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锦商 - xp1024.com
《侯门锦商》


正文 第1章 穿越的这个

一夜秋雨过后,屋内还带着潮湿的气息,隐隐有股中药味夹在其中,说不上好闻,却有几分安神的效果。

乔藴曦依着贵妃榻,半靠在窗边,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墙角茂密的薄荷。

连翘端着托盘进来,站在门边稍稍犹豫了一下,“小姐,该喝药了。”

看着黑漆漆的药汁,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算算时间,她“来”了有一个小时,不对,半个时辰了,除了一睁眼就感觉到的眩晕外,这一个时辰她都在装逼。墙角的薄荷都要被她的眼刀戳烂了,本尊的记忆她一点都没有不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

眼睛一闭,一碗汤药灌进了肚子。

末了,还不忘拿手帕轻轻在嘴边按了两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端庄淑雅。

所谓的大家闺秀,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连翘忙递上蜜饯。

感觉嘴里的苦味淡了些,乔藴曦吐出一口浊气。

“小姐可是感觉好些了?”

乔藴曦皱眉。

后脑勺上挂着一个那么大的包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散瘀。

见她不说话,连翘以为乔藴曦还在因为受伤的事发脾气,忙安慰道:“奴婢知道小姐孝顺,想摘桂花给老夫人做桂花糕,可是老宅的桂花树有近百年的树龄,枝繁叶茂的,爬上去相当危险。”

所以,她这是爬树摔伤的了?

乔藴曦不语,继续装深沉。

连翘偷偷查看着乔藴曦的神情,见她没有面露不满,这才继续说道:“老爷和夫人还在庄子上,小姐,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怎么向老爷和夫人交代。”

“我知道了。”憋了半天,乔藴曦总算是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乔藴曦本就是木讷的性格,所以连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想再嘱咐几句,外面的丫鬟说三小姐乔锦雯来了。

连翘忙起身迎接。

“七妹妹!”人还未至,声音就先到了。

门帘被撩起,一名十二、三岁的姑娘进来了。

乔藴曦仔细看了一眼。

模样清秀,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这也使得那生涩的笑容带了几分真实。可到底只是个孩子,还做不到不喜形于色,瞧,眼底的幸灾乐祸那么明显,明显到她无法忽视。

“三姐。”乔藴曦顺势回了一句。

乔锦雯走到贵妃榻边坐下,十分自然地握着了乔藴曦的手,“你呀,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大伯、大伯娘交代?”

红着眼,乔锦雯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

乔藴曦也是一脸怏怏。

“好了,不说这事儿了,”见乔藴曦情绪不好,乔锦雯忙岔开话题说道,“三姐是特意来看你的,可是好点了?”

见乔藴曦点头,乔锦雯又说道:“这几日你好好养着,祖母已经吩咐下去了,你想吃什么,尽管叫厨房那边做,只是,大伯和大伯娘那边,祖母没让人捎信儿过去。你也知道,大伯和大伯娘在庄子上忙着,所以只能委屈妹妹几日了。”

“我都省的,姐姐放心。”文绉绉的话,说得乔藴曦舌头直打转。

乔锦雯拍着乔藴曦的手背,“要是闲着无聊,三姐每天都来陪你。”

“谢谢三姐,妹妹没那么娇贵,喝着药呢,过几天就没事了。”

乔锦雯仔细查看了乔藴曦的情况,确定她没有说假话,坐了一小会儿,终于离开了。

擦!

憋死老娘了!

门帘刚一放下,乔藴曦直挺的腰顿时弯了下来,弓腰驼背地靠着窗台,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从屋内的摆设看,这家人的家境不错,可是她现在没有一点本尊的记忆,总不能一直装深沉吧?

要不,装失忆?

苦逼地叹气,乔藴曦手脚并用地下了贵妃榻,走到梳妆台边,凑到铜镜前一瞧。

呵呵哒。

这是玩她呢?

镜中的人,充其量不超过十岁,这不是重点。

能装嫩,乔藴曦也是满意的。

重点是,那病歪歪的模样,完全不是她的style,她要怎么装?

正文 第2章 初来乍到

“小姐这样多久了?”连翘一边悄声问着黄芪,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墙角,和一堆杂草大眼瞪小眼的乔藴曦。

黄芪一直站在乔藴曦不远的身后,在她眼里,自家小姐从来就是这样,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大咧咧地说道:“早饭后就是这样了,嬷嬷来看了两次,和小姐说了几句话。”

连翘闻言,放心地点头。

自家小姐一直很内向,就是老爷和夫人在的时候,小姐也是这么沉闷。

想到这里,连翘就叹气。

小姐性子不讨喜,话也不多,在长房这边还好一点,可是在老夫人那里,小姐的性子就很吃亏了。

哪个长辈不喜欢性子活泼,又会说好听的话的晚辈?

看看其他几房的少爷和小姐,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朝老夫人身边凑,唯独小姐总是躲在墙角,偶尔憋出一句话,还是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老夫人本就不喜欢长房,小姐的性子又这么阴沉,老夫人从来就没正眼瞧过小姐。

就说这次,小姐受伤也是为了孝敬老夫人,可小姐出事后,别说老夫人了,就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没来看一眼,还是她们自己去请的府医。

要是换做老夫人最喜欢的四房的三小姐……

连翘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乔藴曦,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她只是个下人,她的本分是照顾小姐。

“你在这里看着,我到厨房去看看。”给黄芪指定了任务,连翘出了院子。

此时的乔藴曦,正对着那堆生机勃勃的薄荷,努力消化着她昨晚好不容易从本尊那里继承的信息。

本尊,嗯,就是她鸠占鹊巢的那个,是乔家大房的嫡女,在家里排行第七,叫乔藴曦。

乔家,普通的商贾之家,因为有个会做生意的祖父,所以乔家兴盛得很快,可以说,她赶上了乔家最鼎盛的时期。

现在乔家的当家,是她的父亲,乔家的大老爷,乔兴邦,这个时候,正和她的母亲在庄子上忙着。

乔家有四房,二房和三房都是乔老爷子的小妾生的,四叔乔兴业是他父亲的同胞亲弟,两人相差了将近十岁。

对于这个原因,乔藴曦也弄清楚了。

当年乔老夫人嫁进乔家,七年无所出,乔老爷子为了传宗接代,所以纳了一个小妾,小妾进门不久,和乔老夫人同时怀孕,先后生下乔兴邦和乔二爷,后面的乔三爷也是小妾所出。

小妾仗着自己有两个儿子,蹦跶了一段时间,奈何乔兴邦从小就资质突出,特别是在经商这块,不仅深得乔老爷子真传,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所以乔老夫人在后院的位置十分稳固。

乔兴邦九岁的时候,乔老夫人老蚌怀珠,生下一对龙凤胎!

乔老夫人扬眉吐气,在乔家的位置更是无法撼动。

乔家孙字辈的排行,没有分男女和嫡庶,都是排在一起的,作为长房唯一的孩子,乔藴曦对自己排行第七的原因也有所了解。

在她头上,长房本还有个少爷,可惜当年娘亲没坐稳胎,胎死腹中不说,还伤了身体,吃了很多药,在其他几房都先后有了好几个孩子后,才生下了乔藴曦。

长房的人口简单,乔兴邦没有小妾,没有通房,所以一家三口的生活很温馨。

这一点,乔藴曦很满意。

虽然她也奇怪,做为乔家的长房,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乔老夫人不着急催促不说,还不安排小妾、通房之类的。可转念一想,乔老夫人当年也是因为“无出”,被迫同意乔老爷子纳妾,同样是女人,乔老夫人应该是体谅她母亲的难处,所以才没有安排吧?

可是,长房没有男丁,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乔老夫人不待见他们长房?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这个问题,有待考证。

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乔藴曦表示有机会认识的。

至于自己受伤的原因,在和冯嬷嬷的对话中,乔藴曦也弄明白了。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乔老夫人喜欢吃桂花糕,乔三乔锦雯约她一起摘桂花,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从树上摔下来了。

当时丫鬟们都在,连翘也在,她是自己从树上摔下来的。

正文 第3章 走哪种路线

至于本尊的处境,乔藴曦从冯嬷嬷担忧的神情中大概猜出来了。

她不是个讨喜的娃。

按理说,作为长房唯一的嫡女,受伤了,老祖宗就算不能亲自过来,也会让身边的人走一趟,可从她醒来到现在,除了她院子里的人和虚伪的乔三,老夫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别提二房和三房的人了。

纵使老夫人不喜欢长房,可连做戏的心思都没有,可见这个“不喜欢”的程度有多深。

不过,乔藴曦倒也没纠结这件事。

说实话,从她在铜镜里看到这个小屁孩的第一眼,她也喜欢不起来。

不是说乔藴曦本尊不好看,相反,乔藴曦虽然年岁小,可长了一张精致的脸,没有成熟女人的妩媚,可那眉眼间的风情已经初见端倪,她敢用这副新身体的灵魂保证,这小妮子长大了绝对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还是狐狸精的那种。

只是,都说相由心生,这孩子……

乔藴曦苦逼地摇头。

镜中的小脸没有一点生动的表情,对周围的事漠不关心,不是我行我素的淡漠,是自闭。

乔藴曦在和本尊做灵魂交流的时候,感觉到了本尊的呆滞。

不是蠢笨的那种,嗯,怎么说呢?

乔藴曦烦躁地皱眉。

她形容不出来。

木头美人?

呵呵,木头美人是形容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如行尸走兽一般没有自我,表情单一。

这个“乔藴曦”是太有想法,伤春悲秋的,树上掉片落叶都要垂泪的那种。

对,乔藴曦看到本尊模样的第一眼就是——握草,不是穿到林妹妹身上了吧?

人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以传达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这个“乔藴曦”的眼睛传达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到最后完全没了光泽,显得阴暗,蠢钝。

而且,本尊的身子骨从小就不好,从娘胎带来的毛病,走一步喘三步,娇贵得很。

本就是个药罐子,再加上死气沉沉的性子,动不动就流泪,还胆小得很。

这样的性格,哪个长辈会喜欢?

人家在老祖宗身边忙着争宠的时候,这个娃躲在角落里,不是感伤就是发呆,是人都会觉得碍眼!

烦躁地扯下一把薄荷,揉碎。

乔藴曦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难不成,她要继续走林妹妹的路线,以确保自己不会穿帮?

可这对她来说,难度不是一个“大”字能形容的,这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乔藴曦很中肯地做了个对比。

她是打女,没错,学武术的,就她这种豪情万丈的侠女性格,和林妹妹完全不搭啊,怎么装?

如果非要自我安慰,乔藴曦觉得她穿前和本尊能搭上一点关系的,就是她家也是做生意的。

嗯,老爸开武馆,顺带卖一些和武术相关的周边产品——衣服啊,双节棍啊、大刀啊等等,三个哥哥偶尔也客串一下跌打大夫。

都是要收钱的那种,勉强也算是经商。

乔藴曦哀嚎。

早知道会穿到这副身体里,当初老妈一心想把她打造成淑女的时候,她就好好学了,而不是跟着老爸和老哥们在武馆里混,别的没学到,十八般武艺比三个老哥还玩得流畅。

“姑娘?”

身后的声音响起,乔藴曦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翘起一个自认为十分完美的弧度,慢悠悠地起身,回头。

回眸一笑百媚生。

现在学,还来得及吧。

正文 第4章 不受宠

冯嬷嬷下意识地朝乔藴曦的眼睛看去,确定她没有因为多愁善感而红了眼,这才放心地说道:“姑娘,今儿要不到老夫人那里去一趟?”

乔藴曦不语。

“姑娘该过去谢谢老夫人的关心。”冯嬷嬷轻言细语的,说得很委婉,生怕伤到乔藴曦的自尊心。

老夫人可以不来,可她们不能不过去报平安。

于是,一大早的饿着肚子,乔藴曦走两步喘一下,走五步停一下,带着连翘和黄芪气喘吁吁地到了“荣喜堂”。

还没进花厅,就听到里面欢歌笑语,其中乔锦雯的声音最为欢快。

“这个泼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还不是老夫人您宠的。”

乔老夫人和身边嬷嬷的声音传来,乔藴曦明显感觉到两人不错的心情。

提了一口气,她攥着手帕强迫自己保持挺胸收腹的端庄姿态,迈着自认为不错的莲花步,抬脚进屋。

仿佛是算好了时间,她的左脚才踏进花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氛也骤然变得沉闷起来。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埋着脑袋走到乔老夫人面前,毕恭毕敬地福身,“给祖母请安。”

干巴巴的一句话,没头没尾。

要是乔藴曦此刻抬头的话,定能看到乔老夫人眼底的嫌弃。

“乔乔来了,起来吧。”吊着长长的尾音,乔老夫人的语气说不上是好是坏。

知道乔老夫人不会问多余的话,连翘忙扶着乔藴曦到了一边坐下。

“七妹可是好点了?”问话的是二房的嫡女,乔宁黛。

“多谢五姐牵挂,妹妹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后脑勺上的血块还在,府医说喝几副药,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血块会慢慢散掉的。”难得乔藴曦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那就好,”乔宁黛放心地点头,“你不知道那天的情形有多吓人,还好连翘反应快,在下面接了你一下,不然……”

后怕地叹了口气,乔宁黛伸手,在乔藴曦的脑门上戳了一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上树。”

乔藴曦木讷地埋着脑袋。

都知道乔藴曦的性子,乔宁黛也没再多说。

乔老夫人终于开口了,“身子才刚好了些,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接收到连翘的暗示,乔藴曦闷声闷气地说道:“回祖母,孙女今儿精神不错,就想着到祖母这里报一声平安,免得祖母记挂。”

她的本意是想卖好,让乔老夫人知道,她身体一好转,就想到了老夫人,来她身边尽孝。

可因为对乔藴曦的偏见,她的话到了乔老夫人耳朵里,就成了——乔藴曦是今儿有精神,所以顺路来看看她,要是明儿没精神,那就不来了。

在乔藴曦的心里,尊贵的乔老夫人是“顺路”的存在。

乔老夫人烦躁地皱眉,“乔乔有心了,你身子骨还没好,要多休息,适当的走动是可以的,但是别走远了,让下面的人跟着。”

顿了顿,乔老夫人又说道:“我们乔家虽然比不上名门望族,可也是商贾世家,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平日里你怎么疯我不管,可是府里有客人的时候,你不避着点不说,还没规矩地上树。好在马家和我们是世交,真要说起来,我们还是马家的主子,你的事,马家不会到处说,要是外人,你这样不仅坏了自己的闺誉,还连累了其他姐妹,更是坏了乔家的声誉!”

“哦。”乔藴曦再次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乔老夫人对乔藴曦的回答很不满意,怒极反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祖母息怒!”

屋子里的人纷纷下跪。

乔藴曦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一眼,在连翘的拉拽下跟着跪下。

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

乔老夫人狠戾地半眯着眼,“你不要名声是你的事,可你想过你的兄弟姐妹没有?我们乔家虽然不是官宦世家,可在川蜀也是数一数二的望族,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我们乔家的脸面!”

“老夫人教训得是,”连翘不指望自家小姐能说什么让乔老夫人稍稍觉得顺心的话,只得硬着头皮代乔藴曦说道,“七小姐也是一片孝心,想给老夫人做桂花糕,哪知……会弄成这样。老夫人放心,七小姐以后不会做这么莽撞的事了。”

“希望是这样。”乔老夫人阴恻恻地警告道,“这次,念你一片孝心,祖母也就不追究了,你好好养着吧。”

“是,祖母。”乔藴曦悄悄白眼。

敢情她这伤还是自找的了。

乔藴曦安静地坐在一边,既不参与争宠的戏码,也不主动找话题,习惯了被儿孙们捧着的乔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更加不喜。

在乔老夫人的心里,她是乔家的老祖宗,是乔家的天,就该被儿孙们捧着、奉承着,乔藴曦的态度,分明是对她权威的挑衅!

再加上她对长房的偏见,这个性子胆怯、目中无人的孙女就愈发碍眼。

正文 第5章 分分钟宅斗死

到了用饭的时间,几房的姑娘们都很有眼色地准备离开。

乔锦雯巴巴地看着丫鬟们传菜,一脸垂涎地说道:“祖母,锦雯可是好久都没陪您用饭了,不知道龚嬷嬷给您做了什么好吃的,孙女今儿有没有口福啊?”

“你这个饿痨鬼,祖母是扣你吃的了,还是扣你用的了?”

“谁叫龚嬷嬷的厨艺好呢,孙女就贪祖母这里的一口。”

“这个贪吃鬼。”乔老夫人哈哈大笑,嘴里说着埋汰的话,脸上却满是宠溺。

连翘站在一边叹气,要是七小姐能有三小姐这么能说会道讨老夫人欢心,不仅七小姐的日子好过,长房的日子也好过。

收回涣散的心思,连翘扶着乔藴曦,准备和其他几房的小姐们一起退出去。

“祖母,不如让七妹妹也留下吧。”

乔藴曦脚步顿了顿。

乔老夫人眸光微闪。

乔锦雯笑得腻歪,“七妹妹身子骨还没好,一大早饿着肚子过来,祖母赏口饭吃呗?祖母,我和七妹妹陪着您,也热闹些。”

“就你人小鬼大,主意一个一个的。”抬头,看着乔藴曦,乔老夫人用施舍的语气说道,“既然你三姐想和你一起,你就留下吧。”

呵呵!

乔锦雯想吃好吃的,就正大光明地留下来陪吃,她留下来,就是赏口饭吃。

心里憋了火,乔藴曦连应声都省了,直接在乔老夫人对面坐下。

乔老夫人皱了皱眉,没有发作,只等着乔锦雯后面的话。

果然,待乔藴曦跟着喝了两口莲子银耳,乔锦雯突然状似无意地问道:“七妹妹,你受伤的事,那日马家少爷也帮了忙,你现在好点了,是不是该上门道谢?”

“道谢?”乔藴曦一脸懵懂。

“你不亲自上门道谢,难不成还要祖母去?”乔锦雯瞪了乔藴曦一眼,慢慢教着她,“这是人情往来,七妹妹岁数小,大伯和大伯娘又不在,冯嬷嬷又是个不管事的,哎……”

乔锦雯解释道:“那日的事,马少爷也看到了,不管怎样,我们也该有个后续的交代不是。妹妹是孝敬祖母才上树的,万一被人误会妹妹是贪玩导致了受伤,不仅对妹妹的影响不好,对我们家的影响也不好,所以三姐认为,妹妹应该去‘道谢’。”

所谓“道谢”,不过是含蓄地解释一下“真相”,重点说明乔藴曦受伤,是因为对乔老夫人的孝心,而不是贪玩。

“还是你想得周道,”乔老夫人不善地看着乔藴曦,“我看你今儿气色不错,等会就到马家走一趟。”

呵呵哒。

这是要宅斗了?

乔藴曦强行压住嘴角的笑容。

这种开场,她分分钟死个七八百次,还不带重样的!

一顿早饭,因为有乔锦雯在,乔老夫人自然不用两个孩子伺候,只让她们自己吃。

用完了早饭,乔藴曦回院准备谢礼。

她前脚一走,后脚乔老夫人就不满地对乔锦雯说道:“祖母知道你的心思,可那死丫头呆头呆脑的,恐怕难以达到目的。”

“祖母……”被乔老夫人戳穿心思,乔锦雯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撒娇起来。

见乔老夫人没有责备的意思,乔锦雯也放心了。

这种事,本都是下人的事,就算长房这边暂时没人,也该是冯嬷嬷来办,怎么着,也轮不到乔藴曦亲自到马家去。

乔藴曦是乔家的正经嫡女,马家没有和她岁数相当,且交好的小姐,她也不是去拜见长辈,贸贸然然去见一个男人,即使是打着道谢的理由去,都会被人轻看。

流言传开了,虽然伤不了乔藴曦的根本,可依着乔藴曦的性子,肯定会多想,想着想着,就会出点事,这才是乔锦雯的目的。她不怕事情败露,以乔藴曦的性子,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她也是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吃下这个哑巴亏。

到时,乔藴曦自己坏了闺誉,老夫人找着由头,还能再教训她几次,甚至还能给大伯娘安个教导无方的罪名,无本的买卖,成与不成,她都不亏。

乔老夫人也是看透了这点,所以才顺着乔锦雯的意思发话了。

只是乔藴曦的身体不争气,午睡后竟然发烧了,冯嬷嬷哭天喊地到老夫人那里要了对牌,请来府医,折腾了大半日,最后乔老夫人确定,乔藴曦这段时间是出不了门了,心里着实遗憾了一回。

正文 第6章 重生的那个

蜀州多夜雨。

暮色中,锦城某处大院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匆忙得顾不上打伞,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却浇不灭他们心里的焦急和担心。

“人呢,人呢,请来了吗?”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被突兀的声音打断。

“来了!来了!”院外一小厮模样的人领着一名提着药箱的人匆匆进来。

院子里的节奏似乎缓了缓,随即更加忙碌起来。

顾瑾臻警觉地睁眼,清澈的眼底还带着不明状况的懵懂。

“少爷……”

耳边犹豫的声音响起,他缓缓坐了起来。

环视了一眼,顾瑾臻努力分析着现在的处境。

汤圆大气也不敢出地站在床边。

不知道为什么,少爷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

虽然平日少爷也是一副高冷的模样,可今儿少爷身上多了一丝煞气。

怎么形容呢?

汤圆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少爷身上的气压很低,压得他喘不过气,想说句轻松的话缓解气氛,却又怕不合时宜,生生压了回去。

想着进屋的目的,汤圆忙把手里的药碗递了过去。

一口气喝完,顾瑾臻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药苦,而是……他想起了现在的状况。

所以说,他回来了?

挖骨剜肉的痛还在,提醒着他曾经经历了什么。

从地狱爬上来,自然不是回来和那些人喝茶、聊天的,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他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想起了什么,顾瑾臻眼底一柔。

在怀里摩挲了一阵,他掏出一方青色的手帕。

顾瑾臻幽幽地笑着,脸上硬朗的线条竟然带上了几分柔和。

真是见鬼了!

汤圆心里一凛。

他不是没见自家主子笑过,可笑得这么骚包的,还是第一次!

目光随着往下,看着那条皱巴巴的手帕,汤圆瞅了半天,也没瞅出骚点在哪儿。

这条手帕,跟在少爷身边大半年了,不知少爷从哪儿摸来的,一看就是女人用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少爷以前每次看这块手帕的时候,眼底都只是一点点疑惑加一点点感激,可今儿,少爷竟然两眼发绿光,一看就是对手帕的主人有不良企图!

他自小就跟在少爷身边,实在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了手帕的主人。

这次,他们中了埋伏,少爷受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帕,俨然比他的伤势还重要。

比起汤圆的纠结,顾瑾臻完全沉浸在回忆里。

他小心摩挲着手帕,像是抚摸着最珍贵的宝贝。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棉麻手帕,本身就容易起皱,再加上曾用力绑在伤口上,吸满了血液,手帕皱巴巴的。

淡淡的血腥味还在,可洁癖严重的顾瑾臻仿佛没有看到,没有闻到,贪婪地感受着手帕传来的一切。

恋人一般,迷离的双眼带着痴迷。

手指摸到手帕的一角,凹凸不平的触感让顾瑾臻的心里愈加踏实。

蜀绣的“锦”字清晰地绣在那里,原本的白色丝线浸染成了红色,或许是因为时间有点久远的缘故,红色暗沉得发黑。

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疯狂,顾瑾臻亢奋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果然还是你……”呢喃的,像是情人的情话。

上辈子,就是那个温婉的女人救了他,起初,作为回报,他帮了她几次,接触得多了,才知道,她在家里过得并不好。长房的嫡妹仗着身份处处打压她,她非但没有一句怨言,还处处维护那个恶毒的女人。她的善良没有换来长房的收敛,长房的手段越来越龌龊,作为四房的嫡女,她过得很不好,可即使是那样,她还是善良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在她的眼里,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他不敢接近。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倾听她的诉说,暗地里帮着她对付那个歹毒的女人,只为她的周全。

他不敢靠近她,更不敢告诉她,他背地里做的那些。

他自己的麻烦就一大堆,靠近她,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他更怕她知道他的为人,哪怕他做那些事的初衷是帮她,也会招来她的厌恶。

可是,他不甘心啊!

看着她笑颜如花地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所以,在他难以自保的时候,他不惜暴露自己,帮她除掉了那个歹毒的嫡妹,这样,哪怕他不在了,她也能高枕无忧。

她那么爱着三皇子,想必,能如愿嫁进皇子府吧?

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顾瑾臻攥紧手帕。

他回来了,这次,他也有资格争一争了吧?

不过……

顾瑾臻的眼睛骤然一紧,身上的气息顿时犀利。

在那之前,他得先解决掉那个处处刁难她的恶毒嫡妹。

那个恶妇叫什么来着?

对了,乔藴曦。

顾瑾臻阴鸷地笑了。

他能弄死她一次,就能弄死她第二次!

正文 第7章 一手调教的

乔府。

“小姐,这些……草放在哪里?”黄芪纠结地抱着一盆薄荷。

这是乔藴曦从墙角移栽到花盆里的,穿越前她是个粗人,对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就是家里的两盆多肉,也是老妈从某宝上买回来,放在那里自生自灭的,唯独对薄荷接触得多一些。

也不知院里的那丛薄荷是哪儿来的,长的不错,她仔细分辨了一下,是留兰香薄荷,很常见的种类。

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这种薄荷入药后,对跌打瘀痛有一定效果,几个哥哥配药的时候,习惯加点这个。

“放在窗台吧。”

薄荷生命力极强,不用花费她的时间和精力。

“小姐,四夫人来了。”枸杞一脸喜色地撩起门帘。

小姐伤了这么久,总算来了个长辈探望。

乔藴曦还没走到门边,一抹艳丽的身影就进来了。

“乔乔。”

“四婶。”乔藴曦依旧是一副木讷的表情。

薛桃走到乔藴曦身边,仔细查看了她一眼,才说道:“乔乔今儿感觉可好些了?”

见乔藴曦点头,薛桃放心地说道:“这段时间四婶一直忙着宅子里的事,你也知道,我们乔家虽然算不上人丁兴旺,可后院的琐事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大堆,忙得四婶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四婶虽然惦记你的情况,可大小事务拖得走不开。四婶让蒋嬷嬷来看了你几次,也是巧了,你都在休息,蒋嬷嬷没打扰你,就找你奶娘问了问情况,还好,你恢复得不错,四婶也就放心了。今儿四婶也是趁着午饭的时间来看看你,你呀,可不能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你不知道,四婶得知你摔伤了,吓得魂都没了。大哥和大嫂不在府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四婶怎么向他们交代?”

乔藴曦眼眶蓄满了泪水,不知是感激还是后怕。

薛桃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这段时间你好好在院子里养着,有什么需要,让下人知会一声。”

“四婶……”乔藴曦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

薛桃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想那么多,四婶一直都把你当女儿,大哥常年在外,大嫂的身子也时好时坏,你是跟在四婶身边长大的,四婶维护你,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所以,乔藴曦本尊的性格,是这个所谓的四婶一手带出来的咯?

乔藴曦心思百转,脸上却依旧僵硬,“乔乔只是觉得这样似乎不好。”

“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了?”薛桃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警告地瞪了连翘和黄芪一眼,吓得两人慌忙埋下脑袋。

“乔乔,你是乔家长房嫡女,身份最是金贵,二房和三房的人,用不着给他们好脸色,不过是小妾生的,将来都要分出去的。乔乔,你要知道,你父亲和四叔才是亲兄弟,那些不相干的,正眼都不用给!”

二房和三房虽然是庶出,可怎么说也是薛桃的二哥和三哥,这么不留情面地说起那两房,薛桃要么是底气很足,要么是不会做人。

当然,乔藴曦知道薛桃是前者。

“好了,乔乔,不用理他们,要是他们背地里说了什么,你告诉四婶,四婶帮你出气。”言语中无一不是维护乔藴曦。

可乔藴曦知道,这种维护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捧杀”,这还是她喜欢看宅斗、宫斗戏码的老妈给她普及的。

越是这样惯着她,要么把她惯得骄纵、刁蛮,要么把她惯得敏感、多愁。

很不幸,乔藴曦本尊就是后者。

这个四婶……不是省油的灯啊。

“好了,四婶那边还有事,不能离开太久,乔乔,你好好休息,要是觉得无聊,等会我让你三姐来陪你。”

“谢谢四婶,三姐有她自己的事,不用每天都来,乔乔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行,四婶走了啊。”

送走薛桃,乔藴曦借口午睡,一个人在卧房里躺着,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下这几天得到的“记忆”,毕竟等会本尊的父母就要回来了。

说实话,乔藴曦本尊留给她的信息很少,别说乔府的信息了,就是她身边那几个大小丫鬟的信息都没多少,也不知这孩子每天都在想什么,把自己的脑袋塞得满满的,拿出来,却没有一个有用。

父亲乔兴邦接管家里的产业,经常在外巡视铺子,母亲谷靖淑虽然管着乔家后院的中馈,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薛桃在乔老夫人的安排下,搭把手,帮个忙。

这次乔兴邦和谷靖淑就因为庄子上的事,耽误了时间。

正文 第8章 人设要崩了

本尊父母所在的那个庄子是谷靖淑的陪嫁庄子,收成关系着乔家大半年的吃喝,所以每次乔兴邦和谷靖淑都是亲自过去。

乔兴邦常年不在家,谷靖淑又是个身子骨弱的,乔藴曦跟在薛桃身边的时间就要多些,在外人眼里,薛桃对她这个侄女比亲女儿还好,处处维护,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

而乔锦雯也是个大度的,没有因为母亲的偏爱对乔藴曦不满,相反,两姐妹的关系很好。

至于二房和三房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妾还在的缘故,他们和这两房的人都是面子交情,表面上过得去罢了。

至于那位……

乔藴曦皱眉,不知该怎么称呼乔老爷子的小妾。

姨奶奶?

管她是什么,乔老夫人没有明着打压她,乔老爷过世后,更是让那位自生自灭,倒是那位自己常年深居简出,一直在院子里礼佛,所以表面上,乔家还是很和睦的。

这次她上树摘桂花,是因为头一天和乔锦雯逛街,看到有卖桂花糕的,乔锦雯提及乔老夫人喜欢桂花糕,两姐妹一起做几个给老夫人尝尝,所以才相约摘桂花。上树是她自己的主意,掉下来,也是她自己的原因。

“小姐醒了?”连翘一进门,就看到跪坐在贵妃榻上,弓腰驼背的乔藴曦。

连翘没多想。

乔藴曦本就是个十岁的孩子,要她时刻保持淑女的端庄仪态,对她太严了。

见乔藴曦起来了,连翘忙拿起外套给她穿上,“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入秋了可不能马虎,特别是最近这几日,细雨绵绵的,一直就没停过。”

忧心忡忡地看了窗外一眼,“每年这个时候,雨水都不消停,虽然不大,可一直这么下着,着实不方便,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回来的路上顺不顺利。”

连翘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帮乔藴曦收拾。

这边刚收拾好,那边就说马车到了,冯嬷嬷忙带着乔藴曦到了东院门口,站了一小会,就看到两个急匆匆的身影,身后跟着丫鬟和小厮。

乔藴曦仔细看了一眼。

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四十出头,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举手投足间不仅有成熟男人的稳重,成功男人的意气风发,又不失养尊处优的儒雅。

女子身型偏瘦,脸色略显苍白,可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回到家的高兴遮掩了几分脸上的疲惫,也是将近四十岁的模样,说不上保养得多好,通身的气质与仪态符合她的年纪和身份,很是优雅。

难得可贵的是,两人身上没有暴发户的铜臭味,总得说来,男人是帅大叔,女人是俏美妇,符合乔藴曦对两人的人设。

“乔乔。”谷靖淑最先看到乔藴曦,眼睛一亮,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两步。

乔兴邦跟着快走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把乔藴曦抱在怀里,还不忘拿胡子去扎她的脸。

乔藴曦目瞪口呆,面瘫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在哀嚎。

太、太豪放了!

自闭症的人设快HOLD不住了!

“还没进院子呢,收敛点。”谷靖淑没有责备乔兴邦,只提醒了一句。

所以,这是纵容了?

乔藴曦一脸懵逼地被抱进了院子。

“老爷、夫人。”丫鬟上了茶后,冯嬷嬷站出来,准备汇报这半个月的情况。

乔藴曦僵硬地坐在乔兴邦的腿上,她觉得似乎知道了乔藴曦本尊面瘫的原因。

先不说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界限很严谨,就算乔兴邦疼爱女儿,不在乎那什么抱孙不抱儿的说法,可是,她已经十岁了!

十岁了!十岁了!十岁了!

被这样抱着真的好吗?

冯嬷嬷大概说了说院子里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乔藴曦受伤的事。

“我看看!”不等冯嬷嬷说完,谷靖淑立即走向乔兴邦。

后者会意,侧抱着乔藴曦,让她的后脑勺对着谷靖淑。

谷靖淑轻轻覆上乔藴曦的后脑,明显感觉到乔藴曦立即绷紧了身体,顿时停了手。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很严重的伤,虽然没有出血,可谁知道有没有内伤。

皱眉,谷靖淑冷声问道:“府医来看过了?”

“回夫人,看过了,开了散瘀的药,姑娘一直都喝着。奴婢一直注意着姑娘的情况,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府医也来复诊了几次,没有内伤,只要淤血散了就没大碍了。”

谷靖淑闻言,并没有松口气,“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们?”

正文 第9章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冯嬷嬷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夫人,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怕耽误老爷和夫人在庄子上的事,姑娘这边,不是很严重,又有我们看着,所以就没让人捎信儿过去。”

“什么叫不是很严重?”情绪来得太快,谷靖淑不适地咳了几声。

乔兴邦忙一手抱着乔藴曦,一手帮她顺气,“就算是老夫人的意思,可你们不会悄悄递个消息过来吗?好在乔乔没事,要是有个万一,你们担待得起吗?”

冯嬷嬷苦巴巴地埋着脑袋。

老夫人对长房的打压由来已久,老爷和夫人碍于孝道不好说什么,可为难的总是他们这些下人——听老夫人的,势必就要被老爷和夫人责难,维护老爷和夫人,就要被老夫人打压。

所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就是做下人的命。

“乔乔可觉得哪里不舒服?”谷靖淑紧张地问道。

乔藴曦摇头,“娘,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喝着药呢,只是肿了一个包,没有流血,没有伤口。”

这恐怕是乔藴曦来这几天,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谷靖淑不放心,对乔兴邦说道:“要不,把府医请来再看看?”

没有亲自从府医嘴里听到诊断,谷靖淑说什么也不放心。

两人来不及休整,把乔藴曦送回了东小院。

乔家的布局很有意思。

因为只是一普通的商贾,再有钱,在住所这块,也会受到等级限制,不能往“大”了修,只能往“精”里整。

乔家四房,分别占了后院的四角,从大房到四房,分别叫东院、南院、西院和北院,老夫人的院子叫“荣喜堂”也就是乔家的“中院”。几房少爷和小姐的院子,都划在各房的院内,是院中院,所以中间加了个小字,就好比乔藴曦的院子,就叫“东小院”,和乔兴邦、谷靖淑所在的主院,合称“东院”。

除此之外,乔家院子里其他地方的布局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府医仔细给乔藴曦复诊后,对谷靖淑说道:“因为七小姐的伤在头部,偶尔会稍感不适,有眩晕,看不清东西的症状,随着七小姐的恢复,这些症状会慢慢消失,按时喝药,脑后的淤血化了就没事了。”

“毕竟是伤在脑部,对乔乔可有别的影响?”谷靖淑不敢掉以轻心,紧张地问道。

“夫人请放心,七小姐后脑的伤并不严重,脑内也没淤血,只要包块散了就没事了。”府医清楚乔家的情况,知道乔藴曦是长房唯一的子嗣,金贵着呢。

弄不好,将来乔藴曦还要继承长房。

府医另外开了药方,又嘱咐了几句,才带着药童离开。

谷靖淑亲自看着乔藴曦喝了药,又陪着她坐了一会,才疲惫地回到东院主院。

“乔乔睡了?”乔兴邦一边帮谷靖淑换衣服,一边问道。

谷靖淑心不在焉地点头。

乔兴邦心虚地安慰道:“府医都说乔乔没事了,你也别太担心,你身子骨不好,要是有什么事,乔乔会不安。”

见媳妇不搭理自己,乔兴邦咬牙说道:“我们不是回来了吗,这段时间多看着点,乔乔岁数小,恢复得快。”

谷靖淑突然转身,阴恻恻地看着乔兴邦。

乔兴邦眼神闪躲。

“是啊,我们回来了,要是我们没回来,还不知道乔乔受伤的事。我不奢望娘疼爱乔乔,可乔乔怎么说也是她的孙女,我们不在的时候,帮着我们看着点,有什么事,给我们说一声,不行吗?”

“这事,是我娘没处理好,”乔兴邦好脾气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娘性子古怪,乔乔不合她的眼缘,我也没办法,要不,我多请几个嬷嬷来帮着看着点?”

“呵呵,你不怕娘找你聊天啊。”

乔兴邦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自己出钱请人,我娘也管不着。乔乔是我女儿,我自然是维护她的。”

谷靖淑脸色缓了缓,“你是长子,娘对我们苛刻,我能理解,乔家家业越大,规矩越多,我们身上的担子也越重,娘对你的期望极高,连带着对我们长房的要求也严。我自问进了乔家这么多年,后院的事兢兢业业,但凡我身体允许,我都亲力亲为。乔乔是我的孩子,我不奢望娘能有多疼爱她,只希望在我不方便的时候,娘能顾及她一些。你也说了,乔乔还小,这次是没出大事,万一真伤着了脑袋,你让乔乔以后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们不能陪着乔乔一辈子,万一她……那将来……”

说到后面,谷靖淑紧张得语无伦次,带上了哭腔。

正文 第10章 来唱戏的

“我都明白,都明白,”乔兴邦拍着谷靖淑的后背,安抚道,“我这些年常年不在家,你和乔乔都不容易,我明白你的苦,娘那边,我会适当地提两句。你就安心地养身体,照顾乔乔。你看,马上就要入冬了,你和乔乔每年冬天都不好过,趁现在,都好好把身体养起来。后院的事,不是还有四弟妹吗?”

谷靖淑对乔兴邦的话不置可否。

乔家后院的中馈,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不是她胸无大志,而是她看得很清楚,从她进门起,老夫人对四叔的偏袒就超过了乔兴邦,等四弟妹进门后,乔老夫人才把乔家的中馈交出来,却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要薛桃帮着打理。

薛桃也是个厉害的,表面上不争不抢,只从旁帮忙。

每年冬季,她的身体都病怏怏的,可能是落胎后伤了根本吧,所以从十月到来年四月,基本上都是薛桃在打理乔家,虽然每件事都会象征性地征求她的意见,或者向她汇报,可做实事的是薛桃啊。下面的人都是人精,清楚谁是手握实权的人,谁只是名义上的当家。

薛桃会做人,上能讨好老夫人,下能管好下人,左能和她保持合作管理的关系,右能和庶房的人维持面子交情,可谓是八面玲珑。

她想得很开。

薛桃想出这个头,她也乐得轻松,实权也好,表面上的也好,她的重心都在乔乔身上。

乔乔是她的命、根子,和命、根子比起来,那些所谓的实权都是虚的。

将来乔家迟早要分家,与其现在操心几房的事,不如只专心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事,将来分家了,大头都在长房,实权不实权的,重要吗?

正因为她看得透彻,所以才不争不抢,只专心养好乔乔的身体。

一想到乔藴曦,她就止不住叹息。

因为常年生病,怕把病气过给乔乔,乔乔都跟在奶娘身边,后来,薛桃想着乔乔和乔锦雯岁数差不多,就把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有个伴,乔乔也不会那么孤单。

这一点,她对薛桃还是感激的。

要不是薛桃,乔乔现在的性子恐怕还要左。

虽然这孩子的性子不讨喜,可她是个善良的孩子,薛桃把她教导得很好。

至于乔乔的性子……

这两年,她的身子好了不少,能把乔乔带在身边教养,希望能改变她的性子,不然日后到了婆家很吃亏。

“老爷、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丫鬟的话打断了谷靖淑的沉思。

“是来看乔乔的,你去吧,我到书房去。”

“大嫂。”

“大嫂。”

乔兴邦前脚刚走,毕翠秋和甘婉就进来了。

谷靖淑冲两人点了点头,“弟妹来了。”

“这不,刚听下面的人说大哥和大嫂回来了,我们就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是啊,”甘婉接过话茬,说道,“乔乔受伤,我们来看过几次,或许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孩子一直在睡。今儿大嫂回来了,我们就来看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也搭把手。”

“弟妹有心了,”谷靖淑略显疲惫地开口,“院子里倒没什么事,中馈那边,有四弟妹,我也没什么担心的。”

毕翠秋和甘婉不甘地捏着手帕,“那我们就放心了,大嫂身子骨不好,可别太操劳,乔乔还需要你照顾呢。”

“我也是回来才知道乔乔受伤了,紧张得不得了,还好,府医复诊,说孩子恢复得不错,我才稍稍安心了。”

“乔乔一直很懂事,我们几个做婶婶的喜欢得紧,这孩子嘴巴不会说,却是个实诚的,没心眼。这次,也是想给老夫人摘桂花做桂花糕才受了伤。”

谷靖淑皱眉。

说来,她一心关心乔乔的伤势,还没来得及问受伤的原因。

毕翠秋和甘婉一见谷靖淑的模样,心里顿时有底了,继续说道:“我听我家的宁黛说,前儿乔三带着乔乔出门,看到了桂花糕,就提议两人自己做。乔乔这孩子老实,想着尽孝,居然自己爬上了桂花树。当时的情形我们虽然没看到,可听下人们说的时候,心里还是后怕得紧。”

“是啊,乔乔一直都是几个孩子中最乖巧的,虽然话不多,可十分懂事,按理说,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好在当时乔二和马家少爷在,乔乔出事了,还是乔二把她送回来的。”

“马家少爷也在?”谷靖淑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严重了。

正文 第11章 拿捏

“是啊,乔二约了马家少爷喝茶,两人正往外走,就听到丫鬟们在花园乱作一团,好在乔二动作快,不然那几个丫鬟和嬷嬷还没办法把乔乔送回来呢。”甘婉后怕地说道,“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娘在生乔乔的气,我们和马家的关系再好,马少爷怎么说也是个外男,乔乔这样……”

咽回了欲言又止的话,甘婉偷看着谷靖淑黑沉的脸色。

那边,毕翠秋补刀说道:“娘也是为了乔乔的闺誉着想,所以才严厉了些,毕竟是长房嫡女,娘对她的期望很高。”

这句话的真假,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谷靖淑关心的重点并不是乔老夫人对乔藴曦的态度,而是马家。

“其实,说来这件事乔三也有责任,要不是她提议摘桂花,乔乔也不会失足摔伤。娘最疼爱乔三,这笔账,自然就算在了乔乔身上。乔乔也是无妄之灾,说来也奇怪,乔三提议摘桂花,偏偏上树的是乔乔,受伤的也是乔乔。”

点到为止,毕翠秋转着眼珠偷看了谷靖淑一眼。

“大嫂,你刚回来,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你说一声就是,乔乔那边,我们就不过去了,让孩子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来。”

目的达到,毕翠秋和甘婉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谷靖淑这才把冯嬷嬷和连翘叫来,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

她倒没有怀疑谁,只是想弄清楚马家少爷的事。

晚饭的时候,谷靖淑和乔兴邦商量了一下,乔兴邦安慰道:“马家和我们也算世交,真要说起来,马老爷子还是父亲身边的小厮,当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学了不少生意经,后来,在一次进货途中,遭遇马匪的时候,救了父亲一命。父亲见这个人在做生意上确实有几分本事,留在自己身边可惜了,再加上他的救命之恩,于是放了他的奴籍。马老爷子经营有方,渐渐发家了,在川蜀这边有了一席之地。不过,马家的人从来没忘记乔家的恩情,逢年过节都会送礼,我们两家关系很好,商会里,马家也是鼎力支持我们乔家的。所以,以我们两家的关系,马家不会乱说话。你要是不放心,明儿我到商会的时候,中午和马云清一起吃顿饭,把乔乔的情况说一说。”

这个“说一说”,看似是道谢,实则是说明乔乔受伤的原因,顺便提点下马家。

解决了这件事,谷靖淑也放心了,晚饭后,带着乔藴曦到了中院。

老夫人有午睡的习惯,下午的时候谷靖淑又忙着了解乔藴曦受伤的事,所以直到晚饭后才有了空。

两人到“荣喜唐”的时候,乔老夫人正在院子里遛弯消食。

不得不说,乔老夫人很懂得养生。

“庄子上的事,都安排好了?”乔老夫人问道。

“是的,今年风调雨顺,庄子上的收益不错,媳妇都安排好了。”

乔老夫人满意地点头。

虽然不喜欢这个长媳,可奈何谷靖淑的陪嫁庄子争气,乔家一年的吃喝都靠她庄子上的收成,虽然乔家不缺那几个钱,可乔老夫人很喜欢这种拿捏媳妇的感觉。

庄子是谷靖淑的陪嫁又怎样,还不是给乔家享用。

“乔乔好点了?”看在庄子的收益上,乔老夫人难得关心了一句。

“回祖母,孙女好多了。”

乔老夫人欣慰地点头,“祖母知道你一片孝心,之所以对你严厉,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你是长房嫡女,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乔家,外人可不管你做那些事的原因,他们只说自己看到的和猜测的,以后做事前,要想清楚后果。纵使你要上树,也得在方便的时候,且自身安危有保障的时候。”

“是,祖母,孙女记下了。”乔藴曦还没想好要怎么改变本尊的人设,所以到目前为止,一直延续着本尊的风格。

再说,电视剧看了不少,知道这种豪门大院的龌龊事,在没分清楚敌人和友军前,她准备继续装傻充愣。

虽然会吃点亏,但她不想暴露自己,没准,到时候自己还是张王牌呢。

看向谷靖淑,乔老夫人体贴地说道:“你才从庄子上回来,不用想着府里的事,好好养几日,乔乔还需要你照顾。”

“多谢母亲体恤。”依旧是客气疏离的话。

乔藴曦不禁有些郁闷。

婆媳之间这么客套,也不知是好是坏。

“马家那边,你得找个人跑一趟,乔乔当日的情况,马家也看到了,我不希望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来。”

“母亲,您放心,老爷明儿到商会的时候会和马老爷一起吃饭。”

乔老夫人脸色缓了缓,“既然老大做了安排,那就好,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三言两语就把谷靖淑和乔藴曦打发了。

正文 第12章 带去显摆

翌日,乔兴邦收拾好,带着乔藴曦美滋滋地出门了。

原本,乔藴曦脑袋上还有伤,谷靖淑是不愿她出门的,可乔兴邦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不多,难得回来一次,恨不得把乔藴曦拴在腰上,去哪儿都带着。今儿去商会也不是办正事,不过是去吃顿饭,乔兴邦索性带上乔藴曦。而且,今儿的饭局也是去解释乔藴曦受伤的原因,带上她也好让对方瞧瞧,孩子恢复得不错。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乔兴邦存了私心。

想是知道女儿的性子,所以马车上乔兴邦也不多话,直到下了马车后,才对乔藴曦指了指门匾,“乔乔,这就是锦城商会了,可还有印象?”

乔藴曦点头。

本尊小时候来过,也是乔兴邦带着来显摆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商会,乔兴邦带着乔藴曦把商会的人认识了个遍,眼底是止不住的得意。在他的眼里,自家女儿是最好的,所以,没错,他今儿还是来显摆的。

“乔老爷,”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叫住了乔兴邦,“有点事,需要您处理一下。”

乔兴邦虽然不是商会的会长,可也是有职务的,偶尔会处理一些商会上的事。

犹豫了一下,他回头对乔藴曦说道:“乔乔是在商会等爹爹,还是先去转一圈?”

虽然很想把乔藴曦留在身边,可商会确实无聊,难得带女儿出来,乔兴邦也希望女儿能多接触外面,性子活泼些。

“爹,女儿想在附近转转。”

乔兴邦点头,这里是锦城最热闹的街市,治安相对安全,多叫几个人跟着,应该没问题。

乔藴曦带着连翘和两名商会的伙计出了门。

雨已经停了,街上陆陆续续有了小贩和行人。

作为西南最繁华的城,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被老天眷顾的风水气候,使得这里物产丰盛,不像北方气候多变。毕竟有着“天府之国”的美誉,肯定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乔藴曦顺着街道慢慢朝前走。

初来乍到,她的目的很简单——先了解自身的处境,再乔家的处境,最后看看周围的风土人情。

虽然乔老夫人不待见她,可作为长房嫡女,乔藴曦自认为自己的前途不会很糟糕,做个米虫什么的,绰绰有余。

“呯、呯、呯。”

重物撞击桌面的声音。

连翘踮起脚尖探望了一眼,“小姐,是三大炮。”

乔藴曦眼睛一亮,领着众人挤了过去。

三大炮是川蜀地区的传统特色小吃,主要由糯米制成,由于在抛扔糯米团时,三大炮如“弹丸”一样,发出“当、当、当”的响声,分为“铁炮”,“火炮”,“枪炮”,故名总称“三大炮”。再配以红糖、芝麻、黄豆粉做的蘸料,风味独特。

说来,这也是她的最爱。

心满意足地捧了一碗,乔藴曦朝摊位看去。

以她的食量,吃个两三碗,也不过是塞牙缝。

三大炮非凉食,卖时将舂好的半成品糍粑装入锅中至火炉上以微火保温,吃时现做。所以乔藴曦吃得美滋滋的,黝黑的眼珠子左顾右盼。

“那边在做什么?”她冲前面扬了扬下颚。

连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密密麻麻地排了几列队伍,皆是衣衫褴褛之人,“回小姐,那是镇远侯府在施粥。”

见乔藴曦一脸狐疑,连翘解释道:“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镇远侯府就会施粥,打从奴婢记事起就一直是这样。”

乔藴曦挑眉,“这么大手笔?镇远侯心善?”

连翘神色古怪地说道:“小姐,镇远侯是大将军,一直镇守在南疆,是百姓心中的战神,据说,身上有很重的煞气,寻常人难以近身。这,应该是镇远侯想洗涤身上的戾气。”

战神。

果然又是这个桥段。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揶揄地说道:“那这个镇远侯是不是长得玉树临风,但是脾气古怪,杀伐果决且阴晴不定的那种?嗯,再或者是丑陋无比,身上有寒毒之类的,要么不良于行,要么不举的那种?”

乔藴曦双眼发亮。

穿越她都遇上了,再狗血的剧情她都能接受。

只是连翘和那两个伙计脸上的神色愈发怪异,乔藴曦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难道我说错了。”

“你才不举!你全家都不举!”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咬牙切齿中带着阴风阵阵的杀气。

乔藴曦后背一麻,本能地戒备起来。

幽幽地转身。

握草!

这是人是鬼?

大白天的,身上没事罩个黑色的套子,从头裹到脚,斗篷帽子遮住整张脸不说,帽沿都快垂到胸口了。

何方神圣?

正文 第13章 鸡婆的黑套子

左右看了一眼。

周围没有行人,连翘和那两个伙计似乎都不觉得这个男子的装扮有什么奇怪的,眼底没有诧异和害怕。

乔藴曦面瘫地看着对面那人。

她在打量黑套子的时候,黑套子也在打量她。

冤家路窄!

居然会遇到这个恶毒的女人!

什么不良于行!

什么不举!

什么寒毒!

这个女人究竟有多扭曲,才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居然敢诅咒镇远侯!

前世那么轻易就弄死她,太便宜她了!

应该让她尝尝什么是不良于行,什么是身中剧毒!

不举?

呵呵。

她那么喜欢,那就多找几个低贱的人满足她!

因为愤怒,顾瑾臻的身体微微发抖。

这种恨,从前世她刁难乔锦雯开始,到现在恶意中伤镇远侯,成倍地累加,不是一句不死不休可以完事的。

乔藴曦奇怪地看着黑套子,敏锐的感官让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充满了杀气!

眨巴眨巴眼,乔藴曦凑了过去,“镇远侯?你家的?”

在她的猜测中,要么这人是镇远侯本尊,要么就是和镇远侯有关,否则不会有这么强的仇恨杀气,当然,也不排除他是镇远侯的狂热粉丝。

“我是谁,你没资格知道,但是,随意污蔑朝廷命官,那就是死罪!”那人咬着腮帮子,阴恻恻地吐出一个个字,“汤圆,把她送到衙门!”

这人有病!

乔藴曦退后一步,她身边的两个伙计立即挡在她身前。

不就是随便说了一句话,至于嘛!

再说了,就算她说错了,那也是不知者无罪,人家镇远侯本尊都没发话,他这个粉丝在这里叽叽歪歪地算什么?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污蔑朝廷命官了?”乔藴曦仰着脑袋和黑套子说话,气势杠杠滴。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顾瑾臻耳朵里却成了刁蛮任性,胡搅蛮缠和油腔滑调地死不承认!

所有的贬义词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女人的恶劣!

皱眉,顾瑾臻冷声说道:“怎么,敢说不敢认?我听到了,我的人也听到了!”

乔藴曦学着他的模样,面瘫着脸,冷冰冰地说道:“你听到了?证据呢?我还说我没有说呢,我的人也可以证明!”

“是,我家小姐什么都没说,你别污蔑我家小姐,一个男人,学着人家无事生非,乱嚼舌根,比女人还鸡婆。”连翘很懂得造势。

顾瑾臻气得浑身发抖!

遇到这个女人从来就没好事!

前世就是这样,每次遇到这个女人,都是一场心力交瘁的斗智斗勇,两人半斤八两,谁也没占到便宜。

好在是他,要是换成善良的乔锦雯,不知道被她弄死多少次了!

一想到那温婉善良的女子,顾瑾臻就心底一柔,上辈子这个毒妇处处打压锦雯,欺负她不说,还想坏了锦雯的声誉,要不是他一直让人看着,险些就被这个毒妇得逞,到时候,锦雯进皇子府的心愿不仅完成不了,弄不好,还要被沉塘!

现在,既然遇到了……

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顾瑾臻藏在斗篷下的手指捻了捻。

或者,他可以提前铲除这个祸害!

“汤圆,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主子一声令下,汤圆下意识地出手。

跟着乔藴曦的两个伙计也不是吃素的,或许武功比不上汤圆,可两人配合默契,纠缠汤圆的话,还是游刃有余。

连翘脸色突变,忙把乔藴曦挡在身后,“小姐,奴婢帮您挡一会,您赶紧跑,朝商会跑。”

乔藴曦眼睛一亮。

敢情连翘也是个会武的?

心里的感慨还没落下,眼前一晃,一道身影朝前扑去,那笨拙的姿态,明显是飞蛾扑火般不顾自身安危的决绝。

乔藴曦眸光闪了闪,提着裙角,转身就跑。

不是她不仗义,她不能暴露自己。

那个黑套子虽然对她有很强的杀气,可应该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不会对连翘他们下死手。

再看看周围。

她和黑套子周旋了那么久,周围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她找谁求助?

商会在后面,她要返身往回跑是不可能了,所以她只能朝前,朝人多的地方跑,于是,她直接冲进了等着施粥的队伍。

人群顿时被冲散了,场面很混乱。

正文 第14章 住手,让我来!

后面莫名其妙的追杀还在,乔藴曦仗着自己身材娇小,动作灵活,拼命往人群里钻。

好巧不巧的,今儿镇远侯府的施粥摊摆在了侯府后门,虽然有家丁维持秩序,可场面混乱,顾前不顾后的,乔藴曦就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了侯府。

她的想法很简单。

豪门大院不是一般人敢进来的,所以她也算摆脱了危险,至于怎么出去?

乔藴曦没想过,反正她人小,又是女孩子,真要是被抓住了,她报上名字和身份,应该不会被怎样。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黑套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追杀了进来!

乔藴曦顿时傻眼了。

这是镇远侯府,没错吧?

这种高门大院随进随出,真的好吗?

小脚丫翻得飞快,她没头没脑地朝后院跑。

后院住着女眷,守卫严格,一个男人想闯进去,相对困难。

被府外的人流阻挡了一下,黑套子的动作明显比乔藴曦慢了很多,乔藴曦转了几道弯后,远远地听到了前面说话的声音。

像是小丫鬟在抱怨,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近,过了那道拱门,她就暴露了。

后有追兵,前有埋伏,乔藴曦慌不择路,直接拐进了左手边的院子。

院子里没人,乔藴曦有些意外。

调整了慌乱的呼吸,她穿过前庭,直接到了左侧的小花园。

说是小花园,其实是主人在院子里开辟出来的一块绿地,没有种花草,却是种上了蔬菜。

豪门大院的,这不是生生掉逼格嘛!

腹诽归腹诽,乔藴曦慢悠悠地走到绿地边。

全部都是白菜。

小白菜,圆白菜,大白菜。

白菜开会?

蹲在地边,她随手扯着地里的几根杂草,算着时间,琢磨着什么时候可以摸出去。

太过专注,等听到身后窸窣的脚步声,她已经没时间反应了。

虽然换了副身体,可潜意识里的本能还在,她后背紧绷,却故作轻松地慢慢站了起来。

回头,黑黝黝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身后的老人。

那是名老妇人,身上的衣服看似平常,可料子十分精致。

是嬷嬷还是主人?

不怪乔藴曦摸不清状况,镇远侯怎么说也是王公贵族,得脸的嬷嬷不管是气派还是仪态,都是一等一的。

干笑,她晃了晃手里的杂草,“婆婆,我随便看看,顺便拔草,你不用谢谢我,举手之劳。”

说得那叫一个认真。

鲁氏好笑地看着对面的小女孩。

所以说,人呐,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知道这是个擅自闯入的姑娘,是敌是友都还没有弄清楚,就莫名地合了她的眼缘。

没有到一见面就喜欢得不得了的地步,可鲁氏并不讨厌她。

乔藴曦讪笑,“那个,婆婆,我是不小心进来的,因为我被……”

“哪里跑!”

杀气重重的口气,人还没现形,气势就到了。

乔藴曦浑身一凛,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误闯侯府,本是无奈之举,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给侯府的人带去危险。

更何况……

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

侯府有护院、暗卫之类的吧,她只要在这些人赶来之前,稍微抵挡一下,也算是有功吧?

最后,应该不会和她算账吧?

想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眨眼之间。

身形一动,乔藴曦扑了上去。

几乎就在她有所动作的同时,黑套子落在了她的前方,乔藴曦位置估计得十分精准。

身后的老妇人挑眉,一脸趣味。

顾瑾臻已经掏出了佩剑,乔藴曦赤手空拳的,怎么是他的对手?

可乔藴曦也是个聪明的,直接贴身,就是不给顾瑾臻挥剑的机会。

“你会武功?”顾瑾臻显然没想到乔藴曦这么难缠。

诧异过后,他顿悟了,“果然是深藏不露啊,我倒是小看了你,今天,我就看看你还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神经病!”乔藴曦一声娇斥,“你才见不得人,你全家都见不得人!”

“放肆!”顾瑾臻恼羞成怒,使出十八般武艺也没摆脱乔藴曦的纠缠。

乔藴曦并不出招,只近身贴着顾瑾臻,却又不给他抓着她的机会。

其实,她的招数并不厉害,纵使穿越前她是会武功的,可这副身体的装备撑不起她的技能,才不过围着黑套子转了几圈,她就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再急促的呼吸,也无法缓解胸口的窒息感。

她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最初的愤怒过后,顾瑾臻渐渐恢复了理智,所以很轻易地就找回了自己的优势,不再跟着乔藴曦打转,而是找到两人身体之间的空隙,抬手、挥剑!

“啪!”

微不可察的破空声。

顾瑾臻身子一僵,长剑落地,他眼神隐晦地瞄向一直站在原地的老妇人。

“婆婆,你别怕,我来对付他!”

乔藴曦是个人精,知道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她现在是保护老妇人,侯府的人不会放任不管,怎么说,也该出来几个护场子的,等会她也好脱身。

正文 第15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顾瑾臻双眼猩红。

早就知道这个毒妇油腔滑调,没想到,还是个恬不知耻的!

没了长剑,顾瑾臻直接赤手空拳地砸向乔藴曦的面门。

握草!

她究竟是杀了他的姘头了,还是挖了他家祖坟!

乔藴曦一怒之下,纵身一跃,直接跳上顾瑾臻的后背,双腿夹着顾瑾臻的腰,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鲁氏脸上的趣味愈浓,眼底带上了揶揄。

顾瑾臻身子一僵,随后被玷污的屈辱化成黑色的浓雾,包裹着冲天的愤怒,让他脸红筋涨,头顶冒烟,他发疯似的晃动身体。

乔藴曦也不是吃素的,打死也不松手。

尼玛,原本以为是撞大运的穿越,遇到个莫名其妙追杀她的人,再好的脾气也火了。

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除了骗几串糖葫芦,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乔藴曦越想越委屈。

她脑袋上有伤,这几天好不容易没那么眩晕了,被黑套子这样甩来甩去,又有了恶心的感觉。

来啊,互相伤害啊!

迷迷糊糊中,乔藴曦“嗷”的一声,对着顾瑾臻的脖子咬下去了。

血腥味充斥在嘴里,乔藴曦似乎清醒了不少。

顾瑾臻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丹田一提气,“轰”的一声,乔藴曦被炸飞了。

身体急速朝墙撞去,突然有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浑厚气息托住了她,卸下了七八分的外力,她直接落在了白菜地上,眯眼的前一秒,选了个安全的位置,把脑袋放在了一堆白菜上。

“住手!”

顾瑾臻还欲再接再厉,给乔藴曦致命一击,老妇人吼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乔藴曦幽幽地睁眼,头顶是白色的帷幔,显然,她是在床上。

这一觉睡得不错。

乔藴曦美滋滋地想。

她是真的睡着了。

在无法善后的情况下,这种事该侯府的人出面了,反正她还是个孩子,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已经尽力在“保护”老妇人了。所以才在黑套子用力的时候,顺势朝墙上撞去,还好,她赌赢了。

后怕地吐出一口浊气。

“姑娘醒了?”身边传来一温润的声音,乔藴曦侧目看了一眼。

是个十七八岁的丫鬟,看样子,应该是很体面的大丫鬟了。

红梅冲乔藴曦善意地笑了笑,“姑娘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我、我头有点晕,”乔藴曦娇憨地说道,“还有,我在哪里?”

红梅宽慰道:“这里是镇远侯府,姑娘放心,太医已经给姑娘检查过了,没有大的伤口,只是……”

欲言又止地看着乔藴曦,红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脑后的血块。

看着她纠结的表情,乔藴曦心里偷笑。

那血块是她自己作的,可是这些人不知道啊,八成会认为她是为了保护老妇人,被黑套子弄伤的。

“姑娘先休息会儿,奴婢去请老夫人。”

乔藴曦乖巧地点头,被红梅扶着坐了起来。

片刻之后,鲁氏带着顾瑾臻进来了。

乔藴曦眼睛偷偷一亮。

看架势,他们是认识的,所以黑套子是镇远侯府的人了?

“丫头,可是好些了?”鲁氏坐在床边,关心地问道。

“乔乔没事,多谢婆婆。婆婆,你没受伤吧?”边说,边戒备地瞪了顾瑾臻一眼,换来后者更凶神恶煞的回瞪。

鲁氏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在偷着乐。

这声“婆婆”,可是叫得她浑身舒坦,心里更是一柔。

“你叫乔乔?”鲁氏的声音愈加轻柔,生怕吓着了孩子。

“婆婆,我叫乔藴曦,是乔家长房嫡女,今儿跟着爹爹到商会转弯,爹爹处理商会的事,乔乔就带着丫鬟在街上闲逛,然后就遇到这个黑套子,被他莫名其妙地追杀……”

“你说谁黑套子!”不等乔藴曦说完,顾瑾臻立即呛声。

乔藴曦瑟瑟发抖,眼里蓄满了泪水,一看就是被吓得。

尽管这样,她还是有意无意地挡在鲁氏身前,防备地瞪向顾瑾臻,虚张声势地说道:“还说自己不是黑套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打扮,婆婆,你说他是不是黑套子?”

捏着声音说话,乔藴曦自己就先恶心了一回。

“可不就是黑套子。”鲁氏嫌弃地看了顾瑾臻一眼,“把你那一身脱掉,黑不溜秋的,见不得光是不是?还有,别凶神恶煞的,吓着小姑娘怎么办?”

吓死神佛,都不会吓死这个扮猪吃老虎的毒妇!

顾瑾臻强忍着心里的愤怒,站着没动。

乔藴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怜兮兮地看向鲁氏,“婆婆,我和下人走散了,我爹爹那边……”

鲁氏安慰道:“放心吧,我立即让人到商会给你父亲捎个话儿。”

“谢谢婆婆,乔乔的父亲叫乔兴邦。”

说完了前事,开始说正事。

正文 第16章 撕了你的美人皮

鲁氏内疚地对乔藴曦说道:“乔乔,今儿的事,是我家毛头不对,婆婆会好好教训他的,你受伤的事,我们会负责。”

所以,你们是一家的了?

乔藴曦并不关心鲁氏会不会责罚黑套子,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现在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多讨点福利补偿受伤的小心脏。

至于两人的恩怨要如何化解?

呵呵哒。

乔藴曦心里奸笑。

在乔家,她那是没办法,人设限制在那里,可是对上黑套子,她不介意让他看看她的真性情。

“婆婆,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黝黑的眼珠子里满是畏惧,余光有意无意地瞄向黑套子,乔藴曦很抗拒和他在一起。

“不急,先把药喝了,等你父亲来了再说。”

把人家的孩子弄成这样,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而且还要把后面的事做好安排。

瞟了一眼明显隐忍的顾瑾臻,鲁氏心里开始算计。

“毛头,道歉。”不管怎样,顾瑾臻伤了乔乔是事实,就是做表面文章,诚意得摆出来。

顾瑾臻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笑非笑地说道:“要我向她道歉?凭什么?”

“凭什么?你打伤了人,不需要道歉吗?”鲁氏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自己的外孙自己清楚,顾瑾臻虽然性子阴沉了一些,却是听话、孝顺的孩子,懂得明辨是非,像今天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对一个小姑娘出手,还是下死手的这种,很不正常!

要不是她呵斥住了顾瑾臻,现在乔乔就不是后脑受伤这么简单了。

乔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有什么值得顾瑾臻大开杀戒的?

顾瑾臻固执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因为鲁氏身上低沉的气压而委屈自己道歉,相反,他看向乔藴曦的目光愈发不善,差点就把“杀”字写在脸上了。

鲁氏皱眉。

两个孩子之间,恐怕真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可孩子家家的,再大的矛盾也不至于不死不休。

“道歉!”这两个字明显带上了警告和压力。

可顾瑾臻是个倔脾气,他对前世的执念太深,乔藴曦不仅是他的仇人,更是乔锦雯的仇人,他要在乔藴曦对乔锦雯动手前毁了她。

这辈子他不一样了,他会正大光明地站在乔锦雯的身边,前世的遗憾,这辈子从杀掉乔藴曦开始转变!

“婆婆,没关系的,乔乔不需要黑套子的道歉。”怯生生的声音,带着讨好。

别人还没怎样,乔藴曦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不是老妇人能压制黑套子,她也不用卖萌讨好找同盟。

斜眼,余光恶狠狠地瞪向顾瑾臻,乔藴曦暗暗发誓: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场子找回来。

“你做什么?”鲁氏一回头,正好看到顾瑾臻瞪向乔藴曦的一幕。

这个死小子!

鲁氏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瑾臻。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服软,就是做做表面功夫,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啊!

从顾瑾臻的眼中看到了倔强,鲁氏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没有结果,只得对乔藴曦说道:“乔乔,你先休息会,婆婆晚点再来看你。”

出了卧房,鲁氏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跟上”,带着顾瑾臻到了书房。

镇远侯正在处理公务,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见老妻一脸怒容,忙问道:“那孩子的情况不好?”

“乔乔倒没什么事,就是毛头……”

“死小子,又惹你外祖母生气了?”镇远侯最是护短,可是在老妻和外孙之间,自然是偏向老妻了。

顾瑾臻沉默不语。

鲁氏把卧房里的事说了,镇远侯皱起了眉头。

其实,从乔藴曦一进府的时候,护院和暗卫就知道了,因为顾瑾臻紧随其后,众人都没敢动作,摸不清他的心思,怕误了他的事。

所以,镇远侯虽然不在场,却也知道当时的情形,再加上鲁氏说的情况,镇远侯也不明白这个外孙为何会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有那么重的杀气。

就是对上定国侯府里的那几位,顾瑾臻都不曾如此沉不住气过。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把你身上的脱掉!”

黑套子!

一听到这个称呼,镇远侯就额角抽搐。

堂堂定国侯的嫡长子,镇远侯的外孙,需要这么遮遮掩掩吗?

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顾瑾臻黑着脸,憋屈地站在那里。

他才是镇远侯的外孙,好不好?

外祖母先是用内力打掉他的佩剑,还救下了那个毒妇,现在,居然还要他道歉!

外祖母偏袒那个毒妇就不说了,现在外祖父也偏心。

那个毒妇可真有本事,小小年纪就懂得扮猪吃老虎了,他不撕下她的美人皮,他就不叫顾瑾臻!

正文 第17章 哟嚯,小鲜肉!

书房里,三人大眼瞪小眼。

隐约从顾瑾臻的脸上看到熟悉的眉眼,镇远侯和鲁氏心里一柔,紧随其来的,是莫名的感伤。

“我没什么好说的!”负气的声音。

顾瑾臻越是这样,镇远侯和鲁氏就越觉得蹊跷。

死小子有事瞒着他们!

“什么叫你没什么好说的?人家的父亲马上就要找上门了,你最好趁现在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别到时候我们无法交代!”

“我说了,没什么好说的,她本来就该死!”

顾瑾臻的态度让镇远侯和鲁氏莫名其妙地一愣。

“她和那边有关?”良久,镇远侯才不确切地问道。

顾瑾臻摇头,“没有。”

他是恨不得立即诛杀乔藴曦,可也不会因为要她死,就随便给她安个阵营和罪名。

“和你有仇?”镇远侯追问。

“以前有,现在也快有了。”

“什么叫以前有,现在也快有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鲁氏是急性子,见顾瑾臻说得莫名其妙,顿时没了耐心。

顾瑾臻不语。

这让他怎么解释?

前世他们确实有仇,乔藴曦处处刁难、打压乔锦雯,他索性就杀了她,以绝后患。

这辈子乔藴曦虽然还没动手,可他为了防患于未然,迟早会对她动手。

没问出个所以然出来,小厮就在书房外禀报说,乔兴邦来了。

镇远侯恶狠狠地瞪了顾瑾臻一眼,“你和我到前面去。”

乔兴邦在会客厅里坐立不安。

见连翘和两个伙计狼狈地回来,他当场就吓得脚软,没听完连翘的话,就带着商会的人风风火火到集市那边找人。

就在他一筹莫展,心急如焚的时候,商会的人寻来,说镇远侯府的人来了,乔乔在镇远侯府上,没什么大碍,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马不停蹄地到了镇远侯府。

虽然不明白乔乔怎么会和镇远侯府扯上关系,可只要女儿没事,他就心安。

拜见了镇远侯和夫人,乔兴邦提出想见乔藴曦。

镇远侯和鲁氏面色尴尬。

乔兴邦心里一凛,紧张地问道:“敢问侯爷,可是我家乔乔出了什么事?”

镇远侯不自在地眨眼,“这个,你还是先见了乔乔再说吧。”

心急火燎地到了客院,远远地看到乔藴曦坐在院子里,正和身边的丫鬟说话,乔兴邦心里才终于踏实了。

“乔乔。”

“爹爹。”乔藴曦闻声,冲乔兴邦甜甜一笑,小脸一片苍白。

乔兴邦疼得心脏一抽一抽的。

乔乔从小身体就不好,那是从娘胎带来的毛病,长这么大,喝得药比吃得饭还多,这些年,他和妻子想了很多办法,可乔乔的身体始终没个起色。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看着乔乔脸上长了点肉,先是摔伤,现在又被惊吓,身子骨看上去更弱了。

顾不得有旁人在,乔兴邦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可是哪里不舒服?”

乔藴曦乖巧地摇头,“爹爹,女儿没事,已经喝过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乔兴邦揪着一颗心道:“好,爹爹带你回去。”

乔藴曦温顺地笑着,抬头,看见站在鲁氏身边的年轻男子,突然浑身发抖,拼命朝乔兴邦身上靠去。

乔兴邦阴鸷地紧眼,顺着乔藴曦的目光看去。

这个人,之前就跟在镇远侯身边,不管是模样还是气度,都不是寻常人该有的。

他本没有在意,镇远侯是百姓心中的战神将军,是皇朝的守护人,他从心里尊敬老将军,能跟在老将军身边的人,岂是普通人?

可从女儿的反应来看,这个人,似乎对乔乔做了什么?

联想到连翘等人的禀报,以及先前镇远侯等人的态度,乔兴邦隐隐有个猜测。

而怯生生窝在乔兴邦怀里的乔藴曦,此时正用余光悄悄瞟着顾瑾臻。

她的第六感一向精准,再加上那人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气,所以这个人是黑套子,没错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小鲜肉!

还是高岭之花的那种。

讲真,黑套子长得很养眼。

乔藴曦自认为自己不是颜控,可黑套子的模样还是惊艳到了她。

一个男生,用“惊艳”两个字似乎不妥,可用在黑套子身上却是理所当然,再也没有比这两个字更贴切的了。

带着不加掩饰的杀伐之气的脸庞,略显稚嫩,没有成熟男人的稳重,却因为少年老成,多了一丝沧桑。

细长的凤眼,微紧。

明明是不屑一顾的鄙视,却因为上挑的凤尾,带上了桃花的感觉,如果不是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太重,光是这双眼睛就很能招惹人。

黝黑的眼珠子,像是旋涡一般,深深吸引着乔藴曦的目光,不是痴迷,而是……

正文 第18章 算在你头上

乔藴曦形容不出来。

只知道,被这样的眼睛盯着,承受力差一点的,恐怕会不自觉地想要臣服。

虽然她知道这是黑套子有意为之,却也不否认,黑套子本身就有这种睥睨的底气。

睥睨什么?

天下?

还是她?

呵呵哒。

乔藴曦更倾向于后者。

从一开始,黑套子在她面前就是高高在上,掌控她生死的姿态。

这让乔藴曦难得燃起了战意。

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只要黑套子敢招惹她,她就一定会拉他垫背。

看着黑套子紧抿的薄唇,乔藴曦阴森森地笑着。

“这个……”镇远侯尴尬地站出来解释道,“这是我外孙顾瑾臻,两个孩子之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先前瑾臻吓着了乔乔,还……还出手伤了她。”

“乔乔受伤了?”乔兴邦紧张地看着一脸怯懦的乔藴曦。

乔藴曦摇头,“爹爹,乔乔没事,就是脑袋后面摔出了一个大包。”

乔兴邦隐晦地看着乔藴曦,没有点破。

镇远侯呵呵笑着,“我已经请太医给乔乔看过了,开了药。这事,是我们理亏,乔乔的伤,我们会负责到底。呃,当然,我们也会给一定的赔偿。”

“不敢劳驾镇远侯操心,”乔兴邦疏离地说道,“我们乔家虽然比不上镇远侯府尊贵,可汤药钱还是给得起的。乔乔是我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自己疼,乔乔在贵人眼里只是一介杂草,可在我眼里,却是至宝。”

这话说得重了,隐约还有讽刺的味道。

镇远侯脾气火爆,却因为理亏没有发作,只求助地看向鲁氏。

鲁氏虽然也是急性子,可怎么说也是妇人,这种事处理起来,比男人圆滑。

鲁氏不忘恶狠狠地瞪了顾瑾臻一眼,才歉意地对乔兴邦说道:“乔老爷说得是,乔乔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我知道,我们那点补偿,在乔老爷眼里不算什么,甚至还有官大欺小的嫌疑,可我要说的是,我们并不是用钱买乔家的息事宁人,瑾臻有错在前,我们不会推卸我们的责任,这只是我们表达歉意的一种方式。乔家不缺钱,可我们给的,是我们应该付出的。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歉意,乔老爷可以不要,可这是我这个老婆子对乔乔的一种关爱,希望乔老爷看在老身的面子上,帮乔乔收下。”

镇远侯和夫人与乔兴邦说话,一直都用的“我”这个自称,很随和,乔兴邦知道这是他们对乔藴曦的一种态度,他要是再得理不饶人就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

乔兴邦失笑。

乔乔脑后的血块是怎么来的,他们父女都清楚,不知道怎么就算在了那个年轻人头上。不过,之前听连翘等人的描述,乔兴邦觉得还是便宜了那小子。

不管他是认错人了,还是发疯,吓着他家乔乔是事实,给点惩罚,再见好就收的道理他都懂。

当即便顺着鲁氏的话,说道:“乔乔能和老夫人投缘,也是她的福分,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我再揪着不放,就显得小气了,今儿也是乔乔运气不好,一出门就遇到糟心的事。老夫人,我家乔乔精神不大好,我想先带她回去,至于老夫人说的,就按照老夫人的安排来吧。”

乔兴邦从一开始,对自己的自称也是“我”,一是因为愤怒,没想那么多,二是不想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到时候,连讨价还价的分量都不足。

他也不是贪那几个药钱,乔乔是他的心头肉,千金不换!

他不过是想,在给女儿争取利益和权益的时候,有谈判的底气。

出了这样的事,乔兴邦没心思和马云清父子吃饭了,只得说明了情况,另约了时间,带着乔藴曦回家了。

谷靖淑奇怪两人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外面就有人说镇远侯府的马车到了。

“我们什么时候和镇远侯府有关系了?”谷靖淑一头雾水。

“先去接马车,等会我再和你说。”乔兴邦和谷靖淑到了正门。

一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立即迎了上来,“乔老爷,在下是镇远侯府的管事,姓沈,受镇远侯和老夫人所托,送东西过来的,这是清单,请您过目。”

谷靖淑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清单上的东西,心里微微一惊。

全是上好的药材,还有几匹蜀锦,以及一些小玩意儿,除了药材,其他的都不算名贵,可数目不小。

正文 第19章 排挤

谷靖淑诧异。

乔家说好听点,是商贾世家,其实就是不入流的商人,虽然在蜀中有点威望,可这点威望还不足以结交到镇远侯。

镇远侯是谁?

哪怕她是个足不出户的妇人,也知道镇远侯在皇朝是神仙般的存在,虽然近年来镇远侯岁数大了,远离朝堂,可皇上对镇远侯的敬重可不是做做样子而已。南疆那边的军队,八成以上都是镇远侯的卫队,是皇朝百姓心中的定海神针!

现在,镇远侯府送了这么多东西来,还指明给乔乔,这是什么意思?

不怪谷靖淑想多,在外人眼中,乔家和镇远侯府不是一个档次,门不当户不对,可在谷靖淑心里,乔藴曦就是最好的,哪家的小伙子都配不上!

当然,谷靖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想岔了,所以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等着乔兴邦等会的解释。

这边,东院的管事对着清单清点好了东西,和镇远侯府的管事正式交接后,小厮们七手八脚地把箱子朝东院搬。

“乔老爷,”沈德对乔兴邦说道:“我家侯爷说了,乔小姐的伤,我们会负责,侯爷专门嘱咐了太医,每隔一天会来给乔小姐复诊,需要什么药材,侯府负责,直到乔小姐完全康复为止。”

这话就有学问了。

乔藴曦受伤的是脑袋,谁知道有没有后遗症,为了让乔家、乔兴邦放心,侯府做出了保证,在乔藴曦完全康复前,他们都会全权负责,也就是说,要是有什么后遗症,他们会负责乔藴曦一辈子。

虽然是很有分量的承诺,可在乔兴邦眼里,屁都不是一个。

比起这些,他更希望乔乔能活蹦乱跳,哪怕还是少言寡语,可至少人健健康康的,不用受罪。

返身进了大门,谷靖淑立即抓着乔兴邦的手,紧张地问道:“乔乔哪里受伤了?”

“没有,是……”

“大爷……”乔兴邦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不满地回头。

龚嬷嬷站在离两人三步开外的距离,毕恭毕敬地说道:“老夫人有请。”

这么大的事,不仅是乔老夫人,其他院子里的人都得到了消息,因为不敢贸然过来打探情况,只能聚在老夫人的“荣喜堂”,等着乔兴邦过去解释。

“知道了,我和夫人马上过去。”乔兴邦对谷靖淑安抚地笑了笑,“没事,乔乔很好。”

得了这句话,谷靖淑才勉强放了心。

“荣喜堂”挤满了人,其他三房的人都到齐了,不管是嫡是庶,孙字辈的孩子们也都全到了,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乔藴曦也在,只不过和其他六人的抱团不一样,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埋着脑袋,显得很是突兀,也很孤单。

谷靖淑顿时心里一窒。

因为她身体不好,很少出院子,乔藴曦一直都跟着四房走动。

起初,她是欣慰的。

这种走动,一是联络各家的感情,二是把自己的女儿带出去见见世面,同时也给圈子里的人留个印象,等到了岁数要相看的时候,各家心里都有底。

她因为身体原因,做不了这些事,就由四房的人帮着带出去,每次回来,她也会问乔乔一些情况,孩子的话不多,她也没在意,一是乔乔岁数小,哪懂得那些弯弯道道,就当出去交朋友,出阁前有几个知心的手帕交也是好的,二是乔乔的性格本就内向怕生,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一直都以为乔乔在外面是开心的,可今儿一瞧,才明白她大错特错!

在家里都被排挤成这样,到了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

谷靖淑不傻,相反,她相当聪明,这些年不争不抢,一是因为身体原因,二是乔家的产业都在大房手里,每个月中馈有多少,她心里有数,四房愿意挑担子,她也乐得轻松。

可是,看看现在!

谷靖淑甚至认为乔藴曦内向的性格不是她自身的原因,而是这些人联手造成的!

如果,他们真的疼爱乔乔,又怎么会把她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谷靖淑知道自己偏激了,可是,乔乔的性格问题,这些人多少有责任!

“老大来了?”因为心里有事,乔老夫人没有拿乔,主动开口了。

“娘。”

“娘。”

谷靖淑压下心里的怒火,向老夫人问安后,走到一边,把乔藴曦拉到怀里,坐下。

乔老夫人不喜地皱眉,却也没有为难谷靖淑和乔藴曦。

正文 第20章 都该是老祖宗的

“大哥,这镇远侯府是怎么回事?”乔二爷最是沉不住气,没等乔老夫人发话就问道。

乔老夫人虽然不满,却也没有训斥,因为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乔兴邦缓缓说道,“今儿我带乔乔到商会去,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我就让乔乔跟着木一和木二到街上转转,等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和马云清吃顿饭。”

听到这里,乔老夫人点头,这事她是知道的。

“哪知在集市那边,乔乔被人认错了,不依不饶地要把她送官,乔乔慌不择路,跑进了镇远侯府。”

“认错了?乔乔才多大啊,对方怎么会认错?”

不怪乔二爷奇怪,既然对方是认错人了,那说明对方要找的人和乔乔有相似的地方——岁数、年纪、性别,甚至一些相貌特征都有相似的地方。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镇远侯府呢?没有责怪乔乔?”这才是乔老夫人最担心的。

可是,如果是死丫头犯了事,镇远侯府怎么会送东西过来?

最关键的是,那些东西都是给死丫头的,凭什么!

要送,也该是送给她,她是死丫头的祖母,是长辈,她才有最终的发言权。

当然,乔老夫人最担心的,还是长房这边会因此和镇远侯府扯上关系!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认错乔乔的人,是镇远侯府上的人,因为乔乔受到了惊吓,所以侯府那边送了东西来赔礼。又因为乔乔岁数小,怕对她有影响,所以侯府那边专门请了太医,这段时间会来给乔乔复诊。”

“乔乔不懂事,怎么连你也不懂这些人情往来?”乔老夫人责备地说道,“既然乔乔没什么大碍,怎么还能要侯府的东西,就算是侯府的心意,可我们乔家只是普通的商家,这样大张旗鼓的,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谣言呢!孩子家家的,受惊了好好休息就是,又是补品,又是太医的,也不怕孩子福薄,承受不起。”

“娘,话不能这么说,”谷靖淑立即护短了,“我家乔乔受惊是事实,侯府送东西过来赔礼,这才是正常的人情往来,我们又不理亏,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纵使我们乔家比不上侯府,可这是侯府的态度!镇远侯侠肝义胆又公正严明,他这么做,也是他的道义,我们受之无愧,老侯爷给得心安。就是换做普通人家,这么做也是正常的吧,为什么换成镇远侯府我家乔乔就福薄了?”

后面三个字,谷靖淑咬得极重。

乔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谷靖淑冒犯她是其一,其二,她那么说也是暗示他们,那些东西乔藴曦无福享受,都应该送到中院,孝敬她这个老祖宗。

镇远侯府送来的东西,给一个傻丫头,这像什么话?

难不成,她一个乔家的老祖宗,还不及一个死丫头尊贵?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薛桃眼珠子一转,打着圆场说道,“娘也是为乔乔好,镇远侯是我们皇朝的定海神针,他老人家的口碑我们谁不知道?最是廉正,对百姓一视同仁,他让人送东西过来,也是对乔乔的一种爱护。可是,乔乔私闯侯府是真,我们不能因为侯爷不追究,就装作不知道。娘的意思,是希望能适当地约束乔乔。她的身子骨不好,是要好好休息,可做错了事,哪能还厚着脸皮收下侯府的东西。”

“所以,四弟妹的意思,我家乔乔在侯府受了惊吓,还要向侯府道歉?我家乔乔为什么闯入侯府?是因为侯府的人认错了人,紧追不舍。始作俑者是侯府的人,和我家乔乔有什么关系,真要说起来,乔乔是受害者,那些东西,我们受之无愧!当然,要是弟妹需要,我也可以让乔乔让出来,乔乔最是孝顺,只要她四婶开口,乔乔不会说一个‘不’字。补品而已,我们东院还不至于出不起这个银子。”

乔老夫人气得脸红筋涨,却又不好发作。

她能说什么?

说她垂涎侯府送来的东西。

呸!

她坐镇乔家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就说那几匹蜀锦,乔家做的就是丝绸生意,更好的蜀锦她都用过,她在意的是那些东西所代表的价值。

那是侯府送来的,是种尊贵,是个体面!

在乔家,除了她,谁有资格享受那份尊贵和体面?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死丫头,竟敢越过她接受侯府给的尊贵,也不怕福薄,折了寿!

“大嫂,你这话说得……”薛桃自说自话,换了个话题,“我们也知道乔乔今儿受了惊吓和委屈,我们也很担心。说来,乔乔也是因祸得福,入了侯府的眼。”

边说边拿眼偷偷看着谷靖淑。

其他人也都默契地看着长房一家,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正文 第21章 想得长远

如果他们真的和侯府扯上关系了,那不是一句一飞冲天可以形容的。

像他们这种商贾,能和县官有交情,就是不得了的事了,再财大气粗点,能在知府身边说上两句话,那就是顶天了。

侯府啊,还是镇远侯府,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可是这个交情要通过长房来攀附的话,那他们宁愿不要。

“因祸得福?”谷靖淑面露不屑,“不知我家乔乔怎么因祸得福了,福气我是没看到,我只看到我家乔乔需要喝药。”

“大嫂,话不能这么说,”薛桃酸溜溜地说道,“现在乔乔是受了委屈,可从长远看,乔乔要是入了贵人的眼,以后身份就不一样了。”

“四弟妹,你想多了,侯府送东西过来,不过是对乔乔的一点补偿,我家乔乔几斤几两,我们都知道,她怎么会入贵人的眼?贵人一个人情世故的举动,值得我们想那么多吗?乔乔福薄,没那个命。”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乔老夫人说的。

乔老夫人狠命地抓着椅子扶手,迫使自己不当场发作。

花厅里的人倒是齐刷刷地松了口气。

只要长房不利用乔藴曦和侯府攀上关系就行。

现在乔家虽然没分家,可生意都在长房手里,其他几房的人怎么可能不眼红?

虽然不用操心就有银子拿,可谁愿意这么窝囊地被长房牵制?

哪怕他们私底下有自己的私产,可都是小打小闹,怎么能和乔家硕大的产业相比?

如果乔家能和侯府攀上关系,自然是好的,可如果,他们自身能和侯府攀上关系,那就更好了。

“大嫂,你这话说得……”薛桃讪笑,悄悄朝乔老夫人瞄了一眼,说道,“我们都希望乔乔好,今儿这么兴师动众的,也是关心乔乔。这孩子才受了伤,今儿又折腾了半天,把她叫来,也是想询问她的情况,二来,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是怕乔乔冲撞了贵人,所以在聚在一起,好商量个章程,若是侯府那边怪罪下来,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大嫂,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为了乔乔好。”

谷靖淑对薛桃的话不置可否。

“好了,事情弄清楚了,大家都回去吧。乔乔这段时间就好好在院子里养着,侯府送来的那些东西,该吃的吃,该用的用,别让外人以为我这个做祖母的克扣了她什么似的。你们娘俩的身体都不好,就不用到我这里晨昏定省了,老大媳妇,你管好东院的事就行了。”

所以,这是把乔藴曦禁足,还暂时拿回了谷靖淑的中馈权了?

不欢而散。

回到东院,乔兴邦就把上午的事说了。

“所以,侯府以为乔乔脑后的伤是他们府里的人误伤,才与你协商了善后的事?”知道乔藴曦是真的没事,谷靖淑才彻底放心了,和乔兴邦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调侃的笑意。

“可不就是这样,”乔兴邦也是一脸的促狭,“我也没讹他们,乔乔受惊是事实,我也不是贪那点汤药钱,只是,他们总得为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

“那是自然,乔乔回来,脸色一直不好,光是听你的描述,我就担心得不得了。这孩子身子骨弱,就是正常人在那种情况下,提心吊胆地跑那么远的路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乔乔?我没要他们大出血就很给面子了。”谷靖淑一脸戾气。

别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关系到乔乔的事,她的气势比谁都强硬。

“这段时间,你和乔乔就好好调养身体,侯府送了那么多补药,让小厨房那边每天都做点药膳,乔乔不喜欢喝药,唯独药膳能吃一些。”

“不给中院送点过去?”谷靖淑尖着嗓子问道。

乔兴邦好脾气地笑了,“那是侯府给乔乔的,送到中院做什么?娘那边要是需要,让厨房采买就是,关我们东院什么事?”

谷靖淑叽叽歪歪地哼了一声,显然并不满意。

乔兴邦忙坐到她身边,讨好地说道:“我们只管好乔乔和东院的事就行了,过了年,乔乔就十一了,该准备的要准备了。”

“准备什么?”谷靖淑戒备地问道,“乔乔还小,身子骨也没养好,我要多留几年。”

“我又没说要立即给乔乔相看,我也想多留乔乔几年,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啊,比如养好乔乔的身体。至于那些嫁妆,不急。大件从乔乔出生起,我们就开始准备了,那些小玩意儿,这几年我们再慢慢添置就是了。”乔兴邦说着说着,心情也不好了。

谷靖淑红了眼,“乔乔就是我的命、根子啊,好不容易生下来,养那么大,转眼就要成别人家的了,我不甘心啊。你说,乔乔那么乖的孩子,到哪家都是哪家的福气啊,我舍不得。诶,要不我们……招婿?”

她是早就有这个心思了,一直没敢和乔兴邦提,因为这关系到乔家几房的利益。

乔家分家后,产业大头肯定在长房,可是长房没有男丁,日后乔乔出嫁了,她和乔兴邦没有继承人,那么长房的产业最后肯定要被那三房的人瓜分。

过继?

呵,谷靖淑想都没想过。

不是她瞧不上其他几房的孩子,之前,族长也委婉地提过,要是不想从本家过继,那就从族里过继。

乔老夫人第一个不同意。

她有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庶子,凭什么便宜了外人?

谷靖淑也不想弄个过继的儿子膈应自己。

她一直都想招婿。

可这样的话,长房的家产就轮不到那几房的窥视了,老夫人那边肯定又要出幺蛾子。

所以她一直隐忍着没说,今儿也是情绪失控,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歉意地看着乔兴邦。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乔兴邦做出一副受伤的模样,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把乔乔外嫁,我也不放心,乔乔性子沉闷,就怕到了婆家吃闷亏,她心眼不坏,可就是太实诚了,容易被欺负,要是可以,我也想招婿。”

“可是娘那边……”

“娘那边,我来说。乔乔的事,我们做主就行了,给娘说一声,不过是规矩上的告知,不需要娘帮我们拿主意。至于你担心的事,我们东院的产业,我想给谁是我的事,难道我还要看兄弟的脸色?族里可能会有阻力,可是这么多年,我们乔家养了族里两百多人,已经仁至义尽了,难不成,我处理自己的银子,还需要问他们的意思?放心吧,那些都是人精,不会搅这趟浑水,他们还担心我断了族里的供给呢。如果招婿不成,大不了,我把产业都划到乔乔名下,她带着出嫁!乔乔是我的女儿,我的都是她的,谁也挑不处我的错!她只要守好那些产业,不被人骗了去,日子会很好过。”

“老爷……”

“好啦,这些都是几年后的事了,我们不想那么多,先养好身体再说。还有几个月就到年关了,到时,你带乔乔多出去走动走动。”

“那是一定的!”一想到乔藴曦在中院被排挤的模样,谷靖淑就恨得磨牙。

她知道,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要是她身体好点,管着中馈,在后院强势些,乔乔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她知道那几房的人眼红长房,所以把情绪都发泄在乔乔身上,可那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明明每房手里都有私产,经营得要死不活的,怪谁!

“你把衣服换了,我去叫乔乔过来吃饭。”

折腾了一上午,乔兴邦和乔藴曦都没用午饭,回到乔家,谷靖淑还没来得及安排,先是侯府的马车来了,然后又都到了中院,大家都饿着肚子呢。

不过,这顿午饭,估计除了东院的人,其他几房的人都吃不下去了。

侯府的人还会来,所以这不是一竿子买卖,所以,他们都有机会接触侯府的人!

和乔家几房的人一样,镇远侯府里也不安宁。

乔兴邦和乔藴曦离开后,镇远侯把顾瑾臻叫到了书房。

先前听老妻说起两个孩子相处的情况,他虽然奇怪,却也没在意,可看到乔藴曦对顾瑾臻的恐惧,以及顾瑾臻不死不休的态度,他才认识到,事情有点严重。

带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心性,他最清楚,今儿的情况,很不正常。

两人面对面坐下,老侯爷审视地盯着顾瑾臻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不开口。

顾瑾臻也是个顶得住压力,沉得住气的,慢悠悠地品着手里的茶。

“这次回来,又中埋伏了?”没头没尾的话,爷孙俩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见顾瑾臻点头,老侯爷又说道:“受伤了?”

疑问句,却是用肯定的语气问的。

“别以为你请个普通郎中,老子就不知道了!你说,这么大个事,你怎么不让汤圆禀报一声,还自作聪明地请外面的跌打大夫!算你死小子命大,救过来了,万一……万一……”

“老爷子,你别气,我不是没事吗?”察觉到老侯爷气息不稳,顾瑾臻也不犟着了,帮着老侯爷顺气。

“总有一天我会被你这个死小子气死!”老侯爷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正文 第22章 秘辛

“祸害遗千年,你一定长命百岁。”

“你这个死小子!”老侯爷一巴掌朝顾瑾臻的后背拍去。

“喝茶,顺气。”借着端茶杯的动作,顾瑾臻一个转身,避开了老侯爷犀利的掌风。

镇远侯眸光闪了闪。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问道:“伤势恢复得怎样?”

“恢复得不错,不然,我今儿也不会出门了。”

老侯爷审视地查看着顾瑾臻,“那说说吧,你为什么对乔乔不依不饶。”

顾瑾臻一脸不屑。

老侯爷警告道:“别给我说什么她该死,乔乔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你必须得给我说个原因出来。”

“没有原因。”上辈子的事匪夷所思,他怎么说?

老侯爷蹙眉。

自己的外孙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针对谁都有原因,更从不会如此固执地针对一个孩子。

他自问阅人无数,眼睛还是很毒辣的,乔乔那个孩子,一看就是身体不好,性格内向的,和外孙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恨?

“行,我不管你,但你也不准对乔乔动手,不然,我把沈一和沈二弄到乔乔身边。”

“老头子,你……”顾瑾臻恨得磨牙。

沈一和沈二是谁?

是镇远侯的暗卫,是精英中的精英。

为了防备他,老侯爷连精英都用上了。

仿佛打了一场胜仗,镇远侯看向顾瑾臻的目光带上了沾沾自喜,“外祖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那么对乔乔的原因,我接受的话,就不插手这件事。”

顾瑾臻不语。

不能明着来,他就暗着来,弄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他有的是办法。

回到院子,汤圆立即提上热水。

自家少爷一向有洁癖,被一个疯女人猥亵了,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热水源源不断地送进顾瑾臻的房间,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渐渐缓了下来。

铜镜前,顾瑾臻看着脖子上被搓破的皮,和清晰的牙印,一张脸涨得通红。

乔藴曦,我和你没完!

乔府。

乔藴曦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比小猪还享受,唯一的遗憾就是药不离口。

“小姐,今儿是太医复诊的日子,您得赶紧收拾了到主院去。”连翘连哄带骗地把乔藴曦从床上拽下来,有条不紊地帮她穿戴。

收拾完,乔藴曦迈着小短腿到了东院主院。

“乔乔来了?”谷靖淑正指挥着丫鬟摆早膳,一见到乔藴曦,立即走过去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见她脸色红润,这才放心地点头。

“爹爹呢?”乔藴曦歪着脑袋问道。

“你爹爹一早就到商会去了,处理完那边的事务就回来。今儿你复诊,你爹爹肯定要陪着你。”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乔藴曦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怎么行?”谷靖淑抱着乔藴曦坐到了桌边,又拿起热毛巾帮她擦手,“这么大的事,你爹爹肯定要在场,所以他今儿一早就过去了,早点把商会的事弄完,早点回来。”

乔藴曦不知该说什么了。

虽说她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曾自我催眠——既来之,则安之,可说得容易,要做到却很难,她还无法释怀,更无法欣然接受。

闷闷地喝着粥,明媚的小脸一脸愁色。

“乔乔是不是觉得不舒服?”谷靖淑担心地问道。

乔藴曦摇头,“没,就是打不起精神。”

“姑娘这是秋乏。”钟嬷嬷笑着安慰道,“这个季节就是这样容易犯懒,秋雨绵绵,正是睡觉的好时候,一坐下来,眼睛就打架。”

“这孩子……”谷靖淑摸了摸乔藴曦的脑袋,“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很正常,等会太医给你复诊完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乔藴曦乖巧地点头。

才刚用完早饭,东次间这边还没收拾完,就有丫鬟说其他几房的姑娘们都来了。

谷靖淑冷笑,却也没说什么。

随意说了几句话,乔兴邦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人,提着药箱,应该就是太医了。

“正好在门口遇到了。”乔兴邦稍作解释,就把温太医领到了乔藴曦面前。

温太医是镇远侯的御用太医,这是先帝赐予镇远侯的殊荣。

镇远侯常年征战,身上大小外伤内疾,一遇到阴雨天或者是秋冬两季就会犯病。先帝体恤老侯爷,专门从太医院调了一名太医跟在老侯爷身边。

这是臣子的荣耀!

也是先帝对镇远侯的器重!

每到秋冬两季的时候,老侯爷就会离开京城,带着太医回蜀中老宅休养,等过了正月再回京城。

南疆那边,一直都是镇远侯府的卫队镇守,是皇朝最坚固的阵线。

川蜀的百姓,也都因自己是镇远侯的老乡而自豪,每年镇远侯一家回来待的这几个月,逢初一、十五,会在土地庙前施粥。

乔藴曦是运气好,遇到了镇远侯府的施粥摊摆在了侯府后门,才误打误撞地冲进了侯府。

温太医对外伤很在行,不然也不会被先帝“分配”给镇远侯了。

复诊没有花多少时间,乔藴曦恢复得很好。

温太医改了药方,换了几味药。

谷靖淑这才放了心,还想再多问几句,就有丫鬟来说,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

龚嬷嬷一脸愁容地进来,“夫人,老夫人今儿起床,嗓子不舒服,起初以为是秋燥,老奴吩咐厨房煮了冰糖雪梨,老夫人喝了后,非但没好转,现在还觉得头晕沉沉的。”

边说边拿眼角小小地瞅了一眼温太医,似乎是在暗示谷靖淑什么。

谷靖淑却说道:“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你怎么不早点请府医?赶紧到四房取对牌!”

龚嬷嬷站着没动。

乔兴邦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还有事?”

龚嬷嬷讪笑,“回大爷,请府医一来二去,耽误不少时间,老夫人那边,耽搁不起。”

“耽搁不起?那你早干嘛去了?你一直在老夫人身边,是怎么伺候的?”乔兴邦质问道。

龚嬷嬷顿时变了脸色,“是老奴疏忽,请大爷恕罪!老奴也是想着今儿是七姑娘复诊的日子,所以才硬着头皮到东院,想请太医走一趟。”

终于说出了目的。

“温太医是镇远侯的人,岂是我们能随意支配的?”谷靖淑似笑非笑地说道:“嬷嬷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点拿了牌子请府医。”

“是老奴想岔了,老奴想着老夫人的情况紧急,老爷和夫人平日里又最是关心老夫人的身体,所以才大着胆子想请太医走一趟。”龚嬷嬷尖酸地说着似有所指的话。

谷靖淑压根就不接龚嬷嬷的话,而是说道:“老夫人那边,我们安顿好了乔乔就过去瞧瞧,龚嬷嬷你赶紧的。”

龚嬷嬷还想再说点什么,看到温太医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敢再说下去。

温太医是什么人?

常年游走在后宫,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见过,乔老夫人的这点手段,在他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

“温太医,让您看笑话了。”乔兴邦讪笑。

温太医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乔乔这里没什么事,我也告辞了。”

乔兴邦一直把温太医送出了乔府,才和谷靖淑到了中院。

乔老夫人在“病”中,自然不能现身,谷靖淑和乔兴邦等着府医来了,给老夫人问诊,开了药方后才放心地离开。

乔老夫人半躺在床上,长满褶子的脸上满是阴狠。

“老夫人,您别生气,身子是自己的,气病了,只会让东院的人快活。”龚嬷嬷安抚道。

“都不是好东西!”乔老夫人拍着床板,吼道,“在外人面前一副孝顺的模样,其实巴不得我早点死,这样他们就能占着我乔家的家产,肆无忌惮了!”

“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犯不着和那群人置气。”龚嬷嬷忙走到床边,帮老夫人顺气。

老夫人一张脸涨得通红,“今儿温太医还在呢,他们就对我不闻不问,明儿,恐怕就要把我撵出乔家了!”

“老夫人,您才是乔家的老祖宗,是乔家的天,东院的?呵,不过是来历不明的野种,该被赶出去的是他们。”

“桂花啊,你说,我当年是不是错了?”乔老夫人抓着龚嬷嬷的手,寻找着认同感。

“老夫人,您做得没错,当年是您心善,给了那个野种一口饭,一个出路,不然,那野种早就喂了野狗了。是东院的不识好歹,狼心狗肺。老夫人,您别急,咱们啊慢慢来,定会让东院的人把印章交出来,净身出户都是老夫人心善,照奴婢的意思啊,就该让他们先交出印章,再把这么多年,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用我们的那些连本带利地还回来才是!”龚嬷嬷一双眼睛猩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当年,要不是那个贱人,我何必出此下策,硬生生地把属于老四的东西给了一个外人,我不是没想过拿回来,可要是东窗事发,族里那边第一个就不放过我!而且,那个野种的经商能力,你也看到了,没有万全的把握让东院的人无法翻身,我不敢贸然动手,我担心野种会报复。”

正文 第23章 重阳节登高

“他敢!”龚嬷嬷底气很足地说道,“老夫人,您对那野种有养育之恩,他要是敢这么对您,对乔家,会遭天打雷劈!”

老夫人不以为意,“他要是真对我知恩图报,今儿也不会连个太医也舍不得打发过来。报应什么的,我从来不信,我只信命在自己手里!”

“老夫人,其实这是好事。”

乔老夫人疑问地看向龚嬷嬷。

龚嬷嬷说道:“不管东院的人出于什么心思,今儿温太医可是瞧见了,奴婢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们还不让他来给您问脉,就是不孝!这事传出去了,对东院只有坏处,没好处。”

“只是可惜了,我原本想,若是温太医能来给我问脉,我还能帮衬四房一把。”

乔老夫人的算盘很简单。

若温太医来问脉了,那她就是温太医的病人,那么下次温太医来给死丫头复诊的时候,也会给她复诊,到时候,她把四房的孩子叫来伺疾,一来二去熟稔了,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老夫人,温太医虽说是跟着镇远侯的,可终究不是侯府的人,在镇远侯面前也不一定能说得上话,与其把心思放在一个太医身上,倒不如放在更有用的人身上。”

“比如?”乔老夫人挑眉问道。

龚嬷嬷讪笑,“老夫人诶,奴婢这点见识能帮您出什么好主意,奴婢也是不想您因为东院的人生气,不值当。”

乔老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是不甘心啊,当初若不是我走了一步错棋,如今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老夫人,当年的情形,奴婢比谁都清楚,您要不那么做,那边那位弄不好就上位了,不管怎样,现在乔家是您老的,那个野种也是您名下的,他还不是得听您的?至于被他占去的那些,只要时机成熟了,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那倒是。”被龚嬷嬷这么一劝说,乔老夫人总算是消了火气。

“我这病需要静养,记得叫东院的人送些补品过来。”

“是,老夫人。”

薛桃在征求了谷靖淑意思后,想就在院子里给老夫人过重阳节,可老夫人不想拘着各房的孩子们,便放他们出去登高。

为此,谷靖淑和薛桃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了,到了重阳节,乔家四房的人,除了那位姨奶奶,包括乔老夫人在内,都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每年的重阳节,乔家都会到丹顶山登高远眺,观赏菊花。

这是官府举办的活动,漫山遍野的菊花是花农专门种植的,重阳节前,移植到丹顶山上,重阳节的时候再对游客开放。

乔家的下人昨晚就上山占位置了,不然的话,等乔家的老爷少爷们上山,别说坐下来喝酒聊天的地方了,就是站脚的地方也没有。

这个占位也很讲究。

丹顶山一般都是重阳节前一晚开放半个时辰,方便锦城的官宦和大户的下人们上去占位,山顶的位置分为两个部分,普通百姓和大户一处,宦官人家一处,中间隔了一片菊园,各不打扰。

也亏得丹顶山山顶地势平坦,能有这么大的场地,可尽管是这样,去晚了还是占不到位置。

“乔乔,爹给你准备了滑竿,你坐那个。”一下马车,乔兴邦就对女儿说道。

乔藴曦身体不好,别说登高了,就是多走几步都会胸闷、气喘,今儿是来游玩的,又不是来上刑的,乔兴邦和谷靖淑从来不会委屈了女儿。

乔藴曦正兴奋地四下张望,听到乔兴邦的话,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爹,娘,我想先自己走一段路。”

“自己走?”谷靖淑迟疑地皱眉,显然不愿意。

乔藴曦立即求助地看向乔兴邦。

“乔乔想自己走?行,那跟着爹爹,我们走一段路就坐滑竿,好不好?”

“好。”乔藴曦乖巧地点头。

见父女俩自顾自地都商量好了,谷靖淑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最后还是不忘嘱咐乔兴邦,“你看着乔乔些,别随着她的性子,稍稍走一会儿就上滑竿。”

“放心,我知道的。”

谷靖淑的身体也不好,和乔老夫人各自坐了一个滑竿,上山了。

乔藴曦跟着乔兴邦,慢慢朝上走。

丹顶山地势平坦,再加上官府出资修了山路,所以一路很好走,青石板还残留着晨露,秋风瑟瑟,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凉飕飕的,活动开了就浑身暖和了。

乔兴邦和乔藴曦走在乔家队伍的最后面,两人偶尔说两句话,乔兴邦一直留意着乔藴曦的脸色,身后两个担夫扛着一个滑竿不远不近地跟着。

“乔乔。”不知什么时候,乔锦雯走过来了。

乔兴邦稍稍落后了几步,吊在乔藴曦身后。

乔锦雯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不坐滑竿?”

乔藴曦摇头。

她现在气都喘不上了,哪还有力气说话。

乔锦雯担心地说道:“要是不能坚持,就坐滑竿上去,别觉得不好意思。”

乔藴曦费力地点头,脚下的动作越来越慢,却依旧坚持着。

不是她逞能,而是这副身体的配置太差,再不多锻炼锻炼,她下半辈子恐怕就只能在床上过了。

对外伤,她有些经验,可这副身体是从娘胎带来的毛病,她束手无策。好在不是心脏的毛病,她也就放心了,至于体能什么的,慢慢锻炼就是了。

只是她虽然有这个想法,却没有付之行动,原因嘛,是她还没想好人设。

继续走林妹妹路线,她的演技有限,迟早会穿帮,改人设,前后差异太大,会引起怀疑。

她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可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定,她也很苦恼。不过,锻炼身体是肯定要的,还有就是,这段时间,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在乔兴邦和谷靖淑眼里,这是好事。

走了三分之一的山路,乔藴曦的体力跟不上了,红着脸坐上了滑竿,一摇三晃地“走”在了乔家队伍的前面,到山顶时,谷靖淑刚安顿好乔老夫人。

登高,也算是乔家这种既不是官宦,却又比普通百姓家境好一点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为数不多的出门机会。

川蜀民风朴实,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不用戴长面纱兜,男女之间只要不做有碍观瞻的事,不用特意避嫌,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乔家的女眷,除了乔老夫人和身体不好的谷靖淑、乔藴曦母女,其他人都是用走的,一直到路程过半才坐上了滑竿。

乔家占的位置很好,簇拥在菊花中,远眺是云雾缭绕的仙境,近观是迷眼的各色菊花,既在喧嚣的人群中,左右又远离旁人的窥视。

尽管如此,乔家的下人还是用薄纱把周围圈了起来,既不影响主子观赏风景,又隔离了不必要的目光,带来的几个护卫坐在薄纱外,虎视眈眈的模样,令人生畏。

乔藴曦捧着菊花茶,美滋滋地喝了两口,吧唧着嘴,回味着淡淡的菊花香。

谷靖淑帮乔藴曦擦掉额前的汗水,又试了试她的体温,这才放心地点头。

乔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可到了乔藴曦这代,几个哥哥都有上私塾的,士农工商,商是最末等的,有钱了,自然就想有权,所以其他几房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弄个举人老爷出来,今儿登高,乔二爷就提议大家吟诗。

乔藴曦扯了扯嘴角。

这种附庸风雅的事,实在不适合她。

“乔乔,我们去走走?”乔锦雯冲乔藴曦挤眼。

乔藴曦立即朝谷靖淑看去。

谷靖淑无奈,乔藴曦难得出门,这样的机会本就不多,既然来了,她也希望女儿能玩得尽兴,“去吧,跟着你三姐和五姐到处转转,别逛太久。”

今儿出门,带了足够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会武功的护院也带了几个。再加上丹顶山上有官府的人巡视,所以谷靖淑并不担心。

虽然丹顶山一路都有菊花,可那些都是随处可见的野菊花,真正的名品,都在菊园。

那是山顶单独开辟出来的园子,隔开了普通百姓和贵人,可并不妨碍两边的人在园中赏菊。

乔藴曦对菊花没有研究,可能到处走走,换换眼中的风景,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盆栽的菊花,有常见的,也有珍惜名贵的,每一个花盆前都放了一个名牌,除了花名,就是简单地描述了花的特征。

跟在乔三和乔五身边,乔藴曦看得津津有味。

园子很大,三人只走了一半就气喘吁吁了,随意找了一处坐下,跟来的丫鬟立即递上了茶水。

“乔乔还能坚持吗?前面还有用菊花做的各种动物。”

“菊花做的动物?”乔藴曦顿时来了兴趣。

“就是用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菊花做出来的十二生肖,还有别的,很有意思的画。”

乔藴曦跃跃欲试地点头。

稍作休整后,一行人又往前走。

又是一处不同的风景。

之前看到的是单独的盆栽,现在看到的,却是大型的,用菊花勾勒出来的各种画面,除了先前说的十二生肖,还有其他人物、风景的画面。

正文 第24章 激动得颤抖

“乔乔,你看,”乔锦雯指着不远处的荷花池说道,“这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因为受到地理环境的影响,池子不大,也不深。去年这里用菊花做了个渔船,模仿的是渔翁捕鱼的样子,不知道今年是什么。”

乔锦雯几乎每年都来,所以一一向乔藴曦解说着。

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一行人并没看清荷花池里高高耸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待走近了才看清楚,竟然是用菊花拼出了观世音菩萨的画像!

先是用竹藤编好了轮廓,再用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菊花勾勒出五官、头发和衣饰!

观音菩萨手拿净瓶杨柳,双目微垂,一脸大慈大悲。

“太神奇了!用菊花勾画出观音菩萨我能理解,可是那净瓶杨柳是怎么做到的?”乔宁黛掩饰不住心里的惊讶。

“我们过去瞧瞧。”乔锦雯指着荷花池中唯一的一条水中长廊,对两人提议道。

这么震撼的画面,一定要凑近了瞧。

长廊并不宽,仅容两人并肩走,所以乔宁黛一人走在最前面,乔锦雯和乔藴曦紧随其后。

长廊上还有别的游客,但是并不拥挤,有专门的人员维持秩序。

说实话,乔藴曦已经很累了。

双脚沉甸甸的,几乎是拖着在走,呼吸中带着的灼热,冲上脑门,她感觉晕沉沉的。

乔锦雯迁就着乔藴曦的脚步,所以两人的速度很慢,时不时地有一两个心急的游客,不管不顾,直接从两人身边挤过去。

乔藴曦微微侧身让路,前面的人才刚冲过去,她正欲转过身子,后面的一波人又来了,她本来就晕沉沉的,被撞了两下,重心不稳了。

“乔乔!”乔锦雯见状,伸手去拉她。

可是因为两人被挤开,仅供两人并肩走的长廊中间硬生生地插了一队人,乔锦雯的重心也靠后,要去拉乔藴曦就得先调整自己的重心,虽然只是眨眼的功夫,可也耽误了时间。

好在乔藴曦聪明,在乔锦雯伸手的同时,她也伸出了手,紧紧拉着乔锦雯。

乔锦雯用力一拽,乔藴曦朝她扑了过去。

不对!

乔藴曦眉心一皱。

这副身体的硬件虽然不行,可她敏锐的感官还在,这力道不对,像是……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她的身体狠命地朝前扑去。

与此同时,乔锦雯微不可察地朝旁挪了半步。

乔藴曦本能地手臂用力,顺势推了乔锦雯一把,另一只手敏捷地抓住了长廊的围栏,缓冲身体的冲力,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听“噗通”一声,乔锦雯落水了。

“不好,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反应迅速的,已经嚷开了,维持秩序的人先是一愣,待看清在水利扑腾的是位女子,立即疏散周围的人,两三个会水的婆子跟着跳下去了。

远处,两道飞跃而来的身影异常突兀。

真的是用“飞”的,直接从远处几个纵身,跃到长廊上,被这里的人死命拦下。

人群骚动,谁也没有注意那两道身影。

“乔乔,你没事吧?”乔宁黛一听到声音,就下意识地往回跑,还没看清落水的人是谁,直接冲到乔藴曦身边。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乔藴曦,而是乔藴曦是大房的宝贝疙瘩,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无法交差。

现在乔家的情况就是这样,其他几房的人都是依靠大房的存在。

“我没事,”乔藴曦担心地看着水里,“是三姐,三姐落水了。”

“三姐落水了?”乔宁黛顿时头大了,乔锦雯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更惨。

荷花池里的水并不深,因为是人工凿出来的水池,又是在山顶,所以是死水,尽管如此,婆子们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乔锦雯弄上来。

好在之前的游人已经被疏散,这里除了乔藴曦几人,没有外人,不用担心会影响闺誉什么的,一张毛毯裹在乔锦雯身上,乔藴曦和乔宁黛也被人围住了。

乔藴曦冷眼看着半坐在地上的乔锦雯。

尽管早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后院各种斗争不断,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乔藴曦还是很……

兴奋!

垂着眸子掩饰眼底的亮光,她换上了一副担心的模样。

“三姐,你没事吧?”乔宁黛看着瑟瑟发抖的乔锦雯,担忧地问道。

乔锦雯似乎还没缓过气,没有回答。

乔藴曦也想顺道关心地问上两句,先前被拦下的两人突然冲了过来,余光一瞄,乔藴曦顿时炸毛。

黑套子!

他在这里干嘛!

不是她反应迅速,而是那身套子打扮实在显眼,想忽视掉都难。

那人身上气势一开,再加上汤圆的“助纣为虐”,这里的人哪是两人的对手,黑套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毒妇!”

诶,是和我说话?

乔藴曦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黑套子。

“这位爷,这里不方便,请你回避。”乔宁黛站在乔锦雯身前,她的前面又站了几个丫鬟。

顾瑾臻自然知道避嫌,所以他目不斜视地看着乔藴曦,“我亲眼看到你推她下去!”

这你都能看到?

乔藴曦张大嘴看着顾瑾臻。

外人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其实不过是她变相的嘲讽。

顾瑾臻感觉到了乔藴曦的不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没人看到你的伎俩。”

他的嗓音很好听,虽然还略显青涩,可低沉,醇厚,穿过耳膜,带着一点点回音,很是舒服,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不对,诛乔藴曦。

“这位爷,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连翘认出了顾瑾臻,知道这个人对自家小姐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前有不懈的追杀,现有栽赃陷害,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的语气就生硬了,“你从那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是我家小姐动的手?”

“我会武功。”

所以我眼神好。

连翘又道:“这位爷,你做不到公正严明,也请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倒是说说就完了,可影响的,是我家小姐的闺誉以及乔家几房小姐的声誉。先前的事,这里的人都看到了,三小姐和我家小姐是被游人冲撞了,落水是意外,像你那么说,我还可以说是你安排的那些人,故意把我家三小姐撞下湖的。”

“伶牙俐齿!”不愧是毒妇的得力帮手!

顾瑾臻眼睛微眯。

这人倒是忠心,前世就是她护着那个毒妇,若是没有这个“忠心护主”的人,弄死毒妇会容易很多。

这个时候,顾瑾臻开始盘算着弄死乔藴曦身边的人了。

“乔乔……”乔宁黛一头雾水地看向乔藴曦。

对面的人,全身罩在黑色的斗篷下,给人很强的气势。

她不明白,乔藴曦什么时候和这种人结下梁子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在针对乔藴曦!

乔藴曦摇头,自顾自地走到乔锦雯身边,扶起了她。

虽然乔锦雯外面披了毛毯,可这副样子落入外人眼中终究不妥,所以她半挡在乔锦雯身前,“三姐,这个人你认识?”

“什么?”乔锦雯莫名其妙,却没看向顾瑾臻。

察觉到黑套子的激动,乔藴曦疑问地蹙眉。

她是不清楚乔锦雯和那个黑套子有什么瓜葛了,可她明显感觉到黑套子在看到乔锦雯的时候,呼吸加速,那是情绪激动的表现。

如果说,黑套子之前的那番话是故意针对她,那黑套子现在粗重的呼吸,明显是因为乔锦雯。

疑惑只是一瞬间,乔藴曦慢悠悠地说道:“我看这位爷这么维护三姐,以为三姐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他?”乔锦雯恨得磨牙。

先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替她说话的时候,她是感激的,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他的维护被有心的人拿出来说,只会变成暧昧,毁了她的名声。

到底是岁数小,乔锦雯还处理不好这种事,明明是自己占着优势,却被乔藴曦三言两语就带偏了,除了撇清关系,她什么也做不了。

“我和这位小姐不认识,我不过是路过,看到了一出好戏,然后仗义执言!”顾瑾臻怎么舍得乔锦雯受委屈,立即出言相助。

乔藴曦歪着脑袋看着他。

此时,顾瑾臻已经恢复了情绪,理智渐渐回笼。

“三姐,你也认为是乔乔推你的?”乔藴曦没有辩解,而是直接问道。

蠢货!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哭着喊着说自己什么都没做,然后她再顺势用模棱两可的话,看似帮乔藴曦开脱,其实是坐实了她的罪名吗?

乔锦雯是感觉不到乔藴曦那借力打力的一下,但是能栽赃到乔藴曦头上,也不枉她落水一回了。

“怎么可能是你,”乔锦雯干笑,“我是被游客撞下去的。说来,也幸亏落水的是我,要是你,不知道大伯和大伯娘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三姐……”乔藴曦顿时红了眼眶。

“我们赶紧回去吧。”乔锦雯戒备地看了顾瑾臻一眼。

虽然周围的人已经被疏散,可都聚在岸上,后面还有陆陆续续围观的人,她们在这里站得太久了。

看着被护送回去的乔锦雯,顾瑾臻心情复杂。

正文 第25章 问罪

远远地看到乔锦雯,他不知道有多激动,可嘴边的笑容还没散去,就看到她被那个毒妇乔藴曦借力推下湖,他顾不上其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乔锦雯身边,却还是慢了半拍!

愤恨地看着乔藴曦得意洋洋的背影,斗篷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爷。”汤圆眼疾手快,拉住了顾瑾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爷一遇到那个女人就会失控,可显然,这里不是发泄情绪的好地方。

顾瑾臻有些不明白了。

他明明最想见的人是乔锦雯,心心念着的人也是乔锦雯,可为什么从一开始,他的注意力在那个毒妇身上?

微微紧眼。

九月的眼光还有些刺眼,照在前面娇小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刺得眼睛睁不开,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毒妇!

都是因为这个毒妇,他为了防备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所以才忽略了乔锦雯。

对,一定是这样!

找到乔锦雯,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是他回来的最大愿望,却被这个毒妇破坏了!

他和乔锦雯今生的第一次见面居然这么不美好!

顾瑾臻恨得咬牙切齿。

很好,他们的恩怨簿上又多了一笔。

……

三人狼狈地回去,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谷靖淑立即查看乔藴曦的情况。

乔家的男人都避开了。

薛桃带着乔锦雯到一处临时搭建的屋子里换衣服。

也亏得丹顶山早就准备了这些,不然今儿真的要丢人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乔锦雯怏怏地回来了,乔老夫人立即让龚嬷嬷递上了手炉和姜汤。

这些都是事先准备的,就是怕有意外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乔老夫人戾声问道。

几人不语。

乔老夫人脸色难看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想就这么蒙混过去吗?“

“三儿,你来说!”乔老夫人发话了。

乔锦雯歉意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一个简单的动作,顿时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乔藴曦身上。

乔藴曦吓得脸色苍白。

谷靖淑不忍,想争辩两句,薛桃抢在她前面开口了,“锦雯,娘知道你想维护乔乔,可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说清楚,影响的是你的闺誉,你不能因为维护乔乔,就赔上自己啊。”

薛桃虽然也疼乔藴曦,可和自己的女儿相比,自然是自己的女儿重要,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不妥。

乔锦雯这才不情愿地说道:“祖母,是我不小心掉进荷花池的。”

“胡说!”乔老夫人早就认定这件事和乔藴曦有关,自然不接受乔锦雯的说法。

她瞪了乔藴曦一眼,“锦雯,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可你不能因为要维护别人,就委屈了自己,你不说,我让老五来说!”

乔宁黛吓得浑身一凛。

这种事一旦沾身,不是她的错,她也要承担责任,看了毕翠秋一眼,她怯生生地说道:“回祖母,当时孙女走在最前面,并不知道三姐的事,乔乔和她在一起。”

她说的是事实,当然,也有祸水东引的心思。

“乔乔!”乔老夫人大怒。

“祖母,这件事和乔乔无关。”乔藴曦闷声闷气地说道。

“无关?怎么会无关,就你和三儿在一起!”

所以,即使不是乔藴曦,也只会是乔藴曦。

“祖母……”乔锦雯还想再帮乔藴曦争辩几句,却被乔老夫人阴鸷的眼神制止了,她只得再次歉意地看向乔藴曦。

如果换做是乔藴曦本尊,这个时候早就埋着脑袋不说话了,任凭乔锦雯做戏,乔老夫人发泄,完了,再把锅背上。

可现在的乔藴曦不是吃闷亏的主,凭什么被其他几房的人欺负?

“祖母,乔乔说什么,您都不会信,但是您可以让嬷嬷到菊园去问问,乔乔的千言万语,抵不过外人一句公正的话。”

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了?

乔锦雯见鬼似的盯着乔藴曦。

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三姐是被游客冲撞,跌入湖中的,当时我和三姐并排走在后面,不知从哪里钻出一群人,把我们挤开了,三姐想伸手拉我,结果她把我拽住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所以……”

“那也是因为你!”乔老夫人强词夺理地说道,“如果你三姐不是为了维护你,怎么会被人冲撞,又怎么会跌入湖中!”

所以,你死都要拉我垫背,是吧?

乔藴曦一直都知道乔老夫人不喜欢本尊,也知道乔家各院面和心不合,维持是只是面子交情,可都是做孙女的,她还是长房的孩子,这个老婆子非要把她踩在脚下,几个意思?

“娘,乔乔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三儿是被游人冲撞后落水的,三儿是为了维护乔乔,所以乔乔也有一定的责任,可是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乔乔。”谷靖淑维护女儿,先前乔藴曦的反抗,她都看在眼里,欣慰的同时,心里更是满满的自责。

或许,她该换个态度了,不然,这里的人都以为大房好欺负呢!

“我有说错吗?”乔老夫人固执地把所有的过错都戴在乔藴曦的头上,“三儿不是为了乔乔,会跌入湖中?”

“其实、其实……”乔宁黛似乎有话想说。

乔老夫人默契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说!”

末了,还不忘意有所指地瞟了乔藴曦一眼。

乔藴曦却悄悄拉住了谷靖淑的衣袖,冲她微微摇头。

谷靖淑第一次见女儿如此镇定的目光,心里又惊又喜,随即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愤怒和无奈。

乔乔的性子木讷,虽然她也希望乔乔能活泼一些,多点话,却不是把口舌放在为自己争辩上,更不是努力和这些人讲道理上!

谷靖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如此针对长房。

大爷是老夫人的长子,不管是孝道还是经商能力,在几位爷当中都是出类拔萃的,老夫人维护小叔,她能理解。那是老夫人的幼子,哪怕老夫人要爱屋及乌,疼爱三儿,她也无话可说,三儿一张巧嘴,谁都喜欢会说讨喜的话,会哄长辈开心的孩子,可是不能为了偏宠三儿,就把什么都推到乔乔身上!

那边,乔宁黛结结巴巴地说道:“先前,在荷花池的时候,有人说,亲眼看到乔乔推三姐,为此,连翘和那人还起了争执。”

“看看,外人都看清楚了!”乔老夫人拍着石桌,大声说道。

先前,几个姑娘被人围着,狼狈回来的时候,周围就有打探的目光,现在,那些八卦的人一直注意着乔家的动静,乔老夫人这么不加掩饰地说着乔藴曦的不好,虽然众人不耻乔老夫人的行为,可吃亏却是乔藴曦。

谷靖淑顿时变了脸色,“娘……”

“祖母,”乔藴曦打断了谷靖淑的话,冲她安慰地笑了笑,“没错,那人是这么说的,可他一个男人,外面披了一身黑色的斗篷,从头遮到脚,整个过程,连脸都不敢露,这样的人,他的话能信吗?谁知道他是不是挑拨离间呢?祖母,孙女还是认为您应该多问几个人,特别是当时在长廊上维持秩序的人,他们应该是看得最清楚的。”

“乔乔,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乔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乔藴曦不卑不亢地笑了,“祖母,乔乔因为没做过的事被人无端指责,受点委屈没什么,可被外人挑拨离间,坏了我们姐妹的感情,那就得不偿失了。乔乔很感激三姐的维护,没有三姐拉乔乔一下,落水的就是乔乔。也正因为三姐的出手相助,才导致了三姐代乔乔受过,乔乔心里也很难受。”

薛桃一直沉默地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是她刻意教养的,曾几何时,那懦弱胆小的孩子,有了这么伶俐的小嘴,这么犀利的逻辑。

“呵,那照乔乔的意思,你三姐今儿是活该了?”薛桃不平地说道。

“四婶,”一开口,乔藴曦又变回了那个怯生生的孩子,“乔乔没有推诿责任,乔乔只是想告诉祖母,这事不是乔乔做的,乔乔和三姐是好姐妹,今儿的事,请祖母责罚。”

说着,说着,乔藴曦就跪下了。

乔宁黛见状,也跟着跪下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乔老夫人黑沉着脸。

乔藴曦敢让她去查,这事肯定就和她无关,她要是再抓着不放,就是她为老不尊了。

深深地看了乔藴曦一眼,乔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祖母对你们严厉,也是希望你们姐妹能相亲相爱,以后,你们都是要嫁出去的,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做姑娘的时候就要齐心协力,日后到了夫家才能互相帮助。乔乔的性子,祖母最是清楚,今儿这事……”

顿了顿,乔老夫人不甘地说道:“祖母会处理。”

怎么处理?

既然是意外,那就只能乔锦雯自己倒霉。

虽然事发的时候,周围的人立即被疏散了,救乔锦雯起来的,也都是会水的婆子,且乔锦雯一上岸就被毛毯包起来了,可总有几个好事的,远远地跟着,一下就知道落水的是谁家的小姐了。再加上,乔老夫人一心给乔锦雯造势,“审问”乔藴曦的时候,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居然会是这样。

正文 第26章 爬腰

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跑到荷花池去问情况,菊园的人自然不会惹麻烦上身,可之前围观的人不在乎啊,嘴巴不严的,当即就散播开了。

乔老夫人这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可她能怎么办?

事情是她闹大的,虽然儿子、媳妇不敢责怪她,可她也很没脸,所以催促着下人收拾,打道回府了。

回到东院,谷靖淑按住心里的火,看着乔藴曦喝了药,把她安顿好了,才回到东院主院。

乔兴邦那边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但是听谷靖淑详细地说出来,心里难免震惊。

“老爷,你也没想到吧,”谷靖淑自嘲地说道,“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我家乔乔过得竟然是这样的日子。我以为,娘只是对我们严厉,原来,最遭罪的是乔乔。”

乔兴邦震惊得无法接受。

他常年在外,院子里的事都是谷靖淑在打理,他不是指责谷靖淑。谷靖淑的身体也不好,乔乔跟着北院,他其实是很放心的。四弟是他的胞弟,对乔乔也很疼爱,这些年,一直都是他们帮着照顾乔乔。

乔乔虽然性子不讨喜,可被教养得很好,他以为,在家里乔乔也是被善待的。

可看今儿的情况,母亲不但在外面为难一个十岁的孩子,还不问青红皂白,把过错都朝乔乔身上扣,这哪是一个祖母对孙女的态度!

乔兴邦一直都认为,母亲对长房严厉,是因为长房担负着乔家的重任,可是,乔乔只是个孩子,怎么能这么对她!

今儿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母亲偏宠得过分了!

“乔乔还好吧?”乔兴邦心虚地问道。

谷靖淑嗔了他一眼,“我让她睡下了,乔乔的身子骨本就不好,今儿又是登高,又是惊吓的,回来我就让冯嬷嬷给她熬了药,睡下了,晚点过来和我们用饭。”

乔兴邦这才放心地说道:“那就好,娘那边……”

顿了顿,他找不到稍微委婉点的说辞,更何况,这种事如何委婉,也改变不了对乔乔的伤害。

谷靖淑也不想乔兴邦难做,“娘那边,该孝敬的,我一样不会少,只是,你也知道乔乔就是我的命、根子,之前我是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断不会让她再受那样的委屈。”

温温润润的声音,语气连个波澜都没有,可话里却暗藏机锋。

“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让你这么做的,”乔兴邦说道,“以后,我们只管好乔乔和东院的事。这些年,我亏欠你们母女太多,生意上的事已经顺畅了,我就陪着你们母女。”

这是给谷靖淑撑腰了。

其实,论持家的能力,谷靖淑比薛桃厉害,可乔老夫人刻意的偏袒,以及后来谷靖淑的身体原因,所以中馈才落到了薛桃手里。特别是前几年,谷靖淑连床都下不了,还是乔兴邦找了关系,请了名医,又从各处搜罗了不少民间秘方,这才慢慢调养着谷靖淑的身体。

乔老夫人前几年,差点让薛桃插手谷靖淑陪嫁庄子上的事。

好在乔兴邦没有让步,谷靖淑卧床的时候,她陪嫁庄子上的事,都是她的陪房在打理,该收入公中的,他一个子儿也不会少,其他的,免谈!

乔兴邦认为他亏欠谷靖淑和乔乔的太多。

他刚接手乔家生意的时候,为了做出成绩,常年在外,整个家都交给了谷靖淑。

后来,谷靖淑小产,伤了身子,中馈就交到了四房。

说实话,这点中馈他是不在意的,各院有各院的小账本,公中的钱,全来自乔家生意上的抽成,这笔钱除了供养乔家各院的开支,比如下人的月例、厨房的采买、每个季度各院添置的衣服,以及乔家各个时节,需要走的人情往来。

各院的其他开支,都是走自己的小账本,那就得他们自己掏钱了。

他一直以为,乔乔跟着四房,长房又是其他几房的依仗,不看僧面看佛面,其他几房的人不说巴结着她,可也不会明着给她脸色。

呵呵。

他们岂止是明着给了脸色啊,他们还明目张胆地排挤他的女儿。

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难得那么团结过,却是对一个孩子下手!

不是乔乔的性子不讨喜,是他们硬生生地把乔乔逼成了这样!

所以,不管是为了乔乔,还是东院,他都不会再不闻不问了!

东小院。

和乔兴邦不一样,乔藴曦一觉睡到傍晚。

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喜欢动脑,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所以,她过得很不开心。

直到今天乔锦雯落水,乔老夫人故技重施,又想借机给她难堪,甚至给长房难堪,她就突然想明白了。

她是她,也只是她。

她没必要去模仿别人,她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也有自己的人生。

她是占了乔藴曦的身体,所以,她不会让“乔藴曦”被欺负,更不会委屈了自己。

想通了这点,乔藴曦整个人都轻松了。

趴在窗台上,乔藴曦美滋滋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风声!

乔藴曦蹙眉,下意识地朝某处看去。

漆黑的暮色里,周遭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原本院子里应该留几盏灯笼的,可她嫌晃眼,把所有的灯笼都撤了,本尊睡眠不好,所以卧房里外都不留人。

她左右看了一眼,朝东小院后面走去。

她的速度并不快,时不时地还要停下脚步,似在四处张望,又像是在侧耳倾听,走走停停,她站在了假山前。

几乎就在她站定的同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站在地上,朦朦胧胧地左右看了一眼,看样子是在定位。

乔藴曦早已调整好了呼吸。

她知道练武的人到了一定境界,是可以听声辨位的,不说别人,她穿越前的那副身体就对声音异常敏感,虽然达不到电视里夸张的地步,却也能比普通人快两三个呼吸。

高手过招,一息分胜负。

她尽量控制自己,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人。

不用说,她已经知道入侵者是谁了。

黑套子!

无处不在的黑套子!

她是挖了他家祖坟,还是抢了他媳妇?

那人似乎没弄明白脚下是什么地方,左右看了一眼,找准了一个方向,信步上前。

乔藴曦悄悄咪咪地跟了过去。

走了两步,她立即发现不对了。

那人突然一个转身,腰间的软剑抽出!

一言不和就拔剑!

乔藴曦顺势一个标准的铲球动作,朝顾瑾臻滑去。

这不过是她的本能,看她压根就忘记了这副身体的硬件设施跟不上,所以动作不仅僵硬,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挨着顾瑾臻的身,就被对方避开了。

那人似乎还没发现袭击他的人是乔藴曦,否则以他对乔藴曦的执念,手里的软剑早就砍下去了。

乔藴曦顺势抱住了顾瑾臻的腰,双腿一夹,双手一紧,再次稳稳地爬上了顾瑾臻的……腰。

顾瑾臻一个激灵。

熟悉的感觉从腰间蔓延,他又羞又恼。

羞的是,一种奇怪的,带着酥酥麻麻,软绵绵的感觉在他身体蔓延,而是还是顺着往下蔓延!

恼的是,这个毒妇居然敢再次爬上他的腰,她就这么亟不可待,今晚他是恰巧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他,这个毒妇要等的人是谁?

愤怒中,顾瑾臻忘记乔藴曦是被他引来的,他分辨不出自己是因为被乔藴曦近身而气恼,还是因为乔藴曦在这里等别人而气恼。

“下去!”莫名的,顾瑾臻没有挣扎,而是咬着腮帮子,隐忍地说道。

这里是乔锦雯的院子,他不能给乔锦雯惹上麻烦。

“不下!”乔藴曦勒得更紧了。

笑话,她又不是傻子。

下去?

下去方便你挥剑?

