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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揽旧山河》


第一章:生辰

朝阳殿内,七名身穿水蓝色衣服的舞姬在宫廷乐师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大殿两旁摆满了桌子,桌上面放的都是些平常百姓见都没见过的美酒佳肴。

最上面坐的人便是当今天子君烨,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看上去却风华正茂,正值壮年,不可否认他是一个不错的君主,南垣在他手中的这些年也日渐昌盛,百姓们都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

“诸位爱卿今夜自在些,不必太过拘束,即是大喜的日子,自当尽兴才是。”

今日乃是君言十三岁的生辰,每年的六月十八日,皇上都会在朝阳殿内大摆筵席,宴请满朝群臣前来为其庆祝。

然而在坐的人除了朝中的大臣外,还有许多是边境小国派来为他祝贺的使者,便是当今太子过生辰时也不见这么多人来为其祝贺。

君言乃是皇上的第三子,当今皇上膝下共有三子,太子君临,三皇子君言,以及不受宠的小皇子君浩。因二皇子一出生便夭折了,所以有关于他的话题就成了宫中的禁忌,他的生母也因痛失爱子而疯了,至今还未好,皇上念及旧情便将她关在冷宫。

“儿臣参见父皇。”匆匆赶来的君临扫了一眼四周,见今日份主角还未到便暗自松了口气。

君临是已逝的萧皇后所出,萧皇后还在世时他便被封为了太子,可一说到他众人却是摇头叹息,一半是为其不受重视而叹,一半是为其无所作为而叹。

虽说无欲无求是好事,可他贵为一国储君这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若非皇后去得早,今日的他也可是另一番模样啊。

这时,大殿门口的公公尖着嗓子道:“鸢贵妃到,三皇子到。”

乐师们停止了吹奏,七名舞姬也识趣的按顺序从一旁退了下去,所有人都看向那大殿门口。

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带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偏偏少年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那少年模样生得很是俊俏,眉宇间全是与生俱来的贵气,白净的脸上未加任何粉饰,不知道的人还当是个姑娘家呢,可男生女相并非好事,所以就算是这位三皇子男生女相也从来没有人敢私下里议论此事。

李素鸢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了过去,停在大殿中央行了个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坐在上面的君烨看着母子两人露出一个笑容,道:“都平身吧。”

“臣妾谢皇上。”

“儿臣谢父皇。”

说完君言便跑了过去赖在了他父皇身边,如同小孩子一般拉着他的手撒娇,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这时坐在君烨左手边的薛贵人却开口道:“姐姐今日可真美,难怪又这么晚才姗姗来迟,打扮得这般漂亮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日是在给姐姐贺寿呢。”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她好看,可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在座的各位,这位贵妃的架子真大,就连皇上也得等她。

只可惜那鸢贵妃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皇上右手边的位置坐下,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多谢妹妹夸奖,本宫也想早点来,可三皇子的脾气妹妹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犯起混来,我这个做母妃的也拿他没办法不是。”

这话可是一点都不假,谁不知道这位三皇子的脾气,犯起浑来连教导他的先生都敢打,谁敢惹,都惹不起的,可这还不是皇上给宠出来的,谁又敢说啊,说不得呀。

薛贵人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呵呵,三皇子都这么大了,还这般任性,倒是辛苦姐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让着谁,大臣们见皇上丝毫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都在暗自担心,薛尚书见自己的女儿竟敢如此大胆,手心不免也冒起了冷汗。

殊不知他们的皇上此刻却在暗中高兴。阿鸢这样子,倒像是在为了他争风吃醋,如此难得他又怎会出言阻止。

正当大家担心今夜宴会能否正常进行时妙美人在中间开口插了一句话,两人这才停了下来,而妙美人之所以会开口,全是因为薛贵人差点就说了不该说的话,若非她及时出言打断,只怕今日这宴会是真的不能好好继续下去了。

在这后宫里除了鸢贵妃与薛贵人之外,也就这妙美人还能说上几句话,其他的那些才人美人,还真是放在后宫做摆设啊。

“好了,今日是三皇子的生辰,姐姐们都少说两句吧,皇上不如让乐师们继续奏乐增添乐趣。”

话音落后君烨便点头示意了一下,美妙的乐声便立刻响了起来,周围的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欢愉,下面的人开始争先献上自己为其准备的生辰贺礼。

君言瞧着那些东西,没一样是新鲜的。

待众人送完礼后,君临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今日三弟生辰,皇兄没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是前些日子我去长安寺求来的平安福,愿三弟岁岁常欢愉,事事皆胜意。”

君言将那平安福接了过来,在手中端详了一番,心中非常欢喜。“多谢皇兄,我很喜欢。”

这天下人都知道,三皇子君言自出生起便是天之骄子,南垣的风云人物,名声早已传遍四海八荒,还是南垣百姓皆知的天降神童,能呼风,能唤雨!还能一笑倾男女,朝中想讨好他的人能从这大殿排到那朝阳城门口去了。

若不是自古以来都是嫡长子继位,礼不能废,只怕这东宫之主的位置也会落到这三皇子身上。

不过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从小虽然对他与其他皇子公主不同,为他开各种特权,甚至把他当做独子来宠,可却并未有废太子重立的打算。

说起来这三皇子倍受宠爱也全是因为他的母妃鸢贵妃,都说进了后宫里的女人若是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首先得母凭子贵,可到了他这儿却成了子凭母贵。

明眼人都知道,鸢贵妃乃是当今皇上最心爱的女人,便是没有三皇子时也可以说是独得皇上恩宠,十多年来后宫里从受宠到失宠的女人无数,独独这鸢贵妃的恩宠从未断过。

只可惜这鸢贵妃对皇上却一直不冷不热,即便如此,皇上对她的感情却从未发生过变化,大臣们都觉得皇上怕是被她迷惑了,可她一不干涉朝政,二不夺取后位,三不争风吃醋,实在让人找不出把柄来说她是个妖妃。

“言儿,今日是你的生辰,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父皇说。”

“父皇当真什么事都答应儿臣。”

“朕金口玉言,这么多人都听着呢。”

可不是什么都能答应嘛,君言年幼时一句“父皇贵为天子为何不住在天上,这样便可左手摘星右手揽月”,皇上听后便立即派人在宫中修筑了一座摘星楼给这位三皇子,楼顶两旁各修了一个四方水池,这样天上的日月星辰就能四时呈现在水中,满足了他所说的左手摘星右手揽月。

这话也只有从三皇子口中说出来皇上才没有怪罪,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脑袋落地了,哪会有什么摘星楼出现。

“儿臣确实有一事希望父皇能答应。”

“言儿但说无妨。”

从小到大君言能主动请求他的事可是屈指可数,所以每次他提出的请求他都会满足他。

“儿臣想请求父皇允许君浩同儿臣一起去听先生讲课。”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三皇子无事请求便真无事,一有事准保跟这小皇子有关,不过今日这位小皇子没来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小皇子君浩的母妃是个不知名的妃子,可这不知名的妃子却夺走了后宫里所有女人的幸运怀上了龙种,然而生下他没几个月后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他一个人,皇上也不把他当回事儿,这皇子的身份跟那有名无实的太子比起来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呢,若不是因为三皇子,只怕都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君烨脸上显现出一丝不悦,鸢贵妃也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这个请求,当初他请求皇上将君浩皇子身份昭告天下的事她见他还小便没跟他计较,今日他竟还敢开口提他。

“言儿,莫要胡闹。”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严厉,眉头微皱。

君言知道母妃这是生气了,但是他非得让小君浩跟他一起去上课不可,要不然他得无聊死,再说了君浩这么聪明,若是不好好培养将来南垣可得少一位人才。

“父皇,儿臣求求你了,您就答应儿臣吧。”

君烨脑子里浮现出君浩小时候的样子来,他确实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君言时常将他带在身边,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记得君言七岁那年将他带来朝阳殿,想必那应该是他第一次来这金碧辉煌的朝阳殿吧,可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不屑。“既然言儿这么想他陪你一起,那父皇答应你便是。”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人道:“传令下去,从明日起让小皇子同三皇子一起去上课。”

“奴才遵命。”

“儿臣多谢父皇!”

连皇子身份都昭告天下了,与三皇子一同去上课便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听到皇上同意后的薛贵人心里却非常不满,但她也只能将怒火压抑在心里,当年她有意将小皇子收过来扶养,皇上也答应了她,她没有孩子,肯定会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没承想那小子竟拒绝了她,还直言说她不配做他的母妃,倘若不是因为他是个皇子,她早就找人弄死他了。

第二章:怎么可能自己抄书

宴会散后,众人纷纷离去,薛尚书在门口等了许久,总算见着自己的女儿出来了。

薛贵人看到父亲见自己出来后快步向自己走过来,便开口道:“父亲可是有事?”

他看了看周围还有些在说话的人没有离去,便将她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去。“芸儿啊,你明知道那鸢贵妃是皇上的心头肉,你刚才却还同她说那样的话,若是皇上一个不高兴……”

薛贵人一把甩开他的手,“父亲为何这样怕她?她不过就是个贵妃罢了,又不是皇后。”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你从皇上对三皇子的宠爱程度就可以看出她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提三皇子还好,一提他她更加生气,都怪她的肚子不争气,要是她也能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说不定早就登上那皇后的宝座了。“父亲既然知道皇上独宠她一人,那父亲当初为何还要将芸儿送进宫中。”

她进宫的第二年也曾怀上过龙嗣,可后来因为自己不小心把孩子弄没了,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太医却告诉她日后若是想怀上孩子怕是有些困难,皇上本就不常宠幸她,怀上孩子的几率就变得更小了。

只是她不知道,那不小心的滑掉的孩子,不是因为她粗心,而是因为有人不想他出世。

“为父也不想啊,为父也是没办法才会将你送进宫的。”

薛贵人用手把脸上的眼泪抹掉。“芸儿知道,父亲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尚书之位罢了,天色不早了,父亲还是早些回去吧,芸儿就不送了。”

薛尚书看着女儿的背影逐渐远去,视线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当初的确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尚书之位才将这唯一的宝贝女儿送进宫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受宠他也着急,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君烨亲自送母子俩回长乐宫,可李素鸢并没有让他留下来的意思。

“天色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吧!”

“父皇别走。”君言抱住他不让他离开,一半是舍不得,一半是担心他走后母妃发火没人护着自己。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道:“言儿乖,父皇改日再来看你!”

待人走后,李素鸢将所有的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下君言一人,她坐在凳子上,半响也没说话,君言站在一旁走又不敢走,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话。

“母妃,时候不早了,言儿就先去睡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母妃的脸,然后机械的转身,僵着身子向门口走去,刚抬起一只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便听到身后传来母妃的声音。

“站住。”

他笑嘻嘻的转过身,然后跑过去蹲在她身旁用手轻轻的捏着她的腿,捏了一会儿又变成轻捶。

“母妃,言儿知错了。”

李素鸢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主动还知道认错,“你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何错之有。”

她本以为他会说今日在朝阳殿上不该提出那个请求,谁知他竟然说:“哪里哪里,言儿能得父皇宠爱还不是沾母妃的光,谁不知道我这是子凭母贵啊。”

只听见‘啪’的一声,李素鸢的右手已经拍在了桌上,杯子里的茶水也因为桌子的震动而洒出了一些在桌上,君言闻声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这糊涂怕是装不下去了。

“母妃,言儿真的知错了。”

“那你倒是说说错在哪儿?”

虽然嘴上说错了,可他觉得他没错啊,君浩也是父皇的儿子,他不过是请求父皇允许他也去上课罢了,当然他可不敢跟母妃这样说。

“母妃,君浩也是父皇的儿子,不能因为他母妃去得早他就不能享有一个皇子该有的待遇吧。”他身体里流的可是皇家的血。

“你也知道他是你父皇的儿子,连你父皇都不管他,还轮得到你来管。”

“你也说了父皇不管他,那我作为兄长自然该管不是。”

“你……”

李素鸢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是讨厌君浩那孩子,相反她也挺喜欢那孩子,可是君言这样护着他,早晚会给自己惹麻烦上身的。

但她没想君言更护他的事都已经做了,这次的事又算得了什么。

李素鸢打他不得,也骂他不得,便只有罚他抄《盛世论》,抄不完便不准他去去上课。

不过,君言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抄书呢,前几日从藏书阁拿来的话本子刚好还没时间看,这下刚好,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下,然后冲着门口大喊了一声。

“阿朱!”

门外的丫鬟听到三皇子叫她,赶紧开门走了进去。“给三皇子请安,不知三皇子有何事吩咐?”

“诺,你把这个给小皇子送去,就说是我送的。”

说完他将桌上的画拿起来递了过去,阿朱接过后看了一眼纸上的画,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都说三皇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一看,还真是如此,这般奇画,想必也只有三皇子这样的奇人能画得出来吧。

君言见她随意的拿着,忍不住道:“墨还没干呢,你可注意点。”

“阿朱知道。”

“行了,去吧去吧。”

“是。”

阿朱很快便将画送了过去,君浩收到画后交代了一句:“还请你下午再来一趟。”

阿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奴婢先告退了。”

君浩回到屋子里关上了门,将笔墨纸砚准备好,然后开始抄《盛世论》。

阿朱送去的画可不是一般的画,那是君言同他之间的暗号,画中所表达的意思是他不仅被贵妃娘娘罚抄书了,而且还禁足了。

到了下午他总算是把《盛世论》的第一卷给抄完了,看着手里的东西他不禁笑了起来,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帮他抄书的情景。

“哥,是不是贵妃娘娘又罚你抄书了?”

“不愧是我的的好弟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君浩也,那么…”说完停顿了一下,把藏在身后的左手拿了出来,手里已经准备好了纸笔,“以后抄书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等他抄完后,他却拿着手里刚作好的画对他说:“你看,这笼子里的鸟是我,双脚被绑了起来便表示我被禁足了,绳子的节数表示我要抄的卷数,若是日后母妃再罚我抄书,我就让人送画过来,你可得帮我。”

他本来还想说他如何知道贵妃娘娘让他抄的会是什么。

他却接着道:“还有你放心,母妃除了《盛世论》不可能会让我抄别的书,若是只有一节绳子就说明只需抄第一卷,若是有两节便要抄到第卷,有三节的话……”

阿朱按照小皇子的吩咐,下午时去了一趟福宁宫,回长乐宫时手里多了厚厚的一沓纸,最上面的仍然是一幅画,阿朱以为下面的也都是画,她可不敢随便动主子的东西,自然不会知道下面放的其实是君浩帮君言抄的书。

君言收到东西后心里可高兴了,临走还赏了她一盘点心。

他拍了拍手将最上面的画拿开,然后数了数下面的纸张,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二十张,不愧是他的小君浩,这么厉害全抄完了,而且连模仿他的字迹都跟他写的如出一辙,连他自己都看不出来那些字居然不是出自他的手笔,母妃肯定不会发现端倪的。

他哼着小曲儿朝母妃的寝宫走去,到门口时却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晚些来更好,要不然母妃会起疑心的,他这么懒,写字还这么慢,估计没这么快完工吧。

打定主意后他决定先回去晚一点再过来,谁知他刚一转身,李素鸢就站在了他的面前,把他吓得一连退后了几步,当然都是因为他心虚。

“母妃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吓死我了。”他用手抚了抚胸口,然后将抄好的盛世论递了过去。“请母妃过目。”

李素鸢接过来在手中翻了翻,她完全没想到君浩那孩子模仿他人手笔的天赋竟如此之高,前几次她竟都没有发现,若不是她无意间看到阿朱那丫头去福宁宫,便派人悄悄跟了过去,她绝对不敢相信,纸上这些跟君言字迹一模一样的字居然是他写的。

“这都是你自己抄的?”

君言回避了她的目光,挠了挠后脑勺,道:“当然是我自己写的,阿朱可以作证,我可没踏出长乐宫半步,不是我写的还能是谁。”

一旁的阿朱听到这话赶紧出来给他作证。“回娘娘,三皇子确实一直在长乐宫没有出去过。”

“你们都退下吧。”

“是。”

君言打算也离开,却被叫住。

“母妃还有何事?”

“近日来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没有啊,我身体好得很,哪会有什么不适啊。”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未生过什么病,就连不痛不痒的小病一年也就两三次。

“你先回去吧。”

“没事了?那我先回去了。”

虽然书抄完了,不过要到明天才能解除禁足,他得瑟的回到房间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然后一头倒在床上。

他手中的书名叫《少侠录》,里面记载的多是一些虚构的英雄人物,他自小就喜欢看这些书,时常在上课时拿出来翻看,已经被先生发现过几次,还把他的书收了去,不过每次下了课后他便悄悄拿了回来,先生就算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看着手里的书,不停的翻页,打了好几个哈欠,不知过了多久,他手中的书啪的一声落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第三章:献策

他看外面天已经大亮,暗道糟了,若是被母妃知道他起晚了还不得继续给他禁足,他匆忙洗漱完毕后打开门,却见他母妃身边的奴婢正巧在门口。

“三皇子你醒了啊!这是贵妃娘娘让我送过来的。”

君言看着她手中的芙蓉糕,母妃果然还是疼他的。“嘿,你帮我先放着,我回来吃。”

“三皇子您要去哪儿啊?”

“我去上早课,要来不及了!”

阿朱追着他道:“先生已经告了假,这几日您都不用去上早课了!”

君言停了下来,身后的端着芙蓉糕,差点没撞上去。

他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你怎么不早说。”

阿朱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您跑这么急我怎么来得及说。”

“闭嘴。”他拿过她手中的盘子往回走。

先生不在,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不用去上早课了,他这么不安分的主儿,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出宫,于是他跑去御书房请求父皇给他出宫令牌。

“父皇,儿臣就去皇叔那儿玩玩,你就答应我嘛。”

君烨自然不会将出宫令牌给他,就算他死缠烂打,撒泼耍赖,他也不会把东西给他,哪次他不是说去王府玩玩儿,结果呢,每次都给他玩儿出一大堆麻烦来,他还得偷偷的给他收拾烂摊子不能让阿鸢知道。

“言儿,不是父皇不给你,若是你母妃知道了,这……”他知道他自幼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他母妃,那他便把他阿鸢给搬出来,看他还敢不敢。

谁知本是跪在地上的人一下子跳起来,然后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君言说完后见他父皇依然无动于衷,又‘咚’的一声又跪在了地上,拼命的挤出些眼泪,道:“父皇是不是不爱母妃了。”

君烨见他又开始演戏了,忍不住有些头疼。“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儿臣不听,儿臣给父皇透露母妃近日的心事,可父皇今日的反应与往日里完全不同,父皇肯定是不爱母妃了。”

“放肆,再胡说小心父皇罚你了。”

君烨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话的声音有多大,对面的人已经被吓懵了,本来还哭哭啼啼的,一下子收了声音,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长这么大还是父皇第一次这么凶他,他当然觉得心里特别委屈,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临走前还用带着哭腔哼了一声。

“言儿……”

他叹了口气,刚才是他没控制住自己,怕是吓着那孩子了,可他也是无心的,谁让他说了他最忌讳的话,罢了,也是时候让他收收傲气了。

君言跑出去后没有回长乐宫,而是去了君浩那里,主要还是有点害怕不敢回去,要是今天的事儿被母妃知道,他可没好果子吃。

君浩看到他出现在福宁宫也有些惊讶,先生不在可是个出宫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哥,你今日怎么不出宫去王府?”

