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爸爸,我们回去吧。”就算要出气,也该爸爸来出气,免得妈妈明明是为了维护他们,却惹来一身骚。

彩凤直接看向了陆振军,拉着江若男过去。

而随着她走近,陆振军也看清了她脸上那红印。

她被江若男养得娇,一张小脸白生生的,因而此时此刻那巴掌红印就越发明显,让人看着就不舒坦。

陆振军牵着小宝,迎上去,夫妻俩把彩凤和小宝护在中间,两座靠山护着不说,还明显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吴发财,你们真是能耐了,好好的孩子才跟你们见了一面,就被你们打成这样,你们是亲人还是仇人?”

陆振军说话自带三分气势,看着就挺唬人,江若男跟在其后:“你们要孩子回去,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暴力强迫,孩子这么小,能乱打的吗?打坏了怎么办?”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该来,真从血缘上算,她跟彩凤和小宝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她过来很难讨得了好处。要从收益最大化的角度来看,她就只用在家等着,什么都不掺和是最有利的。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啊,自己养大的孩子,就生怕会在外面吃亏,要是男孩子还好,偏偏还是彩凤这样的女孩子,吴家人本来就重男轻女,她能不担心彩凤受欺负吗?

看他们久久不回去,哪里还坐得住。就连来了,明知道此刻应该闭嘴保全自身,让陆振军去说就行了,可心里那口气就是压不下。

凭什么呀?她娇养着疼在掌心里的姑娘,凭什么要被人这样欺负呀?她辛辛苦苦给彩凤养起来的肉,凭什么随便让别人打?

她养出来的被打了,她还不能说两句了?

江若男越想越气:“别以为我们不在,就可以欺负小孩儿了,真是不要脸!充什么长辈架子,没见过这样以大欺小不要脸的。”

她以为这些人顶多就是会对孩子们说三道四,毕竟总要哄着俩孩子,万万没想到这还上演全武行了,这还得了?

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江若男不说还好,她这一开口,被陆振军浑身气势压得死死的吴家人,一下子就跳脚了,所谓柿子捡软的捏:“你算什么在这里冲我们吼来吼去?”

“我们教训自家孩子,关你什么事儿?”

“我看就是你这个女人在中间使坏,把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

“肯定是你,看看,一个后妈,哄得孩子一口一个妈叫得多亲热,亲妈还在这地下躺着呢,你倒是不怕!”……

句句诛心。

倒是有了靠山的小宝,一反刚才紧绷着的模样,一点也不稳重,满脸怒火,直接大吼回去:“你们才坏,就知道乱说!”

“我亲妈就是怪,也是怪你们,你们做的事,才是应该害怕的!”

他一手拉着陆振军,一手抬起来去抓江若男的手,紧紧握住:“我妈妈好,就是好,你们才坏,最坏了!”

江若男原本的怒火,被小孩儿这一握,全给浇下去了。

真是的,来之前不是就打算好了吗?接了孩子就走的,怎么会发展成这模样?

跟吴家人吵架讲道理?得了吧,她还不想浪费那么多口水。

还不如早点回去,还能给彩凤脸上滚滚鸡蛋,早点消肿。

这么一想江若男哪里还有兴致面对这些人,正打算开口喊陆振军回去,一旁的陆振军却已经直接开口了:“行了,今天的事儿,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你们的手若再管不好,我会帮你们管管的。”

他的目光落在吴家二舅妈刚刚伸出来打人的那只手上,满满的都是压迫。

一个大男人,威胁起女人来,倒也是一点都不害臊的。

而吴家人面对他,总是不敢大声说话。只不过眼神里却是流露出了压抑的愤怒。

“今天就到这里,我带孩子回去了。”陆振军才不管他们是否怀恨在心,拉了一下江若男,护着两个孩子就一起走了。

吴家人松口气,心里面又有些恼怒,所以,今天这是什么目标都没达成,被小的戏弄一场还被大的威胁一场?

怎么算都亏了呀!众人看着陆振军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有些犹豫。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合谋坑人

可最终,即便大家心里都愤愤不平,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有勇气上前继续找茬的。

看看就陆振军那身高,在南方人中简直就是个异类好吗?还是部队里练过的,谁知道上去会不会被一拳打回来啊!

就在这些人眼神闪烁不定,开始窃窃私语互相埋怨的时候,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陆振军却忽然回头:“对了,今天这事儿没完,既然你们觉得我和我爱人都没资格对你们指手画脚,那我陆家有资格的人自然会去找你们好好说说。”

有资格的人是谁还用说吗?当然就是陆父陆母啊,那可是亲爷奶!而且还是长辈啊,论资排辈都是最有资格教训小辈的了!

吴家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很吃亏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继续捞好处呢,结果,陆振军这语气,还要因此找他们的麻烦?

这下糟了,陆家那对老的,别看表面很和善,但若是惹到了,也不是吃素的……不对不对,他们不就打了一个丫头片子吗?又没动小宝这个陆家的根根,总不至于有什么大麻烦吧?

吴家人各个忐忑不安,叽叽喳喳互相抱怨了一番,准备一行人抱团上前去问个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陆振军和江若男他们已经下了山,而且因为两人骑的自行车来,这会儿更是只能看见下面公路上两道越来越远的自行车影子。

吴家人怨念着,开始互相责怪。

一路骂骂咧咧推推搡搡下山回家。

江若男和陆振军一行人,也确实是不想再跟伍家仁继续对峙,说到底,吴家人可以不要脸的死缠烂打,陆振军却不能真跟他们动手,那样不管有理没理,最后都是一身骚。

不赶紧走,真要等吴家人没脸没皮不管不顾缠上来,脱身就难了。

简单粗暴的手段对他们是没用的,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行四人飞快回到城里。

“妈妈,我们不回家,去找爷爷奶奶。”

彩凤抱着江若男的腰,大声道。

“嗯?”江若男没听清,“你说什么?”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机械厂附近了,再往前走一条街,就到机械厂了,机械厂的职工楼就在后面。

“我说我们先不回家,直接去厂子里找爷爷奶奶。”彩凤大声道。

“那怎么行?你看看你脸上,回去好好热敷一下,都肿起来了。”江若男心里对那道红红的巴掌印到底还是十分介意的。

“又不疼,反正都打过了。”彩凤干脆一个用力,直接就跳下了自行车后座。

“妈妈,你听我说。”

忽然一轻,江若男吓了一跳,两脚踩地紧急刹车。

“怎么了?好好的往下面跳什么?要是万一摔到了怎么办?”

“才不会!”彩凤笑嘻嘻,“妈妈,我自己去找奶奶!”

江若男皱眉,彩凤却是已经冲向了一边的陆振军,“爸爸,我跟小宝一起去。”

陆振军也已经停了下来,闻言还没说什么,小宝从后座上跟着跳下来,直接大喊:“好,我跟二姐一起去!”

江若男皱了皱眉:“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俩怎么能去厂子?爷爷奶奶忙着,你们过去哪里进得去,这不是……”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彩凤一摊两手,“再说,进不进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大家都看到啊!”

彩凤指指自己的脸颊,又低头问明浩:“小宝,你看看,还明显不?看起来吓不吓人?”

“明显,很明显。”明浩点头,用力搓了搓眼睛,“二姐,我跟你一起去。你看我现在这样,眼睛是不是像哭过?”

“还要红一点,不过你也别揉了,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干嚎。”

“嗯。”明浩重重点头,“二姐,我知道的。”

彩凤笑眯眯:“到时候也不用多说,就把他们说的那些嚎出来就行了,小宝啊,到时候就看你了。”

“嗯。我肯定知道的。”

“你到时候就干嚎,你年纪小,受委屈大喊大叫别人更容易相信……”

江若男:“……”所以,这俩孩子是在商量着怎么坑人,怎么抹黑吴家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向最为乖巧懂事的小宝其实挺腹黑,一向文静的彩凤也想得出这种卖惨的馊主意……

江若男一时之间有些风中凌乱,眼看着彩凤和小宝手拉手要往机械厂跑了,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等等,彩凤,你”

“唉,妈妈,你别拦着。别浪费了这机会。”她指着脸上的巴掌印,这是吴家干过的事情,多难得留了个证据,怎么能浪费吴家二舅妈的这一巴掌?

“不是……”江若男还想说什么,彩凤拉着小宝,姐弟俩一路哭丧着脸惊慌着急地已经冲向了机械厂。

“他们自己会解决,你别担心了。”陆振军见状拍了一下江若男的肩膀,两人这才推着自行车过去。

于是,彩凤和小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了机械厂,尤其是小宝,哭着喊着要找爷爷奶奶,他虎头虎脑的,一脸害怕就让人心疼的不行了,再加上陆家这段时间被吴家人纠缠上,大家本来就关注着,瞬间就把这事儿就给传遍了。

可不得了啦,吴家人居然下死手打孩子!

这年头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这些人又是一个厂子的,职工楼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就靠东家长西家短的打发时间,陆家可算是大家这段时间关注的焦点,八卦就是大家的娱乐消遣,这件事很快你传我我传你传了出去。

也因为彩凤脸上那明晃晃的巴掌印,小宝那哭红了吓得怕极了的表情,都让众人对吴家人感观更不好了。之前看热闹是看热闹,可要真论起来,在这时候的人眼里,改嫁的女人跟夫家就没一点关系了,跟孩子更没关系了。孩子就是男方家的,女方不用给什么抚养费,自然也就没资格出手打孩子,更别说亲妈都死了,舅舅舅妈什么的对孩子动手了,简直太过分了!

再一听吴家人那些异想天开的话,什么想把孩子抱过去养,要让陆家每个月给生活费,什么彩凤小宝的东西,都该给吴家孩子……这都什么玩意儿!

几乎是瞬间风向就变了,原本好多觉得吴秀兰人都死了,陆家不该做得太绝的人,这时候也都觉得吴家人简直太过了,吴秀兰都死了,这些人还逼孩子,太不要脸了!

就这么一场闹,从此,吴家再没法拿名声什么的做威胁,因为从此之后,他们吴家就成了最没脸没皮的代表,他们的话,谁都不会信!

第三百九十四章 兴师问罪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彩凤刻意的推波助澜,故意让这些人觉得,他们是感念亲妈的,可是实在忍受不了吴家人对他们的压迫。

甚至把吴秀兰的一切行为都完全推到了吴家人身上,譬如原先是吴家人逼着她改嫁,也是吴家人当初想要工作,是吴家人搞出来的一切,如今逼死了吴秀兰,又想来逼吴秀兰的孩子了。

这些话当然是把吴秀兰洗白的差不多了,好似她就是一个完全被父兄摆布的可怜人,但也不算完全乱说,吴家人可不就打着那些主意吗?

而且,原来吴家人是站在吴秀兰的立场上,把吴秀兰划归到他们的阵营里,才能趾高气昂来对两个孩子甚至对陆家指指点点,可是如今这么巧妙地一变话锋,就将吴秀兰从吴家的阵营,划到了吴家的对立面。吴家再也没有能够对两个孩子指手画脚的借口,反而两个孩子有了厌恶吴家以及光明正大远离吴家的理由。

反正吴秀兰都死了,怎么说还不都是靠人一张嘴吗?就看谁更会表演了。

不巧,彩凤和小宝姐弟俩难得合作一把,表演能力那是杠杠的,坑起吴家来是毫不手软。

而且不止于此,光是陆家这边闹起来还不算什么,这种事情,自然是闹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陆父陆母自然不会辜负彩凤和小宝的倾情表演,两个人干脆就请了假,怒气哄哄地带着孩子直奔吴家去。

本来今天吴家兄弟几个都是有工作的,不管好赖,也总有一口饭吃,但为了做好今天这最后一出戏,到时候能从陆家多捞点好处不说别的,陆家就住的地方都比他们宽敞多少啊,这些年还指不定挣了多少钱,像他们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处,屋子里放了上下铺还得打地铺,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他们一开始其实真没想过要撕破脸,毕竟杀鸡取卵这种事,实在太不划算。

他们只是想要在彩凤和小宝,尤其是小宝面前刷存在感,他可是陆家现在唯一的真真正正的大孙子,只要讨好了他,跟他拉好了关系,那不就等于也跟陆家拉好了关系吗?到时候细水长流,只要陆家随随便便漏点东西,都足够他们享受一会儿的了,要是能有个譬如介绍工作啊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只可惜,彩凤和小宝的态度太过坚决,吴家人本来脾气就不好,可不就直接原形毕露,这下心里还盘算着要怎么一次捞足好处……结果却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这磨蹭的功夫间,陆父陆母两个老人,就已经带着被欺负了的孩子上吴家去兴师问罪了。

吴家兄弟多,但是吴父吴母原本都是木材厂的员工,厂子效益不好,又是老厂,这几年大炼钢铁更是混乱的很,职工楼也是那种窄窄的,又老又旧的筒子楼。

楼层有四层,厨房和厕所都在过道里,吴家的房子在二层,但却要穿过很长的过道,而窄窄的楼道各种味道交错,完全没办法跟机械厂职工楼相比。

陆父和陆母过来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大多数人都在过道里煮饭,看着他们这样明显的陌生脸孔,都有些好奇和疑惑,不过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怒气,以及那显而易见是来找晦气的表情,倒是没人敢直接上前拦人询问的。

不过等到他们抵达了目的地,看着他们啪啪啪啪敲响了吴家的门,有同样和吴父吴母一样在这里待久了的老员工立刻就反应过来:“哦,那是陆家人!”

“对对对,就那个吴家闺女前头嫁的那家……”

“他们来干啥?咦,那俩孩子不会就是吴家闺女的娃吧?”

有人提起,就有人好奇,然后么,吴家和陆家的恩恩怨怨就又被人拉出来说了一遍。

说过了嘛,这个年代的娱乐也就剩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了,果然,这些人被吊起了好奇心,再一听陆父陆母那兴师问罪的话,一个个都激动了好奇了。

然后,听到最后就是鄙夷了。

吴家人可真是做得出来!

吴家人平时就喜欢占小便宜,仗着家中男人多,又都住在这一块,自己一家人抱团,跟这些楼上楼下的左右邻居并不亲近,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过节的,对于吴家被人找上门来问罪,大家都乐见其成。

而且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邻居还能不知道,这几年吴家根本从来就没给过彩凤和小宝什么,现在居然还有脸逼着人要好处,不给就上手打,就是土匪强盗也没这样的啊!

土匪强盗还不打劫这种没长成的小孩儿呢!

看看陆家大姐儿脸上那巴掌印,再看看陆家小宝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吴家门都不敢进的场面……

众人:“小孩儿真可怜,吴家人真过分!”

而吴父吴母完全是懵逼的,他们满心等着彩凤和小宝回来,为了笼络这两个外孙,还难得的买了糖果点心,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开门先看到彩凤,还一脸和气打算扮演慈爱老人。

结果,才刚一伸手,还没碰到彩凤,小宝就跳了起来,拉着彩凤往后退,一副对他们很是害怕的模样,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不要打我,不要打二姐!”

然后紧接着就是刘春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骂他们虐待孩子,骂他们没安好心,说自己好好的孩子被他们随意打骂伤害,没有这个道理……

“不善言辞”的陆成安,也气得狠狠瞪着吴父,两个人老成精的老男人,也各自拼着演技。

最终,还是不明就里的吴父被压了过去,更何况有彩凤脸上活生生的巴掌印在那儿,刘春花又嘴快得很,把一切说得跟唱戏似的,直把彩凤和小宝说成了那因为娘死了就被亲娘这边的亲人逼迫的小可怜,而吴家就是逼迫虐待小孩儿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偏生两个小孩儿,尤其是小宝,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可怜,任谁看了,都绝对会心生同情,进而对他们吴家生出满满的愤怒。

当然,这两个孩子这样的表现,落在吴父吴母眼里,却是把他们气个倒仰。

只是看着越来越多探头探脑的人,他们不得不咬碎一口银牙:“亲家公、亲家母,咱们自家人的”

“谁还跟你们是亲家?你们亲家可在青羊街那边!”刘春花才不接受他们这种低头示好。

“是是是,陆老哥,还有老姐姐,咱们进去说吧。”吴父不得不亲自出马,一脸老实模样,“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不过你们说了孩子是我们家打的,我们赔我们赔,你们怎么说都好,但我们毕竟也是娃娃的长辈,这么子让别人看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彻底断亲

他这话说得很巧妙,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为彼此双方解释,但是配上他那老实又隐忍的表情,很容易让人听出他的话外音似乎陆家就是为了要他们赔好处,说的也都是捏造的事实……

刘春花是什么人,平日里好脾气,不代表她就真的不会吵架撕逼,更别说这么明显的内涵了。

“放你娘的狗屁!”她本来是在跟周氏对骂的,一听吴父这般内涵满满的话,瞬间炸了,伸着手直接指到了吴父面前,真是指着鼻尖骂了,“说的比唱的好听!敬你们一句,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吴父被人指着鼻子骂,气的满脸涨得通红,抬着手想说什么,却偏偏说不出话来,也没办法跟女人对吵啊!

刘春花也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反正他们已经把事情大闹得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还继续说什么?

“够了,少拿你们那些龌龊心思来揣测别人!自家什么样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们那样?”

“这几年你们一根线都没拿过,我们还不是把孩子好好养大了。以为我是贪图你那点东西?我们陆家的孩子,还不缺这点!”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我陆家的孩子陆家养,从来就没指望过你们,你们也别端着一副长辈的姿态来作践我陆家的孩子!”

“咱们两家早就断亲了,这回来,我就是告诉你,咱们彻底断亲了,别再逼俩孩子,再敢对孩子动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话一说完,不给吴家反驳的一点空隙,她直接拉着陆成安和两个孩子就又咚咚咚下了楼。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对吴父吴母来说,完全就是投下了一颗大炸弹。

看看周围人那些眼神,看看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吴父吴母这种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的人,哪里受得了?

这一迟疑,人就已经下了楼,再追下去,似乎就更加丢脸了。

不想面对众人议论,吴父吴母自欺欺人的砰一声关上了门。

而楼下,吴家一群人互相埋怨,推推搡搡,一路才走回来。

结果恰好遇到下楼来的四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家大房的女儿:“妈,妈!你快看!那边!那不是、那不是”

“什么啊?真是唉唉唉,那不是那个死丫头和小宝吗?”

“那是陆家那两个老东”说话的人赶紧捂住嘴巴,一行人惊讶极了,倒也没人注意。

“他们来干什么?”

“等等,他们是过来了?”

“妈的!这有自行车就是跑得快,人家都回去一趟了!”

“不是你们说这些干啥呀?看看人都走了,得问问到底是来干啥了吧?”

终于有人醒悟,看到陆父陆母和两个孩子都要走远了,一声提醒惊醒了众人,赶紧追了上去。

“喂不是,那个,陆叔……”你们来干啥?

“爷爷奶奶!”小宝戏精上身,到现在还没缓解,一看到他们过来,立刻就抱住了陆成安的大腿,一副小可怜好害怕求抱抱求安慰的表现,落在那些一直目送他们出来的人眼里,啧啧,这可真真儿的!

“奶奶!”彩凤也赶紧挽着刘春花的手,满脸的都是惊慌,一只手想要捂脸,却又急着要去挽刘春花的胳膊,有些混乱,更显得真实,“我害怕……”

听听那声音都在打颤。

“咋的了这是?”男人到底没那么敏锐,没想那么多,看到陆成安和刘春花,第一时间想的是问候拉好关系至于之前的事情,不就打了个丫头片子吗?长辈随手教训一下,又没怎么样。

没想到这次刘春花和陆成安在这外面,也是完全不给面子:“呸,别乱叫,我们陆家,跟你们吴家从此再没关系!”

“别想欺负我们陆家的孩子!”刘春花如同护崽的老母鸡,张开双手,拉着两个孩子,“走,彩凤、小宝,别怕,我们回家!”

“别跟这些烂了心肝肺的玩意儿呆一块儿,真是晦气!”

刘春花噼里啪啦骂了一通,最后还狠狠啐了一口。

吴家一行人本来还想追上去的,结果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被这一口给恶心到了,都还有些懵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等到他们知道了之后,一切已成定局。

他们再去找陆家,根本就没用。别人不会觉得陆家绝情,只会可怜陆家被这种人缠上。

而且,陆振军干脆去这边的治安队打了招呼,以后吴家人上门闹,就以扰乱治安劝退,劝不退就拘留。

吴家人因此名声更难听了,闹了几次之后,没捞到任何好处反而还吃了些亏,后来吴家老大的工作差点都丢了,吴家人才终于意识到,陆家真的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人物,才没继续折腾了。

这也算避过了后来的那波严/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陆家是一身轻。

陆成安和刘春花是早就对吴家不满了,恨不得再没干系不说这年代,就是后世的农村,夫妻离婚之后,哪怕有孩子,也多的是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的。

主要是两个老人疼孩子,不想让孩子左右为难,才一直都不提。

这次孩子被打了而且态度如此明确,两位老人当然要一鼓作气了。

从吴家回来,只觉是从小宝出生时的那口气,到现在终于顺了。

恨吴秀兰吗?肯定恨的,只是人死了,而且还生搬硬套地跟她扯上了关系,那股恨简直无处安放,现在全部发泄到吴家人身上。

彻底除了这口压抑了多年的怒气,陆父陆母笑容都深了几分。

“好孩子,爷爷奶奶没白疼你们。”

“这就对了,你们要知道,爸爸妈妈养大你们可不容易,这下可算放心了。”

江若男听到这种话,是哭笑不得,心里面还有些担心。

虽然,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松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她也不例外。她辛辛苦苦养到现在的一双儿女,如果真的因为血缘而亲近吴家人,就算对她的态度不变,她还是会感到失落。

现在这样,明明是算是遂了她的意,可心里面却又仍旧担心。

第三百九十六章 心思敏感

大人不和,却非要逼孩子做选择,真的很残忍。

啊啊啊啊啊,女人啊,你的名字叫矫情!

江若男忍得爆炸,还是忍不住偷偷问陆振军:“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陆振军不解。

江若男托腮沉思:“就是吴家啊……说到底怎么都是彩凤和小宝的外祖,也有血缘关系的,咱们这样直接断了亲,是不是太……”

“想什么呢?”陆振军难得揉了揉她的头,那模样就好像在安慰一只颓丧的小猫,“彩凤和小宝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也是为他们好。”

江若男神情怏怏,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做出了选择了,可是心里面为什么仍就这么不安呢?

大概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大吧,就是一个最最普通最最浅薄的人,心里面会有自私的打算,但又害怕负不起责,害怕承受孩子们长大之后的责怪和怨怼。

大概是投入的感情越多,就越害怕失望,不是害怕让自己失望,而是害怕让别人失望。

说白了,前世今生,江若男都有点讨好型人格。

“也许只是我们以为的为他们好呢?”江若男蔫蔫的,甚至连一贯讨厌陆振军揉脑袋,此刻也都没有抬头挥手挤开他。

陆振军看她这样子,心里面叹息不止。

每次在他觉得她是个成熟强悍的女人的时候,她就又会暴露出这样脆弱的让人心疼怜惜又无奈的孩子气。

他干脆坐下来,揉了揉江若男的头,看她还是没有反应,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想抱个孩子似的,让她的上半身靠在他的大腿上。

“你干什么?”江若男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门口。

陆振军笑了:“放心,门关了。再说爸妈他们早都睡了。”

江若男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许动手动脚!”凶了一句又撅起嘴,“我还烦着呢,好好说话!”

“是是是。”陆振军拿她这娇嗔的模样毫无办法,看她又趴下来,伸手轻轻给她揉着肩颈,“不过若男啊,我也想跟你说说,你这是不是想太多了?”

“怎么了嘛?”江若男察觉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反而有些炸毛,“你是说我操心太多,多管闲事了?”

怎么嘛?这是说是他们陆家的事,她不该管了?不该操心了?

江若男心里本来就纠结着,陆振军这一下可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他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不是。”

江若男紧紧盯着他,那副炸毛的模样是很可爱的,陆振军下意识又伸手去顺毛捋:“你说说你现在这样,我现在跟你说一句话都害怕你多想。”

江若男自己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慢慢起身,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伸出去抓住了陆振军的下巴,捏了捏,眼含威胁。

结果没过一会儿,气势还没摆出来,撑着的手先酸了。

一下子倒了下去,又躺回了陆振军的大腿。

陆振军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哼?”对上江若男的目光,陆振军的笑容逐渐凝固,求生欲很强。

“额……”

不等他想出话题开口,江若男自己先笑了:“行了行了,别搞得好像我有多霸王似的。”

连笑都不让人笑了。

陆振军:“……”不就是这样吗?

不过,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能说。

“可不是,你就是咱们家里的大霸王……”

“嗯?真的?那你回去洗衣做饭带孩子!”

玩笑归玩笑,陆振军捏了捏她的鼻子:“若男,不过我真的好好说说你,你这心思,是不是太敏感了?”

他想了很久才开口,因此说的也没有停顿:“你想咱们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是还不相信我们吗?”

“不是,我明明是怕你们不相信我,毕竟我只是”江若男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

“又乱说。”陆振军眉头皱起,一气呵成,“你不是外人,你是我媳妇,是孩子的妈,是咱家里的一员,没有什么事情你不该管。”

“还说什么怕我们不相信你,这难道不是你不相信我们不相信我吗?”陆振军故意做出伤感的表情,“还是我做得不够,让你还这么不安……”

“不是!”江若男摇头,在后世见过的极品奇葩男太多了,像陆振军这样的,已经是绝对的好男人了,他做的一切都无可指摘,哪里会让她不安呢?

可是,难道她要直接说:我就这个性子,就心思敏感了些吗?

就跟后世流行的她最厌恶的那种一开口就插刀然后来一句我性子耿直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的性子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不是别人应该为你的性子买单,更没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因为不管什么性格,说话伤人,那就是你这个人的毛病,应该自己去改去纠正,而不是让别人受着还洋洋自得自以为是。

想到这些,江若男张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振军看她又绷起了一张脸,心下叹息,直接开口:“若男,你心思到底还是敏感了些。我知道,以后有些话,你直说就是,不用担心揣测。”

江若男没开口,一个人的性格养成是长久的事情,她前世的性格缺陷到现在已经被纠正了许多,但是彻底改变,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陆振军只好又道:“就说这次的事情,你完全不必要想太多。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用总担心这怀疑那。”

江若男还是没吭声。

陆振军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还有啊,若男,你对彩凤太呵护了,其实彩凤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后来说的那些话,江若男听的不是很清楚,因为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今天彩凤坑人的表现,的确跟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彩凤不是一朵可怜的风中小白花,反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一朵霸王花。

霸王花?

额不对不对,怎么能用这样的比喻来形容?她家小彩凤多可爱啊!乖乖巧巧活泼俏丽的……

江若男回过神,陆振军还在絮絮叨叨:“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就连小宝都已经明白是非了,他们会有自己的选择,即便我们是父母,也无需为他们的选择而想太多。每个人都会去承担自己的选择。”

“即便是父母,我们也不能为他们承受一切的风雨,不可能永远把他们遮挡在羽翼之下。”

“我知道你心疼彩凤,可是孩子会长大,你再始终把她当小孩子,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陆振军很少说这些话,或者更应该说他对孩子完全就是放养,听江若男的就行。

江若男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还能这么头头是道的说养儿经。

第三百九十七章 解开心结

尤其是提到彩凤,陆振军说得尤其的缓慢郑重:“我知道,因为彩凤是女孩儿,你总是多疼多护她几分,这也是应该的,但是再疼,总有些事情是需要她自己去经历去选择去负担的,不是我们能替代的。”

“即便是女孩子,也是个有责任并且要学会承担责任的人啊!”

说实话,听他这么说,她实在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醍醐灌顶之感。

原来,她有做的这么明显吗?

她一直觉得,自己平时无论是物质上还是表现上,对几个孩子肯定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是心底里,因为彩凤是个女孩子,总是更容易亲近,也总是会更疼她几分,但也从来没有明晃晃表现出来过,怎么听陆振军这么说,倒好像自己一直做得有多明显似的?有那么突出吗?

她脸上的表情太丰富,又完全不加掩饰,陆振军看得明白又好笑:“当然明显了。你以为大家都感受不到啊?你看看家里几个孩子,不都被你带着,连明浩这个最小的,也小小年纪就懂得要照顾姐姐。”

江若男唇角翕翕:“那、那不是……”

“又没怪你。”陆振军拍拍她的肩,看出了她的担心,“家里几个小子,就这么一个闺女,多疼些是应该的。”

“只是”他话音一转,“疼爱不等于为她负担一切,父母长辈,对于子女,应该更多地是放手,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成长。女孩儿也一样。”

“什么都为他们挡在门外,以后养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脆弱,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江若男皱眉:“有这么严重吗?”

她只是觉得彩凤还小啊!

“还小,都十二了,要是解放前,这年纪都定亲了。”陆振军简直就跟能听到她心里想什么似的,一开口就把她堵得严严实实。

江若男有些恼怒:“你也说了是解放前!”

陆振军看她炸毛,笑笑就不说话了。

倒让江若男感觉挺没意思的。

她低头想了想,咬了一会儿手指:“嗯,可是明明就还小嘛,又是女孩子……”

她嘟囔着,陆振军把她的脸捧过来,把她咬着的手指头抽开,与她两眼对视:“你看看,那是你还觉得她很小,你这样把她当作小孩子,动不动就说是女孩子,应该多疼爱一些之类的话,有没有想过,这也是一种歧视?不管男孩女孩,以后要面对的世界都是一样的,甚至像你说的这样,女孩子要面对的恶意甚至更多,你现在把她保护的这么好,你想过没有,有一天,当她只能出去面对这个社会的时候,遇到那些恶意,你阻挡得完吗?你能为她一辈子遮风挡雨吗?你能”

“等等、等等……停!”江若男猛地立起身子,“你可别说的那么恐怖了,上纲上线啊你这是?都什么鬼啊,居然还扯那么多了……”

现在是现在,她怎么可能会一辈子都这样啊。

“现在是因为彩凤还小,以后我又不会这样……”

陆振军仍旧笑着:“还小还小,现在是这样,不说清楚,以后就还是这样,因为在天下父母眼中,什么时候,自己的孩子都还小……不信你回去好好问问彩凤,你跟她谈谈,小姑娘早就长大了,也就你还老觉得她小,你信不信孩子心里才为难呢?”

“啊?”江若男有些为难了。

一句话,天下哪个当妈的养孩子不是第一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别人的时候总觉得这样那样,觉得假如是自己,一定会怎样怎样,可是真的自己做了这个身份,很难说得清楚的。

其中的度,就是最难把握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倒在床上:“陆振军啊,我好像有点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就好。”陆振军也松口气,把被子打开,“你别这么躺着,把被子盖上。”

看江若男还是一副神游天际恍恍惚惚的模样,他摇摇头开口:“别想太多了,明天就回去,好好休息,睡觉了。”

他是想要开解她,可不是想要她从一个纠结点到另一个纠结点的。

“啊!”他话音刚落,忽听一声短促的尖叫,江若男如同鲤鱼打滚一般跃起,把身上的被子一掀就下了床。

“都睡了你干啥?”陆振军不解。

“我刚刚听到妈回屋了。”

江若男打开门,回头解释了一句:“我去找彩凤啊,不是你说要跟孩子好好聊聊吗?”

说完这句话,抱着枕头就开门出去了。

留下一脸无语的陆振军:“不是……”

不过笑了笑也就自己关灯睡了。

算了,任她去吧,看她这样子,要是说不清楚,想不通,估计也睡不着。

彩凤对于妈妈的到来也很开心。

之前是奶奶在屋子里跟她说话,妈妈就没过来,都熄了灯了,她还以为自己要一个人睡了呢,其实她也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妈妈讲。

母女俩一直聊到了深夜。

经过这次被窝谈话,江若男才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彩凤的确长大了。

这种长大,不只是身体和生理上的,而是在心理上,彩凤也已经长大了,就算还并没有彻底成熟,却也绝对不再是幼稚的小孩子了。

就比如对她的生母吴秀兰的态度,她感激她的生育之恩,也怨恨她的抛弃,但是最终,都已经随着人的逝去而释然。不是因为人死了一切就都消散了,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更好的。

人应该知足,只要感恩和珍惜已经拥有的一切就行了,对于那些过去的失去的未曾得到的,所有的念念不忘耿耿于怀都是白费力气。

正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江若男很欣慰,这才明白了陆振军说的那番话,自家的娃,现在就看通透了这些,已经成长了的孩子,的确不能再用以前那一套,不能一味地护着。

因为想着这些事情,她虽然已经解开了心结和担忧,但却仍然辗转反侧,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育儿经。

第三百九十八章 读书前路

父母养孩子,吃饱穿暖只是基本,可若以为满足了这些外在,甚至把物质给予到了极致,就算是对孩子好,那就大错特错了。

孩子的精神世界,孩子的心理健康,才是重中之重。健全的人格,丰富的精神,良好的三观,这些的重要性,远远胜过孩子能有是否优秀。

孩子在成长,父母也该成长,教学相长,用在亲子关系中同样合适。每一个阶段,父母也该用不用的态度和教育方法对待孩子……

想了一脑子这些东西,等到第二天早上去赶火车的时候,江若男的黑眼圈简直跟熊猫一样重,整个人呵欠连天,陆振军看着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得不嘱咐彩凤多照看着她一点。

江若男还逞强不服气,努力睁大了双眼,打起精神:“我好着呢,你说些什么话,还能让孩子来照顾我?”

陆振军也不跟她争,一路护着三人,买了票上了车,让江若男坐到里面,又把包袱递给:“放膝盖上,你要是困,就枕在这上面睡。”

这包袱里是几件毛线衣服,是刘春花做给几个孩子的,这次一道带回去了。

又不重,还软和,放在大腿上枕着正正好。

江若男果然上车不久后就开始打瞌睡,然后一路睡到了梁城。

“真得亏我现在不晕车了。”等到下车的时候,整整补了四个小时觉的江若男简直精神抖擞,下车就忍不住感叹。

陆振军无语:“是啊,不晕车了,这大冷天的在座位上睡着,也不怕着凉。”

“嘿嘿,爸,那不是多亏了你给妈**了件衣服吗?”不等江若男说话,一旁的彩凤就嘿嘿一笑,直接揭穿了陆振军。

“怪不得我咋觉得出来有点冷呢,原来是你把衣服给收回去了啊!现在还在这儿说我……”江若男配合的看向陆振军。

母女俩表情促狭,如出一辙。

陆振军:“行行行,你们是一伙的,我是坏人行了吧?”一脸的我委屈但我没办法的表情。

明浩立刻拉着爸爸的手:“才不是呢!爸爸,我们一家人都是一伙的。”

“看看你们妈妈,不听话还一堆歪理呢!”

说是这么说,下一刻,陆振军脸上故意摆出来的嫌弃就变成了担心,“真的还觉得冷?要不要加件衣服。”

他说着就把才穿上去的衣服又要脱下来。

“不用不用,我就说说。不冷,真不冷!”江若男立刻摆手,“你好好穿着,把扣子扣上,这风呼呼的,可不像车上。”

火车上人多,又是密闭环境,可不比这冷风呼呼的。

一行人说着,飞快出了车站,直接就到了陆志芳家里。

事情虽然经过了一番周折,但是总的来说比他们预计的要快得多,陆志芳听说了事情经过,也很高兴,又看了看彩凤的脸,又很是担心:“还疼不疼?我瞧瞧……就不该让他们打到,真该还回去,谁让他们动手的。”

“三姑,没事儿,你看看,真的就是打得当时看着有红印子,现在早就好了。”彩凤倒是不以为然,被打的时候气愤,打过了发现可以用来作筏子的时候,她反而开心的不行,“不就一巴掌吗?一巴掌能够撕扯清楚,其实还挺划算的。”

“什么划算不划算的?你这丫头!得亏是没破相,要是人拿个什么东西,给你伤了脸,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三姑,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你别听妈妈担心,她跟你一样,见到一点儿影子就瞎想,那叫什么来着,哦,脑补,对,就是妈妈常说的脑补!妈妈就是自己脑补了,还非得说出来的,哪有那么夸张?”

“我听到了啊?还说我脑补呢……”江若男也笑,倒也对陆志芳笑着解释,“确实没怎么样,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哦,还有妈给蛋蛋做了两件衣服,有一件百家衣,妈说洗过了,你自己再拿肥皂洗两遍,等蛋蛋再大些给他穿……”

“还百家衣,妈也真是……现在哪里还兴这些?”陆志芳说着已经拿起了衣服,两手展开看着,眉头皱起又松开,“这细细碎碎的布头,也不知道找了多少家,一点一点缝起来,眼睛受得了吗?”

她念叨着几句,满满的都是担心。

“对了,小弟怎么样?他那边的高中还行不行呀?”她说了一番,又问到陆振兴身上,“这边的高中根本不像话,他那边到底怎么样啊?要跟这边一样,我看还不如不念……”

梁城高中现在也是每天就读红/宝/书,懂不懂来一场思想教育大会,有时候贴个大/字/报来场批/斗,乱的很,想认真读书是不可能的。

其实这都还算好了,毕竟这边有军队镇着,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陆志芳担心的事锦城那边,之前陆振兴说过还行,但是陆志芳没亲眼见着哪里放心。

“我跟你哥昨下午去看了一圈,学校里的人倒也还算安分。只是如今这环境,你也知道,根本就不可能跟以前比,能够有个安静的环境读书就算不错了……”江若男说着,在心里算着时间,也就只有几年了,陆振兴读完高中,歇个一年半载,就恢复高考了。

这也是穿成杜娇娇之前的周玲珑不知道从哪里考据来的设定,这里的学制是小学五年一贯制,然后中学六年,包括初中三年高中三年。

陆振兴上高一了,等到七五年就高三毕业了,七六年恢复高考,衔接倒也挺合适。

“我看振兴学习劲头挺足的,坚持下去也能……”

“坚持有个什么用?现在又没有高考了,读再多书又有什么前路?看看那些大学都是什么东西?工农兵大学,上这种大学,靠推荐靠关系靠资历,就不靠知识水平!十来岁小学都没毕业的都有去推荐上大学的,这样的大学有什么盼头?”陆志芳不等她说完就拧眉打断,“要我说,小弟这样读下去,还真不如回去替了妈的工作,妈也不用那么忙了,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可是……”高考是会恢复的啊!

江若男咂了咂嘴巴,还是没有说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倒也有些理解陆志芳。

她只不过是预知一切,才能这么淡定罢了。而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这场动/荡中饱受精神煎熬的陆志芳来说,没有读完的大学,就是她一直的心病,而且,他们是真的毫无希望在过着日子。

他们以为就这样了,因为太长太久了,外面还有更混乱的世界,他们没有经历,但不代表就都听不到。

譬如邹雪怀家就是外省的,总能听到一些那边的事情,有些事情,令人发指,呐喊也发不出声。

第三百九十九章 是否遗憾

像陆志芳这样的人,他们是接受过真正的开明的知识文化教育的,是见识过光明的,但却一朝之间等于被折去双翼,堕入地狱的黑暗。

最痛苦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

因为见识过光明,知道真正美好的先进的世界是什么样,所以,没法跟那些念红/宝/书念得洗脑的热血青年一样,天天靠背语录就能获得无限的能量,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代,动不动就跟着队伍大/串/联,动不动就斗这个斗那个,自以为是响应领导号召,实际上是把自己作成了一个渣渣废物而不自知,还沾沾自喜。

陆志芳没法如同这些人一般,反而因为半途而废的学业,因为见识过美好被毁灭,光明被夺走,正义被打倒,最终却只能偏居一隅独善其身,心中积累了太多的不甘与怨恨,久处地狱,未见光明,就算没有麻木不仁,却也是失望透顶,又怎么可能心怀希望?

越是换位深思,越是能明白陆志芳说出这番话的所思所想所虑。

而陆志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到她反对,就又说道:“我知道读书有用,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没错。可是不一定要在学校读书啊?”

“以前在学校上学是为了获得学历,为了考大学,可现在呢?现在在学校,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天天念红/宝/书背语录,还不如回家自学呢!”

“至少自学还能学到自己想学的东西。”陆志芳神情不屑,完全、彻底、狂热的个/人/崇/拜这种事情,也只有对思想贫瘠、愚昧落后的人身上才能发生,他们思想认知太过有限,因此很容易被糊弄被煽/动。但陆志芳不是,因此她不明白这种疯狂,也不会陷入这种疯狂。反而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疯狂嗤之以鼻。

时势造英雄,就算是再厉害的领导人,那也是人,不是神。这种完全神化让全民供奉起来的行为,陆志芳看不懂。她也尊敬佩服英雄,但绝不会这样疯狂,失去理智,践踏秩序。

“跟那些外面的学,学什么?学者跟他们一起发疯吗?”

江若男听不下去了:“小芳,你小点儿声,别激动、别激动……”就是在后世,全网实名制到处是天眼的时候,稍不注意发句言说句话都得提防被查水表,更何况这时候了。还不是查水表,直接就是赤果果的批/斗,不把人折腾死不罢休。

秩序的混乱,供养出了一群吃人的恶魔。

“难道不是吗?怎么就不能说了?”然而江若男这种谨慎和提防却让陆志芳愈发激动,“真的,我都不知道小弟在想什么。他继续这么读下去,是打算干什么?到时候去读那什么工农兵大学?他怎么就不为家里考虑考虑呢?这样的大学,进去了也是语录语录,净整没用的。看看那些砍树伐林的,整个山都秃了,炼出钢铁了吗?”

江若男嘴角动了动,都不知道怎么打断。

这已经算是比真实历史改良许多的了,仍旧如此让人窒息,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连在供销社买个东西,在国营饭店吃顿饭,都得先背一两句语录,就跟对暗语似的。

的确是一个灰色时代。

她想了想,有些艰难地开口:“其实,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现在比解放前不是好多了吗?黑暗总会过去的,你觉得呢?你看解放前,环境那么坏,比现在更坏多少倍,不是一样过去了吗?现在这样,肯定也会过去的,你要相信。”

她依然不能直说七六年会恢复高考,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不能对人言。

不然她没法说清楚就要撒谎,而一个谎往往需要无数个谎来圆,她虽然不算百分百诚实的人,但说谎这种技术活儿,到底也做不到纯熟。

“相信吗?”陆志芳脸上露出一个强挤出来的笑容,反而看着江若男,“嫂子,所以这些年来,你就是靠着这样自我安慰过来的吗?”

她能感觉到江若男身上的那种平静,她时常感到的焦躁不满,却从来没在江若男身上看到过,反而带着四个孩子过出了一种悠闲的怡然自乐。

“嫂子,没有上完大学,你就不遗憾吗?”在陆志芳眼里,如果不是因为学校停课,就江若男之前完全被人牵连的事情,肯定早就过了,依然还能好好回去上学。

因此她不能理解江若男这样的平静,考上大学,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他们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结果,一朝之间全都毁了,难道江若男就不恨吗?

而且江若男还跟她不一样,她很幸运,即便大学半途而废,却也能挤进医院,到现在终于实现了当医生的梦。而江若男呢?因为退学,一事无成,不得不做后妈,从此就家长里短至于那个厨师的工作,那就是纯粹的体力劳动,如果江若男读完大学,出来能做的工作千千万,前程何等光明?怎会沦落至此?

就算自己是得益者,但是有时候她也会换位思考。如果她自己是江若男,她肯定会恨极了怨极了的。

“你就不怨恨吗?这世道如此不公……”她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

农村出一个大学生,多么不容易。

江若男看懂了她的神色想表达的意思,自己笑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她其实也能理解陆志芳这样的心态,这年代的大学生,是真的真才实学,是真的稀少,而且,就是前世的王岚,在他们那样的农村,能出一个上重本的大学生,那都是祖上冒了青烟。要是半途而废不读,都没人能理解。

可她自己已经经历过了啊,前世那么辛苦考上大学,经历了一番之后,她觉得也就那样,到了如今,也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大学梦。

说到底,对于她这种社会底层的底层出身的人来说,一切的目的都是那么的庸俗,读大学,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赚钱,赚更多的钱。毕竟那个时候的招聘,学历就是第一道门槛。

如今她已经有了未来的想法,有了赚钱的路子,又何必再去绕这一圈呢?

第四百章 未雨绸缪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努力考大学吗?”

陆志芳凝眉:“不是为了理想吗?”

“不,对于一个奋斗在吃饱穿暖线上的人来说,做什么,都只不过是为了赚钱,为了过更好的日子而已。”就像前世,一开始那么拼命地读书考重本,说白了就是想要吃皇粮,而对没有任何根基绝不可能走后门的底层人来说,唯一的途径就只剩下了考公务员,而考公务员的基本要求就是本科学历。

江若男看着陆志芳摇头:“你看,你没法理解我,你是受到奉献精神影响的人,你有远大理想,而我只不过想让我的家庭都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读大学是一条途径,当这条途径走不通了的时候,我自然就会去找别的途径。”

陆志芳消化了一会儿,一脸很难理解:“你说的别的途径,就是在食堂做工?”

不是歧视体力劳动,而是总觉得江若男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能力,待在食堂,总感觉有些浪费。

而且,哪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会喜欢待在食堂这种满是油烟的地方啊?

江若男在她不可置信的视线中果断地点点头,表情十分淡定:“也不是食堂做工吧,我其实更想开私房菜馆,做大厨,更做老板。”

“老板?你疯啦!”这次是陆志芳大吃一惊,“老板”这种词汇,可是资/本/主/义!

她嫂子不仅说了,还是打算以后要去做!

这简直、这简直……

在她一脸“你是在开玩笑吧”的震惊中,江若男却是坚定又淡定的轻点了一下头:“没有疯,我相信这个灰暗的时代总会过去,以后的世界,会是一个包容开放的世界,我相信,会比之前更好。”

“所以,我的老板梦会成真的,你的大学也会有的。”

她说的太过笃定,让陆志芳一瞬间都忍不住去想象那个场景。

可想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摇头:“不会的,你看看现在这样……这些疯狂的,你觉得能结束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把一切都破坏完了的时候……”

同时她心里忍不住感慨,一直以为她嫂子就是闲不下来,为了方便,才在食堂找了个临时工,挣钱的同时还能够照看家里。

竟不知道原来是因为存着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想法简直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被人听到了检举,都能直接拉出去批/斗的那种。

而且,医生教师什么的不好,怎么会喜欢做饭开馆子呢?早几年开馆子的那些下场如何?全都收归郭嘉,血本无归不说,还要被打成走/资/派。

陆志芳脑子里乱糟糟的,江若男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破不立,再说,不是老话说得好,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现在的疯狂,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我相信以后会更好的,我们郭嘉人民经受了一百年的战火,到现在只不过是还没找对道路,但你要相信,我们这个民族,这么悠久的历史,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倒下的。”

“黑暗久了,总会迎来光明。”江若男说得笃定,这种希望和信心渐渐传染了陆志芳。

“真的吗?我们能等到吗?”

她喃喃着,正好这时候陆振军接了明轩和明成回来:“等什么?是不是等好久了?都回来了。”

明成明浩几个都扑进来,孩子们一回来,屋子里有了人气,之前的话也就此被打断。

不过陆志芳知道,她的心情到底是不一样了。

也许,她应该像嫂子那样,坚信未来会变的呢?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陆振军喝了水,顺口就问,主要是看这俩女人在家好像也没做什么的,刚刚还那么大声,总不至于吵架吧?

“啊?”被他这么看着,陆志芳愣了一下,“哦,那个,我们刚刚……”

她这个二哥可是个死脑筋,有些话让他听了不挨骂都少不了一顿批,陆志芳支支吾吾这不愿意说了。

“我们刚说振兴读书的事儿呢。小芳担心锦城高中的情况,寻思小弟干脆不如回家替妈的工作呢!”江若男接过话头去,笑盈盈看着陆振军,“咱们昨天不是还去看过吗?我就跟她说了几句,小芳还是有些担心。”

“我说你……”陆振军看着陆志芳,“一天天操心你自己家这个还不够,还有心思去管小弟。”

在陆振军看来,他跟陆志芳都读了大学,小弟但凡能读想读,就不可能让他现在回家去机械厂当工人的。

虽然如今不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了,但是陆振军从小受到书本熏陶,还是觉得读书很重要。

陆志芳撇撇嘴:“我哪里是操心我自家不够,我是操心你们也不够啊!看看你们一抓,我就跟你们回来了。”

“再说我家里才不用我操心,阿英替我看着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王慧英抱着蛋蛋从隔壁季大娘家回来:“我听声音就听到嫂子和陆队长都来了,我就回来做饭了。”

“对对对,做饭做饭,早点吃了好回去。”

陆志芳知道自家哥嫂是不会在她这里过夜的,毕竟都没闲到那个份儿上。

她这么打趣,一行人都忙起来,明轩一边择菜,一边却提起之前那个话题:“妈妈,我听你们刚刚说高中,小叔叔在锦城高中好吗?学校没有高中,也不会开设高中课程,以后我们是不是得去锦城高中啊?”

“你倒是未雨绸缪了。”陆振军笑,“你好好念你的初中,读完了初中再来说。”

江若男道:“你们别着急,锦城高中还是不错的,不会没你们的书读,你们只要继续努力读书就行了。”

“妈妈,你这是要我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明成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耍宝。

江若男无语:“我是让你们小孩子别操心太多,没让你们读死书。你这皮猴儿,学了几句话就拿来堵你们妈了。”

心里却道,就是要去读高中,那也就明轩和彩凤能赶上,等明成这小子初中毕业,这边的高中都恢复秩序了,哪里用操心那么远?

第四百零一章 莫非有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

江若男挺喜欢过年的,物资越匮乏的年代,年味儿反而越浓。

加上这一年过年,早就说好了回江家去。江若男自然就更高兴更期待了。

这都好些年了,江若男倒也回过几次江家,但是陆振军却是着实走不脱的。

今年也是难得有机会,主要是因为宋卫国退下去了。年纪到了,不服老也不行。

宋卫国退了,宋家自然也从营区搬出去了,而陆振军的顶头上司换了人,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陆振军便不如从前那般受器重,有弊便有利,不如以往那般什么事情都要操心,倒有空能有个长假回去过年。

江家人也很高兴,从一收到消息就各种收拾准备,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过年前两天把他们一行人盼到了家。

江家的房子在这两年修整过一番,扩修了两间青瓦房,墙壁刷的雪白,算是村里头一份。陆振军他们一行人回去,直接就住了这新房屋。

他们还是难得如此整齐的一家人都回来,进村的时候让人看呆了,很快家家户户都传遍了。

陆振军经常锻炼,哪怕如今奔四了,看起来也不显老,有着军人的魁梧正气,几个孩子在他们身边,也是个个精神,让人简直看花了眼。

他们见过明轩明成和彩凤,知道这三个不是江若男的孩子,但对于明浩还是第一次见,只看他对江若男的亲近,不知道详细情形的村里人,直接就把他当做了江若男的亲儿子。

这才正常嘛!

毕竟哪个后妈不生个自己的娃?不然的话,等以后老了,不是亲生的能靠得住?

江若男也无意对别人解释,回到家天天都赖在家里,关上门来一家人说话、亲近。

江大姐家有三个孩子,最小的江兰也已经会走了,江三妹家有两个孩子,虽然是女孩儿,但被娇宠,性子也很活泼,加上陆家来的这四个,一屋子的小孩儿简直快活疯了。

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就不说了,主要是明成和彩凤几个太能干了,不管是说故事,还是带着玩游戏,总能把几个小孩儿都吸引到一起,这一点上面,就连最大的江梅都不能免俗。

恰好过年也是难得的没有什么活计能够耍清闲的时候,大人们坐着摆龙门阵聊天,聊各种家长里短,聊孩子聊未来,虽然少了打麻将的乐趣感觉欠缺了什么,但是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了。

当然,天气晴好的时候,江若男也会和孩子们一起出来散步,陆振军也会帮着江父江母做一些力气活,让那些本来在背地里觉得江若男当后妈肯定很惨,对她幸灾乐祸或者单纯可怜乃至怨恨诅咒的人都傻了眼。

这叫日子难过?这叫后妈不好当?

看看那几个孩子,跟在她身边那乖巧听话的模样,比她们那些亲生的崽子对她们还好!

看看陆振军,说什么高傲看不起江家人?没看人挽起袖子挑粪都干吗?堂堂最后一个t长,做起这些事情来没有一点怨言,那么积极主动,不是因为江若男,谁信?

这下子,那些还想说什么的人,最后都只剩了纯粹的酸。

尤其在一个消息传出来后。

“喂,你们听说了吗?原来那个小宝,也不是江若男亲生的唉!”

“真的吗?真的不是亲生的?”

“不会吧,她这都嫁过去几年了啊?怎么还没生啊?”

“难道,就是因为她不能生。才去当后妈的?”

“原来是这样!哎哟,怪不得这样,她男人对她好,孩子对她好,也就是可怜她吧?”

“还有说她对孩子好的,自己都不能生,肯定要对孩子好啊!”

“没有个亲生娃,以后老了难咯!别看现在这些娃娃对她好,以后老了可说不准呢!”

“就是,没想到她居然不能生,真可怜。”……

谣言像风一般,最后就变成了这样,传遍了整个荷花村还不算,甚至向荷花村所在的公社都传过去了毕竟过年期间,十里八乡走亲戚的最多。

走亲戚的串门子的,你跟我说我跟你说,传来传去,谣言就越来越多。

江若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只不下蛋的鸡”,只偶尔出门的时候,感觉有的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不过她也不会在乎就是了。

这天陆振军又在帮着挑粪,江若男跟江三妹坐在一起,姐妹俩晒着太阳打毛线,江若男坐了一会儿,就打了好几个哈欠。

“二姐你都还没习惯啊?”江三妹手巧,打毛线手动的飞快,还能一边跟江若男说话,“我看你回来这几天都是这样,认床这么严重吗?”

江若男摆摆手:“没有,晚上睡得,又没有睡不着的时候得嘛!不晓得怎么的,就是呵欠连天。”

“那是早上起早了撒!”江三妹手不停,继续,“妈他们的早饭早得很,你跟他们说一句,过年,这几天又不上工,晚点起来,睡巴适点嘛!”

江若男又是一个呵欠:“说了,我今早上都要九点钟了,就你过来之前一会儿我才起来的……唉,不行了,我走两圈。”

她说着站起身子,就在院子里走动起来:“晚上睡得也早,不晓得咋子了,这一天都睡十二个小时了还想困……我在那边屋头也没这样嘛。”

“二姐你还水土不服了嗦?你就是少有回来……”江三妹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手里的针忽然停了,“二姐,你”

“呕~”她一抬头,就看到走远了在院门口的江若男扶着墙呕吐。

她心里咯噔一跳,就把手里的毛线放下走过去,一股粪臭扑鼻而来。是陆振军刚刚挑了粪在浇外面的菜地。

这时江若男已经把早饭吃的稀饭汤汤水水的全都吐了出来,还在干呕。

江三妹赶紧扶住她的手:“二姐你进来,这里的味儿是有点大。”

江若男又干呕了一下,起身,脸色很是难看,还摆摆手:“没事,估计是早上吃多了……唉,以前也没觉得这么臭啊……”

江三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当下有些激动又小心翼翼:“先进屋坐着吧。来,二姐,我扶你进去。”

“没事,我打算出去走走,现在心里好受呕~”话没说完又开始干呕。

江三妹急切地给她拍着背,看她这难受的模样,到底忍不住快人快语:“二姐,你莫不是有了吧?”

今天只有这些,写不出来,脑子太乱了,抱歉。真的抱歉。

第四百零二章 确认怀孕

“没事儿,可能有点受凉……呕~”

江若男察觉江三妹的着急担心,稍微平息了一会儿就想着安慰她,在听到她的话后还一脸疑惑:“有了?什么有了?”

“哎呀!反正你先进屋!”江三妹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拉着她就往屋里走,“你看你现在这样!”

她说的着急又担心,却又不敢硬拉着她走,万一真是怀孕了,看她这样要是磕到碰到哪里可怎么办?

“走……呕~”江若男又吐了几遍,觉得都胃里空空了,还是想吐。

主要就是外面的粪水味道一个劲往鼻子里钻,让她着实反胃。

真是的,她在营区那边也用粪水浇菜啊,而且也跟陆振军掏过家里的粪池啊,又不是没经历过,也没那么娇气,怎么这会儿闻着就觉得这么难闻?心里还难受的不行。

“不行了不行了,走吧。”她缓了口气,身子靠在江胜男身上,一手扶墙,一手捂鼻,“回屋里去,感觉吐得我心口疼,腿都站软了。”

两个人说着,江胜男赶紧扶着她往屋里走,正好这时候出去查看麦苗生长情况的江母和江大姐都回来了,看到她们一个扶一个的,立刻就走进了门:“怎么了?二妮摔了这是咋的谁吐了?”

进门就看到那一堆呕吐秽物,江母着急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晚上没好好盖被子,胃受凉了?还是感冒了?怎么好好的还吐了呢?”

一边帮着把江若男扶到堂屋里坐下,一边念叨个不停:“我就说让你早点起来吃饭吧?你看看,这肯定是早上稀饭冷了,就得吃刚出锅的时候那会儿的,烫烫的,你说你,睡那么晚起床,起来饭都冷了,冷饭冷菜的,吃了胃子肯定遭不住……”

“妈,我热了的,还是梅梅给我烧的火,我可没吃冷的啊。”江若男不甘心反驳。

江大姐端了温开水过来,让她漱漱口,闻言就问:“对了那几个娃娃呢?咋个都不在屋头?”

“出去了。太阳一出来就出去了。”江若男连漱了几遍口,才觉得嘴里那股味道压下去了。

屋子里也闻不到那粪水的臭味了,心口舒服多了,她长缓了口气:“哎呀,硬是不晓得咋个的,以前也没觉得粪水好难闻啊!现在还闻到就吐了……”

“我看你就是过去日子过好了,人都养娇气了。”江母没好气数落,“你看看,振军都帮着挑粪,人那么有本事能干的都没嫌弃,你倒是在这儿作上了。”

这几天,江若男在江母这里听得最多就是这句话:“你看看振军,人家……你又……”

反正她妈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至于她这个亲生闺女,呵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所以,她也没开口分辩,只是无奈:“好好好,妈你说的都对,陆振军最好。”

“你这什么语气呢?”江母不满的拍了一下她的头,“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还不满呢是吧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我就跟你”

“是是是,妈你都对,是我错了我错了。”江若男生怕她妈又来一长串的花式吹女婿,真的,出去吹就算了,在她面前还要说,而且还是连带着贬低她的,她真的承受不来啊!

她一脸求饶,两手合住拱起,做出一个恭喜发财的动作,连连乞饶,到底逗乐了杨九华:“行行行,懒得说你,瞧瞧你这德性,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一旁的江胜男犹豫犹豫,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妈!你就不问问二姐到底因为啥呕吐的吗?”

“不是因为那粪水吗?”杨九华还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反胃这种事,在乡下看来不算什么大毛病,而且也确实不算少见。

最主要这么些年,江若男态度强硬,而且一直没有生孩子,杨九华心里其实也已经默认是她生不了孩子,因此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

“哎呀,真是!”江胜男一脸无语,“算了,我直接问吧,二姐,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这时候,还没有喊“大姨妈”的说法,江若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反应过来就皱起了眉头:“你问这个……”

她不是傻瓜,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结合自己刚刚呕吐了,现在又问她大姨妈有没有来,这潜台词不就是说她可能怀孕了吗?

怀孕?

江若男有些懵。

同样已经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江母和江大姐早已经急不可耐了:“真的?是、是真的吗?”

“你是说你二姐可能有了?”

江母目光灼灼盯着江若男的肚子,似乎要将它看穿。

然后又抬起头看向江胜男:“怎么回事?你怎么想到这个?”她还是怕是一场空。

江胜男不确定道:“二姐天天这么多瞌睡,闻到点大味道就吐,我觉得很像……不过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二姐那个是不是没来,然后还要”

后面的话杨九华根本就没听了,直接盯向了江若男:“若男,你那个多久没来了?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如果大姨妈也没有准时来的话,那十有八/九就真的是了。

“对啊,二姐你快说。”

被三双眼睛灼灼目光包围着,江若男回过神:“那个吗?上个月没来,这个月也没来……”

上个月没来,那个时候正是宋头儿退下,宋家搬家的时候,因为太忙了,很多事情,连轴转,大姨妈没来她也没主意。

这个月大姨妈该来的时候,又是他们准备出发回荷花村的那几天,也是忙,很多东西要收拾整理,人都疲倦的不行,就是大姨妈没来,她也只觉得是因为她作息紊乱,导致了月经不调前世她就这样,痛经不说,大姨妈每次的周期都不准,经常都会往后延迟,而她有个大学室友,因为作息紊乱不太健康,常年大姨妈都不来,后来吃中药调理才好了些。

江若男就没注意这事儿,甚至忘了,她不是前世那样,她已经结婚了。

大姨妈没来,可能不只是因为月经不调,还可能因为,她怀孕了。

这个想法让她脸色大变。

而同时脸色大变的还有江家另外三个女人。

不过,她们就完全是高兴了。

“一定是怀孕了!”

“二姐这肯定是有了!”

“不行不行,得找个大夫看看!”

江母是个行动派,而且江若男没有孩子一直都是她的心病,这时候那叫个积极主动,简直恨不得江若男现在就怀胎十月,立刻生个孩子出来。

杨九华很快就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孙老,他年纪比江兴荣还大些,学的是老一派的中医,问了江若男的症状,又给江若男把了脉,听了好一会儿,最后说是怀孕了。

“不过现在都说我这个不行,是封建东西,你们还是去卫生站看看吧。”孙老是个谨慎的人,并没有把话完全说死。

但其实村里的人这么多年经常找他看病抓药,很是信任他。

杨九华已经十分高兴了,当然,为了更加确认,还是拉着仍旧晕晕乎乎的江若男去了卫生站。

江若男简直都快无语了,要是在后世,一根验孕棒就能解决了。

不过,她心底最多的还是复杂。

她希望,孙老说错了。

在这一刻,她真的很希望中医都是假的。

然而,到了卫生站,经过了一系列检查,最终确认,她是真的怀孕了。而且都快三个月了。

今天没有了,继续捋大纲中。

第四百零三章 打脸太快

“神佛保佑,谢天谢地!”杨九华喜气洋洋。

出了卫生站遇到有人问,那叫个得意:“哎哟,带我们二妮儿来检查,这孩子,自个儿怀孕了都不知道!”

本来乡下的规矩,通常情况下没满三个月,那算胎儿还没坐稳,除了会告知一声亲近的人家,是不会大张旗鼓宣扬出去的。

但此刻杨九华太高兴了,她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她家的这门喜事。

而且现在也看不准,说不定已经有三个月了呢!再说折腾这么久,江若男自个儿都没一点察觉的,这胎儿不都稳稳当当的吗?医生也说了江若男体子好得很,只要保持下去,这胎就不会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杨九华她得意啊!

别以为她当真不知道村里那些长舌妇在背地里怎么说的,毕竟自古以来人都是恨人有笑人无的。

她家二妮儿什么都有了,不管是当初读大学还是现在嫁人亦或是现在回娘家的这种大包小提,都算是荷花村头一份,能不让人眼红么?这些人没法跟她比那些,当然就只能盯着她家二妮儿的肚子来说事了。

之前她也以为是她家二妮儿真的不能生,遇到这些人不怀好意的打趣,听了什么难听的话,也只能自己生闷气,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就是这几天,听了也只能当没听见,怕闺女难受,还只能劝二妮儿也在家里待着。

现在呢?她家二妮儿怀孕了!!!

杨九华岂止是遇到人问就说,她简直恨不得把公社的大喇叭拿过来,对着全村全公社公告,她家二妮儿才不是什么不下蛋的鸡,她家二妮儿好得很!

“可不是嘛,我们二妮儿福气好着呢,这孩子生下来,不只是两家这么多长辈疼爱,还有四个哥哥姐姐呢,以后可就是掌心的宝了!”

“这百姓爱幺儿不是应该的嘛!我们若男身体可好着呢,大夫都说好呢,吃得好耍得好,那怀相肯定好呗!”

“啊?你问振军咋没有出来?他体谅我们,在帮着挑粪呢!哎哟可不是,一个女婿半个儿,振军说了平时也难得有时间来,这时候得帮着多干活……我都说他了,平时寄那么多钱票过来,那也都是心意啊……”

“哎呀不说了,真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家去,这么大个好消息,家里都等着确认呢!”

一路上,杨九华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不说了真不说了”,但每遇到一个人,她还是忍不住停下来,那张嘴基本就没合上过。

“真的?”

而询问她,或者被她叫住倾诉的这些人都惊呆了,之前她们聚起来还猜是不是去查江若男不能怀孕的办法,结果人家居然是怀孕了!

怀孕了?!!!

还有很多人不相信的,但是这种事,在卫生站一问医生就能得到回答,毕竟这可不是后世,不讲究那么多的病人隐/私。

得到了再三确认的答案,这些前段时间还在一个个嘲笑江若男自己不能生,只能给人当后妈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把这些人惊得什么都不敢说了,脸疼,脸真疼。

这些人闭嘴了,而医生的确认和宣判却是让江家所有人都开心疯了。

除了江若男。

江若男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从自己察觉可能怀孕,到后来孙老确定,卫生站最终确认一遍,对她来说,就仿佛是接连劈了三道惊雷下来。

还一道比一道更可怕,最后更是直接的宣判,让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耳边萦绕着各种欢呼喜悦。

“太好了,二妮儿总算有了。”

“菩萨保佑,真是太好了!二姐你一定要好好养着!”

“就是,真不容易,这可真是大喜事,一定要多上几炷香!”

“妈妈有小宝宝了?”

“哇,这也太幸福了吧?”

“哇,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好开心!”

……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全都是在高兴着,就连最小的江兰,都伸出小小的手,好奇地来摸江若男的肚子。

然后被一旁的江大姐及时抓住:“不能乱摸,二姨的肚子里有小宝宝,得好好保护。”

“啊?”小江兰听不太懂,但也看得懂母亲神色和语气中的慎重,看了母亲一眼,就乖乖缩回了手,对着江若男露出一个小小的羞涩的笑容。

“没事儿,大姐,这又没什么。”江若男摇摇头,挤出一个笑脸,又摸了摸江兰的小脑袋,抓着她的小手,往自己肚子上贴了贴,“摸摸又没什么。难不成孩子还能摸没了不成?”

若是真要摸摸就没了才好呢……江若男脑海里有些混乱地想着,不等她捋出个什么思绪来,一旁听到话声儿的江母先不干了。

“呸呸呸!”她往地下吐了好几口气,觉得都还没有去除掉晦气,拉着江若男的手,“你也赶紧的,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怎么能乱说呢?”

江若男:“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哪儿还有什么童言无忌哪!

江母看她这样更生气:“知道不是小孩子了,还说这些话,真是不把我们急死啊!以后,不准再乱说这些了!”

说着又继续唠叨:“你说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你自己怎么就不上点心呢?自己的身体一点儿不知道……还这么大老远跑回来,一路上那火车得多挤啊!还有回来那路上,那车给颠簸的,你可真是……也多亏这孩子是个疼娘的,你看看,要是路上折腾起来,我看你要咋办?”

看江若男一副神游天外,压根没对她说的话上心的模样,杨九华那是越发郑重,还直接辣手摧花地揪了一下江若男的脸颊:“我跟你说话,你不听是吧?你说说你,这孩子来得容易吗?你怎么就一点不知道重视呢?你说说要万一有个…呸呸呸!呸呸呸!菩萨保佑,都没听见都没听见!莫怪莫怪!”

她双手合十念叨一阵,再看江若男那油盐不进的模样,语气就越发恨铁不成钢,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听,最后只能伸手狠狠戳了一下江若男的眉心:“你就作吧你,我看你现在就是瑟了,你仗着有孩子你就作吧!”

江若男眉心被戳的生疼,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立刻就皱成了一团:“妈!”

语气里有些委屈和不满。

杨九华立刻又心疼了:“好好好,我不说你了!唉,你这死丫头!你真是……来我给吹吹……没事儿没事,有个红印子,揉揉就好了……你说你现在,咋恁的娇气呢?你看看,幸亏这娃娃不像你,要跟你这么娇气……不过我跟你说,这孩子这么疼娘,肯定是个好的,你得好好养着,到时候最好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江若男面无表情听着,心里却乱糟糟的一片。

这孩子,要吗?

第四百零四章 使小性子

想要吗?不想。

能要吗?不知道。

流产好像对女人身体损害很大,可是生孩子也很痛啊!

而且生孩子以后还要带奶娃娃,还要养孩子,要对孩子负责……

要、不要、要、不要……

不想要,可是怎么才能不要……

江若男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即便给自己心理暗示努力集中精神去听杨九华的话,也总是忍不住很快又走神。

脑子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是纠结。

啊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会忽然怀孕啊!

江若男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那浑不在意的状态让杨九华说得口干舌燥最后都起了怒火:“你这死丫头,到底听没听进去啊?才有了孩子你就狂上了是吧?我看你什么都不注意,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娃娃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不着调的妈!你真是”

“妈,我来吧。”陆振军正好洗了澡进来。

头发上还有这水滴,杨九华一看到他这样,就先皱了眉头:“怎么还把头洗了?这大冷天的,赶紧去灶头前烤烤火,小心别感冒了老江,灶里还有火吧?”

“那肯定有,还烧着洗脚水呢!”江大姐抢先回答,“妈说的对,振军赶紧去烤烤火。”

“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陆振军不以为意,毕竟出任务的时候什么环境没经历过,“我跟若男进屋说会儿话。”

“哦对对对,是该说说。”若男这一怀孕了,那最高兴的能不是陆振军吗?

瞅瞅,就因为听江若男闻不得那粪臭味儿,明明都把衣服什么都换了,让他擦擦就行的,他愣是洗澡洗头,把整个人都整的这么干干净净的。更别说自从听到说江若男怀孕了开始,他虽然由于性格比较沉稳,没有跟这些人一样喜形于色,高兴得说个不停,但是挑粪水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低头干活的时候,那眉眼里都是含着笑意的。

杨九华这么一想,立刻觉得是这个道理,是该小夫妻两个好好说说话的,说不定她家这二妮儿听不进他们的话,就是想跟陆振军好好说话呢。

这么一想,她非常识趣地积极提议道:“那你们进屋说,屋里暖和,你们好好说说话。”

这当爸当妈的喜事,怎能不让人自个儿开心开心呢?

“好,若男,我们进屋说。”别看陆振军在外面干活轻快高兴得很,简直想喝杯小酒。

但其实面对江若男,陆振军并不敢直接表现出太大的喜色。

他还记得当初江若男一早就跟他说过,并不想要孩子的话,而且这几年来,两人夫妻生活方面也非常注意,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以说真的完全是意外。

也就只有他注意到了江若男的情绪并不太对,他很是小心翼翼地要扶着她进屋。

江若男心绪乱的很,连晚饭都没吃几口,这会儿看到陆振军,整个人心里火大得很,直接拍掉了他的手:“我还没洗脚,进屋干啥?”

这动作让密切关注这边的江母看到了,瞬间皱起眉头:“若男,你好好说话!振军这都洗了头没捂干呢,你还耍什么小性子?”

她这一说江若男才注意到陆振军头上湿漉漉的一片,脸色变了变。

陆振军笑呵呵:“没事儿,很快就干了。”

“行了,去灶屋头烤烤。”江若男猛地起身,就往灶屋里走。

陆振军愣了一下,江若男回头:“咋的,你现在体子硬是好得不得了了哦?头发焦跨湿的也不晓得烤干是吧?你不怕感冒我还怕被你整凉了。”

这语气可着实不算好,江母一听就又要发作,瞧瞧瞧瞧,这女人就算肚子里有了孩子,那也还没生下来,就算恃宠生娇也该有个限度啊!

不过陆振军赶在她开口之前就抢先追了过去:“好好好,都听你的。”

回头安抚江母:“那妈,我们就先去灶屋里烤火。”

“好好好,来把这个碳炉提上,烤火好,暖和……”对陆振军,江母就完全是另一幅面孔了,和气的简直不像话。

江若男心里又窝起了一股火,走得更快。

她就不该担心这狗男人!

不对,她才不是担心他,只不过两个人总要有个地方好好算账,不能在人前吵架,灶屋里还有火,好歹比冷冰冰的卧室里暖和。

江若男在心里赌气,其实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

这孩子肯定不在她的预料中,也没有什么期待,心里满心满眼都是错愕,甚至怒火。

怪谁,怪她自己太笨!

就是后世有了安全避孕措施,也未必百分百安全,何况他们现在全靠自己注意,她就不该由着陆振军胡来!

也怪陆振军,讨厌死了!

他倒是高兴了,做的时候开心,现在有了孩子,他也高兴,反正都是女人怀孕,女人受苦,女人生孩子!生了以后也都是女人奶孩子带孩子……

江若男简直要被这些怨念把自己气疯了。

怎么会忽然怀孕,怎么会有孩子?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要怀孕,一点都不想要生孩子!

她坐在灶头前的小板凳上,陆振军赶紧讨好地把碳炉放在她身前:“烤烤脚。”一边伸手给她扶着背,作势要帮她脱鞋,“小心,慢点、慢点。”

江若男猛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把灶屋门“砰”一声关上。

她走得又急又快,满是怒气,虎虎生风。

陆振军头疼了一下,跟过去就要扶她:“若男,你慢点,别摔了……”

江若男伸手就拂开他的手:“让开,我又不是瓷娃娃!”

“是是是,可你现在毕竟有身”陆振军的话戛然而止。

“是啊,我怀孕了!”江若男也顿住了步子,怒瞪着陆振军,一字一顿,最后一咬牙,“陆振军,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陆振军被她这样盯着,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说啊,你高兴了是吧?你现在很得意是吧?”江若男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虽然压低了声音,那语气却更加咄咄逼人。

为了骂人,江若男完全是仰着头,还得努力踮脚,才不会显得像是在乞怜。

却不知道,这身高差已经注定了陆振军眉眼里的好笑,他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她这踮脚怒骂,非要与她比肩面对面的架势,让他觉得还怪可爱的。

他眼里的揶揄江若男看到了,却没懂,只觉得陆振军就是在跟她对着干。

或许怀孕的女人本来就情绪敏感脆弱,加上江若男根本不想要怀孕不想要孩子,看陆振军还这样“嬉皮笑脸”,心里那叫个难受,鼻子一酸,泪花就来了。

“我就知道,你就是欺负我!”

她说着就要重重往下一坐,纯粹赌气。

陆振军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她的腰,两手轻轻一揽,就把人扶住了:“别乱来,小心身子!”

第四百零五章 无理取闹

不管江若男是怎么看这个孩子,陆振军是真的惊喜且期待这个孩子的。

或者说,这个意外对江若男来说是惊吓,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惊喜。

看江若男还这样不管不顾大动作,他能不担心么?

然而,他越是这样,江若男越是生气:“陆振军,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说,是不是你算好了的?”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这样有点胡搅蛮缠了,可是看陆振军如此在意看重这个孩子,她就忍不住怀疑,难道真是他故意的吗?

毕竟她明明记得,每次那个的时候都有好好注意,这么好几年不也都平平稳稳过来了吗?怎么这回就会忽然怀孕了呢?

江若男一时之间越想越岔,脑子里都是各种委屈和怒火。

“你知道我不想要生孩子,你还故意算计我,陆振军,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太过分,你太过分了!”

她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对怀孕的恐惧,对生孩子的恐惧,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你知不知道怀孕有多辛苦,知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啊,你就是不想我好是吧……”

“够了!”陆振军本来都任由她发泄的,这么多年毕竟江若男的性格是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

说不要孩子,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改过口。对此,其实陆振军还是有一点点愧疚的。

因此只要她不伤到自己,随便她怎么说怎么骂,他都不说什么,只要护着她就够了。

可听到她居然说这种诅咒自个儿不吉利的话,他还是没能忍住:“别胡说了。”

“我怎么胡说了?难道不是这样?你明知道我怕,明知道我不愿意,你还这么算计我,你还这么得意这么高兴,你想过我吗?你想过我怎么办吗?”

“对,反正怀孕生娃的都是我,你就只要一时痛快了就行,还能抱个孩子,多简单啊!你当我是什么?你的生育工具吗?你真是……”

完全是借题发挥无理取闹还不依不饶。

江若男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因为怀孕脑子瓦特了。居然会说出这种矫揉造作又任性的话来。

而陆振军也没听下去,干脆一个用力,就将她轻轻抬高放到了小板凳上,江若男站在凳子上,这样就与他目光平齐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听好了,这次的事情是意外,是我的错,是我没注意,你怪我是应该的。我也承认,当听到你怀孕了,有了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从未有过的高兴。但是”

他话音一转:“我真的没有算计你。我知道这么几年你的想法,我也一直同意的,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若男,你自己其实也知道对不对?”

江若男低下了头,却没有说话。的确,冷静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刚刚那番指责完全是无稽之谈。

纯粹是心里烦闷之下的口不择言。

可她不想说,因为这件事,陆振军确实逃不了责任,就算她有责任,可陆振军也同样,凭什么现在怀孕了,就她来吃苦受累?

陆振军看她这模样,苦笑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拍了拍江若男的肩膀,十分艰难的开口:“如果,这个孩子,你真的不要的话,那就不要吧。”

他拍着江若男的肩膀,尽量放松了语气,只是那种浓浓的遗憾和不舍,让江若男低着头都似有所感,那拍在她肩膀上安慰她的手掌,都让她觉得重逾千斤。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你说的是真的?你舍得?”

她看着陆振军。对上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陆振军先是有些不敢对上她的眼睛,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最好是个跟江若男一样的小女孩儿,乖乖巧巧的……可看到江若男这种态度,他就知道,或许孩子什么的,他根本就不该期待。

他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对上了江若男的视线:“是,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依你吧。毕竟怀孕生子都是你受苦,我又不能帮忙……”

他以为自己已经尽量平缓了口气,却不知道在江若男眼里,他的表情是多么的难看。

江若男自己的心也一下揪了起来。

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不、不,她早就说过的,不要怀孕不要生娃,怎么能动摇呢?

她、她只是怕疼,流产也会疼,对,就是这样!

江若男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也看着陆振军:“那要怎么不要?抓药吃?流产会不会很疼?”

三个月,应该还可以药流……药流好像没那么疼……屁叻!都是活生生剥离一块肉,怎么会不疼呢?

江若男自己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看着眼前的陆振军,瘪瘪嘴,直接就扑了过去:“都怪你都怪你!”

陆振军把她接的稳稳的,搂进怀里,江若男一边哭一边捶他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你说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嘛……”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这种意外,主观上她肯定一辈子都不可能怀孕生子,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已经不是她能不能选择的了,是已经有了。

留还是不留?生还是不生……

这简直就是一个艰难地选择。

“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陆振军搂着她,任由她发泄,心里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以他对江若男的了解,如果她真的决定不要这个孩子,根本就不会伤心难过一下子的。

可她现在还会哭还会难受,这说明她心里还没有拿定主意,甚至很有可能,她也在动摇了。

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啊!

这么一想,心中一种莫名的暖流就侵袭了他,陆振军将她搂得更紧了。

轻言细语好一阵安慰。

江若男捶了他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简直幼稚爆了,哑着声音问他:“到底要怎么办?你说到底要怎么办?”

“都听你的。”陆振军这么一说,看江若男神情不好,赶紧又道,“那就等回到营区再说,至少不能告诉爸妈。”

江父江母江家一大群人都盯着江若男的肚子,她要是敢说什么打胎流产,江父江母就能当场去世。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若男吸了吸鼻子,停止了抽噎:“那好,回去再说。”

反正也没几天了。

再说如今江家这情况,人人都欢喜异常,也没法让她慎重思考和选择。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主要都是陆振军在哄她,又给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

但就这样,走出去的时候,江若男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水润润的,江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自动理解为这是江若男喜极而泣,没看小夫妻俩出来之后,都更黏糊了吗?

第四百零六章 疯子发狂

啧啧,果然啊,这有了孩子就是好事。

但很快,事情的发展就啪啪打了江母的脸。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简直肉眼可见地能看到江若男天天对着陆振军摆脸色使性子没办法,江若男就是心里不高兴,现在不能解决,她心里始终堵着口气,江家人那么欢喜,都是为了她好,她不能发脾气,难道还不能对陆振军这个罪魁祸首发发脾气了?

尤其陆振军,每次还都是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让江若男心里越发恨恨的。

江母不知道这茬啊,看陆振军简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完全由着她闺女折腾,心里满意的同时,也难免担心啊!

所以,她是每天都说江若男,无非就是让她别仗着肚子作妖的嗯,没错,在她老娘杨九华眼里,江若男之前乖乖巧巧多听话啊,现在这样,完全就是肚子里有了拿乔了!

看看,这两天对陆振军都完全颐指气使了,那可真是……

虽然杨九华也觉得,这拿乔是该拿乔,帮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自己的,那不该拿乔了吗?

可是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杨九华是逮着陆振军不在的机会就赶紧教育,女人有了孩子腰杆是硬气了,可再硬气,男人那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孩子的爹,人也有面子的啊!这骂着骂着,骂远了可咋办?

总而言之,杨九华对江若男的教育就是一句话,女人,可以作,但不可以无底线作。

江若男完全没听进去,哦,或者应该说,完全没听。

自从知道怀孕后,她是每天都在算离开的时间。

还不准折腾陆振军?

哼!

这还算好的,等回了营区,她才跟陆振军再好好算账呢!

总算到了初六这日,也就是江若男他们要从荷花村离开的日子。

这边的讲究是“出七不出八”,就是说初七可以出门,初八不能出门。

他们初六走,到锦城陆家歇一晚,初七那天早上再回梁城回营区。

因为心中有事,比较急切,倒是冲淡了离情别绪。

江家一行人老老少少,可以说是齐齐出动,把陆振军和江若男以及四个孩子送到了大路边,专门雇了驴车,因为江若男怀孕了不说,还有几个孩子,自行车就那么一辆,也不方便。

江母对着江若男依依不舍,谆谆叮嘱。陆振军他们几人先帮着搬东西上驴车东西太多,人也多,驴车得跑两趟。没办法,村子里就这么一辆驴车,想多借两辆都没有。

他们这浩浩荡荡的行动也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就像他们回来那天进村一样,今天出村,也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看热闹的。

不说别的,就是看看江家给这对女儿女婿到底都准备了什么回礼,也够他们议论一阵的了。毕竟那天江若男夫妇的大包小提,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人多,也有些跟江家还不错地上前说话,气氛倒也和乐。

第一趟驴车先送陆振军和明轩明成父子三人并一堆行李到镇上车站,江若男就和江母以及两个姐妹在村口聊天等着。彩凤和江梅以及张晓君张晓珍几个表姐妹也依依惜别,江林则和明浩约定好来年暑假下塘摸鱼的事。

因为江若男怀孕的事现在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也差不多了,现在来围观的,看到陆振军他们先行离开,只剩一群女人在这里,便都有了胆量上前,目光或直接或隐晦地盯着江若男的肚子,把江若男盯得浑身都不舒服。

还有很多人,上前说着恭喜的话,开口就是“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生儿子有福气”、“生儿子才靠得住,不然以后谁养老?”……

江若男对怀孕什么的更加厌倦。

她一直以为,就算是有一天,她真的想要孩子,那也肯定是因为她想体验为人父母的感觉,因为她能够给孩子一个比较好的生活,而绝对不是为了生儿子养老。

如果生孩子就为了这个目的,说实话也太可悲了,孩子也太可怜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对这些人的话也都很敷衍,这些人自然能看懂她的不耐烦,也或者是不想触了孕妇的霉头,一个个也都识趣的转而向着江母和江家大姐恭维。

江若男落了个空闲站在一边,干脆跟几个小姑娘一起说着话等着驴车回来接,也正是因为这样“落单”,当一个人影冲过来的时候,江若男完全没有任何抵挡。

“江若男,去死吧你!”伴随着一声大喝,几个小姑娘刚来得及抬起头,那人已经冲了过来,直接冲到江若男身上,一股巨大的冲力,直接把江若男扑到了地上。

“哎哟!”背部硌到了石块上,那是一块大石头,很是有些棱角,得亏这天还冷着,因为怀孕,江母逼着江若男多穿了两件棉衣,但即便裹的这么厚,江若男仍旧控制不住痛呼出声。

扑在她身上倒下来的人,明显是早有算计,早在落地的时候,两手就率先撑在了地面上,让她没有把脸撞到石头上去,整个人还借着力道,把裹成个熊艰难的准备起身的江若男再度按倒。

“你去死啊,怀孕怀孕,我让你怀孕!”女人趴在江若男身上死死摁住她,同时一手握拳,就往江若男肚子上打。

“不要!”江若男裹得太厚,乍然倒下来,虽有这衣服垫着没有大碍,但是行动力也因此大大受限,加上整个人都受了惊,还没反应过来,但眼见那人挥拳相向,语气里的恶意即便江若男脑子里还发蒙,都能完全感觉到,下意识就尖叫出声,“啊!”