“你下去,我不对你动手。”顾瑾臻仅有的耐心快没了。

“发誓!”乔藴曦也不想和顾瑾臻僵持下去,她这副身体坚持不了多久,得赶紧谈好条件。

“好,我发誓,你只要从……你只要下去,我今晚不会对你动手。”顾瑾臻信誓旦旦地说道。

乔藴曦迟疑了一下,终是松开手,从顾瑾臻身上下去了,两人之间不过两步的距离。

倒不是她有多信任顾瑾臻,对方语气隐忍,带着妥协的味道,想必也是不想把事情弄大,不管做什么都会有顾忌。

有顾忌就好。

有顾忌就不会对她下死手!

“你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难得顾瑾臻心平气和地和她说一句话,她却直接怼回去了。

“这是锦雯的院子,你在她的院子里做什么,怎么,白天对她做的还不够,晚上还要再来一次吗?”顾瑾臻索性把话挑明了说。

如果不是担心乔锦雯因为白天的事想不开,他也不会夜闯乔府,好在他来了,不然,这个毒妇肯定会对乔锦雯再次下手!

想到这里,顾瑾臻隐忍的杀气再次浮现。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茬,他就该一剑刺穿她!

手腕转了转。

“你想干嘛!”乔藴曦底气很足地吼道,“你要先弄清楚,这是我的院子,是东小院,你的乔锦雯在北小院,东和北,分得清吗?”

正文 第27章 多大点儿事

顾瑾臻一愣,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乔藴曦手指一指,“喏,那边才是北。”

“你怎么会在东小院?”顾瑾臻不甘心地问道。

据他所知,东院,东小院是乔府最好的地方,也是最精致的地方,不是说东院有多大,乔家几房的院子大小都是一样的,四四方方,很精准。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现象,至少在外人眼里,乔家几房都是一样的,至于内里,那就得看各房自己的实力了,有钱的,你往假山上镶金都可以,没钱的,那就只有呵呵呵了。

可是,东院不是应该是四房的吗?

对了,乔锦雯曾告诉过她,东院是四房的,可乔藴曦仗着自己是长房嫡女,非要住东小院,为此,她找了乔锦雯好几次,最后终于软磨硬泡硬是住了进去。乔藴曦是长房的人,长房的嫡女住在四房,还是常住的那种,乔锦雯担心传出去对乔藴曦的名声不好,主动说服薛桃,一家人搬进了偏僻的北院。

其实,北院的环境也很好,只是冬天因为日照的关系,不仅冷飕飕的,还很潮湿,特别是北小院,所以乔锦雯才落下了女儿病,畏寒、怕冷。

眸子划过一抹阴戾。

乔藴曦机警地退后了一步。

与此同时,顾瑾臻也在回忆着,前世乔锦雯说乔藴曦是什么时候霸占东小院的?

时间好像对不上。

可是,那又怎样?

乔藴曦出现在这里,说明她霸占东小院是事实!

乔锦雯说得没错,这个毒妇,在很小的时候就欺负她了。

气急,顾瑾臻出手了!

果然!

早有准备的乔藴曦立即还手。

她只能凭着记忆和本能接招,没有锻炼过的身体,反应慢不说,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气喘吁吁,她咬着唇,恶狠狠地说道:“你发的誓呢!”

顾瑾臻顿时停手了。

莫名其妙。

乔藴曦双手叉腰,大口喘息着。

顾瑾臻停手不是怕违背誓言,而是想到今儿来的目的。

他是来安抚乔锦雯的,不是来和这个毒妇算账的。

“慢走,不送。”乔藴曦转身,强作镇定地迈步,小脚丫子翻得飞快,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其实是害怕的。

谁知道这个疯子会不会从背后来一剑,可她更明白,与其在这里僵持,倒不如早点撤退,趁着这家伙性格还没转换的时候溜之大吉。

顾瑾臻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冰冷的长剑带动一缕夜风。

乔藴曦的背影就在眼前,他只需要抬抬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这是他回来后,一睁眼就想做的事。

比见乔锦雯还刻骨的执念。

可,为什么,手臂挥不下去?

暮色里,顾瑾臻的眼里非但不是漆黑一片,反而异常明亮,就像是今儿白天,他在阳光下看到的那样,娇娇小小的身影上,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明艳到刺眼。

转身,看着北方,他刚抬起的脚又蓦地放下,纵身,身体重新隐进了黑暗中,带动的风声,却是出了乔府。

乔藴曦既然让乔锦雯的闺誉有损,那就该尝尝同样的遭遇。

乔老夫人病了。

重阳节前就一直病着,从丹顶山回来后,伤寒似乎更重了,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在中院足不出户。

乔琳梓得到了消息,带着孩子回娘家探望了。

乔琳梓是乔老夫人的小女儿,是乔兴业的龙凤胎妹妹。

乔府唯一的女儿,所以很得宠,乔老爷子早早地,就给她定了门亲事。两家说是世交,其实是乔老爷子还未发达前认识的一户人家,专做药材生意。

真要说起来,李家的底蕴比乔家长远,乔老爷子还在四处行商的时候,李家就是锦城最大的药材商了,虽然两家在生意上没有往来,可是两位老爷子都喜欢喝两口,闲暇的时候约出去喝点,说说走南闯北时遇到的趣事,一来二去两家渐渐交好。后来,乔家渐渐发达,李老爷子慧眼识珠,提出了两家结亲的事,乔老爷求之不得,自然应下了。

乔老夫人看中了李家的家世——李家人口简单,李锐承有生意人的精明,在生活上却是个本分的。李家没有纳妾的先例,除非李锐承四十了还没有嫡子,方可纳妾。

而乔琳梓也确实旺夫,嫁进李家,三年抱俩不说,李家也成了川南最大的药材商,因此,乔琳梓在李家的地位很是稳固。

乔老夫人见最疼爱的女儿在夫家如此被尊重,也跟着扬眉吐气。

在她眼里,要不是乔家发家晚了点,就乔琳梓的模样和本事,就是嫁给官宦世家也是可以的。

乔琳梓带着两个儿子到了中院,乔老夫人在东次间,正接过嬷嬷递来的燕窝,嫌弃地喝了两口。

“娘。”

“外祖母。”

声音还未落下,乔老夫人就满脸笑容,“珏哥儿、睿哥儿来了,快,到外祖母这里来!”

冲两个外孙招了招手。

两个小家伙顿时红了脸。

“睿哥儿今年下场了?”

李家虽然是商贾,可对两个孩子的学业很上心,不说一门心思要弄个举人出来,多读点书总是好的,再说了,万一呢?

万一李家到了这代,就出仕了呢?

李睿红着脸说道:“回外祖母,外孙今年下场了。”

“什么时候出结果?”这话乔老夫人是对乔琳梓说的。

“娘,睿哥儿第一次下场,哪有那么容易就考上的。”

“先生说了,我能考上童生。”到底是个孩子,明知道自己的母亲不过是谦虚地说了一句,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那是好事啊!”乔老夫人两眼一亮,“睿哥儿能读书,就让他好好地读,缺什么,让人知会一声。”

“娘,瞧你说的,难不成,我还会克扣睿哥儿读书的银子?李家再不济,这点银子还是有的。”乔琳梓故意嗔怪地说道。

乔老夫人不以为意,“我给外孙的,你叽叽歪歪的干嘛?”

“娘……”乔琳梓哭笑不得,只得对两个儿子说道,“我和你们外祖母说会话,你们到北院去找熠表弟。”

因为乔琳梓和乔兴业是龙凤胎,打小就比一般兄妹亲密,连带着,两个孩子和北院的关系更好一些。再加上李睿和乔熠是一个书塾的,两人比一般的表亲更亲密。

出了中院,两兄弟熟门熟路地朝北院走。

“娘,怎么回事?”乔琳梓脸色一变,刻薄的模样,和乔老夫人像是一个模子刻下的。

乔老夫人顿时黑了脸,“还能是怎么回事?除了东院,谁会惹我不开心。”

“东院又出幺蛾子了?”乔琳梓知道乔老夫人不待见大哥,对于比自己几乎大了十岁的大哥,她也同样没有好感,从小就不亲密,长大了更是没有话题,比起四哥,大哥就是陌生人。

“前儿到丹顶山登高,三儿落水了。”

“和死丫头有关?”作为最得乔老夫人心的乔琳梓,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

乔老夫人也不掩饰,“是被游人冲撞了落水的,可当时死丫头就在她身边。”

所以,即使没有关系,也是有关系了。

“那三儿……”

乔琳梓不说最了解乔锦雯,可也知道她的手段,那丫头,最是会做表面文章,乔藴曦被她玩得死死的,还把她当做唯一的姐妹。丹顶山的事,估计是乔锦雯对乔藴曦下黑手不成,自己被牵连了。

这好像是乔锦雯第一次失手。

乔琳梓勾着嘴角笑了笑,“娘,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啊,三儿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可是跟着四嫂长大的,你也经常教导她,这些年,她们母女对上东院,什么时候失手过?我倒觉得这次她吃了亏是好事。”

乔老夫人怒目瞪了过去。

乔琳梓撒娇地笑了笑,知道乔老夫人不是真的冲她发火,“顺风顺水久了,三儿的性子就傲了,吃点亏,也好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很多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会因为各种因素发生意外。在你和四嫂眼皮子底下吃亏,有你们看着,她能出什么事?总比养成目中无人的性子,被外人算计了要容易收尾吧。”

“你说的,娘都知道,可是一想到三儿竟然因为那死丫头丢人,我这心里就不舒服!”乔老夫人抚着胸口,气得不轻。

乔琳梓忙帮她顺气。

几个深呼吸后,乔老夫人才缓缓说道:“三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水,那么狼狈地回来,这闺誉……”

乔琳梓皱眉。

她是知道乔老夫人和薛桃的打算的。

乔家在蜀州这边也算是名门望族了,虽然底蕴不及百年世家,可奈何乔家有钱啊,凡是能用钱和权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现在,乔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出个举人,外人可能觉得乔家胃口太大,可官场上的事,只要不涉及朝政和王公贵族,没有钱买不到,买不起的,别说秀才了,举人都能买一个回来。

所以,乔家要入仕,真的不是难事。

乔家一旦有了权,那乔家女儿的亲事就另当别论了。

正文 第28章 是时候开枝散叶了

二房和三房就不说了,长房虽然也是嫡出,可乔藴曦的亲事,老夫人不会插手,乔家真正嫡出的孙女只有乔锦雯一个。

薛桃的眼光极高,她的女儿,一定要嫁高门大户,还是官宦世家的那种。

三儿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母亲生那么大的气了。

“娘,三儿才十二,岁数小,四嫂又不急着给她相看,这事慢慢就过了。再说,到时候给三儿相看的,不一定就是锦城的。”

依着乔家的发展速度,等乔锦雯到了要相看的时候,薛桃那么高的眼光,锦城的官宦,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不小了,十二了,定了亲,陆陆续续地开始准备,及笄就差不多要出嫁了。”乔老夫人说着说着就犯愁了。

乔琳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你这是杞人忧天呢,放心吧,这件事,四嫂不会就这么算了,到时,总会有更腌臜的事盖过三儿的事。”

想到了什么,乔老夫人神色不虞了。

乔琳梓忙换了个话题,“大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生意上的事都顺畅了,川北那边也稳定了,年前是不会走了。”

乔琳梓撇嘴,“大哥倒是本事,今年赚了不少吧?”

乔老夫人斜眼,“怎么,手头紧了?”

乔琳梓出嫁时的十里红妆,在锦城风光无限,被人津津乐道地谈论了半年之久,不管是李家,还是乔家,都倍有面子。

光是陪嫁铺子就有三个,还不算乔老夫人私底下给的两个,此外,还有一个陪嫁庄子。

这几个铺子虽然不是最赚钱的,却是最好营生的,只要打理得当,每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再加上这些年,乔老夫人每年都要私下拿笔银子给小女儿。

说是私下拿银子,其实都是公中的钱,乔老夫人还不至于傻得用自己的体己钱资助女儿。而公中的钱,都是从乔家产业的盈利中抽的,乔家会做生意,哪怕是只抽两成的收益交到公中,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只要把中馈的账本做平了,拿多少都是乔老夫人的心情了。

“你买什么了?”乔老夫人皱眉。

今年还没到年底,她就陆陆续续拿了五千两给女儿了,不是心疼那几个钱,她是担心女儿仗着手里有了银子,做了不该做的事。

乔琳梓讪笑,“前儿‘玉玲珑’来了几套京城的头面,据说是宫里的娘娘偷拿出来的,我就全买了。”

“你呀……”乔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女儿家爱美,这是人之常情。

小女儿出生后,乔家正是势头最劲的时候,她从来就没在这些东西上亏待过女儿,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冲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龚嬷嬷返身进了里间,片刻之后,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出来。

乔琳梓眸光一亮。

乔老夫人接过盒子,从里面抽出两张银票,递到乔琳梓面前,“这是三千两,你省着点花,留点给两个哥儿买他们喜欢的。”

“谢谢娘。”乔琳梓忙使出看家本事,在乔老夫人面前好一通撒娇。

直到看到老夫人脸色有了倦意,乔琳梓才离开中院,朝北院走去。

乔老夫人却没有立即睡下,而是躺在软榻上,龚嬷嬷半蹲在地上,帮她捶腿。

“桂花啊,这种事让小丫鬟做就行了。”乔老夫人难得体贴地说道。

龚嬷嬷一脸笑意,仿佛得到老夫人的体恤是件多得宠的事,“老奴不放心那些小丫头,手里没个轻重,更没有章法,还是老奴自己来。”

乔老夫人长长吁出一口气,“我身边的人,就属你最贴心。”

“老夫人,这是老奴的本分。”龚嬷嬷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得谄媚。

“你跟在我身边有三十年了吧?”

“回夫人,有三十二年了,老奴还记得,当年老夫人在牙婆手里买下老奴,带在身边,教了老奴很多东西。老奴能有现在的风光,全是老夫人给的。”

乔老夫人笑而不语。

乔家以商贾世家自居,其实到了乔兴邦这里,也不过是第二代,只是乔家财运旺,乔老爷子发家,不过短短数十年的经营,就成了锦城有名望的商贾。

乔家发家之前,不过是锦城周边某个村子里的农户,虽然不至于为三餐愁苦,但也并不殷实,所以乔老夫人也是苦过来的。直到乔家搬到镇上后,乔老夫人才在牙婆手里买了几个丫鬟和小厮。

龚嬷嬷就是其中一人,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丫鬟是不分等级的,除了伺候她,连同粗活和厨房的活儿一起做,直到乔家从镇上搬到锦城,乔老夫人才渐渐学着大户人家的模样,对身边的人进行了安排。

龚嬷嬷是跟在乔老夫人身边最久,最得她心的嬷嬷。嫁的也是最初被乔家买进来的小厮,后来成了乔家管家的陈光庆,陈管事。所以,龚嬷嬷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她现在的一切,确实是乔老夫人给的。

“你都还记得啊,”乔老夫人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你跟着我的时间最久,也最得我心,很多事,我都是嘱托给你做的,别人我不放心。”

龚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捶腿的手顿了顿。

能爬到现在的位置,除了奉承外,更要善于揣摩人心。

眼珠子一转,压下心里的忐忑,她毕恭毕敬地说道:“能为老夫人排忧解难,说明老奴还有点用处。”

乔老夫人满意地笑了,“兴邦这次回来,年前都不会走了,东院那边,也是时候开枝散叶了。”

龚嬷嬷忙不迭地说道:“老夫人最疼大爷,这些年大爷为了乔家忙得耽误了子嗣,是乔家亏欠了大爷,亏欠了东院,再不为大爷和东院做点什么,会寒了大爷的心。”

乔藴曦还没睡醒,老夫人把大伙儿都叫了中院。

迷迷糊糊中,她跟着乔兴邦和谷靖淑站在了中院的花厅。

因为落水,乔锦雯回来就“病”了。

乔老夫人当即就请了府医,又从自己的库房里拿了不少好药材给乔锦雯送去,两个孙女,前后不一样的待遇,可见一般。

乔老夫人随意问了问各院的情况,安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这才慢悠悠地问道:“兴邦啊,川北那边的生意怎样?”

“娘,您放心,那边形势稳定,我们的生意也站稳了脚。”

乔老夫人放心地点头,“我们乔家虽然在锦城这边有些声望,可在川北是个外来户。锦城是西北这片的枢纽,控制着西北地区的经济,可川北那边的发展不容小视。那边的经济刚起步,我们不去占个位置,到后面要想插足,就更不容易了。”

“娘说得是,”乔二爷说道,“川北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若不是那边民风彪悍且排斥外乡人,可以说是个很好的发展地方。只可惜,这么多年,那里的商人只和当地人做生意,那里的好东西出不来,外面的东西进不去。”

“好在,这两年朝廷要大力发展川北,我们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乔三爷补充道。

蜀道难。

这也是为什么蜀州这边的物资被那么多人惦记,却无法把手伸进来的原因。

锦城既然被成为“天府之国”,可见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里的富饶让多少人垂涎。

蜀州不缺富人,可和江南比,就要差一些了,原因嘛,就是因为蜀道。

蜀州的东西送不出去,外面的东西也进不来,这种故步自封的经济,早就处于了饱和状态,更容易让商人产生倦怠。

商人最大的动力就是利益。

没有新的利益,就没有更大的动力。

没有动力,怎么发展?

所以朝廷一下令修整蜀道的时候,乔兴邦立即带人深入川北,目的就是先把乔家的生意发展到那边去,占据有利的位置。蜀道修好,乔家的生意也上了正轨,外地的商人想要插进来,需要时间。

而川北那边的人再彪悍,也不能和朝廷作对,把外来的商人撵走或者弄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乔兴邦才敢亲自带着商队过去发展,而不担心被那边的人明着排斥,暗地里往死里整。

虽然一开始很不容易,可花了两年的时间,总算是有了成效。

蜀道也快修好了,到时候不管要不要去川外发展,乔家的生意都会更上一层楼。

“这两年你辛苦了。”

“这是儿子份内的事。”乔兴邦的回答中规中矩,没有因为乔老夫人的赞赏就沾沾自喜,也没有因为生意上的成就,就认为自己劳苦功高。

一边的乔藴曦则是一脸趣味:这老妖婆又要干嘛?

果然,乔老夫人接着说道:“这些年,我们亏欠你们东院太多,你常年在外,靖淑又要操劳后院的事,乔乔只能一直跟着四房。现在,你回来了,也该考虑子嗣的事了。”

乔兴邦皱眉。

长辈插手晚辈子嗣的事,或许是理所应当,可是在外人面前提出来,乔兴邦觉得无法接受。

这已经不是脸面的问题了。

正文 第29章 歪理和坚持

不给东院的人说话的机会,乔老夫人继续说道:“这是你院子的事,原本该由你媳妇安排。可靖淑身子骨一直不好,连中馈都交给了四房,现在靖淑最重要的事就是养身子,带好乔乔。乔乔开年就十一了,也该带着她四处走动了。”

乔兴邦的眉头越皱越深。

而乔老夫人仿佛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地说道:“娘不是要插手你们俩的事,这些年,娘对靖淑怎样,你也看到了。之前她因为小产伤了身子,一直怀不上,娘也从来没要你纳妾,只等着你有了嫡子或者嫡女再说,后来,你有了乔乔,娘也没催你们再接再厉生个儿子。现在,眼瞅着乔乔也大了,靖淑的身子还是这样时好时坏,我也想等靖淑调养好身子,给你生个嫡子,可靖淑的岁数也大了,身子到现在也没起色,真要她生,我也不放心。所以才想着,给你抬个姨娘,生个儿子,挂在靖淑的名下,也算是东院的嫡子,将来继承东院,更能给乔乔一个照应。”

屋内众人看笑话地撇了撇嘴。

乔老夫人不说话了,等着乔兴邦表态。

乔藴曦左右看了一眼,懵懵懂懂地问道:“祖母,要是姨娘生的是个女儿呢?”

是啊,老夫人只说小妾生了儿子挂在谷靖淑的名下,当嫡子养,可要是生了女儿呢?

乔老夫人黑脸,隐忍着没有发作,难得有问有答地说道:“若是生了女儿,那就是妹妹。”

“庶妹?”乔藴曦追问。

乔老夫人仅存的耐心不多了,“是,庶妹。”

乔藴曦还想问,万一一直是庶妹,是不是要一直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可看着乔兴邦和谷靖淑的脸色,她乖巧地不再说话。

等了半天,也不见乔兴邦和谷靖淑表态,乔老夫人脸色不对了。

毕翠秋和甘婉对视了一眼,一起朝薛桃看去。

薛桃正在喂乔锦雯喝水。

她是北院的主子,东院和她没关系。

咬牙,毕翠秋对谷靖淑说道:“大嫂,娘也是一番好意,你和大哥一直没有嫡子,东院没有继承人,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娘体谅你和大哥,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可现在乔乔都快十一了,你的身子也一直没养好,总不能因为你就耽误了大哥的子嗣吧。”

“弟妹有精力在这里担心我的子嗣,还不如多花点心思管好南院的事。二弟现在也只有个庶子,还没有嫡子。”乔兴邦神色不善。

后院的事,男人不插手,可不代表其他几房的人可以肆意奚落,他有没有儿子,关这些人什么事?

他就认为女儿比儿子好,看看乔乔,多贴心!

“大哥,你这话就过分了!”

是“过分”,不是“言重”,显然,乔二爷怒了。

“翠秋也是好心,想着东院这边后继无人,所以母亲这么说的时候,我们都是支持的,可大哥,你这番话,未免太伤人了。”

是乔老夫人提议,他们只是顺路支持,所以乔兴邦有怒气,找乔老夫人去,和他们无关。

乔兴邦冷哼,“谢谢二弟的好意了,东院这边人口简单,事儿也不多,二弟有闲心操心东院的事,还是先管好南院吧。”

乔二爷有一个正妻,两个小妾,可除了正妻生的女儿外,唯一的儿子是庶出,人口不算多,却是几房中最乱的,两个小妾不省心啊。

“靖淑,你怎么说?”

这是直接要谷靖淑说话了。

“娘,这事,媳妇听老爷的。”谷靖淑一脸平静,该来的总会来,这次不行,还会有下次。

“娘,这事儿子不考虑。”

嗯?

乔老夫人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

“人一多事情就多,靖淑和乔乔的身体不好,儿子不希望她们被无所谓的人打扰,东院这些年安安静静,儿子习惯了。再说,子嗣的事,儿子看得淡,东院又不是没有人,乔乔就很好。“

“胡说八道!”乔老夫人火气不大,可语气的威严却很浓,“乔乔的确很好,可没个儿子,这像什么话?说个难听的,等你百年之后,难不成还要乔乔披麻戴孝摔火盆。”

“这有什么不可以?”乔兴邦也是个犟脾气。

乔老夫人怒极反笑,“所以我是多管闲事了?”

“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乔兴邦耐着性子说道,“儿子只是不想东院太复杂。”

“纳个妾,怎么就把东院弄得复杂了?东院是你媳妇在打理,难道她管不好东院?你也知道你媳妇身子不好,多个体贴的人帮着她,有什么不好?”乔老夫人开始说歪理。

“多谢母亲的好意,等乔乔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靖淑会带着她管理东院。先前您也说了,翻年乔乔就十一了,也该学着管家了,到时候,她还能跟着靖淑学学管理中馈。”

乔兴邦的意思很明确——你往我院子里塞人,我就要回乔家的中馈。

“你这是威胁我了?”乔老夫人声音尖锐。

“儿子不敢。”乔兴邦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乔老夫人戾气很重地说道,“东院是乔家长房,继承了乔家大半的产业,难不成,以后这些都要分给外人?”

“乔乔是我的女儿,不是外人,”乔兴邦固执地说道,“再说,谁说东院没有儿子继承产业,迟早会有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乔老夫人怒了,“时间问题,什么时间,今年、明年,还是十年以后?”

“娘……”

“老爷,”谷靖淑劝住了乔兴邦,“娘也是一番好心。”

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哪怕生出来的儿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心里也膈应。可谷靖淑不希望乔兴邦因为这件事和老夫人闹翻。这种事一旦被提了出来,以老夫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要是他们不松口,东院怕是没安宁的日子了。

“还是靖淑懂事,”乔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娘是有分寸的,不会给你塞乱七八糟的人,生下儿子才是正事,等有了儿子,你去母留子都可以。”

说得轻巧,去母留子,没有能说服众人的理由,怎么去母留子?

发卖?

别到时候落下个容不下人的嫉妇名声。

“我身边的大丫鬟芍药,老子娘都是乔家的老人,她在乔家也有十年了,今年十八,正是好生养的年纪,我就做主把她给你了。长辈赐,不可辞,今晚就给她开脸吧。”

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乔老夫人话音一落,屋子里众人神色古怪。

乔藴曦看着站在乔老夫人身后,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芍药,心里直撇嘴。

不过是个小妾,就激动成这样,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再看看那尖嘴猴腮的模样,一定是个刻薄,善嫉,且有心思有手段的,心高气傲的人。

老妖婆这是在报复她呢。

乔锦雯落水,不管是不是她做的,老妖婆都记在了她的头上,她是东院的人,老妖婆拿她做筏子,直接对东院动手,也是够直接了。

“芍药。”

“是,老夫人。”被猛地点名,芍药收回神智,跪在乔老夫人下方。

“今儿,我就做主,把你给了大爷,你日后跟在夫人身边,帮着夫人照顾大爷,管好东院,最重要的是,早日生下儿子。”

“奴婢谨记老夫人教诲。”尖嘴猴腮的脸上满是麻雀变凤凰的得意。

乔藴曦皱眉。

老妖婆做主抬的姨娘,轻易不能动啊。

“祖母……”乔藴曦怯生生地站了出来。

谷靖淑抬了抬手,却还是慢了半拍,没有拉住乔藴曦。

她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老夫人把火气撒到乔藴曦身上。

而乔老夫人因为成功地往东院塞了人,心情正好,所以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缓了缓,“乔乔有事?”

“那个,芍药的卖身契呢?”

乔老夫人不满地皱眉。

她是故意没说卖身契的事。

只要芍药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那么芍药对上谷靖淑的时候,不管谷靖淑再生气,除了打骂,也做不出别的责罚,更不能把芍药撵出东院。所以,芍药相当于是她安插在东院的眼线,还是明目张胆安插进去的。

心里的舒坦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被这个碍眼的死丫头破坏了。

“乔乔,你什么意思?”乔老夫人装傻充愣。

一个晚辈,竟敢和她叫板,不自量力。

可她低估了乔藴曦的战斗力,先不说她对名义上的父母有多深的维护,就说她是东院的一份子,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妖婆肆无忌惮地对东院指手画脚。

“祖母,乔乔是问,芍药的卖身契呢?乔乔很感激祖母对父亲的关爱,芍药跟在祖母身边多年,是祖母亲手调、教的,有这么一个可人儿在父亲身边照顾父亲,乔乔和母亲很欣慰。芍药是祖母赐的,只要她恪守本分,在东院会过得很好,可是,祖母应该把芍药的卖身契一并给了母亲。乔乔以前跟着四婶的时候,看到四婶调、教院子里的小妾,也是拿着她们的卖身契,乔乔还记得当时四婶说,小妾和下人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妾可以被主子玩弄,这是主子给的殊荣,但是,一旦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该发卖的就发卖,该弄死的就弄死。反正卖身契在手,她们的命是主子的。”

正文 第30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乔乔!”薛桃尴尬地叫住了乔藴曦。

乔藴曦眨巴着眼,很困惑。

谷靖淑和乔兴邦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薛桃尴尬地说道:“那都是四婶瞎说的,你也知道当时四婶是气急了,口不择言。”

乔家自诩豪门大户,乔老夫人力求朝真正的勋贵人家看齐,所以不会允许打死下人或者小妾这种事。

乔藴曦似懂非懂地点头。

就在众人以为她不再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她突然又说道:“请祖母把芍药的卖身契交给东院。”

并不十分强硬的语气,可话里的意思就耐人琢磨了,看似是“请”实则是“要”。

可乔老夫人想发作也找不到理由,既然赐了个良妾,自然要把卖身契一并送过去,捏在她手里,那个良妾算东院的人,还是算中院的人?

其实,在座的人都知道乔老夫人的用意,只是都不想点破,老夫人要拿捏东院,关他们什么事?

真要说起来,他们还求之不得呢!

虽然伤不了东院的根本,可能给东院添堵,他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而乔兴邦和谷靖淑碍于身份和孝道,也不可能开口要芍药的卖身契。

只是大家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是一向没有存在感的乔藴曦开口了。

“龚嬷嬷,去把芍药的卖身契拿来。”乔老夫人看着乔藴曦,咬牙切齿地说道,“乔乔最近变化很大啊,懂事了。”

“都是四婶教导得好。”乔藴曦回答道。

薛桃有苦说不出。

拿捏不住这个死丫头,还拿捏不住自己的儿媳妇不成?

乔老夫人看向谷靖淑,“靖淑,芍药今后就是大爷身边的人,我希望东院在你们的齐心协力下,日子越来越好。”

“媳妇谨记母亲教诲。”

回到东院,谷靖淑看着跪在地上的芍药,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卖身契交给了钟嬷嬷收着,“今后,你就是东院的白姨娘了,规矩什么的,会有人教你。另外,按照乔家的规矩,你身边可以带两个贴身丫鬟,这两人你自己选,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和婆子,各配一名,由东院统一分配。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芍药姓“白”,从“芍药”变成“白姨娘”,她是激动的,扭捏了一下,低声问道:“夫人,奴婢想问问,奴婢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红了脸。

乔藴曦在一旁围观着。

她是跟着谷靖淑一起回来的,既然谷靖淑没有把她赶回东小院,她自然就不嫌事大地围观。

果然是老妖婆的内奸!

那矫揉造作的表情,捏着声音装嗲的发音,还有那个刻意弯成的S状曲线……

啧啧啧,为了爬床,这朵白莲花也是拼了。

也不怕把腰掰断。

谷靖淑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老夫人把你送进了东院,不说别的,老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回去准备吧,老爷今晚会去你那里。”

白姨娘一脸喜色,谢恩之后,跟着小丫鬟到了偏院。

东院虽然没有姨娘、通房之类的,可和其他的院子一样,专门隔了一个小院作为这些女眷的地盘,反正,不管你有多少女人,除了主子,其他的女人都在偏院。

“乔乔。”

乔藴曦的目光还在白莲花一步三摇的背影上,听到谷靖淑的声音,一个激灵,忙收回目光,正了正身子。

谷靖淑好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乔藴曦。

倒是乔兴邦绷不住严父的架子了,嗔了谷靖淑一眼,“这么严肃干嘛,乔乔还是个孩子。”

谷靖淑哭笑不得,“我不过是叫了乔乔的名字,你们父女俩是准备对我兴师问罪吗?”

见谷靖淑和乔兴邦之间没有因为一朵白莲花起膈应,乔藴曦微微松了口气。

人小鬼大的模样,让谷靖淑又好气又好笑,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道:“乔乔,娘知道你维护爹和娘,维护东院,可日后这种强出头的事,断不能再做了。”

谷靖淑本还想说两句乔老夫人没有借题发挥的事,可乔兴邦在场,她也不想乔兴邦难做,话到了嘴边就咽回去了。

“娘,乔乔知道。”乔藴曦懵懂地点头,“乔乔不傻,乔乔只是话不多。”

“我家乔乔这么聪明,谁敢说傻?”乔兴邦立即沉下脸色,唬声说道。

谷靖淑瞪了乔兴邦一眼,“吓着乔乔了。”

乔兴邦憨笑。

乔藴曦一头扎进谷靖淑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乔乔害羞了。”谷靖淑取笑着乔藴曦,心里却甜得像是喝了蜂蜜似的。

女儿很少带在身边,母女俩难得说上两句话,更别提这种亲密的互动了。

乔兴邦吃味了,一把把乔藴曦拉到自己怀里。

“在爹爹身上多蹭两下。”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多蹭两下?

蹭毛还是蹭鼻涕。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谷靖淑还没享受够母女间的温馨,就被乔兴邦强行打断,立即不满了。

乔藴曦无奈地翻着白眼,等这两人闹够了,她才娇声娇气地问道:“娘,那朵白莲花就这样放着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是父母的事,哪有她一个孩子指手画脚的份?

她不过是仗着自己岁数小,又有谷靖淑和乔兴邦的宠爱,所以才“天真”地问了出来。

谷靖淑在她的注目下,脸色都没变一下地说道:“娘有娘的法子,你操什么心?年纪轻轻的,老是皱着眉头,都快变成小老太婆了。”

用手按了按乔藴曦的眉心,不准她皱眉头。

乔兴邦也在一边安慰道:“这是大人的事,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地吃,好好地玩,再好好地睡。”

“我又不是猪。”乔藴曦噘着嘴说道。

“可不就是小猪猪,是爹爹的小猪猪。”乔兴邦捏着乔藴曦的鼻子,作弄地捏了两下,捏得乔藴曦吃痛地皱眉。

“没轻没重!”谷靖淑“啪”地一下打掉乔兴邦的手,正色对乔藴曦说道,“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这些事,都应该由娘来做,免得祖母迁怒你。”

“祖母本就不喜欢乔乔,娘,乔乔知道,这次祖母送朵白莲花进来,就是因为上次在丹顶山的事。”

“你这孩子,”谷靖淑好笑地说道,“以前吧,娘担心你过于木讷,在外面吃亏,现在好不容易开窍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娘又怕你过于聪慧,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什么事都强出头,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谁敢让我乔兴邦的女儿吃亏?”护短的乔兴邦立即炸毛了,“乔乔,别怕,有爹在,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尽管去做,去说,万事有爹。”

“你……”谷靖淑恨铁不成钢,气得咬牙切齿,喘了几口气,终是想不过,手指在乔兴邦脑门上用力戳了戳,“你护着乔乔是好,可也得有个分寸,万一这孩子真在外面闯了大祸,你善不了后,连累我的乔乔,我和你拼命。”

看着谷靖淑和乔兴邦的打情骂俏,乔藴曦心里甜滋滋的。

父母感情好,外人要想插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她也不会掉以轻心。

这个时候的女人,所有的心思都在勾心斗角、抢男人上。

只有她们想不到的,没有她们不敢做的。

不能用正常的三观来约束这个时候的女人,什么小妾、通房、外室都是合情合理的存在,就是喝花酒,也是一种附庸风雅的事,所以,那朵白莲花始终是个危险的炸弹。

见乔藴曦眼神闪烁,谷靖淑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了。

捏了捏她圆乎乎的小脸,谷靖淑安慰道:“娘有娘的手段,你别小瞧了娘。之前娘是身子不好,很多事都没上心,也没精力去管,现在不一样了。”

乔藴曦似懂非懂地点头,看向乔兴邦,小家子气地说道:“爹,你晚上陪乔乔赏月呗?”

赏月……

乔兴邦欲哭无泪。

这几日阴雨绵绵,哪儿来的月亮。

入夜。

白姨娘在丫鬟的服侍下,用花露泡了澡,又用老夫人给的,据说是宫里的娘娘才用的乳膏抹遍了全身。

指尖轻轻在手臂上按了按,娇嫩的肌肤立即轻盈地弹了起来,所谓的吹弹可破就该是这样,鼻尖下清新淡雅的香味,是大爷最喜欢的茉莉花的味道。

白姨娘侧卧在软榻上,由着丫鬟帮她绞干长发。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其他院子里的大丫鬟见到她,谁不得给她几分脸面。

她的老子娘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和管事,一个帮着老夫人操持内院,一个帮着老夫人管理外院。

外院虽然住着几房的少爷,可老夫人有很强的控制欲,乔家的事,无论大小,都得在她手里攥着。

就是那几位夫人,在老夫人面前都不如她。

老夫人习惯了她伺候,她不说是最了解老夫人的,可要比讨好老夫人的手段,揣测老夫人的心思,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如果不是出生低了些,她在乔家的地位不会比那几位夫人低。

所以,对老夫人把她抬成姨娘,她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正文 第31章 母女专场

她比谷靖淑更适合站在大爷身边,她深知老夫人的喜好和脾气,能帮着大爷在老夫人面前卖好。

老爷不受宠又怎样?

他是长子,又是嫡子,掌管着乔家所有的产业,日后,她的儿子就是大爷的继承人,有她在,老夫人会对她的儿子另眼相看,到时候,整个乔家都是她的,嗯,她儿子的。

谷靖淑算什么?

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除了给大爷拖后腿,这些年帮着大爷做了什么?

就是她生的女儿,也是个呆傻、痴愣的。

怎么和她比?

她生下的儿子是大爷的嫡子,将来要继承长房,乔家大半的家产都在她手里,嗯,她儿子手里。

挂在谷靖淑名下又怎样?

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有的是办法让儿子听她的话。

她比谷靖淑年轻,更懂风趣,更能得大爷的心。

她是下人,可也是在老夫人身边娇养的,规矩和教养,就是寻常的小家碧玉也比不上,她比谷靖淑更能伺候好大爷,若是她再习几个字,会看账本,大爷会对她另眼相看。

白姨娘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所以从小就跟着老夫人学了很多规矩,她最善察言观色,自己偷偷揣摩着老夫人的言谈举止,私下悄悄地学,居然也被她学得有模有样。

所以,她从不认为自己比府里的那些正经主子差了多少,除了她的娘家身份低了些,没嫁妆,没陪嫁,其他的,她都占上风。

“姨娘,都弄好了。”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说道。

这是白姨娘自己挑的丫鬟,她可不放心谷靖淑派给她的人。不过,因为她之前自己也是个丫鬟,所以能用上的人不多,这两人还是乔老夫人给的。

既然是老夫人给她的,那就是她的帮手了。

白姨娘很明白老夫人的心思,她进东院,除了要得到大爷的恩宠,其次就是要把东院搅得鸡犬不宁。

估摸着时间,看了一眼窗外,她吊着嗓子说道:“你去看看。”

看什么?

自然是看乔兴邦了。

今晚是她开脸的日子,关系到今后她在东院的地位!

比起白姨娘的焦虑,东院主院那边的气氛简直不要太好。

乔藴曦拉着乔兴邦和谷靖淑在花园里吃烤肉。

虽然她脑袋上还有伤,要忌口,可奈何乔兴邦是个女儿奴,经不住乔藴曦的撒娇卖萌,一旦他点头了,谷靖淑都不会出言阻止。

秋末的锦城还有几分夏夜的味道,夜风有点凉,可围坐在碳炉边也不觉得冷。

乔兴邦来了兴致,亲自为母女俩烤肉,一个烤得欢快,一个吃得洒脱。再加上乔藴曦在中间插科打诨地卖萌,一顿饭竟然吃到了半夜。

偏院的小丫鬟来了好几次,都被婆子拦在花园外,别说见乔兴邦了,就是花园都没能进去。

白姨娘绞着手帕,听着小丫鬟一次又一次的回禀,最后终于爆发,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大张旗鼓地到了花园。

得知主子们已经回院就寝后,白姨娘憋了一晚上,攒了一肚子的火气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脸色很难看。

“姨娘还是回去吧,”站在主院门外,白姨娘再次被拦了下来,“老爷和夫人已经睡下了,你要是没旁的事,就不要打扰老爷和夫人了。”

“放肆!”小丫鬟得到白姨娘的暗示,双手叉腰,嚣张地说道,“今晚老爷该在偏院就寝,这是老夫人要求的,姨娘现在是来请老爷的!”

婆子嗤笑一声,“是,是老夫人说的,可老爷已经睡下了,难不成,还要把老爷请起来?见过爬床的,没见过到主母房间要人,爬床的。”

白姨娘顿时红了脸。

“魏婆子,你不过是个看门的下人,主子可是你能随便编排的?”丫鬟仗势欺人地说道。

魏婆子脸上的鄙视更甚,“一个姨娘而已,哪门子的主子?不过是老夫人硬塞进来的。老爷和夫人已经睡下了,姨娘还是请吧,再闹下去,只会自己没脸。”

白姨娘气得头顶冒烟,却不敢吭声。

真要把事情闹大了,她确实讨不了好,反而会让大爷更厌恶她。

深吸一口气,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是来给老爷送鸡汤的,既然老爷已经睡下了,那鸡汤就给你吧。”

使了个眼色,一直端着托盘的丫鬟立即递给了看门的魏婆子,“嬷嬷,这是好东西,你慢慢喝。”

“我呸!什么玩意!”待白姨娘走远,魏婆子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端着鸡汤坐到一边。

这可是好东西,一看就是炖的老母鸡,大补啊。

主院卧房里,谷靖淑听到钟嬷嬷的禀报,又好气又好笑地对乔兴邦说道:“今儿乔乔可是给你出了个难题。”

“什么叫给我出了个难题?”乔兴邦不以为意地说道,“今晚就是乔乔不来这么一出,我也不会去偏院。”

“明儿怎么向母亲交代?”谷靖淑故意问道。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退下了,乔兴邦走到梳妆台前,帮着谷靖淑取下簪子,打散了头发,“怎么交代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今晚是乔乔好不容易给我们争取来的,可不能浪费了。”

“你……”

谷靖淑娇羞地红了脸,顺着乔兴邦搂腰的动作到了床边,“你呀,再这么宠着乔乔,那孩子还会无法无天。”

“我乔兴邦的女儿,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看着乔兴邦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倨傲,谷靖淑故意说道:“在锦城到无所谓,到了别的地方,你再这么惯着乔乔,真的冲撞了贵人,有你后悔的。”

“放心,我有分寸。”

翌日,乔藴曦才刚一起床,黄芪就来说,白姨娘一早就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她倒是懂得利用资源。”乔藴曦并不着急,慢悠悠地洗漱、吃早饭,收拾好了后,到了主院。

还没进门,就看到乔老夫人身边的龚嬷嬷来请人了。

先前乔老夫人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免了儿媳妇和孙女们的晨昏定省,今儿特意要龚嬷嬷来请谷靖淑,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了。

“娘,乔乔和你一起去。”乔藴曦亲昵地挽着谷靖淑的胳膊。

“娘和你祖母有事要说,你凑什么热闹?前儿我让人寻了几本小人书,你拿回去看看。”

“是啊,姑娘,那是夫人专门从京城寻来的,都是当下最时兴的小人书。”钟嬷嬷在一边怂恿道。

乔藴曦却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小人书放在那里又不会跑,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祖母是长辈,乔乔应该和娘一起去看看。”

见乔藴曦固执,谷靖淑也不好说什么,只嘱咐了两句,两人到了中院。

乔藴曦以为,按照乔老夫人的排场,这次也会把其他院子里的人叫来看热闹才对,可到了才知道,今儿是她和谷靖淑的专场。

乔老夫人坐在位子上,正端着一盅燕窝慢悠悠地喝着,白姨娘毕恭毕敬地在一边伺候着,换上了不同于丫鬟的装扮,那小意的模样,比谷靖淑更像是儿媳妇。

“娘。”

“祖母。”

乔藴曦跟着谷靖淑给老夫人问了安,没等老夫人说话,就自己站了起来,末了,还不忘扶起谷靖淑到一边坐下。

乔老夫人皱眉,停下了喝燕窝的动作。

白姨娘立即会意,笑眯眯地说道:“夫人许久没有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连规矩都忘了,老夫人还没叫夫人和七小姐起来呢。”

“忘了规矩的是白姨娘吧,我和娘来了这么久,也没见白姨娘给我母亲和我问礼呢。”乔藴曦干巴巴地说道。

白姨娘讪笑。

这个乔藴曦,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啊。

扭着腰肢走到谷靖淑和乔藴曦面前,动作标准地福身,“夫人、小姐。”

谷靖淑沉沉地看了白姨娘一眼,“起来吧。”

“谢夫人。”挺胸抬头,白姨娘踩着碎步回到老夫人身边。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乔老夫人也不在这些事上刁难谷靖淑。

“今儿把你们叫来,是想问问昨晚的事。”乔老夫人一点也不觉得插手儿子夜宿的事有什么不对,哪怕谷靖淑早已不是新妇,她也有权过问儿子的房事。

早就料到会这样,谷靖淑慢悠悠地说道:“不知道母亲要问昨晚什么事?”

乔老夫人也是脸皮厚的,见谷靖淑如此不识趣,索性直接问道:“昨儿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我把芍药抬给了兴邦,是要她晚上开脸的,你霸着兴邦是什么意思?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故意给我脸色?”

白姨娘幸灾乐祸地看着谷靖淑。

都说了,她是老夫人的人,在东院代表的是老夫人的脸面,谷靖淑也不能轻易拿捏她!

谷靖淑无奈地说道:“媳妇怎敢对母亲的安排不满,若是媳妇不愿意,也不会让白姨娘进东院。白姨娘是母亲体恤老爷,给老爷安排的体己的人,媳妇自然也是满意的,能多个人在老爷身边照顾老爷,媳妇高兴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明着一套,背地里一套?至于昨晚……”

正文 第32章 第一次逛街

谷靖淑无辜地叹气,“是老爷心血来潮,要在花园里烤肉,中间多喝了两杯就睡下了。媳妇想着,开脸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讲究一些,总不能第一晚让老爷在姨娘的房间里醉着睡一晚吧,那不是委屈了姨娘,也辜负了老夫人的好意?”

“油腔滑调!”老夫人对谷靖淑的话不置可否,只说道,“今晚你好好安排,不能再出错了,否则……”

威胁的意味。

谷靖淑微微一笑,“母亲放心,媳妇都安排好了。”

一边的乔藴曦啧啧摇头。

老妖婆对东院的随意拿捏,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一点缓和的手腕都没有。

乔兴邦是老妖婆的长子吧?

他是老妖婆生的吧?

没有乔兴邦,当年老妖婆怎么和南院的那位争宠?

好歹,乔兴邦也是帮老妖婆固宠了吧?

这么重要的儿子,老妖婆这么狠命地作,就不怕到头来伤得是自己的根基?

有了乔老夫人的支持,白姨娘趾高气昂地回到了偏院,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扬眉吐气,就发现一件让她很郁闷的事——她的小日子来了。

愤恨地将换下的秽、物扔给粗使丫鬟,白姨娘接过红糖水一饮而尽。

乔藴曦第一个得到了消息,难以置信地看着黄芪,“你确定?”

“是的,小姐,奴婢看得很清楚,负责洗衣的丫鬟拿着白姨娘沾了秽、物的衣裙在清洗。”为了主子交代的事,黄芪也是拼了,顾不得晦气不晦气,翻看了白姨娘换下来的衣物。

乔藴曦那边也松了口气。

古代对这种事很避讳,也很讲究,不管白姨娘如何想爬上乔兴邦的床,这几日她都得安分守己地待着,虽然只是几天的时间,可也算是缓解了当前的危机。

不过,她也知道这不是个办法,可眼下她确实很被动。

谷靖淑那边,在得知白姨娘的情况后,为了安抚白姨娘浮躁的心,在知会了乔兴邦后,终于给白姨娘所在的偏院起了个名字,还是以白姨娘的闺名命名的,就叫“芍药居”。不管以后东园还有没有新的姨娘,白姨娘都是这群小三之首,大家都得住在“芍药居”。

乔藴曦在复诊几次之后,后脑勺的包块逐渐恢复,虽然没有完全散瘀,可比之前小了很多,谷靖淑和乔兴邦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了。

今儿是乔兴邦约了马家父子吃饭的日子。

上次,因为乔藴曦在镇远侯府的意外,饭局推后了。这段时间乔藴曦恢复得不错,天气又很好,索性约了马家到“一品楼”吃饭。

“一品楼”是锦城最高档的酒楼,据说是从京城开过来的,除了几道京城的特色菜,多以川菜为主。

这也是“一品楼”精明的地方。

虽然京城的菜式在锦城是个稀罕物,可偶尔尝尝还可以,要主打京城口味的菜式,锦城的土豪们不见得会买账,毕竟,自己习惯的口味,才是喜欢的口味。

马云清一进包间,就笑着对乔藴曦说道:“乔乔,脑袋上的伤可是好些了?”

乔藴曦呆滞的小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自在地说道:“多谢马伯伯关心,乔乔已经没事了。”

马云清朝乔兴邦看去,“温太医怎么说?”

镇远侯府请太医给乔藴曦复诊的事,马家也是知道的。

“乔乔恢复得很好,不然今儿也不会带她出来,温太医说,多走动走动,对她的恢复也有帮助,这段时间少看书,少用眼,少用脑。淤血散了就好了,估计这个月就能恢复。”

“那就好,”马云清也松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遭这么大的罪,想想就难受。好在,今儿我见乔乔的气色不错,比往年都要好一些。”

乔兴邦欣慰地点头,“乔乔今年的情况不错,希望能好好过完这个冬。”

按理说,这些都该是女人间的话题,男人在一起就该谈天说地,再不济也是聊生意上的事。可马云清知道乔兴邦对乔藴曦的宠溺,中年得女,还是唯一的子嗣,比眼珠子还宝贝,所以一见面就多说了两句。

那边,乔藴曦谨记还没出门前,谷靖淑交代的话,直愣愣地走到马东书面前,规矩地福身,“这次乔乔受伤,多谢马少爷出手相助,是乔乔顽皮了,因为想着给祖母做桂花糕,就擅自上树,是乔乔不懂事。”

“乔姑娘一片孝心,老夫人一定也很欣慰,谁也不想出意外,只要人没事就好。”马东书十分理解地说道,“乔姑娘对老夫人一向孝顺,这次也是孝心使然,只是这么危险的事,下次可千万别做了。”

“马少爷说得是。”乔藴曦顺势答道。

“靖淑啊,我看你身子骨似乎好了不少。”那边,两家的当家主母也聊了起来。

谷靖淑欣慰地说道:“今年的秋季没往年那么冷,我和乔乔的身子骨都还不错,只是,我看这几日的情形,估摸着要降温了。”

“是啊,前几日天气还不错,今儿就变脸了,你和乔乔可要提前做好准备,有什么要帮忙的,知会一声就是了。”

“那多麻烦。”谷靖淑客气了一句。

“我们什么关系,还说这些,”滕静月也是个爽快的,“你和乔乔难得出门,等会我们可要好好逛逛。”

谷靖淑也是一脸向往,“我还好,乔乔确实难得出来一次。”

“这段时间薛桃也很少出门了,后院的事都压着吧?”

之前乔藴曦一直跟着四房,偶尔薛桃出门应酬的时候会带上她和乔锦雯,所以滕静月提到薛桃并不奇怪。只是,在亲眼看到了乔家的人如何排挤自己的女儿后,谷靖淑对薛桃的感激也没了,乔乔现在的性子,多半就是薛桃刻意培养的。

谷靖淑不怨别人,乔乔是她的女儿,她没尽到照顾、培养乔乔的责任,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

所以,她现在最重要的事,也是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慢慢纠正乔乔的性子和脾气,不要她八面玲珑,至少也不能逆来顺受。

讨好长辈什么的,谷靖淑不强求,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女儿会不会吃亏。

商贾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乔兴邦一家三口和马云清一家四口围在包间的一张桌上吃饭,倒也其乐融融。

饭后,乔兴邦和马云清父子到茶楼喝茶,乔藴曦跟着谷靖淑和滕静月逛街。

这是乔藴曦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逛街,说不好奇是假的,不管她以什么身份在这里生活,了解局势都是很重要的。

作为一个标准的富三代,乔藴曦逛的商铺都是锦城数一数二的轻奢店,挑选的东西都是最贵的。

首饰什么的,乔藴曦岁数小,还不急着买,所以谷靖淑带着她逛布庄。

乔家自己就是做丝绸生意的,最好的布料就在乔家,绣庄上的绣娘也是刺绣高手,几个蜀绣师傅还是川蜀地区最顶级的刺绣师傅,所以乔藴曦从不缺这些。不过,京城那边传来的衣服样式很吃香,毕竟这个时期,时尚的风向标还是以京城为标杆,所以在翻看了新的画册后,谷靖淑给乔藴曦选了两套新衣服的样式。

“乔乔还有什么想买的?滕姨送你。”在银饰铺子里,滕静月对乔藴曦说道。

“谢谢滕姨,乔乔没什么想要的。”乔藴曦瘫着一张脸。

不管是穿前还是穿后,她对这些衣服、首饰都没多大的兴趣。

回到东院,小丫鬟才刚上了茶,就有人来说白姨娘来了。

谷靖淑冷笑一声,朝乔兴邦看去。

乔兴邦也是满脸的不耐,“我到书房去。”

乔藴曦摇头。

这种避而不见的婉转方式,对无孔不钻的白姨娘没有用。

他们越是避让,白姨娘越是步步紧逼,总有被她揪着机会,爬床成功的时候。

想是乔兴邦也想到了这点,说完话并没有动,而是冲丫鬟点了点头。

“乔乔,累了吧?娘让人熬了药膳鸡汤,你回院子喝点。”

乔藴曦知道谷靖淑是不想她看那些腌臜的事。

可她怎么能一走了之,把父母留在这里?

乖巧地笑了,“娘,乔乔在这里陪着你们,什么都不做。你总得给乔乔一个学习的机会吧。”

以后,保不准她也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片刻,白姨娘跟着小丫鬟进来了。

乔藴曦顿时瞪大了眼睛。

虽说锦城的秋末还有暖意,可到底和夏季不同了,用现代的话说,虽然还不至于穿秋裤,但也不是披着一层透明的薄纱出场的季节。

乔藴曦替白姨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奴婢给老爷、夫人、小姐请安。”嗲声嗲气的声音,乔藴曦冷不丁地打了一个激灵。

这声音抖的,估计是冷的吧。

这种捏着嗓子说话的技能,也算是白姨娘的一门看家本事了。

“起来吧。”谷靖淑没有为难白姨娘。

白姨娘慢悠悠地起身,目光婉转地在乔兴邦身上转了一圈,欲说还休,满满的情意绵绵。

乔藴曦摇头。

果然是跟在老妖婆身边的,争宠的手段也就这样了。

正文 第33章 定名分的敬茶

“老爷、夫人,奴婢熬了参汤,给你们送来。”

“白姨娘有心了。”

“是奴婢应该做的。”嗲着声音,白姨娘的目光一直在乔兴邦的身上转着。

乔兴邦被这么赤、裸、裸的目光盯得烦躁,对谷靖淑说道:“我到书房去,晚饭的时候再过来。”

谷靖淑和白姨娘起身,一直把乔兴邦送出了主院,才又折返回来。

“白姨娘的小日子可是过了?”谷靖淑终于问道。

白姨娘面色一红,忙说道:“回夫人,已经过了。”

“那你回去准备吧,晚上老爷用了饭,会到‘芍药居’去。”谷靖淑也干脆,直接对白姨娘说道。

“谢夫人。”白姨娘立马提着裙角,带着丫鬟回“芍药居”准备了。

乔藴曦坐在座位上,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谷靖淑。

她知道谷靖淑的无奈,可亲手把自己的丈夫送到别的女人的床上……

她无法接受。

谷靖淑好笑地摇头,“乔乔是对娘不满?”

“没有。”乔藴曦闷声闷气地答道。

“那是对你父亲没信心?”

呵呵。

这种事怎么能有信心?

虽然这么说不好,可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更何况还是巴巴送上门的?

真的到了床上,吃亏的又不是男人。

再说了,这个时期的男人本就三妻四妾,多一个养得起,少一个无所谓。

谷靖淑捏了捏乔藴曦的脸蛋,“娘和你父亲少年夫妻,二十多年来经历了那么多,还有什么是不能彼此信任的?你父亲既然给了娘承诺,娘自然是相信他的,若是他做不到,娘也放得下他的承诺,日后该如何,娘心里有数。”

乔藴曦点头,心里却不确定。

就算乔兴邦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可白姨娘无孔不入,就算她爬床不成功,有这么一个人膈应着,心里总是有疙瘩。

“好了,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娘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你呢,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我们到镇远侯府上去。”

乔藴曦脑后的伤基本痊愈了,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到镇远侯府上说一声,感谢一下。

怏怏地回到东小院,乔藴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黄芪自告奋勇地要去“芍药居”打探情况,被她拦下了。

那是长辈的事,她一个晚辈还去听墙角不成?

翌日,顶着一双熊猫眼,乔藴曦早早地到了东院主院。

“乔乔,你这是……半夜做贼了?”谷靖淑故意取笑道。

乔藴曦心里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担心这个便宜娘,她至于失眠一晚上,然后早早地来安慰她吗?

谷靖淑好笑归好笑,立即让丫鬟拿来了热毛巾,帮乔藴曦敷在眼睛上,“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干嘛?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不睡觉怎么行?”

乔藴曦闷声闷气地不说话。

谷靖淑知道乔乔不爱说话,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相反,这孩子比同龄人早熟,心里藏的事也多。

就是因为太懂得察言观色,心思就比一般的孩子更细腻,更懂得体贴人,把自己当大人似的操心。

虽然很欣慰女儿能如此贴心,可谷靖淑更希望乔乔能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随心所欲。

“乔乔来了?”

听到乔兴邦的声音,乔藴曦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却一把被谷靖淑拉住,“别乱动,好好敷眼,这黑色散不去,我看你等会怎么出门。”

乔兴邦在一边偷着乐,冲谷靖淑眨眼——这丫头是担心我呢。

——你还好意思说!

谷靖淑一个白眼怼了回去。

乔兴邦故意瞪大了眼睛——乔乔和我最亲了,最相信我这个爹爹!

半天没听到身边的动静,乔藴曦坐立不安了,“爹?娘?”

“乔乔别乱动,”谷靖淑终于开口了,“我们马上开饭了。”

待丫鬟摆好了早膳,谷靖淑才拿掉乔藴曦眼睛上的热毛巾,换上两片黄瓜,轻轻压在下眼睑处。

终于可以睁眼的乔藴曦,目不转睛地看着乔兴邦。

“乔乔,是不是觉得爹爹又俊朗了几分?”乔兴邦故意凑到乔藴曦面前,笑眯眯地问道。

乔藴曦瘫着一张脸,嫌弃地看着他。

觉得自己被伤害了的乔兴邦,哀怨地撇嘴,“乔乔不喜欢爹爹了,乔乔不要爹爹了。”

乔藴曦尴尬了。

她也知道乔兴邦是在故意逗她,因为常年在外,乔兴邦总觉得亏欠了她,所以一门心思地想要补偿,不遗余力地宠着她,可她真的不是十岁的孩子,无法配合啊!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本正经的乔藴曦,虎着一张脸,努力做出严肃的模样。

可明艳的五官是不符合年纪的妩媚,两种矛盾糅合在一起,莫名的喜感。

乔兴邦冲她眨眨眼,从袖子里掏出拇指大小的瓷瓶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乔藴曦拿着瓷瓶晃了晃,有液体晃动的感觉。

“迷药,无色无味,溶于水,对身体没有损伤。”

“给白姨娘用的?”乔藴曦瞪大了眼睛,见乔兴邦点头,顺手把瓷瓶收进了腰间的荷包。

这种好东西,一定要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这下相信爹爹了?”乔兴邦很在意女儿对自己的看法。

乔藴曦娇滴滴地一笑。

软萌软萌的模样,乔兴邦心都化了,哪儿还有心情去纠结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分量。

“可是,白姨娘会察觉不到吗?”乔藴曦开始新的纠结了。

就算白姨娘察觉不到,可乔兴邦总不能一直用迷药吧?

“老爷、夫人,小姐,白姨娘来了。”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打断了乔藴曦的话。

谷靖淑帮着乔藴曦将蟹黄包的顶端开了一道小口,让乔藴曦先把汤包的汁水吮、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白姨娘倒是迫不及待地想敬这杯茶。”

她没有喝白姨娘敬的茶,白姨娘的身份就不被承认,在东院就没名没分,连下人都不如。

一家三口慢悠悠地用了早饭,到了东次间。

白姨娘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眉眼温顺,眼眸含春。

乔藴曦分辨不出女子和女人的区别,只直愣愣地盯着白姨娘。

白姨娘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虽然昨晚的事她没有一点印象,到现在还在懊恼第一次没发挥好,可看老爷的神情,似乎没有对她不满。

想来,也是她激动了,所以才兴奋地昏了过去。

老爷尝过她的滋味,知道她和谷靖淑的不同,只要她能再把老爷拉到她的床上,她一定会让老爷醉生梦死,欲罢不能。

虽然有点小遗憾,可当小丫鬟端上茶的时候,白姨娘还是止不住的激动了。

这段时间,她先是被谷靖淑从中阻难,再然后因为身子不便,一直没能伺候上乔兴邦,在东院的位置十分尴尬,现在,只要谷靖淑喝了这杯茶。她的名分就定下了,在东院,也有发言权了。

白姨娘谨记着她来东院的目的,她是代表老夫人来的,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任务,才能显示她的价值,有了价值,老夫人才会给她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

“夫人,请喝茶。”毕恭毕敬地跪在谷靖淑面前,白姨娘双手递上了茶杯。

谷靖淑淡淡地看着白姨娘。

白姨娘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杯茶谷靖淑不会那么容易喝下去,脸上始终保持着谦卑的笑容,双手平举,微笑着看着谷靖淑,忍辱负重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慰藉一番。

乔藴曦立即警觉地朝乔兴邦看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乔兴邦冲她微微一笑。

乔藴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

是她杞人忧天了。

就像谷靖淑说的那般,要是乔兴邦要抬姨娘什么的,早就抬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东院和中院的关系不好,乔兴邦没必用老妖婆的人来恶心自己。如果真要生儿子,随便找个女人,也比白芍药好。

生意人,什么风月场所没去过,乔兴邦应该是稳得住的人。

谷靖淑接过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放在桌上。

“以后,你就是老爷身边的人了,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老爷,给老爷生个儿子。东院的人很简单,我也见不得那些腌臜的事,做好你的本分,该是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可如果你要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就算你是老夫人的人,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是,奴婢谨记夫人的话。”嘴里毕恭毕敬地应承着,可白姨娘心里却不以为意。

都说了,她是老夫人的人,谷靖淑能把她怎样?

她现在已经是姨娘了,还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挤掉谷靖淑,做东院的主母?

她是有野心,可她更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先不说老爷对她的心思还没到可以让谷靖淑让位的地步,就是乔家也没有这种先例,因为老夫人不允许。

哪怕她日后生下了儿子,老夫人也不会允许。

“妾”这个字,是老夫人的心头刺,这些年,虽然南院的那位专心礼佛,深居简出,可老夫人对那位的怨恨,就是带进棺材也不会少一分。

所以,老夫人是绝对不允许妾成正室的。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在东院的位置。

正文 第34章 不敢攀附

女人的恩宠都在男人身上,只要大爷宠着她,她在东院一样可以横着走。

不过是敬茶的工夫,白姨娘就想了很多。

“老爷、夫人,牙婆来了。”

“这么快?”谷靖淑有些意外,却还是带着乔藴曦到了屋外。

之前乔兴邦说给乔乔多找几个丫鬟婆子,没想到牙婆今儿就把人带来了。

之前和牙婆沟通的时候,谷靖淑就提出了人选要求——会点拳脚功夫的,那是最好,再不济,也要动作灵活,身板硬朗的。

乔藴曦受伤的事,谷靖淑和乔兴邦都后怕不已,虽然乔家常年走商人,有自己的商队和护卫,可那些都是糙汉子,怎么能放在乔藴曦身边,所以只得从外面买。

对于挑人的事,乔藴曦表示由谷靖淑全权负责。

“夫人,”牙婆笑得一脸谄媚,“这些都是符合您要求的,今儿特意给您带来。”

谷靖淑微微点头,犀利的目光在下面七八个人之间来回穿梭。

白姨娘跟在后面,鄙夷地笑了。

会功夫的?

功夫再好,死丫头要作死,拦也拦不住。

不过,死丫头在东院是挺尊贵的,就因为前儿受了点伤,就专门给她买会功夫的丫鬟婆子,这份偏宠,是几个少爷小姐们中的头一份了。

这些人和一般的下人不一样,站在那里身板挺得笔直,目光也带着坚定,不像一般被卖的那些人畏畏缩缩,躲躲闪闪。

谷靖淑挑了几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询问了几句,最后选了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女儿。

据说,这家的当家曾经是镖师,因为镖局出事,赔了钱,最后落得一家发落的下场。

三人身上的气息和一般的下人不一样,知道自己的位置,既不逾越身份,也不轻蔑自己,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眼神坦荡,给人很正直的感觉。

牙婆笑得脸上开了花,“也是夫人运气好,这一家人是昨儿才送来的,家世清白,也懂一些规矩,放在小姐身边,夫人也放心。”

锦城的人都知道乔藴曦在乔家东院“尊贵”的身份,可奈何这孩子自己不争气,被养成了这般模样,白白浪费了资源。

心里腹诽着,牙婆脸色却是一个热情。

三人的奴籍都在官府备案了的,拿到卖身契后,这三人就是乔藴曦的了。

谷靖淑也直接,把三人的卖身契交给了乔藴曦。

乔藴曦笑眯眯地接了过去。

刚才,她以非常专业的眼光仔细审视了这三个人,男的,那个叫全叔的,是个很厉害的练家子,镖师嘛,肯定有点看家本事,不然怎么行走江湖,押镖送货?

那个女的,全叔的媳妇,叫春娘的,身板比一般妇人要敦实一些,不是那种“胖”的敦实,而是不像一般妇人那般娇弱,看见小强都要跳脚的。春娘走路的时候,下盘很稳,就算不是身手矫健,也是动作灵敏的。

至于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儿,或许是因为习武的原因,和之前生活的环境,举手投足之间很干练、大气,不似小女儿那般矫揉造作,一看就是十分爽快的人。

这就是武夫和文人的区别了。

乔藴曦自己就是个打女,所以对武夫更亲近,现在,她深处大宅,更喜欢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说话直接的人。

“好了,乔乔,回去收拾收拾,我们要到镇远侯府去了。”

乔藴曦先带着这一家三口回到东小院,这三人的活计,先前谷靖淑都做了安排——男的吃住都在外院,跟着乔兴邦的人,平时就负责一些跑腿的事,日后乔藴曦如果要单独出门,他也会充当车夫之类的,近身保护乔藴曦。

那个叫娟子的女儿,乔藴曦改了名字叫当归,和春娘一起跟在她身边,不做别的事,就只负责她的安全。

就比如这次出门到镇远侯府,乔藴曦就带上了当归。

只是,原本以为顺顺利利的出门,在临出发的时候,遇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站在二门外,乔藴曦似笑非笑地看着乔二爷。

“大哥,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你今儿是要到镇远侯府去吧?我和你一起去。”言语当中的理所当然太明显。

乔兴邦皱眉。

先不说他和两个庶弟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同进同出,就是今儿到镇远侯府,也是因为乔乔的事去答谢贵人,和南院有什么关系?

乔二爷讪笑,“大哥,我也是想着我们乔家没和贵人打过交道,我跟着过去,我们底气也足一些,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

“二弟,我们是去答谢镇远侯对乔乔的关爱,又不是去砸场子,需要什么照应?”谷靖淑讥讽地说道。

乔二爷面不改色,“大嫂,话不能这么说,镇远侯的品性,在我们百姓中那是有口皆碑的,不说别的,就说乔乔受伤这事,镇远侯就十分仗义。我跟着你们过去,并不是要提防什么,只是想代表乔家和你们一起答谢镇远侯。”

乔藴曦闷笑。

乔二爷什么时候能代表乔家了?

一个庶子,还是不务正业,靠每个月月例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代表乔家?

他究竟有多自信,认为自己一站在镇远侯面前,就能入贵人的眼?

诚然,乔家的人都长得不错,可要达到一见钟情的地步,乔二爷还少了点阳刚之气!

“我们去镇远侯府答谢,只是以乔乔父母的身份。”

乔兴邦言下之意很清楚了,只是普通地串门,不会利用这件事和镇远侯府攀上关系。

所以,也就没乔二爷什么事了。

“这怎么行,大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乔二爷绷不住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乔兴邦叹气。

和贵人攀上关系,不一定是好事。

因为生意需要,乔家需要权贵们的支持,可离朝堂太近的人物是他们最应该避开的。

乔家需要的,不过是生意上的便利,却不是卷进他们控制不了,只能随波逐流的风起云涌!

看着乔二爷横着脖子,一副“凭什么”的样子,乔兴邦耐着性子说道:“镇远侯地位太尊贵,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子们都很器重他,和镇远侯攀上关系,不见得就是对乔家好。”

到时,就怕乔家身不由己,被迫卷进一些事端。

说得太委婉,乔二爷不明白,却也知道,长房是不愿把这个好处分点给南院了。

当即变了脸色,“是啊,大哥说得是,毕竟大哥掌管着乔家的生意,是乔家最厉害的人,这种需要代表乔家的事,从来都是大哥亲自出面,哪儿轮得上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

“二弟,你这是什么话?”乔兴邦微愠,“乔家四个院子,再加一个中院,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懂。”

所以你们东院才急着去“荣”啊。

乔二爷偏激地哼了一声,“那就不打扰大哥大嫂了。”

说完,拂袖走人。

怒气冲冲地回到南院,刚进主院,就看到毕翠秋正因为账本上的几两银子,训着管事嬷嬷。

厌恶地皱眉,乔二爷迈出去的脚顺势收了回来,脚尖一转,到了偏院。

南院的偏院分成了两个部分,中间砌了围墙,乔二爷进的是偏院东面,直接进了花姨娘的房间。

二房唯一的庶子就出自花姨娘。

“二爷来了。”得到消息,花姨娘立即迎接了上来,在门外接到乔二爷。

“花花,在做什么呢?”乔二爷一把抱着花姨娘,踱着八字步进了屋子。

“二爷,奴婢在做……做小衣。”花姨娘红着脸,娇羞不已。

“小衣?拿给爷瞧瞧。”乔二爷顿时来了兴致。

花姨娘娇嗔地瞪了乔二爷一眼,“还没做好呢,爷急什么?”

“怎么不急,我要看看是不是我喜欢的红色,再看看手感。”意有所指的话,暧昧地喷在花姨娘的脖子上,晕染得她整个人都红艳起来。

拗不过乔二爷的软磨硬泡,花姨娘从绣蓝里拿出一件小衣。

乔二爷一把抓过去,拿在手里,狠狠嗅了一口气,“甜的。”

“爷,还没做好呢。”

“差不多了,穿上我看看。”乔二爷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扯花姨娘的衣裙。

“试什么试,还没做好,穿上会掉。”想是急了,花姨娘扭动着身体,胸前的圆润有意无意地蹭在乔二爷身上。

“穿上也是要脱的,乖,去试试。”

半推半就地,花姨娘进了净房,片刻之后,扭捏地出来了。

乔二爷双眼冒火,“过来,我瞧瞧!”

迫不及待地把花姨娘拉到怀里,大手伸进了衣襟。

翻云覆雨后,乔二爷半靠在床头,意犹未尽地回味着,一手不老实地在花姨娘身上游走。

“二爷,不是说,您今儿白天要出去吗?”

花姨娘不经意地一问,乔二爷的好兴致顿时全没了,“出去做什么?乔家只需要一个乔兴邦就行了,露脸的事全都他一个人做了,反正外面的人一说起乔家,只知道乔兴邦,哪知道我乔二爷!”

正文 第35章 隐忍的蛰伏

“爷,咱不生气,不生气,”花姨娘一下下地抚着乔兴邦的胸口,帮他顺气,“大爷愿意操劳,那是他的事,二爷只要好好享受就行了,有人愿意送银子给您花,您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妇人之见!”乔二爷怒其不争地瞪了花姨娘一眼,“乔家现在是没分家,所以才把我当回事,一旦分家了,你以为我们南院是什么?”

花姨娘不敢再说话。

乔二爷看着像弥勒佛,见谁都笑嘻嘻的,可只有真的接触过才知道他的手段。

“二爷,太姨娘有请。”一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乔二爷立即分辨出那是跟在姨娘身边的古嬷嬷。

花姨娘不敢有片刻迟疑,忙帮乔二爷穿上衣服,收拾好了之后,送乔二爷到了门外。

古嬷嬷长满褶子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可不管是花姨娘还是乔二爷对她都有几分畏惧。

是畏惧,不是敬重。

古嬷嬷是张太姨娘身边的嬷嬷,分量极重,就是乔二爷和乔三爷都要给她几分脸面,更何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花姨娘。

那不怒自威的神态让人望而生畏,更别提在她面前说话了。

花姨娘跟在乔二爷身边这么久,从不敢在古嬷嬷面前多说一句话,更别提张太姨娘了。

花姨娘甚至认为,张太姨娘比老夫人更有威严,怪不得老夫人直到现在都不敢对张太姨娘掉以轻心。如今,张太姨娘和老夫人之间的争斗,已经从当年的正室之位,变成了其他的,关乎南院和西院长远利益的争斗。

她是南院的人,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转身,回屋的时候,眼角瞄到一直躲在墙后偷看的两人,花姨娘鄙夷地笑了。

南院的偏院就这么大,乔二爷来她房里,林姨娘自然也知道,这不,巴巴地过来听墙角了。

张太姨娘一直都跟着乔二爷住在南院,本来乔二爷是想把主院一分为二,让太姨娘住在那里,可张太姨娘说自己岁数大了,喜欢清净,又一心向佛,所以住在了偏院。

好在乔二爷的姨娘并不多,偏院,张太姨娘住了一半,花姨娘和林姨娘住在另一半,中间隔了一道厚厚的围墙。

乔二爷进院子的时候,张太姨娘刚从佛堂出来。

或许是常年礼佛的原因,张太姨娘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道,给人一种舒心的沉寂感。

乔二爷站在下方,整个人的气息骤然一变,和平日里的纨绔截然不同的沉稳和犀利,不加掩饰地从眼底射出来,让人心里一凛。

张太姨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保养得体的脸上,因为清心寡欲多了一丝淡漠的仙气,不是高不可攀的疏离,而是老人特有的慈祥、大气和严厉。

“母亲。”乔二爷毕恭毕敬地问安,态度比对上乔老夫人这个嫡母还恭敬。

张太姨娘应了一声,“你大哥一家出门了?”

“回母亲,大哥一家都出门了,儿子按照您的吩咐,在二门拦下了他,说了一些想高攀的话。”乔二爷不敢有丝毫怠慢,回答得很详细。

张太姨娘满意地问道:“北院有什么动静?”

“北院和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他们倒是沉得住气。”

乔二爷说道:“不管怎样,东院和北院都是亲兄弟,东院在镇远侯面前得了好,福泽北院,北院没必要多此一举。老夫人最疼她的小儿子,不会坐视不管。”

“呵!”张太姨娘嘲讽地笑了。

乔二爷不敢再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低沉。

良久,张太姨娘才慢悠悠地说道:“那个老东西,最喜欢她的小儿子,可明明大儿子才是最出息的那个,当年,要不是乔兴邦天资聪慧,入了老爷的眼,怎么会把你挤下来,那老东西又如何能坐稳她正室的位置。”

语气中的逼迫,哪儿有礼佛之人的善意?

“母亲,是孩儿蠢钝,没能让您扬眉吐气。”

张太姨娘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是我要你韬光养晦,我们暂时不争,不代表我们不敢,不会。你已经很不错了,怪只怪乔兴邦的天赋,那是上天的恩宠,羡慕不来的。老爷走了这么多年,谁当家做主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要的,是乔家的全部产业。”

乔二爷皱眉,“母亲,如果是这样,那您为什么一直要儿子藏拙?儿子自问经商的能力比不上大哥,可也是几兄弟中出类拔萃的,若是我跟在大哥身边,接触的东西更多,日后这些产业攥在谁手里,还是个未知呢!”

张太姨娘摇头,“第一和第二的区别就是——第二是第一的头号输家,你是我亲自教导的,你的能力在普通人之上,可遇到乔兴邦这个异数,只能说命运弄人。在老爷眼里,从来只有第一,哪有第二?让你跟着乔兴邦?呵呵,中院的老东西当年防备我们母子可是防备得紧啊,会让你跟着乔兴邦?她也是好运气,一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居然在我进门后,和我前后脚地怀上了。我们几乎是同时发作,却被她抢先生下嫡子,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她对我们母子可是什么都敢做。我故意让你藏拙,就是不想那个老东西对你不利,不要小瞧了一个母亲能为孩子做的事,女人,狠起来连男人都望尘莫及。好在,那个时候,老东西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宝贝儿子身上,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留在我身边?”

“儿子知道母亲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乔二爷声音哽咽。

张太姨娘遗憾又不甘地叹了口气,“原本,那位置该是我的,她运气好,她儿子的运气更好。我故意让老二时不时地暴露锋芒,转移那个老东西的视线,让她把精力和戒备都放在老二身上,就是想保护你,给你更大的空间发展,你弟弟为你付出的这些,你不能忘了。”

张太姨娘口中的“老二”,是她的小儿子,乔三爷。

“母亲,您请放心,我和老三是亲兄弟,我不会忘本。这些年,我们怎么过的,我不会忘记。”乔二爷眼底有了血丝,隐忍着情绪。

张太姨娘放心地点头,“我们隐忍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了。”

乔二爷眼睛一亮,“母亲,我这边没有问题,只等京城那边的人过来,就可以开始了。”

张太姨娘满意地点头,“蜀道年底就能完工,我们争取在年前送一批货过去,把京城的铺子开起来。”

乔二爷忙不迭地应下。

蜀州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和各地都有生意往来,只是因为道路艰险,生意不仅少,每次货物的数量也不多,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路上,特别是做大生意的,更希望一次的货物能满足几个月的需求。

以前的蜀道条件不允许,这次朝廷出资,把原有的蜀道扩宽,修整,更有利于商队走商,所以乔二爷提前暗中准备了一批货物,准备运到京城,在京城开商铺。

在蜀中,因为要顾忌到乔兴邦和乔老夫人,二房的产业都是小打小闹,半死不活的那种,殊不知,这是张太姨娘和乔二爷刻意为之。

二十多年的隐忍蛰伏,不管是张太姨娘,还是乔二爷,演技都是专业的。

乔二爷绣庄上的那些绣娘,一直在偷偷做着精品蜀绣,都存放在乔二爷偷偷置办的庄子上,只等着年底的时候运到京城,供应京城和北方的市场。

蜀锦和蜀绣有多吃香,张太姨娘和乔二爷是知道的,不是没有商人在京城做这种生意,只是没有一家有乔家这样的底气和能耐。

乔兴邦还想着在川北发展,可张太姨娘的眼光已经放在了京城!

至于镇远侯府?

长房的人愿意去试水,那是长房的事。

不是说张太姨娘不屑,而是她清楚,镇远侯是纯粹的“臣”,刚正不阿之人,乔家真要利用镇远侯的声威发展生意……

呵呵,异想天开!

那边,乔兴邦带着一家三口到了镇远侯府。

帖子是前几日就递过去了的,所以今儿老侯爷和夫人特意等在府中。

为了以防万一,老侯爷提前几日就把顾瑾臻叫到书房洗脑,威逼利诱地警告他今儿就是有天大的火气,都得憋着,不准在侯府闹事。

恢复理智后的顾瑾臻,淡定地表示不会再做出格的事。

前世被凌迟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四岁,经过无数次的暗杀以及和那些人斗智斗勇的交锋,他的心智比同龄人沉稳,懂得调整心态,分析局势,做出正确的决定和选择。他知道以后会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什么时候发生,都有哪些人,怎么安排计划的,甚至还知道事情的结果。

他比所有人都有优势,先下手为强什么的,对他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端看他愿不愿意动。

他不急。

前世他能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弄死乔藴曦,如今他带着优势回来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前世乔藴曦让乔锦雯受了那么多委屈和折磨,怎么能轻易让她死呢?

正文 第36章 难念的经

之前是他执念太重,没想透,只一门心思地想铲除祸害,保护乔锦雯,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可现在他想明白了,一定要让那个毒妇成为人尽可夫的贱、人之后,再慢慢折磨死她!

他要把乔藴曦施加在乔锦雯身上的,连本带利地还给她!

想通了这点,顾瑾臻整个人都轻松了。

老侯爷自然也注意到了顾瑾臻的转变,没有多想,只当是这孩子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乔藴曦毕恭毕敬地给老侯爷和鲁氏见了礼。

“这孩子,瞧着气色好多了,身子恢复得不错吧?前儿我听温太医说,乔乔很懂事,很配合他的治疗。”

“多亏了温太医,不然这孩子还在床上躺着呢。”谷靖淑也是放心地说道。

乔藴曦低眉顺眼地坐在座位上,脚尖藏在裙底,一边听着大人们谈话,一边悄悄地用脚尖点着地。绣花鞋鞋尖上的红色菊花,怯生生地探出一点点,再羞答答地缩回去。

顾瑾臻垂着眸子,本是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眸子中突然印入尖尖的一抹红色,他愣了片刻。

乔藴曦的动作很轻,却很有节奏。

脑袋放空的顾瑾臻竟然看得目不转睛!

待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后,压住胸口的恼羞成怒,不自在地撇开目光。

果然是妖艳贱货!

顾瑾臻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他知道乔藴曦长大后的模样,他承认,那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可那又怎样?

不过是张美人皮罢了。

再妖艳的皮囊,也藏不住乔藴曦肮脏的内心!

他并没有盯着乔藴曦的裙底不放!

他不过是无意间瞅到了乔藴曦晃脚的动作,那是他礼貌地避开乔藴曦的目光,无意间扫到的。

对,就是这样!

可即使是这样,也让他恶心不已!

顾瑾臻才不会承认,脑袋中那一晃而过的红色……

其实很美。

寒暄了几句,老侯爷就和乔兴邦、顾瑾臻到了外院书房,鲁氏和谷靖淑母女到后面的花园转了一圈。

先前乔藴曦误闯侯府,只知道鲁氏在主院开辟了菜地,当时她还挺奇怪的,堂堂一品大员的宅子,主院居然变成了菜地,所以,她以为侯府除了菜地,是没有花园的。却不想,侯府不仅有花园,还有一小片梅林。

这是侯府特有的景色,不仅在蜀中很有名,就是老侯爷远在京城的同僚也曾慕名前来观赏,可见这片梅林有多出名。

乔藴曦对梅花没有研究,只听鲁氏说,这里的梅花品种多达十多种,皆以名贵珍惜品种为主,都是老侯爷从各地搜罗来,精心栽培的。

鲁氏喜梅,老侯爷练就了比他身手还好的种梅手艺。

“我只知道老侯爷在战场上英姿飒爽,却不知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和鲁氏熟了,谷靖淑说话也带上了随意,“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虽然不太贴切,却也是老侯爷对夫人的一往情深,铮铮铁骨的男儿,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鲁氏坚毅的脸庞浮现一抹柔色,“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么多说法。”

乔藴曦之前悄悄了解过侯府的情况,从连翘嘴里知道的那些,都是百姓之间传的八卦。

老侯爷和老夫人少年夫妻,老侯爷跟着高祖打下这片江山,白身起家,之后辅佐先帝,现在又是在位皇帝最信任的三朝元老!

而鲁氏,也是个传奇人物。

她和老侯爷青梅竹马,两人是一个村子里的,祖上三代都是猎户,所以老侯爷和鲁氏都会点拳脚功夫。

高祖揭竿起义的时候,老侯爷仗着自己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愣是用血的代价换取了杀人的技巧和战场上的谋略,帮着高祖开疆拓土,他的功勋,都是用战功垒起来的。

鲁氏也巾帼不让须眉,跟着老侯爷出生入死,也是上过战场的妇人,在镇远侯的卫队中很有声望,言谈举止比一般官宦夫人硬气。

后来,高祖托孤,给了老侯爷兵权和免死金牌,待到先帝坐稳了皇位,老侯爷交回兵权,默默辅佐先帝。

先帝和老侯爷似君臣,又似父子。

当初先帝继位有多困难,朝堂上的保皇一派都知道。

虽然高祖早已称帝,可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都没有平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先帝继位。可想而知,有多少人不服气,想把先帝从皇位上拽下来。

老侯爷和保皇党们坚定地辅佐先帝,一步步才有了皇朝如今的太平盛世。

所以,现在的皇帝对老侯爷十分敬重。

就是太后对鲁氏,也很器重。

只是这份敬重和器重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又有多少是忌惮功高盖主的,只有小皇帝和太后自己知道了。

不过,单从“忠义”上来说,乔藴曦是很敬佩老侯爷的。

在梅林转了小半圈,一行人进了亭子稍作休息。

近身伺候的事,都是连翘的事,更何况还有侯府的下人,所以当归就退到了外面,负责外围的安全。

毕竟是第一天上岗,很多规矩都不懂,冲撞了贵人,只会给主子带去麻烦。

依在树下,当归嘴里含了根枯草,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

“十一。”

当归皱眉,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随意转了个身,她选了个更惬意的姿势。

“主子交代你的事,你记清楚了?”

“你烦不烦?你什么时候见我出任务失败过?”当归嘴唇动了动,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与她对话那人却“听”得十分清楚。

“说的好像主子交代了你很多任务似的,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个任务吧。”

当归撇嘴,“也是主子发布的第一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落在她头上,可见主子对她的信任。

“我是好心提醒你,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那人提醒道。

“自然是非同小可,不然主子怎么会让我出任务?”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傲。

“你别得意,如果不是这个任务需要女人,你以为会轮到你头上,”那人显然有些生气了。

当归欠扁地笑了,“有本事,你变成女人啊。”

对方不语。

当归突然八卦地问道:“喂,你说那个乔藴曦怎么得罪了主子,主子不惜把我调回来了?”

不怪当归好奇,实在是太想知道原因了。

要知道,他们“十二煞神”虽然是主子前几天才挑选出来,临时组成的队伍,可都是跟在主子身边的老人,是主子最隐蔽的力量。这次主子回来,遇到最危险的暗杀,受了致命伤,都没要他们去做什么,就是想掩藏自己的实力。

而她,居然为了一个小屁孩,被安插进了乔府。

如果不是早就把乔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了,她还以为主子要对付的是什么隐蔽的力量。

好不容易出次任务,当归表示主子大材小用了。

“你最好安分点,别去试探乔藴曦,主子只是要你看着她,不准她对乔家的任何人出手。”

“喂,老八,我就奇怪了,主子什么时候和乔家有关系了?还是说,主子想保住乔家的某个人,却不想暴露那人,所以才让我跟在乔藴曦身边,不准她对乔家的任何人出手?”

“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编排的?”语气重了,明显的警告。

当归不屑地撇嘴。

他们是主子十多年前从一群孤儿中挑选出来的。

当时主子才多大?

五岁吧。

五岁的主子就有那样的心智了,敬佩的同时,她想到的却是,能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她的未来不可小视!

然后,主子跟着老侯爷到了南疆,他们二十个人则留在京城接受各种训练,五年后,接到主子的指令,到了南疆,接受更严厉、更残酷的训练,同时,也做一些暗杀的事,积攒经验。

除此之外,主子没有给他们任何单独的任务。

然后?

然后主子这次受伤后,突然从他们当中选了十二个人,组成“十二煞神”,剩下的几人,按照他们的能力,被主子安排在了别处。

十二煞神,除了跟在主子身边的四人,其余的全留在南疆。所以,当主子把她调回来的时候,她是兴奋的。

十二人当中,她是第一个被主子派出去单独行动的,却不想,居然是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身边做丫鬟。

这不仅仅是大材小用的问题了,根本就是质疑她的能力。

当归强烈表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记住,每三天汇报一次。”最后嘱咐了几句,那声音便消失了。

午饭是在花厅用的,因为人少,乔藴曦岁数也小,就没有分桌,大家围坐在一起。

顾瑾臻全程都没有表现出对乔藴曦过多的关注,可乔藴曦并不觉得顾瑾臻转性了,停手了。

她是一个危机感很重的人,特别是穿到这里,乔家的水深火热让她明白,不是她找事,而是事找她,不是她不争不抢就能安稳过日子的,更何况,对面那个长的人模人样的少年,从一开始就想要她的命!

她分辨得出“挑事”和“要命”的区别,一个人身上的杀气不会说谎,那是人心和情绪最真实的写照。

相由心生,说的就是这个!

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才能凝聚出那滔天的杀意!

正文 第37章 打入组织内部

第一次见面的不死不休,第二次见面的冷嘲热讽,第三次见面的不闻不问。

顾瑾臻对她的情绪,看似越来越正常,其实不过是他越来越会掩饰了。

为什么掩饰?

自然是为了更大的谋划!

乔藴曦自认为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可说到揣测人心,有一个喜欢看宫斗宅斗戏的老妈,并把你当成唯一的听众给你分析剧情,你也会被培养成剧斗高手!

嗯,理论上的高手。

用了午饭,小坐片刻,乔兴邦一行人回家了。

重阳节的时候,乔锦雯受了委屈,虽然乔老夫人私下贴补了不少好东西,可还是认为亏待了她,想了想,决定以乔锦雯的名义举办一场赏菊会。

一来是彰显乔锦雯在乔家卓然的地位,以及她对乔锦雯的宠爱,二来也是想告诉外人,乔锦雯落水,只是意外,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既然是乔锦雯举办赏菊会,那自然就是四房的事了,薛桃有心想借此机会大办,毕竟现在乔家的中馈在她手里,能以乔家主母的身份抛头露脸,她也是十分乐意的。

乔锦雯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入官宦世家的,所以举手投足之间一直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管是薛桃人前的刻意夸张,还是乔老夫人背后的推波助澜,乔锦雯在坊间也算是小有名气,琴棋书画不说精通,至少比一般商贾之女拿得出手,再加上她八面玲珑的性格,和乔家本身在坊间的声望做铺垫,乔锦雯在圈子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领导者。

在征求了长辈的意见后,乔锦雯最后确定了人选——都是蜀中有名望的商贾世家的孩子,和乔家既是生意伙伴,也是好友。

商人嘛,最是喜欢结交朋友。

朋友能带来利益。

这是商人追求的目标。

作为最疼爱乔藴曦的四婶,薛桃也询问乔藴曦是否有要邀请的好友。

如果说乔锦雯是坊间的闺阁之首,那乔藴曦就是最末尾的存在了,还是孤零零的那种,姐妹俩遥遥相望,倒也相辅相成,把整个坊间都“包围”起来了。

因为有乔老夫人的支持,所以赏菊会筹备得很快,只几天的工夫就准备好了。

菊花是从川蜀最大的花坊买回来的,多以珍惜品种为主,其中不乏宫里的贡菊种类。

或许是年轻的时候苦久了,乔家发达之后,乔老夫人很讲究排场。

一来是生意需要,毕竟做生意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这样谈判的时候也有底气,二来,乔老夫人希望乔家不仅在商贾的圈子里有一席之地,更能朝真正的名门望族靠拢,所以不仅排场大,规矩也大。

可以说,为了这个赏菊会,乔老夫人花了很多心思。

乔锦雯也争气,筹备得有模有样,很符合乔老夫人的设想。

既然是孩子们的聚会,大人自然要给他们发挥的机会,所以只要不是什么特别的需要,长辈们是不会露脸的。

乔藴曦乖巧地跟在乔锦雯身边,和她一起接待客人。

说是接待,其实就是面无表情地穿梭在形形色色的女眷当中,听着乔锦雯说着八面玲珑的话,做着游刃有余的事。

大家都习惯性地忽略了乔藴曦的存在。

长房嫡女又怎样?

纵使乔家的生意在长房,可长房后继无人,乔藴曦又是个不得宠,懦弱无能的,最后乔家的生意落在哪一房,还是未知呢!

乔锦雯带着女眷们在花厅闲话,乔藴曦木讷地坐在一边,看似神游太虚,其实是默默地看着这群小鬼夸张地学着大人的模样勾心斗角。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圈子,不仅拉帮结派,还赤、裸、裸地排挤“弱小”。

“乔藴曦”本尊的性子就是在这些人的刻意排斥中,渐渐变得木讷了。

当然,这些人对四房的巴结,不过是乔家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长房?

呵呵,在座的人都认为乔家长房存在不了多久了吧?

男宾那边,四房的嫡子,乔小二爷乔熠则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在外院接待男宾。

都是熟悉的小伙伴,乔琳梓的两个儿子李珏、李睿也来了。

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对女人也有了朦朦胧胧的感觉,今儿没大人约束着,已经开了荤的少年开始吹嘘自己的能力,以及一些这些小萝卜头还没有经历过的事。

气氛顿时有些亢奋,一群眼冒绿光的少年,兴奋地交头接耳。

乔熠无奈地摇头。

回头,正好看到坐在一边的钟家大公子,钟成霖。

眼珠子转了转,乔熠走了过去,“钟公子。”

“乔公子。”钟成霖连忙起身,双手抱拳。

乔熠的目光却落在了钟成霖身边的男子身上。

他过来的目的是想和钟成霖结交。

蜀中的钟家是京城瓷器商钟家的分支,生意做得之大,是乔家望尘莫及的,不因为其他,只因为京城的钟家是皇商,光是这个身份就值得他攀交,更何况,他听说钟家有自己的商船,钟家的瓷器在海的那一边很有名气。

这是乔家在几年以内都无法达到的高度,所以乔熠很明白和钟家交好的好处,不管日后他是经商还是出仕,多一个分量极重的好友,对他只有好处。

可是,走到钟成霖面前,乔熠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他身侧的人吸引。

诚然,那比女人还精致的五官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但让他最为忌惮的,却是那人身上的气势。

乔熠自认为作为乔家的少爷,也算是很有眼界的人了,可依然不敢正视钟成霖身侧那人,光是用余光偷瞄一眼,压力就大得他不敢抬头。

这人是什么身份?

乔熠熟知锦城周边各大商贾世家的人际关系,却无法把这人对号入座,难不成是川北那边的?

收回涣散的情绪,他笑着对钟成霖说道:“钟公子大驾光临,今儿可要玩得尽兴!”

说实话,他虽然给钟家下了请帖,却没指望钟成霖会参加赏菊会,确切地说,钟家的人,都不参与这种联络感情却浪费时间的聚会。

没办法,钟家的人有这个底气和实力,不需要巴结,更不需要谄媚地迎合。

钟成霖礼貌地说道:“这些年,我们钟家深居简出,很少与坊间的朋友走动,并不是大家猜测的那般钟家的人傲气,乔公子也知道,家族越大,需要谨慎的地方越多。”

乔熠讪笑,这话还真不好接。

好在钟成霖继续说道:“今儿也是巧了,我京城的表弟来了,正好带他过来见识见识,结交朋友。”

侧目,看着身边的人,说道:“顾笙,这是乔家四房的大少爷,乔家排行第二的乔熠,乔公子,乔公子,这是我表弟顾笙。”

“顾公子,幸会幸会。”乔熠忙抱拳。

顾笙微微颔首,“乔公子。”

气场之大,乔熠微微一愣。

这不像是朋友之间的问好,更像是……

上位者对下属的态度!

乔熠警觉地多看了顾瑾臻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顾公子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是很没礼貌的追问了。

顾瑾臻并不在意,态度比乔熠还随意,“谈不上生意,不过是给朝廷养马的。”

马商!

乔熠心里一凛!

和一般的商人不同,皇朝对马商有很苛刻的要求。

因为马匹受朝廷的控制和监管,特别是战马,那是绝对不能私下买卖的,只能依照朝廷的要求喂养。

直接给朝廷办事,利益很大,风险更大。

所以要成为马商,不仅要有钱,很有钱,还要看你的家族背景、身份地位,以及和朝廷的关系!

乔熠震惊到片刻的呆滞。

他一直都知道钟家厉害,钟家的本家更厉害,在京城,甚至在海的那一边都是实力的存在,没想到,钟家还有个权贵亲戚。

可不就是权贵亲戚!

能给朝廷养马,光靠银子砸是不行的,还得朝中有人,且是分量很重的权臣,不然,皇上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顾家!

不管顾家只是一般的马商,还是御用战马的马商,在商贾中,都是顶天的存在!

不过眨眼的时间,乔熠就有了要和顾瑾臻交好的心思,他看上的,不仅是顾家本身的影响力,还有顾家身后的权臣。

而顾瑾臻对乔熠也是有几分欣赏的。

前世他和乔熠的接触不多,对此人的了解,仅限于乔锦雯的说辞。商人出身的少年,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除了外界的助力,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实力。

除开这些,单凭他是乔锦雯的兄长,他就对他另眼相看。

虽然接近乔锦雯和乔熠与上辈子的顺序不对,可好歹是个不错的开始。

到了午饭时间,两拨人浩浩荡荡地朝宴会厅走去。

男女分成两队,分别把手伸进门口左右两边的纸箱里捣鼓了几下,然后捏着一个木牌收回了手。

乔藴曦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拿到手里一看,是一个写着数字的木牌。

不明白什么意思,直接放进了袖笼。

正文 第38章 豪放的古人

商贾没官宦那么讲究,吃饭的时候虽然男女分桌,可桌子都摆在宴会厅,中间也没有用屏风分开,时不时的,大家还能隔着桌子交流。

商人很懂得强强联手的道理,所以子女从小就会交际应酬,更明白培养门当户对的感情的好处,不管是利益联姻,还是合作发展,各种交际场合,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不自己坏了名声,不私相授受,男女大防并不严谨。

商人比政客更会利用资源。

乔藴曦和乔锦雯坐在主位上,乔锦雯八面玲珑地照顾着女眷,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桌之间,乔藴曦则努力地和桌上的美食搏斗。

她不是吃货,可对美食的享受来者不拒,速度不慢,却也不粗鲁,谈不上特别优雅,至少不被人讨厌。

只是……

皱眉。

乔藴曦下筷的动作缓了缓。

总觉得有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而且还是来自不同的方向。

借着夹菜的机会,她微微侧过身子,目光迅速地扫了一眼左前方,再顺势瞄了一眼右手方。

奇怪了。

乔藴曦莫名其妙地收回了目光。

被偷窥的感觉很强烈,两道目光,一道尖锐,一道猥琐,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怪她敏感,而是她的本能在那里,作为专业打女,乔藴曦的警觉性很高,再加上她在乔家的现状,所以她异常敏感。

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暗中寻找着不怀好意的目光。

饭桌上,不管男女都十分兴奋,借着敬酒的机会,少年们频频在女眷这边的饭桌间走动,在心仪的少女面前露露脸,表现表现。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

谁说古人内敛?

这种豪放的程度,比她参加过的集体相亲宴还热闹。

酒足饭饱,有人提议玩游戏。

好不容易有接触的机会,不玩嗨,不散场。

见乔藴曦眉头紧皱,乔锦雯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乔乔,你别紧张,到时候三姐帮你。”

乔藴曦还没摸清楚状况,就有人起身了,互相交换座位,男女混坐在一起。

左右看了一眼,只见乔熠带了两个人过来。

乔藴曦的目光准确地锁在顾瑾臻身上!

她就说嘛,她的直觉怎么会出错。

果然是这个人!

黑套子!

“二哥。”乔锦雯起身,目光在顾瑾臻身上微顿。

哟呵,厉害了我的套!

明明上次见面激动地像抖筛子一般,这次居然面不改色,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为了一个乔锦雯,这小子也够隐忍的。

乔藴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瑾臻,没办法,谁叫这家伙的气场那么大,长的那么耀眼。

“三妹,乔乔,我来给你们介绍,”乔熠微微侧身,“这位是瓷器世家钟家大公子,钟成霖,这位是京城来的马商,顾笙。”

顾笙是顾瑾臻的化名,他在外面都是用这个名字。

乔锦雯诧异地多看了顾瑾臻一眼。

马商在皇朝的地位她是清楚的,不是有钱就能成为马商的,背后没有权臣的支持,就是首富都没有资格做马商。

之前她只觉得这个顾笙长得好,身上的气势不一般,现在更是高看了他一眼,心底也有了别样的心思。

“这是我三妹和七妹。”

“乔三姑娘,乔七姑娘。”

姑娘家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所以对两人的称呼,皆以排行来代替了。

“我们一桌,不介意吧?”虽是征求乔锦雯和乔藴曦的意见,可人都带过来了,总不能拒绝吧。

更何况……

乔藴曦幽幽地看着平静如水的顾瑾臻。

呵呵,谁不知道这家伙的心思都在乔锦雯身上,她们就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坐定后,丫鬟拿着道具进来了。

乔藴曦眸光闪了闪。

一个四四方方的,在正上方开了一个圆洞,大小刚够伸进一只胳膊的纸箱被放在了前面。

乔锦雯姿态优雅地走了过去,“又到了大家展示才艺,露脸的时间,诸位可要看好手里的号牌哦,我要开始抽签了。”

这个时候,乔藴曦终于知道先前在门口摸的号牌是什么意思了。

乔锦雯从洞口把手伸进去,捣鼓了几下,摸出一个号牌,“三号。”

众人朝手里的号牌看去,然后有两人站了起来,一男一女,长相普通,女的稍显羞涩。

这是……

男女搭档?

乔藴曦来了兴趣。

所以说,做商人有做商人的好处,既可以玩高雅的娱乐,又不受规矩的约束,就是不知道这种拉郎配的活动促成了多少门当户对的佳偶。

抓了一把瓜子,乔藴曦努力扮演吃瓜群众。

那一男一女商量了一下,两人纷纷上了台。

男的拿起长笛,女的摆好了姿势。

一个吹笛,一个表演舞蹈。

乔藴曦点头。

这是最中规中矩的合作了,总不能两人一起画画、写字吧,若是以后这两人在一起了倒无所谓,要是没在一起,这些画作都可能影响到女方的声誉。

既然是娱乐,自然要玩得尽兴,又要无后顾之忧。

磕着瓜子,乔藴曦心里腹诽着。

同样和她心不在焉的,还有顾瑾臻。

重生以来,这是他第二次见乔锦雯,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本以为他会激动地无法控制,可内心的波澜不惊是怎么回事?

顾瑾臻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了。

为了参加乔家的赏菊会,他找上钟成霖,以他表亲的身份跟过来,更是要求钟成霖主动找上乔熠,不就是为了能站在乔锦雯身边?

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多,他以为自己会激动,他甚至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安抚情绪,却不想……

居然会这么冷静。

长长吁出一口气,顾瑾臻想:他不过是把上辈子的性子和情绪带来了。

上辈子,他要防备的人太多,要思考的事也多,只有不喜形于色才是对自己,对身边的人最好的保护。再加上从小到大无数次的遭遇暗杀,使得他比同龄人更早熟,成年后,心思比一般人更缜密,也更……阴狠。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其实都是一个冷血的人。

除了对乔锦雯多了点执着外,没有多余的感情。

他习惯了这样。

甚至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

只是,每每想到乔锦雯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丝不甘。

真的只是那么一丝丝。

可他却如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不放。

到了最后,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他对乔锦雯的固执,是因为心里别样的情绪,还是他夸大了自己的感受,认为那是自己的救赎。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

他回来了。

除了报仇就是报恩。

报仇,自然是要那些人生不如死,尝尝他所受过的那些。

报恩嘛……

顾瑾臻鬼使神差地朝一边看去,目光却是落在乔锦雯身边的乔藴曦的……小嘴上。

努力嗑着瓜子乔藴曦,嘴皮子利索地翻动着,也没见她怎么动,瓜子壳就剥落,小舌头顺势一卷,磕巴磕巴地嚼着。

顾瑾臻喉结一动,脖子处出现刺痛。

上面的牙印还在,可见当初毒妇咬得那一下有多重!

顾瑾臻描绘不出那是什么感受,就是浑身提不上劲儿,像是……中毒!

“勉强还可以。”钟成霖的声音让顾瑾臻顿时清醒。

该死!

这是他第二次被毒妇迷惑了!

果然是红颜祸水!

台上的表演结束,赢得一片掌声,乔藴曦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两人的交流不多,就是合作表演,也是各自完成各自的那部分,这是没看对眼了。

两人没有立即下台,而是走到纸箱边,男的冲女的点了点头,女的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木牌,“十一号。”

宴会厅里短暂的沉默,众人纷纷好奇地环视着周围。

乔藴曦藏在袖子里的手,玩弄着自己的木牌,良久,顾瑾臻缓缓站了起来。

呵,猿粪啊!

乔藴曦轻嗤一声。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颜值都很重要,长的好看的,不管做什么都占优势。

就像现在。

顾瑾臻只不过才刚站起来,就有人嫉妒地竖起了眉毛。

不知道哪个女人运气好,能和他搭档。

虽然是生面孔,可能参加乔家赏菊会的,都是坊间的“大人物”,家世不会差,值得结交。

顾瑾臻一脸不情愿地环视了一眼。

如果不是为了见乔锦雯,他才不会费尽心思地参加赏菊会,更不会傻不拉几地参加才艺表演,连皇上都没看过他的“才艺”,这些人……

顾瑾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他倒要看看,哪个女的敢站出来和他搭档表演!

果然,几息之间,没人站出来。

乔熠皱眉。

不应该啊。

就算不能保证一男一女的搭档,也绝对是两人一组的分配,不会落单。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了。

乔熠有心和顾瑾臻结交,怎么能让顾瑾臻尴尬地站着?

动了动身体,他还没站起来,乔锦雯就起身了,“我,我是十一号。”

不好意思地看向顾瑾臻,仿佛先前的冷场是因为她的羞涩,而不是刻意为难。

乔藴曦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瑾臻。

从他脸上看到别扭的抽嘴动作后,轻蔑地笑了。

正文 第39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

先前黑套子是万分不情愿要表演才艺的,可乔锦雯一站出来,他身上的气息顿时就变了,比翻书还快。

瞧瞧。

目光往下,看着顾瑾臻紧攥成拳头的手指,乔藴曦心里的鄙视更甚。

至于吗?

像没见过女人似的。

两人上了台,尽管顾瑾臻控制得很好,可乔藴曦还是从那张别扭的脸上看到了诡异的笑容。

那是极力克制,却又无法控制的表情。

乔锦雯走到古筝前坐下,而顾瑾臻则拿起了短笛。

这是要合奏了。

比上一个节目有了难度。

合奏,考验的是两人的默契,只要一人出错,影响的是整首曲子的效果,两人水平相差太多,如果一方不能调整迁就另一方,两人的发挥都会受到影响。

乔藴曦坐在台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的两人。

“铮。”乔锦雯起音了。

随着她划动第一个音符,顾瑾臻吹起了相辅相成的音调。

乔藴曦对琴律没有研究,却也听得出乔锦雯的琴艺不错,不知道和世家豪门的大家闺秀比如何,却也是坊间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难怪老妖婆偏宠她,她确实有资本。

薛桃在乔锦雯身上花了很多心血,而乔锦雯也争气,就算在坊间不是顶尖的,也是中上水准,综合素质出类拔萃。

不怪乔锦雯心高气盛,她确实有实力嫁进官宦世家。

一曲终了,得到了比先前更热烈的掌声,连乔藴曦都感慨地跟着鼓掌。

乔锦雯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朝顾瑾臻看去。

顾瑾臻一脸平静,连个气促的呼吸都没有,只不过,乔藴曦还是认为从那张面无表情的人皮下看到了一颗闷骚的心。

喜欢就喜欢呗,非要装清高,活该单身!

腹诽完毕,节目继续。

终于在连叫了三个号牌后,台上的人叫到了九号。

乔锦雯心里一凛。

同样的,大家只看到一名女子站了起来。

乔藴曦已经嗑完瓜子,正拿起水果盘里剥好了皮的橘子,慢悠悠地吃着。

太冷了,一吃进去就打了个冷颤。

“乔乔,不用担心,三姐帮你。”乔锦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乔藴曦差点噎着。

帮她?

什么帮她?

乔锦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站起来,对前排桌边的女子说道:“秦姑娘,请多指教。”

那人冲乔锦雯微微点头,率先上了台。

乔藴曦眸光微闪。

捏着木牌的手指动了动。

这次乔锦雯的才艺表演是书法。

因为同台的都是少女,所以不用避讳什么。

两人共同写了四个字,常见的楷书“花开富贵”,隐约见其风骨。

展示了书法,乔锦雯主动说道:“秦妹妹可否把这幅字留给我做个纪念?”

秦霜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乔锦雯大方地说道:“我一直很欣赏秦妹妹的书法,今儿有幸借着这个机会,得到秦妹妹的墨宝,想留作纪念。更何况,这不是一般的墨宝,是和秦妹妹一起完成的,意义重大。”

到底是个孩子,被乔锦雯这么一说,秦霜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乔姐姐谬赞了,乔姐姐的梅花小篆可是难得一见的佳品,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识见识。”

“秦妹妹若是有兴趣,我们改日再约,一起探讨。”

“好。”秦霜大方地应下。

回到乔藴曦身边,迎上乔藴曦的目光,乔锦雯亲昵地说道:“乔乔,这次是三姐帮了你,下次得靠你自己了哦。”

“没关系,乔乔,还有五姐,下次五姐帮你。”

乔锦雯和乔宁黛一唱一和,明明是姐妹间亲密无间的互相帮忙,在外人眼里却成了乔藴曦不学无术,只能靠姐姐们的帮助来完成才艺表演。

乔藴曦呵呵一笑。

是感谢还是别的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要上台的,所以在表演了七八个节目后,大家兴致勃勃地离席,准备到菊园赏菊。

没有大人的约束就是好,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菊园。

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零食和茶点,园子中除了原本就有的两个八角亭,还临时搭建了几个菊花棚,好在九月的锦城依旧艳阳高照,不至于那么热,也不会很冷,很适合户外作乐。

乔藴曦跟着乔锦雯和乔宁黛到了八角亭,安顿好了女眷。

乔熠则带着男宾在菊花棚里坐下,亭子和菊花棚是挨着一起的,方便大家谈天说地。

“乔乔,”乔锦雯提议道,“这次花房送来的菊花很多都是珍惜品种,还有贡菊,我们去瞧瞧。”

既然花了大价钱弄来那么多菊花,不好好欣赏欣赏,岂不是浪费了?

同行的人不多,都是和乔锦雯交好的姐妹。

乔宁黛一向以乔锦雯马首是瞻,自然也跟着一起。

乔藴曦带着连翘和当归。

乔家的花园不大,却异常精美,坊间的人都知道乔家的花园私下有“御花园”之称,足以说明乔家花园的精致程度。

说来,这还是乔藴曦第一次逛乔家花园。

花园不大,可每一处的风景都是绝色,匠人们细心打造,就是那仿照苏州园林的假山山石,也是从苏州运来的。

乔藴曦欣赏归欣赏,却无法理解这种奢侈,不过是石头而已,还要人为地弄个地域之分。

满园的菊花,正是争艳的时候,为了“伺候”好这些花,专门请了专业的花匠。

“乔三,你知道我喜欢菊花,赏菊会结束,可以借两盆菊花给我临摹吗?”一名少女问道。

乔锦雯不以为意地点头,“看上了哪一盆,你拿回去就是,不过,得多帮我画一幅。”

想来两人关系不错,谈话中多了随意。

顿了顿,乔锦雯对乔藴曦说道:“乔乔,这些都是锦城最好的菊花,晚点,你选几盆喜欢的带回去。祖母专门请了花匠,好好侍弄侍弄,明年还能开花。”

乔藴曦对乔锦雯的话不置可否。

“乔三,和你家一比,我家就是典型的暴发户了,”一黄衣女子吃味地说道,“看看这些精致的玩意儿,就是京城的官宦世家都没这么讲究,奢华中透着大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王公侯府。”

“话不能这么说,”乔锦雯忙谦虚地说道,“乔家哪有王公贵族的底蕴,不过是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就自己琢磨着布置了院子,倒也集聚了各家所长,没给人突兀的感觉,符合乔家的身份、地位。你呀,不说别的,王家的画舫可是锦城一绝,什么时候邀请我们上船玩玩?”

巧妙地转开了话题。

王家小姐一脸倨傲,“不就是游船嘛,你们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呐,这是你说的啊,正好今儿大家都在,我们把时间定下来!”乔锦雯懂得制造气氛。

众人跟着起哄。

都是有钱的主儿,都会享受生活,虽然达不到所谓世家的底蕴和大气,可“模仿”还是会的。

好在,乔家的品味不是很差,没有给人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一行人走到假山下。

乔家最出名的,便是这片假山园林。

和苏州园林不同,秀气中有川蜀人特有的泼辣、干练。

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般人模仿不来的,也是其他商贾之家羡慕的。

比起他们,乔家不单单只是商人,更是儒商。

都说商人利欲熏心,一身铜臭味,乔家也不例外,可乔家的人生得好,再加上自身的修养,举手投足间多了书卷气,给人的感觉顿时不一样了。哪怕同样是做着经商的事,乔家温文尔雅的气质,衬托得银子也高大上起来。

乔藴曦跟乔锦雯穿梭在假山园林中。

强烈的层次感,冲击着眼球,乔藴曦如同走迷宫一般兴奋。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王敏提议道:“这么好的资源不用,浪费了。”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都是十多岁的小女生,平日里有长辈约束,既要端庄大气,还要优雅得体,就是兄弟姐妹间都要文绉绉地说着咬文嚼字的话,难得有机会放飞自我。所以,纵使是很幼稚的提议,却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乔乔,你跟着三姐,保证不会被她们找到。”乔锦雯仗着自己的天时地利人和,冲乔藴曦嘚瑟地眨眼。

假山园林太大,所以先划好了可以藏身的范围,游戏正式开始。

猜拳决定了人选后,趁着那人闭眼数数的时候,乔锦雯拉着乔藴曦朝假山深处走去。

错综复杂的环境,方向感稍微差一点的,进去就出不来了,饶是乔藴曦有本尊的记忆,对这里还是一片空白。

本尊身体不好,院子都没机会出,更别提到假山园林闲逛了。

乔锦雯牵着乔藴曦的手,利索地避开周围同样偷偷摸摸的人,朝目的地奔去,近了,乔锦雯突然停了下来。

“乔乔,三姐去看看情况,你自己警觉点,瞅着没人的时候,赶紧过去。”

乔藴曦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点头。

待乔锦雯出去后不久,她也跟着摸了过去。

目的地上已经站了几个安全回来的小姑娘,见到乔藴曦,冲她礼貌地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正文 第40章 不进宫就浪费了

乔藴曦呆滞着一张脸,站在几人中间。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有两人摸了回来,却始终不见乔锦雯。

就在乔藴曦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从假山园林中传来欢笑的声音,然后乔锦雯被捉了出来。

无奈地回到目的地,乔锦雯无辜地耸了耸肩。

“乔三,怎样,还是被我抓到了吧。”王敏嘚瑟地说道。

乔锦雯呲牙,“合着,你就看准了,只抓我一个是吧?”

“我的目标本来就是你。”王敏一点也不掩饰地说道。

“好,”乔锦雯咬着腮帮子,故意恶狠狠地说道,“那你要小心,别被我抓到了。”

“有本事来啊,谁怕谁!”王敏也是个嚣张的,冲乔锦雯挥着手臂,满脸挑衅。

新一轮游戏要开始了,乔锦雯不忘嘱咐乔藴曦,“乔乔,你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跟着你五姐,还有,自己小心点。”

眨了眨眼。

意思很明显,只要乔藴曦不出声,悄悄地摸回来就行。

乔宁黛带着乔藴曦进了假山,照例朝深处走,只是没走两步,就被另一拨摸过来的人冲散了。

乔藴曦落单了。

站在原地,她仔细辨别着方向,却是朝远处走去。

捉迷藏。

呵呵呵。

这片假山园林占据了乔家花园的三分之二,又因为今儿的赏菊会,布局稍微改动了一下,沿路放满了盆栽,碎石路就显得更加逼仄。

乔藴曦最后终于到了一处没人,且偏僻的地方。

这是一个死角,转身,她看着身后的三条岔路。

这是园林的最深处,过了身后的围墙就不属于乔家的范围了,面前的三条岔路,通往不同的方向,九曲十八弯,很容易迷路。

至于捉迷藏的目的地……

乔藴曦朝某处眺望了一眼。

那是很远的距离了。

这个距离,即使她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边的人能听到她的声音,赶过来却需要时间。

皱着眉头看着周围,她显然是“迷路”了。

一抹墨绿在假山后窸窸窣窣地漏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双黑色的厚底皂靴,脚尖顿了顿,突然发力,朝乔藴曦扑去。

微风轻拂,一抹艳丽的桃红在空中划过,残影还在,就听到重重一声闷响,乔藴曦转了转脚踝,满意地收回了脚。

地上那人吃痛地嚎了一声,想到什么,顿时噤声,在乔藴曦挑衅的目光下,“蹭”地一下坐起来,又朝她扑了过去。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不得点好处,岂不是白挨了一下?

带着这样的心情,蒙面人不管不顾,毫无章法,却利用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量差异,朝乔藴曦撞去。

“啊——”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在假山园林上空回荡,远处玩得兴起的众人纷纷驻足。

“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到好像是谁叫了一声。”

“我也听到了,还是女人的声音。”

“是啊,岁数不大,会不会是……”

要么是乔家的丫鬟,要么是来参加赏菊会的人。

如果是丫鬟也就罢了,要是是参加赏菊会的人,那就麻烦了。

关键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齐刷刷地聚拢,乔锦雯神色凝重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对乔宁黛说道:“赶紧通知大伯娘和我娘,我先带人过去看看。”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乔锦雯没有立即清点身边的人,就是怕事情腌臜,无法善后,她先带人去看看情况,顺便,把消息封锁了。

这样,不管出事的是谁,都不会引起恐慌和不必要的谣言。

那边,乔锦雯小心地处理着这件事,这边,伴随着乔藴曦的惨叫,她一脚丫子踢在那人的胸口上,本是用尽全力的一脚,那人纹丝不动,自己反倒退了一步。

擦!

乔藴曦爆粗口了。

装备太次,撑不起她的技能。

那人早就想到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所以当下更是有恃无恐,稳住重心后,第三次朝乔藴曦扑去。

就是他!

乔藴曦抬眸。

那人虽然用方巾蒙脸,可猥琐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在她身上,恶心得很。

乔藴曦冷冽地迎上那人的目光。

先前吃饭的时候,除了黑套子,还有这个人在窥视她!

那道猥琐的目光就是这个人的!

乔藴曦紧眼。

如果这个时候,她都不知道是谁在针对她,她就白活了!

不就是找个人坏她的闺誉吗?

除了四房,还能是谁?

她“害”乔锦雯落水,今儿老妖婆举办赏菊会给乔锦雯正名,而她在赏菊会上被男人玷污,真正品行败坏的,就是她乔藴曦了!

她不确定这是乔锦雯的手笔,还是薛桃的,甚至是老妖婆的。

柔媚一笑,眼底是熊熊战意。

蒙面人岁数不大,从打扮上看,应该是今儿参见赏菊会的商家。

乔藴曦抬手,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身前,看似无力,手指弯曲的弧度,和指关节对上的角度,却是最能四两拨千斤的进攻姿势。

脚尖点地,乔藴曦迎了上去。

与其被动受敌,她更喜欢先发制人。

那人显然没想到乔藴曦非但没有被吓得手足无措,反而迎头击上!

短暂的呆愣之后,那人张开双臂,以熊抱的姿势朝乔藴曦扑去。

乔藴曦不敢恋战,时间不允许,身体也不允许,就在她欺身上前的一瞬间,腰部一软,蹲下身体,借着冲击的贯力,直接绕到男子身后,反手,一圈砸在男子的后颈上。

男子不适地晃了晃脑袋,身体趔趄了几步,稳住了。

果然不行!

乔藴曦眸光黯了黯。

这一下没把他砸晕,接下来她就被动了。

脚尖一转,乔藴曦返身朝身后的人扑去。

那人没想到乔藴曦这么难缠,可现在已经暴露了,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再接再厉。

可乔藴曦却没有心思纠缠。

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这副身体撑不了多久。

手腕一缩,一个两指宽的黑色物件朝那人脑门上砸去。

那人吃痛地抱着脑袋,晕乎乎地不再恋战,顺势朝最左边的岔路奔去。

乔藴曦也不停留,选了另外一条路,迂回回去。

两人的背影还未消失,一道欣长的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踩在地上。

先是冲男子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看着乔藴曦的背影驻足。

“爷。”一小厮模样的少年,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黑色的木牌,正是乔藴曦先前扔出去,砸在蒙面人脑门上的那个。

顾瑾臻目光一凛,脸上的嘲讽带着阴森的恨意,“小小年纪就这么深的心机,不进宫真是浪费了。”

一边说着恶毒的话,一边摩挲着手里的木牌。

上面一个楷书的“十一”,刺眼得很。

“爷,这不是您的木牌吗?”汤圆一脸狐疑地问道。

顾瑾臻冷笑道:“不是我的,不过是和我的一样,都是十一号。”

“那不是乔三小姐的?”

顾瑾臻点头。

先前在宴会厅表演才艺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乔锦雯是十一号,现在,乔藴曦把这个木牌扔在这里,等大家赶到的时候,联系到那声凄厉的惨叫,可以脑补成各种版本,且都是对乔锦雯不利的版本。

“为了毁掉乔锦雯,真是难为毒妇的处心积虑了。”

“可是,万一这木牌本就是乔藴曦的呢?”汤圆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说完,他立即懊恼地闭嘴,生怕主子迁怒。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爷对乔锦雯似乎有点什么。

难不成,乔锦雯就是那方手帕的主人?

压回心里的腹诽,汤圆一本正经地看着脚尖。

顾瑾臻突然笑了,“这木牌若是那个毒妇的,说明她更有心机!”

怕汤圆不明白,顾瑾臻解释道:“如果这木牌是毒妇的,那才艺表演的时候,乔锦雯是代替她上台的,可大家并不知道啊,只以为乔锦雯就是十一号,现在木牌在这里,大家只会认为出事的是乔锦雯,就算到时候乔锦雯解释,没有证据,谁信?到时候,大家只会认为乔锦雯为了自己,陷害自己的妹妹!”

再说,以乔锦雯的性子,她不会为了洗清自己,而把乔藴曦招出来。

所以,不管这牌子是不是乔锦雯的,这件事的受害者都是她!

顾瑾臻阴骘地紧眼。

从一开始,那个毒妇就在算计。

乔锦雯登台,成为大家眼中的“十一”号木牌的拥有者,再借着这件事,彻底毁了乔锦雯!

不管那男人是谁指使的,乔锦雯都是受益者!

亏得之前乔锦雯还帮她表演才艺!

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清醒地做出这样的决策,这个乔藴曦……

果然狼心狗肺!

枉费乔锦雯一心为她!

一边的汤圆算是琢磨出来了,不管乔藴曦扔木牌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在主子心里“毒妇”的形象怕是根深蒂固了。

不过,乔藴曦确实厉害,那蒙面人明显是来毁掉她的,她不仅全身而退,还顺势栽赃给了乔锦雯,难怪爷对她防备得紧。

“幸亏我们跟来了,不然……”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汤圆突然问道,“如果乔藴曦是十一号,那三号号牌是谁?”

他记得可清楚了,台上叫三号的时候,乔锦雯可是帮着乔藴曦上台展示了才艺。

迎上主子嫌弃的目光,汤圆心塞得很。

正文 第41章 宅斗宝宝

乔锦雯一行人赶到事发地儿的时候,四周空落落的,别说人影了,连鸟屎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谷靖淑和薛桃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

谷靖淑最是焦急。

一开始,她是不赞成乔藴曦参加赏菊会的,奈何那孩子很期待,再加上这是老夫人出面,帮着乔锦雯举办的赏菊会,若是拒绝得太明显,打的是老夫人的脸。

之前不知道乔乔被排挤的事,倒也罢了,如今知道了,她最担心的就是乔乔被排挤、被欺负。所以丫鬟来说假山园林这边出事后,她立即就赶过来了,生怕发生什么事。

环视了一眼,没看到孩子,谷靖淑不满地对乔锦雯说道:“乔三,乔乔呢?”

薛桃微不可察地皱眉,却还是一脸担心地问道:“是啊,你妹妹呢?”

“大伯娘,我也正在找乔乔,我们都在那边玩耍,一听到声音就过来了,没看到人。”

“乔乔没和你们在一起?”谷靖淑隐隐有了怒气。

乔宁黛忙解释道:“一直在一起的,只是后来我们到花园玩耍,乔乔才和我们分开的。”

所以,不是她们排挤乔藴曦,而是乔藴曦自己不合群,她出了事,也是咎由自取。

“大嫂,别紧张,乔乔那孩子有分寸,又是在府内,不会出大事。”

还没弄清楚状况,就把出事的人定下了。

谷靖淑心急如焚,没心思和这些人打机锋,她得快点找到乔乔,别让孩子受到更多的伤害。

“出事的地点应该就是这里,”乔锦雯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她的沉稳,“你们看看周围有什么线索。”

一声令下,下人们开始在周围搜索,谷靖淑也加入了大队伍,仔细盯着脚下,生怕看到类似血渍的东西。

“三儿,确定是这里吗?”薛桃追问。

乔锦雯点头,肯定地说道:“我很确定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但不确定是不是乔乔。”

模棱两可的话,就算乔藴曦出事了,也与她无关。

钟嬷嬷一直扶着谷靖淑,跟着她在周围打转。

微凉的秋末,谷靖淑硬生生地急出了一身大汗。

“夫人,别担心,姑娘是有分寸的,不会做危险的事。”

“乔乔是懂事,可是……”急红了一双眼,谷靖淑说不下去了。

如果出事的是乔乔,她宁愿那孩子是摔着哪儿了,也不希望被人……陷害。

不怪她想多,都是豪门大院出来的,自然知道后宅那些腌臜的事。

乔家几房看似和睦,私底下的龌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娘……”怯生生的声音,像奶猫似的,明明那么无力,却在周遭窸窣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中异常突兀。

“乔乔!”谷靖淑一把把乔藴曦抱在怀里。

明显感觉到谷靖淑起伏的胸口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乔藴曦眸光闪了闪,温顺得一动不动。

“乔乔,你没事吧?”谷靖淑一脸关切,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乔藴曦摇头,“我也是听到声音过来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尖叫不是你的声音?”乔宁黛诧异地一问。

见乔藴曦摇头,乔宁黛才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你,担心得不得了。”

“乔乔,你到哪里去了?”乔锦雯责备地看着乔藴曦,“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生怕你出事。”

乔藴曦无辜地说道:“不是玩游戏吗?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听到叫声的时候,我去找你们,你们都不在了,我也是听到这边有说话的声音跟着过来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乔乔,你从哪里过来的?”乔锦雯追问道。

“从后面啊。”乔藴曦指了指身后。

“乔乔,路上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这次问话的是薛桃,看似是在关心乔锦雯,可细细琢磨就有意思了。

路上遇到什么人,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可也有可能会遇到有损闺誉的事。

谷靖淑刚想说点什么,乔藴曦就开口说道:“四婶,乔乔在你们后面。”

你们都没遇到什么人,她又怎么会遇到?

“大嫂,你怎么看?”薛桃把事扔给了谷靖淑。

她只是帮忙的,中馈在谷靖淑手里,出了事,也是谷靖淑的事。

谷靖淑皱眉,“我们先回花厅清点人数,蒋嬷嬷你带人守在这里,在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蒋嬷嬷朝主子看去,见薛桃点头,她才说道:“是,大夫人。”

谷靖淑和薛桃领着一群姑娘回到花厅,对比着乔锦雯拟的名单清点人数。这些都是未出阁的姑娘,都是坊间交好的生意伙伴的孩子,出不得任何意外。

好在所有的人都到齐了,谷靖淑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蒋嬷嬷也带着人回来了,事发现场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只要不是这些姑娘们遇到意外就好,至于那尖叫声来自府里的丫鬟,还是谁身上,谷靖淑都觉得无所谓,可以稍后处理。

众人游玩的兴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谷靖淑和薛桃加派了人手,在菊园周围守着,大家继续在菊园赏菊。只是大家谈话的内容,从先前的天南地北,变成了那凄厉的尖叫。

乔锦雯给乔藴曦倒了杯新沏的菊花茶,“乔乔,你有没有被吓到?”

一直把话题往这件事上引,还有完没完了?

压下心里的烦躁,乔藴曦笑得甜腻腻的。

她很少笑,确切地说,她从未在人前笑过。

精致的目光被呆滞的表情遮掩,虽然依旧明艳到不敢直视 ,却少了灵气,给人呆板的感觉。

可现在她突然笑了,笑得天真懵懂,笑得无邪羞涩。

完全颠覆了她给众人的印象,一瞬间大家都愣住了。

乔锦雯是最先回神的,声音紧塞地说道:“乔乔,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吧?”

突兀地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几名离乔藴曦坐得近的少年,目光留恋地在她身上停顿。

“荡妇!”

不远处的顾瑾臻脸色突然就黑了。

“爷?”汤圆狐疑地嘀咕了一句。

“小小年纪就知道用美色迷惑男人,不是荡妇是什么?”

汤圆不语。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管那个叫乔藴曦的漂亮少女说什么,做什么,又或者不说不做,他家主子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挑出一堆的毛病。

真是可怜。

被他家变态的主子盯上,除了不死不休,还是不死不休。

“谢谢三姐关心,乔乔没事,乔乔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

乔藴曦俏皮地转了转眼珠子,脸上的神情更是灵动了几分,引来周围吸口水的声音。

乔锦雯微微紧眼,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多了警惕和审视。

“我担心这件事闹大了,对三姐的影响不好。”

“为什么?”问这话的是乔宁黛。

乔藴曦歪着脑袋,极其认真地说道:“这是三姐筹备的赏菊会,办砸了,外人会质疑三姐的能力和乔府的规矩,乔乔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很担心。”

意有所指的话,谁不会说?

谁还不是个宅斗宝宝?

乔藴曦傲娇了。

乔锦雯变了脸色,在人前却还得继续装着姐妹情深的模样,安抚道:“乔乔不用担心,这事三姐会处理好,再不济还有大伯娘和我娘,这事会水落石出的,必定会给在座的姐妹一个交代。”

按理说,这种事都该藏着掖着,毕竟是乔府的丑闻,不管发生在哪个下人身上,都是乔家的丑闻。可被乔藴曦这么一说,乔锦雯要是不把最后的结果告知大家,就是她能力的污点,也是乔府的污点!

愤怒之下,乔锦雯直接做出了承诺。

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细细回味之前的话,蓦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被一个蠢货牵着鼻子走了!

脸上的愤怒狰狞地浮现,只一眨眼的时间她就恢复了正常,“乔乔,三姐妹没白疼你一场,知道为三姐担心了。”

自己开的锣,哭着都要唱完!

乔藴曦羞涩地眨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还是那个木讷到呆滞的小孩。

“爷,你冷静点。”

那边,汤圆悄悄拉住顾瑾臻的袖子,生怕他一个冲动就冲过去了。

“放开!”顾瑾臻奋力扯了扯袖子。

说是“奋力”,其实动作的幅度不大,他也不想引来围观。

“爷……”

“我没事。”顾瑾臻打断了汤圆的话。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聒噪了。

汤圆读懂了主子的意思,试着松开了爪子。

见顾瑾臻只是愤恨地扯过袖子,没有要冲过去的意思,汤圆才放心地收回了手。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的时候,顾瑾臻突然黑着脸说道:“你过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别以为他离得远就没看到,那个毒妇差点把乔锦雯气哭了,还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她以为这样就能欺骗世人,掩饰她邪恶的内心?

做梦!

顾瑾臻手指动了动。

美人皮!

呵呵。

汤圆纠结地朝园中的八角亭摸去。

虽然亭边的菊花棚里有几个少年公子哥,可人家和乔家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交情了,他家爷不过是个临时插队的,还没好到可以坐在这里。他一个做下人的,更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正文 第42章 失算

眼神飘忽,汤圆看到一名端着茶水的丫鬟从亭子里退出来,眼珠子转了转,悄悄跟了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汤圆站在顾瑾臻身侧,把打探到的消息复制了一遍。

顾瑾臻不语。

汤圆知道,主子生气了。

身子悄悄朝后退了半步。

“你去把那个人带过来。”

汤圆一头雾水。

顿了顿,他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不赞同地皱眉,却还是照着主子的吩咐做了。

赏菊会下午就结束了,在吃了糕点后,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

乔熠这才找到机会走到顾瑾臻身边,客气地说道:“今儿客人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顾公子多担待。不知顾公子会在锦城待多久?”

钟成霖立即说道:“我表弟这次要年后才回京城。”

“那敢情好,”乔熠立即做出了邀请,“顾公子,下次我们再约,顾公子一定要给乔某机会,尽地主之谊。”

顾瑾臻隐晦地朝乔锦雯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我也很期待和乔公子同游。”

“乔乔。”

听到声音,乔藴曦奇怪地回头。

一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她身后,温润地笑着。

见她一脸狐疑,少年继续说道:“乔乔又忘记我了?”

为什么是“又”?

乔藴曦转身,正面看着少年。

少年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我是你逸哥哥,马东逸。”

哦。

有点印象。

上次和马家的人在“一品楼”吃饭的时候,似乎有这个人,马东书的弟弟。

嗯,亲弟弟。

马东逸伸手,在乔藴曦头顶揉了两下,“过两日是十五,我娘要到昭觉寺去,你问问淑姨要不要一起,去的话,让下人递个话。”

见乔藴曦点头。

马东逸又笑了,“好了,回去吧,别在外面待久了,风大。”

水性杨花的女人!

顾瑾臻愤恨地看着乔藴曦的背影,眼角一挑,目光从乔锦雯身上划过。

直到上了马车,顾瑾臻身上还散发着冷飕飕的气息。

一盏茶过后,马车轻微晃动了一下,汤圆的声音在帘外响起,“爷,都处理好了。”

顾瑾臻微微颔首。

这样,乔锦雯能轻松地应付过去了吧?

傍晚,乔家来了客人。

没有事先递帖子,有失礼节,不过因为是急事,再加上商人没那么多讲究,所以童氏带着童斌径直到了前院花厅。

谷靖淑得到消息后,带着乔藴曦朝前院赶,路上遇到了同路的薛桃和乔锦雯。

尽管乔锦雯极力掩饰,可眼角的红肿说明她哭过。

谷靖淑忙朝薛桃看去。

薛桃一脸的心疼,“这孩子,还在因为今儿假山园林的事自责呢。”

谷靖淑忙安抚道:“三儿,别放在心上,这是你第一次主持赏菊会,已经办得很好了,突发意外,谁也不想的。”

乔锦雯哽咽地点头,却是难过地说不出一句话。

一行人进了花厅,童氏带着儿子立即迎了上来。

“乔大夫人,四夫人。”

丫鬟上了茶,一行人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起。

谷靖淑朝童氏看去。

聪明人都知道她来的目的,只是不明白童氏这么急切的态度,究竟是对今儿的事诚心道歉,还是因为在生意上对乔家的依赖。

乔藴曦温顺地坐在乔锦雯身边,小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拍打了几下,无声地支持着她。

乔锦雯惨兮兮地笑了笑。

“这个……乔大夫人、四夫人,我来,是为今儿赏菊会上的事道歉的。”

薛桃面色不善地看着童氏。

童氏讪笑,硬着头皮解释道:“也是我家小子没见过世面,今儿在赏菊会上失礼了。这孩子当时吓坏了,直接跑回了家,我也是刚知道他闯了这么大的祸,立马带他过来了。”

乔藴曦挑眉,冷眼看着童斌的脑门。

显然已经包扎过了,一个木牌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

来前,她找冯嬷嬷问过了,这个童家……

呵呵,在锦城也是很出名的。

倒不是童家的家业有多大,声望有多高,而是因为童氏的相公是个倒插门的。

童家是蚕商,专门养蚕的,是乔家丝绸原料的供应商,当然,不是唯一的供应商。

童家的根基在锦城周边的某个村子,那是童家的本家,童氏一家却是在锦城落户,乔家是童家最大的金主,所以在外人面前,童家以乔家马首是瞻,这次也是削尖了脑袋,好不容易弄了一张赏菊会的邀请函,却不想被童斌弄砸了。

童家很懂得钻营,除了在本家,还带动了周围的村子一起养蚕,所以在乡下,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童氏是童家唯一的女儿,到了岁数要婚嫁的时候,童老爷招了个上门女婿。

童氏是很强势的女人,童家的生意都是她在操持,性子也是蜀州人典型的泼辣。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胡搅蛮缠,是在生意场上的强硬和八面玲珑。

事关自己的女儿,薛桃心里憋了口气,当下就阴阳怪气地说道:“斌哥儿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吓得逃出了乔府,吓坏了没有?”

吓坏了,乔家可赔不起。

童氏脸色黑沉了几分,却还是赔着笑脸说道:“乔四夫人言重了,这孩子心性不稳,遇事一惊一乍的,我也很无奈。”

接收到母亲的暗示,童斌耷拉着脑袋说道:“薛夫人,乔三小姐,今儿的事是我处理不当。本来好好地在假山园林散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老鼠,我吓了一跳,叫了一声,结果重心不稳,撞在了假山上,撞破了头。我又是个爱面子的,怕被人知道后嘲笑我,所以就灰溜溜地溜了,没想到会弄这么大的动静,还给乔三小姐带去了麻烦。”

乔藴曦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童斌。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太厉害了!

童斌是什么人?

锦城纨绔富二代的典型!

吃喝嫖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会被一只老鼠吓到撞假山?

呵呵,真当她乔藴曦是死的啊!

他们可是大战了三百回合,难不成,是她一个人在那里跳大神?

“三姑娘,童姨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童氏笑的很勉强,要不是童家的生意八成以上都是和乔家合作,她又怎会讨好一个孩子?

“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乔四夫人说得是,”童氏忙不迭地说道,“这事是我们处理不当,我们会给乔家一个交代。”

也就是说,后面的事都是童家的事了,他们会向今天的客人解释清楚这个意外——是童斌自己不稳重,连累了乔锦雯。

“我瞧着,斌哥儿似乎还受了别的伤。”谷靖淑看着童斌脸上的淤青说道。

童斌嘴角抽了抽,迅速答道:“运气不好,路上摔了几跤。”

摔伤和被揍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好吧。

这分明是鄙视她的专业!