“别提了。”他拿起桌上的葡萄,皮也没剥的直接丢进嘴里,还好是甜的。

君浩见他有些不悦,便问道:“可是父皇不许?”

君言把葡萄皮吐出来后伸出手又拿了一块芙蓉糕,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心想:他何止不许,还凶了我。

不过这事儿天知地知,父皇知他知,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太丢脸了,他可是风光无限的三皇子,当今皇上的宠儿,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他被从小将他视如珍宝的父皇吼了,就算是小君浩也不行。

“母妃说了不许我出宫,要不然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关键时候还是得把母妃搬出场保住自己的面子。

君浩听后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贵妃娘娘都是为了你好,你回去后可不要同她呕气。”

君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他笑。“我知道,还是小君浩关心我。”

君浩见他对着他笑,赶紧移开了眼,“我叫姑姑去知会御膳房一声,下午你留在这里吃晚饭如何?”

“不了不了,我还是回长乐宫吃吧,要不然母妃知道了…”

虽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君浩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贵妃娘娘素来不喜他与他多交往,尽管她口头没说,但他心里知道。

“没事,那你早些回去。”

就在君烨担心君言那孩子会不会回去向他母妃告状时,君言却在想着明日如何出宫,他才没把他父皇吼他的事儿放在心上,虽然是有点小伤心,可他父皇的脾气他还不清楚。

翌日早晨,朝阳殿上。

“众爱卿除了旱灾一事,可还有事要奏?”

大殿上鸦雀无声。

“若无事,今日早朝便到此结束吧。”

“皇上,臣还有一事。”

“张大人请说。”

“皇上,卫将军驻守东北边境多年,而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卫将军又与小女自幼定亲,眼看小女明年年初就及笈了,可否请皇上开恩,将卫将军调回京与小女将婚事办了,也好圆了老臣一桩心事。”

“哈哈,这可是大喜事,准了。”

“多谢皇上。”

“那今日早朝便到此结束吧,退朝。”

大臣们齐齐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恭送皇上。”

煜亲王等众人都离开后才向殿外走去,他刚走到门口,眼前突然蹦出来一个身影。

“皇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君言,他早就等在门口了,为的就是等他这位皇叔。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言儿啊,你这是要吓死皇叔啊!”

“皇叔说笑了,我哪儿舍得呀,您可是我唯一的皇叔啊。”说完后他挽着他的手把头靠了过去,然后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话。

煜亲王乃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南垣唯一的亲王,虽然他与当今皇上不是同胞兄弟,可两人关系却极好,皇上不仅有时候会让他帮忙处理朝政,而且还亲自为他赐了一段良缘,只可惜煜王妃命薄,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就去世了。

“哈哈哈,你这个小鬼,说吧,是不是又有事想让皇叔帮忙。”

“皇叔真聪明!”说完他咧嘴一笑。

“你呀你!皇叔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

“那皇叔是答应带我出宫了?”

“皇叔可不敢,还得去告诉你父皇一声。”

“皇叔你真好!”说完便拉着他往御书房走去,他就知道一大早来这儿等准备没错!

御书房内的君烨正为南方干旱的事发愁,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把煜亲王叫来与他商讨一下,门口的奴才走了进来。

“皇上,煜亲王求见。”

“来的正好,宣!快宣!”

君烨见来人后高兴的站了起来,谁知却看到他身旁还有个小人儿,充满笑容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君言当然看到了他父皇的变化,心下暗道他父皇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了,竟还在为昨日的事介怀。

“二弟,你来得正好,你过来。”说完过去将他拉过来,指着桌上的地图。“你看,南方的这些地方近年来旱灾连连,大部分地区已经出现了粮食短缺的现象,今年尤为严重,虽然发配了粮食去赈灾,可若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便是将国库里的粮食都拿去赈灾也没用啊,二弟可有何良策?”

“皇兄可曾想过把灾区的老百姓迁移?”

君烨叹了口气。“灾区的流民远比你想的要多,根本移不了啊。”

确实,流民这么多迁移根本不可能实现。“皇兄不如先更改那些地方的农作物,种植一些耐旱的作物,虽然不能及时解决问题,但也能慢慢从根本解决问题。”

“你说的朕也想到了,可时间实在是要得太久了啊,若迟迟不解决问题,轻则引发社会动乱,重则使流民转为流寇盗贼啊。”

君言见两人突然变得愁眉苦脸,忍不住道:“即是旱灾,自然得需水解。”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

倒是煜亲王先开口说:“言儿可有办法?”

“兴修水库不就得了。”

君烨本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好方法来,听到他的话后虽然有些欣慰却并没有感到震惊,因为这个方法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无法实施。“兴修水库固然是可以,可那里本就缺乏水资源,这水库修了没有水又有何用?”

“那就跨流域调水啊。”

“言儿可否仔细说说。”

“就像父皇说的,既然那里没水,那就从水资源丰富的地方调水过去。”他走过去看了看地图,然后指着离灾区最近的永州道:“此地一年四季雨水丰沛,甚至时不时还会出现水灾,水资源再丰富不过了,为何不将此地的水引入灾区,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这回连煜亲王也有些震惊了,他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并没有发现他有何过人之处,可今日他这番话实在是令他刮目相看。

兴修水库,跨流域调水,连他都没想到的方法居然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

说到此处君烨也露出了笑容,他已经知道如何解决问题了,但他却继续追问。“那言儿可有什么办法将永州的水调过去?”

“那还不简单,永州离灾区不算远,且永州地势高,灾区在下,只需修梯田便可;若是父皇人力物力充足,也可派人开一条运河,使水从开凿的运河里直接流过去便可,不过父皇向来以勤政爱民传天下,后者工程虽不算劳民伤财,但是会影响父皇的名声,所以儿臣以为前者更加。”

“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哈哈哈哈。”笑完他抬起头,对着前方的人道:“此事朕就交给煜亲王来处理如何?”

此事可是稳定边境民心的大好机会,皇兄却将此事交给他。“臣弟难当大任,皇兄还是看看朝中哪位大臣更适合吧。”

“朕觉得你可以胜任。”

“多谢皇兄厚爱,臣弟闲散惯了,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要找个靠谱的人做才是。”

“既然如此,你可有推荐一个人。”

“臣觉得此事交于工部尚书武大人来处理在合适不过了。”

“朕正有此意,来人。”

话音一落,便看到安公公从门口走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即刻去请户部尚书武大人进宫进谏。”

“遵旨。”

煜亲王见人退下去后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没把这个任务接过来,皇兄这明显是对他不信任在试探他的忠心啊。

君言见他父皇龙颜大悦,便趁机开口道:“父皇,儿臣今日可否同皇叔一同去他府上玩玩儿?。”

君烨从他进门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注意,只是今日收获着实让他意外。

“你都把你皇叔搬出来了,若是不答应你,岂不显得父皇太苛刻了。”

“父皇万岁!”

“那臣弟就将三皇子带出宫了,等到了下午臣弟便派人将他送回来。”

“去吧。”

“走喽!终于可以出宫了。”

第四章:出宫

王府离皇宫并不远,到了宫门口后坐马车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了。

到了王府后,门口的下人看见马车便赶紧将大门给打开,然后迎了过来,君言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径直朝王府走去,如同回家一般。

他从小就经常来王府玩儿,可不就是像自己家一样嘛,只是刚进到里面就看到不远处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向这边走来。

君言看到她就烦,本想绕道而行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妾身参见三皇子殿下。”

他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这个女人是他皇叔的侧妃,礼部尚书孙大人的女儿孙梅香,他可还记得她没嫁进王府时是如何欺负他皇婶的,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会原谅她这个恶毒的女人的,要不是因为她,皇婶也不会死,他真搞不懂皇叔为什么会娶她。

孙梅香见自己的夫君也过来了,便走过去靠进他怀里,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您都好久没来看香儿了。”

君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的将手搂上他的肩膀,然后温柔的说:“本王这不是回来了嘛,言儿还在这里呢,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孙梅香高兴的从他怀里出来,娇羞的低着头道:“是妾身失礼了。”

“皇叔,我去看小喇叭了,你不用管我。”说完朝闲云阁跑去。

闲云阁乃是煜王妃生前的住所,自从她去了后那里便一直空着,孙梅香多次说想住进去都被煜亲王阻止了,因为在他心里,那里是他与妻子唯一的净土,他怎么会允许别的女人住进去。

君言绕了七八个回廊总算是到了闲云阁门口,虽说是王府,可除了没有皇宫大,其他的建筑布局什么的跟皇宫非常相似。

终于可以看到他的小喇叭了。

小喇叭是君言以前在宫里养的一只鹦鹉,可是母妃嫌它太吵让他把它放了,他不肯,结果第二天他发现小鹦鹉的毛被人给扒光了。母妃告诉他如果还不把它弄走,就不是被拔毛这么简单了,他没办法只好把它给了皇叔让他偷偷替他养着。

那被扒光的毛长了快三个月才长全,不过那重新长出来的羽毛竟是五颜六色的,比起之前那一坨黑色看起来可漂亮多了。

刚打开闲云阁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鹦鹉的叫声。

“小君浩,小君浩,小君浩。”

“别叫了,你的小君浩没来。”这没良心的活物,明明是他养的,却因为小君浩当初给过它吃食便只记得他了。

可那鹦鹉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仍然不停的叫着小君浩三个字。

“再叫信不信我把你的毛扒光,让你在凉快三个月。”

那鹦鹉嘴里却还是叫:“小君浩,小君浩。”

“你还没完了。”

君言抓起一颗为它准备的食物塞进它嘴里。“我让你叫。”

那鹦鹉终于在他的压迫下闭上了嘴,每次想开口时看到他将手伸进它的食盘里便又乖乖闭上了嘴,然后把脖子歪过去,用尖嘴当梳子,在背上东啄啄,西啄啄,接着把头埋进翅膀里,梳理下面的羽毛,最后把头低了下去,叼几下肚子底下的羽毛。

在王府用了晚膳后煜亲王便派人将他送了回去,踏进长乐宫的那一刻君言感觉空气都有些不对劲,李素鸢在不远处站着,身后跟着是个丫鬟,看样子已经等他好久了。

“母妃。”

“还知道回来。”

李素鸢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自顾的往回走,君言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他知道母妃是担心他所以才在门口等他,想到这里心头一暖便小跑几部跟上她的步伐,拉着她的手一起走。

旱灾一事有了解决的良策,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困扰了他们和皇上这么久的难题,竟被三皇子几句话给解决的,一想到这里不免觉得有些羞愧。

君言自出生起便有着神童的称号,虽然在此之前这个称号不过是奉承他的话,可经过了这件事以后,他这神童之名算是落实了。

当然,这个神童之名也是有来源的,据说在他出生那日,天空中五彩祥云密布,而后空中竟飘起了小雪,那可是烈日当头的六月天,雨都少见,更别提下雪了,六月飘雪本不是什么好事,可到了他这里却成了奇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身份特殊。

虽然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百口相传后,假亦可真了。

后来还有人说,在他的满月宴上,皇上从下人手中接过他时,他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开口叫了一声父皇,这一般的孩子没个三月以上哪里会吱声啊,他才刚满月,却将父皇两个字叫得那般清楚,实在是让人意外。

就在那时坐在下面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句:“神童啊!此乃天佑我南垣,天佑我南垣啊!”

然后其他人便跟着随声附和起来,从此,他的神童之名就这样传遍了整个南垣。

所有人都在感叹,想来皇上宠爱这三皇子也不是没原因啊,就算平日里的他并没有让人觉得如何出众,可这回还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薛贵人得知此事后气得将寝宫里的花瓶都摔在了地上,下人们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被摔碎的花瓶大多都是他国进贡来的礼品,皇上将它们赏赐给了后宫的嫔妃,这娘娘们只要一不高兴就把这些死物拿来出气。

薛贵人的身边最亲近的婢女小八听到动静后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进去,她不过才离开一会儿,娘娘怎的又闹起脾气了。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呀,何必跟这些东西过不去呢。”

说完她挥手叫门口的人进来将地上给打扫干净,等到那些人把地上的碎花瓶扫干净退出去后,她才又道:“娘娘,您就别生气了。”

小八在薛芸还没进宫前便是她的贴身婢女,从小是跟着她一起长大的,在这里与其他丫鬟自是不同的,而薛芸很多时候也比较听她的话,因为她在心里头更多的是把她当姐妹而不是下人。

“三皇子的事你可听说了。”

“奴婢已经听说了,不过娘娘,您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呀。”

“孩子,你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吗?早晚有一天这后宫之主的位置会被鸢贵妃那个贱人给夺去。”

“娘娘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个儿吃亏,这皇后之位虽说自萧皇后去世便一直空着,可明眼人谁不知道鸢贵妃就是这后宫之主啊,您……”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主子扇了一巴掌,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她就是特意将这话说给娘娘听的,进宫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丫鬟都看得出皇上的对鸢贵妃的心意,娘娘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些年来有多少看不惯鸢贵妃的新宠想设计陷害她,最后却都被皇上毫不留情的处决了,娘娘的这些小动作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若不是因为娘娘是尚书之女,只怕皇上早就留不得她了。

“你先退下吧。”

“娘娘……”

“叫你退下听不到吗?”薛芸将嗓音提高,她不想在听到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只要她一天不是皇后,她就还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是,奴婢告退。”

长乐宫这两日也格外的热闹,后宫的那些才人美人们知道三皇子为皇上献良计解决干旱一事后,便纷纷前来送礼道贺。

李素鸢扫了一眼那些大大小小的礼品,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正想叫人来把东西都拿下去,门口的阿朱跑进来道:“娘娘,妙美人求见。”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去请她进来吧。”

妙美人一进去便给她行了个礼。“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不得不说,这妙美人还真是个美人,不仅是脸长得好看,而且浑身也散发出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再加上平日里说话行事低调,与君烨后宫的那些庸脂俗粉比起来,她倒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难怪这后宫之中除了李素鸢跟薛芸,也就只有她得宠些。

“起来吧,都这么晚了,妹妹来长乐宫有事?”

“妹妹是来给您道贺的,因为有事耽搁所以晚了些,还请姐姐莫要怪罪。”说完她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佩。“这是我父亲生前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今日我便借机将它送给姐姐。”

“即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信物,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虽说它是父亲留给我的,可妹妹觉得姐姐才是适合它的主人,还请姐姐收下吧。”说完将它递了过去。

李素鸢看到玉佩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伸手将它接了过来,仔细看了后翻了一个面。“不知家父可有说过此物从何而来?”

妙美人见她那样盯着玉佩瞧,想她应是会收下了。“父亲不曾提起过。”

“如此,便多谢妹妹的心意,这玉佩姐姐便收下了。”

“姐姐喜欢就好,天色不早了,那妹妹就先告辞了。”

“妹妹慢走,阿朱,去送送妙美人。”

“是,妙美人请。”

妙美人离开后她才将玉佩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玉两面的花纹不同,刚好是一龙一凤,她之所以会改变心意收下它,是因为这玉本就是她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到她手上去。

“美人就这样把老爷临终前送给你的东西送给鸢贵妃了?”回去的路上妙美人身边的丫鬟问道。

“不过是块玉罢了,送给她又何妨,比起皇后的位置它一文不值。”倒不如送出去讨个好彩头。

“美人说的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自然也一样,不可一日无后,她进宫前就听说了后位已经悬空数载,若不是因为如此,她也不会进宫。

女人这辈子只能嫁给两种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可她妙雨莲要嫁的人,除了有钱,还得有权。

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她要定了。

第五章:瘟疫

君言本以为先生会隔个十几天才回来,谁知才五天就回来了,而先生一回来就意味着他得继续每天去上早课。

君浩已经得到了父皇的允许,本来可以跟他一起去上课了,没承想他小时候染上的寒疾却突然复发,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让君言意外的是,平日里一直看他不惯的先生自从告假回来后竟有些变化,不在故意刁难他,也不在出些奇怪的题目让他解,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要知道两人以前的关系可是非常的差,君言上课时没少捉弄他,先生如果不是碍于他三皇子的身份,且深得皇上宠爱,想必早就请辞不教了。

从教多年,他从未教过如此顽劣的学生,便是玩物丧志都不足以形容他眼中的君言,可尽管如此,却不得不承认他对他也有几分赞赏。

君言每天下了早课后便会去福宁宫看望一下君浩,他这寒疾好几年没发作了,没想到这次发作这么突然,还这么严重。

“瞧瞧你这脸,白得哟,哥哥我看了都心疼。”说完还顺势捏了捏他的脸。

君浩没有说话,听着他这带着几分调戏的口气脸竟有些发烫,不过好在因为他身子虚弱,脸色苍白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且放心,太医说了你只要不受风很快就能下床的,我会吩咐御膳房每日都给你做些补身子的送过来。”

君言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傻看有些担心,心想难不成这寒疾会伤脑?谁知他突然来了一句:“哥,谢谢你。”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谢谢这两个字,以前任他怎么对他好,可都没听他说过谢谢呢!他摸了摸后脑勺,道:“谢什么,我是你哥呀,再说了!我说过以后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这寒疾我定会让太医找到根治的法子的,你放心吧!”

“嗯。”

几月过后,旱灾的情况终于得到了缓解,永州的水源通过修好的梯田送至灾区,解决了当地缺水的问题。

可是,比旱灾更可怕的瘟疫却在俞丰一带蔓延开来。

南垣这么多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今年却接二连三的出现自然灾害,且事发突然,让人毫无防备。

“唉。”君烨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皇上,您还是早些休息吧,这些奏折明日再看也不迟啊。”说完安公公将手中的桂圆莲子汤放在了桌上,“这是妙美人差人送来的。”

君烨看了一眼桌上的碗,低头继续批阅奏折,“明日还有明日要做的事啊。”

安公公不再多言,默默的站在一旁,皇上这倔脾气他是知道的,除了鸢贵妃只怕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就是担心皇上这身体总这么熬会吃不消啊。

桌上堆的奏折大部分都是关于瘟疫一事朝臣们献上的策略,可这写都是些什么东西,瘟疫若是真像他们说的那般容易解决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感染瘟疫而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派人查出瘟疫爆发的原因,而他心中已有人选。

这个人正是东宫的太子——君临。

君临万万没想到父皇居然会将查找瘟疫爆发原因的一事交给他,自他母后逝世后,父皇便没怎么关注过他,但也从未亏待过他,太子该有的一切权利他都有,即便这东宫之主的位置他坐得憋屈,可比起他那不受宠的四弟来要好了不知多少。

“临儿,父皇将此事交于你亲自处理,你意下如何?”

下面的大臣听到皇上要将此事交给太子处理不禁都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皇上向来不注重太子,虽然经常带其来上朝观政,可并没有让他插手处理朝政过,大家也都看出来这太子有些志不在此的样子,而且日后这一国之君的位置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定,当然作为忠臣不管皇上最后会把皇位给谁他们都将尽全力辅佐,但从往日来看皇上明显是更中意三皇子,皇上今日此举到底是意欲何为啊。

这时底下有人站了出来,道:“皇上,臣觉得不妥,太子贵为储君,若是去后染上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倒是没想到这点,倘若太子不小心也染上了瘟疫怎么办,莫非皇上是想借机……

“放肆,朕既让太子亲自处理,又岂会不顾及他的安危,宣大人的意思是朕想害了太子的命不成。”

宣大人说起来也算得上与太子有些亲缘关系,他会担心太子的安危也是理所当然。“皇上恕罪,臣绝无此意,臣恳请皇上允许臣与太子一同前往。”

君烨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君临,道:“太子意下如何?”