重重一拳打了下来,江若男肚子上挨了一拳,顿时一阵抽痛。

“生儿子生儿子,我让你生儿子……生个屁!好命?凭什么你就好命?你害得我,你害得我!去死,去死!全都去死!”那女人仿佛魔怔了一般,诡异的念叨着,语气里满是报复的痛快。

一边念叨,一边又挥起拳头。

江若男整个人被她按住,背上被石头硌得疼,还有肚子上被她打得也开始隐隐作疼,偏生两件大棉袄把她活生生裹成了一头熊这年代可不像后世,没有那些个轻便的羽绒服什么的,棉衣要厚,全靠堆棉花,而新棉花又哪里可能时时都有?这些棉衣,大多都是拆了又做,做了又拆,棉衣板结得很厚实得很,江若男身上一件新棉衣一件旧棉袄,里面还有毛线,被束缚的简直无力动弹。

浑身无力的同时,比起这种疼痛,江若男心里却升起一股浓浓的担心和说不出的悔……

孩子,她的孩子……

第四百零七章 幸亏没事

在江若男眼中无比漫长艰难的这片刻功夫,在旁人眼里,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情。

彩凤几个最先反应过来。

“不准打人!”

“住手!”

然而那女人就跟疯了一般,几个小姑娘根本拉不动。

幸好杨九华和江大姐离得也并不远。

很快一群妇人就把江若男身上宛如疯子发狂的女人拖了下去。

“二妮儿!二妮儿!你没事吧?”

杨九华和江大姐把江若男扶起来,江若男惊魂未定,明明背上更疼,却下意识摸向肚子。

“妈,我、我好像肚子疼……”她脸色难看,有着说不出的心慌。

明明早就说过不想要这个意外来临的孩子,可是当真的被人按着肚子打的那一刻,心里面全都是担心……已经是肚子里的一块肉了啊!

“肚子疼?”杨九华听她这么一说,反应过来立刻急了:“唉,唉,快去请孙老,快去请孙老!”

她闺女这孩子可得来不易,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呀!

杨九华心里咚咚咚跳个不停,江林已经飞跑出去请孙大夫了。

早有离这大路近的人家,赶紧飞跑回去搬了板凳出来:“来若男,快坐着休息休息,快坐下。”

不管平时到底是羡慕或者嫉妒,心里有没有酸过,遇到这种场景,大家也都是能帮把手就帮把手。

“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疼不疼?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来,喝点糖水,热乎的,喝两口,好些没有……”

对这些普通农村人而言,这年头能喝碗糖水就是很奢侈的了,如今却都拿给她。

江若男面对这一切关心的人,肚子倒是不怎么有感觉了,心绪便也复杂起来。

老实说对于乡下人嘴碎,之前的各种话里有话别有用心的“关怀”,江若男都完全是敬谢不敏的,所以即便这次回来将近十天,又在娘家过了一个团圆年,她也没怎么出门跟人聊天什么的。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些人的关怀和担心又如此的真挚……

她只能连连道谢:“好了好了,好多了……肚子不疼了,就是背上硌得有点疼……没事了,不用担心……多谢了多谢了……”

这些人都围着她,也根本不管她怎么说,还是把生拉硬拽来的孙老拉了过来,让孙老给她把脉。

江若男心里觉得又暖又有些无语,其实这年头,乡下女人怀孕七八个月还下地干活的才是常态,蹦蹦跳跳也没见谁担心的,就她这样摔了一跤就这么兴师动众的,估计也是头一份儿了。

这些人,大概都是被江母给传染的吧。

着急的情绪,可不是最能引发恐慌的么?

她却根本不知道,这几年,别的公社大队都有不少知青,或者是下放牛棚的,这些人一多,在村子里就闹出了不少事儿来,尤其是随着返城无望,那些知青惹出来的问题,别的生产大队那是层出不穷。

而荷花村所在的生产大队,自始至终都只有当年的几个知青,牛棚下放来的也就那三人,当年曾经差点惹出乱子,也都是陆振军托了关系才压下来,这几年,别的公社根本都没有什么安稳日子,也就他们公社如此和平和睦。

这些事情,处在这个时期没人会去说什么,但是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自然会去权衡比较。

因此就算不记情,为了其他的利益考量,这些人表面上酸江若男,心里未必就真的有多希望她倒霉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不是完全的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那种,谁都会希望自己这个地方能够有个出息的人物,也算是一种倚仗。

因此这些人,比江若男自己都还担心,看到孙老一来,一个个都是赶紧腾位置。

孙老先被江林拉着,后来又被闻讯的村中小伙儿直接背着来,一路风风火火,脚一沾地,还没喘口气,又被这些妇人拉着,也就是他做十里八乡的赤脚大夫到处走给人看病搞习惯了,才没生气。

不过,等他把完脉,又问了江若男一些症状,本来还算平和的脸色一下子板了起来。

“咋的?孙老哥,情况不太好啊?”杨九华时刻注意着他的神色,一看他这脸色不好,立刻就慌了神。

“妈,你别着急。”江若男其实自己也有点慌了,虽然她觉得现在自己没什么感觉,挺好的,但是孙老不是没本事的人,脸色这么难看,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好吧?

不过她也还记得安慰杨九华:“我觉得没什么的,肯定没事儿,你别担心。”

“孙叔,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赶紧说啊!”人群中有年轻小媳妇赶紧开口。

这话惹来了一群人的附和。

孙老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这群人,努力板起脸:“好好的看什么大夫?这是没病都给折腾出毛病来了,我老骨头一把都快给扯坏了……”

“好好的?”杨九华眉眼一挑,露出喜色,却又有些不敢置信,连忙追问,“真的没事儿?孙老哥你可看仔细了?那个,她怀着孩子呢!”

她提醒。

孙老点头:“好着呢,若男体子养得好,放心,没事儿,都没事儿!”说完了,他又还是谨慎的补充了一句,“你们不放心的话,这不是要赶着去镇上吗?就在镇上卫生院检查检查,就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村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由孙老看病,大家都信服他,也就是这几年闹腾的厉害,赤脚医生手中的中医这一套有点危险,不然想把孩子送去跟孙老学医的人多着。

所以大家其实已经放心了。

江若男也是如此,她倒不是特别特别相信孙老,毕竟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中医把脉这一套基本可以说是没落了,而且很多莆田系医院都喜欢打着中医的名头骗人害人,导致很多人都觉得中医是假的,江若男在这种环境中生长,自然也不会那么相信中医。

她是相信自己的身体。

除了刚穿越而来的时候,这副身体经过了一番折腾,显得有些体弱,她来了之后,心情好,吃得好,又经常到处劳动散心,这几年还跟着陆振军锻炼身体,一直以来可以说是身体倍儿棒,就刚刚那一推以及打到肚子上的一拳,其实后头想来也根本就不疼,只是过度担心的心理作用而已。

像什么宫斗小说里一推就流产的,那也取决于个人体质,她反正不是那种。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谢天谢地!”

杨九华一番激动:“孙老哥,麻烦你跑这一趟,真是麻烦你了!”她一边又呼唤江林,“林娃儿,你帮孙爷爷提包包,带孙爷爷到我们屋头去喝水。”

“孙老哥,中午你一定要在我们屋头吃饭哈!”杨九华的声音里满是喜气,根本不容孙老拒绝,就又拉着江若男的手。

“你当真没得事嘛?刚刚还说肚子疼……要不然”

“真没事,刚刚就是给吓到了。”江若男生怕她妈说出还要去镇上卫生院再检查一遍或者让她留下来再呆两天看看情况的话,赶紧回道,“妈你放心,刚刚孙叔不也说了吗?我好好的,身体强健着呢!”

“你身体强健顶什么用?我说的是孩子!”杨九华直接白了她一眼,又忍不住数落她,“也幸好孩子没事儿!我说你都当妈的人了,怎么也没个警惕性的,知不知道要好好护着孩子啊你?亏的是这次没事儿,不然有你哭的!”

“没事?为什么会没事?江若男你去死,你去死!”

这边刚刚一片喜气和乐,那边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叫。

光听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江若男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也是,江若男没事了,这些人的注意力可不就得回到这个打人的疯婆子身上吗?

第四百零八章 疯子其人

有桎梏着她的人呵斥她:“你给我闭嘴!”

“疯疯癫癫的,在我们这儿没人会惯得你!”

“还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有你这么恶毒的人!”

那披头散发的女人一直骂骂咧咧,被旁边的人甩了一巴掌,嘴里发出呜呜呜以及低声的咒骂。

词句里听得最清楚的就是“三个字”。

江若男也不负她望的看过去。

女人披头散发,看起来真挺像个疯子,而且一直不停挣扎,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关键最特别的是,这天气还并不暖和甚至有点冷,大家都还穿着棉衣,就是再穷,身上也都有着旧棉衣,但这个女人却没有穿棉袄,身形看起来很是单薄,伸在外面挣扎的手都是冻得发青的,还有一些隐约的…伤痕?

江若男愣了一下,眉眼中满是好奇:“妈,这是”

她来之后,就把自己赶紧嫁了出去,在这村里就没待过,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

难道是原身欠下的债?可似乎原身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沉迷学习,也不可能跟谁结仇,还一直拖到现在来报复她啊!

不等江若男思索个什么结果,也不等身边的杨九华回答,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二姐你别管,这就是个疯子!疯女人!”

本来今天有事,没有来送江若男的江三妹,听了消息赶过来,刚好听到江若男的话,回答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那个人的嫌弃。

只见她大踏步走上来,略过江若男,直接走到了被几人抓着的女人面前,扯起她的头发,露出脸颊,毫不迟疑“啪啪”就给了几巴掌。

“白诗雨,你找我们家麻烦找的还不够,现在还怨上我姐了,你是疯了嫌日子还太好过了是吧?我打不死你!”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女人尖叫,“江胜男,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她努力挣扎,身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这声音太尖利,偏偏又带着一股声嘶力竭的嘶哑,让人听着觉得耳朵都有些疼。

“我们该死?我看你是疯了,你才该死!神经病一个!”

“谁给你的胆子出来打人的?我告诉你,你该祈祷我二姐没事,不然我非把你扭送到派/出/所!我让你劳改你信不信?”

“还想说什么?又举报?呵呵,你除了这套还会什么?”

“你看看你干的是什么事儿?你的日子过得不好?那是你自己选的,谁逼你了?你现在倒好,回来祸害我们,一次就算了,又来一次……”

“真出了事我让你偿命!”

若是平时,以乡下妇女从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尿性,肯定都早就拉架的拉架劝和的劝和了,然而此时此刻,虽然还是有人在劝着,但都很不走心。

说的都还是“江仨儿你小心点,别真打到哪里了”、“出口气就行了,别跟她说太多”、“她就一疯子,别理她”……

这阵仗让江若男都不得不怀疑,这个披头散发的女疯子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得罪了整个荷花村的人吧?

等等!

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白诗雨?

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在哪里听过似的……

江若男记性其实还不错的,但她不喜欢刻意关注别人,这时候认真一想,也就想起来了。

白诗雨,不就是当年那个女知青吗?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着当初白诗雨是什么样的,但是江三妹写信也提过,说这女人惯会打扮,撒娇卖俏样样得行,把村里一众年轻小伙子都勾得五迷三道的跟在她屁股后头跑,现在居然成了这样?

简直可以说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江若男一时之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而就在这怀疑的时间里,那边吵吵嚷嚷中,一个男人忽然跑了过来,挤进人群中。

“你这婆娘,怎么跑这儿来了?”男人一开口就是呵斥,即便隔了十来米,江若男如今眼神儿好着呢,一眼就看清白诗雨的神色变化,明显她对这刚来的男人很是畏惧。

“对不住对不住,我今天没看好人,让她过来,给大家添麻烦了……”

“哎哎,谁说不是呢?这两年她接连掉了好几回孩子,有些疯癫了,大家别跟她计较……”

“我跟大家赔礼道歉。”男人搂着白诗雨一副呵护的模样,对着众人表情也很是谦恭真挚,他还特意走上前来。

“江大娘,对不起哈,都是我的错”

“走开走开,离我们远点!”虽然这男人模样还算周正,又一副人模人样的表现,但是江若男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而杨九华的表现更是验证了这点。

这男人但凡真是个好的,杨九华也不会对他这样替人道歉还不假辞色了。

她护着江若男,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滚滚滚,你们两口子离我们远点!”

男人脸色不变,依旧嬉笑着:“是是是,我这就带她回去。”说着回头就瞪了被他强搂着的白诗雨,“走了,回去了!”

这次江若男看得更清楚了,白诗雨明明很怨恨她的模样,但是面对这男人,却只敢低着头,而且在他说回去之后,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但又很快看了男人一眼,那眼神中分明有着更浓的怨恨。

猛地,江若男想到了白诗雨手腕上青紫发红的伤痕,又是家暴?

然而等她再想看的时候,那男人已经拉着白诗雨走远了。

江若男皱起眉头:“妈,刚刚那个白诗雨,是知青?”

她问得很轻,因为越到后头,知青跟乡下本土农民的关系越是紧张。万一真是她记错了,又大声嚷嚷出来,那些知青听了就该不舒服了。

杨九华护着她:“你还记得她?也对,就这个女人,专给咱家找麻烦!”

“那她结婚了?那个男的……”

“对,那就是她男的(丈夫)。”杨九华语气里有些不屑,看江若男皱着眉头,误以为她是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拍拍她的手劝道,“你这样没事儿,就是报到公社去也顶多就是个批评了事。再说白诗雨不是什么好女人,她男的也不是啥子好东西,你瞧着吧,他们回去还有的闹。”

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

江若男的猜测被证实。

果然,家暴这种事,自古有之。后世家暴都很难判刑或者什么,如今这年代就更不算什么了,不就是打老婆吗?

不想被打,那你别没理,实在不行,自个儿还手去呀!

没错,这边乡下女人的思维就是这样。但是白诗雨这种城里来的姑娘,要真动手连乡下干农活的姑娘都干不过,还想跟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动手?

江若男心里面闪过一丝恻隐之心。

但很快就被她按下去了。

别说这个人刚刚才推了她,心思那么险恶,就是没有这回事儿,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也没必要去同情心泛滥。

不过,她也倒是真好奇。

“妈,白诗雨不是闹着回城吗?怎么在乡下结婚了?”

对于女知青,有些始终还想回城的,根本不愿意在乡下结婚生子,当然,也有些结婚生子后,只要找到机会,依然会离开。

想到这里,江若男又挑眉,莫非白诗雨就是后者?

可要找个乡下的饭票,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那样啊?

“妈,那个男的不是我们村儿里的吧?白诗雨怎么会跟他结婚?还有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她怎么要”

“哪里是你得罪她了,是我得罪她了才对。”江三妹走过来插话,“她就是那种人,自己过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那个男的不是我们村儿的,都不是我们生产队的,晓得她自个儿啷个搅起的”

“你在这里编排啥子?”话没说完江三妹头上就被打了一下,“没看到车子回来了,你二姐要上车了,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听了都脏耳朵。彩凤还在这儿叻!”

江三妹讪讪闭嘴:“那二姐,你先上车,你想知道的话,我写信跟你说。”

“要得。”江若男也是难得八卦一下,因为这赶车的事儿,更加耿耿于怀。

几人上了驴车,因为杨九华还有些不放心,跟着上了车:“我就送你到镇上,要是你有个不舒服的,咱们就去卫生院先看看。”

江若男拒绝不能,眼咕噜一转:“行吧。”

这一路有半个多小时呢,够她妈把白诗雨那一档子事儿都给说个清清楚楚的了。

“大姐,三妹,我走了啊!”

第四百零九章 下定决心

驴车并不很快,过了半个多小时到了镇上,杨九华再三确认江若男没事儿,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驴车走了。

陆振军听了杨九华说的,又已经在彩凤和明浩的三言两语中得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听着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当着杨九华不好说什么,看她一走,就连忙问江若男:“没事儿吧?”

“真没事儿。”江若男好笑,她妈这么紧张就算了,陆振军也这样,还真当她有那么脆弱啊?

而且,听了江母一路上说的那些,江若男此时脑子里全都是白诗雨的作死路,为此还有些兴奋感慨,脑子里全都是这些事儿,至于白诗雨推她这件事,还真是没放在心上了。

陆振军看她这样兴奋又八卦的模样,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无奈地提着行李,小心护着她上了车。

一路上,车厢拥挤,人又多,江若男一肚子的八卦也只能闭紧嘴巴。

就这么一路到了锦城,回到陆家,江若男松了口气,陆振兴也在家,和几个侄子侄女玩在一起,完全就还是个大孩子。

陆振军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陆父陆母江若男怀孕的事情,陆父陆母都高兴坏了。

多子多福,他们又不是穷的养不起孩子,对于儿媳妇怀孕,自然都是无比欢喜的。

这其中又还多了一层欣慰。

如果是小宝再小几岁,江若男怀孕的话,刘春花估计都还会担心一下,可这么多年了,江若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说看得完全真真切切,在对孩子的真心上,也是绝对看得清的了。

而且孩子们也都大了,江若男就算有了自己的娃要偏心,这些孩子也能照顾好自己了。

最重要的是,刘春花其实早两年就问过陆振军,陆振军这人实诚,只说是江若男不想生。

刘春花这一辈的人哪里能懂什么丁克啊?这么一听,就只觉得江若男是贴心,知道后妈难当,干脆先不生孩子好好照顾这几个娃,真心换真心,如今江若男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也是早就应该的了。

刘春花高兴的不行,把新棉被都拿出来给江若男用:“刚弹的棉被,软和着呢,还没那么板沉,你盖着看好不好用。”

不仅如此,那是什么活儿都不让江若男干了,连擦个桌子都是赶紧使唤孩子:“大宝、小凤儿,赶紧的擦桌子,别让你们妈妈累着。”

那夸张程度,简直比杨九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听说江若男还被人推过之后,那叫个担心的,不停追问江若男到底现在还疼不疼?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最后还吩咐陆振军早早就给她打了热水让她泡了脚上床睡觉。

“好好休息,早点睡。”

看着她关上门出去了,江若男总算舒了口气。

“呼~”她倒不是受宠若惊或是怎样,就是单纯觉得这种被人紧紧包围时刻关注的感觉,有点让她不太习惯。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瓷娃娃。”

陆振军端了洗脚盆出去,进来刚好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好笑:“把你当宝还不高兴?难道想要别人把你当草都不稀罕哪?”

“不是。”江若男捶着棉被,“也不是,我就是有点不太习惯,怀个孕就成国宝了。”

眉目间有些新奇的样子,但却没有之前对怀孕的芥蒂。

陆振军心下一动,顺势开口:“对了,这事儿我跟爸妈说了,你不介意吧?”

江若男微微挑眉,反应了一下,白了陆振军一眼:“你那小心思,我还看不明白?”

说到底,还不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不然根本就不会跟陆父陆母提起,毕竟要真流产了,自然是他们都不知道的好,也免得期待太高最后失望。

到时候顶多提一句,也就只会觉得有些遗憾和可惜。

陆振军被噎了一下,坐到床边,垂下眸子:“其实,若男你要不再考虑一下,流产也很疼的,而且很伤身子……”

一句话停顿好一会儿,到最后甚至没有继续说。

江若男静静听着,好一会儿,慢慢摸上肚子,沉声道:“其实,我也没有真的决定不要,我就是、就是太意外了。”

但是在白诗雨冲向她,击打她肚子的那一刻,她就忽然意识到,她到底不够坚定,心也不够狠,对这块意外多出来的肉,无论是有多么难接受,但是真要没有了,她还是心疼,舍不下。

到底是血肉相连的啊!

说不定就是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女孩儿呢?就像彩凤那样乖巧娇软又听话懂事的小女儿……

只要这么一想,她的心就柔软的不像话,哪里还能真狠心打掉孩子。

或许,真的只有面临了失去的危险,人才会懂得珍惜。

“真的?”陆振军被她话里的潜台词惊得眉眼一挑,眼睛里跳动的都是喜悦。

“假的!”江若男嘴一噘,故意说反话。

陆振军熟知她的脾性,闻言激动得直接一把搂住了她:“太好了太好了!若男我太高兴了!”

他搂着江若男,一个劲说这太好了,最后松手,还说了一句“谢谢你”。

把个江若男都整得不好意思起来,故意皱眉道:“你谢什么谢?这也是我的孩子。”

表情别扭,陆振军大喜过望,当下又是一番柔声安慰。

“哼,你之前不是都答应我不要孩子了吗?结果今天又耍小心眼子。”江若男故意揪着他不放,“果然,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男人,呵,大猪蹄子!”

陆振军的轻轻拥着她:“对不起,之前是答应了。但是听妈说到那个白知青害你,打你的肚子,想让你落胎的时候,我的心又愤怒又担心。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这个孩子。”

“若男,对你来说,这个孩子可能是个令人惊吓的意外,但对我来说,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惊喜,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是我们的孩子,我舍不得他。”

“所以,打那时候我就决定了,但凡有机会,我就一定要阻拦你,一定要尝试劝说你,留下这个孩子。”

“对不起,我回家,也的确是使了心眼儿……”

江若男听得心里酸酸的,又软的好像一片湖水,偷偷擦了擦有些润湿的眼睛,又故意板起脸:“哼!怪道我说你这人在车上一直一言不发呢,我还以为车上人多你不舒服紧张,原来是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给我使心眼子算计我啊!”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陆振军如今得偿所愿,只觉从未有过的畅快和满足,一副傻爸爸的模样,把手放在江若男根本都没一点突起的肚子上面,又乐呵呵道,“但不是算计,我是想着要怎么哄你,一定要好好哄……”

心情不好,发个牢骚

以下的话,都跟正文无关,都是吐槽和回击,作者比较毒舌,玻璃心又脆弱的,请不要看。

这本书写到这里,说实话,并不容易。

首先是一个不太符合大众口味的题材,数据冷,虽然现在好多了(哈哈哈有吗?算是吧)。从一开始就有人喷不是双处喷是二婚,直到现在也还是有人喷。总有些人明明不喜欢这种题材,却还是要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虽然说ky精的存在不可避免,脑回路也异于常人,但真的让人忍不了。

有不婚主义者驳斥我说亲生孩子都不想生,更别说当后妈了。是想告诉我什么?不婚主义者不可能养孩子?先不论你们能不能代表所有不婚主义者,就说穿到那个时期,又没有什么空间异能金手指,不当后妈赶紧去躲避,那你是要去嫁个处|男被催生孩子,还是干脆自杀再死一遍?这样的话还写个屁的小说,开头穿越,主角自杀,全文完。

而且,麻烦你们搞搞清楚,我就是想写后妈,才有了这些所有的设定,都是为了能让女主当后妈做铺垫!而不是在这些设定下,才去当后妈。既然你不想看后妈,你点开我的文干嘛?

说到这些,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总有些人看书明明跟主角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却偏偏硬要把自己代入主角,然后什么环境条件都不考虑,想当然的以己度人。比如很多骂男主不是处恶心,骂女主倒贴男主犯|贱去当后妈的,我真的很想说,在你眼里,就只能看到爱情?而且在爱情里就只能看到性吗?那真抱歉了,我的女主设定性格就这样,又是不婚主义者,真的不在乎什么性啊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之类,毕竟这些她本来都不想要,所以求求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代入狂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地瞎代入唉,说真的,都什么年代了,还能说不是双处就恶心,就算不考虑女主的性格,也好歹考虑一下背景吧,就知道情情爱爱骂我的女主倒贴犯|贱,难道这不叫犯|贱明明简介说得清清楚楚,不喜欢这题材就不要看啊,结果还是边看边骂。还是说,你们就纯粹都没看,就喜欢ky一下?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你们觉得当后妈是犯贱,可在那个时期,你们想要在那种境况下去嫁一个陌生的处|男生孩子当亲妈,可对我的女主来说,她一开始根本不考虑男女之事也不想有实质性夫妻关系更不想生孩子,嫁给陆振军去当后妈那就是最好的选择!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你们,代入我的女主指点江山觉得她应该怎么做,完全是对她的侮辱!

还有骂我把几个孩子写得太好,说什么不是女主的亲娃是男主的孩子写这么好令人反感,说我把孩子们写的越好你越讨厌的,请问你是变态吗?既然不喜欢乃至厌恶继子继女,你来看什么后妈文?脑子进水了?

这个话题说了多少遍了,无论是简介,还是开篇寄语,都说得清清楚楚,不喜欢这题材就不要看,我真的实力拒绝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现在再说一遍,以后再对题材进行攻击,骂男主恶心女主犯|贱孩子讨厌的,通通禁言之后往死里怼!因为说实话,你们这种行为才是真的犯|贱!

别怪作者毒舌,实在是被那些喜欢yy的代入狂给逼的!反正如果还有ky精代入狂来找骂的,到时候我绝对把你禁言然后喷你个狗血淋头!

好了,这口气出了,再说别的。

真正笼罩在本书以及作者身上,最大的阴影是什么呢?是抄袭。

上架之前,十几万字的时候,就有人嚷嚷抄袭,而且是在第二章的章评里骂我抄袭晋江元月月半的后娘。第二章,就四千字啊,就能骂我抄袭。然后一路看一路骂,不只骂抄袭,还骂我的男女主,说实话,我觉得超恶心。那个人就看了三十来章吧,就下评论,说是人设剧情大纲一模一样,完完全全抄袭。然后我让她给调色盘,她就来句没时间,还说什么没有细看细细对比还没法做调色盘,但反正就是抄了。

真的,这话是个作者都会生气吧?没细看骂我男女主骂的那么欢快?更何况,谁主张谁举证,连证据都不给,就直接说人设一样了,剧情一样了,所以就是抄袭了。怎么一样的,没有调色盘,你说一样就一样?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儿?

然后我给了她一周时间,让她上调色盘给证据,但她呢,不为所动,还是就骂我就骂抄袭,反正不给调色盘。

后来,我就把她禁言删除了。

这事儿,如果是一路追来的老读者,一定知道。

当时我几乎是天天在书里喊大家去看那本书去对比,请那些骂抄袭的直接上调色盘,然后很多读者去看了,让我别受影响,按自己的大纲写,到时候是不是抄袭,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是啊,那个时候毕竟就十几万字啊!

因为说抄袭,那段时间我的书评区可谓是满城风雨,腥风血雨搞了半个多月,就我自己也是,明明不喜欢也不想要在书里提别的作者别的书,却还是要不停在书里在评论区让大家去看那本书去对比。不止我心累,就连大家都厌倦了。所以,在后来那人就是不给调色盘的时候,我把这些全部删除了,还了大家一个安宁的看书环境。也算是勉强还我自己一个安宁,可以不受那么大影响的继续按照我自己的大纲写下去。

所以在后来,不给调色盘上前就说抄袭的,我都是直接禁言删除的。

然而,只是大家看到的安宁而已。作者在后台看到来骂抄袭的,从未停止过。

这个世界上,空口鉴抄的键人可真是牛逼得很!一个个都是心理阴暗只图一时爽快,不怕死后下地狱拔舌的。

印象最深的是上架后,q阅书评区里来了一波说抄袭的。手段之可笑,以后我写快穿的时候,一定会写进去,真的,活生生的素材不用白不用。

是怎么样的呢,就是先上来打一星,配上评论说简介开头跟元月月半的后娘好相似,至于有没有抄袭,让她来看看。

看起来很公正是吧?

然后不到五分钟,就又来评价:看完了,确定是抄袭。然后就是各种骂抄袭,各种人身攻击。

我当时都气笑了,二十几万字啊,还是上架收费的书,一目十行也没这么快吧?更何况一点粉丝值都没有呢,点进去看,纯粹就一小号标配。

我回她让她上调色盘,谁主张谁举证。她居然来句,她把抄袭的书名爆出来了,就是证据。

真的,这些来无脑喷无脑黑的人,自己不要节操不要智商,还要把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吗?

一个个看个一章两章或者纯粹是被某些自以为是的小人煽动根本就没看直接来骂抄袭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上天入地了不得吗?一张嘴想怎么喷就怎么喷,连证据都不用给,还觉得自己牛逼坏了。你让她上调色盘给证据就是心虚故意为难他们。

我特别佩服有一类来骂抄袭的,没有一点粉丝值,没有任何订阅记录,直接放话跟后娘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相似的人。脸呢,说相似,都不要你们晒正版订阅的证据了,你们倒是把调色盘证据拿出来啊?

最明显的是,这些人吧,有很大一部分,点进他的主页,没有任何别的订阅或评论的痕迹,就只有骂我抄袭的评论在那儿杵着,说实话,我一度怀疑是什么人故意黑我。

就像曾经有人都没有骂我抄袭,就骂我写不是双|处的恶心,骂网站垃圾居然给我这文签约,我怼回去,那人还直接承认她就是小号,并且一连换了六个小号来骂。那个时候还没上架还没人来骂我抄袭呢,就有人这样黑我。

后来这些从来没有停止的骂抄袭的,而且主页光秃秃的,就骂我抄袭的评论赫然杵着,让我真的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黑我。

可一想,我也就是个扑街小透明,这本书成绩是比之前扑到太平洋的成绩好了一点,可也还没到被人嫉妒得故意黑的地步吧?

我生气的是什么呢,生气的是这些就算不是小号故意黑,是认定了我抄袭的某些读者,你们那么有优越感,那么高高在上,就把证据直接拿出来,然后去举报呀!就只知道在我的书评区兴风作浪带节奏,有意思吗?

法律还讲谁主张谁举证呢,怎么,隔着网络谁也不知道你是人是狗还是披着人皮的牲口就可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让你为自己说的话举证负责都是我在故意为难你?这不活生生耍流氓污蔑吗?

搞笑了,又不是人人都你妈,惯的你呢!

还有一种特别恶心的,就是把免费章节看完了,然后就在免费的最后一章章评,说跟晋江《后娘》特别特别相似或者特别特别像。就差没把抄袭说明了。真的,超恶心啊!第一,免费了将近十万字,都看完了还能说出特别特别相似,我也是醉了。我还特意跑去看了那本的开头,对比起来,就算都不看后文,男女主设定乍一看很相似,但免费章已经基本交代了家庭背景,不说完全不同,也是很大不同吧?不同家庭背景出来的人也会不同,到底是怎么看完了免费这么多,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就因为都是一样的背景一样的题材?所以怎么看怎么相似?第二,卡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也真是多谢这用心了!既然相似居然还看了这么多,然后收费章节就直接不看说这种话,怎么想的,让人怀疑。这比那些嚷嚷抄袭的人还可恶,真的,我直说了吧,我恶心。所以直接禁言删除。

记忆深刻的,还有一波骂抄袭的,是在四十多万字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严查嘛,不能涉|军,而我后面的设定虽然改了,但是前面还没改,我就去改了嘛,所以对那段时间骂抄袭的记忆特别深刻。因为那个时候我刚把前面的设定改成架空自创的,然后有很多说这个事儿的嘛。然而说得更多的还是抄袭,嗯,没错,又有来骂抄袭的。而且不只是在起点书评区,还有红袖,这一波骂抄袭的活动场所非常广阔啊!还是那样,每个号都没有一丁点粉丝值,但是开口就说这本书抄了晋江的后娘,而且还都非常贴心地把那本书的作者书名以及站点写了出来,最后下结论,骂我照着人家抄了改了都还没人家的好看。我是无语的,第一,看盗版的这么猖獗吗?第二,根本没看书的话,就更恶心了,就看是一样的题材,就来句照着人家抄写出来的后妈还不如人家晋江的原创写得好看。而且不止一个人,禁言一个删除一个又来一个,红袖的删除了起点的又来,佩服你们,怎么这次没有发展q阅阵地啊?讲真说抄袭你就去举报啊!

吐槽多了点,毕竟从开头到现在,骂抄袭的从未停止。作为一个玻璃心的作者,对这种不给证据上来就一通骂的,直接禁言删除。大家是没看到了,作者这颗玻璃心,却是碎的七零八落的,到现在总得发泄一下。

真的,到现在,我是信了网上别人提过的,无脑键盘侠不该叫键盘侠,因为不配,那是对“侠”的侮辱,他们应该叫键人。

发泄完了,就是感谢。

感谢那些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是你们,让我一直走到了现在。被骂的时候,无数次想过,算了,放弃吧,可又不甘,最重要的是你们的支持,让我挺到了现在。

也还要感谢那些看开头说设定相似,但是却继续看后文,并且给予我订阅支持的人。讲真因为后写,就被人不断提起另一本书,说相似影射抄袭,我是很不开心的。但是当看到你们并没有直接一口咬定抄袭,而是继续看后文,并且订阅,给了我很大的力量,让我安心,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后文没有继续撞,我的大纲还是我想出来的独特的属于我自己的,能够吸引读者的,跟那本不一样的!当然,在这之前,我还是把很多这样读者说相似的言论给删了,毕竟玻璃心。

说实话,当初我把抄袭直接放在文里说,让大家去看元月月半的后娘,也有很多读者不理解,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必要给别人打广告。其实真不用我打广告,对方在晋江可算得上大神,根本不是我一个小扑街能比的。

与其被别人偷偷议论,不如自己说出来,让大家都去鉴别。

而且,当时我去看了那本书的开头免费部分,说实话,我是真紧张真担心啊。我自己都没想到,有些梗,撞得那么巧合尽管我自己对那本书都没什么印象,但撞了就是撞了,相似就是相似。我让大家去看,是因为我自己不敢往后面看,怕真的太多一样,而且也只有读者去看了,说不一样,我才能安心、放心。

而且越到后面,我就总算明白同行相轻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到六七十万字都还在不断骂抄袭的,明晃晃的全都是注册作者呀!一个个没有一点粉丝值,恐怕文都没看过,就开口闭口抄袭。真的,让我都有了一种错觉,难道我真的有那么火吗?

都让人组团来骂了。还是少得可怜的订阅数据让我清醒,我仍就是一个扑的不能再扑的小扑街呀!只可惜了,难得见有评论却是这种,都要被我禁言删掉,据说删评论影响书友圈升级影响书籍成绩,不过我这人,说过千八百次了,就是会删啊!

我经常会想,为什么这本书有人看开头就喊抄袭呢?想来想去,一个原因题材小众,写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后妈年代文。相似的就当然是抄袭了,那些无脑喷抄袭键人的逻辑就是这样的。他根本不会认真看你的文,更别说看完了,就看个开头,觉得有点相似了,哦,那就是抄袭,抄了她喜欢的某某大大……

但其实吧,写到这里,我还是很感谢我自己没去看完那本后娘的。虽然那么多骂抄袭的,都不断提那本书,不断让我去反思,不断强调人家是晋江金榜大神之作,但是我依然坚定地没有去看,哈哈哈,毕竟要花钱呢!但最重要的,是不想受影响。也幸好我没有去看后面,才能按照我自己的大纲意志坚定的写到这里,毕竟看别人的文,下意识的影响是绝对避免不了的,有可能就会带来模仿和学习,到那个时候,这文会写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不过等我全部写完了,也许说不定还是会去膜拜一下大神之作,引得那么多真爱粉跑来骂我抄袭的,应该也很好看吧?

当然,也是非常希望各位宝宝都去看那篇文,都去对比。还觉得抄袭,或者骂我把人家的故事抄来换种语言表达方式也就是所谓洗稿的,都别废话了,直接拿证据去举报。否则,我在这里提了,你们就别在评论区叫嚷了。我禁言删除也很累的。

说到给证据,还有一种骂我洗稿的,他们说我把人家的故事剧情完全抄来,然后换成我自己的语言表达,所以他们没办法做调色盘。但是我就是洗稿,就是抄袭。特喵的,故事剧情一样你也可以摆出来啊,怎么就不能做调色盘了?去你大爷的!我只想对这种人飙脏话,你们可真是够无赖的啊!就因为题材背景一样,所以后写的那个即便不一样,也依然就是洗稿就是抄袭?

还有一种人我也觉得神烦,这种人,出现在三十万字以后,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正文里说过好几次,不上调色盘说抄袭,直接禁言删除。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这一波人学聪明了。怎么说呢,他们不再直接上来就说抄袭,她们的评论基本上是这样的“这本书跟晋江元月月半的后娘[穿越]百分之九十相似”、“跟晋江元月月半的后娘[穿越]特别像,我一边看脑子里都在想那本书”、“跟晋江元月月半的后娘差不多”、“我看过一本一模一样差不多的,就是晋江元月月半的后娘[穿越]”……最可笑说这种话的人,到目前为止我在后台看到的,没有一个人有订阅值!我当然就把这种人禁言删除了,结果还有人,特别不服气跑我别的书评区跟我理论,说他们都没说抄袭呢,我就禁言删除,骂我就是做贼心虚,就是抄袭了,还有扬言要去举报我要我不能再“抄袭”要让我写不下去的……呵呵了。不说你们把我“抄袭”的书名作者写的那么清楚,到底是不是别有居心,以及连一点订阅值都没有,是不是根本就没看我的书,就说一点,特么的你们都不尊重我,在我书评区说这种话,提别的书,还要我尊重你们?双标狗也没你们这样的吧?我为什么禁言删除,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恶意,你真的就没点儿字母数?

反正骂抄袭的都特流弊,到最后,发展成了什么呢?他们不直接评论骂我抄袭,因为知道我会直接禁言删除吧,他们是怎么干的呢?是在书评区去回之前别人的评论,骂我抄袭。真的,偶然打开书友圈,就看到这些键人的评论回复,真的,恶心透了。一点粉丝值订阅记录都没有,真的看过我的书吗?恶心死了。这种人我都懒得怼你们了,直接禁言删除。嗯没错,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被逼的每天查看书友圈了。骂抄袭的不就是想带节奏吗?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意!

说到这里,我也很好奇,一样的背景一样的题材,一个人先写了,别人后面再写就文都不用看直接一口咬定是抄袭吗?

我还是觉得不是的。即便这个题材再小众,写的人再少,也不能因为第一个人写了,后面的人写就直接是抄袭了。

因为就算是一样的背景一样的题材乃至相似的开头设定(更何况本文设定还真不那么相似),每个人的落脚点也终究不一样,想表达的东西也肯定有差别,肯定都会有各人的闪光点和新颖之处。一句话,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固然很厉害,但并不意味着别人就不能吃螃蟹别人就吃不出花样了对不对?

最重要的是,你连调色盘都拿不出来,凭什么就能一口咬定了是抄袭呢?耍流氓污蔑也没这么牛逼的啊!

所以,真希望以后写后妈年代文的多一点,百花齐放,这样我也就不是唯一的一个靶子啦!免得大家都盯着说我抄是吧?哈哈哈!

说了这么多,罗里吧嗦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看耶!果然写这些乱七八糟吐槽的话会快很多耶!

我在这里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意思就是,我既然敢提这事儿,把那本书都贴在这里了,敢让大家去对比,那么以后评论区就给我安静,不论是什么人,是本书的读者还是晋江大神的真爱粉,都不许再提那本书!我就这么霸道!至少,要看我这本书,就尊重一下我。评论区吵,会影响我码字!

还说抄袭的,真的烦请你们直接拿出证据去举报,别在评论区兴风作浪带节奏。否则一律禁言删除!特别是扬言要举报封杀我,要让我不准再抄你们大大要让我写不了文的,真的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你们快去举报封杀我,在我书评区闹在我书评区带节奏有啥意思啊?毕竟别人都没看到就被我禁言删除了,你自己不觉得憋屈吗?最重要的是,可别又在那里秀优越感啊,拿不出调色盘证据举报不了抄袭,就说什么除了晋江别的网站都抄袭成风不管抄袭,那可真就恶心了。

或者到现在,还有人实在要在我书评区提那本书,还要骂抄袭的,也简单,就两个条件,贴出你全订的订阅值截图和调色盘证据!否则,通通怼一番再禁言删除!

以上的话在电脑文件夹里都写了好久了,基本是七十万字的时候写的。七十万字以后,我都没想过要把这个单章发出来,主要是今天居然又看到有人还在说抄袭。而且还是我最厌恶的看盗版的(嗯,没有一点粉丝值,阅读时常几分钟,不是看盗版的谁信)在上蹿下跳,真的感觉够够的。

比较无语吧。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感慨。

其实这本书经历的东西还不少,严打时改设定,很多东西都要改,细纲里很多东西都乱了,直到如今。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这本书已经进入完结倒计时。

说真的,想想挺讽刺的,从开文开始就一直叫嚣举报抄袭让我写不下去的人,从来没有把我打倒,现在却是某些不能说的东西,让我自己主动想要尽快完结。

因为越到后期,我写的越是痛苦。不是因为文章内容而痛苦,是因为被某些看网络盗版而且不知道什么样的存在盯着如坐针毡的痛苦。

其实细纲里本来还有很多东西,譬如三宝的早恋、彩凤的追求者……一些青春期的躁动与美好,这也是为人父母要与孩子一起经历的,以及很多旁枝末节配角的人生与故事,现在都已经被我砍掉了。

因为不想再这么痛苦的继续年代文的压力,总有人盯着以某些普通人不能说的东西来举报威胁,感觉挺可怕的。

我退缩了。很抱歉。

但我只是砍掉了后续的一些分支细纲,重要的大纲人物,主要发展,以及前面挖的一些比较重要的坑,我都会努力填好的。

然后,在这里,我依然要说句我觉得最重最直白的话,作为作者,书籍上架之后,我只会看正版订阅真正消费了本文的读者的建议。我知道很多读者或许不是看网络盗版的,有赠币或者书券,也是在正版渠道上看的,但说句实在话,书券和赠币看书不仅不能让作者我得到一分钱,而且还会给书籍的评分和在编辑那里的推荐带来不良影响,所以,对于这类读者,我一直都很佛系,但并不意味着这类读者的各种奇葩甚至辱骂的建议我会接受。不,不只不会接受,我根本都不会理会。

最后,虽然说了这么多不令人愉快的话,但是仅此一次哦不二次哈(毕竟也要完结了)。除了上架之前开过单章吐槽过一次(后来删除了),这是第二次开单章唠嗑吐槽(影响阅读体验以后也会删除)。不喜就请无视哈!

说到底本文一直以来的标签就是轻松种田文,还是祝愿大家轻轻松松、开心看文!

我也会继续努力,把结局写好。

第四百一十章 其中恩怨

“你可是我孩子的妈,一定要好好哄,好好疼……”

这几年,两人腻歪的时候,陆振军也会说两句情话,但都和这次的感觉不同。

不知道是因为做了准妈妈的缘故,对陆振军这个准爸爸的感觉也变了很多。

不仅是容易感动,还想要恃宠生娇,她继续不依不饶:“好啊,你现在就知道哄我骗我!”

这副模样陆振军也没有一点不耐烦:“不是骗,不骗,一辈子都不骗你……”

“哄我!”江若男撇撇嘴,眼咕噜一转,“还说没骗我,上次三妹那个麻烦事,你怎么就没告诉我是这个白诗雨?”

这算秋后算账吗?

陆振军有些好笑,摸摸她的脑袋被她一手挥开,他也仍旧笑着:“当初你那么忙,这也就是个小事儿,哪里值得专门跟你说……不过也确实怪我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是个跟我们没关系的人,没放心上,不然这会你也不用遭罪”

“哪有什么遭罪?”江若男直起身子,“不过白诗雨这人也是绝了,你不知道,妈给我说了她下乡来的那些事儿,简直了,就跟个红颜祸水似的。”

其实白诗雨刚开始到村里的时候,确实是挺吃香的,相对于另外一个女知青才初中毕业就是个没怎么发育的小女孩儿,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可以谈婚论嫁的女人了。

那个时候荷花村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多天真呐,第一次队上来了知青,对于这些有文化的城里人,朴实的村里人真是喜欢的不行,要是能攀亲就更好了。

虽然少数人死鸭子嘴硬说什么有文化也不能当饭吃,但是有个江若男大学生在前,这些人心里面还是羡慕的,嫁女儿的都还好,不会轻易给女儿找干活不行的男知青,但是找儿媳妇的不一样啊,反正女人嘛,只要能生娃做饭,能把家里打整清楚就行了,田里活能不能干都无所谓。关键的是找个有文化的女人,以后生个能读书的崽,最好能考上大学啥,现在外面大学都是工农兵大学了?不好意思,这里太偏远,这些农村人都不清楚,反正只知道,跟老江家那样,努力读书,考上大学就对了!

而且一开始白诗雨也能装,装的很有文化,装的勤快能干,倒把一些想要讨个城里媳妇的妇女们都搞得很心动,更别说小伙子本就爱俏喜欢新鲜,再有家里人鼓动一下,自然也追在她屁股后头跑。

只可惜因为肖长伟的事儿一闹出来,白诗雨才装了没多久的面子里子就掉了一地,很多妇女们开始清醒,虽然城里有文化的媳妇很稀罕,但是至少也得保证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啊,要是个喜欢乱搞男女关系的,谁能安心娶回家?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诗雨就遭到了乡下妇女们的齐齐厌弃,不过她也是个有能耐有手腕的,倒是把那些小伙儿仍旧吊了不少热血青年,最喜欢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小白兔了。

也就是那一年,白诗雨妄图讨好江家,跟江家拉近关系,过年赖到江家却被江三妹直接撵了出来,从那个时候,白诗雨就开始怨恨江家了。

但是那个时候也只是怨怼,毕竟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江家态度这么明显,村里人本来很多就不喜欢她,这下子更是彻底忽视她。

那些妇人更是耳提面命自家年轻适婚的儿子不要去跟白诗雨搅到一起,甚至还使出了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又接连定亲,让这部分青年躁动的心稍微冷却了下去。

帮白诗雨干活的人就少了,她暗恨,却也没什么办法。

直到她后来看到下放到牛棚的赵老头和他孙子,意识到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契机,所以想尽办法对赵老头祖孙俩百般讨好,但不说已经有了江三妹珠玉在前,赵家祖孙俩也不是傻的,白诗雨眼睛里的功力太过明显,他们自然不会接受。

这里也走不通,最关键的是,白诗雨自己本人也没那么多的积蓄,看怎么都打动不了赵家祖孙俩,又看他们也就是在牛棚里,根本回不了城的样子,白诗雨便也渐渐放弃了。

不过放弃归放弃,她心里还是怨恨赵家祖孙俩不给她面子,反倒是对江三妹和颜悦色,所以很是编排了一些话。

不过幸好白诗雨自己作死,很快就把自己搞出了大新闻,盖过了这件事。

什么大新闻呢?她居然跟隔壁生产队的一个小混混厮混了一晚上,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抓到的时候,衣衫都没穿整齐!白生生的胳膊大腿都让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这还幸亏他们这里没那么严,对于搞/破/鞋这种事儿不像外面要拉出去**,不然白诗雨只怕会更惨。

当然,白诗雨也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当时还嚷嚷着要告那个小混混强/奸,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她就像是一棵想要回城的坚强的小草,任何事情都不放过,抓住机会就想谈判没办法,知青背井离乡上山下乡,尤其是女知青,其实很容易受到一些无知愚昧村民的侮辱,这种事情在这几年间发生的不少,有的人认了,有的人却性子烈,闹了上去。

就在去年闹出了一个女知青被那啥后自杀的,事情闹大了,那个地方的相关领导干部全都遭了殃,而那个女知青的家人得到了补偿,分散在各个地方插队下乡的兄弟姐妹都被安排了工作。就连同批女知青,也都受到惊吓允许回城作为安抚。不仅如此,上面还给出了批评指示,对这种事情要严加处理,绝不姑息!

白诗雨也不过就是想到这种事情,想要以此谈判。

然而,人家是真惨,她白诗雨,就算是真被那混混算计的,也是真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正是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二妹大病一场后跟家里断了联系,后来三弟也跟着下乡,父母就算有吃的用的,也都要先紧着儿子,寄来的东西自然就更少了,甚至接近于无。

白诗雨哪里过得了这种穷日子,于是就又开始故技重施,游走在各个男人间,撒撒娇卖卖俏就能讨要好处,还颇为自得。

不就是偷摸着摸摸手碰碰脸什么的,只要不给人看到,只要不发生实质性的东西,她还不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只可惜,她被肖长伟摆了一道都不长记性,这回更惨,直接被隔壁生产队的小混混直接灌了酒拉到了床上。

她还想闹,那个混混可不是好惹的,直接把白诗雨从他手里弄的东西全都理了出来,白诗雨不想认,人家的东西都是说得清来历的!

而且,生怕事情真闹大了,公社干部和两个生产队大队长,发动群众,把白诗雨靠男人得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那些平时跟她混着的男人,也不可能是什么好的,听到说她要往上告,一个个生怕她告成功了被连累,自动跳出来把自己送的东西都说了。

有些男人还是娶了老婆的。

这是怎么鸡飞狗跳都不说,反正白诗雨是彻底没了脸。

面对悠悠众口,面对实打实的证据,她想大闹,说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人集体算计她都不可能。

最后,闹了一番过后,白诗雨父母也来信,让她嫁了得了。虽然疼大闺女,可这两年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这边?说到底,闺女哪有儿子重要?

没办法,白诗雨还是只能委委屈屈嫁给那个小混混。

其实那个小混混长的还是人模狗样的,就是平时懒了点,游手好闲不喜欢下田做工,他一开始虽然算计白诗雨,但其实还是真喜欢她的,就算经过白诗雨这么一闹,小混混自觉理亏,都还是办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婚宴,对她也还体贴。

但白诗雨只觉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看小混混伏低做小的,更觉得就是他对不起自己,见天地作,见天地闹。

那小混混做个事情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再喜欢白诗雨,也受不了她这样,干脆就往外躲,结果躲了几次发现,好么,他家老婆居然跟生产队有些男人勾勾连连的,头上都快有了片青青大草原了!

一生气,就动了手。

而家暴这种事,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白诗雨第一胎就给这么打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哭着回去荷花村的生产队。

正好被江三妹看到。

江三妹这人,虽然不喜欢白诗雨,觉得她折腾到现在是自尝恶果,但她同样也厌恶使手段的那个小混混,现在居然还打人,她就更看不下去了。

倒是说了几句话,生产队看在她的面子上,又觉得白诗雨这样也着实可怜,一个人背井离乡到了他们生产队,在这里,他们生产队也就算是她的娘家了,便也给她撑了几次腰。

这样一来,那小混混倒也不敢轻易动手了。就算动手,也有分寸。只不过白诗雨已经被他打得坏了身子,一怀孕就习惯性流产,而这小混混出去混的人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在他耳边说些白诗雨的荤段子,还说什么她是故意不给他生孩子,是心还野着不想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这小混混对白诗雨也就愈发恶劣。

也幸亏有荷花村生产队压着,让他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儿,白诗雨的日子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谁知道白诗雨日子一好过,就又作死呢?

就在去年,她竟然向公社举报江家人特别是江三妹夫妻俩和牛棚里的人走得近,是受到了坏分子的污染,思想错误,必须受到惩罚,要把他们也打成坏分子。

后来还是陆振军找了关系,才把这一切压了下来。

但经过这事儿,江家也算是脱了层皮,所以过年他们都不敢再去牛棚那边,不仅给自己惹麻烦,还会给那边的四人惹麻烦。

而对村里的人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涉及到整个生产队的,他们哪里还愿意给白诗雨撑腰,一个个简直恨毒了她。

就连隔壁生产队都怕了,觉得她简直太毒了。居然能用这么阴损的办法背后举报,那以后不是谁家多说了两句话,她也要听着去写举报信?人人自危,人人都远离她。

小混混也是这片的人,哪怕跟村里人关系不好,也不会想要去这么背后阴人害人,再加上因为她受到大家的指指点点,回去就直接暴揍她,直接不许她出门……

这也就是江若男看到白诗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原因了。

说到最后,江若男还是忍不住感叹:“不过她这也太黑了,怎么就能怪到我头上?还想要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人已经疯了。”陆振军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人和事儿,只是江若男想说,他便听着就是。

听完了也跟江若男一样感慨:“幸好咱们没事儿。她现在这样,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江若男点头:“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拍手称快了……哎哎哎,说到底,我还是觉得,这打人还是不对的……”

“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陆振军摇头,“她自己那么多心眼儿,难不成还没办法?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也是,好像是说她嫁过去都没下过田干活……”江若男撇撇嘴,“就为了偷这会儿闲被打成这样……”

“你别操心这些了,早点睡,不然明早又起不来。”陆振军看她想这么多,又看了看手表,催促她睡觉。

江若男哪里睡得着?还有好多话想跟陆振军说呢,随口答了一句:“起不来你背我去不就行了。”

说完又道:“算了算了,我不困,明早一定起来。再说我是真觉得,就算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被家暴也太惨了,而且还是”

“你还敢同情她?三妹儿同情她,给她撑腰,结果呢?养出一条毒蛇来,还去公社举报,你看看这下谁还敢同情她?估计在她心里头,你们同情她都是一种错,只会让她更恨你们”

“真的吗?”江若男睁大了眼睛,“说不定有可能哦,我看她真的心理扭曲一样”

“行了行了,你有时间琢磨她,不如想想自己。”陆振军本来是随口感叹一句,结果看江若男还挺上心去思考,只能打断,“再说你都没发现,今天彩凤都没咋说话啊,你还一心只想那害你的人……”

“彩凤?”说到几个娃,江若男的思绪果然就被拉了回来,她顿了一下,皱眉,“嗯,好像是,我都没怎么注意,彩凤今天心情不好?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自责愧疚

江若男摸上自己的肚子,顿时有些担心。

就是一个妈,生二胎的时候大的还会闹小脾气呢,何况他们这情况。

江若男瞬间就又皱起眉头:“看吧看吧,我就说生孩子是麻烦……”

陆振军被她念叨的无语:“我就那么一说。”

“再说你怀孕这事儿他们一早就知道了,至于这时候才不开心?”

“也是哦。”江若男后知后觉,她是今天才终于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下意识就往这里想了。

可孩子们又不知道。

她拍拍自己的头:“妈呀以前人说一孕傻三年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我这才有了,就开始傻了。”

“别拍了,省得越拍越傻。”陆振军抓住她的手,心里面也觉着这可真是个傻媳妇儿。

江若男却眉头依然紧缩:“那彩凤为啥不高兴?舍不得离开?也是,几个孩子玩的好,表姐表妹那么多的……可是走的时候不是就都说好了吗?暑假就又可以过来,还哪里”

看她越想越多,陆振军简直都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了,他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明明只是想让她转移注意力,好早点睡觉的,怎么把人从一个纠结点引到了另一个纠结点呢?

“行了行了,我看彩凤就是被白诗雨吓到了。你也别想太多。”

“被吓到了?”江若男歪头看着陆振军,想了一下白诗雨当时那形象,真就完全像一个女疯子发狂,披头散发,满眼怨恨,要是带个红色美瞳就可以去演电影里的女鬼了……被自己这联想给吓得缩了缩肩,真是太吓人了!

“不行,我得去安抚安抚小丫头,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她说着就要一掀被子下床,被陆振军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我说你怎么越来越说风就是雨的?我刚跟妈说了,今晚妈带着彩凤睡,你现在过去干啥?”他说着把江若男塞回被子里,把被角全都掖好,“你好好睡觉,明天精神充足,火车上那么久的时间,什么话不能说?”

“也是这个道理哦……”最后一个“哦”字都没说完,她就打了一个呵欠,“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要睡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陆振军看得目瞪口呆。

作为枕边人,他是很熟悉江若男熟着的状态的,这呼吸频率这模样表情,真的是睡着了。

难道怀孕后,睡觉都会变得这么快的吗?

陆振军心里闪过一丝好笑的疑惑,但很快就想起江若男这段时间的嗜睡,轻手轻脚去关了灯也睡了。

不过,即便江若男这一晚睡得够早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江若男还是起不来。

陆振军跟哄孩子似的替她把棉衣一件件的穿好,把她拉着出门。

刘春花起得更早,蒸好了一锅的包子馒头,几个小孩儿都高兴疯了。肉包子里面都是油汪汪的馅儿,就连江若男都吃的是满嘴油,因为吃得太满足,那点睡意也早就被赶跑了。

吃完了这早饭,天亮了,一行人赶往火车站,很快上了车。

这次他们的行李倒没带多少,这也是刘春花宝贝着江若男,生怕行李拿太多累着她了,就算是陆振军拿着,那也难免会顾此失彼。

“你们好好过去,我把行李托人给你们捎过去。”

刘春花说了这句,又嘱咐了好些,不仅是嘱咐陆振军和江若男两个大人,几个小孩儿也全都被她细细叮嘱了一遍,大多不过就是让他们要多帮家里干活,回去不要调皮捣蛋,不要闹着了江若男,要好好照顾妈妈……

江若男在一旁听得隐隐约约,自己都好笑。她才是大人,怎么搞得连小孩子都不如了,还要小孩子保护,她得是有多不中用啊?

心里吐槽是这么吐槽,但更多的,江若男还是觉得窝心。

被人当宝照顾的感觉,其实还真的不赖。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彩凤昨个被吓到了的事情,上车后,直接把彩凤揽到身边:“小凤儿,今天不晕车吧?”

她自己现在这副身体是不晕车的,但是彩凤是晕车的,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倒也有了很大的改善,不像从前那般晕的昏天暗地,难受的开哭了。

彩凤看看她,摇头:“吃了早饭,不晕车。”

听到这个回答,江若男点点头。这种能克服的晕车都还算好的,不过各人体质不同倒是真的,如彩凤这般,吃了饭不是空腹就不晕车的人有,而如她前世那般,吃了饭更难受,胃里翻江倒海最后吐得一塌糊涂的人也有,导致她只要是坐一个小时以上的车出门,绝对不能吃东西。

“那就好。”她看看彩凤,摸摸她的头,轻声问,“昨天你是不是吓到了?都没怎么跟妈妈说。”

彩凤看看她,没说话。

江若男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想,陆振军还总说彩凤已经长大成熟了,其实还是个小姑娘嘛,很容易就被吓到的。

瞬间母爱泛滥,江若男把彩凤揽进怀里:“别怕,我跟你说,那个白诗雨就是一个心理不太正常的人,没什么的。”

她轻轻拍着彩凤的肩,彩凤也放软了身体依靠在江若男肩头,轻轻道:“妈,我不是怕她,我是……我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昨天都没把她拦住,还让她把妈妈推倒了……”

江若男惊讶了一会儿,瞬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事儿,妈妈不是都没事儿吗?再说我们彩凤还小呢!”

“嗯,幸好妈妈没事。”彩凤瓮声瓮气,把脸埋进江若男的颈窝里,似乎很不好意思,“妈妈,我回家一定更加努力。”

“嗯?”江若男挑眉,刚想问努力什么,结果对面的明成忽然探出脑袋:“羞羞羞,二姐羞羞羞!又不是小宝宝了,还要妈妈抱。”

一句话瞬间破坏了气氛。

江若男眉眼一瞪:“个臭小子,好好坐着,别乱动!”

明成嘻嘻一笑:“妈,你让二姐让开,我来挨着你坐呗。”

“哼,想得美!”彩凤抬起头,一抬下巴,十分傲娇。

抱着江若男的胳膊:“你不是男子汉吗?你别找妈妈。”

“那你还比我大……”三宝不甘示弱。

彩凤舌头机灵着:“我是女孩子呀!”……

明浩在江若男另一边坐着,隔岸观火,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最小,没人能跟他抢位置。

明轩同样冷眼旁观,反正也轮不着他。

再说,争这个有什么可争的?现在好好努力学习,以后小弟弟小妹妹出生了那才是关键呢!

……

一路就在彩凤和明成的斗嘴中过了,这两人也真是不嫌累的,而江若男这个争抢的风暴中心,也看戏看得乐呵。

脑子里时不时回想一下彩凤说的努力是什么意思。

嗯,然后,回去后江若男就知道了,彩凤说的努力,就是要加强武力。

原本只是跟陆振军学了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比一般女孩子要厉害些,但也绝对不能算是打架的好手,毕竟陆振军也没想把目前这唯一的闺女训练得跟明成那样,冲着入伍去的。

如今却是彩凤自己要求学习跟明成一样的招式,她自己肯下功夫,原本就锻炼的好体子,现在更是被她训练到极致。

后来更是能跟明成打个平手,动起手来快准狠,一点不比后世的什么跆拳道柔道高段位差。

这是后话了,如今他们回到梁城,第一站就是陆志芳家里。

第四百一十二章 甜蜜温馨

听到说江若男怀孕了,陆志芳的反应也跟刘春花差不多,都是高兴疯了。

“这下好了,看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还怎么乱传话!这可真是大喜事!”陆志芳自己兴奋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嫂子你这样一定得好好补身体,我让阿怀去买鱼,嫂子我和慧英给你炖鱼吃,还有水果,还有奶粉麦乳精什么的……不行不行!我得列个单子,待会儿让阿怀和二哥一起,赶紧去百货商店买回来,嫂子怀孕是大事儿,一定得重视起来……什么营养啊什么的……”

她说着跑来跑去,噔噔噔的一点都没有间歇,拿出纸笔,念念有词就写了一圈,王慧英抱着蛋蛋,在一旁也是笑容满满,听着陆志芳的话不断补充。

蛋蛋咿咿呀呀说着,时不时喊一声“麻、麻麻一、一一”,王慧英就教他喊“舅妈”,他长得圆滚滚的,但是眼睛却不是眯眯眼,完全继承了陆志芳的大眼,配上那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只会让人觉得萌萌的可爱极了。

或许是因为怀孕了做了准妈妈,江若男看着蛋蛋也更多了一层说不出的喜爱和亲近:“蛋蛋、蛋蛋,来,过来舅妈抱!”

蛋蛋并不怕生,而且特别好动,没有人看着能自己到处爬得飞快。

而且,这小子如今还啥事儿不懂就已经暴露出颜控的一面,遇到好看的人,不认识的,他也会伸出小手要抱抱,如今这个舅妈还笑得这么温柔,这小子更高兴了,嘴里嘟囔着:“久、久…麻……”使劲儿从王慧英胳膊里挣脱,向着江若男高高伸出两只藕节般圆滚滚的胖白胳膊。

“抱、抱!”

这两个字,大概是他说得最清楚的了。

江若男的心瞬间被小东西哄得软成一片,尤其是他那张甜甜的笑脸,看着你的时候,大眼睛里全都是你,怎么不讨人喜欢呢?

江若男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抱他,却被中途横插过来的手直接抱开了。

“臭小子,你这浑身力气,要是踢到舅妈和小宝宝怎么办?”

一看这边情况匆忙丢下手中的笔冲过来的陆志芳抱着蛋蛋:“嗨呀,你这臭小子,又重了。阿英,你别太惯着他了,这小子这么重,你天天抱着不累啊?看着点儿就行了,不用时刻抱着,让他自己早点学走路,别”

“舅、舅……麻、麻……”

怀里蛋蛋却一点都不安分,从陆志芳怀里,坚强地往外伸着小手,小脑袋也往江若男的方向看着,一副恨不得直扑她怀抱的模样。

陆志芳气得在他小屁股蛋儿上拍了一下:“臭小子,瞎哼哼啥呢?你说你,到底是在喊舅舅还是喊舅妈啊?真是的。”

“过来,舅舅抱。”陆振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刚好听到这话,上前一步,陆志芳也抱的手酸,直接就把小孩儿塞给了陆振军。

“二哥你好好抱着他,别让他闹嫂子。他这劲儿不是一般的,有天晚上给我蹬得,第二天起来肚子上都是青的……”

陆振军本来是想稀罕稀罕外甥,一听这话,默默地就把手里的小孩儿抱得更紧了。

蛋蛋一开始还不要舅舅抱,使劲儿转过头都要去找江若男,不过被陆振军使了巧劲儿抱得严严实实,全都动不得了,这小孩儿瘪瘪嘴,似乎也知道了眼前这个大个子不是好惹的,便也在他怀里安分下来,比起之前的生龙活虎,还显得有些蔫哒哒的。

江若男还在一旁对着陆志芳不依:“我怎么就抱不得了?让你说的我真是废物似的,哼,说吧,你就是怕我摔了你儿子,对不对?”

她故意这么激将,陆志芳一点也不生气,还笑眯眯道:“那小子皮实,摔打倒没事儿。嫂子你可不行,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不为自己着想,也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

她说着又瞥了一眼陆振军,抿嘴一笑,“再说万一蛋蛋真把你给踢到了,我二哥还不得撕了我这个当妈的啊?”

陆振军挑眉,没说话,默认了。

江若男却是耳根一热:“说什么胡话!”

“是是是,不说不说。”陆志芳对着嘴巴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眼神却依旧戏谑。

江若男越发坐不住,幸好几个孩子在外面摘了菜进来了。

他们这个小院子,在隔壁季大娘的指点和王慧英的共同努力下,除开留了一条通行的路,其余的都被开辟成了菜地,不仅种了葱蒜,还有莲白和莴笋白菜等,数量不是特别多,但种类挺丰富。

陆志芳说了中午要炒腊肉,刚刚几个孩子就是一起在外面扯蒜苗,这时候拿了一大把收拾干净的蒜苗进来。

“蛋蛋!”几个小孩儿看到陆振军怀里的小孩儿就是一喜,赶紧洗了手,就争先恐后挤到陆振军身边,一个个要抱蛋蛋。

“爸爸,你把蛋蛋给我们。”就算并不是特别喜欢带小孩儿,但是久了不见,明成也喜欢逗一逗小表弟。

“蛋蛋,蛋蛋,过来,二姐有糖糖……”彩凤无疑是最喜欢小孩儿的,还把留着的用彩色糖纸包着的糖块拿了出来。

就连明轩都对小蛋蛋露出温柔的笑。

本来在陆振军怀里蔫头耷脑的小孩儿瞬间又被哥哥姐姐们逗得满血复活,伸长了手要抱抱,一边含糊不清学着喊:“锅锅、吉吉……”

陆振军本来也没多想抱蛋蛋,更不会和一群孩子争,立刻把孩子挪到了他们中间。

没让抱着,是坐在沙发上的这时候其实还没有什么皮质沙发,都是木制的,因为有小孩儿,边边角角都用碎棉包了,上面还铺垫了厚厚一层毛毯,小孩儿在上面不会磕着碰着,有四个哥哥姐姐看着,也不会摔到地下。

客厅里全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让人看着都觉满室温馨。

陆志芳见状,很是放心地和王慧英去厨房做饭了。这时候邹雪怀也已经提了大包肉菜回来,交到厨房里,洗了手坐下就跟陆振军一起聊天。

江若男跟几个孩子一起逗了一下蛋蛋,看他那欢喜的小模样,满脑子想的却都是自己的孩子。

那会是什么样呢?

第四百一十三章 扬眉吐气

一定也是这样的活泼可爱吧?

一定会的。

想着就忍不住眉眼都弯了。

不过此时此刻有了几个好哥哥姐姐陪着的小蛋蛋,已经不像刚刚那么稀罕江若男这个漂亮舅妈了。

“喜新厌旧的小人精儿!”江若男故作生气,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尖,嘟囔一句。

小孩儿傻乎乎的冲她甜甜一笑。

江若男那个心哟,瞬间又软成一片一片的了。

摇头起身:“算了算了,我跟你这小屁孩儿计较啥?”

她干脆去厨房帮忙。

谁知道陆志芳简直让她郁闷。

“别动别动!菜刀多锋利啊,万一切到手怎么办?”

“别洗别洗,这水多凉啊,我来洗就行了。”

“你炒啥菜?这站着多累啊!放心,我现在做的菜也没那么难吃,你就别操心了……”

江若男:“……”

“不是,小芳,你这是把我当废物吗?”

大概是也觉得江若男这样挺尴尬的,陆志芳思考了一下:“哦,那啥,嫂子,你来烧火,烧火!”

江若男额头一阵黑线。

他们这小院的厨房,灶有两边,一边烧煤,一边是土灶,烧柴。

但即便烧柴,他们也是烧的木块,根本不需要人一直坐在那里守着,陆志芳这是找个位置给她坐着吗?

陆志芳看江若男一脸无语,立刻解释道:“嫂子你现在不一样,该坐着休息就坐着休息,别一天天还那么忙了,再说我们自己也忙得过来啊,你是有身子的人,别还跟以前一样……”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之前的尴尬心虚早就烟消云散,看着江若男完全就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劝解:“就是回去营区里,嫂子你也得学会偷懒……不对,这也不叫偷懒,这叫孕妇应有的休息!你以前就是太忙了!以后一定要让我二哥多干活,几个孩子放假在家的时候,你有什么事儿也都让他们干,都是大孩子了,做点家务也是应该的……你那些鸡鸭什么的,今年别再买了,又累又脏的,打理起来还麻烦,菜也少种点,别整那么多了……对了,嫂子你在食堂工作累不累啊?哎哟,食堂那工作铁定累死了,油烟又大,你最好能别去就别去,好好养胎……”

“停停停!”江若男百无聊赖坐在灶孔前的小凳子上,听着陆志芳越说越离谱,连不让她工作的话都说出来了,还真是把她当瓷娃娃了啊?

她直接打断陆志芳:“照你这么说,那我回去能干啥?啥都不干,天天吃吃喝喝当猪养吗?”

陆志芳笑了:“嫂子你咋能这么说呢?我是不让你干多了活儿累着,也没让你吃了睡睡了吃啊!”她说着嘿嘿一笑,“你就把日子过悠闲点儿,每天出去散散步,到处逛逛……反正那些一个个的不是喜欢说嘴吗?这回看她们还能说什么?”

这年代,没有安全避孕措施之下,人人又都求多子多福,三年抱俩不是吹的。所以像江若男这样嫁过来七八年一无所出的人,的确是让人背后说闲话的。

想想杨九华都认为是她女儿不能生,就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的了。

何况陆家生活还那么好,在前年王夏莲夫妻调走后,整个营区,就只有陆振军和樊荣两家是夫妻都有津贴的。

每个月都领双福利。

蔡小红那也就罢了,她本身就是领导亲戚,有背景,大家不好说。江若男呢?一个后妈,又是偏远农村来的,偏偏走了狗/屎/运进了食堂,食堂的油水多丰富啊!

只要去了食堂,都不用去服务社买吃得好吗?随便从食堂发的福利中拿点就够了。

这些人怎么能不嫉妒?

一面酸江若男大学生也只能进食堂打杂,一面又拿着江若男生不出孩子来嘲讽取笑,聊作安慰她江若男要不是生不出孩子,至于这么拼命?家里家外一把手就算了,还非得出去找个工作养活自己,还不就是她生不出孩子吗?

陆志芳也经常回营区,对这些话也有耳闻,在她生了小蛋蛋过后,因为有了对比,那些人说得更加猖狂,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跑到她耳边,话里话外就是她都生孩子了,怎么她嫂子还不生……

别看陆志芳虽然平时作为医生,脾气是很好的,也比较宽容,但是偏偏就护短,对于自己认定的亲人朋友,绝对是不容别人侮辱的,因此听了这话就翻脸。

把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大骂一通,跟人吵架都吵过好几次的。

这时候简直就跟江三妹一个模样。

江若男听她这么说自然想到了这些,有些好笑,毕竟陆志芳急赤白脸的模样,想想真挺暖心又好笑。

陆志芳看她一脸不以为意,加重了语气:“嫂子,我说的是真的!那些人一个个生孩子跟下蛋似的,女儿就当根草,儿子就当个宝,光生不养,光养不教的,孩子多的吃不上几口肉,也不知道管住自己,还要继续生生生。没看那些孩子多的饭都吃不上了,还觉得生了好得很,这孩子生来都可怜!我还没说她们这样不可理喻呢,她们倒是一天天瞅着别人生不生,好像生个孩子就多了不起似的,烦都烦死了。”

“嫂子你可千万别忍让她们,这些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你忍她让她不管她,她还以为是你心虚理亏,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还觉得自己很厉害。”

“像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那也是要分对象的。”陆志芳说的是振振有词,“对她们这种闲得无聊只会说东道西的人,就不能退让。嫂子你这怀孕也是大喜事儿,就该好好宣扬出去,看那些人还敢说什么,打肿她们的脸!”

看她越说越来劲儿,江若男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而回到营区,这消息一传出去,果然是足够震惊人。

本来很多看宋卫国走了,陆振军便不像以前那般受重视,暗地里说风凉话的,一听江若男怀孕,都是一脸震惊。

这算什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谁不知道江若男这么多年都没怀孕啊,这眼见着最看重陆振军的老领导退休了,陆振军的职业生涯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这些存在竞争关系的,都在暗暗鼓劲儿,想要压过陆振军一头,结果人就有了这么一件大喜事了。

便是想说些酸话的,人家陆振军这几天走路都带风,还能说什么?江若男就更别说了。

食堂那边都知道她这胎来之不易,精贵的很,给她把上工时间都又缩短了,每天只要负责指导制作领导们的吃食就好。

这样一来,原本那些就羡慕江若男的就更羡慕嫉妒恨了。

而且,因为江若男现在比较空闲了,每天都会出来走上几圈,陆振军那是全程陪伴,本来还嘲笑陆振军现在被冷落的,看到这样的,一个个又酸陆振军这当丈夫的体贴。

等到几个孩子从学校里放假回家,江若男身边必定是一群人,众星拱月,个个对她呵护备至,看得这些人直骂自己生的都是叉烧,还不如人家不是亲生的娃!

至于原来说江若男生不出孩子的?

现在是根本都不敢出门!

不只是因为脸疼得慌,关键是看着就更来气。

以前她们还能用江若男再怎么每个亲生孩子,以后说不定都没人养老来自我安慰,现在还能咋的?出去看人一家幸福温馨?

对她们而言,那完全就是辣眼珠子戳心窝子好吗?

等到陆志芳回来,一张嘴更是得理不饶人,把曾经那些说酸话被她抓住大吵一架的人都点出来喷了个遍,这下是帮着江若男彻底的扬眉吐气了。

当然,江若男对这些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就好像前世她作为不婚主义者,奔三了还一个人,跟父母关系不好,也常常被人诟病指点一样,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买单负责,这样的后果也是她接收范围内的。

之前也是她自己不生孩子,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从来就没放心上过,只要她们不说的太难听太恶心侮辱到亲朋,她都不会理会。

如今这样扬眉吐气,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感受。

她的全副心思都落在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前世今生,加起来她都活了快四十年了,她还是第一次体验怀孕做准妈妈的感觉。

甚至她以前根本从来没想过会这样。

惶恐、焦虑、担忧……种种情绪过后,还是作为母亲的责任感占了上风。

她曾经不想要孩子,就是觉得自己可能承担不了做母亲的责任。

在她眼里,生孩子,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不是为了养儿防老,更不是为了向别人炫耀自己有多厉害又不是母猪,何必比较谁更能生谁更会生?

生孩子,说白了是父母想要体验这种养育子女的感觉和享受天伦之乐,是父母的想法,孩子没办法选择,所以,父母在选择生的时候,一定要担负起足够的责任。不只是物质,还有精神的教养……

不然,宁可堕胎,都不要把孩子生下来受罪。

如今她选择留下这个孩子,不管能不能承担起责任,事已至此,都要硬着头皮承担。

反正就跟养小宝一样养呗!难不成因为是自己生的就有多特殊了?

这么一想,让她轻松了不少。

同时她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又不断调节心态。

不要去想生产的痛苦,不要去考虑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即便如此心态良好,接下来的妊娠反应还是让她吃足了苦头。

才过了两个月的悠闲生活,摸得到小腹有了明显突出,江若男除了嗜睡,开始恶心、呕吐、闻不得油腥,还伴随着**胀痛、尿频……让她不堪其忧。

第四百一十四章 英雄气短

才过了两个月的悠闲生活,小腹早已经有了明显突出,这个时候,江若男除了嗜睡,开始恶心、呕吐、闻不得油腥,还伴随着***胀痛、尿频……让她不堪其忧。

食堂是彻底去不成了,那里面油烟太重,自从吐得昏天黑地过后,就再也去不成了,大家都心疼她,让她回家好好养胎、

陆振军也很担心,为此还专门跑去卫生站和县城的医院找法子,还听人介绍去一些不知名老中医那里抓偏方。

还是江若男自个儿有理智:“你打哪儿听来的办法?别再去乱花钱了。”

陆志芳也劝阻他:“是药三分毒,二哥你别乱给嫂子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振军没办法,只能照顾江若男更加精心,甚至连早练都不去了,完全交给手下人来带,为此还被一群大老爷们儿嘲笑他这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一个个劝阻:“老陆啊,这女人怀孕生孩子不就那么回事儿吗?你别操心那么多,当心自个儿的事业!”

陆振军不以为然:“我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自然是有着保家卫国报效祖国的志气的,不过现在国家基本已经安泰,他还不能照顾好自己的小家吗?

说到底,保家卫国的最终目的,还不就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能给家人遮风挡雨吗?

更何况如今还没有什么离了他不可的紧急任务,如果单纯只是为了职位更近一步,就忽略了最应该被他照顾呵护的家人,那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那些人见劝不动陆振军,心里其实也乐得他放手,表现的机会在那儿,晋升的位置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那么一点,陆振军不努力,也正好是他们表现的时候。

陆振军才不管这些人的计量,他分的清轻重缓急。

于是在江若男因为妊娠反应痛苦的时候,陆振军就顶起了一片天,种菜、喂鸡喂鸭、洗衣做饭……就连做饭炒菜的水平都神速进步,实在做不好,他就去食堂花钱花票请大师傅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江若男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也就是差不多撑了一个月,江若男自己瘦了,陆振军被折腾的也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不过,江若男人是瘦了一圈,肚子却如同吹气一般鼓了起来。

这让她的肚子看起来就更加可怕。

陆振军很是担心,江若男自己却有些不以为意:“能让孩子把营养吸收了也好。”

因为这一个月江若男孕吐特别厉害,而且口味上特别挑,不仅是不能闻油腥,就是很多东西,刚开始尝一两口还觉得可以吃的,吃不到一半就会突然没了胃口。

但是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江若男就逼着自己吃,经常是边吃边吐,看得一家人都忧心不已。

江若男本来也特别担心孩子长得不好,如今自己越来越嗜酸,口味虽然在陆振军和孩子们眼中变得有些奇怪,却好歹也能正常吃饭了,不像以前吃啥吐啥,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就更担心之前那一个月亏待孩子。

所以看到肚子照样鼓鼓的,如果不看她自己瘦了一圈,只看肚子,绝对是很健康的宝宝,江若男反而很是放心。

对她来说,这段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她以为孩子吸收营养快,也怕像陆志芳那样养成胎儿过大,所以现在又开始经常出去走一走转一转。

于是,营区里那些女人,就看到之前被孕期反应折磨得都面如菜色的女人,又整天出来晃悠了。

不同于男人们看不上陆振军这样耽于家里,营区里的女人是一边唾弃陆振军一个大男人整天这样干家务活,另一边又都要羡慕嫉妒死江若男了。

那个女人不想让丈夫好好伺候自己啊?可是实际情况是,大多数女人怀孕的时候,不仅要自己照顾自己,而且还要把家里的一切家务照样做好,这种严苛的对女人的要求,就是放在后世也仍有奇葩坚持这样认为,更何况还是在这个时候。

所以,当看到江若男出来的时候,就总有些人忍不住酸两句。

“你家陆队长那么能干,你也舍得让他干家务活啊?”

“不就是怀个孩子吗?你可不能这么娇气啊,女人啊,就应该……”

“男人在外打拼养家就够辛苦了,你这样还让人在家伺候,真是太不合格了……”

“你说你这样要是耽误了陆队长的工作咋办?你就该……”

江若男听的烦,干脆见着她们就绕开,后来直接把陆振军拉出去,不然宁肯在自家院子里走来走去,也不肯出去看那些人,听她们别有用心的叽叽歪歪。

什么叫怀个孕没什么,男人有男人的事情能有什么事情?孩子又不是女人一个人的,男人凭什么只享受结果,不能承担怀孕的辛苦和风险,帮帮忙搭把手都不该吗?

不过江若男也知道,现在这些人的价值观就这样,三观不合,就是讲理都没法讲,还污染她的心情。

好在隔壁蔡小红有空就会跟她说:“嫂子,你别听她们那些人胡说,要我说,咱们怀孕的时候,就该让男人看着,不说帮多少忙,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女人怀孕有多辛苦,这样以后他们才会更知道心疼人……”

她这是完全在传授经验,江若男笑眯眯听着,时不时点头。

不管怎么说,父亲总该参与这个过程。

这天,陆振军回来,一边掏出一张纸,一边问江若男现在手上有多少现钱。

自从结婚以后,陆振军从来不过问家里的财政大权,就算是问,也是担心江若男没有钱。

很少有这样明显是向江若男要钱的时候。而且听他这语气就能知道要的钱还不少。

江若男敏锐地察觉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视线就看向那张明显是拍过来的电报纸张。

是锦城那边,还是荷花村那边出事儿了?

心里暗忖,嘴里也急:“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不是爸妈,你都放心。”陆振军一听她语气里的着急,立刻就开口安抚,“是宋新民出事儿了,急用钱。”

他说着把电报递了过去。

江若男心里已经松了口气,手已经下意识伸出去接过电报,脑子里也飞快转了起来,宋新民能有什么事儿?

宋新民已经搬出去这么多年了,两家一开始信件来往都还算频繁,还会经常寄个什么东西,不过这年头,信件总是免不了丢失,而且后来风声越来越紧,外面越来越乱,寄东西寄信都不那么方便了,都害怕被人截取信件,到时候断章取义抓个小辫子扣顶大帽子,那就完蛋了。再加上离远而情疏,两家人这些年来基本已经没什么往来了。

但是江若男对宋家的印象很深,主要原因就是宋家的宋新苗,几个孩子就是现在大了,偶尔都还会提起大宋阿姨,毕竟,没有人能像当时的宋新苗那样纯粹的带着一帮小孩儿玩,对这个大玩伴,孩子们的记忆当然深刻。

而对江若男来说,大概就是比较特别的人,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她还记得宋新民回到原籍之后,好像是在农业局工作,宋新苗更是在他搬出营区前就匆匆出嫁了,后来倒也是在信里说起过几回……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事情原委

思及此,她脱口而出:“我还记得去年二月间来信,说是苗苗怀孕啦?后头都没听到说,都不知道是个儿是个女……”

她说着已经低下头,一眼看到了电报上简洁的几行字,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苗苗出事了?什么样的大事需要一张口就借一百的?”宋新民张口就是两百,江若男在这里生活久了,也逐渐习惯现在的物价水平,真的是分分钱都很重要,平常就算去卫生站看个头疼脑热的也就几角钱,要抓药的话可能花个一两块就算多的了,什么样严重的病症需要花一百,不、甚至更多。

毕竟宋新民关系铁的战友也不只陆振军一个,跟陆振军借钱,肯定也会跟别的战友借钱。

这更让江若男感到疑惑,还有点不安。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很多不好的猜测。

其实她真的挺喜欢宋新苗的,因为与其说她傻,还不如说她就是个永远的小孩儿,单纯天真,而且永远都带着笑容,心存善意。

当初对于她出嫁的事情,江若男其实就不太赞成,不过她也知道,现在的普遍观念中,要有后人才能养老,而且她一个外人,也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去指点江山。

现在居然说她出事了在医院急需用钱,江若男脑子里自然会担心。

陆振军连忙开口:“只说是她出事了,如果是她怎么样了,一定会直接写明的,你别担心。”

他这么一说,江若男也回过神来。

对啊,这么模糊不清,倒很像是故意而为,说不定是因为有什么不能在电报上直接说的……

她的心稍微落下去一些,收起电报就转身,匆匆想往楼上走:“既然这样,寄一百过去,赶紧的,不管是不是苗苗出事了,也肯定是急事”

“你慢点慢点!”陆振军看她匆忙上楼,被她吓了一跳,立刻冲上前把人扶稳,她肚子已经很大了,此刻匆忙转身上楼,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我去拿钱,你好好坐着。”

江若男自己也反应过来,摸着肚子不好意思笑笑。

其实自从知道怀孕以后,她都有注意,以前风风火火的性子改了很多,刚才也就是太过紧张和担心了。

没一会儿,陆振军拿了钱下来。他虽然不管家里的钱票,但是放在哪里他也都是清楚的,因此很快。

“你快去,让张伟把钱汇过去。”江若男都没看他手里的大团结一眼,就直接催促。

陆振军点头,很快出去了。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从宋新民那边的信才寄了过来。

事情的原委也便都清楚了。

而这也是让江若男感到愤怒的。

的确不是宋新苗出事在医院,但也确实是因为她。

原来,宋新苗当年嫁的那个男人,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男人又是比较斯文的,主要是因为穷,而且这男人干农活也不踏实,挣不了多少工分,才一直拖到三十了还没娶到媳妇,算得上是老光棍了。

这老光棍的娘当初跟宋新民兄妹的老娘硬扯起来还是有点亲戚关系的,如此才能把宋新苗娶到手。

当初宋新民看中的就是这个男人没有兄弟姐妹,家庭环境简单,上头的老娘也跟他们沾亲带故,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这对夫妻还算对他们和气,想来这样妹子嫁过去应该不会受别人的闲气,更不用看多的人的脸色,哪怕是为此需要宋新民这个大哥多多照顾一些,他也是很愿意的。

至于村里人都说这老光棍娶傻子是为了传宗接代,说到底宋新民把妹子嫁给他,目的也差不多,生个儿子有人养老,就够了。

偏偏这么多年,宋新苗一直没有怀孕,宋新民也让妻子关心过一些他虽然是亲大哥,但对这种事儿还是要避讳些的。

宋新民也知道妹子的日子大概不太好过,对于这个总是喜欢夸夸其谈占便宜的妹夫也便多加忍让,就希望他家能对妹子好。

然后,宋新苗终于怀孕了,这件大喜事儿,可以说是让宋新民那段时间都开怀了很多。

妻子张爱军过去看了,回来也说那不靠谱的妹夫现在对妹妹的脸色都好多了。

然而这情况也就持续到宋新苗生产。

生的是个女儿。

这让那对母子大为失望,直接撒手不管。

宋新民带着妻子儿子高高兴兴上门看望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才生产了两天的妹子,自己都还恶露不止就在烧火煮饭,大冷天的,那红色渗透了薄薄的棉裤。而小婴儿在床上瘦巴巴的一团无人问津,妹子锅里煮的,还是喂猪的烂红苕……

宋新民彻底怒了。把混账妹夫暴打一顿,然后直接喊了人,带着妹子和外甥女就走了。

谁知道,等到回了家,在张爱军帮着宋新苗换衣服擦洗的时候,才发现了更令人愤怒的事情。

宋新苗的身上,带着很多疤痕,还有些淤青,明显是新近才有的!