乔藴曦轻哼一声。

童斌讪笑着抓了抓脑袋,想躲避乔藴曦探究的目光。

他今儿也真够背的!

答应乔三帮她出口恶气,给点颜色给乔藴曦瞧瞧,没想到这个死丫头也是个狠的,居然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和他纠缠。

这也就罢了。

哪知这个不要命的居然敢大叫!

虽然他的目的也是要败坏乔藴曦的名声,可他需要的,只是这些人的捕风捉影,而不是当场捉奸!

笑话,他要是被抓住了,不是一句“误会”就能解决的。

被乔藴曦打破了脑袋,他知道他不能再继续留在乔家了,不然等丫鬟婆子来了,把他揪出来送官都轻的,弄不好,他会被乔兴邦当场打死!

逃出乔家,本想着先回家躲躲,风声过了再联系乔三,商量接下来的事,哪知道半路被人套了麻袋狠揍了一顿,要他回乔家善后。

善后?

怎么善后?

难不成告诉乔家的人,他是来调戏乔藴曦的?

带着一身伤回家,被母亲询问,才不得不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当然,他也没有说真话,只说在假山遇到落单的乔藴曦,兴趣来了,和她开了个玩笑,本想吓吓她,结果被她打破了脑袋。

童氏起初是没在意的,她的儿子她清楚。

什么开玩笑?

还不是因为乔藴曦长得好,儿子起了龌龊的心思。

她知道乔藴曦不敢把真相说出去,所以并不担心儿子。

说来,童氏还巴不得乔藴曦和她儿子有点什么,被人看到呢。

乔家的生意都在乔家长房手里,真要娶了乔藴曦,童家可就跻身锦城名流圈了。

乔藴曦又是个好拿捏的,到时,乔藴曦的陪嫁铺子什么的,不都在她的手里?

所以,童氏叫下人去打听情况,想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的,没准儿子的机会来了呢?

却不想,居然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带着儿子来负荆请罪。

谷靖淑可惜地看着童斌,“确实运气不好,撞破了脑袋,还摔伤了。”

气氛顿时尴尬了。

童氏讪笑,“这小子,从来就是咋咋呼呼的性子,路上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摔了几跤。本是要面子,结果更丢脸。”

最后一句,童氏有几分打趣的意味。

正文 第43章 你有,我有,大家有

“乔四夫人,斌哥儿约了几家公子,明儿到茶楼喝茶,不知道乔二公子有没有空?”

乔藴曦挑眉。

童斌约这些人出去,自然不是单纯地喝茶,是想把今天的事当面给大家澄清一下。

赏菊会本就是孩子们的聚会,这种意外,自然让孩子们自己解决,童斌非常正式地邀请大家出去,是要慎重解决了,这也是做给乔家看的,是童家的态度。

邀请乔二,也相当于是请他做个见证。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童氏一眼。

她倒是有点手段,明明是阿谀奉承的举动,说出来却一点也不丢面子。

送走了童氏和童斌,乔老夫人把长房和四房的人叫到了中院。

乔藴曦撇嘴。

她就说嘛,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妖婆怎么不替乔锦雯出头?

一进中院的东次间,乔老夫人就冲乔锦雯招手。

乔锦雯期期艾艾地走了过去,一句话也没说,含泪的眼睛里尽是委屈。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不找祖母,祖母给你做主!”边说,边斜睨了一眼乔藴曦。

乔锦雯忙宽慰道:“多谢祖母替锦雯着想,可这件事本就是锦雯没处理好,中途出现了纰漏,锦雯自然要负责。”

“你这孩子,就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第一次举办这种聚会,已经很不错了。锦城中,像你这么大岁数的姑娘,有几个能单独主持这么大的聚会?你呀,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这又不是你的错,明儿童斌会给大家一个交交代。”

显然,乔老夫人已经知道童家的解决办法了。

乔锦雯怏怏地点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虽说这件事圆满解决了,可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被乔藴曦暗中摆了一道,原本不需要特别说明的事,到最后还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在,童斌不是个蠢的,剩下的交给他就行了。

乔老夫人最是心疼乔锦雯,赏菊会是她特意要乔锦雯主持,给自己正名的,没想到名没正到,反而还拖累了她的能力!

当下心里就不舒服了,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带上了挑剔。

“乔乔,知不知道你今儿错在哪儿了?”低沉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威严。

谷靖淑皱眉,刚想替女儿争辩几句,乔藴曦已经抢在她的前面说话了,“回祖母,今儿的事,是乔乔处置不当。”

顿了顿,乔藴曦故意说道:“乔乔不该在大家面前说出替三姐担心的话,害得三姐为了安慰我,不得不给大家一个说法。”

乔锦雯黑脸!

这个蠢货居然还敢提这件事!

如果不是乔藴曦说担心外人质疑她的能力,她也不会意气用事地说出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话!

笑话,她凭什么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被乔藴曦一个激将,她成了要为此事承担责任的人!

就算童斌明儿向众人解释清楚了,她的名誉也受到了影响!

现在,乔藴曦用这么无害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她怎么回答?

说乔藴曦的担心是多余的?

乔老夫人精锐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在乔藴曦的身上。

乔藴曦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木讷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微抿的小嘴暴露了她的害怕和无措。

乔老夫人满意地紧了紧眼。

她就说嘛,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蠢笨丫头,怎么会懂得言语当中的机锋,不过是误打误撞。

“好了,这事就这么过了,三儿,祖母那里有几匹颜色适合你的蜀锦,你带回去。”

这是在物质上补偿乔锦雯了?

乔藴曦表示自己根本就不在意。

回到东院,谷靖淑对身边的嬷嬷说了几句,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拿了两匹蜀锦进来。

“乔乔,娘这里有几匹蜀锦,是乔家新设计的花样,还没开始售卖,你爹爹给你带了几匹回来。”

“娘……”乔藴曦撒娇地扑进谷靖淑的怀里。

她怎么会不知道谷靖淑的良苦用心?

还不是老妖婆给了乔锦雯几匹蜀锦,谷靖淑担心她情绪低落,特意让钟嬷嬷从库房取来的。

“明儿娘让店里的人过来量尺寸,我们做几件冬衣,快年底了,正好穿着过节。”谷靖淑豪放地说道。

“娘,我不是才做了两件吗?还是按照京城那边的花样做的。”

“两件怎么够?再说了,不是还没取回来吗?”谷靖淑不以为意地说道,“多做几件,年关的时候,我们还要到外祖家去。”

乔藴曦眼睛一亮。

倒不是她对外祖父一家有多深的印象,这副身子鲜少出门,即使跟着四房的人出去走动,也是杵在那里当背景。

这段时间在乔家待得久了,她很想出去转转。

想到这里,她对谷靖淑说道:“娘,今儿马家二公子离开的时候,要我问问你,十五的时候要不要和滕姨一起到昭觉寺去。”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很好,文绉绉地说完一整句话。

先给自己点个赞。

“十五?”谷靖淑想了想,“十五我们应该没什么事,出去走走也好,我等会让人给你滕姨回个话。”

回到东小院,乔藴曦想了想,对连翘说道:“晚上你们不用守着了。”

“小姐……”

乔藴曦一个冷眼看过去,连翘不敢说话了。

小姐还是那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可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严肃起来,让人心里发憷。

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乔藴曦笑眯眯地看着窗外。

今天乔锦雯受了“辣么大”的委屈,黑套子晚上会爬墙吧?

不好好安慰安慰心尖尖上的人,黑套子会睡不着吧?

看看她多好,生怕黑套子翻错墙,先就替他把不安全的因素撤掉了。

下次见到黑套子,不知能不能要点好处。

乔藴曦很自觉地,早早地就上了床,怕好奇心害死猫,她让连翘拿来棉花,塞进耳朵里,满意地在床上挺尸。

半夜。

风声过后,一道黑影一起一落,潜入东小院的花园一角。

窸窣声紧随而至,一道略显娇小的身影也跟了过去,几声微不可察的响动过后,院子趋于平静。

“哟,你还亲自跑了一趟。”待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当归揶揄地说道。

汤圆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面巾,整个人更是掩藏在暮色里,眼力稍微差一点的,根本就发现不了。

只不过,汤圆身上的怨念极重,犀利到当归想装作没看到都做不到,难得有机会调侃主子身边第一“男宠”,当归表示这个机会错过了,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了。

汤圆“嗖嗖嗖”地散发着冷气,看向当归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要不是爷担心北小院的那个女人,也不会要他专门跑一趟。

他就奇了怪了。

爷最近习惯性抽风,做事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要知道,爷以前做事可是深思熟虑,反复谋划的,走一步想十步。

不是爷优柔寡断,是要考虑到各个方面,他们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将万劫不复。

可自从爷上次被行刺后,就变得随心所欲起来,以往的小心谨慎都变成了恣意妄为!

是的,就是恣意妄为!

不然,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要他爬墙!

他是谁!

堂堂的定国侯侯府一等带刀侍卫队队长……后补!

居然半夜爬墙!

如果是为了打探消息倒也罢了,居然是为了……

好吧。

爷的岁数也不小了,身边该有个女人了。

收回心里的唧唧歪歪,汤圆深吸一口气,说道:“爷让我问你,你为什么没跟着乔藴曦?”

“爷是问假山园林那边发生的事吗?”当归顿时就明白了,说道,“是王家小姐提议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小姐们玩游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在外边等着,客人带来的丫鬟都在外面,我总不能特立独行地跟进去吧?”

两手一摊,很是无辜。

“你倒是很懂得做丫鬟的本分。”

“糯米包馅儿,你什么意思!”当归呲牙,她怎么会没听出汤圆话里的奚落。

呵呵,她可不是吃素的。

立即就怼了回去。

“哟,本事见长啊,敢和我叫板了?”汤圆气势一开,哪有往常在顾瑾臻身边唯命是从的小厮模样。

“不敢,我的身份哪敢和您比,只不过,都是爷身边的人,没有谁比谁金贵!”当归底气很足。

她和汤圆的分工不同,如果说汤圆他们是爷身边的明枪,那他们“十二煞神”就是暗箭,处事的方法不一样,目的却都是为爷做事。

“呵,”汤圆冷笑,“爷既然让我来问你,你认为这件事是小事吗?”

当归正色,收起了调侃的心思,认真地说道:“今儿的事,我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后来仔细查过,那个童斌本就是个色胚,可不是个没脑子的,不会色胆包天地在乔家对乔藴曦动手。乔藴曦是呆傻了些,话也很少,可她真要出了什么事,依着乔兴邦和谷靖淑对她的宠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童家是依附着乔家生存的,不会做自寻死路的事,童斌还没蠢到这个程度。”

正文 第44章 谁都说不准

“那是意外了?”汤圆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童斌不是蓄意针对乔藴曦,那就是乔藴曦运气不好,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然后色胆包天的童斌就对她出手了。

“还有一种可能,”当归冷眼看着汤圆,“童斌是被人指使。”

毕竟是女人,心思要比男人缜密。

“既然童家是依附乔家的存在,还能被外人指使?”汤圆反问。

当归不确切地说道:“童斌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只要给的好处够多,他有什么不敢做的?不然,他怎么会在出事后逃出乔家?分明是做贼心虚,怕牵扯出更重要的人物。”

本是没有证据的一说,汤圆却皱起眉头,显然是很重视了。

“这件事,我会向爷禀报。”

至于爷是要继续追查,还是就此作罢,那是爷思量的事了。

斜挑一眼当归,汤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别忘了爷把你留在乔藴曦身边的目的,今儿你已经犯了一次错,爷不想有下次。”

神色一凛,当归正色说道:“你回去告诉爷,绝对不会有下次!”

十多年的磨练,正是她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作为“十二煞神”中第一个被委派任务的人,她不能丢脸!

很快就到了乔藴曦和谷靖淑到昭觉寺的日子。

谷靖淑早就让人给马家递了话,约好了出门的时辰,寺庙那边也提前安排好了。

乔藴曦脑后的血肿完全消淤了,谷靖淑一直想着要去寺庙还愿,所以滕静月一提出来,她欣然点头。

“乔乔,东西都装上马车了?”问话的是乔兴邦。

见乔藴曦点头,他又说道:“多带些人过去,你们要在昭觉寺住一晚,万事小心。”

“寺庙很安全。”乔藴曦小手在乔兴邦的肩上拍了拍,面瘫着一张脸安慰道。

乔兴邦配合着做出一副苦哈哈的模样,“你和你娘在外面潇洒,留爹爹一个人在家,爹爹心里难受啊,就这样被你们母女抛弃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说着说着,乔兴邦的心情就不好了。

这些年他常年在外,陪在她们母女俩身边的时间本来就很少,今年好不容易把川北的事情安排好了,满以为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家陪着妻女,享受温馨了,却不想,被她们扔下了。

乔藴曦可怜兮兮地朝谷靖淑看去。

谷靖淑嗔怪地瞪了乔兴邦一眼,“你怎么不说说扔下我们母女,一个人在外面潇洒的时候呢?”

乔兴邦捂着胸口说道:“那不一样,我那是生意上的应酬,又不是在外面胡来。”

“那你的意思,我今儿是带着乔乔在外面胡来了?”谷靖淑凤眼一挑。

乔藴曦呆板地转过脸。

撒狗粮她可以接受,只要不开车就好。

乔兴邦余光瞄到乔藴曦的小动作,尴尬地笑了笑,压回心里的那点旖旎心思。

“要不,在昭觉寺多住段时间?”乔兴邦提议道。

年底了,乔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至于铺子里扎帐的事,今年乔兴邦不用巡视铺子,各个区域的掌柜和管事会在年前到乔家来会账,所以他暂时没什么事。

中馈这边,因为乔老夫人的一句话,到现在都是四弟妹在掌管,虽然大小事会找谷靖淑拿主意,可那不过是走个形式,所以他们东院这边基本上没什么事。

这段时间谷靖淑和乔藴曦的身子调养得很好,难得有机会出门,乔兴邦也希望母女俩能在外面多呆两日。

虽然只是在昭觉寺,可寺庙的氛围不错,再说,谷靖淑是去还愿的,多住两日也没什么。

谷靖淑却摇头,“和静月约好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回来吧?我和乔乔先去看看,要是不错,改日我们一家再去。”

乔藴曦在一边摇头。

寺庙什么的,偶尔去拜拜就行了,没必要常住。

乔兴邦一直把谷靖淑和乔藴曦送到门口。

“世伯。”马东逸忙上前问好。

乔兴邦微微点头,“今儿要麻烦逸哥儿了。”

“世伯这是什么话,”马东逸夸张地说道,“乔乔是我妹子啊,我送她和谷姨是应该的。”

乔兴邦笑得开怀,“路上小心,回来了,到世伯这里喝茶。”

马东逸笑眯眯地应下。

乔藴曦和滕静月见礼后,跟着谷靖淑上了自家马车,慢悠悠地跟在马家的马车后面。

马东逸则骑马走在最前面,他今儿的任务就是护送一行女眷安全抵达昭觉寺,再在明儿午时后,把她们接回来。

把人送进寺庙后,马东逸才带着小厮往回赶。

昭觉寺在锦城南郊,好在乔家就在锦城南面,所以一个时辰的马程,也不算远。

可小厮显然替自家主子不值,低声嘀咕道:“二少爷,这种事您完全不用亲自来,多派几个下人就行了。”

马家虽然不是王公贵族,可有自己的护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二少爷真的没必要亲力亲为。

“你认为本少爷是多此一举?”马东逸随口一问。

小厮是自小就跟在马东逸身边的,清楚主子的性子,知道主子没有生气。

所以大着胆子说道:“小的没少爷的才智,实在想不出二少爷何必亲自送乔家长房过来。”

马东逸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想法,你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

“小的不敢!”小厮心惊了。

马东逸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毕竟,大家都知道,乔家四房才是乔家的未来。我把时间和精力花在长房上,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我在浪费时间的时候,大哥却在四处奔走,他本就比我有实力,我再不好好做事,做有好处的事,就没机会和大哥一争高下了。”

马东逸每说一句,小厮的心脏就收缩一下,剧烈的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明明知道主子确实没有生气,可那低沉的音调和温吞吞吐出来的字,压迫着他,不敢抬头。

“看看,”马东逸双手一摊,无辜地说道,“就连选女人,大哥选的都是乔家四房的乔锦雯,而我选了一个最没出息的乔藴曦。”

“二少爷……”小厮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被秋风一吹,打了好几个冷颤。

马东逸不再解释,只拿马鞭用力抽打了几下,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四房?

在外人眼里,四房是乔家未来崛起的希望,会取代长房,或许等不到乔兴邦死,乔家的产业就会落到四房手里。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乔兴邦确实不被乔老夫人看重,可那又怎样?

乔家的印章在他手里,是乔老爷子亲自交给他的。

乔老夫人就是以死相逼,也奈何不了乔兴邦。

辈分再大,也只是个女人,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插手这些事务,乔老夫人就是闹破了天,也没有人会支持她,当然,以乔老夫人标榜的形象,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那就只有用阴谋了。

乔兴邦在生意场上,什么阴谋阳谋没见过?

真要把他逼狠了,直接分家,四房能有什么?

外人只看到乔老夫人在乔家一手遮天,却忘记了,乔兴邦是跟在乔老爷子身边长大的,能得到乔老爷子的印章,岂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

不过是暂时没有威胁到乔兴邦的利益,没有威胁到谷靖淑和乔藴曦罢了。

乔老夫人要偏宠谁,乔兴邦并不在意,比起那些无所谓的偏宠,财政大权才是最重要的,没有比这个更实在的了。

乔兴邦是没有儿子,可以他疼爱乔藴曦的程度,弄不好,他手里的那些产业,大半都会给乔藴曦做嫁妆,没儿子送终又怎样?

乔兴邦不是迂腐的人,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乔家?

还有很多未知呢!

那边,乔藴曦跟着谷靖淑和滕静月进了昭觉寺,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挨着敬拜寺庙里的各个菩萨。

虽然今儿是十五,可一行人来得早,寺庙里没多少香客,安安静静的,很是肃穆。

乔藴曦紧跟在谷靖淑身边,学着她的模样敬拜。

昭觉寺很大,可敬奉的菩萨不多,穿梭在各个佛殿之间,用了半个时辰,才把正事做完。

一行人走到昭觉寺最著名的“树包碑”下休息。

“乔乔累了吧?”滕静月拿出手帕,替乔藴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周围没有外人,谷靖淑手指在乔藴曦的后颈处试了试,“还好,没出汗。”

乔藴曦身子骨弱,要是后背出了汗没及时擦干,很容易染上风寒,所以谷靖淑一直留意她的状况。

“我瞧着这孩子脸色不错,今年冬天不会那么难受了。”滕静月仔细审视着乔藴曦的脸色,欣慰地说道。

谷靖淑也是频频点头,“前段时间受伤,我就一直担心,没想到不仅脑后的伤恢复了,身子也慢慢养好了,看着也比往年活泼了些。”

“乔乔的身子养得不错,今年你是不是准备回川西看看了?”滕静月无意地一问。

谷靖淑又点头,“是想回去看看,乔乔长这么大,也只是三岁的时候回去了两日,一直发烧,折腾地回来,就再没让她去过了。”

正文 第45章 浮生半日闲

说到这里,谷靖淑一脸落寞。

“那都过去了,”滕静月拍着谷靖淑的手背,安慰道,“今年你和乔乔的状况都很好,早点让乔老爷安排,反正乔老夫人的眼里只有北院,你就当出去散心,在娘家多待几日。这些年,你可一直没回去。”

还未出阁前,滕静月和谷靖淑就是好友,两人的娘家也有交情,两人虽然算不上远嫁,可嫁人后,除了滕静月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回娘家小住外,谷靖淑几乎就没有回去过,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

好在,姐妹俩嫁到一个地方,彼此的夫家不仅有生意上的往来,就是交情上,也有些渊缘,滕静月时不时地陪谷靖淑说说话,帮她带点东西回去什么的,倒也方便。

她知道乔老夫人的偏心,都是做儿媳妇的,这种事只有受着,可乔老夫人这两年愈发地变本加厉,滕静月看不下去了。

“乔家那么大的产业,都是乔老爷一个人在支撑,乔老夫人不体恤你们长房,帮衬你们长房也就算了,偏心也不用那么明显吧?你们孝敬她的东西,她转手就给四房了,这不是让人寒心吗?下面那些见风使舵的,心思可就多了。”因为姐妹俩关系好,所以滕静月说话很直接。

谷靖淑不以为意地笑道:“孝敬老夫人的东西,进了中院,就是老夫人的,要怎么支配都是她的事。”

“你呀!”滕静月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谷靖淑的脑门,“嫁人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眼底是淡淡的讽刺。

出生比她好又怎样?

嫁得比她好又怎样?

现在过得可有她好?

滕静月的心里是得意的。

谷家,在川西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从小到大,谷靖淑在她面前都高人一等。没出阁前,谷家比腾家厉害,为了家族,她跟在谷靖淑屁股后面,努力做着跟班。嫁人后,乔家还是马家“曾经”的主子,为了夫君,她继续在谷靖淑面前扮演知心好友的角色。

可瞧瞧现在!

滕静月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那个集千般宠爱于一身的人,那个张扬恣意的人,也有沦落到这个下场,忍气吞声的时候。

连中馈都拿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和她比?

谷靖淑感觉到好友淡淡的鄙视,只微微一笑。

那些借由老夫人的手送到四房的东西,原本就是要给四房的,老夫人要折腾,那就由她折腾吧。

四房自以为是的独大,不过是因为长房的无所谓,面子上的事,四房要打肿脸充胖子,那是他们的事。

谷靖淑不敢让乔藴曦在外面呆得太久,虽然秋末的锦城太阳依旧暖洋洋的,可到底是有秋风了,吹久了,怕乔藴曦受不住。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禅院。

说是禅院,其实就是几间供香客留宿的地方。

锦城是小地方,不像京城那般讲究,连禅院也要划分三六九等。

锦城的禅院就是昭觉寺东面的一处院落,分为左院和右院,进了院门,一条青石板路将院子划分出来,男左女右,一边各五个房间,没有多余的。一般情况下,在昭觉寺留宿的香客都是锦城的大户,人口不多,几乎都是认识的,所以这些年也没出现过意外。

原本,谷靖淑是打算和乔藴曦住一个房间的,耐不住乔藴曦的软磨硬泡,最后单独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

稍作休整后,谷靖淑和滕静月到了前面听老和尚说禅,乔藴曦带着连翘等人在寺庙里乱转。

之前借着敬拜的机会,大致了解了昭觉寺的布局,现在,乔藴曦带着连翘等人朝碑林走去。

冯嬷嬷一直留心着乔藴曦的状况,从碑林出来,一行人回到树包碑休息。

抬头,看着头顶的黄桷树,乔藴曦状似无意地问道:“嬷嬷,这树包碑是什么意思?”

冯嬷嬷笑道:“姑娘第一次到昭觉寺,所以不知道,昭觉寺最出的,一是供奉在这里的地藏菩萨,二就是这个树包碑。说来,这树包碑还有个典故。”

乔藴曦挑眉,显然很有兴趣。

“这个我知道,”黄芪打断了冯嬷嬷,兴冲冲地对乔藴曦说道,“小姐,之前在这里是有个石碑的,具体是什么石碑,已经无从考究了,当年,老主持在石碑旁边种了一棵黄桷树,喏,就是这个。”

黄芪指着身后需要七八个人才能抱住树干,枝丫覆盖了广场一半以上的黄桷树,兴奋地说道,“这棵黄桷树就在大雄宝殿的外面,沐浴在佛香中,每天都听老主持讲禅,时间久了,它就成精了,越长越大,就把碑文包住了。”

黄芪伸出双臂,做了个环抱的动作,夸张地说道:“也就是说,这黄桷树树干里面,还有个石碑。”

“黄桷树居然没死?”乔藴曦觉得不可思议。

冯嬷嬷笑着说道:“这孩子,尽瞎说,什么黄桷树成精了。这树包碑啊,是昭觉寺的典故之一,道魁祖师圆寂前曾预言‘树包碑,檐瓢飞,柱头落地祖师归。’后全都应验,树有近千年历史,树内包石碑一块,被誉为天府树王。”

黄芪不服气地白眼,认为冯嬷嬷没她讲得传神,辱没了树包碑的威名。

午饭是在寺庙对香客开放的斋堂里吃的。

外面的身份,在寺庙里是没有用的,除非是皇亲国戚,像乔家和马家这样的“大户”,最多就是单处安排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在吃食上,都是一视同仁的。

乔藴曦本就不挑食,斋菜也好,荤菜也好,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豆花饭,可乔藴曦吃得小嘴鼓鼓的,一脸满足。

谷靖淑好笑地替她擦了擦嘴,“慢点,慢点,要是喜欢,回去了,我们自己做来吃。”

乔藴曦闷声闷气地点头。

滕静月也是一脸促狭,“胃口好就好,能吃是好事。”

谷靖淑赞同地点头,“这孩子胃口一直不好,难得今儿不用哄就吃了这么多。”

乔藴曦呵呵笑了笑。

她又不是真的是十岁的孩子,吃饭还需要哄吗?

再说,乔藴曦本尊之所以没胃口,还是因为运动少,吃下去的没消化掉,自然就不想吃东西了。

“乔乔,午睡后,我们到后山去转转。”谷靖淑的兴致很好,“昭觉寺后山的银杏很有名。”

乔藴曦点头。

不仅是昭觉寺后面的银杏有名,整个锦城的银杏都很有名。

用一句现代汉话说,银杏就是这锦城的“市树”,没有泛滥到随处可见,可在锦城的重要路段都栽满了这种一到秋天,就自成风景的树木。

说来,她院子里就有一棵财大气粗的银杏,据说是乔兴邦用银子砸回来的,百年银杏。

午睡后,稍作休整,一行人到了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已经不是昭觉寺的范围了,只不过从寺庙的后门出去,有一条上山的小路,香客们习惯性地把这处地儿叫做绍觉寺的后山。

时间久了,昭觉寺也就负责起了这片山丘的安全,会有武僧在周围巡视。

山丘并不高,在乔藴曦还没感觉到累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山顶了,放眼望去,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

蜀州多雾,即使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周围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缭绕,如梦似幻。

沿路的银杏枝繁叶茂,挡住了山涧小路,却不影响众人的步伐。

难得这么透气,乔藴曦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无聊中混过去了,到了傍晚,谷靖淑慎重地带着她到了大雄宝殿。

既然是来还愿,必定要诚心。

原本以为只是随意地来上香,还愿,没想到谷靖淑严谨地,弄了个什么仪式出来。

住持站在上方,双手合十,嘴里唱喏了一句。

乔藴曦身子一激灵,下意识地绷紧。

不管信不信神佛,她虽然没有豁达到入乡随俗,随遇而安的地步,却也用虔诚的态度来对待。

跪在蒲团上,乔藴曦耳边是谷靖淑的低声念叨,些许字眼断断续续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心里是淡淡的愧疚和莫名的低落。

她承认,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融入这里。

什么我占了你的身体,要替你好好地活下去,孝顺父母,给你报仇。

乔藴曦认为自己或许不能完全做到。

她就是她,“乔藴曦”是“乔藴曦”,两个人是不同的个体,有不同的人生。

她是乔藴曦,又不是“乔藴曦”。

这段时间,她一直过得很纠结,认为自己“鸠占鹊巢”,作为回报,应该达成乔藴曦未完成的心愿,完成她没做完的事。

可她只是她,她有自己的人生,在她占据“乔藴曦”身体的那一刻,“乔藴曦”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

跪在佛堂前,乔藴曦豁然开朗。

她的人生或许和“乔藴曦”有很多牵扯,比如乔家,比如四房,再比如“乔藴曦”的死,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不是为“她”,只为自己。

“乔藴曦”的人设,到此为止!

深吸一口气,乔藴曦嘴边是淡淡的笑。

正文 第46章 起疑

用了晚膳,乔藴曦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姐?”见乔藴曦神色凝重,连翘奇怪地问道。

乔藴曦摇头,心里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很不舒服。

留下连翘和当归在外间,乔藴曦缩在床上。

秋末初冬,锦城的气温不算太冷,可早晚的温差很大,乔藴曦把被子裹在身上,安静地坐在床上。

月黑风高。

杀人夜!

乔藴曦黑黝黝的眼睛,在暮色里异常明亮。

银盘大小的月亮悬挂在半空,白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白皑皑的,清亮得不带一点杂质,只能照亮那小小的一处风景,却异常清晰。

“倏。”

利箭划破夜空的声音。

果然来了!

乔藴曦双眼一紧。

所以说,金手指什么的,她还是有的。

作为武馆馆长的女儿,对古代的兵器还是有所涉及的。

娇小的身子掩藏在窗户后面,透过缝隙静静地看着窗外。

是左院。

男香客所在的院子。

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诶?

乔藴曦皱眉。

不对!

暮色里,那七八个身影并没有在左院停留。

那射出去的箭矢不过是试探。

他们的目标是……

那是什么地方?

乔藴曦看着黑影飞跃的方向,疑问更深。

那里,好像是僧人住的地方。

对寺庙的布局不是很清楚,乔藴曦说不出专业名词。

小小的身体朝黑暗中缩了缩,屏息。

好奇心害死猫。

她还没有多管闲事的能力。

“咔哒。”

身影一僵。

就在乔藴曦准备重新潜进黑暗中的时候,外间的门栓被人打开了。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里异常突兀。

乔藴曦更是调整了呼吸的频率和心跳的速度。

做不到古人用内力控制,她有自己的方法。

不知那人是因为心急,还是自负,并没有留意屋内的情景。

身影在暮色里停顿了几秒,分辨了方向后,纵身飞跃。

只是眨眼的时间,乔藴曦却看清了那人的背影。

当归!

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当归是听到了动静,所以出来查看。

当归是乔府的下人,是她的下人,职责是保护她,而不是多管闲事。

阴沉地看着暮色里并不明显的黑影,乔藴曦缩回了身体。

她没有轻功,这副身体也不是人民币装备,她清楚自己的劣势,所以并不打算追上去。

当归是谁的人?

宅斗、宫斗的戏码看多了,心眼也多了。

不要小看了古人啊。

在没事可做,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在后院争奇斗艳的古代,女人们所有的心思都在“斗”上。

争宠要斗。

夺权要斗。

谋利要斗。

就是鸡毛蒜皮的事也要斗。

当女人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当一件事做了十几年的时候……

呵呵,谁能比女人更专业?

涣散的思维不过发散了一秒。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

四房?

这是她最先想到的可能。

来了一两个月,和她有过节的,除了乔三就是黑套子。

把当归安排在她身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要给当归、当归一家安排一个合理的假身份,且还要在官府备案。

她不认为四房有这么大的能耐。

四房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会隐忍到现在,直接就对长房下手了。

那就是黑套子了?

乔藴曦紧眼。

在她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黑套子的身份最显赫,纵使她不知道黑套子的真实身份,可“镇远侯外孙”的牛哄哄的背景,给当归弄个假身份什么的,易如反掌。

如果是黑套子,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窥视乔家的巨额财产?

还是针对她?

乔藴曦倾向于后者。

黑套子对她的仇恨,岂止是不死不休啊,要是可以,恨不得刨了她的祖坟。

此外,黑套子对乔三的不轨心思,也是她想弄明白的。

黑套子明显对乔三有点什么。

虽然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之类的,可黑套子对乔三的维护太明显。

至于,他为什么不向乔三表明身份,乔藴曦认为,古人的世界,她完全不懂。

或许人家就是有自信,不拼爹,不拼外祖父,不靠颜值,靠才华来征服乔三呢!

当归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乔藴曦不知道,也不在乎,不管当归是谁的人,现在她没有能力抗衡,更没办法打探更多的消息。

她确实很被动。

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没有信任的人,什么都不能做。

只不过……

当归不是单纯的细作!

这个人手上是沾过血的。

作为习武之人,乔藴曦对人身上的气势十分敏感。

暮色里那小心翼翼的一瞥,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当归身上截然不同的气息。

所以说,古人最会演戏。

那是和平日里低调的存在感完全不同的气息,用一句行话来说,就是“杀气”!

这种气息,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觉到它带来的压迫感和威慑力。

尽管当归刻意收敛,可在那个时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让乔藴曦无法忽视。

“气势”这种东西,或许对旁人来说,只是一个身体反应,可作为打女,感触不仅仅是“生命受到威胁”这么简单,因为习武之人更敏感!

一个人身上的气息,直接反应了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和职业,当然,作为专业人士,还能从“气息”上掌握更多的信息。

当归,那浑身上下的杀戮气息,很好的说明了她的职业。

不是杀手,却也和杀手差不多。

比如暗卫,再比如“清道夫”什么的。

翌日。

乔藴曦趁着洗漱的时间,刻意试探地问了几句,没有关于昨晚有人偷袭的消息传出来,心里顿时了然了。

黑套子和住持是一伙的!

所以消息才被压下来了!

淡定地用了早膳,马东逸已经到了。

收拾妥当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各自的马车,回了城,马东逸把谷靖淑和乔藴曦送回了乔家。

“乔乔回来了。”乔兴邦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一听到门房那边的消息,就迎了出来。

“爹爹。”乔藴曦也是一脸笑意。

“玩得开心吗?”

乔藴曦点头。

除去昨晚的遭遇,总的说来,她还是很满意的。

乔藴曦先回去收拾了,乔兴邦和马东逸聊了几句,又带着他到了中院拜访乔老夫人。

先不说乔家和马家的主仆之谊,马东逸作为晚辈到了乔家,也该去拜访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和蔼地和马东逸聊了两句,不管马家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的马家,是乔家的合作伙伴,背地里可以拿马家的过往说事,可在人前,乔老夫人很给马家面子,把他们当贵客一般。

毕竟,能坐到这个位置,乔老夫人的见识还是有的。

对于这点,乔藴曦是很佩服乔家的人。

真要追溯起来,乔家还是泥腿子出生,乔老爷没开始走商之前,也是种田的,随着生意的越做越大,乔家的人接触的层面不一样了,眼光也不一样了。乔老夫人很懂得身份的转变,更懂得如何适应身份,光是这份“适应”和“学习”的能力,就不是一般妇人能做到的。

乔老夫人虽然出生不高,但是在人际交往方面,有自己的一套,八面玲珑和算计的本事,比一般妇人游刃有余。

在东院用了午饭,乔兴邦和马东逸到商会处理公务,谷靖淑对乔藴曦说道:“乔乔,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准备送你到学堂。”

谷靖淑嘴里的学堂,其实是乔家的族学。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

乔家所谓的族人,有一百多人,比起真正的世家,这点人数根本就不够看。而且,这些人当中,和乔家真的有血脉关系的,也就两三家,是乔藴曦太爷爷辈的关系,且都还是远亲,差点出五服。剩下的这些,不过是因为和乔家在一个村子里,都是姓乔的,族谱上,强硬地扯上了关系。

乔家在发达前,不过是一农户,这些所谓的族人,都是乔家村的人。乔家发达后,这些人就成了族人,村长也就成了族长,村子里的私塾,就成了族学。

当然,族学的学堂从村子搬到了锦城,据说占了一个不错的位置,然后,村子里的小伙伴也以族人的身份在一个学堂上学,费用都由乔家出。

只不过,像乔二这种以考功名为己任的孩子,就要送到官办的学堂了。

这种官办的学堂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平民百姓的孩子就不能和世家大族的孩子在一个学院,除非你要么有才,要么有财。

嗯,此才非彼财。

很不凑巧的是,乔家有财。

所以乔二现在所在的白鹿书院,就是锦城属一的高等学院,据说院长曾经是先帝身边的某位一品大臣,衣锦还乡后,创办了这个书院,在朝中很有威望,名下的弟子在朝堂上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乔藴曦知道乔家把希望放在孙子辈中的四个男孩身上,其中以乔二和乔大为重,两个孩子都是嫡子,可乔大是三房间的人,乔老夫人一点也不在乎,相反,还憋了一口气。

乔家的长孙,居然是从三房冒出来的,乔老夫人如何甘心?

正文 第47章 鹤立鸡群的插班生

哪怕乔大是三房的嫡子,在乔老夫人眼里,也是庶长孙,没法和嫡孙相比。

难道这就是老妖婆不喜欢长房的原因?

要是谷靖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的话,就是乔家的嫡长孙,老妖婆应该很有面子吧?

收回涣散的思绪,乔藴曦回到东小院。

黄芪已经收拾好了明儿要带的东西,见到乔藴曦后,冲连翘使了个眼色。

连翘安顿好乔藴曦后,到了次间,一一核对后,对黄芪点头,“东西没错,明儿记得全带上。”

当归木讷地站在乔藴曦的身边。

她跟着乔藴曦也有大半个月了,是个很不喜欢说话的人。

都说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奴才,外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主仆,两人都是面瘫。

可乔藴曦知道,当归不过是怕说多错多。

“当归,你学武多久了?”乔藴曦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回小姐,奴婢三岁学武,已经有十二年了。”

“镖局里的其他人呢?”乔藴曦知道全叔一家的来历,她也不指望能查出什么,先不说她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就是有,依着黑套子小心的程度,全叔一家的背景来历,想必做得天衣无缝,就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当归神色一黯,“奴婢也不知道,当初镖局出事,赔了不少钱,可对方仗着自己和官府的交情,硬是问了我们的罪,虽然不至于流放,可逃不掉一个卖身的命。”

“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们坐牢还不行吗?非得要你们从良民变成奴籍?”乔藴曦的想法很简单,镖局相当于是现代的快递,只不过押送的东西从货物到活人都可以,要是镖局让顾客赔了钱,大不了补上就是了,再有气不过的,最多就是坐坐牢房,让顾客出出气,哪有必要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不说,还变成了奴籍。

当归一脸愤慨地说道:“小姐有所不知,奴婢一家是被人陷害的。那一家人打着回祖宅省亲的名义,要我们护送,半个月的路程,不算很远,其中大半时间是在船上。奴婢的爹和另外五位叔叔伯伯一起押镖,没想到在船上就出事了,半夜被水贼偷袭,客船上的人死伤大半,那家人就在其中。原本,奴婢的爹娘想着看看能不能用银子补偿,遇到这种意外,我们也很无奈,再说,这件事惊动了官府,总会查个水落石出,却不想,雇主的家人把奴婢一家告上了官府,那县令也是个贪财的,辗转几下,没费一点工夫,奴婢一家就成了奴籍。”

当归说得很含糊,看似详细地解释,仔细琢磨起来,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透露,可明面上,却是回答了乔藴曦的问题。

若乔藴曦真是十岁的孩子,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乔藴曦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习武可以强身健体?”

“有一定的作用,效果因人而异,小姐是想跟着奴婢习武?”当归问得天真。

乔藴曦更天真地说道:“习武什么的,我是不奢望了,我自小就身体不好,不知道习武能不改善我的体质?至少,我不用再每天喝药了。”

当归安慰道:“若是小姐愿意,奴婢可以教您一些最基本的,养生用的。”

乔藴曦双眼发亮。

跟着当归习武,除了对古代武术的好奇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接近当归。

翌日,乔藴曦才刚起床,外面的小丫鬟就来说乔锦雯和乔宁黛来了。

乔藴曦还没来得及发话,两人就自来熟地进屋了。

“我就是说乔乔肯定还在赖床。”站在床边,乔宁黛揶揄地说道。

乔锦雯白了她一眼,护短地说道:“乔乔是还没习惯,你以为都像你,不想去学堂!”

乔宁黛不服气地瞪了一眼,看向乔藴曦的时候,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乔乔,我和三姐在外面等你,你赶紧的。”

乔藴曦懵懵懂懂地点头,显然没弄清楚状况。

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了,姐妹三人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今儿是她第一天到族学,按照惯例,老夫人要嘱咐几句。

乔家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是六岁开蒙,只是学的东西不一样,乔藴曦的身子不好,薛桃本着宠爱她的原则,也不想她去受罪,在征求了谷靖淑的意见后,乔藴曦从未到过学堂。

乔藴曦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说好听点,是担心她的身体。

说难听点,谁知道是不是怕她学的东西多了,知道的多了,那几房的人没办法拿捏了?

要知道,长房的人口很简单,一个常年在外的乔兴邦,一个常年卧床的谷靖淑,剩下一个性格孤僻的乔藴曦,太好欺负了。

心里唧唧歪歪着,乔藴曦温顺地站在乔老夫人面前。

乔老夫人神色不善地睨着乔藴曦,终究是要面子,例行公事地说道:“乔乔,你岁数不小了,之前因为顾及着你的身子,一直没让你到学堂,今儿是你第一天到学堂,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你三姐、五姐,做什么前,都告知她们一声。学堂虽然是我们自己的,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不能恣意妄为。学堂里的,都是乔家的族人,祖母不希望传出什么家族不和睦的声音。”

“是,祖母。”

乔老爷子虽然不是族长,可养着乔家族人一百多号人,乔老夫人的架子端得很足。她虽然是后宅妇人,却也看得懂这里的弯弯道道,乔家在族人当中是最显赫的,族谱上还有乔家的名字,要是乔家的人再担任了“族长”的职责,族人担心他们会过河拆桥,虽然不至于从族谱上分出去,但是给族人的利益会减少。就是有所谓的长老压着,万一乔家私下向长老们许诺好处,吃亏的,还是这些族人。

所以,“族长”这个位置,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乔家的,可这丝毫不影响乔老夫人以“族长”自居,她真要端着,就是族长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所以,在嘱咐乔藴曦的时候,乔老夫人是倨傲的。

阻止不了乔藴曦到族学,那就只能叮嘱她少惹事。

族学的学堂离乔家不远,坐马车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第一天到学堂,乔藴曦还是有些兴奋的,在大门冲一脸担忧的谷靖淑挥了挥手,乔藴曦蹬着小短腿,豪迈地上了马车。

乔锦雯和乔宁黛详细地向乔藴曦说着学堂的情况,两人的解说很中肯,只针对性地说了说学堂的分布,要学什么功课,以及夫子的喜好。至于同窗,两人没有多说,意思是让乔藴曦自己去接触,去发展自己的圈子。

不得不说,这两个姐姐很有心思。

乔藴曦眼角弯了弯。

如果她运气好,结交到的都是可用之人,那她就赚大发了,要是一不小心,结交到了猪队友,相信在很长的时间里,她在学堂里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乔藴曦也是上了马车,听乔锦雯和乔宁黛说起,才知道,乔家的族学原来不仅仅只是乔家的族人,锦城商会里其他商家的孩子也在里面。

这不难理解。

就像世家公子和王公贵族一般,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圈子,有圈子就需要交际应酬,让这些孩子们从小就培养“深厚的友谊”,对他们将来也有好处。

皇朝不限制商人科考,所以这些孩子们日后是经商还是从政,“朋友”都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商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是启蒙而已,用不着多好的书院,虽然那里能结交到更有身份的贵人,可在那些贵人眼里,“商人”相当于是贱民,他们还没轻贱到需要去贴别人冷屁股的地步。

如果孩子有天赋,等考上童生再做别的打算。

一路上想了很多,直到乔藴曦站在学堂面前,才收回了小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学堂比她想象得要小一些,没有商人的财大气粗,多了精致你儒雅。

“乔乔,我带你去见院长。”

族学的院长是乔家的人,身上没有功名,坐镇族学,也是因为这个人的性情在乔家族人里是最好的,对人温和,也是最有耐心的。

毕竟是和孩子们打交道,耐心是必须的。

乔藴曦温顺地站在乔正哲面前,呆滞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都知道乔藴曦的性子,乔正哲没有过多的刁难,只公事公办地询问了几句,便交代下去了。

“乔乔,我和三姐在甲院,你有什么事,让人过来递个话就行了。”乔宁黛不放心地叮嘱道。

见乔藴曦没心没肺地点头,她苦笑着摇头,“我和你三姐还怕你不适应,你倒好,巴不得我们早点离开。好了,我们也不耽搁你了,赶紧的,进去吧。”

把乔藴曦送到丁院门口,看着她带着丫鬟进门了,乔锦雯和乔宁黛才朝甲院的方向走去。

族学分男女,男生们在东院,女生们在西院,按照学子们的年纪和学的课程难易程度,又各自分成了甲乙丙丁四个院子。

乔藴曦初来乍到,属于入门级别的,所以在丁院。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站在教室门口,看到一屋子的六七岁的小豆丁,乔藴曦还是哭笑不得。

正文 第48章 低眉顺眼

“小姐……”连翘担忧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自家小姐最为敏感,有的时候,只是外人一个无心的眼神,小姐也会暗自琢磨很久,然后,想着想着就想岔了。

久而久之,小姐的性格也变得不讨喜起来。

当知道小姐要来族学的时候,她也很矛盾。

一方面,她希望小姐能多结交一些朋友,开朗一点,一方面,她担心小姐无法适应。

就像现在。

屋子里都是六七岁的孩子,小姐们和她们一比,就显得格格不入。

小姐身量不高,在这群小屁孩当中也有鹤立鸡群的感觉,那些排斥的目光,不知小姐能不能挺过来。

连翘忧心忡忡地看着乔藴曦。

丁院是不分男女的,毕竟只是开蒙,学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所以丁院是最为特殊的一个班级。

夫子招了招手,让乔藴曦进了门。

自我介绍后,她坐在了坐前面。

作为乔家人,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夫子继续授课,下课后,对乔藴曦多说了两句,要她在午饭后,单独到几位夫子那里把前面的课程补上。

课间,周围的同窗们都在外面打闹,都是圈子里的人,又同窗几个月,大家都很熟悉,本就是爱打爱闹的年纪,外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连翘想到昨晚夫人特意交代的事,硬着头皮对乔藴曦说道:“小姐,要不我们去踢毽子吧?”

女孩子们玩乐的游戏本来就少,踢毽子是为数不多,既能一个人玩,又能团战的游戏,现在这个天气最是适合。

见乔藴曦点头,连翘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只不过,两人才一走到人群中,就有人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说道:“你就是乔家长房的那个傻子?”

“放肆!”连翘气势一开,大丫鬟的气焰还是能唬住不少人的。

再加上她和乔藴曦都比这些孩子的岁数大一点,所以先前叫嚣的女孩畏缩地朝后退了一步。

“你才放肆!”一个小胖墩护短地过来了,先是安抚了先前的小女孩,才怒目看向乔藴曦,“我妹妹说的是事实,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我家小姐是乔家长房嫡出的小姐,你在那里胡言乱语,当心我告诉夫子!”连翘牙尖嘴利地说道,“你们是哪家的少爷和小姐,回去了,我向我家老爷说说,我倒要看看,是谁和我们乔家长房过不去!”

连翘是个聪明的,知道寡不敌众,所以搬出了“乔家长房”的名号。

果然,不仅小胖墩不敢说话了,周围的气氛也低沉了很多。

都是人精,都知道乔兴邦对女儿的宠溺,可以得罪乔兴邦,不能得罪乔兴邦的女儿。

惹不起,躲不起吗?

于是,大家十分有默契地孤立了乔藴曦。

连翘见状,在一旁急得跳脚。

乔藴曦倒无所谓,坐在一边静静看着。

“乔乔。”一道熟悉的声音,连翘顿时松了口气。

乔锦雯和乔宁黛带了几个人过来,看到乔藴曦坐在一边,立即问道:“乔乔是不习惯?”

乔藴曦摇头。

乔宁黛竖眉,朝人堆里看了一眼。

几个小人儿顿时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他们敢在乔藴曦面前耀武扬威,却不敢在这些“哥哥姐姐们”面前趾高气昂。

“宁黛姐,”一小女孩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你是来看乔乔姐的吧?”

乔藴曦挑眉,这么小就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了,了不起。

乔宁黛脸色缓了缓,“我家乔乔今儿第一天来学堂,以后,你们就是同窗了,希望你能多带带你乔乔姐。”

女孩点头,走到乔藴曦身边,握着她的手,脆生生地说道:“乔乔姐,我叫彭雪,是茶叶商彭大富的小女儿,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

好尴尬。

怎么办?

乔藴曦木讷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乔宁黛拍着乔藴曦的小手,安慰道:“乔乔,这些都是和乔家关系不错的商户人家的孩子,你们好好相处。”

看着在一旁玩丢手绢的孩子,乔藴曦打了个冷颤。

午饭后,乔藴曦敲开了夫子的房间。

一刻钟后,带着夫子布置的作业回来了。

作为丁班的学生,学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最初级的三字经,以及一些书法技巧。

当然,所谓的书法技巧,主要是临摹。

乔藴曦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打女,可书法还是有所涉及的。用她立志把她培养成淑女的老妈的话来说,书法可以陶冶一个人的情操,磨炼一个人的心性。

和习武一样,书法也需要一个长期坚持的过程,不仅考验一个人的毅力,字由心生,一个人的字,还能彰显一个人的内心。

习武的人,本就浮躁,很容易意气用事,练习书法,不仅是对内心的磨炼,也是对性情的培养,对情绪的控制。

下课后,乔藴曦带着当日的作业,坐着马车,美滋滋地回家了。

回到东院,才一花厅大门,就遇到一个被她遗忘的人——白姨娘。

说来,白姨娘在东院也快一个月了,除了被老妖婆强行安排的那次侍寝,白姨娘再未和乔兴邦接触过。

想想,也挺悲催的。

白姨娘规矩地站在谷靖淑身边。

乔藴曦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说来,白姨娘在东院也快一个月了,谷靖淑从未对白姨娘立过规矩,不仅没让她晨昏定省,也没要她在饭桌上伺候。

而白姨娘也自诩是老夫人的人,不把东院的人放在眼里,更别提这么温顺地站在谷靖淑的身边了。

“娘。”乔藴曦迈着小短腿朝谷靖淑跑去。

“乔乔回来了。”

“七小姐。”白姨娘规矩地福身。

谷靖淑把乔藴曦拉到身边,“在学堂还习惯吗?”

见乔藴曦点头,谷靖淑才放了一半的心。

要不是学堂有严格的规定,只能带一名陪读,她恨不得把院子里的丫鬟都安排过去。就是在连翘和当归中间,她也犹豫了好久。

连翘是自小就跟在乔藴曦身边的,时间最久,也最稳重,在大丫鬟的位置上坐着,把乔藴曦的起居照顾得很好。当归会功夫,跟在乔藴曦身边她也放心,至少不担心女儿被欺负。

思来想去,最后才决定连翘跟着乔藴曦进学堂,当归在外面等着。再加上负责接送乔藴曦的是全叔,谷靖淑这才稍微宽了点心。

即使是这样,临近乔藴曦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催促着钟嬷嬷到门口等着,把乔藴曦接回来。

“今儿在学堂有什么好玩的事吗?”谷靖淑问得随意。

乔藴曦明白她话里的试探,担心她被人欺负。

遂答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因为是第一次到学堂,所以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夫子私下找过我了,要我每日午后到她那里,把前面的补起来,相信很快就能跟上大家的进度了。”

“那小伙伴呢?“见乔藴曦老是说不到重点上,谷靖淑索性问道。

之前是没有察觉,待发现其他几房对乔藴曦的排斥后,谷靖淑很担心乔藴曦在外面的情况。

好在,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该走动起来了,毕竟,她才是乔家的长房长媳,手握中馈的人。

乔藴曦眼角弯了弯,“还好吧,女儿现在在丁班,班上都是比我小的人,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说到后面,乔藴曦故意扭捏了一下。

谷靖淑无所谓地安慰道:“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娘不要你学太多的本事,能认识几个字就行了。”

一边的白姨娘暗自撇嘴。

也只有谷靖淑敢这么说,她就不怕连账本都不会看的乔藴曦将来吃亏?

乔藴曦娇憨地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朝白姨娘瞥去。

察觉到她的动作,谷靖淑好笑地摇头,“好了,夫子给你留了功课吧?赶紧去做了,晚点我和你爹爹要抽查。”

丢下一句威慑力不大的话,谷靖淑让连翘把乔藴曦带回去了。

晚饭的时候,白姨娘规矩地站在谷靖淑身边,给她布菜。

不明白她究竟是要唱哪一出,乔藴曦神色不明地朝谷靖淑和乔兴邦多看了两眼,惹来两人的白眼。

乔藴曦悻悻地垂下了眼帘。

她还不是关心这对夫妻,结果被人嫌弃了。

刚才,她让黄芪偷偷去打听过了,趁着她和谷靖淑不在,白姨娘勾引乔兴邦不成,反倒被乔兴邦训斥了一顿。

怪不得今儿一天白姨娘都在谷靖淑身边低头做小。

估计是怕谷靖淑秋后算账。

不知道老妖婆在干嘛?

乔藴曦恶趣味地想:白姨娘这么不争气,老妖婆也不帮衬一下?

或许,是在酝酿新的阴谋吧。

白姨娘那边也是一肚子的憋屈。

本以为谷靖淑和乔藴曦到昭觉寺去了,她的机会也到了。

哪知道处心积虑地准备了那么多,非但没把乔兴邦弄上床,还害得自己丢了那么大的人……

想想,就恨不得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晚饭后,一家人借着散步消食的时间,到了乔藴曦的院子,乔兴邦抽查了她的功课。

说是功课,第一天上学的乔藴曦能有什么功课?

不过是两篇大字。

正文 第49章 出游

不过乔兴邦和谷靖淑很高兴,他们的要求不高,乔藴曦能出去接触点人,多两个朋友就是好事,至于其他的,他们会替她安排好。

“乔乔的字不错,很有风骨。”

乔藴曦白眼。

也就乔兴邦敢睁眼说瞎话,他从哪里看出她的字有风骨了?

那是照着字帖临摹的,好吧?

为了符合初学者的水准,她还刻意写得很丑。

“我瞧着也不错,比一般初学者写得都好。”谷靖淑夸张地附和。

“乔乔,再接再厉,假以时日,你的字会比你三姐写得好。”乔兴邦信誓旦旦地对乔藴曦说道。

乔藴曦故意做出期待的表情。

乔锦雯的字,曾得到老妖婆的称赞,为此,乔藴曦本尊羡慕了好久,虽然嘴里没说,可私下让丫鬟从外面弄来了笔墨,自己偷偷练习了一段时间,因为没有夫子指点,所以写得不伦不类。

谷靖淑知道后,特意请了夫子来教乔藴曦写字,可乔藴曦性子别扭,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不学了。

这件事就暂时被放下了。

这次要乔藴曦上族学,谷靖淑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和乔兴邦商量的。

她心疼乔藴曦,不想她在外面被人欺负,可每个人只有经历了一些事,才会成长。她和乔兴邦不能护着乔藴曦一辈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吃亏,总比将来吃暗亏好。

族学,是乔家的地盘,她和乔兴邦还能护着她一些。

让乔藴曦多接触一些人和事,对她的心性也是一种磨炼。

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谷靖淑万分不舍地把乔藴曦推了出去。

“前段时间,我一直琢磨着给乔乔的院子里弄个小桥流水什么的,图纸都设计好了,工人也到位了,趁着这个时间,再单独给乔乔弄个书房出来。”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她不过是刚学着写了两篇大字,乔兴邦就要单独给她弄个书房出来,被其他几房的人知道了,免不了一场闹腾。

谷靖淑赞同地点头,“姑娘大了,也该有个书房了,我那里还有好多孤本,到时候弄个书架,全摆上去。”

乔藴曦再一次领教了商人做表面功夫的能力。

所以,不管她认识多少字,只要极品孤本往书架上一摆,她整个人就高大上起来了。

东小院的改造,乔兴邦和谷靖淑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之前,怕乔藴曦无聊,谷靖淑从各地搜罗了珍惜花木种在她的院子里,并且有专人打理,就是不小心弄死了,谷靖淑也是无所谓地再搜罗一批回来,继续种上,一点也不心疼。每年,光是花在这些花草树木上的银子,就让其他几房眼馋不已。

可这是谷靖淑的银子,是她那几间陪嫁铺子赚的,众人再眼红也没有用。

谷靖淑很会做人,哪怕是她卧病在床,还是会时不时地给每房送点东西过去,堵上了那些想要狮子大开口的嘴,就是乔老夫人,也只能憋着。

今年年初的时候,乔兴邦就和谷靖淑商量,想把乔藴曦的院子改造一番,在院子中间挖个小池子,喂几条锦鲤,再弄个小拱桥。

真的只是小拱桥。

乔藴曦亲眼看过图纸,走在上面,不过三五步的距离。

真是够袖珍的。

可东小院才多大?

乔兴邦不仅把东小院弄成了二进的院子,前面种上了花草树木,现在,还要把乔藴曦厢房所在的院子弄个小桥流水外加一间书房出来,所以,有钱任性,就是这么来的。

翌日,乔藴曦乖乖到了学堂。

和昨儿不同,今日课间的时候,终于有两个小伙伴试探着走到她身边。

一个是昨天见过的彭雪,另一个,乔藴曦不认识。

“你就是乔家长房嫡女,乔藴曦?”

不是很礼貌的问好。

乔藴曦点头。

“我是杨谨的女儿,杨小茹,我家是做陈醋的。”

乔藴曦又点头。

小女孩也不认生,对乔藴曦说道:“我和彭雪是朋友,既然你也是彭雪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你会翻花绳吗?”

乔藴曦呆滞地点头,心里却在咆哮。

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果然,杨小茹拿出了一条红色细绳,居高临下地对乔藴曦说道:“我们来翻花绳吧,输了可是有惩罚的。”

“罚什么?”乔藴曦多嘴问了一句。

杨小茹嫌弃地说道:“赌钱。”

果然是商户,穷得只剩下银子了。

“小姐,试试吧。”连翘怂恿道。

昨儿小姐回院子写大字的时候,夫人把她单独留下了,问了小姐在学堂的事。

她不敢隐瞒,事无巨细,全说了。

夫人虽然没表态,可她明白夫人的意思,所以今儿格外上心,既希望小姐能和这群孩子打成一片,尽快适应这里,又担心小姐别扭的性子不讨喜。

作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有的时候,小姐的情绪能决定她们的命运!

乔藴曦头大地和两个小屁孩玩了一会,又回到了学堂。

午休的时候,刚从夫子的房间出来,就看到乔锦雯和乔宁黛已经等在那里了,身旁照例跟了两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她们的朋友。

“三姐,五姐。”

乔锦雯照例问道:“乔乔还习惯吗?”

见乔藴曦点头,她又说道:“学堂的午饭,比起家里的总是要差一些,要是乔乔不习惯,可以自己带午饭过来。”

乔藴曦点头。

之前,谷靖淑也提议给她送饭,不过乔藴曦认为自己没那么矫情,拒绝了。

每日她带到学堂的东西不少,有厨房专门准备的糕点和饮料,用不着再让人送饭。

来族学上课的人,每两三个人有一个休息的房间,方便大家午后休息,乔藴曦比较特殊,单独一个房间,倒也方便。

乔锦雯看了一眼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调侃道:“也是,依着大伯娘对乔乔的紧张,肯定会给你准备好的。”

“三姐想吃?”乔藴曦歪着脑袋问道。

乔锦雯鄙视地摇头,“乔乔留着自己吃吧,三姐没这么好的口福。三姐和五姐来找你,是想给你说一声,放学后,我和你五姐有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乔藴曦看了一眼两人身边的人。

从头到尾,乔锦雯都没有要介绍的意思,那两人也鼻孔对天,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她也犯不着讨好这些人。

望江楼。

锦江河畔一处高楼,视野极好。

乔藴曦坐在三楼临窗的位置,无聊地看着下面的河水。

望江楼的位置极好,处在一个弯道,此处是府河和锦江交汇的地方,望江楼建在这里,也是很有深意的。

身后的喧哗还在,可乔藴曦表示,那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被拉来做陪衬的。

今日学堂休沐,乔锦雯和乔宁黛昨儿傍晚的时候找到她,邀请她今儿一起游玩,学堂里几个交好的玩伴都会参加。

乔藴曦点头的时候,从乔锦雯的眼底看到了意外,她顿时就明白了,乔锦雯并不是真心邀请她,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大家是姐妹,活动又是她们发起的,自家姐妹都不知会一声,着实说不过去。

若是以乔藴曦本尊的性子,自然是不会点头的,可惜,换了内芯的乔藴曦还是很喜欢凑热闹的。

没想到她会欣然点头,乔锦雯才觉得奇怪。

乔锦雯掩饰得很好。

在她看来,乔藴曦参不参加,都那么大回事,今儿在场的,都不是乔藴曦的朋友,她一样是被冷落的那个。

就像现在,乔藴曦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窗边,而她身后的人,却围着乔熠和顾瑾臻。

是的,今日乔熠特意邀请了钟成霖和顾瑾臻,想着人多热闹,又叫上了乔三和乔五,以及一群狐朋狗友。

乔藴曦,不在他圈定的范围里。

所以,从一开始,乔藴曦就是自生自灭的存在。

好在,乔藴曦的注意力全在精致的糕点上,倒也不觉得尴尬。

“顾公子,可还习惯锦城的生活?”乔熠没话找话地说道。

顾瑾臻笑道:“京城这个时候,早就大雪纷飞了,锦城虽然温度降了些许,可到处还有繁花盛开,别有风味。”

乔宁黛忙接过话茬,“锦城最出名的,就是银杏和芙蓉花了,顾公子正好赶上了。”

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糕点的乔藴曦挑眉。

这个乔宁黛……

有点意思啊。

也对,黑套子是马商,起点比一般商人高,又是京城来的,背景够强大,再加上他生得花容月貌,不招蜂引蝶太对不起他的资本了。

手里的动作继续,乔藴曦小嘴被塞得满满的,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顾瑾臻皱眉。

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乔熠有些恼了乔宁黛。

他把乔宁黛叫来,可不是要她唱大戏的。

这段时间,他悄悄让人查过顾笙,可惜,除了只知道他借住在钟府,偶尔会和镇远侯下下棋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可,这就足够了。

能和镇远侯下棋,说明什么?

说明顾笙的背景够强大,强大到不仅认识镇远侯,还能和镇远侯一起下棋!

这样的人,自然是他重点拉拢的对象。

所以,今儿他才大张旗鼓地叫上众人,一是给顾笙面子,二来,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正文 第50章 牛哄哄的背景

乔锦雯是他的亲妹妹,不管是容貌还是品性,都是锦城数一数二的,如果能入顾笙的眼,那后面的事就顺其自然了。

只不过,当他把自己的意思告诉母亲的时候,母亲似乎不赞同。

他一直都知道祖母和母亲对乔锦雯的期望,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有资本嫁入官宦世家,在她们眼里,顾笙不过是个有背景的商人,不是四房的最终选择。

可惜,他能打探到的消息只有这么多,乔家底蕴浅薄,接触不到更高层的消息。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套取消息,就算顾笙不是四房最好的选择,可和顾笙交好,对四房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对于乔宁黛比乔锦雯更热情,乔熠并没有阻止,他只是有些恼乔宁黛的急切和不矜持。

短暂的尴尬过后,乔锦雯开口了,“顾公子,给我们说说京城吧?”

一脸向往地看着顾瑾臻,“我们都还没去过京城呢。”

“是啊,我听我爹说,京城的风土人情和我们这里完全不一样。”立即有人附和了。

钟成霖额角抽了抽,余光瞄向顾瑾臻。

这可是个难伺候的主,这些人也真敢要他说。

顾瑾臻抿了两口茶,众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他身上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道:“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京城吧,因为是天子脚下,所以比别处要繁华一些,也热闹一些,可比不了江南的秀丽,也比不了蜀州的灵气。”

边说,边拿眼角朝窗边瞟去。

乔藴曦已经吃完了面前的糕点,正对身边的当归说着话。

当归一脸凝重地出去了。

顾瑾臻脸上的不虞更深。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就是感觉很不爽!

当归是端着托盘回来的。

乔藴曦接过杯子,美滋滋地抿了两口。

果然还是玫瑰花茶喝着爽口。

“顾公子?”乔锦雯的声音唤回了顾瑾臻的思绪。

顾瑾臻脸色缓了缓。

他今儿来的目的就是乔锦雯,关那个毒妇什么事?

他不过是担心毒妇对乔锦雯动手,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对,一定是这样!

顾瑾臻咬牙,强行收回了涣散的思绪。

酒足饭饱,乔藴曦琢磨着是不是找点事儿做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说话了,“王敏,你家的画舫到了。”

随着声音落下,几个兴奋的已经跑到窗边,朝河面看去。

一艘两层的画舫顺着河流的方向,缓缓靠近。

“走吧,我们上船!”王敏最先起身,骄傲地环视了一眼。

“乔乔,赶紧的。”随着众人朝楼下走的乔锦雯,终于想起了乔藴曦,返身回来拉着她朝楼下走。

出了望江楼,穿过竹林,一行人朝渡口走去。

说是渡口,其实就是望江楼旁边专门开辟出来,停靠船只的小码头。

因为望江楼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到望江楼来的游人兴趣来了,都喜欢坐船顺着河水往下,到了下游再上岸,所以这里就兴起了游船的生意。

只不过,今日这些二世祖们搭乘的不是渡口的游船,而是王家的画舫。

王家的画舫在坊间很有名,毕竟一艘两层的游船,还是很奢侈的。

站在渡口,乔藴曦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画舫。

不得不说,古代匠人的智慧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完全的手工作业,不借助一点科技,她真的无法想象这艘船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这就是我家的画舫了。”王敏语气里的得意掩都掩饰不住。

府河和锦江贯穿整个锦城,一些个财大气粗的商贾,会置办一艘画舫,偶尔在锦江上招摇,倒也是个风景。

其中,王家的画舫在坊间最有名,一是因为大,二是因为奢侈。

王家的画舫是在京城定制的,据说是按照京城官宦世家最喜欢的样式定制的,做好后,顺着京城到渝州的航道,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顺利航行到锦城。

王家,凭借这条画舫在坊间狠狠长了一回脸,每次只要一说坐船游玩,坊间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家的画舫,不枉王家的人花了那么多银子在上面。

乔藴曦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她在乎的只是好不好玩,站在甲板上,兴奋地左顾右盼。

“王敏,我听说这艘画舫,用了你们家当铺整整两年的收益?”

真金白银砸出来的,能差到哪儿去?

王敏不以为意地说道:“没那么多,不过是一年的收益罢了。”

数万两的银子,可不都花在这条船上了。

其实,王家的人当初也是心在滴血,把那么多银子花在一个玩意儿身上,败家子才能做出来的事,可那个时候,王家急需讨好宫里的某位贵人,投其所好,才孤注一掷地打造了这艘画舫。好在银子没有白花,那位贵人只轻飘飘的一句话,王家从中得到的好处就够打造好几艘这样的画舫了。

不过,那位贵人向来低调,只拿了王家孝敬的好处,画舫却没有收下,于是,这艘画舫倒成了王家标志性的玩物,在坊间也有了名气。

“说来,这艘画舫应该是锦城最大,最有名的了吧?”

“在锦城是的,可要是放在蜀州,只能排第二。”乔锦雯意味不明地看向乔藴曦。

“第二?我怎么不知道锦城还有比我家更好的画舫?”王敏不高兴了。

“在锦城,王家的画舫自然是最好的,可在蜀州,最好的画舫在川西谷家,嗯,也就是我家乔乔的外祖家。”

“川西谷家?”

众人沉默了片刻,突然一少年瞪大了眼睛,说道,“是朝天门码头的谷家?”

“可不就是那个谷家。”乔锦雯调侃了一句,原本是句说笑的话,可语气中的揶揄,酸溜溜的,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乔小姐的外祖居然是川西谷家。”

众人看乔藴曦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不怪大家孤陋寡闻,实在是乔藴曦的存在感很低,乔家又是薛桃在管事,谁会在意乔藴曦和谷靖淑这对病怏怏的母女?

饶是谷靖淑嫁进乔家这么多年,大家除了知道她有赚钱的陪嫁铺子,不菲的嫁妆,以及供着乔家一年吃喝的庄子,其他的一无所知。

不是不好奇,偶尔有人试着打探过,都被薛桃或者乔家的人一笔带过了。

反正都是不受重视的,又随时可能死翘翘的人,花那么多心思在她身上做什么?

乔家以后是四房当家,要讨好,也是讨好四房的人。

因为谷靖淑常年不露面,以及乔藴曦不讨喜的性格,坊间的人渐渐忽略掉了这对母女,所以乔锦雯说出乔藴曦的外祖家是川西谷家的时候,众人震惊了。

说来,锦城和巴渝都是蜀州最繁华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锦城的人看不上巴渝人的粗鲁,巴渝的人看不上锦城人的清高,明明是一个地方的老乡,硬是弄出了水火不相容的气势。

可这并不妨碍这些人对谷家的了解。

因为,谷家的人控制了朝天门码头。

而朝天门码头是蜀州和外界互通的出入口。

在蜀道艰难的情况下,朝天门码头就是通往外界的通路,不管是人还是货物,都得从这里出入。

而谷家,就是朝天门码头的霸主!

今儿来的都是坊间各行各业未来的当家人,都或多或少听长辈们提起过生意上的事,不管生意的大小,要把货物送出蜀州,必须走朝天门,可想而知,谷家的生意有多大!

而且,还都是自己送上门的生意!

谷家要做的事,就是收钱!

可以说,今儿来的人,家里都与川西谷家打过交道!

不打交道不行啊!

谁叫人家守着蜀州的出入口呢!

哪怕是年后蜀道修葺完成,朝天门码头的生意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毕竟走水路是最为便捷、最节省时间和劳力的,当然,也是运费最便宜的。

官府修葺蜀道,也有他们的心思。

这是造福百姓的事,有助于皇帝在民间树立威望和口碑,也是地方官的业绩,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可以打破朝天门码头的某些垄断,百姓多个选择。

众人一时想得有些远。

乔藴曦不明所以地站在甲板上。

说来,她也很莫名其妙。

乔锦雯那么不希望她得势,今儿怎么会当众说她外祖家是川西谷家?

果然,顿时就有人尖酸地说道:“我听说,川西的人都十分彪悍,说话粗声粗气的,就是川西的女人,也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和家里的男人吵架,都是直接动手的。”

因为没有长辈在,所以孩子们说得十分直接。

乔锦雯瞟了一脸面瘫脸乔藴曦,不赞同地说道:“那也不是绝对的,我大伯娘就是例外,和大伯说话的时候轻言细语的,对我们也很好。”

“那是因为乔大夫人身子不好。”就是想动手也没那力气。

乔藴曦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说话那人。

那人自觉失言,尴尬地眨了眨眼,却没有说一句道歉的话。

“如果是谷家的话,那就不奇怪了。谷家控制了整个朝天门码头,还会拿不出一艘好画舫?”

又是尖酸刻薄的羡慕语气。

正文 第51章 庄子

“再好,也是谷家的,有什么显摆的。”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是乔乔的,”乔锦雯意味不明地说道,“只不过我们家没地方放,总不能为了一艘画舫,专门在锦江边上弄个码头吧?所以画舫就一直放在谷家。”

对此,乔藴曦表示完全没有印象!

谷家这些年和乔家基本上没有走动,谷靖淑也没回过娘家,不过,从谷靖淑的言语上判断,外祖一家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两家走动得少。

好在,今年谷靖淑放话了,只等着乔兴邦把事务安排妥当后,一家人回川西过年。

“乔乔,什么时候把你的画舫弄出来玩玩。”王敏存了心思要和乔藴曦一较高下。

原本一提到画舫,众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家的画舫,王敏习惯了这份尊荣,现在,冷不丁的,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抢了风头,如何心甘?

可不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在众人眼里,乔藴曦是乔锦雯的跟班,是乔家可有可无的存在,凭什么抢了他们的风光?

不就是有个川西第一霸的谷家吗?

可那又怎样?

外祖家而已!

真要把乔藴曦当宝,这些年也不会不闻不问,至于那艘比王家还奢侈的画舫……

乔藴曦的?

别说上船了,估计她连船都没摸到过吧?

她也真敢吹!

顾瑾臻冷眼看着这群小屁孩之间的互动。

心里替乔锦雯不值!

这样的姐妹,有什么好维护的?

乔藴曦无辜地说道:“我自己都不记得有这么一艘画舫,倒是三姐比我记得还清楚。”

乔锦雯不以为意地说道:“那是因为你还小,所以不记得。我也是听祖母提起过一次,好几年前的事了,还是你外祖家的管事送年礼来的时候,顺口一提,只不过,我们都没见过那艘画舫的庐山真面目。乔乔,什么时候,你可得让我们饱饱眼福啊。”

乔藴曦板着小脸,说道:“如果三姐没有记错,乔乔真的有这么一艘画舫,以后会有机会的。”

“那我们可就等着了。”王敏不甘示弱地接过了话茬。

王家的画舫确实豪华,设计讲究,再加上看似随意挂在墙上的,前朝某位大师的真迹。

多了份风雅,船上的人也随意起来。

大家都在学堂读书,除了几个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在白鹿书院,其他的,都在乔家的族学,有心卖弄,有人提议命题写诗。

这种事,乔藴曦是从来不掺和的,吃着瓜子,继续做着吃瓜群众。

只是她有心低调,不见得别人就愿意她置身事外。

身边走来两名少年。

乔藴曦觉得自己似乎认识这两人,却又叫不出名字,很快乔锦雯就来解惑了。

“乔乔,见着表哥怎么不打招呼?”

乔藴曦木讷地眨眼。

李珏和李睿并不在意乔藴曦的态度,反正在他们眼里,乔藴曦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只不过今儿情况特殊,在外人面前,乔家的人还是很团结的。

李珏主动说道:“估计乔乔是没认出来。”

乔锦雯捂嘴偷笑,“乔乔又犯迷糊了,人一多,就认不全了。”

看似是在替乔藴曦开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是奚落乔藴曦是个蠢的,连人都认不全。

在外面交际,认人是最基本的,特别是商人,靠的就是人脉!

不说记清楚他们的名字,连他们的脸都记不住,乔藴曦以后怎么在坊间混?

乔藴曦眨巴眨巴眼,“两位表哥不参加吟诗比赛吗?我听说可是有彩头的。”

李珏和李睿都与乔熠在白鹿书院读书,据说,都下场参加了今年的考试。

说到这个,乔藴曦不禁有些奇怪。

按照历史课本上学的,早就到了放榜的时间,可这里一点苗头都没有,还是说,这里的一些风俗和她学的不一样?

收回涣散的思绪,耳边是李睿春风得意的声音,“乔乔就等着二表哥的好消息吧,不过是个童生,二表哥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乔藴曦撇嘴。

“顾公子?”乔宁黛娇声细语地唤了一声,状似无意地站在顾瑾臻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几堆人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不知道他的目光究竟看的是谁。

乔宁黛隐晦地记住了几人的名字,看向顾瑾臻的时候,脸上是明媚的笑容。

顾瑾臻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余光在乔藴曦身上扫了一眼,退了半步,拉开了和乔宁黛的距离。

“顾公子是钟公子的表亲,之前怎么没经常走动?”

顾瑾臻专心看着手里的茶杯,对乔宁黛的话置若罔闻。

乔宁黛脸上保持着尴尬的笑容,局促地站在原地。

乔熠冲乔锦雯使了个眼色,乔锦雯不乐意地走了过去。

顾笙长得是不错,身份背景也是拔尖的,可惜,只是个商人,要是是官宦世家的公子,怎么也不会轮到乔宁黛在他面前献殷勤。

女子本就敏感。

乔锦雯一直都知道顾笙的目光时不时地在她身上飘过。

从她懂事起,她就享受着这样的目光,哪怕顾笙是从京城来的,也抵抗不了她的魅力。

在锦城坊间,她的才名和品性,她的容貌,无一不是众人羡慕的存在!

乔宁黛也敢在她面前搔首弄姿。

不过是一个她看不上的男人,不然,哪儿轮得到乔宁黛?

心里腹诽着,乔锦雯脸上却是得体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顾笙是京城来的马商,还和镇远侯有关系,值得她放下身段。

“顾公子,就等你了。”乔锦雯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边,急于表现的少年们已经做好了诗词,只等着大家品鉴。

乔藴曦兴致勃勃地看着被挂起来的诗词。

“乔乔也懂?”乔锦雯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乔藴曦摇头,“我字都不认识几个,哪懂诗词。”

乔锦雯安慰道:“那是因为你才开蒙,以后有的是机会,乔家的孩子,不说要出口成章,可识字断文还是要会的,简单的账目也要会看,不说别的,就是以后打理自己的陪嫁铺子,才能不被外人蒙蔽。”

乔藴曦似懂非懂地点头。

原本以为这次聚会会出状况,乔藴曦是带着“学习”的心态来的,可直到酒足饭饱下了船,都没任何意外发生。

黑套子也很懂事,没倒她的胃口。

这让乔藴曦很满意。

因为东小院要改造,乔兴邦索性带着长房住到了近郊的庄子上。

临近腊八,按照惯例,乔家要和其他商户一起组织施粥,每年乔家都是发起人,更是组织者。施粥的对象不仅限于无家可归,或者家境贫寒的人,就是普通百姓也可以到粥棚领一碗腊八粥。

薛桃热衷于这种挣面子和口碑的事,很早就积极地准备了。

东院的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到庄子上的时候,管事一家已经等在那里了。

刘明一家是谷靖淑的陪房,负责谷靖淑名下四个庄子上的事务,看似繁重,其实只要把活儿安排下去就行了。庄子上的田地有佃户耕种,到时候收租子就成,四个庄子相隔不远,中间隔了两个山丘,也都是谷靖淑名下的,此外,再加上池塘里产的鱼虾、莲藕等等,谷靖淑的庄子不仅担负着乔家全府上下一年的嚼用,多余的粮食要么存放起来,要么换成银子供乔家开销。

谷靖淑名下的四个庄子,占地广,位置也极好,不仅让妯娌眼红,就是坊间的妇人也都很羡慕。

能有一个赚钱的庄子就不错了,谷靖淑还一口气有四个,乔家长房只有乔藴曦一个女儿,以后还不都是乔藴曦的?

所以,不是没有人打过乔藴曦的主意,只不过,薛桃每次带她出去的时候,这孩子都呆呆傻傻的,很多人也就歇了心思。

当然,看在乔藴曦将来的嫁妆上,也有不嫌弃她是个呆傻的,傻子好,更好拿捏,可惜乔藴曦阴沉沉的性子把剩下的一半也吓退后,便无人问津了。

不少人惋惜,可惜了乔兴邦那么精明的头脑和犀利的手段,打下的天下,便宜了乔家其他几房。

外面的传言如何,丝毫不影响谷靖淑和乔兴邦,该怎么赚银子,还怎么赚银子。

“老爷、夫人、小姐。”刘明一家一见着乔家的马车,就迎上来了。

乔藴曦被乔兴邦抱下了马车,还没站稳,小脑袋就东张西望。

刘明家的打趣道:“小姐,庄子不大,周围都是租出去的农田,等安顿好了,奴婢让喜鹊带您到处走走,庄子上空气新鲜,也有很多好玩的事物打发时间。”

一边,一名十多岁的少女腼腆地冲乔藴曦笑了笑,规矩福了身,“小姐,奴婢叫喜鹊,是刘管事的小女儿。奴婢上面有两个哥哥,今儿在镇上办事。”

虽说在庄子上做活,可刘明一家的规矩很好,应该是特意学过的。

乔藴曦点头,牵着乔兴邦的手,一行人进了庄子。

得知主子要来小住,庄子稍微翻新了一下,把主子们要住的内院重新修整了一番。

正文 第52章 海南珠

乔兴邦提前打了招呼,不用特意弄什么,卧房只要保暖,干净即可。

一行人进了院子,钟嬷嬷指挥着丫鬟和小厮把马车上的箱子搬进卧房收拾好,厨房那边端上了热乎乎的茶水,乔藴曦面前是一杯果茶。

刘明把庄子上的情况做了简要的汇报,然后问道:“听闻老爷和夫人要来小住,佃户们想来给老爷、夫人磕头,感谢老爷和夫人这么多年的照顾。”

谷靖淑佃出去的农田都是很好耕种,收成很高的良田,且租子不高,所以庄子周围的佃户日子过得不错,除了田里的收成,没农活的时候自己再找点活儿做,每年都能存一点银子,日子过得还不错。

从刘明那里知道主子们要来小住后,众人就商量着送些自家种的蔬菜瓜果过来,再给主子磕头谢恩。大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选了两三个德高望重的人为代表,已经等在了庄子外。

见乔兴邦点头,刘明让人进来了。

领头的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常年的耕种,他的肤色偏黑,虽然瘦,可很有精神。

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带着身后的人毕恭毕敬给乔兴邦和谷靖淑磕了三个头。

午饭后,回到卧房休整,乔藴曦从冯嬷嬷那里接过几个帖子,都是今儿出门的时候,从门房那里拿来的,是几个邀请她聚会的帖子。

自从乔锦雯不小心爆出她外祖家是川西谷家后,这样的帖子就多了。

乔藴曦规矩地回了帖子婉拒,说明了东院的情况,许诺东小院修整好了之后,再邀请大家一起聚会。

翌日一早乔藴曦就被连翘叫起来,收拾好后,吃了早饭,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

马车是谷靖淑特别给乔藴曦定制的,外面看上去很普通,可里面大有乾坤,配置堪比高铁的高华车厢,低调奢侈。

今儿同窗对乔藴曦客气了很多,就连课间节目——翻花绳的时候,参加的小伙伴都多了几个,且言语比前几日温和了许多,虽然还有明显的不屑,可少了正面的针锋相对。

也不知是不是从乔家暂时搬出来的缘故,谷靖淑的行事风格和以往大不一样,一改往日的低调,虽然不至于张扬,但也有意无意地露出了财大气粗的底气。

就像乔藴曦今儿穿的是“蜀绣阁”新出的蜀锦做的夹袄,鲜艳的红色,衬得她白皙的小脸蛋娇艳欲滴,头花是宫里传出来的花样,是在“玉玲珑”定做的,不是一般的绢花,是用杭州丝绸经过特殊处理做出来的绢花,上面喷了淡淡的花香,不刺鼻,随着乔藴曦的走动,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很是清新。

乔藴曦一改往日的素雅,耳垂上戴了一副珍珠耳环,脖子上挂了一个小猪造型的金镶玉。

乔藴曦属猪,这是她刚出生的时候,外祖父专门命人打造的,据说还请得道高僧开过光,之前,因为乔锦雯一直喜欢素净的装扮,在她的刻意引导下,乔藴曦的衣着也很素雅,别说多余的饰物了,就是颜色稍微鲜艳一点的料子都不会穿在身上。

再加上乔老夫人曾多次对乔锦雯的装扮大加赞赏,一心想得到祖母称赞的乔藴曦更是卯足了劲儿地模仿。

午后,乔锦雯带着乔宁黛到乔藴曦的房间,看到她的装扮,眸光闪了闪。

“乔乔,今儿怎么穿得这么隆重?”目光有意无意的在乔藴曦耳垂上多看了两眼。

在皇朝,珍珠不算稀罕物,可色泽和大小能像乔藴曦这样的,那就是精品了,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据她所知,这样的珍珠,乔藴曦有一匣子,是她的舅舅给她送来的,谷靖淑给乔藴曦做了一套珍珠头面和一件珍珠衫。

“娘亲说,我岁数小,就该穿得喜庆些,这样招人喜欢。”乔藴曦一本正经地说道。

脸上依旧是严肃到没有表情的面瘫。

“这倒是,”乔锦雯赞同地点头,“乔乔今儿的装扮倒是很适合你,看着就让人喜欢。”

“乔乔果然还是适合艳丽的颜色,瞧这小脸,红彤彤的,真想咬一口。”乔宁黛夸张地捏了捏乔藴曦的脸。

乔藴曦吃痛地皱眉,避开了乔宁黛的爪子。

乔锦雯神色不明。

按理说,这么艳丽张扬的红色,别说小孩了,就是大人都驾驭不了,可穿在乔藴曦身上,非但不显庸俗,反而衬得她明媚的五官更加娇媚。

小小年纪就长成这样,大了还了得?

乔锦雯深知比相貌,她比不过乔藴曦,四房不像长房那么有钱,没多余的银子给她置办首饰,所以她要想把乔藴曦踩在脚下,只能用别的方法。

乔家是商贾,一身铜臭味,四房走的是科举的路子,至少是文人的路子,所以乔锦雯给自己定制的就是“仙”。

什么是仙?

不食人间烟火是仙!

不为财色所动是仙!

所以她一身白衣缥缈,清冽中一张素颜,带着清高的骄傲。

她岁数小,皮肤好,五官比不了乔藴曦的娇艳,却也精致。再加上她得体的仪态,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不仅在坊间颇有才名,就是在锦城,她也是众人仰望的存在。

乔藴曦也在她和母亲刻意的引导下,自卑、别扭,性子不讨喜。再加上不合适的装扮,久而久之,乔藴曦就成了众人遗忘的存在。

原本,一切都朝着她们预期的目标行进着,现在却出现了意外。

也不知长房的人抽什么风,要改造东小院,不过学了两篇大字,就要弄个书房出来,她们也真敢想。

就乔藴曦那个榆木脑袋,会写几个字就不错了!

还指望她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吗?

“诶,乔乔戴的这副珍珠耳环,是前几年谷舅舅送来的吧?”乔宁黛状似无意地问道。

连翘看了乔藴曦一眼,替她说道:“回五小姐,我家小姐戴的,正是舅老爷前年送来的海南珠。”

“我就说嘛,只有海南珠才能这般圆润,色泽晶莹。我记得,谷舅舅送了一匣子吧?”

见乔藴曦点头,乔宁黛无意地说道:“珍珠好,比起金银,珍珠更高贵。祖母也曾说,珍珠高雅、低调,不像金银首饰那般铜臭,却比金银更能衬人。说来,上次祖母还说,什么时候请谷舅舅帮忙,寻一盒珍珠,祖母想做一套头面。”

目光有意无意地朝乔藴曦看去。

到底只是个孩子,还做不到不喜形于色,心里想什么,脸上自然就流露出来了。

“我舅舅也是运气好,得了那么一匣子,我会给舅舅说,看看能不能给祖母找一盒。”

“马上就要年底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乔宁黛叹气,“祖母还想着,年关的时候,戴上一套珍珠头面,在亲朋好友面前露脸呢。”

这边说得兴奋,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乔宁黛沉不住气了,终于明确地说道:“对了,乔乔,你那里不是有一套珍珠头面吗?正好孝敬祖母。”

“可、可以吗?”乔藴曦犹豫地说道。

“自然是可以的,”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心急,乔宁黛顿了顿,才装模作样地说道,“送礼送对方最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我的珍珠头面是按照我的情况定制的,适合祖母吗?”乔藴曦故意问道。

“肯定是不合适的,你五姐不过是说说而已,”乔锦雯戳着乔宁黛的脑门说道,“祖母怎么会要你的珍珠头面,大伯娘可是专门为你定做的,样式不适合祖母。不过……”

话锋一转,依旧是温吞吞的语气,“若是乔乔有心,就一定会给祖母找来一盒海南珠。祖母今年都念叨好几回了,要是乔乔做到了,祖母不知道会有多高兴,没准,还会夸你几句呢。”

乔藴曦撇嘴。

她又不是真的傻。

一盒海南珠换几句无关痛痒的夸赞,真当她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见乔藴曦咬着唇不说话,乔锦雯也不催促,以她对乔藴曦的了解,这个蠢货肯定是放在心上了。至于要怎么弄一盒海南珠,呵呵,那套珍珠头面和珍珠衫那么多珍珠,随便拆几个,就能凑成一盒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早就看这一匣子珍珠碍眼了,这个蠢货居然不乖乖地送到她们面前,那就只有孝敬老祖宗了。

“对了,乔乔,长房现在住在庄子上,方便吗?”乔宁黛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情,“祖母很不高兴。”

“有什么不妥吗?”乔藴曦呆滞地问道。

乔宁黛点了点乔藴曦的鼻尖,“你想啊,庄子是大伯娘的陪嫁,好好的乔家大院不住,住大伯娘的庄子,知道的,明白是因为特殊原因,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伯和大伯娘闹矛盾了,大伯娘带你一走了之。祖母也是心疼长房,怕外面不好的传言影响到你。“

“那我应该怎么做?”

果然上钩了。

乔锦雯用手帕掖了掖嘴角,掩饰嘴角上翘的弧度。

“乔家有自己的客栈,你们一家去住段时间也没什么。”乔宁黛提议道。

正文 第53章 棺材木

乔家的客栈?

那不是四房的产业吗?

乔藴曦阴恻恻地睨了乔宁黛一眼。

她原本的性子就是这般阴森,对于她的目光,乔宁黛没想太多。

“那我和娘说说。”

“乔乔,你可不能说是我们说的啊,”乔宁黛故意低声说道,“不然大伯娘还以为我们怂恿你呢,我和你三姐也是为你好,祖母本就不待见长房,要是再搬到庄子上常住,祖母更有意见了。对了,乔乔,我听说大伯要在东小院给你弄一套小桥流水?”

“爹爹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年后应该就能弄好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工程,要弄三个月?”乔宁黛吃味地说了一句,却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

送走了乔三和乔五,乔藴曦为下午的课程做着准备。

族学并不是一味地读死书,做学问的课程都安排在了上午,下午课程都多以锻炼身体为主。

手里拿着弓箭,乔藴曦一脸兴奋。

本以为要学做闺阁少女了,没想到竟然有机会摸摸熟悉的兵器,乔藴曦身体里不安分的因子在叫嚣。

因为过于亢奋而扭曲的小脸,看上去着实怪异。

“乔乔,你别担心,”杨小茹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对她扬起下巴,说道,“这种活动,夫子都是叫我们自己玩的,等会我慢慢教你。”

想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杨小茹用力拉了拉弓,显摆着自己的臂力,

乔藴曦咂舌,没看出来,这小妮子是个彪悍的啊!

满意地看着乔藴曦眼里的惊讶,杨小茹脖子又伸展了几分。

“乔乔,等我们升到甲班就可以打马球了。”彭雪安慰道。

一群小家伙站在院子里,学着夫子的模样拉弓,尽管是拉空弓,可对这群小孩子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熟悉的触觉让乔藴曦跃跃欲试,可在试着拉了几次后,颓废地放弃了。

这副身子还是太弱了啊。

虽然跟着当归以锻炼身体为由,开始自己的恢复训练,可到底是底子差了些,一时半会补不回来。

乔藴曦的要求不高,她不奢求能达到穿前的巅峰状态,可至少能自保。

乔家长房的状况不是很好,根据她看电视剧得来的经验,乔家很快要乱。到时候,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幺蛾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怎么和这群牛、鬼、蛇神斗?

“乔乔换马车了?”

族学外,乔锦雯眼尖地看到了乔藴曦的马车。

“是金丝楠木吧?”不经意的语气。

“金丝楠木?那不是做棺材的吗?”说完,乔宁黛后知后觉地捂着嘴,歉意地看向乔藴曦,“乔乔别在意,五姐胡说八道,大伯娘那么疼你,怎么会用做棺材的木料给你做马车。”

乔藴曦依旧是一张面瘫脸,黑黝黝的眼睛,清澈见底。

乔锦雯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乔乔,你五姐心直口快,你别在意她说的话。金丝楠木是好木料,有钱都买不到,大伯娘也是心疼你,才用这么好的木料给你做马车。”

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五姐说这是做棺材的好木料,要不,我送给祖母?这么好的东西,祖母一定会喜欢,到时,我一定会告诉祖母,是五姐提议的。”

“乔乔!”乔宁黛紧张地叫住了她,“你这丫头,居然会编排你五姐了!五姐不过是心直口快,你就报复我是吧?这金丝楠木已经做成马车了,难不成你还把马车拆了?有好东西也不是这样浪费的!”

“那怎么办?”乔藴曦呆滞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你自己留着呗。”乔宁黛双手一摊,很是无辜。

所以,珍珠头面可以拆,马车不能拆?

乔藴曦笑得无害。

金丝楠木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木料,在历史上金丝楠木专用于皇家宫殿、少数寺庙的建筑和家具,当然,也有钱多的,拿来做棺材。

乔宁黛既然说这是棺材木,好东西,自然要送给老妖婆了,就看她敢不敢要!

“乔乔,我们一起吧,”乔宁黛笑眯眯地说道:“祖母这两日一直念叨你,你也该回去看看祖母,哪有自己一个人在庄子上快活的道理。”

本是玩笑话,可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五姐不怕这马车是棺材木做的,晦气了?”乔藴曦问得一本正经。

乔宁黛脸色微变,“乔乔,你今儿和五姐杠上了,是吧?五姐可是为你好,祖母担心你在庄子上不习惯,叫你回去问你几句,也不行?”

正是放学的时间,族学门口停了很多马车,都是来接自家少爷和小姐的,乔宁黛的话,就这么轻飘飘地飘进了这些人的耳朵里。

“乔藴曦搬到庄子上住了?”果然有人接话了。

乔藴曦回头看了一眼,正是那日护短的小胖墩。

嫌弃地打量着乔藴曦,小胖墩趾高气昂地说道:“丑人多作怪,乔藴曦,你好好的东院不住,搬到庄子上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乔藴曦嚣张地怼了回去。

在族学几日,她也不是吃干饭的,把同窗的底细都摸得七七八八,这个小胖墩,家里是开酒楼的,上次吃饭的“一品楼”就是小胖墩家里的。

“一品楼”在蜀州很有名,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可以说是标志性的产业了,据说,年前的时候,在京城也开了一家,生意不错,毕竟川菜也是一个大菜系,底蕴在那里。

作为“一品楼”的少东家,小胖墩很对得起他的形象,五短身材,一看就是不差油水的,别看他身量不高,却是和乔藴曦同岁,之所以还在丁班混,实在是智商有限,没办法升级。

不过,小胖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在一群小萝卜头面前充大爷,仗着自己的吨位和岁数,在丁班作威作福。可自打乔藴曦到了丁班后,小胖墩有了危机意识。

两人岁数相当,智商估计也差不多, 小胖墩认为乔藴曦的到来,威胁到了他在丁班霸主的位置,所以才处处针对。

眼下,乍提听到乔藴曦搬到庄子上住了,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认为自己的机会到了。

“乔藴曦,怎么说话的,”金柏金仗着自己音量大,当街就嚎上了,“我们好歹也是同窗吧,我关心你也不行?我听说你搬到庄子上住,是不是你娘给你爹脸色看了?”

金柏金这话是很有依据的,在家里,只要母亲对父亲不满,就会带着丫鬟婆子回娘家。

乔藴曦的娘,娘家在川西,回娘家很不方便,那就只能到庄子上住着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你爹去认个错,把你娘接回去就没事了,”金柏金拍着乔藴曦的肩,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安抚道,“一家人嘛,谁先低头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外人看了笑话。”

乔藴曦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金柏金自说自话,继续说道:“你们母女住在庄子上,外面多少双眼睛看你父亲的笑话,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还有啊,你和你娘在庄子上,不是便宜了那些围在你爹身边的姨娘?”

冲乔藴曦挑眉,小胖墩递了个“你懂的”眼神。

“谁告诉你,我和我娘住在庄子上的?”

“不是你五姐吗?”金柏金指着乔宁黛说道。

“我爹也在庄子上。”

“呀,你爹还挺有觉悟的。”金柏金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头。

乔藴曦白眼,懒得和无聊的人纠缠下去,回头,对乔锦雯和乔宁黛说道,“三姐,五姐,我回庄子了,祖母那里,我过几日过去。我今儿的马车,恐怕五姐也是不愿意坐的。”

“嗯,你自己拿主意吧,”乔锦雯一脸遗憾,“还有,祖母喜欢的海南珠,你别忘了,给大伯娘说说,住在庄子上,始终不是好事,会被人误会,客栈那边,三姐给你们留着上房呢。”

乔藴曦冷笑。

住庄子上会被人误会,住客栈就不会被人误会了?

依着老妖婆的性子,肯定会要乔兴邦给住宿的银子。

一家人?

老妖婆只当四房的人是一家人。

长房?

不过是乔家赚钱的工具罢了。

马车上,感觉到连翘欲言又止的目光,乔藴曦睁开假寐的眼睛,看了过去。

连翘心里一凛。

外人面前,小姐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似乎还是那般容易地就被三小姐和五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只有她才知道,现在的小姐已经不是以往那个随便被人拿捏的小姐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小姐是好是坏,说实话,她很畏惧这样的小姐,可又喜欢这样的小姐,矛盾中,连翘也不琢磨不出自己的心思。

见对面的人还在神游太虚,乔藴曦无奈,只得开口,“你想说什么?”

“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的话,您千万别当真,老夫人喜欢珍珠,另寻一盒就是了,您要是把您的珍珠头面拆了,夫人会很伤心,那是夫人专门给您定做的,舅老爷虽然不会说什么,可那是舅老爷的一番心意。再说……”

偷偷瞄了乔藴曦一眼,见她神色正常,连翘才硬着头皮说道:“再说,就是您把珍珠头面拆了,老夫人也会嫌弃,说、说那是小姐您用过的。”

说完,不敢抬头。

正文 第54章 不值钱和不差钱

乔藴曦多看了连翘几眼。

本尊的记忆慢慢回笼后,她对身边的人也有了了解。

连翘作为她的大丫鬟,是很本分的。

是的,仅仅只是本分而已。

该说的,该做的,都会说会做,此外,不会再有其他的。像这样劝她的话,之前也说过,只不过本尊性子执拗,急于得到老妖婆的肯定,再加上薛桃和乔锦雯的刻意引导,认准的事很难回头。就像今天,被乔锦雯和乔宁黛一怂恿,真的做得出拆了珍珠头面,再全家搬到客栈住的事。

每次遇到这种事,连翘都会本分地劝一次,拿主意的,还是乔藴曦自己。

只不过,今儿和往常不同,连翘在劝“她”的时候,多了一分怯意。

乔藴曦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对身边的人,她没有掩藏自己的本性。

她不会默守本尊的人设,身边的人得先适应她的改变。

不过,连翘也没让她失望,只不过……

连翘过于小心谨慎。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作为下人,小心谨慎是生存之道。

只是连翘明哲保身的态度让乔藴曦不满。

连翘确实把她当主子伺候,可也仅仅是这样而已,谨慎、尊敬,再无其他。

不过,本尊的性子本就不讨喜,跟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前途,连翘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

“我知道了,”乔藴曦缓缓说道,“给全叔说一声,在‘蜀香’停一下。”

乔藴曦出门,都是全叔驾马车,当归也跟着一起。

到了“蜀香”,连翘下了马车,按照乔藴曦的吩咐,买了些卤肉带回去,还没来得及上马车,旁边就传来一阵骚动。

乔藴曦撩起帘子看了一眼,顿时乐了。

卖身葬父!

这么俗气的桥段也能被她遇到。

来了兴趣,乔藴曦下了马车。

和她想象的有些出入,卖身葬父的是名少年。

十五六岁的年纪,精瘦精瘦的,虽然衣衫褴褛,可很干净。

这并不矛盾。

少年把自己收拾得很利索,嗯,也好卖个好价钱。

至于那少年的模样。

乔藴曦摇头。

确实可惜了。

清秀的脸上,一道贯穿眼角到嘴角的伤疤,破坏了五官,还给他带去几分戾气。

摩挲着下颚,乔藴曦开始评估这名少年的价值。

她身边缺人,从连翘到当归都是不能用的,她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弄清楚,不说先发制人,至少不能被动。

这里的人,尊卑观念很重,只要认定了你是主子,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背主,嗯,这里说的是一般情况。

如果是个忠心的,蠢点倒没什么,她可以慢慢教,她可不希望买条白眼狼回去。

只是,她还没估算出少年的价值,就有一名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开口了,“十两,跟我回去吧。”

周围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乔藴曦八卦地竖起了耳朵。

哟,不得了啊!

居然是个娈童的变态。

不过,这少年已经十五六岁了,不算是“童”了,在勾栏,这个岁数可以接客了。

只是这张脸……

也亏得那变态能下得了手。

腹诽中,只听到那少年拒绝了中年男子买卖的要求。

中年男子顿时不满了,“怎么了,跟着我,还委屈你了?十两不少了,够给你爹买副好棺材了。也是我心善,愿意买你,就你这模样,你认为你能卖多少?”

少年身子僵硬地隐忍着。

中年男子不依不饶,“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跟着我的那几个,出去后,哪一个不是从我这里得了一笔银子?我也是见你可怜,帮你一把,早点让你老子入土为安,你别不识好歹。清风院里的,可比你强多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性。”

一番话,不伦不类,却也清楚地表达了中年男子的意思——他是不差钱的,跟着他的男人,最后都得了一笔遣散费,他不会亏待他的男人。

少年咬着唇,隐忍着没发作,直到中年男子说完,他都没有搭腔。

倒是个聪明的。

乔藴曦暗暗点头。

争,争不过。

还会引来中年男子变本加厉的侮辱,更甚者,恼羞成怒了,弄不好还会用强硬的手段。

见少年不说话,中年男子也不等了,扔了十两银子在他面前,“钱拿着,跟我走。”

身边顿时有人上前,想把少年从地上拉起来。

少年不躲不闪,那几人拽了几下,他纹丝不动。

练家子?

乔藴曦更有兴趣了,对少年的价位进行了新的评估。

“十一两,我家主子要了。”

熟悉的声音。

乔藴曦微微紧眼,顺着声音看去,果然看到了汤圆。

不用说,有汤圆的地方就有黑套子。

“你对这个人感兴趣?”耳边突然的声音,让乔藴曦打了个哆嗦,嫌弃地瞪了回去,没好气地问道,“死胖子,你怎么在这里?”

金柏金无辜地摊手,“我到‘蜀香’买卤猪耳朵,早就看到你的丫鬟了,冲你打招呼,你理都不理。”

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小媳妇。

知道乔藴曦不会搭理自己,金柏金又凑了过去,“我也觉得这人不错,想买回去。”

“小小年纪,不学好。”

金柏金顿时红了脸,“喂,说啥呢,我是那样的人吗?你想歪了,我就是看他身手好,想留在身边。”

“你能看出他身手好?”乔藴曦调侃了一句。

认为自己被小瞧了的金柏金,鼻孔朝天地说道:“本少爷这点眼界力还是有的!”

“三十两!”那边,中年男子豪放地喊价了。

乔藴曦冲金柏金努了努嘴,“你不出价?”

金柏金冷哼一声,“本少爷出四十两!”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冷气。

四十两,别说买一个少年了,就是买十个少年都绰绰有余。

这年头,人不值钱。

有人羡慕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小子,你运气好,差不多就行了,别坐地起价。”

少年脸憋得通红。

他是卖身葬父,可不是人家给钱他就卖身的!

既然是买卖,那就是买卖双方的事。

乔藴曦还在开小差,那边,汤圆已经叫到七十两银子了。

围观的众人两眼放光,恨不得代替少年跪在地上。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与众不同,他们瞅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小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叫价就到七十两了,也不知看上这小子什么了。

瘦不拉几的,弄不好,床上折腾几下就没了,值得吗?

不过……

有几个流里流气的,飘忽不定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游走,神态也猥琐起来。

先前几个大汉都没把少年弄起来,说明这孩子体力好,没准,富人看上的就是这点呢。

“诶,你怎么不叫价了?”乔藴曦突然问道。

金柏金鼻孔一哼,“我钱多,烧的啊,八十两买个人回去!有八十两,请几个武功高强的护院还有余,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这边是消停了,可汤圆的叫价还在继续,这让乔藴曦多了份心思。

看样子,汤圆对这个少年志在必得。

说实话,她虽然对这个少年多了点兴趣,可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价值,至少不值八十两。

摩挲着下颚,乔藴曦朝汤圆身后的马车看去。

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车上没有任何家族标识,黑套子倒是谨慎。

转了转眼珠,乔藴曦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原本是半埋着脑袋,身体因为隐忍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初冬的锦城寒风料峭,饶是他身体再好,跪了这么久,膝盖僵硬,身体也瑟瑟发抖。

耳边还是喧嚣的叫价声,少年的意识有些模糊,周围的声音忽远忽近,已经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脑袋嗡嗡作响。就在他越来越迷糊的时候,鼻尖下传来淡淡的清香味。

他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

薄荷。

是醒脑的薄荷味道。

下意识地抬头,朦胧中,一道娇娇小小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在他还没有反应的时候,蹲下了。

是个女孩。

小小的一团,脑门还没到他的胸口,黝黑的眼珠子像小狐狸似的滴溜溜地转着,明艳的五官还没有长开,可眉眼间的风情已经掩饰不住,缓缓往外溢,温温柔柔地,慢慢侵蚀着你。

少年心神一凛,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

乔藴曦温吞吞地笑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摊开时,手心赫然放着一锭银子,“我只有二两银子,给你吧,早点把你父亲安葬了。”

少年愣神。

乔藴曦的手一直摊在他面前,没动。

大家都在争论多少银子能买他回去的时候,没有人关心躺在一边,只用一床草席盖住的,他的父亲。

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少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鼻尖涩得眼泪都冒出来了,使劲眨眼,压回眼眶的泪水,对着乔藴曦磕了三个头。

乔藴曦很不适应,硬生生地接下了少年的磕头。

她没说要买少年的话,甚至连自家家门都没报,就带着连翘上马车了。

金柏金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叫车夫驾着马车跟在后面,一起出了城门。

连翘欲言又止地看着在马车上假寐的乔藴曦,心里七上八下。

正文 第55章 膈应的来了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当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乔藴曦连眼睛都没睁一下,“跟着就跟着吧,回去了。”

管他跟来的是谁,她一没偷,二没抢,怕什么?

至于那个卖身葬父的少年……

其实,她是有点兴趣的,可黑套子掺和了一脚后,她就犹豫了。

万一这是黑套子欲擒故纵的把戏呢,故意做出对少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依着两人之间的深仇大恨,她一定会从黑套子手里把少年抢回去。

呵呵,谁知道少年是不是黑套子的人。

就算不是,她也没兴趣了。

反正她给了少年银子安葬他的父亲,至于他以后是跟着有钱人,还是跟着黑套子,抑或是自己谋生路,都和她无关了。

下了马车,乔藴曦回头,看着金柏金抖着一身肥肉,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

“乔乔。”不过从族学到庄子上的距离,金柏金已经自来熟地叫起了乔藴曦的小名。

乔藴曦白眼,“你来做什么?”

金柏金谄媚地说道:“我来帮你啊。”

乔藴曦扬起了下颚。

金柏金搓手,贱兮兮地说道:“我还不是怕伯父不会说话,来帮他的吗?”

乔藴曦双手环抱在胸前,“你真以为我娘亲和爹爹闹矛盾,带着我到庄子上住?”

“难道不是吗?”

“白痴!”

“诶,你怎么说话的,乔乔,问你呢,站住!”金柏金扯着嗓子嚎上了。

连翘落后一步,对金柏金无奈地解释道:“金公子,您误会了,我家老爷和夫人带着小姐到庄子上暂住,是因为小姐住的院子在改造,修葺好了,小姐一家就会搬回去。”

所以,他是白折腾了?

金柏金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眼,叫身边的小厮提着他在“蜀香”买的猪耳朵,进了庄子。

乔藴曦正窝在谷靖淑的怀里,开心地说着什么,瞅着小胖墩不请自来的身影,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谷靖淑也是一头雾水,看向跟在金柏金身后,正努力赶来禀报的婆子。

婆子心里也委屈,她还没来得及问访客的名字和身份,人家自己就带着小厮冲进来了,她只得紧赶慢赶地追在后面,希望夫人不会责怪。

“乔乔,认识的?”谷靖淑笑着问了一句。

“乔夫人,你好,我是乔乔在族学的同窗,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叫金柏金。您放心,族学里,乔乔有我罩着,没人敢欺负她!”肥厚的手掌啪啪地在胸口拍着,金柏金一脸真诚。

“金柏金?你是‘一品楼’的少东家?”谷靖淑虽然常年不出门,可对坊间的人际关系还是很清楚的。

金柏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乖乖地站在那里。

虽然是个五短身材,可是模样讨喜啊。

先前他也说了,他是乔乔在族学的同窗好友,能被乔乔邀请到庄子上,两人应该是很好的朋友,谷靖淑对金柏金的好感顿时就飙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是啊,谷姨,我家是开‘一品楼’的,不过,我和乔乔是好友,和我家开什么无关,”到底是商贾,说话一溜一溜的,很中肯,自来熟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今儿就是乔乔邀请我来的,嘿嘿,第一次来,不知道送什么,正好赶上饭点,在就‘蜀香’买了猪耳朵,乔乔说,她最喜欢吃了。嘿嘿。”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厉害啊!

乔藴曦白眼。

谷靖淑笑而不语。

先前她可是听到乔乔的质问了,到了这孩子嘴里,就成了乔乔邀请他来的。

谷靖淑不点破,相反,乔乔能交到朋友,她也很开心。

和金家的接触不多,可也知道金家的家风很好,金柏金又是个讨喜的,两个孩子能玩得来是好事。

再说了,生意上的事,谁说得清楚呢,乔家和金家都是坊间的,又都是商会的成员,交情还是有的。

“金哥儿有心了,乔乔,带金哥儿到庄子上转转吧,让喜鹊跟着,今儿晚饭,我们就吃金哥儿带来的猪耳朵。”

金柏金是个坐不住的,得了谷靖淑的话,立即跟着乔藴曦出了庄子,在附近疯玩。

乔藴曦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反倒是金柏金很少有机会撒野,看着什么都新奇,硬是挽着裤腿跟在佃户身边,用锄头刨了两下地,又到树上摘了橘子,满满一篮子,心满意足地回到庄子上。

乔兴邦已经从谷靖淑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对金柏金很是和蔼,虽然看出女儿似乎不大开心,可女儿没有明确要撵走金柏金,可见,两个孩子关系还是不错的。

再说,金柏金性子活泼,他也希望乔乔跟着他能开朗一些。

“金哥儿,乔乔在族学麻烦你了。”

金柏金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乔伯伯这话就生分了,我和乔乔是好友,不存在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在族学的朋友也不多,能被乔乔认可,我也很开心。”

一番话,不仅抬高了乔藴曦,也说明了两人的关系。

“乔乔性子内向,不爱说话,在族学,你多帮衬她一些。“

金柏金对谷靖淑露出四颗大白牙,信誓旦旦地地保证道:“谷姨你放心,我和乔乔既然是朋友,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别的我不敢说,可在族学,我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是啊,在丁班一呆就是四年,确实很有分量。”乔藴曦揶揄了一句。

“乔乔!”乔兴邦故意瞪了一眼。

金柏金不以为意地摆手,道:“没关系的,乔伯父,乔乔说得没错,我是在丁班待了四年,可那是因为夫子也说了,基础很重要,我不过是多打几年基础,基础稳了,后面就突飞猛进了。”

“还飞呢,就你这吨位,用滚的吧。”

“乔乔!”这下轮到谷靖淑训斥了。

金柏金一脸的不以为意,“口说无凭,等着吧,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才学!”

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乔藴曦的话也多了,虽然都是和金柏金抢白的话,可在乔兴邦和谷靖淑眼里,乔乔的性子活泼了不少,这是好事。

“金哥儿,空了常来玩,这段时间,我们都在庄子上,等乔乔的东小院弄好了,请你到乔乔那里玩。”

“这敢情好,”金柏金兴奋地说道,“乔伯父,你别看我现在读书不行,可我朋友多啊,到时候带来给乔乔长脸。”

“我的面子,还需要你来撑?”

“话不能这么说,”被乔藴曦呛了几次,金柏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维护她,“我爹就常说,出门在外,朋友是最好的助力,有的时候,朋友比家人更可靠,多个朋友多条路,古人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

乔藴曦投了个漂亮的白眼过去。

“你别不信,“金柏金急了,声音也抬高了不少,“乔伯父也是做生意的,知道我有没有乱说。”

“金哥儿的话很对。”

得到乔兴邦的肯定,金柏金愈加得意。

这边的纷争还没结束,外面就有人进来说,白姨娘来了。

饭桌上气氛顿时不好了。

居然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金柏金是个人精,立马就琢磨出里面的猫腻来了。

左右看了一眼,借口有事,带着一篮子从树上扒来的水果进城了。

“老爷、夫人、小姐。”白姨娘没了以往的趾高气昂,一进门就低眉顺眼地问安。

“你来做什么?”乔藴曦仗着自己岁数小,又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张嘴问道。

白姨娘垂着眼,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

改走白莲花路线了?

乔藴曦不动声色地看着白姨娘。

“老爷、夫人,小姐,”开口时,白姨娘娇娇弱弱的声音,好似受了无尽的委屈,“是老夫人让奴婢来的。老夫人说,长房的人都到庄子上了,那奴婢也该跟着老爷和夫人,毕竟、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哪有奴婢一个人留在东院的道理。”

乔兴邦和谷靖淑没有接话,白姨娘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奴婢到庄子上照顾夫人。”

乔藴曦对白姨娘的话不置可否。

原本饭桌上温馨的气氛,因为白姨娘的不请自来而被破坏了。

饭后,白姨娘毕恭毕敬地给谷靖淑端上了消食茶。

“既然来了,那就住下吧。”谷靖淑也很无奈。

白姨娘点明了是乔老夫人的意思,他们也不能把人送回去,至于乔老夫人的目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让白姨娘来恶心他们的,当然,要是能顺带挑拨离间那就最好了。

乔藴曦多看了白姨娘一眼。

说实话,这段时间她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因为乔兴邦的保证,以及白姨娘在东院的地位,着实不用放多余的心思在她身上,只不过,白姨娘到底是老妖婆的人,不尽快处置了,始终是个隐患。

可是,白姨娘小心谨慎得很,除了最初仗着自己是老妖婆的人,在东院耀武扬威了几日,见没人搭理她后,换了个低调的路线。

想必,是老妖婆支了招。

乔藴曦历来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可也得师出有名啊。

正文 第56章 收留

半夜,窸窸窣窣地下起了冬雨。

锦城就是这样,半夜多雨,雨不大,却坚持不懈地下了一晚上,被连翘从被窝里拉出来,乔藴曦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小姐,赶紧的,奴婢帮您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了。”连翘嘴里念叨着,手里的动作却不慢。

乔藴曦自小身子就不好,她们这些丫鬟伺候得就特别小心,手里的速度也都练出来了。

收拾妥了,乔藴曦迈着小短腿到了谷靖淑那里。

白姨娘已经在一旁伺候着了,一副随时等候差遣的模样。

乔藴曦微微挑眉。

白芍药是老妖婆身边的大丫鬟,家里的老子娘在乔家都是有分量的,所以白芍药的心性也比一般丫鬟高。

特别是,她还是老妖婆“赐”给乔兴邦开枝散叶的,自认为,就算是妾,起码也是贵妾,谷靖淑不敢轻易动她。

因为有这样的认知,所以白姨娘在东院都是横着走的,才几日不见,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孱弱的美人儿了?

“乔乔?”谷靖淑的声音唤回了乔藴曦的思绪。

“娘,什么事?”乔藴曦歪着脑袋问道。

谷靖淑无奈地摇头,重复了一句,“庄子外面那人,你怎么处理?”

“啊,谁?”乔藴曦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乔兴邦接过话茬,说道:“庄子上来了个少年,在外面跪了一夜,爹爹让人问过了,他说,是你把他买回来的。”

乔藴曦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兴邦又道:“我让人把那小子带进来,可他说,没得到你的承认,他……不敢进来。”

“都在门口跪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乔藴曦嘀咕了一句。

谷靖淑也皱起了眉头,“乔乔,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让人问他,他只说你买了他,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因为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乔兴邦和谷靖淑自然不会放人进来。

“也没什么,就是昨儿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卖身葬父,女儿就顺手给了二两银子。没说买他,只让他把死者安葬了,没想到,他居然追到庄子上了。”

乔兴邦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孩子还挺实诚的,品性不错。”

“什么品性不错,万一是赖上我们家了呢。”乔藴曦反驳道。

“话不能这么说,”谷靖淑说道,“你给了银子,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主子,他自然就寻了过来。由此可见,这个人是讲信用的。那乔乔的意思呢?”

乔藴曦摇头,“我给他银子,不是要买他,是因为我有能力帮他,所以出手了。他是一个孝顺的人,我不过是成全了他的孝心,但是我没想过要把他留在身边。”

她都这么说了,乔兴邦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了,“那好,等会爹爹就把他打发了。”

用了早饭,乔藴曦带着连翘和当归准备到族学去,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见那少年还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

一夜冬雨,少年浑身上下被淋透了不说,跪在泥泞中,模样十分狼狈。

不过,少年的腰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泛白的嘴唇紧抿,眼底是不可动摇的倔强。

“小姐。”少年见着乔藴曦,眼底一亮,声音沙哑地叫住了她。

乔藴曦皱眉。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没错,她是帮了少年,可并不是要买下他,少年这般不管不顾,非要留在她身边的举动,在她看来,不是报恩,而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因为她和对方观念上的差别,导致的结果。

她不明白古人的忠义,也不懂古人的固执,只是单纯地认为,欠债还钱就行了,大不了多算点利息,何必把自己的人身自由绑在别人身上。

当然,最让她介意的,还是黑套子对这个人的志在必得。

可不就是志在必得。

从十两银子叫到八十两,黑套子很……器重此人。

乔藴曦也知道用词不当,可这两个字最能形容黑套子对这个人的心思。

黑套子是乔锦雯的护花使者,乔藴曦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

谁知道乔家乱起来的时候,长房和四房会是什么局面,在没有绝对实力前,她不想招惹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而且,她身边还有个来路不明的当归,她现在的处境本就困难,不想再弄乱七八糟的人过来。

想了这么多,乔藴曦脚下的动作却不慢,径直走向马车。

少年急了,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了过去。

当归站定,拦下了少年。

少年急了,“小姐!”

乔藴曦无奈,只得转身。

少年紧张得身体僵硬,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耐,也明白对方没有要把他留下的意思。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安葬好了父亲后,硬是找来了。

“我、我想留下。”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少年整个人都轻松了。

“你想清楚了?”乔藴曦给少年选择的机会。

“想清楚了,我想跟在小姐身边。”少年心里十分清楚,他有更好的选择,而对方也给了他机会,可是,他想留下。

或许,是贪恋那酸酸涩涩的温暖吧。

乔藴曦叹气,不知道是不是捡了个麻烦回来。

只不过,黑套子千方百计想买下的人,跟在了她的身边,想想还挺有成就感的。

希望不是黑套子的阴谋算计。

“当归,你带他到夫人那里报备,再到官府把卖身契弄好,然后到族学等我。”

吩咐好了当归,乔藴曦上了马车。

从今儿开始,乔藴曦要应付考试了,她到丁班才几天,夫子想到她的情况特殊,允许她不参考,不过急于升级到符合自己年纪的乙班,乔藴曦表示自己愿意试一试。

丁班的考试很简单,在族学里学习的,都不是冲着科举去的,不过是多认识几个字,会算术,会看账本,不把家产败光就行了。

所以第一场考试,乔藴曦应付得很轻松。

写大字而已,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午饭的时候,乔藴曦带着连翘到了饭堂。

“乔乔,这里!”才一进们,就听到金柏金扯着嗓子叫唤,然后乔藴曦就看到金柏金奋力地朝她招手。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乔藴曦坐下的时候,正好听到金柏金身边的人嘀咕了一句。

她看了一眼,正是她第一天来学堂,对她出言不逊,被她怼回去,金柏金赶过来维护的女孩。

七、八岁的模样,长得挺清秀。

乔藴曦暧昧地朝金柏金看去。

金柏金抓了抓脑袋,眼神飘忽不定。

连翘端上乔藴曦的饭菜,退到了一边。

饭堂的饭菜都是搭配好的,一人一份,不够可以添,但不能剩饭。

味道马马虎虎,要是不喜欢,可以自己带午饭。

乔藴曦嘴里含着排骨,用心嚼着。

金柏金贼呵呵地凑了过去,“乔乔,你家那个姨娘,送回去没有?”

乔藴曦没反应过来。

金柏金有些急了,“就是昨儿不请自来的那个女的,一看就是不正经的。”

“这你都看得出来?”乔藴曦故意夸张地问道。

金柏金白眼,“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比她手段高明的也见过不少,就她那个段位,也是谷姨心善,要是换做我娘……哼哼!”

意味不明的声音,饱含轻蔑。

“你们在说什么?”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孙娴也凑了过来,看向乔藴曦的眼神,杀气重重!

“没说什么,娴娴你吃好了?要不要喝点汤?”金柏金一脸殷勤。

“好,谢谢元宝哥哥。”孙娴嗲声嗲气,余光挑衅地看向乔藴曦。

“乔乔,你等着啊。”金柏金冲乔藴曦打了声招呼,拿着碗帮孙娴盛汤去了。

孙娴仰起脑袋,鼻孔对着乔藴曦,“元宝哥哥心善,脾气好,他不过是看你可怜,一个朋友都没有,所以才和你说话。你要是聪明,就该知道分寸,别痴心妄想。”

“我痴心妄想什么了?”乔藴曦反问。

孙娴冷哼一声,“乔家是很厉害,但在锦城,比乔家厉害的多了去了,在蜀州,乔家不算什么。”

乔藴曦好整以暇地看着孙娴。

“你们在说什么?”金柏金捧着汤碗小心翼翼回来的时候,乔藴曦正和孙娴大眼瞪小眼。

“没什么,元宝哥哥,娴娴就是问问乔姐姐,还习惯吗?”孙娴接过汤碗,美滋滋地抿了一口,挑衅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却似笑非笑地看向金柏金,“元宝?金元宝?”

金柏金肥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名而已,有什么奇怪的,这年头,谁还没个小名?少见多怪!”

……

从族学出来的时候,乔藴曦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少年坐在全叔身边,一见着乔藴曦,立即迎了上去。

乔藴曦打量了一眼。

少年已经换上了乔家下人统一的深色衣服,头发也束好了,整个人精神看上去不错。

“乔乔。”

身后的声音让乔藴曦皱起了眉头,转身时,小脸是面无表情的凝重。

“三姐、五姐。”

乔锦雯一脸担忧地走到乔藴曦面前,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我听说白姨娘到庄子上了。”

正文 第57章 游说

乔藴曦撇嘴,“祖母让她过去的。”

“你看看!”乔宁黛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乔藴曦的脑门,说道,“我就说祖母生气了吧,你还不信!叫你跟着我们回去,你偏不,现在祖母不仅生气了,还迁怒长房了。”

“那怎么办?”乔藴曦面瘫的小脸上,看不到半点情绪。

“还能怎么办?我看啊,你干脆和我们一起回去,在祖母面前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把白姨娘弄回去,然后,你们再搬到客栈住。”乔宁黛急切地说道。

乔藴曦不语,难得在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乔锦雯叹气,“我知道你怕祖母,可祖母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我和你五姐,巴不得祖母对我们严厉些呢。爱之深,责之切,乔乔,你现在也读书了,该知道这个道理。”

乔藴曦别扭地埋着脑袋。

乔锦雯皱眉,再接再厉地说道:“乔家是长房在支撑,祖母对长房难免就严厉了些,祖母也是为了乔家。你不是最想得到祖母的赞赏吗,跟着三姐回去,在祖母面前好好尽孝,祖母最喜欢知分寸,明事理,懂道理的孩子。”

“比起三姐和五姐,我算什么。”别扭的语气,带着一丝松动和期待。

乔锦雯顿时笑了,“你呀,现在你也在族学读书了,懂的道理多了,做事有分寸了,还怕祖母不喜欢你?”

“可是,白姨娘是祖母让人送到庄子上的,难道我在祖母面前说几句,白姨娘就会被送回去。”

短暂的沉默后,乔宁黛开口了,“祖母把白姨娘塞进长房,不过是想给大伯留个香火,白姨娘就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一个贱妾而已,生死都在大伯娘手里。乔乔,你不用担心,以大伯娘的手段,还压制不了一个贱妾?祖母也是着急,长房没儿子,将来偌大的产业谁来继承?大伯支撑着整个乔家,说句难听的,我们几房都是依附长房的存在,长房没个后,乔家以后怎么办?祖母也是心疼大伯和大伯娘,也心疼你,将来你出嫁了,娘家没兄弟帮衬,再多的嫁妆也支撑不了你的底气,所以祖母才……要是,白姨娘早点生个儿子出来,她在长房的任务完成了,到时候,大伯娘随便把她发卖了就行了。”

“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看着一脸懵懂的乔藴曦,乔宁黛说道,“只要长房有了儿子,祖母没了担忧,谁还管一个贱妾的死活?白姨娘在长房也有段时间了,肚子没动静,祖母不着急才怪!祖母也是担心长房,所以才专横了些。大伯娘也是的,这个时候应该从大局出发,忍一忍,只要白姨娘生了儿子,抱在名下养着,白姨娘还不好打发吗?”

“可是,万一是女儿呢?”乔藴曦追问。

“一个庶女而已,越不过你头上,随便养着,到了岁数,安排门亲事,送出去就行了。”

“好了,乔五,你越说越复杂,乔乔都糊涂了。”见乔藴曦眉头越皱越深,乔锦雯叫住了滔滔不绝的乔宁黛,拉着乔藴曦的手,说道,“现在祖母正在气头上,你看什么时候和我们回去陪祖母说几句话,再给大伯说说,搬到客栈去,免得外面的人看笑话,以为乔家长房怎么了,好好的乔家不住,非得住大伯娘的庄子,还以为,我们几房之间有龌龊呢。祖母最爱面子,怎么会不生气?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让白姨娘早点生个儿子出来。”

“可是我娘亲……”

“乔乔,”乔宁黛神色凝重地对乔藴曦说道,“要是大伯娘不安排,那你……看看能不能让白姨娘和大伯……”

“我?”乔藴曦明白了乔宁黛的意思,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乔宁黛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大伯娘最是疼你,要是是你来做,大伯娘不会责怪你,也不会记恨大伯。女人,谁愿意把自己的男人推给别的女人,可为了长房的子嗣,只得……”

到底是晚辈,说起长辈房中的事,确实很尴尬,乔宁黛红着脸,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大伯娘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可白姨娘没生下儿子,就得一直在长房膈应大伯娘,与其这样,倒不如狠下心,让她和大伯……早点怀上,生个儿子出来,早点撵出去。所以,乔乔,你要是为你娘好,就安排一下。”

“那我怎么做?”乔藴曦呆滞的眼珠子转了转,很认真地思考着乔宁黛的话。

“这个……”乔锦雯一脸难色,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哪知道那么多。

“要不……下药?”乔宁黛很自觉,和乔锦雯在一起,都是她充当恶人的角色。

“下药?”

乔宁黛红着脸,解释道:“前儿我和我娘到外面做客,那家人后院丫鬟爬床,好像就是给主子下了药,所以……”

结结巴巴地说完,乔宁黛用眼神征求着乔藴曦的意思。

“可是,到哪里买药?”

都知道乔藴曦是个蠢的,被薛桃教养得除了只知道悲春伤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乔宁黛摇头。

“那怎么办?”乔藴曦小脸上,终于有了着急的情绪。

“乔乔,你别急,我和你五姐想想办法。”乔锦雯安慰乔藴曦道,“怎么说,我们也是姐妹,自然是维护你,维护长房,维护大伯和大伯娘的。”

“那我等你们的消息,”不知道是着急还是害怕,乔藴曦的手微微颤抖,“我、我今儿还是不去看望祖母了,我、我……”

说到后面,乔藴曦带上了哭腔。

“好了,乔乔,别着急,”乔锦雯再次安抚道,“你今儿状态也不好,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和你五姐,你心里藏不住事,回去了小心点,别被大伯娘瞧出端倪,坏了事。”

乔藴曦手足无措地点头。

迈着小短腿,上了马车,乔藴曦黝黑的眼珠子清澈见底,哪儿还有先前的呆滞。

灵动地眨眼,乔藴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全叔,到‘一味珍’。”

“是,小姐。”

“一味珍”是锦城有名的点心铺,据说师傅是宫里出来的,专门给贵人做点心的,得了恩典,衣锦还乡后,自己开了个作坊。

铺子不大,点心的种类很多,可每样点心只有那么点儿,卖完就没了。生意很好,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在外面排着了,还不到午时,东西就卖完了。

乔藴曦也是兴趣来了,让全叔驾着马车过去碰碰运气。

“小姐,关门了。”

果然如此。

乔藴曦并不失望。

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她下了马车,连翘紧随其后,当归和那少年也跟了过去。

这条街上的商铺很多,光是点心铺就有好几家,除了关门的这家,别家店里的点心也不错,乔藴曦来了兴趣,想随便逛逛。

全叔驾着马车等在街角,其余的人,浩浩荡荡跟着她朝里走。

“小姐,这家的金桔酥不错,夫人最近有点咳嗽,这个对夫人的嗓子好。”

“嗯,去看看。”乔藴曦兴冲冲地朝里走,还没迈过门槛,就看到里面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的造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眯眼,乔藴曦打量着把自己裹在套子里的黑套子,没有说话,可身上的气势骤然一变,赤、裸、裸的凛冽。

输人不输阵,打不过,在气势上不能怂!

黑套子也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毒妇。

目光在乔藴曦身上一扫,很自然地落在了她身后的少年身上。

乔藴曦察觉到顾瑾臻的动作,心里愈加得意,微微仰起脖子,鼻孔嘚瑟地对着他。

“毒妇!”顾瑾臻嘀咕了一句,抬脚,欲从乔藴曦身边掠过。

乔藴曦嘴边的笑容更深,“白痴!”

温吞吞地回敬了两个字,乔藴曦心情很好。

顾瑾臻脚步一顿,转身,面对着她。

乔藴曦身后的少年身影一闪,挡在了她身前,戒备地看着顾瑾臻。

套子下的顾瑾臻神色不明,半眯的桃花眼在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

纵使乔藴曦看不到他的视线,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惜了。”

这三个字,是对少年说的。

再次隐晦地瞄了乔藴曦一眼,黑套子出了点心铺。

“神经病。”乔藴曦发泄了一句,买了一斤金桔酥,上了马车。

回到庄子上,乔藴曦献宝似的把点心送到谷靖淑那里,得到乔兴邦和谷靖淑的称赞后,美滋滋地回到卧房。

“小姐,这是卖身契。”冯嬷嬷递上少年的卖身契。

乔藴曦看了一眼,交给连翘收好。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来锦城干嘛?”

学着电视上的台词,乔藴曦开始问话了。

“回小姐,小的是渝州人,叫卫南水,来锦城,是来投奔亲戚的。”

“你家的亲戚呢?”

少年顿时红了眼,“亲戚……在一大户人家做长工,没功夫、没能力接济小的一家。”

乔藴曦顿时就明白了。

正文 第58章 给个主意呗

敢情是那个所谓的亲戚六亲不认,非但没有接济卫南水一家,反而还把他们撵走了。

“请小姐赐名。”

乔藴曦还在胡思乱想,卫南水就跪下了。

乔藴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好的良民不做,为什么非要卖身到乔府?”

卫南水面露迟疑。

他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脑抽吗?

他自己都没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卖身进乔家。

那种酸涩,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在胸口萦绕。

他知道,那是因为这段时间受尽冷落,突然冒出来的温暖让他贪恋,可是……

好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温暖,他舍不得。

卫南水自欺欺人地想:这种贪恋,和人无关,仅仅只是因为那种……感觉。

见卫南水不说话,乔藴曦换了个话题,“你会武功?”

卫南水老实地答道:“回小姐,小的家里是猎户,会一些身手。家父在打猎的时候受了伤,再加上一些变故,所以才到锦城投奔亲戚。”

乔藴曦知道卫南水有所隐瞒,却也不再多问,想了想,说道:“就用你原来的名字吧。“

“小姐!”卫南水抬头,不和规矩地看着乔藴曦,紧张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第一次做下人,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没有主子的赐名,说明没有得到主子的认可。

乔藴曦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别自己脑补,我不过是嫌麻烦罢了,再说,你原来的名字很不错,你会武功,那就不是一般的下人,嗯,勉强算个东小院的护院吧。”

莫名地,卫南水眼角带上了笑。

用了晚饭,习了两篇大字,又背了一会书后,乔藴曦见时间还早,便带着卫南水和连翘在庄子上转。

到底是入冬了,哪怕锦城有“天府之国”的美称,暮色也比平常来得早了。

卫南水提着灯笼,走在乔藴曦身边略一步超前的位置,小心地照着她的脚下。

“小姐,是白姨娘。”

连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的时候,乔藴曦已经看到了站在院子外,似乎是在等着她的白姨娘。

乔藴曦挑眉,迈着小短腿过去了。

“小姐。”白姨娘改走白莲花路线后,整个人给人弱不禁风的孱弱感。

乔藴曦不得不佩服古时候的女人,演技杠杠滴,各种类型的美人儿说来就来。

白姨娘知道乔藴曦是个面瘫,所以也不在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月光下,那被笼罩在白雾中,朦朦胧胧的精致五官,看上去着实碍眼。

攥成拳头的手微微泛疼,那是手指甲嵌入掌心肉的痛楚,松了松拳头,白姨娘笑盈盈地对乔藴曦说道:“奴婢担心小姐,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了。”

“有事?”乔藴曦更直接。

白姨娘看了一眼卫南水,欲言又止。

卫南水站着没动,他是小姐的人,只听小姐的话。

“小姐,奴婢有些话,想单独和小姐说。”

乔藴曦挑眉,示意卫南水和连翘在原地等着,她跟着白姨娘朝旁走了两步。

“小姐,您是乔家长房嫡女,老夫人对您有极高的期望,您也知道老夫人向来严厉,特别是对长房,老夫人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所以呢?”乔藴曦不耐烦地皱眉。

白姨娘一脸担忧,“老夫人对规矩最是看重,您莫名其妙地留个男子在身边……”

意有所指地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斜睨过去,“我可没有莫名其妙地留个男人在身边,这个人,是我买下的,我有他的卖身契。再说,我是好心帮他,他卖身葬父,我出银子帮他安葬他的父亲,就是祖母知道了,也会夸我一句心善。”

白姨娘鄙夷地扯了扯嘴角,心里虽然不屑,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焦虑,“奴婢自然知道小姐是好心,可到底是个不知根知底的男人,放在身边,难免会被人误会。”

“误会什么?”乔藴曦明知故问。

白姨娘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误会小姐的品性。小姐,您也知道,老夫人最要面子,也最看重规矩,老夫人知道小姐是心善帮了人,可外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看到小姐身边多了个男人,然后……流言蜚语不仅对小姐不利,对长房不利,对其他几房也不利。”

顿了顿,见乔藴曦没有彻底领悟她话里的意思,白姨娘只得再接再厉地说道:“小姐,您也知道,老夫人最心疼三小姐,要是三小姐因为小姐的举动被连累,外人误会了乔家姑娘的品性,影响了闺誉,老夫人会更不待见小姐。”

犹犹豫豫地说完,白姨娘一脸忐忑。

不管她是装的,还是演的,乔藴曦都有些意外。

这朵白莲花改了路线,话里话外,不仅维护长房,还维护她。

呲牙。

不过是看她岁数小,好忽悠罢了。

“夫人也是的,怎么能由着您胡来,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夫人应该清楚才是。”白姨娘自言自语,脸上的焦虑更加明显,“老夫人本就对小姐有偏见,夫人要是不在这些小事上留心,只怕老夫人对小姐的偏见更大。”

无心的自言自语,看似没有杀伤力,可若是换成以前性格内向,喜欢自己脑补的乔藴曦,白姨娘的一番话,会让她想很多,甚至还会影响她和谷靖淑的母女之情。

母女俩平时的交流很少,以前的乔藴曦和四房的关系更为紧密一些,虽然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她都是背景一般的存在,可在心理上,薛桃的分量,可能比谷靖淑更重。

现在,又因为谷靖淑的“疏忽”,导致她在乔老夫人那里印象更加不好,肯定会埋怨上谷靖淑,母女俩本就寡薄的情分,还能剩下多少?

所以,在看到乔藴曦皱起眉头后,白姨娘很是得意。

在外,有二房和四房的挑拨,在内,有她的离间,长房的瓦解是迟早的事。

“心事重重”地回到卧房,乔藴曦倒头就睡。

翌日。

族学的考试很轻松,毕竟乔藴曦不是本尊,功底还是有一些的,明儿的体能考试一结束,族学就正式放假了。

族学和正规的学堂不同,族学里只教一些基础的知识,更大的作用,是供这些二世祖们联络感情,拓展自己的人脉,为家族找到更好的伙伴,同时也为自己的将来做铺垫。

而正规学堂是以科考为目的的,所以十分严格,要等到年底才会放假。

乔藴曦在族学的时间不多,又一直待在丁班的院子里,所以族学里的人都没认齐过,这中间,除了乔藴曦自己的原因,乔三和乔五也起了一定作用。每次午后,两人都会关切地来陪乔藴曦一会,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却从不把乔藴曦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更不会让乔藴曦到甲班去找她们。

对于两人的小伎俩,乔藴曦并不在意。

乔家现在还是长房当家,二房和四房的私产,生意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人脉?

乔兴邦的人脉可比他两个弟弟的有分量。

刚进庄子,乔藴曦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上面是乔家的族徽。

眸光微闪,乔藴曦一下马车,就兴冲冲地朝谷靖淑那里跑去。

“娘,”余光一扫,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薛桃,乔藴曦眼底顿时亮了,虽然依旧是一张面瘫脸,可脸色生动了几分,“四婶。”

“乔乔回来了。”薛桃笑着应了一声,掩藏在眸子下的犀利,飞快地在乔藴曦身上审视了一番,没发现她的异常,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乔藴曦坐在谷靖淑身边的椅子上,对薛桃自然流露出了几分亲切,“四婶是来看乔乔的吗?”