“儿臣多谢父皇,能为百姓解决疾苦,儿臣求之不得,既如此,那就多谢宣大人了。”说完对他莞尔一笑。

“那好,择日你便带上刘太医等人一同前往俞丰县城先查出瘟疫爆发的原因。”

“儿臣遵旨。”

太子启程那日,君烨站在城墙上亲自相送,看着那逐渐远去的人马,他在心里道:临儿,希望你不要辜负父皇对你的期望。

一同来送行的还有煜亲王,他微倾对旁的人低声道:“派人去暗中保护太子,千万不能让太子有任何闪失。”

“是,王爷。”

七日后,君临一行人到达了俞丰县。

南垣以前并不是没发生过瘟疫,只是之前每一次疫情在还没传开时便被发现了,所以得到了及时的预防,可这一回事发突然,丝毫前兆也没有,实在是有些棘手。

君临抵达目的地后先派人将感染瘟疫的人都隔离起来,然而却迟迟找不到根源,每天都有人因为感染了瘟疫而死去。

“刘太医,可有何发现?”

刘太医放下手中的医书摇了摇头,他发现这些人看似感染了瘟疫,却更像是中毒了,但他又不敢妄下结论,若是中毒不可能会传染给别人。

“太子殿下放心,再给刘太医一些时间,他定能查出原因的。”

“罢了,都去休息吧,明日在继续研究。”

“太子殿下与宣大人先去休息吧。”

“刘太医也别太劳累。”

“是。”

送走两人后他回头将医术收了起来,从书阁中拿出一本古书,里面都是一些有关于毒的记载,他想看看自己的推测到底正不正确。

熬了一晚上依然没查出什么,他见天也快亮了打算去休息一会儿,起身将桌台上的蜡烛吹灭便回了房间,谁知还没躺下就有人匆匆跑了进来说宣大人也感染了瘟疫。

他一听赶紧穿好衣服过去,路上他一直在想那些被感染的人都已经隔离开了,这宣大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感染瘟疫。

他到那里后发现太子殿下也在门口,见到他便过来拉着他的手道:“刘太医,你一定要救救宣大人啊!”

“太子殿下放心。”说完接过下人手中的面巾捂住口鼻走了进去。

君临本想跟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又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小心被感染啊!”

“给本宫也拿一张面巾来。”

“太子殿下,您身份尊贵使不得呀,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小的们这脑袋都保不住了。”

见他们为难,君临只好在门外守着,其实他也害怕染上瘟疫,只是这宣大人一直以来都对他很照顾,他心里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所以想去看看他。

刘太医进去后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昏迷不醒,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宣大人除了高烧不退外并没有其他症状,明显是染了风寒。

他走出去关上房门取下了面巾。“是谁说宣大人感染瘟疫了?”

站在最边上的人站了出来,道:“回刘太医的话,是小的说的。”

“宣大人不过是染了风寒才高烧不退,你为何说他染上了瘟疫?”

“刘太医,小的敢保证宣大人这是染上瘟疫了。”

“何出此言?”

“小的家里有个亲戚,染上瘟疫前就是这个症状,跟宣大人一模一样啊!”

“此话当真?”

那人见刘太医有些激动,以为是要怪罪他,他赶紧跪在地上。“小的说的话千真万确啊,刘太医要是不信可以差人去小的家里一问便知是真是假了。”

“宣大人昨晚可有吃什么东西?”

“回刘太医,宣大人昨晚跟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夜里也没叫人送过东西啊。”

“如果是这样那就奇怪了,不可能无缘无故……”

“有…有其他的。”君临想起来昨晚回房间的路上有个下人送了些茶水给他,他没喝被宣大人给接过去。“宣大人昨夜喝了一杯茶水。”

“是谁送的?”

那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昨夜并没有谁去给宣大人送过茶水啊。

“那人不在这里。”虽然是夜里看不清楚他的脸,可君临看了一下这里没有人身形跟那人相似的。

“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出是谁昨天夜里给宣大人送的茶水,问题一定就出在那茶水里。”

君临身形一抖,脸一下子失去了颜色,如果真如刘太医所言问题是出在那杯茶水里,昨夜宣大人要是没接过去,那此刻躺在里面昏迷不醒的人岂不就是他了,是谁想要害他。“刘太医你一定要救救宣大人啊!”

“太子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宣大人的,只要找到那送水之人,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了,你们几个看着宣大人,一但有什么症状立刻来通知我。”

第六章:解毒

刘太医回到自己的房间,昨晚看的书还放在桌上没动过,他坐过去将书翻开认真的开始找。

如果他没记错,这瘟疫前期症状与他昨夜看到的温毒所记载的一模一样?

两个时辰后,他终于在厚厚的书中找到了所记载的温毒。

温毒者,初其温如日,伏毒自内而出,表里皆热,后温如常,红斑现,渐黑。“没错!没错!不是瘟疫!而是中毒了!”

他迫不及待的继续看下去,果然有解毒方法,只是这书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这时外面有人敲了几下门,大声道:“刘太医!宣大人的高烧退了!可是…可是大人的身体出现了好多红斑,您快去看看吧!”

“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说完赶紧收拾好东西赶了过去。

他过去后直接进了宣大人的屋子,下人们见状都吓了一跳,刘太医居然不带面巾就进来了,若是连他也被感染了可怎么得了啊。

“刘太医,面巾!”

“无事,宣大人不是染上了瘟疫,而是中毒了,所以不会被传染。”

“中毒?”大伙儿齐齐开口,明显有些不信的样子。

突然外头有个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喘着粗气道:“刘太医,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盘问了一番,可是他们都说没人给宣大人送过水,只怕太子殿下遇见的不是我们的人啊!”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人还要继续找吗?”

“要,一定要找。”那人的目的明显是太子殿下,若不找出来太子的生命可能会有危险。

他往床边走去,弯下身将宣大人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发现他的手上果然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红斑,有些红斑已经开始变黑了。

“赶紧去找些鸡蛋来,越多越好。”

“是。”

君临不解的问道:“刘太医,找鸡蛋来做什么?”

“回太子,虽然臣确定了宣大人这是中毒,可书中所记载的解毒方法字迹已经模糊,其中还有一味药臣实在看不清究竟为何,所以只好先将宣大人的红斑控制住。”

“原来如此,那宣大人不会有事吧?”

“控制住红斑不让它变色,三日内臣若能找出解药,便能救宣大人。”

君临突然退后两步,面色逐渐苍白。“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三日内找不出解药,那么宣大人就必死无疑了?”

“臣一定会尽快研制出解药的。”

不一会儿便有人找来了一大框鸡蛋,底下还有些被压坏了的,蛋白从框缝离流了出来。

刘太医拿起一个鸡蛋,从一头轻轻敲了一下,然后把蛋壳剥开,将蛋白敷在宣大人的手上。

“还请太子殿下先回避一下。”

君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红着眼眶退了出去。

“来两个人,帮忙把宣大人的衣服都脱了,然后像我这样将蛋白敷在宣大人身上有红斑的地方。”

“是。”

对于刘太医的话几人将信将疑,还是有些担心怕染上瘟疫,可看到刘太医都不怕,便也顾不上什么围了过去。

大约用了半柱香时间,几人总算是把宣大人身上大大小小的红斑给敷完了。

“你们留两个人守着宣大人,有异样立刻派一个人来通知我,其他几个人去把俞丰县的大夫都给找来。”

“刘太医,这哪儿还有大夫啊,都染…都中毒了,而且我听这里的百姓说最开始染…中毒的,基本都是那些从医的人。”

“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要去药房试药,从今天开始所有人的饮食都要检查一遍,尤其是太子殿下的。”

“是。”

刘太医回到房间用笔将解毒的药方写在纸上,生地黄,犀角,金银花,紫草,元参,丹皮,赤芍,那最后一味药究竟是什么呢?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他将所有能与这些一同入药为引的都加进去试了一遍,可宣大人喝了以后并没有好转。

“刘太医,你可试出那最后一味药是什么了了?”君临因为担心宣大人的情况,所以想亲自来药房里看看进展如何,哪知他一进去便有一大股药味冲进他的鼻子里,刺得他赶紧捂住了鼻。

刘太医赶紧起身去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药味这才慢慢散去,君临见他眉头紧锁,想来是还没试出最后那味药到底是什么了。

这两日来又有数十人因为中毒而死去,且那下毒之人还在继续行凶,每天都有很多人被害,若是不能早点找到解毒的方法,只怕还有更多的人会因此而丧命啊。

“唉,是老臣无能。”

“刘太医千万别这么说,本宫相信你,那么多人还等着你救命呢!”

两人正说着,门口有七八个人陆陆续续走过去,每个人手里抱着一盆紫色的花,最前面的人大声道:“都给我小心点,要是弄坏了小小姐要看的花有你们好受的。”

他们来这里这么久都是住在这知县的府上,可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自己有个女儿呀,君临有些好奇便叫住了他们。

众人见从药房里走出来的是太子殿下,赶紧停下来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都免礼吧,你们这花是要拿去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我家小小姐今日一早起来不知道怎么的,非要看紫色的兰花,可这时节上哪儿去找兰花啊,更别提紫色的了,知县大人没办法所以就叫小的们去随便找些紫色的花来。”

“你们口中的小小姐是个人?本宫来这里一个半月也从来没听知县大人提起他有个女儿啊?”

“这…这…”那带头的人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是他家大人听说这太子今年已经十七了还没有太子妃,怕太子殿下看上他们家小小姐将她带回京吧。

刘太医看着他们手里的花,走过去仔细瞧了瞧。“你家小小姐想看的是兰花,这黄岑开的花虽是紫色,却无兰花之清香,你家小小姐看了只怕会更生气吧。”

“嘿,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太子殿下,刘太医,小的们先告退了。”

“去吧。”

生地黄,犀角,金银花,紫草,元参,丹皮,赤芍,如果这最后一味药是黄岑,想到这里刘太医立刻转走回药房,君临见状也跟了进去。

“生地黄一两半,犀角三钱,金银花二两,紫草六钱,元参一两半,丹皮八钱,赤芍五钱,然后黄岑三两!”

他亲自守着这副药,直到煎好后他叫人带上药去宣大人那里,成败在此一举,如果喝了还是没有效果,那他便只有将此事上报给皇上,让皇上下召在民间寻医了,他这宫廷第一御医的名号也怕是要易主啊。

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喝了药的宣大人依然没有醒过来,而这一晚上又死了十八个人。

“请太子殿下将此事书信一封回京给皇上吧。”

“也只有这样了。不过刘太医你放心,父皇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就在书信刚送出去以后,有下人来报说宣大人身上的红斑开始消退了,刘太医听了激动的赶了过去,他为宣大人把了一下脉,发现果然已经没有中毒的迹象了!

“刘太医,宣大人如何了?”

“回太子殿下,宣大人他…没事了!他身上的红斑正在慢慢消失,不出两日定会恢复如常。”

“此话当真!”

“太子殿下,当务之急是尽快为中毒的百姓解毒,臣立刻派人去煎药,然后送去给他们解毒。”

“好!好啊!刘太医不愧是宫廷第一御医!回去后我一定禀告父皇,重重有赏!”

“太子殿下谬赞了,这都是臣的职责所在,那臣先告退了。”

“哈哈,去吧,本宫也去再书信一封给父皇送去。”

不出刘太医所言,两日后宣大人便恢复如常了,而中毒的百姓们喝了药以后也都慢慢好了起来,这知县的门口都快被来谢恩的人给堵死了。

百姓们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多谢刘神医!多谢太子殿下啊!”

“大家还是快快回家中休息吧,身体要紧,你们都是我南垣的子民,为民排忧解难都是我应该的。”君临从小到大还从未感到如此高兴过,看着百姓们因为解了毒而欢呼的样子,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太子之名是有意义的。

君烨收到信后龙颜大怒,本以为是天灾,却没想到是人祸,这下毒之人倒是聪明,在不同的时段下,让人误以为是传染导致的,便自然的认为是瘟疫感染。

平息怒气后的他立刻拟了一道圣旨寻医,不过圣旨还没下出去便又收到君临快马加鞭的第二封信,信中说刘太医已经研究出解药了。

事情解决了,君临就打算即刻回京,临走时知县大人带着俞丰县的百姓前去相送。

宣大人看到知县身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得十分水灵,笑起来右脸颊上有个小小的梨涡。“那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

虽然没见过,不过刘太医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便笑着道:“走吧。”

君临与刘太医相视一笑便各自上了马车。

回京的路上,君临觉得一个人无聊,便去与两位大人同乘一辆马车。

“这次的事幸亏有刘太医在,要不然哪能这么快就解决啊。”

“哈哈哈,太子殿下说的是,臣这条老命也是多亏了刘太医才能捡回来啊,虽然那鸡蛋清的恶心味儿到现在我都还不能忘记,可要是没有那延命符我怕是早就去见阎王喽。”

“宣大人严重了。”

“是啊,本宫也要多谢宣大人,若不是有宣大人,只怕本宫……”

“哎呀,净说这些话做甚,说些高兴的,这次回去皇上肯定会好好奖赏咱们的。”说完停顿了一下。“只可惜咱们没能找出那下毒的真凶,希望知县大人能将他捉拿归案啊。”

“是啊。”

第七章:受寒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杀不了,朕养你们来做什么?”

只见那人手一挥,桌上的酒杯已经碎了一地,那杯中装的可是天喜国进贡来的好酒,就这么洒了还真是可惜。

“皇上恕罪,属下本想给那南垣的太子下毒,谁知出了差错,后来属下打算行刺,却发现有人在暗中保护他,属下根本近不了身。”

“滚!”

“是。”

地上的人刚离开又听到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刚关上的门又被打开,来人身形修长,莫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袭黑袍加身,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间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半被高高束起,一半随意的散落在肩头,走起路来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贵族的气势。

“儿臣参见父皇。”

薄唇轻启,入耳的是一阵浑厚低沉却清晰有力的声音,此人正是北漠的太子夙墨,而他对面的人正是北漠的君主——夙渊。

这次南垣瘟疫一事也是他暗中派人做的手脚,他本想通过此事乱了南垣边界的民心,可没想到却失败了。

“是墨儿啊,这么晚了来找父皇有何事啊?”

“儿臣听闻父皇近日身体不适,所以特意前来看看父皇。”

“朕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墨儿有心了。”

“父皇整日为国事操劳,儿臣关心父皇是应该的。”

夙渊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另一只酒杯又倒了一杯酒,夙墨是他所有的儿子中他最中意的,若不是他那不孝子意图谋反,他还真找不到什么理由让他做太子,可一想到自己苦心栽培多年出来的,竟是一个白眼狼,心中便满是怒气。

夙墨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开口道:“既然父皇没事,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儿臣先行告退。”

“去吧。”

待人离开后,他转过身眯着眼看向墙上的地图,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上面所有的地方都成为他的领土,要让这些领土上所有的人都成为他的子民,他要做这天下之主,要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

君临回宫之后,皇上为表扬他在朝阳殿大摆筵席,所有大臣也对这位无所作为且不出众的太子有些刮目相看。

“临儿,此次你立了大功,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父皇说。”

薛贵人听到这话后翘起了嘴角,眼睛里也满是笑意,她瞥了一眼鸢贵妃的脸色,发现她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要知道往日里这话可从来只见皇上对三皇子说过,没想到今日因为太子破例了,她倒要看看她能装到几时。

“儿臣多谢父皇,不过儿臣此次并没有什么功劳,父皇该奖赏的是刘太医跟宣大人才是。”

“太子过奖了,若是没有太子,臣也不会这么快就研制出解药。”

“刘太医医术高明,便是没有儿臣他照样能研制出解药。”

只要去了就都是功臣,这两人倒好将这功劳推过去推过来的,在场的所有人也怕只有君言跟薛贵人一样高兴,他心想:他这皇兄总算是开窍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受宠被人误以为他觊觎他的太子之位啊。

“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李素鸢确实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便没等君烨同意就自行离开了,大臣们也习以为常,谁知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见薛贵人道:“姐姐可要注意身体啊,要不然皇上会担心的。”

虽然她的话里满是讽刺,李素鸢却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直接回了长乐宫,让薛贵人更生气的是这人前脚刚走,皇上就派太医跟了过去。

君言没有准备礼物,只是空口道了句贺。“恭喜皇兄。”

君临没有说话,只是冲他笑着点了一下头。

没过多久他便听到身旁的君浩开始咳嗽,于是趁着那些人给皇兄送礼的时候拉着他出了朝阳殿,人是他带出来的,他自然要负责把人送回去,可怜这君浩身体刚好了点就被他给强行拖出来遭罪。

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君浩突然咳得厉害起来,君言赶紧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给他披上。“你没事吧?”

君浩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天这么冷把它给了我你怎么办。”他身上本就有一件披风,见他身子都开始发抖了,于是打算把他的披风取下来还给他,却被他给制止了。

“我身体可好着呢,你披着吧,我可不想因为我害你又得躺在床上一个月。”

君浩见他明明冷却硬撑,便只能加快步伐快点回福宁宫,这么冷的天,再好的身体时间久了也会吃不消啊。

果然,第二天君言便受凉了,君浩知道后很自责,想去长乐宫看看他又不敢,他觉得鸢贵妃应该不希望看到他出现在长乐宫。

“娘娘,三皇子身体并无大碍,臣给他开几副药喝两天就没事了,不过切记千万不能吃冷的东西。”

“多谢萧太医了,你先下去吧。”

“娘娘严重了,这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那臣就先告退。”说完收拾好东西背着药箱离去。

躺在床上的君言自萧太医离开后便一直在装睡,其实他是害怕被他母妃问起为何会突然受凉,可他不知道就算他不说,李素鸢也知道是何原因。

他以为母妃看到他没醒会让他在睡会儿,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坐在床边的人一直没有起来。

“你这是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君言没想到原来母妃早已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尴尬的睁开双眼,然后假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呵呵,母妃你还在啊,言儿还以为你回去休息了呢。”

“阿朱,去把我刚才熬的粥给端过来。”

“是娘娘。”

君言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在担心母妃会问他些什么,没想到她却什么都没说,还给他煮了粥。

见母妃从阿朱手里接过粥以后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几下想喂他,他赶紧伸出手把碗给接了过来。“言儿都这么大了,还要母妃喂我喝粥成何体统啊。”

“你要是有这么懂事还能把先生气得把书丢了。”

“谁又在母妃耳边乱嚼舌根了,先生哪里生气了,先生那明明是中意我,一时高兴手滑的。”他还真是说起谎来都不带脸红的。

李素鸢看着他把粥喝完以后便回了寝宫,临走前特意嘱咐他好好休息,还把阿朱留在了那里照顾他。

君言知道自己受凉的事君浩肯定知道了,而且他肯定会自责的,于是写了一封信让阿朱给他送去,阿朱走后他拿起桌上的水就喝了一口,觉得头有些发昏便躺回了床上休息。

君浩收到信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可才放到下午这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去。

萧太医被安公公急急忙忙的叫进了宫,说三皇子发烧了让他赶紧去瞧瞧,他想不通这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到了长乐宫后发现皇上居然也在。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还行什么礼,赶紧过来给三皇子看看。”

“是。”

君言因为发烧的缘故脸微微泛红,额头也出了些汗,萧太医把完脉后转过头道:“皇上,三皇子是染了风寒,不过并无性命之忧,还请皇上和娘娘放心,臣先给三皇子开些退烧药,等烧退了便把早上臣开的药给三皇子连吃几日便可。”

李素鸢许是爱子心切,再加上床上的人一直昏迷不醒,便有些情绪失控。“你早上也说三皇子并无大碍休息两日便没事了,可现在呢?”