不管是生产之前还是生产之后被打的,这是人吗?

张爱军看的都眼泪涟涟,直喊“苗苗受罪了”。

而因为她生产过后一直没人管,恶露不止,只好送到医院去。

医院检查过后,说宋新苗本来就严重营养不良,拼着怀了这一胎,也没好好养护,生产之后更是什么都没注意,已经大伤身体,以后再不能怀孩子了。

后面的话宋新民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营养不良?

他平时给妹夫的还少吗?就算是三张嘴一起吃,也不可能妹妹会营养不良啊!

何况妹子怀孕后,他又添了多少东西过去,都喂到谁嘴里了?

还有这一身伤,妹子从前多爱笑啊,现在看到人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他都做了些什么呀?!!

他怎么就不能经常去看看妹妹?怎么就因为那死老太婆几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及一些腌话,就真的不经常上门去了呢?

其实宋新苗刚嫁过去的时候,因为不放心,他是一周就要去一趟,哪怕他在县城里,妹子在乡下,往返就要花一天的时间,他也经常去,要确认这家人没有亏待他的妹子。而那个时候,这对母子对宋新苗还不错的。

只是后来莫名其妙有了一些风言风语,居然说他和妹子……不然为什么每次他跑那么勤快?连他当初把妹子在家里留成老姑娘都被拿出来说嘴……

其实只是因为王爱军腿不好,才没办法每次陪他下乡,最多五次里能有一次。

可当初他怎么就没多想,只想着避嫌,后来让妻子回去,因为腿脚不好,更不可能每周去一次了,好在还有宋大河。但这两年,因为宋大河也上初中了,时间也不比以前那么宽松,去看望的时候就更少了……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没看好妹子!

但是,那个畜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趴在妹子身上吸他的血就算了,可他们凭什么还不对她好?

宋新民只要想到妹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遭受了怎样的磨难,甚至连笑容都没有了,他就心如刀绞。

同时又对那对母子恨之入骨。

一气之下,他直接带着人去把那对母子的家砸了,反正是打定主意不要让妹子再回去了,何必还让这对母子享受他妹子带去的好处!

打砸一遍,同时把这对母子干的好事儿直接宣扬了出去。

而且对赶回家的母子也丝毫不手软,特别是混账妹夫,不,现在是前妹夫了。

那老女人见儿子被打,撒泼打滚儿一遍,也没能阻拦宋新民,干脆倚老卖老,拉着宋新民就要打。

暴怒之中的宋新民下手可没个轻重,而且已经从妹子口中知道除了这个男畜生会动手打妹妹,这老女人也不是好的,平时不给她吃饱饭,还经常什么趁手就拿什么打她,还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出去……

他就根本也不想有个轻重!

结果一不小心,真出了事儿,那老太婆磕到地上,老年人骨质疏松,一下子伤了腰椎,当场就痛得昏过去了。

送到县城医院,医生直接判定瘫了。

这老太婆就是醒来,也只能一直躺床上了。

这下事情大了。

本来还理亏的那男人立刻叫嚣起来要告宋新民。

宋新民这两年在农业局,其实也就是个闲职,闹出了这种事儿,虽然大家都同情宋新苗,但是这年代还是普遍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只是一个妹子,所以自然没人愿意保他。

还是他自己原先的履历过硬,总有些战友兄弟还能找到关系,倒是把事情压了下来。

不过,压了下来不等于就没事儿了,只是阻止了那男人的漫天要价,让他不能真把宋新民告去坐牢。

还是要调解的,最终,在县里领导干部的主持之下,调解条件终于谈妥宋新民要支付那对母子在医院的开销,以及赔偿他们五百元的残疾补偿。

一开始那男人张口就要两千,后来被压到五百,嚷嚷着不能再低了,再低他就要拼了一条命要说法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长没长胖

他这种威胁可以说没人会信,就他这种靠女人过日子的男人,能有这种死的勇气就见鬼了。

可是一直让他闹下去也不好,不说如今本来到处都乱的很,就说宋新民所在的位置就是个香饽饽,总有人盯着,万一被人抓住机会借此攻讦,给他扣上一个官/僚/主/义的帽子,那就麻烦了。

毕竟这年代跟后世农业局基本就是个摆设不一样,现在国家的二三产业全都依靠农业支持,都还没发展健全,而且直到现在物资也并不是特别丰富,上面自然会对农业特别重视,因此农业局的油水和福利都是很丰富的,也就难免会有人惦记。

所以最后宋新民只能答应下来,但也提出,给了这五百块,从此两家恩断义绝。宋新苗和小女儿也都再跟那朱家母子没有任何关系。

朱大成,也就是宋新民的混账前妹夫,对于这个条件,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下,就立刻同意了。

虽然有点遗憾,不能再把这口气还到宋新苗身上,但是听到说她已经不能生了,而那个小东西也就是个瘦巴巴的丫头片子,他就完全不以为意。

女儿那就是赔钱货,带走就带走,不然留下来他也会抱出去扔掉,自己都吃不饱呢,哪里有余粮养个赔钱货?

再说,五百块啊,足够他置办家当,娶个长得不错好生养的新媳妇了,关键还肯定不像宋新苗这样是个傻子,怎么算这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因此,他倒也答应的痛快,任由他们写了调解书,把一切都写清楚,只等钱一到手,就按手印画押。

主要也是这年头,虽然上头有规定结婚要扯结婚证,但是对乡下人来说,普遍还是事实婚姻居多,下了彩礼,办了酒席昭告亲朋,两个人住到一起,那就算夫妻了。

朱大成和宋新苗当初结婚就是如此。

所以如今也不可能扯离婚证什么的,宋新民要求把这一条加进去,也是为了彻底断干净。

毕竟这么几年,这个朱大成就跟个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上吸血,如果不白纸黑字写明白了,以后他花光了钱,再来找苗苗和外甥女,那就不好说了。

五百块确实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即便是农业局福利好,宋新民也拿不出这笔钱,虽然他至今只有一个儿子,比别家子女多的负担轻松不少,但是因为他相当于还养着妹妹妹夫一家人,这几年更是几乎没存下钱来,反而把没退伍之前存下来的津贴都搭了不少进去。

如今勉强支付了朱家老太在医院的费用,对于这五百块是完全没办法。

可为了平息事情,这五百块是跑不了的,怎么办?只能借了!

宋新民一开始其实没想把以前的战友兄弟拖下水,所谓人情,用一分就少一分。

可奈何身边的亲戚朋友也没那么多钱,最多借给他一二十块,其余的多数是七八块钱,已经是很不错了。

毕竟对现在的大多数农村人来说,一年到头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想工人那样按月有工资,到年底公社分钱,按人头一个人能分到一两块就不错了,一家人一年到头普遍就攒个十来二十块钱,说不定还得先把之前看病啊什么借的钱先还上,那就更难有什么存款了。

杂七杂八凑了一堆,也都才凑了不到一百块,没办法,宋新民只好给以前的战友写信,他还是知道一点陆家的情况,毕竟当初孟家老爷子出国养病的时候,明面上都给江若男送了不少东西,谁都参测暗地里肯定还给了不少钱,光看陆家一直以来的吃穿就知道了。

更何况后来江若男还进了食堂,孩子们上学不用交学费,还有生活补贴,家里肯定多多少少能有存款……

去揣测别人其实是不太好的,但是此时此刻,宋新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思虑一番之后,给陆振军发的电报借的钱得最多的。

不过,陆振军汇过去的却比他要的还多,直接给他汇了两百。

“老宋这个人,平时也不是个喜欢麻烦人的,这么多年从没对我们开过口,这次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事儿。别的人家手里也难宽裕,不如我们多借一点。”

都说财不露白,陆振军敢这么干,其实也是因为他跟宋新民关系不错,宋新民以前也从陆父陆母那里听说过陆振军的生父母给他留了一大笔钱,这就不能说来路不正引人怀疑了。

江若那即便那个时候不知道,也是同意的,收到信,知道了前因后果,整个人都气的不行。

“还赔什么赔,我看直接打死就好!”

“这种毒妇,简直可恶可恶!”

“真是气死我了,要在我面前,我非得几耳刮子扇死那不要脸的母子!”

“老毒妇!畜生!”

气得她都飙脏话了,还不解气地捶着桌子:“就不该嫁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一家子畜生,扇死!扇死啊哟!啊哟!”

才捶了几下,江若男就感觉肚子一阵抽疼,让她一下子变了脸。

陆振军见状,慌得走过来:“没事儿吧?哪里痛?你快别生气了。”

他干脆把信纸一把抽开,早知道信里是这样的结果,他根本就不会直接让江若男看,就是她好奇,也会自己看过了再跟她说。

陆振军有些懊恼,因为自己被江若男念叨的也有点过分关注宋新民一家的情况了,不然也不会犯了这样一个低级错误。

他扶住江若男,看着她已经很是明显的肚子越发担忧:“若男,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不然这肚子看起来怎么这么大呢?

“啊?”肚子抽疼一下,刚刚缓过劲儿来的江若男,也没有继续深究宋家的事情,毕竟确实没有什么比她怀孕更重要的事情,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脸,“应该没有吧?我这段时间挺能吃的啊?我还觉得脸盘子都圆了。”

前世长得一般,江若男对容貌胖瘦就没有多大的关注,穿越来了之后,也没有多大改变,只是怀孕之后,注重胎儿健康,江若男对体重胖瘦倒多了一些特别关注。

听陆振军这么一说,脑子里顿时想起这几天来自己总是控制不住的嘴巴:“我半夜让你煮东西你都忘了?吃那么多,我觉得我真胖了。”

陆振军也想起半夜被她叫醒喊着要吃东西的场景了,脑袋瞬间有些好笑,江若男那可怜兮兮要吃的模样,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过,他还是认真看了一眼江若男:“没胖,只是把之前的肉又养了回来,脸颊上有肉了。”

江若男自己摸摸脸蛋,又看看胳膊腿儿,其实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虽然吃得多,但是真的没怎么胖,最终目光落到已经很大的肚子上面,表情有些惊恐:“不会是全给他吸收了吧?”

不会养成一个巨婴了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 控制不住

“我一直都有好好锻炼啊!”江若男欲哭无泪。

本来她就很担心生产的痛苦,要是一个巨婴,那更怕是要完!

陆振军也皱着眉头:“若男,要不然,我们明天去县城医院看看?”

他也是知道江若男这段日子以来,虽然吃的也很多,但是勤走勤锻炼,一直没有松懈过,所以如今这情况,大概是只能去看看的了,听医生怎么说,再怎么做。

他也不想她过分担忧。孕妇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他希望能从医生那儿得到更好的建议。

江若男却一咬牙:“大不了我就控制一下,少吃一点儿。”

“要去医院明天也不行,明天周末,孩子们刚回来,咱们别又跑去县城。等下周一再去吧。”江若男也想从医生那儿寻求安慰。

她其实也知道,怀孕的情况不同,有的人都要生了可能都不怎么显怀,同样有的人显怀,肚子显得特别大,也不一定就是巨婴,但她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当然还是要去问问医生。

两个人这么商量决定后,因为有了这件事放在心里,对于宋家的事情,江若男也都强迫自己平和了心态,又专门给苗苗汇了五十块钱,便也没有再特别特别关注了。

然后从这天晚上江若男就开始控制饮食。

家里现在吃饭用的碗都是手掌张开那么大的瓷碗,以往江若男吃一碗饭就够了,其实这个饭量在后世看来都是很大的了,但是现在一没有各种零食随时充饥,二来江若男干的活也不少,自然需要更多的能量,所以这一碗饭还真不算多陆振军一个人就要吃三大碗,还要加饼子呢!

怀孕以后,一开始江若男的饭量也没有明显变化,但自从那次吃啥吐啥好了过后,就进入了另一个极端,顿顿两碗饭,她每次都还是没到饭点就饿了。一天加餐都要加几次。家里的糖果点心,更是成了她的专属,嘴巴就跟停不下来似的。

现在江若男有意改变,不仅把所有糖果点心全收了起来,让陆振军别再买了,而且每顿饭也克制自己的食量,吃了一碗过后,第二次就只盛半碗,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然而,江若男计划得挺好,第一天晚上就遭遇滑铁卢。

毕竟平常就是吃两碗饭半夜经常都要饿醒,现在还克制了食量,又没吃点心什么的,半夜饿的她简直都要挠墙。

自己忍了又忍,想要睡过去,睡过去就不饿了。

甚至开始从一开始数羊,想以此催眠自己。

然而根本没用!

肚子一直唱着空城计,额的好像胃都要烧起来了。

辗转反侧,闭眼就是一碗碗的大鱼大肉……

想吃,好想吃,真的想吃……

陆振军早在她刚醒的时候就习惯性也醒了,正打算起身去煮粉丝,又想到江若男说的不能再吃夜宵,而且也没跟之前一样把粉丝泡上,也没把青菜洗好……

等了一会儿,他发现江若男竟然在哭,这下忍不了了,直接跳下床开了灯:“若男,你怎么了?”

江若男眼睛红红的:“陆振军,我……”话没说完,瘪瘪嘴眼泪就落下来了。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子难受是不是?腿抽筋了?”陆振军一脸急切,“我给你按按。”

伴随着江若男肚子越来越大,腿抽筋也早就开始了,陆振军一开始也吓得不行,现在倒是学了些按摩的法子,能让江若男好受些。

“不是,没有!”江若男却直摇头,“我、我就是好饿……”

其实她是觉得自己好没用,为了自己为了孩子,连一点口腹之欲都不能抵挡,她根本就做不好一个妈妈……

孕妇的心里本来就脆弱,何况江若男怀孕后,虽然一直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直算是比较放松的,但其实真正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在她看来,做母亲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陆振军一听松了口气,看她哭成这样,心里也酸酸的,重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把江若男搂在怀里:“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咱们的娃娃在这儿呢,要说妈妈是小哭包了。”

他看着江若男的肚子,轻声哄着。

江若男哭了一会儿,情绪来得快又去得快,这时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总觉得陆振军刚刚那语气就像哄孩子似的,她有那么幼稚吗?

咬了咬唇,她最后抽噎了一下,陆振军赶紧伸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好了好了,哭对身体不好,咱不哭了,你想干啥,跟我说,啊~”

语气更加轻柔,江若男鼻子瞬间又酸了,陆振军是个多好的爸爸啊,可她怎么就不能做好妈妈呢?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又饿了,我一点都控制不住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果然是饿了,陆振军心里松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略微思索了一下:“别担心,说不定是孩子饿了呢?”

他看着让江若男侧躺着都有些困难的肚子,脑子里开始算大概的时间,又开口:“要不然,吃点东西,你不吃孩子也想吃啊!”

江若男眼睫毛都还是润湿的:“真的吗?”看着陆振军的那眼神格外的清亮,似乎是在寻求一个让她安心的认证。

陆振军被她这样孩子似的眼神看得心都柔软了许多,他觉得怀孕后的江若男,跟平时真的完全不一样,不再是那种什么都能自己搞定的模样儿,有时候会很迷糊,有时候甚至像个小孩子一样,总能让他心里生起对她更多的怜爱。

“真的。”他重重点头,又轻轻松开手,“那我再去给你煮完粉条,就浇酸菜臊子,酸酸辣辣的吃下去热乎乎又满足,好不好?”

江若男被他说的,嘴里已经开始不断分泌口水,脑海里闪过了一碗又一碗热腾腾的粉丝:肥肠粉、红烧排骨粉、烂肉豇豆粉、香辣鸡杂粉……

吸溜!

江若男吞了吞口水,还是艰难又坚定地摇了摇头:“算了,我就吃点点心就行了,柜子里第三层,你拿过来吧。”

她觉得,要是吃到好吃的粉,她肯定是停不下来的,到时候肯定又要吃得饱饱的,那样可不好。

还是吃点心稳妥,吃点心没那么好吃,充了饥就够了。

“嗯?”陆振稍微有些怔忪,以前江若男半夜闹着吃东西口味都很挑的。

但是江若男根本不等他犹豫:“你快拿过来啊,就在那个第三层,钥匙就在抽屉里,你把钥匙拿出来,开了锁就能看见柜子里的点心了。”

这是今下午才拿起来锁在柜子里的,现在就又要拿出来了。

陆振军想着失笑,也只能赶紧去拿。

很快就把糕点全拿了出来,递到了江若男面前。

江若男的肚子虽然还没大到行动艰难,但肯定也是很妨碍行动的了,这几天她自己一旦到了床上,也就不爱动了。

以前陆振军要下楼去煮东西,她还会跟着下去,现在糕点本来就在屋子里,所以陆振军把糕点拿过来,她就直接在床上吃起来了。

陆振军看她狼吞虎咽的:“慢点,我去给你倒点开水。”

他说着很快就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江若男灌了一大口,又继续吃起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是否双胎

江若男没有洁癖,但也绝对是个讲究卫生爱干净的人,以前的她,绝对不可能在床上吃东西,教育几个孩子也是这么教育的,绝对不准在床上吃东西。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全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仿佛饿死鬼投胎一般,接连吃了好几块点心,陆振军生怕她噎着,一直小心提醒,又接连给她续了两杯水。

最后,不知不觉间,江若男一连喝了三杯温开水,而陆振军拿出来的整整一封糕点,她都吃了个精光!

打了个饱隔的江若男自己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切,自己都完全目瞪口呆。

江若男前世今生都不爱吃甜食,就是后世那些精致得多的各色甜品,她尝个几口也都会腻,更别说这时候的糕点,即便是从县城百货商店里买来的,要比在服务社和乡村供销社的好很多,却也免不了糖味儿过重,甜的更是腻人。

在这个农村人基本很难吃上糖的年代,江若男也依旧不喜欢各种甜食,家里的点心糕点,要么是别人送的,要么是买来送别人的。

以前偶尔跟四个孩子一起分享的时候,这种一封八块的点心,江若男吃一块都只能吃一半,剩下的一半要塞给陆振军解决。现在竟然全部吃下去了?

虽然因为拆封过,只剩了七块,一块也并不是很大,但是想想还是觉得很可怕。

“是肚子里的宝宝吃的吧?”她看着同样一脸震惊的陆振军,江若男下意识就甩锅。

陆振军听了她的话,眨眨眼睛,似乎还没明白这意思。

江若男已经又斩钉截铁继续了:“肯定是她吃的,我以前从来吃不下这么多的。”

本来就是,她根本就不喜欢吃这个好吗?

陆振军:“……”

不过,看她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他还是点点头:“是是是,都是他不好,这孩子肯定跟三宝一样,绝对是个能吃的。”

其实,他早就问过卫生站的老医生了,都说女人怀孕口味大变是正常的,而且他这段时间在江若男身上也看了不少。

比如说,江若男原来一点都不吃芫荽,闻到味道都不行,连带的家里几个孩子也都不太喜欢和习惯芫荽的味道。结果这次江若男孕吐好了之后,吃面也好吃粉也好,配料一定要放芫荽,自己家没有,还是去别人家找的,顿顿炒菜也要放芫荽,几个孩子刚开始不习惯,都要分开吃,现在习惯了也还算好些了。

如此种种,还有很多。

所以这当然就不能说是孩子想吃,那还只是一个小肉团子呢!

但陆振军也不会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跟江若男争论,点着头很是纵容:“以后我一定要问问这个小馋嘴,怎么这么能吃呀?以后都让他自己吃,要是不肯好好吃饭,我就揍他。”

“那不行!”江若男立刻又反驳,“要是个小闺女,哪里能一直吃吃吃?那不成小猪了?还有,你也不许揍!”

陆振军眉眼更加柔软:“是是是,要是个小姑娘,那就是咱家的小公主,哪里能揍呢?”

不过,好好吃饭还是要的,女孩子也不能瘦成一根竹竿呀!

陆振军默默在心里念叨,毕竟,像江若男这样,就真的有点过瘦了,总让他有时候忍不住担心,尤其是现在她这样怀孕后,身体如此受弱……

唉,以后女儿长大了肯定也要嫁人生子,可千万不能像江若男这般瘦弱,唉,真是想想都好担心,又好气那个把女儿拐跑的臭小子……不行,以后一定要把女儿看牢了,绝对不能让外来的小子随便拐走……

脑子里天马行空了好一会儿,嘴里有一搭没一搭跟江若男说着话,渐渐地那边只有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了。

陆振军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脑子里那些,不免有些好笑。

他轻轻擦了擦江若男嘴边的一点糕点屑,又轻轻给她调整了一下枕头。

但江若男的眉头仍旧微微皱着,陆振军心里打定主意,下周一一定要去医院问个清楚。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陆志芳回来了,一看到江若男的肚子,就觉得不对,强烈建议先去卫生站看看。

为了照顾年纪大的领导,卫生站建在营区的另一边,离的还比较远,而且江若男觉得,卫生站的设备并没有很高级,所以她并不想去。

但这次被陆志芳催着,又有几个孩子都十分担心,只能去了一趟。

卫生站的设备的确比较落后,这时候也没有什么b超之类的,但是卫生站有为老领导看身体的老医生,资历比较丰富,问过江若男的症状之后,得出一个结果:江若男很有可能怀的是双胎!

这个消息把大家都震惊了。

“双胞胎?真的吗?”陆志芳瞪圆了眼睛。

而几个孩子不明所以,已经高兴疯了:“那不就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弟弟或者妹妹了?”

一个就很快乐了,两个简直就是双倍快乐好吗?

陆振军虽然也震惊,但下一刻涌上心头的就是担心:“双胎?那要怎么照顾?她现在的身体承受得住吧?现在才七个多月,肚子就这么大了,以后不是更难受?要怎么”

江若男本来也很慌,双胎的风险从来就比一个孩子的风险高,她肯定是怕的,但是被陆振军这么一阵念叨,她反而没那么惊慌了。

而此时此刻,除了惊喜,围绕在她脑子里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她怀的是双胞胎,到底是陆家的基因,还是江家的基因?

或者,其实也可能是医生判断错了?双胞胎又不是大白菜,可是需要有遗传基因的!

不不,她怎么忘了?杜娇娇可是说过,她还有对同父异母的

“别急,别急!”思绪被陆志芳的声音打断,“嫂子,你有没有什么不适?你给曹医生说说,曹医生对妇人科有点研究,你有没有……”

接下来好一阵兵荒马乱,曹医生总结江若男身体很好,以后保持现在的一切习惯就好,如果以后出现什么不适,都可以来问他。

很快,营区里的女人们,就看到陆家一大群人众星拱月般护着江若男又回来了。

当时一群人正在叽叽喳喳揣测,说陆家这么急吼吼跑去卫生站,别是江若男怀孕出了什么岔子吧?

难得能够扳回一局,一群女人讨论的热火朝天,非常认真。

……“我看她那肚子就不行,太大了,胎儿大了,以后生的时候要受罪的!”

“可不是!你说她怀孕后就跟祖宗是的,吃那么多好的,折腾一番,可不就把自己折腾到了?”

“所以说女人啊,就是怀孕也该老老实实的,别那么作,不然啊,到时候哭”

声音戛然而止。

第四百一十九章 母亲来了

“陆、陆志芳……”

那女人看着忽然出现在对面的陆志芳,神色一僵。

陆志芳对她们这几个女人的话就算没听清,也知道她们嘴里,必然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现在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更加确定,正眼都没给这几个长舌妇,反而又退回去,故意扶着江若男的手:“嫂子你慢点,曹医生可说了,你这肚子里可是双胎,两个孩子呢!是该精细一些!”

“没那么夸张……”

江若男才一开口,就又被陆志芳打断。

“怎么就夸张了?嫂子我跟你说,之前咱们都瞎担心,现在知道了是两个,那些好东西,营养品,可更是不能少,两个孩子呢!这么大的福运落在咱们家,怎么能不好好养着?”

看着那几个女人变来变去的脸色,陆志芳心里更加得意,语气愈发抖了起来:“看看现在有几家能怀双胎的?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好人才有的福运呢,嫂子也就你人这么好,不然谁家都没这个福气的……”

她接连说了几句,又快又装哔,几个小孩儿人小鬼大,也都跟着开口,语气里都是炫耀。

江若男都插不上话,但也知道这些话太拉仇恨了:“好了好了,小芳,咱们赶紧回家吧!”

“是是是。”陆志芳也欣赏够了这些女人脸色变化,点头高兴应下,“走,咱们回家,嫂子你今儿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

“等一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实在是那几个女人眼看着江若男他们都要走远了,几个人还在云里雾里,或者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有人开口叫住:“那个,陆队长,江妹子这是…真怀了双胎?”

“可不是!”陆志芳抢在陆振军开口之前,大声回道,“这可是曹医生看过说的,我嫂子这肚子,瞧瞧是一般妇人怀孕能有的模样么?”

几人一看,确实,听说江若男现在也就七个月,看起来就跟快要生了的孕妇一样,着实是很大,的确像是有了双胎。

最重要的是,曹医生她们也知道,是专门为一个老领导看病的,很擅长妇人科和小儿科,但因为很有资历,平时并不常在卫生站,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很相信他的。因为之前有个难产的孕妇,就是用了他开的催产汤配着推拿,最后母子均安。

曹医生都说江若男是双胎,那看来一定就是了。

这些女人一想到这点,瞬间就一个个有点沮丧了。

刚以为江若男终于倒霉了,结果人家居然是怀的双胎!

双胎啊,至少在这时候是少见的,因为通讯不发达,所以就更显得少见,物以稀为贵,何况成双成对本来就寓意比较好,所以双胎绝对是有福气又吉利的。

唉,不是说江若男不能生吗?结果人一下子还就怀了两个!还真是一次来俩,方便省事儿!

不能想,不能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些女人再也没有在外面聚会说风凉话的心情了,生怕下次自己高兴个什么,江若男就又立刻给她们啪啪打脸,疼,真疼!

陆志芳瑟的笑了,江若男却是有些无语:“小芳,你这真是……还嫌我在营区拉的仇恨少吗?你可真是……”

“咦!嫂子你不会怂了吧?”陆志芳昂首挺胸,“这可不行的呀!嫂子,对这种人,咱可千万不能手软……”

“还拉仇恨,哼,就算仇恨又怎样?”陆志芳哼哼鼻子,“这些女人,还不是看不惯咱们却又干不掉咱们!我就喜欢看她们被自己的话啪啪打脸的憋屈样儿!”

“谁让她们自己嘴贱,一天到晚都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路上念叨了好多,但一回到家,陆志芳还是立刻就兴奋地嚷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父陆母。

“爸妈他们知道一定得高兴坏了!”

她兴奋地拿起纸笔就写信,还不忘把几个孩子吩咐得团团转:“明轩,快扶着你妈,扶稳了,别摔了。彩凤儿,你那个开水要注意一点,冷热兑着,别太烫也别太凉。明成,你可别在家里打拳了,小心,你把那地上的水珠都给扫干净了……”

喜讯还是要报的,不只给陆父陆母报了,江父江母也是要报的。

而且,江若男还有一些想法:“振军,我想让我妈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陆振军再怎么贤惠能干,毕竟是一个男人,也是第一次亲自照顾孕妇,问来的经验实施起来,其实也未必就真的很顺利。

而且江若男本来就有些担忧,现在是双胎,很多方面估计就要更加注意。

如果有个女性长辈就不一样了,江若男想想都觉得自己会安心很多。

陆振军不假思索:“好啊,妈要是能来,我肯定放心。”

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不过妈走得开吗?能不能来这么久?”

其实普遍来讲,照顾孕妇伺候月子都是婆婆的活,只是对江若男来说,肯定还是杨九华更为亲近,而且婆婆本来有工作,也不可能这么一直照顾她到出月子。

“肯定走得开。”对陆振军这话,江若男简直都不需要思考,“妈天天就心心念念希望我怀孕,她过来肯定乐意。”

家里挣工分是需要人力,但也没到少了杨九华的那点工分就吃不起饭的地步,所以杨九华肯定是愿意的。

几乎是一收到拍过去的电报,就立刻收拾东西动身来了。

不过也不是一个人,因为东西多,这次来的还有江父。

其实江父来,主要还有一个原因,一个女儿早就旁敲侧击问过他的问题,这次女儿怀了双胎,他就更是不由得辗转反侧。

诚然,荷花村江家是没有出过双胎的,就是杨九华的本家,隔壁生产大队的杨家,也没有出过双胞胎,但是他不一样。

他们姜家,在他那一辈就有对双胞胎堂兄弟,后来他自己也生了一对龙凤胎……这些年来,自己的三个闺女中,老大和老三加起来都生了五胎了,也没有哪一次是双胎的,可这次老二怀了双胎,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早就失去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因此与杨九华纯粹的高兴不同,江父的心情很复杂,还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二闺女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一见面,还是高兴的。

这还是江父江母第一次到营区来。

陆振军一早就给他们做了身份证明,亲自把两人从梁城车站接到了家里。

江兴荣和杨九华在荷花村的房子已经是村里独一份了,但也就是大瓦房,因此,当看到陆家这二层小洋楼的时候,他们是无比震惊的。

似乎回到了那几年……

第四百二十章 温暖絮叨

江兴荣的眼睛里感慨更多,自从舍弃那个身份,离开真正的家乡,躲在偏远的农村,他就再没住过这样的有楼层的房子了。

特别是这样的小洋楼。

他的神情表现实在明显,但是大家都只以为是因为江若男怀孕了,而且还是双胎,这要当外祖父了,还是一次就要有俩大外孙,能不激动吗?

江若男心知肚明,她这个老爹,只怕是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毕竟,当初在那位老姑婆要给江父过继儿子的时候,江若男可是微微泄露了一丝,她那对同父异母的龙凤胎兄姐,如今身份可确实敏感哪!

江若男当初只是提了孟家寻人的事情,掺杂着说了些,隐隐约约的并不分明,但越是不说分明越是模糊,越是引人忍不住会去多想多猜测。

江父这么几年估计心里也并不太好过,江若男却又不能真把事情真相全部说出来,她只不过是从杜娇娇那里知道了这些人物设定关系,但作为局中人的江若男本身,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所以她也只能闭紧嘴巴。

不过,这次也许是个机会。

江若男这般想着,要跟江父谈一下的心情便愈发迫切。

尤其是江父最多只能待两三天就要走的情况下,就更要抓紧时机了。

杨九华却是什么都没多想,她是真的为女儿怀孕而高兴激动,一来就开始各种忙碌。

这一春江若男虽然没有再买种蛋来孵鸡仔和鸭仔,但是往年喂的蛋鸭和蛋鸡还都有,专门为了下蛋留着的,总不能全部处理了,还是要每天喂着。

还有家里楼上楼下,前院后院,里里外外,那可是好大一块地儿要收拾。

江若男以前打扫得勤,自从怀孕后身子重了,便不能再那般随便行动,陆振军也会打扫,但一方面是男人总没有那么细致,一方面他也还有工作,不可能每天全职在家照顾孕妇。

要是几个娃娃放假回家还好,总能一起来个大扫除。

但江父江母来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在读书,这家里在杨九华看来,委实有些乱。

她在家就是喂猪喂鸡,煮饭洗衣,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到了这里自然也停不下来。

就连江父,也就坐着喝了一杯水,歇了一会儿,就被她支使着团团转。

江若男当然是不想让自己父母者劳累的,虽然请母亲来的确是为了照顾她,但这照顾就是对孕妇的一些注意事项方面的照顾,并不是真把长辈当保姆使唤。

只可惜,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都笨重的很,根本阻拦不了。

只好也打发陆振军上前帮忙。

杨九华到处洗洗涮涮,看陆振军上前,还嫌他碍手碍脚:“振军你就别来了,这事儿我一会儿就干完了。”

“唉,老头子,我是说振军不用帮忙,你坐着干啥?快来给我搭把手……”

江若男和陆振军都笑了。

杨九华下午四点才到的,七点过天黑的时候,家里就已经是焕然一新的感觉了。

就连江若男都不得不承认,有妈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做饭的时候,杨九华本来要下厨房的,被江若男死死拉住了。

她回家吃过杨九华做的饭菜,良心来说,杨九华做菜手艺不算差,但唯有一点舍不得放油盐。江若男这个重口味,怀孕之后更加明显,除了那段吃啥吐啥的时间闻不得油腥,现在口味是越来越重,各种调料品都要放得足足的,吃得满嘴红油。

所以,她是坚决拉住了杨九华,陆振军已经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妈,今儿你们刚来,已经忙了这么久了,这顿晚饭,我来做就好。”

“这咋行?来来来,振军,妈来不就是照顾你们的,我来做饭就行了。”杨九华执意不肯退让,“再说哪有大男人上灶做饭的?若男你可真是……”她说着已经很狠瞪了闺女一眼。

这可真是恃宠而骄,简直太不像话了!

江若男嘻嘻一笑,完全不在意,反正她看这样的眼神儿看的够多了,不过外人是纯粹的羡慕嫉妒,她母亲再瞪她,本质上却是为了她好担心她,虽然这种方式她不太能接受,但也能理解她的用心。

“妈,我就喜欢吃陆振军做的饭菜,都吃惯了,就让陆振军做。你就别争了。反正你做的饭菜总舍不得放油,那能有什么滋味儿?”她到底还是嘀咕了最后这么两句。

杨九华作势故意板起脸:“好啊,二妮儿,敢情你是嫌弃你妈做饭不好吃啊?你能耐了啊你,你还编排起你妈我来了,你从小不是我做饭把你养大的?这可真是……”说到最后又脸色一变,似乎才回过神来,“你说啥?做惯了?你还经常让振军给你做饭?你可真是”

杨九华心里是既欣慰,觉得女儿没吃苦,陆振军年纪大点,但会疼人倒是真的。但另一面,当着陆振军,她却还是要教训江若男两句这大概是天下岳父母的常态,当着女婿的面,总是会偏帮女婿,实际上就真的不疼女儿吗?只不过是希望将心比心,女婿能把他对他的十分好,给女儿七八分就不错了。

“好了好了,振军掌灶,你就洗洗菜切切菜。”还是一旁的江父听不下去,挥挥手打断他们,“赶紧的,这天都快黑了,到时候费油。”

“爸,咱这里有电灯,不用煤油灯。”江若男赶紧笑着解释。

“都是电灯?”江父和杨九华都震惊了,要知道,这年代,对老百姓来说,最大的梦想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还是城里人,乡村地区,都是点煤油灯点蜡烛,因此江父江母不震惊就怪了。

他们看营区是在山坳里,还以为这里没通电。

“对啊。”江若男已经习惯了电灯,其实这也是杜娇娇写小说的bug,毕竟是小说世界,不能完全考据。

“虽然经常会有停电啊什么的,但是冬天比较多,现在还不会停电断电,爸妈你们就放心吧,不用慌。”

“呸呸呸!”杨九华愣了过后,听到江若男这话就直接摇头,“电就不要钱啦?这还更费钱呢!你说你,早说你们都用电,我也不收拾那么久了,早点做饭吃……”

她又絮絮叨叨,不过也没人再说什么了,毕竟这絮叨生,在这夕阳落下的时候,也增添了几分温暖。

其实这时候的电灯真的不怎么样,经历过后世各种先进节能不伤眼的电灯,现在的这种电灯,灯光都是昏黄的,其实也就看得清,并不是特别明亮。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要知道蜡烛还要滴蜡,煤油灯用了之后鼻子里总是黑漆漆的,这电灯虽然有时候也经常出故障,相比起来也已经很不错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询问秘密

一餐忙碌,到底还是赶在天黑前做好了丰盛的晚餐,一家人坐在客厅里。

昏黄的灯光照的气氛格外温馨,江父江母还饶有兴趣地看了电灯好久,这对他们而言,仍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这电灯就是好,看看这光亮,就是比煤油灯亮,敞亮多了,这屋子看起来都更巴适了。”

杨九华坐下来吃饭还不忘时刻瞄一眼头上,只觉得那光亮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又忍不住感慨:“新华国可真是越来越好了,现在这里都有电灯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我们那儿能拉电线装电灯,唉,那可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事儿啊!”

“你就别在这儿做梦啦!”江父直接泼她冷水,“振军他们这儿拉了电线,那是因为这儿跟咱那穷山坳就不一样,咱们那儿是什么地儿?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里刨食的,还想要跟这儿一样……你就说咱镇上,除了木工厂,你看看还有哪里拉了电线?”

“现在是有需求才有分配,咱们那儿又没个厂子啥的,山路都是弯来绕去的,拉电线,啧啧……”江父喝着小酒,摇着头,“还是再等吧,兴许咱们两腿一蹬之前还能看到,就不错罗!”

江若男听得好笑:“爸,瞧您说的,你就放心,咱国家以后肯定越来越好,电灯会成为必需品,到时候只算很基础,以后咱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可别说这些话了。”

“就是!会不会说话啊!一点儿都不吉利!知不知道我这又要有大外孙了,你咋还竟说这乱七八糟的话。”杨九华也白了江父一眼。

江父举杯投降:“是是是,我不说了,应该说,你盼电灯,还不如盼你这俩大外孙。”

“那可不!”说起这俩大外孙,杨九华就一脸笑容,转而看向江若男,“若男啊,我跟你说,这次你怀的双胎,一定要好好保养,特别是营养一定要补够,俩孩子,可不是一个,你可千万别挑食,俩孩子呢,双胎就怕这孩子生下来太小……”

“是是是。”江若男应声点头,听到这里才回过一些神来。

就江父江母刚刚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俩大外孙早就已经出生了呢,让他们讨论的那般火热的。

不过,既然说到双胎……

江若男脸色一凝,看了看已经关上的院门,还有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不由放心了些,遂佯装无意地开口:“爸妈,我听人说怀双胞胎,也是需要基因遗传的呢,咱们家的亲戚里,也没听说谁怀过双胎的啊?你说我这会不会是看错了啊?”

“啊?”杨九华愣了一下,“看错了?”

江若男想到,这个时候的人大概都不懂什么叫基因什么叫遗传,江若男只好想了想,又说的更明白一些:“就是说咱家祖上,有没有怀双胎的啊?”

这下,桌上安静了。

陆振军本来想开口,被江若男一个眼神示意就按捺住了心思——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用意。

这话很清楚了,杨九华的脸色也沉默了一瞬,良久和江父对视了一眼。

江若男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时候“逼”出江父的话,从他这里先听到一半的真相,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不至于仍旧什么都不能说不敢说——不然她怎么知道的?那又该怎么解释?

江父何等敏锐,几乎是江若男这话一问出口,他就有所察觉了:“你想问什么?”

他眼神隐晦看了一眼陆振军,心里又道,果然,这个二闺女绝对是已经知道点什么了。

陆振军也反应过来了,看来是江家有什么秘密,那他是不是应该避开?

“爸,你们吃着,我去灶上看看,把锅里的汤舀起来。”

陆振军刚起身,就被江若男拉住了:“那汤又不急在这一时,还有的熬,晚上喝的,你现在去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江若男这态度,是根本不避讳他了。

那边江父见状,放下酒杯,张张嘴:“若男……”

“先吃饭。”江若男却开口又转了话题,“爸,有些事儿您先慢慢想,妈你也是,不急在这一会儿,咱们先吃饭,把饭吃了再来说其他的。”

主要是有些不愉快的陈年旧事,估计一提起,那就别想再好好吃饭了。

果然,接下来的饭桌上就安静了许多,一家人似乎都心事重重。

饭后,陆振军直接起身收拾碗筷,有些事情,即便江若男信任他,并不避讳他,他也知道该给他们自家人留空间。

如果江若男想告诉他,自然也会告诉他。

杨九华帮着收拾了桌面,本来要打算跟到厨房去的,却被江父叫住了。

“九华,你过来,我说,你到时候补充。”他开口,又招呼江若男,“二妮儿,有些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道一些端倪了,那大概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他笑容有些感慨和歉疚,不知道是对着谁的,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我柜子里锁着的照片,是老三拿出来看过是吧?她鬼灵精,一向又听你的话,你们姐妹肯定早就说过无数次了吧?”

江若男没开口,算是默认。

江父摩挲了一下大拇指:“唉,这事儿不是爸爸不告诉你们,是有些事情,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说起……那就从我一开始的身份说起吧。”

他说话似乎很艰难,毕竟,经常叹气,一顿就是很长,那的确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的本名,并不是江兴荣,我也根本不是陵城人士,更不是荷花村人……”

如同杜娇娇说的那样,这就是一个有些沉重的过往。在小说中,那不过只是狗血复杂的人物设定,但对这些真正经历了那些苦痛的人来说,回忆并诉说过去,实在是让人轻松不起来。

“我本姓姜,姜子牙的姜,单名一个嵘字,我的本家,原是沅城一大户,我的祖父,乃是清朝的举人,家资丰厚……”

江父,不,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姜嵘,面对着江若男,似乎又是在看着虚空,一句句道出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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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当年秘辛

姜家在当地,虽不是豪门,也是富户了,即便前朝灭亡,进入新世纪,姜家也是当地的一方大地主大商户。

家中产业经过代代积累,到姜嵘祖父这一辈,达到了巅峰,然后逐渐开始衰落。但即便衰败,姜家也仍旧是沅城有名的富户。不仅如此,还与周围几个府城都有生意往来,摊子铺得很大。

姜嵘十六岁娶亲,娶的是门当户对的何家小姐何秋韵,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婚后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很快生下一双龙凤胎。

这个家庭本来是幸福安宁的,只不过适逢乱世,军/阀混战,人命如草芥,即便是富贵如姜家,也依然会卷入其中。甚至因为姜家的豪富,早已引来几方势力的

姜父虽然有本生意经,但早年受的是儒学教育,脑子里还是三纲五常忠君报国那一套,对于军/阀的笼络一直不为所动,小事情可以,但绝不会为某一方势力卖命。

结果,就在姜父带着姜嵘去隔壁府城谈生意的时候,姜家女眷外出时,居然遭到土匪劫掠,洗劫一空,姜母当场死亡。

何家也是当地乡绅,一方地主,乱世之后家中也蓄有奴仆家丁,听闻家中姑奶奶遇险,何家长子何春杨立刻带着家丁人马去救,结果去晚了,何秋韵与小姑子即姜父最疼的女儿姜家大小姐姜姝彤早已经引着大批歹人走了,从此不知所踪下落不明,幸好还救下了被藏在一边草垛里的龙凤胎兄妹,同时抓住了土匪中来不及逃跑又在对战中还没死的土匪活口。

一问,这才知道,哪里来什么土匪?这些人,不过是如今沅城最大势力一把手安排的,本来目的是趁着姜父不在,把姜家女眷妇孺控制住,同时做掉姜父姜嵘,再借着姜家小孩儿挟天子以令诸侯,顺理成章掌控姜家的所有财富和生意往来。

“我和父亲经历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沅城,发现果然如同我们猜测的最糟糕的那般,姜家,早就家破人亡……”

那军/阀头子见手段没生效,反而引得何家都追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再管什么名声道理,直接强抢,还给姜家安了个跟洋人勾结贩卖鸦/片的罪名,直接对姜家抄家。

兔死狐悲,何春杨失去妹子,又见得这一势力的作派,逼迫之下,带着一家老小并两个外甥,变卖家产,直接投奔了隔壁城的另一个军/阀。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因为乱世中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等到姜父与姜嵘千辛万苦回到沅城,本来就身体受创的姜父,得知妻子离世,自家还被扣上贩卖鸦/片的叛国罪名,甚至他父子二人都不敢现身人前。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惨烈。就连救下了姜嵘一双儿女的何家,也在战乱中没有了消息。

这样的打击,姜父没过多久就受不住去了。

死的最后一刻,还在念叨孙子孙女,却根本遍寻不着。

姜嵘安葬了父亲,把藏在暗处的姜家财产取了出来,准备报复。

“可钱太少了,又没有武器,没钱没人没枪……我最终也就是给仇人添了点麻烦,根本没办法伤筋动骨,反而让我自己几度濒临死亡……最后一次,我跟着他到了陵城,做了十足的准备,我成功开枪杀了他,可我自己也差点没跑掉……那次,是九华救了我。”

“不算我救你。”杨九华摆摆手,意思是不说这些,“真要算起来,当年若不是你冒出来,我也早就一根绳子上吊追着他去了……”

军阀混战,就连荷花村那样一个穷山坳,都有土匪盘踞。

又连年灾荒,山里收成不好,农民更吃不饱,江兴荣一个父母早逝的孤儿,在村子里更是没法过活,才到了镇上,又帮人送货,往返于陵城与镇上。

江兴荣与杨九华结婚后,杨九华姿色好,又是孤儿,没什么亲人护着,常让他很是担心。江兴荣常驻陵城之后,就把妻子也接了过去,在东家那里找了个洗洗涮涮打扫的活计,夫妻俩日子过得本也不错。

直到江兴荣忽染恶疾,就要离别人世。

在没有抗生素的时候,一场风寒感冒就能要了命,更别说,江兴荣也算积劳成疾,病来如山倒,又没有什么钱上药铺正经请大夫看病,拖来拖去人就拖成了肺痨。

在那个时候,大家已经都知道肺痨会传染,而且治不好,所以江兴荣和杨九华被赶了出来。东家唯一还念着旧情的,就是给了她一辆木推车,一卷席子,把奄奄一息的江兴荣放在木推车上。

那是夏天,江兴荣身上却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脸色蜡黄干瘦,已经不成人形。

杨九华就那么木然的推着车子,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然后,她就看到了躲在街角身上染血的姜嵘。

他看着她,伸出手:“救、救救我……”

那是杨九华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她藏起了姜嵘,并且以一个肺痨要死的丈夫,吓退了追兵。

大仇得报,姜嵘身上被捅了一刀,养病养的格外漫长,不过他在复仇的这几年,原本羸弱的身体,也早就健壮起来,生命力极强,他很快醒来,简单安排了一下,就又晕了过去。

“你妈胆子很大,她也不怕我是坏人,就敢把我救下,还真听我的话去拿了钱安顿下来,不然,我早就死了。”

姜嵘话音刚落,杨九华立刻不甘示弱一般回道:“那你胆子岂不是更大?你当时还不知道我是不是坏人,就敢把钱都给我,也不怕我拿了你的钱就把你丢了。”

两个人这么斗嘴,倒是缓解了一些气氛。

江若男听得很入迷,在杜娇娇那里,就是几句简单的人物关系,可不会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江若男都能想到以前那个社会乱世为人的苦难。

“然后呢?江兴荣江叔叔呢?”江若男急忙追问。

杨九华神色微黯:“他啊,没撑多久,在你爸都没好起来,就……”

那个时候,她手中已经有了姜嵘的钱,本来就要替姜嵘抓药,自然也舍得给江兴荣抓药治病。

只是他本来就已经病入膏肓,昂贵药材也不过是延长了那么一点点生命力而已,姜嵘的伤都还没养好,他就去世了。

回光返照的时候,他精神很好,把杨九华托付给了姜嵘。

“那个时候,我正需要一个身份。于是我答应了他,从此作为江兴荣活下去。”姜嵘接过杨九华的话头,“二妮儿,你妈妈是个好女人。你江叔叔,也是个好人,等下次你有空回去,也给他烧几炷香吧,你们仨,其实也算他的女儿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个个大佬

江若男点点头。

这是自然,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都说开了,于情于理,偷偷祭拜也是应该的。

不过,她还是皱了皱眉:“爸,那你是要一辈子都用这个身份了吗?”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姜嵘摇摇头,“这个身份庇护了我,如今我也只剩这个身份了。更何况,我答应了江老哥。”

江兴荣得的是肺痨,死后也是火化了,这也是他自己的安排,因为只有火化了干干净净的,才能把骨灰带一抔回乡,也只有这样悄无声息逝去,才能让姜嵘从此作为江兴荣活着。

“当年,江老哥去后,我又养了好一段时间才把身体养好。我们后来又去过几个镇子,确定基本没人记得原来的江兴荣了,才回到乡下,后来,也就有了你们三姐妹。”姜嵘说起来有些感慨,“这些年,我感谢江老哥,也不后悔做这个身份。”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抽烟,可女儿怀孕了,他的旱烟就是带来了他也不会抽,因此表情有些隐忍。

良久才长呼一口气,算是暂时缓解情绪:“有时候回想过去,两个孩子交给何家,虽然后来也在战乱中失去联系,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担心。何家值得托付,两个孩子只要跟着何家人,就能有一口饭吃。想来我唯一对不起的,也就是何氏与小妹了。”他说着看向江若男,又似乎是透过她的脸,在看别的人。

当年,何秋韵与姜姝彤一并引开了那些歹人,为两个孩子赢得了生机,后来却再也没有了结果。

不过,两个女人,落在那些凶徒手中……正是思及此处,才让他一直坚定要报仇,可是当报完仇后,他又忍不住动摇,或许她们还是好好的呢?或许她们就在哪个地方哪个角落等着他去找的呢?

尤其是后来江若男越长越大,和小妹越来越像……

神情怅惘,让江若男被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才回过神开口:“我记得你很早以前问过我,世界上会不会有长得很像甚至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我告诉你,有,你跟你小姑姑长得特别像,侄女像姑,这句话真的太对了。你们三姐妹中,只有你长得最像你小姑姑,也最像你大姐姐……小时候你总觉得爸爸偏心,爸爸疼三妹儿,那是你不知道,见到你,爸爸就会想起她们,就会忍不住难过……”

江若男毕竟不是从小的那个原身,对于这种情绪没有多大的感觉。即便是搜寻原身的情感记忆,对这方面也没有多大的不满。

而她自己呢?她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就算是偏心,也没有办法。

何况,此时此刻也不纠结这些。

江若男想着便故作轻松:“爸,那我当年没有跟你说完,那个来寻亲的人,大概就是大姐姐了。”

她那个时候,对于这个世界的代入感并不强,甚至因为刚开始一直以为就是穿越到了历史上的这个年代,还很厌烦,那个时候孟家人帮着何云蓉寻亲,她完全只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不接触不回答,完全抗拒,绝不配合。

到后来渐渐习惯了这个环境这个身份,又从杜娇娇那里知道了一切的人物设定真相,才开始有些渐渐的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就好像此时此刻,面对江父的伤心,她也很是动容,同时想到杜娇娇说的那些,又尽量放松了语气:“爸,大姐姐如今应该在国外,过的还不错,至于小姑姑,她们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她这话可不是安慰。

从杜娇娇那里听来的人物设定是这样的,姜嵘的妹妹,也就是江若男的亲姑姑姜姝彤,当年确实是被山匪掳了,这姑娘是个狠人,劝的那山匪跟沅城第一势力那头子反目成仇不说,最后还自己当上了匪头子,把嫂子何氏护得严严实实,一直在西南山区里劫富济贫,直到解放后大力度剿匪,她才终于金盆洗手,带着何氏一起出国。

而何家人,当年投奔的军阀头子,后来也在混战中被消灭,何春杨索性自己参军,但运气不好跟错了队伍,即便已经爬到了高位,最后也只能遗憾离场。

好在最后解放战争后还能保全身家,举家到了琉岛。

龙凤胎中的哥哥姜启林改名何云飞,后来也算琉岛政界的风云人物,妹妹姜云曦改名何云蓉,随母姓,以蓉谐音纪念父亲,早年结婚,没有生下孩子丈夫病逝,后来嫁给了国华侨付一鸣,也就是孟敦儒的义弟,所以才有了孟家人帮他们在内地寻亲的事儿。

江若男曾经很好奇,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这个个大佬的,简直江若男这配置才是女主标配好吗?这一根根粗大腿,一旦过了特殊时期,哪个摆出来不吓死人?

杜娇娇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原本的江若男开局就死了谢谢!”

而这些配置,全都是女主的外挂!

没错,原书中,这些都是女主程雪的外挂!

因为江若男是黑化男配洛久安的白月光,这个可不是小说瞎有的的设定。一本小说中的人物,总要有千丝万缕才能把他们联系起来。

在杜娇娇一开始的原著中,黑化男配洛久安虽然后来一直喜欢女主,但是内心却始终有个忘不掉的白月光,那就是他的初恋情人江若男。因为江若男因他而死,就更添了一些分量。

可是对后来知道真相的江家人来说,他却是害死了江若男的真凶,在他后来因为得不到女主而黑化不断对付陷害女主之后,已经在国外闯出一番事业,并且和孟家都有关联的女主,机缘巧合帮助何云蓉兄妹认亲,并且一起对付洛久安,毕竟,这个黑化男配,可是杜娇娇小说最后最大的反派。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原女主程雪与姜家这些大佬结盟,后来也把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在改革之后回国做出了一番巨大的事业,更是在琉岛和国外都有非常大的关系网。

想到这些,江若男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那她这样,算不算是把女主的大腿都给先抢了?

唉,也不一定啊!毕竟,不只是杜娇娇后来改动了设定,没让江若男炮灰了,更重要的是她来了,本来就已经改动了很多,那些人,还会都是大佬吗?

嗯,这确实得打个问号。

希望她这个蝴蝶效应,不要都带来坏的影响……

“真的吗?你能确定是他们?”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的江父一脸激动,打断了江若男的遐思。

“嗯?……哦!”江若男回神,“大概能确定吧。陆振军,你过来,当初孟老爷子说要找的,是姓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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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自私下去

陆振军刚好这时候洗了碗把厨房都收拾干净了走出来,被江若男叫到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孟老爷子,寻人那个……是,没错,姜子牙的那个姜……”

说到这里,陆振军似有所悟,江若男也没瞒着他,把他拉下来坐着,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江父原来的身世。

陆振军听了之后有些感慨,因为他的生身父母,可以说是江父本来的出身差不多,倒也能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觉,说到底,都是被乱世害了的人啊!

“不过眼下这情况,想要真的确认是不可能的了……”他皱起眉头,这几年,对海外关系的打击排查一直都很严密,就是他们队伍里,有些原本的高门子弟,也因为家族中有海外关系而遭到牵连不得不退出去,甚至还有些同样遭到下放的。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孟家那头寻亲的人敢不敢回国,便是回国,他们也不敢去认啊!

江父不是傻的,连连摇头:“不急着相认,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只要他们都过得安安稳稳就好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叹息,“说到底,还是我当初一心想着报仇,后来又改名换姓,他们怕是回来找也找不到人了。”

还有何氏与小妹,也许是真的遭遇不测了吧,唉……当年到底还是他自私,自私的只想着报仇,报了仇又自私的选择了平稳安逸的生活,放弃了继续寻找他们,现在忏悔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自私过了,就继续自私下去吧。

解放后,他如今的户口就是江兴荣了,再去找二三十年前的人事,不过是节外生枝,徒增烦恼罢了。

想到这里,江父愈发坚定起来:“算了,这些过往,你们就听听吧,大半辈子都这么过了,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我看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聚散都是命,能在乱世里活下来就不错了,多的团圆什么的,就看天意了吧。”

江若男看他说的悲观,有心想开解一番,可想想如今这情况,虽说过不了几年某个把控时局的组织就要垮台了,但是那也毕竟还有几年,江若男总不能预测吧?

更何况,一直给人希望,还不如就这么平淡点好。

她便也跟着点头:“爸说的是,一切都看命,随缘。反正我觉得咱们国家一定会越变越好的,爸妈都多保重身子,以后一定能等到亲人相认团圆的那一天的。”

“就好像爸妈之前不是一直替我担心,现在我这不也有好运了?还一次有了俩孩子,这能不算好运吗?相信以后一切肯定也都会变好的!”

她说这话更多的是转移注意力,果然,杨九华一听她这话就高兴了:“这话对,这俩孩子肯定有福气,你呀,也别再瞎操那些心了,好好养胎,我来照顾你,不就图这点儿吗?”

“是,现在不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就别总担着心思了。”江父也应承。

即便他告诉了女儿那些过往,也就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说出来,过去种种,早已昨日死,他如今的户口,只有陵城荷花村江兴荣这个身份,他自己也不打算继续去缅怀。

自然也不希望女儿纠结其中。

江若男点头:“我晓得。对了,爸、妈,这事儿你们打算告诉大姐和三妹吗?”

“你们之前也没跟你大姐说过吧?”江父一挑眉。

江若男抿了一下嘴:“大姐她太老实,瞒不住事儿。兹事体大,又不清楚事情真相,我们当然不敢跟她说。爸你这意思,你也不打算跟大姐说?”

“你们大姐性情最敦厚,确实藏不住话,心思也不活泛,不然这么些年,都是她一直帮着你妈收拾家里,她早就该发现蛛丝马迹了。”江父这话等于说是默认了,“不过你三妹那里,估计还是得说两句。”

“可不是得说。”江若男嘻嘻一笑,“三妹看到你那照片,可是生了好大一场闷气,寻思着爸你还有什么老相好呢!”

“尽胡说!个没大没小的!”江父瞪了她一眼,杨九华也轻拍了一下她的肩,佯怒嗔了一句:“多大的人了,说话没点礼数!”

眼神却尽是往陆振军那里瞟,似乎很担心他嫌弃江若男这样口无遮拦。

陆振军也好笑:“爸、妈,都晚了,我看厨房里的红枣银耳汤熬的差不多了,喝一碗,洗澡水也都烧热了,咱再洗洗睡了。”

说话间,陆振军已经从厨房里把红枣银耳汤端出来了。

江若男现在一反常态,有些嗜甜,这个红枣银耳汤就是专门给她备的。陆振军自己也并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不过今天江父江母来了,江若男便特意嘱咐他少放了一点冰糖,熬出来的是清甜的,并不甜腻发慌。

“都吃了饭了还吃啥?我还饱着呢,你们吃,你们吃。”

农村人节俭,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为了省煤油,就是吃饭都是尽量赶天黑之前,吃了洗漱了就睡,像这种大夏天天色晴好的时候,晚上月色充足,大多出去纳个凉,也绝不会再吃东西晚上又不干活,吃了也浪费。

更别说红枣、银耳都不是他们居住地方的本地产物,便是在供销社买都不容易买着,国营百货商店里也许能找着,但也算精贵货了,陆振军能有这么多存货,还是多亏了各个地方的战友兄弟多,总能弄到点地方特产来。

江父江母眼中,这补汤就是给江若男做的,孕妇晚上吃是应该的,补营养,他们俩老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所以杨九华也紧跟着摇头,把碗都推到江若男面前:“二妮儿,你吃,多吃点。”

江若男看得好笑:“爸、妈,你们就吃吧,又不是什么买不起的东西,哪有只女儿吃独食父母坐着看的道理?”

“就是,爸、妈,你们尝尝,要是觉得味道好,我给你们包点,带回去给林娃儿和兰兰他们姊妹家尝尝。”陆振军也在一旁开口,“我有好几个那边的同事,买这些很方便,不用在供销社等。”

盛情难却,江父其实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毕竟曾经的姜家大少,吃过的好东西能少了去了?只是后来彻底成为江兴荣,才一步步成了这样……

之前江若男没有心酸,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何居然感到了那么一丝细微的心酸。

老话说,由奢入俭难,可是为了她们三姐妹,这些年,江父从来都辛辛苦苦,勤俭节约,这也是在杜娇娇开口说人物设定以前,江若男从来没想到那么远的原因。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完全就是乡下老农的人,竟然还有着那样一段奢侈的年少风光?

大概是因此,江父离开回去的时候,江若男给他塞了满满两蛇皮口袋的东西,都是一些其实并不贵重,但是在荷花村很难买到的东西。

第四百二十五章 胎儿发动

江父呆了两天,除了吃饭,就没空闲过。

他帮着把家里的菜园子收拾了出来,又砍了竹子编了几个筲箕、箢篼、背篓、箩筐,还把鸡笼鸭笼重新编竹篱笆围了一圈这手艺是他后来学的,若不是有这门手艺,能赚点钱,江家这条件,也不可能供出一个大学生。

毕竟成为江兴荣以后,江父仅剩的一点存款也早就用完了,他只能跟别的农民一样下地干活,但他毕竟是生意人,懂得投资回报那一套,只当农民,那就永远只能靠天靠地吃饭,要是哪一年风不调雨不顺,就要全家喝西北风。哪有靠自己实在?

所以他狠下心,拿了最后的钱去学这个,不是什么精巧活计,但是学会了之后,在农村需求量挺高的。

毕竟,装粮食,总免不了要箩筐、背篓这些,筲箕簸箕也是这年代家用必需品,虽然这年代不少农村人人都会编个普通的箩筐什么的,但一般来说筲箕这些,还是要专门学过的人编出来的才经用……这手艺挣不了啥大钱,却也是勉强把一家带活了。

许是怀孕的缘故,本来就心思比较敏感细腻的江若男,看到父亲那双满是老茧与伤痕的手,都忍不住眼睛一酸。

明轩几个感受不同,小孩子,即便再懂事,有些东西也不会想那么深,更不知道江父原本的身份,所以,他们对江父能做出各种竹编用具,还能给他们扎竹蜻蜓的神奇巧手充满了敬佩,一口一个外公喊得可甜了,跑上跑下帮着拣竹条竹片……

外公要走的时候,更是舍不得。

不过因为他们还没放假,学校一直上到六月底,还有半个月,所以只能约好了等暑假再去找外公跟外公玩。

杨九华听得好笑:“你们暑假还打算去哪儿?你们不想最先看到小弟弟小妹妹呀?”

明浩瞪大了双眼:“外婆,妈妈要在暑假里生小弟弟小妹妹吗?”

“那我不去外公家了,我在家里陪妈妈!”明成已经直接开口。

彩凤没说话,早就跑去陪江若男了。

天气一热,江若男大着肚子就难过起来。

进入六月,从北半球的四季来看,就算是进入夏天了。

江若男的肚子也已经很大了,看起来仿佛就跟那些即将临产的孕妇也差不多了,彩凤陪在她身边,看着那肚子都惊愕不已。

当然,即便惊愕,还是忍不住要摸一摸,早就有了胎动了,当彩凤把小手贴上江若男的肚子,时常会感受到小婴儿的活泼。

最近他们又去找曹医生看过,这次曹医生听诊过后,又给她把过脉,中西结合检查一番,很确定的告诉她,绝对是两个孩子。

江若男其实自己早就已经肯定了,听到这话,也没有多大的惊喜。倒是杨九华欢喜的不行。

杨九华来了确实给家里帮了不少忙,让江若男心里安定不少,也让陆振军有了更多的休息时间。

但即便如此,有些事情,也是只有江若男自己才能承受的。

天气热了,这个大肚子就成了一个很大的负担。江若男本来是比较耐热的,而且这年代,大概是环境污染不如后世,夏季的温度也没后世那么高,没那么热,江若男来这儿几年了,都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燥热过。

可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大负担,江若男动辄出汗,而且,她自己还不能单独打理洗漱,怕一不小心摔了杨九华也是真的很小心了。只要江若男要洗漱,身边总要有个人陪着,都是陆振军、杨九华和彩凤三人轮着来。

特别是洗澡的时候,江若男前世今生都不与人共浴,一向很抗拒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可这次却是真的没办法了。特别是杨九华有次陪她洗澡,结果自己差点摔了,后来就只能让陆振军来他毕竟力气大,也更把稳。

江若男一开始放不开,毕竟之前陆振军陪着她洗漱,也就是洗脸刷牙洗脚,但这回不行,天气热了,肚子大出汗又快,她还能不洗澡不成?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忌讳,最后都被肚子里的孩子给破坏了。

不止于此,肚子里这两个完全就是小魔星,平静下来的时候,任你放多久的手,完全都不动一下。然后某个时候,比如半夜,会突然在江若男肚子里打拳似的,动来动去的能看的非常清楚,把江若男折磨的苦不堪言,尤其是现在两腿也浮肿,半夜腿抽筋也越来越频繁。

她有时候会崩溃的开哭:“好难受,陆振军,都怪你,都怪你!”

“是是是,怪我怪我……”

陆振军全盘接受,又是帮她热敷又是给她按摩的,还跟哄孩子似的给她唱催眠曲。

饶是陆振军再喜欢这俩孩子,看着江若男这般痛苦,也会有些心疼,有些淡淡的后悔。

当然,也就只是淡淡的后悔而已。毕竟来都来了,因此,每次他都只能威胁:“你们再闹妈妈,以后出来我就打你们屁股了!”

而每当这个时候,江若男已经终于沉睡,陆振军自顾自说完话,才又收拾好睡过去。

楼上热,而且江若男上下楼不方便,已经直接搬到了楼下来住。

即便如此,江若男还是被折腾的够呛。

她每次半夜醒来被折磨得不想要孩子,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必然又是微笑满满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对不起啊,宝宝,妈妈说的都是气话,不过你们真的太坏了!要乖乖的,好好的,以后出来再闹好不好?”

感受着孩子一点点长大成型,也渐渐会动了,有时候说话都还会动一下,似乎是在回应她,江若男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说不要呢?

陆振军只能笑笑摇头,跟着接话:“这俩小东西,出来了我一定好好揍他们,一点都不听话。”

杨九华却在一旁很是欢喜:“这么活泼好动,一定是俩小子。”男孩儿才这么动来动去停不下来嘛!

江若男对此不予置评,反正说了也没用。

她妈这也不是什么坏心思,毕竟时下的人基本都重男轻女,杨九华希望是两个男孩儿,也是一种朴实美好的祝愿,江若男也不跟她争。

只是等杨九华走开的时候,才又偷偷捧着肚子轻声道:“宝宝们乖哦,不管你们是男孩儿女孩儿妈妈都一样爱你们哟!还有外婆,她也是很喜欢你们的……”

絮絮叨叨一阵,才又觉得自己这样也好幼稚,就是刚出生的小婴儿都听不懂,何况这还只是胎儿呢?

时间如流水,江若男痛并快乐的煎熬继续着这样的日子。

因为江若男自己没有怀孕生娃的经历,这年代也没有准确的科学检查仪器,判断不出准确的预产期,何况还是双胎,通常情况下,都会早产,所以江若男全部都听曹医生和杨九华的安排,有长辈依靠,就感觉很安心。

这天一大早,几个孩子刚把自己的衣服洗完晾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杨九华扫完地,正给江若男削苹果,还一边念叨:“振军是真心疼你,这苹果多贵,还非得买给你吃,还有小芳,什么东西都拿过来,你可得记着人的好……不过若男啊,妈现在是真再不后悔了,你说你之前选陆振军,我跟你爸心里多不痛快啊,你别以为我们不说,只是怕说了你更难受……不过现在看啊,还是你有眼光,辛苦几年,现在总算轻松了,孩子也有了,先苦后甜也熬过去了……以后你就只管”

“妈,什么先苦后甜,我不苦。”江若男听得无语,打断她,“我真不苦,你说你跟我爸,一天到晚都担心啥呢?我还能让自己吃亏吗?真是……嘶!哎哟!”

“你可小点儿声!”杨九华往外看了一下,这些话让孩子听了毕竟不太好,一听江若男那痛呼声,立刻回过头,“咋了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曹医生已经嘱咐过,这段时间要注意着点,说不得就要发动了。

因此杨九华神经可紧绷着。

江若男身子也有些僵:“妈、妈……痛、痛……我、我可能是要生了……”

阵痛传来,江若男的声音到最后有些尖利。

“爸爸!爸爸!”门口孩子们正在喊陆振军,看到陆振军回来都有些惊讶,反而没怎么注意客厅里的声音。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陆振军却是耳朵灵得很,本来就是忽然有些心神不安,才直接跑回来的,听到里面江若男的痛呼声,直接就冲了进来。

“若男,你怎么样?”

“去卫生站……”江若男咬牙,阵痛过去了,她松了抓着杨九华的手,改为倚靠着陆振军,“快送我去,我可能要生了!”

几个孩子也追着进来,听到江若男的话赶紧把大门都打开。

明轩明成跑得快,已经直接奔向卫生站了,先去通知医生。

陆振军一把抱起江若男,抱得小心翼翼,走得大步流星,江若男也只觉得很稳。

江若男怀孕前体重就一百左右,如今已经差不多一百三四了,肚子看着大,陆振军抱起来其实并不觉得沉重重也是心里觉得沉重,这可是他的妻子孩子!

杨九华也赶紧收拾东西,赶紧奔向卫生站。

要在后世,肯定早就住医院了。

但这年代,生产基本都是接生婆来家里接生,很少有在医院生产的,而且他们这地方,就算是县城医院,妇产方面也不突出,去医院待着还不如在家等着,而去卫生站,则是因为曹医生在。

江若男是双胎,有个老资历的医生看着,总要放心些。

很快,一行人就奔到了卫生站。

江若男已经被阵痛折磨的出了一身冷汗。

“痛、痛……”

“快送进来。”曹医生也已经等在了卫生站,一见到人连忙招呼。

江若男直接被推进消过毒的产房。

第四百二十六章 顺利生产

陆振军不放心地要跟进去,被杨九华死死拉住了。

“你进去干啥?别瞎胡闹。”杨九华不懂消毒卫生那一套,只是老派人的观点,女人生孩子,男人陪着等着就不错了,不需要亲眼看着,那多吓人啊!

“你在这儿陪着孩子们,我进去看着就好。”杨九华还想说什么,结果话没说完,陆振军已经推门进去了。

“哎哎!”

她紧跟进去,还想说什么,看着坐在江若男床前,紧紧握着江若男手的陆振军,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

漫长的等待。

江若男只觉得自己仿佛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整个人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疼痛因为这具身体并不痛经,此时此刻对于这种生产的疼痛,盆骨被挤开,痛得她大喊都发不出声。

疼得她忍不住抓紧了一切可抓紧的东西,又把手伸进嘴里,最后是没办法,咬的陆振军的手,她自己都已经完全迷乱麻木了。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脑子里只剩唯一的信念,要努力,要把孩子生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得都要爆炸想要原地打滚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啼哭,很响亮。

她眼睛一亮,心头一松,尖锐的疼痛消散许多,浓浓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别睡,还有一个!再加把劲儿!”

“若男,别睡!”

“二妮儿二妮儿!”

“别睡,用力,用力!”

“还有个孩子,二妮儿,用力!”

恍惚的神志被唤回来,江若男大喘着气,再度用力……这次,她终于感觉浑身彻底一轻。

“好了好了,大小平安!”

“注意……”

她听到了那细微的婴儿啼哭生,并不是特别响亮,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神志恍惚还是怎么,觉得那声音如同小猫叫声,但渐渐地,疲惫感涌上来,再加上巨大疼痛过后的刺激,没有了意念支撑的那口气,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恍惚,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的昏睡过去。

“若男、若男!”陆振军时刻注意着他,自己的手早已经被咬出血,牙印深深都是血迹也浑身不觉疼痛,看到江若男两眼一闭没了反应,顿时站了起来。

“曹医生!曹医生!你快看看她!”

曹医生刚刚一直在指挥接生婆接生没错,卫生站也就是方便一些,没有正经的妇产医生,还是请的接生婆,曹医生就在一旁看着情况,也正因为有他在旁助产,这双胎的凶险才平安渡过。

这时候刚松口气,一切平安,就听到陆振军的惊叫唤,抬头看过去,不悦道:“生了两个小时,你以为很轻松?还不许人休息休息?”

陆振军:“……所以没事吗?”

曹医生眼睛一瞪:“你以为呢?真是没点见识!”一想到陆振军平时多威风,这时候竟然如临大敌,曹医生觉得好气又好笑,“我看你这定力也该好好练练了……”说到最后,想到床上的毕竟是他的妻儿,这么担心也正常。

又放缓了语气:“好了好了,你媳妇好着,就是要好好休息。孩子生完了,你就想想好好照顾坐月子吧,双胎伤身子,月子得坐好。”

也是看陆振军这么细心体贴,他才多了这么几句嘴。

杨九华早就确定江若男没事,抱着去看孩子去了。

在这两个小时,杨九华也没闲着,毕竟有曹老医生坐镇,卫生站的设备设施也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她在这儿又帮不上忙,只能瞎担心,干脆和几个孩子,往返几趟就把一些东西都搬了过来。

病房都给收拾出来了。

孩子还小,也刚收拾出来,裹上了开水烫过,揉的绵软的旧棉布,在这大热的天儿里,穿上透气又不伤皮肤。

杨九华抱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下过来看女儿。

正巧听到曹医生这话,连忙点头应是:“可不是,这至少要做双月子,曹医生你帮忙看看我家二妮儿,是不是还有什么讲究要注意的,我在这儿也能好好给她补补,振军也不必振军你这手咋的了?”

眼睛一瞥看到陆振军手上的鲜红,唬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是让二妮儿给咬的罢?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实心眼儿!我都说了有棉布,你还……瞧瞧这伤口,哎哟,赶紧去涂药水,都流这么多血了,哎哟,二妮儿也是个”

想骂她想到方才的情形,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赶紧涂药水,这大夏天的,可别给弄严重了。”

曹医生这段时间和陆家人打的交道不少,自然知道江若男这位母亲杨氏是个什么样的脾性,看她这有些咋呼的模样也不作恼,只是跟陆振军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转头出去了。

江若男也被推到了这边打扫干净的病房说是病房,其实卫生站的老医生都是给老领导们配备的,一向是上门就诊,而营区里的不管是那些军汉还是家属,其实鲜少有病症要住院的,最多就是买个药什么的,所以病房其实鲜少住人,也没有那种医院里的浓烈气味。

此时此刻这房间早已经被收拾出来,杨九华之前满心担忧,一腔力气全都花在了打扫房间上面,这房间俨然是纤尘不染,而且保温壶、饭碗、衣服、奶粉……一应俱全,和旁边那刚刚生产满是血腥味的产房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不过,再怎么全然不同,也有一点,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

江若男是被疼痛加闷热给弄醒的,醒来就感觉腹中空空,那股疼痛也愈发明显。

陆振军知道她怕疼,已经问了曹医生,给她打了镇痛药,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

生孩子这一遭痛是免不了的,可走过那鬼门关后,江若男是真不享再受那么大的罪,也顾不得使得使不得,缓了疼痛才是真。

曹医生说那镇痛药效果因人而异,果然,江若男仍旧喊疼,幸好又给了一个中药法子,能让她缓解疼痛,陆振军这就是才把药端过来。

这药要空腹喝,有些苦,江若男一股脑喝了一碗下肚,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起了效果,确实感觉没那么疼了,这才开口:“孩子呢?”

第四百二十七章 她的孩子

她嘴唇干裂,声音也很嘶哑,一开口,刚刚喝下的药水苦味就在嘴边回荡起来,只觉得满嘴满身都是苦味。

“你先喝点水,加了糖的。”陆振军又拿起一个搪瓷盅,喂到她嘴边,里面是温热的糖水,江若男喜不自胜,连喝了几口,才把嘴里的苦味压了下去,那口气又顺了许多。

“孩子呢?”

她又问,心里实是惦记,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一团肉,又如何能不在意呢?

“在这儿呢!你自己瞧!”

陆振军急忙回答。

几个围在床边的小身影也连忙回答。

“妈妈,小妹妹在这儿呢!”

“两个小宝宝!”

“妈妈,小妹妹好小哦!”

“你看,小妹妹小小的,怎么这么丑丑的啊!”

最后这句,无疑就是明成说的了,话音刚落额头上就挨了一个爆栗,彩凤眼巴巴瞅着江若男身侧,细声细气:“小妹妹可乖了,外婆说了,刚出生的小孩儿就是这样的。”

江若男早就扭转脖子,一看一个小小的婴儿被包着放在她身侧:“还有一个呢?”

“这边!”

“都在这儿呢!”

江若男一看,果然两个小孩儿都在,小小的一团,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因为堵了门窗,屋里开了灯,两个孩子瘦瘦巴巴的一团,头脸都还是红皱的,看起来确实跟好看两字挂不上边。

江若男却越看越喜欢,这可是她的孩子!

“妹妹?这两个都是女孩儿?”看了许久,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小脸颊,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是,咱们的女儿。”陆振军生怕她呛到,也怕她着急起身又牵扯得痛,连忙把搪瓷盅移开,一边回答,“你别急,慢点,我扶你起来。”

“你慢点,别给碰到她们了。”江若男满心满眼都是这双小女儿,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让她爱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个小孩儿在旁叽叽喳喳说话便也都没听,心里又忍不住好笑,一面小心挪动,只觉那一遭罪也都值了。

恁的是身上再疼,此时此刻看到小孩儿这小脸蛋,都不觉有多难受了。

陆振军把她轻轻扶起来,垫了靠枕在肩后,看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只盯着小孩儿看,心里也肉软成一片:“你看咱们的女儿,是不是很像你?”

几个孩子都发出“嘁”的一声怀疑,江若男也笑了:“这么小看得出什么?你怎么看出跟我像的?”回头一看陆振军,忍不住微微挑眉,“还是说,你是在骂我是个红皮猴子?”

这俩小孩儿,可不就是俩小红皮猴子么?

想到这里,江若男是真笑出了声,然后就坏事了:“嘶”一笑就牵动疼痛,江若男面色一僵。

陆振军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你可真是……还疼?饿了没?我给你端吃的来。”

“就是,妈妈你饿了没?”

“都好久了,妈妈你肯定饿了。”

“我去叫外婆!”

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明轩连忙出去。

刚醒来时确实很饿,但此时此刻江若男眼中有了这两个小不点儿,兴致全在这上头:“两个女娃娃,只怕是让妈失望了吧?”

杨九华可是一直都祈愿这是两个男娃呢!

陆振军摇头,还没开口,一旁的明成嘴快得很:“外婆才不失望呢,妈妈你睡着的时候,外婆抱着两个小妹妹,爱都爱不过来。”

“就是,我们都不敢争,只能干看着!”明浩也噘嘴。

彩凤看得笑出声来:“那是我们不会抱!外婆说了,小婴儿的筋骨都是软的,一定要特别小心。”

“哼,你也光会说,你还不是不会!”

江若男先前那话也就是一句随口玩笑,兼也存了一丝试探陆振军的意思,时人都想要儿子,陆振军虽说一直说女儿挺好,焉知不是安慰她的话?

倒没想到陆振军没说什么,几个孩子却是叽叽喳喳,让她不由失笑,当下也有些紧张起来,暗忖,这么小的小孩儿,怕是随手一抱都怕力道重了给磕了碰了……

“她两个都这么小,这儿丁点儿一团,有几斤啊?”看着看着,总算想到这一点。

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要称重的,几个小孩儿闻言立刻叽叽喳喳回答。

“大妹妹四斤一两,小妹妹四斤五两。”

“是不是有点轻了?”江若男惊了一下,就算是对出生婴儿体重没怎么研究,她也觉得这重量委实有点轻了。

不过好在没有出现那些小说中双胞胎一个胖一个瘦的过大差距,她又问:“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

“绿衣服的大妹妹,蓝衣服的是小妹妹。”

江若男又瞅了一番,这时候两个孩子还看不出明显的相同或不同,反正这么才出生的婴儿,大概都是一样的丑。

嗯,就算江若男是亲妈也必须承认这点。

陆振军看她又目不转睛盯着孩子,这才解释:“曹医生给两个孩子检查了,都很健康。他也说了,不足月的孩子,难免轻一点,咱们家这还是好的,孩子都很好,除了轻了一点,只要好好养着,以后都能健康长大。”

江若男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她的孩子,也不求多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最好了。

这片刻的功夫,没一会儿,门开了,杨九华和明轩走进来,又迅速把门关上。

彩凤和明成连忙上前帮着接过锅盆。

杨九华有些嗔怪:“醒了也不赶紧来叫人,这么大半天都没吃东西,还没饿啊你?”

“妈,你给炖鸡汤了?好香!”闻到这香味,江若男就瞬间觉得饥肠辘辘了。

杨九华看她这模样,小脸都是疲倦,还透着刚生产过后的惨白,心下一软,什么也顾不得说了,上前就让她喝汤。

“妈你手艺真棒。”比人头还大的一个海碗,盛满了汤,两只鸡大腿都在里面。

江若男知道这是专门给她吃的,也不客气,本来就饿了。

连喝了几口汤,囫囵吃了一个鸡大腿下去,肚子里有货了,江若男吃着另一个,才开口:“妈你这味道放淡了点,下次多放点”

第四百二十八章 母乳喂养

“多放点啥?盐啊?”杨九华直接接过她的话,“我告诉你能放点盐就不错了,你信不信下次我什么都不给你放。”

“啊?”江若男皱起眉头。

杨九华忍不住想打她一巴掌:“你还坐月子呢,咋的,还想大鱼大肉吃香的喝辣的啊?”

坐月子!!!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江若男猛地僵了,一口汤都给呛了:“咳咳咳咳”

天哪,坐月子!

咳得太凶,牵扯到身体又痛,一时之间,江若男脸上表情十分丰富,十分…狰狞。

陆振军连忙给她拍着肩,力道小了怕不管用,力道大了又怕捶到她痛,当真也是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还是江若男自个儿呛了两下就通畅了,赶紧挥挥手:“你、你别管我,你看看小宝宝。”

“她们好像醒了……”

话音还没落,本来正睡着的两个婴孩儿就放声哭了起来。

只不过人小小的,声音却不小,啼哭的江若男心都碎了。

“妈、妈,她们怎么哭了?”一孕傻三年,或者也真是因为是从自个儿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江若男平生头一遭,面对着总有些束手束脚。

一听她们哭,自己也急得都要哭了。

杨九华刚给她把鸡汤大海碗拿开,看她这迷迷瞪瞪着急忙慌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怎么哭?当然是饿了。”

说着过去抱起孩子,又让彩凤抱着另一个。

江若男一脸懵逼,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饿、饿了?那不是……要我喂奶?”

“不然呢?让这俩小的喝西北风啊?”杨九华看她这迷糊样儿,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她不动,过来就直接自己上手解她的衣服。

“来,自己抱好了。”

陆振军早带着三个小子出去了,江若男反应过来,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接过:“这是老大,要轻点吧?”

“就是老大,轻个几两也没什么,两个看起来真是一模一样儿的!等再过几天,完全长白了到时候更好看。”

江若男好笑,本来想说她妈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想一想又算了。

争论这些也没意思,老人说不定还会鼻子眼儿的给你一处处分辩。

她便也顺着掀开衣襟,解了小衣,把孩子抱过来。

那孩子知道这是口粮,自己凑上来就不松口了。

杨九华见这一个已经吃上了,连忙把另一个哭的正凶的也抱了过来。

这下子,可真真是两姐妹齐头并进,也让江若男彻底理解了一把什么叫“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个中滋味,有多酸爽,也就她个人知道了。

彩凤在一旁看着,两眼都是惊奇:“妈妈,两个小妹妹都把手握得紧紧的!”

显然她一直盯着两个小婴儿在看,这会儿才终于忍不住:“妹妹她们好用力!”