“是啊,乔乔不在,四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所以今儿就特意过来看看乔乔和你娘。”

薛桃说话很有艺术,把乔藴曦放在谷靖淑前面,可见乔藴曦在她心里的分量。

乔藴曦不好意思地眨巴眼,“前几日,三姐和五姐还说,要乔乔和她们一起回去看看祖母,说祖母正在气头上,恼了我们长房的人。”

薛桃面色微变,还没来得及阻止,乔藴曦的话就一股脑地吐出来了。

“三姐说,因为我们都搬到庄子上住了,祖母不高兴。说庄子是娘亲的陪嫁,哪有一家人住在庄子上的道理,外面的人都以为我们长房和其他几房闹了矛盾,所以才搬出来了。乔乔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就问了三姐。三姐也很担心,后来还是五姐说,让我们一家搬到客栈,嗯,就是四叔名下的客栈,这样祖母就不生气了。乔乔拿不定主意,想和娘亲商量了再说,正巧,今儿四婶来了,四婶,帮乔乔拿个主意呗。”

说到后面,乔藴曦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谷靖淑虽然意外,却没有打断乔藴曦的话,而是等她说完,朝薛桃看去。

薛桃气得磨牙。

平日里,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的蠢货,今儿罗里吧嗦地说了这么多,用词都不带重复的,牙尖嘴利地故意针对她呢!

“乔乔,你误会你三姐和五姐的意思了,”薛桃笑得很勉强,“她们是担心老祖宗对长房有意见,迁怒乔乔。”

正文 第59章 解开心结

“祖母为什么对长房有意见,又要迁怒乔乔?”乔藴曦问得很小心,一脸落寞。

薛桃面色僵硬地说道:“因为外面不好的传言啊,乔乔也知道,你们搬到庄子上住,是因为东小院要改造,你娘为了方便照顾你,所以才搬过来的。可外面的人不知道,他们会误会,以为是我们几房之间有了矛盾,所以你爹爹和娘亲才带你搬过来了。”

“那说清楚就行了啊,那些人不会误会,祖母也不会生气了。”乔藴曦想当然地说道。

薛桃脸色有些绷不住了,“是啊,只要说清楚就行了。”

“四婶,乔乔和娘亲、爹爹一起住到四叔的客栈,这样祖母就不生气,外面的人也不会乱猜了?可是,就是住进四叔的客栈,和住在庄子上有什么不同吗?我们还是搬出来了啊。”乔藴曦问得很真诚。

薛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只是乔藴曦的话,她自然会这样糊弄她,顺便再离间她和谷靖淑的母女情。

可今儿谷靖淑就坐在对面,她怎敢这样教唆乔藴曦?

只得故意嗔怪地刮了刮乔藴曦的鼻子,教育道:“乔乔,你五姐那么说,本意是好的,是不想外面的人误会。四婶倒是认为你住庄子上更方便,毕竟这是你娘亲的陪嫁庄子。”

“可是祖母那里……”乔藴曦埋下了脑袋,很是犹豫。

薛桃僵硬地说道:“放心吧,你祖母是明事理的长辈,不会因此就迁怒你,至于外面的那些谣言,四婶会帮你解释清楚的。”

“谢谢四婶。”因为心里的不确切,乔藴曦神情怏怏,很难过。

是了,这才是她熟悉的乔藴曦嘛。

胆小、懦弱,没主见。

“好了,乔乔,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好考试,得了好名次,四婶可是有奖励的。”

乔藴曦眼睛一亮,嘚瑟地仰起鼻孔,“四婶,乔乔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呀,”薛桃失笑地摇头,“你爹爹为了你能安心读书,专门给你弄个间书房,等你的小院子改造好了,你三姐可是要去坐坐的。”

“那是肯定的,爹爹说了,东小院改造好后,绝对是锦城最厉害的院子!”

掩饰掉眼底的嫉恨,薛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谷靖淑冷眼看着薛桃的惺惺作态。

换做是以前,她是很欣慰的。

能有人这么疼爱乔乔,她比谁都高兴。

可自从亲眼看到乔乔背后受到的待遇后,她对乔家几房的无耻有了新的认知,不打断乔乔的话,只看薛桃卖力地演戏。

“四婶,你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自然是好事,你问问你娘亲。”薛桃卖起了关子。

乔藴曦朝谷靖淑看去。

谷靖淑说道:“你四婶是来给你送帖子的。”

“什么帖子?”

“是镇远侯夫人送来的,马上就要腊八了,镇远侯府照例要在土地庙那边施粥,镇远侯夫人邀请你一起。”

“我?”乔藴曦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地问道。

别说她了,就是薛桃和乔老夫人也没想明白,镇远侯夫人怎么对乔藴曦另眼相看?

在乔老夫人的眼里,乔锦雯才是最乖巧、懂事,又最知书达理的孩子,要请,也该是请乔锦雯才对,乔藴曦算个什么东西?

依着乔老夫人的本意,是想把这个帖子扣下的。

可镇远侯身份尊贵,乔家不过是个商贾,怎敢对镇远侯府阳奉阴违?

万般不情愿下,才让薛桃跑了一趟。

而薛桃也是存了私心的。

虽然不知道乔藴曦怎么就入了鲁老夫人的眼,可也算是有了一条接近贵人的路子,乔藴曦向来和她亲近,对她言听计从,她只要随便糊弄几句,这个蠢货就会双手把机会奉给她。再加上,这个蠢货一直以来对老夫人很是仰慕,最羡慕的就是乔锦雯能得到老夫人的偏宠,她只要以老夫人的宠爱为诱饵,还拿捏不住一个孩子?

谷靖淑也是一脸意外,更多的却是担忧。

“鲁老夫人想必是因为上次的事儿,特意叫上你的,乔乔,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你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只要乖乖地跟在鲁老夫人身边,做事麻利点,其他的,不用担心。”

乔藴曦没有底气地点头。

“乔乔,要不这几日你回乔府,有什么不明白的,多问问你祖母,跟着你祖母多学点规矩。”薛桃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怕乔藴曦得罪了贵人。

“乔乔的规矩学得很好,不用那么麻烦。”谷靖淑直接拒绝了。

送走了薛桃,母女俩总算能单独说会话了。

“乔乔……”一时之间,谷靖淑不知该如何开口。

“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乔藴曦剥了一个橙子,递到谷靖淑面前,“以前,是乔乔不懂事,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外人多说几句,自己就闷头闷脑地想很多,想着想着就想岔了。再加上,我岁数小,分辨能力差,很容易被别人的话影响,久而久之,忽略了身边真正该在乎的人,成了别人的棋子。”

“乔乔……”谷靖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都很想和乔乔好好谈谈,可生怕没掌握好分寸,反而使原本就不浓的母女情更加淡薄。

这段时间,她一直小心翼翼,既要提防其他几房的挑拨离间,又要想着怎么和女儿亲近,一时半会没有进展,她比谁都着急。

她不是不想直接揭穿那几房的丑恶心思,又害怕女儿对四房、对薛桃的依赖过于浓烈,她的话,反倒起了反作用。

因为心里有事,她吃不下,睡不好,精神也差了很多。

现在,乍一下听到乔藴曦如此窝心的话,百感交集的谷靖淑,顿时红了眼。

“娘,以前的错,乔乔不会再犯,乔乔会和娘亲还有爹爹一起,守护好我们长房,不让任何人欺负!”

“乔乔!”

乔兴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母女的对话。

谷靖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真会挑时候,没看到她和乔乔正在联络感情吗?

沉浸在情绪中的乔兴邦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得受多大的委屈,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得受多大的委屈,小小年纪才能成长到这个地步?

“乔乔,你没有错,是爹爹和娘亲做得不好,”乔兴邦把乔藴曦抱在怀里。

乔藴曦不适地动了两下。

“爹爹以为,只要好好做生意,把乔家发展好了,就给了你们母女保障,结果却使得有的人有了野心。”

“不能怪你,”谷靖淑柔声说道,“你是长子,肩上的担子重,老爷对你的期望那么高,你在那个位置上,身不由己。是我不好,要是我的身子争气,乔乔也不至于一直跟着四房,性子也不会……说来,也是我们的福气,有个这么懂事的孩子,很多事,不用我们教,她自己就想明白了,现在,还要反过来安慰我们。这样的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我们做得够好,孩子小小年纪,又怎会承受这些。兴邦,有的事,需要改变了。”

谷靖淑说得隐晦,乔兴邦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后院的事,都是你的事,你要怎么做,我都支持。我是乔家的长子,担负着乔家的兴盛不假,可我也是丈夫,更是父亲,我要对我的妻子和女儿负责。说到底,长房才是我的根本,将来,我们迟早是要分出去的。对母亲和兄弟,我自认为问心无愧,该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该我的承担,我会扛在肩上,可我没有义务。他们有他们的家庭,总不能我这个做长兄的,还要养活他们的妻女吧。”

难得有这么好的氛围,一家人总算是敞开心扉,把话说清楚了。

了却心里一桩大事,谷靖淑轻松很多。

抚摸着乔藴曦的小脑袋,谷靖淑心里酸酸涩涩的。

女儿懂事,她是欣慰的。

可这样的懂事,却是付出了代价。

“娘,爹,女儿的事,想自己解决。”

乔兴邦不语,谷靖淑却是不放心地说道:“乔乔,你……”

“娘,我们晚辈之间的事,难不成,还要长辈出面?祖母那里就说不过去。”

依着老妖婆对乔锦雯的偏宠,几个孩子斗法,从来只有别人吃亏,哪有乔锦雯受气的?

要是长辈插手孩子们之间的事,老妖婆不知道要如何跳脚。

乔藴曦不想谷靖淑因为这些事伤神。

乔锦雯从她这里拿走的,她会分毫不少地拿回来!

“女儿虽然不聪明,可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真要拿不定主意,女儿会和娘商量的。”

谷靖淑还想劝说两句,接收到乔兴邦递来的眼神,嘴边的话便转了个弯,“既然乔乔想小试身手,那娘就放手让你玩玩,有什么需要,给娘说一声就成。不过,我们得先说好,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但是不能用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要达到目的有很多种手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娘是不会同意的。”

“娘,你放心,女儿向你保证,不会用自己的安危做诱饵,也不会做任何会损害到自己身体和名誉的事。”

得了乔藴曦的保证,谷靖淑和乔兴邦才放心地点头。

又嘱咐了她几句,房间里只剩下了乔兴邦和谷靖淑。

正文 第60章 打靶

谷靖淑不说话,乔兴邦知道她还在气头上,劝道:“你也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生气、分神了。既然有了决定,我们也想个章程出来,不能拖了乔乔的后腿。”

“那些都是你的弟弟,你舍得?”尖酸的语气,显然谷靖淑气得不轻。

乔兴邦好言好语地说道:“我们才是一家人,我维护我的妻子和女儿,难道错了?不管是对兄弟的情谊,对母亲的孝道,还是对家族的责任,我都做到了。我全心全意地为乔家,可不是为了换来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被排挤的下场。”

谷靖淑不开腔了。

这段时间,类似的话,乔兴邦也说了两三次。

和乔兴邦多年的夫妻,谷靖淑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保证,一是乔兴邦对此事的慎重,二是下了决心和狠心。

就像先前,乔乔要自己斗法,乔兴邦不要她插手,也是想让乔乔没有顾虑,其他的事,他们会解决,会善后。

她只是气不过。

这些年老夫人对长房的态度,她都忍了,做人儿媳妇的,不都是这样的吗?

乔兴邦是长子,身上的担子重,自己的身子又不争气,谷靖淑知道婆母有怨言,能忍让的,她尽量忍让,老夫人要的,她都尽量满足,图的,不就是个家和万事兴,图的,不就是希望乔乔能好过一些?

既然,她的忍让换来的是肆无忌惮的贪婪和野心,之前的那些就当喂了狗,只是以后,这些人别想再从她手里拿好处了。

至于中馈……

谷靖淑笑了。

她还真没看上。

乔家的中馈是笔烂账,她不想掺和。

可她是长房长媳,乔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哪有自己偷懒,让兄弟媳妇帮忙的道理?

族学。

今儿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体能考试,根据班级的不同,考试的内容也不同。

乔锦雯和乔宁黛所在的甲班,考马球。

这是集体活动,考的是大家的默契和配合,也是训练他们掌控大局的能力。

乔藴曦这边,考的是射箭。

乔藴曦来族学有段时间了,还没摸过箭,前几次,都是拿了把弓在那里练习臂力,所以夫子对她没有别的要求,她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在等待区等候的时候,金柏金拿着几乎和他一般高的弓,贼呵呵地走到乔藴曦面前。

“乔乔,你不厚道。”

“我做什么了?”乔藴曦反问。

金柏金一脸愤慨,控诉道:“你居然不声不响地把那个男人买下了,亏我当时叫价叫得那么拼命,你在背后暗箱操作!”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就算我暗箱操作,那也是两厢情愿的买卖,你确定你暗箱操作,也能把他买下?”

“那可不一定,”金柏金鼻孔朝天,嘚瑟地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凭我玉树临风的模样和惊艳绝伦的口才,一定会说服他的。”

“逗比。”乔藴曦嘀咕了一句。

金柏金没听清她的话,可从她的神情看出不是什么好话,顿时觉得自己被鄙视了,“怎么,我说错了?我告诉你,乔乔,看人不能看表面,要看内在,我体型大,内在很丰富,真要我私下和那个人交易,一定能说服他把自己卖给我。”

“元宝哥哥,你在说什么?”孙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

“没什么,娴娴,你准备得怎样了?”金柏金一脸谄媚。

孙娴脸上尽是得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轮到我了,元宝哥哥,你会给我加油吗?”

“那是肯定的,”金柏金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就是来给娴娴加油的。”

孙娴瞄了一眼乔藴曦,不甘地问道:“元宝哥哥,你是不是和乔乔姐有什么秘密,都不告诉我,有了乔乔姐,你都和我疏远了。”

“不会的,不会的,”金柏金慌乱地摆手,试图解释道,“娴娴,我不过是随便和乔乔聊了两句,她刚买了个下人回去。”

“买了个下人?这有什么好聊的。”孙娴噘嘴,显然不相信金柏金的话,“算了,我不问了,元宝哥哥,该我了。”

听到夫子点名,孙娴走到靶场,拿起弓箭,熟练地摆好了标准姿势。

“倏。”

破空声一过,长箭稳稳地钉在草靶上,箭尾微微颤抖。

孙娴得意地回头,挑衅地朝乔藴曦看去。

对于这些二世祖的射箭技术,族学的要求很简单,能上靶就行,不存在多少环。

“娴娴好厉害!”金柏金夸张地跳了起来,谄媚地围着孙娴转了两圈,递上一杯蜂蜜水。

孙娴捧着喝了一口,“今儿状态不好,还好,上靶了。乔乔姐,你要加油哦!”

“乔乔加油!”金柏金嚎了一嗓子,吓得乔藴曦打了个哆嗦。

提着弓箭站在靶场。

抬手,搭弓,瞄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动作。

夫子微微点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标准。

松指、送箭……

乔藴曦眼睛一紧。

长箭呼啸而过,箭尾在空中微微颤抖,晃了两下,直直地插进了……泥地。

果然,臂力还是差了点。

乔藴曦遗憾地撇嘴。

“回去多加练习,下次就能上靶了。”夫子难得安慰了一句。

“乔乔,没事,没事,我也上不了靶,不就是射箭嘛,咱们下次努力。”金柏金第一个过来安慰她。

“乔乔姐,”孙娴捧着蜂蜜,一边美美滴喝着,一边对乔藴曦说道,“你可能是方法不对,你看,我比你小,力气也比你小,都能上靶。让锦雯姐多教你几次就行了,她可是族学里最优秀的前辈。”

“乔乔……”

“元宝哥哥,我喝完了,还有吗?”孙娴打断了金柏金的话。

“嗯?哦,有,还有,娴娴你等着,我给你拿。”金柏金屁颠颠儿地给孙娴倒蜂蜜水去了。

回头,看向乔藴曦的时候,孙娴早已变了脸色,“乔藴曦,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什么都做不好,在家里不能得长辈的欢心,在族学连最基本的都学不会,你说,你有什么用?趁早回去吧,待在东院,别再出来了。”

乔藴曦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孙娴反问,“怎么,你不服气?”

“你的元宝哥哥知道你人格分裂吗?”

“啥?什么分裂?”不懂乔藴曦的意思。

乔藴曦笑得无害,“一口一个元宝哥哥,装得人模人样,嘴那么毒,就不怕你的元宝哥哥发现你的本性?”

“你……”

“娴娴,蜂蜜水来了。”金柏金献宝似的端上了蜂蜜水。

孙娴接了过去,对金柏金甜甜一笑,金柏金顿时找不着北了。

乔藴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元宝哥哥,我过去一下。”孙娴冲自己的小伙伴那边努了努嘴。

“娴娴,你先忙,你先忙。”金柏金狗腿地说道。

看着孙娴的背影,金柏金突然对乔藴曦说道:“乔乔,娴娴不错吧?”

乔藴曦耸肩,“是很不错,明明根本就不喜欢喝蜂蜜水,喝了一杯又一杯,难为她了。”

“你知道什么,娴娴一直就喜欢喝蜂蜜水,我每天都给她准备。”

“以前的喝了?”乔藴曦问道。

“以前是因为娴娴忙,没时间和我说话。”金柏金一点也不以为意,“她有她的朋友圈要交际,我明白。”

“呵呵。”

不和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说话。

金柏金心情激荡,“娴娴从小脾气就好,特别是对我,她不仅不嫌弃我,还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

“所以,每次聚会都是你出银子?”

“肯定是我出银子啊,难不成还让娴娴出?”

见金柏金说得理所当然,乔藴曦看不下去了,“需要你出钱出力的时候,你就是元宝哥哥,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是谁?”

“乔乔!”金柏金脸涨得通红,“我把你当朋友,才和你说这些。我们两家是世家,谁出银子重要吗?”

“不重要,你喜欢就好。”反正又不是她当冤大头。

说来,这个金柏金也是个奇葩。

因为这家伙自来熟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乔藴曦特意多了解了一下。

金家很有钱,在锦城的地位和乔家不相上下,在蜀州,有人的地方就有金家的“一品楼”,妥妥的地头蛇。

今年,金家的酒楼更是开到了京城。

蜀州也不是没有商贾在京城经营产业,只不过金家做得比较大。

作为“一品楼”的少东家,金柏金确实有做“金元宝”的实力。

金家子嗣艰难。

每代的独苗苗都是国宝级的存在,为了繁衍后代,兴旺家族,金家的男人懂人事的时候,就会被安排通房,管他是嫡是庶,先生下来再说。

可惜,每代金家的男人只有一个儿子,每个儿子都被战战兢兢地养活着。

到了金柏金这代,为了传宗接代,金老爷大小姨娘不下十个,还不算通房,可惜,还是没有打破这个魔咒。

据说,在金柏金之前,有个姨娘倒是怀上了,可惜作得太厉害,以为自己可以母凭子贵,自己把孩子作没了。

等到金柏金的娘,也就是金家的当家夫人怀上的时候,金家上下小心谨慎得,比伺候皇帝还用心。

作为金家这代的国宝,金柏金可不就是金元宝?

正文 第61章 诉苦

好在,金柏金虽然跋扈了点,可好歹没长歪,品性还不错。

只不过因为外貌原因,在族学没什么朋友,再加上因为智商问题,一直混迹在丁班,更没有同龄的小伙伴。

金家和孙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接触得比较多,所以金柏金和孙娴比较熟悉,再加上,被人排挤的时候,孙娴出于维护自家的面子,帮着金柏金说了几句话,金柏金就把孙娴归为知己了。

乔藴曦回到午休的屋子,连翘正在收拾东西。

这些带来的物件都要带回去,等年后开学后再带过来。

“乔乔。”乔锦雯的声音比往日沉重了几分。

乔藴曦看过去,乔宁黛也神情怏怏。

“三姐、五姐。”

乔锦雯点头,“在收拾东西?叫连翘仔细些,别丢三落四的。”

皱着的眉头,显然有心事。

乔藴曦吩咐了连翘几句,给乔锦雯和乔宁黛倒了茶。

见乔藴曦对两人的异常不闻不问,乔宁黛坐不住了,主动说道:“乔乔,你太不厚道了。”

乔藴曦挑眉。

这是今儿第二个人这么说她了。

面无表情地看向乔宁黛。

乔宁黛一脸不平地说道:“我和三姐好心帮你出主意,一心维护你和长房,你倒好,不声不响地在背后砍我们两刀。”

乔藴曦歪着脑袋,面露困惑。

“老五,”乔锦雯叫住了乔宁黛,“乔乔也是无心的。”

“无心得又怎样?我们在祖母面前帮她说着好话,想办法平息外面的流言,她倒好,不声不响地在大伯娘和四婶面前把我们卖了不说,就是祖母对我俩都有意见了。特别是三姐,祖母因为这件事还罚了你。”乔宁黛气得胸口起伏,红了双眼。

“自家姐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乔锦雯安抚着乔宁黛的情绪。

乔藴曦知道,这个时候轮到她上场了。

“三姐?”询问地看向乔锦雯。

“没什么,乔乔不要多想。”乔锦雯虚弱地笑了笑。

“五姐,到底怎么了?”

乔宁黛如此卖力地演出,不配合一下,着实说不过去。

乔宁黛气呼呼地看着她,“我们在这边帮你出谋划策,你在背后砍我们两刀,四婶从庄子上回去后,把我和三姐叫到一处,训斥了我们一顿。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没想到祖母也知道了此事,不仅训斥了我们,还罚我和三姐抄书。乔乔,当初可是你求着我们为你出主意的,我们帮了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在背后编排我们,也是三姐心好,劝着我不和你计较,不然……”

愤恨的话,大有不罢休的架势。

乔藴曦可怜兮兮地看着乔锦雯,“三姐,我……”

“没关系的,乔乔。”乔锦雯摆手,神情比往日疏远了几分,看来被“伤”得不轻。

乔藴曦急了,面瘫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情绪,“三姐,乔乔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乔乔拿不准主意的时候,都会征求四婶和你的意见。那日见到四婶,乔乔一时情急,就顺口问到了,没想到给三姐和五姐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我……”

说到后面,乔藴曦带上了哭腔。

“都说没事了,乔乔,”乔锦雯大度地说道,“三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放心,祖母那边,不会迁怒你,也不会迁怒长房。”

“那、那我还要搬到客栈吗?还有,我爹爹和白姨娘那边……”手足无措,乔藴曦焦虑地问道。

乔宁黛得意地哼了一声。

她就知道,这个蠢货优柔寡断到没有主见,是离不开她和乔三的。

“还住什么住?”乔宁黛没好气地说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要你住进四叔的客栈,那不是强买强卖的买卖了?原本我们是好心,不想让外面的人误会长房,结果到现在,我们成了怂恿你花银子住自家人的客栈了。”

乔宁黛把“花银子”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乔藴曦嗫嚅地站在一边。

“乔五,怎么说话的,吓着乔乔了。”乔锦雯瞪了乔宁黛一眼,转而看向乔藴曦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眼下这种情况,怎么还能让你一家住到客栈去。”

“三姐……”乔藴曦别扭地埋着脑袋。

看出她的不自在,乔锦雯眼底划过一抹阴暗。

乔藴曦的性子,她最是清楚。

这次的事,多半是个巧合,虽然很遗憾,可也无可奈何,这个蠢货,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三姐……”乔宁黛似乎有话要说,可看到乔锦雯不苟言笑的脸,嘴边的话转了几圈,终是吐不出一个字。

急得她坐立不安,一个劲儿地拿眼瞟着乔藴曦。

乔藴曦心里直笑。

这两人二人转唱得顺溜。

她就是不接话。

乔锦雯皱眉,不悦的余光扫向乔宁黛。

乔宁黛心里一凛,咬牙说道:“乔乔,还有件事。”

乔藴曦疑问地望过去。

“这次,你得了镇远侯府的帖子,鲁老夫人邀请你腊八一起施粥,祖母很高兴。”

闻言,乔藴曦脸色也是一喜.

她自小就渴望得到乔老夫人的认可,不说像乔锦雯那般在乔老夫人面前得脸,乔老夫人肯多看她一眼,她都会激动得手足无措。

太渴望被承认,“乔藴曦”讨好地做着她能做的一切。

“你在祖母面前是得脸了,可苦了我和你三姐,”乔宁黛期期艾艾地说道,“以镇远侯在朝中的地位,你能入鲁老夫人的眼,也是一种荣耀,我和你三姐是真心为你高兴,可是……”犹犹豫豫地看了乔藴曦一眼,“我和你三姐一直被祖母念叨,连带着,这几日在乔府的日子很不好过。”

“怎么会这样?”乔藴曦很上道地问道。

乔宁黛叹气,“你也知道祖母的脾气,她是真心希望我们姐妹都好,现在,你看着有出息了,祖母高兴的同时,也担心我和你三姐。其实,我和你三姐倒不觉得有什么,我们是姐妹,你有出息了,我们脸上也有光,可长辈想得比我们长远。因为有了你做比较,祖母也希望我和三姐能有个好前途,有贵人帮衬着,底气也足。祖母说,这样,她以后在下面见到祖父,也有交代了。”

气氛低迷。

乔锦雯神情怏怏地说道:“祖母这几日思虑过重,没什么胃口,也睡不好,整个人萎靡了很多,我们很担心。”

乔藴曦脸色微动。

“其实,祖母完全没必要操心,”乔锦雯无奈地说道,“我和你五姐有自己的出路,不是非要靠外人,作为乔家的女儿,我们的身份还低了不成?祖母是多虑了,可她的本意是好的,做长辈的,谁不希望晚辈能有个好出路。”

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要是一般人,自然该知道怎么接话了,可惜,乔藴曦就是那不通人情世故的存在,对乔锦雯的话置若罔闻。

乔锦雯再也绷不住了,恶狠狠地瞪向乔宁黛。

乔宁黛一激灵,咬牙说道:“乔乔,你看,腊八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和你三姐?”

乔藴曦抬头。

“我和你三姐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到祖母因为我们晚辈的事焦虑,我和你三姐只是走个形式,唱主角的还是你,我们只露露脸就行了,只要祖母放心了,我们怎样都好。”

委曲求全的语气。

乔藴曦呆滞的神情,说明她还没明白乔宁黛的意思。

乔宁黛攥着手帕的手指紧了又紧,要不是有求于这个蠢货,她早就一巴掌招呼上去了。

鸠占鹊巢的乔藴曦如何不明白两人的意思,可是,凭什么?

既然是有求于人,那就得拿出求人的模样,不说低三下四,至少也要低眉顺眼。

怎么着?

随便忽悠她几句,她就要巴巴地把她们请过去?

换作是以前的乔藴曦,或许会这么做,可现在是她在这副皮囊里,那就得按照她的规矩来。

看着乔锦雯和乔宁黛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意,乔藴曦笑了。

这就受不了了?

这些只不过是一点点利息,她连本钱都没要回来呢!

这些年,两人借着各种理由游说,连哄带骗地从她那里拿了不少好处,她还得琢磨琢磨,怎么把那些东西拿回来呢。

就连老妖婆那里,都得了“乔藴曦”不少东西,都是打着“孝敬”的名目送过去的,只不过,孝敬的人从“乔藴曦”变成了乔锦雯。

“乔乔,你的意思呢?”见乔藴曦半天不说话,乔锦雯终于按捺不住了。

这个蠢货,越来越脱离掌控了。

乔锦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乔藴曦看上去还是那般愚蠢,呆滞得除了眨眼,再没别的情绪,就连给人的感觉都是一如既往的阴沉、昏暗,可她心里总不踏实。

她今儿仔细看了又看,乔藴曦还是那个乔藴曦,给她的感觉却不确切。

当她认为乔藴曦还是很好摆布的时候,乔藴曦突然给她无法掌控的感觉,当她认为乔藴曦变了的时候,乔藴曦却还是那个蠢货。

乔锦雯早就不肯定了。

只是,习惯高高在上,又信心满满,她不认为乔藴曦能在短时间内脱离她的掌控。

正文 第62章 赶紧脱了

就连她娘都说了,乔藴曦和谷靖淑的关系还是那么疏远。

单从这点就能看出乔藴曦依旧是依附四房的存在。

这,就足够了。

乔藴曦一开口,果然没让乔锦雯失望,“就是三姐不说,我也想着到时把三姐和五姐叫来一起。三姐也知道,我处理不好这些事,我是不想去施粥什么的,可四婶说,这是镇远侯府下的帖子,鲁老夫人特意点名要我去,我要是不去,就是对镇远侯的不尊敬,对鲁老妇人的不尊敬。”

“乔乔不用担心,这件事,祖母和我娘会安排好,到时你跟着我就行了”习惯性的喧宾夺主,乔锦雯一下就成了三人的焦点,乔藴曦反倒成了跟班。

腊八。

乔藴曦一早就被连翘从床上拉起来了。

黄芪端着铜盆进来的时候,乔藴曦还迷迷糊糊的,任由连翘把衣服一件件地往她身上套。

黄芪忙过来搭了把手,“小姐,夫人那里都准备好了。”

乔藴曦下意识地点头,“嗯,我知道了,收拾好了就过去。”

乔藴曦到谷靖淑那里的时候,乔兴邦和谷靖淑都等着了。

比起乔府人的紧张,这两人显然就要随意得多。

他们从未想过要通过乔藴曦来攀附镇远侯。

想法不一样,心态自然也不一样。

“乔乔,真的不用娘亲陪着你吗?”谷靖淑还是不放心。

尽管鲁老夫人没有邀请她,可谷靖淑可以以乔家长房的名义,在土地庙摆个粥棚,近距离地照看乔藴曦。

乔藴曦油乎乎的小嘴正奋力嚼着油条,“不用,娘,我带着连翘、黄芪和南水就行了。”

“把当归也带上。”乔兴邦补充了一句。

乔藴曦不置可否。

到目前为止,当归还算“忠心”。

“到了土地庙,你就帮着鲁老夫人分粥,其他的事,让连翘和黄芪做就是了,”虽说这番话早就说了无数次,谷靖淑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当归、卫南,你们俩跟在小姐身边,不能离开。”

“是,夫人。”

说话间,乔锦雯和乔宁黛来了。

其实,她们不用跑这一趟,只等着乔藴曦的马车进城了,再汇合一起到土地庙就行。可乔锦雯和乔宁黛是好姐姐,自然要照顾妹妹,所以绕了一段路。

乔兴邦的神色淡了几分。

对两个侄女,他是彻底寒了心。

“大伯,大伯娘。”乔锦雯和乔宁黛一进门就乖巧地问好。

今儿两人都特意打扮过,显得很慎重。

乔锦雯穿得很接地气,没有一味儿装仙,嫩绿色的夹袄,符合她的年纪,也很正式。

乔宁黛穿的是黄色的夹袄,和乔锦雯站在一起,显得两人都很活泼。

两人身上都很素净,没弄那些乱七八糟的饰品。

收拾妥当后,一行人在乔兴邦和谷靖淑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为了显示对鲁老夫人的尊敬,三人提前到了土地庙。

今儿的土地庙很热闹,因为各大家族的粥棚都在这里,一路看去,竟然有七八个,要是你有耐心,挨着排一轮,会吃得肚子撑到爆。

因为这些人非富即贵的身份,官府特意派了人手过来维持秩序,再加上他们自带的护卫和丫鬟、婆子们,整条街人满为患。

“乔乔!”薛桃眼尖,几人才下了马车,她就过来了。

“四婶。”对薛桃不一般的亲近,乔藴曦主动打了招呼。

“娘。”乔锦雯和乔宁黛也过来了。

薛桃满意地看着几个孩子,“四婶特意在这里等着你们。乔乔,乔家的粥棚就在那里……”

顺着薛桃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乔家的粥棚已经准备就绪,前面排了一列队伍,是等着领粥的人。

乔家旁边的粥棚也站满了人,不知是哪家商户的,小厮在一旁维持秩序。

“要是有什么事,你们让人过来说一声。乔乔,今儿你好好地跟着你三姐和五姐,别到处乱跑。”

果然是母女,连喧宾夺主的话都一样。

“四婶,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薛桃多看了乔藴曦一眼,“乔乔,你今儿的装扮……”

“可是不妥?”乔藴曦问道。

薛桃皱眉,“今儿我们是来施粥的,你戴这么金贵的羊脂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炫耀的。乔乔,鲁老夫人邀请你来,你这样,对鲁老夫人的影响不好。”

“是吗?”乔藴曦低头看了一眼,她手腕上戴的羊脂玉手镯,是外祖母送的,之前一直放在小库房,前儿谷靖淑整理库房的时候,拿出来让她戴上了。

脖子上戴的五彩璎珞,是舅舅专门从番外寻来的五颜六色的翡翠做成的,像孔雀羽毛一般的图案,中间点缀着流苏,大得夸张,挂在脖子上,占据了胸口一片。

可是她岁数小,这样戴着反倒觉得喜庆,多了份俏皮。

光是这两件饰品,不管是手工还是用材,都是精细名贵的,薛桃只看了一眼就眼红了。

谷靖淑虽然身子不争气,可娘家有底气啊,不说那些嫁妆和陪嫁铺子,就是每年谷家送来的年礼都是蜀州头一份,他们几房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不说别的,就说这个翡翠璎珞,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这么好的东西,只该是乔锦雯的。

“你呀,岁数小不懂事就算了,大嫂怎么也……”话只说了一半,语气当中是浓浓的关爱,“乔乔,你穿成这样施粥,别人只会说鲁老夫人的不是,赶紧的,把手镯和璎珞取下来。”

想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薛桃在乔藴曦面前转了一圈。

薛桃的装扮也很素雅,除了一枚玉质的发簪,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

再看看其他人,也不知是约好了还是什么,着装都很素净。

“今儿人多,这些东西没专人看着不行,你带的人不多,四婶这边也走不开。这样吧,乔乔,你把手镯和璎珞取下来,让你三姐戴着,免得被人顺手摸走了。”薛桃还在为乔藴曦担忧。

乔藴曦脸色有几分松动。

“你今儿肯定是跟着鲁老夫人,你三姐那边,不会有人注意,就算她装扮不合适,鲁老夫人不满,也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话里话外,完全是为乔藴曦打算。

乔藴曦迟疑地看向乔锦雯。

乔锦雯微微一笑,“乔乔,你不用担心,三姐没关系的。今儿你才是主角,三姐跟在你身边,帮你打下手。”

乔藴曦呵呵一笑。

想要她的镯子和璎珞的时候,她就是主角了。

乔藴曦苦着一张脸,对薛桃和乔锦雯说道:“我明白四婶和三姐的好意,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过错连累三姐。”

“乔乔……”

乔锦雯还想再说点什么,眼尖地瞅到镇远侯府的马车,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乔乔?”鲁氏第一眼看到乔藴曦,面露惊讶。

才几日不见,这孩子的变化就这么明显。

和前几次不同,今儿的乔藴曦眼底多了丝清亮,哪怕是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可给人的感觉开朗了不少,没了那股阴沉沉的气息,再加上合宜的装扮,鲁氏越看越喜欢。

所以说,还是闺女好啊。

光是这明艳的模样,就让人赏心悦目。

“鲁老夫人。”三个孩子规矩问好。

鲁氏微微点头,冲乔藴曦招了招手。

乔锦雯咬着唇,硬着头皮跟了过去,“老夫人,我是乔乔的三姐,是乔家四房的嫡女,陪乔乔一起来的。”

鲁氏连个余光都没扫过去。

乔藴曦这才想起身边的人,忙解释道:“老夫人,祖母担心乔乔莽撞,所以让三姐和五姐也来了。”

“既然来了,就都过来吧。”

几人才刚进粥棚,顾瑾臻带着汤圆也到了。

乔锦雯和乔宁黛有些意外,知道顾笙和镇远侯有交情,却没想到鲁老夫人会特意邀请他。

“顾公子。”乔宁黛主动问好。

顾瑾臻却是看向乔锦雯,“乔三小姐。”

乔锦雯得意地翘唇,“顾公子。”

吃瓜群众乔藴曦撇嘴,这家伙为了乔锦雯,不惜戏精上身,也是够拼的。

乔锦雯和乔宁黛只见过“光明磊落”,没有把自己裹在斗篷下,以马商身份亮相的顾笙。

斗篷下的黑套子,是镇远侯的外孙,身份不明,不过应该很尊贵,叫什么来着?

乔藴曦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重要的是,黑套子在斗篷下的身份,乔锦雯和乔宁黛都是不知道的,不然,以二房和四房的功利心,乔三和乔五早就扑上去了。

想到这里,乔藴曦有些奇怪。

黑套子明显对乔锦雯有心,为何不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摇头,迎上顾瑾臻的目光,乔藴曦甩了个漂亮的白眼过去。

鲁氏悄悄地注意着几个孩子间的互动。

乔锦雯和乔宁黛的功利她看在眼里,顾瑾臻对乔锦雯的在意,她也看在眼里,不过……

鲁氏偷笑。

或许连顾瑾臻自己都没察觉,他的目光在乔乔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乔三多。

镇远侯府的粥棚前列了两队人,一队是流浪汉、乞丐,一队是家境一般的普通百姓。

今儿施粥,不仅是善举,也是活动,所以范围广泛,谁都可以来领粥。

正文 第63章 刺向心脏的剑

这样的话,他们就要分成两组人,虽然忙活的是丫鬟婆子,可乔藴曦等人也要做做样子。

“乔乔,你是跟着我呢,还是……”

“老夫人,”乔锦雯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代乔藴曦说话,嘴里的反应比大脑快,下意识就开口了,“来的路上,乔乔就说了,今天我们是来帮老夫人,所以一切听从老夫人的安排。”

原本听上去十分得体的话,到了鲁老夫人的耳朵里,就成了谄媚。

所以说,当你看不惯一个人的时候,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既然这样,那乔乔和顾……笙负责这边,我们三人负责那边。”鲁老夫人大刀阔斧地做了安排,刻意把顾瑾臻和乔藴曦安排在了一组。

乔锦雯和乔宁黛却是十分欢喜。

她们今儿的目的就是和鲁老夫人攀交情,现在一听鲁老夫人的安排,心里愈加得意,在对比了乔藴曦后,鲁老夫人选择得是她们姐妹。

乔藴曦恶狠狠地瞪了顾瑾臻一眼,带着连翘和黄芪站在了大锅旁。

锅里的八宝粥还热乎乎的,后面临时搭建的灶台上还熬着新鲜的八宝粥,这些自然都是丫鬟婆子的事,她只要把盛好的粥挨个发放给领粥的人就行了

本是善事,可当乔藴曦和顾瑾臻视死如归地站在桌前,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黑着脸,不和谐的气氛,配上好像谁欠了他们银子一般的表情,站在队伍前面的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可惜了啊,没和乔锦雯分到一组,白来了。”乔藴曦调侃道。

顾瑾臻黑着一张脸,对乔藴曦的话置若罔闻。

乔藴曦得意洋洋接过婆子递来的八宝粥,笑眯眯地分给对面的人。

不时有官差在周围巡视,所以土地庙周围的秩序维持得很好,乔藴曦在忙活了一阵后,冲顾瑾臻白眼道:“该你了。”

也不管顾瑾臻作何反应,她朝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顾瑾臻。

既然两人一组,自然就有分工合作,总不能她一个人折腾吧。

顾瑾臻黑沉着一张脸站在摊子前,接过汤圆递来的碗,挨个发放着。

站在镇远侯府粥棚前的人就苦逼了,先前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可人家颜值高,小模样看着就让人舒服,小姑娘发粥,他们勉强还可以接受。现在换成一个少年,虽说这少年的模样也俊朗,可这好像谁欠了他银子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他们是来领粥的,不是来要饭的,这少年身上的气势这么犀利,既然那么不情愿,干嘛过来?

带着情绪,领粥的人也不高兴了。

锦城冬季多雾,虽然今儿天气不错,还有太阳,可雾气久久不散,能见度很低。

就像现在。

明明顾瑾臻就站在离她不远的距离,可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好在,官府安排了足够多的官差,世家带了足够多的护卫,街口和巷尾都设置了关卡,

“该你了。”顾瑾臻踱着八字步,走到乔藴曦旁边坐下。

汤圆立即送上了热茶。

顾瑾臻端起茶杯的手,夸张地在乔藴曦面前绕了一圈。

“滋滋。”

吧唧嘴的声音。

很享受。

汤圆额角抽了抽。

他就知道,主子遇到这个女人就不正常。

垂眸,汤圆努力绷起一张面瘫脸,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刻意忽略掉了当归不断使来的眼色。

乔藴曦白了顾瑾臻一眼,重新回到摊位前。

队伍缓缓朝前,虽说等候的人多,可秩序井然,发粥的速度倒也不慢。

嗯?

乔藴曦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借着递粥的机会,朝队伍后面看了一眼。

因为大雾,视线能到的位置有限。

想了想,她朝顾瑾臻走去。

“干嘛,还没到我。”顾瑾臻干巴巴地说道。

“两人一起快一些,你也希望我们早点把粥发完,你早点过去吧?”乔藴曦指着乔锦雯说道。

顾瑾臻面色犹豫,乔藴曦又说道:“我三姐能出门的机会不多,你可要想清楚了。”

顾瑾臻玩味地看着乔藴曦。

小小年纪不仅知道玩心眼,还知道利用。

利用什么?

利用他对乔锦雯的心思。

在乔藴曦面前,他没有刻意掩藏对乔锦雯的心思,也没有夸张自己的心意。

他就是要让毒妇知道,乔锦雯身后是有人的,要对乔锦雯动手,先得掂量自己的能耐和身份。

而毒妇果然没让他失望,立马就发现他对乔锦雯的不同了。

不过,顾瑾臻有些苦恼,不知该如何向乔锦雯说明。

一是说明他的身份,二是说明他们之间的缘分。

这两点看似简单,却很难。

他的身份确实高贵,却十分尴尬,他不想乔锦雯牵扯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他那样的身份,看着光鲜,可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什么都不是,反而会让乔锦雯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这不是他的初衷。

乔锦雯虽然不是那种看重身份的肤浅女人,可顾瑾臻知道,男人的身份是女人在外的资本之一,他的女人,自然要给最好的!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因为他知道,乔锦雯最想嫁的是三皇子。

所以,他必须尽快让自己的身份得到那个人的认可,就算家里那位不给他请封,只要那位认可了他,他一样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乔锦雯身边,多了和三皇子竞争的资本!

到时,他再说出两人那条手帕的缘分,在乔锦雯还没有对三皇子动心前出手,他们,这辈子该有不一样的结局!

若是知道乔锦雯是什么时候和三皇子认识的就好了,他可以把这些不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掩饰着心里的阴暗,顾瑾臻站在乔藴曦身边,手脚利索地发粥。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虽然看不真切,却也能听出一个大概,似乎是有人插队,引起众人不满。

这种纠纷见怪不怪,每次施粥的时候都会发生,所以周围的人朝那边淡定地看了一眼,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只是那边的斗嘴升级到了斗殴,最初只是试探性地推攘,接着拳头就招呼上了!

周围顿时乱了,官差忙赶过来,粥棚所属世家的护卫也围了过去。

乔藴曦想了想,主动朝旁挪了一步。

虽然他们分成了两组,可两组人是挨着的,她旁边就是乔锦雯。依着黑套子对乔锦雯的紧张,不管发生什么事,乔锦雯是第一个被保护的对象,她只要跟着乔锦雯就好。

算盘打得很好,可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按照乔藴曦的想法来。

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平息下来的纠纷,不知怎么越来越乱,还牵连到了旁边的几个粥棚,太过混乱,官差和护卫有再好的身手也施展不开。

再加上浑水摸鱼的,场面难以控制。

“乔乔,快过来。”鲁老夫人冲乔藴曦招手。

顾瑾臻的动作比乔藴曦更快,只一个闪身,抢先一步站在她和乔锦雯中间。

两人还没站稳,鲁老夫人甚至还没拽到乔藴曦的袖子,镇远侯府前的队伍也乱了。

从队伍中间开始,人群蜂拥地挤向桌边,护卫没挡住,连人带桌地朝乔藴曦等人涌来。

乔锦雯眼睛一亮,不顾自己无法稳住的身体,朝鲁老夫人扑去。

队伍突然就散了!

“哐当!”

混乱中,乔藴曦竟然耳尖地听到了拔剑的声音。

谁?

会是谁?

耳边一阵冷飕飕的风刮过,再眨眼时,顾瑾臻和汤圆已经冲过去了!

因为被顾瑾臻拽了一下,乔藴曦顺势朝后倒去,本能地伸手,迷迷糊糊中抓住了什么。

乔锦雯一心“维护”鲁老夫人,顾不得自己被撞得东倒西歪的身体,一个劲儿地朝鲁老夫人身上扒拉,原本站得稳稳的鲁老夫人被乔锦雯拽得晃了两下。

鲁老夫人气急,扯了好几下,都没把袖子从乔锦雯的手里拽出来,自己反而晃得更厉害了,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乱做一团。

惊慌中的乔宁黛,眼尖地看到了乔锦雯的动作,咬牙,她挤开鲁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站过去,拉着鲁老夫人的另一只袖子。

鲁老夫人气得不行。

她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袭击的人数远远超过了顾瑾臻的估计,起初他以为是那个人不入流的手段,可当他看到四五个人直接越过他,提着长剑朝鲁老夫人袭去的时候,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乔锦雯兴奋地在鲁老夫人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道阴影,几人在原地动惮不得。

刺向鲁氏的长剑朝她头顶砍去。

顾瑾臻猛地回头,双眼猩红!

乔藴曦,她怎么敢!

因为乔藴曦拉着乔锦雯以稳住自己,在顾瑾臻眼里,就成了她把乔锦雯推向了长剑。

一股巨大的气流撞上乔藴曦的膝盖,乔藴曦脚下一软,晕头转向中,她莫名其妙地被推到了乔锦雯前面,那把穿透薄雾的长剑,直直地刺向她的心脏!

乔藴曦只觉得眼角一阵刺痛,右眼一片血红。

正文 第64章 被抢了的救命之恩

之后的事,她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她在庄子上自己的卧房里,床边围了一群人。

“乔乔!”谷靖淑第一个出声,眼底是浓浓的担忧。

“娘。”乔藴曦作势要起身。

鲁老夫人拦住了她,“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

“我受伤了?”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乔藴曦直接问道。

“乔乔,你呀,吓死三姐了,”一直没有存在感的乔锦雯,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你带的人会武功,不然……”

说到后面,带上了哭腔。

乔藴曦环视了一眼,随着她转动眼珠的动作,眼角有些疼,再加上纱布遮挡了部分视线,看得不是很清楚。

她明白,她的伤在脸上。

“好孩子,好好休息。”鲁老夫人拍了拍乔藴曦的手背。

乔藴曦受伤,一是被她连累,那些人明显是冲着她去的,二来,也是因为顾瑾臻。

想到这里,鲁老夫人既内疚又气愤。

是她低估了外孙的执念。

这孩子,一直跟着他外祖父和舅舅在南疆,京城都不熟悉,更何况是锦城这里,为什么会下如此重的手?

两个孩子,恐怕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这中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别以为她不知道,乔藴曦膝盖中的那一下,就是那死小子做的!

鲁老夫人很生气。

那不是给个什么简单的教训,而是直接要人命!

自己带出来的外孙,竟然变成了这样,她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

这次,乔藴曦是受了无妄之灾。

独自躺在床上,乔藴曦和黄芪的对话中,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卫南水拽着她后退,两人倒地的时候,黑衣人的长剑也送到了她面前,虽然卫南水挡了一下,可惜剑尖还是挑破了她的右眼角,所以当时她的右眼才会一片血红。

这是……破相了?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一言不发。

黄芪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小姐,您别担心,太医来看过了,伤口不大,只是剑尖在眼角点了一下,不会留疤的。”

放在下巴的手指朝上伸了伸,才刚挨着眼角的纱布,就被黄芪惊慌地拽住了手,“小姐,您别动,过几天就好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黄芪自己都心虚。

乔藴曦自然是看出来了,不过,她也不在意,她现在要弄清楚的是,究竟是谁朝她的膝盖打了一下,不然,她不会冲到最前面。

虽然也是保护了鲁老夫人,可对她而言,绝对是无妄之灾!

没看到旁边的乔锦雯和乔宁黛早就跃跃欲试,蠢蠢欲动想帮鲁老夫人挡下这一剑吗?

那两人那么有诚意,她这样越俎代庖,抢了她们的功劳,真的好吗?

而且……

乔藴曦眼底是隐晦不明的光亮。

那人,并不是单纯地要她帮鲁老夫人挡那一下,而是……要她的命!

“连翘和南水他们怎样了?”

“回小姐,连翘他们都没事,夫人让他们先暂时歇着。”

“那就好。”知道自己的人无事,乔藴曦总算是放心了。

与此同时,鲁老夫人等人都在庄子上的堂屋里坐着。

虽然乔兴邦和谷靖淑没有表态,可不难从两人的神色中看出埋怨。

鲁老夫人也十分尴尬。

乔藴曦两次出事,一次是在镇远侯府,一次是在她身边,说来,都和侯府有关。

乔兴邦和谷靖淑现在的态度算是好的了,至少还能坐下和她说话。

“今儿的事,官府那边还在清查,不管怎样,乔乔都是带我受过。场面话,我也不多说了,乔乔的伤我会负责,这件事,我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晚点,我让人送玉、肌膏过来,不会让乔乔留疤的。”看上去很妥帖的话,鲁老夫人说得有气无力。

事后再妥善的安排,也不能改变乔藴曦受伤的事实。

鲁老夫人坐了一会儿,准备离开。

乔锦雯忙跟着起身,“大伯,大伯娘,你们放心,乔乔不会有事的,我明儿再来陪乔乔。”

到了门口,乔锦雯走到鲁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民女送你回去吧?”

鲁老夫人挑眉。

乔锦雯解释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民女不放心让您一个人回去。”

“乔三小姐有心了,一路上有侯府的护卫,乔三小姐不用担心老身的安慰。倒是你和乔五小姐早些回去才是。”

如此疏离的话,乔锦雯讪笑。

上了马车,乔锦雯明媚的脸色骤然变得黑沉。

坐在一边的乔宁黛悄悄地朝外挪了挪。

乔藴曦受伤,薛桃是第一个赶过来的,原本,薛桃是要强行带着她和乔宁黛回乔府的,可在接收到她的暗示后,咬牙,让她和乔宁黛跟着鲁老夫人把乔藴曦送回了庄子。

鲁老夫人一直守在乔藴曦的床边,虽然其中内疚的成分多一些,可乔藴曦救了她是事实、

鲁老夫人原本就对乔藴曦多了一份关注,现在再加上她的救命之恩……

乔锦雯手里的手帕被她捏得变形!

明明是她的功劳,居然被这个蠢货给抢走了!

她都计算好了,今儿穿的衣服厚,长剑不会刺进多少,到时候,她只要穿着划破的衣服,楚楚可怜地站在那里,对鲁老夫人有救命之恩的人就是她,乔锦雯了!

有了和鲁老夫人接近的机会,她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再加上鲁老夫人因为她受伤的“愧疚”,四房和镇远侯府攀上交情,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蠢货!”乔锦雯将手帕朝矮桌上一扔,恶狠狠地瞪向乔宁黛,“这么好的机会,被你浪费了!”

“三姐,我、我……”乔宁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吓坏了,所以、所以……”

乔锦雯不甘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只要抢在我前面替鲁老夫人挡下一剑,就能踩在我头上了吗?呵呵,人算不如天算,你也一样,什么都没捞到!”

“三姐,我、我想都没想过。”心虚地垂眸。

乔锦雯冷笑,“别在我背后搞小动作,看清自己的位置,不过是庶房的女儿,能和我比吗?”

乔宁黛红了眼,不敢再争辩。

回到乔府,乔锦雯一进门,就被龚嬷嬷请到了中院。

乔宁黛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由始至终都没得到龚嬷嬷的一个眼神。

回到南院,毕翠秋已经等在东次间了。

见着自己的女儿,立马把她拉到身边,“可有受伤?”

见乔宁黛摇头,毕翠秋依旧不放心,愣是将她上上下下仔细审视了一番,才放心地松开了她。

身边的嬷嬷端来小米粥,送到乔宁黛面前。

“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没好好吃口饭吧?娘让厨房熬了点八宝粥,你先吃点,暖暖胃,垫肚垫子。”长辈哄小孩,不是吃就是玩。

乔宁黛红着眼,不说话。

毕翠秋以为孩子吓到了,忙说道:“娘让嬷嬷熬了压惊的汤药,要不先给你端上来。”

乔宁黛摇头,却是不说话。

毕翠秋冲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把屋子里的丫鬟都带下去了。

“黛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可毕翠秋的心里终究是挂着的。

“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分家?”

“什么?”乔宁黛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毕翠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女儿眼中隐忍的泪水,毕翠秋重重叹了口气,“娘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是娘不好。”

“不,娘,你很好,是中院和北院的人欺人太甚!”阴狠的语气,哪儿还有少女该有的明媚。

毕翠秋不语,倒是身边的嬷嬷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

眼底划过了然的精明,毕翠秋不以为意地对女儿说道:“中院的那位,本就不是你嫡亲的奶奶,管她作甚?乔府由始至终只有四房乔三一个嫡女,连乔藴曦都要靠边站。你呀,太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会让自己难受。“

“娘……”

“娘知道,这些年要你在乔三身边奉承着她,着实委屈你了。”

“娘,这些是女儿应该做的,为了二房,女儿愿意。”

“你从小就是贴心的,”毕翠秋满意地看着乔宁黛,“娘也舍不得委屈你。可你是二房的嫡女,这些事只能你来做,而且,娘也有私心。娘肚子不争气,没能给你生个弟弟,虽说偏院的那个还不至于骑到我头上,可娘知道,要是你不做点什么,你父亲和祖母就会放弃我们娘俩,终究,是娘连累了你。”

毕翠秋嘴里的“祖母”,是指乔二爷的生母张太姨娘。

“娘,您没有错,是祖母她……”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忌惮,话只说了一半,乔宁黛不敢继续。

毕翠秋安抚道:“娘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在你父亲和祖母面前得脸,对二房有用的人,最后才能被留下来,娘也会倾注所有,为你争取!”

“娘,女儿都知道,就是……”

不甘心。

“再忍耐段时间,长房逆来顺受了这些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不管他们是被四房弄垮了,还是学会反击了,我们都坐收渔翁之利。”

“娘?”

正文 第65章 舅舅的维护

毕翠秋有几分得意地说道:“虽然你爹和祖母没有明说,可娘也不傻,你祖母什么性子,娘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些年她在南院吃斋念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管府中的俗事,你真以为她就无欲无求了?”

毕翠秋脸上是鄙夷的奚落,“你祖母的野心大着呢,不管她要做什么,要得到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南院,娘不闻不问,隐忍做小,不是不争,是在等。”

“等什么?”乔宁黛隐隐猜到些什么,有些兴奋,觉得不真实。

“不管你爹爹和祖母要做什么,都把我们母女排斥在外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毕翠秋的脸上看不到失落,仿佛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我们娘俩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得自己找出路。”

“父亲……他怎么会?”对于自己的父亲,乔宁黛和一般的孩童一样,带着仰慕的心情。

作为女儿,肯定不受儿子那般器重。

所以乔宁黛从懂事起就明白,自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父亲和祖母的认可。

这也是她跟在乔锦雯身边的原因之一。

只要挑拨得长房和四房不和睦了,他们二房就有机会趁虚而入,到时,父亲就能记住她的功劳。

二房是庶房,在乔府本就是尴尬的存在,可论才智和手段,父亲不比大伯和四叔差,父亲缺的,只是个身份。

祖母和中院那位斗智斗勇几十年,最后祖母选择了韬光养晦。

这个时候,只有她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帮着父亲铺路,不管是挑唆长房和四房的矛盾,还是从四房打探有用的消息,只有帮到父亲,父亲才会肯定她的存在。

她和娘亲在南院才有稳固的地位!

至于那个便宜弟弟,乔宁黛并不着急。

娘亲还年轻,还能生,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亲弟弟呢?

就算没有,她也不着急。

她只要让父亲看到她的价值,让祖母看到她能给南院带来的利益,就算是女儿又怎样?

只是,到底是孩子。

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中院的那位,还是在南院吃斋念佛的嫡亲祖母,都没让人过来看一眼,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这也使得乔宁黛憋了一口气,更要发挥自己的价值,得到父亲和祖母的认可。

镇远侯府。

鲁老夫人下了马车,直接到了前院侯爷的书房。

顾瑾臻一直跪在书房,汤圆跪在他身后。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顾瑾臻就这么跪着,脸上没有桀骜不驯的固执,也没有悔悟的觉悟。

“回来了,乔乔还好吧?”问这句话的时候,镇远侯很是心虚。

他蛮喜欢乔乔的,虽然反应迟钝了些,可小模样长得好,很讨喜,连他这个糙汉子都喜欢得紧。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和顾瑾臻八字不合,两个孩子一见面就会出事,而且还是他外孙挑事!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顾瑾臻一眼。

镇远侯就不明白了,这孩子明明是个好的,不管是谋略还是手段,都是他亲自教导,虽然还稍显稚嫩,可在同龄人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现在倒好,这小子把这些聪明和犀利,全用在了对付一个姑娘身上!

出息了!

“乔乔醒了,精神不错,就是……就是脸上的疤,怕是留下了。”

脸,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相当于权利对男人的重要程度!

不然,怎会有“女为悦己者容”的说法?

“说,为什么!”镇远侯对跪在地上的顾瑾臻吼道!

鲁老夫人也很想知道,外孙为什么对乔藴曦不死不休!

顾瑾臻幽暗的眼珠子动了动,情绪的浮动只是一瞬间的事,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反应。

“当时情况危急,我什么都没想,只想着不能让外祖母受伤。”

“所以你就让别人挡在我身前?”鲁老夫人并不相信顾瑾臻的话,“外祖母再不济,也不需要用别人来挡剑,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

“孙儿也是一时情急。”

“是吗?”鲁老夫人幽幽地看着顾瑾臻,“我们镇远侯府的人,什么时候需要用百姓来挡剑了?我们的职责是保卫皇朝,保卫百姓,不是要百姓为我们挡剑。再说了……”

话锋一转,鲁老夫人语气调侃地说道:“乔三可是巴巴地挡在我面前,她这么有觉悟,我们应该满足她才是。”

“不可以!”

顾瑾臻急切的一句话,鲁老夫人顿时笑了,“乔三不可以,乔乔就可以?你心疼乔三,就把乔乔弄到了前面?”

顾瑾臻不说话。

鲁老夫人更生气了,“所以,你哪儿是为了外祖母的安危,你是为了你的乔三!”

顾瑾臻不解释。

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他根本就没时间多想,谁离乔锦雯近,他就找谁垫背。

乔藴曦运气不好,谁叫她站在乔锦雯身边!

而且,他看得真切。

明明就是乔藴曦想躲在乔锦雯身后,把她当挡箭牌。

所以,乔藴曦是咎由自取。

“不知悔改!”一看顾瑾臻的模样,镇远侯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情急之下,拿起了藤杖。

鲁老夫人没有劝镇远侯。

顾瑾臻有事瞒着他们,她可以不问,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

可这不等于可以对无辜的姑娘出手。

乔乔那孩子,她接触得不多,可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那孩子虽然木讷了些,可本性是好的,她也曾派人去查过乔府、乔家长房。乔家是老老实实的商贾,乔兴邦很有经商天赋,乔家能有现在的规模,一半以上,都是因为乔兴邦的钻营。

乔家长房很低调,乔兴邦常年在外做生意,谷靖淑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在坊间露面,乔家看似是长房当家,其实实权都在四房手里,长房不过是出银子的那个。

因为缺少父母的引导和教育,乔藴曦的性子很不讨喜,在乔家没什么存在感,好在有个背景雄厚的外祖家,所以乔老夫人不敢对她太苛刻。

可以说,乔藴曦和顾瑾臻是完全没有交集的。

顾瑾臻一直跟在侯爷身边,在南疆一呆就是十年,这次,要不是侯爷被急召回京,爷孙俩也不会回来。

当然,就算没有圣旨的召回,她也会让顾瑾臻回来。

十年了,顾瑾臻长大了,有些事,该处理了。

收回涣散的情绪,只听到镇远侯厉声对顾瑾臻说道:“什么时候想说实话了,什么时候起来吧。别以为和我玩‘拖’字决,我就拿你没辙了,乔家四房的那个……”

欲言又止的话里,满是威胁!

顾瑾臻心里一凛!

外祖父是军人。

在军人眼中,没有什么“不能对女人动手”的规矩。

两军交战,没有男女之分,有的时候,女人比男人更狠辣,所以,外祖父是不会对乔锦雯手下留情的。

“父亲……”

温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顾瑾臻心里一暖,知道自己有救了。

“嘎吱、嘎吱。”

木轮压过地面的声音,一道阴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小舅舅……”顾瑾臻可怜兮兮地朝沈怀灏看去。

沈怀灏却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他,而是对镇远侯说道:“乔乔那边,我们是不是先送点东西过去?”

鲁老夫人皱眉,“这些事我自有主张,你过来干嘛?”

沈怀灏苦笑着摊手,“娘,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鲁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今儿你是保不住这小子的。”

“谁说我要保下他了?”沈怀灏惊讶地反问,“这小子做事这么不靠谱,幸亏没弄出人命,不然……”

冷哼一声,“是该好好罚他,不然,以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只会连累我们!我看啊,他也不要去抢那个身份了,免得日后仗势欺人,牵连九族!只是可惜了我姐,她的仇……是报不了了。”

“谁说的!”顾瑾臻犀利地瞪了过去。

“难道我说错了?”沈怀灏反问,“你是非不分,还指望你报仇?”

“我……”

“我看啊,这小子留着也是个祸害,送回去吧,是生是死,让他自生自灭。反正,我们是管教不好了,还有那个什么乔三,明儿我就亲自到乔府帮你求娶,既然你这么中意她,舅舅怎么说也得帮你圆了这个心愿,也算是帮你娘圆了一个心愿!”

气氛顿时低迷。

鲁老夫人叹气。

儿子的话,看似在责备顾瑾臻,其实话里话外都是对这孩子的维护。

女儿走得早,还走得不明不白,这孩子小时候受了不少委屈,后来还是老头子发现不对,硬是顶着和那边撕破脸的架势,把孩子接了过来。

为母亲报仇。

是顾瑾臻心里的执念。

沈怀灏和他姐姐的感情从小就好,女儿去世,沈怀灏比谁都伤心,把外甥当自己的孩子教养,多少也有对姐姐的怀念在那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反话,你要维护你外甥,那是你的事,只不过,瑾臻做错事在前,不能轻拿轻放。”镇远侯语气松动。

“这是自然,”回头,看向顾瑾臻,沈怀灏说道,“明儿和我一起到庄子上去。”

正文 第66章 出事了,找他!

“小舅舅!”顾瑾臻想制止沈怀灏,可看到沈怀灏凛冽的眼神,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心里却记恨上了乔藴曦。

一个毒妇而已,居然要他小舅舅亲自登门,哪来的脸面,也不怕折了寿!

“也好,你和瑾臻去一趟吧,把玉肤膏带上。”鲁老夫人本就要让顾瑾臻送药过去,有沈怀灏陪着,她更放心。

被沈怀灏一打岔,先前的话题就被带过了,顾瑾臻跟着出了书房,推着沈怀灏的轮椅,朝他的院子走去。

“小舅舅,你不用亲自跑一趟,我自己去就行了。”

“是吗?”沈怀灏了然地看着顾瑾臻,“你一个人去,是想单挑还是群殴?”

“我没那么不知分寸。”顾瑾臻信誓旦旦地说道。

沈怀灏却不相信他的话,“你若是真有分寸,今儿就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我不管那个乔三是如何入你的眼,你这般陷害乔七,不是一个男人的作为。我不管原因,但是没有下次。”

顾瑾臻倔强着不说话。

小舅舅对他而言,是比父亲更伟岸的存在,他认识的第一个字,学的第一个马步,都是小舅舅教的,两人是朋友,是亲人,更似父子。

这些复杂的关系糅合在一起,顾瑾臻和沈怀灏很亲密,很尊重沈怀灏的意见,即使两人的意见不和,他也会认真考虑。

可这次不一样。

乔锦雯是他的救命恩人,乔藴曦前世不仅差点害死她,抢了她喜欢的三皇子,更是差点弄死他!

要不是他先下手为强,带着玉石俱焚的狠绝对上乔藴曦,乔锦雯早就死在毒妇的手里了。

当然,他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如果不是倾力对付乔藴曦,他不会暴露自己隐藏的实力,不会引来那些人合力绞杀,不会……凌迟而死。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为了乔锦雯,值了。

这辈子,他不会任由乔藴曦坐大,更不会任由她欺负乔锦雯,而他,也有机会报救命之恩。

发觉外甥心不在焉,沈怀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明儿过去,给我老实点。”

顾瑾臻忙不迭地点头。

这次,小舅舅是为了他受委屈。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毒妇,等着吧!

郊外,庄子。

听到婆子的禀告,乔兴邦皱眉。

说实话,他不想和镇远侯府有过多的交集,乔乔和侯府的人八字不合,每次一和他们粘上关系,不是受惊就是受伤,若是可以,他是一丁点也不愿意和侯府来往的。

可身份和地位不够,没办法拒绝。

和谷靖淑稍作整理,两人到了门口。

见着来人坐着轮椅,微微一愣,立即迎了上去。

“世子。”

没错,沈怀灏是镇远侯府的世子,少年将军,不管是谋略还是手段都不输镇远侯,侯府在南疆的卫队,早就交给了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战功赫赫,在朝中极有分量。

只可惜……

轮椅上的沈怀灏,白衣翩翩,五官没有武将的粗狂,相反,他更像是书生。偏向阴柔的相貌,但是没有娘气,只是给人感觉弱不禁风。

再加上因为身体原因,常年在轮椅上,出门的机会不多,沈怀灏的皮肤偏白,不显病态,却也给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因为他是坐着的,很难看出他的身高,可应该不会很差,能在沙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岂会差了?

骨骼修长,不似武将那般五大三粗,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是的,这是在堂屋,乔藴曦看到沈怀灏的第一印象。

作为习武的同道中人,乔藴曦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高手。

五大三粗,练的是肌肉。

那是粗人对武道的理解。

真正的高手,练的是筋骨!

“乔乔?”乔藴曦打量沈怀灏的同时,沈怀灏也在观察她。

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能让自家那个城府颇深的外甥炸毛的姑娘,应该是个嚣张跋扈,不好相处,且眼高手低的粗鲁人,却没想到……

长得这么精致。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看脸的世界,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在某些方面占优势。

就像现在,第一次见面,沈怀灏对乔藴曦就多了几分关注,当然,这其中也有顾瑾臻的原因。

能让外甥炸毛,这丫头也是个有本事的。

到底是成年人,还是久经朝堂和沙场的成年人,沈怀灏的关注点……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是,沈叔叔。”

乔藴曦对沈怀灏的称呼让他意外。

从未有人如此称呼过他,哪怕是他受伤了,不能继续留在军中,顶着一个“将军”的虚名,外人也是礼貌地称呼他“世子”、“镇远侯世子”。

叔叔?

似乎比“小舅舅”更有意思。

乔藴曦一脸木讷。

她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还是有自闭症的那种,称呼什么的,自然是随性了。

她可不想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低。

商贾又怎样?

又不是他们赶着讨好镇远侯府,是镇远侯府的人时不时地想起他们,他们只是没资格拒绝罢了。

既然是这样,那大家就平等交往好了,若是镇远侯府的人不喜欢,大不了不往来就是了,她还巴不得呢。

“这孩子,倒是很有意思。”这话沈怀灏是对乔兴邦和谷靖淑说的,“我今儿来,是因为昨儿的事。”

说来也奇怪,镇远侯府的人,从镇远侯、鲁老夫人到沈怀灏,都是用平等的语气和长房的人交谈,十分随意。

乔兴邦和谷靖淑脸上不显,可心里还是有怨,语气也干瘪了,“昨儿的事,是意外,这种事是无法控制的,世子不用自责。能帮鲁老夫人挡下一剑,也是这孩子的造化。”

说到后面,就有故意的成分了。

沈怀灏失笑地摇头,“不管怎样,乔乔也是被我们连累的。”

“是这孩子运气不好,”心里憋了气,不吐不快的谷靖淑揶揄道,“每次出门不是受惊就是受伤,民妇认为,这孩子不适合出门,以后还是就在后院待着吧。”

这是挡住了镇远侯府日后的邀请了?

沈怀灏微微一笑。

乔兴邦和谷靖淑的话,并不尊敬,甚至还不客气,可作为父母,这两人是很称职的。他虽然没有孩子,却能理解两人的心情。就好比,如果顾瑾臻出门,隔三差五地出事,他也会迁怒到把顾瑾臻邀约出去的人。

态度极好地开口,“夫人也说了乔乔运气不好,没准,下次好运就来了呢?”

撇嘴,谷靖淑想反击回去。

沈怀灏抢先一步,继续说道:“不管怎样,乔乔这两次受伤,都是镇远侯府的错,所以我才亲自登门拜访,一是探望乔乔的病情,二是道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这是镇远侯特意让我带来的玉、肌膏,早晚涂抹一次,对乔乔的伤口恢复有帮助。”双手递上药膏,沈怀灏的姿态很诚恳。

再不情愿,乔兴邦还是双手接了过去。

到底是宫里的东西,对女儿的恢复肯定有帮助。

顾瑾臻从一开始就偷偷瞟着乔藴曦。

按理说,乔藴曦被他弄成了这副模样,他该高兴才是,而事实上,他也是带着胜利的心态来看战果的,只是,为什么心里没有预期的得意?

一边奇怪着自己的反应,一边不甘心地偷看着。

看着看着,顾瑾臻猛地察觉到心里对乔藴曦的同情!

同情!

哈,这是哪儿冒出来的?

顾瑾臻只觉得好笑。

他该遗憾,毒妇没有因此毁容。

同情?

这是什么鬼?

重新调整好了情绪,顾瑾臻又成了那个愤怒的少年。

他今儿只是来走个过场,除了侯府的几个主子知道他对乔藴曦做的事,就是乔藴曦本人都不明白她怎么会从吃瓜群众变成了受伤主角,所以他是不用道歉的,他来,只是作为一个陪衬。

当然,外祖母的用意是好的,祸是他闯的,他就该承担责任,但是也不会直接把他送到台面上,有些事还是不要弄得太明白,毕竟是侯府理亏,这种事能压着就压着。

把他赶鸭子上架赶到庄子上,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

不是见不得乔藴曦吗?

那就亲自送药过去!

“谢谢沈叔叔,”乔藴曦甜糯糯的声音,带着疏远,“这么好的东西,乔乔稀罕得紧,可越是好东西,用着心里越不踏实,毕竟这种好物什,不是乔乔用得上的。”

言下之意,不希望以后有用玉、肌膏的机会。

沈怀灏挑眉。

他多少知道一些外甥和这丫头八字不合的原因了。

都是嘴巴利索的。

顾瑾臻看着闷骚,真要开口,也是个嘴毒的。

遇到半斤八两的对手,难怪两个孩子……八字不合了。

“乔乔放心,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沈叔叔如何保证?”乔藴曦揶揄地问道。

就算黑套子不针对她,难免还有别的“意外”找上她,沈怀灏能管好黑套子,还能管好意外?

沈怀灏故意沉思了几秒,才说道:“若是日后乔乔在我们身边出了意外,那就是他的不对,乔乔想怎么使唤他都可以。”

指着顾瑾臻,出卖外甥丝毫没有压力。

要不是对面那人是他的小舅舅,他直接就打过去了。

正文 第67章 老狐狸的恶趣味

顾瑾臻太阳穴直跳。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小舅舅在警告他,只要乔藴曦在他身边受伤,不管是不是他动的手,都由他承担后果。

呲牙。

顾瑾臻不以为意。

要弄死乔藴曦有很多种方法,之前是他魔怔了,重生回来,一门心思地想先弄死乔藴曦,所以才会一见到她就穷追不舍。

要一个人消失,有很多种方法,不用他亲自动手。

想通了这点,顾瑾臻整个人都舒坦了,看向乔藴曦的目光难得带上了平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乔藴曦戒备更深。

聊了半晌,到了午饭时间,见沈怀灏和顾瑾臻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谷靖淑忙叫厨房准备午膳。

谷靖淑的庄子在锦城近郊,并不偏僻,位置得天独厚,不管是产出的蔬菜、水果,还是山上偶尔猎来的野物,都是原汁原味,不需要多高超的厨艺,就能做出让人垂涎的味道。

“前面那个山丘也是谷夫人的?”沈怀灏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庄子上没讲究那么多,几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并没有分桌。

所以乔兴邦代谷靖淑说道:“几个庄子连在一起,索性就把中间的两个山丘也买下了。”

“锦城附近,这是最好的位置了,这两个山丘就在近郊,不算偏僻,难得的是,山上还有野物。”

眸光黯了黯,沈怀灏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东西。

察觉到他瞬间情绪的变化,顾瑾臻的眼底也是隐晦的风暴。

腿伤,不仅仅是小舅舅的痛,也是他的痛。

乔藴曦美滋滋地喝了一碗乌骨鸡汤,准备回房午睡。

她是没有午睡习惯的,可今儿情况特殊,对于不想见到的人,自然是眼不见为净。

只可惜,沈怀灏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乔乔……”沈怀灏一开口,乔藴曦就绷紧了身体,戒备地看向他。

沈怀灏恶趣味地笑道:“沈叔叔身体不方便,你能不能带沈叔叔到周围转转?”

乔藴曦不语,乔兴邦紧张了,想说点什么,沈怀灏却继续说道:“沈叔叔受伤后难得出门,这里环境不错,沈叔叔想到处转转。虽然要求有些过分,也请乔乔理解,要知道,沈叔叔是武将,打仗的,不能行走,对沈叔叔而言,是很巨大的打击。”

能把“打击”说得这么玩味的,确实够巨大的。

看向沈怀灏的双腿,乔藴曦面露可惜。

镇远侯一门,为皇朝鞠躬尽瘁,因为常年在边疆,镇远侯子嗣并不兴旺,只得了一儿一女,女儿去世多年,儿子也成了残疾,这是皇朝百姓都知道的事。

因为镇远侯为皇朝做的这一切,也使得他在百姓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可镇远侯一直很低调,很少回京,也不掺和朝中那些拉帮结派的事,只是一个纯臣,所以哪怕是他在民间的威望很高,小皇帝也不怕他功高盖主。忌惮肯定是有,但小皇帝很有理智,不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

要是沈怀灏的双腿还健康,镇远侯早就把侯位让给他了,可惜,他因为中毒,导致双腿不良于行,镇远侯若是这个时候把镇远卫队和爵位交到沈怀灏手中,朝中的大臣恐怕要群起反击。

原本,这是镇远侯的家室,和这些人无关。可镇远侯的卫队,是镇守南疆的军队,是皇朝最尖锐的冲锋队,也是皇朝最厚实的盾牌,交给一个瘸子?

站都站不起来,如何策马杀敌,如何排兵布阵?

大臣们打着保家卫国的借口,千方百计地阻止沈怀灏拿到镇远侯卫队的兵符,更有甚者,请奏要求镇远侯把兵符交给别的武将。

这些人真敢说!

镇远侯卫队是镇远侯经营了几十年的队伍,凭什么便宜这些外人,给他们做嫁衣?

拥有了这么强大的队伍,就不怕这些人心生异心?

小皇帝也想把兵符收到自己手里,可那支卫队是镇远侯的亲卫队,镇远侯三朝元老,是忠臣,是百姓心中的战胜,他这么做,不仅会寒了镇远侯的心,也会损失在民间的威信。

给别人,不安全。

自己又拿不到。

万般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老侯爷继续坐镇镇远侯的位置,兵符依旧由镇远侯拿着。

所以,哪怕沈怀灏战功赫赫,威望也高,却依旧只是个“世子”。

想得有些远了,乔藴曦收回了涣散的情绪。

乔兴邦几次想开口,可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怀灏说得可怜巴巴,又不是过分的要求,就是他想拒绝,以他们的身份也拒绝不了。

不能拒绝,可不耽误乔兴邦对沈怀灏的厌恶。

镇远侯府的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谁都喜欢和他们扯上关系。

若是可以,他巴不得立马送客。

乔藴曦顶着十岁的小身板,犹豫地看着沈怀灏,似乎很心动,又似乎很犹豫。

心动是因为同情,犹豫是因为顾瑾臻。

沈怀灏指着顾瑾臻,毫无压力地说道:“有我在,他不敢乱来,乔乔,带沈叔叔到处转转呗,沈叔叔很少出门的。”

俊朗的脸上,一片阴愁。

“好。”乔藴曦终于点头,却不忘给自己谋取福利,指着顾瑾臻对沈怀灏说道:“他要是欺负我,你得帮我出头。”

“那是一定的。”沈怀灏挽起袖口,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

没有让乔兴邦和谷靖淑跟着,沈怀灏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顾瑾臻黑沉着脸,推着轮椅。

别以为他不知道,小舅舅的恶趣味来了。

可他能怎么办?

除了忍着,他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连翘和当归自然是要跟着的,卫南水远远地吊在后面,和沈怀灏带来的小厮走在一起。

沈怀灏心情不错,指挥着顾瑾臻推着轮椅,在庄子附近转了一圈,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势,直到顾瑾臻的脸色越来越黑,快要爆发的时候,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的山丘,沈怀灏一声叹息。

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不能行走,无异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

当不能再做到这些的时候,他们的一腔热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气氛顿时低迷。

“乔乔,日后沈叔叔得了空,可以过来转转吗?”沈怀灏问得很小心。

“可以。”乔藴曦答得很干脆。

她也是习武的,比常人多了分热血,知道作为军人,不能上场杀敌等于就是要了他们的命,沈怀灏能找些事做,分散精力也不错。

“乔乔,这是你母亲的庄子,你也算半个主人,对这里也熟悉,日后,沈叔叔带着这小子来打猎,你作陪,可以吗?”

目的都在这儿呢!

乔藴曦眯着眼,上下打量沈怀灏。

沈怀灏笑眯眯地迎上她的目光。

全程被忽略的顾瑾臻气得磨牙。

原本以为小舅舅是维护他,所以昨儿帮他说话,更是为了他免于被外祖父责罚,提出今儿带来亲自跑一趟,送些东西过来,除了那盒玉、肌膏,还有两马车的东西,比上次送得更多、更好。

呵呵,原来,是在这里挖了个坑给他啊。

明知道他最见不得这个毒妇,却把日后打猎的日程都安排好了。

小舅舅……

怪不得被人称作“狐狸”呢,对他,根本就不能有半点同情!

从庄子出来,坐在马车上,感觉到戳在身上的目光,沈怀灏闭眼说道:“舅舅也是为你好,你的脾气再不好好控制,日后会出乱子。”

“会出什么乱子?”发生的事,没发生的事,他知道,他要做的,不过是运筹帷幄而已。

当然,他也不是一味自负。

重生而来,他有别人没有的优势,但不代表他就稳操胜券。

“你看看,你现在的情绪就很不稳定。”沈怀灏不怕死地说道。

“我很稳定,呵呵,很稳定!”

听到外甥幼稚的话,沈怀灏闭着眼睛笑了。

那丫头,果然和外甥八字不合,一提到那丫头,外甥不仅幼稚,还冲动。

可是,这样的外甥很好玩,怎么办?

手指捻了捻,沈怀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得尽快弄清楚顾瑾臻对乔乔的执念从何而来。

他不希望外甥被心魔困住!

乔府。

乔老夫人坐立不安地坐在花厅里,时不时地朝门外张望,身边的嬷嬷已经打发到了中院的门口,可现在连身影都看不到。

陪在乔老夫人身边的毕翠秋和乔宁黛,起初还安慰两句,可看到乔老夫人不耐的神色,两人也渐渐不语了,神色比乔老夫人还期待。

“回来了,回来了,老夫人,三小姐回来了。”龚嬷嬷迈着利索的脚步跑进花厅。

乔老夫人眼睛一亮,作势要站起来,余光扫到一边的毕翠秋母女,终是端着架子稳稳地坐在主位上。

“祖母。”还未进门,乔锦雯春风得意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乔宁黛鄙夷地撇嘴,脸上的情绪一闪而过。

“三儿,快过来,”乔老夫人冲乔锦雯招手,待她在身边坐下,问道,“怎样?”

“回祖母,爹和娘还在外面,送东西来的是镇远侯府的小厮,身份应该不低,可能是侯爷身边伺候的。爹的意思是想请他进来坐坐,不过因为还在清点东西,所以要先等等。”乔锦雯一脸得意。

正文 第68章 都是我的

今儿,镇远侯府突然送东西过来,点名送给她和乔宁黛,不过,这种事怎么能让二房的人出面?

好在门房是个聪明的,先禀报了祖母,在祖母的授意下,通知了四房,所以爹和娘才在门口接待了镇远侯府的小厮。

二房的人得到消息后,还算本分,只到了老夫人这里,没到前面掺和。

“可有说什么?”这才是乔老夫人最关心的。

昨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纵使镇远侯府也是受害者,可几个孩子是跟着长辈出去,镇远侯府自然要有所表示。原本,她是不指望那边会怎样,最多派一个人过来说明情况,没想到一早镇远侯府就送东西过来了,还点名要给乔锦雯。

至于乔宁黛,在乔老夫人心里不过是顺带,毕竟两个孩子一起出门,这个时候不提乔宁黛的名字,礼节上过不去。

镇远侯府的态度,乔老夫人受宠若惊之余,想了很多。

既然是点名给乔锦雯的,那说明乔锦雯在鲁老夫人心里有一席之地,不然,怎么让人专程上门?

此时的乔老夫人和乔锦雯都忘记了,这次送东西来的不过是个普通小厮,上次送东西给乔藴曦的时候,来的可是镇远侯府的外院管事。

乔老夫人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镇远侯府的态度,是鲁老夫人的态度。

虽然功劳被乔藴曦那个死丫头抢了,可鲁老夫人慧眼识珠,一下就看到了乔锦雯的好。

乔老夫人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借着这件事,两家人可以相互走动,过几日让乔锦雯打着探望鲁老夫人的名义,到镇远侯府走一趟。

四儿媳妇是个精明的,到时候让她带着乔锦雯,四房不飞黄腾达才怪。

乔锦雯扭捏了一下,才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鲁老夫人担心我受惊了,所以特意送了些药材过来,还说,昨儿的事我是被牵连了,让我好好养身体,等官府那边把事情查清楚了,会给孙女一个交代。”

乔宁黛嘲讽地哼了一声。

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中的乔老夫人和乔锦雯都没有察觉,倒是一边的毕翠秋轻轻蹭了蹭她的胳膊,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早已习惯被忽略的乔宁黛,不以为意地撇开目光。

不久,乔兴业和薛桃满面春风地进来了。

乔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更是灿烂了几分。

“娘,东西都清点好了,薛桃把药材单独归整了,等会就给您送来。”

“给我做什么,都给三儿留着,”听着儿子贴心的话,乔老夫人整个人都舒坦了,“侯府送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给我这个老太婆浪费了,给三儿留着。”

乔老夫人拍了拍乔锦雯的手背,情绪很激动。

乔家是商贾之家,和权贵没有半点交集,虽然也会因为生意上的事送礼给某些人,可那些和“权贵”沾不上半点关系,不过是对县令的打点。毕竟初到一个地方,未免被地头蛇打压,都会按照套路走一回。

眼下,居然入了镇远侯府的眼,乔老夫人不激动才怪,这份殊荣,在锦城的商贾世家中不仅是头一份,就是四房,将来也会贵不可言。

没错,乔老夫人想得最多的就是四房,这些好处,只能是四房的。

“娘,三儿一个孩子,哪儿用得着那么好的东西,侯府送来的,肯定比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用的好,都是温补的药材,媳妇给您送来,让小厨房做成药膳。冬季好好温补,明年,娘还要看着乔府蒸蒸日上呢。”

“那是,那是。”薛桃是个会来事的,说得乔老夫人高兴得找不着北。

“诶,送东西来的小哥呢?”乔老夫人后知后觉地问道。

“已经回去了。”

“怎么不留下吃顿饭?”乔老夫人嗔怪地说道。

乔兴业道:“儿子也有这个意思,可小哥说要回去复命,耽误不得,两家日后还有往来,有的是机会。”

“他真这么说?”

“正因为有小哥这句话,儿子才没坚持让小哥留下吃饭。”

“好,好。”乔老夫人总算是放心了。

既然镇远侯府的人这么说,那说明日后两家少不得会经常走动。

这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人都知道,哪怕是心里嫉恨得要死,面上都有些蠢蠢欲动的兴奋。

都是一家人,四房得了好,他们也会分点好处,毕竟,乔家还没有分家不是。

“好了,都别杵在这里了,都去忙吧。”

惦记的事有了结果,乔老夫人大手一挥,众人该散的就散了。

“乔五。”乔锦雯叫住了乔宁黛。

毕翠秋的脚步跟着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三姐,可是有事?”乔宁黛又成了那个以乔锦雯马首是瞻,毫无主见的乔五。

“没什么,就是今儿镇远侯府送了些东西过来,我挑了几朵绢花,等会,我让杜鹃给你送过去。”

“谢谢三姐。”乔宁黛没有拒绝。

这本就该是她的,不是吗?

“我们是好姐妹,分那么清楚做什么?三姐有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前提是,你够听话。

乔宁黛温顺地说道:“乔家姐妹不多,加上乔乔,也就我们三个,三姐是我们当中最贴心的,我和三姐向来亲厚,日后三姐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自家姐妹,弄那么多虚礼做什么?”乔锦雯假惺惺地说道,“都是乔家的女儿,将来,我们还要互相扶持呢。”

乔宁黛前脚回到南小院,后脚乔锦雯的东西就送到了。

看到托盘里两朵颜色鲜艳的绢花,乔宁黛嘲讽地笑了。

翘着手指,随意拿起一朵,在眼前慢悠悠地转着,“这手工,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比寻常百姓用的精致不少,我那个好姐姐果然是贴心的,这么好的东西都舍得送来。”

“小姐,”一大丫鬟模样的丫鬟,面色不忿地说道,“三小姐分明是用您的东西打您的脸。”

“哦?”轻佻的鼻音。

见主子没有责备的意思,丫鬟大着胆子说道:“昨儿,您和三小姐一起到土地庙,一起受惊,镇远侯府送来的那些东西,本就有您的一份。奴婢都打听清楚了,镇远侯府送东西来的时候,点名是送给三小姐和您的,只不过门房先禀报了老夫人,老夫人让人通知了四房,唯独不叫上我们二房。三小姐一个人把东西全扣下了,却说好姐妹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三小姐也真敢说,我们二房的东西被四房贪了不说,随便拿几朵绢花就把您打发了,太过分了!”

“一直就是这样,不是吗?”转着手里的绢花,乔宁黛一脸无所谓。

“小姐!”

“好了,我知道了。”手指一紧,再松开时,掌心的绢花变成了一团废料。

中院,东次间。

薛桃亲自带着丫鬟把药材送来了,趁着龚嬷嬷带人清点的空档,她和乔老夫人坐在一起说话。

“要年底了,谷家那边怎么说?”嫌弃的语气不难听出,乔老夫人对谷靖淑娘家的不待见。

“娘,之前媳妇问过大嫂,大嫂说,今年她和乔乔的身体都不错,年前会回川西,今年会在娘家过年。”

乔老夫人点头。

她自诩是开明的婆母,对几个媳妇都不苛刻,可以说,四个儿媳妇都是很自由的。再说,谷靖淑这些年因为身体原因从未回过娘家,今年提前回去,也无可厚非,按照锦城的风俗,出嫁的女儿初四都会回娘家,当然,要是离得远的就另当别论。

从私心上说,她巴不得长房一家早点离开。

过年,团圆,都是家事,是一家人过的节日,长房杵在那里干嘛?

看着就让人心烦。

“你大嫂说什么时候启程了吗?”

“说了,月中的时候就走。“

“那没几天了,今年的年礼都准备好了?”这才是乔老夫人最关心的。

作为锦城数一数二的商贾,她对面子十分看重。

“媳妇正要和娘商量呢,往年大嫂不回娘家,谷家那边的年礼都是提前送来,今年因为长房一家要回川西,谷家的年礼就暂时不送过来,等大嫂一家回来的时候带回来,所以我们这边……娘,你看,要如何准备?”

“年后?那岂不是要耽误我们送礼?”乔老夫人脸色顿时沉下来了。

“所以媳妇才请娘拿个主意。”薛桃一脸诚恳地说道。

乔老夫人沉思了几秒,说道:“你到庄子上找你大嫂,让她在走之前,把乔府的年礼都安排好,就算没有谷家的那份凑数,她也得给我弄些体面的东西。”

“是,娘。”薛桃也终于松了口气。

每年谷家送来的年礼都十分可观,不管是数目还是档次,都是蜀州头一份,她只要挑一些作为乔府的年礼送出去,面子、里子就都有了。最重要的是,那些东西是经由她的手送出去的,外人只会赞赏她的眼光,记住她和四房的好,她再扣下一些,送回娘家,几个嫂嫂哪次见到她不是巴巴地送笑脸,谄媚地跟在她身后?

正文 第69章 流言

她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管是在夫家,还是在娘家,她的位置都是举足轻重的。

所以,当谷靖淑说要回娘家过年的时候,她最担心的就是年礼的事,一向在娘家呼风唤雨惯了,她丢不起那个脸。

好在,有老夫人在上面顶着,她只要在庄子上走一趟,谷靖淑手里的好东西还不巴巴地送到她面前?

带着这份自信和笃定,薛桃马不停蹄地到了庄子上。

土地庙的事闹那么大,整个锦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好在白天的时候不限制进出城,只是检查更加严格,所以薛桃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乔藴曦在书房百无聊赖地敷衍着金柏金。

这家伙也不知从哪里得知她受伤的事,屁颠颠儿地过来了,同行的,还有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孙娴。

孙娴目光留恋地在乔藴曦包着纱布的眼角看了又看,担忧地说道:“乔乔姐,你的眼睛没事吧?”

乔藴曦的眼睛里还有没有散去的淤血,看上去有些吓人。

见乔藴曦摇头,孙娴才后怕地说道:“那日我家的粥棚虽然没有受到冲撞,可我嫂子也吓得不轻,回来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缓过气。我光是听大嫂说了两句,就害怕得不行,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金柏金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还好那天我家的人没去,要不然……乔乔,你也是的,明知道那么危险,还挡在镇远侯夫人身前,你是要功劳不要命啊!”

“我?”乔藴曦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

什么时候,外面的传言变成了这样?

金柏金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不是你,难道是我?就算你想借所谓的救命之恩和镇远侯府攀上关系,也没必要用自己的安危做赌注啊!有命在,才能做后面的事,命都没了,天大的功劳都是别人的了!”

“所以,你们都知道,我是为了让鲁老夫人欠我一个救命之恩,希望乔家或者乔家长房能因此和镇远侯府有交际的可能,拼死为鲁老夫人挡下这一剑的?”乔藴曦说得很慢,甚至是一字一顿,可见她有多“生气”。

“难道不是吗?”金柏金天真地反问。

呵呵呵。

乔藴曦不想解释。

“好了,外面的人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重要的是乔乔姐没事就好。”孙娴打圆场,带过了话题,“好在乔乔姐身边的人会功夫,在紧要关头拉住了乔乔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乔乔姐,以后你不能这么莽撞了。”孙娴安抚着乔藴曦,滴溜溜的眼珠子四处乱转,最后落在了门外的两道身影上。

“还好你把卫南水买下了,那小子身手不错,我听说,就是他当时拽着你朝后倒下,才避免那一剑刺穿你的心脏。”金柏金对乔藴曦的“暗箱操作”一直耿耿于怀,不过,这次也幸亏卫南水敏捷,不然乔藴曦恐怕伤得更重。

“元宝哥哥,卫南水是谁?”孙娴状似无意地问道。

金柏金解释道:“是乔乔买回来的下人,之前我也想买的,可惜价格不合适。”

孙娴没有追问,有些事,稍微打听一下就好了。

送走了小伙伴,乔藴曦得知薛桃来了,恶趣味地笑了笑,带着黄芪到了堂屋。

薛桃一见着她,就心肝宝贝地叫着,瞅到她眼角的纱布,一张脸顿时煞白!

“乔乔!”把乔藴曦搂在怀里,薛桃责备地看向谷靖淑,“大嫂,太医怎么说?可会留下疤痕?”

谷靖淑这几日一直睡不好,一是因为乔藴曦眼角的伤,二是因为对镇远侯时不时扒拉他们一下的无助感。

“四婶,没关系的,侯府让人送来了玉、肌膏。”

薛桃一愣,她是想过侯府会送东西来补偿,连乔锦雯都得了一份,更何况是受了伤的乔藴曦,只是没想到侯府居然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玉、肌膏,一年才得那么两、三盒,宫里的贵人们为了这个都要费尽心思地争个你死我活,鲁老夫人一送就是一盒。

别小看了这一盒玉、肌膏,曾有传言,宫里的某位贵人,仗着自己受宠了几日,用强硬的手段,想从鲁老夫人那里拿一盒,结果,非但没有如愿以偿,还被送入了冷宫。

传言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可鲁老夫人对乔藴曦的态度,让薛桃很紧张。

不管是鲁老夫人做给外人看的,还是她的真实情绪,都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一盒玉、肌膏又怎样?再金贵的东西,也没有性命重要。”

“四婶,乔乔没事。”强颜欢笑的语气。

薛桃有些怒了,“什么叫没事?乔乔,你还小,不知道女子的容貌有多重要。哪个男人不喜欢赏心悦目的女人?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娇妻顶着一张残破的脸?再可口的甜言蜜语,也是在你貌美如花的前提下!谁愿意整日对着一个相貌残缺的人?女人,也是男人的脸面,是炫耀的资本!”

谷靖淑皱眉。

虽然她不赞同薛桃对乔藴曦说这些,可也承认薛桃说得没错,心里的内疚更大。

乔藴曦似乎被吓到了,怯生生地说道:“不是有玉、肌膏吗?只要我好好用,应该不会……”

“你呀,你呀!”薛桃急得说不出话来,“前儿听你三姐说起你的情况,四婶以为不严重,再加上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四婶走不开,也就没多想,要不是外面的传言传得狠了,四婶担心你和你娘心里不好受,专门跑了这一趟,还不知道你居然伤得这么重!”

薛桃说得夸张。

乔藴曦借着换药的机会,自己瞧过伤口,不过是在眼角划了一道划痕,其实并不深,按照她的估计,不会留下疤。只不过,因为是剑尖先刺进了皮肤,然后随着她倒地的动作划下去的,所以伤口前端,剑尖接触的地方要深一些,可能会留下点什么。

“外面的传言,外面说什么了?”谷靖淑立即抓住了薛桃话里的重点。

薛桃掩饰眼底的幸灾乐祸,脸上是更浓郁的担忧,“外面都说乔乔是故意挡在鲁老夫人身前,想用对鲁老夫人的救命之恩要挟镇远侯府,和侯府攀附上关系。”

“胡说八道!”谷靖淑一拍桌子,脸色通红。

“娘,别生气。”乔藴曦立即迈着小短腿,走到谷靖淑身边,抚着后背帮她顺气。

“可不就是胡说八道,”薛桃一脸愤慨,“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成年人都反应不过来,更何况是几个孩子?乔乔也是运气不好,站得位置靠近鲁老夫人,才会被歹人袭击,帮老夫人挡下这一剑,到别人嘴里,就成了乔乔用心机设计了一出戏!乔家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和歹徒串通一气。这些流言蜚语对乔府的影响还是小事,对乔乔的影响就大了,关系到品性了。老夫人已经下令,要你四叔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诽谤乔乔!”

谁也不喜欢一个心机太重的人,谁不希望自家后院和和美美,弄一根搅屎棍回去,祸害的可是一家三代!

这不仅是针对乔藴曦的人品,更是会影响到她日后的亲事了,难怪谷靖淑会急红了眼。

“让祖母和四叔操心了。”乔藴曦低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这是长辈应该做的,乔乔是个好孩子,那些人是嫉妒鲁老夫人对你的特别,所以才故意那么说,咱们不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四叔和四婶会帮乔乔讨回公道!”

“谢谢四婶。”乔藴曦一脸孺慕,灰暗的脸上有了些许神采。

薛桃余光瞄向谷靖淑,见她羡慕地看着自己和乔藴曦之间的互动,当下更为卖力,和乔藴曦说笑了几句,才把话题说到正题上。

“大嫂,我今儿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谷靖淑朝她看去。

“还有十多日,长房就要离开锦城了,乔府那边,你有什么安排?”明明心里急得要死,偏偏还要文绉绉地咬文嚼字。

谷靖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些事一直都是你在操办,今年还是和往年一样吧。”

薛桃讪笑,“年礼什么的,还是要请嫂子最后定夺。”

坑在这里呢!

乔藴曦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娘那边是怎么说的?”

“娘的意思,是让大嫂拿主意。”

“那四弟妹写张单子吧,我最后看看就行了,这些年,这些事都是四弟妹在做,从未出过错。说来,我该感谢四弟妹才是,要是没有你的帮衬,我这身子……”

“大嫂说这些话做什么?”薛桃嗔怪地对谷靖淑说道,“都是一家人,自然要互相扶持。”

“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全力打理后院,今年,也要劳烦弟妹操心了。”

“四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薛桃有些恼了。

谷靖淑笑道:“我说的是事实,怎么,还不能让我说实话了。”

薛桃无奈地嗔了谷靖淑一眼,话锋一转,“那今年的年礼,我就按照往年的标准来了。”

正文 第70章 流言不怕多

“弟妹看着办吧,库房的钥匙,我等会让钟嬷嬷给你。”

“库房的钥匙?”

“乔乔这样,我也不方便回去,弟妹就把钥匙带回去吧,东西都在库房,弟妹挑好了,写张单子给我,我让人登记了,弟妹就让人搬出来,好好准备吧。”

“库房里的那些,恐怕……不行吧。”纵使脸皮再厚,薛桃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很不好意思。

当然,更多的是愤怒。

要是谷靖淑是个懂事的,就知道该怎么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非要她说得这么明白,什么意思?

是,四房是没长房钱多,可也不用巴结着长房,应该是长房主动把银子和东西送到四房!

“库房的东西不行?”谷靖淑诧异地看向薛桃,“大库房里的东西,都是用公中的银子置办的,专门为走礼准备的,东西不会很差,逢年过节,乔府走礼的时候,不都是用大库房里的东西吗?”

是才怪!

哪一年不是从谷家送来的年礼中挑选的?

特别是送回族里的年礼,老夫人很讲究,也很要面子,挑选的不说是最好的,可也绝对不会太差。几个关系要好的合作商,走礼的时候更为讲究,也就谷家送来的那些东西,勉强能撑得起场面。

剩下的,老夫人选几样收着,她再选几样,或送回娘家,或留着,四爷应酬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应急,最后留下几样,给东院送过去,谷靖淑自己留着。

大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只是在走场面,和一般交情的商户往来的时候用一用。

这些年,薛桃的眼光也被谷家的年礼给养刁了,一般的东西,她还真瞧不上。

“娘的意思是,置办点贵重的礼品,毕竟乔家和好几个商户都有不错的交情,生意上都有往来。”

“那是自然,弟妹的眼光一向很好,就用公中的银子置办吧,到时我这里做个账。”

薛桃气急,这个谷靖淑是真傻还是装傻?

公中的银子能买多少好东西?

年底了,哪样不花银子,若是公中的银子对得上,那自然是够的,可关键是,公中的银子根本就对不上!

哪一年年底的时候,长房没贴银子?

不然,正月里,接待亲朋好友的时候,乔家哪来那么大的场面?

“这个……”

“怎么有难处?”谷靖淑问道。

她该怎么说?

说公中的银子不够?

每个季度抽出的两成红利作为公中开支,顺便再置办一些用于应酬的礼品,就算谷靖淑没有经手,也清楚公中的银子有多少,再加上乔府的吃喝都是她庄子上的,公中每年剩了多少银子,账本上清清楚楚,可是……

那根本就是笔糊涂账!

老夫人每个月贴补小姑子的,她偷偷扣下拿回娘家,或者挪到四房的,公中的银子根本就没有多少,要不是每个月都会用各种名目从长房额外要银子,根本就维持不了乔家的正常开支。

薛桃微微紧眼,看着和往常不一样的谷靖淑。

若是平常,她连暗示都不用,这些话一说,谷靖淑就把银票送到她手里了。今儿,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谷靖淑还和她装糊涂,厉害了啊!

想给她下马威?

呵呵,也要看她有没有本事!

“公中的银子,怕是不够。”薛桃为难地说道。

“这样啊,”谷靖淑沉思了几秒,说道,“这个季度的红利已经抽到公中了,不知用到什么地方了?”

薛桃想解释几句,谷靖淑继续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四弟妹和二弟妹、三弟妹商量一下,看看我们各房拿多少出来。过年嘛,一家团圆和和美美,气氛最重要,不管怎样,年夜饭还是要奢侈一回的,娘最爱面子,对年夜饭的要求很高,四弟妹要多花点心思了。还有正月里,亲戚和客人会很多,该怎么安排客宴,弟妹也要好好计划一下。下个季公中的银子,要过了大年才会从账房调过来,四弟妹要好好计算一下,我们各房要拿多少银子才能维持到大年后。”

“这样啊……”薛桃面色犹豫。

谷靖淑安慰道:“当然,年底了,花销也大,要是几房手头紧,长房这边可以先垫着。”

薛桃脸上的笑容还没挤出来,谷靖淑就自顾自地说道:“等年后那边的抽成调出来了,再还给长房就是,不过,这样的话,下一季公中的银子就紧缺了,我想了想,最好还是让我们各房出银子最妥当。过年嘛,图的就是喜庆,大家出钱出力,红红火火地过年。”

薛桃看出来了,谷靖淑是不会让长房做冤大头了。

心里虽然气愤,却也不急。

她不好开口,可老夫人却没有顾忌啊。

只要老夫人要谷靖淑拿银子出来,她还敢不拿?

冷笑后,薛桃开口道:“还有就是,不知庄子上的作物,大嫂什么时候安排人手送回乔府?快年底了,有些东西要提前准备。”

“说到这个,我正要和四弟妹说呢,以前,我把庄子上的收成都放到公中的厨房,原本是好意,想着都是自家的东西,新鲜放心,可忽略了几个弟妹的感受,误以为我这个做大嫂的故意炫耀,也给娘带来了不好的影响。知道的,明白是我擅自做主,用庄子上的作物代替厨房采买,不清楚的,还以为我把庄子上的作物送到厨房,借此把厨房采办的费用揣进自己兜里,更过分的,有的人还以为是娘要求我把庄子上的东西送回乔府,以减少府中开支。以前,是我这个做大嫂的不懂事,娘和几个弟妹宽容,不和我计较,可我不能恣意妄为。所以从今年开始,庄子上的东西,我都不送到公中的厨房了,每季有什么新鲜蔬果,我会让厨房做几个菜让大家尝尝,热闹热闹。”

薛桃气得磨牙。

好话、坏话都让谷靖淑一个人说了,她能说什么?

说他们不介意外面的流言,让谷靖淑继续把东西送回去?

她没那个脸开口!

薛桃知道自己是没本事让谷靖淑松口了,不过她也不着急,她收拾不了谷靖淑,有人能收拾她。

“大嫂有这份心,我们几个都很感动。我回去和娘商量一下,有了章程再来找大嫂。”

乔藴曦第一次看到谷靖淑的强势,之前她还担心谷靖淑和乔兴邦是包子,一个软弱好欺负,一个一味的愚孝,现在看看,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之前两人“逆来顺受”,一个不过是因为身体原因,有心无力,再加上对几个妯娌的信任,一个是常年在外,鞭长莫及,甚至不知情。

好了,既然现在一家人如此团结,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恢复以前的身手,不说十成十,至少能自保。

薛桃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乔老夫人就下了召回令,要乔兴邦和谷靖淑回乔府一趟。

知道老妖婆要使幺蛾子,乔藴曦屁颠颠儿地跟在后面。

从她“受伤”到现在,乔家没有一个人过来探望。薛桃也是来要银子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其他几房的人连个嬷嬷都没派过来,更别说乔家的“镇宅之宝”乔老夫人了。

坐在中院的花厅,乔藴曦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友好。

那是仿佛他们欠了这些人银子的感觉。

真是好笑。

谁欠谁的,还不知道呢。

“老大,你岳父那边,提前说了吗?”还好,乔老夫人顾及脸面,没一开始就要银子,耐着性子和乔兴邦周旋了两句。

“岳父那边,儿子已经让人送信过去了,应该到了。”因为送信的人还没回来,乔兴邦也不确定,只是算算时间,人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就好,”乔老夫人欣慰地点头,“这些年,靖淑很少回娘家,是该回去看看。乔乔长这么大,还没回去过几次,这次过去了就多玩几日。姑娘家,也只有没出嫁前在家里的时候能随性些,嫁人了,规矩多了,能出门的机会也不多了。”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带着乔乔出门了,就在那边多玩段时间。”

乔老夫人看了乔藴曦一眼,终于问道:“乔乔脸上的伤……”

“太医来复诊了几次,恢复得很好,伤口很浅,有镇远侯夫人送来的玉、肌膏,不会留疤。”

乔老夫人眼底的遗憾一闪而过,“那就好,姑娘家,脸面最重要,虽然不以色侍人,可女人的容貌,也关系着丈夫的脸面。”

众人没有接话,皆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什么时候走,会影响乔乔的伤口恢复吗?”这几个问话中,看似乔老夫人很关心长房和乔藴曦。

“还有十来天吧,等把东院和庄子上的事安排好,就去川西。”

“铺子上的事,都交代下去了?”

“都交代了。”

乔老夫人没有细问,乔兴邦也不用回答得很详细。纵使知道这些人心痒难耐,可商铺里的事,这些人都没资格过问,他不用向这些人汇报。

“那好,都安排好了,我就放心了。老大媳妇,”乔老夫人朝谷靖淑看去,“今年的年礼,你都安排了?”

正文 第71章 厚颜无耻地索要

“娘,前几日,媳妇和四弟妹商量过了,今年的年礼还是按照往年的标准来。这些年,这些事都是四弟妹经手,又得娘的亲自指导,不会出错的,娘,您放心吧。等四弟妹安排好了,媳妇把单子给您过目。”

谷靖淑和乔藴曦一样,一向都是没有存在感的,今儿乍一下说了这么多,众人都很意外。

同时,更幸灾乐祸。

这么明目张胆地顶撞老夫人,有好戏看了。

果然,乔老夫人再开口时,语气就没那么好了,“四儿媳妇回来和我说了,我们乔家什么时候,需要几房的人出银子来填补公中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公中没有银子是谷靖淑的过错,既然是她的错,那缺的银子自然就该她补上。

谷靖淑笑了,“媳妇也觉得奇怪呢,每季抽到公中的银子不少,府里的吃穿用度基本都没有用到公中的银子,怎么到了年底就没银子了?要是娘不放心,媳妇把这几年的账本重新审一遍,看看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错,是不是被下人贪了。”

乔老夫人脸色一变,“我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大儿媳妇就要查账本,怎么,我还问不得了?中馈可是我交到你手上的,你要是管不好,我照样可以收回来。”

乔藴曦想争辩几句,谷靖淑却早已拉住了她的袖子,冲她微微一笑后,才说道:“娘随时可以把中馈收回去,媳妇查账,也是想弄清楚原因,免得日后犯同样的错,同时,媳妇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说来惭愧,娘把中馈交到媳妇手里,媳妇身子不争气,这些年,要是没有四弟妹的帮衬,后院恐怕早就乱成一团,中馈也成了糊涂账。今年,媳妇从年前就一直卧病在床,也亏得四弟妹一直管着后院。所以前儿四弟妹到庄子上找媳妇,说公中银子不够的时候,媳妇也没多想,毕竟这些账目都是四弟妹在经手,我自是相信她的。四弟妹帮了媳妇这么大的忙,我总不能让四弟妹拿银子贴补吧?所以才和四弟妹商量,由我们几房的人把这个季的银子给平摊了。没想到,四弟妹是个老实的,主动到娘面前请罪了。媳妇也是不想四弟妹委屈,出力不说,还要贴银子,所以才想把账本重新审一遍,看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是不是被贪心的奴才挪用了。”

谁管的中馈,谁贴银子?

好,中馈在四房手里,那让四房的贴吧。

谷靖淑话里话外,皆是为薛桃着想,可老夫人不依不饶,非要咄咄逼人,那好啊,就照老夫人的意思来吧。

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薛桃。

她已经尽力了。

乔老夫人和薛桃气得磨牙!

若是平常,谷靖淑早就主动拿出银票了,今儿也不知谷靖淑抽什么风,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谷靖淑不仅不为所动,还学会了反击!

这是在挑衅她的威严!

自认为被冒犯了的乔老夫人,身上的气压低沉得可怕,却找不到反击回去的借口。

她能说什么?

直接让谷靖淑拿银票?

乔老夫人自认为自己是明事理的好婆婆,不刁难媳妇,不打压媳妇,更不会眼皮子浅地从媳妇手里拿东西。

乔家,好歹也是锦城有头有脸的商户,她真要从媳妇手里拿银子,拿东西,那成什么了?

再说,在她眼里,媳妇主动送上银子和好东西是一回事,她开口索要,是另一回事。

前者是孝顺,后者是讨要。

她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向儿媳妇讨要的地步。

“年底,事儿多,难免出岔子,四儿媳妇做事一向谨慎,这些年代替你打理后院,也没出过错,这次,我估计是哪些地方疏忽了,等得了空,好好清查。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还是早点把年礼准备好,公中的银子,就暂时让几房的人平摊了吧。”

“就依娘的意思,那每房要摊多少?”谷靖淑顺着竿子往上爬。

乔家的开销并不多,吃穿用度,除了从长房那里抠,就是从铺子上直接调。

乔家本就是做丝绸生意的,还会缺了这些?

只不过,乔老夫人也是个精明的,没有直接开口。

起初薛桃向她提起这些事的时候,她不在意,毕竟是拿捏在手里二十多年的儿媳妇,再厉害也逃不过她的五指山,可今儿一交锋,她就领教了谷靖淑的变化和厉害。

第一回合她输了,因为不适应谷靖淑的变化,没有做好准备,对方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收拾好了情绪,乔老夫人开始第二回合。

她是谷靖淑的婆婆,一个“孝”字就能压死她!

“这个,年礼的事,你是怎么安排的?”对谷靖淑的问题,乔老夫人只字不提,反而固执地问着先前的问题。

对长辈的问话,谷靖淑就不能避而不谈了,直接说道:“年礼?之前媳妇就说了,按照往年的标准来就是了,库房的钥匙媳妇也带来了,交给四弟妹,四弟妹看着安排,到时候选好了东西,我这边登记一下就行了。四弟妹清楚我们和其他商户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备礼,她心里有数。要是库房里的东西不够分量,就从公中拿银子另外置办。”

谷靖淑绝口不提东院的库房。

乔老夫人咬牙。

这个狐狸精,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既然是乔府的年礼,自然是从公中拿银子了,除非是各房自己有交好的商户,需要私下走动,那就各自准备,所以,这年礼,也占不了便宜了?

不从谷靖淑身上扒层皮,不从长房拿到银子,如何甘心?

顿了顿,乔老夫人吊着嗓子说道:“庄子上的收成都统计好了吧?你这都回来一个月了,那边的东西,什么时候送过来?早点送到公中的厨房,早点准备着。”

乔兴邦心里拔凉。

来之前,在马车上谷靖淑再三嘱咐他,今儿的事,只要是涉及到后院的,他不要开口,免得给娘发作的机会,一切交给她和乔乔。

乔兴邦知道这次回来会被刁难,可没多想,只以为娘是因为今年长房没有贴补,所以不高兴。

可听到娘说的这些,他才明白,在娘和其他几房的眼里,长房贴补是理所应当的,谁叫乔家的产业都在长房手里呢?

呵呵,若公中的银子真是用在乔家,要长房贴补也不是不可以,可当谷靖淑要查账本的时候,娘立马岔开了话题。

当真以为他傻啊!

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态度,根本就没把长房放在眼里,就像是长房欠了他们似的!

每季从商铺收益中抽取到公中的红利,都是他经手的,足够乔家奢侈的生活,更何况,乔家各房的吃穿用度,基本上没走公中的银子,不是谷靖淑的庄子贴补,就是直接从商铺中调取,到现在,居然连年夜饭都吃不起了?

是要吃龙肉还是凤翅?

乔家每季的公中,比同行高出不少,可以说,乔家半年的公中,相当于同行一年的用度,就这样还满足不了乔家的花销?

乔兴邦是生意人,对数字最是敏感,见乔老夫人和四房的态度,就知道公中的账本是笔糊涂账,不知道被克扣了多少,其他几房又从中分到了多少。

暗自庆幸,这些年谷靖淑因为身体原因没有管中馈,不然,到时候账本不符,长房又要填补进去。

“娘,庄子上的收成,媳妇想带一部分回娘家,毕竟是媳妇陪嫁庄子种出来的蔬菜瓜果,媳妇也想让娘家人尝尝。剩下的那些,等大年后我们回来再送到东院厨房,我们要离开那么久,现在就送来,怕是会坏掉,庄子上有地窖,可以存放。娘若是想尝尝鲜,媳妇晚点让人送点回来,到时候,给几房也送点过去。”

“啪!”

乔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显然,她无法忍下去了。

“怎么,在我面前拿乔了?离了你庄子上的东西,我们还活不了了不成?”

“娘,您别生气,”薛桃帮乔老夫人顺气,安抚道:“大嫂也是为我们着想,怕外面的流言影响到我们,您也知道,大嫂最孝顺,哪年的东西没送到公中的厨房?今年也不例外。这些年,娘吃惯了大嫂庄子上的蔬菜瓜果,换了别的,娘没胃口。至于年夜饭,娘就更不用担心了,大嫂会安排好的。”

抬头,薛桃看向谷靖淑,“往年都好好的,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娘心里肯定不舒坦,好好和娘说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你先前说的,外面的那些流言,弟妹说句不该说的,这些年乔家一直都是这样,那些流言早不传,晚不传,偏偏这个时候传出来,分明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故意这么说。我想,肯定是因为乔乔和三儿上次跟着镇远侯夫人出门,那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想着法子诋毁我们乔家。我们坦坦荡荡,管不了他们的嘴,我们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乔藴曦眨眼。

厉害了啊,我的四婶。

前几日还那么被动,今儿几句话就扭转乾坤了,私底下和老妖婆商量了很久吧,也亏得她能厚着脸皮把话说出来。

正文 第72章 年龄不是问题

谷靖淑笑了。

原本,她是不想撕破脸的。

乔家一没有分家,乔老夫人又是长辈,所以才想着用“婉转”的方法解决问题,可既然对方都厚着脸皮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顾忌什么?

“四弟妹说的没错,孝敬娘的那份,我会让人准备好,送到中院的小厨房,娘吃惯了我庄子上的蔬果,我定然不会断了娘这边的。外面的传言……是我想岔了。”

薛桃磨牙。

只给中院,那其他几房呢?

“年夜饭,四弟妹列张单子给我,需要什么菜,我让刘明准备好,提前送来。”

“哟,大嫂,这是施舍我们呢?”收到薛桃的暗示,二房的毕翠秋尖酸地说道,“提前送来,还是按照单子上列出的菜单准备,呵呵,大嫂,打发叫花子也不是这么打发的。”

乔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谷靖淑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庄子上的东西,拿回来是情分,不拿回来是本分。我还真不知道,谁家的媳妇把庄子上的蔬果拿回来,维持公中厨房的花销。就是几个弟妹,也没把庄子上的收成拿一分一毫回来。是,我的那个庄子是收成好,可收成好,也不等于是我该的。弟妹们的庄子,纵使收成不好,每年也有收获吧,既然是尽孝,那大家都该做啊,合着,弟妹们的孝心都在我身上了?娘喜欢我庄子上的蔬果,我自然高兴,只要娘想吃,我不会断了中院这边的供给,可公中的厨房,不是该用公中的银子采办吗?要是弟妹们想尝尝鲜,我也会差人送一些回来大家尝尝。说来,这么多年几个厨房的吃喝,都是从我庄子上送来的,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公中的银子花销这么大,连年夜饭都承担不起了。”

众人沉默。

“所以,你认为我们吃了你的,用了你的,需要你施舍了?”

“娘这是什么话?媳妇嫁进乔家这么多年,娘待媳妇最是宽容,亲女儿也不过如此,没给媳妇立规矩,也不因为媳妇的身体不好,就想着方儿地磋磨媳妇,能有娘这么好的婆婆,是媳妇儿的福气。媳妇也是担心四弟妹祸从口出,说错话是小事,可对娘、对乔府造成不好的影响,那过错就大了。娘对我们几个,最是一视同仁,媳妇怎好不懂规矩做让娘和弟妹们为难的事?之前是大家对媳妇的包容,这样的错,媳妇以后不会再犯了。”

享受惯了的众人无法接受。

倒不是说谷靖淑庄子上的蔬果有多好吃,而是众人习惯她的隐忍和孝敬。

长房的又怎样,好东西还不是要巴巴地送到他们面前,供他们享受和挥霍。

这是种扭曲的优越感,似乎谷靖淑送东西回来,就低他们一等。

东西是谷靖淑“孝敬”他们的,不是他们“要”的,这是本质区别,也是他们优越感的来源。

现在,属于他们的享受没了,优越感没了,他们接受不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厨房要花银子采办的话,从公众挪动的银子就少了。

虽然除了老夫人和四房,其他几房的人没有直接拿到好处,可当他们手头“紧张”的时候,求到老夫人面前,若是对生意有帮助,关系到乔家脸面的事,老夫人还是很大方的。

“合着,我们乔家离了你谷靖淑,离了大房就过不下去了,是吧?”

这话诛心了。

乔兴邦和谷靖淑不语。

其他几房的人要么埋着脑袋,要么互相递着眼色。

只要老夫人出面,长房的人还是很好拿捏的。

“老夫人……”一名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打破了气氛的低沉。

乔老夫人沉眼,想训斥几句,可想到自己院里的丫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有要紧的事。

当下便吊着嗓子问道:“何事?”

“回老夫人,大夫人庄子上的管事来了,说是有要事找大夫人禀报。”

“都追到家里来了,究竟是有多重要的事,非要在这个时候说?”

不早不晚,偏偏是她发火的时候来,这个救场的时间掐得太准了。

刘明不卑不亢地站在下面,等候乔老夫人训话。

乔老夫人端着架子,带着审视的意味,足足看了刘明几分钟,才慢悠悠地说道:“刘管事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可是有要紧的事?时间掐得刚刚好,正是我们商量大事的时候。”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谷靖淑庄子上的人,他们对谷靖淑身边的人并不在意,反正庄子上的收成都是乔家的,谁管事都一样,他们在乎的,只是那些东西何时送过来,各房能分到多少。

“回夫人,小的因为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老爷和夫人拿主意,所以才赶过来,不知道老夫人在说正事,还请老夫人原谅。”不管怎样,刘明的态度很端正。

“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大管事亲自跑一趟?”语气中的揶揄太明显。

刘明毕恭毕敬地说道:“回夫人,因为镇远侯世子一早就让人送了帖子过来,小的不知道老爷和夫人今儿会不会回庄子上,怕耽误了大事,所以才赶过来。”

“镇远侯世子的帖子?”乔老夫人激动地直了直身子。

周围的人也是目光一凛。

长房的人居然和镇远侯世子有联系?

世子虽然是个瘸子,可身份在那里。

瘸子又如何,镇远侯的儿子,单凭这个,就足以让他们攀附了。

“老大,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和我提起过?”

乔老夫人有些生气,认为长房是故意隐瞒这么重要的人脉,不想提携四房。

“娘,儿子和世子只有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几句,儿子也很奇怪,世子怎么会突然送帖子过来。”

“赶紧的,看看帖子写得什么!”乔老夫人无心和乔兴邦打官腔,急切地说道。

刘明双手奉上帖子,递到乔兴邦手里。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乔兴邦,恨不得把帖子看出一朵花出来。

乔兴邦半天不语,乔老夫人恨不得把帖子抢过来自己看,可那是世子给长房的帖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再专权,也不能插手长房的事,更何况,这还不是后院的事。

“大哥,世子怎么说?”问这句话的是乔二爷。

“世子想明儿到靖淑的庄子打猎,问……问乔乔有没有空。”

“乔乔?”众人神情古怪。

世子已经及冠,乔乔不过才十岁,若说世子对乔乔……

这岁数是不是差太多了?

当然,岁数什么的,不是问题,可为什么是乔藴曦?

二房和三房都有女儿,乔藴曦在乔家三个女儿中最蠢钝,最木讷,最不懂人情世故,最不懂情趣,为什么是她?

乔锦雯扯着手里的手帕,因为嫉恨而红了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乔藴曦。

乔老夫人最先回神,试探地问道:“世子怎么会问乔乔?”

“回祖母,”乔藴曦主动开口,“孙女受伤后,世子代鲁老夫人送了点东西过来,瞧着娘的庄子有野物,就想打些回去。孙女想,世子估计是来了兴趣,所以就下了帖子。”

“这样啊。”

众人心里又不舒服了。

谷靖淑仗着自己庄子上的山丘,居然把世子都引诱过去了。

世子点名要乔藴曦作陪,分明就是对乔藴曦有点意思。

果然是个狐媚子!

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就知道勾引男人了,不是父母教的,就是自己学的!

那张脸怎么就没毁掉!

纵使大家心里不舒服,也不得不承认,乔藴曦长了一张妩媚的脸。

哪怕她年纪小,可那勾魂的模样……

着实让人把持不住,可想而知,将来长大了会是怎样的倾城倾国。

那种妩媚,没有俗气的情欲,不单纯是身体上的欢愉,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

众人心惊!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缩手缩脚,毫无主见的乔藴曦吗?

警铃大作!

乔藴曦的成长,让他们有了危机感!

要是乔兴邦用乔藴曦做筹码,还怕攀附不上贵人?

有了世子的青睐,乔藴曦就算不能进镇远侯府,也能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那个时候,乔家的产业就真的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过眨眼的工夫,众人想了很多,很远,最关心的,自然还是自身的利益。

“既然世子要到庄子上打猎,你们早点回去准备,乔乔一个孩子,要她和世子单独相处,我这个做祖母的也不放心,得罪了贵人还是小事,主要是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乔乔不好。”

顿了顿,乔老夫人一脸关切地说道:“让三儿和你们一起过去,到时候三儿带着乔乔,这样也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而且,三儿处事我也放心,有她带着乔乔,问题不大。”

乔锦雯激动得朝乔兴邦看去。

纵使老夫人发话了,可要是乔兴邦不同意,老夫人也不能硬来,毕竟世子的帖子上只点了乔藴曦的名字。

她可不会巴巴地去讨好乔藴曦,就是要去,也该是乔藴曦求着她去!

“孙女也是这么想的,”赶在乔兴邦开口前,乔藴曦说道,“孙女也怕得罪了贵人,自己遭罪还是小事,就怕连累了乔家,有祖母的安排,孙女也放心了。三姐是我们几姐妹中最妥帖的,有三姐带着,孙女心里也有底儿了。”

正文 第73章 陪太子读书的角儿

对乔藴曦的识相,乔老夫人很满意,再开口时,语气也缓和了很多,“好了,你们先回去准备,需要什么,知会一声就行,靖淑的庄子上虽然不缺吃的,可世子的身份金贵,也不能太随便了。三儿也回去收拾收拾,等会儿就到你大伯娘那里去。”

乔老夫人大手一挥,安排好了一切。

回庄子的马车上,乔藴曦担心乔兴邦和谷靖淑会说点什么,可两人都没有过问她有什么打算,把乔锦雯叫上有什么目的。

自从上次一家人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后,大家就有了默契,再加上乔兴邦和谷靖淑对乔藴曦的莫名信任,才由着她“胡来”。

说是准备,可一家人到了庄子上,该干嘛干嘛,并没有因为要接待贵客而紧张。

乔锦雯是临近傍晚才来的,一同来的,还有乔熠。

“大伯,大伯娘,你们走后,祖母想了想,三儿和乔乔都是姑娘,世子是来打猎的,两个姑娘家对打猎一窍不通,跟在世子后面只能做个陪衬,到时候怕是会扫了世子的雅兴,所以叫侄儿跟着过来。侄儿虽然没有多好的身手,可在学院的时候,也经常跟着同窗接触这些,到时候跟在世子身边,也不会那么无趣。”

“还是你祖母想得周道,既然来了,明儿就一起吧。”乔兴邦心里冷笑。

乔老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要带着四房的人作,那就作吧。

安排好了两人的房间,又一起用了晚饭,乔兴邦和谷靖淑让几个孩子自己说话去了。

堂屋。

“乔乔,你别紧张,明儿跟着三姐就行了。”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乔锦雯,不忘安抚乔藴曦。

没接触过镇远侯世子,不知道世子的性子,乔锦雯对自己的不请自来很是担心,怕乔藴曦明儿说漏嘴,她得提前教乔藴曦“说话”。

乔藴曦怯生生地点头,眼里露出不安,显然很担心明儿的事。

“好了,乔乔,别东想西想,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二哥和三姐在,你不用担心。”

乔藴曦带着连翘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卧房。

乔熠和乔锦雯借着饭后散步消食的机会,在庄子上转了一圈。

熟悉环境是其一,其二嘛,周围空旷,更没有谷靖淑的人。

“三儿,明儿我看着那个死丫头,你好好表现。”乔熠不放心地叮嘱乔锦雯。

乔锦雯一脸志在必得,“二哥,你放心,只要有机会和世子接触,凭我的相貌和才学,不说立即让世子臣服,他也会对比出我和那个蠢货的区别。”

她没把话说满,并不是因为谦虚。

一来是因为她不清楚世子的喜好和性子,二来,世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虽然她自诩在锦城是数一的人物,可和京城那些官家小姐、百年世家的嫡女比起来,恐怕还是有点差距的,所以,她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因为世子不良于行,所以打猎什么的,都是随身侍卫的事,二哥一起来,也是有目的的。

当然,明儿她才是主角,二哥的目的只是结交,其他的事,来日方长。

“二哥,你说长房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先是结交了镇远侯,那个蠢货入了鲁老夫人的眼,现在连世子都对蠢货另眼相看。”这才是乔锦雯最不平衡的地方。

她哪样都比死丫头好,从来只有她压制乔藴曦的份,才几日啊,乔藴曦居然踩在她头上了!

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那个蠢货现在比她强,比她更得贵人的眼。

不过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胆小、懦弱的蠢货,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不过是侯府做给外人看的罢了,”乔熠不以为意地说道,“死丫头在侯府出事,他们不能坐视不管,不管是送药材过来,还是帮着请了太医,都不过是面子情面,安抚长房而已。腊八那天,乔藴曦在众目睽睽之下帮鲁老夫人挡剑受伤,侯府不来探望,说不过去。”

“可为什么要世子跑一趟?乔藴曦也配?”乔锦雯耿耿于怀。

乔熠好言劝导:“死丫头运气好,帮鲁老夫人挡了一剑,难不成随便叫个下人过来?侯府最是看重规矩,世子也是侯府的主子,自然就由他亲自走一趟了。”

“本该是我的!”乔锦雯不甘心地说道,“那个蠢货,平日里看着本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着这么阴险了,在关键时刻抢走了我的功劳!”

若不是那个蠢货人仰马翻地扑过来,抢了她的位置,救命之恩就该落到她的头上!

在她看来,乔藴曦就是用心机抢走了她的功劳,抢走了世子的青睐,连带着长房也跟着飞黄腾达起来。

“抢了就抢了,要拽在手里才是自己的。”乔熠依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死丫头枉费心机,不过是给我们做嫁衣而已,可惜啊,居然没死掉,要是死了,我们也不用处心积虑了。”

遗憾地摇头,“明儿好好利用外面的传言,死丫头虽然岁数小,可终究男女有别,还是和个下人……呵呵,有娘生,没爹教的蠢货。”

兄妹俩边走边聊,说了很多,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了,才回到庄子上。

翌日,乔锦雯起了大早。

梳洗打扮好后,到堂屋和乔兴邦等人一起用饭。

乔藴曦小心眼地瞅了乔锦雯几眼。

乔锦雯今日的打扮稍显正式,却又不出格,不显刻意。

不得不承认,乔锦雯拿捏得很准,到底是花了银子,专门请了宫里的嬷嬷从小教导的,老妖婆和薛桃下了血本。

按照惯例,作为长辈,乔兴邦是要嘱咐两句的,可因为对侯府不佳的印象,以及对今儿侯府的不请自来颇为不满,饭桌上,乔兴邦只说了一句“好好玩”,便没有任何交代了。

乔熠和乔锦雯更加看轻了长房。

若是换作世子到四房,先不说院子要重新打扫布置一番,摆几件有品味的古董,就是娘和爹,也会嘱咐了又嘱咐,哪会像大伯和大伯娘这样不当回事,完全不明白世子的到访,对长房,对乔家意味着什么。

不过,从私心上来说,乔兴邦和谷靖淑的态度让他们很满意。

这样他们四房才更有机会。

饭后小坐了一会,当听到婆子说侯府的马车进庄子了,一行人忙到院子前等待。

乔藴曦百无聊赖,一脸的不情愿。

沈怀灏和顾瑾臻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乔藴曦的白眼,狐狸似的眼珠子转了转,“乔乔,我们又见面了。”

乔藴曦福身,动作很快,不等沈怀灏说话,自己就站直了身子。

乡巴佬!

乔锦雯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世子。”乔兴邦带着众人向沈怀灏问好。

“都起来吧,不用讲这些虚礼。说来,也是我今儿麻烦大家了。”

“世子这是哪里话,承蒙世子不嫌弃这里穷乡僻野,也不嫌弃我不懂规矩,愿意到这里来狩猎,是我们的荣幸,就怕招待不周,坏了世子爷的兴致。”这不伦不类,文绉绉却听着别扭的话,自然是出自乔藴曦之口。

顾瑾臻白眼。

年纪轻轻就会阿谀奉承了,难怪长大了那么精通八面玲珑的事。

目光在乔藴曦的眼角转了一圈,厚重的纱布看着就碍眼,顾瑾臻烦躁地紧了紧眸子,转开了目光。

“乔乔……”乔锦雯嗔怪地瞪了乔藴曦一眼,却是没有多话。

长辈们还在场,她不能越俎代庖,她只需要世子注意到她。

而一旁没有存在感的乔熠心思就多了。

他一直都知道顾笙和镇远侯府的关系好,没想到今儿打猎,世子还专门带上了他,可见两人私交不错。

顾笙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有怎样的背景?

众人心思百转。

沈怀灏带着顾瑾臻在堂屋小坐片刻就又出发了,目的地就是谷靖淑的那两个小山丘。

这次他没有带侯府的人,那些都是专业的,一出手,祸害太大,所以临时找了庄子上几个有打猎经验的人,准备猎些一般的猎物。

对于野鸡、野兔之类的动物,这些人还是很有把握的,只不过今儿世子是主角,所以他们要按照他的安排重新挖陷阱、下套,这样打到的猎物,自然就是世子的功劳。

嗯,会很有成就感。

因为沈怀灏坐着轮椅,上山很不方便,所以临时弄了个滑竿,让庄子上的人抬着。

这也惹来了乔藴曦的不满。

腿脚不方便就在下面等着,非要凑热闹,兴师动众地劳财伤命不说,还影响大家,估计今儿别说野鸡了,鸡毛都不会见到。

“乔乔是不高兴了?”沈怀灏“关心”地问道。

“没有,就是有点累。”乔藴曦没好气地回道。

有滑竿坐,就好好坐,少在那里叽叽歪歪。

可沈怀灏是带着恶趣味来的,怎会放过乔藴曦?

“乔乔累了啊?我这里能坐两个人,乔乔要不要上来?”

呵呵,她不需要。

不等她拒绝,那边乔锦雯就紧张地帮她说道:“世子,乔乔这是起床气呢。。”

牵强的解释,却也阻止了乔藴曦坐上世子的滑竿。

笑话,那么亲密的距离,怎么能让乔藴曦上去?

要上也该是她上去!

正文 第74章 好大一个柄

看向乔藴曦,乔锦雯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乔乔,今儿你可不能任性了,你昨儿可是向祖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今儿会和二哥打野物送回去。”

话落,没人接话,乔锦雯只得讪笑着继续说道:“祖母知道你最孝顺,前儿得知你要送一盒海南珠过去,祖母逢人就说起这个,很是显摆了一回。”

“海南珠?这个不好找啊。”沈怀灏终于接了句话。

乔锦雯顿时来了精神,挤开乔藴曦,“乔乔有一套珍珠头面,和一件珍珠衫,都是海南珠做的,听说祖母喜欢,就想把头面拆了给祖母送过去,后来又觉得不妥,所以才另找了一盒,说是年底了,给祖母送去。”

乔藴曦撇嘴。

上次说的是拆头面,今儿就变成一盒新的了,口未免太大了。

“乔乔倒是孝顺。”沈怀灏突然来了一句。

“可不是,我们几兄妹中,就属乔乔最有心,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祖母,所以,祖母最疼乔乔,我们几个经常吃味。也亏得祖母如此疼爱她,所以外面的那些传言……祖母已经让民女的父亲去查这件事了,不管怎样,乔家的女儿,不能被人随便污蔑。”

话题转得快,可一点也不牵强。

只不过,没有人对乔锦雯嘴里的传言感兴趣,无人接话。

乔锦雯有点不能自说自话了,这种腌臜的事怎么能当话题,随随便便地说出来,可不说出来,世子如何知道乔藴曦的水性杨花?

到底是一家人,乔熠很自然地说道:“好了,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做什么,乔乔和二哥打猎去。”

沈怀灏腿脚不便,只能原地等待,可既然是打猎,做为陪同的顾瑾臻就要动动腿脚,随便晃悠一下,做做样子,这位才是乔熠的目标。顺便带走乔藴曦,留下沈怀灏和乔锦雯培养感情。

完美的安排。

山丘不高,树丛也不浓密,山中的东西倒是不少,有专门种植的果树,每一样都不多,应该是庄子上的人,闲来无事的时候随便种的。

绕过这片果园,后面就比较陡峭了,因为人迹罕至,也是野物自由活动的地方。

顾瑾臻和乔熠都是一身劲装,就连乔藴曦也穿上了方便行走的胡装。

乔藴曦远远吊在后面,背了一把“装饰”用的弓箭。

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当沈怀灏和乔锦雯凑成一对,顾瑾臻和乔熠凑成一对后,她知道她今儿的任务完成了,趁着前面两人戒备地搜寻猎物的脚印时,带着卫南水绕到了小路上。

说是小路,其实根本就没有路,只不过乔藴曦不想和前面的人做堆罢了。

卫南水走在乔藴曦身前,猎户出身的他,在寻找猎物上有自己的一套,他能根据足迹看出是什么动物,在什么时间留下的,所以两人一路上倒也猎了几只野鸡。

乔藴曦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训练,体能和灵巧度有所提升,今儿也是信心满满。

“是野猪。”肯定的语气。

卫南水皱眉。

在看到这几个脚印后,他也分辨出是野猪留下的足迹,考虑到双方力量的悬殊,他故意隐瞒了,没想到乔藴曦自己看出来了。

本是抱着感恩的心留下,没想到,自家小姐也是个厉害的。

回想到,第一次见乔藴曦打的那套太极,他震撼到无法挪动双腿。

看似软绵无力的招式,蕴含着震天动地的力量,再想到乔藴曦每日做的那些,看似基本,却对筋骨有莫大帮助的基础训练,卫南水认为自己跟了个了不得的人。

可即便是这样,像野猪这种猎物,还是不要让她接触得好。

哪知,她自己就看出来了。

寻踪觅迹,是一项很特殊的技能,综合了实战经验和现场分析能力。

乔藴曦不过是个闺阁小姐,怎会知道这些?

收回心里愈加浓郁的疑问,卫南水点头,“是的,小姐,是野猪。”

“朝这边走了。”乔藴曦看似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卫南水心里一凛,嘴边的话顺口就出来了,“小姐,您怎么知道?”

乔藴曦嘚瑟地仰起脖子,“看粪便,我还知道它吃了什么呢。”

“小姐这些是和谁学的?”相处得久了,两人说话也随意了。

乔藴曦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朝山丘深处走去。

那边,顾瑾臻和乔熠也发现了乔藴曦没有跟上。

顾瑾臻皱眉。

这个女人除了拖后腿,还能做什么?

也不知小舅舅哪根筋不对,非要到这里打猎,还点名要毒妇作陪。

到猎场狩猎不好吗?

几只野鸡算什么,猎场的黑瞎子不好玩吗?