萧太医可是这长乐宫的专用御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娘娘发这么大脾气呢。“还请娘娘恕罪,三皇子之所以会病情加重可能是因为吃了冷的食物。”

李素鸢并没有一直守在他身边,所以他到底吃没吃冷的食物她也不清楚,可她一想到阿朱那丫头向来心细又怎会犯这种错误,所以肯定是君言自己偷偷吃了什么冷的食物才会这样。

“言儿会没事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君烨安慰了她几句,让萧太医亲自去煎药。

站在长乐宫门口的君浩看见萧太医从里面出来后赶紧走了过去,问道:“萧太医,我…三皇子怎么样了?”

“小皇子不必担心,三皇子并无大碍。”

虽然听到萧太医说没什么事,可他心里还是很担心不肯离去,等送完药回来的萧太医发现小皇子还守在长乐宫门口,摇了摇头带着端药的人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君言喝下了药后直到晚上烧才褪去,李素鸢一直守在他身边,君烨也一直待在长乐宫陪着他们俩。

君言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口渴极了想让人给他倒杯水,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很疼,声音也沙哑得不像话。“水…我想喝水。”

见他醒过来李素鸢总算是放心了。“阿朱,去给三皇子倒些热水来。”

“是娘娘。”

喝完水后的君言感觉好多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父皇和母妃居然都守在自己身边。“父皇,母妃。”

“言儿感觉如何了?”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就好好休息,阿朱,你留下来照顾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再出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娘娘放心。”

君烨见她话已至此,便道:“那言儿就好好休息吧,父皇明日再来看你。”

“还是父皇最好了!”他这才刚醒母妃就要走,他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两人出去后刚关上门李素鸢便道:“已经很晚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吧。”

“阿鸢难道不打算让我留下来?”他听到君言生病的后消息便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赶过来,陪了她一晚上,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领情。

“臣妾累了。”

“身体要紧,那爱妃好好休息。”说完拂袖离去。

李素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她一直觉得他对君言好不过是出于对自己的愧疚,所以想方设法的补偿在他的身上罢了,可今日他却放着朝政不理,陪着她在这里守了几个时辰,她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对不对了。

君浩看到里面走出来的人后急忙躲了起来,然后看着他朝妙美人的寝宫走了去,他知道里头的人应该没事了。

妙美人本来已经歇下了,可没想到皇上这么晚了居然会来她寝宫,她命人把灯点上,然后泡了杯茶。

“皇上这么晚了可是从鸢姐姐那里过来的?”

君烨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眼前的女人很聪明,知道说话适可而止,可这样聪明的女人却留不得。

“娘娘,皇上……”

薛贵人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道:“是不是皇上来了。”

“不…不是。”说要那宫女在她耳旁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皇上竟去了那个贱人那里。”她知道皇上定不会留宿长乐宫所以一直等着没睡,本以为皇上会来她这里,谁知却去了明轩殿,她以前从未把妙美人当回事,觉得她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可没想到皇上却几次三番的往她那明轩殿去。

第八章:蓝朵依

几日后,君言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福宁宫。

“小君浩,才几天没见我怎么感觉你瘦了?”

说着准备把手伸过去捏他的脸,却被他给拦了下来。

“……,哪里瘦了,明明就跟之前一样。”

“啧,我眼力可好着呢,说,是不是因为我生病了,你自责所以吃不下饭对我牵肠挂肚?”

其实他说的没错,确实是自责,不过这牵肠挂肚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哥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别忘了我可是神童附体,就算有事还有老天爷佑着我呢!”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君言瞧着他低头便知道肯定又在偷笑。“其实我觉得这神童之名跟你倒是挺配的,只可惜外人都瞎了眼,看不出我们南垣的小皇子天赋异禀,聪明绝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哥你胡说些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了,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好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是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子,我可都看见了。”

君浩突然正经的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君言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提笔成文,出口成章,手一挥便能画出我南垣的半壁秀丽江山,指一弹便能生出一曲悦耳的梅花三弄,还说你不是大才子,这么一细想我发现你还有好多过人之处,啧,你说咱俩从小也算一起长大,怎么差距这么大呢?”难道是因为他太爱偷懒了?

君浩拿着水杯的手一抖,险些将杯子掉了下去,连忙转移了话题。“我听闻姜国今年来送贡品的不是一般人。”

“嗯?不是一般人难不成那国王还亲自来啊。”虽然确实也来过,不过他也没什么印象了,对他那小女儿印象倒是挺深的,不会是她来吧。

“此次来的人正是那姜国的小公主,蓝朵依。”

“你说什么?还真是她啊!”

君言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全是因为在他七岁那年,比他小了一岁的蓝朵依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她看上了他,还奶声奶气的说日后长大了要嫁给他,引得在场所有人哈哈大笑,对他可谓是造成了极大的童年阴影。

据说这姜国以前本是苗疆一族,后来苗疆一族没落,他们的圣女带着年幼的苗王之子和族人重新建立了现在的姜国,等这小国王长大后圣女却失踪了,而蓝朵依正是这国王的女儿,所以说这蓝朵依其实是个外族人,民风开放点也是正常的。

他记得当时那小丫头穿了一身紫衣,头上带了许多繁琐的银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长得倒是挺可爱,算起来她今年也快十三岁了,不知道有没有长丑,都说小时候张得好看的人长大了都会越来越丑,不过感觉这话没什么道理啊,小君浩小时候长得就挺好看的,可他就越长越好看了。

君言心里自然也是没把蓝朵依那句要嫁给他的话放在心上的,且不说一看母妃就不喜欢她,就算是父皇同意了他也得拒绝,他以后的三王妃只能是戏本子里说的那种能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岂能随随便便就跟人成亲。

“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公主怕是冲着你来的啊!”说完手捏成一个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几下,嘴角却是高高翘起的。

“怎么可能,你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还听说她们已经在路上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到了。”

“啊?”

果然,不出五日便听说蓝朵依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的进了朝阳城,姜国向来对南垣称臣,君烨作为天子也亲自前去迎接这位小公主,看来这位公主不仅是姜国的宠儿,在南垣也很是受欢迎啊!

蓝朵依一路来坐的是马车,但在宫门口时却换成了人撵,四周的纱帐时而被风吹起,坐在撵上的人围着面纱,玲珑身段在纱帐下若隐若现。

人撵落地,一位身姿妙曼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的银饰因为身体的晃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一袭蓝紫色的裙子满是异族风味。

蓝朵依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取下面纱,一张本就白析的脸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微微上翘的嘴唇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蓝朵依参见皇上。”蓝朵依将左手扶上右肩对皇上恭敬的行了个礼。

传入众人耳朵里的声音如她头上的饰品般银铃做响,听惯了那些捏着嗓子的轻柔细嗓,倒显得她这声音清新脱俗。

不远处的君言早在她走出人撵时看了她一眼后便低下了头,直到听到了她的声音才把头又抬了起来,这一看差点没嫉妒死,没想到过了六七年这丫头居然从一个小美女长成了一个大美女,还真是天赐仙颜啊,如此看来,当年同龄人中也就只有他长得不怎么出众了。

君言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刚好对上了蓝朵依的眼睛,浅紫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有吸引力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可那眼里的笑意却让他头皮发麻,生生的把视线给移开了。

“朕已经命人在宫中摆好了宴席,准备为公主接风洗尘。”

“多谢皇上,那朵依也在此先祝皇上龙体安康。”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跟朕还客气什么,走吧。”

“皇上请。”

蓝朵依早就认出了站在边上的君言,在路过他身旁时特意转头看了一眼她未来的夫君,君言被她看得直往君浩身后靠了过去。

待人都进去后君言才跟在后面一起走了进去,他怎么感觉这回好像被小君浩给说中了,那个蓝朵依不会真是冲他来的吧?

南垣特地设了一座宫殿接待他国贵宾,但凡有他国使者前来便会在此设宴。

“皇上,昔日我族没落多亏有南垣帮扶才有今日,此次朵依前来父皇还特意让我带来了些礼物献给皇上。”说完拍了两下手,便看到两个人抬着一个红木漆大箱子上前来。

一打开,周围的人发出了一阵唏嘘。

“哈哈,你父皇有心了,等公主回去时朕定会派人准备一份大礼作为回礼,还请公主替朕一同带回去以表示朕的谢意。”

“多谢皇上!”

宴会过程中,君浩感觉蓝朵依的眼睛经常往这边瞟,偶尔对上他的眼神时都会莫名带着些敌意,这让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君言看着眼前的山珍海味却没胃口,看着那些大臣们饮酒的样子,他还真想偷偷去寻些酒喝。

“没什么,就是为哥高兴。”

“为我高兴?”

“哥,你的桃花运来了。”说完看向对面坐着的蓝朵依。

桃花年年在,今年欲盛开。

君言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又正对上了蓝朵依那双有魔力的眼,吓得它赶紧转移了视线,再不敢往那个方向在看上一眼,不是他害怕,是蓝朵依看他那眼神真让他头皮发麻。

宴会进行一半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姜国此次为何会这么大方一次性送这么多东西了,还让姜国最受宠的小公主亲自前来,只怕这送的不是贡品,而是嫁妆啊!

李素鸢太清楚蓝朵依看君言时眼神里的东西了,可她绝对不会允许他们之间有任牵扯。

君临细细品了一口杯中的酒,他对这位胆大的姜国公主心底倒是有些喜欢,六岁便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扬言非自己的三弟不嫁,如今又这般直接的表达心意,如此奇女子,只怕世间难有第二个啊。

蓝朵依及其侍从被安排在悟心殿住下,岁末将至,她心下打算在此过了春节在回去,顺便找机会跟她未来的相公培养一下感情,谁知他却处处躲着她。

“站住!”蓝朵依叫住看见她后准备绕道而行的人。

君言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笑道:“原来是公主啊,不知公主有何事?”

蓝朵依自进宫第二日便入乡随俗的穿上了南垣的衣服,她是因为觉得这衣服好看才穿的,要不然她才不会穿这么繁琐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在身上累都累死了。

“你为何躲着本公主?”

“公主何出此言?”

“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想见本公主,那你刚才为何打算绕道而行?”

“公主冤枉,我刚才是因为……”

就在这时,君临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公主殿下今日好兴致。”君临收了手中的折扇,将两手背在身后去。

“蓝朵依参见太子殿下。”

“公主不必多礼。”

君言刚愁找不到好的理由,皇兄这一出现还真是救了他啊,这时候他应该趁机溜了才是。“皇兄你来得正好,公主想必还没好好看过我们南垣的皇宫,皇兄正好可以陪公主殿下到处走走,我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君言,你……”蓝朵依看着逃跑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她让人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他今日会来此,就这么让他走了。

“公主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蓝朵依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而是转身坐在了身后的石凳上,君临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拿起石桌上的琉璃茶壶倒了两杯茶,热气从壶口冒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一道白雾。

南垣的冬天好些年没下雪了,不过冬日里该有的寒冷却一点不少,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盛却没有白雪来衬托,还真是有些惋惜。

“公主,请。”

“多谢太子殿下。”蓝朵依将杯子接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将它放下。

“公主不必客气,来者是客,君临作为太子又怎能失了这地主之谊。”

蓝朵依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人,与七年前相比变化还真是挺大的,很难想象眼前的人会是当初那个站在天子身旁说话都不敢抬头的人。

“这身衣服与公主很是般配。”

“是吗?”她只当他是在间接性的夸他们南垣的衣服好看。

“宛若天仙。”

蓝朵依不喜欢跟他这样处着,总觉得很别扭,坐了一会儿她便起身道:“朵依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太子殿下自便。”

“公主慢走。”

蓝朵依离开后,君临盯着桌上的杯子出神,随后笑了起来,杯口虽然留下了少许红色的痕迹,可杯中的茶水却一点都没有少。

“走吧,回东宫。”

“是。”

说完那人拿了件披风披在他身上,然后两人一同朝东宫走去。

第九章:陷害

没过几天,薛贵人突然就生病了,听她的贴身丫鬟说是因为吃了蓝朵依送来的贡品中能美容养颜的珍珠粉后就开始上吐下泻,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呢。

太医说薛贵人应该是吃了什么同珍珠粉相冲的东西才会那样上吐下泻,可她坚持说自己没吃什么不该吃的,就连珍珠粉也是单独食用,根本不会和什么其他食物相冲。

薛尚书知道此事后匆匆进宫面圣。“还请皇上为薛贵人主持公道,立即将凶手拿下。”

“朕都还没查出凶手,薛尚书倒是比朕还快啊?”

“凶手不正是那姜国的公主吗!芸儿若不是吃了她带来的什么珍珠粉,怎么会这样。”作为一个父亲,此刻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女儿的安危了。

“薛尚书可有证据证明是那珍珠粉有问题?”

爱女心切的他一听到消息便急匆匆的进了宫,只听说她是吃了姜国小公主带来的珍珠粉才这样,便自然而然的认为是那珍珠粉将他女儿害成这样,而珍珠粉又是公主带来的。

“臣…臣糊涂。”

“何止是糊涂!”君烨双手拍在桌上,将眼前的人吓得一抖。“若是薛尚书刚才的话被不远千里来我南垣送贡的公主听到了,后果会如何薛尚书可有想过?”

那姜国公主千里迢迢来南垣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来给他女儿下药的,还是完全不会致命的药。“请皇上恕罪。”

“薛尚书可知刚才你的一句话足以挑起南垣与姜国之间的战争。”

虽然两国实力悬殊大,可若是真的因此而打起来,最后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堂堂一国公主跑去谋害他国贵妃,简直就是笑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是臣糊涂,还请皇上责罚。”

“尚书大人爱女心切朕能体会,只是大人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才是,要不然这受害的可不止是尚书大人自己。”

他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以为自己是兵部尚书他就不敢对他的女儿怎么样,只要敢伤害阿鸢的人他统统不会心慈手软,如果不是因为薛尚书当年救过他父皇,他的女儿还能在后宫安然无恙。

“多谢皇上开恩,臣一定谨记于心。”

薛尚书离开后君烨立刻坐了下来,他知道薛芸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很疼爱她,想必当初也是忍痛将她送来宫中的,所以心里担心是在所难免的,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明事理的薛尚书遇到自己女儿的事后竟失去理智。

“来人,去悟心殿请公主来。”

“是,皇上。”

蓝朵依进去的时候君烨正在作画,她见画中是一位女子,虽未看清却已知晓他所画之人是谁,普天之下能让这位皇帝亲笔描摹容颜的女人,除了长乐宫那位她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蓝朵依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君烨说完将笔放在一旁。“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都在说朕的爱妃吃了公主送的珍珠粉后便卧病在床,公主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若是这种话皇上也信了,想必蓝朵依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只怕皇上早就下令将我抓起来了。”

“公主说的是,宫中人多嘴杂朕想管也管不了,不过公主放心,朕一定会还公主清白的。”

“清者自清。”

“哈哈,好一个清者自清。”

“想必皇上一定知道朵依此次来的目的吧。”蓝朵依的表现这般明显,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何而来,唯独这皇上装作不知道一样,既然如此,她只好更直接一点了。

君烨看着眼前年纪尚小的蓝朵依,眼中的固执与阿鸢当年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朕知道,不过朕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为何?”蓝朵依有些激动,她怎么说也是姜国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论身份地位与君言再匹配不过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拒绝她。

“我儿君临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公主若与他联姻不但能成为我南垣的太子妃,还能增进两国的情谊。”

“多谢皇上美意,太子妃与朵依怕是没缘分,朵依先行告退了。”她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她,不过这三皇妃她做定了,她就不信若是君言亲自开口,皇上还会拒绝。

谁知就在她回去后的那天下午,整个悟心殿就被皇上下旨重重围了起来,理由竟是薛贵人中毒了如今昏迷不醒,而太医说她所中之毒乃是姜国皇室独有的蛊毒,这种蛊毒整个皇宫只有蓝朵依有。

蓝朵依没想到早上还说会还自己清白的人,转眼就叫人将自己的住所围了起来,还下令让她不得出悟心殿。

她堂堂姜国公主,即便她父皇向南垣称臣,可自幼荣耀万千于身的她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滚开,本公主要见你们的皇上。”

门口的侍卫站着不动。“还请公主见谅,在没有查清薛贵人中毒真相之前您都不能出去。”

“放肆,难道这就是你们南垣的待客之道?”

就在这时君临突然出现,道:“公主莫要生气,我父皇此举其实是为了保护公主,我相信公主并非下毒之人。”

他听闻薛贵人中了蛊毒,父皇派人将悟心殿围了起来,心里有些担心蓝朵依便想赶过来看看她。

“殿下,您…不能进去。”

“放肆,本宫再怎么说也是个太子,你竟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那侍卫一愣,这位太子向来不拿身份压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太子殿下赎罪,只是皇上吩咐……”

“出了什么事我担着。”说完直接走了进去。

蓝朵依未做什么害人的事自是不怕的,可这薛贵人莫名其妙的中了蛊毒她心里总有几分担心,即便不是她亲手所为,可这宫里确实只有她有这蛊毒,便不是她下的毒,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你信本公主?”

何止他信,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信,薛贵人一直都好好的,偏偏这时候出事,明显是有人想陷害。“我信,公主放心,我父皇一定会查明此事还公主一个清白的。”

“那本公主也信你所言。”

然而要查清此事也并不容易,这种蛊毒的下法有三种,可焚烧使其味入人体让人中毒;也可下在食物或水中;还可放于离人体近的地方在人长时间接触后中毒,此法最不容易让人发现,可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奏效的。

焚烧明显不可能,要不然那薛贵人那一屋子的还不都中了蛊毒,而蓝朵依也只有到达那日才与她同席过,众目睽睽之下她又哪儿来机会下毒;吃的东西更不可能有机会下毒,后宫所有妃嫔的食物在送去之前都会验毒,如果下毒之人是通过最后一种方法,那就说明薛贵人并非刚被下毒,而是早就被下毒了。

躺在床上的薛贵人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人给自己下毒,珍珠粉吃了后上吐下泻全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因为皇上已经好久没来看她了,她不过是想让皇上来看看她,多关心关心她罢了,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差点因为此事触怒了龙颜。

“你说到底是谁想害薛贵人?”君言将手里的晶莹剔透的珠子丢向空中,落下来然后接住,又丢上去,又接住,反复了几次也不见君浩回答他,正准备再问一次,便听他道:“这宫中谁最看不惯薛贵人。”

君言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这宫中到底谁看不惯她,她别看不惯那些妃嫔就不错了,谁还敢看不惯她,除了母妃这后宫的女人哪个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难不成有人想陷害我母妃?”

君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在外人眼中这后宫除了鸢贵妃还能有谁有理由去给她下毒,薛贵人向来针对她,若这次她借机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君言将双手一摊,“怎么可能,母妃为人和善,从未在后宫中与人结下恩怨,谁会无缘无故陷害她,再说了,父皇也不会让人有机会陷害母妃的。”

从小到大后宫中多少人因为嫉妒想陷害他母妃,可没有一个人到最后能得逞,因为有他父皇在。

“皇上自然不会给人机会,可凡事都有万一。”

君言没注意到他叫的不是父皇而是皇上。

“那不是妙美人吗?平日里总不见他出来走动,怎的今日有兴致了!”