这和她便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江若男闻言立刻笑了:“可不是,这就叫吃奶的劲儿。”

“她们吃的好欢快。”彩凤在床边坐着,好奇问道,“妈妈,奶水很好喝吗?”

“emmm……”江若男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我们来讲应该不好喝吧。”

母乳,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血,当然科学上来说这不是一回事,但作为母亲体内的精华,是为了补充营养的,哪里能有多好喝?

江若男前世见过大姨给小表弟哺乳,大姨那时候奶水过多,挤出来让他们一群小孩子喝,因为并不好喝,也就没人喝,大冬天的在阳台上放了两晚,后来再发现的时候,那一碗奶水已经直接变红了,一碗血红,真是渗人的慌。

因此哪怕后来科学解释过很多次母乳不等于血,江若男还是会下意识想到血上面去,这会儿被彩凤这么一问,思索了一下摇头:“我觉得应该不好喝。”

毕竟就是纯牛奶什么的味道都不怎么样,可见生的就更不如何了。母乳大概也一样的道理。

杨九华在一旁回应:“这怎么能说好喝不好喝?反正小娃儿就只能吃奶,要是没奶才麻烦。”说着双眼看向江若男的胸脯,看到胀鼓鼓的两团,眼睛里稍微欣慰,“幸好你这段时间多补了些身体,不然就你以前那样,一个孩子都不够……不过这也还不行,以后我给你拣那些猪脚、老母鸡多炖些,你好好吃,补好身体,才能把两个小孩儿都喂饱。”

其实怀孕后,江若男除了肚子,变化最大的就是胸口了。

以前就是微有起伏,毕竟那句话怎么说的,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江若男原先体重一百左右,这胸真不咋地,怀孕到现在,虽然离波涛汹涌还有距离,但是却也绝对算是蜜桃一般了。

江若男小衣都不得不多费心思,现在杨九华居然还嫌不够?

真打算把她当奶牛啊?

心里这么吐槽,面上却是笑呵呵都应下。

“妈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江若男完全就是一副乖女儿的模样。

两个小婴没吃一会儿就吃饱了,人小,食量也不大。

杨九华就又把俩小孩儿抱在一边,小孩子吃了就睡。

江若男想逗弄一下都不成,有些遗憾:“我看她们刚才那劲儿,还以为多有精神呢,怎么才吃饱就睡了?”

“这才出生的婴孩儿,你想干啥?”杨九华又白她一眼,“还逗弄,我告诉你,现在这样算是省心的,要真是那种吃了不睡还要闹的,那才是真麻烦。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难带了。”

“我们两个宝贝这么乖,你还不知道珍惜……”杨九华说着,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外婆的小乖乖啊,你们妈妈不知好歹,你们可别管她,外婆疼你们啊~”

江若男好笑:“妈,她们又听不懂。”你还给我上眼药。

彩凤在一旁,手痒痒的也很想上前捏一捏小妹妹们,又怕把她们弄醒了,那叫个眼热。

不过,一直盯着,倒叫她也看出一点细节:“小妹妹的手还在动,她没睡吗?”

“小孩子嘛,都这样。”杨九华也看到了,盯了一会儿,又看向江若男,“不过这两个确实是活泼了些,当初在肚子里就那么好动……”

第四百二十九章 坐双月子

想到当初自己因此一心以为是两个活泼好动的大外孙子,现在却……

唉,不过女孩儿也好,看陆振军的模样,倒也没有半分不喜。

想来也是,陆振军已经有了两个亲儿子,还有一个养子,想来也不那么稀罕儿子了。更何况,二妮儿如今这家里阳盛阴衰,来了这两个小女孩儿也刚刚好……

江若男一看杨九华这神态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开口笑:“活泼点好,活泼说明生命力强,也好养活。”

“是,咱家两个小宝贝最是健康好养活。”杨九华立刻眉开眼笑,跟江若男说起这俩孩子的各种吉祥话。

接下来的时间,江若男就开始了苦逼的坐月子生活。

在卫生站待了一周,江若男才回到家里坐月子。

这差不多可以说是最热的月份,江若男却被困在房间里,不能吹风,不能洗澡洗头,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呸,比说吃香喝辣,就是稍微咸点都不成,汤汤水水腻的她简直吃不下,偷偷灌了好多给陆振军。

于是之前瘦了十多斤的陆振军,很快就被这些汤汤水水也灌得满面红光起来。

一个月坐牢的生活,只允许热水擦脸烫脚,想洗头?不,不可能!想洗澡?更不可能!最多擦一擦就不得了了!

江若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馊掉了,想要洗澡洗头,杨九华就急得开哭,跟她念叨吹了风以后这里要痛那里要痛,吃不下东西,杨九华就抱着俩小孩儿哭,为了孩子,江若男也得把那些完全没任何滋味能腻死人的汤汤水水猪脚鸡腿全部吞下去。

她觉得,自己浑身大概就胸脯最干净了,因为要喂奶,时常胀痛,杨九华会给她热敷,就这地方做好了清洁。

江若男早把陆振军赶到楼上去睡。杨九华自告奋勇跟她一起睡,也带孩子。

即便如此,两个小孩儿一旦闹腾起来,半夜也不安生。

虽然每天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差不多了,江若男还是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掰着手指算时间,好不容易挨到了一个月,江若男兴冲冲觉得终于熬过来了。只恨不得解放自己,想来这身上早就可以搓泥丸了!

然而,“你急个啥子?!!这才一个月,你方啥子!”杨九华如同恶龙咆哮,直接制止了江若男逃出牢笼。

江若男:“???!!!”

“妈,啥子叫这才一个月?!!”

杨九华一脸的理所当然:“就是说你要坐双月子,要坐满两个月,还有一个”

“为啥?”江若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油腻的,尤其是头发,油得都成一股一股的要打结了!

居然还要再熬一个月?这怎么熬得住?

杨九华:“双胎多伤身子,你现在这样,还真以为自己身体多好呢?我跟你说,月子坐好了,那就是养身体的,保管以后你身上啥毛病都养好了,你别以为让你坐双月子是害你,你妈我天天照顾你我还没嫌累呢,你天天享福都还享不来,我说你硬是……你说倒回去二十多年,我硬是巴不得有人能这么照顾我,我那个时候哪有长辈照顾哦,都是自己摸索起来……那个时候也是没条件,现在你们条件好了,这坐月子,能坐多久就尽量坐多久,能照顾的越好就照顾越好,对你以后都是有好处的,你现在不在乎,以后上了点年纪,你就晓得好歹了……”

杨九华一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重复来重复去都是这些话,江若男委实可以说是耳朵听起了茧子:“行行行,妈,我都听你的,不过这大夏天的,这么热,我都坐了一个月的月子了,房间里都闻得到我的馊臭味了,你就让我彻彻底底洗个头洗个澡吧……”

最终,经过江若男的软磨硬泡,杨九华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允了她洗澡,但也是把洗漱间四周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洗澡水更是滚烫滚烫的。

不过只要能洗澡洗头,这些细节都不用在意了。

江若男还是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头发也洗的干干净净,整整洗了一个半小时,热水都换了好几桶,江若男才终于被杨九华催着出来。

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清爽,江若男抱着两个已经白白净净的小婴孩儿,都觉得放心了很多。

之前只是擦一下,能顶个什么用?

现在总算能好好亲相亲相两个小闺女了。

已经完全褪去红皮的两个小婴孩儿,白白净净十分乖巧,江若男的奶水喂两个刚开始几天还够,后来渐渐就不行了,这也是杨九华逼着她喝那些猪脚汤母鸡汤的重要原因,吃了才下奶!可即便如此,还是得搭配着奶粉喂两个孩子,因为这俩小东西个子小小的,却委实很活泼很健康,自然的饭量也不错。

不过这般精细照顾着,两个孩子便也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虽然还是小小的一团,但是那小脸上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又是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雪团子,任是谁看了都要忍不住爱到心里去。

陆父陆母在接到电报知道江若男生了就赶了过来,陆志芳更是和王慧英一起抱着蛋蛋回来,看到两个小的,睡的那乖乖巧巧的模样,立时是直接把自家那个小的抛到一边,抱着两个小的喜不自胜。

一家人团聚关起门来自家办了个简单的洗三礼来庆祝,因此到了孩子满月这时候,便也没有再办满月酒。

所以江若男这时候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坐月子。

倒也是坐这么久的双月子,让她免于听到外面乌七八糟的那些话。

江若男这肚子,从怀孕开始,就有不少人盯着呢!更何况,在这年代女人生孩子都是请接生婆在家里生的情况下,江若男居然还跑到卫生站去生孩子,这能不让人说嘴吗?

结果你听听,生的啥?一双女儿!没错,尽管是双胞胎,但也依然是一对丫头片子!

“啧啧,我说陆队长那么在乎,现在只怕是失望惨了!”

“可不是,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还以为一准是个儿子呢!”

“瞧她那张狂样儿,我看她现在还有什么可傲气的!”

……

第四百三十章 看她笑话

人活着,就难免跟人比来比去,或者被人比来比去,总之,比较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停止。

尤其是女人聚集的地方,尤其是没有正经工作的女人聚集的地方,她们一天到晚没有正经事情干,除了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活儿收拾完,甚至自家的事情都没处理完,就一天到晚瞅着别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只恨不得别家都出些乐子,让她们看尽笑话。

之前江若男怀双胎对这些人的打击有多大,这时候知道了是一对丫头片子,她们就觉得有多爽,只恨不得当面狠狠挤兑江若男一番。

只可惜,江若男自从生产后,就一直被杨九华盯得严严实实的关在家里坐月子,就跟坐牢似的,根本不知也管不了外面说什么。

家里那些能接触到外面的,听了这些话也没哪个会傻不拉几说给江若男听。

江若男浑然不知这些糟心话,自然也不知道,在她这煎熬计算日子等待解放的时间里,外面一群人同样在等着她出去。

这笑话嘛,没有当事人听着,还怎么算笑话?

因此,等到一个月还没见到江若男,她们比江若男自己还失望。

“咋的,生了俩丫头片子不敢出来见人了?”

“啧啧,我就说嘛,这人啊,就不该太张狂,我看她生俩丫头片子,那也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可不是,人的福分那是一定的,她江若男啊,顺遂了这么久,把福分都给耗光了,人家是先苦后甜,我看她是先甜后苦呢!”

“生俩丫头片子,以后嫁了人,还能靠谁养老?啧啧……”

杨九华自己生了三个女儿,一辈子都听这些话,熬过来了,有时候想想也会觉得心酸。听到营区里的这些风言风语,去服务社别人说起都是一副指指点点的模样,就更让她心里难受。

农村人眼里,父母挣的一切家业都是儿子继承,自然也是儿子养老,女儿?那就是赔钱货,嫁的时候得一笔彩礼就算赚了,之后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不可能让女儿养老的。

虽然事实上很多人都会找女儿拿东西贴补娘家,但是在所有人眼里,还是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家业才能算是老了的倚仗。生女儿的人家,自然天生就好似比人低了一头似的。

要是在自己乡下,杨九华听得忍无可忍了,直接骂出去就好了。

可现在在营区里,毕竟都是女婿的同事的家眷,她也不可能扑上去骂,而且她总觉得自责,想起别人说她只生了女儿,那女儿肯定也生不出儿子,便觉得都是自己带累了三个女儿……尤其是老二和老三……

她心中郁郁,照顾江若男虽还是尽心尽力,却也能看出有些时候精神恍惚,江若男本来早以为母亲已经想开了,毕竟她疼两个小宝宝那情形不是作假,哪可能真的还搞什么重男轻女?

所以江若男只以为她是累倒了,只恨不得赶紧不坐这月子了,又变了法子让两个雪团子来哄外婆开心。

这两个雪团子,大名陆振军还在想,但是小名已经取好了,大的叫“又又”小的叫“双双”,江若男随口起的,一开始还把杨九华气得不行,说她这是随心所欲乱起名字,后来又想小名儿贱些才好养活,随意一点就随意一点好了。

而且后来叫习惯了,便也好多了。

而她这法子也见效,每次只要逗弄“又又”、“双双”,杨九华就会变得很开心。

不过江若男也没有彻底放心,私下里寻了几个孩子来问,一开始几个孩子支支吾吾不肯说,毕竟都瞒了这许久了,妈妈坐月子很辛苦,又还要带两个小妹妹,何必厅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话来脏了耳朵?

可江若男也不傻,很快就自个儿猜到了,又知道杨九华的心结,便也寻了一个晚上,单独与杨九华说话。

“妈,你别为外面那些人的话生气,都是一群损人不利己,就见不得人好的,你听她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意思?”

“再说,我真的从来不在乎是儿子女儿,是女儿还更好呢!”

这话江若男也是发自真心。男孩儿的话,越长大便会越与父亲亲近,只有女儿是个小棉袄,一辈子都可以跟母亲亲密无间。

杨九华愣了一下:“你也听到了?她们说的……”

说着又顿住,她门都没出过,哪里去听这些话?莫不是几个孩子说了来给她听?为什么说给她听?莫不是……

江若男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但是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便也知道定然不是在想什么好的,抓着她的手正色道:“还用听吗?我在这里这么久了,那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妈你真别担心,对这种人的话,就千万不能放心上,因为你一上心一认真,那就输了。”

原来是自己猜到的……杨九华松了口气,也是,那几个孩子都是好的,怎么会故意把这种话学了给二妮儿听……不过,这营区里都是这些人?她家二妮儿在这里果然过的不好……

“真是苦了你了……”杨九华一脸心疼看着自家闺女,心道别人那般想也就算了,她若是也那般想,岂不是真正让自家闺女跟着伤心难受?

江若男:“……”所以她妈这是又脑补了什么?

唉,不管脑补了什么,反正只要别郁郁不乐就行了。

她趁热打铁:“妈,我跟你说,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懒得理她,任由她蹦,然后在她蹦的最欢的时候,让她知道我过得有多滋润,看看我家的小宝贝是有多可爱,气也要气死她们!”

她撇嘴说的一脸认真,又做出一副拜托的模样:“所以妈啊,你可千万别想那些人了,把我和又又双双照顾好就行了,来,小又又,小双双,给外婆笑一个……”

“你别把她们又弄醒了。”杨九华赶紧阻止她的恶魔之手,然后思索了一番点头,斗志昂扬,“还是我二妮儿有见识,就这样,妈一定把你照顾的妥妥帖帖,还有我们又又双双,瞧这小脸,哎哟,这模样俊的,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江若男看着两个小婴孩儿,跟着笑了:“妈你怎么看出她们美了?这都还是一个小肉团子呢!”

“嘿,什么叫小肉团子!这美人是在骨相,又又双双这五官骨头多周正啊,再说你跟振军哪个丑了?又又双双保准漂亮!”

“是是是,肯定是都要像妈你这么漂亮……”

“得了,晓君和珍珍才像我,这俩丫头不像。”

……

第四百三十一章 替妈出头

母女俩守着又又双双说了一通,倒是心情愉快。

从这天起,江若男虽然还是在坐月子,但是也开始有意识加强身体管理,又让陆振军去问了曹医生,开始适量运动,毕竟,肚子上这一圈赘肉是真真的,又开始注意保养,早睡早起,照顾两闺女也是尽心尽力。

知道外面有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又怎能让她们失望?

只盼着到时候看到她这滋润的模样,她们可不要气得吐血啊!

她们这般积极,气氛竟也好似带动了全家人一般,所有人都是劲儿往一处使,几个孩子也把自己的零花钱,存起来买各种布料,就商量着要给又又双双做衣服。

做衣服并不是个好上手的活计,必须要有人教,而江若男没有刻意让他们学过,所以明轩和彩凤虽然会踩缝纫机,但也就是用来缝缝补补还行,要单独做套衣服出来,哪怕是最简单的款式,他们也还没那功夫。

至于明成,那就是个根本不会碰缝纫机的懒货,明浩则是太小,而且对缝缝补补也没兴趣。

这回商量着要给小妹妹做衣服,几个小孩儿折腾了半晌,把杨九华看得心疼的不行,费布,哪怕都是旧衣服拆的布,这么也浪费啊!

最后到底还是没弄出来,江若男想要指导他们?不,绝对不行,坐月子决不能拿针线。

杨九华自有她的一套忌讳理论,不听还不行!

最后几个孩子折腾了半个多月,在江若男出月子的时候,折腾出了两顶遮阳帽!

说是遮阳帽,其实也就是帽子而已,因为天气还热,只不过也确实是外面没有的模样,四个人凑一起,愣是照着藏起来的书做了个样子,用了不少碎布头练手,最终总算折腾出两顶帽子。

江若男看着,有点贝雷帽的模样,盖在两个小孩儿头上,都还根本撑不起来,不过,也确实是有心了。

整整两个月的月子生活,最终还是彻底结束了。

江若男这回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清洗,把自己身上那汗腻腻的污垢全部搓了个干干净净,打扮的清清爽爽,出来一见人,倒是让本来想看笑话的众人都大为吃惊。

“我看她怎的还如此精神?”有人看她体态比从前显出丰腴,但却不使用中,反而容光焕发,当下是又惊又妒。

便有那同样嫉妒的酸酸开口:“人家这可是坐了双月子,亲妈照顾的,那能一样吗?”

“哟,这么娇气,难道是生了一对赔钱货,怕以后生不出儿子,所以才好好养着?”

“你说什么?”话音刚落,却听得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人本来就是看着江若男一行人过来了,才故意说这么大声,故意给人听去添堵,却没想到,江若男即便是生了女儿也一点不气弱,更甚者身边几个孩子更是对她维护的不行。

这开口的便是明成。

四个孩子中,他的脾气性格算是最活泼,小时候最讨喜,长大了才有些喜欢扮酷,但在长辈面前,从来也都是恭敬有礼的,但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明成性子本来就不那么沉稳。

他早憋了一肚子火,这回跟妈妈出来散步,端的是想让人看他妈如今风光滋润,哪料到这些人,见了人了,都还一点不顾忌,故意说些戳心窝子的话,哪里还能忍,一声大喝便忍不住溢出了口。

那人惊了一下,原来却是谁?是这营区里自吴勇军吴队长走了之后升起来的郭永林郭队长的妻子马秀华。

这马秀华自男人升了官,这两年一直以来便憋着心思想跟陆振军家里别苗头,只不过以前江若男实在太过顺遂,她们也只能背地里揪着说她当后妈来说事儿,但说来说去,酸的都是自个儿。

没办法,人家就是当后妈,那几个小的简直比他们自个儿家的亲生的还听话还懂事,那日子也都比他们舒坦多了。

或者还能逮着江若男不能生说事儿,但那也都是捕风捉影,毕竟江若男在食堂领着工资,这些人暗地里算着,她便是没有儿子,这份钱攒个十年八年也够她以后给自己养老了,这样害怕不能生?

这回倒确实实在让她们激动了,江若男生了对赔钱货,而且还把食堂的工作给辞了!

生了对赔钱货,还把好好的工作丢了,啧啧,这可不是倒了大霉了吗?

这些人总算觉得自己能在江若男面前挺直腰杆了,以前江若男是靠着有工作能挺直腰杆,现在大家都一样,而且,江若男只生了丫头片子,她们可是个顶个生了儿子的!

然而,预想中江若男听了她们奚落只能灰溜溜离开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被人这么反将回来,还是个小孩子,马秀华脸上便有些挂不住通常情况下,大人吵架,稍微有点廉耻心的,都不会当面锣对面鼓揪着对方的小孩儿说话。

“我说什么了,我就是……”

“马阿姨,你刚刚在说什么赔钱货?你家谁又赔钱啦?”

“明成!”江若男比他慢了一步,听了这话连忙开口喝止,小孩子,跟大人吵架,不被人说忤逆长辈没有规矩,便是有理也要落下个牙尖嘴利的名声。

“妈,我听马阿姨说赔钱了,我就好奇呢!”明成心里喜欢极了两个小妹妹,爸爸也说了,又又和双双就是他们家的两个小公主,这些人动不动就赔钱货,委实是太难听了!

因此被江若男一呵斥,不仅没有住嘴不言,反而眼睛咕噜噜一转,笑得特别灿烂:“哎哟马阿姨,你不会说的是金宝吧?你们把金宝养那么胖,郭家两个妹妹却瘦瘦的,这么看来,金宝好像是有点赔钱呢!”

“你个臭小子!”被人点名道姓这么骂,还是个小孩儿,马秀华立时变了脸色,“我告诉你,只有那丫头片子才是和只会生丫头片子的才是赔钱货!”

彩凤还在身边呢!

明成看了妈妈和二姐一眼,顿时怒了:“自己没条件养不起还生的才叫赔钱”

“你给我闭嘴!”江若男直接上前拉住他,一个少年儿郎,跟个妇女吵架算什么?

第四百三十二章 消弭流言

江若男可不想为了这几个女人坏了自家孩子的名声,生拉硬拽把明成摁到身后,却对着马秀华笑道:“郭家嫂子这嘴管的倒是宽,东家长西家短,眼睛天天盯着别人屋里,怎么,是看上我家陆振军了?”

“你这个女人,你不要脸的说什么?”

江若男也就是一时口快,自己也有些后悔,不该攀扯男女之事,但不好弱了气势,便继续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就是单纯看不惯我嫉妒我咯?”

“我嫉妒你?你生一对赔钱”

“郭家嫂子也有两个女儿,我劝你口上还是积点德吧!”江若男冷笑,“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就是嫉妒呗,嫉妒我学历高有文化,嫉妒我长得好看人年轻,嫉妒我生个丫头都还是被当做宝,嫉妒我不要的工作,你们都没那个份儿……”

一连串,竟是把这些人的心思扒了个干干净净。

尤其是牵扯到工作上头,不只是马秀华,便是另外几个讷讷不敢言的几人也都敢怒不敢言。

知道江若男早早辞了工作,这些人哪个不是盼着能立刻去接替了她的工作,谁知道,食堂那边一律不要!

这也是让她们忍不住在背后愤愤不平说江若男坏话的一个重要诱因,凭什么江若男进去食堂就使得,她们去食堂,就满员了?

合着江若男一个人才有特殊待遇啊?

她们也不会去想是不是江若男真有本事,真有特别好的厨艺,只会觉得都是女人都是家里做饭烧菜的一把手,她们就能比江若男差了不成?

说到底,还是自家男人面子不够!人脉关系不到位!

别的女人家都还好,毕竟自家男人的职位确实不如陆振军,但是马秀华心里就不舒服了,她家男人也一样是队长,凭啥就落她面子?

因此才会越发使劲儿在外面编排江若男。

不过,背地里编排是一回事,这风言风语怎么叫风言风语?便是决不能当面对质,那就叫当面锣对面鼓的吵架了,哪有背后里阴人的快乐?

更何况江若男这一长串话,完完全全是把她们的小心思全都点明了,而且根本不带一点停顿的,让她们满面通红都打断不能。

而江若男还不停止:“说真的,我从来不在乎你们说什么,不屑!所谓不与傻叉论短长。再说,你们除了嫉妒,又能做什么呢?嫉妒说几句嘴,又不会让我少两块肉。”

“反正我就是比你们活得好,你们再说又有什么用呢?”

看几个人气的都快吐血了,尤其是马秀华,内心又羞又怒,这世界上有这么厚颜无耻自夸的人吗?

一咬牙还不甘心:“江若男,你别以为”

“得得得,你随便解释,反正我不在意。”江若男说着,竟是看也不看她,直接转向几个孩子,尤其是看向明成。

“看到了吗?对于风言风语,有两种情况,会影响你的名声的,混淆是非公正的,那可不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定要据理力争,把那些造谣的人抓出来狠狠打脸。但对于某些纯粹出于嫉妒,比如这样的风言风语”

她眼睛一瞥,就扫向马秀华,指了指她们:“这样的风言风语,完全不用在意。因为那就是她们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只能这样背后找点优越感了,反正她们除了这样,也没法真的胜过我,还不许她们自娱自乐吗?”

“特别是你,明成,作为男孩子,心胸总要宽广一些。你看她们日日眼红嫉妒我,都要把自己弄魔怔了也赢不了我,在背后爽一下,自我安慰她们赢了,你怎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们呢?”

“再说,最重要的是,说了多少遍,这世界上三观不合的人,你跟她吵吵什么呀?平白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这番话,简直是让一旁的马秀华几人快要吐血了,简直过分,简直过分!

瞎说什么大实话?她们在孩子面前不要面子的吗?

而江若男似乎完全没看到她们眼中的怨怼,还在教育孩子:“知不知道讲道理是要对能讲道理的人说得,有的人,那就是……”

“够了!”马秀华忍无可忍,“江若男你”

“啊哟,马大姐你还在哪!”江若男故意一惊一乍,“你瞧瞧我,就光顾着教训孩子了,都没注意你们”

“放你的屁!”马秀华干脆转身,“我懒得跟你这女人说话了!”

说罢气哄哄就转身走了。

那几个想要巴结郭队长,唯马秀华马首是瞻的女人,面面相觑,个顶个的脸色通红,又羞又气,一个个也低着头跟在后头走了。

偏生这时候明成还在抖机灵:“哦,妈妈,你还没说,对这后一种风言风语要怎么打脸呢?”

江若男的声音顺着山风往下传:“喏,就是眼前这样啊!其实只要你自己不在乎,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她越是眼红你,你就越是把日子过得精彩又红火,那就是对这些只知道嫉妒的小人最大的打脸!”

“就是哦,就像妈妈这样,妈妈能干又漂亮,别人也只会嫉妒了!”

“哼,还有妹妹,我们好好照顾妹妹,咱们家把日子过得红火……”

“其实妈妈,我真的觉得好奇怪哦,这些人为什么不知道提升自己,就只知道盯着别人眼红呢?”

……

孩子们的话,一句句往下传。

不知道是不是真让这群女人彻底没脸了,反正经过这一件事儿,营区里关于江若男生了赔钱货,让人看笑话的言论确实是消弭了下来。

毕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任谁见了陆家这对双胎丫头都要赞一个生得好。

全挑着父母优点长的脸,那叫个可爱乖巧。一个便是够惹人爱了,何况还是一双呢?还是一模一样的一双。

说真的,又又和双双两姐妹,完全是一模一样,个头也没有差别,便连能区分双胞胎的痣也没有一颗,开始的时候便是江若男这个亲妈和杨九华这个天天照顾的亲外婆也都没法辨认,必须要用不同颜色的襁褓来分辨。

但是随着两孩子一天天长大,不再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两个孩子便也有了显著的区别。

第四百三十三章 谁逗了谁

又又出生要更轻一些,但是性格却一点不因为瘦弱而文静,在一天天长得白净身体有力之后,就显得特别好动,一旦吃饱睡足,就特别喜欢被人抱着到处走。你要是不抱她,她就咿咿呀呀甚至哇哇大哭。

偏偏上头几个哥哥姐姐又是把这小妹妹疼到骨子里的,一看她皱起小脸就赶紧抱着人往外走,走得多了,这小孩儿逢人就笑,逢人就伸手。当然,你要是不抱她,那笑脸变哭脸,快得如同翻书一般。

双双却不同,吃饱喝足了,就不爱动弹,眼睛看一个地方就能看许久,也不喜欢人抱,不知道的见了她还以为她是有些呆,但是江若男却知道她有多乖巧,说她黏母亲吧,也不需要母亲时刻抱着,说她不黏母亲,若是醒着视线范围内不见母亲,却也是要哭闹的。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团子,举止习惯却是完全不同,但无论是哪一个,毫无疑问都是很讨人喜欢的。

大的不必说,任谁来抱只要不把她弄疼了,她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小的一动不动,也让人想要逗她,特别是明成,大概是自己的性格就够活泼了,因此更喜欢逗弄不好动的双双,每次都要小丫头逗得瘪嘴才又赶紧哄。

引得杨九华和江若男都骂了他好多次:“你便是使劲儿欺负小妹妹,等她哭了你给我好好哄!”

明成就嘿嘿一笑:“我哄我哄,妈,你放心,双双可乖了,她不爱哭的!”

多数时候双双挺给面子,不像又又仿佛深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动不动就喜欢咿咿呀呀哇哇大哭,婴儿黑白分明的眼神看着明成,就好像在说“尔等愚蠢的凡人”,然后淡淡移开眼神。

每当这时,就让明成忍不住跳脚。

“嘿呀你个小双双,你还看不起哥哥了是不是?”

于是非得去找个颜色鲜艳的东西来,双双看到哪儿就挥到哪儿,终于让小孩儿瘪一瘪嘴就要哭了,明成又赶紧抱起来拍着哄:“双双乖双双乖……”

十回有九回都是这样,江若男都无聊了,再看小双双每次那简直敷衍的瘪嘴,更忍不住跟陆振军好笑:“也不知道是明成在逗双双,还是双双在逗他!”

“那臭小子就是个蠢的,天天不招两个小娇娇儿闹他就不痛快。”陆振军也笑骂。

只有杨九华看着分外欣慰。

自古以来这后娘难当,还不就是怕分家产?尤其是前头的孩子跟自个儿的孩子。

杨九华倒是没想以后争产什么的,只是想到不是一个妈生的,若是有罅隙,这几个大的都这般大了,若是欺负这两个小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到这两年脾气见长,四个里面最跳脱的明成都这么喜欢这两个小的,杨九华才是彻底安了心。

那她这外婆便是回老家了,也不用时常挂心了。

安慰倒是这么安慰,真的要走了却还是舍不得。

本来江若男出了双月子,杨九华就要回去。

但一来江若男觉得自己带两个孩子着实吃力,晚上闹起来太费精神了,二来江家那边也来了信,江父的意思,让她帮着多照顾些日子。

最重要的是,杨九华也着实舍不下这一双小娇娇儿,便又继续留了下来。

这一留便到了这一年年底,进入腊月,又要过春节了,便是再也不能拖了。

“家里还有一堆事儿,过年我总不能不回去的。”不能,也不好。

毕竟江家是江大姐招赘继承了家业,那逢年过节,父母也就断没有跟着外嫁的女儿一起过的道理。

江若男倒是没想到这些,只觉得自己让母亲累了这么久,确实不该连过年都霸着,毕竟除了她现在这两个女儿,杨九华作为外婆在江家那边也还有好几个外孙。难道就不会想念吗?

所以江若男虽然不舍,但也还是道:“好,妈你回去小心些,今年两个娃娃还小,我就不抱娃娃回去过年了,等明年又又跟双双都会走路了,我再带她们回去。”

“要得要得。”杨九华把两个小乖乖是亲了又亲,万分不舍,“这一路颠簸的,她们这么小,哪里经受得住?”

江若男便又问:“妈,要不然我让陆振军送你回去,火车上人那么多……”

“不用不用。”杨九华挥挥手,“振军有自己的事儿,你也别老支使他,要送我一趟,这往返就要花几天,那不得耽误多少功夫?”

江若男好笑:“妈,女婿送送丈母娘怎么就算耽误功夫了?你也太见外了。再说我怎么支使他了?你这话可太偏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亲生的。”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贫!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杨九华最后又交代了江若男几句,全是怎么照顾好一双小乖乖的细细叮嘱。

江若男自然是用心听,无一不应。

一旁守着蛋蛋和两个婴孩儿的陆志芳终于走上前:“嫂子,你就放心吧,我会把阿姨送上车的。”

“多谢你了。”杨九华满脸笑意,“真是麻烦你了。”

“阿姨您说的什么话?您来照看嫂子这么久,二哥和嫂子没法送,我来送送是应该的。再说也是顺路,您就别跟我客气啦!”

又高声跟蛋蛋说话:“蛋蛋,妈妈走了,你在舅妈家里,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蛋蛋见了两个比他还小的小妹妹,还是一模一样的,满心欢喜全扑在了上面,哪里还管自家母亲离开不离开?

要不是彩凤在一旁看着,他怕是早都把两个小婴儿拖到地上了这小孩儿,见了更小的,就总想抱一抱。但以他如今这小小个头,哪里就能抱得起孩子了?

“我看他真是恨不得把两个妹妹偷回家里去了。”陆志芳无奈冲江若男笑笑,“那回见了一次,天天惦记着问我要妹妹。只怕这几天在你这儿,有的闹你了。”

“没事儿,明轩他们放假了,几个孩子看着呢!”江若男挥挥手,“你也放心,等你回来,我便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圆润儿子。”

“圆润倒是不必,嫂子你看孩子我放心,就是提防他别让他太皮了!”

这般说了几句,陆志芳才终于和杨九华一起出门走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逗弄孩子

原来陆志芳来营区,却不是简单的串门子,而是专门把蛋蛋送到江若男这里寄养。

却是因为要和邹雪怀一起回老家。正所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但邹家本家省份却离得太远,走这一遭便是大人也要嫌累得慌,更别说一个小娃娃了。

恰好这段时间,王慧英她嫂子孙蓉却是又上了身,孕吐的厉害,自家小姑子没有不回去照顾的道理,正好又是进入腊月要过年了,早早便说好了要回王家的。

所以这小娃娃,也就只能托付到江若男这里来了。

蛋蛋这孩子倒也名副其实,就是一个十足的活泼调皮蛋。说话没学利索,就喜欢整天叭叭叭跟人说话了,便是对着棵草都能叨上几句,学步更是快得很,一有力了就开始吧嗒吧嗒到处想走。

在家的时候,便是要王慧英跟在身后追着跑的,如今到了陆家,有了四个哥哥姐姐陪着,又有两个比他还小的奶娃娃,那是喜不自胜,每天小嘴叭叭叭叭更是合不上。

大概小孩儿都喜欢比自己还小的小孩儿,这小孩儿每天都要围着又又双双转,倒真是应了陆志芳的话,整个人乐不思蜀了。

又又双双都不是那等需要人特别费心的娃娃,饿了尿了就会哼哼两声,只要不是被坏心的哥哥逗着,那是绝不会哇哇大哭。

如今有了蛋蛋这个小活宝在这儿,却是每天都要逗弄得又又双双哭闹那么一会儿。

双双还好,不喜动,往往蛋蛋逗她几下,见她不给什么反应,也就走了。但是又又却不一样,给她拿个什么,她就能被你带着走,对蛋蛋来说就是一个小型玩偶似的,经常把她逗得哇哇大哭。

当然,又又也是个机灵鬼,先前还真是哇哇大哭,眼泪珠子把那又长又翘的眼睫毛都濡湿成一片,有时候打着哭嗝吐泡泡,那模样能让人看碎了心去。

所以每当这时,明成就会恨的忍不住提起蛋蛋来打小屁股:“一天天欺负小妹妹,我揍你啊!”

“啪啪啪啪”也不是真用力,蛋蛋先还怕的要捂小屁股,后来发现根本不疼,捂都不捂一下,还冲明成嘿嘿一笑:“三宝哥哥,又又、好玩儿!妹妹,乖!不欺负!”

“谁让你叫三宝的?叫明成哥哥!”明成就气得又去拧他的小脸蛋,一边跟江若男埋怨,“真是跟着三姑学坏了,人家都长大了,三姑怎么还就是喜欢叫小名儿!”

“任是你长再大,在长辈眼睛里,那也就是个小孩儿,叫个小名怎么啦?你小时候光屁股蛋的时候你三姑都抱过见过,现在还不许叫小名儿啦?”

“妈!”明成败下阵来,又被怀里的小孩儿学了他的动作,爬在他腿上捏他的脸,小孩儿用蛮劲儿,虽然不重但也不轻,明成说话都含糊不清:“蛋蛋,你给我下来。”

说着就干脆把小孩儿拎起往外走,“算了算了,让你出来,别在屋里祸害又又双双。”

“三宝锅锅抱!”那小孩儿被他拎着,也不害怕,笑得咯咯咯的,口齿不清继续喊,“三宝锅锅,玩儿!”

邹雪怀是个大孩子,便是养孩子也不是娇养,经常在家里让蛋蛋坐大马,又喜欢把孩子抛来抛去举高高,蛋蛋自来便不怕这些,看明成这般拎着他两边胳膊,还以为哥哥是在跟他玩儿,只把那两条小短腿儿在空中尽情蹬着,只想不停往上爬飞到空中才是。

蛋蛋本来就比同龄的小孩儿圆润白胖,肉乎乎的便有些沉,任是明成跟着陆振军锻炼有余,提着小孩儿出来绰绰有余,但是这小孩儿还要动来动去,就更显沉重,明成也显出几分吃力来。

“好了好了,你给我站好。”他干脆一放手把小孩放到地上,“就在这儿玩一会儿,不许进去逗又又!”

“锅锅,飞飞!”小孩儿却一转身,就直接抱着明成的大腿,两脚也往上缠,非是要他举高高玩飞飞。

“不行不行,你不乖。”

“就要飞飞,锅锅……”

江若男先还担心,提醒着明成不要把蛋蛋摔了。下一刻就被双双的哼哼声打断,赶紧和彩凤一起给这小娃娃换了尿布,赶紧从灶头上舀了热水把那尿布洗了,就直接放在烤炉上烤着。

这厢回头再看院子里,蛋蛋却是已经又在撵鸡了。

明明那鸡都全部关在笼子里,他在外面,也能追着跑来跑去热闹得很。

“明成,你仔细看着他,别让他闭了汗!”

“大哥在这儿看着呢!”明成却是嘿嘿一笑,把小家伙的事儿直接往明轩身上一推,嘿嘿,这样的臭小子,谁愿意管他?

明轩也不跟他争,拉了蛋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几句话就把小孩儿哄得乖乖的,伸手让他抱了就进屋来。

“得,还是大哥厉害,几句话就降服了这小魔星!”明成故意伸出大拇指,再一看屋子里的两个小婴儿,又忍不住带了些酸气,“就是两个妹妹都更喜欢大哥抱。”

“那是你大哥脾气好,有耐心。”江若男听了他这话就接口,“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哪回不是一时高兴一时又不高兴?你那性子风风火火的,小孩儿也怕啊!”

“不是,妈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有多坏脾气似的!”明成听了就不服气了,“我还不是喜欢又又双双,我才”

“你才把她们逗得经常哼哼?”江若男没好气瞪他,“你自己哪回不是要把两个小家伙惹急了才高兴?”

“就是。”彩凤抱着双双,坐在碳炉边,整个人烤的暖烘烘的,怀里的小东西刚刚才换了尿布,整个人精神着,一双眼睛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她看到哪儿,彩凤便换了动作方向,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仔细,这份体贴却是少有的。

听到江若男都数落明成的“罪行”了,也跟着开口:“你看看如今双双都不想看你,你到她面前她都要把脸撇过去。”

“真的吗?”明成才不相信,“就我最喜欢逗双双了,她才不会讨厌我呢!”

说着就真几步走过来,先是伸出手,吓得彩凤一边躲一边嚷:“喂喂喂,你那手在外面转了一圈冷冰冰的进来,你可别摸双双,别把小双双给冻着了!”

明成又赶紧缩回手去:“我不摸不摸,就看看还不行吗?不是你说双双看到我就撇过脸的吗?”

说着当真就弯腰低下头来,只把一张大脸挡在双双的视线范围内。

小家伙似乎是被突然的大脸吓了一跳,呆愣了一下,又似乎是在细细辨认,片刻过后,倒是真的撇过了脸去,而且,最好笑的是,那小嘴还微微一瘪,似乎是在说“你这鱼唇的凡人”。

顿时,一屋子看着这处的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三哥,看来双双真是嫌弃你了!”明浩最小,这时候笑得最开怀。

明成瞪他一眼:“那是双双刚好看累了,要看别处。”却是强行挽尊,内心只觉内流满面。

我的小妹妹哟,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是是是,双双看别处也不看你!”明浩依旧挤眉弄眼,笑得格外瑟。

原来几个大的明里暗里要在妈妈面前争宠,如今却是一个个都在小妹妹面前争宠,誓要做小妹妹最喜欢的那个哥哥。

明成一指他:“那行,你过来,我就不信了!你过来双双肯定也一样撇过脸去!”

“来就来,怕你哦!”明浩直接走过来,把他挤开,就弯腰低头:“双双,看哥哥,我是四哥!”

他还伸出小手,放在自己面前做了个招手的姿势。

双双看着这个人,却是看了良久,小嘴咧开:“啊啊呀呀……”说了几句听不懂的婴语,倒把明浩瞬间乐得见牙不见眼。

“三哥,看到了没?双双还跟我说话呢!”那叫个满脸春花灿烂。

明成看着十分碍眼,想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头:“哼,算了吧,这说明双双根本不认得你,她才咿咿呀呀!她记得我的脸,才会撇开去。”

本来是强行挽尊的话,说着说着,倒是自觉就是这么回事儿,心里倒是美滋滋乐呵呵的:“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咱们双双可是认得我了!”

他说着似乎是要验证一般,又低下头去,果然,一看到是他,双双就瘪瘪嘴转过了头去。

“哈哈哈哈,你们看你们看,我就说,双双肯定是记得我了!”明成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我就说,我肯定是双双第一个急得的哥哥,啧啧……”

“记得你光逗她哭?还是记得你在那里讨人厌?”明轩看不下去他这副蠢样儿,撇撇嘴不屑道。

“谁讨人厌了?”明成不服气还了句嘴,又扭头看向江若男,“妈你还说大哥性子好,你看看,他就是这么冷酷无情对待弟弟我的,这还叫温柔吗?”

“这种时候对你不需要温柔。”明轩微微挑眉,“我怕我再一温柔,你就更不知道脸皮这俩字儿怎么写了!”

“哈哈哈哈哈!”屋子里顿时又是一阵爆笑。

其中尤以蛋蛋的笑声最为特别,小孩子那种咯咯咯的笑声,最是具有讽刺性。

其实蛋蛋也不知道要笑什么,只是见着屋子里大家都笑,还都看着明成,便也跟着看着明成,还学明浩的话:“三锅,厚脸皮!”

喊得清清楚楚的,让明成颇有些恼羞成怒:“谁厚脸皮了?你个小坏蛋,你信不信我收拾你啊……”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三哥欺软怕硬!”明浩又在一边怪喊。

说来也的确是,明成才是兄弟中最像陆振军,身上功夫也最好的,大哥却是斯斯文文的,却总是一开口便能让他们都乖乖听话。

蛋蛋小坏蛋又跟着学舌拣话:“欺软怕硬!”

被个小孩儿拍手笑话,明成脸上挂不住,越发气势汹汹,故意做出一番怒容冲向他们:“蛋蛋,我今天就要把你拎出去挂在那杆杆上头!”

他说的这杆杆,就是院子里晾着香肠腊肉的杆杆,这边人吓唬小孩儿,最喜欢说的就是“挂杆杆”“吊索索”。

那厢蛋蛋根本不怕这些吓唬,只是见了他真扑过来,连忙使劲儿往明轩身上拱:“大锅快打三锅,三锅坏,三锅欺负蛋蛋!”

明轩抱了他已是有一会儿,他又好动,在人怀里也是扭来扭去,活似那泥鳅似的,得要时刻注意抓紧了,不然他一个不妨摔下来就完了。

这时候他还这般恨不得整个人都踩到明轩身上,如那猴子变的动来动去,明轩也委实辛苦:“好了好了,蛋蛋去找舅妈,找舅妈三锅就不打你了。”

说着就掐着蛋蛋两腋,把人往地上放。

谁知道,眼看着小孩儿的脚就要着地了,他却愣是不肯踩地,两脚灵活的就圈上了明轩的脚脖子,两根裹着厚棉衣更显厚实的胳膊也死死抓着明轩的胳膊不放:“大锅抱,灰灰!玩,要玩,跟三锅玩!”

一激动,便是hf不分,听的人好笑。

“不抱不抱,大哥抱不起了,手酸了,我们歇会儿好不好?”

明轩怎么哄,蛋蛋都抱着不放。

还没跨到跟前,明成见状却也不过去抓人揍人了,却是看着眼前的场景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大哥,你看看,你当真是性子好,安逸安逸!”

又在那儿煽风点火,幸灾乐祸:“对对对,蛋蛋,就是这样,你喊你大哥抱,你看大哥是不是好高?让大哥抱你出去灰灰!”

蛋蛋扭了明轩好一会儿,活脱脱一个腿部挂件,就是不肯两脚沾地自己行走,看得一屋子的人全都乐得不行,最后还是那边又又咿咿呀呀,由着明浩抱出去走,这才终于吸引了蛋蛋的注意力,解救出了明轩的两条腿来。

快乐的日子总是飞快过去。

一转眼,明轩与彩凤便是初中毕业了。

子弟学校这边没有高中部,当然,这时候想上高中也是要考的,明轩和彩凤毫无疑问都考上了梁城高中。

只是到底去不去读,这倒是一个大问题。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改初衷

然而不等这厢江若男与陆振军为明轩和彩凤的事情纠结,陆家那头陆振兴却是闹着要去上山下乡。

如今没有考大学一说,上大学全靠推荐,而这推荐么,一是有关系有人脉,二是便要那工农资历,你说你成绩再好?又有何用!

陆振兴坚持读这么多年书,成绩也不错,一心便是想要跟前头哥哥姐姐一样能读大学,此时此刻却因为不够资历没法读大学,当下便是要下乡去。

陆家本是军属,如今陆父陆母身边又只得他这么一个孩子,便是前头有喊着知青下乡的,也不会排到他头上来。

这知青下乡,也就是青年热血,然而乡下的贫困生活,很快就会教会这些城里娃生活的真相。加上回城无望,这些年知青下乡破罐子破摔扎根当地结婚的也不知凡几,因此是谁家也不愿意家里的孩子去做那所谓上山下乡学习的事儿。

陆家陆父陆母亦是早就准备好了,当年大学停课,后来复课后的学生也都是稂莠不齐这都不算什么,真正麻烦的是老师稂莠不齐,大学是学习之地,教书育人传授思想最是重要,因此但凡有真本事的,大多背景在这时都不太过关,稍微沾惹一点,留过洋、出过国……全都被送去了农场劳动改造。

这样一来,这大学还有什么个意思?陆父陆母再是想要大学生,心思也没那么重了,后来再一听这推荐上大学的条条款款,他家振兴根本就够不到推荐资格,如此一来,那心思更是早就熄得透透的了,只想着等陆振兴高中毕业,便接替了陆母的工作。

这几年,机械厂虽然也有工会经常开思想教育大会,但是总体来说厂子里的生产还是可以的,只是机械厂的机械零件,大多都是供给别的厂子,尤其是往外供给。现在除了锦城,别的地方因为闹起来,各个厂子生产停工的都有,自然便也影响了机械厂的销售。机械厂的效益这两年便也不太好。只是再不好,国营厂,总归是能有口饭吃的。

但谁能料到?任你千般思量万般计较一心盘算,最后那人愣是不按套路走!

陆振兴硬是闹着说要下乡去学习,还振振有词:“爸、妈!你们就让我下乡去,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我必是能挣个推荐资格,到时候考回锦城大学,一定能给爸妈脸上增光的。”

别说刘春花舍不得儿子,便是陆成安,也自知自家这老儿子是什么样儿的,虽然懂事一些,但是因为自家夫妻宠爱,与前头两位哥哥是万万不能比的,农村那苦头更是从来没见过没吃过,这要是真下乡去了,只怕是根本就挺不住。

再者人毕竟年纪大了,早些年对儿子还能狠下心,如今年纪大了,就这么一个老儿子守在膝下,哪里舍得让他去农村吃苦受罪?

便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一口咬定了要让他顶替了刘春花的岗位,在机械厂上班。

陆振兴只是嚷嚷:“伟大领袖也说了,只有上山下乡,向贫下中农学习,才能真正……”然后又开始背起语录来。

“作孽啊!”刘春花面对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儿子,当下是哭天抢地,“我的儿啊,你是要气死你爹娘啊!你看看多少人想回城都没机会,你咋还上赶着下乡去啊!”

“儿啊,你就是在厂子里,干得好也是能有推荐资格的!”她又想方设法打听到厂子里也是有推荐资格的,连忙回来跟陆振兴说。

陆振兴却道:“厂子里松快,人人争抢,不缺人才,而且,我等知识青年若要历练,一定要去体验真正艰苦的农村生活,一定要去……”

“艰苦艰苦,你也不看看你如今这模样,你过得惯农村那苦日子吗你?下地干活都不说了,光是烧柴煮饭,那农村里你以为方便吗?每天还要挑水……”

“妈,正是因为不会,因为困难,我辈青年才更是要身先士卒,直面困难,方能磨砺己身,不被资本主义侵蚀腐朽……”

竟是无论怎么说都不为所动,只恳求父母成全他,让他响应号召,也能实现人生理想。

气得刘春花只得指着陆父的鼻子骂:“都是你,一天天的念叨着,你看看,你儿子如今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为了推荐上大学下乡去……”

陆成安也气,气急了就动手,只可惜,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道理也说了无数遍,陆振兴仍旧不改初衷。

陆父也没了办法。

一时又悔自己当初为何总在儿子面前念叨上大学,让儿子这许多年来一心只沉迷书本,只想着要上那劳什子的大学。

一时又暗恨,早知道他在高中天天读的便是这些书,学的都是这些道理,还不如一早便不要他考高中,早早接了身上的担子去,也免得他如今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体谅父母……

不管他们怎么看怎么严防死守,还是让这小子跑去知青办报了名,幸好手续不全,没有真给报实了下来。只是这厢回家,却是真的被陆父陆母彻底关在了家中。

陆振军和江若男本来还想着梁城高中混乱,今天不是贴这个的大报,明天就是那个在搞检举揭发,学校如同戏园子,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实不是读书的好去处,还想着到锦城高中来看看,却怎么知道就撞上这么一桩事儿。

陆振军气得不行,当下就带着陆振兴出去操练一下,陆振兴这些年一心读书,早没了小时候的顽皮劲儿,身手更是连明轩明成都比不过,如何能跟陆振军过招?

实打实的把人揍了一顿,这才回家坐下来商量。

“你说你,下手恁重!”江若男一边给陆振兴上药,看着他脸上的青紫,一边埋怨陆振军,“好歹也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就这么真下的去手……”

“我看他皮有多硬,到现在还不松口呢!”陆振军也是恨铁不成钢。

其实他还真是留了手的,看着成了猪头,其实也就是表面肿了看着吓人,擦了药水过了两三天消了肿就好了。

只是看他任由人揍也不松口,倒让陆振军更是又气又恨,不知道还能拿他怎么办。

第四百三十六章 鬼迷心窍

对这个名义上是弟弟实际上更像儿子看待的小弟,陆振军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更多的是从陆父陆母的角度上考虑,只觉得陆振兴如同鬼迷了心窍一般,全然不顾父母长辈,不担肩上责任,让父母一把年纪还要为他忧虑牵挂。

若是大哥还在,父母又何苦还会死死盯着老四?

这小子,长大成人了还一点不通人情不懂道理!

要是自家儿子这般,他早就要下死手收拾了。当然,若是自家儿子要去那乡下,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反正去就去呗,自己怎么选择自己能承担就好。

当然,父母年纪大了,希望有孩子伴在身边,又跟他不一样。

而且,认真算起来,他也是父母的儿子,也没在父母身边尽孝,又怎么能强求老四就一定要在家里听父母安排呢?

陆振军这般想着,也忍不住心下叹息,这事儿,到底是要怎生解决?

一时静默。

屋子里几人也都没看这边。

刘春花在默默垂泪,陆父却是气得连连敲着烟杆子:“打得好,他就是欠揍,振军你给他打残打废了,都好过他翅膀硬了,要飞出去了。”

他是真的气,一发起愁来那烟杆子便不能离手,现下儿媳孙女都在家里,才勉强没有吸,却也是不离手地拿着,看起来十分颓丧。

这会儿听到陆振军说这么揍了一通老儿子都还是不松口,心下气愤,只觉得这养儿子都白养了,养出了一匹不顾家的白眼狼!

“好,你走,你走!”他站起身怒骂,“你给老子滚,滚了就别回来了。吃不了苦的时候,别又哼哼唧唧想让老子捞你回城!”

“老头子!”刘春花却是急了,生怕陆振兴就此答应下来,然后一去不回头,“你说啥胡话?你把儿子教成这样,你还凶他,你还”

“好好好,我教的儿子,我教的儿子这么不成材,我打不死他!”陆成安却是心道,让他去乡下吃苦受罪,还不如被我这当老子的几下打死!

“你打什么打?你要打打我啊?”刘春花哪里能让他打儿子,看着陆振军修理了一顿,她能忍着不去看就已经够忍的了,心下其实都如同有人在割肉一般疼呢,怎可能还让儿子在自己面前再挨一顿打?当下起身就拦着陆成安。

陆成安气得大骂:“你还拦着,惯着惯着,都要惯的他丢下父母跑那农村去了,你……慈母多败儿,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我儿子是想要上大学,怎么就败了?你说我惯儿子,这几年你又不是……”

明轩和彩凤在一边面面相觑,然后立时起身:“爷爷、奶奶……”

两个人都去拉,场面当下不太好看。

“你们俩孩子别管,回屋里去!”陆成安此时此刻哪有心情搭理两个孙子孙女,也怕万一到时候迁怒到两个小孩儿身上,当下瓮声瓮气就直接撵人。

“爷爷……”明轩还要说什么,被陆振军使个眼色,大人长辈的事儿,你们瞎掺和啥?

两人只能进了房间去,不过虽是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却是两相皱眉。

彩凤说:“小叔叔这是怎么想的?有铁饭碗还要去农村。”

明轩却道:“问题的关键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人陪!但是小叔叔为了推荐上大学要下乡。”

两个人思虑良久,窃窃私语好一会儿,彩凤又道:“爸爸妈妈不是说让我们在锦城高中读书吗?要不然就这么定了算了。”

“这样我们也能照顾爷爷奶奶,也”

明轩却摇头:“我们可比不上小叔叔的作用。再说读高中也是要一周才能回家一次,我们能照顾到什么?反而要累爷爷奶奶还要照顾我们。再说锦城高中也天天背语录,你看小叔叔成了什么样儿?你还想去读。”

“说的也是。”彩凤也一沉吟,“就不能像子弟学校那般认认真真读书吗?要是这样子没什么学问,还天天搞这些,那跟梁城高中有什么差别?我还真不想上高中了。”

“不上高中,那就更难上大学了。”说到这里,明轩又一顿,“也不对,你说现在上大学不考试,全靠推荐,以后我们能推荐上吗?”

“推荐大学也没意思啊!”彩凤精神萎靡,“我听三姑说了,现在的大学里头也乱得很呢,都没几个认真读书搞学问的。”

……

两个半大小人儿在屋子里也是窃窃私语,各种感慨。

而客厅里,陆父陆母争执一番,那边陆振兴却是猛地起身,直接过去,插入到陆父陆母中间。

“爸、妈,你们别吵了。”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愧疚:“爸、妈,是儿子不孝,你们别为儿子生气伤心,别伤了自个儿身体……下乡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还不死心,老子打死你!你这种混账东西,你以为乡下日子好过?不干活粮食都没有你的,就你这样,去也是饿死……”

“爸,我去了吃苦受罪我都认了,我自己选了这条路,我绝不后悔,你放心,我……”

“你你你”陆成安却是指着他,忽然身体一晃就往下倒。

“爸!”陆振军惊得连忙上前一步,险险扶住了陆成安。

“我嚯嚯嚯”陆父气得竟然一时大喘气说不出话来。

江若男一看也极了,放下手里的药水,三两下拧了盖子,也不管放没放好,上前一步就道:“振军你扶着爸,让爸坐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下意识想起了前世自家爷爷脑溢血过世的模样。平时好端端一个人,大喜大悲之下,忽然就脑溢血,都没送到医院去,人就没了。

老年人可是最忌讳这个!

当下刘春花也不吵嚷了,赶紧去端了杯温开水过来:“老头子,你可别吓我们……”

“爸!爸!”陆振兴这会儿才是真急哭了,要真是他给爸气出了什么好歹……当下那之前怎么挨打挨骂都没流过的眼泪是刷刷就来了。

“快,妈,水!爸这怕是痰迷心窍了!”

这厢陆成安坐了下来,有了依靠,当下抓着杯子,三两口咕嘟下去,只觉喉咙一阵清爽,“咔咔”吐了一口痰,竟是直接冲着陆振兴去的:“我是痰迷心窍,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

对这个名义上是弟弟实际上更像儿子看待的小弟,陆振军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更多的是从陆父陆母的角度上考虑,只觉得陆振兴如同鬼迷了心窍一般,全然不顾父母长辈,不担肩上责任,让父母一把年纪还要为他忧虑牵挂。

若是大哥还在,父母又何苦还会死死盯着老四?

这小子,长大成人了还一点不通人情不懂道理!

要是自家儿子这般,他早就要下死手收拾了。当然,若是自家儿子要去那乡下,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反正去就去呗,自己怎么选择自己能承担就好。

当然,父母年纪大了,希望有孩子伴在身边,又跟他不一样。

而且,认真算起来,他也是父母的儿子,也没在父母身边尽孝,又怎么能强求老四就一定要在家里听父母安排呢?

陆振军这般想着,也忍不住心下叹息,这事儿,到底是要怎生解决?

一时静默。

屋子里几人也都没看这边。

刘春花在默默垂泪,陆父却是气得连连敲着烟杆子:“打得好,他就是欠揍,振军你给他打残打废了,都好过他翅膀硬了,要飞出去了。”

他是真的气,一发起愁来那烟杆子便不能离手,现下儿媳孙女都在家里,才勉强没有吸,却也是不离手地拿着,看起来十分颓丧。

这会儿听到陆振军说这么揍了一通老儿子都还是不松口,心下气愤,只觉得这养儿子都白养了,养出了一匹不顾家的白眼狼!

“好,你走,你走!”他站起身怒骂,“你给老子滚,滚了就别回来了。吃不了苦的时候,别又哼哼唧唧想让老子捞你回城!”

“老头子!”刘春花却是急了,生怕陆振兴就此答应下来,然后一去不回头,“你说啥胡话?你把儿子教成这样,你还凶他,你还”

“好好好,我教的儿子,我教的儿子这么不成材,我打不死他!”陆成安却是心道,让他去乡下吃苦受罪,还不如被我这当老子的几下打死!

“你打什么打?你要打打我啊?”刘春花哪里能让他打儿子,看着陆振军修理了一顿,她能忍着不去看就已经够忍的了,心下其实都如同有人在割肉一般疼呢,怎可能还让儿子在自己面前再挨一顿打?当下起身就拦着陆成安。

陆成安气得大骂:“你还拦着,惯着惯着,都要惯的他丢下父母跑那农村去了,你……慈母多败儿,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我儿子是想要上大学,怎么就败了?你说我惯儿子,这几年你又不是……”

明轩和彩凤在一边面面相觑,然后立时起身:“爷爷、奶奶……”

两个人都去拉,场面当下不太好看。

“你们俩孩子别管,回屋里去!”陆成安此时此刻哪有心情搭理两个孙子孙女,也怕万一到时候迁怒到两个小孩儿身上,当下瓮声瓮气就直接撵人。

“爷爷……”明轩还要说什么,被陆振军使个眼色,大人长辈的事儿,你们瞎掺和啥?

两人只能进了房间去,不过虽是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却是两相皱眉。

彩凤说:“小叔叔这是怎么想的?有铁饭碗还要去农村。”

明轩却道:“问题的关键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人陪!但是小叔叔为了推荐上大学要下乡。”

两个人思虑良久,窃窃私语好一会儿,彩凤又道:“爸爸妈妈不是说让我们在锦城高中读书吗?要不然就这么定了算了。”

“这样我们也能照顾爷爷奶奶,也”

明轩却摇头:“我们可比不上小叔叔的作用。再说读高中也是要一周才能回家一次,我们能照顾到什么?反而要累爷爷奶奶还要照顾我们。再说锦城高中也天天背语录,你看小叔叔成了什么样儿?你还想去读。”

“说的也是。”彩凤也一沉吟,“就不能像子弟学校那般认认真真读书吗?要是这样子没什么学问,还天天搞这些,那跟梁城高中有什么差别?我还真不想上高中了。”

“不上高中,那就更难上大学了。”说到这里,明轩又一顿,“也不对,你说现在上大学不考试,全靠推荐,以后我们能推荐上吗?”

“推荐大学也没意思啊!”彩凤精神萎靡,“我听三姑说了,现在的大学里头也乱得很呢,都没几个认真读书搞学问的。”

……

两个半大小人儿在屋子里也是窃窃私语,各种感慨。

而客厅里,陆父陆母争执一番,那边陆振兴却是猛地起身,直接过去,插入到陆父陆母中间。

“爸、妈,你们别吵了。”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愧疚:“爸、妈,是儿子不孝,你们别为儿子生气伤心,别伤了自个儿身体……下乡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还不死心,老子打死你!你这种混账东西,你以为乡下日子好过?不干活粮食都没有你的,就你这样,去也是饿死……”

“爸,我去了吃苦受罪我都认了,我自己选了这条路,我绝不后悔,你放心,我……”

“你你你”陆成安却是指着他,忽然身体一晃就往下倒。

“爸!”陆振军惊得连忙上前一步,险险扶住了陆成安。

“我嚯嚯嚯”陆父气得竟然一时大喘气说不出话来。

江若男一看也极了,放下手里的药水,三两下拧了盖子,也不管放没放好,上前一步就道:“振军你扶着爸,让爸坐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下意识想起了前世自家爷爷脑溢血过世的模样。平时好端端一个人,大喜大悲之下,忽然就脑溢血,都没送到医院去,人就没了。

老年人可是最忌讳这个!

当下刘春花也不吵嚷了,赶紧去端了杯温开水过来:“老头子,你可别吓我们……”

“爸!爸!”陆振兴这会儿才是真急哭了,要真是他给爸气出了什么好歹……当下那之前怎么挨打挨骂都没流过的眼泪是刷刷就来了。

“快,妈,水!爸这怕是痰迷心窍了!”

这厢陆成安坐了下来,有了依靠,当下抓着杯子,三两口咕嘟下去,只觉喉咙一阵清爽,“咔咔”吐了一口痰,竟是直接冲着陆振兴去的:“我是痰迷心窍,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寻找原因

陆振兴辈分上虽是弟弟,在江若男眼里,仍旧记得当初那个八岁的小孩儿,那在她眼里就是跟明轩明成也差不多的,现在也没到十八没成年呢,还是个孩子呢,陆振军这么打的,真是让她看着都心疼。

何况江若男心里始终觉得对他也应该有个度,毕竟爸妈还在那儿站着呢,任他是兄长,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越过了父母去动手教训。

那厢刘春花早已经是满脸泪,又上前拉陆振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你便是……”

“妈,我没事。”陆振兴知道,自家哥哥怎么都是手下留情了的,虽然被打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但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嫂嫂,你们别担心。”

“怎么没事?都打成这样了!你怎么就这么犟!”江若男也是无奈,以前陆振兴也没这么犟啊,真成了个硬骨头了这还……心里也难免又气又烦,只是当着刘春花在这里,她也不能骂,只好回头把一腔怒火全都冲到了陆振军身上。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江若男拧了一把陆振军的胳膊,当然,皮糙肉厚是拧不动的,却是气不过狠狠拍了两下,“自家兄弟,你身手厉害了不得哦?就知道打打打……”

问题是打了有用吗?明知道揍也没用,那不是白瞎让人恨吗?

“嫂嫂你别怪二哥,是我自己该打。”陆振兴两边脸都是青肿的,开口说话要说清楚都是龇牙咧嘴的,也一声不吭,却是看到到江若男这样说还为陆振军辩解,“我知道我的决定让爸妈担心,二哥打我也是该的。只是我……能让爸妈出口气……”

“这是出口气的问题吗?”陆振军也是心头窝火,被江若男拉着才没上前,但也是真的动怒,手指着陆振兴的鼻子,“你以为我们真想揍你出口气?你以为打你一顿我们心里就高兴吗?你可真是!!!”

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养儿方知父母心,陆振军自己也是孩子个顶个大的,就算自家孩子懂事不用费那么多心,却也肯定是能体谅陆父陆母心思的,看着眼前的小弟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听听这话,说的是人话吗?

刘春花也在一边哭哭啼啼:“儿啊,打在你心,痛在娘身,我们哪里是想要你挨打受罪,只是想让你回心转意,绝了那念头啊!你怎么就一点都不……你还说这什么出气的话,你是真要把我跟你爸都气死吗?”

就连早已进了屋的明轩和彩凤都早就拉开了门缝,在那儿小心翼翼的探头看着,十分担心。

明轩对彩凤道:“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过来了,你看现在家里为了小叔叔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我们?我们在这里就是添乱。”

彩凤摇头:“也不一定。再说爷爷奶奶还是想我们的,我们有空也该回来。”

“还不如在家陪着又又双双呢!”明轩还是坚持,“我看小叔叔那样,真是打定了主意,爷爷奶奶都劝不听,爸爸妈妈肯定更不用说了。”

彩凤却是眼前一亮:“大哥,要不然,咱们去劝劝小叔叔,以前你们不是玩儿的挺好的吗?要是明成来了就更好了,小叔叔以前最喜欢他了。”

“别想了,不可能的。”明轩比她看得明白,“你就别想太多了,长辈们都劝不住,你觉得我们几句话能顶什么用?依我看,小叔叔说不定是有什么真正的理由没说呢……”

不光是明轩这么觉得,就是江若男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总觉得刚刚陆振兴那模样欲言又止的,明显是有什么话没有直说。

想一想也是,他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说要下乡。如果是为了上大学,那机械厂也有推荐资格,何必下乡去争那名额?

这厢把陆振军拉住了,一行人先过了这一晚,江若男暗悄悄跟陆振军说了自己的猜测,于是第二日,陆振兴仍旧被暂时关在家里,而陆振军和江若男却带着四个孩子到了锦城高中。

“我们去学校那边,你去查查,昨晚我问了妈,跟四弟经常有往来也就那几家,你去问一问,总能问出些东西来,快去快回。”

这边把陆振军送走,母子三人在锦城高中转了一圈。

“你们想不想过来读高中?”江若男问两个孩子。

这时候学校的条件都不怎么样,但是锦城高中还是要比梁城高中好上一些的,江若男虽然心里其实不太舍得孩子们,毕竟在梁城一周还能见一面,要是到了锦城来读高中,一个月能见上一次就不错了。

但是总不能为了自己那一丁点舍不得,就耽误孩子的未来。

谁知道明轩却说:“妈,我不想到锦城来读高中。”

“为什么?”江若男下意识追问,同时转头看另一边,“彩凤呢?你想过来吗?”

彩凤皱着眉头:“妈,我还没想好。”

“那行,还有个假期呢,你慢慢想也行。”江若男点点头,又看向明轩,“那明轩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明轩却已经先开口了:“妈妈,小叔叔是不是真的要下乡去?”

江若男瞬间就被带偏:“这个……”

她皱起眉头,其实她私心里觉得,以陆振兴现在那倔强的模样,估计是真拗不过来的,本来也是,天下有几个犟得过孩子的父母?

“看你们小叔叔吧,我也不知道。”江若男没有把自己心中猜的说出来。

却是明轩在一旁自问自答:“我看小叔叔那样子,肯定是劝不回来的了。除非爷爷奶奶一直这么关着他,可这是不现实的,因为爷爷奶奶要去厂子里。”

“为什么呀?爸爸妈妈不是在想办法吗?”彩凤不解,要真是劝不回来了,爸妈现在这样不等于白做工吗?

明轩淡定:“反正我们就瞧着吧,四叔那模样,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了。”

“那妈妈,我们叫爸爸回去了吧!”

彩凤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听了明轩的话更不由这样觉得。

毕竟,爷爷都气成那样了,爸爸也都揍了两回,四叔都不松口,多半是不会松口的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因情而起

思及此处,她仰脸就对江若男道:“天气这么热,到处跑来跑去多累啊!我们去叫爸爸回家吧。”

“笨!”明轩难得做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现在都出来了,哪里能半途而废?”

“再说我们出来,就算不能改变结果,也要找到原因。”明轩说着皱了皱眉头,“如果找到原因,说不定还能对症下药,让小叔叔改变想法。”

江若男却觉得,就算是找到了源头,估计也难。

心下又道,就连孩子都能看出的事实,陆父陆母仍旧不愿意答应,这般硬压着又能压多久呢?

倒还不如把原因找出来了。

这般想着,便又开始祈祷陆振军这趟能有所收获,不然他们这样一直夹在其中,其实也真挺为难的。

陆振军却比他们想象的容易,很快就从一个和陆振兴平时走得较近的同学口中得到一个人名苏丹华。

“陆二哥,我说这些,也就是有些猜测,你可别说出去。万一什么都没有,我就枉做小人了。但是,振兴要下乡,你可一定要好好劝他。”

这同学迫于陆振军浑身的压力,把实话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最后才又补救说了这么一句。

陆振军得了消息很快就回来锦城高中校这边,找了江若男这边,悄悄跟她把实话透了底,江若男听得也是皱起眉头。

“苏丹华?是个女孩子?他们在谈恋爱不谈对象?”虽然是这么问,江若男心中却是恍然大悟。

也是,后世孩子们读高中谈恋爱找对象那叫早恋,如今却不同,因为高中里不少人都是近二十甚至二十出头的都有,这年头可不兴晚婚晚育,计划生育都还没提出来呢,孩子们在这个年纪,谈恋爱根本不算什么。

高中里找对象也是有的,只要不过界,不搞出什么实打实的男女关系混乱,没有人去瞎举报,这些事情也自然不会有人特别注意,或者特别反对,完全不是后世早恋猛于虎的谨慎态度。

所以,陆振兴就是跟那个苏丹华谈对象,并且因为那姑娘这回没有名额,被安排下乡,就要跟着一起去?

这什么狗血爱情?

江若男觉得有些荒谬:“那我们现在是要去那个苏丹华家里找她吗?”

“不用。”陆振军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我去知青办看看,看那姑娘到底是分到的哪里,再回去探探小弟的口风。”

“也好,毕竟是姑娘家,万一只是我们误会了,还影响人名声。”江若男也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去知青办,妈不是说小弟之前也去报名过吗?我们去问问。”

“行。”于是一行人又离开锦城高中,往机械厂这边回来,直接找这边负责知青下乡的就行。

结果都不用他们多问几句,那知青办的看到他们带着俩半大孩子,顿时惊了,以为他们也是来给孩子报名下乡的,当下主动提起了前头那个为了对象一起下乡的。

“一来就问我锦城高中三班的苏丹华下乡分配的哪里,还主动报名要去……这小年轻啊,也不想想,这都靠分配,哪里能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真是的,有铁饭碗不用去还不高兴,我就没见过这样的……”

所有的猜测都落实了。

一行人回家。

陆振兴看着陆振军进门就起身:“二哥!”神色间却有些紧张。

谁知道陆振军却道:“妈,我去学校转了一圈,以后这俩孩子过来上高中,每周也回来一次,方便找看你们。既然如此,小弟要去下乡,就让他去吧。”

“爸爸?”彩凤睁圆了眼睛,却被明轩拉了一下胳膊,顿时不说话了。

刘春花听了却是手里的杯子一松,“”一声落到地上,搪瓷杯发出难听的撞击声,水也泼了一地。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你要让振兴下乡去?”

她急得眼圈又红了,看着陆振军这似乎放弃了陆振兴的模样,又有些生气和恼怒,“你、你怎么就……”

陆振兴却是眼前一亮:“二哥,你说的是真的?你答应了?”

“那真是太好了!二哥,我、我……”

“振兴!”刘春花尖叫一声,“你不能去,你”

“砰”巨大一声,是陆成安猛拍了一下桌子,“去,让他去!这样的儿子,我陆家不要!”

又看着明轩和彩凤:“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你们过来好,不用你们找看我们,我跟你们奶奶还能干活,你们就放心过来……”

明轩皱皱眉头,看了一眼陆振军。

刘春花却是又尖叫一声:“不行,我说不行!老四绝对不能去乡下!老二你”

“妈,妈!你听我说完。”陆振军过去扶了刘春花,“妈你别担心,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刘春花被他扶到一旁坐下,又伸手拉陆振兴:“好好,都过来,你慢慢说,慢慢说,别吓唬妈。”

陆振军当下便道:“是这样的,既然小弟打定主意要去农村响应号召,要挣个上大学的推荐资格,这思想还是进步的,咱们也不该随便阻拦……不过小弟要是随便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也确实会吃苦受罪,所以定要找个不错的地方……”

陆振兴的脸色,一开始是十分激动和高兴的,但随着陆振军的话继续往下,便渐渐难看起来。

而陆振军似乎还完全没有察觉一般,只是笑盈盈看着刘春花:“所以我思来想去,要是让小弟去荷花村便是可以的,若男娘家在那儿,论起来小弟也要叫一声表舅的,妈你总能信得过吧?我寻思着这样小弟又能在农村历练,也有人照看着,不至于真受多大的罪我们都不知道……而且荷花村那边我们也熟,到时候有推荐资格,也能尽快排到……”

“好好好……”刘春花听到这里,已经是满脸含笑,觉得陆振军安排的当真是完美。

别说那是江若男的娘家人,那也是她表哥,她还是相信的。

“振兴,还是你二哥为你思虑周到,你看看,这下子去了那里,便能……”她高兴得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完全没注意到陆振兴捏起来的拳头,还又转过头一连声问陆振军,“对了,这事儿真能行吗?你看着……”

“妈你放心。”陆振军完全是一副万事都解决了的模样,接连开口,“我办事儿还能靠不住吗?我都去知青办问过了,现在他们安排的紧着呢,我怕万一错过了,下次要等分配,就不知道分到哪个山旮旯去了,我都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到时候小弟报了名,就直接分到荷花村”

“不行!”

第四百三十九章 着急上火

一声暴喝,却是陆振兴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啊?咋、咋了?”刘春花还有些不明所以,回过头偏头仰望着猛然站起身来的陆振兴,“四儿啊?你说啥啊?咋不行了?”

慢慢回过味来,她也急了:“咋就不行了?你给我坐下,你二哥安排的多好啊,你就去荷花村,荷花村多好啊,那里穷,你不是要响应号召为国家做贡献吗?那里最适合了,而且你也可以通过努力获得报考工农兵大学的……”

“我不去。”陆振兴握紧了拳头,摇头,“我不去。”

“为啥?你就说为啥?”都不用陆振军说什么,刘春花此时此刻就能把陆振兴直接问得无话可说,“你自己说要下乡,现在你哥都给你把路铺好了,你又不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去荷花村,那你就哪儿也别去了。我现在就去工厂,把你给我替职的事情办了,白纸黑字落实了,我看你还能跑。”

刘春花说着,竟当真起身就往屋里去收拾,真是一副要直接去给他把工作落实的模样。

陆振兴大急:“妈、妈!你别这样……”使劲儿去拦刘春花。

刘春花这回是铁了心了:“我早就该这么干了,给你把这工作落实了,你要是敢跑,落这么一个档案记录,你就别想上大学了!”

他不是想上大学吗?可以以此来威胁他们,真以为当爹妈的就是欠了儿女,只能由着他想怎么就怎么啊?

狠狠心,他们照样能把他拿住!

刘春花这般想着,心里更是决定就这么干,甚至还开始后悔,他们早就该先斩后奏,一早不管他的意见定下来多好,也省的这时候费尽心机。

陆振兴拦不住他妈,也慌了:“二哥、二哥……”一回头就向陆振军求助。

陆振军却摇摇头:“老四,既然妈都这么说了,我看你还是听妈的话吧。”

“就是,要下乡就去荷花村,否则,就到机械厂给我上班去!”刘春花难得的没有哭哭啼啼,霸气宣言。

陆振兴:“不行。”

“为啥子?你给我说啊,啥都不行,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跟屋头对着干是吧?”刘春花只能这般想,一咬牙就要换鞋出门。

“妈!”陆振兴死死挡在门前,一边拉刘春花一边回头喊陆振军,“二哥,你快拦着妈啊,我不能去工厂……”

“为什么不能?”陆振军斜睨他一眼,“下乡都去得,还怕厂子里辛苦?”

“不是……”陆振兴凝眉,他哪里是怕厂子里辛苦,那铁饭碗是多少人争着抢着都想要的,再辛苦也比在农村好,只是,只是……

江若男也趁势发问:“小弟,你怎么就不愿意去荷花村?你放心,那地方虽然穷,日子倒也过得去,也没几个知青,你要是过去,那边的工农兵大学推荐资格,肯定能排到的,要说你二哥给你走这个后门还不容易……”

“不是……”陆振兴还是摇头。

他可是早就打听了,丹华他们那一批知青,都是要去g省的,他要是去了荷花村,那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等等,二哥帮他安排走了后门,那丹华是不是……

“二哥,你真的已经说好了让我去荷花村吗?”陆振兴两眼放光看着陆振军,“那我、我去荷花村,二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冲动之下开了口,说到最后却难免还是有些迟疑。

“什么忙?”陆振军看似热心好奇,实则面无表情,十分冷漠。

开口的语气更是让谁都能听出那里面的不善和不满。

陆振兴心尖尖都被吓得震了震,再对上陆振军那眼神,忽然就明白过来,二哥,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顿时心中有些慌。

陆振军却是仍旧死死盯着他:“你倒是说啊!”

这语气更不善了,就是一直装聋作哑的陆父也不由得抬头看过来:“老二,怎么了?你四弟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然能惹的老二这个模样?明显就是生气了。

刘春花本来要出门的,这时候也停下来:“真的?陆振兴,你到底干了啥?”

什么事还得找老二帮忙?那不得是什么大事啊!

瞬间,那些生气恼怒又全数变成了担心。

完了,老四不会就是闯了什么祸,才想要下乡去躲吧?

陆振兴还不开口。

江若男看不下去了,她跟陆振军配合着演了这一出,完全就是为了逼出陆振兴的实话,到现在他还这样,让她也是感觉真的就跟吃了颗老鼠屎似的:“老四,既然你不说,那我跟你二哥,就只好去问问那苏家了,他们家怎么教的女儿,竟然”

“不行!”陆振兴瞬间脸色大变,“你们不能去,她又不知道,都是我自己决定,是我想要跟她一起下乡,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们约好了以后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一定是要”一口气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自己这算是把什么都说完了吗?

再看二哥二嫂的表情,哪里是真要去寻女孩子的麻烦,分明就是故意诈他!

刘春花却是真的百般都只觉得自己儿子好的,听到这话,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间就怒了:“好好好,你为了个女孩子就能撇下父母,我倒不知道那是哪家的姑娘,还敢跟人私相授受,没得把我好好的儿子都勾坏了!”

“老二,若男,你们给我说,那姑娘是哪家的,姓甚名谁,我现在就去问个清楚,她自个儿家要下乡,还得拖着我好好的儿子一起去吃苦……”

“妈,不是……不是……”陆振兴又着急忙慌拉住刘春花,这下是比刚刚那一下更着急了,“妈,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不是……”

两厢着急上火,拉扯了好一会儿。

陆振军和江若男看够了陆振兴脸上的担心着急后悔,这才终于开口:“妈,你坐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振军更生气:“你看看你自己干出来的好事,你看看你到底害了哪些人!”

要是陆父陆母真打上苏家去闹,还不是都要怪他没把话说清楚!

陆振兴彻底颓然了:“我、我……”

“还不快把事情交代清楚!”

第四百四十章 说出实情

接连呵斥了几声,陆振兴终于再也没办法隐瞒:“怪我,都怪我……”

当下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原来,那苏丹华比陆振兴还大一岁,两人也根本没有摆明了的谈对象,只是大约彼此都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平时接触便也比较多,在高中最后一学期,更是约定好要去报同一所大学。

但事实摆在面前,显然两个人都还不够格,大学自然是上不了的,但更惨的是,因为没有工作可分配,这一批高中毕业生也要下乡去。

除非能找到一个在城里的铁饭碗。

陆振兴自然不在其中,可苏丹华跑不掉。作为知青下乡她是铁板钉钉了。

他思考了很久,一开始也想过求父母帮忙,能不能想办法将苏丹华留下来,甚至想到了直接结婚,他接替父亲的工作,苏丹话就接替母亲的工作。

结果被苏丹华直接拒绝了。

陆振兴一想也觉得自己的事情,不该麻烦父母,于是她作出了一个决定,既然当初约定好的一起,不能上大学,一起去做知青也是可以的。

“那你为什么不一早就把实情说出来?”陆振军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陆振兴却是把期盼的目光看向陆父陆母:“我、我怕你们误会丹华。”

当时他提出想要两边订婚,就被丹华拒绝了。隐隐有与他生分的感觉,这也让他后来做事情更加谨慎,生怕自己一说出这个真正的原因,会让父母误会丹华但显然,以如今这结果来看,他似乎做的很糟糕。

他想着就更加颓然了:“爸、妈,二哥,对不起,你们要怪都怪我,不要去怪丹华。她、她是个好女孩,之前我说我们订婚,想办法找关系把她留下来,她都拒绝了,我,我也是……”

“谁会怪她?可不是要怪你!”陆振军猛地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要是一开始敢说出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还说得上一声有担当,偏非要遮遮掩掩,你以为真是为了她好?我看你就作吧!”

陆振兴早知道会挨自家二哥一顿臭骂,也没觉得有什么,倒是两眼一直看着刘春花。

爸妈不说话,才是让他一直提心吊胆。

他现在也明白过来,如果一开始说明白了,或许还好些,如今闹成这样,即便丹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父母家人心中也难免会有那么一个疙瘩……当初自己怎么就不敢直接说明白呢?说到底,还是心存侥幸,还是怕父母失望,怕被人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那种不孝子……

想到这一点,陆振兴脸上的羞愧更浓。

“对不起、对不起、爸、妈,我、我……”

刘春花没说话。刚刚说要去找那姑娘一家,也就完全是气上头来,这会冷静下来了,也搞清楚实情了,心里仍旧还是不太顺,虽然明知道都是自家儿子的错,没担当没胆量,但还是难免对这个能让自家儿子想方设法背离家人的姑娘存了个疙瘩。

一旁一直装鹌鹑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明轩和彩凤却是对视一眼,不敢发出声来,只是悄悄地打着手势,做出夸张的口型交流。

江若男眼睛一转瞥到他们,皱了一下眉头,便又想到:这俩也是青春期孩子了,看看这谈对象的事儿也好,有了前车之鉴,想来这两个孩子也能有些思量,以后总不至于让她也陷入刘春花这样的窘境中。

可不就窘吗?

现在这样,到底该怎么做,那不是就更难决定了吗?

一室令人窒息的沉默,最后还是陆成安这个大家长发话了:“老四,那你现在,还是要跟那姑娘一起去下乡?”

这时候,他们哪里还不明白刚刚陆振兴所谓的请陆振军帮忙,估计就是想把苏丹华也一并调到荷花村去。

“咳咳咳!”陆振兴还没开口,一旁的陆振军被江若男一拧,连忙开口,“那个,爸妈,我刚刚说那个去荷花村的事儿,其实还没有说定,如果小弟一定要下乡,又愿意去荷花村的话,我找找关系应该也行。”

“没有说定?”陆振兴猛地抬头,这时候也后知后觉,今天二哥回来之后的所有话,都是为了诈他。

陆振军却也有话要对他说,当下点头迎上他的眼神:“对,而且我跟你说,你若是不去荷花村,知青办的分配,那就都是随机的,你不一定能和苏丹华同志分到一处。”

陆振兴脸色一变。

刘春花到底心疼老儿子:“要不然,就去荷花村吧。”

其实之前他们打死不同意,也就是觉得无缘无故的他那固执的模样挺吓人,而且要是随机分配去了什么地方,吃苦受罪他们看不见帮不了,他们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小儿子可能又回不来,所以才打死都要拦着。

如今知晓了这其中原因,不是他们以为的脑子读书读语录读傻了,又是去荷花村,对刘春花来说,那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地方,也算是放心了。

遂就松了口:“振军,你要不然把他俩都走走关系,分到荷花村去?也算有个照应。”说不定还真能得个儿媳,高中生儿媳啊,也算不错了。

这么想刘春花倒是越发觉得可行。

眼睛看向陆振军有了几分期待,就连陆振兴听了这话也是大为意动:“可以吗?”眼睛看向陆振军。

陆振军皱眉,刚要开口,一旁的江若男眉心早就皱成了一团,抢着开口:“振兴,这事儿,我觉着你还是问一问小苏同志的好。”

这姑娘前头能拒绝了陆振兴嫁过来就有铁饭碗的办法,想来必定是个极有自尊极有想法的人,不一定会接受这种别人肆意安排的好意。

而且,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姑娘,都会为男友这种不离不弃的陪伴而感动,有的人,反而会觉得这样有压力为了你我都放弃铁饭碗来下乡了云云,想想的确挺有压力的。

就是为他们俩以后的感情进展考虑,江若男觉得都不能就这么直接定下。

因为有些为你好,真的未必就能让人觉得好。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又来一个

陆振兴本来高兴期待的脸色,也如同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神情黯淡下来,面容间浮现出几分犹豫之色。

江若男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不敢去问。心下觉得他这样,委实是没有什么担当,但是想想他这年纪,又是老来子,一直被宠溺着,也松软了一些口气,却是回头对陆振军道:“你等他去问了,做好决定再去走关系,免得最后万一小苏同志不愿意,闹起来不好看。”

这意思,便是陆振兴不去问,他们便不会帮忙。

刘春换脸色变了变,心道,怎么可能不愿意啊?出去g省山区,和到陵城荷花村,一个人生地不熟,一个这么近还有人照应,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啊!