带着怨气,顾瑾臻准备原路返回。

“顾公子,”急于和顾笙单独相处的乔熠叫住了他,“乔乔那边没问题,她对这里很熟悉,经常上山,这里没有大型猛兽,再加上还有卫南水跟着,不会有事。”

也是。

卫南水是谁啊?

呵呵,重生而来的顾瑾臻可是很清楚这人的底细。

眸光微闪。

他琢磨着:卫南水那么显赫的身份,跟着乔藴曦可惜了。

前世卫南水对他的助力不能浪费了。

或许,他该私下和卫南水聊聊人生。

“就是这里了。”乔藴曦和卫南水寻着野猪的足迹,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

“小姐……”卫南水面无表情地站在乔藴曦身边,心里一抽一抽的。

乔藴曦是真本事还是运气好?

这可是野猪窝啊,少说也得有七八头野猪吧?

乔藴曦冲卫南水挑眉,“我们比比?”

“小的不敢。”

卫南水是真不敢。

他单打独斗倒没什么,可要乔藴曦也来,他怕到时候自己分身乏术,既要对付野猪,又要照顾乔藴曦。

乔藴曦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就只要一头,其他的全是你的。”

对卫南水的身手,乔藴曦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她仔细看过了,留在窝里的,只有两头猪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体型。

两头野猪都是幼崽,却也野性十足,十分蛮横。

乔藴曦仗着身子灵巧,躲过了野猪的冲撞,在闪躲的同时,还不忘用匕首在野猪身上留下痕迹。

一个月的体能恢复训练不是没有效果,在搏斗了这么久之后,呼吸虽然急促,胸口却没有窒息感,这是一个好现象。

待卫南水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那头野猪后,乔藴曦终于下了狠招。

力道小,不能一招致命,那她就多刺几刀。

在卫南水的帮助下,两人很快搞定了两只猪崽。

看着猪脖子上一刀致命的刀口,乔藴曦皱眉。

这不是普通猎户的手法,这更像是……杀人的手法。

虽然打猎讲究的也是一刀致命,可两者的手法不一样,杀气不一样。

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她明显感觉到卫南水身上的杀气……

不是猎户该有的。

卫南水和当归……

都有问题。

乔藴曦不禁心里好笑。

她是有多好的运气,买回来的人,一个两个都是有背景,有来历的。

这究竟是有多看得起她,看得起长房,不惜用这种方式往她身边,往长房塞人。

慢悠悠地跟在卫南水身后,乔藴曦摩挲着下颚。

回到之前分开的地方,乔锦雯一直在沈怀灏身边,两人看上去更像是来游玩的,看看,地上铺着油布,上面放着糕点、茶水,还都是热的。

也亏得乔锦雯有这份心。

“乔乔回来了?”沈怀灏心情不错,远远地看到乔藴曦走在后面,主动问道。

乔藴曦从卫南水身后钻出脑袋,冲沈怀灏意味深长地眨巴眨巴眼,“沈叔叔,喝茶啊。”

乔锦雯捏了捏手指。

居然用这么亲切的称呼和世子打招呼!

亲疏关系太明显。

她哪点比乔藴曦这个蠢货差了?

难道侯府看上了长房的银子?

到底是岁数小,乔锦雯对这些事一知半解,偶尔听下人嚼舌的时候,知道打仗要军饷,养兵要银子,虽说朝中会给军饷、粮草,可是入不敷出,乔家长房有钱,世子为了那些银子,所以才和这个蠢货亲近。

是的,一定是这样。

自认为真相了的乔锦雯,对乔藴曦更加看低。

没了银子,乔藴曦什么都不是。

想到什么,乔锦雯心里是止不住的得意。

“乔乔,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二哥和顾公子呢?”

“不知道。”乔藴曦干巴巴地说道。

乔锦雯皱眉,“你没和他们在一起?”

“我和卫南水在一起。”

“你……”乔锦雯有些恼,正想说两句,顾瑾臻和乔熠回来了

无奈,她拉着乔藴曦走到一边,却是靠近沈怀灏的位置,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乔乔,你明知道外面的那些传言,怎么、怎么还和卫南水单独在一起?”

“他是我买回来保护我的,他不跟着我,难道跟着你?”一副不识好歹的模样。

乔锦雯又好气又好笑,戳着乔藴曦的脑门,说道:“你这丫头,三姐也是为你好,外面都说你买卫南水回来是……是……”

羞红了脸,不知该如何继续。

正文 第75章 道系少年

到底是护着妹妹的心占了主导,乔锦雯扭捏地说道:“我知道你心善,见卫南水有困难,所以帮衬了一把,你要留下他也不是不可以,弄到外院,随便做点什么不好?不仅帮了人,也得了好口碑,可你把他带在身边做什么?你现在年纪小,就传成这样了,年纪再大点,影响就更坏了。我父亲还没查清楚,你还是避讳点好。”

“那三姐认为我该怎么做?”虚心求教。

乔锦雯笑了,“不是还有当归吗,把当归带着就好,她的身手不见得比卫南水差,而且跟在你身边更方便,去哪儿都能带着。”

所以,当归是乔锦雯的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至少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顾瑾臻阴暗地看着乔藴曦,不仅仅是嫌弃、厌恶那么简单了。

前世他就知道这个毒妇是个水性杨花的。

“可祖母也说了,外面的传言都是以讹传讹,叫我不要放在心上。叔叔和婶婶最疼我,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对你的闺誉始终有影响,注意点总是好的。”乔锦雯快绷不住了。

见过傻的,没见过傻成这样的,她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这个蠢货还不知道怎么接话吗?

不知道怎么接话,装哑巴不行吗?

还没以前有用!

以前这个蠢货不声不响的,只要她自己发挥就行了。

现在倒好,这个蠢货还是那个面瘫,可时不时地冒出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乔藴曦固执地说道:“婶婶说,外面的传言我不用放在心上,叔叔有办法。更何况,祖母也常说,我们是一家人,彼此的信任最重要,反正我是乔家长房的女儿,我怕什么?那些人只敢在我背后说,他们敢当面说吗?闺誉?我怕什么,爹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事。至于三姐担心的,以后嫁不出去什么的,”乔藴曦冷笑,“就凭我将来的嫁妆,嫁不出去?不存在的!”

娇蛮、蛮横!

顾瑾臻咬牙。

不知廉耻的女人,小小年纪就这般荤素不忌,难怪被世人说成妖姬!

“乔乔,你看二哥给你抓的兔子。”见乔锦雯占不了优势,乔熠索性打断了两人的话。

乔藴曦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过是几只兔子,我和南水打了两只野猪。”

众人的注意力这才放在了没有存在感的卫南水身上。

虽说是猪崽,可也同一只成年家猪的体型差不多,再加上野性,比起熊瞎子差了点,可也是不好对付的。

沈怀灏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瘦小的少年居然有这么好的本事。

“世子,喝杯薄荷茶吧。”乔锦雯双手把茶杯递到沈怀灏面前。

沈怀灏没有接,而是意味深长地冲顾瑾臻挑眉。

——瞧瞧,这就是你看上的人。

——关你屁事!

——难道你没看出来?

——说人话!

——对我大献殷勤。

——光我屁事!

——还说不是肤浅的女人?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世子,你呢?

——滚!

目光一转,顾瑾臻看向油布上的茶杯。

薄荷。

心里一柔,那是前世的回忆,今世的执念。

“薄荷茶,乔三小姐倒是好兴致。”

乔锦雯笑得妩媚,“薄荷都是乔乔养的,民女不过是借花献佛。”

“乔乔喜欢薄荷?”见顾瑾臻神色古怪,沈怀灏故意问道。

“谈不上喜欢,只是,嗯,爱用薄荷捣鼓一些乱七八的东西。不过,薄荷茶是我三姐做的,沈叔叔可要好好尝尝,我三姐的茶道可是很厉害的。”

说完,挑衅地瞟了顾瑾臻一眼。

喔呵呵,你心心念叨的乔锦雯就在眼前,可惜啊,人家亲手泡的薄荷茶没你的份。

“这个时候,还有薄荷?”沈怀灏故意问了一句。

乔锦雯想接话,可对种薄荷什么的,她真没经验,说多错多,只好看向乔藴曦,“这个,就要问乔乔了,乔乔这次到庄子上,可是连薄荷都搬过来了。”

所以说,蠢货就是蠢货。

院子里那么多名贵的花卉、树种,偏偏搬了两盆薄荷到庄子上,这样的品味……确实很适合她的身份。

“乔乔?”沈怀灏很有兴趣地朝乔藴曦看去。

乔藴曦无奈地说道:“薄荷喜阳,本就是十分好种的植物,冬季,锦城很少下雪,对薄荷的生长没什么影响,当然,要是担心霜露,可以在晚上的时候搬回屋里,白天再搬出来。”

言简意赅。

“乔乔喜欢薄荷?”

问话的是沈怀灏,顾瑾臻却比任何人都紧张,犀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乔藴曦,眼底是复杂的情绪。

“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好养,不用花心思,就留下了。带到庄子上,也是因为我的院子在改造,很多花卉都收起来了,薄荷并不名贵,我就带在身边,偶尔用来做糕点。”

顾瑾臻狐疑的目光在乔锦雯和乔藴曦身上来来回回,很是迟疑。

沈怀灏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递到顾瑾臻面前,“我一直都喝着药,薄荷……不能碰,给你吧。”

乔锦雯一惊,“世子,民女不知……”

沈怀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顾瑾臻磨牙。

他怎么会不知道小舅舅的恶趣味。

不就是因为这杯茶是乔锦雯泡的,给了小舅舅,却没有给他,所以小舅舅才……这么嘚瑟。

乔锦雯从来就不是看身份的肤浅女人,对小舅舅特殊,不过是担心乔藴曦那个蠢货不知轻重,得罪了小舅舅,给乔府招来无妄之灾。

乔锦雯从来都是以家族为重,以亲人为重。

她要是不这么重情,前世也不会被毒妇接二连三地暗算,东窗事发后,毒妇就用所谓的亲情在乔锦雯面前求情,没有丝毫悔改。

乔锦雯心善,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毒妇利用。

收回涣散的情绪,顾瑾臻随手接过茶杯,鼻尖轻嗅。

这是他熟悉的味道。

薄荷有很多种,味道似乎都是一样的,可仔细品嗅,会察觉出细微的差别。

前世就熟悉的味道,他怎会轻易忘掉。

抬手,端着茶杯的双手轻放在和胸口齐高的位置。

藏在心口的绣帕,暖暖的,带着神奇的力量,支撑了他前世的腥风血雨,也支撑着他这辈子才开始的雷霆万钧。

长时间的摩挲,绣帕上的薄荷味已经很淡了,可盘亘在心里的浓郁却久久挥之不去。

挑眉,带着怯生生的情愫,顾瑾臻细细品着杯里的茶。

矫情。

乔藴曦白眼。

长房和四房的关系日渐恶化,肯定会有一场恶战,黑套子到时候帮着乔锦雯,长房就麻烦了。

转眸,看着沈怀灏,乔藴曦阴郁的心情顿时晴朗了几分。

沈怀灏是黑套子的舅舅,是长辈,能压住他,她只要把沈怀灏拉到自己的阵营,到时候,长房和四房的恶战,其实就是这对叔侄之间的斗法。

从她的观察中,这对叔侄的关系很好,所以两人不会因为乔家的那些龌龊就反目成仇,大不了,两人谁也不帮。

没有外人的偏帮,她和乔锦雯的斗法就各凭本事了。

最差的结果,不就是这个吗?

“沈叔叔。”心里有了主意,再开口时,乔藴曦一脸谄媚。

太明显的矫情,沈怀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乔乔有事?”沈怀灏笑得灿烂。

“你一直都在喝药吗?除了薄荷,还有别的需要忌口的吗?今儿我们吃烧烤,对你的腿有影响吗?”乔藴曦一脸认真。

呵呵呵。

顾瑾臻冷眼看着乔藴曦。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还说没有攀权附贵的心思,才见了两次面就迫不及待地献身了。

不过是个十岁的豆芽菜,连小笼包都没有,这是有多大的自信,能勾引他的小舅舅?

目光在乔藴曦脸上嫌弃地转了两圈。

除了这张勉强看着顺眼的脸。

可惜啊,这张脸也被毁了。

不知道纱布拆了会是什么模样。

恶趣味地哼了一声。

此时的顾瑾臻,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矛盾且纠结的情绪,更不明白,心里隐隐的愤怒从何而来。

沈怀灏眼珠子扫过别捏的顾瑾臻,笑呵呵地说道:“没什么特别需要忌口的,只是因为我一直喝着中药,很少碰薄荷。若是夏季还可以,可入冬了,薄荷茶……有些不应景。”

乔锦雯红了脸,是憋屈的。

她一心想着在世子面前抢存在感,却忽略了这些。

做薄荷茶也是一时兴起,这种茶听上去一般,可考验茶艺,要把薄荷和茶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对茶道没有深刻的领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用开水冲茶,不过是解渴而已。

品茶,品茶,最重要的是一个“品”字。

世子什么好茶没喝过?

所以她才用薄荷,越是新奇的玩意,越能吸引世子,可是……唯独算掉了世子脚上的伤。

“茶不错。”顾瑾臻美滋滋地喝了两口,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乔锦雯讪笑,“顾公子喜欢就好。”

显然,她对顾瑾臻的赞赏并不在意,甚至对他的存在也不在意,她今儿的目标本就不是他。

正文 第76章 要我死

这边还在闲聊,那边几名猎户已经把野物打整出来,准备烤制。

乔藴曦随手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胡乱扒了几下,动作突然一顿。

尽管她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可沈怀灏和顾瑾臻还是警觉地发现了她为何会如此戒备。

两人对视一眼。

顾瑾臻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正好站在乔锦雯和乔藴曦的中间。

乔藴曦冷笑。

这是有多防备她,是担心她用乔锦雯垫背吗?

地面的震动终于让众人察觉到了不对。

动物的嘶吼由远及近,乔锦雯本能地朝乔熠靠去。

乔熠也吓得两脚发软,“什、什么东西?”

“野猪。”乔藴曦冷冷地说道。

“野、野猪?你,是你!”乔锦雯指着乔藴曦,“你的卫南水杀了野猪崽,它们追来了!”

“乔乔,你、你……”乔熠也是急得语无伦次。

“有时间在这里指责我,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追来的一窝猪吧。”

乔熠和乔锦雯紧张得不得了。

乔锦雯顾忌着沈怀灏在场,不能表现得太懦弱,可要她挡在沈怀灏身前,她确实做不到。

这虽然是个好机会,可那是野猪啊,她不敢赌。

拽着乔熠的衣角,两人躲在猎户身后。

卫南水挡在乔藴曦身前。

看着远处急速靠近的两个黑点,乔藴曦遗憾地叹气。

来的真不是时候,要是没有周围这些碍眼的,她就亲自上了,锻炼身手的好机会啊。

顾瑾臻冷眼瞟了一眼,太过冷静,眼底是蠢蠢欲动的跃跃欲试,脸上是一脸遗憾的乔藴曦。

“嗷嗷!”

随着野猪的挑衅,卫南水第一个冲了过去。

再厉害的身手,他也只有两只手,只能拦下一只野猪,哪怕匕首深深地插进了野猪的脖子,可身强力壮的野猪非但没有立即倒下,反而更加狂躁。

而另一只野猪朝乔藴曦扑去。

顾瑾臻身体本能地晃动了一下,却又瞬间挪了回去,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却直接把乔藴曦置于死地。

“顾笙!”沈怀灏的声音淹没在野猪的嚎叫里。

不知为何,那头野猪就认准了乔藴曦!

几个猎户见状,忙朝她围了过去。

这样的举动,直接导致了乔熠和乔锦雯的暴露,两人惊慌失措。

狂躁的野猪横冲直撞,根本拦不住,也没人敢拦。

乔藴曦悄悄朝后退了一步,却发现退无可退!

点穴!

电视上才有的东西!

谁隔空点了她的穴!

猎户根本就拽不住野猪,套在它身上的绳子反倒拽着他们趔趄了几步,来不及收手的几人被拖在地上,浑身是伤。

乔藴曦红了眼。

黑套子!

这是要她死!

回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瑾臻。

顾瑾臻面无表情地迎上她的目光。

没有情绪波澜,看不到愤怒,看不到幸灾乐祸,看不到对乔锦雯的维护。

他只是单纯地要她死,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兴趣来了。

如此而已!

乔藴曦能从顾瑾臻黝黑的眼底看到自己的身影,小小的一团,渐渐染上了死灰。

“乔乔!”沈怀灏愤怒地吼了一声,用力一拍轮椅,整个人腾空而起。

顾瑾臻遗憾地撇嘴。

乔藴曦咬牙,丹田运气,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朝乔锦雯撞去。

顾瑾臻大骇,乔藴曦居然能冲破穴道!

最无辜的就是乔锦雯了,晕头转向中,直接迎上野猪的獠牙!

乔熠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看到了整个过程,却不明白这些画面是如何拼凑出来的。

窒息!

乔藴曦脖子被顾瑾臻单手掐住了。

顾瑾臻红着眼,眼底的波涛汹涌如暴风来临。

沈怀灏应声而至,袖口一拂,轻飘飘地打落了顾瑾臻的手。

顾瑾臻本能地移动身体,将沈怀灏背在了背后。

而乔锦雯那边,卫南水及时拽住了她,伸手的同时,另一只手抓住野猪的獠牙,狠命一拽,力道之大,野猪的獠牙被应声掰断,贯力之下,野猪肥大的身躯倒在地上。

猎户们不顾自己的狼狈,合力把野猪绑了起来。

电光石火,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一行人受伤的受伤,受惊的受惊,狼狈不堪。

“想好怎么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吧。”沈怀灏趴在顾瑾臻的背上,语气缥缈地说道。

顾瑾臻倔强着不说话。

他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小舅舅动怒了。

那一瞬间,他的确是想要毒妇的命,可当小舅舅打掉他的手,他心里的如释重负是怎么回事?

矛盾!

脑袋一团浆糊,他根本就不想思考。

乔藴曦几个吸气,平抚着缺氧的窒息感。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下山。

卫南水从沈怀灏和顾瑾臻身边经过的时候,挑衅地看着两人,不仅仅是赤、裸、裸的警告,更是……杀气腾腾地宣战!

沈怀灏向乔兴邦和谷靖淑说明了情况,刻意瞒下了顾瑾臻针对乔藴曦的事,即使是这样,夫妻俩对沈怀灏还是十分埋怨。

乔兴邦更是干巴巴地说道:“世子,我家乔乔身子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打猎这种事,还是不要让我家乔乔作陪了,毕竟是女孩子,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乔老爷说的是,今儿是我考虑不周,一时兴起,才拖累了大家。”沈怀灏的态度很好,也确实十分内疚。

侄子对乔乔的恨意比他估计得更沉重,可是,他也看出侄子的矛盾和犹豫,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侄子的底线,弄清楚他和乔乔的矛盾从何而来,化解矛盾是其一,清除侄子的心魔是其二。

侄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被心魔困住,影响的是他一辈子。

侄子岁数小,经历却比同龄人多,也更残酷,这些都是可贵的磨砺,侄子要学的还有很多,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学会“控制”。

控制自己的情绪。

控制自己的行为。

一行人虽然狼狈了些,可除了那几个猎户身上有擦伤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打回来的猎物,在沈怀灏的授意下,谷靖淑让厨房准备去了,今儿中午就吃烤肉了。

乔锦雯和乔熠回来后,先各自回房整理了,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脸色都不错,调整得很快。

乔藴曦是跟着钟嬷嬷回房的,钟嬷嬷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地向谷靖淑禀报了。

午饭很随意,因为是烤肉,再加上今儿天气不错,众人索性在院子里支起了烤架。

这种事自然要自己动手才有乐趣,沈怀灏和顾瑾臻最有经验,常年征战,两人对烤肉很有自己的一套,庄子上的香料很齐全,沈怀灏只需要动嘴指挥两下,剩下的都是顾瑾臻的事了。

不过,来者是客,乔兴邦不会真的要顾瑾臻动手,他可是知道这个处处针对自己女儿的死小子是镇远侯的外孙,身份在那里。所以,当顾瑾臻把野物腌制好,放在烤架上后,剩下的都是厨子的事了。

“这是……梅花酒?”沈怀灏抿了一口乔兴邦递来的清酒,诧异地问道。

见乔兴邦点头,沈怀灏兴趣更大,“我只知道桂花酒、桃花酿,这梅花酒,倒是第一次听说。”

“桂花酒、桃花酿都是常见的酒,梅花很少用来酿酒,却也不是没有,只是一般人没那份闲心罢了。这点梅花酒,还是去年的时候,乔乔带着丫鬟把院子里的梅花收集起来酿造的,今儿正好应个景。”平平淡淡的语气,不难听出乔兴邦显摆的意味。

“乔乔有颗七窍玲珑心。”

作为和镇远侯府“不熟悉”的乔家长房嫡女,能得到这个评价,已经是很高的赞赏了。

“乔乔从小就聪慧,”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机会,乔锦雯也顾不得长辈还在,开口说道:“虽然不大爱说话,却是我们几个中最有主见的,难怪祖母最疼她。”

乔兴邦皱眉,却没有阻止。

四房要做什么,他大概能猜到。

“确实,我们几兄弟姐妹中,就属乔乔最得祖母的心。”乔熠附和了一句,将手里的野猪肉分了一半给顾瑾臻。

顾瑾臻接过去,架在火上继续烤制。

“那是,祖母还是比较偏宠我的。”乔藴曦吃得满嘴是油。

她得意洋洋的模样,看在乔熠和乔锦雯眼里,愈加蠢笨。

“沈叔叔,”乔藴曦凑到沈怀灏面前,“你还不知道吧?我祖母可喜欢我和我娘了,特别是我娘庄子上的这些蔬菜瓜果,每年都让我娘把这些送回乔府,不仅用在公中的大厨房,就连其他几房的小厨房也包了。”

“乔乔!”乔锦雯叫住了乔藴曦,“你这孩子,这些话怎么都说给世子听。”

“我说的是事实啊,”乔藴曦一副显摆的模样,“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可见祖母有多喜欢我和我娘了,昨儿就特意把我们长房叫回去了,因为娘没把今年庄子上的收成送回去,祖母就特意问了,还嘱咐说,我们长房必须在离开前把东西送回去,今年的年夜饭和年礼,娘都要准备好,公中的银子不够,我们长房看着办,可见祖母有多器重我们长房。”

拽得个二五八万的样子。

正文 第77章 物尽其用

乔锦雯气得磨牙。

悄悄拽了乔藴曦好几下,这个蠢货没有半点反应不说,还“兴冲冲”地把话说完了。

要不是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乔藴曦和沈怀灏的话,乔锦雯恨不得当场就把乔藴曦拽出院子。

乔兴邦和谷靖淑坐在一边没有插嘴,完全把乔藴曦的话当成小孩子的炫耀,两人慢慢吃着烤肉。

“没想到乔老夫人这么喜欢乔乔。”沈怀灏十分上道地附和了一句。

乔藴曦更加得意了,“是吧,你也认为我祖母很偏宠我吧?我都问过了,其他人家里都不是这样,厨房的采办都是管事从外面采办的,嗯,用的是公中的银子。可见祖母对我们长房有多喜爱。”

“是挺喜爱的。”

喜爱多到恨不得掏空长房。

沈怀灏顺口接下的话,乔熠和乔锦雯心里一凛,危机感四伏的乔锦雯讪笑道:“世子,乔乔胡言乱语,您别放在心上。”

“我才没有!”乔藴曦立即反驳。

“你这丫头,还急了!”乔熠拉住了乔藴曦。

那边,乔锦雯继续说道:“祖母因为吃惯了大伯娘庄子上的东西,所以才问了一句,乔府的厨房,自然有专门的管事负责采办。每年年夜饭,祖母都十分谨慎,要求难免也高了些,往年大伯娘准备的时候,都是用庄子上的东西,所以今年才多问了一句。至于年礼什么的,民女的母亲已经在准备了。”

乔藴曦气呼呼的,显然不接受乔锦雯的说法,想说点什么,却被乔熠塞了一只鸡腿在嘴里,堵住了后面的话。

沈怀灏轻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乔府是锦城的商贾大户,后院的事,有乔老夫人坐镇,该有的规矩是不会乱的。再说,这么多年,乔府不管是生意上还是后院,都没有传出腌臜的事,可见,乔老夫人也是有分寸的。乔乔,你祖母偏袒你是一回事,你可不能太嘚瑟,你先前那番话,知道的,明白那是你祖母对你的疼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乔老夫人不懂规矩,用自己的身份抢占儿媳妇的陪嫁庄子,影响就大了。”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多谢沈叔叔教诲,乔乔记住了,以后不会乱说,可是……”

“你呀,”乔锦雯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捏了捏乔藴曦的脸,“你也知道,祖母有多看重年夜饭,所以才特意叮嘱了大伯娘几句,今年你又要回川西你外祖父家,祖母就提前问了两句,你倒好,开始胡思乱想了!那日祖母就说了,以后大厨房的采办都按规矩来,管事会从外面采办,你也不用担心公中的银子,乔家家大业大,难道连饭都吃不起?”

“那祖母哪里……”欲言又止的乔藴曦看上去很苦恼。

乔锦雯深吸一口气,即使知道这个蠢货仗着世子在场,所以咄咄逼人,可她不仅不能发作,还要维持姐妹间的和睦,耐心、细心地解释道:“没有枉费祖母疼你一场,虽说你孝敬祖母是应该的,可祖母不会让长房难做,让我们难做。祖母那边,适当地送一两次就行了,年夜饭那边,我娘已经开始准备了,真要差了什么,会给大伯娘说的,至于年礼,上次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就按照往年的标准,有什么改动的,祖母会拿主意。”

“那就好。”乔藴曦跟着松了口气。

顾瑾臻一直盯着乔锦雯和乔藴曦,自然也看到了乔锦雯全程被乔藴曦引导的过程。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难怪上辈子那么多人在她手里吃了亏,没了命。

要不是他暗中护着乔锦雯,都不知道被乔藴曦害死了多少次。

他之所以摇摆不定,无非是因为这辈子乔藴曦还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可乔锦雯已经被她掌控,再这么发展下去,迟早会被毒妇拆骨吃掉。

川西?

那是个好地方,适合发生点意外。

乔府。

沈怀灏和顾瑾臻离开后,乔熠和乔锦雯也借口要向祖母复命,急匆匆地离开了庄子,一回到乔府,先到了四房,一家四口关着房门商量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浩浩荡荡地到了中院。

乔老夫人一直等着那边的消息,见着两个孩子回来了,立即招到身边坐下,“怎样?”

言简意赅,十分直接地问道。

乔锦雯娇羞地垂下了眸子。

乔老夫人一见就知道有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详细问了整个过程。

乔锦雯也是个聪明的,不管是出于把乔藴曦踩在脚下的心思,还是为了彰显自己不一般的魅力和分量,尽捡好的说。

反正留守大本营的只有她和沈怀灏,她说什么,这些人都是信的。

薛桃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虽说以乔家的身份,乔锦雯进了侯府,恐怕也只是个侍妾的身份,可乔锦雯是她一手调、教的,花了那么多银子,请了宫里的嬷嬷专门培养,不管是才情还是相貌,都不输京城那些百年世家,官宦世家的嫡女,只要女儿争气,能生下个儿子,成为侧妃,离正妃还远吗?

镇远侯府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以世子现在的状况,那些有野心的人是不会和侯府联姻的,可世子早已及冠,作为老侯爷的独子,传递香火的事迫在眉睫,虽然老侯爷看似不着急,可都是做父母的,薛桃自认为最懂老侯爷和侯爷夫人的心。

世子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再不生个儿子出来,侯府日后恐怕会更艰难,到时候保不保得住兵符都得另说。

趁着老侯爷还健在,在朝中和小皇帝面前还有威望,世子有了香火,老侯爷也有了继承人,放在身边好好教导,日后,越过世子,直接从老侯爷手里接过兵符,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些假设的前提是,乔锦雯必须生个儿子出来。

以镇远侯府现在的情况,乔家的女儿可算不得是高攀。

当然,薛桃心里还有别的打算,她不是好高骛远的人,清楚自己的能力,却也不放过任何可能,那些打算……先暂时放着,没准,什么时候机会就来了呢?

乔老夫人听完乔锦雯和乔熠今日在山上的互动,满意地点头,“老二和三儿今日立了大功,日后我们乔家飞黄腾达了,这两个孩子就是大功臣。”

“没有祖母运筹帷幄,我和二哥哪会这么顺利,祖母才是乔家最大的功臣,以后啊,孙女还要跟在祖母身边多学学,不说把祖母的本事都学到手,至少也要能成为祖母最好的助力。”

“这孩子,就是这么贴心。”乔老夫人慈爱地搂着乔锦雯,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别看乔老夫人对几个孙子、孙女亲切,却不会有如此亲昵的动作,乔锦雯算是头一份,可见乔老夫人对她有多器重。

情绪缓了缓,乔老夫人问道:“那个顾笙,你怎么看?”

这话是问乔四爷的,不过,回答的却是乔熠,“祖母,孙儿认为这个顾笙我们有必要好好结交。”

“说说。”

乔熠正色道:“顾笙和钟家有关系,又是马商,不管是自身实力,还是背后的靠山都是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孙儿认为,这是我们的机会。不管我们是想从顾笙那里接近镇远侯府也好,还是经过他,认识更多的权贵或者同行也好,顾笙都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可是……”乔锦雯犹豫地说道,“顾笙好像对我们有敌意。”

“怎么会?”乔老夫人意外地问道。

“你看错了,”乔熠作为旁观者,是最有发言权的,“顾笙的敌意只针对乔乔,我倒觉得他对你有点意思。”

“二哥,你胡说!”乔锦雯娇嗔地瞪了乔熠一眼。

“老二,什么情况?”乔四爷也是一头雾水。

乔熠这才解释道:“顾笙和世子的私交很好,两人今儿是一起到庄子上打猎的,从前几次的接触中,我就一直在观察,发现顾笙对乔乔有股莫名的敌意。”

“说来,上次乔乔在侯府受伤,顾笙也在。”薛桃后知后觉地说道。

“弄伤乔乔的,会不会是顾笙?”乔老夫人语气中的促狭太过明显。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顾笙对乔乔的敌意很明显,我们可以好好利用。”

“那他对三儿是怎么回事?”乔老夫人很在意。

“二哥,你别胡说!”乔锦雯瞪了乔熠一眼,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多少威慑力。

从心里来说,她还是很享受的。

男人的目光和心思在她身上,是对她的肯定。

不管顾笙是不是她的目标,将来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只要顾笙对她有心思,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个,孙儿也是见顾笙对三儿处处维护,所以才这么说的。”

“三儿,是这样吗?”听不出乔老夫人的语气,也看不出她的情绪。

乔锦雯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祖母,这个孙女倒没看出来,不过顾笙对乔乔的敌意,孙女倒能看出一些。”

乔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这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不管顾笙对三儿有什么心思,他的身份和能耐在那里,你们要好好利用,不要忘了我们最终的目的。至于顾笙,物尽其用吧。”

正文 第78章 做什么都是对的

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他们愿意利用顾笙,是给了他多大的面子似的。

“母亲,还有件事……比较棘手。”这话是乔四爷说的。

按理说,涉及到后院的事该是薛桃来说,可接下来要说的事不是什么好事,乔四爷也是个疼媳妇的,不想薛桃被迁怒,只得自己上了。

“什么事?”

“就是今儿,乔乔……”

“那死丫头又弄什么幺蛾子了?”不耐烦的语气。

乔四爷说道:“乔乔今儿显摆娘对她,对长房的器重,说了不该说的话。”

“死丫头,说什么了?”纵使知道乔藴曦狗嘴吐不出象牙,可乔老夫人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孩子,还能翻天不成?

只不过,乔四爷接下来的话,就让乔老夫人坐不住了。

“那孩子在世子爷面前显摆,说大嫂庄子上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仅娘十分喜欢,就是我们几房也喜欢得紧,所以厨房的东西,都是大嫂庄子上供应的。”

“胡说八道!”乔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种话她也敢说,反了天了!”

她要如何磋磨长房,是关上门的事,这些年,长房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乔藴曦这个死丫头,居然敢在背后编排她,还是在贵人面前!

她维持了一辈子的形象和面子,居然毁在一个死丫头手上!

“来人,立即传话,把老大一家给我叫回来!”

“娘!”乔四爷阻止了愤怒中的乔老夫人,“万万不可,乔乔前脚才不分轻重地说了那些话,您后脚就把大哥一家叫回来,世子爷知道了,恐怕会多想。”

“这是我们乔家的事,世子爷还不会关心到心上,再说了,我把老大叫回来,也是关心他们,问问他们的近况,和今儿的事有什么关系?”乔老夫人打死不承认。

“是,娘是一片好心,可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终归是不好。世子爷自然不会管我们乔家这些事,可暗处总有几双见不得我们好的眼睛盯着,年关的时候传出这些流言蜚语,终究是让人不舒服的事。三儿已经解释清楚了,那些东西是大嫂孝敬娘亲,特意送回来给您尝尝鲜的,至于送到我们几房的那些,也是大嫂特意送来的,年夜饭那里,该采办的,都在联系了,年礼也准备得七七八八,所以,娘,您没什么好担心的。”

“便宜那个死丫头了!”显然,乔老夫人并不想善罢甘休。

薛桃忙宽慰道:“娘,乔乔现在不过是仗着世子爷的看重,所以才有恃无恐,等她从川西回来,世子爷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我们要看的,是长远的利益。现在,我们该想着怎么和镇远侯府走礼才对。”

薛桃有些看不上长房的人。

好不容易和侯府攀上交情了,不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居然还傻不拉几地跑到川西浪费时间,等他们从川西回来,这人脉早就成了四房的了。

乔老夫人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也好,这些事早点安排下去。对了,东院那边,进展得怎样?”

都住在一个宅子里,东院大张旗鼓地改造,说不眼红,那是假的。原本想着,东院改造的时候,那些珍惜的花卉会收起来,到时候浑水摸鱼,弄几盆出来,年底亲戚窜门的时候摆出来增添品味,却不想谷靖淑那个有心眼的,居然不准任何人进东院,哪怕是她身边的人也不可以!

要是换作往常,她早就强行让人闯进去,把东西搬过来了,可是,有了今儿乔藴曦和世子爷的对话,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憋屈地忍者。

不过一个月的事,等长房的人一走,四房和侯府那边关系日渐紧密后,她也不用顾忌族里的那些人,哪怕她说出当年的真相,族长也不敢对她怎样,相反,还得把她像菩萨一般供起来。

一想到多年的心结不久就要解开,盘亘在她心里的噩梦就要变成美梦,乔老夫人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不满。

“先就这样吧,宅子里的事,好好安排安排,侯府那边,也要经常走动。”

“是,娘。”

镇远侯府。

顾瑾臻桀骜不驯地坐在沈怀灏对面,眼底的倔强让沈怀灏又好气又好笑。

“所以,你是铁了心地不想说了?”

顾瑾臻不语。

沈怀灏也不恼,“你不说,我便不再问,但你也知道,我想查点什么,还是轻而易举的。”

顾瑾臻无动于衷。

小舅舅的手段,他是清楚的,更清楚沈家暗卫的能力,除非是他们不想查的,没有他们查不到的。可他和毒妇的恩怨比较特殊,那是上辈子的事,小舅舅就是掘地三尺也查不出来,所以目光愈发的有恃无恐起来。

他的态度让沈怀灏十分无奈,“既然是这样,那小舅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吧。只是,那个乔乔,合了你外祖母的眼缘,我自然会保下她的。”

意思很明显了,乔藴曦动不得。

顾瑾臻不以为意。

要弄死一个乔藴曦,不过是动动嘴的事,不用他亲自出手。

看出侄子的固执,沈怀灏不再多话,年后这死小子就要被送回京城,那边一堆烂摊子够他折腾的,乔藴曦这边,他有的是时间好好查查。

沈怀灏离开后,汤圆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爷,都查到了。”

顾瑾臻埋头看着桌上的盒子,汤圆继续说道:“童斌在参加乔家的赏菊会前,和乔三小姐私下见过面。”

顾瑾臻烦躁地皱眉。

汤圆打了个冷颤,不敢继续。

未来的女主子红杏出墙,确实不是很美好的事。

“查到说什么了吗?”

“这个属下没有查到。不过,据属下所知,童斌这个人,品性不好,还没娶妻,通房就有十几个,甚至前几个月还传出房中某个通房怀上了子嗣,被童夫人打掉了。童斌一直对乔三小姐有意思,不过也知道两家的差距,所以一直讨好,对乔三小姐言听计从,私下帮她做了不少事。”

顾瑾臻心里不舒服了。

汤圆忙善解人意地说道:“爷,属下认为童斌对乔三小姐言听计从,是看不惯乔、毒妇对乔三小姐的压榨,所以才站在正义的一边,给毒妇一点教训。”

“那是自然,乔锦雯是善良的人,备受毒妇欺辱,然后找上童斌哭诉了几句,童斌做的那些,不过是他气愤不过,帮乔三出头,属于他的个人行为,和乔三没有关系。”顾瑾臻自己都没发现,此时他对乔锦雯的称呼变得客套疏离起来,“童斌本就是个色急的,对毒妇最恶毒的惩罚,自然就是让毒妇成为人尽可夫的荡妇,虽然这么对一个姑娘,手段龌龊了些,可那也是毒妇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爷说得是。”汤圆恰到好处的附和,顾瑾臻心里舒坦了。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毒妇欺负了乔锦雯,乔锦雯只会隐忍,实在难受了,偶尔在他面前说上一句,没有怨恨,没有埋怨,只轻描淡写地一句,过后依旧笑嘻嘻地继续着自己的日子。

他气不过,私下帮着乔锦雯对付了乔藴曦几次。毒妇运气好,每次都被她化险为夷,好在老天有眼,他最后孤注一掷,用同归于尽的方法弄死了毒妇,虽然自己也死了,可他成就了乔锦雯的康庄大道,值了。

没了毒妇的毒害,乔锦雯会顺风顺水,得到属于她的一切。

“薄荷呢?”再开口时,顾瑾臻心情不错。

汤圆一个激灵,忙正色说道:“爷,属下查过了,毒妇院子里的薄荷是野生的,好几年了,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种子,发了几株,一直半死不活地养在东小院的角落,偶尔会用来做糕点,没别的用处。”

“东小院?其他院子里有吗?“

“回爷,没有。”

“没有?北院和北小院那边查过吗?”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瑾臻心里很不舒服。

“爷,属下查过了,北院和北小院的花卉都是乔府花房里栽种的,都是锦城常见的花卉,薄荷这种……随处可见的植物,乔家花房是没有的,所以北院和北小院没有,还有……”

“还有什么?”汤圆的欲言又止让顾瑾臻很不满。

汤圆心一横,咬牙说道:“还有,据属下查到的消息,乔三小姐不喜欢植物。”

“不喜欢?”顾瑾臻的狐疑只那么一瞬间,随即便了然了,“她经常到毒妇院里去,身上难免会染上植物的香味,绣帕上的薄荷味,就是在毒妇的院子里染上的。”

汤圆不语。

对于主子的推断,他们从来就没有质疑的权利,再说了,乔三在爷的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在爷眼里,乔三做任何事都是有合理的理由的,就是没有理由,爷也会想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他只要顺着爷的话说,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顾瑾臻看着桌上的盒子,神情纠结。

“爷,这是要送给乔三小姐的?”作为忠心的下属,替主子排忧解难是份内的事。

顾瑾臻突然问道:“我今儿是不是过分了?”

这是什么意思?

汤圆立即警觉了。

正文 第79章 谷家

依着爷和乔藴曦不死不休的仇恨,爷巴不得弄死乔藴曦。

可爷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矛盾。

虽说爷自从上次受伤后就变得阴晴不定,心狠手辣,可在对乔藴曦的问题上,爷是很矛盾的。

心狠手辣?

有!

偶尔心软?

有!

就说昨儿,爷真要弄死乔藴曦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依着爷的小心谨慎,暗中出手,不留一点痕迹,爷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乔藴曦动手,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有人阻止他!

汤圆看得很清楚。

因为爷知道,同去的舅老爷会出手,会拦下他。

旁观者清。

汤圆很清楚主子的矛盾和纠结,虽然奇怪,却也不敢问。

真要戳到爷的心思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不过,主子这样,也挺折磨人的。

心里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面上,汤圆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定国侯侯府一等带刀侍卫队队长……后补!

“爷,您做什么都是对的,毒妇对乔三小姐不敬,您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爷,您没有做错。”

顾瑾臻看着一脸正色的汤圆,嫌弃地说道:“这盒海南珠,你送到东小院去。”

“东?”难道不应该是北吗?

顾瑾臻用更加嫌弃的语气说道:“毒妇要是不拿海南珠给老夫人,老夫人肯定会动怒,到时候,还要乔锦雯做和事佬。再说了,以毒妇的脾气,老夫人多说她几句,私下她会发泄到乔锦雯身上,不管怎样,最后受累的都是乔锦雯,与其这样,倒不如拿一盒海南珠,省了不少麻烦。”

“爷,还是您聪明,”汤圆钦佩地马屁了一句,随即困惑地问道,“可为什么不送到乔三小姐手上,让她给乔老夫人呢,这样更显乔三小姐的孝心。”

顾瑾臻用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睨了汤圆一眼,“风光都被乔锦雯抢了,毒妇会轻易放过她?”

“可是,爷,风光也不能被毒妇一个人占了啊。”汤圆觉得有必要提醒主子一句。

“乔锦雯那里,我另有安排。”

笑话,出风头这种事,怎么可以给一个毒妇?

……

乔藴曦随着马车的行驶,身体微微摇晃着,手里捧着连翘递来的热茶,眼睛却阴恻恻地看着面前的盒子。

“小姐,这个怎么处理?”

乔藴曦勾着唇角笑了笑,将盒子朝前面一推,“既然是送来赔罪的,那自然就收下了。”

“不……送过去吗?”

“为什么要送过去?”乔藴曦反问。

连翘紧张地不敢说话。

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不就是想借我的手,送到老妖婆那里吗?可我为什么要送?既然是送给我赔罪的,自然是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

乔藴曦有些看不上顾瑾臻的作为。

她大概能猜到顾瑾臻的目的,可是,她凭什么要按照顾瑾臻的意思做?

他那么有本事,自己送到乔锦雯面前啊,找她做什么?

真不好意思,进了她乔藴曦口袋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

“可是万一侯府那边……”

“没有万一,”乔藴曦笃定地说道,“我们这次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回来后,他早就不在锦城了。”

天高皇帝远,黑套子能把她怎样?

要是那黑套子纠缠不休,她也不是吃素的!

这次回川西,是谷靖淑嫁进乔府后为数不多的回娘家的机会,在乔藴曦本尊的记忆里,长房一家在她三岁的时候回过川西,只不过她的身子不争气,到了就水土不服,还发烧了,实在难受,又没法休养,一家人又往回赶。

这次,乔兴邦做足了准备,乔藴曦和谷靖淑一直在调养身子,经过府医反复确诊后,确定两人可以上路,一家人才浩浩荡荡地出发。随行的还有一名大夫,是临时聘请的,给的银子不少,否则人家也不会在过年的时候陪着乔家长房出门,还要在川西待那么久。

随行的行李中,带了不少药材,都是为乔藴曦准备的,可见,这次乔兴邦有多小心。

从锦城到渝州,马车要走十天左右,其实路程并不长,主要是路不好走,特别是进了渝州的地界,乔藴曦坐在马车里,明显感觉到晃得厉害,有的地方还得下马车步行。

就这样走走停停,还没进城门,远远地就看到一群翘首以盼的人。

“妹夫,小妹。”谷世阳激动得声音哽咽,特别是看到谷靖淑养了这么久,逐渐红润的脸色,心里更是喜悦连连。

乔藴曦撩起帘子,偷偷打量着说话的中年男子。

身量不高,在渝州属于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更显得他五大三粗的体型,五官大气,透着一股子强硬的气息。

怎么说呢?

乔藴曦歪着脑袋想了想。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和习武之人很相似,却没那么正义,更像是……黑社会?

“乔乔!”谷世阳眼尖,一眼就看到探头探脑的乔藴曦,脸上顿时挤出一丝别扭的笑容。

莫名的,乔藴曦觉得很亲切。

明明是个粗汉子,还是匪气很重的那种,在外甥女面前非要扮演成和蔼可亲的温柔大叔,着实难为他了。

“乔乔不认得大舅舅了?”谷世阳故意受伤地说道。

乔藴曦已经被冯嬷嬷扶着下了马车,一脸茫然。

谷世阳仔细查看外甥女的脸色,见她没有露出害怕的情绪,重重松了口气。

这可是娇滴滴的女娃娃啊,不是家里那几个皮实的,一言不和就开打,在外甥女面前一定要保持儒雅的风度,一定要笑,要轻言细语,不仅说话的声音要控制,连走路的动作也要控制。

想到老父亲这几日对他们的“特训”,谷世阳就一把辛酸泪,没办法,谁叫乔乔是这辈人中唯一的女娃呢。

“乔乔,这是你大舅舅。”谷靖淑拉着乔藴曦走到谷世阳面前,把她朝前推了推。

谷世阳脸上的褶子挤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蹲下身子,对乔藴曦说道:“乔乔别害怕,我是你大舅舅,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三岁过来的那次,大舅舅带你坐了船,乔乔还记得吗?”

看着谷世阳一脸的讨好,乔藴曦违心地点头。

谷世阳笑得更加卖力,“走,乔乔,我们回家,你外祖父、外祖母,小舅舅一家都等着呢,还有,你那几个表哥今儿都不去码头了,都在家等着呢。”

有点受宠若惊。

乔藴曦心里是发憷的。

说实话,她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只是她还没消化掉心里的担忧,身体就腾空,被谷世阳抱了起来。

“大舅哥。”乔兴邦想阻止。

谷世阳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怎么,我抱我外甥女都不行啊。”

不是不行,是他也很想抱!

乔兴邦哀怨地朝谷靖淑看去,只换来后者一个轻描淡写的笑。

“乔乔,你看,这边是鱼市,江里打捞上来的鱼都会在这里交易,那边整条街都是小吃,等你休息好了,大舅舅带你来吃好吃的,喏,乔乔看到这条路没有,这条路顺着下去,就是朝天门,朝天门码头就是我们谷家的。在这里,乔乔不用担心被人欺负,哪个不长眼地敢过来,你直接报大舅舅的名号,知道了吗?“

“大哥。”谷靖淑叫住了谷世阳的得意,不想他带坏乔乔。

谷世阳却不以为意地说道:“小妹,女娃要娇养没错,可不能太软弱,人善被人欺,我们谷家的人不需要忍气吞声,看别人的脸色。再说了,这是哪儿?是朝天门,是我们谷家的地盘,谁敢欺负到我们谷家的头上?我知道,乔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可乔乔只是个孩子,学那么多死板的规矩做什么?我们谷家的外孙女,只需要活得畅快,活得随心,你呀,就是瞻前顾后想太多,这些年才闷闷不乐。”

“大舅哥,“乔兴邦一脸愧疚,“这些年,是我对不起靖淑和乔乔。”

“一家人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你是个好的,我对你没意见,就是你那几个兄弟和老娘……”

谷世阳没有继续,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乔兴邦的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妹和乔乔的身子骨好转了,你今后的重心要多放在家里。”

“大舅哥说得是。”

谷家的宅子不大,毕竟有规格限制。

比起乔府的精致,谷家的宅子就要大气得多,处处透着一种气势,比匪气多了点正义,却比正义多了点滑头。

“乔乔!”还没进门,就听到长辈的声音,乔藴曦立即迈着小短腿跑进了花厅,来不及细看屋子里的人,就冲两位老者毕恭毕敬地跪下了。

“外祖父、外祖母。”

“赶紧的,起来,快起来!”谷老夫人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忙冲身边的小儿媳妇使了个眼色,要她把乔藴曦拉到她身边。

“娘。”

“岳父、岳母。”

谷靖淑和乔兴邦进来的时候,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正拉着乔藴曦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听到女儿的声音,谷老夫人顿时红了眼。

“你这个没良心的,舍得回来了!”

“娘,是女儿不孝。”谷靖淑和乔兴邦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乔藴曦见状,忙起身,跟着跪下。

正文 第80章 川西第一霸

“好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谷老夫人哽咽着声音。

“乔乔,我是你小舅舅。”谷世军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我是你小舅母。”谷世军身边的中年女子笑眯眯地对乔藴曦眨了眨眼。

“小舅舅,小舅母。”

寒暄了几句,谷老爷子带着男人们到了外院,女眷全留下来了,一起留下的,还有乔藴曦的几个表哥。

“娘。”谷靖淑坐到了谷老夫人的身边。

谷老夫人仔细审视了一番,才放心地说道:“我瞧着你和乔乔的身子都不错,总算是放心了。”

“女儿和乔乔今年还算争气,没有一入冬就躺下,所以才赶在年前回来。乔乔长这么大,也就回来了一次,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没有让孩子多回来陪您。”看向张氏和李氏,谷靖淑诚恳地说道,“这些年多亏了大嫂和二嫂,我这个小姑子,非但没帮上忙,还拖累了大家。”

“这是什么话?”性子直爽的张氏嗔了谷靖淑一眼,“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你是世阳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多做点是应该的。以前你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回来的少,现在你身子骨也好起来了,真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多回来住段时间,帮我分担。”

“那是一定的。”谷靖淑知道张氏是怕她有心理负担,所以才这么说。

大嫂和二嫂嫁过来的时候,她还小,和两个嫂子相处得不错,哪怕是她出嫁,父母给了那么多嫁妆和陪嫁,两个嫂嫂不仅没有埋怨,还主动添了妆,一人送了她一个铺面。

哪家的嫂子能这么大度?

她滑胎伤了身子,也是两个嫂子过来照顾了她一个多月,后来她一直怀不上,两个嫂子帮着找了不少偏方,送了不少好药材,好不容易怀上了乔乔,二嫂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锦城,陪了她一个多月,生乔乔的时候,也是两个嫂子守在身边,直到她坐完月子。

谷靖淑知道自己是娇气的。

出阁前,有父母和哥哥们的疼爱,她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就是跟在母亲身边学习掌家,也是在一个宽松的环境,所以她的性子一直就很软绵。哪怕是她嫁给了乔兴邦,作为长房长媳,身上的责任多了,可乔老夫人习惯了掌控,分到她手里的权利不多,她也乐得轻松。再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在乔家也算是很低调的存在,没有长辈的刻意刁难,没有妯娌间的争风吃醋。

直到亲眼看到因为自己的退让而被牵连的女儿的遭遇,她才大彻大悟。

收回涣散的思绪,谷靖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察觉到女儿的变化,谷老夫人也很欣慰。

“乔乔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张氏忍了好久,之前气氛不好,她没问,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伤到了。”谷靖淑也是一声叹息。

“怎么伤到了?”谷老夫人把乔藴曦搂在怀里,不满地看向谷靖淑。

谷靖淑无奈地说道:“腊八的时候,跟着镇远侯夫人在土地庙施粥,中途出了点意外。”

“镇远侯夫人?乔家攀上高枝了?”因为对乔老夫人的不待见,谷老夫人的语气不是很好。

“说来话长……”谷靖淑言简意赅地把经过说了。

谷老夫人不平地说道:“合着,我家乔乔救人还救错了?那个谁,什么意思?”

谷老夫人嘴里的“谁”自然就是顾瑾臻了。

“乔乔,别怕,要是那个谁再敢对你动手动脚,直接一巴掌招呼上去,身份金贵又怎样,身份金贵也不能没有王法!咱们明的弄不死,暗地里也要往死里整!”

威武!

乔藴曦双眼发亮,有个这么给力的外祖母,她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娘……”不满的声音传来,聊得起劲儿的众人才发现几个被忽视的小男子汉。

“乔乔,来,这是你几个表哥……”张氏对乔藴曦招了招手。

几个男子汉顿时挺胸收腹。

第一次见表妹,一定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祖父早就说了,表妹是女娃,他们说话必须轻言细语,不能吓着表妹。

还有,动作要轻柔,不能一言不和就挽起袖口开撸,那是粗鲁的行为,在表妹面前要斯文,斯文!

“乔乔,这是你大表哥谷平鑫、二表哥谷平杰、三表哥谷平清。”

“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乔藴曦从善如流,对三个小男子汉福身。

三人顿时红了脸,小表妹看上去娇娇小小的,风一吹就会倒下。

之前看到这种弱不禁风的女娃,他们都是嗤之以鼻,嫌弃地翻白眼,可到了小表妹这里,只觉得小表妹和那些女娃根本不一样。

那些女娃的弱不禁风显得矫揉造作,完全就是做出来的,小表妹是骨子里的娇弱,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姐顺眼多了。

最主要的是,表妹长得好看,带出去长脸!

“乔乔眼角的伤,可有什么要忌口的?还喝着药吗?”被几个小子打断了先前的话,张氏又问道。

“已经结痂了,一直在上药,这次也是因为怕路上风大,冻着了,所以一直贴着纱布。”

“那就好,”张氏点头,“好了,你们几个早就迫不及待了,乔乔,和你几个表哥到处转转吧。”

几个汉子早就坐不住了,得了长辈的指令,立即带着乔藴曦朝后院走。

“乔乔,得知你们要回来,祖母老早就让人收拾了,这次你们住姑姑出阁前的院子,是谷家最好的院子,祖母一直给姑姑留着,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隔几天就会让人打扫一遍,这次更是添了好多东西,你先去瞧瞧,有什么不满意的,给大表哥说,大表哥帮你置办。”

“就你那品味,”谷平杰酸溜溜地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不是大红就是大绿,看着就辣眼。乔乔,有事找二表哥,二表哥出马,没有搞不定的事,要是有人敢欺负你,直接报二表哥的名号。”

“乔乔,乔乔,”谷平清岁数最小,能力没两个哥哥强,可在小表妹面前却不能示弱,“三表哥也能帮你,我那里有很多我父亲从番外带回来的好东西,都是皇朝没有的,等会你去选几样,要是都看得上,三表哥都给你。”

乔藴曦哭笑不得,不过三个表哥的善意,她感受到了。

翌日,乔藴曦起了大早,和三个表哥约好了逛街。

朝天门是谷家的天下,几个孩子独自出去,大人们很放心,再说,还有丫鬟、婆子跟着。

谷家的丫鬟、婆子都是会拳脚功夫的,有她们跟着,更不用担心了。

乔藴曦对什么都好奇,没有大人跟着,几个孩子十分惬意,小吃街是必须去的,一样尝一口,走完一条街,乔藴曦已经撑不住了。

“乔乔,这是鱼市。”谷平鑫向乔藴曦介绍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打渔的,下江之前,得缴一笔管理费,船从我们谷家的码头下水,回来就停靠在我们谷家的码头,直到交易完成,期间,我们会负责船只和货物的安全,不过,这得另收一笔费用。我们谷家的货仓就在码头附近。”

“这和漕帮有什么区别?”乔藴曦听得很认真,所以问得很仔细。

“渝州很特殊,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可以说,渝州和外界的交流是很缺乏的,漕帮确实很强大,可实力还伸不到朝天门这块,可以说,嘉陵江这段,是我们谷家的天下。”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

朝天门码头,是渝州和蜀州对外交通的最大出入口,垄断式经营。

“可是,谷家的势力这么大,官府那边……”

“官官相护,谷家每年打点的可不少,再说,谷家的势力遍布朝天门,现在做官的,哪个不是明哲保身,只希望在自己的任职期内,不出大事,官路顺畅。在朝天门做官,做不做得下去,还得我们谷家说了算。”

谷平鑫说得一点也不夸张,谷家还真有这个能耐。

乔藴曦放心地点头。

虽然知道谷家的实力,可民不与官斗,不好摆布,不好控制的民,是当官的心头大患,也是他们最想除去的。听大表哥所言,谷家在朝天门很有威望,这样就好,不至于被官府针对。

转了一圈,一行人到了酒楼。

“这酒楼是大表哥开的,乔乔想吃什么,随便点。”谷平鑫一脸得意。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谷平鑫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或许会在长辈的资助下做点小生意,可开酒楼,这么大的手笔,着实让人意外。

从小表妹的眼里看到了钦佩,谷平鑫愈加得意,“这间酒楼是年前的时候,大表哥和几个朋友筹备的,大表哥是最大的股东,经营了快一年,生意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

嘚瑟。

乔藴曦白眼,认真地看着菜单。

都是家常菜,没有走高端路线。

渝州和蜀州百姓多喜欢吃辣,尤其是渝州的百姓,火辣的脾气也是从吃辣中得来的。

正文 第81章 未雨绸缪

趁着等上菜的时间,乔藴曦问道:“大表哥,你除了做酒楼的生意,还有别的生意吗?”

“有的,”说话的是一直想找机会和小表妹搭话的谷平清,“我们兄弟三人弄了个码头,经营了几个月,虽说比不上朝天门这边的生意,可我们也有固定的客户。祖父说了,年后,我们的码头就专门用作客运,朝天门的码头就用作商运。”

乔藴曦点头。

其实,朝天门的码头,客运和商运都是分开的,外祖父弄这么一下,无非是给三个表哥一个发展的机会,同时,也把谷家的码头系统化了,看来,谷家还要继续发展。

谷家的生意,并不仅仅限于经营码头,只不过,谷家是做码头出身的,独霸朝天门几十年,所以一提起谷家,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朝天门码头。

这些年,谷家逐渐渗透到其他生意,做得很低调,颇有闷声发大财的趋势。

“我可以入股吗?”乔藴曦问得很直接。

“小表妹想做生意?”谷平鑫问道。

乔藴曦点头,“我想自己做点什么。”

“姑姑和姑父那边……”

“我父母挺支持我的,大表哥,你也知道乔家的水有多深。哪怕是我拿自己的压岁钱做生意,他们也会认为我父亲假公济私,用了大家的银子给我开小灶,到时候鸡犬不宁不说,没准我那几个兄弟姐妹也要分一杯羹。凭什么我自己的生意要他们掺和进来?而且,我也想强大起来,强大到,不用看老妖婆的脸色。”

几人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乔藴曦嘴里的“老妖婆”是指乔老夫人。

“那好,乔乔准备拿多少银子出来?”谷平鑫心里有了计较。

不管小表妹拿多少银子,码头的红利都分两成给她。

这件事,肯定会告诉祖父和父亲,按照他的估计,祖父那边也会要求他拿两成出来,再者,父亲和姑姑的关系最好,从小就在他们耳边念叨,这两成绝对是跑不掉的。当然,最关键的一点,他很喜欢小表妹,私下,他们几人都知道小表妹一家在乔家的情况,自然是维护小表妹的。

“我的银子不是很多,不过每年的压岁钱我都存起来了,大表哥帮我算算,我需要出多少银子。我要是份额不多,只要一成就够了。”乔藴曦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没底气的。

她只出点银子,就要分走一成的红利,确实脸皮够厚。

不过,她知道这件事八成是有希望的,毕竟外祖父、两个舅舅那里很容易通过。

要是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她更愿意开武馆,毕竟那才是她的强项。

可是,在吃喝都成问题的情况下,谁有多余的银子学武?

普通百姓宁愿去学一门手艺,比如木匠,再比如铁匠,学武干嘛?

保家卫国还是做私人保镖?

太不现实了。

不过,银子确实很重要。

不管是日后和乔家撕破了脸,还是和黑套子不死不休,没有银子,寸步难行,什么都做不了。

“好,我回去先算算,有了准数,我们再说后面的事。”谷平鑫也爽快,自家生意,没那么多讲究,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那个码头,祖父也说了,给他们兄弟几人玩玩,既然是玩,带上小表妹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年后,他们兄弟几人陆陆续续还有别的生意,到时候也带上小表妹一起。

“下午我们到朝天门去,小表妹,你可不要被吓到。”

“不就是个码头吗,有那么厉害吗?”乔藴曦故意娇嗔地问道。

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一行人到了朝天门码头的时候,乔藴曦确实被震撼到了。

没有想象中的热火朝天,大家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工人忙着装货、卸货,管事和客户商量着生意上的事,有几个看上去像是工头模样的人,在自己的地盘巡视,时不时地吼上两句。

不像电视上的那么喧哗,恨不得观众看到他们有多卖力。

对嘛,这才是干活的模样。

乔藴曦看着繁荣的码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豪迈的情绪。

渝州的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风风火火,带着一股子呛人的辣椒味。

这是个很大的码头,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规模都很大,可见谷家的能力和实力。

乔藴曦粗略看了一眼。

码头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货运,一部分是客运。

客运也不是完全是运人的,有商户托运的货物,也会放在船舱,节省资源。

乔藴曦站在岸边看了一眼,用一句换来说,谷家很牛。

真不知道以前的乔藴曦怎么那么傻,这么好的大腿不用,被四房和老妖婆牵制。

这些年,他们从她手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是时候连本带利地拿回来了。

“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表小姐。”管事终于看到了几个小人儿,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我带表妹四处看看,你忙你的吧。”

“是,大少爷。”管事嘴里应下了,可怎敢真的让这几人自己走动,叫了几名助手跟在几个孩子身边。

带着乔藴曦在码头转了一圈,谷平鑫得意地问道:“乔乔,觉得怎样?”

“比乔家厉害多了。”

虽然只是看了表面,可乔藴曦迅速得出了结论。

乔家在锦城是混得好,可那些生意基本上都处于饱和状态,否则乔兴邦也不会在川北花了那么多时间开发市场。

谷家就不一样了。

不管商户也好,普通百姓也好,只要有发货、收货、出行的计划,生意巴巴地就送到谷家了,妥妥的送上门的生意。

光这一个,就甩乔家好几里,老妖婆哪儿来的自信,居然敢磋磨长房的人。

过去的事,乔藴曦不再纠结,她有更多的计划在后面等着呢。

“不愧是川西第一霸。”

话落,见几个表哥神色古怪,乔藴曦问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乔乔,其实……谷家的‘川西第一霸’名号并不是指朝天门码头。”

“那是什么?”

几人讪笑着对视了一眼,很回避这个问题。

见状,乔藴曦主动换了个话题,“二表哥,大表哥有自己的酒楼,你和三表哥呢,应该也有自己的生意吧?”

作为富三代,这些精英中的精英都是从小严格培养,对金融的敏感度比普通人强了不止一点两点。生意经更是从小就灌输的,可以说,是他们骨子里的东西,小试身手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二哥有自己的金铺,我则开了当铺。”谷平清迫不及待地说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呐,”乔藴曦揶揄了一句,“这边,送到当铺的死当,那边就送到二表哥的金铺卖出去。”

“是吧,我们也觉得这样很省事,只不过操作的时候需要谨慎些,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这点乔藴曦明白。

都是不容易出错,或者惹麻烦的生意,很适合几个表哥试手。

“乔乔有没有想做的生意?”谷平鑫端着大表哥的架子,体贴地问道。

乔藴曦皱眉,“生意上的事,我接触得不多,所以也没什么主意,表哥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乔乔要是想试手的话,可以在朝天门这边开几个铺子,一来,这里是我们谷家的地盘,没人敢闹事,二来,有我们在这边看着,你也省事。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多学点东西,然后揽财,等你有了经验,有了资金,有了自己的人,到时候你想在锦城怎么折腾都行!老妖婆奈何不了你。乔乔,你的意思呢?”

“大表哥想得很周全,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马屁拍得谷平鑫心里十分舒服。

“我回去和爹爹商量商量,有了方向,我再找几位表哥拿主意。”

乔藴曦有危机感,还是前所未有的紧迫,原本想做个坐吃等死的米虫,现在看看,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既然这样,那就索性做大一点。

带着阴暗的心理,乔藴曦回到谷家后,暗戳戳地找到了乔兴邦。

“乔乔,今儿都到什么地方玩了?”乔兴邦心情很好。

妻子回到娘家,心情舒畅,气色也好了不少。

看着日渐红润的妻子,乔兴邦满心喜悦。

女儿和几个表哥关系也很好,没有因为很少见面就疏离,多了几个表哥的照顾,日后也多了几分助力。乔藴曦没有多余的兄弟姐妹,日后嫁人了,到了夫家,有什么事,也没有多余的帮手,就是打架也找不到人,小厮什么的就算了,没几个敢对主子动手。有几个表哥照顾,群殴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谷家的彪悍,他可是见识过的。

“嗯,爹,娘,今儿我和表哥们到了鱼市,还去小吃街吃了小吃,我还去了朝天门码头。”

“去朝天门了啊,是不是很震撼。”说到自家的码头,谷靖淑也是很骄傲的。

乔藴曦点头,“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码头,好多人。”

“那是,朝天门码头是蜀州和渝州进出的通道,哪怕是官府重修了蜀道,进出还是水运更便捷,特别是商人,几乎都选择水运。你大舅舅还给你准备了一艘画舫,过两日,我们一起去看看。”

正文 第82章 霸气

“这个我知道,”乔藴曦一脸兴奋,“那次三姐就说了。”

“哪次?”一听乔藴曦提到四房的人,谷靖淑顿时不乐意了。

“就是和二哥他们出游的那次,坐的是王家的画舫,三姐当时就说,我有一艘比王家更厉害的画舫,是舅舅送我的,因为没地儿放,暂时留在这边了。我的那艘画舫,是锦城最好的画舫。王敏还说,有机会要坐坐我的画舫呢。”

“三儿倒是知道得蛮多的。”不明意味的话,乔藴曦却是懂了。

“娘,我今儿到大表哥的酒楼吃饭了。”

“哦,是吗?这里的人多喜欢吃辣,你少吃点,别到时候胃疼。”

乔藴曦乖巧地点头,对乔兴邦说道:“爹,表哥他们有自己的码头,我想入股。”

“哦?乔乔想做生意?”对乔藴曦的想法,乔兴邦并不奇怪。

长房偌大的产业,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女儿的,就算她不亲自过问,也要有手段和魄力管理、运作,现在开始,并不晚。

“嗯,女儿有这个想法,所以想和爹爹、娘亲商量商量。”

“乔乔是怎么打算的?”乔兴邦想先听听乔藴曦的想法,明白了女儿的需求,其他的,他自会帮女儿谋划。

乔藴曦一脸狡黠,“嘿嘿,我和几个表哥都商量好了,大表哥的意思是,他先算清楚我需要注入多少银子,我占的份额是一成。”

“一成?”乔兴邦故意揶揄地说道,“乔乔,你倒是敢提,也亏得你几个表哥不计较,愿意给你。”

“嘿嘿。”乔藴曦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是乔乔应得的,”比起父女俩的不好意思,谷靖淑认为理所当然,“那个码头是父亲给几个孩子玩的,乔乔也有一份,之前父亲和我提过,我觉得乔乔岁数小,没接触过这些,没有答应。现在乔乔既然自己提出来了,父亲那边会有安排,不过不是一成,是两成。”

“两成?会不会多了?”乔兴邦虽然乐意让乔藴曦练手,可一来就分走两成,确实有些多了。

那个码头,一不用乔乔监管,二不用她出力,完全就是坐着收钱,乔兴邦心里过意不去。

乔藴曦也认为这样不好。

“这是父亲的想法,等平鑫那边算出来再说。”

好像只能这样了。

“爹爹,女儿还有个想法。”

“哦,说来听听。”察觉到乔藴曦明显的变化,乔兴邦也是高兴的。

不管女儿能做到什么程度,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好事。

再说,年轻,万事皆有可能。

乔家的生意看着光鲜,那也仅限在锦城,就那么大个地方,再怎么发展,也达到饱和了。川北那片,虽说看着势头不错,可竞争激烈不说,作为“外来户”,要发展起来没那么容易。

乔家也算底蕴丰厚,与官府的交情也不错,即使是这样,也不敢说日后的经营会顺风顺水。

乔乔年纪小,脑袋转得快,有自己的想法,或许能发现新的商机。

“我想跟着表哥做生意,我自己的生意。”

“乔乔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谷靖淑欣慰的同时,感慨女儿长大了。

乔藴曦说道:“乔家的产业,虽说都在我们长房手里,可几房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再加上祖母的偏袒,到后面真要分家的时候,不知道会被瓜分成什么样。而且,几房的人虎视眈眈,总是找着各种名目从我们手里讹银子。虽说有些是我们该出的,可凭什么我们就该养着他们?几房的人都有自己的产业,他们赚的银子就自己留着,我们赚的,就要支付给公中费用,我觉得心里不舒服。”仗着自己年纪小,乔藴曦说话也没有顾忌。

谷靖淑和乔兴邦认真地听着。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应该尊重,坏的,加以适当的引导,好的,他们要接受。

乔藴曦继续说道:“我想培养自己的人,不管日后用在什么地方,心里都踏实,而且,我有了自己的产业,也可以减轻长房的负担。”

“这孩子……”谷靖淑声音哽咽。

既欣慰女儿的成长,又心疼女儿的成熟。

乔兴邦拍了拍谷靖淑的肩,安慰了几句,才对乔藴曦说道:“乔乔既然有这个想法,我们自然是支持的,不过,你赚的银子自己收起来就行了,不够的,找爹爹。长房的事你不用担心,乔家的产业,就算以后分了家,九成以上都在我们长房,就是你祖母开口也没用。你祖父早就立下了遗嘱,不仅族长知道,就是官府那里也备了案。”

乔藴曦闻言,不禁为乔老爷子点了个赞。

居然还到官府备案了。

能有这个意识,很前卫啊。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经验,培养自己的帮手,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

“乔乔想做什么生意?”谷靖淑把话题转回了先前的话题上。

乔藴曦茫然道:“就是因为没有特别想的,所以才找娘和爹爹商量。”

她还真没做过生意。

家里的武馆是父亲和几个哥哥在打理,她每天做的事就是舞刀弄枪,参加各种比赛,在赢得比赛的同时,打响武馆的知名度,帮老爸争取更多的生源。

就是作为武馆附属物的跌打馆,也是骨科医生出生的老妈在负责,她除了打,还是打。

“那乔乔对什么感兴趣?”谷靖淑循循善诱道。

乔藴曦歪着脑袋想了想,“习武。”

“哦?”

谷靖淑和乔兴邦并不奇怪,

这段时间,乔藴曦跟着当归和卫南水习武,身体强壮了不少,他们也是乐见其成。

“那,要不开个镖局?”谷靖淑朝乔兴邦看去。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原本以为父母会说她不务正业,没想到他们比她想得更远。

“镖局也不错,蜀道修葺好后,和外面的商户走动多了,镖局是很有发展的。虽说蜀州不缺镖局,可乔乔可以开一家玩玩。”

听听,多随意的语气。

玩玩!

有钱任性啊,也不怕被她败光了。

其实谷靖淑提议开镖局,还有别的想法。

培养能在生意上帮衬女儿的人是其一,其二嘛,镖局里的人都是会拳脚功夫的,要是日后女儿有什么事,这些人都是助力啊。

“这几日,乔乔就跟在我身边,我带着你,教你如何开始前期的筹备,第一家镖局,我们就开在渝州。”

朝天门码头是最大的输出、输入口,镖局开在这里最合适。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谷家的天下,没有同行的排挤和陷害,相反,只有不断送上门的生意。

“人手这边,娘,你有什么好建议?”谷靖淑是土生土长的渝州人,谷家作为川西第一霸,还是有天时地利人和的。

谷靖淑冲乔藴曦神秘地一笑,“人手方面,乔乔不用担心,只要你和你爹爹都筹备好了,人手随时可以到。”

这么牛?

乔藴曦再次感觉到了谷家的厉害,同时,心里也有了担忧。

谷家在渝州这边势力这么大,官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以前是因为天高皇帝远,朝廷那边的手伸不到这里,谷家只要和渝州的地方官打好关系,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大家一起发展。

现在,朝廷重新修葺蜀道,为百姓谋福利是一回事,给小皇帝积攒口碑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对这边的掌控。

天府之国啊。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放着不要呢?

之前因为道路不方便,虽说朝廷有心,可对这里的开发还不够,现在,小皇帝大刀阔斧地要对蜀州开刀了,谷家在朝天门的势力就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能想到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也能想到,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发展自己的实力,不管是钱财上的,还是人脉上的,不能成为累赘是最好,若能成为助力,那更好!

“可是,在请工人的时候,不需要调查他们的背景、身份什么的吗?”镖局是很特殊的行业,更需要谨慎。

“乔乔能想到这些,娘亲很欣慰,那些人,乔乔大可放心,都是谷家的人,谷家之所以能成为川西第一霸,并不是因为朝天门码头,码头就在那里,谁有本事谁占着,这么多年,眼红的人不少,为什么没人敢动朝天门码头?“

“为什么?”乔藴曦来了兴趣。

“码头不像商铺,商铺你买了或是租了,除非是恶意挑衅,一般人都不会找你麻烦,出现抢铺子的情况。朝天门码头最初是无主的,就是官府想要管,也不敢轻易动手。渝州的人,不管男女,脾气都火爆,官府那些人,都是‘外来户’,再师出有名,也不敢和地头蛇硬对硬。最初,朝天门码头的混战很乱,大家都想自立为王,一度让官府焦头烂额。后来,有聪明的,开始拉帮结派,个人之战变成了团队斗殴,再然后,几个团队联合起来,剿杀其他团队……”

“所以,谷家是朝天门最大的社团,也是最后得到胜利的社团?”

见谷靖淑点头,乔藴曦又问道:“娘,照你的说法,谷家应该是和别人合作,坐上这个位置的,那现在那些人呢?”

正文 第83章 都是彪悍的

谷靖淑轻蔑地笑了,“一山难容二虎,既然谷家坐上了高位,难道还要把随时可能决裂,随时可能在背后出阴招的人养在身边吗?”

厉害了,我的外祖父!

“可是,这么做会不会不厚道,外祖父不是常说以德服人吗?过河拆桥,就不怕那些人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那也要他们有那个能耐!”谷靖淑一脸骄傲地说道,“那些人,你外祖父也没亏待他们,一人做着鱼市的生意,一人做着粮米的生意,可以说,在朝天门这边也是独大的。”

乔藴曦点头,也就是说,谷家独吞了码头的生意,那两个曾经的盟友都转行了,在谷家的维护下都发展得不错。

“所以说,我们谷家川西第一霸的名号是用拳头打出来的?”

怪不得几个表哥不好意思。

“好了,这几日我们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想买的,还有几日就过年了,乔乔今年可以开开心心地过个年。前儿,娘收到你滕姨的帖子,她初五的时候也要回来,到时,我们两家好好聚聚。”

“娘在这边,有不少朋友吧?”

谷靖淑高兴地点头,“娘出阁前,还是很喜欢交际的,谷家的身份在那里,朝天门这边巴结的人不少,有些应酬推不掉。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岁数小,虽说一部分是因为家族的原因结交,可娘确实有几个手帕交,虽说多年不见,可大家一直都有联系,这次回来,也要走动走动。”

走动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乔藴曦的婚事。

“不过呢,我们第一个要做的事,就是带你去看看你的画舫。”

乔藴曦双眼一亮。

能被乔锦雯惦记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只不过可惜了,不能带回去。

见她一脸的忧伤,乔兴邦好笑地说道:“爹早就让你富贵叔寻了个地儿,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应该都准备好了,日后,就专门停放你的画舫。”

“码头?”乔藴曦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纨绔的富二代,还是十分败家的那种。

“锦江沿岸有专门的码头,爹爹租了一个,让你富贵叔找人重新打理了一下,等过了大年我们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就弄好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这次我们回去,就能坐画舫了?”

“那是当然,走水路不仅节省时间,还很方便。你舅舅送给你的画舫很大,马车都可以直接放在上面。”

乔藴曦更加兴奋了,这不输游轮的画舫,带回去羡慕死乔锦雯!

一家人说了会话,到了晚饭时间,一行人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女儿一家回来,谷老夫人心情大好,整个人也年轻不少。

女儿出嫁十多年,连带这次,也只回了两次娘家,虽然有心帮衬,可女儿性子软绵,谷老夫人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好在,女儿也立得起来了,外孙女乖巧懂事,看清楚了乔家那几房人的丑恶面目,和女儿亲近了不说,还学会了以牙还牙,颇有她年轻时的果断和犀利。

谷老夫人只觉得扬眉吐气,女儿和外孙女身体好了,日后回来的次数也多了,她就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一起。

至于乔家?

这些年对乔家的隐忍,也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不想女儿难做,担心女儿一家因为她强硬的手段而被老妖婆迁怒。每逢过节的时候,这边都会送东西过去,头几年好东西送了不少,都被老妖婆克扣了,后来索性东西不多,其他都换成银票给女儿了,可即便是这样,老妖婆还是以各种名目,要长房贴补公中。

谷老夫人虽然对乔家有很大的意见,可对女婿还是满意的,不想女儿和女婿难做,谷老夫人总是让两个儿子私下偷偷帮衬女儿。

女儿的陪嫁铺子和庄子都是赚钱的,可作为父母,还是会担心女儿的体己银子不够。好在,自己的两个儿媳妇都是明事理的,没有因为她的偏袒而不满,甚至有了私心。

现在,女儿有了觉悟,外孙女又如此贴心,谷老夫人整个人都舒坦了。

“来,乔乔,坐外祖母这里。”谷老夫人冲乔藴曦招手。

从昨儿开始,谷老夫人身边的御用位置就成了乔藴曦的专座。

“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小舅舅,小舅母,表哥。”乔藴曦绕口地同众人打了招呼,在谷老夫人身边坐下。

“都是你爱吃的菜,喜欢什么,外祖母给你夹。”谷老夫人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乔藴曦怎敢让长辈给自己夹菜,夹了一夹青菜到谷老夫人碗里,“外祖母,乔乔长大了,可以自己吃,您也多吃点,不能老吃肉,要多吃蔬菜。”

谷老夫人皱眉,到了她这个岁数,牙口不好,就喜欢吃软乎乎的东西,像肘子啊,五花肉啊,这些油气重,又软乎的东西才是最爱。

“外祖母,多吃蔬菜对身体好,您年纪大了,运动少,吃那么多肉,堆积在身体里,容易生病。您可要长命百岁,乔乔还要带着您到处游玩呢。”

“只带你外祖母啊?”谷老爷子不满了。

他不善言辞,家里的几个小子又是皮实的,习惯了棍棒教育,一下来个娇滴滴的外孙女,他喜欢得紧,却又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相处。结果被老太婆占了先机,心里正不爽着呢。乍一下听到软乎乎的外孙女要带老太婆出去玩,顿时爆发了。

“我外孙女带我出去,碍着你什么事了?”谷老夫人是个暴脾气,和谷老爷子不相上下,“我警告你啊,说话小声点,别吓着我的乖外孙,不然我和你拼命。”

“就你?你那几下还是我教的,敢和我拼命,来啊,谁怕谁!”

“哟呵,本事了啊?敢和我叫嚣了。”谷老夫人一拍桌子,作势要站起来。

张氏和李氏忙一人按住一个,分工明确,时机精准,一看就是老手。

“乔乔,别害怕,祖父和祖母经常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架,你习惯就好。”谷平杰低声安抚着一脸担忧的乔藴曦。

乔藴曦倒不是害怕,只是认为这场吵架是她引起的,很不好意思。

“外公、外婆……”怯生生的声音,带着讨好。

谷老夫人和谷老爷子顿时一愣。

这“外公、外婆”可比“外祖父、外祖母”顺口多了,文绉绉的,透着一股子疏离,哪有“外公、外婆”亲近?

“乔乔,别理你外公,他每天都要疯几次,来,我们吃饭。”谷老夫人嫌弃地白了谷老爷子一眼。

一顿饭吃得有惊无险。

饭后,谷老夫人拉着乔藴曦和谷靖淑说话,谷老爷子则带着几个男人到了前院书房。

昨儿见到乔藴曦一家人,谷老夫人情绪激动,和谷靖淑聊到半夜,直到精神不济了才睡下,今儿又拉着谷靖淑说了一天,粗略了解了女儿一家的近况。

“乔乔,今儿都到哪儿玩了?”谷老夫人很喜欢乔藴曦,家里都是小子,久了就觉得烦,身边没个贴心的小棉袄,总不得劲儿,好不容易把外孙女盼回来了,谷老夫人说话都轻言细语的。

乔藴曦很认真地做了回答,谷老夫人又道:“明儿,外婆带你出去转转。”

乔藴曦心里一凛,求助地朝谷靖淑看去。

谷靖淑还没来得及说话,谷老夫人就又开口了,“看你娘做什么,她还能反驳我的意见?年底了,我和你外公会到码头附近转转,所以,你也不用有压力,就当是陪外婆呗。”

这下乔藴曦明白了。

作为大老板,年底的巡查是免不了的,谷老爷子和老夫人,作为谷家的定海神针,最大的BOSS,自然是要到处转转,以震慑旁人。

翌日,乔藴曦起了大早,才刚出了自己的院子,就感觉到今儿不同的气氛。

“娘……”

“乔乔别害怕,”乔兴邦边说边把乔藴曦抱了起来,“今儿来的人比较多,你跟着你娘。”

乔藴曦点头。

谷靖淑安慰道:“今儿码头和商铺的管事都会过来,气氛严肃了些,过了今日就好了。”

谷靖淑见怪不怪。

她还未出阁的时候,谷家的势力虽然没有这么大,可匪气更重,经过父亲和哥哥的改善,这些人也算是“知书达理”了,至少在动手前,会先礼后兵,也算是个进步。

一路上不时有人来来往往,见到乔藴曦等人,都会礼貌地问好。

乔藴曦好奇的目光左顾右盼着。

谷靖淑见女儿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心里也松了口气。

谷家和一般人家不同,一样是做生意的,谷家更像是土匪,哪怕谷家在成名后,父亲逼着哥哥们读了书,几个侄子也是从小就在私塾开了蒙,可骨子里……还是很霸道的。

到了前院书房,才刚一进院子,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站得整整齐齐的一个……团队。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紧绷,乔兴邦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见女儿眼底除了好奇和兴奋,没有别的情绪,这才松了口气。

正文 第84章 影响力

“你呀,尽瞎操心。乔乔是我的女儿,是谷家的一份子,怎么会怕这些?”谷靖淑很是得意,女儿双眼发亮,说明她是真的不害怕。

能和自己的娘家亲近,谷靖淑也是欢喜的。

“乔乔。”

见几个表哥神色严肃地走过来,乔藴曦挣扎着从乔兴邦的怀里下来了。

今儿是很重要的日子,作为谷家的少爷,几个小子自然要端着架子。

乔藴曦憋了笑。

别看几个表哥不着调,一本正经的时候,还是能虎着不少人。继承了谷家人魁梧的身材,一言不发的样子,颇有社团人的痞劲儿。

乔藴曦不禁好奇,外祖父当年有多威武,才能独霸朝天门不说,还弄了个这么大的社团,大到连官府都要看谷家的脸色?

虽然谷家发家后,外祖父让两个舅舅和几个表哥读了书,知道了道理,可谷家从来都是用拳头说话,读书识字,不过是为了生意方便,不会吃哑巴亏,不怕被人在文字上做手脚。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表哥们的脾气,比起两个舅舅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没有经历血腥的成长,所以表哥们身上的戾气少了几分犀利。

乔藴曦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随着小皇帝对蜀州和渝州的掌控,谷家肯定要做出改变,不然……

弄死谷家,不过是小皇帝转瞬之间的一个想法,都不需要他开口。

“乔乔,过来。”谷老夫人冲乔藴曦招了招手。

今儿来的人都是血气重的,她怕吓着了乖外孙。

谷家的人,总会经历这么一着,谷老夫人认定这个外孙女有她当年的风范,所以执意要带上乔乔。

当然,她还有另一层的思虑。

要让乔乔知道她有个后台强硬的外祖,回去了,想怎么翻天都成。

“瞧见没有,这些人是谷家的管事,手下都有几十个人,乔乔记住了,需要人的时候给外婆说一声,咱们谷家别的不行,就是人多,打架没输过,日后,外婆不在了,还有你表哥,你只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乔藴曦兴奋地点头。

打架什么的,她打过不少,小时候是因为皮,跟着几个哥哥,没少欺负人,再后来,因为跟着老爸学了武术,正义感爆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乔藴曦的兴奋,看在谷老夫人眼里格外欣慰。

瞧瞧,这就是谷家的风范,不管男女,都是不虚的。

那边谷老爷子训完话,接下来就是全家巡视的时间了。

这是谷家一年一度的大事。

别看谷家黑道起家,做的是垄断生意,在朝天门这边一家独大,比官府更有威慑力。

这种惹不起的家族,在百姓中的口碑却是异常的高。

不得不说,市井小民出生的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很会掌控人心,更懂得百姓的需求。

作为朝天门最大的金主,谷家给这里的百姓提供了赚钱的机会,有谷家坐镇,不用担心有人找茬,可以说,朝天门的百姓是很安居乐业的。

这一点,从街道两旁自发来迎接的百姓人数就能看出来。

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平易近人,别看他们常年不出门,且身份尊贵,可两人能准确无误地叫出这些百姓的名字,并且还能聊上两句。

这边,谷老夫人也是一脸慈祥地说着话,手里抱着不知是哪家的小孙子。

站在谷老夫人身边的妇人神情激动,一直在说着什么,站得有点远,乔藴曦听不清楚,只听到一句,妇人再三强调,等那襁褓中的婴儿长大了,就送到谷家名下的堂口干活。

乔藴曦睁大了眼睛。

谷家的人都没闲着,大舅舅和小舅舅两家人,带着几个表哥也开始笼络人心了。

谷老夫人早就安排了人手跟在乔藴曦一家身边,虽说是自己的地盘,可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

原本以为自己一家会乐得轻松,可一位大婶围着谷靖淑转了两圈后,谷靖淑这边竟然是最热闹的了。

“您是……谷三小姐吧?”不确切的声音,带着试探的意味,更多的却是惊喜到颤抖的激动。

“……是。”谷靖淑迟疑地点头。

“是三小姐,三小姐回来了。”大婶一嗓子嚎出来,周围立即围满了人。

都是朴实的人,又都是看着谷靖淑长大的街坊,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邻里之情,每个人都十分热情,连带着乔藴曦都被不少人捏了脸。

“我记得乔乔三岁的时候回来过。”

一人开口后,后面说话的人就多了。

乔兴邦见谷靖淑情绪激动,抱着乔藴曦站在她身侧,任她和这些街坊说着话,最后,还是谷老夫人过来帮忙,一行人才得以继续前行。

“乔乔,你看,这就是谷家,不仅在朝天门,就是在渝州都是极有威望的,日后,你回了锦城也不要怂,你要知道,我们谷家从来就不怕事。”

“外婆,乔乔记住了。”乔藴曦明白,这是谷老夫人在给她撑腰,要她知道,回去了,随便怼,怼死一个是一个,有谷家在,她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娘……”谷靖淑不赞同地叫住了谷老夫人。

乔兴邦还在,谷老夫人就这么说话,一点面子也不给乔兴邦,着实尴尬。

乔兴邦是乔乔的父亲,是乔老夫人的儿子。

哪有做岳母的当着女婿的面,要外孙女对付女婿的娘。

乔兴邦大度地笑了,用眼神制止了谷靖淑的话。

“瞧瞧,女婿比你懂事多了。我是为你们好,你婆母那边,我又不要你们做大逆不道的事,不过是不像以前那般逆来顺受罢了,怎么,我就成毒妇了?”

“娘,你这话……谷靖淑哭不得,从小她就知道娘亲的专横和霸道,可不可否认的是,娘亲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子女的维护,对家族的维护。

“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为难,”乔兴邦主动说道,“这些年,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对不起靖淑和乔乔,没做到当年对您的承诺,您和父亲没有因此怪罪我,大舅哥和小舅哥也没有看不起我,我要是再不做点正确的事,我妄为人夫,妄为人父。是我们乔家对不起靖淑和乔乔,之前我和靖淑就商量过了,乔家的事,都交给乔乔,我和靖淑会看着她,确保她的安全,其他的……”

乔兴邦叹气。

大街上不适合说这些,谷老夫人只安慰地说道:“你是个好的,乔家做的那些和你无关。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之前发生的那些,靖淑自己也有责任,我也不会报复什么,我只想确保靖淑和乔乔日后不会被算计。”

“女婿明白。”

不开心的话题就此结束,清楚了谷老夫人的用心,谷靖淑也松了口气。

“出息。”谷老夫人白了谷靖淑一眼,领着乔藴曦朝前走。

一行人紧赶慢赶,到了朝天门。

所有的工人都在码头上列好了队伍。

乔藴曦体内不安分的因子蠢蠢欲动。

这种场面,像极了武馆里的聚会。

这种聚会,这种震慑人心的聚会,只会在老爸需要激奋人心的时候召开。

为什么要激奋人心?

因为要去干架。

呃,要去参加比赛。

比赛就意味着名次。

名次对他们而言,是名誉,是资本,是父母显摆的东西。

对武馆而言,就意味着生源!

“乔乔,是不是很激动?”谷老夫人拉着乔藴曦的手,看着在台上背着双手威严睥睨众人的谷老爷子。

乔藴曦兴奋地点头,“外婆,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外公的吗?”

谷老夫人笑得温柔,“别看你外公凶巴巴的,其实是个很细腻的人。那时候日子艰难,不凶,只会被人欺负。外婆一直都知道你外公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几个孩子都很有责任心。当初争码头,你外公是想给我们一家人一个稳定的营生,哪知越做越大,有了现在的规模。你外公很有头脑,我们谷家这么拼,是因为不拼就没有出路,不拼,这些街坊就要一直过着艰苦的生活。”

乔藴曦感慨地点头。

人的一生能达到什么高度,取得什么成就,除了自己的抱负外,周围的许多因素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很多人的行为,可以说是被“逼”到了那一步,所谓的身不由己,就是这样。

或许是在武馆长大的原因,乔藴曦对社团组织什么的,没有特别的感触,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枉顾人命,就都是好好的。

虽然“社团”给人的感觉一般都是贬义词,可朝天门的谷家,在百姓的心里,口碑却是很好的。

谷老爷子威严地站在台上,中气十足地训话,下面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亢奋,即使是在冬季,将近年关的时候,这些热血汉子都穿着短袖,让人流鼻血的肌肉充斥在眼里,空气中散发着荷尔蒙的气味。

乔兴邦微微侧了侧身,挡着乔藴曦。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乔兴邦还是希望乔乔能淑女一些。

激昂的训话结束,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照例要“接见”几名工人代表,进行嘉奖。

正文 第85章 真假公主

慰问员工,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中午,所有人在朝天门吃坝坝宴。

这是川西特有的风俗,乔藴曦第一次参加,很是好奇。

卫南水神情严肃。

确切地说,乔藴曦从一到谷家就感觉到了卫南水的不同。

倒不是卫南水对谷家有敌意,而是沉默中,似乎在积攒什么。

用了午饭,乔藴曦一行人到了江边,一条画舫徐徐驶了过来。

“乔乔,还记得这艘画舫吗?”谷世军笑眯眯地对乔藴曦说道,“这可是小舅舅送你的生辰礼物。”

乔藴曦憨笑,“虽然不记得是几岁的生辰礼物了,但是我很喜欢,谢谢小舅舅。”

“走,我们上船。”

谷老爷子一声令下,画舫靠岸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船。

不得不说,出身不一样,品味和格调不一样。

比起王家浮夸的画舫,乔藴曦的这艘画舫就霸气很多。

用这两个字形容一艘画舫似乎很别扭,可除了这两个字,乔藴曦找不到别的字。

画舫两层楼,一楼是聚会、休息、吃饭、玩闹用的,二楼是客舱,主卧装扮得很精致,每一样摆设都是精品,不过也不至于用古董、名画,那些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显摆可以,用作日常就奢侈了。

……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谷家的年夜饭很温馨,至少比乔家的年味浓。

胡吃海塞了一顿,乔藴曦抱着山楂水消食。

年夜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打牌。

乔藴曦一边吃着零嘴,一边观看战况。

终于等到午夜。

几个孙字辈的孩子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给长辈送上祝福,自然也拿到了红包。

乔藴曦小心眼地偷偷看了一眼。

几个长辈都是送的一千一张的一票,也就是说,她一下就拿到了五千两银子。

“走,乔乔,放鞭炮!”

午夜的钟声一响,整个朝天门都沸腾起来了,谷家是头炮是谷世阳点燃的,整整持续了一分钟,院子里弥漫这硫磺的味道。

热闹一直持续到大半夜,后面还是谷老爷子一声令下,众人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各自的院子。

大年初一。

谷家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都是送礼的,除了官府的人,就是管事和工头之类的,还有不少街坊。

送的都不是多名贵的年礼,有的甚至是自家种的蔬菜瓜果。

乔曦乔岁数小,又是谷老爷子的外孙女,难得回来一次,自然要收红包,大家都知道谷老爷子的为人,不在意他们送了多少,意思意思就行了。

可即使是这样,乔藴曦也一夜暴富,成为几个孙字辈中最有钱的那个。

为此,谷靖淑还调侃她说,做生意的本钱都有了。

当然,今儿来谷家的,也有谷老爷子生意上的伙伴,曾经和谷老爷子联手,打遍朝天门无敌手的那两家人也来了。

“谷老夫人。”一娇滴滴的声音,乔藴曦冷不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循着声音看去,正好看到一道挑衅的目光。

赵梅依偎在谷老夫人身边,微微埋着脑袋,那道隐晦的目光从谷老夫人的咯吱窝下面射过来。

乔藴曦眉梢轻蹙,很快就明白了赵梅敌意来自何处。

三个表哥都是谷家未来的当家人,特别是大表哥,现在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作为谷家的长子嫡孙,谷平鑫可是妥妥富三代啊,赵梅怎会放过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只是她的存在让赵梅误会多了个情敌,所以杀气腾腾地瞪了过来。

只是,她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身边的人否定了。

“这只赵孔雀怎么又来了?”谷平鑫很不满。

“平日里她来得少了?哪次不是借口探望祖母,把祖母哄得团团转。”

“要不是祖母护着,我早就动手了。”配合着说话的内容,谷平清挽起了袖口。

乔藴曦一头雾水。

谷平清这才解释道:“这个赵梅,是赵安的孙女,知道祖母喜欢女娃,这些年没少在我们谷家打秋风。现在赵家很多生意都是我们谷家默许的,为什么?还不是这个赵梅在祖母面前插科打诨。乔乔,你才是我们谷家的公主,之前,你因为身子骨弱,回来的少,才被这个假货钻了空子,现在,你这个正主回来了,撕下赵孔雀的狐狸皮,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几个表哥连连附和。

乔藴曦却是一个白眼甩了过去。

“三表哥,你也说了,这个赵梅深得祖母喜欢,我怎么撕下她的狐狸皮?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来做,你们几个坐享其成?”

“乔乔,话可不能这么说,”谷平杰一脸正义地说道:“祖母最疼你,你做什么在祖母眼里都是对的,再说,我们也不是要你一个人冲锋陷阵,我们殿后。”

乔藴曦叽叽歪歪哼了一声。

她是成年人,这种争风吃醋的事还真没放在心上。

那个赵梅目的不纯,可她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为赵家谋取利益罢了,虽说心眼多了,可依着谷老夫人的精明,怎么会被一个孩子玩弄?

赵家得到的那些,都是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愿意给的。

只是乔藴曦的大度并没有换来赵梅的亲切,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赵梅嗲声嗲气地对谷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位妹妹,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乔乔,过来。”谷老夫人冲乔藴曦招手。

亲切的称呼让赵梅有了危机感,对乔曦更是防备。

“乔乔,我是赵梅,你可以叫我赵姐姐,第一次见面,姐姐就觉得和你很有眼缘,不知妹妹要在谷府住多久,得了空,姐姐带你四处转转。”文绉绉的话,不伦不类,大有模仿高门大户说话的模样,却像个笑话。

谷老夫人微微变了脸色。

赵梅却不自知,拉着乔藴曦的手,继续用主人的口吻,说道:“妹妹不用拘束,老夫人好客,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明儿姐姐家请客,妹妹要是有时间,也来坐坐。”

赵梅刚一说完,那边谷平清就跳脚了,“乔乔是我们谷家的客人,不劳你操心。”

换做是在往常,谷老夫人早就教训这死小子了,可赵梅运气不好,居然敢对乔藴曦摆出主人的姿态,这让谷老夫人十分不满。

她是稀罕赵梅,但是比起亲外孙女而言,赵梅算个屁!

要不是因为亲外孙女身子不好,不能时常回来,这个赵梅又是个会来势的,她就当养个宠物养在身边了,偶尔给块肉骨头,心情好了,给块肉。

可做宠物就要有宠物的自觉,居然敢对主人咆哮,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赵梅没发现谷老夫人的异常,这些年在谷老夫人身边,她早已试出谷老夫人的底线,再加上她八面玲珑的本事,哄得谷老夫人把她当亲孙女待,所以对谷平清的愤怒并不在意,“三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也是为了老夫人分担,老夫人也说了,就当是给我练手。”

乔藴曦偷偷问着张氏,总算是弄明白这个赵梅的来历了。

仗着谷老夫人的宠爱,赵梅在朝天门可以说是横着走的主儿,在外面更是借着谷老夫人的名头做了不少事。谷老夫人不计较,一是因为赵梅不过是以权谋私,没有枉顾人命,那些利益,是她和老爷子愿意给的,二来嘛,也是谷家对赵家的一份愧疚。

当年抢码头的时候,对方下黑手,对谷老夫人和舅舅动手,当时只有谷老夫人和赵老夫人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赵老夫人把两个舅舅拉到自己身边,自己的儿子则推到了谷老夫人面前。于是,来人以为站在谷老夫人身边的孩子是谷家的孩子,直接掳走了。虽然后来找着了,可赵家的大儿子还是没有救回来。

后来,谷家要独霸朝天门码头的时候,赵家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作为谷家最得力的助手,赵家要的利益不多,正是因为赵家的大义,才使得想狮子大开口的那些人有了收敛。在谷家最初控制朝天门码头的时候,赵家出了不少力。

所以,谷老爷子这些年才默许了赵家的许多行为。

而赵家也是个有分寸的,知道什么可以要,什么不能要。

于是,在两家人的默契下,朝天门井然有序。

至于这个赵梅……

谷老夫人确实一有时间就待在身边,教了一些管家的东西,也会在过年的时候让赵梅练练手。

怎么练手?

无非就是让她帮着张氏和李氏整理年礼,把单子列出来,再帮着操持一些厨房的采办。不过,谷老夫人不会让赵梅接触账本和银子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赵梅不过是学了点“书本”上的知识,在张氏和李氏的监督下,参与一些实际操作。

所以,赵梅在谷老夫人心中,并不是她自以为的那般得宠。

“要练手,回你的赵家去,在我们谷家搅和什么?我们谷家的东西,还不需要一个外人操心。”

这话直白了,赵梅委屈地撇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若是平时,谷老夫人一拐杖就甩过去了,今儿却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茶。

正文 第86章 委屈巴巴的假货

赵梅做足了姿态,却没听到想听到的话,尴尬了一瞬,将目光转向乔藴曦,“乔乔,吓着你了吧?三哥哥脾气就是这样,他心不坏,就是说话直接了些,你习惯了就好。对了,乔乔,你是第一次来谷家吧?之前我都没见过你,这次准备待多久?有机会,到姐姐那里坐坐,让姐姐尽地主之谊。”

切!

谷平清龇牙。

他们谷家的公主,需要一个外人来接待?

赵梅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乔藴曦一如既往地面瘫。

赵梅有些绷不住了。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就这样还想在谷家打秋风,也不撒泡尿照照,也不知是哪家的奇葩,放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谷老夫人是喜欢女娃没错,可好歹弄个机灵点的啊,弄个傻货出来,哪儿来的自信?

“谢谢赵姐姐,”乔藴曦干巴巴地开口,“届时,乔乔会和外婆一起过去的。”

“哦,不知乔乔的外祖家是……”

赵梅熟知朝天门的人际关系,除了他们赵家和高家,真想不出哪家和谷家有“深厚”的友谊,再说,这些年谷家的人脉,她都摸清楚了,这个乔乔是第一次到谷家,之前根本就没见过此人。

谷家什么时候,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了新的人脉?

从乔乔的穿着打扮,不难看出她家境不错,可仪态、规矩又不像是豪门大户出来的,如果是一般打秋风的人,谷老夫人不会如此亲昵。

这人,究竟是谁?

赵梅脸上笑眯眯的,可心思却百转千回。

“外婆。”乔藴曦一声甜糯糯的声音,激得赵梅心里一凛。

在她还没回神的时候,乔藴曦已经依偎在谷老夫人身边。

赵梅本能地顺着她的身影看去,只见谷老夫人把乔藴曦搂在怀里,脸上慈祥的笑容分外扎眼!

她在谷老夫人身边小意奉承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老夫人笑得如此亲切。

“你是……靖淑?”

蒋琴犹豫的声音提醒着赵梅回神。

谷靖淑轻笑,“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十多年不见,你没什么变化,先前我也是太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靖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要不是今儿我带着梅梅过来,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怎么的,不想见我,是不是?”

“哪有,”谷靖淑解释道,“这次回来,我准备带乔乔多待几日,放心,有的是时间和你闲话。”

蒋琴意味深长地瞪了谷靖淑一眼,冲赵梅招手,“你说的啊,不能出尔反尔。梅梅,过来。”

“这是你谷姨。”

“谷姨,”赵梅规矩地福身,“娘经常提起您,每次来谷家,都会问您的近况。”

谷靖淑道:“这些年,我身子不好,所以也没怎么和以前的朋友联系,这次回来,也是想带乔乔多走动走动。”

“那是肯定的,”蒋琴激动地说道,“我们俩多好的关系,一定要经常走动。”

不走动,怎么从谷家打秋风?

谷靖淑回来了更好,当年能随意摆布她,现在也可以。

“乔乔,过来。”谷靖淑冲乔藴曦招了招手。

乔藴曦走了过去,“蒋姨,梅姐姐。”

这下,算是正式打招呼了。

蒋琴忙褪下镯子,想给乔藴曦戴上。

乔藴曦朝谷靖淑看去,见谷靖淑点头,才伸出了手。

而赵梅那边,也从谷靖淑那里得了一套头面。

精湛的手工,细腻的装饰,一看就是宫里流出来的。

“乔乔,之前姐姐不知道是你,所以才说了那番话,你别在意。这些年,姐姐跟在老夫人身边,一直帮着老夫人处理杂事,以为你是客人,所以才想着帮着接待一二,没想到,你才是正主。”

半开玩笑的语气,化解了自己的尴尬,也缓解了气氛。

“好了,客人要来了,先准备吧。”张氏突然说道。

赵梅闻言,习惯性地要跟着到厨房。

今儿来的都是贵客,厨房那边马虎不得,赵梅去了厨房后,还要到前面,和张氏一起接待客人。

只是她才抬脚,谷平清就弯酸地说道:“赵小姐,你是客人,还是不要乱跑得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谷家请不起下人,要赵家小姐来干活呢。”

“三哥哥……“

“停,别乱攀交情,我们谷家只有一位表小姐,赵小姐这么称呼,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小姐换祖宗了,我们谷家可承担不起。”

“清子!”谷老夫人终于训斥了一句,却也只是叫了谷平清的名字,没说多余的话。

赵梅十分尴尬。

蒋琴忙打圆场道:“梅梅也是好心想帮忙,她之前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帮着管理杂事,也是老夫人默许了的,所以今儿才……不过,清子说得对,乔乔回来了,这些事啊,就不用梅梅操心了,梅梅,过来。”

乔藴曦只觉得好笑。

合着,她一回来,就夺了赵梅的权?

究竟谁才是越俎代庖的那个,这对母女没点B数吗?

谷平清还想怼回去,被谷平杰悄悄拉住了。

“好了,都到花厅去吧。”

客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张氏和李氏要开始忙了,谷老夫人也要坐镇花厅了。

今儿谷家的客人其实就赵家和高家,都是谷家分量最重的世交。

乔藴曦跟着谷靖淑到了前面。

消息灵通的,都知道谷靖淑一家回来的事,也知道谷靖淑在谷家的分量。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可是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心里,地位不输两个儿子。

谷靖淑出嫁将近二十年,期间只回来过一次,可谷家对谷靖淑的重视,这些人还是知道的,每逢节日,谷家送过去的东西一车一车的,就像不花钱似的,众人羡慕的同时,也琢磨着如何结交。

谷靖淑一家很低调,乔家虽然是锦城大户,可渝州和蜀州互相看不顺眼,自然不在意乔家了,只不过,今年谷靖淑的回来,让众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特别是谷老夫人一直把乔藴曦带在身边,一直牵着她的手,谷家的三个混世魔王也规矩地跟在后面,十分讨好。

都是人精,虽然知道谷老夫人和混世魔王是故意为之,可这也是一种态度,是做给他们看的,宣告乔藴曦在谷家的地位。

这就有意思了。

有人将目光转向一直强颜欢笑的赵梅身上。

谁不知道这些年,赵家仗着谷老夫人对赵梅的喜爱,暗地里做了不少事,谷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态度,也让旁人不敢对赵家不敬,毕竟,这些都是谷老爷子默许了的。

嫉妒是一回事,可大家都知道不能硬碰硬。

现在,谷家正儿八经的公主回来了,赵梅这个替代品也该滚回去了。

赵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就快绷不住的时候,蒋琴借口把她带出了花厅。

“今儿再尴尬,你也得给我忍着。”

蒋琴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赵梅敏感的神经,“娘,你就眼睁睁地看我成为笑话?”

“笑话?你现在离开才是笑话!”蒋琴耐心地说道,“不过是个木讷的蠢货,怎么,你连一个蠢货都赢不了?枉费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精力!”

这话严重了,赵梅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蠢货又怎样?人家是正主,我不过是个替代品,再蠢,那也是谷家正儿八经的外孙女,我算什么?”

“你就是太过顺畅,没受到挫折,所以一遇事就沉不住气。乔藴曦算什么?老夫人再宝贝她,她也要回锦州,能守在老夫人身边的,只有你。不过是暂时忍段时间,乔藴曦回去后,还不是你的天下!老夫人再稀罕乔藴曦,那个蠢货一年也就回来那么一次,能有多亲密?你仔细想想,老夫人要是真稀罕这个蠢货,十多年了,怎么没见她把乔藴曦带在身边?娘可是听说了,乔藴曦在乔家过得并不好,要是老夫人在意,早就接回来了。这些啊,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怎么说,乔藴曦也是老夫人的外孙女,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蒋琴不耐烦了,“我警告你,收着你的脾气,这些年,我们娘俩能在赵家站稳,也是因为老夫人对我们的看重,没有谷家,我们在赵家什么都不是。赵家是什么局面,你也知道,老爷子一直在考虑继承人的事,你父亲能不能成事,就看我们能争取谷家多少的支持了。”

和谷家不同,赵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子,哪怕当年赵家的大儿子成了替死鬼,赵家还有其他四个儿子,赵梅的父亲赵老五是赵家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受器重的儿子,和前面几个哥哥岁数差距大,赵老五懂事时,赵家的权利基本上都笼络在赵老二手上,其他几个兄弟也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势力。

作为幺子,赵老五并不是最得宠的那个。

赵家,从来都是凭能力说话。

要不是她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且又入了谷老夫人的眼,他们五房才渐渐在老爷子面前有了存在感,这些年的势力越来越大,隐隐有超越大房的趋势。

老爷子今年来身体不好,有了退位的心思,今年是关键,能不能控制赵家,就看谷家给五房多少支持了。

正文 第87章 暗涌

赵梅嘀咕了几句,显然还是有情绪。

蒋琴冷声警告道:“我们母女在五房什么位置,你最清楚,虽然我是嫡母,你是嫡女,可你父亲是个重男轻女的,夏姨娘为什么能在五房横着走,还不是因为她肚子争气,给你父亲生了个儿子。以前,她是怎么踩在我们母女头上的,你不会忘了吧?现在,她为什么在我面前低头?还不是因为忌惮谷家,谷家就是我们最大的依仗,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和谷家联姻?”这才是赵梅最想问的。

嫁进谷家,她的身份尊贵无比,赵家那些人都得看她的脸色,她不用再讨好谷老夫人,日后,谷家的权利都在她手里,赵家?

呵呵,她还真看不上。

蒋琴好笑地说道:“谷家?你以为谷家那么好进?等你进了谷家,到时候就不是你控制谷家后院,而是谷家控制赵家了。”

“娘……”

“怎么,觉得不可能?”蒋琴促狭地看着赵梅。

毕竟是成年人,眼光比赵梅长远,也想得透彻,有野心,却也不痴心妄想。

“好了,别想那些太长远的事,当务之急是应付眼下。那个乔藴曦不足为惧,谷靖淑是娘的手下败将,乔藴曦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赵梅很快就调整了情绪。

谷家的事,娘跟她讲得很透彻,她对谷靖淑和乔藴曦都十分了解,今儿露丑,是因为不知道“乔乔”就是乔藴曦,不然的话,也不会丢那么大的脸。

深吸一口气,赵梅笑眯眯地回到了花厅。

有了先前的经验,赵梅不再喧宾夺主,安心地做个客人。

倒是乔藴曦被张氏和李氏带着接待客人,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趁着众人朝宴席走去的机会,一名身穿红色夹袄的姑娘走到了赵梅身边。

“哟,这不是梅姐姐吗,怎么今儿没到前面准备啊?”

赵梅脸色微变,很快就重新挂上了笑容,“以前是老夫人疼爱,给我机会练手,可我总不能仗着老夫人的宠爱就没了分寸?要练手,机会多得是,明儿妹妹到了赵家,姐姐一定会好好款待。”

高芙掩嘴轻笑,“原来梅姐姐是换地方练手了啊,妹妹还以为正主儿回来了,梅姐姐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所以退居二线了。”

“芙妹妹这话就过分了,知道的,明白我们姐妹俩是在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在挑拨离间。既然妹妹是在开玩笑,那就适可而止,免得旁人误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赵梅咬着腮帮子,警告道。

高芙笑了,亲昵地挽着赵梅的胳膊,“还是姐姐疼我,怕我不懂事,提点了我几句。其实啊,妹妹也是替姐姐不值,每年都累死累活,不知道的,还以为谷家缺下人。”

赵梅的脸色很难看,努力维持着微笑,还冲乔藴曦笑了笑。

三个姑娘是走在一处的,再加上赵梅和高芙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避着乔藴曦,所以乔藴曦听得很清楚,这两人不对付,想必,赵、高两家的关系也不好。

虽说是一起打下朝天门的,可再好的兄弟,也会因为利益反目成仇,更何况,赵家这些年因为赵梅,拿了谷家不少好处,高家不眼红才怪。

不管几家人私下是怎样的,在谷老爷子面前,大家都是好兄弟,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所以饭桌上的气氛很温馨。虽然男女分了桌,可没有用屏风隔开。。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几个晚辈单独一桌,由着他们胡闹。

都是市井小民出身,哪怕现在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也没那么繁琐的规矩,没有弄什么行酒令之类的花哨玩意儿,大家多了时间闲聊。

因为有几个表哥在,乔藴曦没有充当主人的角色,而是低调地缩在一角专心吃饭。可她的“谦让”并没有得到赵梅的息事宁人,反而开口调侃道:“乔乔,你今儿可是主人,哪有主人埋头吃饭,不照顾客人的?”

“就是,我四姐每年帮谷老夫人打理筵席的时候,都是忙前忙后,生怕招待不周,影响谷府的面子。”

说话的是名黄衣女子,乔藴曦早就问清楚了,是赵家四房的庶女,名字不记得,赵家排行第八。

谷平清是躁脾气,先不说,本就和赵家的女儿不对盘,见有人“欺负”乔乔,他第一个冲了过去。

只不过袖子才挽了一只,就被乔藴曦按住了。

女人间的争斗,男人掺和什么?

现在只是动嘴,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瞥了赵梅一眼,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这些年,梅姐姐帮着外祖母操持这么多事,确实不容易,这也是外祖母给梅姐姐的机会。梅姐姐是个能干的,每件事亲力亲为不说,还反复核查,就是怕有纰漏。毕竟不是一家人,外祖母待梅姐姐再好,也好不过亲孙子。梅姐姐是带着学习的心态来的,做不好会被外祖母责罚,所以才小心了又小心。可乔乔就不一样了,乔乔比较懒,所以外祖母就说了,我今儿的主要任务就是吃好、玩好,那些需要操心的事,会有人解决。当然,我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只是呢,外祖母说,这些事都等年后再说,我啊,就开开心心地过好这个年。哪怕我学得不好,外祖母也不会责罚我,所以我也不担心。”

拿腔拿调的语气,乔藴曦用欠扁的声音说出来,不仅自己舒服,那几个表哥也都觉得浑身舒坦。

看看,这就是“家人”和“外人”的区别。

赵梅黑了脸,却又不敢发作,只能讪笑着说道:“老夫人倒是疼你。”

见赵梅吃瘪,众人都不敢找乔藴曦的茬,哪怕心里再嫉妒,再不平,也只得忍着。

当然也有小心思的人,不动声色地讨好,做得并不明显,带着小心翼翼。

乔藴曦来者不拒,她在朝天门待不了多久,没必要给自己树敌,再说,年后她的生意可是要从朝天门起步的。

饭后,众人到戏院看戏。

谷老夫人喜欢戏曲,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谷老爷子作为妥妥的妻奴,专门在谷府弄了个戏院,谷家有自己的戏班,随时都可以满足谷老夫人的心愿。

谷老夫人想看戏的时候,就把他们请过来。平日里,这些人就练习基本功,排些新的曲目,费用都是谷家出,戏班不用为生计发愁。

只是乔藴曦对川剧这种东西不感冒,比起京剧,川剧在台上显得太嘈杂。

坐在台下,她偷偷打量着赵家和高家的人。

今儿两家的老爷子都来了,和谷老爷子岁数相当,只不过身板看上去没谷老爷子结实,想必是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舒心,身体发福不说,还多了点富贵病。

在谷老爷子面前,两位老爷子不卑不亢,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可乔藴曦才不相信这两人是真的安于现状。

都是在朝天门混的,怎么甘心一起出来的兄弟过得比自己好?

只不过,两人都是城府极深的。

看看赵家。

要是赵老爷子甘于现状,又怎会默许赵梅在谷家的谄媚?

至于高家?

乔藴曦有些看不透。

高老爷子就像个弥勒佛似的,圆乎乎的身子,配上圆乎乎的脑袋,还是光头的那种,逢人就笑,对人亲切,眼角的笑纹很深,仿佛不会生气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的人,藏得越深。

乔藴曦是这么想的。

可她偷偷观察了很久,没有看出任何破绽,有些挫败。

收回涣散的心思,她左右看了一眼。

赵家五个儿子,除了死了的大儿子,剩下的四个儿子带着家人都来了。她不知道赵家各房的情况,可从观察中,发现了赵家一派祥和下的波涛暗涌,因为有赵老爷子坐镇,几房的人勉强维持着和睦。

这也是赵梅讨好谷老夫人的原因吧。

给五房找靠山,不管日后五房能从赵家得到什么,自身的发展都不会差。

高家?

乔藴曦还是没看透,就像她没看透高老爷子一样。

高老爷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所以今儿一同来的,是高老爷子的二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在人数上,高家显然要差一些。

“乔乔在看什么?”谷平杰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赵家、高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很好。”乔藴曦“天真”地说道。

谷平杰一脸的不以为然,“表面而已。”

乔藴曦眨眼,原来大家心里都清楚啊。

谷平杰压低声音说道:“这些年,赵家和高家小动作不少,只不过没有弄到我们谷家头上,祖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过,暗地里,我们都盯着呢。虽说赵家和高家当年跟着祖父一起拼下了朝天门,可这些年,我们谷家给出的好处也不少,就看他们识不识趣了。”

“要是他们联手……”这可是隐患啊。

谷平杰神色严肃地说道:“谷家能在朝天门独大,凭的可不是蛮力,我们也用脑子的,”谷平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对乔藴曦说道,“谷家在朝天门的势力,你看到的,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以后有机会,表哥带你见识见识。”

这是要到堂口混眼熟了?

乔藴曦兴奋得直点头。

正文 第88章 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转眼就到了初五,滕静月一家约了谷靖淑吃饭。

腾家在朝天门并不出名,只是一个小商贾,要不是滕静月和谷靖淑关系好,朝天门的商贾圈子还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

所以,说酸话的人不少。

不过,谷靖淑并不在意。

滕静月是她出阁前为数不多的闺蜜之一,两人是真心做朋友。这些年在锦城,也只有滕静月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身边,帮衬她。

就凭滕静月的这份心,也值得她交往。

每年滕静月都是初五回娘家,所以滕家宴请亲朋好友的日子就在初五,今年多了谷靖淑一家人,滕家更是慎重了又慎重。

今日到滕家的宾客也诚惶诚恐,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是接触不到谷家的人的。乍一下要见到大人物,除了激动,更多的却是惶恐。

一直都知道滕家的女儿和谷家女儿有交情,只不过,这些年滕家并没有因为这份交情从谷家得到什么好处,所以众人以为那不过是坊间流言的夸大其词。现在看看,事实并非他们自以为的那样。

一下马车,乔藴曦就看到门口接待的居然是滕家的当家滕新弘。

“乔老爷,乔夫人,乔乔。”滕新弘略显拘谨地招呼乔藴曦一家。

乔兴邦爽朗地笑了,“我们两家人还弄这么生分做什么?”

“礼不可废。”滕新弘局促地说道。

“乔乔,”滕静月冲乔藴曦招了招手,“今儿有乔乔喜欢吃的,要多吃点哦。”

滕静月对乔藴曦的印象,还停留在木讷、不通人情世故上,虽然前几次的接触中,乔藴曦有些许的不同,可滕静月认为,那不过是凑巧罢了。

滕家的人口简单,滕老爷子只有一儿一女,就是滕静月和滕新弘,而滕新弘膝下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滕静月则是两个儿子。

不知谷老夫人做的什么打算,今儿谷靖淑一家带上了乔藴曦的三个表哥,于是,这三个小家伙是今儿地位最高的人,接待他们的,自然是滕新弘的两个儿子,而马东书和马东逸因为和乔藴曦熟识,也都凑到了一块。

到了后花园,乔藴曦发现赵梅居然也来了。

“乔乔。”赵梅十分热情地同乔藴曦打了招呼。

“梅姐姐。”

年轻人很快就打成一片,因为商贾的特殊性,晚辈们没有分男女,都在花园里玩闹着。

作为利益联姻,长辈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和机会接触,再加上众人的有心接近,乔藴曦和三个表哥很快就成了众人的中心。

“乔乔,这次回朝天门去了哪些地方?”马东逸主动问道。

“还没呢,只在码头附近转了转,反正这次回来时间充裕,到时候听表哥的安排。”

“那我就放心了,乔乔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带上我。”马东逸开玩笑地说道。

乔藴曦白眼,“你每年都回来,还有没去过的地方?”

“过年,人多才热闹,再说了,我一直很想向谷家兄弟请教生意上的事,难得有机会,就看乔乔愿不愿意牵线了。”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马东逸一眼。

这也是个聪明的,与其遮遮掩掩自己的意图,倒不如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更加有诚意。

“好啊。”乔藴曦不在意地点头。

作为礼尚往来,马东逸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今儿乔乔没在乔府过年,真是可惜了啊。”

“哦?”乔藴曦抬眸。

“年三十的时候,乔家族长,还有几位长辈都到了乔府。”

“你倒是知道得挺多的。”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马东逸笑道:“锦城就那么大,乔府又是圈子里的领军人物,关注得自然多了些。”

“那马二少知不知道乔家族长和长老到乔府干嘛?”

“年三十,自然是吃年夜饭了。”

呵呵,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往年都是在年初三的时候,老妖婆带着乔府的人回族里吃饭,顺便摆摆她的架子,今年,他们长房前脚才走,后脚族里能说上话的重量人物都到了,没目的才怪。

“或许是因为乔府和镇远侯府的关系,所以族里的人才这么急切。”

这倒有可能。

乔藴曦暗想,现在他们长房在朝天门,老妖婆肯定会竭尽全力帮着四房的人在镇远侯府面前露脸。乔家族里那些势力的,迫不及待地上门,也不是不可能。

“顾笙借乔三的手,送了一套红珊瑚头面给乔老夫人,老夫人自然要琢磨顾笙的用意了。”

“乔三?”

马东逸点头,道:“因为上次镇远侯世子和顾笙到谷姨的庄子上打猎,出了点意外,顾笙送了套红珊瑚头面给乔三,算是赔罪,乔三转手送给了老夫人。”

难怪老妖婆如此慎重了。

在老妖婆和四房的眼里,顾笙和镇远侯府的私交不错,没准,这套红珊瑚头面就是侯府送的呢,甚至是世子爷送的。

这就关系到乔锦雯了,老妖婆不慎重才怪。

只是老妖婆还没和四房的人商量出个所以然出来,族长就闻风而至,想把镇远侯府这条人脉和全族的人关联起来。

想了那么多,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祖母……从来就不喜欢我。”郁闷的语气,配上乔藴曦丧气的模样,马东逸心里一紧。

“乔乔很好,乔老夫人只是没看到乔乔好,她还是很疼你的。”马东逸柔声安慰着乔藴曦。

乔藴曦撇嘴,“祖母是为四房打算。”

“胡说,”马东逸笑道,“长房和四房才是名正言顺的乔家,眼下长房的人都在渝州,老夫人自然先找四房的人商量了。乔家族里的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想老夫人此举,也是为了乔二。”

乔藴曦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马东解释道:“乔二是要走仕途的,镇远侯在朝中的威望无人能及,要是能帮衬一二,乔二日后可以少走弯路。”

乔藴曦叽叽歪歪地哼了一声。

马东好笑地说道:“怎么,还不满老夫人偏宠乔三?乔乔不用和乔三比,你就是你,你很好。”

哟呵,还说没有撩?

乔藴曦小心眼地撇了马东一眼。

心思太明显,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这马家两兄弟倒是挺有意思的。

老大围着乔三转,老二围着她转。

这是要大小通吃吗?

还是认为,能一人收一个那是最好,两个不能全收,收一个也不错。

整个新年乔藴曦都很忙,跟着谷靖淑走了不少门,拿了不少的压岁钱和见面礼,当然,也认识了不少人。

今儿趁着有空,谷靖淑把这几日搜罗到的消息整理出来,这些都是她旁敲侧击,或者直接观察得到的,渝州圈子里适龄少年的资料。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最近谷靖淑热衷这种事,她和乔兴邦也很无奈,就当是多一个消遣分散谷靖淑的注意力吧。

这段时间,乔兴邦也没闲着,之前答应乔藴曦开间镖局,这几日他就开始做前期准备了,地方不用找,谷家有现成的,人手也不用找,谷家有现成的,乔兴邦带着乔藴曦要做的,就是定好规则。

虽说没多少需要操心的地方,可乔兴邦还是全程带着乔乔,手把手地教她流程。

乔藴曦学得很认真,终于在大年初十的这天,乔藴曦的镖局开业了。

谷家为了支持乔藴曦,特意在这天请了狮队,谷世阳和谷世军带着三个混世魔王亲临现场。

这下,没人敢动乔藴曦的镖局了。

解决了这件事,接下来就是入股码头的事了。

为此,谷老爷子特意把全家人叫到了一处。

“南边的码头,我之前说过了,家里几个孩子每人都有一份。”

“是的,爹。”谷世阳和谷世军应声。

“之前都是三个小东西在筹备,费用也是他们自己凑的,现在前期都准备好了,我今儿去看过了,比我预计得好,做得不错。”

“多谢祖父夸奖。”三人齐声说道。

谷老爷子继续说道:“过了十五,码头就可以开了,今儿,我想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入股的事。”

“爹,这事之前就说好了的,我们都没意见。”谷世阳表态。

谷老爷子说道:“今儿,我想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乔乔,”看向乔藴曦,“南边码头还在筹备的时候,我就说了,码头你占两成。”

“爹……”

谷老爷子抬手,打断了谷靖淑的话,“这是我给几个孩子的,人人都有份,乔乔是我外孙女,也有她的。每个孩子都占两成,分红的时候,除去四个孩子的,剩下的两成留着做码头日常开销。账本暂时由老大拿着,每季汇报一次,期间,需要查账的,随时都可以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谷靖淑只得咽回嘴边的话。

说是给几个孩子练手,可码头是谷家的根本,所以谷老爷子特意把身边的老人借给几个孙子,并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确保万无一失。

而乔藴曦这边,也确实投了银子进去,当然,她投入的那点银子,估计连一成都占不到,不过,老爷子发话了,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拿着。

正文 第89章 自讨没趣

十五,元宵。

比起花灯更热闹的,就是谷家新开的码头了。

前来参加揭牌的人,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各种心思都有,唯独没有敢挑衅的。

今儿主事的是谷平鑫,不管他平日里再如何吊儿郎当,一脸严肃地往台上一站,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肃穆的气息。

这才是谷家人的气势。

振奋人心的话不用多说,只要气势到了就行。

乔藴曦站在下面异常兴奋。

这种激动的情绪,直到她回到谷家,看着在院子里毕恭毕敬站着人,才冷静下来。

“去给我冲杯蜂蜜水。”乔藴曦对连翘说道。

连翘微微一愣,手忙脚乱地朝小厨房跑去。

乔藴曦瞥了一眼连翘的背影,对欲跟上来的黄芪和当归说道:“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

不给下人说话的机会,乔藴曦进了卧房,来者紧随其后。

“小小姐。”嬷嬷态度恭敬,就像乔藴曦第一次见到的那样。

“嬷嬷不必多礼,你是跟着我外婆的老人,乔乔虽然是第一次见你,却很敬重你。也是乔乔能力有限,所以外婆才特意把嬷嬷调过来帮忙,要是乔乔有什么考虑不周,或者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嬷嬷提点。”

乔藴曦的态度很诚恳,一是因为沈嬷嬷是谷老夫人身边第一人,二是因为日后,她需要沈嬷嬷帮忙的地方很多。

“小小姐,照顾老夫人,帮助小小姐,都是老奴份内的事,小小姐有觉悟,老奴自然要竭尽全力帮小小姐。小小姐是谷家的小姐,不需要看外人的眼色,更不能被几个歪瓜裂枣磋磨。”

所以,这是在告诉她,她之前有多么地上不了台面吗?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直接进入了正题,“嬷嬷,之前我交代的事,怎样了?”

“回小小姐,人手都安排出去了,很快就有消息。卫南水暂时没有异常,不过当归……”

乔藴曦挑眉,嘴角带了笑。

她就知道当归有问题。

“当归每三日会飞鸽传书,期间,我的人也曾截住了消息,只不过上面全是密码,无法破译。为了不打草惊蛇,截下的消息又都送出去了。”

乔藴曦点头,“当归这边盯紧点,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要是能知道她把消息传给谁就好了。”

“小小姐不用担心,只要当归有所行动,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这话不假。

谷家能在朝天门独霸,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更何况,她现在还在朝天门,谷家的地盘上,可以稍微嚣张一点。

沉吟了几秒,乔藴曦说道:“先暂时这样吧,我再想想,有什么变动,我会和嬷嬷商量的。”

深嬷嬷退出了卧房,神色古怪地在门外顿了顿脚,慢慢走出了院子。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谷家还没在朝天门抢码头的时候,和老夫人就认识,那时,因为家里的原因,她时不时地得到老夫的接济,不过是几个发黄的粗粮馒头,却让她义无反顾地跟了老夫人一辈子。

有句话乔藴曦说得没错。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就连老夫人的两个儿子都对她恭敬有加,更别说其他人了。

起初,老夫人把她调到小小姐身边,她是不乐意的。

和小小姐接触不多,可她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清楚知道小姐的性子,那么软绵的一个人,能教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更何况,这些年乔家长房的情况,她还是清楚的。

老夫人生下小姐的时候,谷家正在发家,老夫人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自然百般宠爱,这也使得小姐性子软绵,不像谷家人那般强势。

这样的性子,若是有老夫人看着还好点,谁知道小姐会远嫁,这不是送上门让别人欺负吗?

小姐自己不争气,旁人能帮衬多少?

只是她没想到,小姐的性子,居然能养出小小姐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不得不说,小小姐很像老夫人,难怪老夫人如此合眼缘。

小小姐果敢、决断,懂事到不嚣张跋扈,却也不软绵到任人欺负。

这样的小小姐,沈嬷嬷很欣慰,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小小姐回到锦城后,乔家人的反应。

乔藴曦的生日是正月二十七,谷家把最热闹的安排都留在了二十七这天。

乔藴曦也是激动的,这是她穿越后第一个生日,还是在谷家。

谷老夫人的意思是想大办,可谷靖淑和乔兴邦的意思是自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铺张。

谷老夫人不乐意,最后还是在乔藴曦的插科打诨下,勉强同意了。

尽管如此,谷老夫人还是嘱咐了张氏,一定要好好操办。

这些,都不在乔藴曦关心的范围内,一大早,就跟着几个表哥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卖萌,同行的,还有不请自来,来得莫名其妙的金柏金。

说来,这家伙也是个奇葩。

年二十的时候,带着一车东西和两个护卫到了谷家,美其名曰来串门。

比起乔藴曦的不耐烦,其他人还是很高兴的,乔乔能多几个朋友,也是好事。

金柏金这两日跟着乔藴曦和她的几个表哥在朝天门混了个眼熟,很是嘚瑟。

在谷老夫人身边腻歪了一会,拿到了长辈送的礼物,乔藴曦跟着几个表哥到了集市。

今儿的主要目的就是买买买。

乔藴曦作为小寿星,不担心银子的事,

金胖子兴奋地跟在乔藴曦身边,觉得什么都好,买得比乔藴曦还多,招来了乔藴曦的白眼。

“我说,金元宝,你有没有眼色,今儿我才是主角,你在那里蹦跶什么?”

“这些都是好东西。”金柏金头也不抬,盯着画册,挑选着自己中意的东西。

“好歹也是金家的少东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也不嫌丢人。”

“丢人比丢银子好,”金柏金不在乎地说道:“乔乔,你都不知道现在锦城的金价有多贵,这些东西一转手,我立马就能赚两成!”

“出息。”乔藴曦嫌弃地撇嘴。

“乔乔,生意就是这么做的,低买高卖,不然哪来的利润?”

“所以,什么想我了,特意来赔我过年什么的,都是假的了?”乔藴曦故意问道。

“想你是真的,买东西不过是顺便。”

乔藴曦冷笑,“我看你是来巴结我外祖父的吧。”

“乔乔,你这么说我,我很痛心。”金胖子捂着胸口,伤心欲绝地看着乔藴曦,“我和你做朋友,和你是谁的女儿,谁的孙女无关,我是一片真心。”

“得了吧,”乔藴曦用“我早就看穿你了”的目光看着金柏金,“说吧,怎么突然跑到渝州来了。”

金柏金肉脸一垮,“还能为什么,就是出来透透气。”

“受气了?不应该啊,”乔藴曦摩挲着下颚,戳心地说道,“金家就你一个宝贝,谁敢让你受气?”

“不说这个了,”金柏金烦躁地挥手,转开了话题,“乔乔,你不知道,你走后乔家可折腾了。”

“是吗?老妖婆又做什么了?”乔藴曦一点也不掩饰和乔老夫人之间的矛盾。

金柏金左右看了一眼,拉着乔藴曦和她的三个表哥到了一边,“那个顾笙不是送了套头面给乔三吗?乔三转手就送给乔老夫人了,那红珊瑚的头面,乔三也真舍得。”

见乔藴曦不是很懂,金柏金解释道:“珊瑚在皇朝是稀罕物,别说红珊瑚了,就是一般的珊瑚都少见,皇朝只有宫里的太后有副红珊瑚头面,在很重大的日子才会佩戴。顾笙送给乔三的这套红珊瑚,和宫里的不相上下,乔府也就只有乔老夫人有资格戴了。”

“那说明顾笙本来就是要给老妖婆的啊,只不过和老妖婆没交情,只能走弯路了。好了,胖子,说重点。”乔藴曦不耐烦了。

金柏金继续说道:“乔老夫人认为这是侯府递出的橄榄枝,是给乔府的暗示,所以过年的时候,她特意向侯府递了拜访的帖子,可侯府那边没有回应,老夫人讨了个没趣。”

“意料中的事,有点新鲜的吗?”谷平清问道。

金柏金得意了,“可是啊,老妖婆早就把大话放出去了,你们乔家族里有分量的人都来了,结果被侯府拒之门外,老妖婆脸面都丢尽了。”

不知不觉中,金柏金对乔老夫人的称呼也和乔藴曦的一样了。

“你对我家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啊。”乔藴曦警觉地看着金柏金。

先是马东逸,现在又是金胖子,究竟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乔家?

金柏金嘿嘿一笑,“乔乔,你也知道,锦城就那么大,乔家又是圈子里的重要人物,外面的注意力自然就多了些。其实,也不是我们八卦,实在是老妖婆太高调,现在被打脸了,看笑话的,自然就热闹了些。你们乔家的族长可是带着人气呼呼地走的,年初三的时候,老妖婆都没回去吃饭。”

“看样子,气得不轻啊。”乔藴曦幸灾乐祸地轻哼,“老妖婆哪儿来的自信,认为那是侯府给乔家的暗示?”

“其实,我倒是多少明白老妖婆的心思。”

正文 第90章 回程

谷平杰一开口,众人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谷平杰解释道:“因为军饷。朝廷能拔多少给军队?还不是要靠他们自己储备,特别是镇远侯名下的卫队,虽说属于朝廷,其实都知道那是侯爷的私人军队,只不过因为侯爷是纯臣,所以皇上才默许了这支队伍的存在,可要朝廷拔军饷,那是不可能的了,这样,侯爷就得找人帮忙。乔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与其找京商,不如找没背景的乔家。京城太复杂,能在京城做生意,还是大生意的,谁没个强势的后台?更有甚者,就是那些权贵私下的产业。侯爷不想卷进那些复杂的人事关系,乔家就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这是老妖婆自己琢磨出来的,所以才会巴巴地送上门。只可惜她错误地理解了侯府的意思,成了个笑话。”

“所以,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乔藴曦感慨了一句。

金胖子贼笑,“要是老妖婆知道适可而止就好了,侯府拒绝了她的拜帖,老妖婆被打脸,里子面子都没了,居然让乔三亲自到侯府,借着送年礼的机会,想见世子。”

乔藴曦惊讶地张大了嘴,“老妖婆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是要把乔三送上世子爷的床吗?”

意图太明显,这下,乔家四房是真的出名了。

“结果呢?”谷平清对乔家的事,特别是丑事很有兴趣。

“还能怎样?连人带车门都没进。”金柏金揶揄地撇嘴。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金铺。

既然锦城金价那么高,不赚一笔,太对不起自己了。

一行人开始扫货,乔藴曦的三个表哥坐镇,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也不管样式,只要是金子,乔藴曦就买。

铺子里还有其他客人,可都是有眼界力的,就算不认识几人,也看出几人来头不小,不敢和他们争,扫了几个铺子后,一行人到了最后一家。

“怎样,我们还有多少银子?”乔藴曦回头问道。

“没多少了,我去下钱庄。”谷平鑫几人看了下钱袋。

其实,他们只要报上名号,这些东西就会送回谷家,到时候再给银子也是一样,不过乔藴曦不想让人觉得她败家,她可是很爱惜羽毛的。

谷平鑫和谷平杰到了钱庄,谷平清留下陪着乔藴曦上了楼。

金胖子十分壕地让伙计拿来画册,挨着选着。

谷平清对这些不感兴趣,坐在二楼的平台上,喝着伙计准备的茶水,乔藴曦转了一圈,到了楼下。

楼下的东西没有楼上的精致、名贵,可胜在设计精美,花少量的银子,也可以买一副看上去精致的耳环。

是的,乔藴曦想买一副玛瑙耳环,不用太名贵,自己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站在柜台前,乔藴曦犹豫不定了。

她看上了两副耳环,一套是紫色,一套是红色。

她是不喜欢红色的,可红色寓意好,兆头好,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了。

顾瑾臻站在门外,盯着乔藴曦看了好一会儿,身上的气压很低。

汤圆埋着脑袋,想说点什么,又怕被主子迁怒。

只能说,主子和乔藴曦的缘分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主子不过是临上船前,想买点朝天门的点心,然后就这么……冤家路窄了。

顾瑾臻身上的气压很低,莫名的怒气,来得猝不及防,转瞬便填满了胸腔。

乔藴曦皱眉。

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被人暗中窥视,等着一招致命。

抬眸,还带着懵懂的双眼立即迎上了顾瑾臻的目光。

眨眼。

那家伙还在,所以,这不是错觉了。

乔藴曦白眼,继续挑选耳环。

顾瑾臻蹙眉,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爽,她就不知道打个招呼吗?

太没礼貌了!

抬脚进了铺子。

汤圆张了张嘴,认命地跟上。

乔藴曦还在挣扎着,做不了最后的决定。

“这两副,我都要了。”耳边冷冰的声音,乔藴曦打了个冷颤,预感不好地转过脑袋。

果然,顾瑾臻指着她手里的两副耳环,对伙计说道。

伙计为难地看着乔藴曦。

这位小姐先来,也是这位小姐先选,可是因为这位小姐既没有付银子,也没有开口订下,所以现在那位爷开口了,东西自然就是那位爷的了。

乔藴曦不想为难伙计,直接对顾瑾臻说道:“你一个大男人,买耳环做什么?哦,对了,”乔藴曦捂着嘴,夸张地说道,“是送给你的相好吧?乔三还是乔老夫人?你的口味还真是特别。”

尖酸的语气,尽是讽刺。

顾瑾臻气得咬着后槽牙,“我送给谁,就不劳乔小姐操心了,这两副耳环我已经买下了,还请乔小姐放下。”

啊!