正说着妙美人已经朝他们走进,“拜见三皇子,小皇子。”

“妙美人不必多礼。”君言知道妙美人得他父皇宠爱,不过这妙美人却丝毫没有恃宠而骄,怪不得他父皇会喜欢她。

“妙美人今日怎么有闲情雅致来这兰亭?”

“三皇子也知道薛贵人中了蛊毒,你父皇为了找到真凶如今正在挨个的搜查寝宫呢,我瞧着那些人在我的澜音殿里翻东倒西的心里边儿不是滋味儿,只好出来透透气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她说话倒是胆大,搜查寝宫怎么说也是父皇下的令,她竟直言不喜。

那些人已经将所有的宫殿都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君言回去时刚却好赶上他们在长乐宫搜出了薛贵人所中的蛊毒。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被人搜出来的蛊毒,没想到自己跟君浩随口说的话竟成真了,真的有人想陷害他的母妃,可这些年来母妃从未得罪过后宫的人,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要陷害他母妃。

君烨看着她。“你可有话要说?”

“父皇你一定要相信母妃!她不可能害薛贵人的,你知道的!”

君烨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盯着不远处理直气壮的人,却见她丝毫没有要辩解的样子,这让他如何保住她。

“皇上,如今证据确凿,您可千万不能徇私枉法啊!”

人就是这样势力,在你辉煌的时候可以把你捧上天,在你落难的时候能把你踩进地里去,李素鸢知道,不止后宫的那些女人看不惯她了,有些大臣心里只怕等这个机会也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皇上,薛贵人危在旦夕啊!”

君烨双手握成拳,红着眼道:“来人,把鸢贵妃押入天牢。”

第十章:作证

“谁都不许动我母妃!”君言打死也不会相信母妃会去谋害薛贵人。

那些侍卫欲上前,却不知他从何处得来一把剑,举着它站在鸢贵妃前面护着她,君烨看着他剑都拿不稳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李素鸢怒斥他,“把剑放下。”

“母妃,儿臣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放下!”

“我不放!”

她从未见过君言如此固执,于是把声音放缓,“言儿,听母妃的话把剑放下。”

“母妃。”君言无奈只得把剑丢在了地上,跑过去跪在他父皇面前,抱着他的腿道:“父皇你不能让他们把母妃带走,你知道母妃的为人,她绝不会给薛贵人下毒的,父皇我求求你,你说句话,你别让他们带走母妃好不好。”

看着地上的人如此伤心难过,他又何尝不是,可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他若不秉公处理,定会引起满朝文武的不满,他要是知道会在这长乐宫搜出此物,还不如让那蓝朵依背了这罪名,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鸢贵妃,朕再问你一次,这东西可是有人为了陷害你才放入你寝宫的?”

“回皇上,东西是臣妾亲自去向公主讨的的,无人陷害。”

君言听到这话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君烨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带走,三皇子即日起禁足长乐宫,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准见。”

“母妃!母妃!你们不许带走我母妃,我……”突然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

鸢贵妃入狱一事引得众人一阵唏嘘,皇上到底是个明君,江山美人哪一个重要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看样子南垣的后宫也快变天了。

还躺在床上的薛贵人知道此事后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太医并没有将蛊毒随时会发作的事告诉她,自己小命还没保住,却在想如果这次能借机扳倒李素鸢,那她登上皇后的位置便指日可待了。

君言再醒来时已经天黑了,他头一回感觉到无助,原来失去父皇和母妃庇佑的他什么都不是,什么三皇子,狗屁不如,他终于知道到小君浩这么多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蓝朵依去长乐宫看他时被拦下了,门口的守卫说没有皇上的允许谁都不能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给鸢贵妃用作药引的蛊毒竟成为了她用来害人的工具,可她实在想不通如此受宠的她有什么理由去害薛贵人,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故意栽赃她,在回去的路上她被皇上叫了去。

“那蛊毒当真是她亲自来向你讨的?”

“是。”蛊毒虽然是毒,却也可以做药,此事只有她姜国皇室的人才知晓,她虽然不清楚鸢贵妃为何会知道它的另一种用途,可她来找她要蛊毒说拿去做药,她便给了她,没想到不过几日竟出了这样的事。

“那你怎么会没有解药?”

“回皇上,朵依真的没有解药,蛊毒是我父王怕我在路上出什么意外用来给我防身的。”

“若是等人从姜国快马加鞭去拿解药来需要多久。”

“回皇上,快则四日,慢则六日,不过……”

“不过什么?”

“薛贵人虽然现在还没什么症状,可毒性到达一定程度后便会立即毒发身亡,朵依也不知道贵人还能撑多久。”

“不管还能撑多久,解药一定要去取,朕即刻派人前往姜国向你父皇讨要解药,你先回去吧。”

“是。”蓝朵依正欲离去,却突然停了下来。“皇上,朵依此次带来的贡品中有一物名曰清心丸,巫医说它能延人寿命,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或许它对陛下有帮助。”

蓝朵依离去后君烨便立刻派人将那清心丸找了出来,让刘太医入药一同给薛贵人服了下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种三千独宠的方式能保护阿鸢,没承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后宫的明争暗斗。

而蓝朵依也没有告诉他李素鸢向她要蛊毒来有何用,因为她心底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拿去害人了。

君言想不出这后宫之中究竟有谁会陷害他母妃,唯一有可能的人此刻还躺在床上,他不相信这世间有人会为了陷害另一个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如果找不到那人,他母妃岂不是……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哥,哥,快开门。”

他听出来是君浩的声音便立马走了过去将门打开,君浩进来后赶紧把门关上,生怕被人瞧见。

“你怎么进来的?”父皇早已下令将他禁足,任何人不得探望。

“我…我收买了门口的守卫,他放我进来的。”见他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忍不住有些心疼。

“想不到这些人居然这么贪财,平日里对你那般不屑一顾,见了钱倒是眼开了,这钱比身份地位还高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说着他贴近他的耳朵,在他耳边细语,虽说这里是长乐宫,可它不是之前的长乐宫了,只怕隔墙有耳。

君浩得知此事后也觉得蹊跷,便暗中调查了一番,以他对鸢贵妃的了解,她绝非是那种小人,若是薛贵人真把她惹怒了,只怕她不会下毒,而是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她杀了吧。

后宫的女人大多数都是些没有背景的小门小户,犯不着为了这点恩宠与她为敌,到头来指不定还会累及自己的家人,而唯一有后背力量支撑的薛贵人断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那下毒之人是孤独一掷,若成功了便是一箭双雕除去了自己的两大阻碍,若失败了赔上的便只有自己的性命。

君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这后宫之中除了薛贵人还有人敢如此大胆。“如此说来,那薛贵人与我母妃岂不是都有生命危险!”

如果薛贵人死了,薛尚书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那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算了,那父皇呢,他会为了母妃与那些官员抵抗吗?父皇对母妃的爱这些年来他可都看在眼里。

“小君浩,我被父皇禁足,如今连这长乐宫都出不去,更别提能见到父皇了,这次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他握住他的手,忍不住又流出了眼泪。

“哥你放心,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先回去了。”

“嗯。”

君浩退出房间后看了看周围没人,便纵身一跃朝福宁宫的方向飞去。

两日后薛贵人的蛊毒发作,可她自己并无知觉,因为她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不过好在那清心丸起了作用,要不然她怕是连这点微弱的气息也没了。

她以前可没少刁难那妙美人,哪想到在她中毒后竟只有妙美人和两个同样不受宠的才人几次三番的来看望她。

“薛贵人以前那般为难姐姐,姐姐为何每日都要亲自来探望她?”

说话的人乃是邳州岑巩县知县的女儿宣如雪,十四岁进的宫,这么多年却还是一个才人,她本以为进了宫便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哪知道宫中已经有了一只凤凰,而皇上向来只喜欢龙凤一双。

妙美人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唇色已经有些发紫了,只要两日后解药不到她就必死无疑了。“妹妹说的哪里话,薛贵人平时说话是刺耳,可她心地并不坏,尚书大人从小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进了宫却要处处受委屈,自然脾气会暴躁些。”

宣才人身边的陆美人却道:“哼,也不知道假好心给谁看,薛贵人以前那般辱你,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记仇,只怕你心里巴不得她早些去死吧。”

妙美人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宣才人赶紧将身边的人拉到一旁掩着嘴低声道:“你不要命了,若是这次薛贵人…,你得罪她有什么好处。”

宫中除了鸢贵妃就只有薛贵人身份尊贵些,其他的都是些才人美人什么的,而这些才人美人中也就只有妙美人得到过皇上青睐,若是这次鸢贵妃失势,薛贵人再丢了性命,那妙美人想不飞上枝头都难。

陆美人虽然心里不服气,可她知道这人是得罪不得的。“宣姐姐说的是。”

妙美人看着嘀咕的两人,然后把目光转向床上的人,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蓝朵依自来南垣后便只见过对面的人一次,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来找她。

“想必公主一定知道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她早听闻君言与他关系极好,各方面处处护着他,让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在宫中好过了许多。“本公主愚昧,不知小皇子此来有什么事。”

若是换个人在他眼前或许他真的相信对方愚昧,可偏偏对面的人是蓝朵依。

“六岁当着满朝文武扬言非我三哥不嫁,七岁扮做使节之女一同来我南垣,八岁亦是如此,九岁亲为使者一来南垣便称身体不适未曾露面,十岁伪装成使节护卫,想来公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三哥吧。”

蓝朵依脸色逐渐变白,眼前之人对她所做之事竟一清二楚,连当今天子都没发现的事,却被一个大她半岁的小子给看穿了。“是又如何,我姜国女子敢爱敢恨,为了所爱之人什么事都能做。”

君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既然如此,公主想必不愿见到我三哥难过吧。”

“那是自然。”鸢贵妃一事对他打击肯定很大,可她却没能为他做些什么。

正想着眼前之人却突然单膝跪了下去。“还请公主为鸢贵妃做证,证明她并没有对薛贵人下毒。”

“薛贵人中毒一事人证物证具在,我一个外人说的话他们如何会信。”

“公主不必担心他们信与不信,真相自会浮出水面,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便可。”

第十一章:真相大白

“皇上,薛贵人的毒素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薛尚书听到刘太医这话直接向后倒了去,幸好站在他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搂住了他的老腰。

待他站稳脚跟后却老泪纵横,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求皇上为薛贵人做主,严惩凶手。”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跪了下去。“求皇上为薛贵人做主,严惩凶手。”

君烨看着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心中涌上一股怒气,众人见他不说话,又连说了几次请求他为薛贵人做主。

他怎么可能相信阿鸢会杀人,凭阿鸢的性子,若是真的想杀人她也只会光明正大的杀,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大殿外响起了蓝朵依的声音。“皇上,蓝朵依求见。”

“宣。”

她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她将盒子打开,一颗紫色的药丸放在里面。“这是蛊毒的解药,还请刘太医即刻拿去为薛贵人服下。”

众人一听都非常诧异,不是说这公主没有解药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颗解药了,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最终要的是救薛贵人。

等到刘太医拿着解药离开后她才又道:“朵依还有一事想告诉诸位大人,其实鸢贵妃并不是下毒害薛贵人的凶手。”

突然大殿内安静下来,都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都证据确凿了却说不是凶手。“公主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贵人所中的蛊毒,是毒亦是药,与百年鹿血一同为引方可为药,有安神,消除梦魇的作用。”

众人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可这跟鸢贵妃是不是凶手并没有关系。

“而鸢贵妃当日来我与要这蛊毒,正是为了拿去做药。”

一直未说话也未表态的煜亲王突然开口道:“若真如公主所言鸢贵妃不是凶手,莫非公主是想将这罪名自己揽过来?”

蓝朵依自然知道会有人这么说,只是没想到会是煜亲王罢了,确实如果不是鸢贵妃下的毒,那么罪名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可谁敢保证这皇宫之中没有第三个人有蛊毒呢。

“我还没说完呢,薛贵人的蛊毒其实早就被下了,只是刚好在那个时间段被人引发而已,若不信我敢与诸位大人打个赌,我赌今晚真凶一定会出现,若是我输了,这条命由我来偿。”

君烨从看到解药的那一刻开始便把救阿鸢的所有希望放在她身上,他就知道阿鸢心地善良绝不可能做害人之事。

等众人离开后蓝朵依却突然跪在了地上,君烨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下跪。“公主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蓝朵依犯了欺君大罪,还请皇上恕罪。”说完她将头低了下去。“其实刘太医拿去的并非解药。”

“什么?”也对,他早该想到了,若真是解药她又何必拖到这时候才拿出来。

“皇上,朵依也是没办法,不过皇上放心,只要明日解药能按时送到薛贵人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引出真凶。”

“朕明白,朕还要多谢你为鸢贵妃作证。”

“皇上,若是薛贵人与鸢贵妃都相安无事,皇上可否答应朵依一个请求!”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君浩说的话,因为她确实是在赌。

“可以。”他见跪在地上的人立刻抬起头来,“除了你与三皇子一事,朕什么都能答应。”

蓝朵依听到他说可以二字立马笑了起来,可听到后面那句话后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她之所会赌,就是为了君言,她希望皇上能答应她与君言的婚事。“朵依想知道为什么。”

可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摇头叹息。“天色不早了,朕去看看你说的真凶是否会出现。”

妙美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说风采依旧,可早已不如当年,然而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皇上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每次来她这里不是喝酒解闷,就是泄欲,她真搞不明白李素鸢那个女人到底哪里比她好,论相貌她妙雨莲丝毫不输给她,论文采她怎么说也是临江才女,就算她父母双亡也比她李素鸢一个商贩之女好了不知多少,她凭什么独受皇恩。

“美人,不好了!”门口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奴婢知错,可是美人,奴婢听说那蛊毒…蛊毒的解药已经拿到了。”

妙美人一手拍在桌上站了起来,“不可能,从南垣去姜国来回快马加鞭最快也要四天。”

“奴婢也觉得是假的,可这事是千真万确啊!刘太医已经亲自将解药给薛贵人服下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去将宣才人请过来。”本来还想再让薛贵人在多喘一天气,可如今却不得不让她提早去见阎王了。

“是,奴婢这就去。”

宣才人一路上都在想妙美人这么晚了找她有何事,来到明轩殿后却看到她一脸病态的椅在榻上。“姐姐这是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脸色这般难看了?”

“咳咳…咳,想来是近日天太冷,所以不小心染了风寒罢。”

“碧香那死丫头也不早说姐姐生病了,妹妹好带着东西来看望姐姐。”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姐姐叫你来,其实是有事想让妹妹帮忙。”

“姐姐但说无妨。”

“薛贵人中毒后我日日都亲自去探望,自己这般模样实在是不宜再去,今夜又听说她服了解药……”

“姐姐莫非是想让我代替姐姐去看薛贵人?”难不成她是怕薛贵人醒了自己却不在,那之前日日去看她岂不白看了。

“妹妹若是愿意…”

“姐姐何必见外,就算姐姐不说妹妹也打算去看望薛贵人。”

“贵人醒了之后若是知道妹妹这份心定会高兴的,我让碧香熬了些补身子的汤药,妹妹一同带过去给贵人可好。”

“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告诉贵人是姐姐送的。”

“如此便有劳妹妹了。”

宣才人离开后没多久,那名被唤作碧香的丫鬟又进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原来是那宣才人半路上遇见了陆美人,两人关系向来要好,便相约一同去了明轩殿。

刘太医早已将解药为薛贵人服下,却并未见她有所好转,难不成这药效不能及时起作用,突然昏迷快两天的薛贵人却缓缓睁开了双眼。

“娘娘醒了!”

薛尚书见自己的女儿醒了总算是放心了,他双眼通红,已经连续三天没能安心入睡了,一想到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命悬一线他就睡不着啊,他走过去握住女儿的手,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可他女儿醒来后见到他并没有多高兴,还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开口道:“皇上呢?”

“皇上驾到!”

都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薛贵人昏迷期间他因为想着如何救天牢里的人而从未来看过她,因为在他心里她也算害李素鸢入狱的人。

听到门口的传话后薛贵人立刻露出了笑脸。“皇上他来看我了!”

薛尚书在皇上走进来后主动的退去了一旁,将位置腾了出来,君烨坐了过去,握着她的手道:“爱妃总算是醒了,怎么不躺下好生休息。”

薛贵人顺势倚进他怀里反握住他的手,她多么希望能永远这样,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宁愿自己活在梦里。“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并无大碍。”

刘太医等人刚退到门口便遇上了来探望薛贵人的宣才人跟陆美人,两人走了进去,她们不知道皇上也在里面,看到人后才反应过来立马跪了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规矩的站在一旁,这皇上在薛贵人中毒期间不曾来看她,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出现在明轩殿了,而正享受二人世界的薛贵人看到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好不容易有机会跟皇上独处,却被这两人给搅和了自然不高兴。

陆美人将手中补身子的汤药递了过去,之前她差点不小心得罪了妙才人,想着若是由她将这补身子的汤药亲手给薛贵人,这两头都能留个好印象,不过看到皇上在这里,她改变了主意。

“皇上,这是臣妾命人特意熬的汤药,姐姐大病初愈吃这个最适合不过了。”

“你…”宣才人本想说些什么,不过看到薛贵人脸上露出了笑颜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君烨看着她手里的汤药,突然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薛贵人猝不及防的落了个空,幸亏她手及时落在床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要不然可要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出丑了。

陆美人没有抬头但是听到脚步声朝她走来心里十分激动,皇上这是注意到她了?可等脚出现在她面前时,却听到他开口说。“来人,把这下毒谋害薛贵人的真凶给朕押入天牢。”

宣才人退了几步险些摔倒,紧接着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是陆美人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她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皇上冤枉啊!臣妾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薛贵人下毒啊。”

这时蓝朵依带着一大群人匆匆赶来,除此之外她手里还拧着一只兔子,她将兔子放在地上,那兔子寻着味儿朝地上的汤药跑了过去,舔了不过几口,竟立即倒在地上不动了。

陆美人见状瘫坐在地上,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怎么可能,刘太医将那兔子抓起来看了一番,唇颚发紫。

“回皇上,是中了蛊毒。”

“来人,将陆美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立即将鸢贵妃送回长乐宫,解除三皇子禁足。”

“是。”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那汤药不是……”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拖远了。

蓝朵依看着地上死去的兔子,君浩说的果然没错,那下毒之人若是听到有了解药定会按耐不住,好不容易得此机会一举两得,她怎么可能放弃,只要薛贵人一死,薛尚书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放过鸢贵妃,这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还真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能做出来。

薛尚书也万万没想到那下毒之人竟是陆美人,还嫁祸给鸢贵妃,他之前认定那鸢贵妃就是真凶,请求皇上公事公办,可如今……,唉,只怕她女儿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会更难过啊。

第十二章:情深缘浅

第二日一大早,君烨派去取解药的人赶了回来,他派人向卫老将军借了他的千里马去拿解药,所以才提前一日就到达了,他让刘太医将解药拿去给薛贵人服下,刘太医等人一头雾水的看着那解药,不是已经吃了解药吗,怎么又来一颗。

蓝朵依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在场的人听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这解药没能及时送来,薛贵人岂不是要消香玉陨了,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公主居然敢这么为一个外人如此冒险,这赌的可不单单是一条人命,而是她姜国的江山啊。

难怪之前刘太医把脉后明明发觉薛贵人还是身中蛊毒的迹象,又不敢说,原来是蛊毒根本还没解,如果是这样那薛贵人此刻真是危在旦夕啊。

等他把解药送过去时薛贵人果然已经命悬一线了,可没有人看出来,只当她是睡着了,他立刻把解药给她服下,见她唇色渐渐恢复正常才放心离去,不过还有一事令他疑惑,若昨夜薛贵人吃的不是解药又如何会醒过来?看来他还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啊!