但是看了看陆振兴的模样,聪明的止住了话头,毕竟这事情最后多半都是要仰仗养子走关系,还是不要在这时候闹出不开心了。

“嗯。”陆振军也自然注意到了父母的脸色,只是他心里本也和江若男想到了一处去,这时候她都主动开口了,自己哪里还会拆她的台?

“四弟你自己尽早去问,眼看着最多还有半个月这批知青就要上车出发了,你尽早问了,我也好早点解决了这事儿。”

说是半个月,其实陆振军最多还能在这里呆两天,也就是说,陆振兴必须在这两天内去问清楚。

如此这般赶鸭子上架,陆振兴便是还想退缩,都没了办法,这天下午就想了办法去寻苏丹华了。

陆振军也是出去寻了过去的战友兄弟叙旧去了,还准备了东西去看望。因为天气实在太热,江若男就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带着俩孩子在机械厂楼下阴凉处纳凉。

倒是有些妇人在楼下,不用上班的,看着这一对养的极好的孩子,上前说话攀谈的人倒是不少。

江若男带着孩子走了一圈,才摆脱了这一堆婆婆奶奶大娘媳妇,明轩吐吐舌头:“我的妈呀,真是太难了。”

一脸庆幸的感觉,流露出的却是对这些亲切“关怀”的敬谢不敏。

江若男不由好笑:“你们以后回来读高中,跟这些奶奶婶子的打交道的还多着,现在就怕了?”

“谁说我们要回来读高中了?”明轩却是一挑眉,“妈妈,你不会真决定就把我们送回来吧?”

江若男好奇,想到之前他也说过类似不想来锦城高中读书的话,也是眉眼一挑:“怎么?你不想回来读书?不来这边,难不成你还去梁城高中读?”

明轩眼咕噜一转,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妈妈,你说四叔到底还会不会下乡?”

“你觉得呢?”江若男把球踢回去,“你问这个,难道你还想也去下乡不成?”

想到这里,倒是停下脚步打量起明轩来,“你不会真有这念头吧?”

明轩也没瞒着:“反正我是觉得这样读高中挺没意思的,我想去荷花村,可以自学高中课程啊!再说张老师和付老师不是大学老师吗?小姨也说了他们都是很有文化很有本事的人,我要是向他们请教,怎么说也肯定不比读高中差。”

“哈……”江若男张大嘴巴,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你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哈!”

明轩点头:“妈妈,那你同意吗?”

“嘶,这个啊……”江若男自己当然是纠结的,“那你的学历,自学和到学校还是不一样的……”

毕竟,在学校总有个学历证书,自学的话,也不知道七七年高考的时候讲不讲究学历要求呢?好像放得比较宽吧……江若男放飞思绪,后悔当时也没问杜娇娇问得再清楚明白一些。

“那有什么?”明轩却是不以为然,“我们就在梁城高中报名读着不就行了,反正现在那么乱,我们就是报了名不去读书,学校也未必清楚。”

江若男一寻思,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然后又惊道:“你连这个都想到了?”看来是真的想要下乡去了。

说不得这念头比陆振兴还早呢!

这厢想着,就听明轩坚持道:“对啊,我都想清楚了。妈,那你答应不?”他也知道,家里只要妈妈答应了,那就没事儿了。

“你小叔叔这样,你也这样……”江若男不由扶了扶眉心,“一个没解决,又来一个……真是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啊,你说你们,好好的学校里不呆……”

念叨是这么念叨,但她自己也不由得思索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大哥,你就别烦妈妈了。”却是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彩凤开口了,“爷爷奶奶才因为小叔叔这样闹了一通,家里都还没清净呢,你要也说要下乡,爷爷奶奶非得生闷气不可。”

再说也不该问妈妈啊,到时候爷爷奶奶不是就怪妈妈了吗?

彩凤想的倒是很透彻。

明轩闻言也点点头:“也是,小叔叔要是下乡去了,估计爷爷奶奶心里是挺不好受的,不过我不一样。那我早点跟爷爷奶奶说清楚。”他可不想瞒到最后跟小叔叔一样。

彩凤却道:“你还是等小叔叔那边决定了再说吧,我看小叔叔那样儿,估计还玄着。最后不一定能下乡呢!”

江若男看她那模样,却是好笑,又见周围无人,便道:“你怎就知道玄着?说不定他们就一起答应了,到时候你们就要多个小婶婶了。”

彩凤却瞪大眼睛摇头:“我觉得不成。多半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江若男继续问,其实她也想知道孩子们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

“妈妈你想啊,那个苏同志,之前小叔叔说可以一起留在城里,还帮她弄铁饭碗,她都没有答应,现在怎么会答应跟小叔叔一起荷花村?”第一次没有接受恩惠,第二次当然就更不会接受了。

彩凤想了想又道:“而且,说不定她还会劝小叔叔不要这么做呢!”

“你都没有见过她,你倒是说的一套一套的了。”江若男笑。

彩凤昂首挺胸:“小叔叔不是都说了吗?我猜大概都这样。”

江岑看着她,忽然眉眼一动:“那彩凤儿,如果是你遇上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第四百四十二章 青春教育

“啊?”彩凤愣了一下,就不假思索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答应的。就算是处对象,也没有直接占人便宜的道理。”

“你懂什么处对象,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一旁的明轩左右瞧了瞧,回头就给了彩凤一个爆栗,“要是给人听了去,你到时候过来读高中,唾沫星子淹不死你!”

“知道,知道!”彩凤揉着眉头,“老古板!再说我是跟妈说,你没听妈说假如吗?什么叫假如,真是的!”

“假如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就行了,要说出来那就要考虑好环境,别把这些话挂嘴边。”明轩一本正经教育自家妹子,“否则你本事说者无意,那些听了半截的不知道编出多少是非长短来,到时候有你的排头吃!”

“是是是,我知道。”彩凤一个劲儿点头,“现在不就是在你们面前我才这样说吗?大哥你够了哈!”

明轩难得有机会教育妹子,抓住时机就道:“怎么叫我够了,我跟你说,你现在这个年纪的姑娘,尤其要注意,虽然那些事情并不可耻,但是当下的大环境如此,你要是稍微提一句,这些无所事事的大妈婶子,听风传话的,能给你编出一箩筐的故事来,就算编不出来,她们也会说,哎哟,某某家那姑娘,才多大就知道啥叫谈对象了,不得行的呀……”

其实江若男想的是,这年头没有手机,报纸也不是家家有余钱去买,更没有什么娱乐明星让他们去关注追逐,毕竟华国虽然已经有了电视,这些年来也建了不少电视台,但是对于大部分普通民众来说,电视还是高奢产品,根本接触不到。所以也就只有东家长西家短来打发时间了。

“大哥,你够了啊你,你现在就跟八婆似的。”彩凤一脸嫌弃,“学得这么像模像样的……怪不得明成怕你,我都怕了你了!”

明轩:“什么叫八婆,你看看你,才说了让你说话要注意一点,你是女孩子……”

“哥,大清都亡了!”彩凤翻着白眼,捂着耳朵,做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喊出了江若男平时喜欢喊的一句话。

江若男:“……”

那边明轩也终于被妹子这突然的骚操作给整蒙了,反应过来就是好笑:“你这都跟谁学的……”

“怎么?”彩凤故意两手一叉腰,“嘿你觉着我说错了不成?怎么,还是说,你觉得咱妈说的不对?”

“不是……”明轩又是一噎。

“好了好了。”江若男拍拍手,“你们说够了啊,好好的别扯我身上的。”

这话一说,才把俩孩子彻底从刚刚的话分离出来,江若男笑着看向两人:“我看你俩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咋的,你们现在都清楚谈对象是咋回事了?”

两个孩子顿时都不说话了。

“刚不还说的热闹,咋子?跟你妈我说就说不得啊?”江若男拉了两个人走到无人的空旷处,确定周围都没人会注意,这才笑着开口。

明轩看了看彩凤。

彩凤一噘嘴:“有啥子说不得嘛……不就是小叔叔跟那个苏同志那样吗?有什么好奇怪的。”说着还一本正经教育江若男,“妈妈,我已经是半大姑娘了,我都懂。”

“行吧行吧。”其实从小到大,对这几个孩子,江若男都有意识在灌输保护自己的教育,直到明成上了初中,江若男还特意给他们上了一堂生理卫生课。孩子们大概还是懂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只是这种青春期的生理教育,可不等于情感教育,比如,少男少女总会有些小懵懂小爱恋……想前世她唯一短暂的少女心懵懂暗恋,就是在初中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年纪。

生理安全心理健康要一手抓才行啊!

遇到这次这样的事儿,江若男倒觉得可以了解一下孩子们在这方面的想法。

“那你们怎么看你们小叔叔和苏同志……现在这样的发展……”江若男想了想问道。

“怎么看?”明轩没说话,“不知道。但我觉得小叔叔的做法是真不行。”明轩摇摇头,完全就是一副还没开窍的模样。

彩凤却毕竟是女孩子,听到这话也更能理解江若男的意思:“我觉得吧,小叔叔和苏同志多半不成。”

“嗯?”江若男挑眉。

彩凤一脸淡定,分析的有理有据:“你想啊,他们现在还没正式谈对象呢,小叔叔就做这么多,那个苏同志多半没那么喜欢他,那肯定就很有压力。而且脑子清醒一点,都要担心对方家人对自己、也就是我们对她的看法吧,小叔叔之前处理的不太好,女孩子肯定对他没信心……”

江若男挑眉笑着,心里有些欣慰,虽然彩凤小时候是最懂事性子最软的那一个,这些年来,却也渐渐养成了外柔内刚的性子,别看外表乖乖糯糯一姑娘,实际上心中有主见,也分得清是非。

这席话更是说的江若男很放心起来,起码,这姑娘以后大概率不会成为恋爱脑。

“所以,这就是你不喜欢杨东林的原因?”忽然,一声提问,打断了彩凤的侃侃而谈,也打断了江若男的思绪。

啥?啥喜欢不喜欢的?她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你说什么呢?你给我闭嘴!”彩凤怒目而视。

明轩早已经躲到江若男背后:“喂,我就说了句大实话,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啥?等等,你不会其实是喜欢”

“闭嘴啦你!”彩凤跳起来要打他。

江若男猛地伸出手,直接把两个大孩子都拉住了:“等等,你们俩在说个啥,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听着觉得这么离谱呢?”

“妈,这个嘛……”明轩没说完,只对着彩凤挤眉弄眼。

彩凤对他鼻子一哼,再看向江若男,咬了咬唇,就道:“其实没什么,就是之前我们班上,有个男生老给我送东西,妈,你放心,我什么都清楚,好好保护自己,没收他东西,也没跟他有什么往来。”

她说的十分坦荡,江若男那颗悬着的心渐渐又落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一五一十

唉,她就说,他们家彩凤这么懂事听话,怎么可能跟人早恋谈对象呢?

再说这年头男女界限还是挺严明的,就算一起读书,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也是知道瓜田李下注意些的,男女同学的往来确实并不多。

“喂喂,你说的不对,什么叫只是送你东西,他还经常想给你帮忙,还去给你抄诗词呢!”他故意在江若男耳边说道,“二妹你怎么能不告诉妈妈呢?你说说你……”

“大哥你怎么这么坏呢?”彩凤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明轩,“你会不会说话?你怎么跟明成学的那么奸猾,还想故意告黑状呢是吧?”

“二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叫告黑状呢?”明轩一脸委屈,藏在江若男背后伸出个脑袋,“我这是实话实说,咱总不能骗妈妈吧?”

“嘿陆明轩,你真是!”彩凤指着他,想要去抓他,却被他灵活地左躲右闪。

还不时在江若男耳边继续:“哦,还有啊,妈妈,我跟你说,杨东林那小子还给彩凤写情书来着,咱们小彩凤”

果然,再安静乖巧的孩子,本质还是有着调皮捣蛋时候的,瞧明轩这几年越发沉稳,此时此刻还不照样儿跟彩凤逗趣?可见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大性格有多沉稳,也都难免有孩子气的一面的。

看惯了明轩这几年乖巧文静的模样儿,这时候看到他这样难得的故意搞怪逗人的样子,江若男还挺稀罕的,也就没打断,看着兄妹俩斗了好一会儿嘴,也听了更多内幕,江若男才伸手分开二人:“好了好了,把我当木头桩子让你们躲猫猫呢?”

“呼~妈,都是、都是陆明轩太过分了!”彩凤蹦来蹦去这一会儿,虽然没跑,也有些累了,毕竟又要出其不意快准狠伸手去抓明轩,又要顾忌别抓到她妈,那能不费心又费力吗?

这会儿说话都有些喘,指着明轩跟江若男控诉,“妈,你看陆明轩这样,当面编排我!我就要揍他!”

还干脆拉着江若男的胳膊:“妈,你可要帮我做主,陆明轩简直太坏了!”

家里几个孩子,一急眼就喜欢称呼名字。在外人面前还好,至少能装一装表面谦和,不至于被人说没有教养,但是在自家人面前,一急眼了,那绝对是直呼名字没跑了。管你是哥哥是姐姐你是长我是幼。

江若男觉着么,名字不就是拿来叫的吗?自家孩子之间,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又不是真的手足反目,闹就闹呗。要拿对兄弟姐妹间没有吵过架斗过嘴,那才不正常呢!

反正自家这几个孩子,有时候直呼名字,也就是一种生气的发泄了。

“彩凤,是你自己说什么谈对象说的头头是道,我才提起这个的。”明轩一点没被她带偏,依然坚持原先最开始的说法,一脸的义正言辞,“我才提这么一句,你老说我告黑状,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话音一转,神情愈发夸张:“好啊你陆彩凤,你竟然偷偷瞒着我,看我现在……”

江若男觉着,她家老大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瞧瞧现在这表现,简直都可以去说评书了,就跟个戏精上身似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还抑扬顿挫,听着实在可乐没看被他一通好气的彩凤也都又忍不住笑出来了吗?

“陆明轩,你硬是个宝器!”最终彩凤是又气又笑喊了这句话。

江若男好悬才忍住大笑,伸手重重拍了一下明轩的肩:“你够了啊,当大哥的一直欺负妹妹,拿妹子寻开心,我要揍你了啊!”

彩凤立刻憋住笑意,恨恨点头:“就是,妈妈,你可不能轻饶了他!要我说,最好让明成和明浩都看看,他们尊敬的大哥是个什么模样儿!”

明轩挤眉弄眼没说话。

江若男看看明轩又看看彩凤,她不傻,明轩故意搞这一出,可能有点在此时此刻插科打诨的意思,但更多的,估计也是想给她提个醒儿。

提醒啥?这还用说吗?

她家闺女才十五啊,就有狼崽子盯上了!

就算她知道现在农村里很多人,还兴定娃娃亲,就算不定娃娃亲,十五六就相看订婚过两年十七八结婚的大有人在。别扯那婚姻法的规定,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农村里十七八结婚的也多了去了,十五六谈对象,在这时候,要说不是也不是,但要说早恋?呸,这时候没这词儿!

可江若男还是觉得糟心啊!

这种感觉,这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比她知道小姑娘来初潮那时候还要深刻得多。

唉,能不深刻吗?都有狼崽子惦记上了。

哦不对,从明轩那描述里,那可能不是个狼崽子,或许是头大蠢猪也说不一定。这么想着,江若男心里更觉得怪怪的不舒服了。

嗯,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江若男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毕竟闺女还这么小呢,那些个成婚嫁人的事儿,还早着呢,她别在这儿杞人忧天了。

不过,她还是微沉了脸色:“好了,现在你们俩吵完了,我还没听完全呢,老实说吧,这个叫什么杨东林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也没看明轩,明轩这意思,就不是要告状要多嘴的,不然哪能当面这么说。

彩凤被她看了一会儿,撇撇嘴,还是开口了:“能有什么事儿?还不就是杨东林那个乱传话,还有大哥这个当哥的不正经,不好好帮妹妹分辩,还回来……”

抱怨是报怨,数落是数落,但是在狠狠剜了明轩几眼后,小姑娘还是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其实也就是青春期少男少女懵懂爱恋那点事儿。杨东林就是个比较直接的,他爸是梁城正符(知道啥意思就行)部门里的,妈在供销社上班,生活那叫个滋润,因此表达爱恋的方式也最土豪,时不时就要送个东西,每次铩羽而归也没有放弃过,还天天帮着她干活,后来知道明成是她弟,还学会曲线救国跑去讨好明成与明成称兄道弟至于为啥不讨好明轩,嗯,一看就比较严肃冷漠,不好惹不好惹。

第四百四十四章 赶烂桃花

明成心思哪有那么敏感?一点都不知道,还挺喜欢跟比自己大些的大孩子玩,两个人竟然还关系真混得很不错。

“妈妈,我真的跟那个杨东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呀!他傻乎乎地跟明成玩到一块儿的,白长了年纪,跟个弟弟似的,谁喜欢他呀!”

彩凤这番话,把一旁的明轩逗笑了:“果然是傻乎乎的,还想曲线救国,这下弄巧成拙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才把所有都理顺了。

彩凤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杨东林跟明成玩在一起,还是为了她,她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不可能吧?唉不管他什么理由,反正他后来跟明成玩儿的不错,也没有再来烦我了啊!”

“啧啧啧,小彩凤,我现在真局的杨东林挺可怜的。”明轩之前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提着口气的,生怕是自家感觉错了,妹子对那个杨东林其实也有几分意思,但现在这下,那是全然放松了。

“小彩凤,你还以为他真是放弃了?那是不得不放弃啊!”

明轩叹息一声就说起了自己为妹子操碎了心的作为。

原来,明轩看似对读书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实际上对围绕在自家妹子身边的是是非非那是十分清楚,这个杨东林就跟个蜜蜂似的,天天往他妹子跟前凑,让他简直忍无可忍。

直到后来这小子曲线救国去了,明成那个蠢货还真跟他成了拜把子兄弟似的,整天两个人除了上课就混一块儿,就差个形影不离了。

把一旁冷眼旁观的明轩气得不成,只觉得自家弟弟真是蠢到家了。

这才忍无可忍,干脆去约了杨东林,只说了一句话,让他考高中那成绩比他妹子更高才行。

“我妹子这么漂亮又机灵,你看看你这样子,长得憨憨傻傻就不说了,你那成绩能跟我妹比吗?你先考过我妹,再说什么喜欢说什么谈对象的事儿吧,否则我妹考高中你高中都考不上,啧啧!”

杨东林其实成绩也不算特别差,但跟明轩这样沉迷学习的学霸相比,肯定是没法比的,而跟彩凤比,也同样还差一大截呢!

于是这小伙子深深受了刺激,最后两个月头悬梁锥刺股,愣是没有再来找过彩凤,然后么,显而易见,他怎么可能追上彩凤的分数?

顿时这小伙子就被深深打击了,这时候明轩还不忘伤口上撒盐:“呵,就这成绩?以后我妹说的问题你都不懂!”

实际上,明轩心里一早就想的是,管你能不能考过,反正彩凤到时候肯定是要去锦城高中的,交集都没了,还怕被你缠上?

不过杨东林显然算是个信守承诺的,没考过彩凤,后来也确实再没有找过她。

也因此,对彩凤来说,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完全没有跟父母告状或者怎样的必要。

直到此刻听了明轩说的,才知道背后居然还有她大哥的手笔:“大哥,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醉心学习不管八卦的呢!”

明轩瞥她一眼:“你都成那八卦的中心点了,我还不知道那不真成瞎子聋子了?”

“嘿嘿。”彩凤笑笑,心里其实也暖暖的,“大哥你真好。”

“这会儿知道大哥好了?刚刚那不还一口一个陆明轩吗?”明轩睨她一眼,神情特别傲娇。

彩凤跳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好嘛好嘛,大哥是我错了,我先前不知道嘛,我还以为那杨东林是个懂眼色的,哥你也从来没说啊,你之前那怪模怪样的……”说着彩凤气不过还是在他胳膊上拍了几下,“你都把人赶走了,还这样故意在咱妈面前说我,哼,你也不是个好哥哥!”

“我那是帮你赶烂桃花!”明轩点她额头,又抽出胳膊,“你还不识好人心了……”

“哼,谁让你故意这么说的……”

彩凤也就是嘴上傲娇,其实心里高兴着呢,她习惯了当姐姐,但这种被哥哥护着的感觉也不赖啊!

江岑看着一双儿女玩笑了一会儿,也算是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抓住事情的关键点,一人额头上点了一下:“一个个很能干啊,没一个跟家里说的。”

心下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心酸,孩子们遇到事儿自己就解决了,她这个当妈的好像都渐渐没有用武之地了。

也不禁反思,这两年因为要带又又双双,她的确分了很多心思,对几个大孩子,难免就不像以往那么面面俱到了。

唉,想想还是有些不称职的感觉。

明轩和彩凤对视一眼,两人嘿嘿一笑,又双双挨着江若男,一人抱了一只胳膊:“妈,你就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真有大事儿当然会告诉你的。”

实际上,他们两个也清楚,自从有了两个小妹妹,妈妈每天够忙的了,些许小事,的确不需要惊动妈妈。

“大事儿?什么算大事儿?”江若男无奈,“看来你们真是长大咯,都要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她心里怎么觉得有点酸呢,自家闺女被人追求,这种不应该是母女间、姐妹间最好分享的话题吗?怎么以前什么都跟她说的彩凤,现在都不告诉她了呢?

然后又立刻安慰自己,哎哎,不能这么想,毕竟孩子大了,再说彩凤也不喜欢那个什么杨东林,不在意不说也正常,咦,彩凤喜欢什么样的?

江若男想着,也已经问了出来。

彩凤愣了一下,看那边的明轩也挑眉看着自个儿,她也没脸红,却是皱皱眉头:“妈妈,我现在看到的都是一群同学,一群小孩子呢,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啊?再说我最喜欢知识了。”

“妈你不是说了吗?不论是谁,总要自立自强。女孩子尤其如此。我觉得吧,爱情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什么情啊爱啊的,喜欢不喜欢的,还不如多看两本书多学点知识来得重要。”

“就是。”明轩连连摇头,“妈,说真的,我都不懂小叔叔怎么想的,要是去机械厂多好啊,还能实地学习呢,去农村能干啥?咱们不轻视劳动人民,但是纯粹的体力劳动,哪里能有学到知识有一番能力的好?”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最终决定

“大哥,我跟你想的一样的。要我肯定去机械厂啊,不图铁饭碗,总能学到点只是,去农村基本就是简单的体力劳动,除非是有张老师和付老师那样的大学老师可以请教,不然那下乡去不是白折腾吗?”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小叔叔的选择上头。

江若男听着不知道是该说什么,这俩孩子,当真是一点少男少女的情怀都没有啊!

但也挺好,这年纪的孩子,就是该专心学业成长的。

只听明轩道:“其实我也觉得,那苏同志不答应小叔叔还好些,那样小叔叔不管是去荷花村还是留在机械厂,都算是能学到本事和能力了。”

江若男又心道,果然是俩小孩子,都一点没开窍的,这情之一字,哪有那么容易说得清的?

苏丹华答应了,两个人未来的感情说不一定。但同样的,就算她不答应,以如今陆振兴这副闹腾的架势来看,只怕以后不管选什么,有关苏丹华的事儿,只怕都会成为心里的一道坎儿。

不过,这些话也不必跟娃娃们说了,她只是叮嘱:“回去可老实着些,咱娘仨在外面自己说说也就罢了,在爷爷奶奶面前可不能表现出来,在你们小叔叔面前最好也都充傻装楞。”

“行行行。我回去铁定不说的。”彩凤抿嘴回应,瞥一眼大哥,又道,“就是不知道有些人的嘴严实不严实了。”

这还是在说刚刚明轩故意在江若男面前说杨东林的事儿呢!

明轩咧嘴一笑,也不搭理她这话,只对江若男说道:“妈妈,刚我忘了说了,其实学校里,除了杨东林,还有不少小子盯着彩凤,时不时就总凑彩凤面前说话呢……不过我陆明轩的妹子,哪里会把那些庸脂俗粉看在眼里,完全没带搭理的,妈妈你就放心吧。再说还有我盯着呢!绝不会让那些人影响我妹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彩凤的小拳头都已经握紧了,听到最后,又猛地松口,嘴角已经咧得大大的了,却还是忍不住抬手给了明轩一拳:“说话还带大喘气的啊!是不是想挨揍?”

她一比划小拳头,眼含威胁,明轩故意把江若男的胳膊抱得紧紧的,装出一脸紧张害怕:“哎哟哎哟,妹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大哥错了!”

江若男还听了明轩的话正看着彩凤那小脸蛋呢,瞧瞧,这可真是眉不画而横翠,唇不点而含朱,标准的鹅蛋脸,鼻子秀挺,两颊粉嫩,活脱脱一颗泛着粉色开始成熟的小青桃,满满的都是青春朝气,再加上还是学霸,啧,怪不得吸引狂蜂浪蝶了。

唉,自家闺女生的好啊!

她正这么感叹着,胳膊被明轩晃了好几下也终于回过神来:“你看看你,当大哥的还这么害怕妹子?”

这孩子自从上初中后,就很少跟她有这般亲昵活泼的举动,江若男也就抿了唇故意取笑他。

明轩也不羞恼,眼睛睁大:“妈,我是没有办法呀!你看看,跟彩凤比起来,我就好似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拉长了声音这么一故意卖惨,听起来更是搞怪。

把江若男和彩凤逗得都是大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孩子,真是!嗳嗳,可真是让人看着乐呵。

彩凤已经直接一叉腰:“瞎说什么大实话!”自从江若男怀孕那时候被人冲撞了,彩凤就狠了心锻炼自个儿,关键时刻总能护住自家妈吧!

结果一不小心练过头了,别看彩凤看起来不怎么强壮,表面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模样,要真动起手来,明轩还真不是对手,也就跟着陆振军重点操练的明成能打得过她,但要知道,明成可是陆振军当事业继承人来培养的,所以嘛,彩凤这战斗力,委实可见一斑了。

一行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回了家,当然,回到家后,受家中气氛影响,他们那松快的心情还是没坚持多久。

正如彩凤预料中的那样,苏丹华并不答应,也不接受陆振兴的帮助和安排。

大概还说了一些比较重的类似于分手之类的话,额,想想两个人好像也其实一直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啊,算不上分手那更惨了,恋爱的火苗还没开始,就被完全熄灭了。

陆振兴回到家一直不说话,整个人愁眉苦脸,似是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直到陆振军也探望兄弟回来了,陆父陆母给他的缓冲期也过了,就直接问话:“老四啊,既然小苏同志那儿不答应,我看你也别下乡去了,行不?”

陆振兴还沉默着,似乎是还犹豫不决。

这让陆振军很是不爽,当年的大哥最为忠厚老实,也是个有担当的血性汉子,小弟这算啥?还真是让父母给宠坏了。

“陆振兴你别动不动就搞你那一套,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太好了,不知道啥叫好歹,什么都想靠着别人,自以为是,连决定都不敢做,咋的,还想着别人帮你做决定以后也顺便帮你承担后果啊?”

这通话可不轻,在这一刻陆振兴竟有种真的被说中了心思的感觉,羞愧的把头埋得更低,嗫嚅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敢看父母长辈的脸。

刘春花看着老二训斥老儿子,初时还忍着没说什么,也想着反正自己狠不下那个心,能让老二把老四骂一骂,骂醒了就最好。

可是看陆振军那一句句话说的,把老儿子说的那头都恨不得钻到地底去了,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叹息:“算了吧,老二,你也别说你弟了,他、他毕竟没经历过那些……”

陆振兴一生下来,家里条件就算好了,陆振军进入营区,他们过去探望,这小孩儿才第一次见到农村是个啥样儿,能指望他跟陆振兴这样吃过苦的比吗?

再说,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大儿早早去了,二儿不是亲生,闺女也嫁在别处,唯一的心理寄托就是这个老儿子,能不让她更疼一分么?

“四儿,既然那姑娘不答应,说明人家姑娘不管是自尊要强还是怎么的,总归对你没那么看重和喜欢,你呀,也把这心思放一放,天下的好女孩子还多着呢,自会有那合适的来赔了我儿子……”

如此一番宽慰,才又道:“你拿不定主意,那就爸妈替你拿主意,你就别去那乡下了,去机械厂,娘的位置给你留着呢,你好好干上几年,做纯熟了,隔两年妈再给你相看……”

陆振兴没开口,没答应也没拒绝。

作为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有着雷厉风行作风习惯的陆振军,越发瞧不上他这样,皱皱眉还是开口:“妈,你让他自己做决定,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怕承担责任后果?”

有很多人就是这样,他们面临选择从来不敢自己去选,只让别人替他选择,以后若是有不顺或者怎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抱怨别人。反正自己都是没错的。

陆振军眼瞅着陆振兴也成了这样儿的人,心里就觉得挺膈应。不管是大哥是他还是小妹,那都是自己的路自己选择,对错都是自己承担,哪有老四这样龟缩起来,只想听人安排的?以前也觉得他就是调皮了一点,怎么越长大越脓包呢?

没错,陆振军觉得他四弟这样就是脓包,不管是在追求女同学谈对象,还是说要下乡,还是现在不敢选择,都是脓包一个!

想当初他被他妈念叨着一定要去见江若男,他还不是迅速就做出了决定,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更是从来没有一丝懈怠,直到她愿意和他好,如今也给他生了一双女儿,凭的是什么?那就是自己的选择。

如果他一开始就跟陆振兴这样,娘们唧唧的,被人拒绝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跟他家媳妇儿,估计早都散伙了!

“二哥,我、我……”

“咋的?我看你真是脑子进水都不灵光了。”陆振军骂他一句,“你自己的人生自己走,心里都没有个打米碗,这里受了一点挫,就赶紧龟缩起来,只盼着有人能替你做决定,把你带上那康庄大道你说你是木偶还是啥啊?多大个人了脑子不知道动一下,你还指望着谁能扶着你走一辈子啊?”

“我是个姑娘家,我都看不上你这样儿的!”

“老二!”最后一句话有些惹恼了刘春花,喝止住了他,“你四弟都这样了,你还说啥风凉话呀?”

可不就是风凉话嘛!瞧瞧她家振兴为了那姑娘做了多少事儿,人还一点不领情的。想想振兴就够惨的了,还这么说,那不就是雪上加霜吗?

陆成安又吼自家老妻:“老二说的不是实在话?你跟着瞎掺和啥?我看老二说得对,老四是该自己拿主意,爹妈能帮他一辈子啊!”

“我可不想以后临老了还被人埋怨,说我们怎么怎么强迫他让他不满意了遭罪了……”最后想了想又加上这句,语气里显而易见还是带着对自家儿子的失望。

刘春花不满:“老头子你就是要跟我”

“爸、妈,我想好了。”陆振兴却终于抬起头来,一脸郑重,“我想下乡,就去荷花村。”

“可以吗爸妈?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我会在那边好好的,听表舅和舅娘的话,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得有些激动,还有些语无伦次。

刘春花眉头一皱:“你还要下乡?那个苏丹华不是不答应”

“他要去,就让他去。”倒是一旁的陆父直接一锤定音,“既然他自己决定了想好了,你们拦什么?都别拦,我看这样就挺好!”

“老头子!”刘春花还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在父子三人的坚持中败下阵来。

似的,父子三人。

到了这一步,陆成安也有些后悔这些年对老儿子太过溺爱,让他除了读书,没有一点担当。如果能够出去历练一下,就去农村历练一下吧。

吃些苦头,人才能真的成长。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知道的山旮旯,是荷花村,总还有人照应着。

就在大家都认定了这一切的时候,忽然,一旁的明轩开口了:“爷爷奶奶,你们别担心,小叔叔去了荷花村,至少还有我照应呢,你们都别担心。”

“是是是,明轩啥?”陆成安刚点了一下头,猛地僵住,“大宝啊,你这啥意思啊?”

这小子总不会要跟老四一样吧?

“嘿嘿,爷爷,我就是想去荷花村呢,我也下乡去。”明轩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很是真诚,“爷爷你放心,我跟你说,荷花村牛棚里有两位大学老师,可厉害了,我不会耽误高中学业的。”

陆成安还没说出口,就被噎得一窒,顿了一顿才又说:“可那也不行啊,你好端端的,也跟着下乡干什么?都疯魔了不成?”

明轩摇头:“爷爷,我这不是疯魔,而是深思熟虑过的。你想啊,现在外面的学校,有几个正经教书的?我寻思着,还不如我自己自学呢,而且,我也一直都在营区里,用我爸的话来说,就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也差不多了,总该去看看真正的农村生活,才能真正立得起来。更别说那里还有张老师和付老师两个大学老师,他们讲起课来特别有意思……最重要的是,我跟小叔叔一起去,彼此也能有个照应不是?”

陆成安被说服了。

而刘春花的着重点在最后一句。

多个人相互照应,的确没毛病。说不定她家小儿子这个当长辈的,以后还得多靠着明轩这个有主意的呢!

明轩的决定很快就得到了大家伙的同意。

完了刘春花才想起彩凤:“凤儿啊,你咋想的?以后一个人过来读高中?”

其实她觉得,孩子们就要整整齐齐在一块儿最好,但彩凤毕竟是女孩子,农村生活那么艰难,也就不要这么直接说了。再说,大孙女陪在身边也挺好的,家里总不至于除了他们老两口就没个人气。

“我跟大哥一起下乡吧……爸爸,你能给我们都搞定不?”

陆振军点头,虽然说这几年查得严,但是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华国人的人脉关系,自古以来就有讲究,关系到位,啥都好说。而且还是三个主动下乡的知识青年,指定个地方难道还会办不到吗?

江若男寻思着也是,毕竟这都七五年了啊,按照杜娇娇的说法,大事上面,还是记忆中历史的轨迹,也就是说,某个组织猖狂不了多久了,便是走走关系又怎的?

而且几个孩子去荷花村也好,她得吩咐几个孩子,去了乡下也认真学习,别丢下书本。尤其是陆振兴,相比在机械厂里,肯定还是下乡更能方便学习,农村活计还真么工厂那般密集,而且还有俩大学老师在那边,可不就完美么?

第四百四十六章 孩子之间

陆振军很快就把陆振兴去荷花村的事情办妥:“你在家等着,过几日我把明轩和彩凤的手续也一起办下来,到时候你嫂子送你们一起去荷花村。”

如此这般,果然很快就把这事儿办妥。

家里的明成还以为大哥大姐是要去锦城高中读书,结果一听是要去荷花村,瞬间就由以后能独霸两个小妹妹的快乐变成对他们能去乡下野的羡慕。

唉,两个小妹妹虽然好玩儿,但也就是能逗一会儿,逗久了他不烦两个妹妹都烦哪!

再说,窝在家里,这地方一亩三分地能跑的他都跑遍了,真的没意思极了,要是去了荷花村就不一样了,那里得多好玩儿呀!

“大哥,二姐,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明成干脆明晃晃提出来。

明轩不回答,反正用脚趾头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儿。

明成初中还没读完呢,着什么急就想跟他们一起去乡下野了。

彩凤抱着又又在稀罕,听到这话直接摇头:“你不行,你初中还没学完呢!等你上高中了再说吧。”

“那你们呢?你们就不读高中啦?”明成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他上高中再下去,到时候他哥哥姐姐肯定都呆腻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肯定还是要整整齐齐在一块儿才新鲜有趣呢,听听,小叔叔也要一起去荷花村。

彩凤抱着又又,趁着还在家里的时候与妹子好生亲相亲相,说到下乡去,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俩小可爱了。

“姐姐,不走!”听听这软萌萌的话,瞧瞧这软嫩的小白手,挥一挥的多可爱哪,怎么让人舍得啊!

她不擅长说谎欺骗,所以干脆不回答又又的话,反而抱着她举向明成:“来,让三哥抱,又又乖。”

“三哥,抱!”又又是个特别贴心的孩子,知道姐姐会累,所以赶紧就向明成伸出了两只嫩藕班的小胳膊,“不累,姐姐!三哥,抱抱!”

刚满了两岁,说话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已经很利索了,就是一个人,她都能小嘴吧吧念叨个没完,当然,偶尔几个字大人能听得清说的是啥就不错了,至于多的,就别想了。

明成对这小丫头其实还挺有耐心,经常跟她一起吧吧,两个人完全鸡同鸭讲,都能乐呵呵的,每每让江若男看着都要无语。

理所当然的,明成是最受又又喜欢的哥哥,当然,不只是因为陪聊,还因为明成最调皮,明轩和彩凤不敢做的,譬如抱着妹妹往上轻抛,或者抓着肩膀把小人儿抓起来甩在空中转圈儿的,他都敢,又又也是个大胆的,每次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见了他就叫“三哥,灰灰,灰灰!”

一见着明成就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一开始这样,江若男和陆振军都会训明成几句,他才多大啊,再有力气,抱得稳小孩儿吗?还抛来抛去,万一没接住呢?

明成当面听话,背后被又又小手一拉,软语一求,就什么都忘了,偷偷把人举高高飞飞还又甩来甩去。

有时候江若男看陆振军那么哄闺女,都觉得胆战心惊,只能别过脸去,可是又又就是一点不怕,抛得越高笑得越大声。

乐得陆振军对江若男笑:“这孩子像我,胆子大,以后铁定跟明成一样,会是个活泼机灵的。”

“得了吧,看她现在就造得很,以后长大了不那么造我都烧高香了,你还想她像明成那样,真是心够大的。”

明成这两年,越长大越穷讲究,越有一身范儿,听明轩上次说的就知道,在学校里就跟人称兄道弟拉帮结派去了。

男孩子像他这样,别人会说机灵调皮以后能干大事,女孩子要这样,不是江若男带偏见,真的在这个时代来看,妥妥的会被人嫌弃,那不成假小子了吗?

“活泼就活泼,可千万别跟明成那小子似的,一天天就能闯祸。”江若男摇着头,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要闺女真那性格了,也不可能扔啊不是!

双双又和又又不同,她从小性子就安静些,后来不管是学说话学走路,都是又又领先了一大截,让她学,就跟小祖宗似的,一点不爱动。

如今能走路了,能走稳了,也依然是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又又喜欢到处跑,她则是拿根板凳给她就能坐一天的性子。

每每看得江若男十分担心,生怕她是因为后出生而落下了什么毛病,才会学什么都慢半拍。

还是蔡小红开导她,每个娃娃的习性不同,双双比起又又是晚了些,但是又又跟别的小朋友比起来那也是早了一大截的,所以双双真的没毛病。

其实江若男自己也知道,毕竟当初可是曹医生守着指挥生产的,而且两个小时看似很长,对她生双胎的来说,宫口开的够快,生的也是够快够顺利的了。所以真没有什么呆了太久生不出闷坏了身体的事儿,就她自己瞎操心。

而且看着又又双双两个,小小年纪就显示出迥异的性格说真的,现在但凡对她家稍微熟悉有点来往的人,多看一会儿这俩小姐妹,都能很快辨别出哪个是又又哪个是双双,哪怕长得一样,一个太好动一个太安静,辨别完全无压力好吗?

江若男有时候都忍不住感慨:“唉,又又双双两个,要是脾气性格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小孩子见风就长,俩小姐妹也一天天会走会跑了,江若男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陆振军说的真没错,又又的性格,简直跟明成一样一样的,不怕生不说,还自来熟,又好动又好吃,胆子大得很。

这其中多多少少都有环境的原因,父母疼着,上头四个哥哥姐姐也是有求必应,让这小孩儿更加活泼,有时候走累了,就招招手让哥哥抱,指挥着这里走走那里转转,小嘴走一路就能说一路,完全不带停的!

双双的性格,却很像如今越发成熟的明轩,为什么说像如今的明轩小时候的明轩也是个傲娇活泼的小屁孩,江若男刚来的时候,还敢跟她叫板呢!只可惜,随着年纪的增长,这孩子一点点沉稳起来,更加安静懂事,给人的感觉就是人如其名,大气疏朗,又安静温柔。

双双就这样,安静,不爱笑,心里有杆秤,不喜欢被的不熟的人抱,如今除了自家人能抱,外面那些人,也就只有蔡小红能抱得到她。

就是陆志芳这个三姑来了,也得跟她说话说好一会儿,她才会慢慢搭理,允许抱她。但也同样不跟又又一样动不动就哭闹。

相比于又又学会了走就恨不得满世界乱跑,即便自己走累了,也要指挥人抱着她到处走,双双更喜欢待在家里,喜欢跟两个大的哥哥姐姐在一块儿。或者逗逗小鸡,拔拔小草,一个人坐着好像也能玩出很多乐趣和花样。

因为她这种坐得住的性子,自然也就和两个热爱学习的哥哥姐姐更加亲近,尤其是大哥陆明轩。

此时此刻,双双就赖在明轩怀里:“大哥,不走!”

小人儿只是不爱说话,别以为她就不懂,小手紧紧拽着明轩的衣领:“大哥,不走。不走!”

刚刚才扑到三哥怀里的又又,闻言立刻又转头看向明轩:“大哥,不走!”

“大哥以后会回来的。”明轩没法对小妹妹说谎,他也不舍,但是人总是不能感情用事的。

他低头,轻声细语哄着双双,这小孩儿有点慢热,也有点认死理,要慢慢的跟她说清楚才行。

说了好久,小孩儿紧握着衣领的手才慢慢松了,但还是叮嘱:“回来,早点,回来!”

“嗯,双双在家乖乖的,大哥早点回来。”说完还跟双双碰了碰额头。

把一旁的又又看得心里那叫个酸呀,直接伸出手扑向明轩:“我也要我也要,大哥,挨一个!”

挨一个,就是哄小孩儿的话,就是额头相碰,有点类似于拉钩的意味。

只有亲近的人,小孩子才会答应“挨一个”呢!

明成差点没抱稳,气得提手就给小屁股蛋儿上拍了两下,然后抓着两腋就递到明轩眼前:“好了好了,送你了。”

又酸溜溜道:“哎哟,我还在家呢就这么嫌弃,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荷花村得了。”

“那不行,你刚还不问我们高中怎么办?我们去也得自学高中课程。”彩凤直接摇头,“就你这样儿天天野的,没人管着你还能学得进去啊?再说你初中还没念完呢,别瞎找事儿!”

“都下乡了还得自学课程啊?”明成对这有些不乐意了。

倒不是有什么难的他学不会,只是这些年的风气影响,文化程度越高知识越丰富的人,反而很难有什么好结果,读书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明成自个儿也是一直跟着陆振军练,如今在心里早就把自己当做是要入伍的人,感觉学的那些什么数学化学物理都还好,语文历史政/治什么的才是要人命,简直不知所谓。学来有用吗?

你看行伍中人,哪个不是凭本事凭身手说话?

“那我也下去,我也自学。”他眼睛咕噜一转,心道他在乡下去详细研究兵法,把老爸的军事书籍全部带上,他就自学这个,反正在乡下,也没人能管不是?

江若男对他这点心思一眼就看穿了:“不行,你就在学校。”

“为什么啊?妈你这偏心啊你!”明成故意撇嘴,“怎么大哥二姐能去,我就不能去了啊?一个家庭里,不就得整整齐齐的,怎么还搞特殊对待呢?”

“我信他们能自学,我不信你有那个自觉。”江若男刚把俩孩子的东西收拾整理了大半,“你们的书都装好了吧?赶紧的,再检查检查,记住,贵精不贵多,缺东西我们可以寄可以捎过去……”

明成看他妈这样,反而来了劲儿:“不是,妈,我们还没说完呢!你就答应我吧,我肯定”

“没得谈。”江若男撇开他的手,“你甭跟我废话。”

想了想,觉得对孩子,还是得大棒加萝卜,双管齐下才能有用:“你想下乡也行,什么时候考上高中,什么时候就能一起去。”

没错,这年头,还是有跳级的。

之前明浩班里就有一个孩子,比明浩大一岁,在数字上的敏感程度让学校里的数学老师都惊动了,一年级的时候,就能看四年级的数学课本了。而且不只数学,别的科目也都一通百通,后来直接跳级走了,再后来父母升官了,好像是去往另一个城市了,那小孩儿也跟着走了,但是这传说也一直留在了子弟学校。

据说学校上至校长老师,下至食堂阿姨,如今提起来还全都一个个扼腕叹息,说是这小孩儿要不走,以后他们子弟学校就能出一个天才儿童,啧啧,怎么也是块招牌啊!

总之,就是说,凭本事凭智商,想要跳级,是完全可行的。

明成兴致缺依然不高:“那不还是要等一年?”

今年考高中的考试才过,他就算想考,也还是要等一年啊!

“都缩短一半的时间了,你还想怎样?”江若男瞪他,“再说,你就那么自信你能做到啊?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就这么脚踏实地学吧。”

明成被深深打击到了。

还是明轩说:“三弟你就别老想着玩了,我跟彩凤下乡去了,这家里以后你就是大哥了,你要懂事一点,多干活,照顾好弟弟妹妹……”

“知道了知道了。”明成故意不耐烦,“大哥你就别搁我面前炫耀了,我去不成已经够伤心的了……”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寻思,安逸,以后他就是家里的老大哥了,哼,一定要让两个妹妹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第一位!

把这摊事儿解决完,回过神来,已然入秋了。

家里少了两个孩子,的确是比以往冷清了许多。以往每逢周末时分,总会热闹无比的家里,也都安静下来。

原因无他,原本爱玩爱闹的明成,还真受了刺激,除了跟着陆振军锻炼,就是自学初中课程。想要考上高中,对他而言就算是跳级也不难,但是他总不能比两个哥哥姐姐差太多吧?

就为了这也要努力一把呀!

第四百四十七章 回忆往昔

对此最不满意的人是又又,以前总能牵着她抱着她背着她到处跑的三哥,如今一回到家里,就窝在书桌前,埋首读书,就是她去拉,三哥还抱着她看书,简直太可怕了。

只有双双,很喜欢听明成读书,尤其是背诗词,她会情不自禁跟着学,小嘴慢悠悠的吐出一两句来,听着都让人喜欢。

陆振军经常偷偷对江若男说:“又又像我,胆子大,喜欢到处走。双双像你,文静秀气,喜欢读书,要是有大学,双双肯定是能考上大学,跟她妈妈一样的。”

“你就别吹了,孩子才多大,你就看到那么远了。”江若男很无语,两个女儿一天天成长,陆振军不仅成了个女儿奴,而且还是女儿吹,又又学说话学走路他要夸一句聪明,双双说话迟些,他就来句贵人语迟;又又到处乱跑乱窜,他夸她是活泼大胆又机灵,双双安静不爱走动,他也夸她是文静乖巧……反正两个女儿不管怎么样,在陆振军眼里,都是好的。

对之前那四个,陆振军也没这样啊,简直都可以算是溺爱了!真不担心把女儿宠坏的吗?

陆振军:宠坏什么宠坏?我女儿这么乖,宠坏是不可能宠坏的!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咱又又双双这样,那就铁定错不了。”陆振军振振有词,“再说,我就这么一双亲闺女,不趁着还小的时候好好亲近,那得多亏啊!”

这时候虽然没有封建时期男大避母女大避父那么严,但是时代局限在这里,穿衣服都还不能穿那种显出身形的,女儿大了终究跟父亲还是要讲究些距离的,别的不说,撒娇背啊抱啊的肯定就不能了。

江若男好气又好笑:“什么就一双亲闺女,你把彩凤儿放哪儿呢?还有,你想的倒挺远哈,你以为养孩子是吹气球,一下子就大了呢?”

“彩凤那不一样,她小时候太乖了,我这身份又摆着,没法儿太亲近,跟我这俩闺女不一样,那也是个乖乖小棉袄,但就不一样,你懂不?……你还说养孩子跟吹气球不一样,那怎么不是吹气球?你看看大宝他们几个,那不是一晃就长大了?”陆振军搂着她感慨,“时间过得多快啊!要搁十年前,我都想象不到我还能过这种日子。”

“十年前,我也想不到啊!”江若男也点头,那个时候她还一心打着主意,过了特殊时期就赶紧跟陆振军离婚,然后一个人潇洒去,现在……别说一个人潇洒了,不仅有了四个大孩子,还有两个自己生的,妥妥的是丢不开放不下的拖油瓶了。

唉,谁知道当初怎么都没想过结婚的人,如今不仅心甘情愿入了婚姻的坟墓,还剩下两个孩子,至今都甘之如饴呢?

“当初,你不知道,我一开始跟你结婚,就是想当保姆来着。当初我寻思,反正我在村里也过不下去了,我爸妈又担心,还不如走得远远的,刚好你又撞进来……”半真半假地说着,感慨却是真情流露。

毕竟开了个头,才想起她不能跟陆振军说她一早就知道后来这十年的事情。

“我就觉得吧,这样刚刚好,你有孩子二婚,我呢被退学,咱就谁也别嫌弃谁,把这日子对付过下去,等以后社会发展的好了,我就出去闯社会去……”

陆振军虽然早知道她一开始就抱着要跟自己离婚的想法,但此刻也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主动这样说起,还说起把自个儿当保姆,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后妈觉悟还挺高啊,一来就摆正位置知道是当保姆的了。可真是够清楚的啊!”

江若男偏着脑袋往上笑睨他:“你别这么说我,你自个儿一开始难道不是最需要一个保姆?可别跟我说咱俩刚见面,你就对我一见钟情啥的了。”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没有对你一见钟情。”陆振军连连点头,认错态度十分诚恳,然后又伸手,把江若男箍得更紧了一些,“不过幸好我醒悟得早不是?才把我家小保姆给成功拐到手了。”

“噗!”江若男忍不住笑出了声。

让他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世那些烂大街的网文套路,霸道总裁跟小保姆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噗,不能想,越想越好笑。

“笑啥呢?”陆振军捏捏她的鼻子,“有什么可笑的?反正这辈子咱俩就绑一块儿了,你是别想再能把我甩掉。”

合着这人现在还没那安全感呢?江若男拍拍他的胸口:“放心,就是为了几个孩子,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说得好像自己是那种负心女似的。

两个人又贫嘴了一会儿,江若男打了一个呵欠,睡意渐渐涌上心头,也想起了正事儿:“对了,今年过年咱们回荷花村还是去锦城?”

知青下乡,管控一般都是很严格的,想要介绍信到处走动,哪怕是过年都很难,经常都是几年才能回家一次。多的是下乡后就再也没能回家的。

陆振兴与明轩彩凤三个,虽然有关系,但名义上也是知青下乡的旗帜,也总不能搞得太特殊,因此就算要获得批准开介绍信回家过年,也不能三人一起。

如果是为了去见彩凤和明轩俩,当然就是去荷花村过年。但是,陆振兴也走了,锦城那边陆父陆母平时就两个老人,过年陆振兴回去了也就三人,如果能一起团团圆圆就更好了。也能让老人少些惦记和遗憾。

“你刚还说我想的远,我看你才是想得远呢。”陆振军摇头,“这离过年还有几个月呢,早着呢,你怎么就开始盘算上了?”

江若男又打了几个呵欠:“我这不是早早计划好吗?别以为我就很闲没有事情干好吗?确定了这事儿,接下来几个月我的计划都不一样。”

“是是是,那你觉得怎么好都行,我都随便,你决定就好。”陆振军直接点头。

那副甩手掌柜的模样气得江若男瞌睡都醒了一半,直接拧他腰上的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问你话呢你来个随便,随便随便,随便那你就给我滚下床去!”

第四百四十八章 突然升官

这一拧,没拧到陆振军肉疼,还把自个儿的手硌得疼。

“你这是肉还是啥啊?这么硬,死皮啊!”埋怨是这么埋怨,真正摸到那上面硬硬的皮肤,还有凸起的伤痕,江若男瞬间又心软了,伸出去踹的脚,也不由自主放轻了力道,更像是撒娇一般。

陆振军不以为意,反倒颇为享受,嘴里也立刻回道:“行,我看就去荷花村吧,这还不到两个月呢,又又双双都想哥哥姐姐了,带她们去,也好跟外公外婆亲近亲近。”

说完这些,又去抓江若男的手:“你别捏这里,后腰哪里能捏的动,这里才有软肉,还有脸上,你直接招呼,别弄得手疼,不值当。”

一副狗腿的模样,江若男心道,要是让那些外面害怕陆振军,说他一天到晚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人看了,只怕是要惊掉下巴。

她也顺势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还故意点评:“还是硬,这么粗糙,别硌了我手。”

“还粗糙吗?胡子是不是该刮了?”陆振军闻言,自己摸了摸下巴,然后点头,“明早就刮,可不能戳到又又和双双了。”

得,眼睛里最惦记的还是一双宝贝女儿!

江若男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那睡了。”

陆振军:“……”

“那你想好没有嘛?今年过年去荷花村?”

“之后再说吧。”江若男闭着眼睛,瓮声瓮气回答。

其实她心里也有决定,陆振军迁就她,她也该迁就迁就陆振军了。

陆振兴还小的时候,那几年过年都是陆父陆母带着陆振兴过来营区一家团圆,后来陆振兴渐渐大了,外面又确实不太平,那几年闹的挺厉害的,他们也就没有坐火车过来。这两三年里,陆振军也陪江若男回荷花村过过年,但是江若男认真算起来,还真没陪着陆振军回锦城去过年过。

想一想这回也是时候了。

江若男也就是那么问一下陆振军,问之前其实还没下多大的决心,听了他的话,此时此刻,却是已经下定决心今年过年就去锦城跟陆父陆母一起过年。

嗯,到时候把陆志芳一家三口也喊上,也算是一件团圆了。

之后江若男就一直为这事儿做着准备,还打算寻个日子,跟陆志芳先说上一声,让她也早作打算和准备。

话说之前陆志芳听说了陆振兴干出来的那一档子事儿,整个人都气的不行,要不是分身乏术,多半都追到荷花村去骂人了。

现在跟她说回锦城过年的事儿,她肯定没有不答应的邹雪怀在这边又没有什么亲戚,过年也就是一家三口过,有时候还到营区来跟江若男他们一家一起过年。现在江若男他们都打算回锦城过年,可想而知他们也没有不答应的。

只是答应是答应,要回去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空隙,要如何安排如何请好假,这肯定还是要好好统筹一番的。

然而江若男没料到,还没等她晒黄花抽出空隙去找陆志芳说这事儿,倒是陆志芳先找来了。

原来邹雪怀升官了,从梁城直升往省城。

“这是好事儿啊,不过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没怎么听说一点消息呢?”

江若男甫一听到这消息,还是很吃惊的,心里面却觉得,这简直是太巧不过了!

锦城那边只有陆父陆母两个老人,别看陆振军答应送陆振军和明轩彩凤叔侄仨下乡,其实心里面对陆父陆母一直是很惦记的,也很担心那边,甚至有时候还会后悔。

如果不让他们下乡去,留一个在锦城那边,万一老人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也总能搭上手不是?

其实江若男心里面偶尔也会忍不住这么想,然后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这时候还不像后世,城市里高楼大厦,邻居是谁都不认识那样的人情冷漠,机械厂那边的福利房都是熟人,彼此认识,关系也算亲近,万一陆父陆母真有什么事儿,邻里邻居的总能帮得上忙。

只是这种盘算,还是先不要表现出来的好,毕竟看陆志芳这模样,似乎这件事还有什么不好办不好说的地方。

“我们也是才知道,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陆志芳摇摇头,“但我估摸着,大概跟去年过年我们回去了一趟有关。”

“邹家那头使的劲儿?”江若男微微皱眉,因为当年邹雪怀追求陆志芳搞得也挺轰轰烈烈的,陆振军疼爱这个妹子,那段时间对这个爱将也是十分不喜,又各种挑剔他这人,挑剔他的家庭情况……连带着江若男都对邹雪怀家里的情况十分清楚。

大概就是继承人之争,也是长辈偏心惹出来的事儿。

邹雪怀从小比较活泼跳脱,却有个安静懂事能干还只比他晚出生几天的堂弟,遂自然而然就有了比较。从小比到大。

在长辈看重的方面那是事事比不过堂弟,堂弟读书更厉害更会说话嘴更甜更会哄长辈开心,就连他父母也都喜欢堂弟,恨不得堂弟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对他不上不下的学习成绩很是看不上,家里的姐姐也不喜欢他这个到处乱跑乱跳经常搞得自己脏兮兮的弟弟,反而更喜欢安静懂事的堂弟。

一个大家族,即便有再多的优秀子弟,最重要的资源,还是要给予最厉害最优秀的那一个,一般都是长子长孙,偏偏邹雪怀不像话。所有人都说,如果堂弟比他早出生几天就好了,说他不像话还霸占长子长孙的位置。就是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后来,邹雪怀十六岁就直接离家出走,经历了一番挫折后才成功参军入伍,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与家里几乎断绝往来。

如果不是遇到陆振军,估计他学到的也就是当初那点儿初中知识,是陆振军发现他身手灵活,算是个可造之材,慢慢给他继续教授知识,用军校学的那一套对他操练的同时,也要求他学习,并且让他的学历由初中变成了高中。

当然,说这些,都只是证明,邹雪怀一直在队伍里,从来都没接到过邹家一点帮助,后来联系上了,又是让他回去准备联姻,让他直接拒绝了,反而追求陆志芳,玩起了自由恋爱那一套。

这些种种行为,再度激怒了邹家人,若不是邹家人捣乱,他和陆志芳也不会耽误那几年才结婚了。

就算是婚后,邹家人也对他们是爱答不理的,邹雪怀的心也冷硬,对那个家早已经失去憧憬和向往,所以他加倍疼自家老婆疼自家孩子,自家的就是最好的,他有家有妻有子,能够老婆孩子热炕头,为啥还要回那个家?

第四百四十九章 恰到火候

去年年底回去那一趟,也都是因为邹家太夫人,也就是邹雪怀的奶奶身体不太好,一时终于心软,想起那个大孙子,虽然叛逆,小的时候也终究和如今疼爱的孙子一样在她身边承欢膝下,便想要见见这个多年未见的大孙子。

若是以往,邹雪怀估计也不会搭理,但是现在他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儿子,面对那冰冷的家庭,心肠也渐渐软了,或者说,也是不在意了。

不在意,不爱了,自然也就不恨了。

所以他征得了陆志芳的同意之后,夫妻俩就回去了老家一趟,这次回去,也没有以往那种面对邹家人浑身是刺桀骜不驯的模样,邹家人还以为这儿子成了家总算明白他们当年的苦心,一个个欣慰不已,根本不知道邹雪怀正是对他们心冷了才会如此客气做面子。

毕竟老人都那么大年纪了,说句难听的,就是半截身子都进黄土了,还计较那些感情啊什么的有意义吗?还给别人落下一句这人不宽容太小气跟老人计较的坏名声,不如就表面客套一下,谁还不会呢?

何况,他本就是邹家人,没法改变,也没法选择,自己可以倔强,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以后也被人指指点点说道吧?

因此邹雪怀完全不拒绝与他们恢复表面客气。

谁知道邹家人还真当真了,也或者,不是当真了,只是觉得邹雪怀如今这样也挺有投资前途的,还是那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邹字,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不是?所以他们这次倒是真使了大力气,把邹雪怀从梁城这个小县城,直接提到了锦城,这可是省会城市,以后更进一步也是指日可待的。

本来是好事,但让陆志芳迟疑的却是两人或许要面临异地的问题:“他调令下来了,肯定是要去锦城的,但我现在就比较麻烦了,要是让他一个人过去,我也不放心,而且还有蛋蛋,也是个问题……”

“你干脆跟他一起过去吧,打申请,从这边医院调到锦城军医院去,肯定能成。”江若男寻思一下就开口道,“就看你愿不愿意,怎么想了。但我觉得,你肯定还是去锦城那边的好,毕竟一家人,长久分开也不是个办法,与其等到时候出问题了再来解决,还不如现在一开始就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陆志芳其实心中本就有想法,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听了江若男这话,倒是有了些决心:“其实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也想跟着阿怀往锦城那边走,不说别的,照顾爸妈肯定都要容易得多。只是还有个问题,慧英要怎么办?”

“我是想让她跟我们一起走,本来蛋蛋也都习惯她了,但是一来锦城那边不是这里,对她的身份不好说,就算说是干妹子,但这年头嫂子你也知道,谁家敢这么请人?再说就算我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慧英也不一定就真能跟我去啊,她兄弟还在这营区呢!”

江若男:“我看这事儿,你还是先跟慧英商量一下,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了,肯定能做得出选择。就算做不出,对如今的局势发展,肯定也是心里有数的,你先寻她说清楚了,也免得过后通知。”

最主要,不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烦忧。

陆振军也表态:“你要是走锦城军医院那边,肯定还是能走的,要是小邹不好弄这个,我帮你找找关系也成。不过小邹的调令下来了,怕是很急,你也要早做准备。”

“是,二哥,我知道,所以我这不就是一接到消息就过来问你们嘛!”陆志芳点点头,“那我回去问问慧英。调工作的事儿,二哥你就别操心了,我现在要是还不能调那边去,也就白混这几年了。”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送走了陆志芳,江若男故意又跟陆振军感慨:“咱妹夫都退居二线到锦城去了,你呢?老陆,你还打算干几年哪?”

其实有时候,江若男也会觉得,像陆志芳这样的也才是典型的网络小说标配女主,看看人生这跌宕起伏的,最重要的是遇到了邹雪怀这个真正的绝世好男人。

要知道,邹雪怀可比陆振军年富力强,明明可以在营区里继续出任务,而且还能挣得更大的功勋,却是因为不忍让陆志芳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地担心,选择了退居二线到梁城去。

这么一比,陆振军才没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陆振军听出了她的调侃,笑笑:“怎么就成老陆了?你还嫌我老了不成?就巴望着我赶紧退下来了。”

江若男心道,这不是老不老的问题,再说,看邹雪怀和陆志芳在梁城县城那样,其实也挺好的,也没有太多乌七八糟的事情,也挺安稳的。

但想想陆振军这两年,也没怎么频繁出任务了,习惯了也挺好的。

江若男也就不去想别人家如何如何了,人总是要惜福的。

“也不是巴望你退下来,就是觉得小妹跟妹夫俩这样也挺好的。不过各家情况不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也就羡慕一下,你也别琢磨这些了。”

至于老不老的……嗯,这个话题是某人自己比较在意,江若男才懒得跟他争,因为最后肯定是自己吃亏。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咱家,真让你走你舍得?再说咱亲亲闺女也肯定不愿意离开这儿呢……”陆振军说着,去抱了又又双双过来,一手一个,跟江若男展示他还没老,年富力强得很。

江若男翻了个白眼,幼稚!

没过几天,王慧英回了营区,帮陆志芳带话说她调工作的事情办好了,文件批下来了,过一个月请他们去帮着搬家。

这时候可不是后世那样动不动就搞断舍离,所谓破家值万贯,搬家的时候,那是能搬走的就会尽量都搬走。而且这年代的人都比较重视搬家这种事,尤其邹雪怀还是连升三级到了省城,搬家肯定是要宴客,然后请亲友帮忙,放后世,这就叫仪式感。

江若男听了好奇:“既然转院的事都办好了,不急着过去吗?怎么还要再等一个月?”

王慧英的脸有些微红:“姐夫是已经先过去了,姐姐和蛋蛋还要再等等。”

江若男看着她一脸羞怯,等她走了都还没想明白,陆志芳这家里到底是有啥?还要收拾一个月的?难道是跟王慧英有关?不然她咋能说话那么吞吞吐吐的。

晚上跟陆振军说起这事儿还十分纳罕:“你说小芳这是在干啥?要不然过两天我去瞅瞅她,别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吧?还有慧英妹子,今天她来,我都忘了问她,是跟着小芳过去还是不过去。”

“幸好你没问,不然你让人怎么说?”陆振军连连打住她,“你还不知道吧?慧英要嫁人了。”

“哦,嗯?”江若男偏头疑问,“你说什么,慧英要嫁人了?”

想起她那泛红的脸,江若男又顿悟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样她更好奇了:“对方是谁?怎么这时候就冒出来了,靠得住不?”

这么几年,王慧英对蛋蛋的照顾他们都看在眼里,王慧英是个特别朴实又听得进话的人,完全是把蛋蛋当自己儿子一样在呵护,同时又听陆志芳的话,不会刻意溺爱他。可以说,不管是作为亲人还是作为住家保姆,王慧英都是真正让人放心的。

爱屋及乌,江若男也喜欢她,感激她。

因此听到她要嫁人了,肯定是又高兴又担心。

“我还能骗你?”陆振军喝了水,才又笑着道,“小妹隔壁那家,季大娘,知道吧?结婚对象就是季大娘的小儿子,比慧英还小两岁,但是人可靠,本来也是入伍的,两年前才因为伤了腿退伍,给安排了纺织厂的工作……”

季大娘江若男是清楚的,因为当初陆志芳怀孕时候帮忙,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但是对他们家小儿子还真不清楚。

听到这里不由担心:“伤了腿?怎么个伤法?难不成是瘸子?”王慧英这几年养得好,要真是嫁了个瘸子,江若男还真是会觉得可惜。

当然这不是她歧视那个啥退伍残疾人,只是当这种事落到自己亲近之人身上,就总觉得值得更好的。

“胡说什么呢?”陆振军拍了一下她的头,动作很轻,“人是伤了腿,但也就是不能猛跑跳跃,正常行走还是没问题的。再说这人可是邹雪怀那小子都认可了的,早前还提起过说可惜了,没想到如今能有这个缘分。”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提亲的来了?我咋不知道?”江若男还是很疑惑,她今天出门了啊,而且营区里那些女人的八卦性子,要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不是,是王德贵自个儿说的。”陆振军摇头,“季家那小子也知道哪儿是重点,一开始还是先找邹雪怀跟小妹提的亲,当时把邹雪怀都惊住了,后来才知道这两人早都看对眼了,就是一直没怎么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回要不是邹雪怀调令下来,邹家都要搬到锦城,估计那小子都还下不了决心。先过了邹雪怀那边,让王慧英回来知会了一声,明天就要来正式提亲。”

毕竟要进入营区,可是要走手续的。

江若男听得可乐:“照这么说,小芳之前还真是杞人忧天啦!他们俩还倒成了这媒人了。早知道他们俩早早就升官搬家,说不定人早就成了。”

“那也不一定。”陆振军摇头,“季家那小子前头那个是他入伍后守不住跟人跑了的,好像还牵扯到孩子怎么的,季家那小子后来就不想结婚了,要是早了,估计也难成。”

“明白明白,这就叫恰到火候!”江若男连连点头。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听到旁边又又和双双均匀的呼吸声了,这才也渐渐睡去。

这俩孩子一岁后,江若男绞尽脑汁,找木匠打了个双层的小床,还专门把卧室里的柜子都给移出去一个,才堪堪把这一米多点儿的小床给放下,就是方便夜里照顾。

姐妹俩换着睡,今天你睡上铺,明天我睡上铺,还挺乐呵。

就连明浩都挺喜欢这张小床。不过他已经大了,睡不了这样的小床了,而且也不能挨着姐姐睡了,江若男就在明轩明成房里又给添了一张床,三兄弟怎么睡都够了。

就是彩凤屋里也都一并又添了张床,把空间利用到了极致。

就连楼下原本的杂物间,也被收拾出来又做了一间客房,这些都是江若男为娘家人集体到来做的准备。

是的,从生了又又跟双双开始,江若男就更舍不得这里,而且因为江父江母那次来的表现,让她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全家都请到这里来一次结婚的时候本来应该来的,毕竟,自古结婚都是男女方双方都要摆宴,但那个时候,她只担心自己会不会露馅,只想着赶紧躲避特殊时期,甚至对这桩婚事也全都是算计,根本不在乎这个,父母提起还被她驳回了。

如今想起这茬,就算不能补一次,让娘家人看看自己的家,也是应该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把这里当家了,陆振军说的对,也许真有那一天陆振军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肯定会舍不得。

不过,那些事都还在计划,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王慧英的婚事。

季家那小子,名叫季文强,果然来提亲了,让孙蓉都大吃一惊。

虽然这几年这个寡妇小姑子吃得好养得好,但在她心底里,还是认为这个小姑子命不好,肯定没男人会要的,谁知道这次竟然还能找到个条件这么好的!

能不好么?纺织厂都有铁饭碗的啊,这是农村寡妇能肖想的吗?还不是借了她家男人的光!

怀着这种激动又忍不住酸有点羡慕又与有荣焉的复杂心情,两边的婚事定的极快,一是两边其实都是二婚了,没那么多讲究,二是也要赶在陆志芳搬家去锦城之前落定。

很快就扯了结婚证,几家人摆了个酒席吃了一顿,就算结婚完成了。

江若男还纳闷:“这不很快的事儿吗?怎么小芳还拖那么久?”

第四百五十章 日常闲谈

“三姑这是还不放心呐!”明成抢话解释,“肯定是要看着表姑结婚过得好才能放心的。”

他说的表姑就是王慧英,这几年一直都这么喊过来的,也都习惯了。

江若男听了好笑:“这不到一个月时间能看出个啥?不过你三姑倒也是真用心了。”

就算起初只是想找一个保姆照顾孕妇、帮着带孩子,但是这么几年相处下来的情分也不是假的。

江若男也知道,这次王慧英出嫁,出力最大的也不是她兄嫂,还是陆志芳跑前跑后,不仅把这几年给王慧英存着的工资一分不少全给了她,还作为干姐姐给她添了一笔妆。

王慧英当时眼睛都哭红了,他们这边结婚没有什么哭嫁的习俗,本来也是二婚,让王慧英这么一哭,当时还把大家都吓到了。

后来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孙蓉就是一副占了便宜觉得陆志芳人傻钱多的模样,江若男却觉得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尤其是结工资,之前王慧英一直不要,说自己跟着陆志芳已经是白吃白喝白住,怎么还能拿钱?

但是江若男觉得亲兄弟还明算账,这工资不管高低,总是正儿八经该给人的劳动所得。不然,现在还好说,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不好的或者单纯日子过得贫苦,回想起这茬,心里能舒服?

明成说道:“本来也是啊,我们也说三姑了,季爷爷季奶奶都是多好的人啊,季叔叔也不是坏的,表姑过去日子好过的很呢!”

“你又什么都知道完了。”江若男白他一眼,“不是说好好学习的吗?这会出去放了下风瑟起来了是吧?”

“妈,瞧你这话说的,不是您老说要劳逸结合吗?”明成一手逗着又又,不错眼的盯着她,不让她乱跑,一边回着江若男的话,“再说我也没说错啊,季爷爷在农业站有关系,能把表姑塞进去,我跟你说,农业站,别管是去做啥的,铁饭碗,你就说这工作好不?”

“是挺好的,你小子操心还挺多哈!”江若男也懒得再问他更多的,反正他跟季家那大外孙关系挺好,说不定就是从那儿听来的。

明成咧咧嘴:“那是!对了,妈,蛋蛋那小屁孩儿舍不得搬家,想来我们家里耍段时间再走,你可千万别答应!”

“让蛋蛋知道他哥这样,准得跟你突突突一顿说你是坏哥哥了。”江若男无语,“再说你说晚了,我已经答应下来了。过两天蛋蛋就要下来住。”

“妈!”明成恨铁不成钢喊了一声,“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多造(调皮)!一来准得弄个鸡飞狗跳!咱家喵喵跟菠萝都被他祸害够了!”

蛋蛋还小的时候,江若男是不让他接近狗狗的,毕竟细菌什么的太多。但是那小孩儿真的太调皮捣蛋了,稍微人没看住,他就跑去逗狗去了。

一开始两条狗子,肯定是不愿意被这小孩儿揪毛的,“呜呜呜”威胁几声,要是大人都该知道这是狗子在提醒了,但这小孩儿不知道也不怕啊,看着狗子露出尖尖的牙齿还乐呵呵……狗子也不可能真咬他吧?后来不知不觉,骑狗就变成了蛋蛋的一项长期爱好。被人抱开他还不高兴,现在知道不能骑了,主要是这些一般的土狗也撑不住他那身板儿啊!但也总要把两只狗子折腾够呛。

想到两只狗子趴在地上,生无可恋地被蛋蛋又是撸毛又是揉耳朵又是捏爪子,江若男也忍俊不禁:“好好好,我这回肯定不让他祸害狗子,多脏啊!”

“妈你记住了啊!”明成不放心的提醒几遍,然后才又说,“对了妈妈,你让三姑得看个周末的好日子搬家啊,我才有时间去。”

“知道知道,你不就巴着这些事儿放风么?”江若男没好气回道。

“妈妈,放风?”却有一个小爪子拉住了江若男的衣角,又去抱她的大腿。

“哎哟又又,你哪个时候过来的?”江若男惊了一下,她这还在踩着缝纫机呢,赶紧松开手上的活计,把小姑娘也挪开。

“没事儿,我看着呢!”明成嘿嘿一笑,“又又过来。”

小丫头看一眼妈妈,又看一眼三哥,小嘴一张,声音清脆:“放风?”

“哎哟我还以为你在一旁玩儿着呢,搞半天都听着呢!”江若男好笑,也知道自家小闺女这意思,就是问这是啥意思。

倒让江若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放风,这个,就是说抽空玩耍……”

总不能说是坐牢的人定时出去散步上厕所吧?

到时候这小闺女肯定又要问,什么叫坐牢……

这小女儿也有点好奇心旺盛。

“玩?我也要!”小丫头点点头,咧嘴笑,“跟三哥一起!”

小丫头说句子也很顺溜了,只有双双不喜欢开口,偶尔开口说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字一个词的往外蹦。

明成直接抱起小丫头:“好,到时候又又跟三哥一起去放风。”

俩丫头小的时候,明成喜欢逗双双,会说话会走路了,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明成跟又又凑一堆的时间更多,也就更疼这个小妹妹起来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就是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兄弟姐妹,互相之间还不能说感情都是一样的呢!总有些感情特别深的。

明成觉得,又又就跟他特别投缘,一大一小俩脑袋瓜凑一起,叽里咕噜就摆起龙门阵来了。

要江若男说,要是明成不去上学,整天待家里跟又又混一块儿,又又肯定比现在还要能说。

想到这里江若男就想起双双:“今儿你们俩咋没出去,我看明浩都带着双双出去了。”

双双那可不是个喜欢挪动的主儿,江若男又有些疑惑:“对了,他俩出去干啥了?”

“好像是说出去捡斗鸡菇了,昨天小石头不是送了两朵来吗?他们俩今天就一起出去了。”明成想了想回道。

江若男更好奇了:“那你们咋没去?再说昨天我就跟他们说了,秋菌儿(四声,儿化音)吃了害怕犯病,他们还跑去找,这都啥子天了,还找得到啥子哦!”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审美天赋

“好像是说去摘菊花去了,金黄金黄的一片,也就那样,不晓得有啥子好看的。”明成不以为意,“明浩就喜欢这些,还总是带着双双乱跑,山上的路又不好走,他就是吃饱了找不到事情干,看啥子菊花。”

这时候的菊花还是正经的花,也没有什么送死人的意思,在这时候的人眼里,也都是花,毕竟都吃不饱,谁还能有赏花的风雅心思?

而在乡下,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野菊花了,一到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金黄一片,看着也挺舒服的,有些人家也会摘回去煮在粥里吃,说是吃了能治什么什么病的一堆偏方,江若男不咋信,而且也难得打理,一朵朵野菊花比小指头还小,花蕊却厚厚的,里面总有些小虫子,最重要的是,菊花粥煮出来总带点苦。

不过江若男之前也带着几个孩子上山去摘过这些花,一朵朵清理出来,晒干做了菊花枕头。

江若男就笑:“你四弟跟你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是,我知道他就喜欢那些小姑娘才喜欢的花花草草脂粉头绳,还跟我说什么美不美的,都是男的给整的女兮兮的。”明成嘴里颇多嫌弃。

江若男听得愈发好笑。

明成说的也是事实,从小,几个孩子中,明浩算是最特别的那个,用陆振军私下评论的话来说,就是最没有男子气概的一个,嗯,这里的男子气概,在江若男看来就是糙,明浩不糙,也就是最精致的一个。

从小就特别爱干净,虽不至于洁癖,但确实很爱收拾,擦雪花膏永远是最积极的那个,而且明浩特别喜欢一些时下看来女气的东西,譬如头花、手链、绳结、剪纸之类的。

他一双手还特别巧,跟着彩凤学打结,打出来的样式比彩凤教的还多,好些都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还有头花,他喜欢说这个好看那个不行,在江若男的纵容甚至鼓舞之下,还自己动手做了不少头花,然后还喜欢给江若男搭配,今天穿的灰衣服,就要搭这个颜色的好看,明天要穿蓝衣服,就要配那个形状,扎高马尾和低马尾不一样,鱼骨辫和盘头用的头花也不一样……

指点家里人都还算好的,对自己身上才是最麻烦的。他特别会搭配,虽然自己不会缝缝补补的做衣服,但是特别有想法,会在江若男做衣服的时候提意见,而且每次提意见做出来的,还真很好看虽然都是一样的灰蓝黄绿,这年头的服装颜色也就这么暗淡,但是让明浩自己这么一折腾一搭配,就是比别的小孩儿看起来精致可爱。

过年的时候家里用红纸剪窗花,这边其实并没有这样的习俗,纯粹是为了小孩儿开心,不过看过的人,也都会夸江若男手巧,说是孩子剪的,他们就齐齐夸彩凤,似乎是潜意识里这样的事情就是女孩子才能做的。一开始江若男和彩凤还会解释,后来被问得多了,江若男也懒得说了。

不过时间长久了,营区里的人还是都知道了陆家那个小幺儿手很巧,会剪纸会折纸,能够把一群两三岁的小萝卜头不分男女全都哄得服服帖帖。

总之,明浩就是一个精致男孩,江若男觉得,如果条件允许,他肯定能活得比现在还精致十倍百倍。

当然,在陆振军一个习惯行伍生活总有些糙的人眼中,明浩这样就是太没有男子气概,怎么成天锻炼身体搞训练不积极,搞这些女孩子的玩意还喜欢的不行。曾经还一度想要给明浩纠正过来,生怕把这孩子养歪了,对不起死去的大哥。

让江若男当时听了哭笑不得,苦口婆心好几次开导讨论,跟他说了一通因材施教、释放孩子的天性之类的话,才把陆振军说得听进去了一些,也免去了明浩被陆振军迫害。

但即便如此,陆振军私底下还是会经常忍不住吐槽说明浩这小子太多事儿太麻烦了,但是江若男却觉得,明浩身上有一种特别会审美的特质,这是与生俱来的,是一种很多人都没有的天赋,所以她不管陆振军怎么说,也有意识培养这方面但原谅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原谅她自己的局限性,这个时代没有各种各样的兴趣班,江若男自己前世虽然是在科技发达的年代,但是也没有养过孩子,不知道这种天赋因材施教具体要学什么,她选择的是最普通的一种,画画。

子弟学校没有什么好的美术老师,嗯,这年头,多少文化大家美术大师都在牛棚里蹲着呢!江若男也只能把以前搜罗来的那些有关这方面的书,包括连环画之类的,让他自由发展。

而明浩也确实在这方面挺有天赋,自己摸索着学了一些,虽然肯定不可能有多精通,但是简单作画也是能做到的,有段时间看连环画上瘾,在学校没法看,他还自己偷着画,被老师发现了,带话给家长,陆振军差点揍了明浩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打击了他,后来明浩就没那么经常拿画笔了,江若男也看出来,他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画画,也不逼他,原谅前世今生都是普通人的江若男,对于艺术这种烧钱的东西,永远不是特别明白,也不会刻意去特别追求。

反正只要小孩儿开心健康成长就够了。

“什么女兮兮男兮兮的?跟你爸就学这些呢!”江若男直接给了明成一个爆栗,“自家兄弟你给乱说啥?还当着又又说这些,我看你是欠打。”

“不打,不打三哥!”又又小人精,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机灵地滑下明成的膝盖,伸出小胳膊人小鬼大地挡在明成前面,“妈妈,不打三哥!”

还笑嘻嘻地踮脚抱住江若男的胳膊,模样娇憨。

江若男也不再踩缝纫机,干脆抱起又又:“行,不打三哥,又又,我们出去找四哥和六妹好不好?”

“好,找四哥、六妹,去放风!”

小人儿的声音越来越大,透着孩子的稚气,却声声清脆,咬字清晰。

陆振军一进门就听到这声音:“放风?放什么风?谁要放风?”

第四百五十二章 女儿吹

说着摘下帽子,就走了过来,自然而然从江若男手里抱过又又,还不忘呵斥一旁的明成:“你又教你五妹说些啥乱七八糟的话了?还放风,让你好好读书你还觉得是坐牢啊?我告诉你,你自己不学好,可别带坏了妹妹……”

“不是、爸、不是我……”

“不是什么不是?”陆振军抱着又又,让她趴在自己肩头上往外看,一双眼睛瞪着明成,“你说你,一天天带着又又也没有一点做哥哥的自觉,真是……”

明成:“……”他做什么了他?

“行吧,爸,你抱又又出去玩儿,我写作业去了。”

最终,还是明成无奈投降,关键是不投降也不成啊!

陆振军立刻把女儿举起来放在肩上:“走走走,又又,爸爸带你出去玩!”

“玩!玩!出去玩!”又又笑得咯咯咯的,一点也不怕,早忘了一旁的三哥了。

明成噘嘴咬牙故意恶狠狠道:“小没良心的!”然后也只能乖乖进屋写作业了。

这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真跟自家老爸犟起来吧?

加之他就算考上了高中,要是他爸不给他办手续,他还能偷偷跑去荷花村当知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小子!”江若男听着他这悠长老成的叹息,脸上的笑再也绷不住地露了出来。

没过几日,陆志芳果然把蛋蛋送到了营区:“嫂子,蛋蛋在你这儿呆十天半个月吧,这小子想两个小妹妹得紧,让他这次待个够。”

“你就不怕他乐不思蜀,到时候都不跟你走咋办?”江若男笑她。

陆志芳就嘻嘻一笑:“那就赖在这儿呗,嫂子你还能少了他一口吃的啊?”

“是,少不了他这小东西一口吃的。”江若男无奈的摇摇头,日子过得好就是好,哪怕作为医生看了很多伤病乃至生离死别,陆志芳也仍旧心态很好,看她的笑脸就知道是很幸福的人。

“不过我跟你说真的,你这几天要忙啥?还有你们搬过去,那边有干部大院吧?你们是直接搬过去是不是?到时候你们两个,你上班搞不赢,你家那位也是个忙得脚不沾地的,蛋蛋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孩子,离得了大人?

再说蛋蛋本性就是个调皮的孩子,有人看着尚且追猫逗狗,没人看着那不是都要上房揭瓦了?

“所以我可不就是想让嫂子你看管一段时间么?”陆志芳不以为意,还冲江若男挤眉弄眼,“嫂子你就当放羊,放一只也是放,放一群也是放不是?”

江若男知道她这话是真心,但也多半有玩笑的意味,她可不相信陆志芳真舍得丢下孩子。

果然陆志芳又道:“蛋蛋太调皮了,我这几天忙着要跟院里交接,申请虽然是批复了,总有些工作没那么快。我要是不把他送下来,慧英那边就不放心,人家才刚结婚呢,我咋能让她还帮我看孩子?”

照她看来,人小夫妻蜜里调油的,慧英年纪也还不大,好好养一样,赶紧要个孩子才是正经这倒不是她认为女人一定要生孩子才行,而是因为太了解王慧英,她之所以那么疼爱蛋蛋,也是因为自己想要个孩子却没有,才会多多少少有移情作用。

她好歹也做了人那么久的干姐姐,当然是希望她能早日心想事成的。

姑嫂俩又聊了几句,陆志芳就急着回县城了。

蛋蛋可高兴坏了,没有妈妈管着,没有表姨跟着看着,瞬间就跟出笼的小鸟似的,恨不得张开翅膀飞起来。

加之在乡下,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妹妹可以逗,有两条大狗子可以任意欺负,还有菜园子随便他划拉,最重要还有两个哥哥可以缠着整这个弄那个,简直是快乐的要上天了。

嗯,虽然,虽然美中不足舅妈总要让他帮着干活,也总是要提醒他教育他,不过,舅舅说的对,小男子汉也该做力所能及的活了,而且有那么多好的,这一点点的不好就可以不在意啦!毕竟舅妈还会做那么多好吃的呢,比妈妈和表姨都厉害多了!