乔藴曦怒了。

“顾笙?你怎么在这里?”发现乔藴曦不见了,金胖子立即下楼,就看到乔藴曦和顾笙又怼上了。

“路过。”顾笙难得搭理了金胖子一句。

金胖子不以为意,他和顾笙本就没什么交情,只知道顾笙似乎对乔三有意,而乔藴曦和乔三不对付。

“乔乔,选好了,是这两副吗?”金胖子走到乔藴曦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耳环嫌弃地吧唧嘴,“乔乔,这就是你选的生辰礼物?”

“关你什么事?”显然,乔藴曦把对顾瑾臻的怒火转移到了金胖子身上。

“确实和我没关系,你喜欢就好,先定下吧,我们到楼上看看。”金饰还没选好,先定下,等会一起付账。

“这个少爷,这个……”伙计终究是不敢说话,这些人看着都是财大气粗,又不好惹的。

“乔小姐今儿生辰?”见自家主子想问又不好问的憋屈模样,汤圆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是啊,今儿是乔乔的生辰,我们是来买生辰礼物的。”金胖子也是个聪明的。

“那小的祝乔小姐生辰快乐。”

“谢谢。”

汤圆不知该说什么了。

“给钱。”利索地吐出两个字,顾瑾臻转身走了。

汤圆没懂主子的意思,却不妨碍他按照主子的话行事。

掏出银子扔给伙计,目光在金胖子手里的耳环上停留了一瞬,犹豫着跟着转身离开。

“乔乔?”金胖子粗短的手指捏着耳环,困惑地朝乔藴曦看去。

“没什么,走吧。”

这边,顾瑾臻气呼呼地朝码头走,汤圆紧随其后,一边盯着主子,一边在小摊上胡乱买了几种点心,上了船。

离开船的时间还早,原本顾瑾臻是想到处转转的,结果提前回来了。

汤圆把东西都放进了船舱,到厨房要热水去了。

顾瑾臻黑着脸坐在桌边。

他是撞邪了吧!

明明年前就该回京城的,偏偏要等到年后,时间赶不及了,借口选择水路,巴巴地跑到朝天门来!

还在谷家门口徘徊了两圈,谷家暗卫有了警觉才放弃。

有病!

这话是顾瑾臻骂自己的!

他明明送了盒海南珠给乔藴曦,她要是懂事,就该把珠子送到乔老夫人面前,亏他知道他们长房要回渝州,让汤圆提前就把珠子送过去了,这个毒妇居然不声不响地墨下了不说,事后连个交代都没有!

没错,他到朝天门就是找毒妇要交代的!

顾瑾臻自欺欺人地想,毒妇非凡没给她交代,还从他这里讹了两副耳环!

算了,毒妇生辰。

他和毒妇再不对付,也不能不让她过生辰不是?

反正也是最后一个生辰了。

顾瑾臻大度地想。

只是,那个金胖子是怎么回事?

顾瑾臻脸上的黑沉才稍微缓了缓,便愈加阴暗地沉了下去。

金家?

一品楼的金家吗?

汤圆一直在甲板上磨蹭,直到感觉船身晃了两下,他才端着茶水进了船舱。

“舍得回来了?”哀怨的语气,汤圆打了个激灵。

“爷……路滑,不好走。”

顾瑾臻阴鸷地瞟了过去。

汤圆心一横,把托盘端到顾瑾臻面前,“爷,喝茶。”

顾瑾臻没有动作。

汤圆脑袋转得飞快,说道:“爷,那耳环小的买下了,在乔小姐手里。”

“本事了啊,我买的东西,你都能做主送人了?”

汤圆苦笑。

爷,你能不能正常些?

这么阴晴不定的心思,他很难猜的,好不好?

“爷,要不,等属下领了月例,到时候还给你?”

“你的意思,爷的眼皮子就那么浅,盯着你的月例不放了,你的月例才多少?爷还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顾瑾臻傲娇了。

“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汤圆要哭了,好怀念以前那个体恤下属的主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瑾臻紧追不放。

汤圆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爷,是属下领悟错了爷的意思,请爷责罚!”

顾瑾臻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以后不要擅自揣测我的意思,两副耳环而已,就当是丢了吧。”

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

谷家。

乔藴曦一家要回锦城了,谷老夫人拉着谷靖淑哭了几回,众人好说歹说才安抚了老夫人的情绪。

乔藴曦也再三保证会时不时地回来陪她,老夫人才勉强点头同意他们一家人回去。

这次回锦城走水路,速度快不说,还十分省事。

正文 第91章 只有这些

不过三、四日,画舫就在锦江码头停下了。

乔藴曦兴奋地站在甲板上。

码头位置比较偏,应该是乔兴邦特意选的地方,重新修葺过,所以很整洁,旁边有间小屋,应该是看船人住的地方。

“船上的人都暂时安排在你娘亲的庄子上,平日里帮着做些农活,你想要用画舫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就行了。”

乔藴曦点头,这么大一艘画舫,需要不少人,自然不能安排进乔府,再说了,这些都是长房的人,没必要弄进乔府受气。

目光一扫,乔藴曦顿时笑了。

二房和四房的人都在码头上,两个叔叔看样子已经等了些时候了。

十五的时候,老妖婆就让人送信到谷家了,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别以为这是老妖婆对长房的关心,不过是她和四房的人在侯府吃了闭门羹,老妖婆迁怒到了长房,把他们叫回来到侯府试试运气,能进去是最好,不能进去,乔家的笑话就到了长房这里,和四房没关系了。

带着阴谋论,乔藴曦下了船。

“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

乔二爷和乔四爷立马迎了上来。

“你们怎么来了?”乔兴邦照例客气了一下。

“这不是担心你们东西多,不方便吗?”乔四爷笑嘻嘻地回了一句,目光转向乔藴曦,“乔乔,在外祖家玩得可好?你三姐一直念叨着你,怕你不习惯,身子受不住。”

“多谢四叔和三姐的关心,乔乔很好。”

演戏谁不会?

相亲相爱是吧?

手到擒来!

乔四爷原本只是顺口一说,可当看到源源不断的东西从画舫上搬下来,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是的,他嫉妒了。

同样是乔家的儿媳妇,薛桃和谷靖淑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虽然之前一直觉得薛家也不错,在锦城也是一等一的商户,可和谷家的大气比起来,根本就是一盆水和一片海的差距。

乔四爷丝毫不认为自己夸大其词了。

薛家这些年不说没有贴补薛桃多少,帮衬了他多少,相反,薛桃每年还从乔府拿不少东西回去帮衬娘家的兄弟。

之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毕竟那些东西都是从长房那里弄来的,给了也不心疼,可现在,长房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要再从长房弄银子,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心思百转,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谷老夫人铁了心地要给谷靖淑和乔藴曦长脸,所以让她们带回来不少东西,再加上乔藴曦两个舅舅送的,三个表哥送的,满满十辆马车,即使没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乔四爷也知道肯定都是好东西。

哪一次谷家送的东西差了?

心痒难耐,却也只能忍着烦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乔府。

一路上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仿佛看到了当年谷靖淑下嫁的十里红妆。

纵使隔了这么多年,上了年纪的人依旧记得当时的盛况,可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要等到谁超越谷靖淑,除非是乔藴曦出嫁。

这些年谷家送到乔府的东西,哪一次不是几马车几马车地送?

现在,谷靖淑一下带回十辆马车的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成为百姓的谈资。

乔府。

乔老夫人神色不善地坐在主位上,竭力表现出一副庄严的模样,可想到有事要“求”长房的人,架子又端不住,矛盾的心理导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哪怕是端着长辈的架子也要在长房面前摆谱,在听到乔四爷身边先赶回的小厮说到那十辆马车的东西后,又有些绷不住了。

“娘,那些都是谷家送来的年礼,不管怎样,您都有一份,公中也有一份,我们几房也不会落下,剩下的,才是长房的。您不必看长房的脸色,孝敬您,是应该的。”

薛桃体贴的话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也化解了她的尴尬。

可不就是这样?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回到了乔府,按照惯例,自然要先到中院向老夫人问安。

“母亲。”

乔兴邦带着一家三口站在下面。

乔老夫人半闭着眼,倨傲地扫了一眼,“老大回来了,路上都还顺利吧?”

“回母亲,一路都还顺利。回来走的水路,倒也方便。”

“那码头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开始摆谱了,下马威什么的,很重要。

乔兴邦答道:“码头是儿子租下的,母亲也知道,乔乔的舅舅送了一艘画舫给她,之前因为没地方停靠,一直放在谷家,这次回朝天门前,儿子就租了个码头,停放画舫。”

“乔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专门租个码头,放个没用的玩意儿,是不是过于奢侈了?”尖锐的鼻音,听着很不舒服。

乔兴邦皱眉,想再解释两句,乔藴曦不和规矩地插话了,“回祖母,那艘画舫是舅舅早就送给乔乔的,一直放在舅舅家,很不方便。码头是爹爹用长房的银子租的,爹爹也是偏宠乔乔,所以才高调了一回。而且那艘画舫,之前三姐也说了,是锦城最好的画舫,比王家的画舫还厉害。王敏还说了,有机会到乔乔的画舫玩玩。这次大家都知道乔乔回了外祖家,要是不带回画舫,到时候他们问起,还以为三姐是在说大话,乔家根本拿不出一艘画舫,所以乔乔才任性了一回。要是乔乔做得不对,还请祖母责罚。”

众人语塞。

这话怎么接?

乔老夫人最是偏宠乔锦雯,怎么可能让她受委屈,被非议,可又不满乔藴曦拿乔锦雯做筏子,不善地盯着乔藴曦,良久,才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倒是维护你三姐。”

“应该的,”乔藴曦仿佛没听懂老妖婆的讽刺,一本正经地说道,“三姐对乔乔很好,在外面很维护乔乔,还教会了乔乔很多东西,乔乔自然不能让三姐失信于人。”

乔老夫人压住心里的火,纵使乔藴曦的话听上去很不舒服,可意思很明显,是维护乔锦雯和乔家的,她还真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可这不等于她就放过了乔藴曦,放过了长房。

“东院都收拾好了,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带回来的年礼,按照惯例分配好了入库。老大媳妇,你身子不好,这段时间一直是老四媳妇在帮着我打理后院,等会她帮着你把东西归整了登记在册,等你缓过了气,我再让老四媳妇把账本给你。”

“谢谢四弟妹了,”谷靖淑笑着对薛桃说了一句,才对老夫人说道,“娘,这次媳妇带回来的年礼,已经让人送到中院了。”

话音才一落下,就有两名小厮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了。

说是箱子,其实是马车上最小的一个箱子,难怪老妖婆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大嫂,就这个……”毕翠秋作为薛桃的助攻,阴阳怪气地说道。

谷靖淑道:“一些新鲜的瓜果和野味,媳妇已经送到大厨房了,几院的小厨房也送了些野味,大家尝尝鲜。这箱子里的,是媳妇娘家的年礼,也不是多精致的东西,几匹锦缎、几件瓷器,四弟妹就按照惯例入库吧。”

“就这些?不是吧,大嫂?”毕翠秋难以置信地看着谷靖淑,“十马车的东西,大嫂就拿这点东西打发我们?我们到无所谓,毕竟大嫂愿意给我们,也是情分,可是娘那里……”

毕翠秋每说一个字,乔老夫人的脸色就黑沉一分,要不是要端着长辈的架子,她早就发作了。

谷靖淑笑道:“不知三弟妹娘家送了哪些年礼?要是大嫂这边送得轻了,会想办法补上。”

毕翠秋尴尬了一下。

那边,甘婉难得在这种场合说话了,“大嫂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几房当中,就数大嫂的娘家最有实力。能者多劳,多送点年礼孝敬娘,也是应该的。往年,大嫂都十分懂事,今年突然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对我们乔家不满,故意在娘面前拿乔。我们也不是贪大嫂那些东西,只是今年突然来这么一下,难免会让人多想。”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甘婉一眼。

这个三婶,是乔家几个媳妇中最没存在感的。

比起二房对四房的谄媚,这个三房是最独树一帜的。

乔藴曦知道自己用词不当。

可三房,作为庶房,在乔家真的是很另类的存在。

乔三爷不像乔二爷那般钻营,也不像乔二爷那般,把意图都写在脸上。

乔三爷最沉得住气,也最低调,三房从来不参与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所以最是被乔四爷防备。

今儿,也是谷靖淑的举动让大家损失得多了,连三房都坐不住了。

“弟妹,能者多劳不是这么说的,”谷靖淑不急不躁,柔声说道,“每个世家都有规矩,更何况乔家是大户,规矩更多,更严谨。之前是大嫂不懂事,坏了规矩,只想着和几房打好关系,却让几个弟妹被外人诟病,说你们贪图我那点东西,用尽各种方法哄骗我,弟妹们为了维护我这个大嫂的面子,也不点破,是大嫂不懂事。所以,从今年开始,就按照规格来吧,我想,这样母亲也不为难。”

正文 第92章 都在窥视

“就是,”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之前乔乔也问过世子爷了,这些后院都是有规格的,世子爷还说,祖母是很严谨的人,不会乱了规矩,更不会眼皮子浅地贪墨儿媳妇的东西。娘也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才做了这个决定。今年在外祖家,外祖母教了乔乔不少,乔乔才明白,娘亲之前的行为很不妥,要是三婶认为乔乔外祖家送的年礼不和规矩,那还请祖母列张单子,把规格说一下,以后,我们几房就按照祖母定下的规格来。”

有了标准,大家都按照标准来,反正谷家财大气粗,就怕这几个婶婶的娘家负担不起。

就算负担得起,老妖婆也没脸狮子大开口!

反正,乔家几房一视同仁,长房不搞特殊化,也不会再做冤大头。

“乔乔回朝天门一个月,学了不少东西啊。”甘婉意味不明的话,讽刺简直不要太明显。

乔藴曦却一脸得意,“是啊,这次乔乔跟着外祖母学了不少,受益匪浅。”

“好了,”老妖婆绷不住了,“老四媳妇,你把东西规整一下,登记了放进库房。”

这是不准备再分给其他几房人了。

众人失望。

要知道谷家送的年礼可是好东西,就算今年送的不多,可也不乏精品。

“好了,一路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眼不见心不烦,乔老夫人大手一挥,众人就回各自的院子了。

东院已经修葺好了,没多大的改动,添了几株腊梅,开得正艳。

改动最大的是东小院。

一回院子,乔藴曦就惊呆了。

东小院被一分为二,前院仿照江南园林,硬是弄了套迷你版的小桥流水,在那棵,据说是花了乔兴邦近千两银子移栽回来的,百年银杏树的下面,修了一间书房。

看似简易、随心,竹子建造的书房,里面却大有乾坤。

各种精致的摆设,墙上几幅大师级别的书画,有的,还是属于古董级别的。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压力太大了。

后院则是乔藴曦的卧房,没做多大的改动,只不过多了几盆珍稀花卉。

“乔乔,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你就给爹说。”乔兴邦也很满意东小院的改动。

“没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了,爹,乔乔很满意。”

女儿的懂事和贴心让乔兴邦很欣慰,“那乔乔先收拾收拾,有什么,我们晚点再说。”

乔藴曦要整理的东西不多,冯嬷嬷很快就安排好了人手,偷偷看了一眼乔藴曦身边的沈嬷嬷。

对冯嬷嬷的心思,乔藴曦一清二楚。

这次从朝天门回来,她带回来不少人,除了沈嬷嬷一家,还有几家人,都是从谷老夫人身边借的,当然,大舅舅也送了几个人,是为了日后商铺的发展做准备。

这些人都安排在了谷靖淑的庄子上,等她想好了计划,再分配人手。

只不过沈嬷嬷她是一直带在身边的。

因为没有特意给沈嬷嬷安排活儿,且沈嬷嬷又是谷老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冯嬷嬷有了危机感。

刚开始的时候,冯嬷嬷事事都抢在沈嬷嬷前面,大有争宠的心思。

作为乔藴曦的奶娘,冯嬷嬷很有自知之明。

她没有大能耐,帮不了小姐什么,这些年要不是看在她本分的份上,长房也不会留下她。

她算不上是老夫人的人,也不是大夫人身边的人,能在东小院占一席之地,也是小姐无心管理院子,才让她得了空子,以“奶娘”的身份指挥着院子里的丫鬟。

说来,她进长房当奶娘,也是因为大夫人生小姐前,老夫人按照规矩找奶娘的时候,她被选中了。

那个时候,长房还在老夫人的手里,老夫人不屑从奶娘入手控制小姐,所以她的身份在长房一直都很尴尬。当然,保持中立也有保持中立的好处。只不过,现在夫人和小姐都立起来了,她要是再不表态,会被舍弃。

所以,这段时间她急于表现,好在,小姐并没有表现出反感。

冯嬷嬷的心思,乔藴曦当然知道,反正她对后院这块不是很在行,有人愿意出力,她也乐得轻松。至于冯嬷嬷的忠心,乔藴曦并不担心,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连翘,把我库房的本子拿来。”

连翘忙不迭地翻出了册子,双手递到乔藴曦面前。

乔藴曦多看了连翘一眼。

这段时间,连翘一直很低调,低调到,做为她身边的大丫鬟,居然没有存在感。

乔藴曦清楚连翘的打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理解连翘的想法,至少,在“乔藴曦”本尊最艰难的时候,连翘没有背叛她,她刚鸠占鹊巢的时候,连翘也本分地照顾她,哪怕现在有了二心,在没有完全离开长房前,也没有做对不起她,对不起长房的事。

她想保留最后一点情分。

册子上登记的东西,乔藴曦越看越愤怒。

这些年,几房从东院拿走的东西,折算下来有几万两银子,这个乔藴曦也真舍得啊。好在,这些东西多以名画、古董居多,几房的人用来装点门面用的。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把东西拿回来,比要银子回来容易些。

“小姐,四房的小姐和少爷来了。”

乔藴曦诧异地抬眸,立马就顿悟了。

之前在中院,她可是拂了老妖婆的面子,乔锦雯这是带人来兴师问罪了。

几人到了东小院前院的书房。

这是乔锦雯等人在东小院重新修整后第一次过来,没想到东小院居然分了前后院,他们连去后院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书房等着乔藴曦。

“三儿,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见乔锦雯脸色不好,乔熠开口提醒了一句。

乔锦雯不语。

要不是有用得着乔藴曦和长房的地方,她才不会如此隐忍。

“二哥、三姐……”乔藴曦一进门就主动打了招呼,目光扫到多余的那人,一时半会本尊的记忆没有上线,忘了那人的排行。

乔青也不恼,温和地笑了笑,对乔藴曦说道:“乔乔,好久不见。”

“六哥。”终于想起此人后,乔藴曦冲乔青点了点头。

乔青意外了一瞬。

乔藴曦倒不是很在意。

这个乔青,在四房没什么存在感,之前她对薛桃和乔三唯命是从,怎么会对四房的庶子有好脸色?

再说了,这个乔青的姨娘不过是乔兴业生意上的朋友送的,身份地位都不高。薛桃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才勉强留下,而这个梅姨娘又是个性子木讷,不善言辞的人,薛桃容易拿捏,不然也不会把她留在四房。

只不过……

乔藴曦恶趣味地笑了。

真要是个木讷、蠢笨的,也不会在薛桃的眼皮子底下生了个儿子。

能在后院混的,有几个是简单的。

薛桃再愤怒,也只能养着乔青。

不过……

乔藴曦歪着脑袋,看着四房的几人。

之前乔青是不在乔家的,据说是跟着族里的人在外面做生意,至于是什么生意,乔藴曦就不得而知了,好像是乔兴业让他练手的。

乔兴业的意思很明确。

嫡子走仕途,庶子经商,两兄弟互相扶持。

要是兄弟俩真的相亲相爱,那乔兴业的安排肯定是最好的,可是……

乔藴曦摇头。

四房啊,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风平浪静。

“乔乔,在外祖家还习惯吗?”乔锦雯依旧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乔藴曦一脸兴奋,“还习惯,三姐,这次乔乔回去,去了不少地方,朝天门比锦城热闹,就是那里的人嗓门太大,说话就像吵架一样。”

说到后面,乔藴曦皱起了眉头。

“渝州本就是蛮荒之地,四面环山,那里的人和外界很少联系,民风粗犷不说,人性也野蛮。朝天门还好一点,毕竟是码头,人流走动大,多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是,朝天门再好,也没有锦城好。乔乔,你在朝天门一个月,三姐就担心了一个月,生怕你不习惯,被那里的人吓到。”

乔藴曦一脸轻松,“还好,乔乔跟着几个表哥,倒也没人敢欺负我。外祖父和舅舅们对乔乔也不错,这次回来,送了不少好东西给我。”

“你呀,一点东西就把你收买了。”乔锦雯戳着乔藴曦的脑门,一脸无奈。

顿了顿,见乔藴曦没有继续往下说,没有像往常一般提起分东西的事,乔锦雯有些不高兴了,只得主动说道:“乔乔,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可得仔细登记好了放进库房。”

“多谢三姐提醒,乔乔已经让嬷嬷吩咐下去了。”

“冯嬷嬷是个不管事的,三姐早就让你给大伯娘说说,换个能管事的嬷嬷,你就是碍于情面,不好开口。奴才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替主子分担的吗?奴才连份内的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用?”

乔藴曦一脸娇憨,很不好意思。

乔锦雯怒其不争地甩了个白眼过去,“好了,这次三姐还是把薛嬷嬷借给你,等你处理完正事再说。”

乔藴曦冷笑。

薛嬷嬷?

那可是薛桃的陪嫁嬷嬷啊。

正文 第93章 很不懂事

薛桃生下乔锦雯后,薛嬷嬷就一直跟在乔锦雯身边,可以说是很忠心的家生子了。

哪一次薛嬷嬷在帮她整理库房后,没有顺带拿几样回四房,不是放在乔兴业的书房,就是放在乔二和乔三的屋子里。

这哪是在帮她整理库房啊,根本就是在帮四房挑选撑门面的好东西。

见乔藴曦不应声,乔锦雯故意说道:“怎么,还和三姐客气了?三姐也不是白帮你,你有什么好吃的,别忘了三姐就成。”

“怎么会忘了三姐,”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三姐是真心维护我。不过……”

乔锦雯面色一凝,有了不好的预感。

乔藴曦说道:“不过,这次就不麻烦薛嬷嬷了,这次我回来,从外祖家带了几个人回来,多少能帮着我一些。”

乔锦雯皱眉,“那些人,可靠吗?到底不是乔家的人。”

乔藴曦懵懂地说道:“三姐,放心吧,卖身契都在我手里呢,不会有事的。外祖母也说了,我要学着掌家了,不能事事都找三姐帮忙,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以后怎么管理后院?再说,薛嬷嬷是三姐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我借走了,三姐怎么办?要是三姐有什么急于处理的事,连人都找不到,那我就罪过了。”

乔锦雯面色扭曲。

这个蠢货越来越会说话了。

和她那个娘一样,口口声声为身边的人着想,他们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既然乔乔有了主意,那就按乔乔的意思来吧,你三姐也是好心想帮你,乔乔可别误会你三姐的意思了。”乔熠忙打圆场说道。

“二哥放心吧,我没有误会三姐,三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呢!”再开口,乔藴曦还是那个娇蛮的白痴。

“对了,乔乔,你这次回来,都带什么好东西了?”不能借着登记的机会选东西,那就只能直接提出来了。

乔藴曦显摆地冲几人笑了,叫丫鬟抬了个小箱子进来。

“这些都是小舅舅收罗的,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玛瑙和翡翠品质都一般,胜在颜色鲜艳,小舅舅叫我随便打几套首饰,他说,姑娘家,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反正也不值钱,随便玩玩。”

随便玩玩?

看着一箱子玛瑙、翡翠和玉石,乔锦雯嫉妒得双眼猩红。

这些好东西,在乔藴曦这个蠢货眼里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随便玩玩?

五颜六色的玛瑙和翡翠,在谷家人眼里,品质都算不上上乘,既然这样,那都送给她好了,她不嫌弃!

心里的想法自然不能说出来,乔锦雯只能旁敲侧击地说道:“乔乔,这些可都是名贵的东西,你居然还嫌弃,好啊,你不要,都给我啊。”

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却是最真实的想法。

乔藴曦说道:“这些,我可送不出手,三姐是我最好的三姐,自然要送最好的。晚点,我把东西整理出来,就给三姐送过去。”

乔锦雯面色僵硬。

往年,这个蠢货都会让她随便选,再加上薛嬷嬷暗示的那些,她能拿到不少,现在,居然要靠一个蠢货的施舍?

“那三姐先谢谢乔乔了。”不管怎样,聊胜于无,至于其他的好东西,她会慢慢收入囊中。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被丫鬟收走的小木箱,乔锦雯压住心里的火。

“对了,本来我还想着等会到四房找二哥和三姐,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就省事了。”

“乔乔可是有事?”乔熠和蔼地问道。

虽然此行没从乔藴曦这里拿到多少好东西,可乔藴曦每次送东西给乔三的时候,都不会落下他,乔熠还是很满意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乔藴曦会送什么名画,年后,正好他要参加诗书会,带去显摆一下。

想到这里,乔熠对乔藴曦的态度还算亲切。

“二哥,你看,我的东小院也修整好了,刚才爹爹还说,要我好好想想弄些什么摆设上去,虽然乔乔才在族学学习,可好歹也要装装门面,不能丢了乔家的脸面,不是?”

乔熠缓缓点头。

乔藴曦继续道:“所以你们来之前,乔乔正在清点库房,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们是一家人,我也就直说了,希望二哥和三姐不要误会。我想问问,之前借给二哥和三姐的那些画儿和古董,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回来?”

“乔乔,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三姐还贪你那些东西!”乔锦雯立即炸毛。

乔熠脸色也很不好看,所以没有阻止乔锦雯的训斥。

乔藴曦似乎没看出乔锦雯的愤怒,自顾自地说道:“乔乔知道二哥和三姐是真心喜欢那些字画和古董,所以很不好意思开口。要不是整理库房,我也不会直接问起这件事,还希望二哥和三姐不要误会。要不,等我把东西重新整理好后,再给二哥和三姐送去?”

你们敢收吗?

乔熠和乔锦雯的脸色很难看。

“三姐怎么会误会?也是二哥和三姐这段时间一直比较忙,忘了这事,就是乔乔不说,二哥和三姐也会把东西送来的。好了,你才回来,有很多事要忙,我们也不耽搁你了,你先收拾吧。哦,对了,”乔锦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乔藴曦说道,“你们离开一个月,白姨娘那边……”

这是在提醒她,之前说好了要给乔兴邦和白姨娘制造机会,拖了这么久,也该行动了。

“三姐放心吧,白姨娘那边,乔乔都记得呢,晚点会去找三姐和五姐。”

总算是有件满意的事了。

乔青走在最后面,临转身前,悠悠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却不想,正好迎上乔藴曦的目光。

微微一愣,乔青笑道:“七妹妹,好本事。”

“六哥哥,承让了。”

两人打着哑谜的话,让旁人摸不着头脑。

白姨娘啊……

居然忘了这号人物。

乔藴曦半眯着眼,嘴角挂着甜腻腻的笑。

中院。

晚饭后,乔藴曦带着连翘,迈着小短腿到了中院。

乔老夫人刚用了饭,正准备在院子里随便走走,消消食,听到丫鬟的禀报,愣在了原地。

“老夫人。”龚嬷嬷忙上前扶了乔老夫人一把。

“让她进来。”老夫人的语气很不好。

“祖母。”乔藴曦欢快地走到乔老夫人身边,脸上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乔乔来了。”乔老夫人努力做出慈爱的模样,可终究因为不情愿,脸上的神情就扭曲了。

乔藴曦并没发现乔老夫人的异常,反倒因为乔老夫人的一声招呼而欣喜不已。

“怎么有空到祖母这里来了?院子都收拾好了?”乔老夫人没话找话地问道。

乔藴曦忙不迭地点头,“嗯,回祖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几处的摆设需要改动改动。”

“那就好,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找你四婶,要是你四婶拿不定主意,就找祖母。”

“多谢祖母。”乔藴曦神情激动。

乔老夫人嫌弃地撇过目光。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稍微给个好脸色,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虽说不屑糊弄一个蠢货,可谁叫乔藴曦手里的好东西不少呢!

不为别的,就为那些东西,她也要偶尔做个慈祥的祖母。

“祖母,乔乔今儿来,确实有件事,乔乔不好开口,所以想请祖母……”

“哦,什么事啊?”乔老夫人难得关心地问道。

乔藴曦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之前,乔乔不是借了几幅字画给四婶吗,乔乔想收回来,因为库房那边,乔乔需要重新登记,可乔乔怕四婶误会,不知怎么开口。”

“怎么,你还怕你四婶贪你那点东西?”乔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祖母,您误会乔乔了,”乔藴曦怯生生地说道,“今年乔乔回外祖家,外祖母就问到了那些字画,乔乔没敢说实话,只说都好好地放在库房。”

“那些都是你的东西,怎么处置,还需要外人来指点?”说完,觉得意思不对,乔老夫人又补充道,“诚然,那些字画古董都是你外祖家送的,可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他们还要干涉不成?”

“外祖母不是这个意思,外祖母是担心乔乔没有收拾,所以才问了一句。这次回来,外祖母身边的嬷嬷也跟了过来,问到库房的事,乔乔没办法,只得重新登记一次,所以才想着先把东西拿回来,给嬷嬷看一眼,然后再给四婶送过去。先前二哥和三姐来的时候,乔乔提了提,二哥和三姐虽然没说什么,可乔乔看得出来,二哥和三姐多半是生气了,乔乔担心四婶误会,所以才厚着脸皮找上祖母。”

说到后面,乔藴曦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好歹也是主子,居然被一个下人拿捏!”乔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乔藴曦娇憨地说道:“乔乔也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才找祖母帮忙。”

她才不会承认,她是故意恶心老妖婆。

依着老妖婆的本性,自然不乐意把东西还给她,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带回来的嬷嬷就有话说了,要么直接找上谷靖淑,要么告诉谷老夫人。

不管是哪样,都是乔家的人没脸。

正文 第94章 复杂的心思

她“借给”老妖婆和几房的东西,谷靖淑是不知道的,老妖婆压根就不会,也不敢让谷靖淑知道。

倒不是老妖婆怕谷靖淑,而是关系到脸面的问题。

难不成,让外面的人说她眼皮子浅,从孙女那里骗东西?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不敢和姓谷的对上。

说来十分憋屈,可谷家的人都是蛮子,从来都是直接动手。

乔家是锦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丢不起那个人!

“好了,这件事我会给你四婶说,你四婶不会误会你的。”再不情愿,老妖婆还是开口了。

“谢谢祖母,”乔藴曦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祖母,晚点,乔乔会让人来中院把东西领回去。祖母不用担心,只是登记一下,完了就再送过来。”

不是说四房吗,怎么又扯到中院了。

不给老妖婆说话的机会,乔藴曦乖巧地告退。

“老夫人,”见乔老夫人脸色不好,龚嬷嬷忙帮她顺气,安慰道,“犯不着为这些事生气,不过是不入流的伎俩,多半还是谷家那个老虔婆教的,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这是要给我下马威啊!”乔老夫人气得脸红筋涨。

龚嬷嬷忙说道:“老夫人,您别生气,不过是几样不值钱的玩意儿,等登记了,您再选几样新的、贵的,还怕那丫头不双手奉上吗?”

“恐怕没那么容易了,”乔老夫人精明地说道,“那死丫头不是说了吗,老虔婆身边的嬷嬷跟来了,我怎么好开口。”

到底是要脸面,乔老夫人也不好意思做得太明显。

龚嬷嬷不以为意地说道:“老夫人,您是长辈,她孝敬您是应该的,别说是借了,就是直接要,她也得给。”

“到时候再说吧。”心里有了担忧,乔老夫人的心情并不好。

要是换做以往,她直接把乔兴邦和谷靖淑叫到跟前,一顶大帽子扣过去,两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可那是关上门的事,多了老虔婆的眼线,很多事都不方便。

翌日,乔藴曦兴冲冲地到谷靖淑那里吃饭,正好看到柔柔弱弱站在下面的白姨娘。

自从这人改走白莲花路线后,很少在主院这边晃悠,之前吧,还时不时地在乔兴邦面前找找存在感,现在,如果不是昨儿乔锦雯提起,她完全忘了这个人。

“小姐。”白姨娘福身,动作风情万种。

乔藴曦眼睛一亮。

原来,在他们离开乔府的这个月,白姨娘学了不少东西啊。

啧啧啧,看那弯腰的动作,恰到好处地扭出来的玲珑曲线,侧看成岭的胸部,水蛇一般柔软的腰肢……

高手啊!

不过,肯定不是老妖婆的手笔。

老妖婆可不会花银子和心思去栽培白芍药,老妖婆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上床。

不过,白芍药确实学聪明了。

乔藴曦小心眼地瞄了乔兴邦一眼。

乔兴邦正和谷靖淑说着什么,眉眼的温柔一如既往。

谷靖淑没有为难白姨娘,没让她在一旁伺候。

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谷靖淑神色严肃地问道:“乔乔,真要这样?”

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之前都说好了,我还向外婆借了那么多人回来,娘,你该不是反悔了吧?”

“娘不反悔,娘也很支持你,可是,把你一个人留下,娘不放心。”

乔兴邦赞同地说道:“是啊,乔乔,要不,我们再留段时间,我和你娘保证不插手你的事,就是你祖母找上我们,我们也不松口。”

可那样你们会很难做。

乔藴曦知道乔兴邦和谷靖淑的担心,可两人留下,她拔了老妖婆的爪牙,到时候老妖婆一怒之下向两人兴师问罪,她不是白忙活了?

她的目的是拿回长房的一切,不是要乔兴邦和谷靖淑代她受罪。

见两人面色犹豫,乔藴曦认真地说道:“爹爹,娘亲,你们放心吧,我不会鲁莽行事,我身边那么多人,还有沈嬷嬷看着,不会有事的。”

没有含金量的保证,乔兴邦和谷靖淑终究是不放心的,可想到回来前,谷老夫人特意说的那番话,两人还是点了头。

原本,乔藴曦以为老妖婆和四房是不会那么干脆地把东西送回来的,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只不过,下午的时候,顾笙突然送了一盒首饰,点名给乔锦雯,老妖婆不得不多想。

顾笙和侯府关系好,这盒首饰究竟是顾笙送的,还是谁借他的手送的?

如果顾笙送的,那他们要如何借顾笙的手和侯府套近乎?

如果是某人借了顾笙的手,那他们要如何操作,才能把主动权掌控在手里?

没时间想这些多余的,乔老夫人第一时间,让四房把乔藴曦的东西送了回去,她院子的那些,在整理好了之后,也送到了东小院。

不管是顾笙的个人行为,还是某人的行为,都不能没了规矩,特别是乔藴曦那死丫头,三番五次地在她面前提起沈怀灏是看重规矩的人,更是多次提到她是懂规矩的长辈,她更要做足样子了。

乔藴曦倒不关心老妖婆的心思,让连翘带人把东西整理登记后,放进了库房。

中院。

众人神色严肃地围坐在一起。

乔老夫人环视了一眼,凝重地问道:“三儿收到东西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怎么看?”

乔藴曦站在下面撇嘴。

多大个事儿,这么兴师动众的。

“娘,送东西来的人什么都没说,”说话的是乔四爷,“那人只把东西交给门房就走了,连个回话都没等。”

一般送礼,就算只送到门房,也要等主人回个话什么的,不然,回去了怎么交差?

“老大,你怎么看?”习惯性的,乔老夫人第一个就问乔兴邦的意见。

乔兴邦故意沉吟了几秒,才说道:“不等四房的回话,那么在送东西前,对方的主子就特意吩咐了,要么就是无所谓,不在意。”

“我更倾向于前者。”乔四爷维护女儿,对方又是特意送东西过来,怎么会不在乎乔锦雯?

不过是不想那么麻烦,所以特意吩咐小厮不用刻意等四房的回话。

乔老夫人微微点头,显然,很赞成乔四爷的话。

“可这又是什么意思?”问话的是乔二爷。

对乔府能不能攀上高枝的事儿,他一向是最积极的。

“是啊,对方连句话都没有,我们也很为难。”薛桃心里的担忧不假,不知道顾笙是以什么名义送来的,心脏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确实难受,可更多的却是得意。

不管是顾笙送的,还是世子送的,乔锦雯都是府里的头一份,中间的心思简直太明显。

顾笙虽然只是商人,可马商相当于是商人中的“皇帝”了,比皇商还厉害的存在,能和顾家结交也不错,对四房日后的发展很有利。只要乔锦雯争气,拿到顾笙手里的资源,小小的锦城,她还不看在眼里。

若是以世子爷的名义送来的,那更好,不仅四房有发展,就是乔熠仕途都会轻松很多。

“我看,要不我们主动出击。”

陌生的声音,乔藴曦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乔三爷?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乔三爷。

眯眼。

乔藴曦审视着对面的男子。

和乔二爷有几分相像,比起乔二爷的纨绔,乔三爷就儒雅得多。

说来,她还是第一次和乔三爷见面。

就是他们从朝天门回来那日,所有人都到了中院,三房的人都来了,唯独不见乔三爷和她的大哥乔晋。

好像是和生意上的伙伴出游了。

乔藴曦眨巴眼。

乔家二房和三房是庶房,张太姨娘和老妖婆不和了几十年,现在还在斗法,只不过,她鸠占鹊巢这么久,还没见过张太姨娘的模样,可以说,张太姨娘是乔家最神秘的人物了。

不过,能和老妖婆斗法几十年,曾一度把老妖婆逼到绝境,这个太姨娘也是厉害的。

什么专心礼佛?

不过是暗中玩阴的罢了。

乔二爷和乔三爷一直很本分,至少在老妖婆面前是这样的。

乔二爷是典型的败家子,不学无术的那种。

这么大岁数,没个正经的营生,要不是毕翠秋有两个陪嫁铺子赚着零花钱,又有公中的银子支撑着,二房的日子还要凄惨些。

不过,乔二爷虽然败家,却也有度。

有多少银子用多少银子,不赊账,不欠债,倒也是个奇葩。

至于三房……

按理说,乔二爷和乔三爷是亲兄弟,两房的人更该亲密才对,可乔二爷对老妖婆这个嫡母更唯命是从,更巴结四房,反倒是三房独来独往,对其他几房既不过分亲密,也不疏远,保持着友好、客套的态度。

乔三爷也算是个能人,三房的茶叶生意做得很好,在川南很有名气。

这全是乔三爷自己的本事,没有靠乔家,也没有靠长房。当然,甘婉的娘家出力不少,甘婉的娘家就是川南的商人。

所以,老妖婆和四房的人更忌惮乔三爷,只不过乔三爷一直很本分,三房的人不参与乔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内斗,在外面,很坚定地维护乔家利益,老妖婆找不到编排的借口。

正文 第95章 带着目的而来

不过,老妖婆对三房的憎恶是实实在在的。

三房庶出的身份是其一,其二嘛,就是因为乔晋。

乔晋是三房的长子,也是三房唯一的嫡子,更是乔家的长孙!

老妖婆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乔家的长孙居然从庶房出来,不是生生被张太姨娘压了一头!

原本,乔家的嫡孙应该出自长房,那才是乔家真正的嫡孙,三房冒出来的那个,算什么?

对子嗣尤其看重的老妖婆迁怒长房,这些年对长房的磋磨变本加厉,毫不手软。

想了这么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那边的讨论还在继续。

“主动出击?怎么出击?”乔四爷问道。

乔三爷看向乔老夫人,“母亲,与其我们在这里猜,不如直接试探。”

“说得容易,怎么试探?”老妖婆冷哼。

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试探的事了。

感觉一道目光射向自己,乔藴曦大方地迎了上去,末了,还冲乔三爷甜腻腻地笑了笑。

此举超出乔三爷的预料,他明显愣了一下,才说道:“鲁老夫人一直很喜欢乔乔,按理说,乔乔作为晚辈也该去拜访鲁老夫人。这次乔乔从朝天门回来,不是给鲁老夫人带了礼物吗?”

“对啊,乔乔,”老妖婆眸光一闪,急切地说道,“你回来也有几天了,给鲁老夫人带的东西,早点送过去,老大媳妇,赶紧的,写张拜帖送过去。”

乔老夫人是急性子,特别是这件事一直悬而未决,心里更放不下。

事情到了现在,就是长房的事了。

乔藴曦不置可否。

镇远侯府,她迟早要走一趟的,不说别的,鲁老夫人对她的关心是真,还特意送了玉、肌膏,她应该去告谢,至于能不能进去,那就不是她能保证的了。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乔锦雯叫住了乔藴曦。

“三姐,有事?”

乔锦雯轻笑,冲身边的杜鹃使了个眼色。

后者端了个匣子走到乔藴曦面前。

“乔乔,这些是顾笙差人送来的绢花,据说是今年流行的样式,三姐还没动过,你先选两朵吧。”

随着她说的话,杜鹃已经打开了匣子,里面五颜六色,有十多朵绢花。

哟,大手笔啊。

乔藴曦心里揶揄了一句。

见乔藴曦没动作,乔锦雯说道:“乔乔,是看不上吗?”

“三姐,你误会了,”乔藴曦故意做出急切的模样,解释道,“这些是顾公子送给你的,我随便拿一朵就是了。”

“那怎么行?”乔锦雯不赞同地说道,“以前,你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姐,三姐难得送你东西,自然也要把最好的给你。”

乔藴曦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了,姐妹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乔宁黛打着圆场,说道,“乔乔,既然是三姐送你的,你可要好好选了。”

乔藴曦点头,认真地看着匣子里的绢花,最后选了一朵紫色的和一朵黄色的。

“谢谢三姐。”拿着绢花,乔藴曦笑得一脸灿烂。

“乔乔……”乔锦雯欲言又止地看着乔藴曦。

“三姐,还有什么事吗?”乔藴曦很上道,一脸天真地问道。

乔锦雯讪笑,“先前祖母的话,你别在意。祖母也是为了乔家,所以才让你试试。乔家也就看着长房能管事,祖母也是没有办法,才把这事托付给了长房。”

“三姐放心,我没有多想。”

乔锦雯闻言多看了乔藴曦一眼,确定她没有说假话,才继续说道:“之前你在朝天门,不知道这边的事。过年的时候,祖母想着和侯府也算是有了交情,作为客套,我们也该走个礼,谁知祖母差人送到侯府的拜帖中途出了岔子,结果我们还成了笑话。祖母当时就说,可能是我们误会了侯府的意思。哪知现在顾笙来了这么一出,别说祖母了,就是我们大家都不明白侯府的意思了,所以才想试试那边的意思。乔乔,你也知道,祖母最在意的就是乔家,侯府位高权重,我们得罪不起。又没有和贵人接触的经验,所以才慎重了些。”

“三姐说得是,”乔藴曦明媚的小脸一本正经,“这是我们乔家的大事,自然要谨慎些。你放心吧,乔乔今儿就递帖子过去。”

说完,带着丫鬟急匆匆地离开。

“三姐,你说乔乔能进去吗?”看着乔藴曦的背影,乔宁黛意味不明地问道。

“能进去又怎样,不能进去又怎样?”乔锦雯冷哼一声,“不过都是给我,给乔家跑腿罢了。东西买到了?”

话题突然变了,乔宁黛忙不迭地说道:“都准备好了,三姐,我们……”

“等着吧,我先安排安排。”

有了乔老夫人的叮嘱,谷靖淑这边很快就送了帖子。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众人,在送帖子过去的小厮带回来侯府的帖子后,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不管几房的人是怎么猜测和谋划的,翌日,乔藴曦坐着马车,高调地到了镇远侯府。

跟着红梅到了鲁老夫人的院子。

这不是乔藴曦第一次到这个院子了,比起前次的惊险连连,这次,老夫人的院子就要静谧得多,之前种的那些白菜,早已被侯府的人腌制好了,新的一波撒种还在酝酿中。

乔藴曦有些奇怪,鲁老夫人为什么不在花厅见她,反倒把她带到了内院。

“老夫人。”乔藴曦规矩地福身。

“乔乔,来,过来。”鲁老夫人一脸慈笑,很是开心。

乔藴曦迈着小短腿过去了。

鲁老夫人审视了乔藴曦一眼,目光落在她的眼角。

乔藴曦眼角还包着纱布,这是谷靖淑的意思。

伤在脸上,要多养养,所以一直没让乔藴曦拆纱布,药膏也一直上着。

眼底尽是内疚,鲁老夫人柔声问道:“听说乔乔到朝天门去了,呆了不少时间吧。”

“嗯,回夫人,乔乔这次是回外祖家,跟着几个表哥去了不少好玩的地方。”至少,朝天门周围是踩熟了。

鲁老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对哦,乔乔的外祖家在朝天门,嗯,是谷家,川西第一霸,谷家,对吧?”

见乔藴曦得意地点头,鲁老夫人回忆道:“说来,我和你外祖母有过一面之缘。”

“啊,真的啊?”乔藴曦好奇了。

鲁老夫人笑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从朝天门坐船回京城的时候。”

鲁老夫人没有细说,乔藴曦也不多问。

“乔乔,你眼角的伤……”鲁老夫人犹豫地问道。

乔藴曦不以为意,“老夫人放心吧,乔乔没什么事,只是娘亲怕伤口过了风,又想着冬季天气冷,想让乔乔多养养,所以才没让乔乔拆纱布。”

鲁老夫人放心地点头,“那就好,说来,是我家那死小子不对。”

乔藴曦嘿嘿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鲁老夫人有些气急败坏,“那死小子,平日里虽然混了点,却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谁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抽风了。我和他外祖父嫌他麻烦,把他送回京城了。”

对鲁老夫人的说辞,乔藴曦表示怀疑,不过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

“乔乔,你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乔藴曦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鲁老夫人问得这么直接。

她是带着目的而来,只不过对老妖婆的叮嘱,她从来就没放在心上,更不在意,她来,只是送礼。

“肯定有的,”乔藴曦卖萌地笑了,“乔乔这次从朝天门带了些土特产回来,也不知老夫人喜不喜欢,送了些过来。”

“朝天门的土特产啊,那可是好东西。其实,乔乔,你今儿不来,我也要给你帖子,让你过来一趟。”

乔藴曦狐疑地看过去。

鲁老夫人说道:“我和侯爷要回京城了。”

“这么快?”

京城才是老侯爷的“家”,老侯爷不过是每年冬季回蜀州调养一段时间。

乔藴曦猜测,调养不是主要目的,镇远侯府的大本营在蜀州,侯府卫队的主力也在蜀州,老侯爷回来,除了养身体,最重要的,还是审核卫队,填充新的人手。

“早就该回去了,这次多待了半个月,回了京城,处理一些事务,侯爷还要到南疆去。”

是了,镇远侯是镇守南疆的战神,只有老侯爷镇守在南疆,小皇帝才安心,皇朝的百姓才安心。

“那老夫人什么时候走,到时,乔乔来送你。”

“三天后吧。乔乔,得了空可要到京城看我哦。”

“那是肯定的,到时候老夫人可别嫌乔乔闹腾。”

文绉绉地说了会话,乔藴曦只觉得舌头在打转。

这段时间,在沈嬷嬷的监管下,她好歹也学了些咬文嚼字的句子,足够应付一般应酬了,就是说完,舌头有点捋不直。

说了一会话,红梅进来说,沈怀灏来了。

乔藴曦坐立不安了,有些慌乱地朝鲁老夫人看去,心里却在咒骂。

女人间的唠嗑,一个大男人掺和什么!

不管她情不情愿,沈怀灏还是坐着轮椅进来了。

“乔乔来了。”

“沈叔叔。”乔藴曦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

“乔乔既然来了,沈叔叔作为主人,带你随处走走?”

正文 第96章 都有恶趣味

跟着沈怀灏,乔藴曦到了侯府的梅林。

上次到侯府做客的时候,她就来过,知道这片梅林是老侯爷专门为老夫人打造的,搜集了不少名贵品种。每年,都有老侯爷的同僚慕名而来,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参观。

“乔乔,听说你的东小院重新修葺过了,乔老爷专门给你修了一套小桥流水。”

“沈叔叔消息灵通啊,足不出户都能知道别人家的事。”对黑套子的不待见,直接导致了乔藴曦对沈怀灏的不待见。

这两人狼狈为奸,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玩她呢!

“乔乔生气了?”

“不敢,不敢,民女什么身份,怎敢生世子爷的气?”尖酸的语气,连称呼都变了。

沈怀灏轻声笑了,“乔乔生气也是应该的,谁叫我那个外甥得罪了乔乔呢。”

乔藴曦叽叽歪歪地哼了一声。

得罪她的,可不止黑套子一个人。

“乔乔喜欢梅花吗?”

突然转移话题,乔藴曦表示有些跟不上。

沈怀灏自顾自地说道:“这些都是名贵品种,外面买不到,很适合乔乔的院子。”

呵呵你一脸。

这位爷都没见过她的院子,怎么知道梅花适合她的院子?

她的院子只有名贵花卉能进,也有梅花,不差这些。

“怎么,乔乔不想要?”沈怀灏恶趣味地问道。

“受不起。”乔藴曦干巴巴地说道。

“乔乔不嫌弃就行。”

这是非要把梅花塞进东小院了?

要塞也是塞人啊,至少还能做个内应,塞梅花做什么?

看着乔藴曦一脸的不情愿,沈怀灏心情大好。

这个年,他可没闲着,早就让人把乔家的祖宗十八代查清楚了,可以说,比族谱上记录的那些还详细,不仅清楚乔家在族里的地位,也清楚乔家长房在乔家过得什么日子。

这个乔兴邦……

做生意是好手,他的精明都用在了生意上。

好在,他不愚孝,疼媳妇也爱子女,醒悟得早。

当然,他查乔家和长房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他要弄明白顾瑾臻和乔藴曦的恩怨在哪里。

可是,哪怕他已经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两人的交集,别说交集了,两人从未见过面,更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和过往。

那,顾瑾臻的敌意从何而来?

跟在自己身边,当儿子养大的外甥,沈怀灏自认为还是很了解他的。

哪怕是和定国府的人对上,那孩子也没有如此决绝的敌意。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摇了摇没有头绪的脑袋,沈怀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顾笙给你三姐送东西了。”

乔藴曦鄙视地白眼。

顾笙?

呵呵,你连你外甥的真名都不知道了吗?

乔藴曦心里一句MMP,脸上却笑得灿烂。

“他对我三姐有意思,沈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毕竟,他可是为了我三姐,差点要了我的命。一盒首饰算什么,我三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那个乖外甥,还不巴巴地送过去。”

调侃的语气,丝毫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沈怀灏意味不明地多看了她两眼。

“那乔乔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又是这个问题。

乔藴曦歪着脑袋,盯着沈怀灏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祖母一直以为那些东西是沈叔叔借顾笙的手送的,以为您对我三姐有意思。可是呢,侯府的态度又一直隐晦不明,所以,才派我来打探。”

在沈怀灏面前,她也不藏拙了。

就她那点伎俩,在这些人精面前都不够看,玩心眼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她也不怕沈怀灏觉得她心眼多,在乔家那种地方,心眼不多,怎么自保?

再说,古人早熟,从小就在后院的勾心斗角中长大,心眼不多,早就被玩死了。

“乔老夫人倒是一心为乔家。”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乔藴曦听不出沈怀灏的意思。

“乔乔,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乔藴曦反问。

“你看,不管是顾笙还是侯府,都对四房另眼相看,你不怕长房在乔家更尴尬?”沈怀灏没有把乔藴曦当小孩子,他也看出来了,这丫头,是一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沈叔叔,你这么关心我们乔家的事,难不成,是真对我三姐有意思。”

“……”沈怀灏无语。

乔藴曦却没有觉悟地继续说道:“我们长房的事,有爹爹和娘亲做主,尴不尴尬的,反正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倒是沈叔叔,你要是对我三姐真有意思,还是早点挑明吧,免得我祖母胡思乱想,乔家后院不安宁。”

沈怀灏神色古怪,“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乔藴曦嘿嘿一笑,“我不过是想弄清楚沈叔叔的心思,早点想好对策。”

“如果沈叔叔说,沈叔叔只想看戏呢?”

“那我只能说,沈叔叔的恶趣味还真是特别。”

两人的话如同哑谜,乔藴曦却弄清楚了沈怀灏的态度,侯府的态度。

不过,她并不觉得轻松了多少。

黑套子是沈怀灏的外甥,由他护着,还真是麻烦。

回到乔府,乔老夫人第一时间把乔藴曦叫了过去。

她对乔藴曦的态度,是矛盾的。

拿捏在手里的死丫头,现在居然成了乔家唯一能指望的人,巨大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

好在,乔家的希望并不只在乔藴曦和长房的身上。

乔锦雯争气点,四房总会压住长房。

“鲁老夫人是这么和你说的?”得知镇远侯要回京城,乔老夫人有些担忧。

京城的贵女比比皆是,时间一久,乔锦雯会被别人取代。

“回祖母,老夫人是这么说的,因为侯爷还要回南疆。”

“老夫人让你送行?”

见乔藴曦点头,乔老夫人又说道:“到时候跟着你三姐,别让人看了笑话。”

这是要强行把乔锦雯带上了?

乔藴曦不以为意。

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

“那些梅枝……”

“是世子爷让乔乔带回来的,”乔藴曦一点觉悟也没有地说道,“世子爷得知乔乔的东小院重新修葺了一番,特意送给乔乔的,还说,要乔乔好生养着,日后得了空,他要检查。”

乔老夫人神色古怪,“既然是世子爷送的,那你就好好养着,你那个院子就那么大,你爹爹又弄了那么多花哨的东西,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多,养不了这么多梅花,你分几株给你三姐,你三姐的院子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哪像姑娘的院子?你三姐懒,寻常的花卉她不用心,世子爷送的这些,都是珍稀的花种,她要是不尽心,到时候世子爷怒了,迁怒乔家,那就严重了。光是冲这点,你三姐就得小心翼翼,就当是磨磨她的性子。”

乔藴曦撇嘴。

为了几株梅花,老妖婆真是煞费苦心。

不就是给乔锦雯增添砝码吗?

日后梅花开了,弄个梅花宴,再把梅花的来历透露出去,乔锦雯就成了沈怀灏的人了。

老妖婆是真傻还是精明。

这种巴巴着倒贴,沈怀灏就会勉为其难地收下乔锦雯吗?

利用舆论?

高位者从来不受制舆论,而是制造舆论。

流言蜚语能控制沈怀灏,他就不是镇远侯世子了。

正月末尾,乔家终于迎来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乔熠考上了童生,一起的,还有乔琳梓的小儿子李睿。

这对乔家和李家而言,是了不得的大事。

要知道,乔家往上数,三代以上还是泥腿子,乔老爷子打下了乔家的物质基础,自然就要提升精神层面,现在,乔熠让乔家看到了希望,也让乔家的族人有了底气。

乔老夫人立即让人通知了族里的人,并张罗着庆祝的事。

期间,乔琳梓回来了一趟,不知母女俩关上房门说了什么,乔老夫人最后一锤定音,两个孩子的庆祝宴一起举办。

乔藴曦有些意外。

李家的人居然会同意?

不过,她立马就释然了。

昨儿她才在乔三的“带领”下送别了镇远侯一家,乔三一跃成了镇远侯的准儿媳妇,李家巴结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异议?

能在乔家举办庆祝宴,李家求之不得。

既然乔老夫人这么重视,这个宴会自然就要大办,薛桃很有眼界力地交回了中馈,所有一切都由谷靖淑操持。

乔藴曦冷笑。

多半是公中的银子入不敷出,薛桃才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谷靖淑,这种贴银子的事,自然是长房上。

上次,因为乔老夫人自我良好的感觉,乔家不仅成了锦城的笑话,还和族里的关系一度紧张。

这次,乔熠终于让乔老夫人扬眉吐气了一回,她也不计前嫌地邀请了族里的人。

这些都不在乔藴曦关心地范围里。

卧房里,乔藴曦看着手里的纸条。

这是当归传出去的纸条复制本,原件已经飞出了乔家,有人跟着,应该能查到幕后的主使,至于这些复制本,乔藴曦都留了下来,试图破译密码。

她也不着急,既然对方安插了当归,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

乔家就是个卖布的,家底在锦城还算丰厚,可和商贾大户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不值得算计。

而且,对方现在以监视为主,并没有任何动静,所以乔藴曦也想不出对方的目的。

正文 第97章 好大一个弯

很快,就到了乔家举办庆祝宴的这一天。

乔老夫人一早就起来折腾了。

穿着比过年还喜庆的衣服,带上那套红珊瑚头面,美滋滋地坐在花厅里。

早到的人,不要命地说着奉承的话,乔老夫人脸上的皱眉根本就没舒展的机会,灿烂地像朵盛开的菊花。

乔琳梓前几日就来了,打着帮忙准备宴会的旗帜,挑剔了半天。

最后,谷靖淑作为一名慈祥的大嫂,把中馈银子给了乔琳梓,让她自己张罗。

于是,所有的预算提高了一成。

乔琳梓是铁了心地要显摆,她才不会在意剩下的银子够不够乔家几房撑两个月。

在她的观念里,长房的银子是取之不尽的,公中的那些,不过是点零花钱,给娘和她用的,不够,长房会贴补。

知道小姑的心思,谷靖淑也不点破,只把账目一一记录在册。

乔藴曦一早就被冯嬷嬷从床上捞起来了,穿上新衣,戴了一副玛瑙耳环,脖子上挂着谷老夫人送的金锁。

这是谷老夫人送给乔藴曦的生辰礼物,金锁被打造成了小猪的模样,憨态可掬,明晃晃地刺眼。

“哟,我们的小金猪来了。”乔兴邦故意调侃了一句。

乔藴曦白眼,“爹爹坏,不和爹爹说话。”

乔兴邦苦巴巴地朝谷靖淑看去,“女儿不理我了。”

“活该!”谷靖淑娇嗔地瞪了乔兴邦一眼。

乔藴曦捂着嘴,黝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自从谷靖淑的身体好转后,和乔兴邦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两人本就是自由恋爱,有感情基础,乔兴邦有担当,真心疼爱谷靖淑。之前吧,因为在家的日子不多,两人虽然恩爱,可聚少离多的日子多少影响了感情升温。

现在,两人温存的日子多了,感情二次升华之后,比刚成亲那会儿还好。

一家人到了前面,乔兴邦帮着接待男宾去了,谷靖淑和乔藴曦在二院花厅。

乔琳梓正夸张地和身边的妇人说着话,一身金晃晃的打扮,还没进门就看到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金光。头上戴了一副华贵的头面,与她的穿着、气质格格不入。

虽说是龙凤胎,可乔琳梓更像老妖婆,就连两人显摆时高调的语调和上挑的眉角都一模一样。

难怪老妖婆对她偏宠几分。

“乔乔来了。”乔琳梓瞟到乔藴曦,冲她招了招手,掏出一个红包,“过年的时候,你在你外祖家,姑姑没见着你,你的压岁钱就一直留着,喏,可要收好了,喜欢什么自己买。”

身边的妇人忙巴结道:“乔乔,你看,你姑姑这么疼你,压岁钱都给你刻意留着。”

“谢谢姑姑。”在外人面前,乔藴曦还是很懂事的。

“乔乔这次回外祖家,都到哪些地方玩了?”

“去了好多地方,表哥还带我吃了小吃,可好吃了。”装嫩什么的,乔藴曦无师自通。

乔琳梓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那么厉害啊,乔乔去了那么多地方,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有姑姑的份吗?”

“有的,”乔藴曦奶声奶气地说道,“乔乔给姑姑和表哥带了土特产,爹爹还给表哥准备了压岁钱。爹爹说,二哥和睿表哥如今是童生,过不了多久就会是秀才,是我们乔家和李家的头一份,爹爹还说,二哥和睿表哥,就是乔家和李家的希望。”

好话谁不会说?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乔琳梓脸色不好,瞄了一眼身边正不遗余力,极尽谄媚的妇人,又说道:“乔乔,这次把你小舅舅送你的生辰礼物带回来了?”

“姑姑是指停在码头的画舫吗?”

“是啊,那可是蜀州最好的画舫呢,姑姑听说,是乔乔的小舅舅特意找高家的人定做的。”

乔藴曦一头雾水。

乔琳梓解释道:“高家是专门给兵部做战船的,从前朝起,高家就是皇商,到了皇朝,兵部也一直征用高家的战船。皇朝的军队能在海上所向无敌,一半功劳都靠高家的战船。”

“这么厉害?”这些,乔藴曦还真不知道。

“那是当然。乔乔,你睿表哥考上了童生,你准备送什么啊?”再次把话题转了过来。

“砚台,乔乔都准备好了,乔乔特意到书斋买的。”

“砚台啊,你睿表哥可不缺砚台。”

“啊,那怎么办?”乔藴曦皱着小脸,“三姐她们送的什么?”

乔藴曦一向以乔锦雯马首是瞻,这句话问得不出乔琳梓的意外。

“送什么都好,重要的是乔乔的心意,睿表哥可是最疼乔乔的。”

“诚意啊,”乔藴曦埋着脑袋想了想,“那睿表哥想要什么,乔乔能力范围内,还是可以的。”

“姑姑就知道乔乔是个好孩子。乔乔,你睿表哥现在是童生了,你也知道童生是很有身份的,虽然李家也是大户,不缺银子,可论关系,比你外祖家差多了,有的东西,就是我们有银子,没门路也买不到。现在你睿表哥身份不一样了,得有撑门面的东西。”

“姑姑说的这些,乔乔不懂,”乔藴曦失落地说道,“乔乔没那么多银子,买不到合适睿表哥身份的东西。”

你们李家都买不到,她一个小姑娘的零花钱怎么够。

“乔乔,过几日,你睿表哥要邀请同窗庆祝,到时有很多有名望的世家子弟也会来。”

所以呢?

乔藴曦歪着脑袋看着乔琳梓。

“乔乔也不想乔家和李家丢脸,对不对。”

乔藴曦点头。

乔琳梓这才笑眯眯地说道:“所以啊,姑姑想在乔乔的画舫上宴请你二哥和睿表哥的同窗。”

乔藴曦呲牙,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也真够累的。

“当然,到时候还要用一下那些船工。”

大言不惭的语气,理所当然的神情。

“这样啊,”乔藴曦不以为意地说道,“睿表哥考上童生是大事,肯定要好好庆祝。那艘画舫放着也是放着,睿表哥要用,提前说一声就行了,乔乔好准备。”

“那姑姑先谢谢乔乔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乔琳梓满意地离开,她还有很多客人要应酬。

“小姐……”黄芪大着胆子对乔藴曦说道:“姑奶奶是只进不出的性子,那艘画舫借给她,小姐恐怕拿不回来。”

这话不假。

乔琳梓一毛不拔,只有她拿别人的,别人休想从她手里拿到一根毛。

这些年,乔老夫人私下贴补她的事,几房的人都知道,只是谁也不敢提。乔琳梓也是个脸皮厚的,她要是看上了哪一房的什么东西,也会直接开口索要,没得逞,就会跑到她娘老子那里哭诉。

乔老夫人心疼女儿,金口一开,做儿子的,做哥哥的,自然会把东西双手奉上。特别是大房,这些年乔琳梓从大房拿走了不少好东西,都是装点门面用的。

她倒是想要银子,可她嫁的是李家,锦城最大的药材商,还不至于缺银子到需要媳妇向娘家伸手。

不能找大房要,就只能找娘老子了。

这些年,乔老夫人用公中的银子贴补了不少,乔琳梓愈加认为那些都是她应得的,所以哄骗乔藴曦来,也不觉得没脸。

所以黄芪才提醒她,依着这位姑奶奶的性子,到时候不知道会找什么理由推三推四的赖着不还画舫。

“二哥和睿表哥考上童生是大事,我总不能扫兴吧?不过是借我的地儿举办一场聚会,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不支持?姑姑是明事理的人,怎么会侵占外甥女的东西,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黄芪还想再说几句,看到一旁神色不对的连翘,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你怎么了,今儿起来就不对,病了?”

“没有。”连翘连忙摇头。

黄芪多看了她一眼,“不对啊,我瞧瞧。”

用手试了试连翘额上的体温,确定没有异常,黄芪才说道:“你呀,仔细些,要是病了就去喝药、休息,别过了病气给小姐。小姐的身子骨才好了些,马虎不得。”

“我的事,我有分寸,你倒管起我了。”

开玩笑的语气。

连翘是大丫鬟,黄芪是二等丫鬟,看似差别不大,可身份终究是有区别。

也是这两人打小就跟着乔藴曦,情分不一样,所以说话才随意了些。

乔藴曦在花厅转了一圈,被无数次地捏了脸,调侃了身上的穿戴后,终于有机会出去喘气了。

“乔乔。”

见乔锦雯神色严肃,乔藴曦也不由得一脸凝重。

乔锦雯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怀里似乎揣了个什么东西。

紧随其后的乔宁黛,也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接收到乔锦雯示意的眼神,乔藴曦对黄芪说道:“你在这儿等着,连翘跟着我就行了。”

三姐妹到了一处偏僻的地儿。

乔锦雯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纸包,递给乔藴曦,“乔乔,收好了。”

“三姐,这是……”

“你五姐买的……”

乔藴曦立即懂了,忙接了过去,递给连翘。

“三姐,今天吗?”

见乔锦雯点头,乔藴曦迟疑地问道:“今儿这么多人。”

正文 第98章 都很迫不及待

“就是人多才好,”乔锦雯教导道,“人多,大家都看到了,那就是事实了。”

“什么事实?”乔藴曦不懂了,“白姨娘本就是我父亲的姨娘,还需要什么事实?”

乔锦雯语塞。

接到暗示的乔宁黛,硬着头皮说道:“白姨娘跟着大伯这么久了,大伯才在她屋里歇了几次?院子里的人都说大伯娘管着大伯,白姨娘没有伺候大伯的机会。若是一般的姨娘也就算了,可白姨娘是祖母给大伯开枝散叶的,是有任务的,只要她的任务完成了,是去在留,不过是大伯娘一句话的事。也不知大伯娘是怎么想的,越是这么拖着,对她越不利,先不说院子里和外面的传言,就是祖母那里,也过不去啊。还不如早点让白姨娘怀上,扔在偏院养胎。”

“可是,今儿人那么多,事情闹大了……”

“闹大了才好!”发觉自己的急切,乔锦雯捏着嗓子轻咳了一声。

乔宁黛立即接过了话,“今儿人多,正是平息流言的机会,外面的人都说大伯娘管着大伯,要是今儿大家知道大伯进了白姨娘的屋子,流言不攻自破,大伯娘也正名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今儿这么重要的场合,我父亲做了不和规矩的事,丢了乔府的脸,祖母那里……”

“祖母不会责怪的,乔乔,你想啊,祖母一直都期望白姨娘能给长房生个儿子,没准今儿就有了呢?今儿这么多人见证了大伯对白姨娘的宠爱,粉碎了流言,大伯娘博得了美名,这些都是好事。最重要的一点,乔乔,要是大伯娘看到大伯和白姨娘一起了,会改变想法,或者不再束着大伯了呢。”

“可是,要是爹爹恼羞成怒……”

“乔乔放心,安排得谨慎些,大伯不会发现是你在背后捣、出谋划策。”乔锦雯信心满满地说道。

“那……我去安排。”

“乔乔准备怎么做?”乔锦雯不放心地问道。

乔藴曦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要不,把药下到茶水里?”

“大伯在前面接待客人,没空喝茶,万一被别人误喝了……”

“那怎么办?”乔藴曦心急了。

“要是乔乔信得过三姐,三姐来安排。”

“乔乔自然是信三姐的。”

回到花厅,乔藴曦喝了两口茶,缓解着紧张的情绪。

前院。

不管和其他几房的关系如何,乔兴邦今儿是真的高兴。

或许在世家眼中,童生不算什么,可对乔家,乃至乔氏一族来说,真的是很了不得的大事。

“大哥。”乔四爷满面春光地过来了。

“老四,你那边怎样?”乔兴邦一边问着乔四爷,一边左右看了一眼,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哥,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乔四爷今儿带着儿子被众人围着狠狠恭维了一回,这会儿正飘着。

以往做生意的时候,不是没被人捧着,可那是因为他是乔家的四爷,别人看着乔家的面子,看着乔兴邦的面子,“施舍”给他的。

今儿可不一样。

今儿,他的面子是自己的,不是靠着谁得来的。

日后啊,乔家的面子,多半还要靠着他们四房,靠着他这个“乔四爷”!

“今儿人多,虽都是熟人,可还是要仔细些。”

乔四爷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哥,你放心,我都吩咐下去了。”

“那好,你也忙了大半天了,走,我们喝口茶去。”

两兄弟到了屋子里,乔熠和李睿正被一群长辈围着,叮嘱了几句,也期许了几句。

“老大来了。”乔族长一直端着架子坐在主位上。

“族长。”乔兴邦对族长的称呼客气且疏离。

老族长微微点头。

说来,乔家只是乔氏一族的旁支,乔老爷子从一个走货商人做起,谁也没想到,族里最没存在感的孩子,居然能打下这么大的基业,好在乔家发家后,没有忘了自己的根本。

老族长很满意。

族人能出人头地,也是他的功劳,不是?

现在乔家还出了童生,乔氏一族的未来,不可小看。

“熠哥儿是个出息的,好好栽培,需要什么,给族里说一声。就是倾一族之力,我们也要让熠哥儿把书读下去。”

一族之力?

族人能给乔家提供什么?

这些族人还是乔家养活的呢。

见身边的乔四爷面露不屑,乔兴邦忙说道:“族长放心,熠哥儿能读到什么地步,我们就支持到什么时候,乔家家大业大,供得起。熠哥儿是个争气的,读书这块,说来惭愧,我这个做大伯的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年都是靠他自己。熠哥儿这次,给乔家争光了。”

“大伯谬赞了,”乔熠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站在那里,拱手道,“侄儿没别的本事,唯独读书这块还能拼一拼。这些年,大伯为了家里在外奔波,侄儿一直记着大伯的好,日后,侄子若是出息了,也可以帮着大伯分担一二。”

“好孩子。”乔兴邦一巴掌拍在乔熠的肩上。

今儿人多,乔老夫人自然把规矩摆起来了。

午饭分了男宾和女眷,男人们都在前院热闹,女眷们都在后院折腾。

乔藴曦魂不守舍,一边的乔锦雯偷偷看了她好几眼,终是忍不住,轻拉她的衣袖,“乔乔,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三姐,我都知道,可就是……做不到。”

“好了,专心吃饭,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食不知味地扒了两口饭,乔藴曦接过连翘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你到厨房看看,让厨房送碗醒酒汤给老爷。”

“是,小姐。”连翘僵硬着身子出去了。

“乔乔这次回来,懂事不少。”说话的是乔琳梓,既然有求于乔藴曦,奉承几句也没什么。

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爹爹平日里很辛苦,我和娘都帮不上什么忙,年后,爹爹还要去川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乔琳梓理解地点头,“川北那边是今年的重点,大哥要过去坐镇。不过,大哥怎么说也是个男人,生意上的事大哥有自己的一套,可生活上还是需要女人打理。”

乔藴曦一脸懵懂。

乔琳梓笑道:“以前呢,大嫂身子不好,大哥就一个人在外面,现在,东院不是还有白姨娘吗?让大哥带在身边,照顾大哥起居,何必留在东院碍眼?等白姨娘怀上了,就让她回来,生个一男半女的,大哥也有了香火。”

乔藴曦冷笑。

这些人是有多关心东院的子嗣?

他们就不怕东院有了后,他们就更没机会了?

片刻之后,连翘回来了,乔藴曦松了口气。

饭后,一行人到院子里听戏。

蜀州的冬季并不冷,再加上院子早就被围起来了,放了炭盆,倒也暖和,不喜欢听戏的,可以坐在一边打牌,倒也热闹。

年轻人坐不住,老夫人嫌弃地让他们自己玩去,叫了几个丫鬟、婆子跟着。

乔锦雯现在哪有心思带着众人在花园玩?

“乔乔,你的院子不是重新修整过吗,我们干脆到你的院子坐坐?”

白姨娘是东院的人,这个“捉奸”比较特殊,乔兴邦就是在白姨娘的屋子里做什么,也是名正言顺的,所以他们要想个合理的理由到乔藴曦的院子里去,然后不经意地发现点什么。

可乔藴曦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去的都是姑娘倒无所谓,可今儿的小伙伴中还有少年,其中就还有童斌。

乔藴曦自然是迟疑的。

乔锦雯也觉得不妥,对乔老夫人说道:“祖母,我们到乔乔的院子里坐坐,乔乔的院子刚修整好,我们去开开眼。”

乔老夫人偏宠乔锦雯,对她的要求也是尽量满足,虽然觉得不妥,还是说道:“那好,你们就到东小院坐坐,三儿,你帮乔乔照顾好大家。”抬头,笑着对身边的妇人说道,“乔乔院子里花卉不少,特别是梅花,这个时候开得正好。前儿,镇远侯世子让人送了些梅枝过来,听说是从侯府梅林的梅花树上分枝出来的,都在三儿那里,我让乔乔拿了些过去,准备开春的时候种下去。”

“侯府梅林的梅花可是很出名的,我听说,京城里,老侯爷的同僚每年都慕名而来,只可惜,能一睹芳容的人不多,那些都是老侯爷的宝贝,是专门给侯爷夫人种的。没想到,世子居然分枝给了三儿。”

老妇人夸的表情,让乔老夫人很满意。

“这也是我们乔府的福气,只是我担心啊,怕三儿弄不好,糟蹋了东西。”

“我认识几个厉害的花匠,对种梅树很有一套,老夫人要是需要,我帮您介绍。”

“那麻烦你了。”乔老夫人做作地说道。

老妇人捂嘴轻笑,“老夫人这话就生分了,日后,三儿种出了梅花,可要让我们开开眼。”

“那是一定的。”乔锦雯大方地说道。

这对祖孙厚颜无耻的程度,再次刷新了乔藴曦的认知。

合着,她还成了因为乔锦雯而受惠的那个?

正文 第99章 这些热闹了

一群小家伙到了乔藴曦的院子,哪怕都是不缺钱的主儿,看到东小院的格局,还是小小震撼了一把。

商人也讲排场,可功夫都用在大家看得到的地方,比如前院、主院,客人们接触得到,看得到的地方。

一个闺院,弄这么精致做什么?

闺女迟早要嫁出去的,到时候院子空下来,不是浪费了?

不过,众人也从乔兴邦的举动中,看出了他对乔藴曦的宠爱,也看到了乔家大房的实力,有心眼的,不免开始了算计。

乔藴曦带着众人在东小院前院转了一圈。

“乔乔的院子倒是别致,光是这些花卉就花了不少银子吧?”王敏语气尖酸地说道。

“这些都是娘亲差人寻来的,种了很久了,这次修整院子,没买新的。”

“乔大夫人花了不少心思啊,光是这花花草草就值不少银子。”

“哪有那么讲究,我大伯娘也是希望乔乔的院子多点生气,热闹点。”乔锦雯谦虚地说道。

闲话了几句,王敏指着墙外的那株梅花,突然说道:“那边是什么地方,我们去看看。”

“那边啊……”乔藴曦迟疑了。

“怎么,不能去?”王敏从来就不给乔藴曦好脸色,见对方很不给自己面子,当场就发作了。

乔锦雯忙笑着打圆场:“那是偏院,是姨娘住的院子。”

王敏皱眉,显然没想到那边居然是姨娘住的地方。

今儿来的,都是各大家族的嫡脉,在家族里都是有身份的,更有甚者,还是家族将来的掌门人,偏院什么的,确实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敏敏,你要是想去瞧瞧,我让人把姨娘支开,我们随意转转。”乔锦雯提出了折中的办法。

“算了,我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看着那株梅花不错。”语气中有几分不舍。

见王敏是真的对这株梅花感兴趣,乔锦雯对杜鹃说道:“你和连翘过去瞧瞧,要是白姨娘在,就给她说一声,暂时避避,我们转一圈就走。”

一行人跟在后面,慢慢朝偏院走。

良久,杜鹃和连翘都没有回来,乔锦雯正奇怪着,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王敏立即问道。

“好像是从偏院传来的。”一人不确切地说道。

“我去看看。”作为主人,还是乔藴曦的三姐,乔锦雯有必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当然,她也不忘让丫鬟到前面叫人。

后院从来就是多事的地方,腌臜的事不少,单凭一声尖叫,众人就脑补出了各种信息,这可是小妾的院子,谁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呢?

不过,同行的少年们却是止住了脚步,想了想,众人退出了东院,在门口守着。

万一需要问话什么的,大家可以一起做个见证。

剩下的姑娘们,本就因为年少,好奇心重,对后院的事一知半解,有看热闹的机会,也不管需不需要回避,跟着进去了。

这种事,肯定是需要证人的,她们就勉为其难,进去做个证人。

乔藴曦紧张地拽着手帕,跟在乔锦雯身后。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偏院本就不大,一进院子,就看到跪在卧房门口的杜鹃和连翘。

乔锦雯面色一喜,直接问道。

“回、回小姐……”杜鹃哆嗦着,舌头打结。

乔锦雯满意地笑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连翘一张脸,死灰的颜色,跪在地上,六神无主。

一行人站在白姨娘的卧房外,心痒难耐。

“直接踢门,不过是个小妾,怕什么!”乔宁黛彪悍地开口。

虽说白姨娘是乔兴邦的人,可算不得是长辈,在东院也只是半个主子,乔藴曦还是有权利的。

只是,还没等到黄芪有所动作,另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进来了,为首的,是一脸急切的谷靖淑。

尽管知道乔藴曦的变化,也清楚她的能力,可作为母亲,谷靖淑肯定不放心,更何况,出事的,还是东院。

“怎么回事?”薛桃惊讶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把目光落在杜鹃和连翘的身上。

两个丫鬟瑟瑟发抖,似乎受到了惊吓。

“白姨娘出事了?”薛桃不明所以地问道。

“四、四夫人……”连翘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字,屋子里就传来压抑的痛苦呻、吟,夹杂着隐忍的欢愉。

长辈们顿时变了脸色,围观的姑娘中,几个岁数大的也涨红了脸。

“你、你们……”薛桃冲嬷嬷招手,“好了,没事了,把姑娘们都带出去。”

谷靖淑的脸色很难看,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乔藴曦悄悄牵着了她的手。

“娘没事。”谷靖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乔藴曦笑了。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难受。

“娘,是乔乔不好,乔乔……”

“和乔乔没关系,乔乔做得很好,这一天总会来的,很快就没事了。”

只要白姨娘怀上了,老夫人也该消停了。

“不是的,娘,是乔乔……”

“乔乔……”谷靖淑叫住了乔藴曦,“好了,我们出去吧。”

屋内的动静也消停了,谷靖淑不希望里面的人出来撞上外面的人,这也算是她给那人,最后的体面。

已经发生的事,无力改变,心里再苦涩,谷靖淑也不想被外人看笑话。

拉着乔藴曦,准备退出去。

“爹爹?”乔藴曦突然开口,谷靖淑身子一僵。

房门紧闭,乔藴曦的目光落在谷靖淑身后。

带着心里的那点奢望,谷靖淑回头,看着领头进来的那人,顿时红了眼眶。

有惊讶,有欣喜,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她不该怀疑他的。

“怎么了?”乔兴邦焦急地问道。

谷靖淑摇头。

乔兴邦顿时警觉了,看了一眼卧房,“靖淑,把大家都带出去吧。”

话音才一落下,屋内又有动静了,众人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不管出来的是谁,都是东院的笑话。

这边,一起围观的姑娘们都被蒋嬷嬷带出去了,众人也没走远,八卦地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着。

乔老夫人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原本想让龚嬷嬷走一趟的,可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亲自来了。

大部队还在路上,这边已经沉不住气了。

乔兴邦黑着一张脸,一脚踹开了房门。

谷靖淑忙捂住了乔藴曦的眼睛,正犹豫着要不要让薛桃带着乔藴曦和乔锦雯先出去,乔兴邦就冲进了屋子里。

她不放心,想跟进去,薛桃的动作比她还快。

“大嫂,我帮你。”谷靖淑几乎是被薛桃架着进了白姨娘的卧房。

乔锦雯和乔藴曦紧随其后。

“这……”

“啊!怎么会是你!你……”薛桃脸色惨白地看着床上的两人。

白姨娘一脸媚态,脸上的情欲还未褪去,潮红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喟叹。

而她身边的男子,歪斜地躺在一边,被子搭在腰间,堪堪遮住了隐私、部位。

乔藴曦视线还没聚焦,就被谷靖淑一把拽了过去,拽到了屋外,一起的,自然还有乔锦雯。

乔锦雯显然还没回神,纵使只是一瞥,却还是看到了那人的模样,惊讶到失了魂。

“三姐……”乔藴曦关心地问道。

“怎么、怎么会……怎么会是……”

“我和你拼了!”屋内突然的尖叫,众人猝不及防。

此时,床边只有乔兴邦和薛桃,以乔兴邦的身份,是不方便拦下她的。

谷靖淑只得对乔藴曦说道:“乔乔,看着你三姐。”

返身进了屋子。

薛桃正朝乔四爷身上扑,谷靖淑和乔兴邦一人拉了一个,试图把两人分开。

乔四爷浑浑噩噩的,显然还没弄清楚情况,不过,床上光溜溜的那人却是看清楚了——东院的白姨娘。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现在的处境,却丝毫不影响乔四爷的本能反应。

屋内乱作一团,两个孩子还在外面等着,一大群八卦的人还在院外围观,今儿东院真是出名了,比乔熠考上童生还厉害。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乔老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可屋内的人哪有心思管外面的事。

“乔乔,你三姐怎么了?你做什么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乔老夫人只看到乔锦雯失魂落魄地站在外面,本能地,把责任推到了乔藴曦身上。

乔藴曦木讷地摇头,还没开口,屋内的动静再次袭来。

薛桃撕心裂肺的吼声,乔老夫人眉心一跳。

扶着龚嬷嬷的手,趔趔趄趄地进了屋子,看到床上的一幕,恨不得晕死过去。

反应过来后,立马封锁了芍药居,东院小厨房和公中大厨房的东西谁都不准动,外面的客人全交给了族里的人,长房和四房的人都留下了。

大家都知道乔家出了事,心里虽然痒痒的,可还是礼貌地离开了,毕竟处理正事才是重要的。

原本热闹的庆祝宴弄成了这样,确实很郁闷。

乔四爷和白姨娘穿好了衣服,两人都清醒了,两人都没有哭闹或者喊冤。

两人的冷静,让乔藴曦很意外。

薛桃的情绪还很激动,不过因为有老夫人坐镇,勉强压着情绪,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姨娘。

正文 第100章 一团乱麻

乔锦雯也回神了,和薛桃不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乔藴曦。

明明算计的是乔兴邦,为什么在白芍药床上的是她的父亲!

已经发生的事,她无力改变,她现在要做的,是想好等会儿怎么说,怎么把责任推到乔藴曦身上,推到长房身上!

虽然和预期的有出入,但大的方向维持一致,也不错。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老夫人狠命地跺了跺拐杖,愤怒的声音咬牙切齿。

“娘……”

“我没问你!白芍药,你说!”到底是偏宠自己的儿子,乔老夫人一开口,就要白姨娘认下罪名。

白姨娘毕竟是乔兴邦的女人,弟弟睡了大哥的女人,没个合理的解释,乔四爷还有什么脸面在乔家呆下去。

“老夫人!”白姨娘跪在地上,一脸惶恐,“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用了午饭,有些犯困就睡下了,醒了就……就……”

“东院是谁守着的?芍药居守门的人呢?”每个院子都有守门的婆子,外人无法轻易进来。

没人回答,乔老夫人朝谷靖淑看去,“你是怎么打理院子的?”

“回老夫人,”一名下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守门的婆子拦了,可四爷说,是老爷让他来拿东西的。”

“你胡说!”乔四爷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说实话,他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东院,又怎么会在白姨娘的床上。

他只记得他喝多了,让小厮扶着回北院休息。

至于白姨娘……

他以为是梅姨娘,所以才顺势……

哪知做完了,才看到是白姨娘。

“奴婢不敢!”婆子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咚咚咚的声音,震得地面颤抖,可见用了多大的劲儿,“四爷,奴婢只是个看门的,没主子的吩咐,怎么可能擅自放人进来?就算四爷是大爷的兄弟,可这里是东院,若不是四爷口口声声说,是大爷让您来的,奴婢怎么会让您进来?”

“那芍药居呢?芍药居守门的婆子呢?”

“老夫人,奴婢的院子是没人守的。”不过是个小妾的院子,哪有那么多讲究。

此时,白姨娘反倒不着急了。

她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既然这样,她就得愈加机警,不说转变局面,至少不能让自己太被动,更不能成为炮灰。

乔藴曦站在一边,心里直感慨。

事情不过发生了几分钟,不管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一个比一个冷静。

薛桃也不过在最开始的时候失了态,现在,现场的每个人都十分理智。

“没人守门?你床上多了个大活人,你都不知道?你也不看清楚是谁,和谁都做?”

乔藴曦和乔锦雯顿时红了脸。

乔老夫人也是气得狠了,不管下面都有谁,嘴边的话直接就吐了出来。

“老夫人,这里是东院,除了大爷,还有谁会在奴婢的床上。”白姨娘也豁出去了,直接反驳道。

“你还有理了?”乔老夫人冷哼,“老大媳妇,你是怎么管理院子的?”

又回到了之前的责问上。

显然,是要谷靖淑承担责任了。

“娘,下人拦不住主子,更何况,当时我们都不在东院。”乔兴邦护短地说道。

乔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的责问站不住脚。

“老四,你说说情况。”杂乱无章的问话,也不知她要如何处理。

“娘,当时儿子喝多了,就让小厮送我回北院,儿子也是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到了东院。”

“人呢,把人带上来。”乔老夫人话音刚落,一名少年就屁滚尿流地爬了过来。

“老夫人,小的确实把四爷送回了北院,守门的张婆子可以作证!张婆子还和小的说了话,帮着小的把四爷扶进去的。”

下人敢这么说,那应该是真的了。

乔四爷对北院的人还是很信任的。再说,路上肯定还遇到了不少人,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出来。

“老大,你怎么说?”乔老夫人面色不善地看着乔兴邦,“你四弟喝了那么多,你也不看着点,怎么不多叫几个人送他回去!”

乔老夫人不要脸的程度,再次刷新了乔藴曦的认知。

因为看不惯长房,见不得长房的人好,所以,任何有损乔家脸面的事,都能栽赃到长房身上。

“东院和北院的人,都给我查,好好地查!厨房那边,也给我查清楚了!”

大家吃的东西都一样,厨房的可能性不大。

乔锦雯深色古怪地看着乔藴曦。

“三儿,你有什么要说的。”

“祖母,之前连翘送了醒酒汤给大伯。”

“我喝了啊。”乔兴邦有点奇怪,怎么突然扯到醒酒汤上了。

连翘哆嗦着不敢说话。

乔老夫人眼睛一眯,“你有什么话说?”

“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太明显了。

乔藴曦叹气。

为了把她牵扯进来,乔锦雯也顾不得话题转变生不生硬了,反正,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他们想要的,那就成了。

“说!”果然,乔老夫人愤怒地说道。

“奴婢……”

“啪!”

龚嬷嬷一巴掌扇在连翘的脸上。

“说实话!”

连翘哆嗦了一下,求助地朝乔藴曦看去。

“没人能救你,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乔老夫人怒吼。

“回老夫人,那醒酒汤里,有、有药。”

“什么药!”乔老夫人眼底尽是精光,事情似乎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回老夫人,奴婢不知。”连翘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乔乔!”显然是要乔藴曦来回答了。

“母亲,不管那醒酒汤里有什么,都是我喝的!”乔兴邦挡在乔藴曦身前。

“汤是你喝的,可受害的却是你四弟!乔乔,你居然敢对长辈动手!”

这是千方百计地要栽赃到乔藴曦身上了。

乔藴曦无辜地撇嘴,“祖母,乔乔送醒酒汤给父亲,有什么不对吗?醒酒汤是父亲喝的,四叔出事,和乔乔的醒酒汤有什么关系?祖母想知道那醒酒汤里有什么,可以传厨娘,醒酒汤是大厨房熬的。”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认定了是乔藴曦搞鬼,乔老夫人怎会松口?

“娘,”乔兴邦不乐意了,“醒酒汤是厨房熬的,儿子喝的,四弟连边都没沾着。他先回了北院,然后再到东院。儿子认为,应该弄清楚四弟回了北院后,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连翘突然发狂,众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说!你都知道什么!”乔老夫人面色扭曲,亟不可待地说道。

乔藴曦眼神闪躲,神情慌乱。

薛桃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不过是睡了一个浪荡货,一个给爷发泄的玩意儿,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是北院的当家主母,四爷在女色上一向克制,就是院子里那个,一个月歇在那里也不过一两日,四爷对她尊敬有加,嫡妻该有的体面,她都有。她确实不需要闹,这样会让四爷没脸,让外人看北院的笑话。

四爷最欣赏的,不就是她的体贴和能力吗?

老夫人最宠爱的就是四爷,这件事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

想通了这点,薛桃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白姨娘?

老夫人肯定是不会留下的。

她的存在,是四爷的污点。

虽然可惜了,不过,没了白姨娘,还会有别的姨娘。

长房,蹦跶不了多久了。

收回涣散的情绪,薛桃幽幽地看着跪在地上,狠命磕头的连翘。

“老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连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龚嬷嬷上前,揪着连翘的头发,“啪啪”几个耳光扇下去,连翘的脸立即肿了起来。

乔藴曦想说点什么,可看到龚嬷嬷的架势又害怕了,犹豫中,局促地站在原地。

“去,把连翘的老子娘带过来!”乔老夫人用狠招了。

“老夫人……”连翘口齿不清地哀求,却阻挡不了小丫鬟的脚步。

很快,连翘一家就被带过来了。

“通知牙婆!”这是要发卖这一家人了?

谷靖淑皱眉,想阻止乔老夫人,却被乔兴邦悄悄拉住了。

谷靖淑立即会意,迈出去的脚尖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老夫饶命!老夫人饶命!”

连翘的老子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本能地说着求饶的话。

“连翘,你说还是不说?”这话,是龚嬷嬷问的。

乔老夫人现在连问话都不想问了。

反正连翘是乔藴曦的人,她说与不说,最后都能和乔藴曦扯上关系,她关心的,是如何把小儿子从这件事里摘出来,而且,还要不受任何影响地摘出来。

连翘绝望地看着龚嬷嬷,闭眼,再睁眼时,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复杂起来。

内疚、犹豫、不舍、哀求……

五味杂陈,复杂到,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反复说着这句话,连翘泪流满面。

所有人都朝乔藴曦看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真相大白了。

“老夫人,”连翘平稳了情绪,视死如归地说道,“那醒酒汤里的药是奴婢下的,奴婢是受白姨娘所托下的药。”

正文 第101章 越乱越好

诶,不对啊!

“胡说八道!”白姨娘挣扎着朝连翘扑去,却被身边两个粗使婆子使劲拉着。

“你继续说!”龚嬷嬷冷冷地说道。

“白姨娘在东院这么久,老爷只到她屋子里歇了一次,这样下去,白姨娘怎么能怀上?白姨娘担心没有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任务,没有价值,所以才孤注一掷,买通奴婢,要奴婢下药。奴婢贪白姨娘的银子,所以就答应了。借着小姐要奴婢送醒酒汤的机会,把药下在了醒酒汤里。不过……”连翘话锋一转,“那碗醒酒汤是老爷喝的,四爷连边都没沾到。据奴婢所知,四爷是没喝醒酒汤的。”

“醒酒汤里没有,或许别的地方有,”乔老夫人偏袒地说道,“你能把药下到醒酒汤里,就能下到别的地方。”

“老夫人,”抱着视死如归的决绝,连翘现在说话很有条理,不仅逻辑清楚,还不卑不亢,仿佛换了一个人,“那药只有那么一点,为了确保效果,奴婢都下在了醒酒汤里。再说,奴婢在厨房只动过醒酒汤,别的概没有动过,老夫人不信,可以找厨房的人对质。”

“你胡说!”白姨娘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了束缚,只能别扭地抬起脑袋,两只胳膊被粗使婆子压着,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老夫人,奴婢从来没有买通过连翘,更没有要她给老爷下药,她冤枉我!”

“哦?连翘为什么要冤枉你?”乔老夫人巴不得东院乱,乱了才好,乱了,她才能浑水摸鱼。

“是夫人!老夫人,是夫人要陷害我!”白姨娘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说道,“老夫人,您让夫人给奴婢开脸,夫人不乐意,虽然让老爷进了奴婢的屋,可大半年的时间,老爷只在奴婢的屋里歇了一晚,夫人处处防着奴婢,不给奴婢机会。奴婢未能给长房开枝散叶,到时候,老夫人势必会为奴婢试问。奴婢失了宠,失了老夫人的支持,这东院还有奴婢的立足之地吗?年关的时候,夫人和老爷带着小姐回了渝州,现在,老爷眼看着要到川北去了,夫人防着奴婢,所以要赶在老爷出发前,把奴婢打发了,于是,今儿就利用连翘,陷害奴婢。”

“陷害你?你想多了吧?”乔藴曦不和规矩地插话了,“我娘是东院的主母,更的乔家的当家主母,她不准你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你凭什么肯定我父亲去川北会带上你?给你承诺了?”

“没有,可是……”

“你看,我父亲没给你承诺,祖母也没下令要我父亲带上你,你哪儿来的自信,会跟着我父亲去川北,我娘亲为了阻止你,故意陷害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娘亲陷害的?你在东院这么久,还没看清自己的位置吗?”

“小姐,奴婢知道您看奴婢不顺眼,可奴婢是老夫人赐给老爷的,是贵妾,也算半个主子。”白姨娘悲愤地说道。

“你也说了,半个主子,我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乔乔!”乔老夫人听不下去了,“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

“祖母,”乔藴曦一脸凝重地说道,“今儿发生的事比较特殊,四叔是长辈,白姨娘是东院的人,我父亲和娘亲出面都不妥,关系到四叔的脸面,说多了会伤兄弟情谊,影响几房的关系,所以乔乔才越俎代庖,确实不和规矩。乔乔也是豁出去了,所以说话比较直接,也是想证明四叔的清白,还东院一个安静。白姨娘是祖母赐给父亲的,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祖母。若是白姨娘品性不端,有心人牵扯上祖母,连带着祖母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乔乔认为,还是查清楚得好。”

不等乔老夫人发作,乔藴曦继续对白姨娘说道:“你说,是夫人陷害你,查一查药粉的来历就知道了。你也别说什么夫人身边的人多,夫人不用亲自出马,先把人查出来,再看她是受了谁的指使。”

“乔乔!”乔宁黛紧张地叫住了乔藴曦,“这么大张旗鼓的,事情闹大了,丢的还是乔家的脸。”

“五姐这话就错了,”乔藴曦固执地说道,“今儿来了这么多人,可能大家都知道了,要是不弄清楚,不给大家一个公开的结果,外面的流言只会对四叔不利,对四房不利。白姨娘不过是个贱妾,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四叔不能有污点。二哥才考上了童生,要是四叔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整个四房都会被牵连。到时,影响三姐的亲事是小事,影响二哥的仕途,影响乔家和乔家一族,责任谁来承担?就是祖母也承担不起!”

乔老夫人心里一凛。

她光想着在东院浑水摸鱼,却忘了外面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就算不知道当事人是乔兴业,可稍微有心的,一打探就会知道,藏是藏不住的,这可关系到乔熠的前途,乔锦雯的亲事。特别是被镇远侯府的人知道了,鲁老夫人对乔锦雯有了成见,乔锦雯以后进门了,日子怕是不好过。

被乔藴曦有心地带走了思路,乔老夫人不免多想了些。

“老夫人,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不怕查!”白姨娘突然改变了态度。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乔老夫人有了几分慌乱,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还没细细分辨那不安来自何处,杜鹃又出状况了。

之前杜鹃一直魂不守舍,乔锦雯以为她是在配合着演戏,其实是被屋内的情形吓到了。

算计大爷不成,屋子里的人变成了四爷不说,来自小姐和四夫人的怒火,她承受不了。

之前的失魂落魄,无非是她对自己未来的担忧,现在,到了这一步,除了让乔藴曦和长房背下这个锅,她没有别的出路。

之前,主子们的对话,她听得模模糊糊,可这并不影响她对整个事态的了解,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七小姐,是七小姐,七小姐之前和大夫人说是她!”指着乔藴曦,杜鹃撕心裂肺,狰狞扭曲的模样,似在为乔锦雯不值,又似替乔四爷担忧。

“怎么回事?”

“回老夫人,先前大夫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以为是大爷和白姨娘,大夫人的脸色很难看,七小姐就对夫人说,是她。”

“是我?是我什么?”乔藴曦问道。

“奴婢不知,小姐说的话,自然只有小姐才知道意思。”杜鹃不傻,懂得留给众人脑补的空间。

“瞧瞧!”乔老夫人发作了,“什么是你?你做了什么?”

呼之欲出的答案,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回祖母,乔乔什么都没做。”

“胡说八道!”乔老夫人怎会相信乔藴曦的说辞,“你什么都没做?你什么都没做,怎会对你娘说那些!说,你都做什么了!”

“祖母,乔乔都说没做什么了,您让乔乔说什么?没做过的事,您让乔乔承认什么?”乔藴曦也顾不得冲撞长辈什么的了,一言不和,直接怼了过去。

“孽障!”乔老夫人跺着拐杖,气急败坏地说道,“算计自己的父亲不成,还算计起你叔叔了,你是要弄得乔家家破人亡不成!乔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障!要祸害,祸害东院就成了,你连累你二哥做什么!是见不得四房好吗?”

“娘,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不能这么说乔乔。”乔兴邦护短地说道,“乔乔说了,她什么也没做。”

“到现在,你还护着这个孽障!”乔老夫人脸都气成了紫色,“你看看这个孽障做了什么!搅得家宅不宁,把我们乔府生生弄成了笑话!”

“娘,乔乔的品性如何,您也清楚,她说没有做过,那就绝对没有做过。娘,您宁愿相信一个丫鬟,也不相信自己的孙女?”

“相信她?那要她值得我相信,你看看她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哪一件事是维护我们乔家的?是啊,她有个背景厉害的外祖,可以不把我们乔家放在眼里,随意祸害。乔乔,别忘了,你可是姓乔的!”

乔兴邦火了,想再争辩几句,却被乔藴曦拉住了。

“祖母,您认定是我,我说什么在您眼里都是狡辩。既然这样,那就请祖母拿出证据吧。杜鹃说是我说的,我也可以说我没有说,我们的一面之词都没有分量,祖母,物证什么的,好歹也拿几个出来吧。”

几个?

一个都不知道在哪里找,还几个!

“乔乔!”乔宁黛一脸悲愤地看着乔藴曦,“三姐待你怎样,你心里清楚,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三姐最是维护你,这些年,你在外面惹了那么多事,哪次不是三姐帮你扛下来的,你就这么对三姐?”

乔藴曦幽幽地看着乔宁黛。

这究竟是乔锦雯的猪队友,还是乔锦雯的神助攻?

果然,乔宁黛突然跪下,一脸悔恨地说道:“祖母,孙女错了。”

“怎么回事?”虽然不待见乔宁黛,可乔老夫人自诩是个好嫡母,对庶房还是很大度的。

正文 第102章 请了高手

“祖母,乔乔的药,是孙女给的。”

“你、你……”

乔老夫人还没发作,毕翠秋就一巴掌扇在乔宁黛的脸上,“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祖母,娘,孙女也是被逼的!”乔宁黛顶着脸上红艳艳的巴掌印,狰狞地说道,“是乔乔要孙女帮着买的,孙女不知道她要买的是这种药,孙女……”

“既然是乔乔让你帮着买的,你又怎会不知道买回来的是什么药?”尽管早就知道几房的人对长房,对乔乔别有用心,可亲眼看到这些人是如何“团结”,如何“一致对外”,对付长房,污蔑乔乔的时候,谷靖淑和乔兴邦还是止不住地心冷。

“大伯,乔乔只是让我帮她拿药,她说她都安排好了,我只要把药拿回来,送到她手上就成了。”过于紧张,乔宁黛的自称都变了。

“所以,小姐才说让人去查源头,因为根本就查不到小姐头上,拿药的是五小姐。”白姨娘也是神助攻之一。

“乔乔……”乔锦雯一脸难以置信,仿佛受到了巨大的背叛和打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却是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能踩下乔藴曦和长房是其一,其二嘛,她父亲受了这么大的“屈辱”,长房不表示什么吗?

二哥被牵连,长房不赔偿点什么吗?

当然,若是能分家,那就最好了。

只不过……

分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再说,四房还没拿到乔家的产业呢,可如果是……

“五姐,”乔藴曦打断了乔锦雯的遐想,“你说,是我让你去拿药的?”

不等乔宁黛答话,她继续说道:“既然是我让你去拿药的,那之前,我、或者是我院子里的人,身边的人,认识的人当中,总有一个和外面接触吧,不知五姐是从谁,在哪里拿到的药,带来对质吧。”

“五姐不过是个跑腿的,拿药的地方,是集市的大街上,你让五姐哪里找人去?”

“那就是证明不了了?”

“确实证明不了,可我说的都是实话。”近似于无赖的说辞,却最适合现在的场合。

只要咬死乔藴曦,不管有没有证据,最后都会是乔藴曦承担一切。

“这样啊,那就难办了,”乔藴曦双手一摊,“五姐口口声声说是我,可谁能证明是我让五姐去拿药的,又有谁证明,五姐拿回来的药,被放进了四叔喝的东西里?由始至终,我只让厨房送了醒酒汤,而且,还是给我父亲喝的,四叔也是先回了北院,然后莫名其妙到了东院,上了白姨娘的床。四叔可能是被陷害的,神志不清,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白姨娘应该是清醒的吧,连床上是谁都不知道吗?”

“若是小姐精心设了这个局,奴婢只是个棋子,很容易中招。”白姨娘也是个精明的,会审时度势,选择最有利的局面。

乔藴曦笑了。

“你们不奇怪四叔怎么从北院到了东院,却揪着那包药不放了。”

“乔乔,”薛桃柔柔地开口,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因为她做的那些事迁怒她,“四婶一直把你当闺女一般养在身边,四房不像长房那么有能耐,可只要是你三姐有的,四婶定不会短了你的,四婶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这话有水准了。

乔藴曦道:“所以,四婶也认为是你女儿做的?”

众人以为乔藴曦说的“女儿”,是指被薛桃视如己出的自己,可乔藴曦却是指的乔锦雯。

众人没有发现乔锦雯那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只听到薛桃说道:“四婶自然是相信你的,可那药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四叔是如何到了东院?”

乔藴曦紧眼。

这是直接把乔老四从北院到东院的原因推到她身上了?

想想也是。

既然她药都买好了,怎么不做万全的准备?

让厨房送醒酒汤不过是个幌子,谁知道她是怎么把药弄给了乔老四,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乔老四回了北院,其实却是到了东院。

至于白姨娘是无辜的棋子,还是得力的帮手,这些都不重要。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所有模棱两可的线索串在一起,不仅连成了一条线,还有了水落石出的预兆。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薛桃一眼。

薛桃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对乔藴曦的慈爱和关心都在,仿佛她先前的那番话没有针对乔藴曦的怨恨,她只是阐述事实,说出疑问,只要乔藴曦都解释清了,她还是相信她的。

“四婶的疑问太多,我们一个个地来。”既然你们想知道,那么我们就仔细说道说道。

谷靖淑看着乔藴曦,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还有心折腾。

她知不知道他们有多紧张,生怕处理不好,她就被人算计了进去。

如果不是怕影响这孩子的发挥,先前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听到这些人黑白颠倒的话,一唱一和的算计,他们的心脏差点就负荷不了,这孩子完全就没当回事啊。

“乔乔?”薛桃不由得朝乔藴曦看去。

巴掌大的脸上,眼角还包着纱布,或许是身子调养得不错,乔藴曦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衬得她愈加明眸皓齿,黝黑的眼珠子,闪烁着灼灼的光亮,明媚的五官尽是张扬!

没有不可一世,却让人心生寒意,和害怕、胆怯不同,是那种,让人自卑的睥睨。

心里一凛。

什么时候,这个蠢货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乔藴曦没有和薛桃做过多的纠缠,直接说道:“五姐,你说那药是我让你拿回来的,因为是在集市,所以不知道那人的模样,更别说名字了。”

“我只知道是个男的。”这个时候,乔宁黛还不忘往乔藴曦身上泼脏水。

买了腌臜的药,还是从男人手里买的,谁知道乔藴曦现在还是不是清白的?

就算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

乔藴曦轻笑,“那五姐应该记得包药粉的是什么东西吧?”

“这个我记得,”乔宁黛冷静下来了,既然是她经手的,她自然记得,而且说得越详细越好,到时候把东西找出来,乔藴曦想赖也赖不掉,“是黄色的油纸,折成了三角形。”

“五姐说的,是珍宝斋的油纸吧,这种油纸是一次性的,包装的东西,一旦被拆开,油纸很难复原。”

“是的,是珍宝斋的油纸。”

因为这种油纸的特殊性,宫里经常用它做成信封,传递情报。纸张坚硬,一旦成型后拆开,很难再重新包装。

“五姐,你看,是这个吗?”乔藴曦伸手,递了一包东西到乔宁黛面前。

“怎、怎么会?你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下到醒酒汤里了?”乔藴曦好笑地说道。

她手里的油纸包折成了三角形,折痕一目了然,是没有拆封过的。

“或者,这并不是五姐给你的那包呢?”乔锦雯说完,连忙捂着嘴,一脸歉意地看着乔藴曦。

“三儿说得对,你能买一包,就能买两包!出事了,就赖在你五姐身上!”

“娘……”乔兴邦红着一双眼。

这么狠命地往孙女身上泼脏水,是一个祖母该有的作为吗?

别人家的孩子出了事,长辈都是想着方子地掩饰,唯独他们乔家,是不要命地往乔乔身上泼。

哈,他还在这里呢!

“爹爹,不用着急。”

乔藴曦话音一落,就有嬷嬷说,温太医来了。

众人心里一凛。

“是我请温太医来的,嬷嬷,把人请进来吧。”

“乔乔!”老夫人怒斥,没经过她的允许就请了大夫,这不仅是挑衅她的权威了。

乔藴曦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模样,“温太医是鲁老夫人留下的,因为孙女眼角的伤还没有痊愈,鲁老夫人不放心,暂时留给孙女的,今儿也是情况特殊,不然,孙女也不会麻烦温太医走一趟。”

“乔乔,你……”乔锦雯想让乔藴曦打消念头。

乔藴曦却冲她甜腻腻地笑了,“三姐不用担心,温太医来了,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乔锦雯笑容一僵。

若是平常,急于和侯府攀交情的乔家巴不得府里来这么一位贵客,可今儿,温太医是不被欢迎的。

尽管如此,在温太医进了院子后,乔老夫人还是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温太医,劳烦您跑一趟,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

“老夫人言重了,老夫和乔乔有缘,孩子今儿找老夫帮忙,又是老夫能力范围内的事,老夫就顺手帮一把。侯爷夫人回京前,特意把老夫留下,也是担心这孩子。”

乔老夫人悻悻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温太医,今儿要麻烦您了。”乔藴曦上前,对着温太医行礼。

捋着胡子,温太医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今儿把您请来,是想请您给民女的父亲和四叔问脉。”

“哦?”温太医面露不解。

乔藴曦讪笑,“因为饭桌上出了点事儿,所以想请您帮忙看看民女的父亲和四叔有何不妥。”

正文 第103章 也是个不依不饶的

“乔乔,”乔锦雯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多大点儿事啊,你小题大做地请了温太医……三姐知道你是担心大伯和我父亲,可祖母早就请了府医,你……”

乔锦雯故意用身份做筏子,以温太医的尊贵,是不会屈尊降贵的,再说了,乔家正儿八经的府医也要来了。

只可惜,自诩将人心揣测得七七八八的乔锦雯,非但没有阻止温太医,反倒让他兴趣更浓了。

尽管乔藴曦的话很含蓄,可常年在宫里和豪门深宅,温太医自然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

大方地伸手,“老夫先给乔老爷把把脉。”

乔兴邦诚惶诚恐地伸出了手。

温太医的手指在乔兴邦的脉上一搭,轻轻一按,再缓缓一提。

众人的心脏随着温太医的动作上上下下,很快,就轮到了乔四爷。

同样的动作,反复了几次,温太医老神在在地捋着胡子。

乔老夫人想问,却又要端着架子,只得恶狠狠地瞪向乔藴曦。

“温太医?”

温太医温和地笑了,“乔老爷和乔四爷的身子没有异常,估计是午膳多喝了几杯,喝点解酒的,再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众人侥幸地松了口气。

可乔藴曦却“天真”地追问,“还有别的吗?”

“乔乔!”乔锦雯叫住了乔藴曦,“温太医都说没事了,那就没事了,三姐知道你担心大伯,可你也不能无理取闹!”

“温太医,您瞧瞧这个。”乔藴曦递上了手里的油纸包。

乔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好发作,用眼刀使劲戳着乔藴曦。

温太医打开纸包,只轻轻嗅了嗅,鄙夷地说道:“不过是民间常见的春、药,某些场合经常用到,这种药粉药效并不烈,但在体内残留的时间有点长,用过此药的人,会在一段时间里神志不清。”

仔细审视着神态颇不自然的乔兴邦和乔四爷,温太医说道:“乔老爷和乔四爷没有服用此药的症状。乔四爷虽然有明显的行房痕迹,可和药物无关。”

最后这句话,让众人顿时红了脸。

乔藴曦知道温太医是故意的。

在场的,还有未出阁的姑娘,这种话本就不该说,温太医常年在宫里行走,自然比常人懂这些道理,却故意这么说了,自然是说给这些人听的。

乔老夫人再也绷不住了,讪笑道:“温太医医术精湛,您的诊断,我们自然是信服的。”

“先前乔三小姐不是说府医来了吗?老夫人可以让府医再诊断一次。”

“温太医言重了。”

乔老夫人不知该如何圆场,眼神闪躲了几下。

乔锦雯更是瞬间变了脸色,她今儿的所作所为被传回京城,她还如何在鲁老夫人面前博好感?

求助地朝薛桃看去,不出意外地对上她微愠的眼睛,乔锦雯忙埋下了脑袋。

“祖母,四婶,现在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孙女父亲喝下的醒酒汤里没有被下药,四叔也没有被人暗算。至于这药包是哪儿来的,五姐说了,是她从外面拿回来的。当然,五姐的意思,是孙女托她带回来的。”

见老妖婆要发作,乔藴曦这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四婶,我们接着来弄清楚第二件事。”

“乔乔,你这孩子,四婶不过是抱怨了一句,你还当真了,这么不依不饶的。”薛桃心里直发苦,脸上还得带着长辈的笑。

谁知道这个蠢货来了这么一出。

谁敢质疑温太医的诊断?

听蠢货的口气,是要继续和她掰扯呢?

掰扯什么?

还不是掰扯她之前的质疑!

可真要掰扯清楚了,四房也名声扫地了。

“四婶,还是把话都说清楚吧,这样不清不楚的,日后我们两房再有了矛盾,拿出来翻旧账更伤感情。”

“哪有那么多矛盾?”乔老夫人黑着脸说道,“你父亲和你四叔是亲兄弟,会有什么矛盾?小孩子家家的,尽胡说八道。”

这话是故意说给温太医听的。

一方面说明乔家的和睦,一方面也是委婉地告诉温太医,这是乔家的隐私,病人看完,也该回避了。

哪知,温太医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喝着花茶,时不时地和乔兴邦聊上两句,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乔老夫人的脸更黑了。

乔藴曦依旧是一副不懂事的刁蛮模样,“祖母说的是,长房和四房的关系是最好的,可今儿出了这件事,到底是伤了父亲和四叔的感情,所以孙女认为还是弄清楚的好,毕竟白姨娘身份特殊。”

“乔乔!”乔老夫人一声怒吼,试图保留最后一张遮羞布。

乔四爷羞得一脸通红。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被一个晚辈不留情面地说一通,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藴曦强行说道:“四叔因为喝多了,神志不清,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无意识的,可白姨娘,你是清醒的,你明明可以阻止四叔,可以叫人,可你什么都没做,而是顺势……”

乔老夫人看向白姨娘的目光带上了审视。

被几个婆子压着,白姨娘挣扎了几下,除了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乔藴曦,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

乔老夫人眼睛一亮,虽然不明白乔藴曦怎么突然转了话锋,却不妨碍她要说的话,“好了,事情都弄清楚了,老大和老四都没问题,老四只是喝多了,走错了院子。白芍药居心叵测,利用了老四,老大媳妇,白芍药就交给你处置了。”

先前弄那么大的架势,现在轻拿轻放,乔老夫人也很憋屈,可她清楚,她要是再纠缠下去,到最后没脸的还是四房,是老四。

能把这件事囫囵地遮掩过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次,怕是不能拿捏长房了。

“老夫人,奴婢是无辜的!”终于挣脱了婆子的束缚,白姨娘扯掉塞在嘴里的抹布,“奴婢怎么知道会是四爷!奴婢……要是奴婢怀上了呢!”

白姨娘知道乔老夫人对乔四爷的宠爱,爱屋及乌,对乔四爷的子嗣也十分看重,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这个借口。

“四爷的子嗣?”薛桃一开口,白姨娘哆嗦了一下。

“谁知道你肚子里的,是谁的。”

“四夫人,奴婢只跟了大爷和四爷,奴婢肚子里的,不是大爷的,就是四爷的。”

“真是好笑,”薛桃轻佻地说道,“就是你现在怀上了,也不会是四爷的。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娘,媳妇看,还是给白姨娘把个脉吧,要是真怀上了,长房也有后了。”

白姨娘才和乔四爷做了,哪有那么快就怀上的?

所以,真要怀上了,也是乔兴邦的。

给长房添堵什么的,是她最喜欢的。

“老四媳妇说得是,正好,府医来了,要不……”

“祖母,不用多此一举了。”

“乔乔,你什么意思?”乔老夫人质问道。

“是啊,乔乔,”乔锦雯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三姐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东院本就冷清,你多个弟弟妹妹不好吗?放心吧,你还是大伯、大伯娘最宠爱的孩子,你可是长房嫡女,没人能越过你。”

“三姐,你误会了。乔乔并不担心长房会不会多个人瓜分乔乔的宠爱,你也说了,乔乔是嫡女,除非是和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其他人,还真越不过我。乔乔说不用了,是因为白姨娘根本就不会怀孕。”

“乔乔,你说什么!”乔锦雯捂着嘴,夸张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白姨娘不会怀孕?难不成,外面传的那些是真的?”

哎。

乔藴曦现在连敷衍的心情都没了。

“祖母,乔乔说白姨娘没有怀上父亲的子嗣是有原因的,龚嬷嬷,还请你到卧房的床边看看。”

被突然点名,龚嬷嬷一愣神,随即立即反应过来,朝乔老夫人看去。

不知道这死丫头又要弄什么幺蛾子,老夫人心里是防备的,可不弄清楚原因,大家心里像猫抓一般难受。

龚嬷嬷进了卧房,很快就黑着脸出来了,在乔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啪!”

乔老夫人用力跺了跺拐杖。

众人不明所以,乔藴曦却知道原因。

乔兴邦只在白姨娘的屋子里歇了一次,为了不做什么,对白姨娘下了药,所以白姨娘还是个雏,那床上,还有落红。

“祖母,白姨娘是您赐给父亲的,可四叔却是白姨娘第一个男人,白姨娘是去是留,还是您拿个主意吧,就像先前白姨娘说的那般,万一她怀上了呢,那可是四叔的孩子。”

“乔乔,你一个孩子,插手长辈房里的事,你还要自己的闺誉吗?”薛桃双眼猩红地说道。

“四婶,你把乔乔当女儿,乔乔也把你当娘亲,所以才不顾自己的闺誉,乔乔也是为了四房。”

“老大媳妇,剩下的交给你了。”乔老夫人气得撒手不管了。

那些没弄清楚的事,她也不想弄清楚了。

“温太医,今儿让您看笑话了。老大,好好招待温太医。”连客套话也不愿多说,乔老夫人带着四房的人狼狈地离开。

乔兴邦尴尬地冲温太医笑了。

正文 第104章 心思

温太医捋着胡子说道:“乔乔是个好孩子,你们可别拖后腿。”

乔兴邦苦笑。

合着,长房还得靠一个孩子?

可想到回来前,岳母用嫌弃的语气说的同样的话,乔兴邦只能苦巴巴地摇头。

“乔家的情况不复杂,可老夫人毕竟是长辈,长房的人太犀利,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你们。乔乔虽然木讷了些,可孩子却是个聪明的,没你们碍事,孩子更游刃有余。”

虽然乔老夫人也是乔藴曦的长辈,可乔藴曦到底是入了鲁老夫人的眼,乔老夫人有顾忌,为了乔锦雯,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拿乔兴邦和谷靖淑做筏子,只要他们不掺和,乔藴曦应付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虽然不知道乔乔的目的是什么,可总归是为了长房,你常年在外,要是长房没个能立得起来的人……”

点到为止,乔兴邦也是个聪明的。

北院。

薛桃黑沉着一张脸坐在东次间,乔四爷心虚,借口酒还没醒,继续睡觉去了,乔熠和乔锦雯陪着薛桃。

之前,乔老夫人在东院偏院兴师问罪的时候,乔熠是不在场的,跟着族长处理前面的事。后来,送走了客人,他一个人不方便到东院,遂先回了北院等着。

薛桃一行人回来后,他立即到了主院。

听着乔锦雯愤愤不平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乔熠沉吟了几秒,“娘,三儿,你们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蠢货突然开窍了呗,”乔锦雯不以为意地说道,“回了一趟朝天门,居然学聪明了。这次,她可是带了不少人回来,那沈嬷嬷可是她外祖母身边的人,厉害着呢,我看啊,这段日子,教了蠢货不少。”

“恐怕没那么简单。”

“哥,你什么意思?”乔锦雯问道。

“娘,三儿,你们不觉得,长房一家回来后,都是乔乔在主事吗?”

“就她?”乔锦雯轻佻地说道, “谷靖淑都没把长房理顺,那个蠢货哪儿来的本事?沈嬷嬷确实有能耐,可蠢货学到手的能有多少?就她那点资质,还不是被沈嬷嬷摆布的。”

薛桃却想了很多,“熠哥儿说得有几分道理。就说今儿这么大的事,谷靖淑和你大伯都没有出面,任由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在那里大放厥词,他们就不怕传出去对死丫头的闺誉有影响?他们这么做的依仗是什么,目的是什么?还有,今儿你们祖母的意思,你们也看到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那是蠢货运气好!”乔锦雯不平地说道,“若不是祖母忌惮侯府,哪儿轮得到她在那里指手画脚!娘,我咽不下这口气,那个蠢货仗着鲁老夫人的偏宠,眼里哪儿还有我们四房,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我可不想被她压着!”

“怎么可能,”薛桃鼻音重重地说道,“只是暂时的,鲁老夫人在京城,哪儿有空管一个几面之缘的孩子?不过是因为死丫头救了她,她得做做样子,等着吧,温太医前脚一走,死丫头没了依仗,看你祖母怎么磋磨她!她现在蹦跶的越厉害,到时候死得越惨。你们大伯马上就要到川北去了,长房就剩下孤儿寡母的,出了什么事,你大伯受不了打击,没准,很快就随她们母女去了呢!”

乔锦雯眼睛一亮!

乔熠皱眉,“娘,这样不妥吧?怎么说也是长房,大伯在锦城还是很有威望的,大伯娘和乔乔真要出了事……”

“她们母女本就身子不好,生病很正常,没熬过去也很正常。好了,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有你们祖母在,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是坐收渔翁之利吧。

“今儿的事,你们祖母会有交代的,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你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过几日,你和睿哥儿还要宴请同窗,你姑姑都和死丫头说好了,到时就在她的画舫上举办,这事,娘会和你姑姑商量,你先回房休息吧。”

对这些事,乔熠确实不担心,反正,到时候长房的那些都是四房的。

待乔熠走远了,薛桃才重重叹了口气。

“娘,放心吧,大伯娘不会留下白姨娘的,祖母不会让她这么做。”

乔锦雯明白娘亲的烦恼。

“娘知道这事儿不怪你爹,可……”

乔四爷对薛桃很尊重,给足了她嫡母的脸面,不管是在乔家,还是在外面,她都是十分有威望的。

乔四爷越是对她独宠,她眼里越是容不下半点沙子,今儿,就算乔四爷是被人暗算的,她心里还是觉得憋屈得慌。

“好了,娘自有分寸,你操心这些做什么?这段日子,你不要去招惹那个死丫头。”

“是,娘。”心里万分不甘,可乔锦雯还是委屈地应下了。

出了主院,乔锦雯愤恨地走了两步,突然一脚踢向路边的石子。

“小、小姐恕罪!”一直提心吊胆的杜鹃突然跪下。

后面的两个丫鬟机警地退后了两步,注意着周围。

“恕罪?你又没犯错,需要本小姐恕什么罪?”

杜鹃脸色惨白,“是奴婢办事不利,坏了小姐的大事,请小姐恕罪!”

乔锦雯阴恻恻地笑着。

杜鹃不要命地磕头求饶,“小姐,奴婢、奴婢也是吓着了,没想到里面会是四老爷,奴婢一时没了主意,所以、所以才……小姐,请您饶了奴婢吧。”

“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这样,留在我身边有什么用?”

杜鹃心里一凛。

乔锦雯温吞吞地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认为世道不平,你看看蠢货,她哪样比我好,比我强?要不是她身边的那些人护着,她能活到现在?可是啊,她的命就是那么好啊,我羡慕不来,明明是个蠢货,可身边的丫鬟婆子不是忠心、就是能干。”

“小、小姐……”杜鹃战战兢兢。

“你看,你连连翘都比不了,我留着你做什么?”

“小姐,求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奴婢打小就跟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所以,你现在是要和本小姐谈功劳、苦劳了?”

“小姐,求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乔锦雯幽幽地看着杜鹃。

说来,她身边还真没几个用得得心应手的人,虽然她身边的人都是娘亲精心挑选的,和同龄人比起来要老道些,可也仅仅如此罢了。

看看蠢货身边的,光一个沈嬷嬷就碾压她身边的所有人,她还怎么和蠢货斗?

不过是仗着有个川西第一霸的谷家!

想到这里,乔锦雯心里更不平衡。

明明她才是乔家名正言顺的嫡孙女,且是唯一的嫡孙女,长房和乔藴曦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可这么多年,四房一直被长房压着,原本属于四房的产业,也被长房捏在手里!

那些都是四房的啊!

这些年,长房用了他们多少银子,占了他们多少脸面!

原本,外人说起乔家,想到的应该是她的父亲乔兴业,尊敬的,应该是他们四房的人,却被长房的人抢去了!

她如何甘心!

若不是那次偷听到祖母和龚嬷嬷的话,她还浑浑噩噩的,可当她知道,长房和那个所谓的大伯,不过是野种之后,她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恨不得立马拆穿乔兴邦的身份,让长房交出印章,把他们撵出乔府!

可是,她也知道,她没有证据,更何况,还涉及到祖母。

乔锦雯连乔老夫人也恨上了。

要不是她当年急着和小妾争宠,从外面抱回一个野种,他们四房现在也不会如此憋屈,生生看着原本属于四房的一切,属于她的那些荣耀,被长房、被乔藴曦夺去了。

祖母后悔了。

可那有什么用?

后悔能从长房拿回印章吗?

后悔能把长房撵出去吗?

后悔能让长房交出产业吗?

如果不是顾忌到祖母的声誉,她才不会如此被动!

不过……

乔锦雯捻了捻手指。

很快,那边就有消息了。

东院。

虽然今儿东院出了事,被人看了笑话,还惹来乔老夫人的怒气,可乔藴曦一家三口却异常开心。

谷靖淑处理得很快,白姨娘自然是不能留了,按照乔藴曦的想法,是直接把白姨娘送到北院,恶心薛桃,若是白姨娘再怀上了,那就有意思了,可她也知道,她前脚把人送去,后脚白姨娘就会没了。

她并不关心白姨娘是死是活,可也不会干涉谷靖淑处理后院的事。

所以白姨娘和连翘一家,都交给了牙婆。

连翘规规矩矩给乔藴曦磕了三个头,算是圆了两人的主仆之情。

黄芪愤恨地瞪着跪在地上连翘,脸上却泪流满面。

她和连翘都是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的,她没连翘聪明,也没连翘稳重,所以这么多年了,还混在二等丫鬟的位置,这也是小姐看在主仆的情谊上给她的。可连翘早就是东小院的一等丫鬟了,这些年,连翘是怎么护着小姐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眼看着东院越来越好了,小姐也越来越厉害了,连翘居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小姐,背叛了她们!

正文 第105章 又别扭上了

黄芪气得直跺脚。

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连翘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犯傻,这才是她生气的主要原因。

想向乔藴曦求情,可黄芪也明白,连翘犯的是大错,留她一命,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而且,先前小姐也嘱咐了牙婆,给连翘选个好地方,而不是那些腌臜的地方,这也是仁至义尽了。

不舍地看了连翘最后一眼,黄芪跟着乔藴曦回屋了。

沈嬷嬷一直待在东小院,哪怕偏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听到有人进屋了,她才上前了两步,站在桌边。

“小姐,后悔了?”

“没有。”乔藴曦摇头。

“那是害怕了?”

乔藴曦想了想,再次摇头,“嬷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

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实在找不出形容词。

沈嬷嬷却是了然地说道:“主仆一场,又是打小的情分,确实舍不得。可人心就是这样,变了,就不能再要了,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这种做法虽然很绝对,却万无一失。

更何况,连翘背叛主子,本就是死罪。

要是他们不能翻盘,最后死的就是他们。

在生死面前,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乔藴曦点头,“卫南水回来了?”

“老奴让他先回屋了。”

这下,乔藴曦是彻底放心了。

没错,这件事不过是她将计就计而已。

乔宁黛给她的药粉,她确实没用。

她让连翘下在醒酒汤里的,不过是普通的,顺气的药粉,乔四爷也确实被送回北院,且在自己的房里睡下了,只不过,她让卫南水把人掳到了白姨娘的床上。

至于白姨娘……

乔藴曦恶趣味地笑了。

谷家可是痞子世家,这些药,还是难不倒沈嬷嬷。

药效来的快,去得也快,至于在体内残留的时间,不在她的计算之内,因为温太医来了,只是给乔兴邦和乔四爷把脉,白姨娘?

呵呵,她是谁?

乔藴曦知道这件事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她也没想过要借题发挥,今日只是开场,精彩的在后面。

只是连翘……

连翘不过是乔锦雯的棋子。

她的那番说辞,看似在指证白姨娘,可那些欲盖弥彰的用词,却是在帮谷靖淑遮掩。若是让她继续说下去,老妖婆绝对会顺势赖上谷靖淑。

不管连翘出于什么原因,有什么苦衷,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分家?

老妖婆可不会让长房这么痛快地分出去。

没了长房,谁养四房?

虽然她不明白老妖婆的偏宠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绝对,可这丝毫不影响她要做的事。

她不主动害人,却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属于长房的,她分毫不让,不是长房的,她也不痴心妄想。

真要逼急了,那就分家吧。

乔藴曦其实很不愿意分家,因为她不想让乔兴邦难做。

不管怎样,老妖婆是乔兴邦的母亲,该有的孝道还是要有,这关系到乔兴邦的声誉。当然,她也不是吃亏的性子,不会被一个孝字压制住。

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乔藴曦对沈嬷嬷说道:“当归那边,有进展吗?”

沈嬷嬷道:“春娘和全叔都查过了,两人确实是镖局的人,因为镖局出事了,两人辗转被卖到了牙婆那里,两人都还算清白。当归……当归是在牙行和春娘等人相认的,春娘和全叔确实有个女儿,只不过小的时候弄丢了,两人一直在找女儿,经常借着走镖的机会四处寻找。”

“哦,这倒是巧了,找了那么多年,居然在牙行一家团聚了。”这样的巧合不是没有,只不过几率不大。

“他们是怎么相认的?”乔藴曦好奇地问了一句。

“据说,是洗澡的时候,春娘看到了当归后背上的胎记。”

果然是这样的桥段。

乔藴曦高深莫测地笑了,“传出去的东西,查到了?”

“传到京城了,我们的人不敢查得太深,怕打草惊蛇。”

“京城?”乔藴曦摩挲着下颚,黝黑的眼底是灼灼的光亮。

京城啊?

她可是有位老友在京城呢!

当归?

黑套子的人,跑不了了!

乔藴曦贼兮兮地笑了。

京城,某处。

汤圆大气也不敢出地站在门外,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他能明显感觉到屋内低沉的气压,说明爷已经起床了,可是,想到爷这两日阴晴不定的情绪,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爷起了?”一轻佻的声音打断了汤圆的遐想。

眼皮也没抬一下,汤圆十分不高兴地说道:“起了。”

“你怎么不进去?”

“你先。”汤圆侧身,让出了路。

年糕没有推门,而是审视地打量着汤圆。

以他和汤圆十几年不死不休的斗法经验,绝对有猫腻。

两人为了“爷身边第一大红人”的位置争了这么久,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在爷面前找存在感,今儿汤圆居然让位,肯定有问题。

年糕站着没动,汤圆也老神在在地看着脚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直到屋内的顾瑾臻开口了,两人才一起推开了房门。

顾瑾臻已经穿戴好了,发也束上了,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汤圆扫了一眼,认出那是当归传回来的消息。

三天一次汇报,这是爷要求的。

虽然他认为过于频繁地传递消息,有暴露的危险,可想到爷对乔三的在意,汤圆也释然了。

顾瑾臻有些烦躁。

前几日,乔家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而且,还很详细。

按理说,他应该是愤怒的,应该第一时间回锦城,拼了老命也要帮乔锦雯扳回一城。

可是,他居然找不到一点愤怒的情绪,这让他十分不解。

难道说,他重生回来,情感出现了偏差?

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以往,但凡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就会在床上躺一晚,天亮了,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可这次,这个方法居然不奏效了!

要不是他还有前世的记忆,他都要以为那些都是他的错觉。

烦躁地将纸条碾碎,看着它们变成粉末,从指间飘落。

“爷……”最后还是汤圆忍不住,唤了一声。

“告诉当归,静观其变,什么事都不要插手。”

可这并不是顾瑾臻的本意。

他把当归安排在东院,不仅是监视乔藴曦,更是提防她对乔锦雯动作,现在改变策略……

他从不轻易改变策略,他的谋略和眼光基本上不会出错,可现在……

越想越烦躁,顾瑾臻脸色也不耐烦起来。

年糕有些意外。

这次任务回来,他敏锐地察觉到爷的不同,比以往更尖锐,也更……优柔寡断。

对上定国府那些人,爷的手段更加犀利,这段时间,爷部署的那些,让他双眼放光,受益不少。可爷在某方面的优柔寡断,又让他很莫名其妙。

他和汤圆交流过,知道爷是因为一个女人,呃,两个女人。

可爷的态度很让人寻味,也更让他们无从下手。

不清楚爷的真实感情,他们也很难做的,好不好?

听到衣袖的窸窣声,年糕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收敛了思绪。

“乔府的事,你们怎么看?”顾瑾臻烦躁地问道。

年糕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爷,属下认为,这事多半和毒妇脱不了关系,没准,就是她设的局,温太医也被她算计进去了。仗着老夫人对她的几分偏宠,利用侯府压制乔家长辈,达到自己的目的。”

和汤圆交流后,年糕对乔藴曦的称呼也紧跟主子的步伐,更清楚主子对乔藴曦的厌恶,虽然不明白这厌恶和愤怒从何而来,可并不影响他和主子同仇敌忾!

顾瑾臻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爷,”汤圆说话了,“属下认为,这件事东院多半是被陷害了。”

年糕轻嗤。

在这个时候帮乔藴曦说话,你是不是傻?

“哦,你说说看。”顾瑾臻似乎很有兴趣。

年糕顿时心里一紧,不该是这样的啊。

汤圆条理清楚地说道:“爷,毒妇虽然心思歹毒,可也是个孝顺的人,不会因为要算计四房就利用乔兴邦。当归那边也查清楚了,那药包确实是乔五买的,也确实是她给毒妇的,。之前在族学的时候,乔五就怂恿过毒妇。”

怂恿乔藴曦的,是乔锦雯和乔宁黛,可当着主子的面,一切都要推到乔宁黛身上。

“你继续说。”

从顾瑾臻的态度中,汤圆得到了某种暗示,咬牙,昧着良心说道:“至于四房,恐怕也是无辜被牵连的,所以这次的事,和毒妇没关系,是二房的人设计长房,故意拉下四房。”

“那乔老四怎么会跑到东院?”年糕突然问道。

汤圆摇头,“当归查过了,还没查到。爷,属下认为,可能是二房的人所为。挑起长房和四房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二房的人本就不安分,否则,也不会悄悄在京城发展了。”

年糕不服,下意识地想反驳,顾瑾臻却赞许地点头。

见状,年糕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说的没错,这是二房做的。”顾瑾臻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好了,自己的想法得到附和,说明他之前的推测没错,这事,还真和乔藴曦没关系。

正文 第106章 没招了

汤圆嘴角抽了抽,后面的话说得愈发卖力了,“所以,这次四房是被无辜牵连。”

顾瑾臻认同地点头。

心里的想法再次被附和,顾瑾臻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扫先前的阴霾,“这封信……”

“爷,这是乔三姑娘差人送到钟府,指名要送到您手上的,钟成霖不敢怠慢,连夜让人出发,送到了别院。”

顾瑾臻化名“顾笙”,对外的身份是钟成霖的表亲,还是马商。乔锦雯要联系他,只能找钟家,当然,她也不笨,用的是乔熠的名义。

顾瑾臻扫了一眼桌上的信纸,上面的内容他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先是客套地寒暄了两句,随意问了问他在京城的情况,然后唠家常似的说了说乔府的事,当然,重点是四房被长房压制的事。

这样的套路,他前世就经历了很多次,每次收到乔锦雯的书信,他都激动得不能自已,信上,总会贴心地嘘寒问暖,问问他的近况,要他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然后再说说她的情况,一般她都是说开心的事,只是字里行间会流露某些情绪,不经意地透露一些四房被长房欺压的事,虽然没有提及毒妇的所作所为,可不难想象毒妇对她的算计、陷害。

愤怒后,他总是会对毒妇做点什么。

原本以为,那亢奋到浑身发抖的激动会再次袭来,可为什么看到熟悉的字体后,他一点波澜起伏的情绪都没有?

记忆深处还铭刻着那眷恋的情愫,可现实中该来的反应没有如期而至。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顾瑾臻弄不明白了,他对乔锦雯的感情,似乎淡了……

很多。

“爷?”半天没得到主子的示意,汤圆抬头。

顾瑾臻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思,怎么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爷,要不属下让人盯着点?”

虽然毒妇那里有当归看着,可在汤圆眼里,当归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在后院能有什么见识?

连施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种事,还是只有男人靠得住。

“不用了。”顾瑾臻的否决,让汤圆一愣。

说实话,主子举棋不定的态度,下属也有无奈。

主子的心思本就千回百转,难以猜测,偏偏还阴晴不定。

“让当归仔细些就行了,不用插手。”

诶?

不对啊。

“爷,要是毒妇对乔三姑娘……”

“只要性命无忧,不必插手。”

汤圆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顾瑾臻坐在桌边,离乔锦雯的信远远的距离,脸上虽然没有不耐烦,可眼神儿已经明显飘忽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汤圆暗自窃喜。

所谓的“旁观者清”应该就是他这样的了。

爷没想明白的事,他可是看明白了。

爷对乔家的两个女人很特别,特别到,他每做一个和两人有关的决定都优柔寡断,举棋不定。

可有一点,他看得很清楚。

乔三和毒妇在爷心里的位置,在悄悄互换。

不是因为乔三是那块方帕的主人,恐怕主子早就放弃她了。即使是这样,那方帕的“感情”也维系不了多久了。

皱眉。

汤圆认为有必要查查那张帕子。

“你算计我!”出了房门,年糕声音一出,拳头已经砸了过去。

汤圆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开了年糕的偷袭,另一只手杀招已出。

两人不敢弄出大动静,连打架也悄悄咪咪的,而且,很有默契地朝院门打去。

一出院门,汤圆手里的招式越来越快,嘴皮子也翻得越来越快,“我算计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你羡慕我差事做得好,这次回来得了爷的嘉奖,怕我和你争宠,怕我得了总管侍卫的差事,怕被我踩在脚下,所以给我虚假情报!”