李素鸢已经回到了长乐宫,君烨多次去看她却都被她叫人拦了下来说她身体不适不宜见他,做皇帝做到这份上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被解除禁足的君言恢复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福宁宫,这次若是没有君浩帮忙只怕他母妃就被那奸人暗算了,他定要好好感谢君浩才是。

“这次多亏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其实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公主。”

蓝朵依为他母妃作证之事他也已经听人说了,确实该好好感谢她才是,不过君浩几次三番花钱去长乐宫看他,他自然想先来福宁宫。“你那些上好的珍珠玉佩什么的还真是便宜那些守卫了。”

他知道他没有钱的,所以能贿赂守卫的肯定只有那些东西了。

谁知对面的人竟笑了起来,“我随你一同去向公主道谢吧。”

“好啊。”

两人一同去了悟心殿,在门口时却看到了东宫那位正从里面出来,君浩说他被禁足这几日这位皇兄可没少往这里跑。

碰了面后三人没有说话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各走各的,本已走远的君临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他跟公主,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缘分。

蓝朵依看到来人后笑着跑过去迎接,君浩将脚步放慢了些,因为她身上发出那叮叮铛铛的声音实在让他有些闹心,不过这身衣服才更适合她。

“参见公主。”

“本公主就知道你会来,走!我让阿米娜准备了一些我们姜国的特有食物,你肯定没吃过。”

看着满桌丰盛的…食物?两人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这些最平常不过的鸡鸭鱼肉,怎么就成她姜国所特有的了。

等阿米娜把所有的菜上齐后,蓝朵依让两人坐了下来,指着那些菜一个一个介绍了一番。

原来是因为这些食物用的是她姜国特殊做法所做出来的,所以她才会说他们肯定没吃过。

吃起来味道与一般的做法确实完全不一样,鸡无鸡肉味儿,鸭也没了鸭肉味儿,倒像是吃了一种以前从未吃过的新鲜食物,而那条鱼则是从肚子上开了道口,将内部的东西都去了出来独留最外面的一层鱼鳞,然后用开水将其煮过祛除腥味,再把从内部取出来的东西做成一道菜肴放回去用高温清蒸。

“这次的事多谢公主帮忙。”

美食当前,但也不能忘了他此来的用意,若非有她出手相助,怎么能这么快就让真凶现出原形。

“不必客气,此次…”她本想说全都是他身旁的人的功劳,却见他朝她轻笑着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本公主不过是把该说的说出来而已,至于查出真凶关你母妃清白的都是你父皇。”

他也听说了是父皇亲自在薛贵人的寝宫拆了陆美人的阴谋,母妃不曾得罪过她,可她却为了得到父皇而做出如此疯狂之举,实在是罪不可恕。

“话虽如此,君言还是要再次谢过公主,公主若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相信我父皇也会满足公主的一切请求。”

见他认真,蓝朵依双手拖住下巴,盯着他道:“既然这样,那本公主要你娶我如何。”

谁知对面的人竟差点噎着,君浩赶紧递给他一杯水,然后在他背上拍了几下,这才顺过气来。

“公主莫要说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说笑了?”

见她认真,君言也清了下嗓子,认真道:“公主,你也知道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真的不喜欢你,若是真的将你娶了过来,耽误的是你我二人的一生。”

“我不怕被你耽误啊,而且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我们若是成亲于两国来说都是天大好事。”

你不怕耽误,可是我怕啊!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对自己说,对面的人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就算不喜欢她,也说不出这般伤她的话来。

因为他不知道蓝朵依为他所做的那些事,所以想不通两人最多不过是几面之缘的交情她是怎么喜欢上他了。

迟迟没有得到回答的蓝朵依放下了双手,眼珠子四处转了转,道:“干嘛一副为难的样子,本公主不过是开个玩笑,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本公主又不是非你不嫁。”

“公主能想开是最好不过了,公主这么好应该配更好的人才是,君言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逃命似的向外走去,君浩微微点头示意后便跟了过去。

直到出了悟心殿的大门他才觉得呼吸顺畅,他知道自己肯定伤了蓝朵依的心,一想到她那强颜欢笑还要忍住不掉眼泪的样子他就自责不已,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不爱就不能耽误她。

“哥,你等等我,你跑这么快干嘛!”

君浩加快脚步才跟上他,很少见他这么狼狈,“其实公主挺不错的啊,长得好看又不娇柔做作,而且她说的话也对,若你们成婚于两国都有好处,你为什么不愿意娶她?”

其实为什么不愿意娶蓝朵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她的感觉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若是像她说的那样两人成了亲的确也于两国来说都是好事。“我还等着那与我命中注定三世情缘的人出现呢。”

“话本子看多了吧你。”

“那不如你娶了她?反正你也说了,她长得好看又不娇柔做作,这么一看你跟她还挺有夫妻相的。”

“开什么玩笑。”

“好了,闭嘴。”

这件事总算告了一段落,可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私下里还是会听到有人议论,毕竟人人都以为这后宫将会是另一番景象了,却突然来了个大反转。

那陆美人事后被皇上赐了一杯毒酒,死在了天牢里,她死后非但没有人同情她,反而被人唾骂,骂她不知好歹,能安稳的活在后宫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谁叫她不知满足,活活把自己的命也给作没了。

听说她死之前一直闹着要见皇上,可皇上怎么可能去见她啊,最后没等到皇上的她含笑饮下了那一杯毒酒,送酒的人看到她那笑容都觉得头皮发麻,都要死了还能笑成这样,怕是已经疯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妙美人突然身染恶疾,死了!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美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连君言知道后也为她感到惋惜,更加觉得自己拒绝了蓝朵依的心意是对的。

美人自当配英雄,首先是这英雄得爱美人,要不然最后就得像妙美人这样,多可惜啊!

然而妙美人的真正死因在整个南垣皇宫里怕是只有四个人知道,一个是皇上,一个是他身边的安公公,一个是那侥幸躲过一劫宣才人,还有一个便是福宁宫不受宠的那位。

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妙美人还不能相信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被人看穿了,在她无意间听到李素鸢被梦魇困扰且只有蛊毒能解之后,便让人不远千里从姜国弄来了蛊毒,然后慢慢的下在薛贵人身上,等着蓝朵依来,等着李素鸢亲去找她讨要蛊毒,明明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当中,可最后她却输得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当今的皇上是个痴情种,两位美人死后,皇上叫人把她们以后宫妃嫔之礼厚葬了。

此事倒也给薛贵人长了一个教训,她向来只把李素鸢示为劲敌,便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怎么算计她,从来没想过这后宫之中除了李素鸢居然还有人敢害她。

本来说要在此过完春节再走的蓝朵依突然向皇上辞了行,而且走的时候谁也没告诉,等君言知道她离开的消息时,人已经出了朝阳城了。

阿米娜看着公主伤心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公主,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了?”

是啊,就这么回去了,要不然还能怎么办,还记之前为了来这里,她可是求了父王好久他才同意。“没事,这次回去就安心的嫁给卢卡西吧。”

其实她这次之所以会亲自来南垣,是因为她父王打算把她嫁给姜国第一勇士,她自幼倾心君言又怎会答应,于是她和她父王做了一个约定,如果她能让南垣三皇子主动娶她,父王就取消她和卢卡西的婚事,如果不能,她便乖乖的回去与卢卡西成婚。

“那公主为何不答应皇上嫁给太子?”阿米娜觉得,就算不能嫁给她心爱的三皇子,太子殿下也比那长得丑死了的卢卡西好多了。

蓝朵依没有回答她,而是让赶车的人快些,因为她知道后面有一个人在送她,君言说的对,两个不相爱的人如果绑在一起只会互相耽误,她不喜欢君临,自然也不想耽误他。

悄悄为她送行的君临见那马车加快了速度便停了下来,直到那一队人马消失,他还盯着那消失得地方望得出神。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手里的杯子,印在上面的颜色已经有些褪去了,希望有一天他对她的喜欢,也能如这杯上的颜色一般,慢慢消失。

“回去吧。”

第十三章:风起

在返回的路上,君临遇见了他的皇叔,不知是偶然碰见罢了,还是他特意在等他,不过他与这位皇叔的关系向来不亲不疏,所以特意等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叫了声:“皇叔。”

“太子殿下这是去哪儿来啊?”

对这位皇叔他从来都是能避则避,鲜少与他有接触。“不过是觉得东宫无聊,所以出来走动走动罢了。”

君煜看了看他来的方向,“太子殿下既然喜欢公主,为何不向皇上说明心意请求皇上赐婚。”

“皇叔说笑了。”眼前的人果然是在明知故问,他虽然喜欢,却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一道理。

“也是,那公主喜欢的是言儿,若是去请求你父皇赐婚,岂不是有些难为他了。”

他与这位三弟的关系就算说不上好,但绝对还不到坏的地步,皇叔明知道父皇偏爱,却还同他说这些。“皇叔说的是,临儿也觉得三弟与公主更般配些。”

君煜知道眼前的人胸无大志,可没想到他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勇气去争抢,他日这太子之位若是没了也怪不得别人。“想不到一场大火除了带走你母后,还将你的志气一同烧得一干二净。”

萧皇后死的时候君临才五岁,若不是他母后拼命将他护住,只怕他也已经丧命于火海之中,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母后抱着他在大火里寻找生路的样子。

他母后一死,萧氏一族便没了靠山,而父皇也因为宠爱三弟从未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过,可他不怪他,只因他母妃临终前告诫过他不要做无谓之争,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要存有贪念,他原以为母后去世后父皇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可是他没有,那他规规矩矩的做这太子便是。

“皇叔若没什么事,临儿便先回去了。”他最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母后,就算是皇叔也不例外。

“想想你死去的母妃吧,看到你这副窝囊样,她如何瞑目。”

“后宫之中因为争宠而死于非命的人可不少。”

他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君煜眯着眼睛看他走远,手不停的拨弄着带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然后将它取下来吹了两下又戴回去。

李素鸢发现自己每次找人去寻君言时他都在福宁宫,成天往福宁宫跑却不见他从君浩身上学到些什么。

“母妃找我有什么事?”

看着桌上有个小小的木盒,想必里面装的又是父皇从哪儿弄来送给母妃的宝贝吧,上次父皇将母妃打入天牢之举可是很让人寒心呐,若他是母妃也决不会轻易原谅父皇的。

李素鸢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块玉佩,君言将它拿起来看了一番,发现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可都是上上品啊,便是他在宫中见过的所有玉佩中也没有哪一块能与之相比的,父皇这是从何处来的。

“这是你外祖父的东西,母妃今日将它给你,你戴上以后便不得将它离身。”

“什么?”他明显不相信母妃说的话,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东西,他外祖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贩,哪儿能买得起这等品质的玉佩,不过见母妃的样子也不像说笑,难不成这真是他外祖父的东西。

原以为是父皇觅来讨好母妃的宝贝,没承想竟是他外祖父的。

李素鸢从他手中将玉佩拿了过来,然后系在他腰上,君言摆弄了一番觉得这玉佩戴在他身上着实很合适,心想莫非他外祖父表面上是个小小的商贩,实际上是个非常非常有钱的人。

不过,这宝贝若是君浩见了肯定也会傻眼。

第二日他便戴着那玉佩去了福宁宫,君浩见了后果然也大吃一惊,追问他那玉佩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秘密!”

君浩想仔细看看,君言故意不想给他看,两人打闹起来,最后不小心双双摔倒在地,君浩起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闹够了君言便低头解挂在身上的玉佩,突然对面的人叫了他一声。

“哥。”

他边解边应他。“怎么了?”

“这宫中有没有人私下里说过你长得像个姑娘家。”

闻言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面前的人,面色凝重。“那你有没有听人私下里说过,其实你也长得像个姑娘家。”

空气突然安静,最后两人同时笑出了声,君言将解下来的玉佩递给他。“其实我真的觉得你长得像个姑娘家,看这脸蛋儿,这身段,啧啧,若真是个姑娘家,得有多少男子为你争得头破血流啊!”

君浩没有在意他说的话,而是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玉佩,看完后拉起他的手将玉佩还给他。“还说我,看你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才更像个姑娘才是。”

说来也奇怪,这君言明明比君浩年长半岁,却比他矮了半个个头,尤其是这一年两人的差距越来越明显。

“你以后不许再说我像姑娘家,要不然我明天就让全皇宫的人知道你喜欢那西黎的郡主。”

他口中这位郡主是西黎阙王爷的女儿,七年前曾与阙王爷一同来过南垣,那也是他第一次将君浩带去朝阳殿,宴会过程中他发现君浩不停的往阙王爷那边的方向看,想来也只有阙王爷身边的那位小郡主如此吸引他的目光了。

君浩听他说这话差点没吐血,这么多年了他可没少拿这事儿调侃他。“我的好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我对那小郡主真没你说的那种心思。”

初春时节,北漠跟西黎都派来了和平大使,时隔七年西黎的阙王爷再次亲自来南垣,带来了数件珍宝以示诚意,君烨为表心意便派煜亲王去西黎回访。

此事传入了北漠皇帝耳朵里后使得他龙颜大怒,一气之下将南垣派往北漠的和平大使统统斩杀掉,然后让人放话出去说南垣的大使在回国途中遭到山贼流寇的伏击命丧他乡,无一生还,为表歉意北漠愿赔偿南垣黄金千两来抵那二十几条人命。

这些年来北漠势力逐渐雄厚,君烨就算明白其中有猫腻却也只得作罢,更何况二十几条人命岂是他千两黄金便可买的,若他深究,只怕北漠会以此为借口向南垣开战。

多年来三国之间表面关系平静如水,可自从七年前开始西黎与南垣便逐渐交好,不过西黎却并无联合之意,而今的和平局势能稳住就稳住,打破了对谁都没好处,毕竟最后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到底是谁,谁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父皇将南垣派去的使者全都杀了?”夙墨满脸惊讶。

“是的,属下亲眼所见。”

这三个月来,夙墨为了给他父皇寻找治病的良药走遍各国,好不容易才查到姜国有一种名叫凤心丹的灵药可以治愈他父皇的病,却发现那东西已经被姜国的小公主拿去贡送给了南垣。

传闻这凤心丹乃是姜国的首任巫师用那凤凰的心血提炼了七七四十九日而成的,可治百病,如果他能找到这凤心丹去献给父皇,不仅能让他的病得到治愈,肯定也会让他放下对他的戒心。

若是他亲自前去向南垣的皇帝讨要兴许能要到,可如今他父皇却因为南垣与西黎关系加近而将南垣的使者尽数杀掉,只怕这凤心丹想正大光明的从他手中讨要是不可能了。

“你先下去吧,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记得向我汇报。”

“是。”说完那人便迅速消失在黑夜了。

如今想得那凤心丹势必要去一趟南垣,可他已经离开北漠三月有余了,若是再不回去,以他父皇生性多疑的性子,只怕对他会更加防备,他正转身,却刚好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闪了过去,他假装没看见,然后一把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轻摇了几下,没走几步的他突然迅速合上折扇,用左手将它当做飞镖朝不远处的屏风直直射了过去。

藏在屏风后面的人一个转身出来,用右手稳稳的将他丢过来的扇子接住,然后打开看了看上面的画,摇了摇头,道:“啧啧,这可是天下第一画师肖子卿的亲笔之画,多少人千金都求不得他作画一幅,你可倒好,居然不把他的画当回事儿,我要是没接住这扇子,上面的画可要被糟蹋了。”

夙墨走过去倒了一杯桌上的酒,将它端起来递给那人。“若是不小心被我糟蹋了,还请肖兄再为我画一幅。”

肖子卿接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去。“千金不画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夙墨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继续为他斟满一杯酒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那弹一曲清歌绝影可否能换肖兄一幅画?”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相视一笑,举起杯中的酒轻轻一碰各自饮了下去。

夙墨与肖子卿第一次见面时他还不是太子,想来肖子卿当时定是闻了他的琴声才寻来,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头一回见面肖子卿断了他一根琴弦,而他则毁了肖子卿一幅画。

都说天下第一画师肖子卿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请他作一幅画很难,可想要见到他本人却是更难,而且他这人还有一个怪毛病,若是高兴时作的画可一文不收,若是不高兴时做的作的画千金不卖。

夙墨之所以会与他相识相交,还得感谢他母妃交给他的这一手琴技,因为肖子卿这人别无所好,唯独喜琴。

他喜琴之原因是他的结发妻子乃是一名琴师,只可惜佳人红颜早逝,留下他一人在这世间居无定所,他那些怪毛病也是在他妻子逝后才有的。

第十四章:赐婚

“我俩可是快一年没这样坐着喝过酒了。”

“是啊!”自从他做了太子,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实在是难得啊。

以前他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琴艺,虽然肖子卿不会弹琴,可他在专研琴技方面却也算得上是半个行家。

这样的日子虽好,却并不是他想要的,这些年来他拼命的往上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坐上今天的位置,让母妃与自己不在受他人欺辱,而今他也确实如愿以偿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漠?”

“看情况吧,父皇估计还在气头上,我没必要这时候回去触他的眉头。”父皇虽然让他做了太子,却对他疑心很重,还曾多次派人试探他。

“那你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可得留给我。”

“那是自然,既早有约定,我又怎会食言。”

一年前两人分别时便约定一年后再会,到时把酒言欢,抚琴作画,只当自己是闲云游子,心无羁绊。

自从当上太子后,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谨慎,为了将太子旧党拉拢过来他想尽一切办法,每天活在算计当中,也只有跟肖子卿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卸下伪装的面具,让自己放松些。

两人已想好先去望乡台欣赏这一年来他所画的作品,然后再寻一高山流水处听他抚琴,最后找一间雅阁坐下来喝酒。

谁知第二日宫中却传来消息说他父皇的旧疾复发,让他立即回宫,无奈之下他只好同肖子卿辞别。

两人立于半山腰的亭中,初春的寒风把两人的衣角拂起,微微泛起涟漪的湖水将那一黑一白的身影变得模糊。

“父皇旧疾复发,我若不回去难免遭人议论。”

肖子卿却是大笑起来,道:“看不出来你竟还是个孝子啊。”

为了这个太子之位他付出的可不少。

“孝子算不上,可他总归是我母妃的心爱之人,我……”

“停,打住,我对你们父子之间的事儿可不感兴趣,要走就赶紧走吧。”

夙墨因为自己失信于他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其实他父皇的病突发也不是头一回了,病情重不重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怕是他父皇想让他回去吧。“告辞。”

等他走远后肖子卿冲着他大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想过的是如我这闲云游子般的生活。”说完却低下了头,因为他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罢了,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踏上这条路。”这话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夙墨闻言身形顿了一下,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肖兄不是我,又怎会知我心中所想,希望下次相逢时还能与你畅饮一杯。”

肖子卿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的那句话。

是啊,他又不是他,怎会知他心中所想,况且他已经不在是他初见时的那个少年了,希望他真的不会后悔。

如果后悔了,也是今日之选择所付出的代价。

夙墨回到皇宫后便立刻去了他父皇的寝宫,床上的人双目紧闭,面色微微泛白,自去年入冬开始他父皇这旧疾发作便越来越频繁了,且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是墨儿回来了。”他眼睛仍然闭着,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

“儿臣参见父皇。”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既是父子又何必见外,往后若是没有旁人在,这些礼节便可免了。”

“是。”

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夙墨走到床边停了下来,驻足了一会儿后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双眼。

看着眼前的人夙渊忍不住想,像,太像了,跟他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墨儿今年该满十八岁了吧。”

“回父皇,儿臣今年…应满十七。”

“是嘛,是朕老糊涂了,都记错了。”

“父皇整日为国事操劳记不住也是理所应当,何言糊涂。”

“还是我儿懂我啊!”