加上没过多久明成和明浩两兄弟也要放寒假了,知道两个哥哥以后会天天在家,蛋蛋更是乐得天天就跟又又双双说:“三哥四哥要放假了,放假就能天天玩儿了!”

又又跟他在一起,两个小魔星那是破坏力加剧,当然,两个人也有不和吵架的时候,小孩子嘛,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能就是分东西分不高兴也要吵一架的,但也总是没吵一会儿就能好了。

然而最让江若男纳罕的,是这三个小萝卜头凑一块儿,很多时候不是蛋蛋这个最大的拿主意,反而隐隐有双双在做决定做主导的模样。

陆振军不以为然:“谁让咱双双就是聪明呢!蛋蛋那小滑头遇上也没辙。”

“切,我就跟你那么一说,瞧你这瑟的!”江若男白了他一眼,“不过蛋蛋看起来是调皮蛋一个,其实挺照顾妹妹的。”

“不照顾能行吗?”陆振军仍旧一脸瑟,“咱家这一辈里面,可就三姑娘,咱们又又双双还是最小的,长得好又乖巧,疼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江若男:“……”她错了,陆振军就一女儿奴,女儿吹,她跟他说这些干嘛?不是自找话呛吗?

结果陆振军看她那不以为然的神色还不高兴了,教育道:“我说江若男啊,你身为宝贝女儿的母亲,怎么能对咱们女儿的可爱乖巧提出质疑”

“不质疑不质疑。”江若男摆摆手赶紧起身,你继续吹,我不说了不说了!

当然,表面嫌弃是嫌弃,江若男心里其实高兴着呢!

她巴不得每个人都那么疼又又双双呢!

蛋蛋呆了几天,周末明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又又已经满嘴都是“蛋蛋哥哥”了,把个小伙子给气得呀!

“邹云飞!你给我出去,不准翻我的东西!”

“邹云飞!你好好刷牙,不许搞水!”

“邹云飞!你把又又放开,不准带她去骑狗!”

……

短短两天,满院子里都是“邹云飞”“邹云飞”。哦,对了,邹云飞就是蛋蛋的大名。

那满满的怨念光是听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蛋蛋才感觉不到表哥的怨念,一被喊就嘻嘻一笑,笑得那叫个无辜,一般人看了,估计就不舍得骂了。

但是明成不是一般人啊!

看蛋蛋把又又带着,祸害得浑身灰不拉几的,那真是控制不住他自己了,一抬手,一落掌,“啪啪啪”几声过后,接着就是孩子哇哇的假嚎。

“舅妈舅妈,三哥打人啦!”

如此鸡飞狗跳,让江若男都哭笑不得。

第四百五十三章 乐不思蜀

不过,虽然是如此的鸡飞狗跳,但是不过两周时间,蛋蛋还真就乐不思蜀了。

等到陆振军和江若男一家人都去梁城县城帮着陆志芳一家乔迁搬家,陆志芳要带着蛋蛋走了,这小子哭天抢地扒着江若男的手不放,这小孩儿鬼精鬼精的,知道谁的心最软,所以也直接找准了江若男:“舅妈,舅妈,我不走,不走!”

一开始也许是假哭,到了后头,想起自己离开这里,以后就不能见到舅舅舅妈不能跟又又双双两个小妹妹玩不能……小孩儿越想越伤心,就真嚎哭了起来。

大家伙本来没有多大的离情别绪,毕竟是升官嘛,这是好事,而且梁城和锦城离得又不远,总还有省内小火车,不像别的地方交通完全没法走,所以都不怎么觉得伤心什么的,结果让这小孩儿一哭,大家都难免感怀伤心起来。

当然,最伤怀的人还是王慧英,可以说,就是江若男和陆振军,也没有她对陆志芳对蛋蛋那样深的感情,乍然间要分开,肯定是舍不得的,被蛋蛋这小孩儿还嚎起来,眼泪也不由得刷刷落下来。

一下子搞得陆志芳是又心疼又好气又无奈:“你是不走了是吧?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

蛋蛋噘着嘴,抹抹眼睛,还打着哭嗝呢:“不是,要爸爸妈妈,我就舍不得嘛!嗝~妈妈,能不能让我在这边再待几天嘛?”

这小孩儿口里的几天,起码就是十天半个月。

陆志芳皱眉:“你真想留下来?那几天过后谁来接你?你想没想过,爸爸妈妈很忙的,到时候怎么来接你?”

就是爸爸妈妈很忙都没人陪我我才不想回去啊!

小孩儿撇撇嘴,心里暗暗想着,脑子却转得飞快:“我、我可以过年的时候跟舅舅舅妈一起回去!”

“过年?呵,你不是说几天吗”陆志芳又被气笑了,“你这几天这么长哪?”

小孩儿不说话了。

陆志芳又说:“那你就舍得爸爸妈妈?”

“我总是要回去的啊!”小孩儿叉腰,说的理直气壮。心里觉得爸爸妈妈真是太不懂事了,他又不是一直在这儿,怎么妈妈就是不同意呢!

“行行行,你有理。”陆志芳实在无奈,怎么说都说不通,只好换个角度,“你在舅妈家里,能乖乖听话吗?能不惹三哥生气吗?能不调皮捣蛋吗”

显然是对这段时间蛋蛋把明成气得整天“老鹰捉小鸡”的经历很有想法。

明成也有些脸热,忍不住暗暗瞪了蛋蛋一眼,都怪这小子,一点都不听话!太讨厌了!

不过,嘴上却还是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口了:“反正我也快放寒假了,有时间教育他。三姑,我铁定帮你好好治治他。”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同意了,也是在帮蛋蛋说话的意思。

蛋蛋眼睛一亮,那又长又弯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呢,就挣脱陆志芳的手跑过来抱住了明成的腿:“三哥真好!”

小模样简直不要太狗腿。

明成嘴角翘了翘,却压下去,板起脸,伸手在他头上揉着:“好?你要是不听话,你看我好不好!”

蛋蛋才不怕他这点威胁,嘻嘻一笑:“妈妈,你们走吧走吧,我跟舅舅舅妈回去!”

陆志芳郁闷了,自家这儿子真是一点都不贴心!想着忍不住就看了江若男身边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心里也忍不住火热起来,嗯,看来以后要是再生一个的话,最好是个女孩子。

为啥是以后生,很明显嘛,她现在要专心搞事业,这成了医生都还没几年呢,不好好熬点资历,又回去生一趟娃,多耽误事儿啊!

然后么,毕竟是医生,避孕的安全措施方面肯定是比较清楚的,而且她还有特殊渠道弄到了一些套,这年代可以说是真的比较稀有了,毕竟就是在八九十年代有些偏远农村里面,用这种东西,都是用过洗了之后又用。

还是托她的福,江若男也才终于有了放心安全的避孕措施。

毕竟,意外有一次就够了,有两个可爱的小公主她也满足了。

唉,别人不理解她嫂子咋不想生儿子,看看蛋蛋吧,她这生的儿子还不如叉烧呢!

陆志芳脑子里瞬间天马行空过了一遍,确实没办法把儿子哄走,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于是便又仔细叮嘱了他几句,左不过就是让他在舅舅舅妈家也要听话之类的话,蛋蛋此时此刻在兴头上,自然是全都应下。

然后陆志芳才上了火车。

说实话,就算很多行李已经分批捎带过去了,这次陆志芳携带的都是一些钱票证件金银细软,算是比较方便携带的东西了,但零零总总的东西也不少,带着也挺费劲的,没有蛋蛋跟她一路要照顾,她也算是轻松了许多。

直到收到那边拍来的电报,知道她已经平安抵达,在大院里安居下来,陆振军和江若男才放下心来。

蛋蛋在营区里简直是玩得风生水起,小孩儿记性不错,营区里的大人小孩儿,经常见面的他都能叫得清楚明白,十分讨人喜欢。

等到明成和明浩都放了寒假,大的小的,出门一长串的,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出去一玩就是一整天的,这时候营区里很多人就终于反应过来了。

“唉,明轩和彩凤呢?咋没看到他们俩?”

“就是,这不都放寒假了,他们咋还没回来?”

他们一直以为明轩和彩凤是去锦城读高中去了。

又有人反应过来:“哦,陆医生回锦城医院了,你们今年是不是要去锦城过年,那两个娃娃就没回来啊?”

这是消息比较灵通的,知道邹雪怀升官陆志芳搬家的一点消息,然后加以揣测的。

“真的要回锦城过年啊?那过完年还回不回这里啊?”

“别说挺长段时间没见到明轩和彩凤,心里还怪想念的……”

……

对这些或是八卦或是关心的话,江若男都是笑笑不怎么回答,或者开口就嗯啊哦的应和几声,任由他们去自我揣测。

第四百五十四章 困难模式

这也算是商量好的事情,不要对外大肆宣扬他们知青下乡的事。

毕竟一来那几个去荷花村做知青是走了关系的,能不张扬还是不张扬的好。

二来么,江若男完全能想象到,一旦这些人知道俩孩子是下乡去了,那肯定又是一副她是后妈故意虐待孩子的唏嘘表情。

她虽然不惧这种流言,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在乎这些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能免去一些就免去一些,自然懒得向这些人说清楚其中内情。

而且也没必要,这些人又不是她的谁谁,她没有这个义务要向他们报告一切。

好在这些人最终的谈话中心又转向了陆志芳夫妇升官搬家的事情上面。

而实际上,被很多人惦记的明轩和彩凤,到了乡下,除去一开始的新鲜劲儿,其实真的过得不太容易。

虽然跟江家是亲戚,但是他们毕竟是知青下乡,不是走亲戚,自然不可能常住江家,而且荷花村当年那几个知青闹的不太愉快,因为借住在村民家也有各种矛盾,后来村里好歹还是给他们搭建了两间房子,就算做是知青点了。

但这两间房子,本身就很简陋,黄泥土做的墙,茅草盖的顶,能够勉强遮风挡雨,但真要睡在里面,那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他们不仅是要第一次住这样的房子,更是第一次与别的人合住。

彩凤还好些,女孩子这边的房屋只住了一个女知青,女孩子总要爱干净一些。明轩那边却是有两个男知青。

这么多年一直挺着没在乡下结婚成家,就是不想把户口落在乡下,彻底成了乡下人。只能说,即便是这么多年,两人都由当初十六七的大小伙子,变成了二十六七的大龄男青年,他们也从来没停止过对于回城的渴望。这也是这个国家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城乡偏见,但凡有一丝可能,这些人都不愿意彻底放弃自己的城市户口。

本来还有些对他们心存希望的乡下姑娘,要么等不起,要么看穿了,倒也不会跟他们往来。

如此一来,他们是坚持到底了,但是这没有女人收拾的地方,尽管他们已经尽量让自己过得舒适了,但也总免不了粗枝大叶,明轩住进去后,那真是叫个酸爽。

除了住宿一间房的难以忍受,还有厨房和厕所也都是共用的。不对,所谓的厨房非常狭窄,只能容下一个简单的土灶,而厕所,就是一个竹编的搭子把茅坑围起来,上面盖的是茅草,说实话,冬日里风大的时候,听着山风呼号,都担心那草棚子竹搭子给掀翻了去。

在他们兄妹俩来之前,两男一女三个知青住一处,但是为了避嫌,尤其是其中还有如今唯一的女知青,两边房屋是打了墙做隔断的,就是煮饭的时候,也都是分开煮,然后上厕所这种事,这个厕所其实基本也是默认是女知青使用的,毕竟男人嘛,随便找个地方方便就行了,就是上大,也可以直接找个草丛深的地方一蹲就完事儿了。

这对明轩来说,简直就是个巨大的考验!

还有每天早上打水都是个问题。以前在家中,家里有井,直接打水方便极了,但是来了荷花村,不管是吃喝洗漱,所有用水都要从村口去打水挑回来,才挑了两次,还是明轩和陆振兴两个人换着挑回来的,结果两个人的肩膀都红了。

在家里的时候,营区也是在山里,明轩心底里曾经或多或少觉得山区农村也就那样,没什么多困难的。哪怕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吃一下苦就好了,然而真的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才知道,以前总以为的山村野趣之外那真正的生活才是彻底的困难模式。

其实他自己都还好,还能忍受,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是逼自己一把做不到的,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几乎没怎么在乡下生活过的四叔陆振兴作陪,怎么也能心理平衡一点了。

但是想到彩凤也这样,他几度生出了拿钱重新盖个房的想法,只要有钱,知青在乡下盖房还是很宽松的。

然而这想法却直接被彩凤否决:“我们来这里本来就已经很打眼了,不要再做让人注意的事情。”

“就是,明轩,你可不能好逸恶劳,咱们才来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先盖房子,你让别人怎么想?”吃苦最多最难受的陆振兴性格也是真倔,听了这话也没有一丝动摇,竟然还跟彩凤一起出声反对,“再说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锻炼自己不是享受生活的,不要太在乎这些环境。”

只要还能活得下去,就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

看明轩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彩凤也知道这个大哥多半都是为了她才提出这样的想法,继续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嫌我女孩子在这边麻烦呀?你要想盖房子,还不如一开始就去外公外婆家住呢!”

明轩的念头终于被打消,不过三人确实经历了一番由奢入俭的艰苦生活。

自学高中都还要排在这些活动后面,毕竟,连当地的生活都不能习惯的话,还能有什么心思和时间来学习呢?

明成完全不知道这三人在乡下的生活,还以为农村就是各种自由自在放开了跑。

明轩和彩凤也是报喜不报忧,陆振军和江若男心里有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过年之前,陆振军和江若男在拖家带口去往锦城之前,老早之前就给那边写了信,明轩和彩凤也是一味的报平安,对于不能一家团圆表示了遗憾,但是又告诉家里人,他们兄妹俩已经跟外公外婆说好了去江家团年,让家里人不要担心。

陆振军和江若男最后寄了一包东西过去,这才终于全家出动,前往锦城。

从阳历上来说,这时候,已经是七六年的开头了。

这是江若男第一次在锦城陆家过年,陆振兴有了介绍信,回家过年妥当了。

邹雪怀的家人不在这边,小夫妻两个也都齐齐到了陆家。

上下三辈,十多口人,除了明轩和彩凤不在有点可惜,但也着实算得上是大团圆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过年氛围

除夕夜守岁,送旧迎新。

大年初一不能干活,一家人关上门,陆父和陆振军邹雪怀在一起打长牌,陆母则跟江若男和陆志芳一起看着孩子,陆志芳这几年织毛衣的技术有所上升,现在正让又又双双选着毛线,比划着她俩的尺寸,考虑给她俩一人做一身毛线。

双双很快就选定了青灰色,又又却是个活泼好动的,看到毛线,就拉着人要玩翻花绳,然后明浩也被拉住,就给她打结玩……

明成却是拉着明显黑了也糙了几个度的陆振兴,急切地继续向他询问知青下乡的生活。

陆振兴是个老实的,也没那么多遮遮掩掩的心思,因此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之前还没来得及说的各种细节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当明成听到自家大哥的各种窘状,直接幸灾乐祸的捧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不对啊,你们在村里真有那么辛苦?”

他自己还想下乡去呢,结果下乡居然这么辛苦?

“也不算辛苦吧。其实就是万事开头难。”经过了半年的洗礼训练,陆振兴属于已经熬过来了的那种人,其实再度回想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当然,若是多年后他锦衣玉食生活质量层层上升,再回头来看这段经历,那肯定会觉得痛苦和无法想象。

但是如今他还身处其中,看到了农村真正苦痛的模样,大众都是如此,身在其中,习惯了反而也不觉得有多么的不堪和难以接受了。

“就像读书写字一个道理,一开始,你不识字也不认字,要让你一笔一划认字写字,那的确是很难的。但是当你学会了基础,知晓了其中的结构,一通百通,以后你再认字再写字,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陆振兴说的认真,“其实在乡下也是那样,一开始光是生活上就把我们几乎要打倒了,但是咬咬牙挺过来之后,想一想也就那样。”

他想着又好笑:“昨晚不是让你看过了?我肩膀上都有硬茧了,那都是挑水弄出来的。一开始我们以为很容易呢,结果简直要命,只能两个人一起努力抬回来,但是后来渐渐掌握了技巧,现在我们也都能自己挑半桶水回去了。因为除了生活上这些麻烦,还要干农活,我跟你说,下田割谷子那可真难受,谷子刺刺的扎人,不说彩凤,我们脚杆上也都是全部扎起了红疤痕,还是江三姐拿了油葱过来涂了,才好了一些……”

语气里其实仔细感受颇有些得意,却听得一旁的陆母眼睛泪花花的,要不是顾忌着过年,又是大年初一,早就控制不住泪花往下滚了。

但即便如此压了又压,她心里还是难受得紧,几次欲要插话,既然乡下那么苦,就直接回来吧,还在那乡下干啥啊?

江若男心里无奈,却也只能赶紧戳了一下又又,把她抱起来,装作无意地隔断刘春花的视线:“又又,把手里的花花给奶奶好不好?”

“发发,给奶奶!”又又的嘴甜也是跟明成小时候一模一样,曾经江若男还笑话说这是跟陆振军一脉相传的,是不是他小时候也这么油嘴滑舌地尽说甜言蜜语。

陆振军当时任由她笑话打趣,但此时此刻,又又的嘴甜却是刚刚好抚慰了刘春花的一颗慈母心:“奶奶,给奶奶发发,奶奶最好!又又亲亲!”

说着就在江若男的手中,配合着江若男的动作直接把头一抬,小嘴叭一声就亲到了刘春花脸上。

“又又真乖,奶奶也亲又又……”刘春花的注意力果然立刻就落回到乖巧软萌的小孙女身上。

那边明成也有些注意到,赶紧拉了陆振兴的袖子,叔侄俩干脆进屋去说了。

还能隐约听到陆振兴赞许的声音:“我跟你说,明轩和彩凤才是真厉害,比我厉害多了,每天干了那么多活,还要抽空自学……还有付老师和张老师,他们也是真的知识丰富,不愧是大学老师……”

这俩人一进屋去,又又和双双把三个大人尤其是奶奶逗得高高兴兴的,屋子里一时间满是笑声。

虽然不能搞多少形式上的庆贺,但过年团圆的气氛却是十足的。

初二本该是回娘家的日子,陆振军却是早就定下了计划。

一大早他们一家子就起来了,本来还要睡懒觉的也没有睡,因为他们今天要去锦城干休所。

干休所,顾名思义,干部退休之后的地方。然而离机械厂这边却委实是有些远了。所以天都还没亮,一行人就打着电筒出发了——冬日太冷,骑自行车非把人冻坏不可,那风号号的,绝对是一个劲儿往人脖子里钻。而且还有两个小孩子,他们一早就决定还是走着去坐车,毕竟走着还暖和些。

出门前刘春花都还很是担心:“这么冷,要不然又又和双双就不去了吧?”

“没事儿,妈你别担心,冻不着孩子。”陆振军把又又裹得严严实实,小孩儿刚吃了热腾腾的甜酒汤圆儿,本来兴致勃勃的,一出来被冷风一吹就蔫菜了。

而双双则是被江若男背着,她没那么好动,江若男背她不会像背又又那样没一会儿就吃力。

明成在一边打着电筒:“放心吧奶奶,不会把妹妹们冷着的。”

然后又忍不住跟江若男道:“妈妈,要不然还是我来背双双吧……”

“这么远的路,你们谁背遭得住?”刘春花还是不太赞成,“你们去就去了,孩子别跟着遭罪。”

陆振军无奈:“妈,你也知道我们是去看宋叔和李婶儿,好几年没见了,他们也从来都没看到过又又跟双双,怎么能不把孩子带过去啊!”

“奶奶,我要去!”又又虽然蔫蔫的,但是这时候也开口了,“我要去跟宋爷爷拜年!”

“拜年,你倒是学的一套一套的。”刘春花好笑,本来的担心也被小孩儿这稚气的话语给冲淡了,“算了算了,你们仔细点儿走,记住最晚的赶车时间,不要错过了。但是万一赶不回来别赶回来,就在那边招待所里将就一晚,又又跟双双要注意别整感冒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路上谈笑

叮嘱声中,人影渐行渐远。

刘春花直到确定真的再也看不到一点人影了,才总算跺跺脚又上楼进屋了,这么冷的天,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如睡个回笼觉。

但是真要睡到床上了,却还是碎碎念着满满的都是不放心。

“老二也是,怎么这么不晓得好赖,这么冷的天,他们俩大人去就去了,带着明成去也就算了,又又跟双双才多大?这带着走这么远的路去,能行吗?”

翻来覆去几下也睡不着,像刘春花这种勤快劳碌命的人,一旦早起了,就算没什么事了,让她去睡回笼觉,那也是真难受。

何况她这心里还有事儿,因此直接就跟一边的陆成安给唠叨上了:“说是他们大人背着,难道背的就不吃力吗?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本来躺回被窝里,打算在天亮之前再眯一小会儿的陆成安被她扰的,也是丁点儿睡意都没有了:“你就反反复复说这些,人家是亲爸妈,能不注意?就你啥子都晓得完了!老二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就做好的决定,你还能推翻了咋的?”

“不是,我就说说,啷们你听两句就上火了?你还说他们是亲爸妈,这干的事儿是亲爹妈干出来的吗?俩孩子才多大,这风号号的你是没下去感受,大人都遭不住,你还觉得小娃儿身体有多好遭得住吗?你硬是站起说话不腰痛,你刚刚咋个不下去——”

“是是是,你说得对,说得对。”陆成安听不下去了,翻个身背对着刘春花,结果,被子里立刻一阵冷风。

“你造死啊!”刘春花气得狠了,狠狠把被子一拉,这年头的床都是两个人睡下刚好的那种,甚至是一人睡一头才能挤得开一些的,可没有后世那样大的席梦思,被子也是刚刚好,两个人挤着睡,盖着能合适,所以这一拉么,瞬间,陆成安那头就暴露出来了。

南方冬天,啧,瞬间,穿着秋衣秋裤的陆成安被冷气冻得一瑟缩,直接翻身坐起,就把毛线都套上:“不睡了不睡了!”

“不睡了就在外头去,别搞得响声到处是,四儿在乡下遭了罪,别让他在屋头还睡不安宁。”

“是是是!”陆成安虽然还是有些不满的语气,但着实也是放轻了不少。

……

陆振军和江若男一路往前,走得两脚都热了,赶着新生的日头,总算上了车。

又又跟双双在路上补了觉,上了车精神好着,特别是又又,似乎天生就精力活泛,在车上坐着四处张望,小手指着外面不断掠过的景色时时惊呼出声,这趟大巴车上的人并不多,毕竟是还在过年,因此,可爱活泼的又又简直是很快吸引了车上为数不多的人的注意力。

不时被人盯上几眼,有热情的还上来摆起了龙门阵,江若男前世就宅,如今没有以前那么极端社恐,但是还是不习惯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和别人的交际。

就好比在后世公交车上,你会跟一个陌生人高高兴兴的交谈吗?

反正她只能点头摇头嗯几声,倒是明成是个自来熟,跟人聊起来天南海北的聊得火热。

她也就只用盯着注意别让明成说一些敏感话题而已。

不过明成倒是很有分寸,听着听着还让江若男不由得在心里赞叹,她就学不会明成这样,跟人热情似火聊一通下来,自己家的信息滴水不漏,却能把别人的各种情况摸个七七八八。

怪不得陆振军都说他是块当兵的好料子,瞧瞧这模样,以后绝对是军民一家亲典范代表哪!

江若男甚至还忍不住发散思维,照明成这套话的本事,要放以前,去做那什么间谍特务,说不定还真能成。

自己想着先忍不住笑了。

一路颠簸,很快就到了锦城干休所所处的片区,一行人下了车,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被这暖暖的阳光一晒,江若男也觉得整个人都十分舒适起来,虽然说上车之前走了那么久,算起来比在车上花的时间久多了,但是毕竟歇了这么一会儿,而且在车上那么静静坐着,其实还怪冷的。

也得益于她现在完全不晕车了,一路过来还精神奕奕的。

陆振军要抱又又和双双,两个小丫头却都很乖,要求要自己走。

“爸爸妈妈累,不抱,又又自己走!”奶声奶气的,又又睁着双大眼睛简直都能把人萌化了。

双双表情要淡得多,也不那么爱表现自己,等到又又说完了才跟着道:“双双也自己走!”

两个小不点儿都这般坚持,陆振军和江若男也没有再伸手,轻声叮嘱:“那咱们走慢点,待会儿累了就让爸爸妈妈背好不好?”

“嗯,累了妈妈抱!”又又之前在爸爸背上,稀罕够了爸爸,这个时候眼睛发亮只盯着江若男。

“好!”江若男应下,两个这么小的娃娃,还裹得这么厚,怎么可能坚持太久,果然没一会儿就累了,乖乖到了爸爸妈妈背上,行程这才又加快了。

江若男一边走,一边也跟陆振军说:“其实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没必要这时候就把孩子都带过来的。”

刚刚她看到又又红通通的鼻头,到底还是没忍住心疼:“反正宋叔和李婶儿都到了干休所,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看望。”

“妈妈,我想去宋爷爷家!”又又鬼精鬼精的,在背上兴奋地扭动起身子。

明成在旁边看着,直接拍了一下她的背:“别闹!”

又又安静下来,却还是笑嘻嘻侧过头看向明成:“三哥,宋爷爷,远不远?”

她表达的已经够清楚了,明成回应:“还远呢,所以你别闹,不然妈妈会很累!”

“哦。”又又被吓住了,老实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好奇宝宝似的,又给话唠起来,“三哥、三哥……”

明成听的烦,干脆就伸出手:“妈,你把又又让我抱会儿。”

又又听到这话直接对着明成伸出了两只小胳膊,小脸笑得那叫个灿烂:“三哥抱!我要跟三哥一伙!”

说话间已经直接投身过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 故交会面

江若男正跟陆振军说着话呢,背上忽然一轻,把她吓了一跳:“又又!”背在背上的两手条件反射扣紧。

“妈妈,在这儿,我接着呢!又又没摔!”明成连忙出声提醒,江若男这时候也已经回转过头,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松了口气,也慢慢松了手,让又又落到明成怀里。

惊吓过后,直接就在又又额头上敲了一记,却是出手重落手轻:“坏家伙,吓死妈妈了!”

又又只是“咯咯”直笑。

引得明成也把她往上提了提,额头对碰:“这么不听话,摔到了怪谁啊你?”

“不怪,没摔!”又又十分得意,把头一扬,很是高兴自己刚刚那一下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陆振军也是好气又好笑:“没心没肺,下次再这么干,就不抱你了,你看看妹妹多乖!”

陆振军背上的双双看着,撇撇嘴,适时应声:“五姐坏!”

“不坏,才不坏!”又又也不生气,依然摇头晃脑十分神气。

“你瞧瞧,陆振军,就你闺女这样子,带过去那不是让人笑话嘛!”江若男故意挤兑陆振军。

陆振军抬起头,爽朗一笑:“笑话啥子?我跟你说,宋头儿绝对喜欢这丫头,咱们又又多聪明,调皮些好,调皮些也聪明……”

“一堆歪理!”江若男没好气瞪了一眼陆振军,又给又又拉了拉衣领,“你看看,这就是聪明,领子又给扯下来了,你看看双双怎么没这样?”

陆振军嘿嘿一笑,干脆转移话题:“听说平安两口子也一起回来了,平安家也是俩孩子,小的跟咱们又又双双差不多大,也不知道有没有一起带回来……”

“估计没,这么小的孩子,那么远他们哪里舍得带回来……”江若男刚刚故意跟陆振军抬杠,其实也就是心疼女儿,一时有些气不过,但心里还是清楚,这也是之前她自己就决定好的事情,毕竟宋卫国夫妇以前对他们照顾那么多,可以说是施恩最多的长辈,要不是明轩和彩凤在乡下,他们也都该一起来的。

而且即便是宋卫国退休后,两家也从来没断过书信联系,后来李淑英知道她怀孕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几乎是每次来信都会问及这两个小丫头,带她们来这一趟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她也就接上了陆振军的话题,没有接着之前的事儿呛话。

一行人说笑着,脚程却并不耽误,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总算抵达了锦城干休所。

一路贴身揣着介绍信,走到哪儿都要用到,登记进入干休所也很快。

不过显然宋卫国和李淑英都没预料到他们居然大年初二就来了,看到他们的时候都十分吃惊。

“这么冷的天儿,这得多早就来?还寻思你们得过两天才来呢!”李淑英看着他们,一边招呼着迎客进门,一边冲屋里喊道,“老宋、老宋!来客人了,你还不下来看看,你看看谁来了?”

语气里的高兴激动,满满地传遍了整个屋子。

屋里一阵响动,屋外李淑英大嗓门,看看陆振军看看江若男,视线又落到明成和明浩兄弟俩身上:“哎哟,这么大了,明成都这么大了,明浩长得真好,秀气斯文……”看到两个小的更是喜得伸手要抱,又赶紧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这是又又双双吧,哎哟,硬是长得乖,好称头的两个幺姑娘,来来来,阿婆抱抱!”

又又嘴甜不是盖的,江若男还没开口教怎么喊人,她就已经咧起小嘴儿,甜甜叫道:“阿婆!”

在李淑英伸手过来的时候,更是毫不见外毫不怕生就把上身倾斜过去,还没落过去,就先在李淑英脸上叭一声亲了一口。

李淑英如愿抱着这香香软软的小闺女,还有脸上那柔嫩的触感,让她本来就惊喜的心情更是好像喝了蜜一般,整个人甜滋滋又喜气洋洋的:“又又真乖,来,阿婆也亲一个……这是又又吧?”

两个丫头虽然穿的不一样,但是长得那真是一模一样,就连谁胖谁瘦那么一丁点儿的差别都没有,若是旁人见到,肯定难以分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但是李淑英是经常跟江若男有书信往来的,说实话在这年代书信也没那么靠谱,信件丢失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他们两家能继续维持这么多年的联系,情分是真的不一般的,李淑英也早就在信里知道两姐妹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但是性格迥异,因此见到这样热情的,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又又。

“对哦,阿婆真聪明,我是又又!”又又高兴地搂着李淑英的脖子,小脸上满是嘚瑟。

李淑英听到她这一长串话,更是又高兴又激动:“又又才聪明,真聪明!”一边看向江若男,“平安家那个丫头,比她还大点儿,现在说话也没这么利索呢!”

江若男就笑:“她就是个小话痨,你现在稀罕她,待会儿就该嫌她烦了。”

“那不会,这么乖的幺姑娘呢!”笑着说着,一行人进了屋。

宋卫国也从书房里闻声走了出来:“振军、若男,你们来啦!”

“宋爷爷!”明成和明浩一见到宋卫国,立刻激动地扑上前去。

两个人把宋卫国就围住了,嘻嘻哈哈说起话来。

江若男看房间里好像没有别的人了,有些奇怪,也开了口:“桃桃是没来吧?这么远孩子太小了难得走。怎么小苹果也不在家?”

小苹果是小名儿,大名余果,是宋平安和余凯的大儿子,跟江若男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宋卫国退休后搬出营区,当时锦城干休所也给他留了房子,但是他没住,毕竟老人家一生戎马,实在因为身体病痛且年纪到了只能退下来了,也不习惯清闲日子,加上儿子女儿都在北方,他也希望能含饴弄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所以是直接北上去了儿子那儿住到大院里的。

当时也是宋平安和余凯过来接人,把生下来还没回过这边的儿子也带了回来,不过那时候孩子还太小,估计根本对他们就没什么记忆。

但是江若男对这孩子记忆还蛮深刻的。毕竟当初才那么短短几天,小苹果就成了明成的跟屁虫,最后要走的时候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嚷着要把三宝哥哥一起带走。

第四百五十八章 感情加深

桃桃则是宋平安的老二,比又又跟双双大些,是个女孩儿,江若男没见过人,也是在信里知道的。

刚刚李淑英说到她,江若男就也顺势问了出来。

李淑英笑:“桃桃没来,她倒是想跟着来,路太远了,一路转车都转了几趟,她那么小遭不遭得住另说,我们一路上东西也不少,也照看不过来。”

说着笑着逗了一下怀里的又又,继续道:“小苹果跟着来了,看啥都新鲜,可不看着太阳一出来,他们就出去逛了。”

“早知道你们要来,都让他们别出去了。”那边的宋卫国也跟着补充,又兴奋带点儿急切地对李淑英道,“对了,淑英,家里好像没啥肉菜了,你赶紧出去买点。”

又看向陆振军提来的点心盒子,故作一脸不满:“来就来了,还提这些东西干啥?硬是那么讲礼,当真这么几年没见到,都整这么客气了。”

李淑英也点头:“就是,这不乱花钱吗?咱们两家的情分哪里还需要讲这些虚礼……”

“是是是……”陆振军听着,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面却还是解释,“不讲虚礼,是大过年的,上门哪有空手来的?宋叔李婶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们这里就没这个理。”李淑英还是摇头,“手里有俩钱就讲这些虚礼了,你看看,还是这种好的,得花多少钱票?你们也真是,几个孩子呢,手里钱也不知道紧着点儿!”

在他们眼中,陆振军和江若男原来养四个孩子就挺不容易的了,虽然陆振军津贴高,但是几个孩子吃得多好?营养多足?陆振军那点津贴哪里够?看看当年江若男那么辛苦还要去食堂上工,不就是想多挣一份收入吗?

而且如今四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都说般大小子吃穷老子,那更是比以前吃得更多——别好奇,这年头吃饭就是最大的花销,能吃饱吃好就是最大的奢侈,陆家三个半大小子,平常吃穿就是一笔巨大的花费了,更何况如今又有了两个小的,江若男在食堂的工作也早都没做了,怎么能不节俭着过日子呢?

“走的时候提回去,咱们不收这些啊!”宋卫国拿出上级对下级的态度来命令陆振军,显然也是和老妻想到了一块儿。

陆振军无奈:“宋头儿,你看看我们回去还得抱俩孩子呢,哪里还拿得到?”

双双坐在他旁边,配合的点点头,又又早已经在李淑英怀里如鱼得水,这时候赶紧开口:“对,爸爸抱我!”

意思就是,爸爸要抱她,就拿不到东西。

宋卫国眼睛一瞪:“那不是还有明成和明浩吗?他俩小子还不能提?”

“宋爷爷,我们要帮着抱妹妹!”明成机灵的开口。

“那就拿去供销社退了!反正你们也是过来才买的!”宋卫国很坚决,直接开口,不容拒绝,就又对一旁的李淑英继续道,“刚刚说没啥肉菜了,淑英你去肉联厂看看,将就去供销社把这些退了。”

“宋头儿……”陆振军没想到宋卫国这都退休几年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雷厉风行。

李淑英答应着要起身,又又却赖着不肯松手:“阿婆不去,不去!”

她倒是个特别会看脸色的,此时此刻特别神助攻:“又又吃菜菜,不吃肉肉!嗯。少吃一点点就行了!”

小奶音听着人心尖儿都好似要被甜化了一般,李淑英哪里舍得放下这么一个乖乖的小闺女,当下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出去买肉菜吧,小闺女拉着不让,不出去吧,总不能人家一家人都来了,他们连饭菜都不弄丰盛一点吧?

江若男看出了她的为难,笑容也越发真切:“婶子刚才还说让我们不要讲那些虚礼,怎么宋叔和婶子这会儿还客气起来了?”

谁家过年家里没囤点肉啊菜啊的?就算这时候没冰箱,可正值冬天冷的时候,肉菜还是挺能放的,至少从除夕吃到初三四是没问题的,如宋卫国和李淑英这般家资还算丰厚的人,过年囤的肉菜就更不会少了,难道还会缺了他们那口吃的?

说来也就是重视他们,才会觉得还不够还想要买更多做的更丰盛,毕竟这时候虽然没有后是那么健全的国假体系,肉联厂在这大过年的时候也还是有人守着,但是要去买肉的话,还是比较麻烦的。

可想而知,宋卫国和李淑英这番心意是真真切切不打折的。

本来就没有因为距离生疏的感情,在这一刻,倒是更近了一步。

江若男觉得,自己前世一定是积攒了全部的运气,不然怎么会穿越而来遇到的都是这样好的人呢?

“婶子这时候去买菜,回来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午饭哪?”江若男故意这么打趣,“我看我跟婶子才是应该赶紧去做饭……”

这话一说,李淑英却也是动摇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要真再出去一趟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江若男又说了几句,就跟李淑英进了厨房。

宋卫国这时候也不强求了,只是一个劲儿对陆振军道:“走了这么久,今晚在这里歇一晚,咱们两家人好好说说话,几年没见了,该好好亲近亲近。别以后几个小的见面都不认识了,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应该的应该的。”陆振军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也觉得还是要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差不多。不然他们遭得住,又又跟双双也不一定遭得住。

宋卫国就问起营区里后来发生的事情,比如人员变动什么的,是最让他关注和感怀的,尤其是听到一些以前的老部下,也都走的走退的退,更是多添了几分感伤:“唉,真是不服老不行啰,以前我还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几年,现在看看,这些年轻人都退了,时代变了,我们老家伙是该早早退下来,那个话咋个说的?退位、退位……”

第四百五十九章 质问旧疑

“退位让贤。”明成赶紧接话补充。

“对对对,就是这话。”宋卫国点头,满眼都是感慨,“真是没想到,时事变化这么快……不过也好,和平才是最好的啊,大家都这么稳定,一切都安定下来,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

陆振军微笑听着老领导的话,时不时点头,说完营区里的情况,又说了两家的一些情况,男人的话题,从前又是相同职业的,想也知道说话也是围绕着那些。

明成也有了些小大人的模样,在一旁听着,偶尔被问及意见,也能插上一两句,让宋卫国听得十分满意,直接拍着陆振军的肩膀,夸他是后继有人了。

陆振军表面谦虚:“这小子现在还浮躁着呢,才这么点儿大,宋头儿你就别说这些了,你看看你夸他几句,他那尾巴就要翘上天去了。”

只是眼睛里骄傲的笑意还是骗不了人,明成看了他一眼,嘿嘿笑着也没说话。

又又跟双双本来都在跟明浩玩,听到陆振军的话,再聪明的孩子,这时候也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睁着大眼睛看向陆振军:“尾巴?哪里有尾巴?”

说这话,顺势就直接往旁边的宋卫国身上扒。

这下是惹得宋卫国都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振军,你这闺女胆子大,像你。”

说这一把抱起了又又,小孩儿被抱起,也不怕,笑嘻嘻接话:“像爸爸,又又最像!”

这是陆振军在家里就喜欢说的话,又又听到一点,就自动开始学舌接话。因为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每次这样说,爸爸妈妈都会很开心!

宋卫国其实有点怕这么娇娇软软的小闺女,他自己一身铁血煞气,就连自己的小女儿都没有怎么亲近过,如今老了,早就习惯了板着脸,即便是偶尔对着孙女外孙女笑一笑,两个小女孩儿也不亲近他,让他就更是没有跟小女孩儿相处的经验。

之前本来是一时高兴才顺手把又又抱起,结果抱起来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不是皮实的臭小子,是个这么小小一团的娇闺女,让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要是小姑娘待会儿吓哭了那多不好意思?或者没有吓哭,但是被吓跑了,急着要跳下去,想想也怪尴尬的。

这么一想,他下意识就把又又往陆振军的方向递过去。

“爷爷抱!宋爷爷抱!”谁知道刚一伸出去,小姑娘还不乐意了,揪着他的衣领子就不分。

宋卫国片刻僵硬尴尬之后,就是真的十足高兴:“好好好,爷爷抱,爷爷抱,哎哟,我们又又真乖!”

眉开眼笑,长年严肃板着的脸,其实真要笑起来,还是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尤其是他如今头上已经差不多满头雪白了,更是显出了几分慈祥出来。

对着陆振军都不由得语气更柔和了些:“这闺女还真是个胆大的!又聪明又乖,振军你媳妇儿就是会养孩子教孩子。”

如果说,之前那句夸赞又又胆大,多少有几分商业互吹的意思,这会儿就是实打实的夸赞了。

柔和的眉眼中,满满的都是对小孩儿的稀罕。

陆振军只是笑看着又又:“让宋爷爷抱就不许乱动,要听话——”

“没事儿,我还没老到这么小的娃娃都抱不起……”宋卫国也急忙笑着打断。

因为又又,宋卫国都也是难得地跟陆振军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事儿,当然主要提起的就是他的孙子孙女和外孙外孙女。

提到这儿,他就道:“也不晓得他们三个要在街上晃到好久,小苹果这么几年没来过这边,稀罕稀罕也就算了,平安跟余凯两个也是,都不晓得注意一下,这么冷,屋头来了人怕事都要等他们到十二点……”

“大过年的,也是我们直接来了,他们该去耍的,一年也就这两天能有时间耍……再说今天天气这么好,难得有太阳,是该出去晒晒走走……”

两人唠了一通家常,其实也就几句话的事,然后又说到以前的人事上。

宋卫国沉吟了一下:“宋新民那回到底是咋回事?我听好几个人隐隐约约说着,说新民找他们借了好大一笔钱,到底是怎么了?”

陆振军心头一紧。

当初那事儿,宋新民是没跟宋卫国写信求助的,这不是关系不好,相反,是因为关系好情分在,不想让老领导也跟着担心和愤怒,所以才没有告诉他们。

毕竟要说起来,宋卫国也算是在营区里看了宋新苗那么些年的长辈,知道她的遭遇,不是给老人心里添堵吗?

所以后来陆振军他们知道后,经常跟宋卫国通信,听他提过一回,只推说自己不知道,就也跟着瞒了过去,毕竟那时候一切也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你别想瞒我,铁定是发生啥事儿了,你就直接说吧!”虽然他只是微微的一停顿,但在老领导眼里,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宋卫国也加重了语气,“你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还瞒我,真是——”

“宋爷爷!”又又看他一脸生气教训爸爸,立刻就开口,变相为爸爸求情。

宋卫国一看这小闺女,脸色确实是柔和了下来,不过想到也许接下来的话会不太愉快,他也狠下了心肠,不看小孩儿水汪汪的眼睛,两手一抬,就把小孩儿递到了明成手中:“三宝,你抱妹妹出去晒会儿太阳。”

明成和明浩识趣地一人一个,抱起妹妹就往外走。

嗯,又要说大人的事情了,至于避开吗?那些事他们知道的早知道了,不知道的,他看看怀里抱着的妹妹,那是听了也听不懂啊!

不过幸好外面有太阳,也不算冷,晒晒太阳还不错。

等四个小孩儿出去了,一关上房门,宋卫国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死死盯着陆振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新民出什么事儿了?”

这几年,他也就跟陆振军一家还有联系,跟宋新民这些老部下,一开始还有书信往来,后来也渐渐少了,这两年更是没任何信件往来了,思及此处,更让他十分担心。

“不是不是,宋头儿你咋想到这儿了?”陆振军也是吓了一跳,他本来也在寻思,到底该怎么说,毕竟那件事的解决手段,委实不算太光彩,这才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犹犹豫豫的真正原因,哪知道宋卫国自己就已经脑补了这些了。

当下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新民他好着呢!”

宋卫国闻言顿时松了口大气,陆振军是从他手下一步步培养出来的,正如他之前那一顿,宋卫国就知道有事儿,这时候看他这样的表情,也就知道他没有说谎。

第四百六十章 傻女后续

这般想着,他看向陆振军的神情中就带了些不耐烦:“既然不是这样,你吞吞吐吐干啥?说吧,其他什么事儿我都承受得住!”

老领导都这么说了,陆振军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了开口:“这个事儿,其实当初没有告诉您,主要是因为有些不太愉快,我们听听都跟着生气,怕您也跟着担心生气,那就太——”

“得了得了,现在还跟我扯这些官腔,硬是当真久了没捶到你了,跟我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了!你就直接说,到底是咋个回事!”宋卫国打断陆振军一开始的铺垫,已经十分不耐烦了。

“好吧。”陆振军这次是真没铺垫了,直接就把事情简洁叙述了一遍,听得宋卫国眉头不断皱起。

“唉,这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家二妹那样子,结婚不结婚都是麻烦,唉,新民也是不容易,那小子估计心里难受,怪不得也不想跟我说这些。”宋卫国听完沉默了许久,倒也没有做出多愤怒的表现,陆振军知道,那不是因为他就不生气,只是生气过了,知道生气和愤怒其实都没什么用,才压抑住了。

毕竟,他说的才是问题的本质,如宋新苗那样的情况,不管是结婚还是不结婚,外界都很难定义的,所谓如人饮酒,冷暖自知,他们作为局外人,如果自以为是的去胡乱代入以及评价,才是真的不知好歹。

因为这世界上的假如之所以是假如,就是因为不是真的,感同身受这个词完全就是说反了的,永远只有身受了才能感同,否则,一切的评论也好,指点也罢,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宋新苗这样的结果,也不能怪宋新民让她结婚生子,谁的初衷不是好的呢?谁又能料到这样的结果呢?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好在最后还能拯救一下,结果不算最坏,就应该感谢上天的垂怜了。

宋卫国的确是这样想的,叹口气:“现在也算好了,离了婚,新苗好歹也有个女儿,现在咱新华国,女儿也是传后人,妇女也能顶半边天,新苗以后老了也有靠了。”

陆振军点点头:“是,孩子养的不错,母女俩现在都跟新民一家,新民本来也就只有大河一个儿子,如今有了这个笑得,家里负担没那么大,倒是也挺好的。”

这倒是真的,这年头本来就讲究多子多福,宋新民的工作工资不低油水还丰富,人也长得仪表堂堂,却只有一个儿子,媳妇还是个瘸子,别说有的人背后酸来酸去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多惨多惨什么的,就是傍大款这种事情也从来不分年代,只是表达的词不一样,但内里说穿了就那么一回事儿,总有那么几个想走捷径的小姑娘,跑到宋新民面前各种搔首弄姿——这是一个矛盾的年代,一边在大力反对搞破鞋搞婚外情之类的,一边又有人打着真爱的名义离婚结婚,反正就是人嘴两张皮,咋说都有理。

但自从宋新苗带着女儿回来宋家以后,家里的氛围就变了。不仅有了个小婴儿吸引全家的注意力,让宋家人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一起,而且宋新苗很维护嫂子。

她是有些智力障碍,但不是完全分不清好赖。刚回家的时候在夫家养成的瑟缩性子,很快就被哥哥嫂嫂的关怀给暖了回来,加上为母则刚,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很快就振作起来,胆子渐渐大了,对于外面那些明里暗里挤兑嫂子讽刺哥哥的人,她就是直接摆脸色或者怒斥回去。

关键吧,因为她脑子不太好,并不是个正常人,那些人被她怼回去过后,也没法骂回来,毕竟跟傻子计较,那还要不要点脸了?而且她还特别记仇,性子又轴,一旦给某人打上坏人的标签,那每次见到必定是要摆脸色的,久而久之,那些人倒也不敢再轻易对宋新民夫妻指指点点了,毕竟没有谁想要每次都被一个傻子针对吧?

因为在很多人眼中,认为傻子跟孩子一样,最分得清善恶,他们被傻子针对,那不是说他们连傻子都欺负吗?这个结果等于,他们是大大的坏人!

谁也不愿意凭白无辜因为一个傻子就在大家眼里成了恶人啊,那也太亏了!

如此一来,那些背后对宋新民夫妻俩指指点点的声音倒是渐渐消弭下去,最后就算还有那么一两个总是不死心还想说的,也没人附和,渐渐也就失去了兴趣。毕竟八卦就是要众人一起,没有人一起,还能算什么八卦呢?

至于那些原本还惦记宋新民,觉得自己能够把他的瘸子发妻干掉上位的,一听说宋新民居然要养这个傻子妹妹和她的女儿,白养着,这些人瞬间就犹豫了,观望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宋新民她们母女是真舍得花钱,这下是彻底死心了——宋新民是很好,但是经不住有那么多累赘啊!

这些事儿,还真不是宋新民说的,他那种木讷的人,估计连有女人对他抛媚眼都以为人眼抽了呢!这些都是宋大河给明成书信往来中写到的,宋大河年龄其实跟明轩更靠近一点,但或许是性格原因,后来渐渐却是跟明成关系更好,两个人的书信往来也是最多的。这些家里的事儿,宋大河也是好的坏的少年人的烦恼欢笑,都跟明成说了个遍。

自然而然,陆振军也就知道了。

这时候说出来倒是很能给人安慰:“听说那女娃儿长得也好,新民舍得给她补,跟着姓宋,叫宋康,小名康康。”

“倒是起了个英气的好名儿。”宋卫国点点头,年纪大了,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对这些家长里短,也就渐渐有了耐心。

“养得好就好,就怕以后那家没脸没皮的又上门来认亲,到时候才是麻烦,唉!”宋卫国说着长叹一声,“那种人家,就是给五百块,也不一定就能老实啊,见着利益就要跟吸血虫一样爬上来的哦对了,这今年他没有在去找新民的麻烦吧?不是说那个都瘫痪了吗?我看写了协议也够呛,这个事儿——你这表情咋回事?未必还真去了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 当时隐情

陆振军心里只能苦笑,表情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掩饰了——当然,这时候其实也掩饰不住了。

就是知道自己在老领导面前没法说谎,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说那些后续,不提起,总好过提起了刻意撒谎吧?而且,撒谎不一定能瞒过去……然而,没想到最终到底还是没绕过去,还是提到了这里。

他心里提着口气呢,果然,还是被老领导看了个分明。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那人其实已经被枪/毙了……”

“什么?被枪/毙了?怎么回事?”宋卫国惊了一下,“难道是谁滥用职权了?”

不然怎么能这么巧合呢?

那个人刚刚把宋新苗折腾成那样,可谓是得罪狠了宋新民,然后就被枪/毙了,这不是滥用职权了是怎么的?说实话,就算是他把宋新苗折腾死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律法上也是不能判他死刑的,更何况宋新苗还好好的呢!

那就只能是有人从中作梗,滥用职权故意……宋卫国想到这点就很急:“新民怎么这样,我一直以来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咱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保护老百姓的,不是——当真脱下那身绿装,就能忘记自身的约束了是吧……”

“不是,不是,那人被枪/毙是因为他杀了他母亲!”陆振军一咬牙就直接道。

“你还跟我狡辩,这什么情况就能枪——啥?”宋卫国也惊了。

反正说也说了,陆振军尽量用平铺直叙的语气道:“那人不满于五百块,大概想着以后有瘫痪的老娘也是个拖累,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自个儿老娘给弄死了,直接栽到新民身上,说是他造成的,想要以此勒索更多钱……”

“他的手段粗劣,根本经不起查,又是子杀母这种恶性事件,后来就被判枪/毙了……”

说到最后,陆振军的声音是越来越低,略微显现出一丝心虚来。

“就这样?”宋卫国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陆振军的视线里满是审视。

陆振军顶不住压力的垂下眼睑:“就这样。”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宋卫国眼睛猛地睁大,死死顶着陆振军,“要是就这样,你会支支吾吾不敢说?是不是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说啊!”

果然,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

就连老领导都会起疑,更何况别的人是怎么想的了。

陆振军无奈开口:“是,这件事的确不是这么简单,是大松。新民的事情闹得太大,大松当时也去了,宋头儿你知道他的性子……”

大松全名石松,原来也是宋卫国手下带出来的,为人嫉恶如仇,而且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但他不是那种喜欢与人表面逞凶斗狠的莽夫,却是一个心中算计颇多,喜欢背后里阴人的。

以前在队伍里的时候,大家就说他诡计颇多,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宋卫国就不喜欢石松这样的性格,觉得有点太过阴狠了些,手段也不够光明磊落,后来石松确实也是因为有一次动小心思小手段,结果碰到了硬茬子,惹出了祸事,才被迫退伍。

但是他这人心机颇深,从这边退下去后,到了体制内,却也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那次宋新民出了那样大的事儿,石松当事人刚好在那个市,接到消息就下去会见老友了——他的心机手段都是对敌人的,对于心里认定的兄弟,他就是完全两肋插刀的那种。

听了宋新民的事情后,也是十分愤怒,觉得自己的兄弟根本不应该再给那个人渣母子送钱,而且为了一了百了,解决后顾之忧,他直接就找人故意在宋新苗那个禽兽前夫说赔偿款的事,假装偷偷议论,说如果人死了事情闹大了,肯定能赔的更多,又说照顾瘫痪老人是多么麻烦……那人本来就不是个好的,连着听了几次这样的议论,自然也就动摇起来,然后一步步入套……

这种事情,放在后世,那妥妥的就是教唆和诱导杀人,但是在这个年代,律法没那么完善不说,石松做的也很干净利落,事后让人根本寻不到一点踪迹,就那禽兽最后死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这全部都是一个套呢!

石松这事儿完全是先斩后奏,等到陆振军也知道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而且那个时候江若男怀着孕家里也忙,他也就顾不上这事儿了,便也都压了下去,后来渐渐不再提起。

之所以不想告诉宋卫国,最根本的原因也在这里。宋卫国一生坚守为人民服务的信条,而且是真刀真枪出来的铁血汉子,信奉的是光明磊落那一套,以前就对石松颇有微词,但毕竟也是他手下带出来的,如果让他知道石松干出这样的事儿,估计得郁闷出病来。

如宋卫国这般的老一辈人总有一种很强烈的责任心,他会始终觉得孩子走歪了,是自己没给带好。宋卫国不喜欢石松那样的性格,心理面其实也始终很自责,觉得是自己这个领导没有把人照顾到,让人给养歪了性子。

这时候陆振军把这些都给说了,心里也是有些忐忑:“头儿,大松这事儿办得,是有些不仁义,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啊,就别多想了。”

他生怕宋卫国的沉默是把事情憋屈在心里跟自己较劲:“您要是真生气,打我骂我操练我们都行,下次写信我让大松过来一趟,他保准乖乖听您教训——”

“然后听了也不改,下次还这么干是吧?”宋卫国凉凉接话。

陆振军:“……”咋听这意思,老领导好像没那么生气呢?

他偷偷抬起眼睑,想要瞥一眼宋卫国脸上的神色,却被宋卫国抓了个正着:“看什么看?我现在生气还能有用啊?”

语气虽依然有着怒气,但也确实是比陆振军预想的好了太多。

陆振军放轻了语调:“是了,所以头儿,你千万别生气,不然让大松知道了,是我漏了消息给您把您给气出了什么病来,他下次非得对我下手不成!”

“胡说!”宋卫国瞪他一眼,“大松是那样的人吗?你自个儿的兄弟,还这么说,还真是……”

第四百六十二章 老小孩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陆振军立刻笑着回应。

说真的,虽然是被斥责了,他的心却放下去了一大半。

宋头儿还肯为大松说话,看来应该真没生他的气了。

宋卫国也不傻,很快就意识到陆振军刚刚那样说,就是在故意试探他的态度,立马沉了脸:“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没捶到你了,皮子又紧了!”

这熟悉的老领导操练时的的语气和画风,陆振军瞬间就轻松起来:“所以宋头儿,你可千万不能在心里生闷气憋事情,不然把身体气坏了,可就捶不了我们了!”

“哼,我要捶你们,就是我走不得了,还不是想捶就捶!”宋卫国直接一撇嘴一瞪眼,“未必你还敢躲啊?”

“那肯定不能躲!”陆振军立刻表态。

这也是实话,他、石松、宋新民、吴勇军和没了的宋民富关系最铁,当初在队伍中,虽然并非同样的学历同样的性格,但就是志同道合,关系很要好,宋卫国对他们也不只是当下属,更是把他们当小辈看待,在宋民富没了之后,宋卫国对他们要求变得更加严格,也许有一点移情作用,但不可否认,他是真的对他们几个都很好。

在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一群刚入伍很多事情都不懂的小新人,是宋卫国把他们一步步带出来,可以说,宋卫国于他们而言,不只是领导,更是亦师亦父,这样的感情,普通人家的父子也做不到。

即便真有那一天宋卫国老得实在揍不动人了,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蹲在他面前挨揍的。

宋卫国也明白,爽朗一笑,拍拍陆振军的肩:“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说着又叹口气:“至于大松,唉,他就是那性子,本性也不是坏……”不知道想到些什么,他最终摇摇头,“都不容易,他又没个什么人支撑,都不容易……下次你跟他通信,就跟他说,我回锦城了,他要是那个时候到这边来,就上门打个转生……”

“好好好,头儿,大松早就想来了!”陆振军都激动起来,当年大松被迫退伍的时候,算计人的手段和为宋新民报仇用的手段差不多,细究起来都是很诛心的,平常人都很难接受子杀母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他有意策划引导之下犯下的恶行,总归是让人很不高兴的。

当年宋卫国在发现之后,也是十分气愤,觉得石松就是养歪了,但是多年的情分,他也不想看着大松彻底毁了,所以还是帮着掩盖了一些,但也仅仅是这样。后来更是放话,说大松没有改正之前,不能做个光明磊落的人,就永远不要再去见他。

也是因着这样的话,石松后来跟陆振军他们几个兄弟的联系都很少,就是想看望老领导,也都没来过。

陆振军知道,石松是怕,一是怕宋卫国生气,二是也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在体制内,想要混得越好,越是免不了勾心斗角。而且石松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正客,到了体制内玩心计玩手段,完全是如鱼得水,怎么可能如宋卫国期待的“改正”。

他自己对此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想面对自己最敬重的人,一一陈述自己这些年费尽的心思——哪怕有些事情,有些手段是必须的,根本不算脏,但是只要在宋卫国那种浑身正气、光明磊落的凛然气质反照下,就会衬托出他其实有多么汲汲营营。

也因此,哪怕明明很关注老领导宋卫国,逢年过节也会有寄信贺仪,却从来不敢上门拜访。

想到这些,陆振军心里更高兴了:“宋头儿你这么说了,我怎么也得写信让大松抽空就赶紧来啊!你不知道,这几年你和婶子去了北方,大松担心一点不比我们少,就担心你们受不了那边冷,都说冬天下下雪整个脚都能踩得陷进去,他就一直担心……”

“担心也没来个信啥子的,还说个屁的担心!”宋卫国不喜欢煽情那一套,故意板起脸,“去去去,你让他赶紧来,混蛋小子,老子当年不就是说他一句,他还真就当真了,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老子一眼……”

陆振军:“……”宋头儿你那“不就是说他一句”吗?当时的气势,就是现在让他们想起都是心有余悸好吗?

不过,老领导都这般说话了,陆振军当然不可能拆台不给面子,因此只是僵硬了一下,立刻就笑着点头,做出同仇敌忾的表情:“就是就是,都是石松这混球,这几年混的好了,都不搭理我们这些人了!”

“那也不是,大松是个好孩子,都不容易……”宋卫国自己又给护上了。

陆振军略微无语。

心里却感觉好笑又无奈,老小孩老小孩,不只是说老人老了就像孩子一样反复无常需要人哄,其实人老了,更是心软了。

曾经恪守的死板原则,放下的各种狠话,其实在老了的时候,都会渐渐后悔、软化。

老领导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陆振军能怎么办?当然是附和呗!

“头儿你说得对……”

宋卫国点点头:“就是,以前在营区他不来就算了,现在老子都退下来几年了啊?那个混小子,啥时候来看过我,就知道寄东西,老子稀罕那些东西吗?老子……”

“额,宋爷爷!”明成他们推门进来,就听了一耳朵的“老子”。

“爸你又咋了?跟谁生气呢?”却是宋平安开了口,问了一句宋卫国,打断了他的话,才笑着看向陆振军,“陆大哥来了,咋也不早说,看我们都整到这时候才回来,怠慢了怠慢了……”

好些年过去,也或者是接连有了两个孩子,当了孩子妈了,宋平安如今是再也没有当年娇蛮的模样了,成熟大气看起来还很贤惠,因为在队伍中,更让她有一种非常突出的坚毅的气质,那种完全褪去了青涩的感觉,面对这些故人朋友,也没有之前的任何手足无措或者什么,非常的坦然自如。

第四百六十三章 落叶归根

陆振军对她笑笑,打过招呼,就主要跟她身后的余凯说起了话。

宋平安的儿子余果,早就被又又吸引住了,跟明成和明浩几个人,小孩子玩成一团也挺热闹。

陆振军和宋卫国之前的话题也被打断,不过宋平安一家三口回来,还是让屋里的气氛更加火热欢快起来,这才终于有了过年大团聚的感觉。

欢聚着,互相说着这几年的情况,男人和女人简直是泾渭分明,各自围了一个圈子,提着小小的炭火炉放在脚边烤着,一个个脸上都是笑容。

到了晚上,宋卫国更是早早就让人拿了介绍信和身份证明去招待所给陆振军他们留了住处,倒不是不想留他们在家里住,而是干休所干休所,就是给他们退休老干部用的,真算起来房子并不大,如果是夏天可能打打地铺就好了,但这是冬天,怪冷的,要打地铺又麻烦还冷得很,不如去招待所。

第二天早上陆振军他们就又过来,又互相谈了一会儿,才十一点钟就吃了个早午饭,然后陆振军他们也就回机械厂那边了。

那些点心糕点确实没有再拿回去,因为都直接拆来吃了,主要是有几个孩子。

但是,就光是有又又双双这两个小的,这一趟收的压岁钱就很多了。

“妈妈,我们以后还来阿婆这里吗?”让江若男好奇的是,率先发出这个提问的,竟然是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双双。

她笑着刮刮她的小鼻尖:“当然,阿婆他们以后都不走了,咱们以后有机会肯定能经常过来看阿婆的,不要舍不得咯!”

宋卫国和李淑英受不了北方的气候,而且交流方面也存在一定的问题,这时候普通话的普及率还真不那么高,想想领导人都是一口地方口音,还能指望大家普通话有多好?宋卫国和那边还都是地方口音,摆个龙门阵都找不到几个人摆,而且摆龙门阵,不只是要听得懂,问题是还要有默契,摆的拢才好。

加上先前为了孙子呆了几年,到现在这几年也是身体越来越不好,年轻时候受过的伤,年纪越大就越明显突出,让人不堪其扰。人老了,就总有个落叶归根的想法,宋卫国和李淑英想想还是回来了。

老家虽然早就没有房子没有土地了,但是干休所一直给他们留着住处的啊!

而且不只是他们,宋平安也透露出几分想要退伍的意思来,带两个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前就麻烦嫂子颇多,宋平安到底不想真和孩子们生分了,所以已经有一线转后勤的想法,当然,那是宋卫国的话,宋平安私下跟江若男透露,她想的是直接从队伍中退出来,到地方武装部队都行,如果能做一些文职的安排就更好。

而且她也想回锦城,这次余果回来也会在这边读书上学,宋平安夫妻俩的发展重心还是打算回锦城。

想到这里,江若男眉眼里也有些轻松:“双双,以后苹果哥哥也会在这里,双双去看阿婆也可以跟苹果哥哥一起玩哦!”

“嗯!跟苹果锅锅玩,去阿婆家里!还要去!”得到妈妈的肯定回答,双双点点头,很是高兴的模样。

陆振军就问她:“双双很喜欢阿婆吗?”

“喜欢。”双双毫不迟疑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宋爷爷、小宋阿姨和余叔叔,都喜欢!”

这个问题,其实在他们还没离开的时候,李淑英这些长辈就问过了。又又跟双双都是鬼灵精的,会很真诚地说都喜欢,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把人心都要萌化了。

嗯,好像长辈都喜欢问小孩子这个问题,比如爸爸妈妈你更喜欢谁?a阿姨和b阿姨你更喜欢谁?c叔叔和d伯伯你更喜欢谁?

真的这些问题有时候想想很无聊,特别是那种刨根究底,非要逼着孩子只能选一个还要说理由的,江若男就挺反感。

好在这些人都不会这么问,得到小孩儿都喜欢的回答之后,一般就适可而止了,算是皆大欢喜。

然而,却没想到,双双居然又开口了:“最喜欢宋爷爷!”她说这话的时候,背靠在陆振军坚实的胸膛上,脑袋也埋在他的颈窝里,看起来好像就是随口一说似的。

但是江若男却知道,双双这话才不是随口一说,这小闺女,平时话少,就更加不会说废话。

“最喜欢宋爷爷啊,为什么呢?”江若男笑着问了一句。

双双皱起了小眉头:“就是最喜欢宋爷爷……”

小孩子的最喜欢,本来也就是一种感觉,也许根本就没有多么深刻独特的理由。

江若男想着就笑了,也没有继续追问。

倒是本来在明成手中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接话道:“我知道,宋爷爷最厉害!”

把爸爸都教训的服服帖帖的,能不厉害吗?

小丫头没法形容,非要形容,那就是厉害。哦,是跟妈妈不一样的厉害。

她说完这句话,就又打了个呵欠。

小孩儿昨天在宋家太兴奋,到了招待所也很晚才睡着,今早又没得到补眠,这时候瞌睡早就来了。

不只又又这样,双双神情也精神不到哪儿去,江若男和陆振军就闭上了嘴,一路上没再怎么说话,全力往家走去。

他们在锦城一直呆到了初五,把陆振兴都送走了,他们才返回营区。

回到自己家里,自己的房间,陆振军才有空问江若男:“你跟平安这几年关系不错啊,听到说他们打算回锦城,你挺开心的啊?”

他是总觉得江若男那么开心,好像总有些其他的原因在里面。

也确实,江若男想都不想就回答:“我当然开心啊,不只是因为他们要回锦城了,而且是两个人都有退伍转职的意愿,我觉得挺好的。”

这话让陆振军沉默了。

他其实能感觉到,自从有了两个女儿之后,江若男就越来越怕他出任务,有很多次都流露出希望他也退出一线的想法。

他知道江若男的担心,也理解她,但同时,他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不只是为了挣军功往上升,更是为了把自己的能力全部展现出来,报效祖国和人民。

他的沉默一下子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提前准备

江若男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就是这么一个胆小又自私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还知道接下来也没有真正的和平,还有一场无可避免的战役,她不是军事迷,对那段历史也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她知道战争就不能避免伤亡。

而且他们营区所在,离那场战争所在地距离真的算是很近了,陆振军如果还继续,到时候有很大几率会上战场……

她的女儿才这么小,陆振军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后孩子们要怎么办?

她也想有很高的觉悟,为了郭嘉舍生忘死什么的,但是她真的就是一个小人物,真的刀子割到自己身上了,才会知道那种紧张和担心,没办法做到那样真正的大义和无私奉献。

可同时,她也知道,陆振军是个成熟有理想的男人,她不应该用家庭用孩子去绑架他,让他退步。

所以每次尽管有这样的想法,也都尽量克制着不要太过明显。

只是陆振军真的太敏锐了,总是能从细枝末节里面察觉到这些,这次还这么直接问出来。

其实说真的,她心里面,特别希望陆振军转做文职。

但是她没法说。

最后还是陆振军开口了:“这事儿余凯也跟我提了一句,说是想要转到锦城这边,就只能转文职。”

宋国强已经基本确定是要在北方定居了,他的职位不比陆振军低,在那边发展还大有可为,老婆孩子都已经在那边安定下来了,估计只有等他老了退下来,才可能再回到这边来。

毕竟这些调动不是那么容易的,各个地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尤其是队伍中,横空调来的人,很难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而宋卫国只有这么一双儿女,总不能女儿跟儿子都跟老人天南地北,说句难听的,到时候老人情况不好了人都赶不回来。

加上余凯的父母亲人其实也在南方这边,干脆就他们夫妻俩回来了。

短则一年,多则三年,他们肯定是要往锦城这边转文职的。

“嗯。”江若男点头,“余凯能这么想也是挺好的。”

毕竟余凯和宋平安入伍比较晚了,没有那几年的混乱挣不下特别大的军功,也不是特别能拼命的特别有天赋的人,在队伍里也就中规中矩,想要突出往上升,实在是比较困难的。还不如趁着这几年待遇还算比较好的时候,早点退伍转文职。

这样考虑有点功利,但是这就是现实。两个人都在军中,如果没有父母没有子女,只凭一腔热血满怀理想,当然是愿意继续在军中发光发热,但是还有父母子女这样的责任之下,转文职就是一个很明显的最优选择了。

陆振军看着江若男,心里也忍不住想道,自己这么些年来,能够一直在队伍中闯荡,固然有他自己的能力原因在,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

毕竟,家里父母不是还有振兴能照顾吗?几个孩子不也有江若男看着吗?他以为自己每次出任务为了家里人已经分外小心了,就算对得起大家了,可真的是那样吗?甚至对于牺牲,他也一直没怎么考虑过,毕竟潜意识里,他总认为再不济还有一大家子,他自己的小金库也不少……可是那些真的能替代他本人的责任和角色吗?

他忽然也有一些动摇了。

也许,他是应该也好好考虑一下了,有些问题,他从前从来没去思考过,不代表就真的不存在。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但这一年注定是特别的一年。

夏天,明成提前考上了高中,然后火速奔到了荷花村与小叔叔和哥哥姐姐顺利会师。

十月,某个引发了这十年混乱的组织被粉碎,彻底倒台,混乱结束。

各个地方的红袖章都彻底被粉碎,这场地震级的行动之后,社会又开始重建秩序。

但是各行各业都在那场犹如寒冬的浩劫中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就连人民也都被吓破了胆,即便说那个时期已经过去了,仍旧是战战兢兢,仍旧是不敢放开手脚。

当然,这件事情,对营区的影响并不算大。

而江若男想起的,却是紧接着的恢复高考。

思来想去,在这一年年底过春节的时候,回娘家带了高中课本,以及她订购的全部报纸。

她跟家里人阐述了她的观点,认为上面会恢复高考,并以很多报纸上的一些专家看法和新闻作证,从中找寻蛛丝马迹,而且还提到了很多学校恢复秩序、被打倒成臭老九的老师们还活着的也开始平反,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很多学校都在重建……小学、初中、高中……这些都有了,恢复高考,大学还会远吗?

江家人其实并不是很懂这些,一开始听她议论这种大事,还担心的不行,把门关上了不说,还让小娃娃在外面去守着,生怕被人听到了。

这是那个时期留给这些人的后遗症。

但是当听到江若男一句句的分析,有理有据,一步步由浅入深,最终得出那个结论,他们都惊呆了。

“难道真的要恢复高考吗?”他们已经有了暗暗的欣喜。

如果有高考,他们的孩子就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对知识的积累去上大学,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要在一万人选一个的激烈中竞争中去争取那个名额,而且还基本都会被有关系的直接拿走。

明轩要冷静些,或许是因为这么几年,江若男从未让他们停止读书,还一直鼓励他们不要放弃的原因,潜意识中认为恢复高考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倒是显得镇定许多,对此没有多大的惊喜鹤惊讶,反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那张老师和付老师呢?他们还能回到大学吗?”

“应该会的,不过什么时候就不能确定了。”江若男也说不准,毕竟平反这种事情,口号喊出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完的,像付明达和张晴雪这样在他们村子里的,这么偏远,当初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唯一的女儿出了国也杳无音信,要平反估计不能非常快。

她看着几个孩子:“所以你们要抓紧时间,早早把高中课本吃透,把知识学好,什么时候恢复高考了,都能去拼一把。有什么问题要请教两位老师的,也都尽量抓紧机会,也许过不了多久老师就走了。”

“真的吗?”明成不怎么愿意相信,他这才来半年呢,老师就要走了……额不对,也不能这么想,毕竟认真说起来,老师们在乡下才是吃苦受罪,能够回学校才是最好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没事把这些报纸多看看,以后镇上的报纸,你们也要经常读。”因为恢复高考,应该是要考正治的,如果不关注时政,缺乏基本的认知,那可不行。

“你们以后看书,也带着点儿你们四叔,他最想考大学,不能错过机会。”江若男私下里又叮嘱了两个男孩,然后才拿了用蛇皮袋装着的厚厚的一摞书——全套的高中课本,去找江三妹。

两人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江若男才点到正题:“三妹,你想不想上大学?”

江三妹沉默了一会儿:“二姐,当年退学,你是不是挺遗憾的?”

如果不是因为对没上完的大学耿耿于怀,怎么会这么关注恢复高考和考大学上大学的事情呢?

“遗憾吗?或许有一点吧。”江若男摇头好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挺好的。倒是你,真的不想上大学吗?”

她把蛇皮口袋打开,江三妹看着吃了一惊,又感动又怀疑:“可我能行吗?”

“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孩子都满地跑了,而且都好多年了,哪里还记得那些知识……”

她是在村小教书,但也就是教小学,教的再怎么用心和认真,那也就只是小学知识,更往上的别说高中知识,就是初中知识她都不定还能记得清楚。

“有多大?你看你这话说的!”江若男拍着她,“你想,当年停止高考后的第一批高中毕业生,年纪多半比你还大,如果恢复高考,怎么也要给他们一点机会吧?他们能考你还不能考了?”

“再说,这么多年,大家其实差不多都在一个起点上了,那些知识不是都忘得差不多了吗?而咱们从现在起早早做准备,不是就比那些人快了一步了吗?”

江若男其实并不清楚恢复高考后的限制,但是她后来看很多网络里面总写,恢复高考后的大学里面,拖家带口的不在少数,一个寝室的同学年龄差距都可能有十来岁。再加上江三妹身份证明上的年龄,比真实年龄还要小,如果试一试,万一就考上了呢?

江三妹还有些犹豫:“可是我……”

“别可是了,你就真的不想考大学吗?就算为了你家晓君和珍珍也要努力走出去啊!”江若男这话才算是说到了江三妹的心坎上。

可不是嘛,如果她只能窝在这小山村里,那她的女儿也就只能在小山窝里成长,而且要一直承受着重男轻女的歧视,要一直被人白眼相待,但如果她能考上大学,那就不一样了,她的女儿就是大学生的女儿,而且大学生是有补贴的,她能把女儿带到城里去,等到以后毕业分配了工作,那就更好了。女儿也能从农村户口转变到城市户口,以后说亲也能更……

可以说一瞬间的功夫,江胜男心里就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瞬间那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起来:“考,二姐,考!你把书留下,我让小福哥跟我一起考!”

说着那双眼睛就更亮了:“对了,小福哥跟我一起考,我们要是能一起考上就好了!”

“所以,加油啊!”

江若男看着她脸上坚定和充满着希望的笑容,心里也轻松起来。

毫无疑问,她自己肯定是不愿意再去考大学读大学的,但是,对于眼下的这些人来说,参加高考读大学却是一条最最美好的路。

她希望他们每个人也都能在坚持和努力下,真正实现,知识改变命运。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相关人都开始了积极的学习备战,这时候的人其实真的很可爱,仅仅是一点推测,一点些微的曙光在面前,就能让他们全力以赴地去奋斗。

77年三月,荷花村迎来了一群特殊的群体,为什么说特殊,因为他们是开着小汽车过来的。

像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连拖拉机甚至都没有一台,何时见过这样气派的小汽车?大家都震惊了。

然后,那些小汽车,把牛棚里的赵家爷孙带走了。

哦不,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请走了。

这些人用着无比客气的语气,称呼村里人觉得脾气古怪的老人为“赵老”,态度恭敬,彬彬有礼,还郑重感谢了村里人——赵老头的精神状况显而易见,虽然牛棚的环境确实不好,但是他也就是在这物质方面缺了一点,没有遭受过更多的折磨,这一点上来说,的确是要感谢村里人的。

赵老头却没多说话,全程都很淡,让那些被感谢了几句,恍然明白赵老头原来是个大人物还想要上前去攀交情留印象的人,彻底打消了念头。

是啊,他们是没折磨斗争过赵老头,可同样的,他们也没有给过他们祖孙多余的温暖,此时此刻,又有多大的脸去应承那句感谢呢?

赵老头走了,这件事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的目光都开始不由自主盯上了付明达和张晴雪——这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平反这个词,而在他们眼里,都是住牛棚的,赵老头那么有来头,现在走了,剩下的两个是不是也有大来历,是不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呢?

生产队是不给他们安排事情了,还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各种送东西了。就想着现在施恩,以后才好图报。

只可惜,没有人是傻的,付明达和张晴雪婉拒了这些帮助。然而,盯着他们的人仍旧不少,越来越多以前不愿意搭理他们的人,开始上门说话,开始想要跟他们攀上交情。

然后,渐渐就有人发现了一个事情,江家人居然跟他们关系甚密!

第四百六十五章 恢复高考

或者说,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江家江三妹和张小福两口子一直都暗地里跟牛棚里的人有来往,但是一来他们这里不行动不动就举报说要划清界限,二来就算不说陆振军那个身份做靠山,就是张小福和江三妹自己本身也是村小的老师,那是给自家孩子授课的老师,有几个会想不通去举报他们的?

何况人家来往本来也比较隐秘,除了白诗雨那个不自量力的蠢货,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过,现在看赵老头都平反,一朝翻身成了大人物,大家的心思就变得不同起来。

有的人感叹,江家人就是眼光好,怪不得能出大学生。在别人都不敢做的时候,就敢伸出援手,敢去跟人打交道,现在人家翻身了,他们这种雪中送炭的,以后好处还会少吗?哦不对,想想江三妹和张小福,都是读过书的人,果然应该说是读书使人明理吗?嗯,他们以后也一定要自家娃给努力学习!不说考上大学,至少明理懂事!

也有的人嫉妒羡慕,觉得怎么什么样的好运都落在了江家?暗恨江家,既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为什么不发动大家都对牛棚里的人多加关照呢?哼,说到底还不是自私,说不定还是故意用他们的冷眼旁观来衬托江家人自己的热血心肠。

还有些人,联想到陆振兴几个知青下乡的,因为也跟牛棚那边往来比较多,他们心里直接认为是陆振军早就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故意让这些孩子来跟牛棚里的人打好关系,心里越发认定了陆振军的能力,对江家也不敢再有什么不敬和挑衅。

只能说,一个人自己是什么样的,所思所想所看便是什么样的。

当然,不管这些人心中如何做想,事情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大家也不能让时光倒流回去。

只能尽可能在还剩下的两位老师那里刷存在感。

尤其是在知道他们是大学老师后——这么多年了,对这些下放牛棚的人,基本上都是要划清界限的,因此大部分人,连他们是大学老师都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一个个怎么不心思活络,那可是大学啊!

但是对绝大多数的老农民来说,这还是比较远的,倒是那些仍旧还在苦苦支撑没有在乡下结婚的知青们,对这方面挺有想法。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陆振兴几人以及江三妹夫妻俩居然都在两位老师这里学习高中课本!

这些人惊呆了,毕竟高考早就已经停了,对这些下乡知青来说,高中课本什么的,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但是他们也被这种氛围所影响了,或多或少都拿起了课本,有先见之明的一些人,干脆去买了高中课本。

十月,付明达和张晴雪平反,终于回城。其实他们还是沾了赵老的光,毕竟他们本来在国内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就算是要平反,也没人为他们奔走。

而也是到了这时候,他们才终于知道这位赵老的名字,竟然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一位开国元勋。这时候,他们也都理解了,为什么赵老以前从来不向别人介绍和解释自己的名字。

临走的时候,他们也非常舍不得,把这段时间他们突击搞出来的高中课本的相关习题册全部拿了出来。

尤其是英语方面,两位老师帮了大忙。

他们都是有留洋背景的人,明轩明成彩凤都是有英语底子的,其实他们刚开始学外语的时候,有俄语和英语两个选项,是江若男帮着他们选了英语,再跟两位真正出国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老师学习这么久,他们的英语更是突飞猛进,说句直白点的,肯定比江若男厉害——前世勉强过了六级,而且也只是笔试能算差强人意,听力和口语都可以说一塌糊涂,毕竟山里走出来的,直到初中才开始学英语abcd,能过六级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用的也不多,等到穿越后,帮着孩子们看看简单的英语试题还行,如今孩子们这程度,是远远不能比的了。

或许这也跟环境有关,后世的孩子,能受到的诱惑以及其他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山区孩子总说学英语难。因为没法像现在的人一样,那么纯粹简单的努力。

只有一个陆振兴在英语方面比较薄弱。

还是因为这几年比较乱,锦城高中又不像子弟学校,本来教外文的有留洋关系的都被下放了,剩下的一些能懂英语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那么特别用心,自然学生们学的也不怎么样。

不过好歹他还有张小福和江三妹两人作伴,一起苦学英语,虽然才大半年,但是进步都是非常明显的。

而付明达和张晴雪两位大学老师的平反,更是坚定了他们要努力,要参加高考,要考上大学的决心。

而大多数人也如此,早在之前,就已经隐隐约约传出了这个风声,这两位老师回归大学,更是让这些人开始努力。

等到十月底,全国各地新闻报纸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这个消息的公布时间与高考时间相距很近,一时间,全国各地都在寻求高中课本。

江若男特地回了一趟荷花村。

陆振兴、陆明轩、陆彩凤、陆明成全都以知青身份在荷花村当地报考,除此之外,张小福和江胜男也都一齐报考。

十二月,所有人带着满满的期盼进了考场。

江若男一直在荷花村待到他们考完,帮着填了志愿才回到营区。

最终,明轩和彩凤考上了帝都大学,这不是他们天才,只能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在这十年,别人都基本荒废了学业的时候,他们有机会一直努力学习,后来又接受了两位老师的各种突击培训,可以说是比别人接到消息后才在一两个月内匆忙复习准备超前了不知道多少。

明成初选上了,用后来的话说,就是过了录取线,但是没能考上大学,志愿报高了。不过他也没有气馁,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他报的是水木大学,没考上不还有第二年么?

第四百六十六章 各自专业

明成是个豁达开朗的人,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就说了:“反正我还小,试一试,就当撞撞运气,万一就考上了呢?”

最后还是没能考上,他虽然有点遗憾,却也只是嘻嘻一笑:“没考上好,爸不是还不同意吗?还想我上帝都国防大学来着。”

陆振军白他一眼:“呸!你以为那好大学都跟大白菜似的任你挑选?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自己先考好了再说吧!”说是这么说,最后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明年努力,争取能上国防大学!”

这才算是正经军校出身呢!

对陆振军的潜台词,大家都是嘿嘿一笑,没有多说。

江若男就说起陆振兴:“振兴可惜了,其实可以报更好的学校的,他太没自信了,只报了个锦城师范学院。”

“能考上就不错啦!”陆振军挥挥手,“你别操心他,我看他自己挺高兴的,再说爸妈也挺高兴,以后振兴也不用跑太远,毕业出来当老师,没有比这更稳定的了。爸妈肯定放心。”

想了想陆振军又笑:“就是爸妈的工作倒是不晓得要咋个处理,我看他们那个意思,像是还要再干几年的。”

这时候的工作都是父母传子女,端铁饭碗吃国家粮,是很多人的终极梦想,陆父陆母手里都有一个工作岗位,就是想着家里的孩子多,总要留一个给孩子,这才叫真正的家有工作要继承。

没想到如今孩子们却都太出息了,这工作岗位自然就派不上用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考上大学之后,郭嘉是要包分配工作的,这些普通工人的岗位,哪里比得上大学生毕业的干部工作。

尤其这还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含金量真是杠杠的。就算是陆振兴出来只能做个普通老师,那也比工人好多了。

哦对了,这年头,最时兴的两种工作就是医生和老师。

“爸妈他们干得动累不倒就还可以干,咱们也没必要拦着,但要是干的不愉快,那是没必要守着这个工作的。”江若男的观点就是这样,毕竟真要逼着老人啥也不干在家里闲着,他们反倒可能不自在。

“是撒,没有办法也只有这样。”陆振军点头,“不过振兴以后能当老师,爸妈肯定高兴,就这干劲儿估计干几年都不会嫌累。”

“就是哦,四叔以后毕业了就当老师,大哥你呢?你以后毕业了干啥?”明成听到这里,忽然接过话头,却是对着明轩发问。

主要是明轩的分数明明很高,报考帝都大学那几个最好的专业也是绰绰有余,但他却选了一个非常冷门,即使在后世也非常冷门的专业——历史系。

研究历史的以后出来能干啥?

不只是明成这么好奇,就是陆振军也略微有些不满。

但也仅仅是略微不满,他总觉得这个专业系别一听就是文绉绉的,要说更难听一点,就是娘们儿兮兮的,虚得很。在他看来,明轩便是不读军校,也该读读什么医学什么工程专业的,一听就是干实事的,不像这个,让人感觉就是纸上谈兵。

“可以做很多啊!”明轩还没开口,江若男先笑了,“学历史的,以后毕业可以进文化局,可以做文物修复,可以考古,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嗯,还可以当写手,写好多精彩的历史。一边说着,江若男心里一边暗暗补充。

可不是嘛,不说传统文学,就说后来的网络里,多少写历史穿越的大神,都是学历史的?没学过的,实在也搞不出那么多经得起考据的点啊!