“我怕?白糯米,就你这德性,还和我抢总管侍卫的位置?我呸!不管是能力还是相貌,我都在你之上,我还需要和你抢?”

“芝麻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你这样的,就是佞臣,是太监最喜欢扮演的角色,除了讨主子欢心,狗仗人势外,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你说老子一无是处?好,老子让你瞧瞧什么叫绝对碾压!”

外面的打斗和争吵还在继续,顾瑾臻听得真切,却没像以往那般呵斥,而是拂袖,将桌上的信纸扫入炭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一个月了,不知道她的眼角好了没有?

锦城,乔府。

乔藴曦在账本上落下最后一笔,满意地笑了。

沈嬷嬷好笑地摇头。

今儿是对账的日子,朝天门的镖局生意不错,有老爷和几个少爷帮忙,小小姐这个月赚了不少。

年初走镖的商人很多,沉寂了一整个冬季,大家都想趁着开春的时候,寻个好兆头,早早地就开始做生意了。

新修的蜀道虽然开通了,可习惯了水路的商人和行人还是选择从朝天门出行,毕竟,水路带的东西多,且更安全,当然,价格也不菲。

和乔藴曦相处久了,沈嬷嬷的偏见也少了。

知道乔藴曦是个有主见,且有手段的孩子,好好引导,这孩子还是会有出息的。

“乔乔!”一嘚瑟的声音,乔藴曦不爽地皱眉。

“金、金少爷……”

守在门外的丫鬟,话还没说完,一道肥胖的身影便破门而入,自来熟地走到桌边坐下。

“小、小姐……”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在桌边。

“退下吧。”

得了乔藴曦的指令,丫鬟如蒙大赦。

金胖子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茶水,美滋滋地喝着,绿豆大的眼睛享受地眯着。

“你倒是一点也不讲究。”

“都是朋友,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乔藴曦只觉得好笑。

真不知道她哪点就和了金胖子的眼缘,这家伙还认定她了。

“明儿族学开学,你到我这里做什么?”

“就因为明儿开学,所以我才来和你说会儿话,免得生疏了。”

“才多久不见,就生疏了?”

“我这不是担心嘛。”金柏金笑得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乔藴曦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吧,什么事。”

金柏金顿住了,似乎很犹豫。

“是朋友,就说实话,这才是对我好。”

听了乔藴曦的话,金柏金咬牙说道:“乔乔,外面的流言又出来了。”

“哦。”

“哦?”金柏金急红了眼,“乔乔,外面传的那么难听,你就一个‘哦’?”

“不然呢?打一架?”乔藴曦一个白眼甩了过去。

沈嬷嬷头大地摇头。

小小姐性子活泼是好事,可该有的规矩,是不是该提上教程了。

之前在朝天门见过金柏金,对此人也有几分了解,所以金柏金直接闯入乔藴曦书房的事,沈嬷嬷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还在旁边看着呢,能有什么事?

再说,金柏金之前递了帖子,不然,今儿小小姐也不会在书房做账了,不就是在等金少爷吗?

“不是,乔乔,”金柏金急得抓耳朵,“你是个姑娘,外面传的那些对你有影响,乔伯父和谷姨都不在锦城,你就这样被欺负啊!”

“谁说我被欺负了?”乔藴曦反问。

金柏金眼睛一亮,“你想做什么?”

他就说嘛,乔乔多狡猾,啊不,多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会吃哑巴亏?

“可是,那些流言……”

“也是没辙了,居然炒冷饭。”

“什么叫炒冷饭。”金柏金直觉认为乔藴曦说的冷饭,不是他认知里的那碗饭。

“之前就说过我收留卫南水,是贪图他的美色,做苟且的事,现在还拿出来说,没点新意。”

“那,会是同一拨人吗?”金柏金正色问道。

“我怎么知道?”乔藴曦白眼,“上次的传言,还是祖母让四叔处理的呢。”

“那这次呢,也是找你四叔吗?乔伯父和谷姨都不在锦城,你要不要让人捎个信过去?”

“捎信干嘛,让他们担心吗?”乔藴曦语气很不友好。

金柏金讪笑,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我爹这次和娘到川北,生意上的事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难得我爹带着娘在外面无拘无束地待段时间。我娘身子不好,嫁进乔家后,一直在后宅,好不容易把身子养好了,我希望我爹和娘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就当放松心情。”

“就这样?”

“不然呢?”

可是,他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好了,这件事我有分寸。”

败坏她的名声?

他们也真敢做。

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你还有事?”见金柏金的魔爪伸向了点心,乔藴曦问道。

“有啊,我想问问,开学了,你在哪个班?”

“乙班。”

“咯嘣。”

金柏金嚼点心的动作停止了,受伤地看着乔藴曦,“乙班?丙班都不读了?”

“我的成绩,读乙班没问题啊。”

才怪!

乔藴曦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更何况,那还是乔家的族学,别说乙班了,就是甲班都没问题。

“那、那我也乙班好了。”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说完,金柏金继续啃着手里的点心。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的娴娴不是在丙班吗?”

正文 第107章 哀愤

金柏金脸色一黯,“娴娴最近很忙……”

所以没时间理他。

“很忙?”乔藴曦眼角一挑,嘴边揶揄的话转了个圈,终是没有吐出来,“才刚出了正月,各家都忙着生意,你以为都像‘一品楼’啊,不受时间和环境的限制,一年四季都做着生意。反正都是一个学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在一个班也没关系,那你就到乙班吧,我们做个伴,只是你的成绩……”

“放心吧,我的成绩没问题。”说这句话的时候,金柏金一点也不心虚。

反正,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族学正式开学的日子是在正月后,比正规学院晚了很多,都是圈子里的人,气氛比正规学院要好一些。

乔藴曦如愿的跳级了,因为开蒙晚,所以即使她跳级了,班上的小伙伴都是岁数差不多的同龄人,她终于不用再鹤立鸡群了。

对于书本上的知识,除了算学拿得出手外,其他的都是吊车尾的水平,不过有金柏金垫底儿,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乔乔姐。”

听到声音回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孙娴。

“娴娴。”金柏金是最激动的那个。

原本他只是想找个熟悉的人,所以才厚着脸皮跟着乔藴曦跳级,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孙娴也到了乙班,所以,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乔乔姐昨儿没上画舫吗?”

“画舫,什么画舫?”问话的是金柏金。

孙娴歪着脑袋说道:“昨儿乔二和李睿宴请同窗和好友,我们都去啦,没看到你和乔乔姐,我还奇怪来着。”

见乔藴曦没反应,孙娴继续说道:“乔乔姐,幸亏你昨儿没去,不然……哎,你是没看到啊,李睿那副显摆的样子,王敏气得咬牙切齿。之前,王家的画舫可是锦城最好的画舫,可和乔乔姐的画舫完全没有可比性,王敏差点气哭了。”

“王敏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金柏金说道。

“还不是因为李睿的话太气人了,什么‘我的这艘画舫’,不知道的,还以为画舫是他的。”孙娴一边尖酸地说道,一边查看乔藴曦的脸色。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孙娴皱眉,“乔乔姐,我知道李睿是你表哥,你们两家关系好,可李睿的做法很不恰当,知道画舫主人的,当笑话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画舫就是李家的,这样……不好吧。说句不该说的,你那个姑姑什么品性,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不过是给乔家面子,给你父亲面子,大家只私下议论,可她现在如此明目张胆,你要是不做点什么,那艘画舫她就真的吞下了。”

“她敢!”金柏金义愤填膺地说道,“凭李睿几句话,画舫就是他的了?李家还要不要脸?”

孙娴柔声安慰道:“元宝哥哥,你说的没错,可有些人脸皮就是这么厚,往自己脸上贴金。再加上乔乔姐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最后,那画舫保不保得住还是未知呢。乔乔姐,我是替你担心啊,乔伯父和乔伯母都不在锦城,你一个人如何应付?要是乔老夫人能出面,或许还好些。”

金柏金这次没有插话,而是左右看了一眼。

孙娴的话似乎没错,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乔藴曦却是一副没开窍的模样,“多谢娴妹妹的提醒,那画舫,之前是我姑姑向我借的,姑姑一向待我亲厚,不会……再说了,画舫是我小舅舅送我的,大家都知道,姑姑那么做,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去了。

反正,是你乔藴曦亲手“送”给你表哥的,又不是你姑姑强行从你这里抢的。

不过,孙娴不会说得那么明白。

早就知道乔藴曦不仅是个蠢的,还是个懦弱的。

被人欺负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知道反抗,活该手里的东西一样都留不住。

不能挑拨乔藴曦和乔琳梓的关系,她也很遗憾,谁让乔藴曦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呢?

“也是,乔乔姐有自己的想法,说多了,娴娴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娴娴,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见孙娴对乔藴曦有了成见,金柏金忙帮着解释道,“乔乔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所以,她的顾虑比较多。”

孙娴一副不计较的态度,“元宝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才担心啊。你也知道,现在外面的那些传言,虽然都知道不可信,可到底对乔乔姐有影响,要是……哎,其实吧,我就认为那传言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败坏乔乔姐的声誉,顺便再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不就是要她那艘画舫吗?

至少,孙娴是这个意思。

见乔藴曦不为所动,孙娴也不再继续。

反正流言的主角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在众人等着看戏的时候,乔藴曦突然一纸诉状,送到了县衙。

这下,不仅是圈子里的人震惊了,整个锦城的百姓都震惊了。

不是没见过打官司的。

也不是没见过苦主是女人的。

可苦主是个十一岁的姑娘,还是乔家长房嫡出的姑娘,那就有意思了。

最让人震惊的,是这孩子居然是告人诽谤,破坏她的声誉!

寻常人家遇到这样的事,都是私下解决,要么放出别的流言,转移大家的视线,要么雇佣水军洗白,就是找到了幕后主使,也是用偷偷摸摸的方法回敬回去,谁会闹到官府这么严重?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豁出去的架势,就是最后打赢了官司,脸面和声誉都丢得差不多了。

比起外人看热闹的激动,乔家中院的花厅,气氛就要低沉得多。

乔老夫人阴鸷地坐在位子上,眼刀直勾勾地戳着站在下面的乔藴曦。

其他几房的人神色都不好,乔藴曦不声不响地来这么一出,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

乔藴曦倒是畅快了,一纸诉状告了过去,就是她打赢了官司,乔锦雯和乔宁黛都会被她牵连。

乔老夫人最是心疼乔锦雯,所以一听到乔藴曦的所作所为,立即让龚嬷嬷把她押过来。

是“押”,不是请,这也就是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把乔藴曦弄过来。

可是,乔藴曦身边有沈嬷嬷,院子里又都是她的人,龚嬷嬷再气势汹汹地过去,也只能毕恭毕敬地把她“请”到中院。

“娘,您别生气,乔乔不是来了吗?咱们先好好问问,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乔乔一向是有分寸的孩子,先不说她不会不顾姐妹、不顾乔家的声誉就做这种事,就是真是她做的,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不过是翅膀硬了,凡事自己拿主意了,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还有乔家,还有姐妹吗?”

“娘……”

“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个孽障,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这么大的事不和长辈商量,直接告到官府,是怕我们乔家还不够丢人吗?她不要脸面是她的事,还要带上三儿和老五,她安的什么心!”

“娘,”薛桃忙帮着乔老夫人顺气,“乔乔还不是因为委屈了,您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传言有多难听,乔乔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能被人说成那样!乔乔是任性了些,可孩子是懂事的,那个卫南水……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乔乔不过是好心收留,哪像外面传言那般……这孩子受不得委屈,所以才……”

“受不得委屈?心性那么高,也没见她把事情解决了啊!”乔老夫人嚷道,“这下好了,一纸诉状交上去,整个蜀州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了!”

这话恶毒了。

乔藴曦安静地站在下面,埋着脑袋,听着老妖婆和薛桃的一唱一和。

上面的两人,口干舌燥地说了这么多,见乔藴曦没丁点反应,更加不悦了。

合着,她们成了跳梁小丑了?

“乔乔,你别把你祖母的话放在心上,你祖母也是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被外面传得那么不堪,你一时气不过,也是情有可原。哎,大哥和大嫂又不在东院,不然,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一句安慰的话,还带上了乔兴邦和谷靖淑。

若是往常,乔藴曦一定会记恨乔兴邦和谷靖淑。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父母不在身边,让她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那是何其残忍的事。

只不过,鸠占鹊巢后,乔藴曦对薛桃的伎俩嗤之以鼻。

这样的段位,也就只能骗骗小孩了。

只不过,到了现在,她再不表态,她们就演不下去了。

“四婶,还是你心疼乔乔,知道乔乔这么做的难处。乔乔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语,可担心那些人因为记恨乔乔,连累了三姐和五姐,所以乔乔就是豁出去了,也要找到元凶,不仅还乔乔一个清白,也还三姐和五姐一个清白。”

薛桃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乔藴曦继续说道:“乔乔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就怕三姐和五姐被乔乔牵连,还有就是,乔乔担心四叔和四婶自责。”

“自责?”

正文 第108章 挑衅和背叛

迎上薛桃不明所以的目光,乔藴曦说道:“先前就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祖母下令要四叔和四婶彻查这件事,好巧不巧的,正好赶在年关,乔乔跟着爹娘到了朝天门,因为信任四叔和四婶,所以娘也一直没过问。这次回来,外面的传言也平息了,乔乔还没来得及感谢四叔和四婶,这事又闹出来了。乔乔知道四叔和四婶尽力了,不想再麻烦他们,所以就想自己解决。”

薛桃尴尬地笑了。

传言不仅没平息,还越传越烈,死丫头的意思不是在说他们无能吗?

无能还好,可是,她明显听出死丫头是在说他们放任。

这中间的猫腻就多了。

“你自己解决?你怎么解决?你解决的方法就是告到官府!我们乔家从来没这么丢人过!”乔老夫人训斥道。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祖母的意思,孙女任人诽谤就不丢人,孙女的闺誉受损就不丢人,因为这些都是孙女个人的事,可孙女告到官府,丢人现眼了,损伤了大家的脸面,所以就丢人了?”

“学会贫嘴了!”乔老夫人恼羞成怒地说道,“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乔家,你告到官府,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想到你三姐和五姐会被你牵连!做人不能这么自私,要记住,你是乔家的一份子!”

多感人肺腑的话!

乔藴曦嗤之以鼻,“祖母,孙女就是为了乔家的脸面,以及三姐和五姐的声誉,才决定告上官府。孙女被人污蔑不要紧,孙女不能让三姐和五姐被牵连!前次,孙女莫名其妙地被人中伤,您让四叔和四婶解决了这件事,这次,孙女再次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若只是针对孙女还好,万一对方是利用孙女,以达到把乔府踩在脚下的目的呢?诚然,这次祖母一样可以让四叔和四婶用常规的方法解决,可每次我们乔家都忍气吞声,只会助长那些人嚣张的气焰,更加不把乔府放在眼里。因为孙女好欺负,所以对方拿孙女做筏子,一味地针对乔府,那就严重了。所以,孙女这次才憋了一口气,一定要把幕后主使绳之以法,不仅为自己正名,给乔家和三姐、五姐正名,更是要让那些暗中窥视乔家,企图对我们不利的人知道,我们乔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祖母,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或者,只是用转移舆论的方法让这件事自然冷却,孙女身上的污名不清不白的,若是一天被人翻旧账,一样会连累到三姐和五姐,若是那时三姐和五姐已经嫁人了,问题就更严重了。而且,我们不反击,外人还以为我们乔家好欺负,今儿这个诋毁两句,明儿那个诽谤两句,我们乔家还能不能安宁了?众口铄金,久而久之,这些传出去的流言假的也会被说成真的。所以孙女在反复思考后,才决定告上官府,就算最后没有结果,也是一个态度,是我们乔府的态度!当然,孙女也有错,没事先和祖母商量,是孙女考虑不周,请祖母责罚。”

乔老夫人的脸色愈加难看。

“娘,乔乔也是好意,是我们误会她了。”薛桃忙给乔老夫人台阶下。

可乔老夫人并不想就此放过乔藴曦,“误会?我怎么误会她了?诉状都递到官府了,我怎么误会她了!”

乔家是商贾,在锦城也算是大户,生意上的事,乔老夫人不懂,可跟在乔老爷子身边那么久,如今又坐镇乔府,也知道商人对契约的重视,每回签署的契约,乔兴邦都会到官府备案,可以说,乔家的法律意识还是很强的。没有那种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不与官府打交道的想法。

乔老夫人之所以这么愤怒,一是乔藴曦的擅自做主,越过她,直接找上官府,是公开挑衅她在乔家的地位和权利,二嘛,就如乔藴曦先前所说的那般,上次的事是老四和老四媳妇处理的,流言确实平息了。这次为何卷土重来,她比谁都清楚,乔藴曦如此这般,不仅间接质疑了老四和老四媳妇,到时候查出真凶,乔家免不了又要上演一场内斗,成为锦城的笑话。

乔藴曦才不管乔老夫人如何算计的,反正诉状已经交上去了。

“老二,你去官府一趟。”果然,乔藴曦低估了老妖婆厚颜无耻的程度,这是要撤诉了。

乔藴曦忍不住地冷笑。

如果真是为了乔家的脸面,为了乔锦雯和乔宁黛倒也罢了,老妖婆不过是不希望她查出真凶。

真凶是谁?

不用想也知道,不是四房的人,就是乔琳梓。

前者是因为白姨娘的事记恨,后者是因为画舫。

不管是四房还是乔琳梓,都是她要清算的人。

“祖母,恐怕不行。”

“不行?为什么不行?”乔老夫人好笑地说道,“我是乔家的老祖宗,是你的长辈,为什么不能撤诉?”

乔藴曦是苦主没错,可乔藴曦也是乔家的人,乔老夫人要撤诉,官府那边也挑不出毛病。

乔藴曦说道:“回祖母,之前孙女上诉的时候,担心人小,官府那边不重视,可事关孙女的名节,所以用的是镇远侯世子的名帖。”

“世子的名帖?你什么时候有了世子的名帖?”显然,乔老夫人关心的是这个。

周围的人也一脸诧异,乔锦雯更是捏紧了手帕,狠命地咬着唇。

“世子离开锦程的时候,给孙女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自己拿着,丢了怎么办?还有,世子的名帖岂是能胡乱用的,用的不恰当,损伤了世子的声誉,或者让外人以为我们乔家仗着世子的名号做不得体的事……你、你……剩下的名帖呢,交出来!”乔老夫人明要了。

“回祖母,世子只给了孙女一张名帖,说是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孙女以为,这么大的事,又找上了官府,用世子的名帖是最恰当的,孙女也不是要官府冤枉谁,只是给他们施加压力,要他们重视,别因为孙女岁数小,就敷衍孙女。这种事,也是需要证据的,孙女只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

“世子给你的名帖你怎么能随便用?”乔锦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乔乔,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禀告祖母!”

“三姐,世子说了,名帖是给我的,让我收好,不用告诉别人。”

“胡闹,祖母怎么是别人了?”乔锦雯不甘心。

凭什么世子爷的东西都给了蠢货!

这是不是说世子爷对蠢货不一般?

最让她气氛的是,乔藴曦居然谁都没说,悄悄地把名帖收起来了,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乔家谁都不知道!

这个蠢货居然有私心,知道藏东西了!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

乔藴曦的东西本就是她的,不仅东院是她的,乔家的产业也是她的,世子爷的名帖更是她的!

蠢货抢走了她的东西不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眼里还有她吗?

以往,蠢货但凡得了好东西,都会乖乖地双手奉上,现在,居然知道藏东西了!

乔锦雯认为,这是对她的挑衅!

更是对她的背叛!

“三姐,乔乔只是按照世子的吩咐做,毕竟,他把名帖给我,也是有要求的。”

众人脸色顿时不好了,特别是乔老夫人。

世子什么意思?

是让死丫头防着她吗?

还是间接警告她!

来不及细想,乔老夫人对乔二爷说道:“既然乔乔递了世子爷的名帖,那就算了吧,免得惊动世子爷。”

乔藴曦用了世子爷的名帖,要是他们强行撤诉,官府的人察觉到蹊跷,没准会追根究底,到时动静更大,说不定,还真会被世子爷知道。

现在,世子爷已经对乔家,或者说,对她有了意见,她要是再让乔藴曦做她不愿意的事,后果恐怕……

担忧归担忧,乔老夫人心里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着,“既然是世子爷给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别乱用,牵连乔家,罪过就大了。衙门那边,既然你递了诉状,又递了世子爷的名帖,那边自然会全力清查,你就安心等结果吧。”

“是,祖母。”乔藴曦乖顺地应道。

乔老夫人脸色黑得不能再黑,心里憋了气,看谁都不顺眼,“好了,现在事情也弄清楚了,毕竟关系到乔乔的声誉,报官就报官吧。”

出了院子,乔藴曦照例与乔锦雯和乔宁黛走在一起。

到了岔路口,乔锦雯突然停下脚步,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乔藴曦大大方方地迎上乔锦雯的目光。

“乔乔果然不一样了,”拖着鼻音重重的尾音,乔锦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是什么事都愿意和三姐分享了。”

“三姐误会了,乔乔还是那个乔乔,乔乔没有变,三姐在乔乔心里的分量也没有变。”

“哦?”

怎么能变?

那么重要的位置,谁都越不过去。

“乔乔知道三姐因为世子名帖的事对乔乔有了膈应,可三姐,乔乔真不是故意的。世子再三嘱咐不能被旁人知道,乔乔连爹娘都没告诉。这事放在乔乔心里,乔乔也很不安,今儿更是怕因为这事儿,三姐误会乔乔。”

说着,说着,还红了眼。

正文 第109章 有背锅的了

“好了,乔乔,三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心里再不舒服,乔锦雯还是得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拉着乔藴曦的手,说道,“既然是世子爷嘱咐的,自然要按照世子爷的话做,那是世子爷的名帖,小心点肯定是好的。祖母和我娘,也是担心你岁数小,不会处理。不过,你身边有沈嬷嬷,这些事她会教你。”

“三姐,你不管乔乔啦?”乔藴曦急红了眼,“三姐,是不是乔乔做错了什么?乔乔打小就只和你最亲,你要是不管乔乔了,那我、我……”

“你这丫头,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急了。”乔锦雯用手指戳了戳乔藴曦的脑门,黝黑的眼珠子不动声色地仔细查看着她的神情,确定从她的眼里没有发现异常,才说道,“三姐怎么会不管你,三姐只是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不说,还把世子的名帖递到官府了。三姐知道你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多大点儿事,我们自己就能解决的,你还用上了世子的名帖。三姐担心,世子会不高兴。”

见乔藴曦傻笑,乔锦雯又问道:“乔乔,你给三姐说实话,世子的名帖还有多少,你都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的三姐啊,瞧你紧张的,”乔藴曦“天真”地说道,“世子不过是因为鲁老夫人的缘故,所以才给了我一张名帖,让我在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一用,你以为他能给我多少?那是世子的名帖啊,又不是草纸,想要多少拿多少。”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当心祖母罚你!”两姐妹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模样,“三姐是怕你没收拾,好了,用了就用了,既然官府插手了,我们就等消息吧。”

乔藴曦嘚瑟了一下。

不管是老妖婆还是乔三,都只关心她手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名帖,却不问她递到官府的那张在哪里。

接下来的事,自然就是官府的事了,所以乔藴曦照样得去族学。

她一纸诉状递到官府的事,大家都知道,都在等着看笑话。

商人,什么龌龊事没见过?

竞争对手的诽谤、中伤,那就和家常便饭一样。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大家都不会在明面上还回去,都是私下用更龌龊的手段回敬过去。

乔藴曦这次玩大了,找到散布谣言的人,她要如何应对?

真撕破脸了,那也断了以后的路子了。

商人重利,只要有利益,就是仇人都可以合作。虽然这不是绝对的,可商人对利益的追逐,和权贵对权利的角逐一样,什么都没有绝对。

可乔藴曦如此这般,是铁了心地要教训对方了。

这下,乔家就有意思了。

乔藴曦是乔家长房嫡女,她得罪了人,最后都会记在乔家头上,乔家的生意……

可就有意思了。

或许是因为沈怀灏的名帖的作用,官府特别卖力,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们查到了几个线索。

乔藴曦在书房,磕磕绊绊地打着算盘。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没计算器很不方面,用笔算也行,偏偏沈嬷嬷非要她用算盘。

笨拙地用一根手指拨动着算盘珠子,乔藴曦一边心算着,一边瞅着算盘。

“乔乔!”金柏金的声音如天籁之音,乔藴曦顿时松了口气。

沈嬷嬷好笑地摇头,跟在小主子身边这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小主子的心思?

她也不是非要小主子能熟练地用算盘,不管小主子用什么方法,能算清账本就行。

“乔乔,官府那边有结果了!”对乔藴曦上诉的事,金柏金比谁都上心,不管他是抱着愤慨的态度,还是看八卦的心思,反正,他对整件事很“热情”。

见乔藴曦没有半点反应,金柏金顿时急了,“乔乔,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是谁?”乔藴曦敷衍地问了一句。

“是二房的丫鬟,已经主动到衙门自首了。”

哦?

这就有意思了。

金柏金贼兮兮地左右看了一眼,“乔乔,你也不信的,对不对?”

“你又知道?”乔藴曦反问。

金柏金一副嘚瑟的模样,“一个丫鬟,就能把流言传得整个锦城的人都知道,本事也太大了吧?再说,没有主子的默许,这样的流言能从二房传到外面?我看,八成、不对,根本就是主子的意思,丫鬟不过是个背锅的。”

“你倒是聪明。”

“那是,也不看看本小爷是谁。”金柏金鼻孔朝天地说道。

乔藴曦跟着笑了笑。

金柏金说对了一点。

流言自然不可能是丫鬟传出去的,没有主子的授意,这种流言连院子都传不出去,更别说传到外面了。当然,一旦传出去了,以百姓八卦的力量,自然会以势不可挡的架势蔓延。

只不过,传流言的却不是二房。

老妖婆急吼吼地让二房找个顶缸的人,因为,她要保四房。

三房的人拿捏不了,老妖婆也做不出那种没脸皮的事,呃,不能明目张胆地做出来,所以就只能找上二房的人了。她也不用说得太明白,只需要暗示几句,毕翠秋是个聪明的,知道怎么做。

毕竟,二房巴结的是四房,吃点亏,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长房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能拿二房怎么办?

这事是丫鬟做的,和主子无关,她就是委屈,也不能把火气撒到二叔和二婶身上,再说,上面还有老妖压着,她能做什么?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说真的,乔乔,你就这么忍下去?”金柏金又不平了。

乔藴曦斜睨着他,“我怎么觉得,这段时间你好像对我特别关注,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是一直都这么好吗?”金柏金僵着脖子问道。

乔藴曦呵呵笑了两声。

金柏金也不觉得尴尬,舔着脸说道:“乔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最正直的,见不得弱小被人欺负,有需要我的地方,说一声就成。这件事,你要是不想就这么算了,我们可以偷偷做点什么。我不缺银子,有钱就能买到人,道上的关系,我还是有一点的。”

哦?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金柏金一眼。

这家伙,不显山露水的,居然这么有本事。

商人,明面上做着合法的生意,可钱多了,总会让人眼红,没有背景,没有门路,只有被人欺负。这都还算好的,就怕连家产都守不住,所以,这个时候,就要借助外人的帮助了。

好的商人,成功的商人,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都有自己的门路。

如同她的父亲乔兴邦,在道上就有自己的关系网。

这也是为什么圈子里的人,多少都希望家族里能有走仕途的子孙。

朝中有人,办事才方便。

“那我先谢谢你了。”

“我和你,谁和谁啊。”金柏金吊着嗓子说道,“对了,前儿说的,我们合伙开铺子的事……”

“你的意思呢?”

“我没问题,就看你。”金柏金是金家的少东家,溺爱归溺爱,该有的培养还是有的,家里的生意,他从小就接触着。虽然金家做的是酒楼的生意,可家里人不反对他小试身手,是赔是赚都无所谓,积累经验是其一,其二就是开拓眼界和圈子。

金柏金不缺零花钱,他也没有乱花银子的习惯,虽然是富N代,可除了读书笨点外,其他方面还是很精明的,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和乔藴曦合伙做点什么,绰绰有余。

“你从朝天门带回来的金饰呢,都出手了?”乔藴曦突然问道。

“没有,乔乔,你的意思是,我们开金店?”

“金店太有局限性,金价变化太快,虽然一直都是上升趋势,可要长远做下去,首先,你得有稳定的货源。”

“那……我们包个金矿?”

果然是财大气粗。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我再想想。”她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

两人说着话,外面的丫鬟进来说,二房的毕翠秋和乔宁黛来了。

对视一笑,金柏金的脸上尽是揶揄。

“乔乔,金少爷。”毕翠秋领着乔宁黛进来了,明媚的脸上笑得灿烂。

“二婶,五姐。”

“乔二夫人,乔五姑娘。”一本正经的金柏金,还是人模人样的。

“乔乔难得有个说得来的朋友,没想到和金少爷聊得来。”乔宁黛意味不明的话,目光在金柏金和乔藴曦身上来回打转。

“本少和乔乔一见如故,确实很聊得来,再加上同窗的情谊,可以说,乔乔是本少很好的朋友,乔五姑娘有什么疑问吗?”

毕翠秋瞪了乔宁黛一眼,打着圆场说道,“金少爷误会了,宁黛也是关心乔乔。乔乔能和金少爷交好,我们也是欣慰的,可乔乔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长房现在这边又没个长辈,金少爷每次直闯乔乔的院子,似乎……不妥。虽然每次都有沈嬷嬷在旁,可不知道情形的,难免会传出难听的话。宁黛也是担心乔乔的声誉,所以才这么说。”

“外面的那些传言怎么来的,乔二夫人不是很清楚吗?没有别有用心的人故意为之,乔乔的声誉怎么会受到影响?再说,小爷我正大光明地进来,老夫人都没说什么,乔二夫人可是有意见?”

正文 第110章 诚意满满的解释

“金少爷误会了,今儿我来,就是向乔乔说明情况的。”毕翠秋脸色十分难看。

不过是个肥头大耳的蠢货,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若不是因为他是金家的少爷,实力比乔家强上那么一星半点,她才不会低声下气地解释。

想到今儿来东院的目的,毕翠秋回头,笑眯眯地对乔藴曦说道:“乔乔,二婶和你五姐今儿过来,是有些事想和你解释清楚。”

这种场合,金柏金已经不适合再留下了,可他担心乔藴曦那榆木脑袋,被毕翠秋忽悠几句就倒贴过去了。

乔藴曦用眼神暗示了金柏金几次,他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喝着花茶,惬意地左顾右盼。

“胖子,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最后还是乔藴曦开口了,不撵走金胖子,下面的戏还真演不下去。

金柏金哀怨地瞟了乔藴曦一眼。

他好心帮忙,反而被嫌弃了。

不情不愿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东小院。

“乔乔,二婶的话,你好好想想,能和金家交好是好事,可也得看场合,孤男寡女的,实在不合适。外面的传言才平息了,再弄出什么不得体的流言……恐怕就难收场了。”

“二婶说得是,”乔藴曦一副受教的模样,“只要不是有心人故意放任,流言也不会传出去。二婶,你说,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窝里斗呢?始作俑者也不好好想想,乔乔是乔家的人,被人污蔑品性出了问题,连累整个乔家,其他几房的姐妹能有什么好处?”

毕翠秋的脸色异常难看,“乔乔还是怨恨上了二婶啊……”

悠悠的尾音,无尽的惆怅。

“乔乔,今儿二婶和你五姐来,就是向你解释的。”毕翠秋一再强调这句话。

乔藴曦挑眉。

“虽然官府那边的人还没来,可想必你也听到风声了,今儿一早,南院的丫鬟就到官府自首,承认那些谣言是她散布出去的。说来,也是二婶管理不利,丫鬟们之间有了矛盾,本是私下斗嘴,哪想那小蹄子说不过连翘,就编排起主子了。是,那流言最初是从南院传出去的。乔乔,你也知道,乔家家大业大,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窥视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越传越离谱,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死蹄子知道自己闯祸了,无法收尾,才急得求到了二婶面前。”

叹气,毕翠秋一脸自责地说道:“虽然是二婶院子里的人,可二婶不能包庇她,就像乔乔说的,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窝里斗?就是几房之间有什么矛盾,也是敞开了说。我们几房一向都是这样相处的,只有家和才能万事兴。所以,二婶立即让她到官府自首,由官府定夺。二婶带着你五姐过来,一是向你解释清楚整件事的始末,二是给你个交代,表明我们二房的态度,三嘛,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二房的人把事情全赖在一个丫鬟身上,然后趾高气昂地来问她要结果。

应该是他们理亏吧?

应该是他们求她吧?

心里虽然不屑,可脸上还得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二婶言重了,既然是丫鬟们私下勾心斗角,做主子的防不胜防。”

毕翠秋满意地笑了。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合该被人踩在脚下。

与其说她是来求和的,倒不如说是来施压的。

“只不过,”乔藴曦幽幽地说道,“丫鬟毕竟只是个下人,主要还是看主子的。当然,乔乔是相信二婶的,毕竟管理那么大个院子,难免有疏忽之处。”

毕翠秋讪笑。

“乔乔,你是在怪我娘吗?”乔宁黛质问。

“五姐误会了,”乔藴曦解释道:“乔乔把二婶当自己人,所以说话才这么直接,二婶管着南院,南院有什么事,都是二婶的责任。乔乔没有责问的意思,不过是好心提醒二婶,免得以后南院出了大事,惊动祖母,问题就严重了。”

乔宁黛被乔藴曦说得心里憋了火,又发不出来。

毕翠秋假惺惺地说道:“乔乔说得对,这次是二婶疏忽了,没想到丫鬟间的龌龊把事情闹这么大。官府那边,乔乔没什么好担心的,有律法在,该如何就如何,就是官府那边不重惩,二婶也不会放过那个小蹄子。二婶今儿和你五姐来,就是先知会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二婶,乔乔需要什么心理准备?”乔藴曦“天真”地问道。

毕翠秋讪笑,“二婶还不是怕乔乔误会,和二婶有了膈应。”

“二婶放心吧,”乔藴曦一脸真切地说道,“虽然流言是从南院出来的,可乔乔相信二婶和五姐,不会误会什么。正如二婶说的,上面还有官府,还有律法呢。”

见乔藴曦说的不似假话,毕翠秋也微微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是不愿意背这个锅的。

凭什么四房和乔琳梓闯下的祸,要他们二房来善后?

和着,他们二房不是嫡出的,好欺负是吧?

没错,他们是巴结四房,巴结老夫人,可不代表二房就是软柿子!

得罪长房的事都摊到二房头上,乔兴邦和谷靖淑回来了,秋后算账,二房的处境就更难了。

小心眼地多看了乔藴曦。

这死丫头,今儿说话一派老成,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嬷嬷教的,滴水不漏却又处处讽刺,憋屈的是,她还不能反驳!

说话都这么有“艺术”,怪不得四房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诋毁死丫头的闺誉,反而被死丫头告到了官府。要不是官府那边查到了蛛丝马迹,四房的人没辙了,需要找人顶缸,让官府的人就此作罢,他们二房也不会被老夫人如此“惦记”。

“乔乔能明白就最好,对了,乔乔,你爹娘都到川北了吧?”

乔藴曦点头,“前儿那边送信过来了,爹娘平安到了川北,这几日先安顿下来,然后就会着手生意上的事。”

“这些年辛苦大哥了,一个人支撑这么大一家子人,好在大嫂身子恢复不少,跟着大哥出去散散心,还能照顾大哥。好了,乔乔,二婶得回去了,你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大哥大嫂不在,二婶可得把你看紧一点。”

送走了瘟神,乔藴曦摸了摸眼角,对沈嬷嬷说道:“嬷嬷,我这纱布可以拆了吧?”

都包了两个多月了,再深的伤都该好了。

沈嬷嬷拿来药膏,帮着乔藴曦拆下纱布,又仔细涂了一层药膏,才递来西洋镜。

乔藴曦仔细瞅了一眼。

西洋镜是大舅舅送给她的,看得很清楚。

眼角的伤口本就不大,只是有点深,哪怕涂了玉、肌膏,还是在眼角留下了一点,小小的一点,像是泪痣。

乔藴曦松了口气。

虽然不在意相貌,可本尊的模样乖巧,大有倾城倾国的趋势,真要留下点什么遗憾,心里还是失落的。好在,只是泪痣大小的一点,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乔藴曦的模样本就偏向妖娆、妩媚,虽然年纪小,可眉眼间的张扬不可一世,之前,因为本尊唯唯诺诺的性子,容貌和气质不搭,不仅看着别扭,还生生破坏了那份美感。现在,鸠占鹊巢后的乔藴曦一身正气,气质的烘托,容貌带上气场后,那妩媚也带上了犀利的气势。

沈嬷嬷暗自点头。

女儿家的相貌是把锋利的剑,用得好,可以睥睨天下,用得不好,害人害己。

之前还担心小小姐懦弱的性子,配上这样的相貌,以后恐怕祸事不断,害己还是好的,就怕害了别人,现在看看,小小姐也是心里有数的。

虽然不知道小小姐的转变从何而来,可沈嬷嬷是乐见其成的。

小姐的性子软绵,却养出个行事犀利的女儿,也不知是怎么教的。

……

花厅。

乔老夫人难得如此慎重地把大家叫到一起,众人不明所以地坐在下面。

乔藴曦左右看了一眼,乔四爷脸上难得带上了如沐春风的笑,似乎有什么喜事。

看来,老妖婆接下来要说的事,和四房有关了。

“今儿把大家叫来,是因为商会的事。”

众人脸上的疑惑更甚,商会的事,乔老夫人是不过问的,因为……没资格,今儿居然把众人聚在一起,说商会的事。

只有乔藴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今年,又到了商会改选的时间,这是三年一次的大事,我想,大家都清楚意味着什么。我们乔家,在锦城也算是有脸面的商贾,你们父亲还在的时候,我们就是锦城商会的成员,到现在,坐到商会副会长的位置,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今年,我们可以在会长的位置上争一争。”

“母亲,您的意思是张会长……”

“张会长年事已高,年前又大病一场,今年怕是没有精力打理商会的事了,所以想借着这次商会改选,推选有能力,有威望的人接替他。”

果然,大家眼睛一亮。

正文 第111章 不退让

“情况紧急,通知老大也来不及了,所以才找你们商量。张老爷子德高望重,锦城的商贾,不管有没有加入商会的,都敬重张老爷子,由他坐镇商会,大家心服口服,我们乔家一直坐着副会长的位置。原本以为,今年改选也会是这样,所以老大才没有任何交代,直接去了川北,反正不管怎样,副会长的位置是跑不了的。没想到突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再通知老大,时间上也赶不及,所以才把大家叫来商量。”

这也是间接解释了她为什么会过问商会的事。

毕竟关系到乔家的发展,而乔兴邦又不在,只有她这个乔家老祖宗来主持了。

三年一次的改选,乔家和王家一直坐着“副会长”的位置,原本,今年也该是这样的,所以乔兴邦才“放心”地带着谷靖淑到了川北。

哪知张老爷子那里出了意外,乔家有望坐上“会长”的位置,千年难遇的机会,难怪老妖婆如此兴师动众。

“母亲,这是我们的机会啊,一定要好好把握。”乔二爷激动地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才把你们都叫来,大家商量个章程出来。”

乔二爷悄悄朝乔四爷看了一眼,“母亲,大哥不在,商会的事,自然是四弟做主了。大哥一直带着四弟在商会管理商会事务,不管是商会的人脉还是商会办事的流程,四弟都是最熟悉的,大哥不在,理应由四弟接替。”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可还是想问问大家的意思。”乔老夫人假惺惺地说道。

乔藴曦捏着手帕,手帕里似乎包了个东西,涨鼓鼓的,乔藴曦隔着手帕捏了两下,无聊地塞回了袖笼。

“母亲,商会的事,一直都是大哥和四弟在管理,儿子也赞成二哥的意见……”乔三爷语调缓慢,比起乔二爷急于谄媚的嘴脸,乔三爷就要稳重、得体得多。可这份稳重和得体,不是乔老夫人喜欢的,没有明显的巴结和谄媚,在乔老夫人眼里就是拿乔。

乔三爷继续说道:“商会成员都是锦城有头有脸的商贾,管理也有自己的章程,在这节骨眼上,只有熟悉操作流程的四弟最适合,这也是我们的优势。”

乔老夫人满意的点头。

对嘛,这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可是,大哥那边……”

“事出有因,大哥会理解的。”乔二爷一脸慎重。

一向纨绔的乔二爷,突然严肃起来,模样着实好笑。

乔藴曦也确实笑出来了。

众人朝乔藴曦看去,乔老夫人更是露出了不满的戾气。

“乔乔,你笑什么?”乔锦雯故意问道。

“没有,只是听到了好笑的事。”

“什么好笑的事?祖母叫我们来,是商量商会的事,你开小差,想到什么了?”

乔锦雯问得无辜,可仔细寻味,那就有意思了。

在商议如此重大事件的时候,乔藴曦居然开小差,不顾乔家前程,不是乔家一份子该有的态度。

什么?

不是开小差?

那是认为老夫人把大家叫来商议是小题大做,所以讽刺地笑了?

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她乔藴曦的错。

乔藴曦懒得解释。

乔老夫人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没宣布,没和乔藴曦纠缠,只警告地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乔家的产业虽然一直都是老大在打理,可老四一直跟在老大身边,也是很了解乔家生意的。再加上,老大常年在外,商会的事,老四比老大更熟悉。老大那边我已经让人捎信儿过去,给他解释清楚了,老四,你放心,老大能理解。”

乔四爷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如此重大的事,到了现在,似乎意见达成一致,有了结果。

因为乔兴邦不在,所以乔四爷代表乔家竞争商会会长的位置,因为“会长”要管理整个商会的事务,不能以家族的形式出现,所以乔四爷坐上“会长”的位置,代表的是个人,和乔家无关,是他个人的荣誉。

如此一来,乔家的产业虽然还在乔兴邦的手里,可商会会长是乔四爷,严格说起来,乔家是商会的一份子,受制于商会。

只要乔四爷在位期间,好好发挥,取代乔兴邦接管乔家产业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看怎么操作了。

难怪老妖婆如此慎重。

乔藴曦阴谋论地想,没准,张老爷子早就放出消息,要退位了,老妖婆故意按住消息,就是要以时间不够为借口,让乔四爷篡位!

今儿演的这出戏,不过是老妖婆一向以“一视同仁”和“公正、公平”管理后院,明着是大家一起商量,其实不过是知会二房和三房一声。

乔藴曦认为自己真相了。

“既然大家没意见,那……”

“祖母,四叔有印章吗?”

“印章?什么印章?”老妖婆明知故问。

乔藴曦一脸懵懂,“乔乔听父亲说,只有拿着印章的人,才能代表家主,代表乔家。”

乔四爷脸色很不好看。

被晚辈质疑不能代表乔家,这样的打脸,简直丢人。

“乔乔,”乔二爷主动解释道,“乔家的印章,代表着家主的位置,也代表着对产业的控制权,家主印章在你父亲手里,你父亲管理乔家的商铺,各大掌柜和管事,都是认印章,不认人。可是,你父亲和你母亲在川北,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你也知道锦城才是乔家的根本,商会对我们乔家有多重要,这不仅是承认我们在锦城商贾中的地位,更是身份和荣誉的象征。生意上的事就是这样,到处都有竞争,朝廷重新修整了蜀道后,外面的商人接踵而至,我们本地的商人只有更团结,才能有更好的发展。这也是作为锦城商贾的责任,乔家责无旁贷。你四叔手里没有印章,所以你祖母才找我们商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乔乔,你也知道,乔家有多看重在商会的位置,而且,等乔家坐上了会长的位置,我们乔家的生意也有很多便利。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到京城去。”

乔二爷一直说的是“乔家“,可乔藴曦清楚,乔四爷坐上会长的位置后,他的身份和地位,与乔家无关,都是他个人的。

“祖母,乔乔只想问问,是不是家主不在的时候,只有拿着印章的人,才能代家主行使权力?”

乔老夫人烦躁地说道:“是的。”

这是乔老爷子立下的规矩,她也否认不了。

“那好。”乔藴曦脸上的紧张松懈了几分,在袖笼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方手帕。

“乔乔,你这是干嘛?”乔锦雯心情不错,和乔藴曦说话也没那么咄咄逼人。

乔藴曦手指笨拙地拨弄了好几下,才打开手帕,“这是父亲临走前,交到孙女手上的,据说,是乔家家主印章副章。”

“怎么可能!”乔老夫人下意识地否认,说完,觉得不妥,递了个眼色给乔老二。

乔二爷吊儿郎当地走到乔藴曦面前,还没伸手,乔藴曦就把手缩了回去。

“乔乔?”乔二爷不明所以。

乔老夫人却立即发作了,“死丫头,怎么,我们连看都不能看了。”

“祖母要查看,孙女岂敢不让您看,只是有几句话,孙女得先说在前面。”

“乔乔……”

“说,让她说,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儿出来!”乔老夫人跺着拐杖。

没想到乔老大看上去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居然留了这么一手,打她的脸不说,还把乔家的每个人都防上了!

乔藴曦解释道:“祖母,您别误会,我父亲也是担心他在外面,锦城这边的生意万一有事,他来不及处理,就把印章的副章给我了。相信祖母也知道,父亲手里的印章是可以拆开的,孙女手里的是副章,可以查看乔家名下的商铺,包括账本、业务以及做一些临时决策,权利基本和父亲相同,这个副章的作用,就是这个,没错吧?”

“那又怎样?”气头上,乔老夫人也没心情和乔藴曦虚与委蛇,听这口气,像是不想承认。

“父亲家主的位置,是祖父钦定的,手里又有印章,所以,对乔家和乔家的生意,有绝对的控制权。现在,父亲把印章副章给了我,我只想行使我该有的权利。”

“该有的权利?什么权利?”乔老夫人好笑地说道,“先不说你是个女娃,一个未出阁的女娃,你才十一岁,就算我把乔家交到你手上,你能管理好?后院都没理顺,你还想插手乔家生意上的事?不管你手里有没有印章,我都不同意。”

怪不得老大走得那么干脆,原来把副章给这个死丫头了!

不管副章在谁手里,她都不会承认。

“祖母,这个,恐怕不是您说了算,”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乔家的组训就是这样,家主不在的时候,印章副章在谁手里,谁就行使家主的权利,这可是祖父定下的规矩,就是族里,也都知道,要是祖母不愿意,乔乔只有请族长出面,或者写信给父亲了。”

“孽障!”

乔老夫人一声怒吼,手里的拐杖朝乔藴曦头顶砸去……

正文 第112章 得偿所愿

沈嬷嬷挥手,拐杖直直地插进青石板,晃了两下。

乔老夫人脸色很难看。

乔锦雯忙拉了拉乔藴曦的袖子,“乔乔,快别瞎说了,惹祖母生气,有你受的。”

明着是在帮乔藴曦,实则是在警告她。

乔藴曦最想得到乔老夫人的认可,这个时候闭嘴,没准,乔老夫人还会夸赞她几句,最要紧的是,这样,四房也能得偿所愿了。

乔藴曦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确实是你祖父定下的规矩,可我们乔家从来没有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娃来做主的,今儿事情就这么定了,商会的事,你四叔出面。”

“那乔乔只有找族长,然后请父亲回来了。”

“孽障,你就见不得乔家好,是吧?让你父亲回来,这得耽误多少时间,多少正事儿!”

乔藴曦也是个认死理的,“就是希望乔家好,所以乔乔才坚持要按照规矩来,不然,日后传出去了,乔家就真的成了笑话!”

“孽障!”乔老夫人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道就不把人都叫来了,直接让老四竞争会长的位置,事成之后,告诉老大一声就成了,也不会整出这么多事。

“乔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乔四爷突然问道。

乔藴曦点头,“四叔,乔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乔乔不是故意和你做对,乔乔只是完成父亲临走前的嘱咐。父亲把副章交到乔乔手里,就是希望乔乔在他不在的时候,能帮他守着乔家。乔乔是没能耐,可乔乔是乔家的人,是长房嫡女,身上有责任,不能退缩!”

义正言辞的语气,配上她一本正经的小脸,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乔乔的意思是……”乔四爷问得很委婉,甚至连语调都没变过。

可乔藴曦感觉到了乔四爷身上的杀气。

她是习武者,对这类气息最为敏感。

“四叔,你别生气,乔乔只是想履行职责,这是父亲临走前交代的,乔乔性子木讷,不懂变通,有说错话的地方,还请四叔和各位长辈见谅。”

乔四爷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乔乔,还是挑明了说吧。”

乔四爷走得是温文尔雅的路线,不管是对家里的人,还是外人,甚至是下人,都是和颜悦色的,从乔藴曦有记忆起,对她更是一个体贴、慈祥的长辈,别说语气这么生硬的话了,就是剑眉都没对着她皱起过。

乔藴曦成功地激起了乔四爷的怒火,连演戏都不愿演下去了。

“四叔,乔乔不想怎样,只是想履行自己的职责。”

“职责,你有什么职责?”乔老夫人轻佻地说道。

“印章。”

轻飘飘的两个字,重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尴尬的、不平的、嫉妒的、看戏的,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所以呢?”乔老夫人硬着头皮问道。

“祖母,副章在乔乔手里,就该由乔乔来管商会的事,四叔心疼乔乔,代乔乔处理,可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四叔趁着父亲不在,暗地里做下了这件事,会认为我们乔家几房之间不安生。乔乔也是从大局出发,不能让四叔像前几日的乔乔,被流言蜚语困扰。是,乔乔是没出阁的闺女,可乔乔最重要的身份,是乔家长房嫡女,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担负起责任。”

乔四爷气得磨牙。

流言!

呵呵,居然拿流言堵他的嘴。

“所以,乔乔的想法是,商会那边乔乔出面,当然,正如祖母说的,四叔一直协助父亲处理商会的事,对商会的事务熟悉,乔乔也想请四叔在商会多照顾乔乔。”

怎么照顾?

自然是一旁协助了。

所以,乔四爷争了半天,还是一个打杂的。

“乔乔……”

“祖母,”乔熠意外地开口了,“乔乔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印章在谁手里,谁就可以在家主不在情况下,行使家主的权利,这是祖父定下的规矩。大伯不在锦城,如果他没有安排倒也罢了,我们一家人商量着来,可他既然做了安排,自然是按照他的安排来。大伯是家主,是最有话语权的。而且,乔乔想得很周道,印章副章在她手里,若是不让她行使她的权利,日后被外人知道了,还会误会我父亲。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乔家有这个规矩,我们作为乔家的人就要按照规矩来,不然,被外人知道了,我们乔家做生意还有什么诚信可言?商会里的事,父亲最熟悉,由父亲看着乔乔,不会有事。”

乔老夫人是不甘心的,可她最为看重的孙儿说话了,她自然不能拂了孙儿的脸面,只得说道:“熠哥儿说的是,就这样吧。”

“多谢祖母。”得了便宜还卖乖,乔藴曦的话,气得乔老夫人涨红了脸。

……

这不是乔藴曦第一次到商会,却是第一次以乔兴邦的名义。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乔家几房间的龌龊,可那是人家的家事,说多了得罪人,所以没人提醒过乔兴邦。

谷靖淑和乔藴曦自己立不起来,怨不得别人。

所以,在看到居然是乔藴曦接替乔兴邦来商会处理事务的时候,众人摸不清楚状况了。

乔老夫人肯让一个丫头来代表乔家?

虽然乔藴曦是长房嫡女,可以乔老夫人的强势,和其他几房的小心思,真要拦下乔藴曦,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爽快。

想想也是,乔家最近是非不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乔家的人真要把乔藴曦逼急了,乔兴邦直接分家,乔家其他几房什么也别想得到。

所以,贪心也好,欲念也好,都得有个度。

乔藴曦今儿就是来露露脸,熟悉下商会的气氛。

商会成员一般是一个月聚会一次,大致说说商会的情况,以及锦城的商业发展趋势,顺便再想想如何抑制外来商户的发展。

当然,也会处理一些内部矛盾,比如同行间过分的竞争和排挤,以及一些商业合作上的纠纷。

这些都是乔四爷参与的事,乔藴曦对这些没兴趣,也不会与乔四爷争,她要的,不过是帮着乔兴邦坐上会长的位置,不能让长房的东西被四房谋划了去。

装作忙碌的在商会转了一圈,乔藴曦终于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李锐承。

“姑父。”乔藴曦笑着问好。

“乔乔来了?”李锐承有些意外,只当乔藴曦是跟着乔四爷过来玩的。

“正准备走了,四叔留下来处理事务,我到处转转。”

“身边带的人够吗?”李锐承关心地说道,“要不让木一和木二跟着。”

木一和木二是商会的“常驻”人口,负责商会安全,上次乔藴曦跟着乔兴邦到商会的时候,就带着木一和木二逛集市。

这两人联手,勉强还能和汤圆过几个回合。

“不用了,我随便转转就回去了。今儿跟着四叔来,只是熟悉下环境,免得开选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

“开选?乔乔的意思是……”

乔藴曦顿时嘚瑟了,“父亲临走前,把副章给我了,他不在锦城的时候,由我代他行使权力。”

李锐承颇为意外,不禁多看了乔藴曦一眼,“乔乔是要竞争会长?”

乔藴曦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帮父亲竞争,父亲在川北,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既然副章在乔乔手里,那乔乔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她说的是事实,可李锐承却不得不多想了。

当初乔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为了锻炼乔兴邦,早早地就把印章副章给了乔兴邦,让他接手家里的产业,一心培养他做家主。

后来,乔老爷子去世后,乔兴邦正式成为家主,那印章副章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因为长房没有男丁,乔兴邦没有可培养的继承人,印章没了用武之地。

有好几次,乔兴邦在外巡视铺子的时候,老夫人暗示他把副章留下,万一有急需处理的事,也好有人顶上,乔兴邦充耳不闻。为此,乔老夫人没少寻着理由磋磨乔藴曦和谷靖淑。

现在,乔兴邦居然把副章给了乔藴曦!

是要栽培她吗?

李锐承只觉得好笑。

乔藴曦都已经十一岁了,现在才开始栽培,会不会晚了点?

连账本都看不懂的小屁孩,能有什么见识?

不过……

李锐承转念一想,乔家长房就乔藴曦一个孩子,不管她有没有能耐,长房大半的产业都是她的,日后作为陪嫁,也是一种保障。

“乔乔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姑父。”看不上乔藴曦,可不影响李锐承说漂亮话。

“姑父倒是提醒乔乔了,”乔藴曦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李锐承道,“姑父,前儿睿表哥考上童生,宴请同窗和好友,姑姑借走了乔乔的画舫,不知什么时候能还来。”

李锐承面色尴尬。

乔琳梓这些年从娘家拿回来不少好东西,特别是从长房那里。

最初他也觉得脸上无光,毕竟是乔家的东西,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李家养不起一家老小,非要乔琳梓从娘家拔东西似的。奈何长房的东西都是寻常人寻不到的好东西,不管是留着撑门面,还是拿出去走礼,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正文 第113章 巧舌如簧

再加上谷靖淑和乔藴曦不敢声张,以及老夫人的纵容,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

不要钱的好东西,谁不喜欢?

拿顺手了,自然就什么都理所当然了。

李锐承神色如常地说道:“你姑姑向你借画舫的事,姑父知道,不过这段时间忙着生意和商会的事,倒没注意画舫还没还给你。”

乔藴曦甜腻腻地笑道:“乔乔知道姑姑和姑父忙,所以一直没提,今儿也是凑巧遇到姑父了,才顺口提了一句,姑父千万不要多心。”

明媚的脸上,笑得灿烂。

李锐承点头,“回头我给你姑姑说一声,出了正月,院子里的事比较多,你姑姑也是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再加上今年你睿表哥学业繁重,你姑姑还要操心那头……”

“没关系的,姑父,姑姑什么时候把画舫还来都可以。”乔藴曦十分体贴地说道。

寒暄了两句,乔藴曦上了马车。

“小姐……”黄芪欲言又止。

“说吧。”乔藴曦看着手里的书册,头也不抬地说道。

“老夫人最是偏宠姑奶奶,你这么明着要,到时姑奶奶告到老夫人那里……”

“就是乔琳梓没告到老妖婆那里,老妖婆就看我顺眼了?”乔藴曦自嘲地说道。

“可是……”黄芪犹豫地说道,“老爷和夫人都不在,老夫人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训斥几句还是好的,就怕老夫人对小姐……”

“安啦,她有心针对我,不管我做什么,甚至什么都不做,她还是会找到借口和理由的,与其那么憋屈,还不如先让自己畅快。”

看着乔藴曦一脸的不以为意,黄芪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果然,乔藴曦前脚才回到乔府,后脚龚嬷嬷就来传话了。

磨蹭着喝了一碗燕窝,吃了两口点心,乔藴曦才晃晃悠悠地到了中院,还没进门,就听到乔琳梓的怒吼。

来得可真快啊。

“祖母,姑姑。”乔藴曦规矩地福身。

“乔乔还知道我是姑姑啊。”乔琳梓尖酸的声音,愤恨的语调。

乔藴曦笑道:“乔乔又没生病,怎么会连姑姑都不记得了?”

“好,既然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姑,你今儿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借了一下你的画舫,你给你姑父说什么了?小小年纪就挑拨离间,你可是我的外甥女啊,我和你姑父关系恶劣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话恶毒了。

有心人仔细琢磨琢磨,就能脑补出各种腌臜的版本。

比如,乔藴曦倾心自己的姑父啦,所以才挑拨姑姑和姑父的关系。

“没有好处,”乔藴曦木讷地摇头,“所以,乔乔不明白姑姑为什么认为乔乔挑拨离间?乔乔只是要回自己的东西,结果,还成了有错的人了?当然,姑姑可以说乔乔要东西的方式不对,这些年,姑姑从乔乔手里,从长房借走了不少东西,乔乔从来没说什么吧,更没有催着姑姑还吧?今儿也是凑巧在商会遇到姑父,随口聊了两句,姑父说这段时间姑姑很忙,乔乔还关心地要姑父嘱咐你别忘了好好休息,画舫的事儿不急,姑姑方便的时候,把画舫靠到码头就行了,要是没有人手,乔乔可以借几个船工给姑姑。不知道姑姑认为乔乔哪句话错了?”

乔琳梓尴尬了一瞬。

为了独占画舫,她甚至没有把画舫停靠在乔兴邦租的那个码头,而是放在了别处,费用不菲,她都算在了长房头上。每日约几个朋友,在画舫上坐上半日,喝茶、听曲儿,顺便再聊聊八卦,小日子别提有多安逸了。

有钱就是好啊,哪怕她不知道行情,也清楚那艘画舫比李家的宅子还值钱,关键是,那是出自高家的画舫啊,不是有银子就可以买到的!

高家自从做了皇商后,只做战船,很少做商船,更别说这种画舫了,不是关系特别好的人家,高家不会接订单。

那高家靠什么营生?

这不在乔琳梓关心的范围内,她只知道,乔藴曦手里的这艘画舫不仅出自高家,还是高家老爷带着儿孙亲自上阵设计、打造出来的。不然,她也不会眼红到想方设法地想把画舫占为己有。

说出去多有面子,高家老爷亲自督造的画舫。

至于乔藴曦如何向谷家交代,那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那是乔藴曦的事,自然是她自己处理。

原本以为这次也会像往常一样,却不想这死丫头突然开窍了!

“是啊,你没错,你现在翅膀硬了,有你外祖父给你撑腰,别说我这个做姑姑的,恐怕你祖母你都没放在眼里吧?”乔琳梓刻薄地说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到你姑父面前嚼舌头是什么意思?我看你直接到睿哥儿他祖母面前翻嘴皮子得了,那是我婆婆,还要压我一头呢!”

“混账!”乔老夫人红着眼,怒吼道,“你就见不得你姑姑好!打小你姑姑就最疼你,你不维护你姑姑就算了,还尽做些挑拨离间的事,你安的什么心!”

“祖母,姑姑,乔乔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前儿,乔乔饱受流言所困,不仅是乔乔,就是三姐和五姐,甚至乔家都受到连累。姑姑是乔家嫁出去的女儿,又最是心疼乔乔,想必,姑姑也很着急。现在,流言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了,可姑姑多少也受到了影响。那艘画舫,大家都知道是乔乔从外祖家拿回来的,知道真相的,明白那是乔乔借给姑姑的,不知道真相的,姑姑一直没把画舫还给乔乔,各种流言蜚语又要蔓延开了。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众口铄金,到时候李老夫人恐怕才真的会对姑姑有成见。乔乔经历了这些,知道各种滋味,就是不想姑姑重蹈乔乔的覆辙,所以才硬着头皮对姑父说了那番话。也是乔乔考虑不周,应该私下找姑姑说明的。因为乔乔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见到姑父的时候,一激动就忘了。”

“你倒是很会说话。”乔琳梓看着乔藴曦,意味不明地说道。

乔藴曦敦厚地笑了,“姑姑对乔乔好,乔乔自然要替姑姑着想。”

“好了,我知道了。”乔琳梓烦躁地挥了挥手。

画舫?

她肯定是不会还给乔藴曦的,可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乔藴曦心甘情愿地把画舫让给她,不仅要圈内的人知道,还要到官府备案。

只是,她还没想到确切可行的办法,乔藴曦就继续说道:“说来,乔乔也挺不好意思的,给姑姑招来这么多麻烦。”

“你知道就好,下次做事前,先想想后果,最好和长辈商量着来!”乔老夫人又端起了架子。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那就请姑姑得了空,把画舫停靠在锦江边上的码头,至于之前借给姑姑的东西,还请姑姑选个方便的时间送到东院。”

“乔、藴、曦!”乔琳梓咬牙切齿地说道。

“孽障,你什么意思!”明知道自己镇不住乔藴曦,乔老夫人还是跺着拐杖怒吼道。

乔藴曦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挂着最真诚的笑容,“祖母,可是有事?”

被晚辈,还是一个随意拿捏的晚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乔老夫人再好的修养也绷不住了,“你父亲都没资格说这句话,更何况是你!怎么,自家人互相借点东西,还要算得这么清楚!”

乔藴曦对老妖婆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又不是真的“乔藴曦”,对老妖婆没孺慕的情绪,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她的认可。

至于孝道?

呵呵,还真不好意思。

她索要的是乔琳梓“借走”的东西,虽然乔琳梓是姑姑,是本尊的长辈,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过去的东西拿回来天经地义,又不是孝敬的。

就是老妖婆帮着乔琳梓压制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她手里可是有乔琳梓按了指印的借条。

说来,这对母女也真是奇葩。

乔琳梓回娘家要钱,老妖婆悄悄用公中的账贴补,只不过,老妖婆的贴补也是有限额的,毕竟她还要偷偷攒私房钱,所以,乔琳梓只能时不时地暗示谷靖淑者乔藴曦几句。

只不过,乔琳梓真要挑明了说拿,她几个哥哥铁定是不乐意的。

大家都想从长房拿好处,还要拿得十分体面,不掉价,不失身份,甚至,还要高高在上,仿佛那些钱财不是他们厚颜无耻贪来的,是长房的人巴巴地送到他们手上的。

所以,乔琳梓十分公式化地写了借条,只不过,没有还来的期限罢了。

正因为知道长房的人不会索要,所以她才写得那么干脆,却没想到,乔藴曦居然有胆提出来!

“祖母,亲兄弟明算账的道理,您该知道吧?姑姑是外嫁女,李家是姑姑的夫家,姑姑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李家,李老夫人再稀罕姑姑,要是姑姑的品性影响到了李家的脸面……”

休书什么的,还是很简单的。

“那也是你散布出去的!”盛怒之下,老妖婆使出了惯用的伎俩,凡是不好的事,始作俑者一定是乔藴曦。

正文 第114章 杀心

“祖母,每次乔乔被人污蔑的时候,您都开导乔乔,说乔家家大业大,背地里窥视的人不少,那些恶意中伤的话是被有心人散布出去的,怎么,到了姑姑这里,就是乔乔散布出去的?”

“你这个白眼狼,你就见不得乔家好,你姑姑是外嫁女不错,可她也姓乔,是我的女儿,是你姑姑,是长辈,你处心积虑地针对你姑姑,是何居心!”

乔藴曦撇嘴,懒得再说一句话。

一边的乔琳梓转着眼珠子想了很多。

显然,现在的乔藴曦学聪明了,知道威胁她了,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她写下的那些借条。

“好了,乔乔,姑姑明白你的意思了,画舫今儿就会放到码头,之前向你借的那些东西,姑姑回去先归整归整,收拾好了,就给你送过来。”

“麻烦姑姑了。”乔藴曦顺着杆子往上爬。

目的达到,乔藴曦知趣地离开了中院。

“琳梓,你……”乔老夫人欲言又止地看着乔琳梓。

她最疼爱的女儿,怎么能受委屈,还是受死丫头的委屈?

一想到这里,乔老夫人就恨得红了眼。

“娘,您消消气。”乔琳梓抚着乔老夫人的后背,安慰道,“不过是个丫头,不足为患。”

“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养多久都养不熟。”

乔琳梓眸光微闪,“娘,当年您也是逼不得已,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院那个骑在您头上吧?”

“我这是棋差一着啊!”乔老夫人后悔地说道,“那么多年没怀上,娘以为自己不能生,所以张姨娘怀上的时候,娘也对外宣布怀上了,就是不想乔家的产业落到贱、人手里。老大虽然不是娘亲生的,可娘把他当亲生儿子养在身边,你父亲更是亲自教他做生意,却没想到,我居然抱了个隐患回来。”

“娘……”

乔老夫人面色狰狞地说道:“老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这样了,要是知道了……”

强行拿回乔家家主印章?

老头子留下的那些人,这些年跟在乔兴邦身边,早就成他的人了,就算乔兴邦把产业还给乔家,他熟知乔家的生意模式,要弄垮乔家,不说轻而易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乔兴邦要报复乔家,他们防不胜防。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如果他们因为要把乔兴邦从乔家撵出去,而暴露了他的身世,乔老夫人就要接受来自族长的问责!

混淆乔家血脉,用一个野种,达到霸占乔家产业的目的,以及争宠等等恶毒的作为……

各种有的没的罪名加在乔老夫人身上,乔家不仅是锦城商贾的笑话,到时,老族长再寻个理由接管乔家产业,乔家不仅为她人做了嫁衣,还将不复存在。

虽然乔琳梓和乔四爷是从乔老夫人肚子里出来的真货,可有乔兴邦这个假货的存在,他们的身份也会受到质疑,只要运筹得当,真的也可以说成假的。乔老二和乔老三是庶子,只要老族长强势些,乔家的产业,还真轮不到那两人的头上。

又或者,直接把乔老二和乔老三也弄成假货,这样更省事。

心思百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娘,我倒认为,那个野种可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怎么可能?”乔老夫人警觉地说道。

乔琳梓解释道:“野种一家从朝天门回来后就不一样了,他就那么放心把死丫头留在乔家?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和安排,他不方便直接和我们怼上,毕竟他还顶着乔家家主的帽子,是我们乔家的人,所以只能用一个孩子来做刀!我们虽然是死丫头的长辈,可死丫头没有顾忌,仗的是什么?一是鲁老夫人的偏宠,二是知道我们不敢声张,真要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们谁也讨不了好,所以才有恃无恐,步步紧逼,要我们一点点地把那些吐出来。”

顿了顿,乔琳梓继续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道:“现在,他们只是要回那些东西,之前,死丫头孝敬娘您的,孝敬四房的那些,不都被死丫头收回去吗?”

乔老夫人冷哼。

“就连中馈这块,谷靖淑说放手就放手,为什么?一是中馈那点银子,长房看不上,那些银子都是从收益中抽成来的,给长房的人塞牙缝都不够,二嘛,就是不想搅浑水。”

“怎么说?”乔老夫人神色凝重地说道,

乔琳梓冷笑,“因为他们的重心根本就不在中馈,更不在乔家。”

“乔家才是他们的根本!”乔老夫人固执地说道。

“他可不是姓乔的,与其等着被我们拆穿身份,净身出户,不如另起炉灶。没准那个野种早就在计划搬空乔家了,所以才带着谷靖淑到了川北,背着我们在川北发展,这里的烂摊子留给死丫头,让我们不明就里地和死丫头斗法,拖延我们。死丫头能拿回多少算多少,大头,或许早就不在乔家了。不然,死丫头为什么提出行使代家主的权利,为什么竞争商会会长?还不是为了万一不得已脱离我们,也不会受制于我们,相反,乔家作为商会的一员,还在她的掌控下。”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可乔琳梓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作为商会的一员,在接受商会带来的便利的同时,也受制于商会的条款,所以很是麻烦。

“那怎么办?”对于不受控制的乔藴曦,乔老夫人也是头大。

现在乔藴曦深得鲁老夫人看重,她还真不好动手,可被一个晚辈,还是一个从未放在眼里的晚辈压制,她咽不下这口气。

乔琳梓眼珠子一转,阴狠地说道:“娘,凡是控制不了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消失。”

“你的意思是……”说实话,乔老夫人是心动的。

可是,她要维护自己在外的形象,而且,最近几次和乔藴曦交手,都是以他们的失败而告终,所以乔老夫人不得不慎重。

乔琳梓自然知道乔老夫人的顾虑,压低声音说道:“娘,乔乔一个人留在锦城,没有长辈的教导,难免做出一些不得体的事,到时候羞愤自尽什么的,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和乔家的脸面,这些事,不是我们能阻止的。”

乔老夫人眉心舒展。

郊外。

乔藴曦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地看着手里的书,耳边听着沈嬷嬷的唠叨。

“卫南水还在庄子上?”之前因为流言的事,卫南水不想给乔藴曦添麻烦,主动留在了庄子上,现在真相“水落石出”,始作俑者也受到了律法的惩罚,乔藴曦才突然想起自愿留在庄子上的人。

“回小小姐,卫南水还在庄子上跟着马彪。”

哟!

乔藴曦眼睛一亮。

马彪是谷家的人,因为身手好,被她选上带了回来,这段时间,卫南水一直跟着马彪习武,据说进步很大。

“嬷嬷,你怎么看?”

乔藴曦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嬷嬷却是懂了。

“回小小姐,卫南水那边没什么动静,从未见他和外界联系过,不过……”

“什么?”乔藴曦追问。

沈嬷嬷皱眉。

以她的阅历来分析,卫南水也是个不简单的。

并不是说他多有天赋,多厉害,而是这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心智和同龄人不一样,她让人仔细查过了,这孩子打小就和父亲生活在南方的村子里,以打猎为生,若不是出了意外,两人不得不到锦城寻求亲戚的帮助,不会背井离乡。

可她总觉得蹊跷,说不上原因,就是在看到卫南水的时候,总觉得这孩子身上的气息很奇怪。

“回小小姐,老奴说不上来。”沈嬷嬷挫败地说道。

乔藴曦却是了然地点头。

果然,这种感觉不止她一个人有。

“乔乔!乔乔!”

这边主仆两人还在说话,马车外传来金柏金急切的声音。

郁闷地掀起帘子,还没朝声音的发源地看去,视线里就恍入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乔乔姐,元宝哥哥就是这样,你别理他。”孙娴嫌弃地说道。

乔藴曦微微一笑。

“乔乔!”见乔藴曦不搭理自己,金柏金索性骑着马过来了。

孙娴一直微笑着看着两人,丝毫不在意被冷落,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指尖狠命地攥成拳头,压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犯病了?”乔藴曦没好气地甩了一个白眼过去。

金柏金憨厚地笑了,“我不是担心你坐马车无聊,所以来陪陪你嘛,已经出城门了。”

所以不必担心被人看到,说他们坏了规矩。

“说吧,咋啦?”乔藴曦连敷衍的心思都没有,直接问道。

金柏金挤眉弄眼地说道:“乔乔,外面的风景这么好,你不出来看看?”

智障!

乔藴曦翻了个白眼,直接缩回了马车。

金柏金摸了摸鼻子,怎么会这样?

“元宝哥哥。”被忽视的孙娴嗲声嗲气地叫了一声。

“娴娴妹妹,怎么了?”金柏金温柔地开口。

这才对嘛!

孙娴因为被忽视而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从小就跟在身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她?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正文 第115章 莫名其妙的举动

虽然金柏金对她而言不过是鸡肋般的存在,可从来只有她不要,没有放弃她的。

“外面这么冷,你要不要进马车坐坐?”孙娴一脸关切。

马车内,坐在角落的丫鬟准备起身。

金柏金却摇头,“不用了,娴娴妹妹,族学今年要考马球,我想试试。”

就你?

孙娴轻佻地扫了一眼金柏金肥硕的身材。

金柏金却美滋滋地继续说道:“我好不容易升到了乙班,拼一拼的话,甲班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元宝哥哥,你以前不是说,在族学混到十五六岁,就回家接手生意了吗?”

“那是以前,以前我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毕竟我是‘一品楼’的少东家,读书而言,与我没什么鸟用。可是乔乔说,掌柜的和跑腿的区别就在脑袋上,有头脑的,指挥别人,没实力的,只能做苦力。”

这当然不是乔藴曦的原话,可金柏金觉得自己的意思和乔藴曦的差不多。

“元宝哥哥能想明白,娴娴也很高兴,”压低声音,孙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只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死死压在大腿上的拳头,暴露了她扭曲的心理,“之前,娴娴还劝过你,可你从不听娴娴的,果然,还是乔乔姐的话管用。”

哀怨地垂下眸子,余光一个劲儿地朝金柏金瞟去。

金柏金憨厚一笑,“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明白娴娴妹妹的苦心,现在我开窍了,自然会用心读书。”

另一辆马车上的乔藴曦翻着白眼。

开窍?

怎么不说七窍流血?

不过,既然她和金柏金合作,自然希望合作伙伴是个聪明的,不说神助攻,至少也不能是猪队友。

金柏金作为金家唯一的继承人,和一般的富N代一样,身上有惰性——反正那些都是他的,他不需要去争什么,时间到了,他就坐上那个位置了。生意上的事,他不需要操心,有掌柜和管事,只要不作奸犯科,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直到他和乔藴曦合作,两人准备小试身手后,才有了紧迫感。

因为这是两人私下的合作,不涉及到家族,人手什么的,都是两人自己培养,在商讨了几次后,金柏金才“开窍”了,终于知道,读书有读书的好处。

不过……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

金柏金也有商人迷信的一面。

就像这次到庙里,明着是游玩,其实是为了正在筹备的新店祈福。

至于孙娴的同行,完全是个意外。

对于孙娴的小心思,她猜得七七八八,不过是看到之前一直对她讨好、谄媚的金柏金突然之间不再围着她转了,心里接受不了,所以才急吼吼地跟了过来。

到了寺庙,几人挨着秩序一一叩拜,最后到了大雄宝殿。

虔诚地叩拜,金柏金嘴里念念有词。

对这次的合作,他是很期待的,从头到尾,都是他和乔藴曦策划、筹备,家人都很支持。虽然,因为他的强烈要求,家人没有插手,甚至连口风都没透露出去,可暗地里,却一直在“护航”。

这点,金柏金和乔藴曦都知道,两人商量后,选择了默许。

毕竟两人还只是孩子,又是第一次做生意,有大人在暗处护航,心里也踏实。

吃过斋饭,乔藴曦直接回了禅房,得了长辈的允许,今晚三人都在寺庙过夜。

只不过,乔藴曦没想到孙娴竟然会主动敲开她的房门。

“乔乔姐,”孙娴亲热地坐到乔藴曦身边,“你怎么突然回房了,我还想着一起到处转转呢”

“寺庙有什么好转的,到处都是和尚。”

“乔乔姐,你该不是看到元宝哥哥和我一起,所以……生气了吧?”孙娴问得很小心。

这是什么逻辑?

孙娴低落地说道:“乔乔姐,你误会了,我和元宝哥哥没什么,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就走得比较近,可我一直把元宝哥哥当哥哥,乔乔姐,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孙娴咬着唇,红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乔乔姐,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原本是你和元宝哥哥单独出游,我非要跟着出来,你肯定很生气,所以用了晚饭就回屋了。”

哈!

乔藴曦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孙娴的脑回路了。

那边,孙娴继续期期艾艾地说道:“乔乔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们一起出来走走,你要是看不惯我,那我……那我回去了。”

“好啊。”乔藴曦点头。

孙娴顿时白了脸,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

“乔小姐,”孙娴身边的小丫鬟护主道,“我家小姐低声下气地来向您解释,您就是这样对待我家小姐的?”

乔藴曦微微抬眼。

黄芪气势嚣张地怼了回去,“第一,是你家小姐主动来的,我家小姐没请她来,第二,你家小姐要解释,是你家小姐的事,难不成,你家小姐解释了,我家小姐就要接受?我还没见过这种强行买卖的事。”

“你……”

“雀儿,”孙娴叫住了护短的丫鬟,歉意地看向乔藴曦,“对不起,乔乔姐,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我是真心实意地来向你解释的,不过现在看看,似乎多此一举了。”

自嘲地一笑,“乔乔姐,不耽误你休息了。”

看着孙娴离去的背影,乔藴曦皱起了眉头。

半夜。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寂静的禅院很快就涌动了。

武僧戒备地在院子内巡视了一圈,留守几人,其余的全寺院范围搜捕。

孙娴坐在床上瑟瑟发抖,迷离的双眼,嘴里下意识地呢喃,显然,她已经神志不清。

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身上的衣服也完好无损,可毕竟是女孩,所以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金柏金焦虑地坐在床边,一边低声安慰,一边试图唤回孙娴的神智。

乔藴曦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

雀儿边哭边说着当时的情况,“金少爷,我家小姐从乔小姐的禅房回来后,就直接歇下了,奴婢就守在床边。您也知道,我家小姐有半夜喝水的习惯,到了点儿,奴婢就习惯性地醒了,正准备给小姐倒水,窗户突然被外力打开了,奴婢还没反应过来,一名黑衣人就闯入了小姐的房间。奴婢看得真切,是个女的,奴婢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黑衣人一个闪身就飞到床边想抓小姐。在奴婢发出尖叫的时候,小姐就被惊醒了,所以黑衣人飞到床边的时候,小姐本能地挣扎,恰好这个时候,巡逻的武僧到了,黑衣人仓皇逃脱。”

天衣无缝的叙述,可惜太完美了。

完美到每个细节都如此“巧合”,孙娴可谓是死里逃生。

没有一点惊慌失措,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雀儿的阐述太平静,太有逻辑。

也不知道背了多久。

到了这个时候,乔藴曦再看不穿的话,就枉活了两世。

戏谑地朝金元宝看去。

果然,金柏金皱着一张肉乎乎的肥脸,“娴娴妹妹,不要害怕,武僧已经追过去了,我带来的人也在周围搜寻,很快就能把人抓到。嗯,要不要给孙家送个信过去?”

最后这句话,金柏金是对乔藴曦说的。

三个小孩子,没有处事经验,房间被人私闯,孙娴作为一个姑娘,始终是吃亏的,消息虽然被封锁了,可善后的事,还是要大人出面。

“多谢金少爷,还是您想得周到,”雀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奴婢已经差人回府报信了,只是我家小姐这样……”

“主持给娴娴把了脉,开了压惊药,娴娴喝了就没事了。”金柏金嘴里说得轻松,可眼底却是浓浓的担忧。

“金少爷,您说,我家小姐怎么就受了无妄之灾,”劫难过后,雀儿后怕地说道,“您也知道,我家小姐心地最是善良,从不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对小姐不利!”

“是不是世伯生意上的对手?”金柏金一边查看着孙娴的情况,一边无心地说道。

“怎么会!”雀儿立即反驳,“老爷做生意,从来都是和气生财,这么多年,我们孙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却从没遇到龌龊的事,没有私下暗算过别人,也没有过河拆桥。金少爷,这点您最清楚了。”

金柏金下意识地点头。

雀儿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家小姐打小就是温顺的性子,对谁都好,却不想居然被人陷害!”

“雀儿,话不能乱说。”金柏金皱眉,目光还在孙娴身上,可心里莫名有了一丝烦躁。

“金少爷,奴婢没有胡说,”为了完成任务,雀儿也豁出去了,闭眼,一股脑地说道,“我家小姐从乔小姐屋子里回来就被人袭击,肯定和乔小姐有关。”

“胡说八道!”黄芪早就忍不住了,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反驳道,“谁知道你家小姐招惹了谁,半夜被人偷袭,赖在我家小姐身上,有意思吗?我家小姐心地好,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倒蹬鼻子上脸了,合着我家小姐好欺负,是吧?”

正文 第116章 主角到了

“我有胡说八道吗?”雀儿据理力争,“我家小姐怕乔小姐误会,好心向她解释,她非但不领情,还甩脸色给我家小姐,这也就算了。因为不满我家小姐和金少爷走得近,故意找人败坏我家小姐的闺誉!金少爷……”

雀儿突然跪下,“奴婢没有胡说,乔小姐身边不是有个女护卫吗?今儿偷袭我家小姐的,就是个女的,乔小姐每次出门都会带着一男一女,今儿偏偏两个都不带,您不觉得蹊跷吗?以乔小姐的身份,身边没个会武功的护卫就出门了,乔老夫人放心吗?”

看到这里,乔藴曦了然了。

只是她不明白,孙娴为什么会拼着闺誉受损,也要拉她下水。

值得吗?

“这就不劳雀儿姑娘操心了,这是我们乔家的事,既然我家小姐带着奴婢出来了,就说明你说的可能不存在!”黄芪威武地反驳了过去。

雀儿咬着唇,不再做口舌之争,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金柏金。

金柏金异常烦躁,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找到偷袭的人,弄清袭击孙娴的原因,确保大家的安危吗?

在这做无谓的猜测,完全浪费时间!

雀儿急了,“金少爷,奴婢没有撒谎,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您也知道,我家小姐打小就和您关系最好,可不知为什么,自从乔小姐来了族学后,您对我家小姐就冷淡了很多,私底下,乔小姐对我家小姐也十分不友好。我家小姐不想因为她,让您和乔小姐有了膈应,每次都忍了下来。这次得知您和乔小姐要到寺庙拜佛,我家小姐厚着脸皮跟来,就是想借机会向乔小姐解释,哪知乔小姐非但不领情,还、还……”

“啪啪啪。”

乔藴曦慢悠悠地鼓掌,雀儿控制得恰到好处的情绪突然被打断,身体冷不丁地抖了一下。

就连蜷缩在床角,双眼涣散的孙娴都有片刻的清明,随即,嘴里继续无意识的呢喃。

“乔乔……”金柏金歉意地看向乔藴曦。

他不傻,清楚这些年孙娴对他的嫌弃和鄙视。

只不过,他一直把孙娴当成邻家妹妹般宠爱,或许,是他贪恋在外人面前,孙娴偶尔施舍的亲切吧。

和情爱无关。

十三岁的金柏金,虽然未经人事,可对情情爱爱之类的感觉,还是懵懂地分得清楚。

作为第一个把自己当成小伙伴的孙娴,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在外人面前勉强承认他,他都是感激的。

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他越难交到朋友。

别人家的小孩,都是随着家族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在圈子里越来越受欢迎,唯独他,家里的生意越大,受到的排挤越多。

再加上肥硕的身材导致的自卑,他在圈子里根本就没有朋友。

或许,这就是他对乔藴曦亲近的原因。

他还好,在家里,他就是霸王,在外面不受欢迎,他就躲回家。

可乔藴曦不管是在乔家还是在外面,都是被人忽略的存在。

不,在那些人的眼里,她压根就没存在过!

想的有些远,收回涣散的心思,金柏金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雀儿。

乔藴曦似笑非笑地对雀儿说道:“你刚才的那番话是替你主子说的吧?若不是,那你就是妄自揣测主子的意思了,没关系,哪种可能都好,因为你说的话,对我都是诽谤,我会告到官府,由官府定夺。”

“你不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乔藴曦好笑地说道,“你这是对我人身攻击,我为什么不能寻求官府的帮忙?你先前说的话,不仅我记住了,我的丫鬟,金少爷都记住了,我会原原本本向官老爷说的。”

“乔小姐,你这是要逼死奴婢啊!”

雀儿一声惨叫,房门随即被打开。

进门的,是一神色凛冽的妇人,和孙娴有五六分相似。

“娴娴!”妇人径直走到床边,急切地握着孙娴的手。

“孙夫人……”

金柏金才一开口,孙夫人就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金少爷,乔小姐,我只想知道,我家娴娴为什么会这样?”冷冰冰的语气,没有情绪波折。

乔藴曦巧目微紧。

这个孙夫人……

“孙夫人,是柏金的疏忽,没有照顾好娴娴。”

孙夫人蹙眉,“所以,我家娴娴是自找的了?”

“孙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雀儿,”孙夫人打断了金柏金的话,看着孙娴,对跪在地上的雀儿说,“你来说。”

孙娴还浑浑噩噩的,神智涣散,只不过眼底渐渐聚焦。

雀儿利索地把过程复述了一遍,连同她对幕后黑手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主子来了,雀儿也找到了主心骨,气势也嚣张了。

说完,她甚至挑衅地朝乔藴曦仰了仰鼻孔。

“孙夫人……”

“乔小姐……”孙夫人打断了金柏金的话,神色不善地看向乔藴曦,“不知我家娴娴哪里得罪了乔小姐,我代娴娴向乔小姐道歉。原本,孩子们间的矛盾,做长辈的是不便插手的,可是,乔小姐再不待见娴娴,也不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虽然乔小姐从小缺乏管教,可也该知道清誉对姑娘何等重要,你要如何报复娴娴都可以,可断不该坏了娴娴的清誉。”

“孙夫人……”

“金少爷,”孙夫人再次打断了金柏金,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和娴娴最是要好,娴娴一直把你当哥哥崇拜,我知道因为乔小姐,你和娴娴有点误会,我不奢求金少爷有多维护娴娴,只请金少爷能站在公平的角度上处理这件事。”

不给金柏金说话的机会,孙夫人看向乔藴曦,“乔小姐,这件事,我会亲自向乔老夫人要说法。”

“找我祖母,不如直接找我。”

娇娇糯糯的声音,众人一愣。

孙夫人审视了乔藴曦一眼。

和传言不大一样啊。

乔藴曦说道:“孙夫人单凭一个丫鬟的猜测,就认定是我做的,是不是太草率了?当然,孙夫人可以说,这段时间孙小姐的一言一行已经表现出她对我误会她的担忧,以及怕金少爷为难,所以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孙夫人甚至可以在族学找几个证人,证明我对孙娴的欺压,以及因为她与金少爷与众不同的关系的眼红和嫉妒。再加上雀儿先前的话,足以证明今天这件事,似乎、可能、大概是我做的,虽然这些都只是间接证据,似是而非,可在舆论的推波助澜下,我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孙夫人冷眼看着对面的孩子。

能在她面前如此放肆,乔藴曦是第一个!

若是一般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吓得手足无措了,乔藴曦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狡辩!

她倒要看看,乔藴曦能不能说出一朵花出来!

乔藴曦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孙夫人应该报官。”

“报官?你是想弄得人尽皆知吗?”

“当然不是,正如孙夫人说的,关系到一个姑娘的名声,自然要低调处理,可为了洗刷我的嫌疑,不是应该找个公正,我们双方都信得过,且有一定全力的第三方吗?我认为官府是最好的选择。”

“乔小姐,你是不是认为,任何问题,只要找上官府就能迎刃而解?”孙夫人冷笑。

“官府不能解决,那就只有告御状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乔藴曦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孙夫人还想再说点什么,薛桃来了。

孙娴出事后,几家的嬷嬷立即差人回家报信,不管出事的是不是自家主子,这件事已经不是她们能解决的了。

作为最疼爱乔藴曦的四婶,薛桃自然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乔四夫人。”心里如何愤怒,孙夫人对薛桃的态度还算不错。

“孙夫人,”薛桃一脸担忧,“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了情况,孙小姐现在……”

“放心,死不了。”明显的迁怒。

薛桃是何等圆滑的人,“孙夫人不必担心,消息已经封锁了,寺庙的武僧都追了出去,等天亮,我们立即回城。”

没有说抓到凶手怎样,抓不到凶手又怎样。

并不是不重要,只是当务之急是安抚孙夫人的怒气以及善后。

“孙小姐已经吃过药了?”薛桃问得有几分讨好。

“已经吃过了。”说到这里,孙夫人面色和蔼地看向金柏金,先前她和薛桃说话的时候,金家的人也来了,虽然不是金夫人亲自来,却也派了身边的大嬷嬷,也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那就好,我陪你守在这里吧,也好有个照应。来之前,我家老夫人就特意嘱咐过了,一切以孙小姐为主,这事,我家乔乔也有责任。”

“为什么?”反驳的自然是乔藴曦,她听出来了,薛桃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客套的自责,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坐实了她的“罪名”。

“乔乔,”薛桃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这事,四婶会给孙家一个交代,你先回房。”

“四婶还是先说清楚吧,免得棘手的问题没解决,反而引起了乔家的内患。”

正文 第117章 不符合要求

“乔乔!你还不相信四婶吗?”

当然不信。

乔藴曦在外人面前不给她脸面,薛桃再好的修养也绷不住了,她是长辈,哪有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晚辈质疑?

“今儿我算是领教乔家的家教了。”

“孙夫人,乔乔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薛桃极力维护乔藴曦,只是字里行间却坐实了她的罪名。

“乔四夫人,虽然乔家一直都是长房当家,可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孩子做主了,这样的品性,还想竞争商会主席?”

果然是这个。

薛桃尴尬地说道:“这个……是我们乔家的家事。”

“这可不仅仅是乔家的事,”孙夫人强势地说道,“一个品性不端的人在商会,危害有多大,我想,乔四夫人应该很清楚吧?睚眦必报还是小事,用龌龊的手段欺压、陷害同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商会乱了,锦城的经济也就乱了。”

呵呵,这么严重?

乔藴曦脸上的笑容更深。

“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乔四夫人,你也是做母亲的,应该明白我的心情。乔家要是继续让乔藴曦待在商会,我们孙家第一个不同意。虽然我们孙家在商会的影响力不及乔家,可也有不少同盟……”

所以,只要他们联合起来,投票把乔藴曦撵出商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孙夫人……”薛桃几分讨好地看着孙夫人。

能为一个不懂事的晚辈做到如此地步,薛桃这个长辈可以说是非常尽责了。

“当然,乔家在锦城的地位还是举足轻重的,这些年,乔老爷和乔四爷在商会鞠躬尽瘁,为锦城的商人做了不少实事,我们能有现在的发展,多亏了两人。特别是现在,蜀道修整好后,各方的大商贾源源不断地涌入,对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商会这个时候改选,是要推选有能力,又德高望重的人来主持商会工作。乔小姐,很不符合要求,乔家,是要让出在商会的位置吗?”

孙夫人说得很委婉,可每一个字都在质疑乔藴曦的能力和品性。

乔兴邦不在,商会的事怎么也不会轮到一个孩子头上,再不济,乔家还有乔四爷,不管是能力还是威望,在商会都直接碾压乔藴曦。

薛桃讪笑,“孙夫人,这只是孩子间的矛盾,不至于上升到商会吧?”

“乔四夫人,我家娴娴的闺誉差点不保,这还不严重吗?”孙夫人很强硬。

“小姐,人抓到了。”门外,沈嬷嬷干巴巴的声音,孙夫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话音刚落,沈嬷嬷手里拎着一名黑衣女子进来了,同行的,还有当归。

“乔乔……”

乔藴曦冲薛桃无害地笑了,“说来话长了,要是孙夫人不嫌麻烦,乔乔就慢慢向你们解释。”

“不、不用……”

“首先,”乔藴曦语速比孙夫人快,“孙小姐今儿是到我的屋里去了,我们没说几句话,她就回自己的房间了,是这样吧,雀儿?”

雀儿瑟瑟发抖。

“我比孙小姐大,自然要担负起她的安危,没出事是皆大欢喜,出事了,我就是主谋了。”

无视孙夫人和薛桃难看的脸色,“为了以防万一,我让沈嬷嬷和当归负责孙小姐的安危,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事先做了准备,这个偷袭的人一进房间,就被我的人发现了,然后,就捉住了。”

“乔小姐,既然你提前安排了人手,为什么黑衣人还是进了娴娴的房间?”姜还是老的辣,孙夫人立即提出了质疑。

乔藴曦无辜地耸肩,“孙夫人,我只能防患于未然,不能未卜先知,我能抓到凶手就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孙夫人还指望我能时刻守在孙小姐身边?”

“强词夺理!”

乔藴曦呲牙,“还是先问问凶手的目的吧,免得牵连到我。”

孙夫人却不想立即审问凶手,“这就不劳乔小姐操心了,既然凶手抓到了,剩下的事,本夫人自会解决。”

“那可不行,”乔藴曦固执地说道,“之前雀儿口口声声说凶手是我的人,现在人抓到了,不问清楚,我不放心。我也不相信孙夫人,万一结果还没问出来,人就没了,那我不是更冤了。”

“你……”没想到乔藴曦这么直接,孙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桀骜不驯地挺直了后背,面罩下的眼睛愤恨地瞪着乔藴曦。

“乔乔,”薛桃嗔怪地说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你掺和什么?”

“所以,一个丫鬟就可以肆意污蔑我了?”乔藴曦反问。

“乔小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何必咄咄逼人!”

“所以,你们逼我就可以,我要还自己的清白就不行了?之前我就问过雀儿,她的那番话,如果是自己的揣测,妄自揣测主子的意思,按照孙家的家规该如何?如果是主子的意思,那我就只有向孙夫人要说法了。当然,我一向主张公平,所以找官府是最好的方法。”

“乔乔!”这个时候只有薛桃来打圆场了。

“那乔小姐的意思呢?”孙夫人直接问道。

“我只想问问,像我这么维护伙伴,乐于助人的人,有没有资格在商会主持工作,竞选会长?”

孙夫人审视了乔藴曦一眼,“乔小姐,能不能留在商会,有没有资格坐上会长的位置,不是我说了算。”

“这样啊,那我再问下去就没意思了,只不过,商会会长的位置,我志在必得,孙夫人,你会支持我的哦。”乔藴曦笑得甜腻腻的。

孙夫人咬着后槽牙,愤恨地看着乔藴曦,良久,阴恻恻地说道:“如乔小姐所愿,同样的,也希望乔小姐能让我满意。”

“孙夫人放心,我是很有诚意的。”

孙夫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鼻音轻飘飘地一哼,身边的嬷嬷立即把所有人都请出了禅房。

“乔乔……”

“四婶,乔乔很感激你在外人面前对乔乔的维护,只不过,四婶的维护,乔乔无福消受,能省则省吧。”

“乔乔……”

“我知道,四婶会说这是祖母的意思,乔乔作为晚辈,不会质疑长辈的决定,可是,对长房还有自己的事,乔乔还是有绝对的决策权,谁要、损害长房和乔乔的利益,别怪乔乔翻脸不认人!”

娇娇糯糯的语气,说出来却让薛桃不自在地抖了两下。

心底莫名的害怕,说不出来自哪里,却压迫着她无法呼吸。

从来没有过这种窘迫感,哪怕在面对乔兴邦的时候,薛桃也是有恃无恐高高在上的。

那是上位者才有的威压,却从一个十一岁的小身板里迸发出来,薛桃压根就不相信。可骨子里本能地屈服,让她恐惧不安。

“乔乔……”

“四婶,戏演过了,就没意思了,这样的伎俩用一次就行了,下次,想点别的招式吧。”

“乔乔,不是……”

“四婶,你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薛桃欲言又止地看着乔藴曦的背影,紧紧皱起了眉头。

乔藴曦已经代表长房和他们撕破脸了,可是没有明说,她就抱着自欺欺人的心理。

或许是因为乔家的产业还没到手。

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把长房的人踩在脚下。

又或许,她还没有用最完美的姿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

金柏金两次发言被孙夫人打断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把乔藴曦送回房间后,才歉意地说道:“乔乔,对不起,我没想到……”

“和你无关,本就是针对我的。”乔藴曦安慰道,“就算这次不是孙娴,下次也会是别人。”

金柏金叹气,“是四房?”

乔藴曦轻笑,“我们的酒楼筹备得怎样了?”

金柏金一愣,没想到乔藴曦这个时候突然说到了酒楼。

“都筹备好了,只等着我们选好日子就能开张了。”

“可以换个供货商吗?”乔藴曦突然问道。

金柏金诧异地看向乔藴曦,没有多问,而是点头,“可以啊,你有更好的介绍?”

“嗯,李家。”

“李家?你姑姑的夫家?”金柏金眼睛一亮。‘

“对,就是那个李家。”

“乔乔,你是说……”

嘘——

乔藴曦竖起中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详细的,我们回去再说。”

金柏金激动地点头,心里像猫抓一般难受。

今晚的事,主谋并不是四房的人,而是乔琳梓。

之前,孙娴到她房里小坐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倒不是她从孙娴的脸上看出了什么,而是直觉。

她让沈嬷嬷守在孙娴的房外,当归守在她的房门口。

当归全程都在暗处,所以雀儿才会指认袭击孙娴的人是当归,目的就是坏了她的闺誉。

而孙娴那边,之所以安排偷袭的人是女人,一是万一事情闹大了,偷袭的人是女人,孙娴的闺誉不会受多大的影响,二嘛,就是因为乔藴曦身边有个当归,指认的时候更有凭有证。

正文 第118章 分摊责任

只是,他们没想到沈嬷嬷在第一时间就抓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凶手。

孙夫人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沈嬷嬷已经审问过假扮的凶手了,以谷家人的手段,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乔藴曦都知道了,所以才会在最后隐晦地和乔藴曦达成了交易。

虽然知道乔藴曦可能会报复,可乔藴曦当务之急要对付的不是孙家,她还有机会,再说,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她还有机会。

只是……

看着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雀儿,和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女儿,孙夫人叹了口气。

“娘……”

孙娴忐忑地看着孙夫人。

先前装傻,她一句话也不能说,可这不影响她看清形势,尽管没有说破,可她知道,这局她输了。

“雀儿,等会你就和嬷嬷到庄子上吧。”

“夫人……”

“娘!”

孙夫人看了孙娴一眼,后者立马噤声。

“雀儿,你该知道,去了庄子上,你还有条活路,留在小姐身边,你才是死路一条。”

“夫人……”雀儿不甘心,还在垂死挣扎。

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后院谁不高看她一眼,打小跟在小姐身边,是小姐的心腹。这些年,明里暗里帮小姐做了那么多事,每一件都深得小姐欢心。不是她自大,小姐身边的人,也只有她才有这个本事,日后小姐出家,她没准还能混个姨娘当当。一旦她去了庄子,就什么都没了。

“雀儿,你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选择对自己才是最好的,你是娴儿身边的大丫鬟,这些年尽心尽力,我也不会亏待你,这事过了后,我会安排你嫁一个管事,在庄子上风风光光的。”

所以,她不能回锦城了?

只能像老鼠一般躲在庄子上。

庄子上能有多风光?

管事?

说得好听罢了,还不是个泥腿子。

她是丫鬟没错,可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就是姨娘也做得,娇养着长大,吃穿用度堪比小家碧玉,比外面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要她嫁给一个泥腿子,她如何甘心!

“雀儿?”孙夫人眉间是不加掩饰的不耐。

后院的人,从主子到奴才,哪一个不是有野心的。

有野心是好事,可也得看有没有福气撑起自己的野心。

雀儿,显然是没那个命的。

“是,夫人,奴婢听从夫人的安排。”

孙夫人满意地点头,“你能想明白最好,好了,你和小姐好好告别,马上跟着嬷嬷到庄子上。”

待孙夫人离开后,雀后“扑通”一声跪在孙娴面前。

“小姐,奴婢以后不能伺候小姐,不能为小姐做事了,小姐,您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胃不好,一定要按时用饭,下面的几个丫头,虽然笨了点,可好好调教,也有用得上的时候。要是她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小姐,您别生气,交给嬷嬷。生气伤身,您身子骨弱,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那个乔藴曦,小姐,您别着急,奴婢在庄子上帮您想想办法,只要奴婢还在,奴婢就会帮您出了这口气。”

“雀儿……”孙娴也是泪流满面。

毕竟是用得最顺手的人,身边那几个,聪明的倒是有,只是没雀儿机警、稳重。再加上,这些年雀儿暗地里帮她做了不少腌臜的事,要是怀恨在心,到了庄子上,怕是不安生。

眼珠子一转,孙娴牵过雀儿的手,用力握住,“你先在庄子上委屈一段时间,等这事儿过了,你再换个身份回来,就是不能跟在我身边,我也会给你安排一个妥善的去处。你知道我名下有几个铺子,以后是我的陪嫁铺子,到时,你做个管事娘子,做我的陪房。”

“奴婢谢谢小姐的大恩。”雀儿再次跪下。

半夜,雀儿就跟着嬷嬷到了庄子上。

这也是孙夫人给乔藴曦的说法。

雀儿冒犯乔藴曦在先,可雀儿是孙家的人,孙夫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脸面也不会把人交给乔藴曦,乔藴曦也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和孙家为敌,所以直接把人送到庄子上,最后再染病病死,两方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

乔藴曦和金柏金合伙的酒楼开张了,是锦城第一家经营药膳的酒楼。

一般的药膳,民间的百姓还是会的,只不过乔藴曦和金柏金走得是高大上的路线,原本两人只打算做幕后的东家,可在乔藴曦有了新的计划后,这间酒楼对外宣称的东家就成了金柏金小试身手的产业。

“一品楼”的名号,不仅在锦城横着走,就是在京城也是有口碑的,整个皇朝,有人的地方就有“一品楼”,甚至在南疆,靠近沈家卫队驻扎的小镇上,也有一家“一品楼”。

金家就是不是皇朝的首富,离首富也不远了。

可金家的人很低调,也很聪明。

每年都会捐出一笔银子,或救济百姓,或捐给朝廷,不大不小地混了个“大善人”的名号,和朝中大臣的关系也很好。

说到这个,乔藴曦不得不佩服金家人的聪明,他们结交的大臣,有九品芝麻官,也有四、五品的官员,位置不高不低,再往上则没有了。位高权重的人,金家的人不碰,而且,他们结交的也不是某个帮派的大臣,不管是太子党,某个皇子党,还是中立的和保皇党,各个派系都有,且人数和权力都旗鼓相当,互相制衡,免去了不知不觉中成为某个派系的冤大头,最后和某个党派绑在一起。

按理说,金家底蕴这么丰厚,不说常驻京城,在锦城也该是顶尖的世家了。可金家的除了半年一次的巡视商铺会离开锦城,大部队一直留守原地。就是在商会,也只是一个普通成员,恪守成员的责任和义务,不插手逾越身份的事,商会内,需要成员投票决策的事,金家也会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是可惜了。

乔藴曦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金柏金。

金家子嗣困难,每一代都是单传,就是偶尔生下个老二,两个孩子中也会夭折一个,没有意外。

就像金柏金的父亲,大小姨娘那么多,也只有金柏金一个金疙瘩,为了延续血脉,金家的男人成亲都很早,金柏金的母亲比他父亲大三岁,也是出于方便生养的目的。

被乔藴曦一直用猥琐的目光盯着,金柏金心里发麻,“乔乔,你有什么指教?”

怕得连说话都这么客气了。

“你十三了吧?听说,伯母在给你相看媳妇了?”

金柏金小脸一垮,“是朋友,就别说这么糟心的事。”

“这是喜事啊。”乔藴曦故意说道。

“呵呵,娶个管家婆回去,一点自由都没有。”

哟,有妻管严的前途。

“好了,说正事,”乔藴曦收回了话题,“酒楼开张三天了,收益超出了我的预料。”

“那是,”一说到自家的酒楼,金柏金就得意加自豪,“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专业的。”

“专业”这个词,金柏金还是听乔藴曦说的。

“一般的药膳很常见,可我家的方子,好多都是出自宫里,是我家几代人搜集、改善的,原本只在家里用,没想过要弄到酒楼。不过,就像你说的,越是富贵,越是有权的人越注意保养,谁不想多活几年,享受钱财和权力的同时,谋取更多的钱财和权利。民以食为天,从食中进补,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方式,还能彰显身份。”

看着喋喋不休,摇头晃脑的金柏金,乔藴曦好笑地摇头。

“方子是你的,你只管厨房这块,但进购药材这块,得听我的。”

金柏金神色古怪地看着乔藴曦,“乔乔,之前你不是说药材从李家进吗?”

“是从李家进的啊。”

“可是……”只说了两个字,金柏金就不再继续了。

作为合作伙伴,金柏金自然是相信乔藴曦的。

做吃食的,对要入口的东西特别谨慎,不仅关系到口碑,更关系到性命。就像一道普通的药膳,用得好,可以调理身体,治疗一些小毛病,固本培元,用得不好,也可以是致命的毒药。

所以,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的手里,因为目的不一样,作用也不一样,结果更不一样。

……

锦城,郊外某处别院。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别院后门。

先跳下马车的是个小丫鬟,机警地四下张望了一眼。

这是处近郊的别院,周围全是佃户,位置靠边,村里的人很少走到这里。

院子前身的主人,据说是这片地儿的大户地主,儿子在京城发展后,就把院子卖出去了,地儿还留着,租给佃户,每年也多点收入。

“夫、小姐,没人。”过于紧张,丫鬟差点叫错了称呼。

车内的人不满地哼了一声,慢悠悠地下了马车,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兜帽罩住了整张脸,看身量,应该是名女人。

身影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从后门进了院子,迅速走了几步,挥手,摘掉了头上的兜帽。

“小姐。”身边的嬷嬷谨慎地提醒道。

正文 第119章 为了我们的将来

乔琳梓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都进院子了,怕什么!”

嬷嬷张了张嘴,看到乔琳梓撒娇地看着自己,嘴边提醒的话立马就咽了回去。

罢了,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名义上是自己的主子,可她把乔琳梓当女儿疼,否则也不会容忍她做这样的事。

算了,大不了提醒下面的人警觉点。

乔琳梓才走进院子,一道儒雅的人影就从里面出来了,斑驳的红色壁墙中,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现,还没看真切,就被那身气质吸引,温润中带着宠溺,明明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那里,却占据了视线中最重要的位置,自成天地。

“梓儿。”低沉浑厚的声音,无限的宠爱。

还未走近,乔琳梓就红了脸,“四郎,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裘鸿上前,走到乔琳梓身边,牵着她的手,一边将她朝屋里带,一边说道:“自然是感觉到你的气息了,梓儿,你都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特别。”

乔琳梓紧张地吸了两口气,这种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感觉,她从未有过。

这就是话本上说的情情爱爱吧。

乔琳梓止不住地颤抖,那种莫名的兴奋和荡漾,只有在裘鸿身上她才能体会到,这才是一个女人被真心疼爱的感觉。

心里再浪,乔琳梓脸上始终保持着娇羞的模样,“胡说,你是在哄我。”

“我说的是事实,当然,这些话能让你开心的话,我承认我是在哄你。”

乔琳梓娇憨地瞪了一眼,“你读书多,我说不过你。”

不等裘鸿再说话,小跑着进了屋子。

嬷嬷随意瞟了裘鸿一眼。

裘鸿无辜地张开双手,很是无奈。

嬷嬷站在门外,不便再跟进去了,却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对这个书生,她一直是防备的,奈何自家小姐喜欢得紧。

小姐在李家的日子看似风光,其实举步维艰,后院的那些浪蹄子都是不省心的。

姑爷对小姐最初还是很上心的,可男人有几个是能被拴住的?

后院不断有新人进来,谁还会在意老人的心酸泪?

好在小姐争气,两个哥儿也争气,姑爷爷是有分寸的人,不插手后院的事,给小姐足够的尊重和权力,再加上小姐娘家的底气,李老夫人才不敢磋磨小姐,那些浪蹄子才稍稍收敛。

小姐这些年从娘家拿回去的东西,李家用得还少了?

呵呵,说出来也真是好笑,锦城最大的药材商,还贪那点东西。

小姐这些年不容易。

乔家不知道怎么入了鲁老夫人的眼,姑爷知道这个消息后,对小姐更是体贴了几分,李老夫人也摆出了和颜悦色的脸,小意讨好着小姐。

万一乔家不能和镇远侯攀上关系,那小姐……

嬷嬷不敢多想。

好在这个时候,小姐遇到个体贴的,又对小姐唯命是从的男人,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小姐去了。

她仔细观察过裘鸿,也让人查过裘鸿的底细。

裘鸿确实是个读书人,还是个秀才,也是命不好,被同窗暗算,落下了残疾,平日看不出来,要是换了普通的布鞋,就能看出他腿上的毛病。

身体残缺,自然就不能再继续科考这条路了。

心灰意冷,准备在河边自我了结的时候,被小姐救下。

对于这个巧合,她特意让人仔细查过,确定是“巧合”,这才放心了。

凡是能让小姐开心的事,她都是乐见其成的,不过是个废了的秀才,到时候小姐不喜欢了,随便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

没人知道嬷嬷一个人在外面想了那么多,乔琳梓此时正半躺在贵妃榻上,被裘鸿圈在怀里,就着他的手吃着金桔,偶尔舌头不听话地一卷,舔过裘鸿的手指,裘鸿还没反应,她就不受控制地战栗。

两人衣衫整齐,可面色潮红,显然都在克制。

“梓儿,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裘鸿若无其事的一句话,直奔主题。

“说吧。”乔琳梓不以为意,裘鸿跟了她三个多月,她没少在他身上花银子,可她高兴,她乐意,不过是从指缝里随意漏点,裘鸿就得狠命地讨好她。

享受着裘鸿宠爱的同时,乔琳梓更享受裘鸿在她面前放下秀才的尊严。

“我想做点生意。”

乔琳梓吃金桔的动作顿了顿,问道:“要多少?”

裘鸿把她搂在怀里,凑到她的侧脸,舔掉嘴角残留的果汁,“梓儿,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做生意是为了我们。我是一心想和你在一起的,可我的身份,和你的身份,要在一起不容易,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可我不能让你跟着我过穷日子,还有你的两个孩子,那是你的骨肉,我也疼爱他们,如果可以,我希望最后是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到底是读书人,明明说着最自私的话,乔琳梓偏偏还感动得不能自已。

“所以我要为我们打算,我赚得越多,你和李锐承和离后,有更多的底气和他谈判,没准,还能把两个孩子争取过来。”

“四郎。”这是乔琳梓情到深处的时候,对裘鸿的爱称。

可见,这个时候她有多感动,丝毫不认为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在短时间内赚到可以和李家抗衡的资产有什么问题。

原本只是消磨时间,慰藉寂寞的游戏,乔琳梓突然就重视起来,第一次考虑到了和离的事。

“你有什么打算?”

“金家开了间药膳楼,还在找供货商。”

“你怎么知道?”不是乔琳梓多疑,只是作为商人,小心谨慎是本能。

“前儿同窗请客,就在‘膳食天下’,我偶然听到的。”

见乔琳梓面露疑惑,他解释道:“我是在去恭房的路上,听到那边的管事说的,好像是之前的供应商出了问题,‘膳食天下’这几日用的是库存,还有一些从别处调来的药材,勉强应付着。”

乔琳梓若有所思,“‘膳食天下’是金家的产业,不该出现这种问题。”

“谁说不是呢,主要还是供应商的问题。”

乔琳梓点头。

“我那同窗和‘膳食天下’的管事认识,席间介绍我们认识,后来我从我同窗那里得知,之前的供货商被金家的对手收买,不惜违约,也不提供药材给金家。锦城别的药材商借此机会抬价,金家虽然还有库存,可也维持不了多久。”

前后不搭的话,也只有恋爱中的乔琳梓听进去了,“那你的意思……”

“李家不是做药材的吗?金家肯定找过李家,或许李家也在抬价商人之列,所以金家现在不准备找锦城的商人合作,要是我手里有药材的话……梓儿,你该知道金家的酒楼在皇朝多有名气,现在只是一家药膳楼,很快就有第二家,第三家。我要是成为‘膳食天下’的供货商,超越李家还不简单吗?你别忘了,金家在京城也是很吃得开的,若是和某个大臣有了交情,日后睿哥儿也便宜不是。”

“四郎,你……”乔琳梓感动得哭了。

裘鸿顺势把乔琳梓压在身下,“这些是我的初步想法,若是能成,自然要好好谋划,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我们也不用租铺子,抛头露脸地做生意,只要有货源提供给金家,还不是闷声发大财的事。”

“可是货源……”乔琳梓声音喑哑,已经被裘鸿撩拨得不行了。

裘鸿细腻的大手还在乔琳梓身上游走,“我是这么想的,李家不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吗,我们可以低买高卖。”

乔琳梓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裘鸿的意思,“你是说,我从李家低价出货,你转手,高价卖给金家?”

“价格不会很高,可能会比对手低上半成,不然,金家凭什么与我合作?我一没名气,二没背景,不是金家最好的选择,所以,我们只能在价格上打动金家。现在,金家接触过的几个药材供应商要价都很高,我只要给一个正常的价格,金家就会和我合作。”

“你有门路?”乔琳梓立即抓住了要点。

裘鸿得意地说道:“之前我不是说我同窗认识‘膳食天下’的管事吗,说来两人沾亲带故,是远房亲戚,关系不错,我试探地问了几句,我同窗拍着胸口保证,只要我能弄到货源,他就有办法让我成为供货商。”

乔琳梓心动了。

看似一桩普通的生意,可金家底蕴深厚,又和朝中官员有关系,就像裘鸿先前所说,对她,对睿哥儿只有好处。

裘鸿再接再厉,“只要抱上金家的大腿,我们在财力上就能和李家抗衡,若是我能通过金家结交几个权贵,有了底气,你和李锐承和离的时候,才能更好地谈条件,就是在争取孩子上,对方也要掂量掂量。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会衡量会比较,究竟跟着谁才是最有前途的。”

这话说到乔琳梓心坎上了,她最在意的,就是两个儿子,要是能带着儿子一起离开李家,不仅孩子有更好的前途,身边的男人还是个疼她宠她的。

这才是人生赢家啊!

“货源的事,我来办。”见乔琳梓一口应下,裘鸿忙一口含住她的胸口,惹得乔琳梓娇、喘连连,急躁地扭动起来。

正文 第120章 该你表示表示了

乔家。

乔藴曦坐在摇椅上,捧着手里的蜂蜜茶美滋滋地抿了两口。

初春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快就有了困意,半闭着眼睛,乔藴曦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商会那边,竞选会长的名单已经报上去了,她自然也在其中,这是最正常的结果,没有孙家从中作梗,作为副会长的乔兴邦自然是最有资格的,他不在,她的女儿代他竞选也没什么。

至于另外几个对手,乔藴曦认为最有威胁的,就是同是副会长的王齐,王敏的父亲。

王齐和乔兴邦在商会的影响力势均力敌,不得不说张老爷子很懂得平衡之术,分配给两个助手的权利一半一半,既能激发野心,又能防患于未然。这么多年,乔兴邦和王齐一直势均力敌,双方的亲信,也好巧不巧地把商会成员对半分。

最有意思的是,马家是乔家的得力助手,孙家是王家的忠实马仔,这也是当初孙夫人威胁乔藴曦的底气。

至于其他的候选人,在乔藴曦看来不过是凑数的,既然是公开竞选,自然要多弄几个候选人,这样才显得接地气。

“小小姐,”沈嬷嬷的话打断了乔藴曦的遐想,“给老爷和夫人的信已经让人捎过去了,老爷和夫人在那边一切安好,让人带回来的东西都放进了东院库房。”

说到这个,沈嬷嬷就止不住地好笑。

那些东西都是老爷和小姐寻来的当地特色玩意儿,真值不了多少银子,乔老夫人和几房夫人那眼巴巴的模样,不加掩饰的贪婪,想想就掉身份。

还自诩锦城商贾第一世家呢,就是稍微知道点礼义廉耻的小门小户也不会如此失态。

不过,更解气地还在后面。

小小姐当着众人的面把东西直接收进了东院的库房。

她可看得真切。

乔老夫人好几次想叫住小小姐,想用孝道压住小小姐。

小小姐偏偏装傻充愣,乔老夫人也不好挑明,最后气得脸都涨成了紫色。

想想就解气!

“那边的事……”

说到正事,沈嬷嬷神色一凛,“坑都挖好了,人已经跳进去一半了,老奴让人一直盯着,不会误了大事。就是当归这边……”

“确实是个麻烦。”乔藴曦说道。

沈嬷嬷点头,“依着老奴的性子,最直接的方式最简单,可这样的话……”

“嗯,我再想想。”乔藴曦也没拿定主意。

只是还没等到她选好最佳的方法,黄芪神色古怪地拿了一张帖子过来。

“什么东西?”乔藴曦随口一问。

“回小姐,是顾公子送来的。”

“顾公子?谁啊?”乔藴曦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小姐,是顾笙顾公子,他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这是清单。小姐和三小姐都有,只是不知道三小姐的东西是不是和小姐一样的。”

黑套子?

这是唱得哪一出?

乔藴曦才不认为自己和黑套子的关系好到可以互相送礼了。

“小姐,这些东西……”黄芪迟疑地看着乔藴曦。

“清点好了,放、不,全部送到老夫人院子里。”

“小姐……”黄芪噘嘴,“这些东西老值钱了,凭什么便宜中院的人?”

沈嬷嬷一个瞪眼过去,黄芪收敛了几分,却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道:“小姐,奴婢就是觉得那些东西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其他几房的人。要是小姐觉得膈应,随便把东西放在哪儿,有需要的时候,拿出去走礼也成,何必……”

孝敬老夫人。

这几个字,黄芪是断不敢说出口的,那不是怂恿小姐不孝吗?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你很不待见其他几房的人啊。”

“小姐,奴婢就是看不惯,用着我们长房的银子,吃着夫人庄子上的东西,还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好像他们用了我们的,吃了我们的,是对我们多大的恩情似的。”

虽然被沈嬷嬷调教过,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被压迫了这么久,长房好不容易立起来了,心里的埋怨不吐不快,黄芪索性硬着头皮全说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把东西清点出来,嗯,就放到东院库房,什么时候本小姐高兴,赏你们几个小玩意。”

“多谢小姐。”主子接受了自己的提议,黄芪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晚饭的时候,乔老夫人破天荒地把大家都叫到了中院。

几个院子里的人都到齐了,分了两桌,喜气洋洋地用了晚饭,饭后,男人们忙自己的去了,留下几个儿媳妇和孙女。

乔藴曦惬意地喝着消食茶。

这是三房孝敬的,是老妖婆喜欢的口味。

“乔乔。”乔锦雯最先按捺不住。

就等你呢。

乔藴曦望了过去。

“顾公子给你送东西过来了?”揶揄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打趣乔藴曦和顾公子之间的某些暧昧。

“三姐不是也有一份吗?”乔藴曦反问。

乔锦雯娇笑,“是,顾公子也送了一份给我,我让人清点好了后,选了几样名贵的,送给祖母了。”

说到这里,乔锦雯挺了挺腰。

果然,一直关注这边的乔老夫人立即说道:“三儿是个孝顺的,顾公子的东西前脚才送到,她后脚就把好东西都送到中院了,我让她留一些,她还跟我急。”

“祖母,您是锦雯的长辈,锦雯孝敬您是应该的,那些东西放在锦雯这里只是浪费,送到祖母手里才是物尽其用。”

“三姐有心了,收到别人送的礼物,还不忘给祖母一份,孝敬祖母。就是不知道顾公子多久送一次东西过来,要是祖母这里接不上,三姐怎么办?”

“混账!”乔老夫人越来越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特别是在对上乔藴曦的时候。

这个死丫头就是有本事让她怒火冲天。

“你好意思在这里编排你三姐,不管那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你三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立马给我送来了!”

你呢?

什么表示都没有!

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祖母说得是,三姐是最孝顺祖母的,手里一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祖母,比起三姐,乔乔的觉悟还是太差了。”

所以呢?

乔老夫人等着乔藴曦的后话。

“乔乔也想过挑几样祖母用得上的送到中院,可那些东西,乔乔选了又选,实在拿不出手,还好,三姐那里有,不然……”

不然什么?

乔老夫人恨得咬牙。

乔锦雯的脸色也很难看。

乔藴曦认为那些东西拿不出手,她却选了几样自认为名贵的送到中院,那就是说,她的眼光比乔藴曦低?

呵呵,怎么可能。

乔藴曦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顾笙送给乔藴曦的东西根本就没法和送给她的比,所以,她在顾笙眼里是不一样的。

顾笙送东西给乔藴曦,不过是担心只把东西送给她的话,对她影响不好,毕竟两人之间还什么都没说明,考虑到她的闺誉,顾笙才选了一些残次品,送到乔藴曦那里,掩人耳目。

至于为什么不是乔宁黛?

乔锦雯也想到了合理的解释。

乔家的几个孙女中,就乔藴曦一无是处,现在长房又没有长辈,顾笙随便送点东西敷衍下就行了。要是选乔宁黛的话,在礼品的档次上还得向她的看齐,完全是浪费。

想通了这点,乔锦雯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可还是阴沉得厉害。

“油腔滑调,”乔老夫人训斥道,“你眼光高,自然是什么东西都看不上。我现在说的是心意,什么叫礼轻情意重?你要是有心,随便什么东西都会送到我面前!看看你三姐,就是那些你看不上的,你三姐也精挑细选了一部分送到我面前,你呢!”

“原来祖母是因为乔乔没送东西到中院生气啊。”

“我、我……”乔藴曦拖着软糯尾音的声音还在耳边,却像耳光一般,扇在乔老夫人脸上。

“乔乔,”一直旁观的薛桃叫住了乔藴曦,“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没教养了,四婶可从没教过你目无尊长!”

所以,就是谷靖淑教的了。

乔藴曦似笑非笑,“是啊,四婶一直把乔乔当女儿养,教了乔乔很多,乔乔现在这样,也是四婶教导有方。”

“乔……”

“祖母,”乔藴曦打断薛桃的话,看向乔老夫人,“既然祖母不在意东西的好坏,看重心意,那乔乔回去再仔细挑挑,也送一份到中院。”

虽然目的达到,可乔老夫人并不高兴,那种生生矮人一头的感觉,很不爽。

特别是,她看到乔藴曦让人送来的那些东西,顿时黑了脸。

不是说乔藴曦送的东西不好,相反,她送的都是些名贵药材,拿来做药膳都是极好。

可人参只有半根参须,还是断成几截的。

白果,上面长满了黑乎乎的霉点,一看就是受潮快腐烂的。

至于其他的,乔老夫人看着就更来气。

“孽障!”乔老夫人跺着拐杖,“她这是什么意思,打我的脸呢!”

正文 第121章 是去是留

“老夫人,您消消气。”龚嬷嬷一边帮乔老夫人顺气,一边安慰道,“为了一个野种,不值当。野种分明是有备而来,她早就说了,她收到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硬要找那个野种拿清单,她可以随便写一张出来糊弄我们。真要和野种较真,她会说她和顾公子本就水火不容,对方就是送这些东西来膈应她的。”

乔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稍稍平缓了气息,她突然问道:“你说,那个顾笙是什么意思?”

龚嬷嬷也是神色一凛,“回老夫人,这个顾笙确实奇怪,之前吧,他明明对三小姐有意,送了不少好东西,特别是那套红珊瑚头面,宫里的娘娘都用不上的好东西,只有太后那种身份的人才有的,顾笙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送来了。可他明知道三小姐和野种不对付,这次偏偏两人都送了东西,这个,老奴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乔老夫人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老夫人?”

乔老夫人兴奋得老脸通红,“三儿收到的那些东西你都看到了,再看看死丫头手里的这些,顾公子是在帮三儿出气!”

是这样吗?

龚嬷嬷说不上哪里古怪,可只有这样,才是最说得通的解释。

比起旁人的猜测,乔藴曦就轻松得多,在东小院忙乎着。

反正没事,索性把库房清理出来,那些因为储存不当和快过期的东西都送到了中院。

她可是孝顺的孙女,给老妖婆送去的都是名贵的药材,还都是快过期,或者快腐烂掉的。

老妖婆不是着急吗,正好,这些东西一送到马上就可以下锅,物尽其用,也不算浪费。

见乔藴曦把顾笙送来的东西单独放在一边,当归忍了又忍,终于问道:“小姐,这些怎么单独放在这里?”

“这些啊——”乔藴曦拖着长长的尾音。

当归眉心一跳。

“你要是喜欢,我都送给你吧。”

“奴婢不敢!”当归“扑通”一声跪下。

“你也不喜欢?那就只能退回去了。”

“小姐!”当归急切地叫住了乔藴曦。

迎上乔藴曦冷冽的目光,当归不自在地别过脸,“小姐,奴婢没别的意思,只是认为既然是送来的礼品,怎么有退回去的道理,这不是得罪人吗?”

“我不知道,一个丫鬟,一个下人,居然能质疑主子的决定了。”说这话的是沈嬷嬷。

当归故意咬着腮帮子,做出豁出去的模样,“嬷嬷,奴婢一心为小姐着想,毕竟顾公子来头不小,要是得罪了顾公子……”

她是第一个被弄死的,好吧?

“确实来头不小,毕竟是你的主子,你得罪不起。”

“小姐!”当归一急,想站起来。

沈嬷嬷一个闪身,挡在乔藴曦身前,顺手在当归胸口一点。

“你……”当归顿时变脸,浑身杀气地看着沈嬷嬷。

“这才对嘛,这才是你真实的模样,是吧,当归?”疑问句,被沈嬷嬷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她是谷家的人,什么血腥的事没经历过?

谷家当初打下朝天门的时候,靠的就是两个拳头,她和老夫人虽然是女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男人在外面打天下,女人在后面并不只是围着炉灶和孩子转,男人身后的女人和孩子是对方最想下手的目标,所以,女人付出的不比男人少,血腥的场面经历得多了,她最是熟悉这种气息,哪怕她和老夫人这些年蜗居在后宅,这种杀手身上的气息怎么会弄错?

居然连杀手都找来了,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沈嬷嬷知道当归是谁的人,而她身上的气息更狂野,应该不是一般的护卫,更像是暗卫,专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包括杀人。

当归潜伏在小小姐身边这么久,想要小小姐的命,早就得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依她看,当归更像是在监视小小姐,至于目的嘛?

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话当归是问的乔藴曦。

身体还不能动,只能这么憋屈地跪着。

当归不敢把怒气发在主子头上,只能找汤圆背锅。

当初是汤圆给她发布任务的,还说什么,作为“十二煞神”里面唯一的女人,她是第一个被发布任务的,是她实力和能力的体现。

啊呸!

当归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这些,是你给你主子的密信吧?”乔藴曦拿出一团纸条,都是当归送出去的那些的复印本。

当归了然地说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悉听尊便。”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合着,我还对不起你了?”

“没有对得起,对不起,只不过各为其主罢了。乔小姐,我确实是有目的地跟在你身边,可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那你是在保护我了?”

面对乔藴曦的反问,当归一脸郁闷。

以前,她以为主子让她跟着乔藴曦,是要对乔藴曦下杀手,毕竟,主子历来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再加上任务的误导,以及主子表现出来的对乔三的特别,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主子是为了保护乔三,将她安插在乔藴曦身边。

哪知,年前开始,主子抽风。

先是让汤圆去查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她的任务也变了。

讲真,她现在也没明白年关的时候,主子那句“你看着办”,是什么意思。至今,她都没有领悟主子的意思,可她也看出主子对乔藴曦的不同,甚至比对乔三还上心。

虽然她不清楚主子送到乔三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可她敢说,乔三手里的,绝对比不上乔藴曦这里的。

主子啊,你害死我了!

你送东西给乔藴曦,干嘛还送给乔三!

您明知道两人不和,这不是让她难做吗?

心里抱怨着,面上还要做出视死如归的模样。

乔藴曦一下就笑出来了,“既然你暴露了,我想,你跟着我也没什么用了。”

要是可以,她当然想找黑套子摊牌,可人家位高权重,她惹不起,也不打算惹。

谁知道那个神经病抽什么风。

“那我……能留下吗?”当归咬着后槽牙,厚颜无耻地说道,“我父母还在这里,要是我离开了……”

“你还真敬业,”乔藴曦戏谑地看了当归一眼,“我也不为难你,你和全叔他们都到庄子上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十天,十天后,你就得在我面前消失。”

当归点头,她明白乔藴曦的意思。

她要在十天内安排好春娘和全叔,并找个合理的理由离开。

这都不是大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向主子交代?

京城,别院。

夜晚的京城没了白日的喧哗,每一处都静悄悄的。

打更的老人顺着某处院子的墙角慢悠悠地往前走,感觉脑后一阵冷风,警觉地朝后看了一眼。

乌漆嘛黑的一片。

摇头,老人脚下的动作快了几分。

“砰!”

几乎就在老人走出街巷的同时,院门被一脚踢开,似乎还有咒骂的声音低低传来,一群带着血腥气息的人进了院子。

“嘎吱。”

房门被轻轻关上,一切重新淹没在黑暗里。

“妈的,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害我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年糕一口唾沫吐出去,灯笼下,还能看到血丝。

“活该,谁让你自大,得到教训了吧。”汤圆幸灾乐祸地说道。

年糕一个眼刀扫过去,“你别得意,今儿要不是我,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解决了,虽然比想象得棘手,可总算是顺利完成任务了。”

“呵呵,这也叫完成任务了?重伤两个,每个人都挂了彩,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脸向主子邀功!”

“我怎么没脸了,你看,”年糕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脸,凑到汤圆面前,“你看看,这不是我的脸,是什么?是不是比你帅气很多?”

两人一路吵闹着进了主院,很有默契地停止了互相讽刺,一本正经地敲开了书房。

“爷。”

“爷。”

两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顾瑾臻面前。

顾瑾臻正盯着手里的纸条发呆,随意摆了摆手手,示意两人继续。

“爷,事情都办妥了,只是没想到对方留了后手,暗处居然还有增援。”

“那也是你探路不利,要不是有我在后方支援,你今儿就玩完了!”汤圆幸灾乐祸地说道。

“芝麻馅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是没有你的支援,我照样能完成任务,一样把东西都带回来。你不过是在最后露了个脸,就想把我的功劳全抢光?”

“我……”

两人碎碎念地又炮仗了几句,没有等来主子的训斥,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诡异地朝顾瑾臻看去。

顾瑾臻捻着纸条,神色凝重。

两人认出那是“十二煞神”专用密信纸,上面应该是十一传回来的消息。

“爷,有何不妥?”汤圆第一个问道。

年糕也是一脸严肃。

顾瑾臻很认真地思忖着,良久,才幽幽地说道:“当归暴露了。”

几分遗憾,几分哀怨,几分不舍。

不舍是什么鬼?

正文 第122章 我很感动

“那她现在?”

不怪汤圆紧张,乔藴曦既然顶着“毒妇”的名号,自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乔藴曦给了当归十天时间,把他们一家安排在庄子上,当归要用自己的方法离开。”

“爷,她什么意思?”没有和乔藴曦接触过,年糕对她的了解全部来自汤圆和其他资料。

特别是汤圆的阐述,其中不乏带着个人的感情色彩,以及拍主子马屁的成分。

再加上,上次汤圆在主子面前反复的嘴脸,以及主子别扭的心思,说实话,他现在不仅对乔藴曦一无所知,就是对主子的心思也一头雾水。

这是他最有危机感的地方。

他算是瞧出来了,主子对乔藴曦不一般。

只是这个“不一般”究竟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完全看主子的心情了。

所以,他才不明就里地继续问道:“爷,十一被拆穿,无非是两个结局,一是她自己想办法逃走,二是那边放人,这个用自己的方法离开是什么意思?”

以十一的手段,就是对方抓住了她,她也有本事逃脱,所以不存在性命之忧。又或者,乔藴曦知道了十一背后的主子,权衡之后放她走,所以他先前的问话,也只问了那两个可能。

顾瑾臻把玩着手里的纸条,幽幽地说道:“当归现在的身份是镖师的女儿,有父有母,岂是说走就走的。”

“难怪。”年糕了然地点头,“那爷,您的意思?”

顾瑾臻手指敲着桌面,突兀的节奏声在寂静的暮色里格外空寂,良久,顾瑾臻微微勾起唇角。

汤圆和年糕忙摆出严阵以待的模样。

“告诉当归,不管她用什么方法,都得给我留下。”

“爷,会不会太难为十一了,”惊讶于主子的指令,汤圆想得更长远,“乔藴曦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怎么留下?哪怕是在暗处,恐怕都不可能。乔藴曦身边早已有了从谷家带回来的暗卫,十一不管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都困难。”

“那是她的事,有的时候适当地服软,更能达到目的。”

年糕诡异地看着顾瑾臻,没想到爷居然还有如此……呃,深思熟虑的一面,这是要十一不管是卖萌还是撒泼,都得留在乔藴曦身边了?

为什么?

是因为担心乔藴曦对乔三动手?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不把十一安排在乔三身边?

十一只要说明她的身份,相信乔三更愿意把她放在身边,既能保护她,又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乱七八糟想了那么多,再看汤圆谄媚的嘴脸,年糕心里鄙夷——只知道拍马屁,实事一件不做。

“爷,这段时间,乔藴曦和金柏金在锦城合伙开了一家药膳楼。”

顾瑾臻点头,这事儿当归向他汇报过,心里虽然不舒服,可也无可奈何,人家正正经经地做生意,他能怎样?

只是想到那个死胖子有各种理由和乔藴曦待在一起,他心里就不舒服,不明白那股酸溜溜的愤怒来自哪里。

“酒楼生意怎样?”

“金家的产业,哪有不赚钱的。”汤圆唧唧歪歪地哼了一声。

“乔藴曦投了多少银子进去?和金家签订的合作条约是怎样的,她能赚多少?还有,她和金家的合作可靠吗,会不会被金家的人欺负,此外……”顾瑾臻皱着眉头,开始碎碎念。

云里雾里的年糕,已经跟不上主子和同伴的节奏了。

汤圆心机地瞟了年糕一眼,才说道:“爷,您放心,乔藴曦那么精明一个人,不会吃亏的。属下猜测,这才只是乔藴曦的开始,她图的可不仅仅是银子,她现在参与了锦城商会会长的竞选,她要的没准是……”

整个乔家!

汤圆一直小心地查看着顾瑾臻的神色,说话的节奏也极有分寸,只要主子神色稍微不对,他后面的话就立马转个弯。

若是以前,他说到这些的时候,爷一定早就出手阻止、破坏了,可现在,爷关心的却是乔藴曦的利益。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汤圆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弄清楚爷真正的心思了。

“对了,爷,这边的事都完成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汤圆问得小心。

顾瑾臻的面瘫脸终于有了一丝别扭。

作为主子身边第一红人,定国侯侯府一等带刀侍卫队队长后补,汤圆立马明白了主子的心思,“爷,这段时间大家忙里忙外,神经紧绷,这边的事告一段落,就当给大家放个假。这次我们过去,也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回来后,还有更危险的事等着大家,那边的事弄清楚了,爷也安心了,才能更好地对付那帮子人。”

我勒个去!

年糕目瞪口呆地看着口若悬河的汤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个芝麻馅儿,什么时候朝文臣发展了?

这是要文武双修啊,太狡猾了!

回头,他紧张地看着顾瑾臻。

果然,自家主子一脸傲娇,用“是你游说我去的,不是我想去的”目光满意地点头。

是该过去了,他还有很多疑问要问清楚。

那是纠缠了他两辈子的疑问。

……

锦城。

“膳食天下”的经营逐渐上了正轨,剩下的事基本上都是金柏金在打理。

这段时间,金柏金从族学出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酒楼,就是没事做,也会拉着乔藴曦在这里坐上半天。

乔藴曦知道这小子是不想回去面对金夫人的逼诱。

前段时间,金夫人搜集了锦城和周边门当户对的商贾世家未出阁女儿的画像,先挑了几个自己满意的,让金柏金从里面选个喜欢的。

金柏金找了各种理由推脱,金夫人见他态度坚决,便没有再逼他。

就在金柏金以为事情了结的时候,某天傍晚摸回自己的卧房看到床上躺着两个白花花的女人,当场吓得掉头就跑,直接嚎到乔家,在几房人莫名其妙又惊讶地目光中,住进了东院的偏院。

按说,这是极不符规矩的,金柏金和乔藴曦的关系再好,也是个男人,真要住在乔家,乔家有的是客院。

长房长辈都不在,一个男人住在长房的院子里,像什么话?

乔老夫人和四房本是不乐意的,可乔宁黛状似无意的一句话,让乔老夫人和四房改变了主意,不仅留下了金柏金,还十分热情。

金柏金也是个人精,哪会不知道这几个女人的心思?

他打着专门拜访乔老夫人,顺便向乔藴曦请教书本上的知识,先堵住了乔老夫人的嘴,然后,金夫人身边的嬷嬷特意到了乔家,因为自家主子打扰的事告了罪,给了住宿费,并送来蔬菜瓜果,以提供主子的一日三餐,乔老夫人和四房的人才没有借题发挥。

而乔二爷则找着各种机会到东小院和金柏金套近乎,拉关系。

不管乔家承不承认,金家都是比乔家更辉煌的存在,能和金家攀上关系,和京城的权贵也有了交情。

直到和金柏金接触得深了,乔藴曦才知道金家的产业不仅仅是“一品楼”,凡是和吃的有关的,金家都有涉足,除去酒楼,粮店也是金家大份额的产业。

乔藴曦用胳膊肘戳了戳金柏金,“胖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金家产业这么大,就不怕上面的随便寻个由头,抄家什么的?”