其实夙墨自生下来以后夙渊并没有怎么关注过他,只因他一心想栽培皇长子,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了他身上,没承想最后竟养出了一匹白眼狼,羽翼刚丰满些就想着飞了。

倒是眼前的人,六岁时被他母妃拉来他面前背诵诗词歌赋,当时虽然惊讶于他的天赋记忆,却没有过多在意,直到他九岁时在御前一箭射双雕,得满朝文武称赞,他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没过两年他带着众皇子去狩猎场狩猎时又亲眼见他徒手擒猛虎,眼睛里的那股子狠劲跟他如出一辙。

他当时就想为何自己没早点发现他的与众不同,因为那时候的太子已经被他培养成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如果换成是他,想必会比太子做得更好。

而且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皇位继承人居然在暗中勾结朝中大臣,趁着他旧疾复发之际竟试图谋反,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儿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老子呢。

逼宫失败的太子欲自尽被他给拦了下来,虽说谋逆是死罪,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血浓于水且不说,他怎么能让他在他身上付出的那些心血一夜之间就这么毁于一旦。

夙渊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后便把他终身囚禁了起来,将夙墨封为了太子,而太子的生母则被他禁足清明殿吃斋念佛为她的逆子赎罪,没有他的允许永世不得踏出清明殿一步。

“朕听闻杨太尉的小女儿还有一年就及笈了,你东宫太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着,不如朕下旨等她明年及笈之后便将她赐婚与你,你意下如何?”

杨太尉乃是朝中德高望重的重臣,若能娶到他的女儿定然会让他如虎添翼。“全凭父皇做主。”

夙墨回到东宫后天色已晚,殷九儿听说他回来了便立即换了身衣裳守在大门口。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看到来人后她立刻迎了过去。

见她穿成这样夙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谁知她听了后反而娇嗔一笑,往他身上贴了过去,夙墨生平最不喜与旁人触碰,尤其是女人,这殷九儿也是好大的胆子。

她妩媚的叫了一声:“殿下!”

殷九儿见他没反应便越发得寸进尺起来,正试图将手攀上他的胸口却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掌推开。

“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不想做本宫的暗卫现在就可以立刻消失。”

“是九儿的错,还请殿下赎罪。”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就不信自己长得这么美丽殿下会不动心,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成为这东宫的女主人。

她自十四岁起便一直跟着他,这五年来为他杀过不少人,夙墨虽然对她的这些行为很是厌恶,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一把好刀,用起来十分顺手。

殷九儿安分的跟着他到了书房门口,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跟进去,殿下极少让人进他的书房,她可不想在无缘无故被打一掌,却听到已经进去了的人道:“进来。”

她高兴的走了进去顺手将门给关了起来,夙墨在案桌前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密信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是他让人调查南垣独得恩宠的鸢贵妃的信息,他想得到凤心丹,只能从她身上下手。

信中提到鸢贵妃乃是一介平民之女,至于是如何进宫的没有详写,且她一进宫便成为了皇上独宠的对象,没了,后面写的都是些她的兴趣喜好。

见他迟迟不说话殷九儿便开口问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就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她,她将信打开一眼便看到了李素鸢三个字,再往后看发现里面写的都是关于她的信息,包括兴趣爱好,以及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还有最常做的动作,甚至还有平日里的走路姿势。

“从明日起你便开始学习信中所提到的关于这位南垣宠妃的一切。”

“殿下这是何意?”她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说过愿意为本宫做任何事情吗?”

“无论殿下让九儿做什么九儿都愿意,即便是要九儿的性命也在所不辞。”

“性命就不必了,本宫叫你学习她,不过是想让你替本宫潜入南垣皇宫内寻找一种名叫凤心丹的药丸罢了。”

殷九儿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了白色,要她进南垣皇宫的方法有千百种,而找凤心丹的方法也有千百种,可殿下却让她模仿那李素鸢,难不成殿下是想让她去色诱那老皇帝。

“你也可以拒绝,本宫另找她人便是。”

是啊,殿下又不是找不到女人,为什么选择她,全都是因为殿下信任她不是吗?这些年来她对殿下的心意就摆在那里,可他却当看不见。“不,九儿愿意,若这次九儿找到了殿下所要的凤心丹,殿下可否答应九儿一个请求。”

“可以。”

“多谢殿下,那九儿先告退了。”

等她出去后夙墨将桌上的一幅画徐徐展开,画中的人正是李素鸢年轻时的模样。

殷九儿拿着手上的东西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既然她横竖都得不到他的心,那她便要他欠着她比天还大的情。

她自以为牺牲了清白便能让夙墨对她产生愧疚之情,以后就算做不了太子妃也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却不知他比她想象的可无情多了,在他的世界里,既甘愿为人马首是鞍,便要舍得了一切,她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会选择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与那画中的李素鸢长像有七分相似。

第二日一大早宫中便来了人,夙墨见他手里拿着一道圣旨,脸上看不出喜或不喜,他只是没想到父皇这么快就拟了旨。

那太监不男不女的声音大声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当朝太尉杨明安之女杨雨莹品行端庄,恭谨端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夙墨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待宇闺中杨雨莹,与太子夙墨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她许配给太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此女及笈后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儿臣,多谢父皇。”

第十五章:卫阑

南垣的地理位置特殊,每年春节过后不久天气就会变得暖和起来,这段日子可是朝阳城一年到头最热闹的时候。

然而还有一事在朝阳城迅速传开来,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那就是常年驻守东北边境的卫将军马上就要回京了。

要说这卫将军啊还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将军,实属难得的人才啊,就是传言他那相貌差了点。

还有人说他此次回京是来成亲的,听闻他与那刑部主事张大人的女儿张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眼看着那张小姐已经及笈了,所以皇上才特意将他调回来的。

这卫将军打十岁起便跟随他父亲远赴沙场,对打仗的事可谓是身经百战,早年的时候总有些无名小国骚扰南垣东北边境,经常掠夺当地百姓的粮食与牲畜,于是皇上就下旨派他去驻守边疆,没想到这一去便是八年不回。

“怎么办呀小姐,奴婢听说那卫将军就快要回来了!他要是一回来小姐就得嫁去将军府了啊!”丫鬟的声音听起有些急躁,身影还不停的在房间里走动。

这说话之人正是那张苑的贴身婢女凝香,而她之所以会这般焦虑,全都是因为担心自家小姐。

“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外头的人都说这卫将军虽然是年少有为,可相貌却生得极为丑陋,倒也不是天生的,都是上那战场给毁的呀,而且她还听说因为常年驻守边疆的缘故,这卫将军皮肤极黑,整个人看着跟块煤炭似的。

一想到当兵的人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壮汉,皮肤黑点也没什么,可脸上再添几条狰狞的伤疤只怕是瞧了都会做噩梦啊!她家小姐生得这般美若天仙,若是嫁给这样的莽夫岂不糟蹋了。

眼前的人听了她的话后不仅没有气恼,反而笑着道:“你也说了是我要嫁过去,又不是你,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说完她继续手中的动作,这是去年她父亲向她提及她与卫阑婚事时她便开始秀的手帕,后来因为身体的缘故前前后后一直耽搁了没能提早秀好,如今也快完工了,想必能在新婚之夜将它送给他未来的夫君吧,思及此她竟脸上一热,有些害羞起来。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那个卫将军的,你当真要嫁给那个丑八怪啊!”

“休得胡说,卫将军乃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相貌自然是一表人才,这朝阳城内有多少女子都想着嫁给他呢。”

丫鬟不乐意的嘟了嘟嘴。“小姐又没见过卫将军,又怎知他一表人才,我看这朝阳城内想嫁给他的也就只有小姐你一人了。”外头的人可都说要不是有婚约在身,只怕那卫将军想找媳妇都难,哪个姑娘听了不嫌弃他啊。

谁知话刚说完她家小姐的手便被那针刺了一下,血珠立刻冒了出来。“小姐你没事吧!”

张苑将手指放入口中抿了一下,她长这么大女工作品可不少,还从未被这秀针伤到过,今日倒还是头一回呢,她摇了摇头,“没事。”

“还说没事,你可从来没伤过手,都是因为那个什么鬼将军,我看老爷八成是被人骗了,什么命中的贵人,分明是个霉人。”

“住口,你再说下去小心我罚你了。”

凝香知自己口误赶紧跪在了地上。“奴婢…奴婢知错了。”

张苑心里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因为她与那卫将军的婚约确实都是她父亲故意强牵的红线。

她出生时,曾有一道人刚巧住在她家,她父亲想着让这位道长为她算算,看她日后的命运会如何,谁知那道长在看到她后脸色大变,手捋着胡须沉思了大半天才说她踏莲而生脚底有一朵莲花印记,命中必会有一大劫难,若是得不到贵人相助只怕活不过二八,父亲听后大怒将他赶出了府中。

人刚被赶走她父亲却又立刻跑去将他寻了回来,因为在他走后她父亲将裹布打开看了她的脚底,发现果真有一朵莲花印记。

去而复返的道长只留下了两张生辰八字就离开了,也未说明寓意,其中的一张是她的,那另一张便是他说的那位贵人的,为了寻找那纸上生辰八字之人,她父亲几乎把全朝阳城男子和女子的生辰八字都暗中查了一遍,最后发现与这生辰八字匹配之人竟只有那卫大将军的儿子卫阑。

若是常人还好,可偏偏是个将军之子,她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怎能高攀上将军府,好在她母亲与那将军夫人交好,于是等她大了些父亲便让母亲常带她去将军府做客,这一来二去的将军夫人竟主动提了联姻之事,于是两家便为他们定下了婚约。

她本不知晓此事是他父亲故意为之,后来因为外界对她这位未婚夫的评价是在太差,父亲怕她不愿意嫁才将此事告诉了她,其实就算父亲不告诉她原因,她也是自愿嫁给卫阑。

皇宫内,君言一如既往的在福宁宫逗留且迟迟不愿回去,君浩以为是他又被鸢贵妃给骂了,可却听他说鸢贵妃并没有骂他而是自己不想回去。

君言从小在皇宫里长大,除了皇宫他就只去过王府,这么大的皇宫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王府也已经被他摸熟,什么时候他才有机会去其他地方看看啊!

“所以你就是因为此事不想回去?”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他在这福宁宫呆着不回去也没意义啊。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最近母妃也心事重重的,有时候突然就盯着我不说话看老半天,问她怎么了也没反应,就今天早上我被她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听他说完君浩在心里想,对面的人今年六月就满十四岁了,看来鸢贵妃是怕有些事要瞒不住了所以才如此吧,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想的,拿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这般冒险,究竟图什么。

“她可能是担心你吧。”

“我有什么好让她担心的,对了,你知道卫将军要回来了吗?”

“嗯。”

此人他早有耳闻却从未见过,便是君言也只在小时候见过两三次,不过并未有过接触。

“我听说他毁容了,我觉得肯定是天妒英才又舍不得收他性命,所以才在他那副好看的皮囊上下手。”虽然当年也只是匆匆看过几眼,但那张脸绝对可以说得上好看。

正在回京路上的卫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没想到居然也有人会在背后说他坏话,他不知道这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人可多了去了,只是他不晓得罢了。

父亲早给他传信让他回去了,在蕲州的日子过得那般滋润他才不想回去,更是不想成亲,所以便一直拖着,没想到皇上居然亲自下旨让他回去,明明是两家人私下里定的亲事,这样一来倒搞得跟皇上赐婚似的了。

皇命难违,他虽不怕,可若是抗旨不遵遭罪的不是他卫阑,而是整个卫家。

“将军,我们还有三日便可到达朝阳城。”

“没事,不急。”他故意让马走得极慢就是为了能晚些到,所以并不在乎还要多久。

走着走着,突然两旁树梢上停着的鸟儿似受到什么惊吓般四处飞去,就连迎面吹来的风中也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卫阑早就发觉不对劲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身旁的副将似乎也发现了异样,叫了他一声,他比了个别说话的动作让手下的人继续前行,突然他身后的副将喊了声将军小心,一个黑衣人从他的右侧向他袭来,他身体迅速后倾躲过了剑,紧接着一大群黑衣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黑衣人冲着他大喊。“卫阑,你的死期到了。”

他都八年没回来了也能隔着千山万水结上仇家,不容易啊,想必对方是早知道他没带多少人回来所以想借机把他解决了吧。“那阁下能否告知,是谁想让我这么年轻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哼,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受死吧。”说完向他冲了过去。

那黑衣人万万没想到卫阑带的人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带了那么多手下竟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被他生擒住。

“说,谁派你来的?”

“哼,留着问题来地底下问我吧。”说完立刻七窍流血倒了下去。

王非上前探了探他的气息,然后摇了摇头。“死了,是毒。”

他拍了拍手,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马驹。“受伤了,正好歇会儿吧,给它上点药。”说完走去一旁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养神。

王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瓶止血药往那马身上受伤的地方洒去,那马可能感觉到疼痛浑身抖动了一下,把刚洒上去的药粉给掸了下去,他只得耐着性子又给它上了一遍。

君烨听线人来报说卫将军三日后便可到达朝阳城,可三日后却并未见其归来,他派人去问后才得知原是在路上被人行刺受了重伤,所以耽误了时间,怕是还要两日才能到。

卫阑是个领兵奇才,他不求名不求利,还自愿守在边疆维护一方太平,这一点让君烨有些捉摸不透,他下令一定要彻查此事的幕后真凶。

第十六章:假伤

王府内,君煜正在闲云阁逗弄那只鹦鹉。

“王爷,我们的人…全都死了。”

他拿起一颗谷粒往那鹦鹉嘴里丢进去。“一群废物,死了就死了吧。”

地上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不过属下打探到那卫阑已经受了重伤。”

他拍了拍手,道:“死之前也算做了一件有用的事,既然受了重伤,那就让他重伤而亡吧。”

“是,不过……”

“不过什么?”他可不喜欢欲言又止的人。

“那卫阑人手不多却能将我们的人都杀掉,虽然受了重伤可他很快就要到了朝阳城了,只怕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卫阑那小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是个人才啊,只可惜是个不能为他所用的人才。“那就在等等吧,还有,你下次说话不要学本王吊人胃口,否则你那舌头就不要留着了。”

“是,属下告退。”这几个字说的他舌头都有些打结了,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卫阑受伤一事很快就在朝阳城传开,张苑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晕了过去,把她爹娘给吓坏了,却不知她如此担心之人此刻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里被人带回将军府。

一到家门口,卫阑他娘便哭哭啼啼的冲到马车前去冲着里面喊:“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他爹在一旁道:“这么多人在呢,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把头抬了起来看向天空,表示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卫阑闭着眼睛被人给抬了进去,浑身上下缠满了白布,他娘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他被人抬到床上去放好。

等人都退了下去后他才睁开眼睛,然后把身上的布一把都扯掉,她娘的哭声也一下子戛然而止。

“儿啊,你没事吧?”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发烧啊。

“哎呀,娘,我没事。”

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根本没受伤,刚才都是装的,她转过身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发现他丝毫不觉惊讶。“好啊卫清风,你知道儿子根本没受伤是吧,你瞒着我,你居然敢瞒着我害我这两日为他担心得要死。”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后她可是整日以泪洗面,吃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夫人,你自己生的儿子你还不清楚啊,谁能伤得了他啊。”

这话她倒是信,自己生的这个儿子从小武艺精湛,一般人自然是伤不了他的,可哪有做娘的听到儿子受伤了不担心的,哪儿还有精力想这些。

“哼,既然没事,那你小子就赶快好起来,然后跟张家小姐把婚事办了。”

他就知道他娘会说这事,所以才特意‘重伤’想在拖一段日子。“啊,娘,我的头…头好痛啊。”

“别给我装,我告诉你,张家小姐听到你受伤的事人都担心得晕过去了,你要是敢辜负她,娘绝对饶不了你。”

“娘,我是真不想成亲,而且你怎么能不考虑我的感受就私自定下我与那张小姐的婚事。”

“你这不孝子,什么叫不考虑你的感受,天底下的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在看看你都多大了还没成亲,别人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人孩子都快七八岁了,你连媳妇儿都还没有,这张小姐你非娶不可。”

卫清风觉得自己的夫人说得很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亲必须要成。“你娘说的对。”

对什么对,卫阑在心里说。要真对他爹当初怎么没娶那个什么名门世家的姑娘反而娶了他娘,还是他娘亲口告诉他的,说他爹当年如何拒婚,又如何当着皇上的面说要娶她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反正我不娶。”

“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娘已经命人开始筹备婚礼了,等你好了立刻就成亲。”说完走了出去,留下父子俩人在房间里。

“皇上已经派人彻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知道是谁想害你了。”

卫阑将双手枕在脑后,道:“爹你想得太简单了,皇上查不出什么的,就算查到些什么也当没查到。”

“何出此言?”皇上听说这事后可是龙颜大怒,若真查出了什么,又怎么会包庇真凶。

“那些人没有留下丝毫线索,根本无从查起。”宫中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些,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想杀他,但除了她好像没人有杀他的动机。

果然,没过多久这件事真的就不了了之了,因为凶手事后将线索断得实在太干净了,就连那些杀手的身份都是些无名氏。

他这装了快一个月的伤不能继续装下去了,要不然也太假了,可如果一好就意味着他得成亲了,她娘就等他一好能立刻成亲呢,婚期都定在了七日之后,二月二十六号。

很快两人要成亲的事立刻传开来,好多姑娘家听了都开始同情那张家小姐,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却要嫁给一个丑八怪,真是够惨的。

“母妃,卫将军大婚那日你就让儿臣去看看吧!”

“别人成亲你一个小孩子去凑什么热闹。”

卫阑还未回京便被人追杀,只怕那仇家是不想让他活着回来,不管想杀他的那个人是谁,他都一定不会错过大婚的这次机会,若是他们打算在将军府行凶,君言去了只会让她担心,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

“我都十四了还把我当小孩子…”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还是被听见了。

“是不是呆在宫里太无聊……”

“不不不,我不无聊,我还有好多事没干呢,我先回去了,给母妃跪安!”他可不想抄什么《盛世论》了。

不过就算母妃不答应,他也已经想好到时候要怎么偷偷出去了,他君言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阻止,一切都只取决于他想不想。

君言让阿朱去把君浩叫来兰亭,打算到时候也带着他出去见识一番。

“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七日后卫将军大婚。”

话音刚落君浩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不过他还是假装问他,“怎么了?”