“对,我想要学历史,以后能保护文物,让大家正视历史,珍惜当下。”明轩接口,声音不大,但自信满满的笑容里,全都是坚定。

怎么说呢,江若男一开始听到明轩表达自己想要读历史系,她的反应也跟陆振军差不多,并不是那么赞成。

只不过陆振军是觉得男子汉应该学什么做什么,江若男却是担心明轩并不懂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怕明轩是一时好奇,头脑发热就选了这个专业,以后读了会后悔。

毕竟之前明轩从未明确表示对哪方面有明确的偏好,似乎就是一直努力读书,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理想目标。

结果明轩说服了她。

“妈妈,这个想法,真的不是一时兴趣,我是真的想好了。我希望以后自己能做一个文物保护的工作者,见证历史发展。妈妈,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们郭嘉的文物遭受了怎样的破坏吗?……”

江若男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付明达就是一个古玩爱好者,只可惜自己的珍藏在当初已然全部被毁去,这让他十分的痛心疾首,在跟明轩谈到历史谈到文物的时候,总难免流露出几分,明轩自己本来也是个有主意的,本来没有什么目标的他,在了解到这些后,渐渐就萌生出了这样隐约的一个想法。

在高考后填报志愿,更是毫不犹豫填报了帝都大学的历史系。

江若男理解了他,最终没有让他重填志愿——是孩子真正想要并充分了解利弊后做出的选择,江若男会给予尊重。

“哦,进文化局,果然一听就是个文化人!”明成故意打趣,对着明轩伸出大拇指,“大哥,你厉害,妥妥的文化人!”

“好好说话!”江若男拍了他一下。

明成立刻坐直身体,又看向彩凤开口:“二姐,那你填的工商管理,难不成毕业以后就要进工商局?”

没错,彩凤填的专业是帝都大学的工商管理。这年头,这个专业可不像后世那样烂大街,毕竟说白了,现在都还在计划经济,就这个专业,也都只有几所好大学才设立的有,可以说是比历史系还要冷门的专业了。

说起来明轩和彩凤的选择,是让很多人都不太理解的。

这么高的分数,学个和政/治有关的系以后当官,或者去搞那些什么科研,或者学医啊当老师啊,不是就挺好的吗?这些可都是郭嘉事业单位!待遇最好的了!

“我进不进什么局你咋管那么宽呢?”

第四百六十七章 小奸商

若非有个帝都大学的招牌在前挡着,明轩和彩凤考上大学在众人眼中都是没一点儿水花的,很简单,一问以后干啥,他们说自己的专业,别人都听不懂!

显然,明成这时候也是在故意拿这事儿笑彩凤呢!

“我进不进什么局管你啥子事?你咋管那么宽呢?”彩凤白了明成一眼,“我看你是自个儿没考上就故意在这儿损我们呢!真是找打!”

若是明成是个小心眼的,她还不会这么说,就是知道他确实不在乎,当初填报志愿都填报的很漫不经心,选了一个很有名但是他自己根本没多大兴趣的专业,实打实验证了他自己说的想要体验一下高考流程,重点只是体验一下的话。

毕竟他才十五岁,陆振军一心希望他报考军校,但这个年纪相对而言还是有点小,而且陆振军觉得他性子也不够沉稳,最好还是能再留一年。本来都不要他参加这次高考的。

“切,那是我自己也没想捡便宜啊!”明成翻了个白眼,说实话,恢复高考的第一场高考,相对而言题目肯定是最简单的,明成能过初选在预料之中,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很多东西学的一知半解,应付考试差强人意,但实际上真正是一知半解,还是等以后好好打好基础再说吧。

“是因为你已经捡够便宜了吧?”明成自以为诚恳的话,得来的是彩凤的又一个白眼儿,“说吧,你卖书到底赚了多少钱?”

“嘿嘿!”明成笑笑,抿抿唇看了一眼陆振军,没开口。

陆振军起身:“得了,我稀罕你那点儿钱,家里又没短你吃喝,不知道跟哪儿学的投机倒把的……”他往外走,嘴里念叨了几句,最后还是瞪了明成一眼,“懒得管你!”

又不得不说陆振军认为明成不够沉稳的一个原因,就是明成居然在高考前囤书卖书,活脱脱一投机倒把的小奸商,虽大赚了一笔,但是对陆振军来说,实在是有些不上台面。

不是他看不起做生意,而是一来与现行经济法律相悖,要早几年风声紧的时候,抓到了这种投机倒把,判刑至少都是几年起;二来明明大家都是在复习读书的时候,他还一门心思去赚钱,让陆振军这种心思比较耿直的人,总感觉他这钱来得不正,跟那些发战争财灾难财的有的一拼。

不过之前就这个话题已经吵过一次了,陆振军的观念动摇了一些,但是也并没有完全理解,这时候说起这话题,他也不是很想听,就干脆起身出去了。

“让你在爸面前多嘴!”等陆振军一出门,明成就忍不住在彩凤胳膊上佯怒拧了一把,“看看,要又吵起来,你跟咱爸吵!”

看到爸爸的反应,彩凤其实也有些悻悻然,她也就是一时嘴快。

这时候听到明成这么说,也没有反驳,却是很认真询问他:“说真的,明成,你到底赚了多少?”

那是赵老头祖孙刚走的时候,明成就跟他们所有认识的人借了一大笔钱,去把镇上所有能买到的高中课本全都买了过来。

但是等到后来恢复高考的消息通知下来了,大家疯狂买书复习的时候,明轩和彩凤他们才知道明成居然是买了书。

彩凤不知道明成到底赚了多少,但是一倒手翻几倍是肯定的,她有一次看到明成数票子,一大堆毛票里面,竟然有好几张大团结。

之前一直没机会问,现在纯粹就很好奇。

“没赚多少,一百来块吧!”明成嘿嘿一笑,“不过,大哥、二姐,你们考上大学的贺喜钱,我是肯定要给的,一人一张大团结!”

说着,就直接从兜里掏出钱,直接塞到了明轩和彩凤手里。

钱是用红纸包了一下的,果然是一人一张大团结,还是新的。

“三哥,我呢?还有我呢?”明浩在一边看着,眼热地忍不住开口了,“我想买一本画册,还有百货商店新出了一种水彩笔,一盒要三块钱,但是颜色好多,三哥你给我买一盒呗!”

其实几个孩子手里都是有零花钱的,江若男坚信再穷不能穷孩子,她手里有钱,也就不吝惜于给这些钱。

毕竟总有时候有些地方必要用到钱,那肯定不能让孩子们身上一点零花钱都没有呀!

而且她也不会一次给太多,但确实孩子们都不怎么花钱,除了每年爸爸妈妈生日他们拿零花钱买个新鲜东西,平素很少花钱,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攒了一笔的,就好像这次明成搞这种倒卖,就是因为手里有钱才能干成。

但是这里面的人不包括明浩,因为他最能花钱——兴趣来了买个什么工具,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各种剪纸、画画等方面的东西,还会自己买布回来让江若男照着他的意思裁剪……反正就是,他没钱,他最穷。

“行行行,买买买,都买!”明成赚了一笔,一票就干了农村人一年到头几倍的收入,他也难免露出几分志得意满,“小包,你好好学习,努力学习,等考上大学,三哥也给你包个大红包!”

明轩刚刚还在居然被弟弟先发了红包的复杂心情中,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明成这豪气万丈的话,瞬间就笑了:“得了吧你,你以为投机倒把真那么好来,这回是因为大家都急着高考,不然直接就给你举报了。”

说是这么说,对弟弟的心意他还是很高兴的,又说:“明成,你脑子灵活,但是,你也看到爸爸的态度了,以后还是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面,不然爸爸肯定要为你担心。”

明轩倒不是认同陆振军,虽然爸爸说的没错,是没短过他们吃喝,但是父母给的钱和自己赚的钱,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也能理解明成,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赚钱而赚钱。

但投机倒把这种事,能不做还是不要去做。

毕竟红袖章虽然倒台了粉碎了,高考也恢复了,但是谁能说得准形势到底会如何发展呢?

“爸爸的担心迟早会是多余的!”彩凤却持不同意见,“大哥你就别想那些了,爸爸不同意,根本才不是因为什么投机倒把这事儿,他就是觉得三弟最像他,应该最刚直,以后考军校,才能继承他的理想。结果现在发现,咦,这小子不对劲儿啊,咋个心思这么多呢?简直不像话!”

彩凤挤眉弄眼,表情加动作,全都十分夸张:“哎哟,根正苗红的一大小伙子,如今却长歪了,心思狡诈,老奸巨猾,成了一个在旁门左道事情上汲汲营营——”

“二姐,你够了啊!”明成听得直翻白眼,“你这是假借着我爸的名义骂我呢,你可够了啊,才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了啊这是……”

第四百六十八章 四方反应

“我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还说钱呢,陆老三,我借钱给你那不也该给利息吗?”彩凤把钱一揣,“要不是我们借钱给你,你这生意做得起来?这就当是我们分的红利了……”

明成也表演欲上头:“利息?二姐你这是高利贷啊!还红利,借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三弟,你要是有什么急用,赶紧拿钱去,要是还不够,我——”

“肉麻死了!你给我闭嘴!我当时是那样说的吗?陆老三我看你就是皮子紧了……”

两个人又闹成一团,连明轩明浩和两个小的都被拉入,打打闹闹,分外火热。

“好了好了,都是要上大学的人了,一个个还这么耍宝。”江若男对眼前的一幕实在无语,一边喊着,心下却又觉得,自己这些年给他们讲的故事说的话都没浪费,瞧瞧这潜移默化的影响。

很明显,在乡下的生活对明轩和彩凤都有极大的影响,至少,以前他们虽然偶尔在外面听了别人的话,对家里的财政情况会有些担心,但也就是担心,很快就能平复下来,本质上其实对钱的重要性感受还没那么深刻。

但在乡下的生活,让他们感受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是什么意思,在乡下,过年别说压岁钱了,能吃一口肉就算不错了。耳濡目染之下,渐渐知道了钱的重要性。

而比钱更重要的,是赚钱的能力。

毫无疑问,明成在高考前夕囤书卖书大赚一笔的这种举措,让彩凤看准了这一点。

在后来与江若男的交谈中,更是让她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想法,再经过与江若男的一番讨论,对经济方面的一些观点看法,她逐渐坚定了走经济这方面。

从江若男那里,她第一次听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样的话,真的是醍醐灌顶一般。

一个郭嘉想要发展强大,民生问题是绝不可忽视的,而要解决民生问题,那经济水平就必须要提高,要提高经济水平,搞活民生,那眼下这种死板的计划经济必然不可能长期延续下去……

比起循规蹈矩地当医生当护士当老师,或者进入体质往上爬,彩凤更想要做一个时代的弄潮儿!

有江若男这个从后世穿来的后妈,哪怕她只是隐隐约约说出一些观点,对彩凤来说,那已经是绝对的先知先觉,他们,都算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收获成功!

因此,填志愿的时候,彩凤毫不犹豫选择了和经济方面有关的工商管理专业。

此时此刻虽然是跟明成在斗嘴,实际上彩凤心里面还是很佩服明成的,不是因为他赚了钱,更是为他精准的判断力和强大的魄力。

希望以后郭嘉经济真的实现开放的时候,她也能在时代洪流中展现出这样的能力。

“说的就是你,耍宝!”彩凤最终还是人忍住,绷着的脸一下子松了,从明成怀里直接抢过又又,“来,又又,跟二姐玩。”

“好,跟二姐玩,喜欢二姐!”年纪虽小,胆子却大,而且又又已经深谙甜言蜜语哄人之道,一开口就说的人心里甜滋滋的。

“大哥抱!”双双也对着明轩伸出了两只小胳膊。

在一番欢声笑语中,又又和双双两个小人儿是最高兴的,她们年纪虽然小,但已经有了考大学的意识,就算不知道,这段时间营区里也都传遍了,大家都说大哥二姐好厉害,考上了帝都大学,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大学。

出门那些叔叔阿姨抱着他们说的可热闹了,两个小的也是与有荣焉,就算知道大哥二姐要去上大学又要离开家里,虽心有不舍,却是更加珍惜眼前。

说起来,营区里大家也都十分吃惊,万万没想到明轩和彩凤居然参加了高考!

而且还是营区所有参加这次高考的孩子中考得最好的,那可是帝都大学!

帝都大学啊,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大学啊!

而且还一考就是考上了两个,可真是厉害。

因为子弟学校一直都没有停课罢课什么的,这几年来,营区内的适龄学生并没有荒废学业,因此在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后,几乎所有这样的学生都报考了,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因为重男轻女影响,只在有补贴的子弟学校读过书,读完就没读高中的女孩子也报考了。

只是有些在梁城高中读书的,高中知识学的不怎么样,还有些根本只上了初中的,因此考上大学的有几个,但也不是全部都考上了。

而在这其中,本来他们以为应该还在读高二,压根不可能参加这次高考的陆明轩和陆彩凤,居然齐齐考上了帝都大学,能不让人震惊吗?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根本就没去锦城读高中,而是下乡当知青去了!而且,人家说没去读高中还能考这么好的成绩,上这么好的大学,主要原因是他们在乡下有两个下放的大学老师给他们辅导。

如果是在以前知道这事儿,估计大家背地里又能念叨一阵江若男是个恶毒后妈,居然不让孩子读高中而是下乡去吃苦云云,但是有了这一出,人家这分明就是高瞻远瞩!没听去的是江若男的娘家荷花村吗?肯定是她知道了有那么两个厉害的老师,才让孩子去的啊!

江若男:“……”

果然,她是一个活在别人脑补中的人啊!

而对此,反应最大的肯定还是陆父陆母,当听到说这么多都考上了,那叫个兴奋激动:“咱们祖坟冒青烟了这回!”

“不行,今年过年一定要好好敬敬祖宗,真是保佑我们全家了!”

刘春花喜不自胜。

陆成安还勉强有一丝冷静:“行了,别乱说这些,让人听了不好!”

“不说不说,哎哟,我这真是太高兴了!”刘春花兴奋过后,又有些惋惜,“就是可惜了明成,这孩子这么小,分数就上了,要是不报那什么水木大学,肯定都一样录取了!”

“别说这些,免得孩子听了心里有想法。”

两人唠叨欢喜,逢人就说自家的喜讯,这可真是从老大没了之后这么多年,最最最让他们高兴的一件大喜事了。

就连本来颇看不上陆志芳家世的邹家人,在邹云飞跟江若男通电话的时候,听到说陆家这回居然有三个大学生,还有两个是帝都大学的,都立刻坐不住了。

居然还吩咐邹雪怀代表他们送份礼,还表示,如果两个孩子北上帝都,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xxx,都是亲戚不要客气。

这就是主动投来橄榄枝了——毕竟是帝都大学啊,出来那绝对是前途无量,而且据说还有一个小的预备明年考军校……这些分量,还不值得投资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迎头赶上

不说邹家是个老家族,与之交好利大于弊,便是看在陆志芳的面子上,对这种主动投出的善意,他们都不会拒绝。

而且,邹家在帝都有人,虽不一定用得上,但正所谓有备无患,多条朋友多个路,陆家当然也愿意与之交好。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邹陆两家,才开始真正如同寻常姻亲关系一般走动起来。

78年春,明轩和彩凤齐齐奔赴帝都,这是他们第一次去帝都,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出远门,如果不是时间紧张,又又和双双两个小的还小,江若男其实很想全家一齐去,就像后世那些高考完后上大学的孩子们,有不少全家出动当做旅游的。

但是现在这条件实在不允许,好在有余凯和宋平安一路陪护,两个人倒也不是孤零零出发。

宋平安这回刚回来过了春节,退伍转职的申请就紧跟着下来了,经过了一番活动和努力,倒是成功回到原籍,进了民政局。因此这趟是赶紧回去把小女儿也带过来。

两边一合计,便让明轩和彩凤与他们一道,便是在帝都停顿一下也不碍事。

即便如此,江若男还是千叮咛万嘱咐,一收到录取通知单,那时候孩子们还在荷花村呢,江若男就已经开始准备东西了,整个春节都是在各种为他们准备行囊中,看得明成简直眼红极了:“唉,早知道我也随便填个什么帝都的大学,这时候就能一起去了。”

“少来!哪有那么多随便?”江若男在他额头给了一个爆栗,“真是说话不怕闪了舌头!还随便,你敢随便报大学乱报专业,那以后后悔流的泪,就是现在随便时脑子进的水!”

“哦。”明成揉揉额头,“妈你怎么跟爸似的,越来越暴力了,这样不好!”

“啥?”江若男瞪他。

明成立刻笑嘻嘻改口:“没有,我是说,妈你手艺这么好,这些辣椒酱糖蒜豆腐乳的都很多了,就别再做肉酱了吧,大哥他们带不完的!”

“不做干啥?留着给你吃,你吃得完吗?”江若男横了他一眼,继续折腾,“再说,就算真吃不完,那还有同学室友呢……”

“妈,什么同学室友能这么大方给呀,别人看了,还不得说,哎哟这啥家庭啊!咋吃的还这么丰富呢?”明成挤眉弄眼。

江若男给了他一手拐:“越说越来劲儿了啊,我看你咋不去唱大戏呢你?”

“嘿嘿嘿!”明成抱起又又,“走,又又,咱们去唱大戏去!”

“唱大戏!”又又拍手叫好。

明轩皱眉:“老三,你别把又又给带坏了。你——”

“大哥,你可得了吧,谁带坏了?”明成不满,抱着又又往外走,忽然眼咕噜一转,回头看着明成,“大哥,我知道你是嫉妒又又跟我好,可是这没办法的呀,谁让你又要离开家了呢,以后啊,要是回来小妹妹都不认得了,那就——”

幸灾乐祸的话都还没说完,抱着的小人儿忽然往外探出身子:“大哥,抱抱!”

明成嘚瑟的笑容僵在脸上,又又在明轩怀里还继续插刀:“又又会记得大哥的,又又喜欢大哥二姐,不会不认得的!”

小姑娘睁着双大眼睛,说得格外认真。

“不是,又又,你就这样对我的?你简直——”

明轩爽朗一笑,抱着又又往外走:“陆老三,你可别耍宝了,又又才不会受你挑拨呢!走,又又,大哥给你煎饺子吃。”

又又一手抱着明轩的脖子,一手指着厨房:“好唉,大哥最好了!”

再也没看明成一眼。

明成咬牙:“小没良心的!”

然后回头又在房间里逡巡一圈,看到双双正跟彩凤坐在一起,再一想妈妈这段时间也是都在为了两个大的去上大学忙前忙后,衣服要裁,各种东西要准备,就连各种下饭罐头,都不知道准备了多少。

唉,真是不能想,越想越心酸。

“哼,不就是靠上了帝都大学吗?全家都围着转了!”

“啧,真酸!”江若男拣着布头,还打算给孩子们做几双软底鞋,听到明成这酸溜溜的话,当下就忍不住笑了,“你要是羡慕嫉妒恨,就努力些,把东西学扎实了,早点赶上你大哥二姐,也去大学了。到时候你大哥二姐什么待遇,你也就什么待遇。”

“要做学问我肯定跟他们没法比啊,妈你这说的就不对了。”明成摇头,“再说我是要考军校读军校的,那些什么物理化学让人头疼,我也根本就用不上,还要我精通,这不白瞎功夫吗?”

“胡说!”江若男看着他,没好气,“你以为考军校,以后入伍也就只需要蛮力啊?现在是什么年代?到处都要讲究科技兴国科学练兵,你还以为是过去几十年,让你赤身肉搏纯拼武力呢?”

要说这几年,好多学校能交个正常的国文和数学就不错了,英语,那跟外国有关,马马虎虎,好多都停了,物理化学这些,也是稀稀拉拉,子弟学校正式因着背景深厚,又知道物理化学这等科学能学好那是大大有用的,因此学校里教授这些倒也是十分用心。

然而明成小时候多有些鬼机灵,于学习上也算的聪明,但终究不是那种天才,为人又不似明轩和彩凤那般勤勉踏实,在学习上多有应付,因此对这些物理化学,能学会能做题,却是万万不能理解其中精髓,还会嫌麻烦的。

江若男想着便又叮嘱了他几句,便是考虑到技多不压身,学习的知识多了,以后便是入了行伍,也更有用,遇到危险也能有更多的保命手段不是?

“是是是!”被江若男拧着耳朵骂了几句,又好一番说教过后,明成哪里还能硬气,一叠声应了,这才终于找个机会溜了出去。

不过江若男的话他到底还是过了脑的,接下来在学业上便又恢复了之前为了跳级考高中那样的拼劲儿,在78年夏天的这次高考中,倒是超常发挥,高分进入国防大学。

这次,倒真的是迎头赶上了。

加上前头两个帝都大学的,陆家可算得上是喜讯连连,况且明成年纪还如此之小,这一消息让营区里很多人都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四百七十章 重伤入院

毕竟明成报考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背地里嘲讽呢!

“出了两个大学生还嫌不够啊,这么急吼吼的去考,考不上才丢人哦!”

“就是,这陆老三一天到晚到处乱跑的,哪像老大老二那么坐的住,现在还指望他考大学……”

他们并不知道明成已经报考过一次,而且分数是完全上了,只是志愿没填好才没考上,也就没对外宣传。

只觉得陆家就是想出风头,还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但不管怎么样,也就是之前才敢这样说风凉话,也是暗暗想着明成考不上,那样他们就能看笑话了。

只是没想到,明成太过争气,一举就考上了,还是正经的军校,让大家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天下的好运难道都在那陆家不成?

只不过,虽然想看的笑话没有看到,却也不好真表现出那么酸了。

因为就在明成高考前夕,陆振军出任务去了,在明成这录取通知书来了之后,快开学的时候,传来来了陆振军重伤入院的消息。

伤势太重,陆振军已经手术抢救过了,即便如此都还不敢往梁城军医院挪动,人也时醒时不醒。

大喜大悲,不外如是。

江若男接到通知,整个人都懵了,这才知道陆振军这回出任务竟然是在g省阳城,如今人还在观察期,连挪动都不行!

光是听到这种消息,没看到真人情况,江若男都能想到这有多凶险。

这还是这么多年头一回,她整个人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明成,对不起,这次你去上大学,妈妈没办法陪你了……我、我……我得去看着你们爸爸,得去照顾他才行。”

也是这么多年,陆振军出任务也不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总有受伤的时候,对去照顾陆振军这种事儿,江若男算是驾轻就熟了,可这还是第一次要出省去。

她又是担心陆振军,对那一头放不下,这头明成也要去读大学,本也该是她操劳准备的时候,两边为难一下,却还是拿出了主意。

陆振军那边就算有照顾的人,她不去看一眼又如何放心?再一想明成这边,其实准备的东西已经不少,终究是狠狠心拿定了主意。

只是说出了这番话,心中仍旧是对明成带着歉意:“你就跟大哥二姐一起去帝都,你们也大了,互相帮忙互相准备,妈妈是实在没办法了。”

之前她还跟明成保证说等他考上大学后这待遇要跟是要跟明轩和彩凤一般,如今却是要食言,心里也觉得愧疚,这不是孰轻孰重的问题,是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的感觉,加上陆振军重伤,情况还很不妙的这消息让她十分揪心。

明成没有一点责怪,因为作为爸爸的孩子,他们所有人其实都和妈妈一样担心,爸爸以前受伤再坏的情况,都是转移到了梁城军医院才让他们知道,也有要躺一段时间的,但是没有一次如这般,那边都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妈妈,你别这么说,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意外……”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此刻,明成说话都有些瓮声瓮气了。作为男子汉,他和大哥比妈妈知道的更多,缠了樊荣叔叔好久,才给那边医院打了电话。

爸爸的情况比妈妈知道的还要坏的多,手术抢救之后,也只醒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醒来。医院说了爸爸这次伤了心脏,差一点点人就没了。他们听的一知半解,把那些个医学名词记下来去打电话问了三姑,才明白这个差一点点是多么幸运。而且,爸爸的右手小臂骨折,就是好了,以后也不能恢复以往的灵活……

又又的眼泪吧嗒一声落了下来:“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爸爸了!”

小娃娃的情绪最为敏感,陆振军受伤的事没有瞒着两个小孩儿,也没法瞒着,事情太严重,因为这次出任务,不仅陆振军重伤,还牺牲了两个同志,阳城医院里跟陆振军一样躺着的还有好几个,可以说是营区这几年来伤亡最大的一次!

所以,整个营区的氛围都是不怎么高昂的,尤其是陆振军是伤亡人员中职位最高的一个,存活下来的几个,都说如果不是陆振军,他们这次可能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当时的情形如何凶险没这些听的人也不能完全想象出来,但是这个结果却是实打实地令人悲伤。

又又和双双两个小娃娃最扛不住,背地里早已经哭了好几回了,这会儿更是忍不住。

江若男长呼口气,打起精神:“又又不哭,爸爸会回来的,妈妈去照顾爸爸,会把爸爸接回来的,到时候,又又可要长高高长胖一点,爸爸看着才会高兴啊!”

“双双也是,要好好吃饭,乖乖听话,爸爸会很快回来的!”

不知道是在哄女儿,还是在哄自己,江若男把两个小娃娃的眼泪短暂止住,立刻就安排起来了:“明轩、彩凤、明成,马上要开学了,你们一起走,带着三弟去学校报到没问题吧?爸爸妈妈都不能去,你们两个当哥哥姐姐的要照顾好弟弟,就拜托你们了。”

顿了一下,看到又又跟双双,她咬咬牙:“又又跟双双,你们回锦城,跟爷爷奶奶一起住一段时间好不好?等爸爸妈妈回来了,我就去接你们行不行?”

两个小孩儿憋着眼泪,看看妈妈期待的眼神,又看看哥哥姐姐,都点了头。

一行人风风火火收拾起来,也多亏江若男就是个喜欢万无一失的人,很早之前就在给明成准备上大学要带的东西,此刻虽然没达到她预想中的那么多,但是却也不少了。

把这些东西分批寄了几次过去,都是先寄到邹家亲戚那儿,现在随身携带的也就是一些贵重和相对来说足够轻便的东西了。

然后江若男又把自己和两个小娃娃的换洗衣服收拾一通,一家人就齐齐出动,坐上了回锦城的车。

要出省,肯定是要到锦城才行的。

其实明成是很想去看爸爸的,但是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了,除非他不去学校报到。

最终是转念一想,自己考上了国防大学,就是对爸爸最好的慰藉。

要是为了看爸爸把学业扔下,那不是孝心,那是蠢。

因为他们也不是医生,去了顶不上什么用,反而挤在医院里乱糟糟的可能影响爸爸休养,那就是添乱了。

想通了这些,三个孩子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妈妈,你过去之后,一定要先给我们报平安,就给姑爹打电话,姑爹会跟邹大伯说,我们在学校就会想办法给你们打电话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看护养伤

分别的时候,明轩抓着江若男的手叮嘱。

彩凤也点头:“妈妈,你别担心,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江若男挤出一抹笑:“你们一路上也小心,爸爸知道你们三个独立出门,一定会很欣慰的,你们长大了!”

几个孩子,已经会给她鼓励和支持了。

想到家里只剩一个明浩,因着要上学,也只能托樊荣和蔡小红夫妻俩看顾着一些,江若男更是心头又酸又软。

她不由得伸手抱了抱他们:“好了,大家都要努力,你们爸肯定会好的!”

带着美好的祝愿,经过一路的颠簸,江若男总算到了阳城。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事儿还是什么原因,这具身体一向不晕车的,这回竟然让江若男又体验了一把前世晕车要死要活的感觉。

等到终于到了阳城医院,闻到医院里那浓烈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强自压下去的那股恶心和难受感,又无法控制地涌了上来。

忍不住扶墙呕吐,却也只是干呕,本就没甚食欲也没吃多少东西,来时在火车上晕的昏天暗地的时候,就已经吐了个干干净净,把胃里的酸水都差点吐了出来,这个时候,恶心也只是扶墙干呕。

这边自然是有人接她的,是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做萧山,从火车站接到她的时候看到她比想象中年轻都还震惊了一下,确认了她的身份,看她一身憔悴,也不敢多说,只是默默帮着她拿了简单的行李,一路朝着医院来了。

这时候看她这样难受,连忙出声:“嫂子,你晕车这般难受,要不然还是先别进医院了,在外面坐着歇歇。”

医院里不仅是消毒药水的气味十分的浓,因着上次的事儿也并没有了结,这几天陆续都有伤员进来,血腥味也是萦绕不散,以这位嫂子现在的情况,估计进去要更难受。

最关键的是,陆队长也没醒,早一步进去晚一步进去完全没有什么差别。

江若男又干呕了几声,摆摆手:“没事儿,我还好。”

也就是初时闻着难受,缓过去以后,江若男也能压下那股恶心,就跟萧山一起走到了陆振军的病房里。

只是看了一眼,本来强压下去的情绪,登时又翻涌上来,眼睛里泪花已经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陆振军瘦了,显而易见地瘦了。

那张小麦色带着一点黝黑的脸,如今竟然都开始透露出几分白,那是苍白,是惨白,看得江若男只觉得整颗心都好似揪在了一起似的。

萧山是个没娶媳妇儿的,看到江若男流泪心里就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眼下这情况,什么样的言语安慰都只会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最后也只能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干巴巴解释道:“陆队长手术后醒了一次,不过很快就又昏了过去,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不过医生说了,陆队长的情况也没有恶化,就是、就是……医生说了,陆队长的身体很好,最迟不过这几天也应该要醒来了,醒来了一切就都好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不对,看看把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好在最后还是憋出了那么一句。

江若男的神情才总算舒缓了一些:“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萧同志。”

“嫂子不用跟我客气,你叫我名字萧山就行,或者叫我小萧,陆队长之前也都是那么叫我的。”

这个萧山不是营区的人,一句话就又让江若男知道了陆振军这次到底有多凶险,竟然是跨省区队伍的联合行动吗?

不、不能想,想一想心里更是要疯了。

“行,小萧,那你带我熟悉一下这里,也好方便我照顾。”

萧山是指定来照顾和看护陆振军的人,这时候对陆振军的妻子,当然是无有不说清楚的。

江若男熟悉了医院环境之后,直接借医院的电话给锦城和营区那头都打电话报了平安。

这个时候的电话大部分只有公家用得起,对江若男来说,却也比以前电报传真什么的方便多了。

各方关切着的听到她的消息,都放下了心,却还没有松那口气。

直到又过了两天,接到消息,说陆振军醒过来了。

别的收到消息的人,都算是高兴了,唯有江若男一颗心仍旧悬着。

没办法,这回陆振军醒是醒了,彻底醒了,然而却是疼得几乎没法睡。

又因为江若男守着,怕她担心,不得不强撑着疼痛装睡,只是江若男跟他这么多年夫妻,又岂会瞧不出他是真睡还是假睡?更何况那疼起来的时候,额头上的汗水那是一层又一层,她眼睛又不瞎,哪里会看不见啊?

只也没有办法,两个人都只能互相体谅,就是心疼,要哭也是到厕所里偷偷抹两把眼泪,但是真忙起来的时候,就是抹眼泪的功夫都没有了。

因着这伤痛上面她使不上劲儿,便只能想方设法给他做了各种滋补的吃食来。

陆振军现在也不像以往那些受伤的时候,还总挑三拣四,一会儿嫌油腻了一会儿嫌寡淡了没滋没味,是江若男煮啥他就吃啥,老老实实的。

江若男却是更心疼,更是使出了这些年的百八十般功夫,一道道汤做的是在整个医院都出名了,等到走了之后,都还有人念叨,唉,之前有个陆队长,他妻子烧汤做饭那手艺可好啦!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养伤一个照顾,时不时说些家里的情况,也只有说各种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才让陆振军没那么难过。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多,陆振军才稍微好了一些,疼痛也不那么严重了,虽然还是不能下床,却勉强能睡个安稳觉了。

江若男又等他睡着了,去给家里各方亲戚都打电话报了这个消息,至少孩子们是要知道这些情况的,不然读书恐怕都安不下心去。

“又打电话去啦?”等江若男回来,陆振军却已经是又醒了,“娃娃们这几天还好吧?又又跟双双也是,估计得吓惨了。唉,这事儿就该瞒着,怎么能跟小孩儿说呢?”

第四百七十二章 卖了工作

“不跟小孩儿说,那你自己先别受伤啊!”江若男没好气呛了一句。

但脱口而出之后,又暗暗后悔,连忙放轻了语调,“你怎么又醒了?是不是还是疼?”

陆振军知道,这次江若男肯定也是吓惨了的,只是她还撑得住,而且心里未必就不恼不生气,只是担心着他,那些憋闷都没敢发出来。

他也叹口气:“我就是想着又又跟双双到底还小,知道这些,肯定是要怕的掉眼泪的。”

“便是不知道,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你当她就不会害怕不掉眼泪吗?”江若男心里憋着气,皱眉,“行了,你好好养伤,别想东想西的,你好了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听她语气不好,陆振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这时候说这些话,是有点有恃无恐的味道,在故意招她似的。

却还是忍不住:“医生说再过两天能下床了,我去亲自给他们打电话,又又跟双双听到了就不会怕了。”

医院里也只有一部电话,是在院长办公室里的。要不是陆振军这次出了名,都说他是大英雄,江若男想借电话打电话都没那么容易。

陆振军也只恨病房里没有电话,自己这会儿又不能下床。只盼着等能下床了,一定就要先去给闺女打电话。他也想孩子们啊!

江若男却还是没好气:“你就得了吧你,电话在机械厂里,我也就是通知一声,你以为还真能让你闺女她们去接电话跟你慢慢说话啊?”

听了这话,陆振军果然失望下来,之前一直惦记这事儿,原来竟是不成的么?

江若男看他这模样,又软了心肠安慰他:“算了算了,知道你惦记,那两个小家伙在爸妈那儿日子还安生,你两个闺女知道你没事儿,欢喜得很,今晚想必又能吃两碗饭了!”

却说因着陆振军完全就是个女儿吹女儿奴,双双还好,性子沉静,乖乖巧巧,又又却是个小人儿精,被陆振军哄着疼着,性子有时候就显得有些娇纵,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让江若男很是担心,因此不得不做了一个严母。

当然,也就只是相对陆振军而言的严母,管束相对要多一些,又又贪嘴好吃,以前家里也总有那些点心零嘴儿什么的,她喜爱得很,吃了便不吃饭。

小孩子都是这样,江若男为了给她纠正这毛病,干脆把家里所有零嘴儿都断了,因为只断她一个人的话,别说那几个大的禁不住她泪眼蒙蒙一求,就说最先投降的肯定就是陆振军这个爸爸,总是不知不觉就心软把东西给她了。

好在这么把零食都给断了之后,小娃娃倒也是老老实实一天三顿按时吃饭了,然后就越吃越多,大概跟她好动有关,双双吃一碗,她要吃两碗,在家里的时候,有人来看到了,都会十分惊奇,陆振军也是那一次才注意到,当时还把俩孩子看了又看,问又又:“哎哟,你这两碗饭都吃到哪儿去了?怎的看起来还跟你妹妹一个样儿的?”

常规来说,比双双多吃了一倍的饭,那不应该是长得更壮一些吗?

不过又又确实比双双看起来结实就是了,一天到晚有空就往外跑,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倒是晒成了麦黄,现在两姐妹是随便都能分辨出来的了。

陆振军也想到这里,两个小棉袄让他心里甜滋滋又酸溜溜的,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总之是想要快点好起来就对了。

“又能吃两碗饭了,真好,能吃才好。”他点头。

江若男问他:“你不睡了?行吧,那我给你削个苹果。”

拿起苹果削起来,又接过他的话道:“可不是,之前被你这事儿吓得,饭都只吃一碗了,可把爸妈给担心的,就怕把她给饿瘦了,着急忙慌地变着法儿给她弄吃的……不过也好,妈之前死活不愿意退下来,这回有了这两个小祖宗,总算是下定决心把工作给卖咯。”

之前就说过了,儿孙都太出息,根本用不上陆父陆母的工作,也是巧了,之前就有熟识的发现了这一点,因着允许知青返城了,不少知青返城是返城了,但没有工作就是没有工作,买卖工作这种事儿,也是这些年比较常见的,因此可不就盯上了陆家。

刘春花之前是不答应的,哪怕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劝她卖了工作享享福,她也不肯答应。

所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个岗位她还能干几年,那钱实打实的,可不是什么蚊子腿。老人就是辛苦一些,也愿意多挣钱的。

可这回不是没法子了么?两个小祖宗来了,她总不能把孩子直接关家里吧?不对,应该这样说,自家二儿子出了事,情况不好的情况下,两个小孙女这么眼泪巴巴的,她哪里还能放得下心?

毕竟也不能带孩子去厂子里,去一次还行,去多了,那就是占公家的便宜,扰乱厂里的秩序了。

恰好这时那急着买工作的,又寻了上来,价钱比上次又给提了一些,刘春花看看俩小孙女,心一狠,卖吧卖吧,人总比工作和钱重要,也不知道自家二儿子是个什么情况呢,万一真有什么不好,落下个什么毛病,她总得把两个闺女帮他们看好吧?

这回倒是难得下了决心,干净利索地就把工作卖了,江若男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被人叫来接电话还是有些怅然,但总归事情已经做了,倒还是放下了:“若男啊,你在那边陪着老二,你好好照顾他,不要担心家里,也别太挂念这俩小的。你放心,妈把工作卖了,在家带着她们俩呢,还有蛋蛋周末也过来,他们玩儿的可好了,你安心……”

江若男岂止是安心,还有浓浓的感激之心。

这时候说起,眉眼里都是暖意:“有妈那么周全的人在,你别挂念你闺女了,你要担心,也该担心她们是不是要给妈给宠坏了,都说隔辈亲,妈可是比你还疼那两个,太惯着她们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再谈前路

“女孩儿就该惯着。”陆振军满脸都是得意,“又又跟双双那么乖,谁不疼她们才奇怪呢!再说以前你不是老说女孩儿要富养么?怎么对又又跟双双你就这么苛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妈呢!

当然,最后这句话,陆振军没敢说出口。

江若男已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了:“是,你们都疼她们,就我是个恶人行了吧?”

这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模样,把陆振军也是弄得好笑:“不说那俩小的了,反正念叨过来念叨过去又见不到更闹心。”

“呵呵。”江若男把削好的苹果往他手里一塞,“那就吃东西,别东想西想,好好养身体。”

心里却想道,那你就闹心吧,等你养好身体,回去发现你闺女在那边乐不思蜀了,就更该你闹心了。

这边不产苹果,从国营商店买来那都是要花大价钱的,而且还经常买不着,这苹果也是别人提来给陆振军的,江若男不跟伤者抢这一口,再说前世她什么苹果还吃得少吗?也不馋这一口。

陆振军之前还想给她吃,如今却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医生和江若男的话那是无有不听的,这时候让吃水果,也是乖乖巧巧拿起来啃。

说实话这还算好的了,之前江若男给他切成小块小块的,那才是让他心里都觉得自个儿难道真成废物了不成?竟然吃个东西都要小口小口了。

他在这里咔擦咔擦吃着苹果,江若男又起身把病房里打扫了一下。

陆振军看她忙前忙后的,总是一副停不下来的模样,收拾了东西扫了地,就又要出去,连忙开口喊住她:“若男,你先别急着忙了,我这会儿也不想睡,你陪我说说话呗。”

“行吧。”江若男倒回来坐下,“你洗手不?”

说着已经拿了帕子在一旁的盆里打湿水拧干,然后把陆振军的手擦了擦,然后又把帕子在水盆里搓了搓,走两步在外边阳台上挂了起来。

她这一番忙碌,倒是把陆振军原本想说的话,又给吞到了肚子里去。

等到她把水盆倒了,又走进来,陆振军才开口:“老三这回去学校那边还顺利吧?”

他是知道明成考上国防大学的,醒来之后,江若男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他,那个时候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思,明明担心他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却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不,或许她是知道的,她不傻,早就问的明明白白,陆振军这回伤筋动骨一百天,躺床上都不知道要躺多久,就算最后人好全乎了,那也肯定是不能在一线做任务的了,别说一线做任务,右手好了也再不能拿枪了,也不能长跑长跳,便是训练新兵都不成了。

所以她告诉陆振军明成考上军校,就是在宽慰他,即便他不能再继续为理想事业而奋斗,明成也会继续他的事业。

只是那种情况下,谁也不好明说。直接说出来,那就是戳人心窝子。

而陆振军也是早有所感,听到这消息,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确实有所慰藉,也只是面露笑容说了声好,后来这许多天了,倒是也没有再提起过。

他不提,江若男也怕提着提着让他想起自个儿这一身伤,心中郁结,便也从来不提。

又因着他们在帝都那边,虽然也能传些信息,但要打电话却总归不是那么方便,多数时候传信也都还要中间人帮忙带话,何况明成是在军校,管理自是更加严格的,通信往来就更少了。

如此一来,已经过了这许多天了,夫妻俩倒是从未主动提起过明成这事儿来。

眼下听到陆振军这么一问,江若男心头微跳,不知道陆振军突然问起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却也还是顺着话答道:“顺利是肯定顺利的,明轩和彩凤一路看着,又有那边邹家大伯看顾着,一切都好。再说你家那老三,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清楚?就是他一个人也是到处敢走敢闯的,你还担心这些作甚?你好好养着,让孩子们别担心你才是正经。”

说是这么说,但儿行千里母担忧,江若男心里哪里是不担心的?只是当着陆振军的面,不能流露出来罢了。须知这病人养伤切忌多思多虑。

陆振军却是知道自家老三的性格,心里本也是放心的,听江若男这话一说,笑哈哈便道:“也是,那小子在家就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这回只要顺利进了军校,有学校和老师看管着,我倒是放心的。”

听这语气,倒不只是放心,还有些幸灾乐祸呢!

本想习惯性接话呛他两句,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算了,这会儿不与他计较,免得说她欺负病人。

却听陆振军自己说了一阵,顿了顿,又忽然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是当兵的料,现在考上军校也在情理之中。以后这保家卫国的事儿就该让他来了,我这老子倒是可以躲躲清闲了。”

一番话说得江若男心中波澜起伏,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振军却到底打定主意现在就要把话说清楚,当下就看着江若男:“若男。”他开口叫她,见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便伸手拉了她的手过来。

“若男,这回我可是要退下来了,以后咱们一家人总要齐全完整,我是必不会再让你们牵挂忧心的了。”

若是以前江若男听到他这么说,不知道会多开心,此时此刻此种情况,陆振军显而易见是不得不退下来了,又是另一种场景,让江若男看着心里都是满满的酸涩难受,听了这话也只是强挤了笑脸出来。

故作蛮横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若是等养好了身体又回去,这回只是哄骗于我,那我可是要带着孩子会娘家去的,左右明轩他们几个也都大了,读大学的读大学,念中学的念中学,也不用我处处照顾了,我就带了两个小的回娘家去,反正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

“哎哟!”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振军一声痛呼打断,立刻变了脸,“怎么了?哪里又疼了?我去叫护士——”

第四百七十四章 实心眼儿

人急得要起身往外走,那只手却被人紧紧握着。

“我喊护士,你忍着点。”

她还以为是他疼得紧了,也不甩开他,高声就要喊:“护士!”

却被陆振军猛地又拉了一下,还开口:“别喊了!”

语气里竟还有几分笑意。

江若男惊了一下,顿时醒转过来,这狗男人,竟然是在吓唬她!

当下就变了脸色要挣脱开手去:“陆振军!”

“唉!”陆振军嘴角咧得大大的应了一声,只手上却不松,“你看你给吓的这样,还那么说……”分明就是还担忧他舍不得他呢!

被他这么拆穿,江若男脸色变幻,又羞又恼又气,也不缩手了,坐下来却是伸了另一只手去拧他的耳朵,身上伤着摸不得碰不得的,这耳朵上还不能拧么?

“我看你是皮痒了,明知道自己如今这样儿,还敢吓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来来来,多疼我几下!”陆振军心里正高兴着,被骂了也不着脑,反而笑嘻嘻侧过脸,还把脑袋往那边伸了伸,方便江若男揪耳朵。

“真是越发没个正行了!”

江若男被气得一发狠,本来做做样子的,也咬牙真用力拧了,陆振军故意龇牙咧嘴:“哎哟,疼疼疼疼!”

正在这时,门忽然从外面开了,萧山提着东西走进来:“陆嫂子,今天我又买到——”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江若男和陆振军听到这声音,也是惊得愣了一下,意识到如今这模样,竟是让外人看到了,那身子简直都要石化了。

尤其是江若男,都还没反应过来,那萧山竟然已经先回过神来开口了,只是那话却怎么听怎么奇怪,竟是在给陆振军求情!

“嫂子,你可别动手哇!要是陆队长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我先跟你赔礼道歉了,只是陆队长现在这样儿,是真的一点都打不得啊,嫂子你要真生气,你就打我出气……”

这萧山却是个在队伍中待着,没娶过媳妇儿的,哪里知道这夫妻之间的事情,进来只看江若男拧耳朵拧的陆队长那么一个汉子都喊疼了,当下就急了,出声阻拦还不够。又是立刻把手里的蛇皮口袋放下,眼睛一瞥,看到墙角的扫把,就直接提起。

“嫂子你便用这个打我就是,我替陆队长给你赔罪了。”

江若男这时候已经慌得早就缩回了手,只是听到这话,顿时被这实心眼儿的小伙子给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有,萧山,我这——”

偏生陆振军还在一旁看戏搭腔:“对对对,小萧,你赶紧劝劝你嫂子,你看看她给我拧的,疼死我了都……”

偏着头把那耳朵露出来,当真是都给拧红了,萧山本还不确定的,听到陆振军这话,却是又坚定了几分,看着江若男一脸的义正言辞:“嫂子,我知道你照顾陆队长辛苦了,陆队长如今这样,你肯定是又着急又气的,但你也别这时候冲陆队长发火动手啊,万一打坏了,那不是还要累着你吗?”

这道理确实挺会讲的,让江若男有些欲哭无泪:“是是是,我知道了。”一边答应着他的话,一边却拿眼刀子死命地剜陆振军。

只因为这萧山就是个实心眼儿的,一旦他认定了什么,想要让他改变,那要花不知多少力气——好比之前江若男来了,她是陆振军的妻子,照顾陆振军本来应该说是天经地义的,但这萧山就有那么轴,认定了自己是被派下来照顾陆振军,那是一点都不愿意挪坑,不管江若男怎么说,他都还是不肯假手于人,照看起陆振军来一点都不懈怠的。这要是个姑娘家,说不定江若男都要想到别处去了。

后来还是陆振军自己醒来之后,又跟他说了一番好话歹话连带着下命令的,才把他给支出去了,夫妻两个这才有了些私密空间。不过即便如此,萧山还是每天都要来报到,把江若男出去买食材的活计给揽了过去,一个大小伙子,每天进进出出买东西,竟比江若男还像个居家大婶,时常在外面淘到些好东西回来。

这也是因着如今虽然还没有喊明了经济开放,但随着这几年的松动,原本的地下黑市好多已经堂而皇之起来了,毕竟到底不是那几年了。

江若男也是彻底了解了萧山的轴,这时候也就不跟他犟,不然又不知道多费多少口舌,而且最后还肯定都是说不清的!

只是陆振军逗弄她一下,见着她老老实实被萧山教导,好笑之余又有些不忍了,当下就笑出了声:“行了行了,小萧,你嫂子是跟我闹着玩儿呢,我刚是故意那么说呢,你看你小子,还上纲上线了。”

他一开口一招手,那边萧山倒是停下来了,摸摸头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陆振军,却还是忍不住道:“陆队长,你身子好没好全,都还下不得床呢,就是闹着玩儿,你也别那样使大力气了……”

说话那模样,倒真是一板一眼的。

陆振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小萧你怎的年纪轻轻就跟老妈子似的?”陆振军连连摆手,“是了是了,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有分寸,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注意着呢!”

“那行吧。”萧山点点头,把扫帚放下,却又还是忍不住对江若男道,“真的,陆队长这身体还没养好呢,嫂子你要是生气也忍耐一些,要是真有气,就打我好了,我替我们陆队长扛了。”

萧山跟陆振军算起来之前确实不熟,只是这回出了趟任务,最后关头算是陆振军救了,回来之后被指派到来照顾陆振军,又听了陆振军他们所在营区的兄弟说起陆振军的那些英勇过往,倒是听得他越发佩服起陆振军来,后来又看陆振军疼得满头是汗也不吭一声,越发认定他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汉,现下开口,倒是一口一个“我们陆队长”了。

以往听到他这么说,陆振军心里还是很亲切的,这回听到却只是好气又好笑,直接挥手:“滚滚滚,你小子懂什么?作甚不懂还乱插话,一边儿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 坦言心事

什么叫你替我扛?

我媳妇儿拧我耳朵也好,真打我也罢,那叫打是情骂是爱,你这外人掺和一脚那算啥事儿啊?!

“我有什么不懂了?”萧山却不懂他这话里的深意,听着这话就是又轴起来,“陆队长,医生都说了,你这身子一定要好好休养,现在能不动就尽量不动,别乱动别使力气,不然以后……”

“得得得得!”陆振军摆手,“我说你不懂,你以后娶了媳妇,你就知道这其中滋味了。这时候也别在这儿杵着瞎掺和了。”

一面又看了地上捆了脚被套在蛇皮袋里还扑棱棱的大公鸡,就指着它吩咐萧山“你既然买了这鸡来,赶紧去处理了。”

萧山闻言,到底是没说什么,过去拎了蛇皮口袋,又回头对江若男道“陆嫂子,那我先去把鸡杀了剖出来。”

“好好好,麻烦你了,小萧。”江若男连连点头,忽视掉那个让她现在都还不太习惯的称呼。

毕竟她自己那边,没这种要随夫家姓来称呼的说法,刚开始萧山每次这么称呼,她都觉得很不习惯,宁肯他叫一声“嫂子”,也不想听到这奇奇怪怪的“陆嫂子”。现在也算是习惯了,对他客气笑笑,等他走远了,才把门掩上。

这厢也才有了时间来瞪陆振军,跟他算账“你倒是会在外人面前败坏我名声,我照顾你这么久,没落个好,倒是要成悍妇了!”

陆振军讪讪一笑“那个,我就开开玩笑……”看江若男脸色没有缓和,又连忙道,“放心,萧山年纪虽轻,却是个稳重的,不会出去乱嚼舌根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那么开玩笑了,不然,难道还真让别人在背后议论,说千里迢迢来照顾他的妻子还不好吗?

江若男却是越想越气,倒不是气这个,是气陆振军现在这样明摆着有恃无恐,知道有伤自己不能跟他生气,还故意做这些来招她,让她活生生憋着,真是太可恶了!

当下是沉了脸,趁着日头还好,拿出针线来缝衣服,却是不肯再跟陆振军说话了。

陆振军左顾右盼一会儿,想去拉她的手,她也坐的远远的,不由苦笑了一会儿,暗骂自己是自作自受,又沉闷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开口了。

“咳咳!”他故意清嗓,江若男头也没抬,却听他说道,“这次回去,怕是就要收拾东西离开营区了。”

却是又说起了之前的事儿。

江若男虽然还是没看他,只是耳朵却也是竖起来了。

陆振军停顿一会儿,却是叹口气“只是我如今这样,怕是之前想的进武装部也是不能了,也不知道会是甚么个情形,以后倒是要累你们都跟着我吃苦了。”

这话竟隐隐透着一两分颓废。

江若男的心也揪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嘶”的一声,却是她自个儿想着事儿,竟是没注意把针戳到了手上。

“怎么的?怎么会戳到手?”陆振军看着她指头上的血,也跟着着急。

江若男把指头放进嘴里,抿了一口吐出。

再回来坐下,又把旧衣和针线都丢在一边,也静不下心去做了,看着陆振军问道“你今天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合着你自个儿手上了,这会儿还来自怨自艾了是吧?”

之前是一直不敢提,如今听陆振军这反复提起,倒好像是有些颓废的模样,让她心头无端就有些火气。

就是不能以前的事业了又能咋的?人不是没事儿吗?自己做的选择,这会儿倒是后悔了怎么的?

“不是……”陆振军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火,想想也是,江若男本来就一直不愿意他这么拼,每次出任务那就是提心吊胆,他如今这样,她才是最担心也最生气的才是。

干脆也不铺垫了,叹息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想来这也是命。”

不等江若男说什么,索性又把一切都摊开说出来“你知道这两年来,南边都不太平,估摸着总是要干上一场的。如今又频频摩擦,时不时擦枪走火,屡有纷争,想来怕是就这几年了。若是我不转文职,届时兵戈一动,我并定是要上战场的,只是我到底思来想去,舍不得两个女儿……”

他说着微微一笑,想起两个闺女软绵绵的模样,心中软软的,说话的语气更加柔和“这次出任务之前,我就已经打了转职的申请报告,本来是想着等我出完任务,回来申请也该批下来了,到时候明成考上大学,我也能给你一个惊喜,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他自己差点没能回来。

他又顿了顿,回想起那生死一刻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妻子儿女了,那一刻,脑海里害怕呀,怕的不是自己死了,怕的是孩子们失去父亲,那会多伤心啊!

当时心境如何复杂,也就是那片刻,在那一刻天旋地转最终思想沉于黑暗之前,他想了很多,据说人只有要死的时候才会回忆自己的一生,但那时候他就回忆了。

回忆自己一生,不曾辜负郭嘉和人民,也不能辜负自己和理想,却是辜负了自己的亲人爱人和子女。

本来只是因着江若男才会打转职申请报告的,心中其实还是仍有余念,直到此刻才终于放下。如果,如果他能活下来,他定会余生做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不再让家人整日提心吊胆。

幸好,他还有这个机会。虽然右手算是废了,以后再提不得重物,虽然自己也不能再如以往一般,带领手下兄弟建功立业,虽然自己甚至不能再如一个健康人那般……

但是他不怨恨,他感激上天。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他看着江若男,声音从未有过的柔和平缓“若男,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挺好的,能捡回一条命,上天已经待我不薄。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他打了转职申请,人又成了这样,或许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只是。”他脸色到底还是微微一沉,“或许我以后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也许会拖累你们,也许会让孩子们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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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畅想未来

别看他之前能抓着江若男,实际上只是江若男不敢跟他用力,才能让他抓稳了。

而且他也只有左手勉强能发力,右手至今都还是那样,别说使力了,便是动上一动都钻心的疼。

医生只说以后养好了怕是不能如以前那般灵活,又说使不上什么大力。但他知道,那肯定都还是往轻了说的,这条手臂虽然还在,却已然是与残废无异了。

这让他心中到底觉得愧对妻子儿女。

江若男从不知这其中竟然还有那一桩事,心中十分震动,一时之间竟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待听到最后,听到陆振军那满是歉意的话,立刻摇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手“不是这样的,不会的。”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振军,以前家中全是靠着你才在营区得以在最乱的几年也能偏安一隅,有你才有了我们一大家人的今天。便是你以后不能跟以往一样,又怎么会是我们的拖累呢?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孩子们而言,有你在的家,才是完整的啊!”

“何况如今年代变了,什么活计不能赚钱不能养活人?你要相信以后社会发展会越来越好,就是你真什么都不能做了,我也能赚钱养得起家。再说孩子们也都大了,日子总会比以前好过,你就别想这些了。”

陆振军如何不知道江若男是怎样的人?别说他只是废了一只手,便是他瘫痪在床了,江若男的性子,也定会不离不弃。但知道是一回事,听她真的这么说出来又是另一种熨帖。

他笑了笑,心头又轻松了许多“照你这么说,你来养家,别人还不嘲笑我是吃软饭的?谁家女人养男人的啊!”

“什么吃软饭?”江若男摇头,“这样说的话,那之前几年,你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才让我们在营区里过安生日子,那我们不也是在吃你的软饭?”

“这不一样。吃软饭不是这么用。”陆振军摇头好笑,“再说男人养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

“是是是,天经地义,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自己振作起来,以后家里还是要你养家呢。”江若男看他笑了,心下却也是松快了许多。

男人女人生理构造体力能力等多方面的差距,注定了在家庭中会有一定程度的分工不同,毕竟,就单说生孩子这事儿,能让男人来分担吗?因而绝不能简单粗暴地以谁赚钱多谁养家来做评判,女人生孩子养孩子一日三餐做家务难道就不算是付出吗?就算以钱来论,这就不是机会成本吗?

所以,争论这些是没用的,也不需要争论,真正的一家人,是不会真正去比较和在意这些的。

什么叫一家人,相互扶持才是一家人。什么叫夫妻,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才是夫妻。

对这些,江若男心里自有一杆秤。

眼下见陆振军也有些兴致的模样,更有心岔开他的注意力,让他心里振作起来,便也顺势说起以后的打算来。

“说到以后,振军,你天天不是训练就是出任务,不知道现在市面上的小商小贩又开始冒出来了,各种私下买卖多得很。之前明成高考那会儿,我跟小芳写信,她提到说要给明成置办些东西,那些文具精巧稀奇,比我们这里好得多了,都不是在国营商店买的,说是在南方进来的,衣服更是多得很……”

江若男觉得,这恐怕就是杜娇娇说的了,虽然大事上沿袭了真实历史,实际上毕竟是世界,即便还没有到那个重要的会议,还没有提出发展经济的口号,但民间经济的发展却已经展露出蓬勃生机。

不过对陆振军当然是不能说这些的,只笑着继续道“我瞧着,以后郭嘉经济还要发展,如今这般什么都计划供应肯定是不行的,百姓要么为了赚钱要么为了糊口,小商小贩的事儿也不可能杜绝,如此形势下,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政策改变,经济松动……”

陆振军笑着听她侃侃而谈,神情认真又专注。

很早他就发现自家妻子在这方面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在一些大事上更能发表出一些很有前瞻性的见地。

对此他曾经有过好奇和疑惑,但是直觉和见识这种东西,是没法说清楚的。

就好比他在出任务,在一线的血与火之中,正是那种野兽一般的直觉让他在生死边缘无数次和危险擦肩而过。

在他眼中,他媳妇江若男在一些别的事情上,亦有着这样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

听到江若男说完了,他才笑着问“你的意思是,也是想做这种倒买倒卖的事情?那岂不是要去南方那边?要不然,还是等政策松动下来再说吧。”

不怪陆振军只能想到倒买倒卖,毕竟他也很少关注这些经济方面的事,倒是以前有时候也免不了跟公安部门打交道,经常也会听到他们打击黑市抓捕投机倒把的犯罪分子什么的,心里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妥。

“当然是要等政策下来,不过我看也快了。”江若男点头,又摇头,“但是我可不做那倒买倒卖的事儿,那免不了要东奔西走,到处进货,太麻烦了。我倒是想开个饭馆,你觉得我手艺可还行?”

“开饭馆?那不是也要起早摸黑?”陆振军惊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又忍不住笑,“也好也好,倒是不枉你这许多年的功夫。只是到时候要是你天天掌厨,又要管着家里各处,就怕是更忙了。”

“所以才说你要是退下来也好啊,到时候我忙不过来,就要你多照看家里,店里也是,我掌厨,你就要管账啊!”

这厢两人如此畅想一番未来,倒是让陆振军越发精神振作起来。

如此一来更是有利于养伤和身体恢复,只是江若男已经来了,便已决定在这边把伤都养得七七八八了再回去,这一下就待到了那场华国历史性转折意义的会议举行。

全国各大媒体争先恐后报道,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对“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改革开放”的讨论。

陆振军这时候也是要预备着出院回梁城了,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喜。

也因着这一场热潮,倒是把在医院来探望他给他送别的离别感伤都冲淡了不少。

伤筋动骨一百天,陆振军这回不只待了一百天,如今各处伤都算是养的不错了,只到底是回不到以前了,外面看着虽好,实则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更有那手,在医院有这方面的医生都给看了好几次,做了不少的复健和调养,却也着实只能做些简单动作,终究不能恢复以前的灵活,甚至只要稍微专注用力,手就会发颤,更别说拿重物了,那是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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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急流勇退

大家都心知肚明,陆振军这回,是必定要从营区转出去的了,于这些出任务的汉子们而言,那就真算得上是分别了。

因此来看陆振军的,难免总会有几分惋惜和离情别绪。

别以为男人就真的粗枝大叶了,他们是感情不细腻,但是在队伍中,并肩作战出来的感情,那种生死相依两肋插刀的兄弟情,那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战友情,未必就比女人家的感情少。

即便面对着陆振军不说话,那种情绪也是能让人感觉到的,浓浓的低气压。

好在这一重大的席卷全国的消息冲淡了这些,与来人谈到,说起郭嘉振兴,个个都是精神奕奕,陆振军也说起自己以后的些许打算,改革开放,经济发展,遍地都是机遇,即便此路不通,别的路也未必就不能为郭嘉做贡献。

像江若男说的那做生意缴税那也是为郭嘉财政创收,也是推动那什么gdp增长,又何必分个高低贵贱?非要说哪一行好哪一行不好呢?

说得难听点,是金子那里都会发光,只要自己雄心壮志努力去做,便总会有成果,也不用自怨自艾。

那些人起先还以为陆振军是故意这般说来安慰他们,毕竟同为热血汉子,本想要冲锋陷阵建功立业,却还在年富力强之时便要黯然退场,谁受得了这种打击?简直就是从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一朝变成一个废了武功的叫花乞丐,不说本来应有的前程无望,便是这种从云端坠落泥泞的落差感,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而越是优秀越是惊才绝艳的人,在这种时候受到的打击就会越大。

因为即便是这些旁的人,想到这么多年陆振军的能力和贡献,再看如今这个结果,也都是忍不住为他唏嘘一把。

更有一些了解内情的,知道论资排辈,陆振军本来是这几年就又要往上升的了,这回却是只能止步于此,就更是替他心酸。

各种复杂心思,都以为陆振军肯定也是难受的,却又死要面子,或者不想大家担心,才故意说那些宽慰自己的话,其实就是在故意说给别人听,宽慰别人罢了。

结果,等到与他讨论一番各大报纸上有关于这次会议的各项决定,这些人才终是信了他是真的不在意。

同时也更佩服陆振军了,只觉得这人当真是非比寻常人。

不管外界如何想,陆振军与江若男早已计划好了一大半,这次终于回到营区,那边的转职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毕竟陆振军如今这情况,便是再惜才,也不能一点都不考虑实际。

然而让陆振军比较惊讶的是,如今的领导,虽然是批准了他的转职申请,却还是出乎他意料想把他留在武装部“不上一线,不做任务,做个正伟。我相信你的能力,做这动脑子做思想指导的事儿,其实更适合你,不凭武力,你也能把那些人治的服服帖帖。”

面对老领导如此的信任,陆振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不得不辜负老领导,婉拒了这种安排“我如今的身体,确实是吃不消,在要紧的位置上坐着,实在是无法胜任,我想还是退下来吧。”

领导到底拗不过他的坚持,便也就此作罢。最终陆振军却是转到了梁城粮食局里,算是一个清闲的工作了。

如此一般急流勇退,消息落实下来,倒是让一众亲人都算是安下心来。

只是梁城粮食局那边,却是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房子来。好在陆志芳和邹雪怀当初那小院子,虽然人走了,因着那份不舍,还没有转手出去,这回倒是借着江若男去锦城把两个孩子接回来的机会,把一应钥匙给了江若男,算是把房子给他们,至少也有了个暂时的落脚之处。

江若男这搬家也挺着急的,因为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底了,他们得赶在春节前搬出营区去,就只有一个月,陆振军又不能像以往那般帮忙,这搬家自然就更麻烦了。

而且不只是要搬家,还要一同把梁城那边的住房也要收拾出来,到底闲置了许久,要给重新规整收拾出来也是要费一番大功夫。

营区里倒是有愿意来帮忙的,但是人家同志来也就最多能麻烦别人到时候帮着搬搬东西,是不可能让人家也帮着收拾这里收拾那里的。

好在明轩几个也都放寒假了,有这几个娃娃做帮手,一应东西收拾起来倒也是快速的很。

一切东西陆陆续续打包收拾好,分批给带到县城里去。

等到最后来搬最后的一次东西,这次搬了就彻底搬完了,陆振军和江若男带着六个孩子,一起回了营区。

这回是要摆个乔迁宴,华国人嘛,自古以来就讲究这些,不管是红白喜事升迁搬家逢年过节生日聚会,但凡有个由头,总是要聚一聚的。

大多数时候搬迁都应该是在新家举办宴会,只是营区里女人们走得脱,男人们却是不可能花个一天功夫去县城来回一趟的。所以也就干脆在这旧家里办了。反正也没有请多少人,也就左右邻居那相熟的几家人以及陆振军的兄弟们。

男人女人分开来坐,倒不是搞什么特殊对待,只是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共同语言,何况这年代,男女界限还是挺严的。

各方说着话,一开始都只是恭贺乔迁之喜的,后来吃着吃着,又喝了酒,男人那边是开始勾肩搭背说起各种掏心窝子的话来,说起以往的英雄事迹,说起旧日的各种趣事,到最后也还是忍不住夸到陆家的几个孩子身上,陆振军那上翘的嘴角就没压下来过。

女人和孩子这边更明显,一个个说着说着,语气里都带了浓浓的不舍。

尤其是蔡小红,她也喝了酒,也许还是有些醉了,抓着江若男的手眼泪都下来了“若男姐,咱们那些年相熟的,这营区里也就你跟陆队长一家还在了,你们现在也要走了……”

确实是,营区里这几年其实人员流动其实并不多,但是真要算起来,与陆振军同期的那些人,基本已经走完了,就只有一个陆振军,如今也是要搬出去了。就是不说这一层,只说两家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是在营区里数一数二的亲近。

真的,就是很多亲戚之间说不得还有矛盾什么的,但是他们两家作为近邻,当真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什么矛盾。

蔡小红自然也是最舍不得他们走的。

就是她三个儿子也都舍不得江若男,以及几个哥哥姐姐,也舍不得又又跟双双两个小妹妹。

被自家妈妈这么一说,小小男子汉也都苦着个脸来。

还是江若男无奈摇头“又不走多远,就在县城里,你要来县城就来找我们,原先小芳住的那院子,你又不是找不着,离学校也近,以后几个娃娃也都尽可以去找又又跟双双玩,别舍不得啦!”

几个孩子听了当下就高兴起来,又又跟双双也高兴“我们要上学啦,以后还是可以一起玩!”

小娃娃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大人们也是吆喝笑闹一阵,如此高高兴兴乐呵一番,最后分别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毕竟就跟江若男之前说的那样,陆振军又不是去了多远的地方,就在县城,啥时候不能见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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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新的开始(正文完)

这一年的春节,算得上是江若男过的最为仓促的一年。

因为忙着收拾和搬家的原因,家里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准备年货,像灌香肠熏腊肉这样的事儿就没时间干,不过好在手里钱票不少,倒也能对付着把这个年过的不错。

陆振军伤好了回来之后,陆父陆母是来看过一次了,因此到了过年的时候,就没让他们再往这边跑,毕竟他们在锦城那边也是要跟陆志芳一家人吃团年饭的,没必要非得跑过来守着陆振军。加上江若男他们要收拾家里,他们真过来过年,实际上也是给陆振军和江若男增添麻烦。

因此这搬迁过后的第一个年,只有陆振军和江若男以及六个孩子,爸爸妈妈和孩子,没有别的任何人,一家人团团圆圆,腊肉香肠这些,蔡小红送了不少,现在的隔壁邻居也就是王慧英,也都送了腊肉现场并不少蔬菜过来,他们饭桌上因此还真是没缺什么。

而且江若男简直是发挥了全部的功力,吃过早饭以后就开始在厨房里折腾起来,整了一上午,端出了满满一大桌子的东西,丰盛到让人感觉有些奢侈。

“哇,好多好多菜菜!”又又站在桌子边,看着一溜的大海碗,吸溜吸溜几下,咽了咽口水,眼睛都好像在放光一般。

这样的团年饭,不仅是江若男使出了大力气,就是几个孩子也没闲着,做菜做得最好的明轩和彩凤就不说了,就连对吃这方面不是特别在乎也从来不喜钻研做菜的明浩也都小露身手,做了他自己最喜欢的辣子鸡丁,红彤彤的干辣椒爆香后不只是辣,更有一种刺激人肺腑的香味,吃不得辣的人只要闻着那味道都会觉得呛鼻,让人受不了,但是对于吃辣的人来说,这样一盘菜,绝对是色香味俱全的绝妙感官刺激。

等到大家做完了,把菜一个个上了桌,才发现,竟然有这么多。

其实现在都有这种风俗,吃团年饭一定要尽可能丰盛,不考虑能不能吃完,因为真正穷的人,根本就做不了多丰盛,如陆家这般,一个个大海碗摆满了桌子的,怕是让人看一眼都要目瞪口呆。

陆振军和江若男,的确有这实力。

最好吃的明成解了烧火时的围裙,帮着拿碗筷到桌上,也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妈,咱们能吃完吗?”

如今这桌子可不是八仙桌了,而是能坐至少十个人也不显得拥挤的大圆桌,这是江若男当时特意做的,因为陆振军经常会有队伍中的兄弟和战友到家里来吃饭,用这种大圆桌可比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方便多了。

这回搬家,因为比较重,本来都说留下来不拿走的了,到时候进县城再打一个,但是帮着搬东西的时候,有个同志太过热心,直接给扛到了车上,如此这般,倒也是又在这家里再度出现了。

而且,如今桌上的菜丰盛到什么地步呢?就是除了菜碗,想要在边角放下每个人自己的饭碗都有点困难!

也就难怪明成会有此一问了。

毕竟江若男一向奉行的是光盘政策,什么叫光盘,就是一顿能吃完的,尽量就光盘,不要剩到之后去吃剩菜,这不仅是因为后世那些关于剩菜里亚硝酸盐伤害身体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新鲜菜的口感总比剩菜好。

为此陆家做饭烧菜,即便是过年,也都是量力而行,不会弄太多的显得铺张浪费。

江若男笑笑“多吗?还好吧。就当是庆祝咱们搬家,庆祝你们爸爸在粮食局走马上任,庆祝咱们一家在过去的一年里都实现了各自的目标和心愿!庆祝我们有一个新的开始!来,干杯!”

她说着,已经举起了自己的搪瓷杯,没办法,现在这环境,家里能有这么多搪瓷杯就不错了。什么陶瓷杯玻璃杯纸杯,嗯,现在还不知道能在哪儿大批量买。

而搪瓷杯里装着的是葡萄酒,却是去年江若男自己酿的。

她栽种的那棵葡萄,直到明浩都开始上小学的那一年,才开始挂果,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或许是这方日照不足的原因,葡萄不太甜,而且很难红得了,少数青皮中透出些微紫韵的就算是口感不错的了,更多的都是青的,酸酸甜甜却是酸更多。

因为这方不产葡萄,一开始结果,孩子们都还挺喜欢,眼巴巴看着等着,头一两年都挺招人,每当有了一串一串青青的小葡萄,营区里很多孩子都要往他们家里凑,等到稍微软一些透出些泛熟的红晕,大家都会迫不及待地吃两口。

后来因为有人瞧着稀罕也在这里挖了分枝去扦插种活,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渐渐吃腻了这酸酸的味道,葡萄却越结越多,江若男就只能做葡萄酒。

想做葡萄干,没那技术更没那经验,而且这边也没有那环境条件,倒是葡萄酒,前世江若男有手工制作的经验,如此便活学活用,倒是让这些葡萄也有了新去处。他们过年也就有了饮料。

今年的葡萄,却因为江若男照顾陆振军去了,根本没能做成葡萄酒,要么掉了坏了,要么就被鸟儿啄去了。

想到葡萄,想到那些果树,他们走了对后来人来说,大概,也算得上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吧?

想起来还有些可惜,而如今喝的,却是前年的一坛“存粮”,放久了滋味喝起来竟比当年做的那种味道要舒服得多,没那么涩口了。

又又跟双双也都特别喜欢喝,此时此刻,这俩最小的孩子,也都跟大家一起,举起手中的搪瓷杯,一起大声喊着“干杯,新的开始!”

然后,大大小小的搪瓷杯,就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声音,听的人心里欢喜。

收回手,又又急忙喝了一小口,抿着唇慢慢品味,然后就像忽然想起什么“妈妈,我的心愿还没有实现呢!”

“嗯?”桌上的人都看向她。

小人儿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努力撑起身子,想把自己拉得更高一些,面对众人的目光也没有收敛一下,嘴巴一张“啊,我都没有上学!”

语气里颇有些幽怨,眼睛瞥了一眼陆振军。

她的确是老早就想去上学了,现在他们这里没有幼儿园,她在家里疯跑惯了,也有些无聊了,她就特别想在学校里跟小伙伴儿一起玩,跟哥哥姐姐一起玩。

缠了江若男许久,本来是说明成考上大学,就送她们两姐妹去上一年级的,江若男当时觉得是,就当是先来个学前班,满足她的心愿,如果跟不上学习进度,大不了再读一年。

结果万万没想到,陆振军那么一出事儿,江若男哪里还有时间去等开学给俩姐妹办理入学的事儿,直接把俩姐妹往刘春花那里一送,可不就让她的心愿落空了么?

陆振军也想明白过来,对上又又看过来的视线,他很是心虚,满脸歉意地开口“对不起啊又又,都是爸爸的错,都耽误我们又又的进步了,等以后又又上学,就罚爸爸就天天去接又又好不好?”

江若男无语,瞟了一眼陆振军,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叫什么惩罚,陆振军明显是求之不得好么?

以后他在粮食局工作,那就是按部就班,上下班绝对是时间规律的不能再规律,工作又清闲,相对于从前来说,那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工作,每天他除了去接送俩孩子还能做啥。

又又却是摇头“才不用呢,我要跟四哥一样,在学校里住!不用爸爸去接!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小孩儿说着挺了挺胸脯,让人简直哭笑不得。

江若男心想,本来还想着以后进了县城,方便俩姐妹回家,不用住宿学校的,没想到,她还自己申请上了?

只是没等她说这话,又又身边的双双却开口了“不要,我不要住在学校!”

“就要住学校,学校里好玩儿!跟大家一起住,一起学习,一起玩儿!”又又拍手。

双双态度坚决“不要,我要回家!”

这算得上是两姐妹第一次有了分歧,毕竟以往两人虽性格截然不同,但所谓互补,俩姐妹一个外放,一个内敛,却也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矛盾分歧,没想到,今儿还是在团年饭上,两姐妹居然就这么起了矛盾。

当然,吵架是不可能吵起来的,就是有了分歧,而且双双的性格在那儿,不同意,她也不会跟你吵闹,只会坚定又安静的表达她的观点和想法。又又倒是凶了几句,然后很快就被明成拿美食诱惑住了,赶紧吃起东西来,小嘴里包的圆鼓鼓的,哪里还能再说出什么多的话来。

不过,过后俩姐妹也没把这事儿揪过去,还是在理论。

把江若男看的无语的不行“这有什么好争的?想去学校的,就自己去学校住,想回家住的,就回家!”一锤定音。

又又蒙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刚争辩的模样有点傻,但是立刻又撅起小嘴“可是奶奶说我们姐妹俩要在一起啊!说是姐妹齐心其利断金,让我们要在一起互相友爱关照……”

江若男摇摇头“齐心不是说你们要要做一样的事情和选择,不论做什么,只要心在一块儿就是好的,不然,你说,你跟六妹这么吵,就算最后分辨赢了,你觉得妹妹心里就真的高兴吗?……”

如此说了一通,最后,俩姐妹倒是很快就和解了,只是却让江若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这又合起伙一条心的俩姐妹,立刻又缠起了江若男,非要开春一开学去学校读书。

可现在新生入学都是在秋季啊!

最后没有办法,江若男只能答应她们“好,你们想要开春就去上学是吧,行,我是没问题,但你们自己要能通过学校的考试!”

总不能真随便就找关系插班进去吧?

又又跟双双听了大喜,都跟江若男做了个敬礼的手势“请领导放心!”

三个哥哥姐姐都在读大学了,四哥也在读初中了,就只有她们还不上学,俩小姑娘怎么能不着急啊!

那模样,把江若男看的乐得不行。

不过,她对此其实也还是有信心的,自家这两个,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在家里四个哥哥姐姐学习氛围的耳濡目染之下,早已经会认会写汉语拼音,也已经认识了一些基本的数字,十以内的加减法也是能基本搞通的,俩姑娘自个儿的名字“陆又宁”、“陆双安”也是写的贼流畅了,家里人的名字也都会认会写,再勤加练习一些时日,等到开学,通过一年级上册的期末考试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事实也是如此,在送走了大哥二姐三哥、四哥也开学之后,俩小孩儿终于盼来了自己进学校的一天。她们顺利通过考试,而且因为捂了一冬的缘故,又又白了回来——不论她晒得多黑,只要捂一捂养一养,总是能很快白回去,如此两姐妹又恢复到谁也分不出来的状态,一对年纪最小的双胞胎,那萌的,一进入班级就成了大家的团宠,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江若男也挺高兴俩女儿能去学校读书的,因为过完年后,陆振军要去粮食局上班了,虽然只是按时打卡按时下班,但也不能溜了。

而江若男自己要忙的事更多,自然也没时间照顾两个小女儿。

说来陆志芳的这个院子,他们只是暂住,不可能真就把人家的房子给完全据为己有了,亲戚关系好也不是这么个好法。

江若男必须要出去找房子买房子,她知道以后的房价地价,现在买房子,虽然因为改革开放,比之前价格昂贵了不少,但是从长久来看,现在买下来总归是不会吃亏的。

而且除此之外,江若男说了要开饭馆,那也不是吹牛不是臆想,她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因此关于这个她也要操心不少。

好在,陆振军也会帮着参谋,积极性还特别高,即便如此,等他们买了房子,彻底在县城里安顿下来,也已经是又一个盛夏了。

江若男的饭馆,名字叫江家私房菜,现在没有私房菜的这个概念,但不妨碍人们顾名思义,而江家私房菜,也在这个夏天开业了。

为了让几个孩子也能见证这一刻,江若男选的是他们开学前的时间,陆振军也在假期,除此之外,因为江若男的充分准备和毫不遮掩的宣传,很多收到消息的陆振军的同事朋友也都来捧场来了。

由陆振军和江若男夫妻俩共同剪彩过后,庆贺开业的爆竹声响起。

眼前是一张张笑脸,江若男在这爆竹声中笑了。

这才是真的,新的开始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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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娇娇归来(番外开始)

“喂,您好,江家私房菜,欢迎预约!”

叮铃铃的电话声才响了一遍,坐在旁边的陆又宁就已经接起电话,说出那句已经说出过千百次的台词。

虽然看起来脸上还是一脸童稚,但她已经把这类似客服的活儿干得很顺溜了。

那头说了几句,陆又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惊愕,听了一会儿,她满是喜意地应了几声“好的,好的,你稍等一下哈。”然后她捂着话筒,直接朝着厨房里间大喊“妈妈!妈妈!来接电话,接电话!”

“嘘!”一楼大堂里正在看账册的陆双安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你别喊,这么大声干啥?妈刚出去了,你喊什么喊?”

江家私房菜,也就早先两年是饭馆,一天到晚都起早抹黑挣辛苦钱,还都要江若男时刻在店里坐镇,如今随着梁城的飞速发展,江家私房菜也早已发展,如今都需要提前预约,限量供应,在这八十年代的县城,可以说是绝对的头一份。

虽然仍然是江若男主厨,但到底也招了几个打下手的,又教出了几个学徒,也能帮着做一些不那么复杂的菜色,现在又不如以往那般量大,江若男倒也不用一天到晚都在厨房里待着。

陆又宁也是这时候才想起“对哦,妈妈不在啊!”

“那个,阿姨,我妈妈现在不在。”她想了一会儿就立刻又拿起话筒,“你急的话,要不然就把你那边电话说一下,待会儿妈妈回来了再给你打回来。”

那边也很爽朗“嗯,不用了,我现在用的是火车站的电话,就是你打过来我也接不了。这样吧,又又,你跟你妈妈说,我可能过几天就要过来,对了,你们的地址还是在……是还在那儿吧?是不是?”

“对对,是、是……那好,那好,那杜阿姨再见!”

杜阿姨要过来唉,真的是到他们这里来吗?唉她刚刚怎么都忘了要问个清楚了……

又又挂了电话,还在发呆,耳边忽然响起双双的声音“刚刚是谁的电话?找妈妈的?……杜阿姨,难道是……”

“哎!”刚听到把又又吓了一跳,“六妹,你啥时候过来的?咋无声无息的,这吓死人了都!”

双双看着她“我跟你说刚刚那通电话呢,是谁啊?不会真的是杜阿姨吧?”

“你听到了?嘿嘿,就是杜阿姨,她找妈妈的,还说要过来!”

“五姐你确定?”看到又又这幅表情,双双却是又有些不确定了,她五姐这模样看起来就有点不靠谱啊!她皱了皱眉头,“咱俩这台电话是才换的新的,她怎么知道电话号的?”

这几年,江家私房菜做的如火如荼,早就成了梁城顶级食肆。这电话自然也是早就安排上了,只是一开始只能用别的机关单位用旧了的拿回来安在店里接受私房菜预约,也是直到最近才总算换了个崭新的。

双双的疑虑不无道理。

又又摇头“安装之后妈妈就给杜阿姨打电话说了,杜阿姨当然知道了。而且,六妹你也太谨慎了,难不成还会有誰假扮成杜阿姨来骗我们不成?”

双双这回没说话了,因为这话也在理。

而她们口中的杜阿姨,自然就是改革开放之后回国的杜娇娇了。

杜家是锦城有名的家族,族中从军从政的子弟都不少。

在原本的故事中,他们作为反派女炮灰杜娇娇的家人,在十年混乱中与某个臭名昭著的组织关系匪浅,在这时期或是牵扯利益保住身家或是同流合污作威作福,等到七六年这组织一倒台,杜家人也没法划清界限,最后跟着倒霉遭殃,结局挺惨。

周玲珑来了之后,成为杜娇娇,想方设法劝阻家人与那个风头盛极一时的组织牵扯,却也因此在十年中好些子弟都颇受打压,还有到农场劳改的。

虽然这般苦过,后来却也是拨乱反正,恢复了曾经的荣光,甚至更甚一层。

杜娇娇等到改革开放的政策下来,就赶紧回国了,第一时间就是回了锦城看望亲人。

只是多年不见,又因为她出国,算是家里有海外关系的,曾经拖累过一些人,而且她本来也不是真正的原本的那个杜娇娇,如此一来,感情自然就生疏了不少,相处着也显得尴尬别扭。

杜娇娇干脆也就又走了。

反正这么多年,她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外面的日子,又是在改革初期,可以说是大好时机遍地是黄金的年代,如果不拼搏一把,都对不起来到这个年代。

更别说那个时候,经过一系列去抱女主大腿失败的事儿,她一边遗憾的发现剧情全乱套了,一边也渐渐明白过来,靠谁不如靠自己,只要自己立的起来,过的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

她去了沿海城市鹏城,在那里开服装厂捞了第一桶金,后来也七七八八的什么都做一点,她不是特别坐得住的性子,也不是大企业家,没有多强烈的事业心,但即便如此,因为她是这个世界曾经的创造者,总能有些先知先觉,让她总能有对市场形势的精准把控,这样即便她每次举动都只能说是小打小闹,却也都赚的盆满钵满,钱自然就多了。

而说起来,当时她刚回国,决心去鹏城之前,还是来找过江若男的。

那个时候,经历了一番挫折遭受现实毒打的她,已经不再天真地想要回到现实世界,只是想要看一看和自己同样来处的江若男如今的情况,顺便,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劝江若男和她一起去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去奋斗去淘金。

作为后世女子,大概都对爱情婚姻什么的不抱希望,何况她还是个写抛夫弃子的女主女强奋斗文的,也能看出她的一些观点和看法,她坚信能给女人依靠的只有经济独立,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和能力,一味把重心放在家庭中,也许到最后会完全迷失自我。

或许也是她穿来之后,大多时候都在国外,没有受到什么国内时下环境的影响,前世的这些观点和坚持也仍旧没有改变和动摇。

所以她来了梁城。

但她看到的是江家私房菜饭馆,看到的是一个在她看来全新的江若男,一个做菜时会熠熠发光的江若男。

她兴奋又激动,原来江若男也有这么大的决心和行动,这下子,原本只是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才有共同话题的,现在却是真有了一丝知己的感觉。

当然,可能唯一让她不敢置信的就是江若男居然会生了两个女儿,因为她记得江若男曾经提起过,她前世也是一个不婚主义者,甚至成了众人眼中的大龄剩女,不结婚不生娃的,嫁给陆振军可以说是形势所迫,但还生了两个孩子……这又算怎么回事???