“父皇派了安公公去送礼,到时候我们偷偷跟着安公公一起出去如何。”

果然不出他所料,肯定是鸢贵妃不让他出去他才出此下策吧,至于不让他去的原因应该是怕他出什么意外。“这不好吧,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放心吧,保证不会被发现。”说完他凑过去贴在他耳边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君言已经派人打听了,那日一早安公公便会先去取父皇准备的礼物,他们就可以换好衣服趁机混进送礼的人里,有了上次君浩的经验,他早就先花钱收买了两个人与他们互换身份,到时候那两人便拌做他们的模样在这兰亭里学习,等中午他们定时赶回来就行了,一定不会被发现。

然而大婚前的晚上将军府却并不安宁。

“娘,我都说了我不想娶那张小姐。”

虽然知道他娘早就张罗着成亲这件事,原本还想着能找个机会去会会那张小姐,与她说清楚然后让她主动不嫁,可他娘派人看着他,他根本没机会出王府。

“你这孩子怎么老说这话,我警告你,这话现在说说就算了,等张家小姐嫁过来你可不许再说了。”

说完她继续忙着贴手中的喜字,贴上去觉得不好看又撕了下来,换了个位置贴完后还是觉得不好看。“贴哪儿才好呢?”

见她乐在其中,卫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反正明天我不去迎亲。”

他娘的好心情在听到这话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过身去就在他脑袋上狠狠的拍了一下。“你不去迎亲,难道还要让娘去帮你迎啊!”

他捂着被拍的地方低声道:“也可以啊。”

话刚说完手捂着的另一边又被狠狠的揍了一下。“干嘛啊娘,你这是在谋杀独子你知道吗,我死了您可就断后了,您跟爹都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还想再生一个儿子不成。”

“你这兔崽子说混账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啊,我警告你,明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要不然爹去也行。”眼看着脸上就要挨打了,他一个后倾躲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你还敢躲,看我不……”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头晕,险些栽了过去。

卫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娘扶住。“娘你怎么了?”

他娘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本来他还以为他娘是骗他的,可看着他娘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还用手捂住胸口,似极疼痛的样子,他才赶紧叫了下人去告诉他爹,然后将人扶到床上去躺着。他爹听到消息后很快就赶了过来,还顺便带来了大夫。

大夫把了脉后发现床上躺着的人虽脸色苍白却并没有生病,正欲开口却收到了老将军严重的警告,吓得他赶紧改了口。“夫人…夫人这是…。”

“我娘到底有没有事你倒是说清楚啊?”卫阑都快急死了。

那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夫人情况不是很好,可能……”

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跪在了地上,他握住他娘的手。“娘,对不起!都是孩儿的错,你一定不能有事。”

床上的人缓缓开口,半天才说出两个字,仿佛发声极为困难。“明…明日…”

“我去!我去迎亲,娘你一定要好起来。”

卫清风比了个手势,大夫看见后背着药箱逃命似的夺门而出,到了外面后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然后从容的离开将军府。

从小到大他娘虽然爱打他骂他,可对他的好却是无人能及的,就算八年不见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母子的感情。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还在深深自责的卫阑听到他娘说话突然顺畅,声音听起来也完全不像刚才那般。“娘你没事了?”

“哎哟,我这头……”

站在一旁的卫清风不仅完全不担心躺在床上的人,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其实他与夫人心里都知道这点小伎俩可能瞒不住儿子的法眼,可谁让他这儿子是个大孝子。

第十七章:无奈成亲

卫阑极不情愿的骑上了马准备去迎娶那张家小姐,迎亲队伍刚走没几步,发现两旁站了好多人,不会都是来看他迎亲的吧?

这些人吧,一半是来凑热闹的,一半是来探个究竟的。

那些人的人看到他后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有的甚至捂住了嘴,然后迅速几个几个的围在一起讨论起来,接下来他所经过街道两旁的人也都那样低着头在说话。

“是谁说这卫将军长得吓人脸上有疤的啊,明明是这么个丰神俊朗的人。”

“就是啊,还有说他黑得跟块碳似的,明明细皮嫩肉跟个小白脸似的,我都看不出他是个习武之人,莫不是那边疆的水土养人?”

“唉,那张小姐命真好,能嫁给这么个威武霸气又好看的将军。”

“哼,一个做将军的人长成一副书生模样有何骄傲。”

这说话之人乃是城西的王公子,听闻他非常的爱慕张小姐,明知她已有婚约却带着聘礼去张府提过三次亲,可都被那张主事给送出来了。

“你这是嫉妒人家卫将军吧,他今日所娶之人可是王公子的心上人,情敌见面三分眼红也是在所难免的,你的心情我们大家都理解,哈哈哈。”

“你…你放屁!”

“啧啧啧,听听,王公子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人,怎么说话如此粗鲁啊!”

“你…”

迎亲的队伍已经走到他们的跟前,随之而来的喜乐将那王公子的声音给掩了过去。

卫阑一回朝阳城就从未出过将军府,所以根本没人看到过他究竟是不是长得像传闻那般凶神恶煞、丑陋不堪,今日这一见得让多少姑娘情窦初开却又伤心欲绝啊。

很快迎亲的队伍就来到了张府,张大人拉着女儿的手将她送了出去,一旁作为陪嫁丫鬟的凝香看到未来的姑爷时差点没踩空阶梯摔下去,她心想那些传谣言的人怕不是跟这位姑爷有仇吧。

起娇后没走多远凝香便悄悄的对花轿里的人道:“小姐,没想到还真被你给说准了,这卫将军确实是一表人才,跟小姐简直就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呢。”

虽然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很大,可张苑还是听清楚了凝香说的话,因为头上的喜帕挡住了视线,所以在家门口时没能看到卫阑的模样,不过一想到今夜便能看到他的容颜便高兴的笑了。

将军府在北而张府在南,迎亲的队伍来回必然要走南北交通的正大街,那就意味着势必会经过朝阳城中心的第一酒楼——春风楼。

此时春风楼二楼正坐着一个人面向窗外,双眼透过那窗户正好可以将长长的迎亲队伍尽收眼底。

“王爷,我们要不要动手?”

君煜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身穿红袍脚踏白马的人,看他满面春风气色红润,丝毫不像重伤刚愈之人。

“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

将军府戒备森严被保护得滴水不漏,若是错过了这次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此人不除,将来必将成他最大的阻碍。

“是,王爷,我们的人都混在看热闹的百姓中间,那迎亲队伍中也有我们的人,绝不会出什么纰漏。”

“那就按原计划行事吧。”

“是。”

大街两旁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只怕这全城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了,这样风光的婚礼自然人人都想来瞅一眼,毕竟平常人家谁能摆得起这么大的阵仗。

这时人群中有个人冲着路边茶摊的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收到暗示后便拿起桌上的茶杯,只听见‘砰’的一声,茶杯被他摔在了地上。

然而那喜乐的声音是在太大了,混于百姓中的杀手根本没听到暗示音,依然假装做群众观看,这些人都听不到更别指望那混在迎亲队伍里的人能听到了。

那人见没动静开始慌了,王爷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于是他掏出藏在袖中的刀,朝着那最前面的人冲了出去。

那些杀手见状立刻掏出自己藏着的刀跟着冲了过去,好好的迎亲队伍一下子被打乱,百姓们看到刀后吓得四处逃窜,后头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仍然奏着乐,而前面已经打成一团了,轿夫为了逃命直接放下娇子跑了,里面的人一个不稳撞到了轿门上,疼得‘嘶’了一声。

“杀人了!快跑啊!”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张苑听到凝香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小姐,不好了!有刺客。”

那些人的目的好像只有一个,那就是卫阑。

“真没想到老子成个亲都能这么晦气。”

说完一个纵身下了马,看着混乱的人群他不禁有些皱眉,他娘给他找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贪生怕死跑得都快没影了,早知道还不如让他那些手下来也能打个帮手。

二三十个人齐齐向他冲去,每个人手中的刀都对准了他,不过区区二三十个人他卫阑还没放在眼里,打斗中他尽量往前走,让这些人离那花轿远些。

凝香看着远处红色的身影与那些人撕打在一起,顾不得什么一把掀开了轿帘,拉起自家小姐的手就往回张府的方向跑。

张苑挣脱她的手,道:“凝香你干嘛?”

“哎呀小姐,我们快跑吧,那些人是冲着将军来的,要是在不跑那些人反应过来只怕咱们也跑不掉了。”

她一把掀下了头上的红盖头,一张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额头上还有些红肿,是刚才撞在轿门上弄的。

“我既然已经出了家门,那就是卫阑的妻子,怎么能回去。”

“哎呀!我的小姐,你跟卫将军还没拜堂成亲呢!算不上夫妻,我们回去吧,再不走就真的没机会了。”

“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她回到了花轿里盖上自己的红盖头,凝香实在想不通一向聪明的小姐怎么关键时候这么糊涂了,她看了看那边打斗的场面卫将军被逼得连连后退。

“对不起小姐,凝香还不想死。”她这条命是她娘亲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虽然小姐对她恩重如山,可她不能对不起娘亲的牺牲。

她知道凝香走了,花轿里的她却强装镇定,其实她已经害怕得手心都开始发汗了,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镶进了肉里也不觉疼痛,她相信那个人会保护她的,她一定不会出事的。

一边的卫阑虽然武功高强,可寡不敌众还是渐渐落了下风,更何况他手中什么也没有,而那些人手中有刀,且他明显感觉到想杀他的人比上次刺杀他的那些人武功高了许多。

真想不到有人竟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他死,天子脚下也敢这般胆大妄为,也太不把皇上当回事儿了吧,也太不把他这个将军当回事了吧。

这时,突然从又出现一个黑衣人,大白天穿着一身黑是在有些引人注目,然而来者的功夫绝对不容小觑,很快卫阑的手臂就被他划了一道伤口,血一下子流了出来,他忍不住在心里道:我的亲娘啊,你可把我害惨了,让我刚在朝阳城露面就这么狼狈。

能让他受伤的人还没出生呢,若不是他一边要御敌,一边还要注意花轿里的人,岂能让他钻了空子。

春风楼上的人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一切,本来有些高兴的脸突然反变为怒,嘴里冒出一句:“废物。”

卫阑整个人已经被他们挟持住,眼看着那黑衣人的剑就要刺进他的心脏,突然出现一只箭准确的射向了他的手,剑随即掉在了地上,原来是将军府的援军到了。

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捂着伤口立刻逃走了,留下一群杀手愣在原地,他们知道此次计划肯定失败了,于是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花轿里的人,今天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拉个垫背的,让这一桩喜事变成丧事。

卫阑见那些人向花轿冲过去赶紧大叫了声:“王非!”

花轿里的张苑很快被一个人拖了出来,眼看着一刀就要向她砍去,幸好王非及时赶了过去一脚将那人踢飞。“少夫人,你没事吧。”

张苑摇了摇头,周围刀剑打斗的声音却让她心脏咚咚的跳了起来,混乱中她被人推来推去,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却突然被人抱了起来,跌进陌生怀抱里的她鼻尖立刻嗅到一丝血腥味,但害怕的她顾不得那么多只得紧紧抱住对方。

卫阑感觉怀里的人在害怕,因为她的身体在发抖,遇上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是个姑娘家都会害怕,不过刚才她是打哪儿来的勇气跑回花轿里去的,他可都看见了,连陪嫁的丫头都跑了她居然还蠢得坐回去,本来他还想着这新娘子要是跑了他也就不用成亲了,可谁知她有机会逃走却不走。

那些人很快便被制服了,不过他们同上次刺杀他的那些人一样,刚被抓住便服下毒药七窍流血而亡,身上也没有任何线索能查出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今天的日子是他娘托人算好的黄道吉日,说什么宜娶嫁,忌见血,如今这好事坏事都发生了,两者相抵也就成了一个普通的日子了。

让人处理好那些人后卫阑才发现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他将她放进花轿里,让自己的手下抬起花轿继续回将军府。

“王非,把所有的礼炮都给我放了,一路上我都要听到声音,不准停。”

“将军,夫人说那些礼炮要留着在将军府门口才能放的。”

“我说放就放,啰嗦什么。”他才回来多久,怎么自己的手下都快成他娘的手下了。

“是。”

第十八章:虚花烛夜

虽然迎亲队伍的人已经没有之前的一半多了,可气势却比之前还倍增了不止一半,逃回家中不敢出来的百姓们听到礼炮的声音后又打开了门,见那些拿刀的人已经不见了又凑了上去看热闹,很快整条大街上变得跟之前一样热闹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一般。

等到了将军府门口时他娘一看到他受伤了又开始咋咋呼呼起来。“儿啊!你没事吧?我儿媳妇呢她没事吧?”

“她还没过门呢,我才是您的亲生儿子。”说完朝花轿里看了看,里面的人应该还在昏迷吧。

她娘听来搬救兵的人说当时可危险了,不过还好那些人都是冲着她儿子去的,她还真有些担心这儿媳妇也受到牵连,可她跑过去叫了两声发现里头丝毫没回应。

“怎么回事?”

“她被吓晕了。”

碰上这种场面晕过去也很正常。“你去把她抱下来。”

“咱家还不缺下人吧?”

“哎哟,我这头……”

“行行行,我抱,我抱还不行嘛!”

说完走过去掀开轿帘,将里面的人给抱了出来,然后直接进了将军府,人晕了过去这堂应该可以不拜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娘不仅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抱进将军府,还要他抱着这丫头拜堂成亲。

“哇,原来还可以这样拜堂成亲的。”

“是啊,真没想到。”

君言看着两人拜完堂,然后新娘子被送去了新房,不禁在心里感叹卫将军与张小姐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啊,不过刚才他看着那卫将军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我看错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抱着她也要拜堂。”

“嗯?怎么了?”君浩听到他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没事没事。”

说完他突然拉着君浩往后转了过去,因为他看到了皇叔在他对面,希望不要被他皇叔看到,要不然就惨了,刚在心里祈祷着,却听到身后传来他皇叔的声音。

“言儿。”

安公公见煜亲王朝他走来,便向他行了个礼,可却听到他嘴里叫三皇子。

君浩这才知道为何他会突然这么害怕,原来是被煜亲王看到了,而君言也自知被发现了,便转过去叫了声:“皇叔。”

安公公见那小太监突然叫煜亲王皇叔,凑进去一看才发现此人并不是之前的小轩子,而是三皇子,他旁边的人也不是小允子,而是那不常见过的小皇子。

看清人后的安公公被吓破了半个胆,没想到他居然把三皇子给带出宫了,要是让皇上跟娘娘知道,他这老命可就不保了。“老奴参…”

“嘘…”君言赶紧让他住口,要是让人知道他堂堂三皇子扮做太监出了宫,丢丑是小,被母妃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皇叔,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皇好不好!”

“你这调皮鬼,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今日卫将军迎亲路上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要是那歹人在将军府行凶,你呀!”

“嘿嘿,多谢皇叔,那些杀手还不敢这么放肆呢,这可是将军府,更何况皇叔也在我能有什么危险啊。”

“哈哈你啊!”说完用手戳了戳他的小脑袋。

一旁的君浩见到同是皇叔的君煜看到他却如同没看见一般不免有些难过。

等煜亲王走开后安公公才道:“三皇子,这热闹也看完了,不如我们这就回去了吧。”

好不容易出来,还没到时间怎么能回去呢。“安公公,我就再玩一会儿。”

“三…”看着跑远的人他正准备叫住他,可他立刻又闭上了嘴,若是让人知道他是三皇子还得了啊。

在将军府玩儿得开心的君言不知道,宫中代替他们的小轩子和小允子已经被发现了。

李素鸢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身上穿了君言和君浩的衣服,她没想到君言那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跟她玩起替身来了。

“说,三皇子去哪儿了?”

地上的人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说话也哆哆嗦嗦的。“回…回娘娘,奴才也…也不知道。”

“大胆,不知道你们怎么会穿着皇子的衣服在这儿,难道不知道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娘娘,奴才们…”三皇子明明说过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临走前还交代过若是被发现了也不能说他去了将军府,可现在这情况,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不是去了将军府。”虽然已经猜到了可还是想证实一下,今日那卫阑迎亲遇刺一事她已经听说了,若真是偷出了宫,想到这里她越发担心起来。“不回答是吧,来人,给我拖下去用刑。”

眼看着人就要被拖走了,却被赶回来的君言给拦了下来。“住手。”

若不是君浩提醒,他险些忘了回宫的时间,还好赶在午时回来了,刚到宫门口就听说母妃在兰亭,于是匆匆赶了过来,而小轩子跟小允子看到三皇子回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知道回来了。”

本以为像往常一样跟母妃说说好话这件事就能糊弄过去,却听到她说让他跪下,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正欲上前,却又听她大声道:“还不给我跪下!”

这回不止君言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君言可是她的手中宝、心中肉,从小到大连对他说话都从来没这么大声过,更别提让他下跪过。

倒是一旁的君浩反应快扯着他一起跪了下来,可两人刚跪下却听她道:“还有你君浩,君言从小待你不薄,你明知道他胡闹却不阻止他,还跟着他一起胡闹,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君言还是头一回从母妃口中听她叫君浩的名字,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件事跟君浩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母妃要是想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我当然会罚你,但是那两个奴才也别想免罪,拖下去每人各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是要把两人的屁股打开花啊。

“母妃……”

“从今日起罚你禁足长乐宫,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长乐宫半步,要不然那两人就不是二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母妃还从来没像今日这般生气过,但他想不通为何她为何会这样生气,不就是偷偷出了一趟宫而已,不至于吧。

到了晚上,将军府的人也差不多都散了去,只剩几个与卫清风交情好的还在陪他喝酒。

而卫阑从婚宴上脱身后便来到了新房,他想着等人醒了与她把话说清楚,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

张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这房间的布局也很陌生,她立马坐了起来,不过一眼看到窗户上贴着的喜字后她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你醒了。”

听到声音她才注意到这房间来还有人在,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穿紫衣的男人,两只眼睛在打量着她。

“你…是卫将军。”

“要不然还能有谁?还是…你希望是谁?”

“将军误会了,苑儿只是…太高兴了,所以说错了话,还请将军莫要见怪。”看到他手臂上有处理过的伤,原来之前抱她之人便是她的夫君。

“既然如此,我也不废话了,我想先跟你说清楚,你我二人的婚事都是父母定下来的,其实我并无娶你之意,想必你也并无嫁我之心,反正我们也没有真正的拜堂成亲,日后你若是有了心上人我定会成全你,我若是有了心上人也请张小姐能成全我。”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在告诉她这些话。

新婚之夜,本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她的夫君,她的心上人,却在这样的良辰里与她说这样的话。

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无声落泪卫阑有些愧疚,不过有些事必须一开始就要说清楚,不然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不是吗,而他之所以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跟她说这番话。

“我会睡我以前的房间,这是我娘特意为我们布置的新房,以后就留给你睡。”

留下这句话后卫阑便出了新房,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屋内坐着的人只觉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然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刚好滴在了床上。

还记得曲园初见,他正习武,母亲带着她从旁经过,夏日里塘中的荷花开得正艳,荷叶在风中翩翩起舞,可如此美景却不及那少年的英姿半分。

她想,那就是她心目中意中人的模样。

那是她最后一次去将军府,因为那日将军夫人开口向她母亲提了联姻之事,回去后母亲便把联姻之事告诉了父亲,父亲非常高兴,即刻让人把她与他的生辰八字放在了祠堂的观音像下面压着。

既然定了亲,她自然就不能再去将军府了,母亲说了,在她成亲之前都不能再与他见面。

这就是上天的命中注定,她会嫁给他,可他刚才却说他并无娶她之心,她从袖子里拿出新婚前一夜刚秀好的手帕,看着上面的鸳鸯笑了起来,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第十九章:殷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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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章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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