还是说,人类的本质就是真香定律?

这个想法让杜娇娇感觉有些可怕。

不会的不会的,她绝对不要哪一天也结婚生子,一天到晚操心完自己操心完事业还要去操心孩子和家庭。

为此还生生打消了看着又又跟双双可爱就想认干女儿的想法。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很亲近很喜欢又又和双双这对双胞胎小姐妹。

后来去了鹏城,赚了钱,总会买些东西过来,也会寄信给两个小姑娘。

因此又又和双双对她都不陌生,甚至还可以说很是熟悉,尤其是又又,特别喜欢杜阿姨。

这时候挂了电话脸上的惊喜压都压不住“杜阿姨好久没来了,这回来我要给杜阿姨露一手!”

两姐妹抽条都很快,十一二岁的年纪,因着开始拔身高,更是显得颀长瘦削,却并不显得瘦弱,看起来如新生的小树,虽然还很细弱,却散发着蓬勃的生机,让人见之心喜。

当她们高兴喜悦的时候,那种蓬勃阳光的感觉就更深,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舒坦。

江若男提着精心挑选的肉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两个闺女。

让她的心情都变得更好“今天是怎么了?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啊!我看你们——”

“妈妈!杜阿姨说要来了!”江若男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又又已经忍不住直接开口了。

这下是江若男也惊喜起来“真的?你从哪儿听来的?什么时候来?哎呀,这事儿给整的,她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好好……哎对了,又又你先说清楚,这消息怎么来的?你杜阿姨啥时候来?”

“唉,就刚刚,妈妈,就刚刚杜阿姨打电话过来说的!她说要过来…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说到最后,又又忍不住在自己脑门上一拍,“哎呀,我都欢喜疯了,都搞忘了要问清楚这些。”

“不急,你慢慢说。”

江若男倒也没急了,把手机的东西一放就安慰起又又来,心里面也是怪自己,这可真是巧了,干嘛刚刚非得自己出去采购。

现在江家私房菜已经在梁城上层圈子里出名了,他们的店面和人手都不错,也有专门负责采购食材的,偏偏今天预约的要少些,江若男没那么忙,就干脆自己出去市场了。

倒是没想到就这么完美错过了杜娇娇的电话。

不过江若男也不笨,听完了又又的叙述以后,微微动了动脑子,也就大致猜到了“你们杜阿姨,多半是已经到锦城了,她那人的性子,要不是人要到了,是肯定不会早早就把电话先打好的。”

“真的吗?”又又瞪大眼睛,“杜阿姨现在已经到锦城了,那不就是说,她今天晚上就能到咱们县城啦?”

“你想得美你!”江若男刮刮她的鼻尖,“你们杜阿姨那就是个会享受的主,性格又散漫,肯定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只赶路的,多半要在锦城休息休息看看热闹,最早明天晚上能到就不错了。”

“这样啊……”又又撇撇嘴,有些失望的模样,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嗯,反正都要来了,还有时间,那我也可以慢慢练手做菜,争取做得好让杜阿姨喜欢!”

这到底谁的闺女啊?

江若男哼哼鼻子“哟呵,平时叫你做个饭烧个菜的你还爱躲懒,说那什么油烟重,这会儿你杜阿姨来了,你倒是勤快起来了啊?”

“妈妈~”又又立刻抱着江若男的手臂,“那不是因为杜阿姨对我好嘛!你瞅瞅,杜阿姨每次给我和六妹寄那么多东西来,还有特别多的书,上次那几个芭比娃娃,那么大那么乖的,可是真的让大家都羡慕惨了……”

“得得得,你杜阿姨对你好,那你就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吧你!”

在这种惊喜中,杜娇娇没过两天就来了。

只不过,来了之后,上看看下看看,眼神挑剔又审视,开头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若男,你有没有想过,把江家私房菜做成一个连锁店?”

“连锁店?”江若男心里很惊讶。

同样是穿越者,她当然知道什么叫连锁店的,正因为知道,她才惊讶。

这几年来,江家私房菜规模扩张确实不错,在梁城已经是一流了,但也仅仅是只在梁城这个小县城里啊!

更何况,江家私房菜的成功,其中固然有江若男绝妙高超的厨艺勾住了大家的胃这一原因,但也跟孟家的帮助支持分不开关系。

这又不得不说起孟家的事儿来。

在改革开放的口号一喊出来之后,在大家都还在小心试探的时候,八零年初,曾经一度回国又避难远走的孟敦儒孟老爷子,都已经不良于行了,坐在轮椅上了也都打定了主意要落叶归根。

在很多海外华侨还在观望犹豫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因为他老了,人老了就像小孩儿,想要什么就会特别固执。

他要回来,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他说“就是真还有什么风浪,你们也别管我了,我一把老骨头了,到什么时候那都是命。老在国外也是等死,回国大不了也是死,能回家我还自在些!”

就这样,他回到了梁城,作为梁城这个在整个华国都完全排不上号的西南内陆偏远小县城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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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强强联手

可不是嘛,虽然只是他一个老头子要回国,但是就算只是为了让自家老人过得舒服,孟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大把大把的投资撒下来,也许对国外的孟家来说,也就只是毛毛雨的投入支出,没有指望靠这些挣钱,但是对梁城来说,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掉。

因为国内这时候各大地方都在喊着要搞活经济,要搞基础设施建设,但现在国内大家都穷啊,就是有那钱的,有着那几年的影响在,也都藏着掖着财不露白的,这时候还没什么人跑来跟朝廷合作投资基建的。

孟敦儒回国带来的大笔投资大大解决了这些问题,自然而然,孟敦儒所能享受到的就是这个小县城里的顶级待遇,而被他格外重视和喜欢的江家私房菜,自然进入了县城上层人物的视线,结果这么一看又发现,唉,这个江家私房菜的老板背景也不简单啊,便也不知不觉更加高看了这里,如此一来,更是带来了逼格的提升和更多的客流量。

而孟敦儒不只是给江家私房菜做了这样的宣传,最重要的是,还提供了非常符合当下非常小资的眼光和品位,让江若男不仅早早提高了江家私房菜的定位,更是让这里的装修都完全的焕然一新,楼下有大厅,楼上有包间,包间还都各有主题特色,逼格是噌噌噌往上涨。

所以这时候的江家私房菜已经是梁城顶级的食肆,是真的往来无白丁,不到一个身份层次,根本都来不了这里。

今年翻新又整改装修了一下,江若男扩充了店面,已经在计划要不要开个分店,或者是直接在锦城那边也开一个江家私房菜。

做菜的确是一种快乐和享受,但如果每天时时刻刻都在灶台上,单纯重复体力劳动,似乎也太无趣了些,因此这两年她有意招收学徒自己培养,甚至还从国营饭店挖人,毕竟一个场子整到这么大,已经不是一个主厨就能应付的了,她渐渐从主厨向老板的身份转变,也自然会萌生出把江家私房菜做大的想法。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一下子想到开连锁店,这样看起来简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她不敢想,因为害怕步子太大扯到蛋。

可眼下杜娇娇却提出来了。

江若男惊讶过后,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件事,脸上也仍然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压低了声音“你还真敢想!我问你,你这些年到底挣了多少钱?”

杜娇娇嘴角勾起来,一脸得意,两只手伸出来,十指交叉,嘴里做了一个“万”的口型。

“十万?这么厉害!!”江若男跟她咬起耳朵,只发出低低的气音,“你怎么挣到的?这才几年啊!”

十万,要放她们原来所处的那个年代,算不上什么大钱,毕竟那个时候货币贬值的厉害,物价上涨也飞快。但现在可不一样,能出一个万元户就很了不得了,更别说杜娇娇还是一个女人在外单打独斗的,才几年竟然就攒下了这样的身家。

不能不说真的是很厉害了。

就说江若男自己,现在这个江家私房菜看起来很牛,账面流水看起来漂亮,但实际上还真不是特别挣钱,扣除一切成本后,纯利润是远远不能跟杜娇娇这样的赚钱速度相比的。

“就是那么挣的呗,看什么来钱就跟着掺和一下,供不应求就上,捞一笔就跑,反正这么几年了,我也是到处跑,稀里糊涂的都是糊涂账。”杜娇娇摆摆手,没当回事,“我跟你说真的,咱们合伙开连锁店怎么样?”

“把你这江家私房菜的名声,从梁城到锦城,然后到整个s省,以后再往外推。”杜娇娇展望前景说得十分可乐,“我跟你说,以后全国各地都会掀起一股川菜热潮,江家私房菜绝对可以引领这股热潮,而且我发现你很多做法都不是那种传统的,这不仅不是坏处,相反,对外地人来说,他们吃不出正宗的口味,更适应这样改良版的,要是做连锁店,对外推出保准能够一炮而红。”

“而且你会的也不少,别的口味的我看做的也不错,绝对能满足大部分顾客需求的……”

她侃侃而谈,说起生意经,说起市场前景,那头头是道的模样,倒是让江若男明白了她赚钱是怎么赚的了。

不过她听着听着还是忍不住笑了“娇娇,我记得你以前说你自己是宅女来着。”

杜娇娇愣了一下,回过味来,摆摆手“那是周玲珑了,早八百年前回不去的事儿了,就别想那乱七八糟的了。我现在是杜娇娇,都十几二十年的杜娇娇了,还能做什么宅女?没手机没网络的,天天宅家里不憋死我啊?”说着她还白了一眼江若男,“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能窝一个地方就老老实实窝着啊!再说也没你那条件啊!”

江若男摇头“怎么没这条件了?我都听林阿姨说了,只要你愿意回去继续读书,还能让你继续读,还给补学位证书的,出来那就是干部,直接进机关单位,你——”

“停停停!”杜娇娇抬手打断,“你什么时候当起我妈的说客了?你还跟我来这一套,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瞅着我回去相亲结婚呢!”

其实这许多年,知青下乡有结婚认命,等到恢复高考就抛弃妻子或者抛夫弃女考大学回城的,也有一直在乡下待着耽误了的,跟杜娇娇这样年纪没结婚的也不是没有,但从来社会就对女人更苛刻,那句话怎么说的,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呵呵,黄脸婆、嫁不出去没人要的老处女、老女人、剩女……各种词儿就出来了,哪怕明明情况不是这样,别人也都会在后面指指点点。

何况,杜娇娇如今都三十好几奔四的人了,还是没对象不结婚的,可不是让杜家两老操心死了吗?

她是杜家最小的女儿,本来在杜家受尽宠爱,隔了十多年有了隔阂,兄长嫂嫂其他亲戚对她淡了不少,但是父母仍旧还是疼爱她的。

江若男摇头“我不是当谁的说客,就是忽然想到了就提一句,毕竟杜叔叔和林阿姨知道你跟我通信多,时常有空就往我这里打电话,他们不只是劝你,早几年还劝我也回学校读书领毕业证呢!”

“那你不也没回去,这不就结了!”杜娇娇一拍手,“再说现在也都这样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结婚什么的,哪有一个人自在逍遥。特别是手里有钱,啧,一个人逍遥,这滋味……哎呀,反正你如今这样拖家带口的,你是体会不到的了!”

这炫耀,听得江若男牙疼“可得了吧你。你要不是也想着杜叔叔和林阿姨,你还想着跟我开连锁店,承认吧你,口是心非的。”

真以为谁还看不穿她了,要真是为了挣钱,杜娇娇在外面自由自在挣的钱不是更多?

哪里用得着来跟她合作,帮她发展品牌。

说到底,还是牵挂家里人,才会想着要回来,但心中又别扭,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搞个生意在这边安定下来,就只好借着说跟江若男合作……

被一口戳穿,杜娇娇脸色僵了一会儿,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撇撇嘴“什么口是心非的,我又没说没有这个原因。再说我这也就是尽道义上的责任,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不是每个穿越者都能有原身的共情的,至少杜娇娇就不是,她对杜家的亲人,其实一直没有什么多大的归属感,帮着杜家起死回生,也只是觉得那是自己笔下造出来的孽,觉得这样做就算是借了这具身体的回报了。

同时她心底里一直也有一种想法,原来的杜娇娇本来早就死了,杜家本来就没有她,所以之前出国避难,走得也很心安理得,那时候她还一心想着要回现实世界做回周玲珑呢!等到好不容易国家开放了,她回国了,但所谓离远而情疏,她跟杜家亲人基本都没什么感情了,加上杜家人也是一个个稳得很,平反的平反起复的起复,都好得很也用不着她操心了,所以看了一眼,她直接就去了南方。

可她没想到杜家父母会那样牵挂自己。

一次次的问候,一次次的关心,让即便接受了如今的身份和命运,但也一直把自己与原身分得清楚的杜娇娇,渐渐彻底意识到,她就是杜娇娇,杜家父母就是她的亲人,是亲爹娘。

兄弟姐妹成了家,就会有自己的私心,她不再是当年他们宠爱的小妹妹,但是父母是不会变的,他们依然宠爱她关心她。

所以,她回来了。

并且决定在这边扎根不走了,至少,在父母老去之前,她不会走。

“是是是,所以,你这开连锁店也是认真的?”江若男点头,把话题又扯回到最初。

杜娇娇点头“肯定认真的啊,我回来也总不能坐吃山空吧?这里又不像南方那边,随便做什么都能方便淘金……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找你投资做品牌店比较合适。”

“那行,那咱们就说定了!”江若男也高兴,“但这事儿还得有个计划……”

“是该计划,但是我觉得,第一还是在锦城开个店,而且,你得多带几个徒弟出来,真的,实在不行就去国营饭店挖人,反正现在国营饭店不少经营不下去的……”

两个女人商量一番,就做下了初步的打算,然后嘛,江若男把这事儿告诉了陆振军,又通知了家里的孩子,尤其是彩凤,虽然人在国外,也都帮着做计划,人多力量大,竟然事事周到地计划好了。

然后,孟老爷子也知道了这事儿,当然是十分支持,要不是江若男实力拒绝,说他实在要给钱就算是投资,要这算股份以后给他分红,老爷子不想占这便宜,他早就是忍不住又往里撒钱的了。

但实际上,即便没有孟老爷子,锦城的江家私房菜,开店也是格外的顺利——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话可真不是吹的,开店要遇到的关卡手续,因为杜娇娇的缘故,原本体制的尿性,总要拖个十年半月的,基本都是很快解决批复下来了,而且因着跟杜家有关,别的人想使坏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不敢动什么手段。

而他们更是早做宣传,根据定位面向当地的有钱有名的人做了很大的广告,嗯,当然,实际结果还是不如一个杜家的招牌吸引人。

如此强强联合,江家私房菜很快就在锦城站稳了脚跟,并且因为别具一格的会员制,在八十年代末成为这时候兴起的土大款们显摆身份的好去处,等到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江家私房菜,已经成为锦城的地标店面了,凡是领导视察或者谈大生意,必然要到这里才有面子。

九十年代初,江家私房菜才开始推出连锁店模式,很多人都想入股分一杯羹,却被江若男和杜娇娇拒之门外,因为投入了心血,就更加用心,不想也不愿随便招商代理,而是用心培养厨师学徒,一直拖到这时候才开连锁店也是这个原因,因此也分外的谨慎。

但即便如此,江家私房菜的连锁店,还是如同一层层蛛网一般,缓慢却坚定地从锦城向外辐射,并且在又又和双双考上大学之前,把连锁店开到了帝都,然后提前引发了一场关于川菜的热潮。

进入二十一世纪,江家私房菜在全国范围内的连锁店有近一百家,分布最密集的还是在s省,其他则多半是分布在省会城市以及一些相对发达的城市。

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江家私房菜连锁店也增加了更多的衍生服务和产业,譬如酒店会场等,成了全国知名品牌。

江家私房菜连锁店,算是饭店行业最早也最成功的模式,后来被无数学经济学营销学管理学的研究分析。

而它后来的继承人风波,更是引发外界的关注,成为营销书上都会研究的经典案例,也成为一桩美事笑谈。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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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他们的家

九五年,江家私房菜正在不断扩张火热推进之时,江若男忽然听到说营区要撤了。

其实自从自卫战结束后,整个郭嘉又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代,新的领导人指出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旋律,郭嘉进入安定繁荣发展的时期,山区队伍和军工厂的存在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但也一直都还勉力支撑,直到进入九十年代,才是真正开始走下坡路,又这么撑了几年,直到九五年,上面的文件下来,这里的营区和一应相关的军工厂都要搬迁,所有的队伍也要撤离。

这是在江若男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随着时代的发展,华国综合实力不断增强,虽然离发达国家仍旧有着一定的距离,但是通过科研武器的不断进步,通过这些年铁血手段抵御外侮,华国不再需要那样的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因为遥远的山区农村,也确实不太方便与外面接轨。

在江若男的前世,也是这般,这样的山区队伍驻扎的地方,各种防空洞成为后来的历史传说,也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时代特色。

她知道那是会随着时代变迁而消失的,但是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江若男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尽管这其实已经比原来情节中停留的更长了,可终究还是要撤离。

听到这个消息,她沉默了好几天。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临近过年,彩凤夫妻有空回家,就对江若男说道“妈,这次过年,咱们回家过年吧。”

“嗯。”江若男直接点头,回过神就愣了一下,“啥?什么回家?咱们现在不就在家里吗?”

这话却是没错,随着锦城江家私房菜的门面建立,江若男一家人早已搬到了锦城,将重心也放在了这里,锦城又是省会城市,对外的交通枢纽,因此,江家私房菜虽然是在梁城发起,后来真正的大本营还是到了锦城。

江若男一家子也自然都到锦城安家落户了。

陆振军已经从梁城粮食局退休几年了,现在却不服老,一直憋着股干劲儿帮着江若男打理江家私房菜,一直默默无闻地做着江若男背后的男人。

现在他们也是在锦城,就在家里呢,怎么还说回家呢?

这孩子,在外面几年不回家了,回家都还……

江若男低头笑,心里刚这么想了一会儿,忽然顿住了“不是,彩凤,你刚刚说的话啥意思?你到底想说啥?”

“妈,我是说,咱们回老家,回我们以前的家。”彩凤笑道,握着江若男的手,眼睛好像在发光一般。

江若男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回去,真的还能回去吗?你、你别跟我开玩笑……”

“不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彩凤抓着江若男的手,还没说完,门口明成也走了进来。

“二姐你直接说的了,你看把咱妈激动得,你一口气直接说得了,别让咱妈猜。”他说了彩凤一句,转头就对江若男道,“妈,我跟二姐,把原来的营区那片地,都给承包下来啦!”

包产到户,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是改革开放后一直实行的东西,农村土地都分到了农民自己手上,自己耕种,交齐公粮以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但是土地承包,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的农村,还完全是一个新词儿。

江若男作为穿越者,当然明白承包土地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也知道这些年,不只是她的江家私房菜在挣钱做大品牌,彩凤和明成也着实赚了些钱,这几年趁着上面允许修建商品房,逐渐取消福利房制度,他们也趁机买地圈地盖房,做了城市里的房地产开发商一样的行当。

但城里这一套和乡下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她也从来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想到这样的手段。

不,他们也许也没动那么多商业脑筋在乡村土地承包方面,毕竟这个时候的风潮都是农转非,大家都想到城市里去,能回到农村搞发展的都是凤毛麟角。

而他们能做出这种举动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家。

那是他们共同的家,最初的家。

江若男又高兴又震惊“你们怎么……这怎么做到的……”

还是很不敢置信。

彩凤刚刚被明成抢了先坦承出来,现在也不甘落后,立刻开口“妈,早在文件下来,那边撤离的时候,我们就在接洽了。反正对当地朝廷来说,没有了营区,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机密和其他意义了,我们承包了五十年,他们也能有所财政收入……”

“承包这么多年?费不少钱吧……”江若男下意识说了这句话,又摇头,这要放到以后,肯定是会赚的。

“妈,你就别操心啦!”彩凤不提钱,说实话,如今她还真不差钱。

这也不是钱的事儿。

“大哥也好几年没回家了,天天跟着考古,今天我问了,他能回来。老三也确定过年能回国,只是又又跟双双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不管回不回来,她们俩说了会尽量赶回来的。”

“刚好我们把家里也修缮了一下,这次咱们一家团圆了……”

江若男到底不肯荒废了这里,在一家回来团圆之后,也尽量保持了这里的很多建筑,成为时代特色的纪念,有明轩指导着进行修复和保护,又重新修建了一些民居,后来发现成了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红色景点。

而江若男,也把江家私房菜发展到了这里,只不过,因地制宜,就成了农家乐。

那些广袤的山区,后来有很大一部分开辟成了果园,倒是和农家乐配套,在后世发展,更是成了一个生态园。

很多人慕名而来,有为红色纪念而来的,有为山区景色而来的,有为农家野趣而来的,也有为生态果园而来的……

在喧嚣浮华的二十一世纪,这个地方,成了很多游客心中的世外桃源,也成了梁城的一张名片。

很多人惊叹它的创造者是如何的成功营销,是如何的心思巧妙,是如何的眼光独到……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开端,只是因为它的创始者,想留住他们的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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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老当益壮

“江若男,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说过的话吗?”

刚过了九九年的除夕,从华国阴历上来算说,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新世纪。

江若男前脚才从营区过年团圆休假回来,回到锦城江家私房菜,后脚就被追来的杜娇娇堵在了她的办公室里。

她一脸兴奋,对着江若男说出了如上的话,带着无尽的诱惑和满满的干劲儿“你还记得吗?三十多年前,我回国找你那次,在梁城县城,在路上,在风吹过的时候,我们说过,想要开站的,你还记得吗?”

接连的几个“你还记得吗?”问的江若男有些失笑“当然记得。”

她从来都没忘记杜娇娇本来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是一个文字工作者,只是这么多年,杜娇娇先是飘荡在国外,后来回国了也是成天在外跑生意,完全没有也让人想象不出写宅女的模样,如今更是与自己一合作便是十几二十年。

她以为杜娇娇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她以为杜娇娇也早已经认命和接受了。

原来,她还没忘记吗?

“你想做网站?”

片刻过后她又有些理解了。

八十年代末,移动通讯大哥大在国内开始盛行,然后一点点发展进步,与此同时,计算机网络也在不断发展进步。

如今这个世界本来就要比前世发展进步更快一些,虽然现在才刚刚进入二十一世纪,但是计算机网络的发展肯定是前世所不能比的。

当然,江若男的前世也就是一个山区的穷娃娃,她自己接触到手机是在上初中以后,第一台笔记本电脑是读大学以后买的二手电脑……可想而知她对这种计算机网络的发展历程,完全是两眼摸瞎的。

但作为一个看网络,看正版网络的人,她也隐约知道,网络站的开始兴起,似乎是在零五年以后。

然而如今才什么时候,杜娇娇就已经提出了这个了。

这几年,江若男自己经历了大哥大到小灵通,看着砖头大的手机到一小块的直板,那种对于事物变迁的感觉可以说是很深了。

想一想后世更新换代飞快的手机等数码产品,她就更明白了一句什么叫万事开头难,什么叫难了不会会了不难什么叫开头很难后头简单。

不是说真的开头就比后面的难,说的是技术的开创本来就是最难的,后面的革新再难,也是有了前面的基础打底。

所以,对于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且还是他们之前从未接触过的行业——建立网站做公司和做程序员不是一回事,而且就算要说技术上的问题,江若男所学,那也是发展革新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技术,要回归到本源最初,并不会那么容易。

就好比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你以为你会说普通话就可以交流了,实际上全是放屁,古代的官话跟现代的普通话不说差了十万八千里,也是很大差别的,而且历朝历代或许还有些微不同。

江若男的情况就是这样。

而且,说实话,她真不是什么天才型选手,当初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学就是为了赚钱,如今早没了那股压力,又大半辈子都没再碰过这个东西了,脑子里还能想起多少东西来?

别说学到的知识就是你的,就说社会上大学毕业的工作职员,有几个工作后还能对当时学过物理化学知识或者语文地理知识记得清清楚楚的?有几个能做出来的?

记忆是有时效性的。

而江若男更是如此,因为她对前世的日子从来不怀念,对那工作也谈不上热爱,自然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了她这些担忧,杜娇娇笑了“咱们是做网站开公司,虽然要搞这方面的技术投入和研发,但没说要咱们亲自下场啊!你懂什么叫老板不?老板,就是出钱,请人干活的!”

江若男一愣,然后大笑“好有道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那是因为你前世就是个程序员啊!不然别的人能想到自己去搞计算机网站技术研发?

不过这话杜娇娇没说出口,她只是笑着继续说道“说真的,早些年我其实还是挺想写的,我这些年的经历,写成年代文发到这个世界的网络上,铁定再没有人敢在下面骂我乱写了了。”

“但你知道,没有这样的平台。我只能自己创造一个。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带感?哈哈哈,真的以前我经常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那个时候的平台,号称最大流量还上市的那家,对,就我东家,啥都好,但有个臭名昭著让人诟病的点,赚死人的钱。也就是一个霸王条约在这个网站,签约作者死了之后,著作权自动归网站所有。”

“很多写手戏称,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血被侵吞都要多活两年,多赚点钱。也有些人骂,说别的网站巴不得大神作者活得长长久久多写文赚钱,只有这个网站,因为流量大,哪怕是大神作者死了,它也只会更开心,因为赚的钱不用分出去了!”

“唉,想到我就觉得冤啊,我好几本书呢,怎么也该赚够本才死吧,如此英年早逝,全都便宜了网站了……”

“停停停!”江若男听得直翻白眼,“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你就直接说吧,扯东扯西的,跟我打感情牌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啊!”

全程都是在吐槽啊喂!

都大半辈子过去了,您这怨气怎么还没消散哪?

“唉!”杜娇娇也叹口气,两手一摊,“没办法,只要想起这事儿,我就心痛。所以,我决定了,我一定要自己建立个网站,才不要这种霸王条约,而且还要把那家黑心网站从源头就摁死在脚下……”

“有完没完了啊?这是做梦还没醒呢?”

江若男推了推她,“快别歪歪了,你搞清楚一点,这个世界,和咱们原来那个世界,根本都不是一个世界啊!”

所以,就算这个世界真也有那么一家站公司,就算他们也真的把那家网站摁死,那也是在这个世界,对真正原来的那个网站,一点影响都没有啊!

杜娇娇被她从美梦中打醒,“啊啊啊啊”了几声,抱着头对江若男怒吼“我都憋屈了大半辈子了,你就不能让我做下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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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郎艳独绝

陆明轩以高分进入帝都大学的历史系,知道的很多人都不理解,因为这专业真的很冷门,就算出来进文化局,那也是一个在大家看来毫无前途的职业。

那不就等于每天闲的混吃等死吗?

似乎历史啊什么的,在大家眼里,也就是每天死记硬背,看起来并不是很务实的那一套。

只是,这毕竟是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在大家眼里,不仅代表着绝对的含金量,也代表着绝对的荣誉和体面,不管是什么专业,能进帝都大学,那就不是一般的人才了。

当然,在帝都大学内部,专业和户口等等的差异,在学生中还是分出了三六九等。

如明轩这样在历史系一个冷门专业里的学生,本应该籍籍无名,如普通学生一般没什么特别的,毕竟他本性就务实,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

可偏偏,他就长了一张出风头的脸。

说真的,这还是在没有手机网络的年代,仅凭着同学校有的口口相传,不到一个学期,学校里大家就都已经知道了历史系有个大帅哥陆明轩了。

当然,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帅哥美女的喊法,都是说好看、俊俏!陆明轩无疑是俊俏的,他属于温润如玉那一挂,而且因为研究历史,更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让他本来过于明艳招桃花的脸,都收敛了一些艳气,显得更加成熟稳重。

只可惜,面对女孩子的示好,明轩很早就懂得了委婉拒绝。然后,沉迷学习,无心杂事。

他这样学习狂人的态度,终于让一众狂蜂浪蝶消停下来,渐渐把目光转向别的目标。

毕竟,听说他也就是西南那边s省一个偏远地区来的,与那些帝都啊申城啊来的学生相比差太多了,这个时候的人其实也是很现实的,欣赏脸可以欣赏,但实际上,攀比家世地位选择更好的那一个,似乎是人的天性。

比陆明轩好的也不是没有,何必要在他一棵树上吊死呢?

何况,陆明轩后来更是天天的不见影,这个历史系超级好看的师兄,也就变成一个活在大家嘴里的传说,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关注和相信了。

咦,说得那么好听,有没有见过,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都没见过真人的,肯定是假的!

哪可能有那么优秀还长得好看的人嘛!

但方小鱼知道,那是真的——陆明轩,真的是一个好看、温柔又优秀的人。

……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见到陆明轩的第一眼,方小鱼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的就是这一句诗。

曾经读过太多形容男子美好的诗词,什么“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什么“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什么“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什么“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什么“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什么“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她曾经一度觉得那些都是完全夸张的说法,甚至是有些荒谬的,是创作者自己意向和美化之后的结果,好看的皮囊多的是,好看的定义也因人而异,个人的审美更是各有不同,哪里会有那样美的人呢?

尤其还是男人。

可是当她第一眼看到陆明轩的时候,她脑海里所能想到的,就是那样一句诗词。

是真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而她自己,便是如同“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这句诗一般,只看了一眼,从此就把人放进了心底。

一见倾心。

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

她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为说真的,作为方家的女儿,虽然母亲去世,父亲再娶之后,继母面甜心苦,要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这些年她过得并不轻松容易,但是该见的世面也不少,见过的好儿郎更是不少。不说别的,就是与方家交好的那些世家儿郎,经常见面打交道的就不少,阳光开朗、热情大方、端方如玉……形形色色,她真是见了不少。

尤其是上了大学后,继母就又开始想要插手和操罗她的婚事,明里暗里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她见过的人就更多了,继母不会挑真正家世人品好的人给她,但却一定要挑长得好看的,一心想把她养废了想让她耽于皮囊美色……即便她才十九岁,她已经看过很多美男了。

她也以为自己是对所谓好看的皮囊免疫的那种人,因为她的继母就好看,但不管外表是多么的好看,内心却没那么好看。她觉得自己甚至是对美貌有些抵抗的。

但她没想到,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她只见了明轩一眼,在她读大学第二年的时候,就为那么一眼,她甚至心甘情愿想要赔上一生。

那个时候她甚至不知道那个是陆明轩,只是刚好在人群中看到,刚刚好擦肩而过,震惊、发呆,缓过神之后,他已经走远了。

而她面对着身边一直拉她胳膊说着“小鱼,看什么呢?走了,走了!再不走要迟到了!”的室友,一开口就问出了口“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她听到了很多人的议论,潜意识里,她觉得他是个名人,至少,长成那样的,不应该籍籍无名吧?

果然,室友脸色有些奇怪“那个啊,哪个是历史系的陆明轩!小鱼,你眼睛都直了!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方小鱼,在帝都大学,当初作为新生代表发言,长得好看,年轻又有家世,是学校里彻底的风云人物,同样,也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女神。

在室友们聚在一起,难免讨论谁和谁谈对象了,讨论哪个系又有了一个好看男生,商量要去蹭课看某某男生……的时候,只有她从来不开口不参与,不能说不屑一顾,但确实从来不关心,如今,竟然对历史系的陆明轩看呆了?

这能不让人吃惊吗?

历史系的陆明轩啊!

方小鱼回过神,脑海里飞速旋转,她记忆力不错,就算不会刻意去听八卦,也总难免会有听到的时候,这时候略微一思索,就知道那是谁了。

她其实已经在别的人嘴里听过很多次这个名字了。

但那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开始注意他,打听他,为那一眼的倾心而付出实际行动。

当知道他也是出了名的高冷,拒绝了所有想要靠近的女孩子,她竟然会觉得有一丝甜蜜,好像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共同点呢!

只是,她没想到,他也同样会高冷的拒绝她。

在他眼中,自以为漂亮优秀家世好的她,也和其他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甚至对她,他显得更加冷漠,眼神甚至带着讽刺“方同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误会的,但我想说一句,我母亲很好,对我很好,我家庭关系也很好,不用你对我关心,这些也跟你没关系,请你不要自以为是的猜测和干扰我的生活。”

这话不可谓不重,犹如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她只是调查后得知,他竟然跟自己一样,从小母亲离世,长在后妈手下——也是,若不是后妈的逼迫,他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这么努力考上大学逃离出来,而且性格也是这样的冷淡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和他就是一类人,他们同病相怜,在糟糕的环境中开出了自己的花来,他们可以抱团取暖,可以携手创造属于自己的人生,甚至因为有着同样不幸的经历,他们才是最能互相理解的。

这世界,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奇,难得的是遇到理解。

她开始迫不及待想要安慰他靠近他温暖他,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希望有人能来温暖她那样。

可她没想到,她的用心,她的理解,她满怀忐忑寄出去的一封信件,得到的是他这样直白的拒绝。

那一瞬间她蒙了。难堪、失望、伤心……种种情绪压抑在心头,堵得她心里难受。

她也是心气高的,只能安慰自己,被拒绝似乎也没什么,反正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他,这么直接地伤人这么冷酷……她给自己在心里找了无数个不喜欢他的理由,可喜欢和不喜欢,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偏生这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于她暗恋历史系陆明轩告白被拒绝的消息,就忽然在全校都传开了来。

她本来就是风云人物,甚至可以说,优秀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两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女生是纯粹的嫉妒,有些男生却是真的心里阴暗,曾经求而不得,逮着机会就把她往死里踩,一度弄到她只要走在学校里,身后到处都是指指点点的声音。

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就算是告白被拒绝又怎么样呢?可在那些看好戏的人眼里,似乎就只能拼了命的想把她钉在耻辱柱上,他们还说她是个“倒贴都没人要的货”,尤其是男生,嘴巴毒起来,比女生更龌龊更下流。

真的,那个时候她才懂得了学识才华和人品真的不一定有关系。

甚至这些风言风语都传到了家里,继母又开始借此作妖,她也被父亲训斥一通。

那个时候,她其实也有些卑劣的想法,怨恨为什么会对陆明轩一见钟情,怨恨他拒绝自己的无情……但这种想法也就是一时的,她依然控制不住地喜欢他,想念他,并且只能恼怒自己这样不争气,然后下定决心要忘记他。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陆明轩站出来了,他警告了一番造谣生事者,并且放话说根本不是方小鱼追求他,而是他在追求方小鱼,因为被拒绝了所以才会躲出去跟老师一起考古实习,而那些造谣者只不过是因为嫉妒罢了。

他甚至直接放话“还有意见的,有本事来找我,别去找女孩子的麻烦,别以为把好姑娘拖下神坛,就能便宜到你们这种只会在背后害人的伪君子了。”

这话一出,如果还有人敢背地里散播之前那些谣言,岂不就是想把好葡萄弄成坏葡萄占便宜的伪君子了?

至于女生们,那就更是羡慕嫉妒恨,为什么她们就遇不到一个这样霸气的好男人呢?

虽然还是会嫉妒方小鱼,但是想到连陆明轩这样踏实稳重的男神都喜欢方小鱼,是不是说明,她其实真的是一个好姑娘呢?

这样一来,刨除对于身份的有色眼镜,反而用心仔细观察,她们能看到方小鱼更多的一面。

她们也发现了,方小鱼不是装高冷,她只是对于大家讨论男人真的不假辞色,但她在女孩子间,其实并不高傲,性格也很好相处。

本来虽然是风云人物,但反而因此在学校里真心朋友没几个的方小鱼,竟然开始渐渐地被广大背景只能算一般的同学所接受和亲近,有了一群真心相待的同学。

方小鱼心里是高兴的,她知道,这些都是陆明轩带来的。

不仅如此,私底下陆明轩还来找她道歉“对不起,方同学,我要向你道歉。上次我说话可能有些不知轻重,你也别往心里去。这次的事情我也很抱歉。这次的谣言我这样处理,应该以后不会再有人来你跟前说三道四了,希望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他如此坦坦荡荡,如此一般的心胸宽阔,如此一般的男儿气概,又怎能让她不心折?

本来早就入了眼,动了心,经过这一回,又如何能拔除出去?

那一颗本来是打算收回来的心,却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我……”她憋了半天,“我知道的,不会再放在心上了,你、你也别太担心……”

陆明轩看着她,忽然轻轻笑了“好好学习吧,相信未来是自己创造的。”

他笑了,笑了,笑起来更是让人都要晕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如此花痴的一面,若非长久以来形成的高冷,指甲狠狠掐着手心,她都要绷不住脸发出土拨鼠尖叫了。

他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这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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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晴天霹雳

满脑子都是他的笑,即便强装镇定,她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后来又跟他嗯嗯了几句,他走了好久之后,她整个人脑海里回荡的仍然是他那张过分好看的笑容。

真的,她以为他平常那样就已经是“郎艳独绝”了,等到看到他这样一笑,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世无其二”。

古代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她曾经很不以为然,但现在想想,如果是为了陆明轩这样的一个笑容,让她做什么,她也都会愿意的吧?没有吧,肯定会愿意的!

甚至不用思考,他一笑,她整个人魂都快飞了!他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了!

啊啊啊啊啊啊!

事后想一想,刚刚的自己真的蠢爆了!

她怎么就没多说几句,怎么就只会傻兮兮的笑呢?甚至连人家后来说了几句说的啥都不知道!

等到明轩都走出去老远了,方小鱼才终于软了身子一屁股坐下来,真的,换在以前,她肯定是不相信这种一见钟情的说法,也从来想不到,冷静如她,也有面对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

原来人家说的,一见xx误终身,不见xx终身误这种事情,不是夸张,是真实存在的。她觉得,她遇到陆明轩就是这样,见到他,方知人间情爱,方觉春暖花开。

这样一来,那本来要熄灭的情爱火苗,倒是又迎风生长起来,而且愈燃愈旺。

她又忍不住心中暗想,他如此这般维护于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其实也心悦于我?不,就算没有心悦,是不是也有一丝丝的好感呢?

这个想法让她几乎是片刻就红了脸,甚至忍不住捂着脸在心里暗啐自己,当真是春心萌动了,居然还如此自作多情。

他要是喜欢她,之前怎么会拒绝呢?

但就算他其实并不是喜欢她,只是想为她解围而这样做,那就更说明他的人品可贵,他这样,让人如何能忘记?

本来就一见倾心,经过这番波折,更是把人如同烙印一般烙在心上了。

只是,对方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了,她也不好再直接凑上前去,总的有个时间缓冲期。

而这时候,终于能冷静思考这段感情的她,也开始反思之前的失败,也终于意识到,或许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或许,不是每个后妈都如她继母一般,面甜心苦,软刀子磨人。

虽然对这个结论她表示很怀疑,有那样一个继母在,对后妈这种存在,她实在很难有好感,更难相信陆明轩会和后妈感情好的事情。

当然,她也明白,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光凭想象就能自以为是给判断的。

她已经做错了一次,不想再做错第二次。

但她之前私底下去查陆明轩的事情,已经让他很愠怒,她也不愿意再去查过多的,想一想也是,那样真的很不尊重人。

她只能一点点去接近他,偷偷打听他的课程,一起去上他的公共课,听到跟他同队出去考古的同学说他还会做饭烧菜,她甚至觉得自己太笨了也开始学着下厨……

因为陆明轩之前那样的坦诚放话,很多不明就里的人见状,还以为是陆明轩上次那样光明磊落的行为终于打动了女神,对于他们俩的一些接触,除了少部分嫉妒心过重的人会在背后嚼舌根酸两句,大多数人见到他们两人这样,看着男神和女神一点点接触,心里其实还觉得就跟话本子上写的才子佳人故事似的,还挺喜欢看到这样发展的。

虽然他们接触的其实真不算多,但是方小鱼已经从很多人嘴里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能跟陆明轩靠这么近的女同学。

甚至在她也认为他们之间关系已经进了一步的时候,陆明轩却忽然走了。

或者说,不是忽然,是早就打算好了。在他大学本科读完以后,他选择了继续攻读硕士,但是却并不在本校,而是在南城大学。

作为六朝古都,不说大学如何,要研究历史,南城本身就是一个有着浓浓历史韵味的地方。

这对陆明轩来说,的确是个好的选择,也是个好的去处。

可对已经考上了本校硕士的方小鱼来说,这不亚于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

在过去的两年,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可也绝对算是有感情的,超过一般同学的感情,这也是大家都默认的。

但是现实又给了她一耳光。

对陆明轩来说,其实她什么也不算,甚至连报考研究生改了学校这么大的事情都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还傻傻以为他会在本校读硕士。

为此她还拒绝了工作的机会,想要在学校继续读硕士,在遭到了继母的一番嘲讽后,她跑出了家庭决定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她觉得只要有他的地方,便是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可这样的结果终于让她明白,这两年,不过是她自欺欺人,陆明轩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同学来对待。

她想要去找他问个清楚,然而在他宿舍楼下,遇到的却是他们考古队里另一个女生。

这是历史系这个考古实践队里带队教授的女儿李婷婷,有一双很大的眼睛,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健康充满生命的活力。

方小鱼认识她,两个人也说过几句话,印象中李婷婷是个爱笑性格挺好的女孩子,但她这次才知道,就这个爱笑活泼的女孩,也能说出那么尖酸刺骨的话来。

“陆明轩根本不喜欢你,也不是把你当妹妹,只是听到人说你被继母磋磨的很惨,才会怜惜你几分而已,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不该这样纠缠明轩。”

“而且,明轩的兴趣和专业,注定了他以后也不会安定下来,他要经常跟队考古,你这样娇滴滴的在家里被后妈说两句就要伤春悲秋的姑娘家,能吃得了野外生活的苦,能照顾好他吗?”

“而且你们什么大家庭不是要讲究门当户对要联姻吗?你真能跟明轩好吗?你家里会答应吗?你要真为了明轩好,你就该离他远一点才是!”

每说一句,她的心就被刺痛一分。

原来这两年,真的都是她自作多情,只是可怜而已。

可她还是不甘心,她想要再问清楚,她想要亲口听陆明轩那么说,她才会真的死心。

然而,当她倒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陆明轩和那个女生笑着走了的画面,陆明轩笑得那样温柔灿烂,却第一次让她感到那么心痛那么寒冷。

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也再没有上去质问的勇气。

就这样吧。

这次是她真的决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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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到底错过

陆明轩这段时间很忙,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申请的本校研究生,为什么却被推荐保送到了南大,他根本没有递交过任何向南大的申请文件啊?

可是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学籍信息和档案文件都已经转到了南大。

疑惑过后,他也并不傻,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老师李教授身上。

李教授是他上大学后的第一位导师,尤其是在出去考古实践方面,如果不是李教授带着他,他一个才本科的学生,凭什么能够跟众多老师一起出去增长见识,实际出真知呢?虽然有他个人的努力在,但如果脱离了李教授的引导和支持,他也是不可能享受到这种好机会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李教授就可以随便对他的人生进行直接的规划认定,连通知都没跟他通知一声,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让他其实并不高兴,即便也许是出于善意的目的。

而事实上李教授也这么说了,因为接下来的几年,李教授作为帝都大学历史系的老教授,要去南大进行几年的交流,因为消息下达得很匆忙,他也舍不得陆明轩这个得意门生,所以赶紧就先帮着陆明轩把这些都直接转过去了。

木已成舟,何况老师也确实是出自好意,再说南大确实也并不差,虽然跟帝都大学肯定还是有差别,但对他这种真正做实事的人来说,学历文凭的含金量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学到多少知识,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倒是也爽快认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似的。

莫名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不过,因着他这要转校,彩凤也要忙着出国的事情,他倒也没时间去多想,毕竟这也算是大学毕业了,这两年跟着教授和考古队到处跑,过年都没回家,现在也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

有这么一个空闲时间也能在家里帮着妈妈分担一下,如今江家私房菜在锦城开起店面,妈妈也不轻松。他回去多多少少能让妈妈的负担减轻一点。

只是,回去之前还是要先去看一眼三弟的。

他们是毕业生放假早,三弟在军校可不一样。

谁知道这一去,明成一句话让他愣住了“大哥,你来了!咦,怎么小鱼姐没跟你一起?”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才终于想起这段时间到底有哪里不对了。

往常,只要他回学校,方小鱼总会第一时间来找他,就算不能第一时间来,两个人在学校也总会有遇到的时候,如今这么一细想,这回竟是好久没看到她人了。

从他在考古队里回来,得知自己被推荐保送到了南大,然后找李教授询问然后……到这么久了,他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都没见过她。

对了,他要去南大读研究生的事儿还没跟她说呢……心下刚这么一想,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起来,就听旁边的明成忽然一拍手“完了,大哥,不会是知道你要去南大,我未来大嫂、哦不小鱼姐她知道生气了就跟你闹别扭了吧?”

明成醒悟过来说错话了改口改的很快,但是明轩已经听到了“瞎说什么……”

这两年,有时候别人也会这样打趣他和方小鱼,但他从没放心上过,他跟方小鱼一开始就这个问题说清楚过的。

而且在他看来,当初方小鱼说什么喜欢他,估计根本就是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可怜身世的谣言,然后无疑为两个人同病相怜,这才来接近他,那么年纪轻轻单纯一小姑娘,哪里知道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喜欢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后来他也知道这姑娘别看是大家庭里出来的,却是在不良继母手里讨生活的,加上后来那些中伤她的流言,让他心有愧疚,觉得可能是自己当初那么生硬的说话让人听去了误会了,因此才站出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事后两人解释清楚,互相道歉,这姑娘不再用那种他是后妈手里的小可怜的眼神看他,相对而言更平常心了,而他自己而言呢,或许也是了解了方小鱼的一些家庭背景,心中也有了几分怜惜。

可不是嘛,都是有后妈的,可他的后妈那么好,方小鱼却遇到一个不好的继母,养成了外冷内热的性格,这让他又想起小时候刚来家里的彩凤,可不就对方小鱼更多了几分照顾和容忍。

但那绝对是纯粹的革命友谊,同学情谊,哪里有这些人说的这些……

不对,这会儿是想这些的时候吗?他真的都没跟她说他要去南大啊!

不知怎么的,脑子忽然回想起方小鱼说起她也要在帝都大学继续读研时候的笑容,那是多么灿烂……

“我有事,先回去了。”明轩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明成在背后看着,撇了撇嘴“呵呵,嘴上说着不是,身体却很实诚嘛!”

只是,经过这一番天南海北的,尤其大哥竟然去南大,也不知道这个未来大嫂还能不能保住了。

秉着看大哥笑话的心思过后,名称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大哥说过要继续在帝都大学继续读研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会突然去了南大,嗯,下次要好好问清楚。

而明轩已经冲回了学校。

可是冲回学校之后,他才忽然发现,他并不知道要怎么联系方小鱼。

似乎以前,每次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遇到了,可这一次,他要在那里去遇到她呢?

或者,让她的同学舍友带个话?

不对,这个事情她或许已经知道了,那他、他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他干脆等在了方小鱼的宿舍楼下。

幸好,听方小鱼的舍友说,她还没有搬离学校。

只是,等到傍晚,他等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双人。

他听到方小鱼说“陆明轩同学,你来得正好,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高文朗同志。”

他看着她带着红晕的脸颊,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很迟钝很迟钝的,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后来一个人在南城的冬天里,再也没有大雪,他还是会经常想起那个笑靥如花的姑娘。

错过,是一个多美好又遗憾的词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要发喜糖

“今年回家过年吗?”江若男拿起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明轩啊,你这都硕士毕业几年了,成天在外考古的,你也歇一歇,今年咱回老家过年,你可不能不回来,天天在外也不知道吃的好不,明成说上次见你都瘦了,又黑又瘦的,让你寄照片你也不寄……”

“妈,大哥那是知道自个儿又黑又瘦,不敢照相,怕吓着您!”明成在一旁抱着小女儿,笑嘻嘻插话,“还有啊,他怕您拿照片要给他介绍对象,他故意不照的。”

“胡说,我啥时候催过你们,你别跟你大哥面前乱说。”江若男瞪一眼明成。

都是两个娃的爹了,说话做事还是没个正形!

“是是是,我不乱说。”明成抱着女儿起身,还是忍不住嘴欠,“妈,不是我说,你这该催还是得催,你看我大哥这都快三十的人了,别说结婚,对象都没一个,这哪成的呀?”

“去去去!”江若男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做了一个往外挥手的动作,“你给我一边儿去。”

要说,江若男现在有点体会前世自己不结婚时父母担心的那种状态了,但她更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感情也好恋爱结婚也罢,这种事情旁人是不能去乱插手的。

哪怕身为父母,免不了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心里有时候也会希望有个姑娘能陪着明轩照顾明轩,但她也从来没表达出来过。

孩子想要怎么生活,那是孩子自己的想法,而且明轩也是成年人了,对于自己的人生,他能负责了,就更不需要他们旁人去指手画脚了。

“你别听明成胡说八道,妈让你回来,是咱家里想你了,咱一家人团圆,不说别的事儿。”江若男也担心明轩是因为怕回家被催婚才不回家,所以把明成赶出去就赶紧对着电话那头补充道。

“妈,我知道。”明轩语气里带着笑意,顿了一顿,“妈,有件事——”

“大舅舅,小舅舅都有对象了,你啥时候才能结婚呀?”忽然一道童音响在耳边,江若男都猝不及防,那声音说得飞快,“大舅舅你快点结婚,我想吃喜糖呀!”

又说完了就想跑,却被早已经回过神来的江若男一把揪住了衣领“臭小子,天天就跟你爸学这个?你可真是——陆明成,陆老三你给我进来!”

这孩子是陆家孙辈最大的一个,明成家的老大陆知涵,平时就鬼精鬼精的,这时候一被江若男抓住就立刻求饶“奶奶,不是我,是爸爸教的!对,就是爸爸教的!”

“嘿,你小子,怎么就天天坑爹呢!”被呼唤叫进门来的陆明成被江若男两眼一瞪,顿时觉得膝盖那一箭嗖嗖的,当下单手抱着女儿,就过来把老大的衣领提起。

“我看你是欠揍了!”

“哈哈!”电话那头明轩笑出了声,又赶紧出声,“妈、妈,你让老三别欺负孩子!”

“听到没有?”江若男瞥一眼明成,“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儿,就你自个儿在孩子面前乱说话,这时候可别都推到娃娃身上。”

说是这么说,江若男的眼神可凶狠了。

要是你大哥又吓得不回来过年,回头跟你算账!

明成这次是真两眼一黑,只想狠狠把这小子提起来揍他的屁股!这小子,生来就是坑爹的!

当下也只好松手,暗里狠狠瞪他一眼,又笑嘻嘻看着江若男“妈,这可不能怪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哥,大哥,今年你可一定要回来过年啊。”

不然他这个年怕是别想好好过了。

那边明轩听到他这苦逼兮兮的声音,又笑了,笑声传出话筒。

江若男放下心来。

“咳咳。”就听明轩继续道,“那个,涵涵还在吗?”

“哎!”小孩儿本来被明成一放手就藏在江若男身后的,这会儿被叫到,赶紧出声。

“大舅舅你找我?”

“嗯。”那边明轩又顿了一下,“涵涵,今年大舅给你发喜糖。你让你爸把红包备好。”

“喜糖,我要吃喜糖!”

“大哥,你说真的?”小孩儿还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吃喜糖的惊喜里,明成却是反应极快,差点连亲闺女都没抱稳,“大哥,你说真的?你哪儿来的——”对象啊?!!

“真的啊?明轩,你说真的啊?”幸好江若男也跟着反应过来,声音里满是惊喜,“什么时候办?你没开玩笑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过年是不是带回来啊?你没骗妈妈吧?”

一时高兴就忍不住接连问了好几句,那边明轩低低的笑声过后,就立刻回答“不骗你,妈,是真的,我对象叫方小鱼,方圆的方,小鱼儿的小鱼……过年……”他放下话筒似乎是跟人说了几句,然后江若男就听他又说,“嗯,过年我们一起回来……妈,你要不要跟她说两句?”

“方小鱼……嗯?说两句吧,小鱼在身边啊?”江若男还念叨着这名字,乍然听到后一句,顿时就一个激灵,都有些紧张起来,“那说吧。”

“伯母好。”

“好好好,过年来这边方便不啊?过来妈给你们发大红包……”

江若男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挂掉电话之后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

一看明成也在那儿叽叽咕咕念叨着呢“方小鱼…方小鱼……”

“在这里叫什么?那是你未来大嫂!”江若男喜气洋洋的在明成肩上拍了一下。

明成猛地跳起“啊,我想起来了!方小鱼,不就是当初那个、那个甩了大哥的女人吗?哎呀,我就说大哥这么多年肯定是记着她呢,果然,瞧这守身如玉的……”

“奶奶,啥叫守身如玉啊?”陆知涵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江若男。

江若男顺手又给了明成一个爆栗“会不会说话?看你把孩子带坏的,信不信小娅回来收拾你!”

“不是,妈,我那就是说顺口了!”明成一手抱着闺女,一手往自己嘴巴上拍了几下,“妈,不是,我跟你说这事儿,大哥还真是,白白蹉跎了这几年……”

“什么白白蹉跎不蹉跎的?你好好说话!”江若男虽然好奇,但看着知涵在身边,还能忍得住,也觉得明成这实在不像话,“我看小娅几天不在家,让你带带孩子,你就要上天是吧?”

“妈,不是,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跟小娅说这些……”然后,他又摆出了一副神神秘秘的八卦姿态,“妈,说真的,我跟你说大哥大嫂这事儿啊,我还真知道!”

江若男挑眉“嗯?”

明成先瞪了一眼陆知涵“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去!”

陆知涵躲在江若男身后,对他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是大孩子,我跟奶奶在一起!”

“行行行,臭小子,学会找靠山了是吧?”明成撇撇嘴,眼神示意陆知涵,回去再收拾你!

干脆把手里的闺女递出去“老大,你带妹妹一边玩儿去!”

陆知涵看看奶奶,撇撇嘴,小心翼翼接过刚醒来的妹妹,跑到一边玩儿去了。

哼,他还不稀罕听大人说话呢!妹妹更好玩儿!

把俩小孩儿打发走了,明成才道“妈,这事儿就要从大哥在帝都大学念本科的时候说起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看轻了人

明轩的婚事办的十分低调,但即便如此,两家亲朋好友一起会面认门肯定还是必须的。

二月初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明轩带着方小鱼过来,算是这边见了家长。两人直接跟江若男说出了要尽快结婚的想法,毕竟两人都眼看着三十了,既然决定在一起了,也不需要多的拖泥带水。

这让江若男有些吃惊,方小鱼才又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最后脸上带着一丝苦笑“伯母,我早已与家里断了联系往来,或者应该说,如今那也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所以结婚什么的,也不需要通知那边或者见家长什么的。

免得她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和面甜心苦的继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反倒是让伯父伯母和明轩都不舒服。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说真的她只知道明轩父亲是退伍军人,继母改革开放后开了个饭店,而且兄弟姐妹又多,尤其后妈还生了两个与他们年龄相差了十多岁的妹妹,如今也正是花钱的时候。

来之前她就想过,陆家可能就是一般过得去的人家,或许还会比较拮据,因为她也见过那些伤残退伍军人的家庭现状,说实话,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但这个房子让她就感觉到不一般了。

这样一个复式小别墅,装修看起来不打眼,细细一看却能感觉处处精巧,算得上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了。

而且,即便她之前从未来过锦城,到了这一片,却也能察觉到这个地方绝不是她以为的普通甚至有些穷苦拮据的人家住的起的。

方小鱼心中有惊疑,但更多的还是说起自身的忐忑。

她倒不是不自信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只是她知道有些长辈对于家庭环境还是很看重的。

即便跟家里关系紧张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可面对的是明轩敬重的母亲,她就忍不住生出担忧。

“没事。我知道了。”江若男拍拍她的手,安慰一番揭过话题。

背了却把明轩叫来一通好骂“你明知道她不容易,你还跟着这样欺负她!你以为就这么结婚了是顺了她的意?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她?只想着自己轻松容易了,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为人考虑,你可真是!唉!”

回头江若男还是又找方小鱼轻声说了打算,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堂堂正正娶人家的女儿,见家长还是要见的。

不说攀亲戚也不说别的,纯粹就告诉对方,告诉方家那些亲戚朋友,方小鱼嫁的是个光明正大的人家,是男方风光求娶她的。这不是给方家面子,这是给方小鱼的脸面。

身为女性,江若男太知道女人的不容易了。

哪怕是男人再看重你,始终有旁人在旁边逼逼叨叨说些风言风语也能让人不堪其扰。

方小鱼有点受宠若惊,难得真正理解了明轩说起后妈时的那种敬重,因为她值得。

可她还是担心,陆家父母越为她着想,她也越不想让他们受气受委屈。

感情和体谅都是相互的。

还是明成这个人精看出些端倪,偷偷对明轩耳语一番,明轩才领悟,当即把方小鱼拉过去,悄悄交代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方小鱼“……”目瞪口呆!

陆家不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而且还个个来头大!

就连她以为是参军入伍的明成,居然都那么厉害!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而且,从明轩说的这些不难看出,这一切都有江若男这个后妈的支持和鼓励!也是,孩子个个都成才,都是人中龙凤,别说后妈了,就是亲妈能做到这般的也没几个!

到这个时候,她才彻底明白了明轩对江若男的敬重!

因为没有这个后婆婆,就没有陆家的今天!

而方小鱼的震惊,在举办婚礼当天的方家亲朋好友脸上毫无意外地全部复制了!

实在是让他们没想到。

四月江若男去帝都和方父及继母会面谈两人婚事的时候,方家人包括方家继母生的两个女儿女婿以及方家小儿子也都在。

这当然不是因为看重方小鱼重视未来亲家,相反,他们是想羞辱江家羞辱方小鱼,毕竟她的女婿可都是世交家的青年才俊,门当户对,可这江家是个什么?

西南穷省来的破落户而已!那个陆明轩说是帝都大学出来的又是南大的硕士,可也不过就是个到处考古的穷小子,想想也知道,要条件好能现在都没结婚?

怀着这种心思,哪怕看到陆振军和江若男夫妇穿着挺贵气,他们也没当回事儿,心有偏见,自然觉得他们都是为了撑场面为了巴结他们才装的样子。

说实话,要不是不愿意别人说他们家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说他们苛待元配女儿,他们根本都不会愿意与这种破落户结亲!

但即便愿意,也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不能让他们借机占便宜!

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在他们高高在上到达江家私房菜的时候,被这规格给惊了一下,心里还嘲笑说对方打肿脸充胖子。

然后听到了那一个个送礼物的,他们是真的坐不住了。

那可都是最近几年在国内搞出了大名头的企业,居然都跟陆家有关系?

而且老板还有的就是陆明轩的兄弟姐妹?

方家人高高在上的帝都本土大家族的优越感一点点消失。

但他们还能勉强撑住,心理安慰自己,士农工商士农工商,这些人也就是有钱的商人罢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亏本了,或者形势不好一下子又搞不成了呢?

还是他们走仕途的安全稳健,吃国家粮,出去都让人高看一眼!

然而,这种自信,也没维持多久,看到那压轴出场特别轿车,这个最后来送贺仪的人,竟然是赵家人!

这可是他们都要巴结的存在!

这一刻,他们才终于知道,原来他们看错了!真的看错了!

陆家人,根本不是他们想象和以为的那样!他们把人看轻了!

而早有机灵的,已经上前去打听攀关系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终成眷属

早有心思活络脑筋转得快的,已经上前去攀关系打听情况了。

这一打听,别的不说,就冲那位赵家当家人对着陆明轩和他父母那样亲近随和的态度,都能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什么面子情。

这让本来还觉得自家能来就是勉强给面子的方家人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要知道这位赵一凡,如今虽然还不到五十,却已经是赵家的当家人,而且在中央都有一定的能量。一部分是托了赵家那位老爷子的荫庇,但更多的还是他本人极有手段,无论是外放还是这两年回归中央,都积累了满满的正智资本,绝对是有望在六十岁之前进入核心层面的。

毕竟当初平定混乱安定国家,这个赵一凡,就跟着赵老爷子跑前跑后,是最得赵老爷子心的继承人,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更是做出了不少的政绩,在赵老爷子去了之后,早就成为赵家的当家人。

不管是冲他这个人还是他身后代表的赵家,方家人都不敢轻视被他如此亲近明显关系不一般的亲家陆家了。

他们也着实是震惊,早已经由一开始的故作矜持高高端着放低了姿态,主动去和陆家那边来的亲朋好友搭话。

这一搭话,他们更麻木了。

这陆家的亲戚中,居然还有归国华侨!九十年代初的归国华侨啊!

这是改革开放口号已经喊响全国各地的时候,也许很多平民百姓对这方面还并不是特别明白,但身为仕途中人,所谓吃国家粮的,怎么都能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尤其是华侨、外资——开放初期,国内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有钱人,缺资本缺技术,朝廷鼓励招商引资,只要能搞活经济,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这时候的华侨、特别是这种一看就有钱的华侨,在国内可是绝对最受欢迎的存在,各地官员都是最喜欢他们,想要拉拢他们投资办厂或者引进技术和人才等。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家都不是蠢货,现在的华侨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而这来的还都是关系十分亲近的直系亲属,根本不是什么旁枝末节的人物。

由此可见,陆家这样的能量,根本就不是他们自以为是揣测的那般,说不定,这婚事,其实还是他们方家高攀了呢?

这想法在不少跟来看热闹的方家亲戚心中升起,顿时对陆家多了几分热络,而等他们之后想方设法打听清楚陆家的一切之后,更是再也不敢轻视陆明轩和陆家人了。

或许陆明轩本人只是一个天天考古看起来清贫的学者,但想想也知道,考古不是盗墓,需要的各种支持力度就不少,若非身后有那么多的能量,陆明轩又怎么能毫无后顾之忧得一心沉醉于此道?

想通了这些的方家人,就连对从来不放在眼中的方小鱼,也都热络了不少。

方家继母和两个自以为嫁得好的继妹,看着方小鱼是又眼红又气,尤其自家男人还吩咐她们要多客气跟方小鱼打好交道,从而也跟陆家那边打好交道,她们就更憋屈了。

只是到底这么多年在方小鱼面前习惯了高高在上,要她们放下身段去讨好方小鱼跟方小鱼交好,她们也做不到,最后只能眼不见为净,互相避开。

如此一来,倒是让方小鱼松快了不少。见不到讨厌的人在眼前晃,她也能心平气和回娘家,不再浑身是刺想要父亲看到她想要家人重视她,因为如今她已经有了真正应该在乎的人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婚礼上面对这些,方小鱼自己还是吃惊的。

陆明轩不是那种喜欢炫耀的人,之前也只是说了自己家里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情况,并没有把别的人脉都完全说出来。

好在方小鱼是吃惊过一次的人,已经有经验了,看到赵家那位当家人的时候,她震惊了也接受的很快。

等介绍到江若男的娘家人,那位浑身气质华贵的大姨母,得知对方华侨身份,她简直都已经麻木了。

整个人也只会笑了,因为被震惊的有些傻了,也没准备,只是最真实的一面来面对。

等到婚礼结束的时候,晚上和明轩回到自己的小窝,她才终于克制不住揪了一把陆明轩“你家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今天我差点丢大脸!”

“没丢脸,哪儿就丢脸了?”明轩还有些茫然,“什么情况?什么没告诉?哦,你说赵大哥和我大姨母的事儿,那是……”

他细细说了一遍,方小鱼原本就震惊的,当知道这其中那么一波三折的,更是眼睛瞪大嘴巴微张“天哪,我真的……”

已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搓了搓脸“我可算知道我爸和继母那表情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又满意又憋屈……”

满意能有个得力的亲家,憋屈这个亲家是因为她方小鱼而来的。

陆明轩想起也难得有些促狭“是啊,明成老早就说有惊喜了,看来就是这样。”

“噗!”方小鱼一声笑忍不住,“亏你们想的出来,也不告诉我,就真不怕我给吓到给你们丢脸?真是……”

“这有什么丢脸的?”明轩搂着她,“再说,告不告诉你结果不都一样吗?反正,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我们在一起了。”

这话也带了些感慨,方小鱼也忍不住叹息“是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到底还是在一起了。”

当年因为那么一个误会,他们就分开了整整四年,直到后来,她还是忘不了他。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既然如此,又有谁能代替呢?又该如何能忘记呢?

她到底不甘心地来了,只是想再看一眼,看到陆明轩结婚生子,她就彻底死心了。

谁知道,这人竟然也是这么多年对象都没谈一个的,她居然又心动了。

然后就是想方设法去制造偶遇,而最幸运的是,她以为自己在努力倒追,结果却是他主动捅破了窗户纸。

想到他表白的那个傻兮兮的场景,方小鱼觉得,她一辈子都会因此笑出声来。

多好啊,兜兜转转,我们还是终成眷属。

第四百八十九章 出国留学

“妈,我到了我到了,你放心,我好着呢,有老师同学一起,大家照应着,很方便……”

打电话报了平安,彩凤才终于有空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

出国深造这件事,读大二的时候,听到有公费留学的政策消息,她就有了想法。回家后与妈妈商量过,更是下定了决心。

只是,等到如今终于出国了,到底不是公费留学。毕竟这个专业在国内还算是比较新的,虽然开设有,但其实并没有几个人,在大家都喊着实践检验真理的年代,工商管理这种一看就很理论又跟经济息息相关的东西,在国内真的并不受待见,发展其实也还有限。

即便是喊着改革开放了,这也还是开头,又有几个人能放开手脚搞经济的?

所以就算是要公费送人才出国学东西,也轮不到她这专业。最后还是家里自费的。

想到这里彩凤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到了如今经济最为发达的米国,她定要好好学习,学得一身本事,也不枉妈妈花那么多钱送她出国来。

但彩凤不知道的是,因为她这专业的事儿,江若男跟杜娇娇还有好一番说头。

江若男“你这回可算回来了,我问你,帝都工商管理专业这是咋回事儿?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专业应该是九几年帝都大学才设立的吧,顶好一专业,给放这年代,一下子就贬值了。”

“这怎么能叫贬值?这应该叫先见之明!”杜娇娇振振有词,“再说,你不写小说不知道,网站都不许写跟现实任何朝廷公职有关的东西,也不能写任何社会不和谐的一面,所以能虚构就虚构能架空就架空,越架空越好,胡编乱造不会被屏蔽才安全。”

一通有理有据的辩解下来,江若男都无语了“行吧,反正都这样了,我就这么一说,你自个儿还上纲上线了。”

“我这是正大光明解释,怎么能叫上纲上线?”杜娇娇说过,却还是沉思了一会儿,“嗯,其实,这个专业,是因为我小说后期,洛久安追着女主回国,作为成功的华侨商人,在帝都大学工商管理系开了演讲会……”

江若男感叹,也是,杜娇娇之前就说过,只有她想到的地方,在文中提了一笔的,才和原本的历史显示不同,其余没有提过的,比如历史大事件以及卫生巾这些事情,都默认是按照历史发展轨迹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竟然是因为洛久安的存在,说实话,没有原身在大学里的那些记忆,对洛久安她也没有什么大印象,听到这么说,才恍惚间想起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她笑笑没有说话,也就把这茬揭过,却也是早早就和杜娇娇商量最好还是让彩凤能出国留学。

一来是为了她的前程长远着想,不仅是出国镀金,这也是真真正正的学本事,这两年国内经济管理这方面还是比较落后,出去学两年,看两年,眼界宽了,等几年回来国内的形势应该也是大好一片,也能大展拳脚,一切都正正好。

第四百九十章 似是故人

江若男这般答应把彩凤送出国去,自然不是随便做出的决定,要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就是网络高度发达的后世,也经常发生一些不太好的新闻。

还是因为彩凤找到了同校公费出国留学交流的老师同学一起,去的学校也是跟付正帆付正航一个大学,相当于有人罩着,江若男才算放心。

要说付正帆付正航两个大外甥,也是都很大了才终于同母亲回国认亲,与此时的江家人本来应该是没有特别深的什么感情,也很难亲密起来。

毕竟何云蓉还记得父亲都是多少年前的印象了,他们更是从未见过外公,而且这时的江兴荣已经又成亲生子,做了半辈子的老农民,这般各自有了家庭,加上社会阶层的不同,总归是很难亲近的起来,也没什么共同语言的。

但江若男长了一张与和他们母亲何云蓉极为相似的脸,若非年纪差别有点大,几乎都让他们一种就是母亲的错觉。但即便如此,因为他们俩比明轩大不了几岁,要认这么一位姨母,他们也接受得很快。

自然也就对彩凤十分照顾。

本来彩凤也是一个勤奋上进的女孩子,又有人照看的情况下,那些搞种族歧视的都不敢招惹她,倒是让她在学校里愈发顺风顺水,在华人圈子里也是颇有名声。

彩凤不是个死读书的,也没有那些什么穷讲究,对于付家能提供的机会都很珍惜,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依附别人丢脸或者什么的。

毕竟她在国外留学的时间也有限,就更要抓紧时间抓住一切机会。

何云蓉并不热衷于做生意,她是个真正的贵妇人,但她的一双儿子却完美继承了父亲的生意头脑,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会在同学间搞些小买卖了,等到上了大学更是搞起了自己的出版生意来。

没错,这两人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折腾起了一个学生社团出版社,先是面向学校学生,后来逐步往外拓展。

彩凤也被拉着加入过这个出版社,熟悉了运行流程,自己还被邀请写了很多国内有关的事情。因为虽然这时候这些国家也是谈共色变,对于这类涉汇煮意郭嘉都是尽量一笔带过,大力宣传其恐怖和邪恶以及贫困,但是民众肯定还是会有好奇的,毕竟那叫啥来着,欲盖弥彰嘛。

当然,这方面彩凤很谨慎也很有分寸,说的都是一些风俗和民间事情,保证绝不牵扯到正致,而且也都很注意措辞,务必要在让人感觉真实并不虚假的情况下,又不能有“抹黑”郭嘉的嫌疑。

在出版社工作,给了她很多生意上的经验,包括投资管理和资本运作等方面,这些在不同行业也都会成为很有用的借鉴,因此她工作的很认真,也是出版社后来越办反响越不错,毕竟这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等到她这时候进入出版社的时候,付家兄弟办的这出版社已经算是有声有色有点规模了,有时候也会接到各行各业名人的一些自传或者什么的,彩凤从中能接收到更多的信息。

这日,彩凤从印刷厂出来,因为有些疲倦,就站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

忽然间,她放空的眼神凝滞了一下,似乎不敢置信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陷入了一场深远而历久弥新的记忆。

“二妈,我——”

“不要这么叫。”

她才刚一开口,对面神情漠然正在专注看书的年轻女人,就开口打断了她。

除此之外并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她。

“是……婶婶,我、我听到弟弟哭了,我……”

“哭了就去哄,你是当姐姐的,懂事一点。”女人神情还是冷漠,但过了片刻,却还是起身,抱起了床上正哇哇大哭的小奶娃。

或许这是那个女人让她感觉到矛盾和唯一温情的时刻,她以为早已经记不得的场景,在此时此刻,竟然那么深刻,那么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时空。

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句话。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个模样,跟当年一样,只是有了一点皱纹和沧桑,除此之外,清冷、美丽、风华无限。

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的优待,当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么?

彩凤看得近乎有些痴了,看着那人一步步靠近,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程雪!”却有人比她更快,那是一道响亮却醇厚的男声,字正腔圆,在这异国街头听到,让她又有了一种时空凌乱的错觉。

这真的是现实吗?

她真的忍不住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太阳并不大,她怎么觉得自己就有些晕眩了呢?

一定是眼花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呢?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已经早就……没了吗?

老天,她怎么会这般臆想,真是白日见鬼了吗?

不不不,一定是她眼花,一定是她看错了!

怎么可能呢?

第四百九十一章 人间怪诞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那边,然而,那里两个人仍旧站在那里,跟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因为似乎起了争执,两个人的声音都加大了。

“我说过,我不会跟你回国的,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到现在也是如此。”这是女人的声音。

男人却拉着她的胳膊不放“为什么不可能?就因为许华升?别骗我了,你们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你跟他根本不可能的,你根本就不爱他!”

也许是觉得都在国外,说华语的很少,他们用华语交谈完全都不避讳,而且或许是因为争执,都比较激动,声音也就更大了一些。

倒是让彩凤听了个大概。

她有些羞愧,不是因为这开口就爱不爱的,而是单纯感觉这样好似在窥探别人的**一般。

但她确实是太过震惊,太过好奇,乃至于定在那里,甚至迈不开步子。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面容,这世界上,会有那么大的巧合吗?

可是,这真的是现实啊,那又怎么可能……

她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整个人在震惊、茫然、疑惑……种种无措情绪之下,再回过神来,那边两人已经拉扯着走远了。

不行,哪怕是窥探别人的**,哪怕可能是她看错了听错了,哪怕追上去可能会闹出笑话,她也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彩凤拔腿就追了上去。

结果太过匆忙,刚跑了两步就被绊倒在地。

“啊!”膝盖正好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子上,这是夏天,薄薄的一层裤子瞬间就被戳破,有血渗了出来,瞬间的锐痛让她条件反射惊呼了一声。

但她并没有为此就打住,手一撑地,就直接又站了起来,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她唯恐错过这次,也许将永不会再有机会,心一横就又小跑着往上追。

可她忘记了今天来工厂谈事情,为表利益庄重,她穿了一双职业高跟鞋,本来忍着疼痛跑就是一瘸一拐的,这会儿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崴了脚。

骤然的疼痛和失力,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下的感觉,比石块刺破皮肉更痛,脚踝处甚至根本使不上劲儿,那种疼痛,是连着筋骨的疼痛。

她又急又气,仍旧只想站起来,可她越是如此,越是疼的钻心钻肺,持续了好一会儿都没站起来。

不行,这样她还能追什么人?

心中焦急,她抬起头正想要往那边看,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小姑娘,你还好吗?”

一张熟悉的脸,放大在眼前,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热气,真实的存在着。

彩凤都有些蒙了。

她怎么过来了?刚刚那个男人呢?她难道也认出自己了?额不对,肯定不是,可这样的话,那她又怎么过来了?她……

“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女人又重复了一句,甚至把手搭上了她的胳膊,她轻言细语,说的是很纯正的y语。

彩凤本来有很多疑问,这一刻脑子却突然宕机了,脱口而出的母语都是凌乱的“我、我……不是……我……”

“原来你是华国人,我也是。好了,别担心,让我看看……”女人似乎以为她是太疼了,一边用华语轻声细语安慰着她,一边已经蹲下身子检查她的膝盖和脚踝。

她低头,凑得很近,彩凤甚至可以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岁月也就只在这些地方给了她沧桑的痕迹,但她眼中有光,即便如此眉目温暖仍旧可见些微的锋芒,这和印象中那个总是死气沉沉的人又是不一样的。

同一张脸,却仿佛是两个灵魂一般。

她帮着彩凤打车去了医院,一路都有交谈安慰之语,彩凤稍微回过神之后,也与她有几句客套的攀谈,这样的相处和接触,更让她心中疑惑。

或许是因为受人帮助,本来直言直语想问的话,却怎么都找不到机会问出口。

也或者,她心中其实有判断了,却仍旧还不敢相信。

直到女人要离开了,彩凤忽然问她“女士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当然。”女人笑着说了一个英文名字。

彩凤却摇头“你说你也是华国人,那你有华文名字吗?”

“哦,这个啊,当然,不过并不常用。”因为一番交谈,女人也知道彩凤今天出现在那条街的原因,对彩凤这样的高材生又有事业心的女孩子很是欣赏,笑容倒是真诚了不少,又伸出手,“你好,那我们再认识一下,我叫程雪。”

彩凤居然从这个举动中看出了一丝活泼,显然,这是由于生活肆意张扬才能有的模样。

所以,她这些年真的过得很好吗?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旋在她心头,彩凤脱口而出“是要再认识,毕竟我们很早就已经认识了。我叫陆彩凤。”

前一句话,程雪的表情是微微疑惑的,甚至微微挑起了眉头,还在笑着,或许她以为彩凤也是在说俏皮话,听完了这句话之后,都还笑着摇头,准备说什么的样子。

彩凤却笑意尽失“我叫陆彩凤,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彩凤。”

程雪的表情忽然就凝住了。

有些事情,不去回想,甚至刻意封存,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发生过。

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忆中逼仄阴暗的院落,永远灰扑扑的天空,弹钢琴弹到指头发肿也没人会懂,还有她其实并不喜欢也不想要的婴孩儿的一声声啼哭……

然后,那一天,又来了两个孩子,一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儿,以及一个让她头痛的婴孩儿。

小女孩儿怯怯弱弱开口“二婶,我叫彩凤。”

彩凤啊,真是个好名字啊!

那个时候,她怎么回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真是个好名字。”

虽然说着好名字,但她并没有笑。

因为啊,她那个时候已经明白,对她而言,从听爷爷的话回国嫁给陆振军开始,她的婚姻就是为家族报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以,但再多了就没有了。到如今,更是如同走进了死胡同,生活如同一汪死水,让人绝望而窒息。

“你长大了。”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神态沧桑,目光也变成了一种回忆和打量。

她以为她从来不记得的那些场景,原来其实一直都存在她的记忆里,甚至,“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两句话,就是承认了。

当然,事到如今,其实也没有什么否认的必要了。

但这也只是对程雪而言,毕竟她早就已经从那段灰色的日子里走出来,虽然不愿回忆,却并不畏惧回忆。

对彩凤而言,却还是不一样的。

即便已经有了预感,到此时此刻,还是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荒谬。

这居然是真的,活生生的,一个在记忆中已经死去这么多年的人,站在你眼前,跟你一起回忆过去,这难道不可怕吗?

简直是人间怪诞。

为什么会是这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一直都说人已经没了吗?

她为什么又在这里?为什么不否认?

如果她这么多年一直活着,好好地活着,也从来没忘记他们,为什么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他们一眼?

第四百九十二章 越来越好

“你看起来很惊讶,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很抱歉,对于过去,我并不想谈论太多,毕竟已经过去了。”

所有的问题都还在脑海中盘旋,没有一个问出口,就已经被程雪先说话打断了。

接下来彩凤根本都没有再开口的机会,程雪就很快跟她道别离开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程雪留下了联系方式“你在做出版社,最近我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如果有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但也仅仅是生意往来,不会有更多了。

“当然,如果你是想问一些过去的事情,那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也真的很希望,这次的遇见,只是一个不会提起的小意外。谢谢,再见。”

没见过她,一切就还是原本的模样,不要提起她,那过去就真的都是过去了。

程雪说完这最后的两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之后彩凤回味起这两句话,觉得是又气愤又无奈。

甚至几度翻出联系方式,想打电话过去质问她,难道她就真的这么狠心吗?这么多年了,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问过一句!难道那些过去就真的那么不堪,让她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完全不闻不问吗?

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打电话过去。当然,她也没有再跟她联系过一次,哪怕是谈生意的是,哪怕是后来无数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

说真的,也许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在她遇到程雪之前,她真的从来没想过这种死而复生的事情会发生,甚至也从来没想过在生命中消失的人,居然还能再出现。

可是真的遇上之后,好像就总能听到那个人的消息,不管是华文名还是英文名,总是能听到身边的朋友同学或者合作伙伴提到她。

就算是不想听到,可也不能完全屏蔽这人的消息。

于是渐渐的,她就从这些零星琐碎的描述中,慢慢拼凑出程雪这么多年来的经历——跟家族决裂,独自打拼,涉猎过很多行业,身边桃花不断,但直到现在仍是单身,没有结婚没有儿女,就没有软肋,胆子大,敢拼敢做,手段也非常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其实还有很多,在这个国度环境里听来很正常的事情,是生长在大华国那种教育下很难去说的一些甚至看来非法的事情,比如军火,在国内,私人敢做这种生意,那就是犯法,可在这里,是合法的。当然,即便合法,其中也少不了各种惊心动魄。

可这种生意程雪居然都涉及过,真的不能不说是个狠人了。当然,也正因为接触过那样的生意,程雪在生意场上也是出了名的狠人,加上对女性的歧视和偏见,甚至不少人提起她,就会说,黄蜂尾后针,类似于这样贬低女性的话,说她最毒才能走到今天。

然而彩凤回想起那天的程雪,明明就是那样温和不带什么攻击性的,最多是有些干练,说话做事都是简洁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直到她又一次,在合作伙伴那里无意间见到了跟人谈事情的程雪,一脸严肃,满满的压迫力。她渐渐就明白了那些传言。

可心却觉得越来越堵了。

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她曾经一度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爸妈,告诉明轩和明成,可最终,她都没有提过只言片语。甚至连旁敲侧击都没有过。

哪怕是成长到如今,从来什么心事都会跟江若男分享诉说的她,在这件事上,也选择了隐瞒。

或许,不是隐瞒,而是真的,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吧。

拿过去的事情来打扰现在,真的是很没有意思也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毕竟明轩和明成都已经算得上是大人了,不再是需要亲生母亲的小孩子,也不会去质疑当年母亲死亡是否有隐情。

伤口都愈合了,又何必还要再去生生割一刀呢?

更何况,她不是明轩和明成,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质问谁,也没有必要在其中到处挑拨。

已经埋葬的过去,就是过去。

这样想通之后,那些烦恼纠结,最终都消散了,以后,她会当从来没有遇见这个人,真的。

而这个秘密,彩凤也确实做到了,她把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里。

而让她更不知道说什么的还是程雪,在她重病缠身即将离世之前,她的爱人曾试图来找明轩和明成,最终是被老太太亲自来阻止了。

终其一生,明轩和明成,都从来不知道他们的生母当年并没有死的这个秘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回彩凤,虽然在留学的最后一年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遇到了从未遇到的人,但最终也并没有影响她的学业。

毕业后,她放弃了已经做得风生水起的出版社,毅然决然回了国。

这时候国内的改|革开|放已经喊了好几年了,但其实真正变化大的还是沿海城市,毕竟开放嘛,一开放他们就在最前沿,不仅有政|策扶持,又天然占据了地理位置交通优势,加上风潮变化,慢慢有人奔向这些地区来寻求发展,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不发展得快一点都对不起这些优势。

然而相对于这些沿海城市,内陆城市的发展就慢的很了,尤其s省不仅是内陆,还是贫穷西部,这时候可还没有什么西部大开发的政策措施,整个s省仍旧处于一种落后贫穷的状态。

彩凤回来之后,因为她的学历已经留洋经历,要想在沿海城市开个什么大公司简直是轻而易举。就说这些年常年在g城混迹,已经投资了好几个厂又悄摸拿下了几块地皮的杜娇娇,也早在彩凤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各种呼唤她,让她一定要去这些城市抓住机会,还豪气放话,没有资本她可以借。

说到这资本,就连一向不爱出风头也不喜欢炫富的陆振军,都非常豪爽地直接拿出了一张存折“彩凤儿,你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别担心,家里有钱。爸爸给你,省得老三那臭小子老惦记我这些钱。”

前一句是真话。毕竟如今政策开明,陆家以前藏起来的那些个古董金条啥的,都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了。加上江岑这几年生意也越做越好,家里真是不缺钱,至少,给陆彩凤做事业启动资金是完全没问题的。

而后一句话,当然就是气话了,毕竟这几年,陆振军也实在是被陆明成这个“不肖子孙”气得够呛。

其中详情,后续再来说。

只说此时,彩凤看着陆振军这豪气云天的模样,立刻就笑了“爸爸最好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做什么,我打算先看看。”

“对对对,先看看好,你这才回国,国内环境还是跟外头不一样,外头那都是滋本主义,你得好好考察一番,结合我们国庆,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可别学你三弟,一天到晚就瞎搞,上次搞出那事,差点给我气死,都以为出了人命……”

说起陆明成,陆振军就没给过好脸色。

彩凤也知道其中原因,虽然心中思量是要去跟三弟打个商量,好好问问,互通有无,说不定姐弟俩以后还有可以合作的地方,只是这时候也不好火上浇油“爸,那不说他。你跟妈在家都还好吧?我看妈现在挺忙的。”

“你妈就是闲不下来。哎对了,我得赶紧过去,彩凤,那先不说了,你把钱收着,这是你的身份证存的,你想用就去取,不够爸妈这都还有。”陆振军说着忽然一拍脑袋,把存折往彩凤手里一塞,急急忙忙就出门去店里了。

彩凤失笑一声,低下头看着存折本上好几个零,突然笑了“大好河山,我来了。”

以后,她必要让这些零翻成更多的零。

她有这个自信。

当然,更多的,她也坚信,这个刚刚睡醒的东方巨龙,也会在越来越多的人才建设下,变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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