金柏金白眼,“不然,你以为金家花那么多心思在朝廷上做什么?”

乔藴曦还是不放心,“虽然你们朝中有人,可终究只是盟友而已,再铁的关系,也经受不住贪婪的诱惑和性命的威胁。”

“乔乔,你能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

呵呵,我是怕自己受牵连!

迎上金柏金感激的目光,乔藴曦一本正经地说道,“说正经的,金家再这么大下去,上面的肯定会有想法。”

皇朝,是皇权的天下,不管是财力所归,还是民心所向,都得围着皇权转。

金家不说垄断了皇朝的经济命脉,可控制了皇朝百分之六十的米粮,这对天家是很大的威胁。

民以食为天!

上面的真要动真格,金家逃不掉。

历史上这种例子太多了。

“乔乔,有些事,我现在还不方便和你说,但是你放心,金家不会出事,长远的话我不敢说,两代皇权内,金家不会出事,只要朝廷不出现夺位的事,我们金家就是安全的。”

乔藴曦终于正视了金柏金一眼。

金柏金很有诚意地说道:“乔乔,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事涉及到机密,告诉你,反而把你放在了危险的位置上。总之,你放心地与我合作,我保证你赚大钱。”

“呐,这可是你说的。”

乔藴曦嘴里打着哈哈,心里却想了很多。

金家如果和朝廷达成了某种协议,且这种协议能保证在两代皇权以内,金家都是高枕无忧的,那么就是说,金家不仅和在位的皇帝意见达成一致,就是下任皇帝也会遵守协议。

所以,金家知道皇帝心中下任接班人是谁!

尽管皇帝没有公布太子的人选,可心里已经确定下来了,且带着下任皇帝和金家做了协议。

正文 第123章 谁背叛了谁

信息量有点大,需要时间消化。

乔藴曦之所以想得这么深奥,是因为关系到自己的利益和安危。再者,上位者某些喜好和决策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经济、战事等方面。

既然她有这个便利,自然要多关心一点了。

乔藴曦先记下了,有空再慢慢琢磨。

“胖子,你什么时候回家?”

金柏金委屈巴巴地看着乔藴曦,“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是朋友就别说走不走的话,你应该多留我几日,才能彰显我们的关系。再说,竞选在即,指不定我还能帮你什么呢。”

“金家在商会可是绝对中立的成员,怎么,你要站队了?”

“从我住进东院起,那几房的人,还有外面的人,不都认为金家站队了吗?”

“这么说,我还占便宜了?”乔藴曦故意问道。

金柏金一本正经地说道:“金家虽然在商会只是普通成员,可要是我愿意,会长的位置还轮不到你们来争。”

这话不假。

不管是实力还是能力,金家绝对是翘楚。

“所以,由我帮你竞选,还不是事半功倍的事。王家?一边呆着去吧。”鼻孔朝天,异常得意。

乔藴曦故意调侃道,“你连之乎者也都说不清楚,还帮我竞选?我落选了,你负责?”

“乔乔!”金柏金涨红了脸,“你别瞧不起人,我读书不行,可忽悠人还是可以的,不然,你以为金家的生意为何做得那么大?”

“敢情,你们金家做生意都是靠忽悠?”

“做生意的,不都是凭一张嘴吗?实力固然重要,可在没有绝对实力前,不就是靠忽悠促成合作的吗?乔乔,我读书是没你厉害,可生意上的事,同辈人中,我要是坐第二,没人敢坐第一。商会的那套我太熟悉了,锦城商会算什么,不过是井底之蛙,以为自己头上的一片就是天下。和京城的商会比起来,算个屁,”情绪激动中,金柏金一不小心就说了脏话,讪笑着捂着嘴,他扭捏地说道,“不就是会长嘛,你想要,我帮你弄来就是。”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乔藴曦警觉地问道。

金柏金认真地想了两秒,“或许是觉得我们同病相怜,而且你比我可怜吧。”

滚蛋!

“好了,乔乔,说正经的,你的方案准备得怎样了?我给你说,商会里那些老古董最喜欢墨守成规,你准备的那些最好能满足他们的规矩,不能太冒险,最好是维持现状的基础上,稍微激进一点,给大家一个盼头。”

“你倒是挺懂行的。”乔藴曦斜眼。

金柏金顿时得意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金家的少东家,大小也是个人物。好了,把你的方案给我瞧瞧,我帮你指点指点。”

“方案在四叔那里。”

“怎么在他那里,”金柏金皱眉,“你就不怕……”

“怕。”

“……”金柏金白眼。

“我说真的,”乔藴曦难得认真地说道,“四叔是我父亲在商会的助手,程序上的事,他比我懂,你觉得,我不把方案给他看,老妖婆会同意我在竞选的时候提出来?我当然知道我那个四叔不靠谱,可老妖婆和四叔打着‘关系乔家在商会位置’的旗帜来关心我,我能不把东西给他们?”

“可是……”

乔藴曦凑到金柏金面前,明亮的眼珠子里尽是算计的光芒,“我总得给他们机会,不是?”

眯眼,金柏金警惕地看着乔藴曦,“最毒妇人心。”

“无毒不丈夫。”乔藴曦利索地怼了回去。

商会竞选,不仅是商会的大事,也是锦城的大事。

作为锦城最大的本土组织,商会是锦城百姓关注的重点,再加上,商会成员所代表的行业,涉及到百姓的吃穿住行,对会长的改选,百姓自然也是上心的。

特别是新上任的会长的为人和品性,也会影响到商会的一些决策。

商会,会议室。

商会全体成员代表都在会议室里坐着,张老爷子坐在会长的位置上,乔藴曦和王齐一左一右坐在两边,本是十分严肃的场面,却有几分滑稽。

乔藴曦顶着十一岁的小身板,坐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身边,画风确实不搭,她还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自认为很有威严地看着对面。

张老爷子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说了这次竞选的目的,以及标准,希望大家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选出对商会、对锦城经济有帮助的人选。

随即,几名候选人挨个上台演讲自己的竞选宣言。

所谓的宣言,就是乔藴曦先前说的方案,包括对商会未来的规划和展望,以及一些能对商会带来的好处,以吸引成员投票。

每名候选者的宣言时间都不长,所以不仅要言简意赅,还要能激发大家的兴趣,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乔老夫人才要乔藴曦把她的讲演稿给乔四爷先过过目。

前面几个凑数的,好不容易说完了,终于轮到了正主。

王齐和乔藴曦对视一眼,众人似乎看到了空气中的火花。

“王副会长,乔乔,你们俩谁先来?”张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

“按理说,乔乔年纪小,应该她先来,可我是急性子,老爷子你知道的,我憋了这么久,再不让我上去活动活动,怕是会憋出病来。”王齐一开口,乔藴曦就愣住了。

倒不是说王齐的声音有多好听,而实在是……太无耻了。

台上,王齐一开口,乔藴曦便知道他为什么急着先演讲了,因为王齐的演讲稿和她的一模一样!

确切地说,和她给乔四爷的那份演讲稿一模一样!

“乔乔?”金柏金拉了拉乔藴曦的袖子。

今儿金柏金是代表金家来的,自打他住进乔家后,众人都认为金家站在了乔藴曦这边,虽然金家有背景,可这些年的低调,让众人忽视了金家的影响力,把金家当成了乔藴曦的走狗。

今天的竞选,金家更是让金柏金代表金家。

所以说,乔藴曦和金柏金是商会里最小的代表,偏偏都是代表着一个家族,让商会里那些上了岁数的成员代表很不高兴。

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们老了吗?

乔藴曦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给他。

王齐的演讲很快就结束了,和前几次不同,王齐的演讲得到了热烈的掌声,甚至有激动的连说三个好字,以表明自己对那番演讲的推崇,就连张老爷子也颔首微笑,可见这份演讲稿有多激动人心。

“乔乔,到你了。”从台上下来,王齐还不忘体贴地提醒一句。

乔藴曦歪着脑袋笑了,“王伯伯,你的演讲稿观点很特别。”

“王伯伯多吃了几十年的饭,眼光自然比乔乔犀利,乔乔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能做到现在这样,你父亲也很欣慰,不管成败与否,你都尽到了你的责任。”

虚伪!

金柏金在一旁磨牙。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够厚脸皮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厚颜无耻的!

乔藴曦微微一笑,起身的时候,特意朝乔四爷看了一眼。

乔四爷紧皱眉头,对局面很是担忧。

察觉到乔藴曦的目光,乔四爷抬头,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冲动?

怎么冲动?

说王齐的演讲稿是她的?

谁信?

慢悠悠地到了台上,乔藴曦双手叠放在小腹上,举手投足间是大家闺秀的庄严礼仪。

下面的人受气氛的感染,不自觉地直了直腰。

“先前听了各位叔叔伯伯的演讲,乔乔深感惭愧。乔乔对商会的了解还是不够透彻,觉悟也不高,”自我反省了一下,乔藴曦继续说道,“对商会的前景,乔乔有以下几个想法。”

随着乔藴曦娇软的声音,乔四爷眉头越皱越深,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终于,在乔藴曦开始阐述一二三点的时候,乔四爷眼角一跳。

这些条理清楚的观点绝对不是临时想的,如此犀利的言语,也不是临场发挥的。

看乔藴曦在台上稳重的表现,那自信的稳健和丝毫没有被影响的笑容,这死丫头……有备而来!

乔四爷很生气,乔藴曦玩弄了他!

亏他还那么替乔藴曦着想,花了时间和精力不说,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此时的乔四爷完全忘记了他对乔藴曦“信任”的背叛,忘记了王齐手里的演讲稿来自何处,更忘记了,若是王家的人坐上了会长的位置,对乔家有多不利,他沉浸在被乔藴曦玩弄的哀怨中,只觉得乔藴曦辜负了他。

“接下来,我想再耽误大家一会儿,想提几个疑问。”

阐述完自己的观点,乔藴曦没有下去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看着众人,弯着的眼角是甜腻腻的笑,本就明媚的五官更是晃了众人的眼。

小小年纪,脸上的柔媚和风情无关,却还是让众人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乔藴曦环视了一眼,“先前,王副会长提出了几个好的观点,我想大家都听得很清楚,也觉得很好,乔乔年纪小,反应比较慢,对王副会长的观点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想深入问几句,希望王副会长不要怪乔乔唐突。”

正文 第124章 亲疏有别

不管三七二十一,乔藴曦把要说的话全倒了出来,每一句话都戳在点子上,还都是针对王齐那份讲演稿里对商会规划和展望的要点进行攻击,啊不,进行追问。

王齐每听一句,额上的汗水就密集一分。

明明才是早春,可他的后背早已浸湿了。

乔藴曦没有要求王齐立即回答,提出了几个疑点后回到了座位上。

会议室里短暂的沉默后,张老爷子率先说道:“几位候选人的宣言你们都听清楚了,想必心里也有了计较,现在把选票发给你们,写好了放进箱子里。”

木一和木二把裁剪好的黄纸发到众人手里,大家各自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写名字。

乔藴曦也拿了一张选票,想也没想,直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放进箱子。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选票结束,接下来是唱票。

唱票的是木一,木二负责监督。

一套流程下来,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然后,锦城的商会就改朝换代了。

对于竞选的结果,几家欢喜几家愁,只不过王齐还是大度地走到乔藴曦面前,“恭喜你,乔乔。”

“谢谢王伯伯。”乔藴曦在外人面前可是个乖顺的孩子。

王齐看向乔藴曦的目光意味深长,“乔乔从朝天门回来变化很大啊。”

乔藴曦笑,“人都是会成长的,多谢王伯伯给乔乔学习的机会。”

王齐一脸和蔼,“乔乔,王伯伯作为长辈和过来人,好心提醒你一句,自信是好事,可自负就是害人的东西了。偶尔做成一两件事,可能是运气,也可能是巧合,不一定就是实力。当然,王伯伯还是很看好你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能有好的发展,我们做长辈的也很高兴。乔乔有需要的地方,可以找王伯伯,王伯伯一定会帮你的忙,而且,王伯伯也很期待乔乔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

“乔乔惶恐,”乔藴曦掐着声音说道,“乔乔虽然实力不行,可也是个诚信的人,许下的诺就一定会做到,还请王伯伯拭目以待。当然,要是乔乔有做得不对、不好的地方,也请王伯伯提出来,乔乔很期待王伯伯的指导。当然,要是王伯伯有时间,乔乔也想多请教一下先前乔乔提出的那几点疑问,希望王伯伯能给乔乔解惑。”

“你!”王齐阴森地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却微微一笑,做恍然大悟状,“哦,对了,乔乔差点忘记了,王伯伯是答不出来的,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理解得那么透彻呢?”

从商会出来,乔藴曦看到站在马车旁的乔四爷。

也不知乔四爷是不是专程在等她,看到乔藴曦春风得意地走向自己,乔四爷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四叔。”

“乔乔。”

两人对立而站,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明明是最亲密的家人,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如同战场上的萧索,隐隐有迸发之势。

最后,还是乔藴曦率先开口道:“这段时间辛苦四叔了,一边要帮乔乔修改竞选宣言,一边还要想着方子偷偷摸摸地把那些东西送出去,当然,最关键的是,还要先谈好条件。这段时间,四叔掉了不少头发吧。”

说完,意有所指地朝乔四爷的头顶瞟了一眼。

“乔乔现在厉害了,连四叔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四叔这话就言重了,”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乔乔不过是自保,做了两手准备而已。乔乔也不想用上第二套方案,完全是被逼的。”

“乔乔现在厉害了,连家人也防了。”

“事实证明,乔乔做的是对的。”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两人就在商会门口怼上了,最是爱惜脸面的乔四爷连脸都不要了,可见,乔家几房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解的地步。

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思,暗处观察的众人开始琢磨,要如何平衡和乔家几房的关系。

长房占着乔家的产业,可长房无后,偌大的家产最后花落谁家还不知道。乔兴邦确实是商业奇才,他正值壮年,那些产业在他手里还能翻上几番,和乔兴邦合作,他们也是受益者。

可乔老夫人偏宠四房,要是长房无后,那些东西日后没准就会落到四房头上。

乔四爷的能力虽然不及乔兴邦,可墨守成规地保守经营也是可以的,他们和乔四爷合作,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乔藴曦无暇顾及那些人的想法,她正在院子里指挥着黄芪等人收拾东西,沈嬷嬷和冯嬷嬷也忙活着。

金柏金跟在乔藴曦身后转了两圈,神情怏怏地说道:“乔乔,你真不打算带上我?”

“我带上你做什么?”乔藴曦白眼。

金柏金掰着手指头,细数带上自己的好处,“乔乔,我是你的助手,带上我,那些杂务我都能帮你处理,我是男人,在外面抛头露脸的事我来处理,我财大气粗,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出门在外,有钱能使鬼推磨,需要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家护卫武功好,带在身边也安全。还有,你看,我们不仅是同窗,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们有默契,在外面走走,没准还能发现新的商机了,你说,是吧,乔乔?”

一张肥脸凑到乔藴曦面前,绿豆大的眼睛使劲眨啊眨的,也不怕抽筋。

乔藴曦看着清单,想着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头也没抬地对金柏金说道:“你是怎么向金老爷立下军令状的?你现在在商会代表金家,不仅是我的合作伙伴,还是商会的副会长。”

是的,乔藴曦升官后,金家一改往日的低调,在金胖子的带领下,也跟着得道升天,混了个“副会长”的名号,和王家并驾齐驱。马家在商会依旧力挺乔家,和金家都是乔家的左右护、法。

只不过,两家还是有区别的。

马家挺的是乔家,也就是说,不管乔家在商会的代表是谁,他们都支持。

而金家支持的,却是乔藴曦这个人。

“我不在的时候,商会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稳,坐得长久,就看你的手段了。你也知道,我家那几个都是不安分的,商会里你帮我挡着,他们也会收敛几分。这段时间商会不会有大动静,你帮我看着点就行了。等我回来,我们再开始改革。”

“你还真要发展商会?”

“不然呢?”乔藴曦好笑地看着金柏金,“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有责任和义务,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真要什么都不做,不是给了他们弹劾我的机会?”

“可是……”

“我出门是办私事,需要帮助的时候,会找你的。”乔藴曦做出了保证。

金柏金犹豫再三,还是点头道:“那好,我帮你镇守后方。”

临走前,乔藴曦到中院去了一趟。

几次斗法失败后,乔老夫人看着乔藴曦就头疼。

拿捏?

乔藴曦是入了鲁老夫人眼的,在她没有失宠前,乔老夫人还不敢拿捏。

视而不见?

乔老夫人做不到。

既念叨着乔藴曦手里的好东西,又怀念以前有事没事对乔藴曦的责难。

当然,乔老夫人最享受的,还是乔藴曦的讨好。

为了让她正眼看她一眼,乔藴曦可是卑微到了泥地里。

深吸一口气,乔老夫人端着架子说道:“你才竞选上商会会长,就应该为商会多做点事,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该把商会里的人脉好好理理,到川北做什么?”

“商会会长是我代父亲竞选的,那些竞选方案,也是依照父亲的意思做的,现在竞选上了会长,乔乔也该向父亲汇报一声,顺便商讨下接下来要做的事。”

“捎封信过去不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你这一走,来回一个月,商会的事怎么办?你才竞选上会长,就把这边的事丢下,如何服众?万一这边有什么事,找谁?”

见乔藴曦不语,乔老夫人继续说道:“有什么需要商量的,你让人捎封信给你父亲,这边的事,你先和你四叔商量着来,等你父亲有了决断,再按照你父亲的意思来,总之,商会这边不能没有人。”

“乔家成为商会会长是大事,乔乔应该亲自跑一趟,和父亲好好商讨后面的方案,这不仅关系到锦城各大商贾的利益,也关系到乔家在商会的威望,还是仔细得好。”

“既然你非去不可,那你就把商会的事交给你四叔。你四叔熟悉商会事务,和商会成员的关系也好,你不在商会,由你四叔帮你看着,总比外人好。”

乔藴曦笑而不语。

被乔藴曦的目光盯得难受,乔老夫人心虚地垂下眸子。

“祖母放心,乔乔都安排好了,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商会不会有大事。”

乔藴曦这次去川北,带的人不多,都是谷家的人,对此,乔老夫人没有刁难,相反,还乐见其成。

随行的人不多,冯嬷嬷等人留在东小院,沈嬷嬷和黄芪、枸杞跟着乔藴曦,此外,随行的护卫有四五个。

正文 第125章 当年事

出了城门,一路向北,乔藴曦的车队速度不快不慢,在锦城边界休息了一晚后,队伍再次向前。

“小小姐,人跟过去了。”沈嬷嬷机警地看着车后。

乔藴曦也跟着松了口气,摘掉头上的兜帽。

“像做贼似的。”乔藴曦调侃了一句。

“出了锦城就好了。”

乔藴曦心不在焉地点头。

从乔家出来,他们就发现了身后的尾巴,好在他们早有安排。

在客栈借宿一晚后,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部分人扮作他们的模样,继续朝川北行进,她和沈嬷嬷则朝川南走。只不过,先前为了掩人耳目,路程稍微绕了一圈。

乔藴曦仔细听着沈嬷嬷的汇报,蹙着眉梢想了想,“乔锦雯那边还是继续盯着吧,她做得越多,败露得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小小姐,你说乔锦雯查四十年前的事儿做什么?还一路查到了川南。”

乔藴曦摇头,“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信里提到了父亲,我也不会好奇地到川南去。”

见沈嬷嬷神色凝重,乔藴曦笑着说道:“嬷嬷,我明白你的担忧,四房要对付我们长房,怎么也不会要乔锦雯暗地里出手,老妖婆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只要老妖婆开口,一个孝字就能压死我们。乔三做的那些,都是她私下做的,至于什么目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她这段时间频频和川南的人联系,肯定藏着龌龊,反正我也没事,过去瞧瞧呗。”

乔藴曦冲沈嬷嬷眨巴眼。

沈嬷嬷无奈地摇头。

小小姐想一出是一出,她这个做下人的只有服从的份。

就拿这次出门来说,一直盯着四房的人发现了乔锦雯的动作,便向小小姐汇报,那些来往的信他们也拦截了下来。

只不过,乔锦雯有点头脑,信上的内容虽然没有用暗语,可他们也没弄清乔锦雯要查的是什么事,只知道和四十年前有关。

小小姐猜测,能让乔锦雯如此执着的,只有长房的事,四十年前的长房能有什么事?

四十年前,姑爷恐怕才出生吧?

想不出原因,小小姐就打算亲自出马,找了个借口就带着大家出来了。

至于姑爷和小姐那边,伪装过去的人带上了小小姐的书信,小姐和姑爷看过之后,应该会放心,毕竟有她跟着小小姐。

放下心里的担忧,沈嬷嬷也轻松不少。

马车走了四、五日,终于到了川南的地界儿,在询问了几个老乡后,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镇子上。

“小小姐,就是这里了。”

乔藴曦下了马车,张望了一眼。

说实话,她真不知道乔锦雯想打探什么消息。

乔锦雯寄出的信,地址就在这里,比起乔锦雯的速度,她的人速度更快,顺着乔锦雯信上的线索查下去,她比乔锦雯查到的消息更多,比乔锦雯更快地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至于乔锦雯那边,她找人模仿了笔迹,给了乔锦雯错误的线索。

也就是说,和乔锦雯联系的人,已经不是之前的人了,都是她的人。

沈嬷嬷提前在牙行租好了院子,一行人进了镇子,直接到了小院。

“大家先休息休息,明儿再去找人。”

找什么人?

自然是乔锦雯要找的人。

乔藴曦有些兴奋,虽然知道乔锦雯要对长房不利,可她并不担心,毕竟她快乔锦雯一步。乔锦雯现在知道的那些,都是她愿意让乔锦雯知道的,半真半假的东西。

翌日。

下面的人办事效率很快,乔藴曦才刚用了早饭,人就被带来了。

坐在堂屋,乔藴曦晃了晃藏在裙摆下的小短腿,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人。

坐在对面的妇人大气也不敢出。

想她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镇上的达官贵人也见过不少,可从来没有这种被碾压的感觉。

那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压迫感,不需要和对方的目光对上,就能察觉到的危险。

妇人后背浸出了冷汗。

进门的时候,她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知道坐在上面的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女娃,模样没看清,只来得及晃了一眼她的打扮。

没认出那是什么料子,只知道不管是颜色还是样式,都是她没见过的,一看就不是镇上的东西。

妇人眼珠子转了又转,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结交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周婶?”

“是、是,小姐。”周婶忙起身,对着乔藴曦毕恭毕敬地弯腰。

“周婶请坐。”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今儿把周婶请来,就是随便说说话,周婶不必拘谨,就当是在自己家好了。”

“是……”周婶不自在地坐下,却只坐了半个屁股,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之前我和周婶通过信,有些不确定的地方,想和周婶当面谈谈。”

“原来是三小姐!”随着心情的放松,周婶胆子也大了,抬头看着乔藴曦,问道,“老夫人可还好?”

老夫人?

乔藴曦来不及仔细琢磨,点头说道:“老夫人很好,没想到周婶还记挂着她。”

周婶立即忠心地说道:“民妇虽然不是乔家的人,可能帮上忙的地方,老夫人尽管提,民妇是龚嬷嬷的嫂子,龚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民妇自然也就是老夫人的人。”

哟,原来龚嬷嬷才是正主啊。

乔藴曦端起了茶杯。

并不是送客的意思,而是在理清线索。

据她所知,龚嬷嬷是乔家正在发展事业的时候买回来充当门面的丫鬟,跟在老妖婆身边也有四十多年了,没听说过龚嬷嬷在外面还有亲戚。

从周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上分析,她说的应该是真话,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龚嬷嬷和亲戚处得并不好,毕竟当初她是被卖给牙婆的,对家里的人肯定膈应,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不提携家人。

以她在老妖婆身边的分量,给家人谋个好差事是很容易的事。

“周婶能这么想,我也很欣慰。”

“民妇很想为老夫人做事,只是民妇的那个小姑……”

“周婶不用担心,”乔藴曦打着包票说道,“祖母那里我也能说上几句话,周婶好好表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是,是,三小姐说得是,”周婶笑得谄媚,“谁都知道老夫人最宠三小姐,三小姐的话在老夫人面前也是很有分量的。”

乔藴曦笑而不语。

这个周婶,也是不简单啊。

能把乔家的事打听得这么清楚,想必心里早就有了盘算,她的到来,无疑给了周婶机会。

急于巴结,周婶舔着脸说了几句好话,乔藴曦这才把话题转到正题上。

“周婶,我来呢,是有点儿事想问你。”

周婶转着眼珠子,自以为聪明地说道:“三小姐是想问当年的事?”

乔藴曦高深莫测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周婶反倒不确切了,“三小姐放心,民妇既然保证了,那就不会透露出去。”

“其实,这次来,是我个人的意思,”乔藴曦吊着嗓子说道,“周婶一直留心乔家的事,想必也清楚我们四房和长房的矛盾。这段时间,长房的人,特别是乔藴曦那个死丫头一直压着我们四房,我心里很不舒服。”

“小小姐……”沈嬷嬷叫住了乔藴曦。

这孩子,骂起自己来,居然毫无压力!

这个举动在周婶看来,就是“乔三”身边的嬷嬷在提醒主子,不要在外人面前过多的表露自己的情绪。

“三小姐说得是,”周婶一副替主子排忧解难的模样,说道,“乔家本该就是四房的,长房?不过是鸠占鹊巢的野种。”

“胡说八道!”沈嬷嬷气势一出来,周婶吓了一跳。

站起来准备赔罪,瞄到乔藴曦的神色,想了想,又局促地坐下。

“周婶,你也知道,我是最不能忍的性子,我喜欢掌控全局,而不是被人压制。”

“那是自然,三小姐,您才是乔家名正言顺的嫡孙女,长房,不过是抱来的野种!”

乔藴曦心里一凛。

沈嬷嬷也是眉心一跳。

这是周婶第二次这么说,不是发泄地比喻,而是单纯的字面的意思!

周婶暗暗朝乔藴曦看去,见后者没有异常,心里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在她和乔锦雯的几次通信中,虽然每次都巧妙地回避了对方的问题,可也知道不能拖太久。就在刚刚,她得知对方是三小姐后,心里更是明了对方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否则也不会亲自来求证。

在她看来,乔锦雯这次来,恐怕是要私下做点事。乔锦雯是乔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她要对乔藴曦,对长房下黑手,老夫人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说这次,乔锦雯能带着人到这里,没准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不然,闺阁里的姑娘岂是说出门就能出门的。

想通了这点,周婶笑的更加真诚,“三小姐,您别担心,老夫人肯定有谋算,长房蹦跶不了多久。”

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乔藴曦,高深莫测地看着周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终究是心里不踏实,长房最近动作频繁,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那三小姐的意思是……”

正文 第126章 有利

“我既然查到你头上,肯定不会白跑一趟。周婶,你是龚嬷嬷的嫂子,龚嬷嬷如今是祖母身边的大嬷嬷,她的身份和脸面,在锦城各大世家的嬷嬷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提携娘家的大哥、大嫂,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这些年龚嬷嬷为什么连提都不提一句?若不是我查长房的事,还不知道龚嬷嬷娘家是有大哥、大嫂的。”

周婶干巴巴地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的情况我能猜到个大概,别的我不敢说,可你也知道乔家的行事风格,商人,讲究的是利益,若是我能得到期望的利益,消除风险,对自己人还是很维护的。”

“三小姐……”周婶眼睛贼亮。

乔藴曦微微一笑,“先说正事,长房的事,既然是周婶做的,想必周婶留着后手吧。”

周婶笑容一收,警惕地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不以为意地说道:“周婶不必这么防着我,既然我亲自找上门了,说明我是很有诚意的,不然,你以为你那些东西能保得住?”

肯定是保不住的。

那是她留给自己的后招,也是这些年隐忍着没主动去找小姑子的原因。

富贵险中求。

周婶虽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可在贪婪的刺激下,她很会审时度势,知道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当年,那些东西都交给了小姑,收了一笔银子后,银货两讫,也就彻底断了和小姑子的联系。

本就是卖出去的女儿,牵扯多了,麻烦越多,更何况还涉及到这种腌臜的事,东窗事发,乔家后院可是要血流成河的。

只不过,她多了个心眼,那些东西,她偷偷留了一份,当保命符一般守着。这些年,虽然和小姑子断了联系,可她一直关注着乔家的情况。

乔家生意越做越大,小姑子在乔家的地位越来越高,她不是不眼红,却没想过用那些东西换取利益。她要的,不是打发叫花子的银子,她要的是荣华富贵!

所以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动用那些东西。

乔家的形势,她看不真切,可也知道如今的乔家是长房的天下,她也想过找上乔家大老爷,把手里的东西卖给他,对方买个安心和平安,她买个富贵。虽然这些东西还有一部分在乔老夫人手里,可以乔大老爷的手段,毁尸灭迹也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找上她的居然是四房的乔锦雯。

先前在得知对方的身份时,她就知道那些东西保不住了,遗憾的同时,也在算计着最大的利益。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良久,才缓缓说道:“三小姐,民妇手里确实还有些东西,可是……”

“我买,”乔藴曦直接说道,“周婶认为那些东西可以卖个什么价,开口就是,当然,我不是冤大头,周婶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那些东西,我志在必得,要不是长房的人最近蹦跶得狠了,我也不会找上你。我不妨明说,我是准备对长房动手,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万全的准备,只是不想被这些东西碍手碍脚,才很有诚意地找上你。周婶,当年你和龚嬷嬷做了这笔生意,是你失信在先,乔家虽然只是普通商贾,可要无声无息地弄死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三小姐……”周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民妇……”

摆手,乔藴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先前还信心十足的周婶现在彻底蔫了。

她知道自己手里的那些东西可以一步登天,也可以害死他们一家。

和乔锦雯通信的时候,她不敢有多余的话,一是吊胃口,二是自保,当然也有坐地起价的意思。

书信都是中间人在传,她想乔锦雯不会那么快找上门,只是她还没想到如何交易,乔锦雯就找上门了。

来的太快,太突然,太强势,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周婶,先礼后兵,我已经说明了我的想法和打算,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了。”

乔藴曦之所以耐着性子和周婶说这么多,并不是顾忌什么,也不是不敢动手,而是故意绕圈子,别说周婶听糊涂了,就是她自己也说糊涂了。

她知道,自己的恶趣味来了,挡都挡不住!

当然,周婶说得越多,透露得越多,得到的信息拼凑起来,真相就呼之欲出!

“东西在民妇家里。”周婶认命地说道。

“正好,我还没到处转转呢,一起去拿。”

不给周婶说话的机会,乔藴曦放下茶杯,起身,出门。

周婶和沈嬷嬷坐上了镇上的牛车,两文钱一个人,乔藴曦坐着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出了镇子,朝村子驾去。

离村口有点远,乔藴曦的马车就停下来了,黄芪递来糕点,她夹了块千层酥打发时间。

驾马车的是卫南水。

乔藴曦临出发前把他从庄子上叫回来了,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的是马彪,乔藴曦从朝天门带回来的,也算是卫南水的半个师傅。除了这两人,还有两个护卫,算是很保险的阵容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沈嬷嬷就回来了。

上了马车,沈嬷嬷掏出一个油布纸递到乔藴曦面前,“小小姐,就是这个了。”

“你看过了?”

“是,小小姐,老奴亲自验证过。”

这下乔藴曦就放心了,也不追问油纸包里是什么东西,只叫沈嬷嬷收好。

“小小姐……”

乔藴曦了然地说道:“这事肯定要告诉父亲,写信的话我不放心,我们直接到川北。”

反正她就是打着到川北看望父母的旗帜出来的,不走一趟说不过去。

“这事,老妖婆是当事人就不说了,龚嬷嬷是经手人,没想到乔锦雯居然也知道。”马车上,沈嬷嬷低声说道。

此时,马车里只有乔藴曦和沈嬷嬷,黄芪知道主子有事要说,主动到了外面,和马彪等人挤在一起。

沈嬷嬷说话的声音很低,再加上马车行驶在路上的动静很大,她也不担心卫南水和黄芪听到。

作为谷家人,沈嬷嬷防的,只有不是谷家人的卫南水和黄芪。

“估计是无意中得知的,否则她也不会让人去查。我还是低估了乔锦雯的战斗力,没想到她居然有本事查到这里,不过,这也省了我不少事。”

“乔锦雯和这边联系的信,老奴都让人截下了,按照小小姐的吩咐仿照了笔迹回信,就怕乔锦雯突然过来。”

“她来了也不怕,东西都拿到了,她来也是白来。我也不怕她知道是我截的胡,原本这些是她最大的依仗,到了我手里就是定时、炸弹,把老妖婆炸得体无完肤。形势对我有利,我们占着优势。”

沈嬷嬷点头,“这事得从长计议。”

“先问问父亲的意思,有需要的话,外祖父那里也要告知一声。”

一是让他们先知道真相,免得到时候被杀个措手不及,二嘛,也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没准到时候还需要借助谷家的力量。

回到镇子上,收拾好东西,退了院子,乔藴曦一行人摸黑出发了。

从川南绕到川北,路上耽误的时间有点长,乔藴曦也是能吃苦的,马车一路向北,马不停蹄,不分昼夜地赶路,卫南水和马彪轮流驾驶马车,居然赶上了之前乔装他们的先行部队。

看到大部队狼狈的模样,乔藴曦好笑地说道:“你们这是干嘛了,被打劫了?”

“小姐,可不是被打劫了,”枸杞蓬头垢面,脏兮兮地说道,“一路上大小刺杀不断,奴婢能活着见到小姐,真是要感谢老天爷了。”

“这么严重?”乔藴曦微微收了脸上的笑,“刺杀?”

“回小姐,真的是刺杀,”这个词是枸杞从那几个护卫身上学到的,怕乔藴曦不信,忙信誓旦旦地说道,“那些人手里拿着大刀和长剑,见到奴婢就朝奴婢身上砍,好在奴婢机警,打死都不出马车,外面都交给那几个护卫大哥了,没他们护着,奴、奴婢……”

抽噎了两下,枸杞后怕地说道:“后来,那些人见不能逼奴婢现身,就先射箭,打乱我们的节奏,然后再近身攻击。小姐,要不是被那些人拖累了脚步,我们也不会走了十多天才走到这里,早就该到川北了。小姐,奴婢什么都不怕,就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怎么说话的?”沈嬷嬷训斥了一句。

枸杞一个激灵,忙解释道:“小姐,奴婢没别的意思,奴婢就是怕自己没机会再伺候小姐。”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们也赶上你们了,你不用担心。”

“小姐,”枸杞突然神色凝重地说道,“还是奴婢继续假扮您吧,反正、反正奴婢也习惯了,那些人被我们杀回去好几次,可就是不死心,这一路都刺杀我们好几回了。”

枸杞还咬着“刺杀”不放,说得越严重,小姐才越重视。

“好几次?”乔藴曦摩挲着下颚,玩味地笑了,“究竟是有多执着啊,看来,不管是谁要我的命,肯定预先支付了一大笔银子,对方才如此重视我。”

正文 第127章 不得不说的事儿太多

“小小姐!”沈嬷嬷嗔怪地瞪了乔藴曦一眼。

乔藴曦眯着眼睛笑了出来,“好了,我们现在会师了,一路上你提心吊胆也没好好休息,前面到了驿站好好睡一觉。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出去会会,实在对不起对方出的那些银子。”

“小姐,您说,会是谁?”黄芪问得小心翼翼。

乔藴曦摇头,“左右不过就那几个选择,有什么好猜的。”

结束了话题,一行人到驿站的时候临近傍晚,在门口下了车,乔藴曦就看到马棚里的几匹黑马。

没有在意,她领着众人进了驿站。

一行八个人,不多不少。

要了房间,乔藴曦直接上楼,只是才到楼道,看到对面过来的三人,顿时黑了脸。

出门没看黄历!

汤圆眼角一跳!

窝草,居然在这里也能遇到!

余光瞟向自家主子,见主子脚下的节奏没有丝毫变动,心里正在纳闷,突然眼尖地瞅到主子垂在身侧的手指攥成了拳头,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这才对嘛!

爷的心思也不是太难猜。

乔藴曦恨得磨牙,却不会在外面公然和顾瑾臻对上,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带着沈嬷嬷进了房间。

顾瑾臻目不斜视地到了楼下,年糕正准备让人把马牵出来,他突然说道:“反正也耽误了这么久,今晚就在这住下吧。”

“不是,爷,您之前不是说……“

“爷,属下马上去准备。”转身,汤圆嘚瑟地挑眉。

年糕想了想,跟在汤圆身后。

原本顾瑾臻一行人只是暂时歇脚,给马喂点粮草。

旅途劳累,虽然顾瑾臻没有要在驿站住下来的打算,却还是要了一间房间洗了澡,吃了饭,正准备连夜赶路,恰巧遇到了乔藴曦投宿。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汤圆机警地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马上订了两间房,还小心眼地把顾瑾臻的房间订在了乔藴曦的隔壁。

翌日一早,乔藴曦等人出了门,好巧不巧地在门口遇到了顾瑾臻。

朝马棚看了一眼,那几匹马已经牵出来了,看样子顾瑾臻也要出发了。

乔藴曦才不管和顾瑾臻是顺路还是不顺路,反正她坐马车,速度慢,优哉游哉地慢慢走,和顾瑾臻也遇不到。

只是,在一炷香后,她撩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吊在后面的三匹黑马。

“怎么回事?”见乔藴曦变了脸色,沈嬷嬷凑过来,看清后面的状况后,问道,“小小姐,那个人……”

“顾笙。”

“顾公子?”

顾笙这个人,沈嬷嬷还是知道的,毕竟才送了东西到东小院,当然,北小院也有。

“顾笙是他的化名,他叫顾瑾臻,是镇远侯的外孙……”乔藴曦把顾瑾臻的来历大致说了一遍。

“小小姐,他跟着我们……”

“不过是顺路罢了,”不想沈嬷嬷担心,乔藴曦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就这一条路,我们又在前面挡着,他只能跟在后面了,前面路宽了,他们就赶在前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藴曦是相当没有底气的。

她和顾瑾臻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多了去了,私人恩怨而已,没必要弄得世人皆知。

乔藴曦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认为从现在开始顾瑾臻不会拿她怎样,要知道,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不死不休,换成现在,顾瑾臻在荒郊野外弄死她,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不,手指都不需要动,不是还有汤圆吗?

至于另一个?

呵呵,她不认识,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镇远侯的祖屋在蜀州,蜀州的百姓都以自己和镇远侯是老乡而骄傲,沈嬷嬷是谷家人,更是比普通百姓多了几分热血,一听顾瑾臻是镇远侯的外孙,好感就蹭蹭蹭地往上飙,甚至忽略了顾瑾臻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怪异。

”小姐,下雨了。”一直密切注意马车外的枸杞,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大吗?”

“不大,只是有些密,看样子会下大。”

乔藴曦想了想,“看看前面有没有茶寮之类的,暂时歇息吧。”

马车虽然可以遮雨,可卫南水和马彪还在外面,左右不过是耽误一小会的时间,她也不急于一时。

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很快就有了水雾。

春雨还带着凛冬的寒冷,坐在茶寮里,哪怕捧着茶杯,乔藴曦还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紧了紧披风,她透过水雾,看着前面。

雨太大,能见度很低,天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暗下来了。

午时,一天中气温最高,能见度最好的时候,可看看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能见度不到十米,差不多可以点灯了。

“小小姐……”沈嬷嬷警惕地坐了过来,“不对劲儿。”

乔藴曦点头。

她是习武的,感官本就敏锐,这段时间一直坚持锻炼,身板恢复了不少,对周围更是警觉。

沈嬷嬷一个眼色使过去,随行的护卫立马明确了各自的分工。

放下茶杯,乔藴曦在点心碟子里挑了半天,终是没有选到一个喜欢的,只得放弃了。

“轰。”

一道闷雷过后,眼前一花,白光掠过。

“哐当!”

冷兵器对抗的声音。

不是闪电!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刻,围在桌边的人就出手了。

随着空气的震动,各自准确地迎上了对方的武器。

枸杞已经有了经验,知道哭喊不仅不能压制恐惧,还会拖累身边的人,自来熟地被身边的人拉着,一边对抗,一边撤退。

黄芪那边也是一样,虽然心里害怕,却也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不能自乱阵脚。

乔藴曦则由沈嬷嬷带着。

她一直都知道沈嬷嬷会武功,今儿才第一次亲眼看到。

这就是古人的武术,和现代的不同。

现代的武术多以健身、养生为目的,哪怕她自小在武馆长大,踢了无数的馆,也被人踢了无数的馆,却从来没有杀心。

而这些人不同,浑身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招招致命,他们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死物,和练拳的沙包没什么区别。

乔藴曦十分配合沈嬷嬷,时不时地暗戳戳地下黑手。

那边,顾瑾臻带着汤圆和年糕也在第一时间动作了。

不管这些人是冲谁来的,顾瑾臻也在对方杀戮的圈子里。

只是,那越来越靠近乔藴曦的影子是什么鬼?

借着几个躲闪的机会,沈嬷嬷硬生生地插在了乔藴曦和顾瑾臻中间,末了,还不忘拿眼神警告对方。

顾瑾臻一本正经地应付着黑衣人的轮番袭击。

在乔藴曦等人完全暴露后,对方也有了明确目标,除了两个人还在和黄芪、枸杞那边纠缠外,其余的人都集中在了乔藴曦这里。

卫南水和马彪首当其冲,两人形成一个圈,把沈嬷嬷和乔藴曦挡在身后。奈何对方人多,一轮又一轮的疲劳轰炸,沈嬷嬷再厉害的身手也有顾此失彼的时候,好在顾瑾臻的加入,形势扭转了半分。

“你这是招惹谁了,荒郊野外都能被人追杀?”明明是关心的话,到了顾瑾臻嘴里,硬生生地转成了讽刺。

呵呵哒。

乔藴曦一个手刀劈向对方,还不忘怼回去,“我招惹了谁,关你屁事!”

“你!”顾瑾臻憋红了脸,“是和我没关系,可你现在连累了我!”

“我让你跟着我了?我让你出手了?”乔藴曦嘴皮子比身手更利索,招式还没放出去,一溜炮仗就甩出去了。

顾瑾臻不再说话,专心护着身后的乔藴曦。

原本已经扭转的局面,被另一群偷袭的黑衣人打断了。

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

黑沉的天气,气压压在胸口,本就气闷,水雾在身边围绕,三米开外的地方模糊一片,雨水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更别说粘连的衣服影响了动作。

她之所以发现了新一拨的黑衣人,完全是因为……对方的刀剑在黑夜里异常明显。

乔藴曦恶趣味地想:要是这时候来几道闪电就好了。

新的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好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杀手,领头人手臂一挥,新来的十几人立即朝顾瑾臻扑去。

“离我远点,他们是来找你的。”乔藴曦嫌弃地嘀咕了一句,在如此紧要关头,她居然有闲心关心谁拖累了谁,并在第一时间转身,拉着沈嬷嬷,借着闪躲和对抗的机会,拉开了和顾瑾臻的距离。

顾瑾臻哭笑不得,感觉到身边多了两道熟悉的影子,突然皱眉,“别管我,去那边……”

“可是,爷……”年糕不明所以,却在瞄到汤圆朝乔藴曦那边跃去的时候,本能地做出反应,跟了过去。

揣测主子的心思,他比不上汤圆,可只要跟着汤圆就好。

沈嬷嬷用的是两把短刀,这让乔藴曦有些意外,武者,特别是女性武者,很少有用双刀的,就比如她,她现在身手恢复了大半,用的也不过是把长剑而已。

“哗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随即是血腥的气味,由淡变浓。

哎。

终究是心软。

在乔藴曦的带动下,一行人渐渐朝顾瑾臻靠去。

正文 第128章 你是谁

“不怕我拖累了?”顾瑾臻“忙里偷闲”问了一句。

“我怕你血流成河,到时候老夫人伤心。”乔藴曦嘴毒,手里的招式不停,嘴也不停。

顾瑾臻一个人对付十多个人,再好的功夫也力不从心,汤圆和另一个人却在帮着她,乔藴曦破天荒地觉得过意不去,才又转移了阵地。

只是,随着她转移了阵地,那些围着她转的黑衣人也加入了新的队伍,一时之间,乔藴曦很被动。

再厉害的武功,也经不起轮番轰炸。

沈嬷嬷和乔藴曦对视一眼。

此时,黄芪和枸杞已经被带离了危险地带,所以,她们也没有了顾虑。

跑!

乔藴曦不觉得逃跑有什么不对。

打不过就跑,这是至理名言。

沈嬷嬷护着乔藴曦,两人边打边撤退。

第一波袭击的黑衣人所剩无几,第二波正蠢蠢欲动。

而顾瑾臻那边,先前十多个黑衣人也只剩下了寥寥两三个。这下,顾瑾臻索性回到了乔藴曦身边,和沈嬷嬷一起护着她朝外走。

只不过,袭击顾瑾臻的那拔黑衣人增援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新的一轮苦战!

乔藴曦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沈嬷嬷猛地一推,推到了顾瑾臻怀里。

后者十分有默契地将她朝外面带。

乔藴曦本能地挣扎了一下,迎上沈嬷嬷犀利的目光,顿时温顺了,咬牙,任由顾瑾臻拎着她,用轻功朝前跃去,汤圆紧随其后。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水打在乔藴曦身上,乔藴曦打了个冷颤。

顾瑾臻察觉到她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雨还在继续,周围白皑皑的一片,哪有什么仙雾缭绕的美感。

“小姐!”黄芪的声音从水雾中传来,乔藴曦还没抬脚,顾瑾臻就拎着她过去了。

真的是用拎的。

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着她的后领,走到黄芪面前,用力一丢。

不知顾瑾臻是不是用了什么巧劲儿,乔藴曦稳稳地站在黄芪面前。

“小、小姐!”黄芪和枸杞立即冲过来,查看乔藴曦的情况。

“我没事,你们呢?”

“回、回小姐,我们也没事。”

“那就好。”乔藴曦放心地点头,左右看了一眼。

为了防止被人偷袭的时候走散,乔藴曦和沈嬷嬷早就商量好了在什么方向汇合,所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休整,休整好了,等到沈嬷嬷就再次出发。

以沈嬷嬷的身手,要甩掉那些人应该是很容易的,毕竟,沈嬷嬷也是会轻功的。

乔藴曦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从马车上拿出了药膏。

先前被偷袭的时候,护卫中的一人专门负责马车,能在那种情况下把马车平安驾出来,也是个奇才。

“啪嗒。”

乔藴曦扔了一盒药膏在顾瑾臻面前,不管怎样,顾瑾臻都是因为她才受伤的。

顾瑾臻嫌弃地看了一眼。

善于揣测主子心思的汤圆,立即把药膏捡了起来,“多谢乔小姐。”

看了主子一眼,自顾自地打开,嗅了嗅,挽起袖子作势要抹在自己的手臂上。

乔藴曦顿时不高兴了。

这是试药吧?

是试药吧!

防着她呢!

“咳咳。”顾瑾臻咳了一声。

汤圆胳膊一缩,立即把药递到了他面前。

顾瑾臻鄙夷地盯着药盒,接过去,拿到鼻尖下嗅了嗅。

又是薄荷?

这盒药是乔藴曦的“珍藏”,一直放在抽屉里,据说是“乔藴曦”本尊自己做的,之前用过一点,只是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了。

沈嬷嬷仔细查过药分,对外伤有一定的效果,这次出门就带上了,所以鸠占鹊巢后的乔藴曦真的不知道这药的成分。

顾瑾臻认真想了想,终于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去过川北?大概三岁的时候。”

乔藴曦笑了,“我小时候去没去过川北,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了,还是大事!

一边的汤圆暗暗着急。

他是定国侯府的人,三岁就跟着主子,主子八岁的时候,他也八岁。那时主子已经跟着老侯爷在南疆待了两年,那一年他们准备回京城过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对主子下死手,出事的地方就在川北!

主子受了重伤,他也丢了半条命,之后的事他记得不大清楚,只知道老侯爷的暗卫找到了他们,那年的春节他们是在锦城过的,老夫人从南疆赶了过了,主子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他躺了半年,护送他们回来的护卫几乎全军覆灭。

老侯爷和老夫人勃然大怒,不仅把这事闹到了皇上面前,更是和定国府的人大闹一场。

所以,他对川北的印象并不好。

这次主子执意要到川北,他也是莫名其妙,以为主子是要查当年的事。

可到了川北后,他才发现,他似乎弄错了主子的目的。

主子原来是在找人。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可又觉得哪里不对,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芝麻馅儿,”年糕窸窸窣窣地摸到汤圆身边,“是伙伴,就给我说实话。”

“你想知道什么?”

“你说呢?”年糕挑眉,“你要和我竞争侍卫队队长的位置,我不反对,可好歹也公平、公正、公开啊,你这样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是怕我能力比你强,你竞争不过我吗?”

汤圆一个斜眼甩过去,“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对手,我告诉你的那些都是事实,只是爷的心思很难猜,你自己笨,掌握不到精髓,怪我咯?”

“你!”

这边两人还在打嘴仗,那边乔藴曦和顾瑾臻则继续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顾公子,我家小姐好心给你药膏,你这是什么意思?”黄芪护短地问道。

顾瑾臻问得一本正经,“你三岁的时候有没有去过朝天门?”

凝重的语气,仿佛在说很重要的事。

“顾公子,”黄芪挡在自家小姐身前,“小姐三岁的时候的确去过川北,只是路过。”

黄芪之所以对顾瑾臻有问必答,是看出对方的不依不饶。

虽然现在在人数上他们占优势,可对方三个人武功都在他们之上,她和枸杞又是拖累,真要把这个主儿惹急了,谁知道他会做什么事。

要命还是小的,就怕坏了小姐的闺誉。

只一个眨眼,黄芪就想了很多。

却不知,顾瑾臻想得比她还多。

乔藴曦三岁去过川北!

“你去了川北哪里?”顾瑾臻问得急切,眼底浸出了血丝。

“神经病!”乔藴曦一句脏话,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

“你做什么!”刚赶回来的沈嬷嬷,看到顾瑾臻欲拉住乔藴曦的手,立即操着两把大刀挤在两人中间。

汤圆和年糕听到动静,也提着长剑过来了。

乔藴曦这边的人顿时不依了,几个护卫顾不得身上缠了一半的纱布,也挺了过来。

顾瑾臻尴尬地收回手,“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你已经问过了,还想干嘛?”乔藴曦没好气地问道。

“爷……”汤圆见形势不对,忙叫住了自家主子。

他是领悟不到主子的着急,可眼下局势不对,弄不好就成了仇人。

顾瑾臻虽然不甘心,却也没再继续,只是那盒药膏却没用,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

“小小姐,恐怕这一路上不会太平。”沈嬷嬷凝重地说道。

乔藴曦点头,“再有两天,我们就能进城了。”

进城就好了。

“小姐……”枸杞欲言又止。

乔藴曦了然地说道:“不用担心,回来的路上我保证,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等我们进了城,给四房找点事儿做,他们顾不到我们这里。”

打了包票,再出发的时候,一行人异常小心。

顾瑾臻的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预感到会出事,只是谁也没想到,不管是刺杀乔藴曦的人,还是追杀顾瑾臻的人能嚣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在城外近郊的林子里,再次展开了血腥的杀戮。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的配合给了两拨人默契,这次选的偷袭时间和位置居然又凑到了一块,这也给乔藴曦和顾瑾臻等人增加了难度。

乔藴曦郁闷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看吧,果然是这样的桥段。

男女主角遇到刺杀后,两人一起跌落山崖,在自救的过程中摩擦出爱情的火花。

啊呸!

乔藴曦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身上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都在后背上。

顾瑾臻的神智还算清楚,他是抱着乔藴曦从山崖上落下的,中途被横长在崖壁上的树拦了几下,得到了缓冲,再加上顾瑾臻极好的控制能力,两人落地虽然狼狈,却也没受大的冲击,当然,就是有,绝大多数也被顾瑾臻承担了。

这也是乔藴曦觉得复杂的原因。

顾瑾臻后背上的伤,大多数是两人从悬崖上跌落,他为了缓冲力道,硬生生在悬崖壁上摩擦的,因为没有支撑点,轻功也用不上,直到两人快坠到地上,顾瑾臻才借力,返身在悬崖壁上用力点了两下,提了一口气,两人才堪堪稳住了重心,平稳着陆。

说实话,能在如此惊险的时候,做出这种反应,乔藴曦很佩服,更何况顾瑾臻牺牲的是他自己,保全了她。

正文 第129章 很瘦却很大

窝在顾瑾臻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带着血腥的气息,乔藴曦小小愧疚了一下。

试探地抬眼,迎上顾瑾臻的目光,乔藴曦总觉得气氛似乎不对。

“你没事吧?”干巴巴的语气,带着嫌弃,可若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察觉到僵硬语气中的隐忍。

乔藴曦不语,神色古怪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额头上浸出了汗水,那是痛的。可他面瘫的脸上愣是没个多余的表情,疏离和冷漠,要不是乔藴曦看到他眼底隐隐的着急,还以为对方准备找茬呢。

“受伤了?哪里?”果然,再开口时,顾瑾臻的语气焦急了几分。

这个时候的乔藴曦想得有点……偏题。

她有些不明白,明明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后面几次,顾瑾臻也是急吼吼地跳出来挡下她的黑手。说他偏袒乔锦雯吧,他对乔锦雯又没做什么护犊子的事,唯一出格的那次就是用她做乔锦雯的肉盾。

她是记仇的小人,自然不会忘了这一茬。

可打那之后,顾瑾臻的心思就难以琢磨了。

一如既往地见面就怼,可偷看她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这家伙偷看了她很多次。

是想背地里下黑手?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

顾瑾臻要弄死她,太容易了。

还有,送到东院的那些东西,要怎么说?

“喂,问你话呢!”紧张的顾瑾臻,不由得抬高了音量,语气也差了很多。

回神后,乔藴曦居然没怼回去,而是摇头,退出了顾瑾臻的怀抱。

怀里的温度骤然一降,顾瑾臻顿时不高兴了。

不明白胸口的怒气是来自后背上的伤,还是怀里突然消失的温度,顾瑾臻抽手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乔藴曦抽离他怀抱的速度快。

乔藴曦审视着目前的情况。

悬崖下是处平坦的地儿,隐隐有流水的声音,相信不远处有水源。

因为地势很低,再加上周围被山壁环绕,久不见阳光,阴冷阴冷的,很不舒服。

乔藴曦回头看了一眼。

顾瑾臻站在原地生闷气。

本是不想理这个人的,可终究是因为她而负伤,还了人情就两清了。

至于之前拿她做乔锦雯的肉盾?

呵呵,一码归一码,那件事她都记得呢。

“药膏呢?”

顾瑾臻一愣,反应过来后,在怀里捣鼓了两下,拿出药膏递到乔藴曦面前,“你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是你,”接过药膏,乔藴曦又问道,“能走吗?”

见顾瑾臻点头,乔藴曦转身,看准了一个方向,朝前走。

顾瑾臻眸子一缩,没有说什么,跟着乔藴曦朝前走。

果然,不出五十米,就看到一条小溪。

乔藴曦走到溪边,冲顾瑾臻招了招手。

顾瑾臻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脱衣服。”

什么情况?

顾瑾臻愣神。

乔藴曦不耐烦了,“我叫你脱衣服!”

果然,之前他没有听错。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瑾臻鬼火直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前世乔藴曦的名声就不好,谁不知道她是三皇子养在外面的女人,除了三皇子,还有别的男人,隔三差五地从她的院子里进进出出,不是青楼的姑娘,却做着青楼姑娘做的事!

乔锦雯好几次想劝说她,都被乔藴曦从院子里赶了出来!

后来,三皇子顶着曹贵妃的压力,硬是要娶乔藴曦为正妃,新婚前夜,乔藴曦死在他的长剑下,他也因此暴露了自己,在乔藴曦死后不到一个月,也死了。

不过,乔藴曦没能嫁给三皇子,乔锦雯应该能如愿以偿了吧?

收回涣散的情绪,顾瑾臻目光灼灼的看着乔藴曦,不是异性相吸的那种灼热,而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灼热。

“又要不死不休?”乔藴曦冷嘲,“你在想什么龌龊的事?”

“我……”

“赶紧的,脱衣服。”说完,也不等顾瑾臻搭话,乔藴曦蹲下,从袖笼里掏出绣帕,在溪水里搅了两下。

顾瑾臻这才明白乔藴曦是要帮他处理伤口。

别扭地转过身子,两手朝衣襟伸去,有些犹豫,有些期待,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亢奋。

顾瑾臻也不知自己在激动什么。

咬牙,眼睛一闭,他脱下了外衣。

不出乔藴曦所料,顾瑾臻的中衣已经被鲜血染透,不是很明亮的光线下红艳艳的一片。

“你不怕?”顾瑾臻别扭地问了一句。

乔藴曦懒得搭理他,用丝帕仔细把伤口边上的血渍擦干净。

顾瑾臻绷紧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乔藴曦手里的动作更加轻柔。

想是知道乔藴曦不愿意搭理自己,顾瑾臻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后背越来越灼热的感觉,他快支撑不住了。那片灼热,像是条火龙,顺着脊椎朝上,直接朝头顶袭去,头晕目眩中,脸颊发烫,头顶突突冒烟。

“放轻松。”乔藴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瑾臻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他一直都知道乔藴曦的声音好听,哪怕在前世恨乔藴曦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能否认乔藴曦的美貌和声音。他不是看脸的人,可一个长相柔美,声音娇软的女人确实能占很多便宜。

每次对上乔藴曦,他都要提前做好心理建设,才能狠心对上。

所以说,前世他活该死得早!

要是他能下狠心,何必逼到最后才对乔藴曦动手,时机不对,方法不对,结果更不对。

鼻尖下晃着淡淡的薄荷味道,云里雾里中,顾瑾臻想得有些远了,脑袋稀里糊涂的,他分不清自己是在仇恨乔藴曦的那一世,还是想找出真相的这一世。

背部传来细腻的感觉,顾瑾臻心里一荡,忍了好几个呼吸,才忍住心里的浪。

看看!

看看!

小小年纪就会勾搭人了!

还要不要脸!

这小手往男人身上一摸,有几个是把持得住的!

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坐怀不乱,是真真的正人君子?

想到这双小手前世在别的男人身上也摸过,顾瑾臻就气得咬牙切齿,想憋住胸口的火,可压了半天压不住,身体也颤抖起来。

“啪!”

乔藴曦一巴掌拍在顾瑾臻的后背上,后者疼得直抽嘴。

“乱动什么,安分点!”娇呵一声,顾瑾臻顿时安静了。

心里虽然还憋着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乔藴曦将药膏在顾瑾臻后背上细细抹匀了,这才把中衣盖在他的后背上。

顾瑾臻会意,立即自己穿上外衣。

一后背的药膏,充斥在鼻尖下的都是薄荷的味道。

虽然是他熟悉的味道,可比平日更浓烈,浓到哪怕他刻意屏住呼吸,也能感觉到后背的清凉。

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只是心里的火压不下去,有愤怒,还有点别的东西,他从未体验过,有些害怕,有些憧憬,矛盾地掺杂在一起。

收拾好了,乔藴曦将绣帕洗干净,拿在手里随意甩了两下,“我们休息一下,继续?”

继续什么?

自然是找出路了。

顾瑾臻年轻,底子好,虽然后背血淋淋的,看着吓人,可乔藴曦认为她已经给他包扎过了,两清。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路,谁知道荒郊野外的有没有野兽。

就是没有,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即使在白天也阴冷无比,到了晚上弄不好要冻死人。

乔藴曦没想过找个地方生火取暖等援助,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她更喜欢自救。

她对自己野外生存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而且周围的地势她仔细观察过了,有了大致的方向,沿途给救援的人留下暗号,很快就能汇合。

她从不自大,只做能力范围内的事,真要没办法,她也懂得死守的道理。

乔藴曦想得简单,却忘记了,本尊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女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哪会这些?

顾瑾臻不动声色地瞅了她一眼,压下心里的疑问,站了起来,“不用休息,现在就可以。”

乔藴曦才不管顾瑾臻行不行,她只理解字面的意思,“走吧,这边。”

习惯性地做起了领队。

顾瑾臻紧随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乔藴曦的背影。

恍恍惚惚中,那娇娇小小的身影和前世娇媚的身影渐渐重叠,他分不清哪个是哪个,愣了片刻,却又笑了。

不管是眼前的,还是前世的,都是同一个人。

他从未认真看过乔藴曦,哪怕是背影。

不知是害怕,还是拒绝受到蛊惑,每次见到乔藴曦,他目光聚焦的地方都在她身后。只依稀记得,乔藴曦身子单薄,前世乔藴曦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好,直到她做了三皇子的外室,名贵的药材如流水一般搬进乔藴曦在郊外的院子,吃药就像吃饭一样。

那个时候的乔藴曦已经不在外人面前露脸了,只偶尔乔锦雯会去看看她,从乔锦雯的说辞上看,乔藴曦恢复了些,可到底是气血亏损,要像正常人一样,不大可能。

三皇子不仅请了太医帮乔藴曦调养,还寻了很多民间的方子,不知乔藴曦吃了有用没用,反正她死在他剑下的时候,是挺单薄的。

瘦归瘦,可该有的都有,还很……大。

正文 第130章 自救

顾瑾臻喉结滑动,不自在地撇开目光,可眨眼的时候,视线又钉在了乔藴曦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乔藴曦长得娇媚,他不敢细看,怕和别的男人一样,被乔藴曦的模样蛊惑,现在想想,他对自己的定力很不放心啊!

笑着摇头,视线晃动,眼前的人影更加模糊。

“看来,我们得在山上过夜了。”乔藴曦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瑾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面是座不算高的山丘,树木茂盛,要走出去得花点时间。

“你行吗?”乔藴曦本是好意地一问,却不想犯了男人的禁忌。

顾瑾臻看向乔藴曦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暗,再开口时,声音喑哑,“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乔藴曦回头,戏谑地扫了他一眼,“脚步虚浮,呼吸不稳,目光恍惚,你行?你行什么?”

顾瑾臻突然笑了,“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要在山上过夜了。”

诶,这都不发飙?

乔藴曦诡异地看着顾瑾臻的背影。

画风不对啊!

现在正是晌午,气温最高,视线最好的时候,可这里的能见度不超过十米,湿气很重,周围还有薄雾。

才走了几十米,乔藴曦的裙摆就完全湿透。

再看顾瑾臻。

他的情况也不好。

这里人迹罕至,杂草丛生,顾瑾臻在前面开路,杀人的长剑变成了砍柴的柴刀,他每一步都走得很重,抬脚后,脚下的杂草也都死死地贴着地面,方便乔藴曦落脚。初春,她穿了很多衣服,被雾气浸润后,越走越冷,黏糊糊地贴着身体,厚重无比。

顾瑾臻停下来,回头,学着乔藴曦的模样,戏谑地问道:“你行?”

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乔藴曦白眼,拖着裙角气呼呼地朝前走。

沿路留下了记号,两人一步步翻山。

没有估计错误的话,翻过这座山,就能走出崖底,要和大部队汇合的话,会用点时间。

半夜,两人还在林子里穿梭,顾瑾臻回头看了一眼,迟疑地问道:“要不,我们先休息一晚。”

乔藴曦摇头,“睡一晚耽误时间,而且,我们也不能保证明天还有体力,趁着现在我们还有信心支撑,能走多远走多远。”

顾瑾臻点头。

虽说睡一晚可以养精蓄锐,可“士气”这种东西真的是泄了就没了,哪怕体力能恢复,可支撑的士气没了,再好的体力也走不出去。

“你走错了,”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果断地指向某处,“那边。”

顾瑾臻警觉地紧眼。

他自然是分得清方向的,那是他前世战场经验的积累,可乔藴曦一个不出闺阁的姑娘怎么会知道?

书上看的?

书上的都是死的,没有实践经验,什么都是假的。

他承认他是故意走错路,没想到乔藴曦一下就看出来了,这种敏锐,只能说明乔藴曦的野外经验比他丰富!

难道乔藴曦和他一样,也带着前世的记忆?

不可能!

顾瑾臻立即否认。

要是乔藴曦有前世的记忆,他们第一次见面就不是他单方面的碾压了,他可是亲手杀死了乔藴曦,乔藴曦不报仇?

说乔藴曦有心机,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从他外祖母那里下手?

顾瑾臻摇头。

乔藴曦没那个能力,别的不说,就是外祖母看人的能力,绝对是京城贵妇中一等一厉害的,乔藴曦再有心机,也不会轻易入了外祖母的眼。

想着外祖母对乔藴曦无缘无故的好,顾瑾臻也很无奈。

想不通的事就不再纠结,他总会挖出乔藴曦的秘密。

乔藴曦脚步越来越重,周围早就伸手不见五指,连呵出去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寻求帮助的时候,手背一暖,小手被顾瑾臻握住了。

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力道小,甩不掉。

暮色中,顾瑾臻得意地翘起了唇角,“跟着我。”

嘚瑟的声音,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乔藴曦想了想,没有甩掉顾瑾臻的手。

她只是普通人,夜视力没有顾瑾臻好,要想不摔跤,最好跟着顾瑾臻走,时不时地被他带一下,她也省力。

也不知是不是成功牵手给了顾瑾臻勇气,走了几十米,他没话找话地问道:“乔藴曦,你还记得你三岁的事吗?“

还不死心啊?

乔藴曦冷笑,“你记得你三岁的事吗?”

好像不记得。

哪怕他重活一世,对三岁的事也是没有记忆的。

不甘心,就差一步就知道答案了,他又问道,“那,你三姐有去过川北吗?”

手心的温暖骤然一空,娇小的身影也跟着停了下来。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顾瑾臻顿时紧张了,“乔藴曦,我没别的意思,我问的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黑暗中,看不到顾瑾臻的神情,却能听出他的语气。

对方第一次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乔藴曦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我三姐有没有去过川北,我四婶的娘家在锦城,四房的生意也在锦城,我四叔是很顾家的人,很少离开锦城。就是现在,四房也只有我六哥跟着族里的人在外面做生意,且也没有到过川北。至于我,我确实不记得三岁时候的事,我只知道三岁的时候,我父亲带着娘亲和我回过川西,路上绕了一圈,说是带我母亲散心,有没有经过川北,我不知道,你要是有兴趣,可以问我父亲。”

乔藴曦之所以回答得这么详细,是不想被顾瑾臻继续纠缠。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不死不休,以及后面一系列地作妖,都可能和川北有关,似乎她还是当事人之一,只不过时间久远,顾瑾臻自己都不确定了。

不管是好是坏,反正凭顾瑾臻的本事总会查出来,她没什么好隐瞒的,知道的都说了。两人现在相处的气氛不错,至于顾瑾臻查到真相要怎样?

乔藴曦还真没想见过。

不管钱还是权,她都不是顾瑾臻的对手。

皱着眉头,苦巴巴地站在原地。

一缕月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乔藴曦的身上,白皑皑,雾蒙蒙,看不真切,却也衬得她更加娇小。

“你身体怎样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乔藴曦诧异地抬头。

顾瑾臻也是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心跳紧张地加速,却又不想在乔藴曦面前认怂,梗着脖子说道:“我担心从林子里出去了,你染上风寒什么的,到时候赖在我身上,我没那个闲工夫伺候你。”

磨牙!

乔藴曦炮仗地回了过去,“你放心,我就是病了,残了,也不会赖上你,你要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各走各的。”

“别,你那个护短的沈嬷嬷看不到你,找我要人,我还落不了清净了。”顾瑾臻反应神速,居然在第一时间怼了回去。

两人边走边吵,不知不觉中,顾瑾臻不知什么时候又牵上了乔藴曦的手。

也是两人运气好,这处地儿属于近郊,靠近城门,所以地势并不偏,那处悬崖也没有多陡峭,不然两人也不会轻轻松松地走那么远的路。

两人从林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正是天刚要破晓的时候。

直到这个时候,乔藴曦才终于察觉到浑身上下的力气完全被抽走了,甩开顾瑾臻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瑾臻左右看了一眼,“我们到那边去。”

指了一处避风的地方。

乔藴曦摇头。

没了支撑她的那股子劲儿,她一坐下就起不来了。

顾瑾臻无奈,弯腰,背对着乔藴曦,“上来!”

“干嘛?”乔藴曦还是不想动。

“我背你过去,这里太潮湿,你出了一身汗,坐在这里,当心染上风寒。”

乔藴曦见鬼似的看着顾瑾臻的背影。

这,画风不对啊!

就算不是不死不休,也不该如此相亲相爱啊!

“赶紧的。”顾瑾臻不耐烦了。

乔藴曦试着撑起身体,趴在了顾瑾臻的背上。

他要背就让他背,反正她不吃亏。

放下乔藴曦,顾瑾臻随意坐在她身边,两人静静看着远处。

正是黎明破晓的时候,漆黑的暮色里,透出薄薄的一片亮光,刀片的厚度,狭长到蔓延至整个天际。

乔藴曦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日出,嘴角挂着甜腻腻的笑。

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的顾瑾臻,僵硬着身体,灼热的呼吸让他整个人晕乎乎的。

他悄悄用余光偷看着乔藴曦,尽管视线不好,他还是敏锐地看到了乔藴曦眼角的伤痕。

他最初没看出来那是个伤痕,以为是颗泪痣,心里还在奇怪,乔藴曦上辈子眼角是没有泪痣的,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上辈子他连正眼都没给过乔藴曦,怎么会知道乔藴曦没有泪痣?

仔细瞅了瞅,才发现那是剑尖在乔藴曦脸上留下的伤痕,然后就想到了那次事故。

眼神灰暗了一瞬,想必,他在乔藴曦的眼里的印象十分不好吧。

“看,出来了!出来了!”乔藴曦激动地抓着顾瑾臻的手臂晃了晃,指着从“刀片”里探出来的圆球。

顾瑾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嘴角的弧度更大,“嗯,是太阳。”

“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乔藴曦的小脸被柔和的光亮覆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是不是觉得很震撼?”

正文 第131章 你是这样的顾瑾臻

顾瑾臻胡乱地点头,他的注意力都在乔藴曦身上,哪有空管别的,“你的眼角……会不会痛?”

“啥?”乔藴曦侧目看了一眼,“牛头不对马嘴,大煞风景。”

顾瑾臻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不知道是因为身边的乔藴曦,还是那逐渐刺眼的红色光亮。

直到太阳完全跳出了地平线,乔藴曦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怎样,是不是很震撼?”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她习惯性地想怼几句,一扭头,看到顾瑾臻不正常的脸色。

“你没事吧?”

“不知道。”能分辨出乔藴曦的话,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

乔藴曦蹙眉。

顾瑾臻的状态很不好。

双眼迷离,脸颊驼红。

伸手,覆上顾瑾臻的额。

果然发烧了。

乔藴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过来,你坐这里。”

“干嘛?”晕乎乎的,神智模糊,却不妨碍顾瑾臻理解乔藴曦的话,难得温顺地挪过去,半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你干嘛!”被猛地一拽,乔藴曦一个趔趄,不偏不倚,正好坐在顾瑾臻的腿上。

“你要干嘛?”烧迷糊了的顾瑾臻,像个撒娇的孩子。

“找水,不然呢,你想被烧死?”

“一起!”顾瑾臻作势要起来。

这真是她认识的那个镇远侯的外孙?

叹气,“好了,你别胡闹,我就在附近找找水源,你这样下去不行,你也不想成为我的拖累吧,万一追杀我们的人,或者什么野兽过来了,我护不住你,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

顾瑾臻被成功取悦了,点头,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一张绣帕递给乔藴曦,“用这个。”

矫情!

乔藴曦一把扯过顾瑾臻递来的绣帕,看也没看,捏在了手里。

好在山间是有泉水的,不多,小小的一股,足够乔藴曦浸湿手帕了。

一条她的,一条顾瑾臻的,两条轮流用。

汤圆和年糕的效率很快,乔藴曦和顾瑾臻跌落山崖不久,两人就和沈嬷嬷一起下来了。

双方都有各自的暗号,兜兜转转,在晌午的时候找到了山头上坐着的乔藴曦,和躺着的顾瑾臻。

“小小姐!”

“爷!”各自跑到各自的主子身边。

沈嬷嬷仔细查看乔藴曦,没从她身上发现伤口,又见她气色不错,才放心地点头,

“乔小姐……”汤圆朝乔藴曦看去。

“你家主子烧已经退了,估计是后背上的伤引起的,虽然上了药,但效果不是很好,如果你身上有更好的药膏,给他换上吧。他身上没别的外伤,当然,你若是不放心,给他好好检查检查。”

“多谢乔小姐。”

……

顾瑾臻一张眼,立即警觉地坐了起来,后背上的紧绷感,提醒着他那里还有伤。

入眼是处简陋的屋子,看摆设应该是客栈。

他回去了?

忐忑地看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双手上。

还好,他没有回到前世。

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庆幸,在床上坐了半晌,房门被轻轻推开,汤圆端着药碗进来了,“爷,您醒了,怎么没叫人?年糕在外面守着呢。”

“她呢?”顾瑾臻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汤圆立即会意,“乔小姐在隔壁休息,沈嬷嬷请了大夫,给您和乔小姐都诊断过了,没有大碍,休息一晚上就好了。爷,您已近退烧了,可这药还是要喝。”

试着把药碗递给顾瑾臻,没想到他接过去一口饮尽。

果然,凡是和乔藴曦沾上边的事,爷就不正常。

汤圆暗戳戳地揣测主子的心思,却不想顾瑾臻想得简单粗暴——乔藴曦是绝对不会等他的,他要是病了在这里拖着,乔藴曦自己就上路了。

喝了药,汤圆正准备问问接下来的事,年糕在门外干巴巴地说道:“爷,乔小姐身边的黄芪来了,说是来拿东西。”

汤圆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到自家主子挺了挺腰,眼角抽搐了两下。

“顾公子,”黄芪例行公事地对顾瑾臻福身,“奴婢是来拿回我家小姐的绣帕的。”

顾瑾臻点头,他还有点印象,之前发烧的时候,乔藴曦拿了绣帕帮他退烧。

朝汤圆看去,后者从床边的矮桌上拿起两张绣帕,仔细分辨了一下,递了一张到黄芪面前。

黄芪已经伸出了两只手,准备把绣帕接过去,却见汤圆只递了一张绣帕给她,狐疑地问道:“不知顾公子留着我家小姐的绣帕有什么用意?”

她问得很委婉,语气却很强硬。

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流出去?

有心人借题发挥,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本就对顾瑾臻没多少好感,这下,黄芪更看不上顾瑾臻了。

“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汤圆指了指黄芪手里的绣帕。

“要还就全部还完,留一张什么意思?”愤怒中,黄芪对顾瑾臻也没了敬意。

“这是我家主子的!”汤圆知道这绣帕对顾瑾臻有多重要,完全是当命、根子守着。

“瞎说,明明是我家小姐的,什么你家主子的,没想到顾公子是这样的人,顾公子要留,也该留三小姐的,留着我家小姐的绣帕做什么!”

“你!

“这是你家小姐的?”

显然,汤圆和顾瑾臻的关注点不在一个地方。

黄芪双手叉腰,“不是我家小姐的,难道是你的。”

这下,对顾瑾臻的尊称也没有了。

“你说是你家小姐的就是你家小姐的,证据呢!”汤圆还在为自家主子争辩。

顾瑾臻神情隐晦地看着黄芪。

黄芪指着绣帕一角上的“锦”字说道:“这绣帕是我家小姐练手绣的,本来打算送给三小姐,又怕绣得不好,三小姐嫌弃,就一直压在箱底……”

说到这里,她神色古怪地看着顾瑾臻,“说来,奴婢也奇怪,我家小姐压在箱底儿的绣帕,怎么到了顾公子手里?奴婢记得这次出门小姐没带这个绣帕,汤圆,你从哪里偷的?”

不敢明着质问顾瑾臻,可以拿汤圆开刀。

黄芪也是个泼辣的。

汤圆叫苦连连,偷偷瞅了一眼呆愣的主子,大概猜到主子以前似乎弄错了绣帕的主人。作为一个忠心,且事事为主子着想的下属,汤圆梗着脖子,嚎道:“怎么说话的,你还好意思说我,既然是你家小姐的绣帕,也是你没收拾好,关我们什么事?”

黄芪阴恻恻地一笑,“这绣帕是我家小姐三岁跟着夫人学女红时绣的,因为兴趣正浓,那次出门的时候就待在了身上,准备在路上没事的时候绣两针,结果回锦城的时候,绣帕就不在了,不是你偷了还能是谁!别给我说有的没的,这绣帕不是我们带出来的。”

所以,只能是你们带在身上的。

黄芪的反应很快,几句话就把过错栽赃在汤圆身上,却忘记了,她这番话前后矛盾。

绣帕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上面绣的也不是自家小姐的名字,黄芪这么不依不饶的,不过是为了给乔藴曦争口气罢了。

得意地冲汤圆仰着鼻子,“现在,把绣帕还给我。”

“爷。”汤圆朝顾瑾臻看去。

一直没有反应的顾瑾臻终于抬起了眸子。

黄芪一个激灵,那是对上位者本能地惧怕。

“你肯定这绣帕是你家小姐的?”

“奴婢肯定,”怕归怕,在大是大非前,黄芪是很有操守的,“奴婢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绣帕是小姐第一次学女红绣的,当时小姐还信誓旦旦地说要送给三小姐,为此,小姐出远门的时候才带在身上,就是想有空的时候绣几针,原本还有个花样,夫人怕小姐手拙,就把花样改成了三小姐的闺名。小姐回来后,绣帕就找不着了,奴婢问了几次,小姐也说不上来,奴婢只得帮小姐另选了礼物送给三小姐。”

“你倒是记得清楚。”意味不明的话。

黄芪大大方方地回道:“回顾公子,奴婢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会儿奴婢刚到小姐身边不久,作为最笨的那个,没少被嬷嬷责罚,后来还是连翘对奴婢说,做下人的,只要伺候好主子,照顾好主子的衣食住行,知道主子的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主子需要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拿出来。哪怕是主子不稀罕、嫌弃的东西,也要收好,万一主子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呢?就是主子不要的东西,也要记得主子是怎么处理的,是退了,送人了,还是打赏了下人,都得记好了。”

说起连翘,黄芪有几分落寞。

顾瑾臻深深看了黄芪一眼。

他知道黄芪没有说谎,她说的那些,他让人一查就能查出来。

只是不甘。

两世都被他弄错了。

接下来就是惶恐。

如果他错了,那乔藴曦的死……

他不是好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手上的人命都数以万计,可他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边疆的侵略者,暗处谋杀他的人,从没有枉顾一个人的性命。

除了乔藴曦。

他怕的是,他不知该如何站在乔藴曦面前。

抱着仅存的一丝侥幸,他问道:“东院和北院是怎么分的?”

他问得含糊,黄芪也是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顾公子是问乔家大院的分布?”

正文 第132章 借住

对于这些,她没什么好隐瞒的,锦城的人都知道,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会问这个,本着不给小姐添麻烦的心思,黄芪说道:“顾公子,乔家的布局锦城的人都知道,乔家四房,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院子,老夫人住中院,每个院子的格局,都是各房自己安排。乔家的后院和普通世家的后院没有区别。”

“东院是长房的?”

“是的,”黄芪点头,“东院一直都是长房的,东为首,顾公子可是觉得不妥?”

黄芪没耐性了。

这人怎么这样?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登徒子和乔三有一腿!

虽然没在明面上,可是这个人做了很多针对小姐的事,目的不就是维护乔三吗?

问了这么多乔家的事,不就是想暗戳戳地打听乔三有没有被小姐欺负。

乔三也配?

小姐根本就不屑拿正眼瞧她!

“为什么不是四房住北院?”

顾瑾臻问得天真,黄芪直接笑了,“奴婢无法回答公子的问题,打从奴婢进了乔家,就一直是长房在东院,乔家大院修好后就一直是这样。”

顾瑾臻陷入沉思。

黄芪终是没要回那条据说是乔藴曦练手的绣帕,回到房间,偷偷把沈嬷嬷叫到一边,把事情详细说了,包括顾瑾臻那几个稀奇的问题。

沈嬷嬷沉吟了几秒,“你确定那是小姐的绣帕?”

见黄芪点头,她又想了想,“反正上面不是小姐的名字,又是几年前练手用的,外人不知道,也看不出来,这事就不用告诉小姐了,只是,那边若是再问你什么,你就一问三不知。”

“是,嬷嬷。”

有了这一茬,沈嬷嬷等人也警觉了些,稍作休整后,翌日,一行人一早就出发了。

看到等在门口的几人,乔藴曦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是沈嬷嬷警觉了起来。

“一起走,路上好照应。”

不到晌午就能进城,还需要什么照应。

可顾瑾臻因为她受伤是事实,她总不能把人利用完了就装不认识吧。

抬眸看了顾瑾臻一眼。

后者早就别扭地转过脸,面无表情地上了马,好像谁欠他银子似的,拽得不要不要的。

毛病!

顾瑾臻阴晴不定的态度顿时让乔藴曦恼了。

谁还不是个小公举?

谁需要看脸色?

傲娇地上了马车,乔藴曦气鼓鼓地坐在一边。

顾瑾臻一直紧绷着后背,自然也察觉到乔藴曦的情绪,郁闷地叹气。

他是没脸再出现在乔藴曦面前,更无法面对自己造的孽!

他现在的心思很复杂。

既有知道真相后的窃喜,也有知道真相后的愧疚。自我反省了一晚上,顾瑾臻认为自己前世轻信他人,才造成了他和乔藴曦的悲剧,这辈子更是做了不少针对乔藴曦的事。

一边庆幸着如何弥补,一边琢磨着要怎么暗地里帮乔藴曦。

明着帮,他没脸,更没有理由,和乔藴曦从来都是不死不休的,他一下变得温柔可亲,乔藴曦对他的防备更大。

两辈子的救命之恩都是乔藴曦给的,前世他还亲手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顾瑾臻第一个就不能原谅自己。

“救命之恩该怎么回报?”顾瑾臻没头没脑的一句,身后的汤圆和年糕愣没摸清自家主子的套路。

“救命之恩?那可是大事,”汤圆想着话本上的桥段,自言自语地说道,“应该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想到了什么,顾瑾臻“蹭”地一下红了脸。

那边毫无察觉的汤圆煞有介事地说道:“人家救了你,你把自己赔给人家,不是合情合理吗?”

……

乔藴曦没让人提前送信,想给乔兴邦和谷靖淑一个惊喜,所以马车进城后,直接朝乔兴邦租的小院驶去,对于同行的顾瑾臻丝毫不在意。

已经有人先去通报了,所以乔藴曦下了马车,就看到站在门外的乔兴邦和红了眼的谷靖淑。

“爹爹,娘亲。”乔藴曦迈着小短腿朝两人跑。

“啪。”

屁股上重重挨了一下。

乔藴曦张开的双臂绕到身后,捂着自己的小屁屁,警惕地看着乔兴邦。

“胆子大了啊,说走就走,不多带几个人,也不给我们捎个信儿,你是仗着你外祖母给你的胆子是吧?信不信我把副章拿回来?”

“你说话不算数,娘,爹爹欺负我!”乔藴曦会审时度势,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乔兴邦对上,只能寻求救兵。

若是往常,谷靖淑早就一个眼刀戳向乔兴邦了,可她更担心女儿,也不管女儿怯生生的表情,硬着心肠也在乔藴曦的屁股上来了一下,“还会告黑状了,你爹爹说得没错,女孩子家家出门也不多带个人,更不捎信儿给我们,万一你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你让娘以后怎么、怎么……”

原本是气话,可说着说着,情绪来了,谷靖淑顿时哽咽了。

乔藴曦吓了一跳,顾不上屁股的痛,手忙脚乱地安慰谷靖淑,“娘,你别生气,是乔乔的错,乔乔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好说歹说,才让谷靖淑消了气。

“乔伯父,乔伯母。”终于找了个机会,顾瑾臻上场了。

乔藴曦磨牙。

刚才的糗事都被这家伙看到了,呵呵,梁子结大了!

“顾公子。”乔兴邦对顾瑾臻是没有好脸色的,不仅对顾瑾臻,就是对镇远侯府一家都没有好脸色。

“乔伯父,晚辈到川北办事,路上正好遇到乔乔,就一起作伴过来了。”

“多谢顾公子仗义,我家乔乔做事没个轻重,要不是一路上有顾公子照顾,这孩子怕是要吃不少苦。”

“乔伯父言重了,不过是顺路而已。”

乔兴邦没有要请顾瑾臻进院小坐的意思,可顾瑾臻就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顾公子谢谢你,不耽误你时间了。”作为贴心的小棉袄,乔藴曦主动送客。

“乔乔,你忘了?”顾瑾臻诧异地看着乔藴曦。

从他嘴里冒出的那两个字,清冽地像清酒,尾音颤颤,如同他的内心。

第一次说这两个字,比想象中的更加美好。

来不及回味,顾瑾臻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

“啥?”乔藴曦一头雾水。

“就是我借住的事,之前你说我可以暂住在你家,每日食宿按照客栈标准给。”

“我……”

“小小姐,您确实说过,您忘记了。”沈嬷嬷肯定了顾瑾臻的说法。

顾瑾臻如愿以偿地住进了乔兴邦租的院子,好在乔兴邦租的是个二进的院子,外院够大。

谷靖淑带着乔藴曦到了她的卧房,母女俩还没好好说上两句话,谷靖淑就有事要忙了。

沈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乔藴曦面前,“小小姐,老奴擅自做主,请小小姐责罚。”

“嬷嬷,你起来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顾瑾臻要赖在这里,她也没办法,真要和顾瑾臻掰扯,外面那么多人,就算最后她赢了,声誉也受到了影响。

“小小姐能明白最好。”沈嬷嬷这下就放心了,小小姐能看清形势,不是一味以自我为中心。

“顾瑾臻那边不用管他,他是习惯性抽风,又见不得我好,反正他是来川北办事的,不会纠缠很久。”这话也不知乔藴曦是说给黄芪等人听的,还是安慰自己的。

晚饭自然要招待顾瑾臻。

顾瑾臻也是自来熟,饭桌上和乔兴邦说了两句,震惊得年糕目瞪口呆。

自家的主子自家清楚,别说外人了,就是在老侯爷和将军面前都是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德性,怎么在乔兴邦面前就这么……平易近人了?

是因为乔兴邦是乔藴曦的父亲?

他已经知道乔藴曦就是主子嘴里的毒妇。他再笨,也能感觉到主子嘴里对乔藴曦恶毒得不行,可行动上却又千般呵护,这明显的心口不一,简直不要太明显。

习惯了自家主子的新尿性,年糕表示见怪不怪,虽然没有想得更深沉,却也能勉强接受。

翌日一早,顾瑾臻就带着汤圆和年糕出门办事了,乔藴曦睡到晌午,和谷靖淑、乔兴邦一起用了午饭,让下人全守在屋外,只留了沈嬷嬷在身边。

“乔乔有话要说?”最初,乔兴邦问得不甚在意。

乔藴曦先说了说自己在商会的情况,得知女儿现在是锦城商会的会长后,乔兴邦尾巴翘上了天。

“哟,乔乔现在比爹爹厉害,都是会长了。”

“会长是爹爹的,不是乔乔的,”乔藴曦才不会上当,让乔兴邦把锅甩给自己,“爹爹回去后,就要履行会长的责任和义务,现在乔乔不过是暂时帮爹爹看着。”

乔兴邦失笑地摇头,“你几个叔叔没有为难你?”

他不相信乔藴曦能顺顺当当地参加竞选。

乔藴曦对这点也不掩饰,“自然是不愿意的,之前祖母还借口事发突然,爹爹可能赶不回去,要四叔代表乔家参加竞选,乔乔愣是用副章挤走了四叔。”

“你四叔没有为难你?”调侃的是谷靖淑。

乔藴曦笑了,“祖母和四叔是不依的,只不过二哥帮着说了两句,祖母就让我上了。”

正文 第133章 深度解剖

“然后呢?”依着乔家那几房人的本性,肯定有后招。

果然,乔藴曦接着把乔四爷借着帮忙看竞选宣言的机会,把她准备的那份宣言转手卖给了王家。

“啪。”

乔兴邦一巴掌拍在桌上,“欺人太甚。”

“爹,你的手没事吧?”乔藴曦紧张地看着乔兴邦的手。

乔兴邦无所谓地甩了两下,“没事,爹爹的手没事,我们先说正事。”

被乔藴曦一打岔,先前低迷的气氛也缓了缓。

乔藴曦淡定地把后面的事儿说完了。

乔兴邦一个冷哼,“我和老四是亲兄弟,这么多年,不管是对乔家还是对四弟,我这个做大哥的,自认没有亏待过的地方。虽说乔家的产业都在长房手上,可对几房,还有公中,我没有半点偏私,哪怕他们借着乔家,借着我的名义在外面做生意,我能帮衬的,也都尽力帮衬。就是将来分家,我也想好了,绝对不会亏待几房,哪知……”

说到沮丧处,乔兴邦也颓废了几分。

谷靖淑忙握着他的手安慰他。

“罢了,”乔兴邦心酸地一挥手臂,“家业大了,大家的心思就多了,那几房我管不了,我只管好长房就好。”

说实话,乔兴邦是商业奇才,他的精明都用在了生意上,对几个兄弟,对乔家的事,他就显得憨厚多了,再加上常年在外,对长房在乔家尴尬的位置没有听闻,所以才一心为乔家,为几个兄弟打算。

人心都是肉长的。

在他掏心掏肺,为家人努力的时候,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却受着不公平的待遇,他如何不心寒?

乔藴曦叹气,看着裙摆,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爹爹,娘亲,乔乔这次擅自出门,是因为查到一件事儿,是关于我们长房和爹爹的事儿,事情有点复杂,你们慢慢听我说……”

不给乔兴邦和谷靖淑说话的机会,把自己怎么截下了乔三的信,从中查出了蹊跷,让人模仿了乔三的笔迹和那边的人联系,并通过中间人找到了当事人,然后带着沈嬷嬷一行人到了川南,和周婶接触,不仅得知了当年的事儿,证物也都到手了。

担心乔兴邦受不了刺激,乔藴曦偷偷看了他一眼。

乔兴邦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呆坐在那里,乔藴曦说了那么多,他似乎都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兴邦?”

“爹爹?”

妻女的声音唤回了乔兴邦的神智。

回头,看着妻女担忧的眼神,他突然笑了,“怎么,怕我接受不了?”

乔藴曦点头。

乔兴邦揉了揉她的头顶,“爹爹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从小我就知道你祖母的偏心,爹爹也渴望过,但不属于爹爹的,爹爹也不强求,更何况,那个时候爹爹被你祖父看重,没有从你祖母身上得到的,全都在你祖父身上得到了,所以爹爹并不遗憾。”

“可是……”

乔兴邦了然地点头,“爹爹知道你的担忧,可你仔细想想,这件事四房也不敢捅破,毕竟关系到你、你祖母的声誉,现在我们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更要顾忌着我们,毕竟主动权在我们手上。”

“可是川南祖母那边……’

乔藴曦说的川南祖母,是指乔兴邦的亲生母亲。

她不知道乔兴邦的想法,所以和周婶的对话没敢问得深沉,只弄清楚了乔三要查的是什么事儿,其他的她不多问,比如:乔兴邦的亲生父母是谁,在什么地方,家里还有什么人,近况如何,怎么联系。

这些都该是乔兴邦考虑的,是他的事,自然该他拿主意。

乔兴邦豁达地说道:“如果是以前吧,爹爹或许还会好奇,可现在,爹爹没有多余的心思。”

既然当年把他卖了,银货两讫,大家各不相欠,交易结束,再无瓜葛。

怨?

恨?

讲真,乔兴邦没有多余的感触。

他从不揣测人心之恶。

当年家人把他卖了,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些卖身的银子,就当还了父母的生恩,他一心为乔家,自己的妻女却得到不公正的待遇,养恩已还,他不仅心寒,也看淡了。

两边的恩情都还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是典型的商人,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影响自己的判断,损害利益。

对他而言,他现在最大的利益就是妻子和女儿。

早已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他所有的亲情都系在了妻子和女儿身上,没有多余的情感。

当年,是他们放弃他,他为什么要把他们找回来?

找回来干嘛?

好吃好喝地把他们供奉起来?

乔兴邦从不认为自己是孝子。

该他出的,他一分不少都会出,不该他的,他没义务,也没责任。

不过是转瞬,乔兴邦想了很多。

迎上乔藴曦担忧的目光,亲昵地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做什么?爹爹在你眼里就那么无能啊?”

乔藴曦拼命摇头,却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缓解气氛。

最后,还是乔兴邦自己说道:“爹爹有分寸,谢谢乔乔帮爹爹拦截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剩下的事就交给爹爹。”

正事说完,乔兴邦和谷靖淑准备出门。

乔家的生意好不容易在川北这边打开路子,今儿乔兴邦就约了这里的地方官吃饭。

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乔藴曦的到来,打乱了两人的安排,谷靖淑想留下来,可乔藴曦再三坚持,谷靖淑才不放心地跟着乔兴邦出了门。

乔藴曦想到处转转,到了门口,遇到急匆匆回来的顾瑾臻,云里雾里地说了两句,单人行就变成了双人行。

和往日不同,这次顾瑾臻出门居然没有把自己裹在黑套子里!

乔藴曦瞅了他好几眼,终是没有忍住,“舍得见人了?”

“像我这般玉树临风,不见人不是可惜了?”

乔藴曦白眼。

顾瑾臻自恋地继续说道:“是不是觉得和我走在一起倍儿有面子?”

乔藴曦彻底不说话了。

顾瑾臻小心眼地偷看着她。

他想了一个晚上。

以身相许什么的,他是不敢想了,他只想把欠乔藴曦的,还给她。

可他欠了乔藴曦一条命!

要如何还?

那他只有助纣为虐了!

乔藴曦想做什么,他就帮她做什么。

乔藴曦想杀人,他递刀。

乔藴曦想害人,他挖坑。

前世那些欠了乔藴曦的,他都会帮她一个个揪出来,连本带利地还给她!

可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顾瑾臻的眸子黯了几分。

前世的错误再如何弥补,他也还不了乔藴曦一条命啊!

乔藴曦想要乔家,那他就帮她把乔家拿回来!

那原本就是乔藴曦的!

乔锦雯?

顾瑾臻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那种不舍的惆怅,而是被蒙蔽后的冷静。

前世,他之所以轻易被骗,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

是他自负地以为,那绣了一个“锦”字的绣帕是乔锦雯的,然后自以为是地报恩,不择手段地帮助乔锦雯,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还可笑地想站在乔锦雯身边,因为自卑无法得偿所愿,转而帮着乔锦雯接近三皇子,而乔藴曦,就是挡在乔锦雯身前最大的障碍,再加上乔藴曦明里暗里对乔锦雯的刁难,必须除之而后快。

仔细想想,一切都是他自大的结果。

他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过于相信自己看到的。

呵,眼睛看到的,不过是别人愿意你看到的,哪有那么真实。

他一晚上未睡,把前世和今生凡是和乔藴曦、乔锦雯有关的都仔细想了又想。

没有愤怒。

对乔锦雯的那点涟漪……

想想就觉得可笑。

重生而来,他总觉得哪里别扭,就是再看到乔锦雯,除了第一次的激动,再无其他。

他以为是时间久了,那份感情更内敛了。

他本就是不善表达感情的人,前世都能把那么灼热的感情藏在心底,这辈子见到乔锦雯,没有波澜也不奇怪。

呵呵,怎么会有波澜。

那是前世骗了他的人,这辈子,要不是他的犹豫,让汤圆去查了那些事,恐怕上辈子的执念早就让他铸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前世,他对乔锦雯的那点涟漪,也不过是因为乔锦雯顶着对他救命之恩的光环,让他迷了眼。

可内心不会骗人。

哪怕他刻意营造出对乔锦雯的些许不同,甚至还幻想过站在乔锦雯身边,都不是爱。

不过是报恩,不过是因为没有朋友,而渴望的一点温情。

所以,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乔锦雯的激动,不是他自以为的情愫激动,是遇到仇人的亢奋。

理智地剖析了自己,顾瑾臻终于弄明白自己对乔锦雯的那点不同是什么——不是他自以为是的爱慕。

明白了这点,他心里的别扭也淡了些。

可是,新的别扭又来了。

前世他刻意忽视乔藴曦,刻意夸大对乔藴曦的鄙视和迁怒,但他不能否认的是乔藴曦的美。

柔柔弱弱,不是那种病态的柔美,而是骨子里的媚。

他一直都知道乔藴曦倔强,哪怕他三天两头地找事,乔藴曦从未在他面前屈服,甚至一找到机会就会凶巴巴地反击回去。

正文 第134章 长远计议

他虽然没弄明白前世和今生对乔藴曦那别扭的心思来自哪里,可他知道,乔藴曦才是他两辈子的救命恩人。

唔,这个恩情有点大了,难道真的要以身相许?

“问你话呢!”

见顾瑾臻半天没回答,乔藴曦不耐烦了。

“啊,啥?”顾瑾臻后知后觉地抬头。

乔藴曦压住心里的火,“我说,我到点儿吃饭了,就不和你一路了。”

谷靖淑和乔兴邦有饭局,乔藴曦懒得回家吃饭,顺路吃点小吃,再随便逛逛。

“好啊,一起。”

顾瑾臻的动作比乔藴曦快,乔藴曦还没回神,他就走进了酒楼,急切的模样,像是怕被拦下似的。

“乔小姐,请。”汤圆头大,主子顾前不顾后,怕乔藴曦不让他一起吃饭,自己倒是先进去了,难道他就不怕乔藴曦调头就走?

乔藴曦似笑非笑地跟了进去。

“乔乔想吃什么?”顾瑾臻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乔藴曦,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叫得顺口,还十分有感情。

余光瞟了一眼,见乔藴曦面色平静,顾瑾臻心里一喜。

没有反感,就是好兆头。

乔藴曦也接过小二递来的菜谱,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字,那边顾瑾臻就点了几道菜,末了,还凑到乔藴曦面前,“乔乔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合上菜谱,乔藴曦一瞬不瞬地面盯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顾瑾臻后知后觉。

“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的错觉。”顾瑾臻打死也不承认。

“你该不是先迷惑我,再暗地里帮乔三出头吧?”

顾瑾臻皱眉,“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么恶心的名字。”

诶?

真的不一样了?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审视地看着顾瑾臻,“说吧,你想干嘛?”

“一起吃饭啊。”顾瑾臻眨巴眼。

哟,美男计啊。

乔藴曦鄙视地哼了一声,“你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还真是巧合。”顾瑾臻的脸皮很厚。

乔藴曦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想是察觉到气氛不怎么好,顾瑾臻难得地没有多话,直到小二把饭菜端上了桌,他才殷勤地给乔藴曦夹了水煮肉。

“蜀州属于盆地气候,四面环山,气候多湿冷,吃点辣的祛湿。不过,你也别吃太多,对胃不好,等你休息两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纵使知道顾瑾臻的话哪儿都不对,可乔藴曦不想影响吃饭的心情,懒得和他多话。

于是,一个殷勤得像狗腿子,一个傲娇地只知道吃,两人居然十分和睦地吃完了这顿饭。

乔藴曦捧着消食茶,美滋滋地享受着。

“乔伯父和乔伯母今晚要很晚才回来吧?”

见乔藴曦点头,顾瑾臻自顾自地说道,“前面有条小吃街,我们去转转。”

“你请?”

“当然。”

太干脆的回答。

乔藴曦想了想,放下茶杯,“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

顾瑾臻心虚地撇开目光,“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有。”

明明只是个十一岁大的孩子,身上的气势却堪比一个成年人。

“还是我先说吧,当归你暂时留着。”

“留着?留着干嘛?方便你监视我?”

顾瑾臻闷声,良久才说道:“当归身手不错,又是女的,你出门带在身边方便。”

至少比卫南水好。

一想到这个,他就来气。

是时候让卫南水知道一些事了。

“既然当归的身手这么好,那你留着呗,你是做大事的,有用得着的地方,当归跟着我,才是可惜了。”咬牙,乔藴曦耐着性子没和顾瑾臻撕破脸。

在没弄清楚顾瑾臻新的套路前,她也很无奈。

“当归不是监视你,我向你保证。”

真的假的?

乔藴曦挑眉。

顾瑾臻再次心虚地别过目光,嘴里不依不饶地蛊惑道:“当归不会妨碍你做事,你要是不放心,我把当归的卖身契给你,当归以后就是你的人,只听你的指令。”

这样,乔藴曦就不用担心当归暗地里给他送信什么的了。

至于卖身契?

随便到官府弄一个就行了,反正“十二煞神”都是他收留的孤儿,身份的事很好解决。

乔藴曦眯了眯眼。

顾瑾臻这么不遗余力地劝说她留下当归,肯定没安好心,就算她明着把当归退回去了,谁知道当归暗地里会不会监视她。

再说,黑套子先前说的“十二煞神”听上去牛哄哄的,当归也是这“十二煞神”之一,退了当归,谁知道黑套子会把谁暗戳戳地弄过来。

仔细权衡了局势,分析了利弊,乔藴曦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当归既然是我的人了,她的命就在我手上,对吧?”

顾瑾臻点头点得很干脆。

接下来的几天,顾瑾臻早出晚归,两人连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乔藴曦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几分。

跟着谷靖淑在周围转了一圈,又到乔家的绣庄去看了一眼。

乔家生意大头就是丝绸,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川北这边一直是锦城商人眼中的肥肉。

倒不是说这边的经济有多发达。

蜀州经济最发达的地方是锦城,因为四面环山的缘故,川北这边相对闭塞,处于自给自足的经营。朝廷放话要重修蜀道的时候,乔兴邦就带着亲信过来,一是借朝廷的势,二是乔家一直盯着这块肥肉,现在时机刚刚好。

乔藴曦跟着乔兴邦转了一圈,大致了解了这边的经济,想了想,她写了封信给金胖子,除了把“膳食天下”开到这里外,她也想弄别的产业。

弄什么好呢?

在认真思考了两天后,她决定做茶行。

在和乔兴邦商量的时候,她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没错,她开茶行,是冲着三房去的。

二房和四房的产业,都是用乔家的名义庇护的,且都在锦城,只有三房的产业在川西,还是乔家从未涉足的茶叶生意。

甘婉的娘家在川西,在娘家人的帮衬下,三房的茶叶生意做得不错,乔藴曦认为,是时候给乔家的人添堵了。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分家?”乔藴曦问这句话,是深思熟虑过的。

乔家现在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几房的人早就貌合神离,分家是迟早的事。

现在大家之所以勉强住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有长房做冤大头,其他几房的生意多多少少需要乔家,需要乔兴邦的名号罩着。可就是这样,他们也一边享受着乔家、乔兴邦给他们带来的一切,一边算计着如何搬空长房。

乔藴曦不介意给他们教训,可要他们的命……

乔藴曦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她不是圣母,却也不是草菅人命的人,除非是这些人自己作死。

分家,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了。

既能遏制对方的贪婪,又能达到眼不见为净的目的。

乔兴邦说道:“爹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件事,还没想好怎么操作。”

这确实是个麻烦。

乔兴邦不是乔老夫人的儿子,却是乔家的家主,手里有商铺印章。

分家?

乔老夫人怎么会让乔兴邦带着乔家的产业分出去?

拆穿乔兴邦的身份?

那就等于拆穿她当年愚蠢的行为,蒙骗了乔老爷子,还骗了全族的人。

要是被南院的那个借题发挥,说乔兴邦是乔老夫人怀的野种,乔家产业说不定还真会落到二房和三房头上。毕竟长房都是野路子,谁知道四房的出处呢?

所以,分家,是场硬仗。

“这点,爹爹心里有数,”乔兴邦安慰道,“要不,爹爹在川北做什么?”

“爹爹的意思是……”

乔兴邦点头,“乔家当初交到爹爹手里的时候,说是商贾世家,其实也不过在锦城落脚五六年,能有多深厚的基础?不是爹爹自夸,这些年爹爹常年在外奔波,没有爹爹的努力,乔家不会有现在的底蕴,可以说乔家现在三分之二的产业,都是爹爹打出来的。”

所以,这三分之二是不会让出去的?

明白了乔兴邦的底线,乔藴曦心里也有谱了。

“分家的事,先不急,”乔兴邦神秘兮兮地对乔藴曦眨眼,“至少,得等爹爹把资产转移了。”

果然是商人!

乔藴曦促狭地看着乔兴邦。

她不认为乔兴邦做的有什么不对。

本就是长房的,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乔家三分之二的产业都是乔兴邦打下的,就是把乔家之前的产业当成本钱还给乔家,通货膨胀后,乔家这些年从他们手上拿走的,早就远远不止这些了。

“爹爹,那乔乔做什么?”乔藴曦双眼发亮。

乔兴邦好笑地摇头,“你这丫头,不嫌事大,是吧?”

兴奋地点头。

乔兴邦突然凝重地说道:“乔乔,你知道乔家的根在锦城,那不仅是乔家的根,也是长房的根。长房要发展,就要走出锦城,但不能忘了根。你要做的,就是留守大本营。现在,你又是商会会长,这对我们长房有利,乔家在锦城的东西,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拿,所以你只要守着就好,当然,要是有不长眼的敢肖想,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考虑那么多。你要知道,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正文 第135章 都有计划

锦城,童家。

童斌百无聊赖地躺在贵妃榻上,脑袋靠在一处高耸温软处,时不时地有人递上一瓣橘子在嘴边,张张嘴,顺势再在小手上掐一下,引来一阵娇笑。

身体轻颤,那处高耸也跟着抖动。

脑袋枕在上面,享受地喟叹了一声。

“少爷,夫人今儿就要回了吧?”矫揉造作的声音,刻意模仿的娇媚。

童斌却觉得很舒服,女人嘛,什么调调都无所谓,关键是要在床上放得开,叫得够销魂。

伸手,在高耸处随意抓了两下,引来女子更卖力的战栗,胸部高高抬起,很是配合。

不错,是个懂情趣的。

童斌不甚在意地说道:“放心,等夫人回来了,我就让她做主,把你收进我房里。”

春娇一喜,更热切地贴了过去,“少爷,夫人和老爷到乡下,已经好几日了,您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童斌烦躁地说道,“乡下哪能和锦城比?吃不好,睡不好,一出门就是鸡屎,吃的东西也都是清汤寡水的。再说了,夫人和老爷都在乡下,我自然要守着这里,生意上的事耽误不得。”

“是,少爷说的是,少爷是做大事的。”

童斌美滋滋地点头,“这次夫人和老爷不过是到乡下看看春蚕,你也知道,我们和乔家的生意有多大,马虎不得。”

见春娇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童斌的话顿时就多了,带着显摆的意味,“不仅是乔家,今年我们还有别的合作伙伴,甚至还有京城那边的,夫人和老爷自然小心了又小心。特意从别处收购了蚕卵,算算日子,差不多这几日就要孵化了,过去看看情况,顺便交代几句。”

“少爷好本事,能谈成这么大的生意。”

童斌笑而不语。

那是送上门的生意,不需要他做什么。

说来,也是他运气。

不过是到茶楼喝茶,遇到两个京城来的商人,敷衍了两句,居然谈成了这么大笔生意,在几个小伙伴面前狠狠嘚瑟了一回。

纵观圈子里的同龄人,有几个能在他这个岁数做成这么大笔生意?

手里的动作不停,很快春娇就娇、喘连连,迷离的双眼渴求地看着童斌。

“爷……”

童斌猥琐一笑,翻身,压在春娇身上。

乔家。

薛桃又核对了一次,最后把账本“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怎么了?”乔四爷从另一堆账本上抬头。

“爷,这账,妾身做不来。”薛桃抱怨地说道。

乔四爷拿起公中的账本随意扫了一眼,很快便发现了当中的端倪,深色也凝重起来。

“爷,不是妾身小气,娘要贴补小姑,妾身没多余的话。小姑是爷的亲妹妹,娘和我们平日里照拂贴补,也是应该的。可每个月近千两的银子,我们也吃不消。若是李家缺这些银子,妾身给得心甘情愿,可小姑拿到银子不是买首饰就是……爷,外面可是有不好的传言。”

“什么传言?”乔四爷随口问了一句。

薛桃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谣言说,小姑在外面有人。”

“谣言?”

薛桃眼神闪躲,避重就轻地说道:“爷,妾身也不是埋怨,娘要给小姑银子,用体己的银子给了就是,用公中的,这账能抹平,可几房的人要吃要喝,难不成妾身拿四房的银子来贴补?”

以前,长房不就是这么做的?

可她不是谷靖淑,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段时间,小姑隔三差五地回来,长久下去,就是妾身拿四房的银子贴补,也吃不消。”

“你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薛桃一愣,说道:“还有七百两,除去给熠哥儿留下两百两备用,只有不到五百两。”

乔熠在学堂读书,手里肯定要备点银子,用在和同窗的应酬上。

“先把缺口垫上,娘那里我去说。”

薛桃点头,“爷,你说谷靖淑是不是故意把摊子甩给我们,川北她并不是非去不可,这么多年都在后院窝着,这次说走就走,太干脆了。”

乔四爷冷笑,“长房是故意也罢,无心也罢,这中馈到了你手里,他们也别想拿回去了。娘,那边我会去打招呼,琳梓已经嫁人了,哪有从娘家扒拉银子的道理。”

薛桃撇嘴,“只怕娘那里……”

乔老夫人虽然心疼乔四爷,可对嫁出去的女儿更是有求必应,谁让乔琳梓长得像老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无妨,这个月京城的贵人来了,只要我和贵人搭上线,那点银子我还不看在眼里。”

见乔四爷心情不错,薛桃大着胆子问道:“爷,王家说的这个人可靠吗?当初和王家的协议是帮着王齐坐上会长的位置,现在,那死丫头抢了王齐的会长,王齐还会对我们……”

乔四爷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薛桃,“王家不会,能和王家合作的,只有我,整个锦城,除了我,没有人能给王家想要的帮助。而且,与我合作,王家也是最放心的。”

见薛桃不解,乔四爷解释道:“我对贵人有所求,或者说,我有目的。在王家和贵人眼里,我是带着目的和王家合作,与贵人接触,我有软肋,更容易拿捏。”

“爷,生意上的事,妾身不懂,妾身只愿爷能得偿所愿。”

所以说,薛桃是个聪明的。

乔四爷踌躇满志地点头,“这次,只要我能帮着贵人做事,别说熠哥儿的前程,就是三儿日后,也能成为贵不可言的人物。”

“爷?”薛桃面色一喜。

乔四爷得意地说道:“本来,我是想见着贵人后再和你说的,现在既然说到了,我就放个口风给你,贵人是宫里的,位高权重,若是三儿能入了贵人的眼,哪怕是做妾,我们也能在蜀州横着走。”

蜀州?

不是锦城?

薛桃隐隐激动。

宫里的贵人。

三儿能去做妾,那就不是太监了。

皇上,她不敢想,那就只能是皇子了!

薛桃明了地看向乔四爷。

乔四爷微微点头。

夫妻一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好了,这个就暂时说到这里,你心里知道就好,三儿那边,找个嬷嬷好好学学规矩,等贵人到了,我看准时机再做安排。”

薛桃忙不迭地应下。

一直都有把乔锦雯嫁给贵人的心思,所以对她的教养十分严格,更是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调教。除了族学学的那些,私底下,她还请了西席,琴棋书画就是和京城的世家小姐比,也是出类拔萃的。

现在有了乔四爷的话,薛桃更是卯足了劲儿地想把乔锦雯培养成贵妇。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乔四爷给的饼太大。

做妾。

要是乔熠借势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能帮贵人,那三儿在贵人眼里的分量就不一样了,三儿肚子争气,生下个一男半女,侧妃是跑不了了。

要是贵人谋划得当,做了太子,甚至是皇帝,那三儿……

薛桃激动得不敢往下想。

……

锦城这边的动静,乔藴曦是不知道了,因为这个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和顾瑾臻大眼瞪小眼。

“你要干嘛?”要不是不想把动静闹大,引来乔兴邦和谷靖淑担忧,她才不会这么和颜悦色。

“我明儿就要离开了。”

“然后呢?”

“乔家那边,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写信给我,交给当归就行了,她会和我联系。你回去了,记得让当归跟着你,你的身手比卫南水好,以后你出门应酬,也把当归带上,她的卖身契我会让汤圆给你。”看了乔藴曦一眼,别扭地补充道,“日后,你想做什么生意,可以和我合作,金胖子到底是个孩子,眼界能有多好?金家确实有些能力和背景,可在绝对权势面前,金家只是普通百姓,上位者一句话,甚至不需要理由,就能让金家改朝换代。既然是找合作伙伴,自然是找背景强大的。”

比如,我。

“所以呢?”

“你怎么不戴耳环?”

啥?

话题转得太快,乔藴曦跟不上。

“我送你的耳环,你怎么不戴上?”

你送的?

乔藴曦确实没想起来,无辜地呆在原地。

顾瑾臻有几分气恼,“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你的那副耳环。”

哈!

那副,据说是她生辰他送的那副耳环,本就是她自己买给自己的,和对面这位有什么关系?

“算了,我再给你送新的。你还喜欢什么,下次我一并送给你。”

想了想,他觉得似乎不妥。

一次性把东西都送完了,下下次又送什么?

“我明儿回京城,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顾瑾臻目光灼灼地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叹气。

她不说点什么,顾瑾臻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你路上小心,别为了赶路就不吃不喝,身体是本钱,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照顾好自己。现在,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就是你不休息,也要为汤圆和年糕想想,他们不是铁打的,一路上要照顾你,还要赶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然后……嗯,没了。”

说完,干巴巴地看着顾瑾臻。

正文 第136章 喜事

听着耳边的娇糯软语,顾瑾臻眼睛越来越亮,忽略乔藴曦不情不愿的表情,字里行间全是对他的嘱咐和担心。

至于汤圆和年糕,不过是爱屋及乌的顺带,毕竟这两人是他的下属,照顾他是本分。

“我明儿走得早,乔乔你就不用送我了,记得给我写信。”顾瑾臻不放心地叮嘱道。

乔藴曦干巴巴地笑了笑。

送走瘟神,乔藴曦终于松了口气。

对于顾瑾臻的新套路,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不过,有一件事她很肯定——顾瑾臻是不会再找她的茬了。

别问她为什么,感觉而已。

“乔乔要回去了?”谷靖淑不舍地问道。

乔藴曦点头,“娘,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商会的会长。”

不回去看看,怎么知道她前期的部署怎样了呢。

“再说,我在锦城还有自己的生意,既然有分家的打算,女儿好歹也要多赚点银子,爹娘兜里有银子,底气也足,不是?”

“这孩子,”谷靖淑笑着摇头,“回去恐怕有硬仗等着你,你不用顾忌我和你爹爹,放手去做就是。你爹爹也说了,眼下我们占着优势,不用怕他们。”扬眉吐气后,谷靖淑整个人也舒坦了。

乔藴曦点头,“娘,放心,女儿有分寸。只不过在离开前,女儿请了大夫给娘和爹爹把个脉,不然女儿不放心。”

“这孩子……”

谷靖淑嘴里说着嗔怪的话,可心里甜滋滋的。

和女儿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这是她从未享受过的天伦之乐。

女儿有自己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要在身边陪着她,支持她就好。虽然她和老爷在川北,可女儿身边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她都知道,女儿身边都是谷家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放心地在川北待这么久。

待这边的事情上了正轨,她就回锦城帮衬女儿。

两人正说着话,大夫和乔兴邦一起来了。

大夫是乔藴曦让沈嬷嬷从医馆请来的,在川北这边很有声望的老中医。

说了几句客套话,老中医先给乔兴邦把了脉。

乔兴邦的身体很好,虽说川北事务繁忙,可娇妻在侧,生意顺畅,他春风得意,身体好得不得了。

他担心谷靖淑。

虽说谷靖淑的身子骨也在好转,可换了一个地方,难免不适应。他的本意是带谷靖淑出来散散心,多接触些人和事,改变心情。远离锦城,远离乔家那些糟心的事,不成为女儿的拖累。

老中医给谷靖淑把脉,捋着胡子的手顿了顿,似乎不确定。

想了想,他又换了只手把脉,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乔兴邦紧张了。

乔藴曦一瞬不瞬地盯着老中医,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被乔藴曦盯着些许不自在,老中医轻咳了两声,对谷靖淑说道:“夫人最近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谷靖淑莫名其妙地摇头,“最近没感觉到什么不适,胃口比往常还要好,吃得多,睡得也好。”

在谷靖淑的常识里,只要吃得好,睡得好,就是身体好。她现在的状态,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老中医微微点头,“夫人上次的小日子是何时?”

谷靖淑顿时红了脸,余光偷偷朝乔兴邦瞄去。

乔兴邦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老中医先前的神色太吓人,他要弄清谷靖淑的情况。

钟嬷嬷后知后觉,心里一个激灵,隐隐有个猜测。

激动地看向老中医,钟嬷嬷说话都有些不稳,“大夫,你是说,我家夫人怀、怀上了?”

老中医点头。

谷靖淑和乔兴邦皆是一愣,乔藴曦最先反应过来,“我有弟弟了?”

“啥?”乔兴邦耳朵嗡嗡作响。

“爹,我有弟弟了。”乔藴曦不确切地说道。

“我、我又要当爹了?”乔兴邦指着自己的鼻子,先是看向谷靖淑,见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他转而看向老中医。

“我再看看。”老中医温吞吞地说道。

只是眼角的恶趣味太明显。

乔兴邦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老中医的动作。

回神后的谷靖淑也紧张地一手捂着胸口。

“放松。”老中医不忘安慰谷靖淑。

谷靖淑这才深吸了两口气,调整呼吸。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中医问脉的几根手指上,随着手指的轻抬轻放,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跟着轻轻抬起,再重重放下。

捉弄够了,老中医才捋着胡子说道:“是喜脉,错不了,该有一个月了。”

所以才不明显。

先前他问谷靖淑的小日子,也是想确认。

“我当爹了!”乔兴邦一声惊呼,原地跳了跳。

谷靖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眉眼间也是止不住的喜。

乔藴曦认真地看着老中医。

“娃,有疑问?”老中医神叨叨地问道。

乔藴曦歪着脑袋问道:“一个月,你也能看出来?”

被一个孩子质疑医术,老中医非但不生气,还有问有答地说道:“日子浅,一般的大夫不容易把出来。”

可他不是一般的大夫。

“那我娘亲要注意什么?”

乔兴邦闻言,也暗戳戳地凑了过来。

谷靖淑这个岁数怀孕生产,算是高龄了,不仅对孩子,对自己都是一个坎儿。

老中医一点也不含糊,把注意事项细细说了,乔兴邦更是记在了纸上。

临走前,老中医给乔兴邦推荐了川北有名的女医,据说对产科很有经验。

“多亏了乔乔,不然娘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想到这里,谷靖淑就一阵后怕。

不管怀上的是男是女,日后女儿身边能多个亲人,谷靖淑也是高兴的。

乔兴邦也是一脸激动。

男人嘛,多少还是在乎自己的能力。

妻子能怀上,说明他的能力很好。

只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浓烈的担忧。

谷靖淑的身子骨一直不好,怀上乔藴曦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特别是生下乔藴曦后元气大伤,现在好不容易调理了一些,这个时候怀上……

说来,谷靖淑和乔兴邦对乔藴曦是愧疚的。

这孩子娘胎里就亏损得厉害,生下来后,他们寻了不少方子,喝药当喝水,好不容易养大了,又被四房居心叵测地想养歪,好在这孩子是个聪慧的,分辨得清好坏,更是个体贴的,在外面受了委屈,怕他们担忧,愣是没透露半分。只等着自己有了能力,一点点还回去。

“乔乔,你怎么知道是个弟弟?”谷靖淑故意逗着乔藴曦,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乔乔,不管娘怀上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是娘最疼爱的女儿。”

乔藴曦顿时笑了。

看着小心翼翼的谷靖淑和乔兴邦,她知道两人是怕她得知自己即将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后,认为自己在父母心里的分量轻了,不高兴还是好的,就怕她钻牛角尖。

“其实,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我们长房的,是我的兄弟姐妹,娘,爹爹,你们想多了,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弟弟妹妹争风吃醋?我们长房越兴旺,那些人越不敢小视了我们。若娘怀上的是弟弟,我们长房有了香火,我倒要看看那些人如何算计我们的东西,若是个妹妹,乔乔多了同胞姐妹,日后也多了照应。所以,不管娘怀上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乔乔都是欢心的。”

“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谷靖淑摸着乔藴曦的脑袋,哽咽地点头。

乔兴邦情绪要内敛得多,只重重叹了口气。

乔藴曦好笑地看着突然多愁善感的父母,“这对我们长房是好事,爹爹和娘亲该高兴才是。”

“你呀……”乔兴邦是个男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捏了捏女儿的鼻子。

因为担心谷靖淑,所以乔藴曦多停留了两日,安排好了厨房,又交代了钟嬷嬷几句,才浩浩荡荡地带着一行人回锦城。

回去的路比来时安全,她前脚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金柏金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账本来了。

“你好像很兴奋?”乔藴曦调侃了一句。

金柏金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将账本朝乔藴曦面前一放,贼兮兮地问道:“乔乔,你猜,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裘鸿那边有动静?”

被乔藴曦一猜就中,金柏金撇嘴,“你就不能多猜几次?”

“我本来就聪明,何必绕那么多弯子?说吧,怎样了?”

金柏金趴在桌上,得意地说道:“‘膳食天下’的生意火爆,我就加大了药材的需求量,裘鸿那边很争气,货源很好,价格公道。”

“你开分店了?动作挺快。”

乔藴曦临走前,两人商量过分店的事,那个时候没有详谈,原本想着回来后再商量具体的,没想到金柏金的速度这么快。

鄙视地瞟了乔藴曦一眼,“乔乔,你要知道,金家的酒楼在皇朝全国都有分店,‘膳食天下’要开分店,除非是我不愿意,只要是我想,在什么地方都能开。”

这语气冲的。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是,是,是,知道你厉害,再耗一段时间,差不多就可以收网了。”

正文 第137章 就是喜欢你的单纯

“什么时候‘差不多’?”金柏金不嫌事大地问道。

“自然是乔琳梓到乔家来闹的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

“你这么肯定?”金柏金如打了鸡血一般激动。

“乔家的矛盾才开始呢,不急。对了,你也收到孙娴的帖子了吧,你……”

不是一个开心的话题,乔藴曦欲言又止。

果然,金柏金顿时蔫了,“我也不知道,乔乔,你说我该怎么办?”

自从上次孙娴陷害乔藴曦不成,金柏金也和孙娴断了来往。

虽然三人在族学还会遇到,孙娴甚至主动和两人打过招呼,可乔藴曦和金柏金却是正脸也没给她。

孙娴也是个傲的,一次两次后,也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这次她过生辰,客套地给两人下了帖子,乔藴曦是没打算去的,反正她和孙娴的关系,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呗,”乔藴曦说道,“金家和孙家是世交,到时候金夫人肯定是要去的,你不去,不大好。”

“所以我才烦啊。”金柏金唉声叹气。

说来,他也很矛盾。

他是真心把孙娴当妹妹,不管孙娴是把他当冤大头,还是当施舍的对象,从小到大,他待孙娴一直很亲密。

至于乔藴曦,是他的朋友兼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很喜欢乔藴曦的性子,不做作。

做生意的人,花花肠子特别多,话里的机锋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上套了,和乔藴曦在一起,感觉特别轻松,他对乔藴曦也是真心的。

可被自己一直当妹妹的孙娴居然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乔藴曦,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看重和孙娴的情,也看重和乔藴曦的义。

乔藴曦和孙娴不对付,他一直都知道,也想过从中调解,可当他发现这是无法调节的时候,他便不强求。

乔藴曦虽然不搭理孙娴,可从未想过要用龌龊的手段对孙娴做点什么,孙娴做的那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可到底是自己从小当妹妹疼爱的人,金柏金狠不下心对孙娴不闻不问,这才是他郁闷的原因。

乔藴曦安慰道:“我和孙娴的关系不影响你和孙娴的关系,更不影响金家和孙家的关系。”

“可是……”

“我明白你的为难,你把我当朋友,也把孙娴当朋友,我和孙娴有矛盾,你夹在中间很不好做,金胖子,我很抱歉。我和孙娴的矛盾,短时间内是缓和不了的,给你造成了困扰。可你要知道,我怎么看孙娴,怎么和她相处,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和你合作了。孙娴要怎么对我,只要和你没关系,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当然,你要是知情不报的话,我是会和你好好算账的。”

半开玩笑的话,乔藴曦打消了金柏金的顾虑。

……

乔琳梓仔细将账本看了又看,心里是止不住的欢喜。

不过才一个多月,她手里就有两千多两银子了。

这点数目,换做是在往常,她是不屑的。

可这笔银子是她和裘鸿将来的依仗,是她辛辛苦苦“赚”回来的,意义重大。

满意地将账本放在一边,她顺势一靠,倒在了裘鸿怀里。

“梓儿,这笔银子你收着。”裘鸿凑到乔琳梓的脖子边,深深嗅了一口。

乔琳梓顿时羞红了脸,“我收着?”

这是她没想过的,生意是裘鸿的,银子放他那里才是最合适的,反正他们也不需要用银子进货。

裘鸿说道:“这本就是我们俩的银子,谁收着都一样。”

“那你那里……”

自打裘鸿跟了她之后,她每个月给裘鸿五十两银子,看上去不多,可包吃包住,这五十两银子是裘鸿白得的,他只需要在她有想法的时候伺候好她,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裘鸿要为两人的未来努力,成了“膳食天下”的药材供货商,随之而来的应酬也多了。

你以为和“膳食天下”签订了契约,合作就是百分之百了?

中间还需要维系关系,比如和管事的关系,和掌柜的关系,时不时地吃顿饭,做点男人们喜欢的事,这些都需要银子。

“梓儿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一百多两。”裘鸿说得天真。

“那怎么够?”乔琳梓把银票递到裘鸿手里,“你没做过生意,生意场上的弯弯道道你不知道,该花的银子不能省,只有投其所好,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裘鸿一脸懵懂。

乔琳梓笑了。

她喜欢的,不就是裘鸿的单纯吗。

眼底清澈,没有世俗男人的龌龊,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跟着她,然后发现她的好,离不开她。

所以,哪怕要在一些腌臜的场合应酬,她对裘鸿也是放心的。

裘鸿不一样,他是干净的男人。

“没关系,我慢慢教你,你先把银票收起来。”对裘鸿放心,乔琳梓索性把银票全放在了他身上。

“李家库房的药材,只够我们这个月的了,”乔琳梓一脸愁色,“我倒是认识几个药农,可从他们手里收购的话,需要本钱。”

哪有她直接从李家库房里拿方便?

这段时间供给“膳食天下”的药材,都是她从李家库房里拿出来的。李家作为锦城最大的药材商,有自己的药田,除此之外,也会从药农手里收购。

她从库房里拿出去的那些,都是李家的“存粮”。

药膳用药和医馆用药不一样,医馆是什么药材都收,而适合做药膳的药材就讲究了。李家收购的药材,每一种都是有份额的,她拿走的那些,没有新的补充进来,那她就只有从别处进购,这样的话,就需要本钱。

这是她最不乐意的。

无本的买卖才是她最喜欢的。

裘鸿安慰道:“这段时间我和几个药农联系过,从他们手里收购一批,再加上你拿给我的那些,可以撑过这个月。”

“那下个月呢?”乔琳梓想得长远,“这不是长远之计,锦城的药材商倒是多,可我不方便出面,要是你出面的话,对方欺生,价格上我们会吃亏,而且,大家都知道你是‘膳食天下’的供货商,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切断货源,太高价格,我们不仅被动,和‘膳食天下’的合作也会受到影响。”

“是我考虑不周,”裘鸿眸色黯了黯,在乔琳梓胸口蹂、躏的手也停了下来,“我太急于求成,只想着给我们将来一个保证,却没看清自己的能力,现在,还需要你出面帮我。”

说到后面,裘鸿的声音微不可闻,浓浓的自卑。

“四郎,你瞎说什么呢?”被撩拨起来的身子,一下空虚,乔琳梓不由得朝裘鸿靠去,用带着情欲的声音说道,“你是为了我,为了我们,我很高兴,怎么会怪你?这事本就是我们俩的事,自然要一起面对。”

说到动情处,乔琳梓声音哽咽。

裘鸿也感慨地红了眼,将乔琳梓搂在怀里,“会好的,会好的,梓儿,我们会好好的。对了,睿哥儿这几日没过来,可是有事?”

见裘鸿岔开了话题,乔琳梓也收敛了情绪,“睿哥儿这几日跟着同窗春游,还没回来。”

“那就好,睿哥儿天资聪慧,是读书的料,要好好栽培。”

“睿哥儿能考上童生,全靠四郎悉心教导。没有你隔三差五地给睿哥儿开小灶,他也不会有这个成绩。”

“也要睿哥儿有那个能力,不然我私下开再多的小灶,他也不成气候。”

顿了顿,裘鸿不确切地问道:“要是睿哥儿知道我们……”

“睿哥儿最是懂事,”不知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为了安慰裘鸿,乔琳梓没有底气地说道,“我的两个孩子对我最是孝顺,和我的感情也深厚,在李家也最是维护我,所以你放心,如果我和离,两个孩子肯定是跟着我的,只是……”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裘鸿的话,无疑给乔琳梓吃了定心丸。

“好了,别说那些扫兴的话了,”乔琳梓依偎在裘鸿的怀里,“药农那边,你跟进点,再点把药材收购回来,心里也踏实。至于银子的事,我想办法。”

从郊外回来,乔琳梓马不停蹄地回了趟娘家。

乔老夫人拉着她坐在身边,仔细问了她最近的情况。

“娘,我今儿到金铺,看上一套头面,正好适合你,就买下了。”

身边的嬷嬷端出一个托盘递到乔老夫人面前。

乔老夫人没有细看,只扫了一眼,便嗔怪地说道:“娘又不缺这些东西,你买它做什么?倒是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套。”

“好东西,自然是先给娘,”乔琳梓撒娇地说道,“这是金铺才进的,据说京城那边很流行,女儿瞧着做工精致,款式也是锦城没有的,就买下了。娘,试试看?”

乔老夫人嘴里推诿着,却还是任由乔琳梓把头面戴在了她头上。

乔琳梓仔细瞅了瞅,满意地说道:“只有娘才镇得住这套头面。”

“这孩子……”乔老夫人心情很好,回头对龚嬷嬷说道,“去我屋里,把银票拿来。”

正文 第138章 计较

“娘,你拿银票给我做什么?”乔琳梓哭笑不得,“这是女儿孝敬你的。”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贴心的,你有这个心就行了,银子留着自己用,”欣慰地拍了拍乔琳梓的手,“前儿我听睿哥儿说这几日要郊游,什么时候回来?”

“明儿就回来了,睿哥儿临走的时候还念叨,要给外祖母钓几条鲫鱼,让龚嬷嬷熬汤给你喝。”

乔老夫人喜笑颜开,“睿哥儿有心了。”

乔琳梓跟着笑了笑。

“对了,院子里的那几个,还在折腾?”说到不开心的事,乔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

“就她们?”乔琳梓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几个玩物。”

“我听说有人怀上了?”乔老夫人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乔琳梓亲昵地挽着乔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地蹭了蹭,“娘,你想多了,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爷后院怎么着也有四五个人,除了珏哥儿和睿哥儿,就一个庶女,子嗣单薄,外人难免会猜测,女儿总得给几个浪蹄子希望不是?”

乔老夫人幽幽地看了乔琳梓一眼,“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当初,娘也是看姑爷老实本分,才允了这门亲事,好在姑爷是个懂分寸的,没弄乱七八糟的人在院子里。那几个,也是生意上的人送的,你就当多几个丫鬟在身边伺候。姑爷不会做宠妾灭妻的事,更何况你有珏哥儿和睿哥儿傍身,珏哥儿跟着姑爷学做生意,睿哥儿更是考上了童生,你的位置稳着呢。”

乔琳梓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两句。

她现在的心思都在裘鸿身上,哪有心思管其他的?

后院的那几个,以前就没看在眼里,现在更不屑和她们争宠。

“李家要对账了吧?这个月,你差了多少?”知女莫如母,乔老夫人一语中的。

乔琳梓也不客气,“差了三千两。”

乔老夫人皱眉,终是舍不得责备一句。

那边,龚嬷嬷已经拿出银票,乔老夫人数了三千两给乔琳梓。

“省着点花,少买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娘,”乔琳梓反驳道,“女儿买的都是金饰,会增值的,这些不过是前期投入罢了。”

“得,你怎么说都有理儿,这个月你收敛点,娘这里也不多了。”

“长房的人还没回来?”

见乔老夫人皱眉,乔琳梓顿时不满了,“怎么回事?谷靖淑身子好了,赖在川北不回来了,是吧?她以为她躲在川北,我们就要饿死吗?那死丫头不是在锦城吗?让她把银子拿出来!”

“理由呢?”乔老夫人气闷地说道,“死丫头是晚辈,哪有长辈向晚辈要银子的道理?现在乔家的中馈在你四嫂手里。”

乔琳梓立即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哥吃这个哑巴亏吧?”

她和乔四爷是亲兄妹,对乔四爷的称呼有时并不按照几位爷的排序来。

现在,她需要银子进货,这笔钱只能从娘家拿,娘偏宠四哥,定不会为了她,要四房拿银子贴补中公,这样,她从哪里心安理得地要银子?

乔琳梓很聪明,知道乔老夫人疼她是一回事,可和四哥比,她终究还是差了点。

“谷靖淑窝在川北不回来,我能怎么办?”乔老夫人也很无奈,“我让人写了几封信过去,那边连个回信也没有,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拿人?”

乔琳梓眼珠子一转,“娘,谷靖淑是乔家主母,更是你的儿媳妇,要是娘卧病在床,她就得衣不解带地在你身边伺候。”

到时候怎么磋磨她都成。

“你是要我装病?”乔老夫人一点就透。

“不然呢?”乔琳梓说道,“总不能谷靖淑不回来,我们公中就一直亏着吧?”

重要的是,她进购药材的银子要从哪里来?

乔老夫人手里的银子就那么多,贴补她的,都是从公中拿的,不然哪会那么爽快,没了公中的银子,要乔老夫人用体己的银子贴补她?

呵呵,一个月能有五十两就不错了。

深知乔老夫人的性子,乔琳梓没抱希望。

“那成,我让人写信过去,就说我病了。“乔老夫人拿定了主意。

乔琳梓这才放心了,只等着谷靖淑回来,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口了。

此时,乔老夫人和乔琳梓都忘记了之前谷靖淑说的那番话和强势,拿捏惯了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

不贴补公中银子,厨房的采办从外面采购,等等这些,不过是谷靖淑的无谓挣扎。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长期被压榨的谷靖淑?

可正是因为长期被压榨,谷靖淑这点反抗,根本就没人看在眼里。

母女俩正说着话,薛桃来了,外面的小丫鬟还没来得及通报,她就已经站在了东次间。

扫过乔琳梓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银票,薛桃亲热地说道:“娘,媳妇听门房说小姑来了,过来看看。”

“有心了。”对薛桃的举动,乔老夫人是很满意的。

这里是女儿的娘家,女儿回来,不仅是客人,更是主人,几个媳妇都得好好伺候着,她最疼的是乔四爷不错,可薛桃终究只是个媳妇,无法和女儿比。

所以薛桃刻意地讨好,乔老夫人很满意。

乔琳梓轻笑,慢悠悠地把银票收了起来。

“娘,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乔老夫人点头,“路上慢点,院子里的事上点心。”

乔琳梓点头,和薛桃擦身而过的时候,挑衅地睨了她一眼。

薛桃脸上的笑容更甚,像是包容晚辈的长辈。

待乔琳梓离开后,薛桃才在乔老夫人身边坐下,自来熟地帮着老夫人捶腿,“娘,这段时间感觉可好些了?”

“天气转暖,我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娘这是什么话,娘的身子好着呢,将来熠哥儿高中,三儿出嫁,娘还要跟着享福呢。”

“享什么福啊,我只希望熠哥儿和三儿都能好好的,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帮衬多久。”

“娘是乔家的主心骨,有娘在,我们乔家才能更兴盛。老爷常说,不管他在外面如何风光,只有在娘的面前才感觉自己是有根的,还说,娘年轻的时候,公爹在外面奔波,娘在家里操劳,没有娘做的这些,公爹也不能安心做生意,几个兄弟能有现在的成就,和娘的教导分不开。娘的见识和手段,就是京中世家的老夫人也比不了。”

薛桃悄悄查看着乔老夫人的脸色,见她的笑纹越来越多,这才继续说道:“府医不是说了吗,娘这风湿痛,和锦城的气候有关,每年一到冬季,锦城就阴雨绵绵,骨头都是湿漉漉的感觉。等熠哥儿和三儿有了好发展,我们都到京城去,娘也到处走走看看。”

“我这把老骨头,还折腾什么?”嘴里说着嫌弃的话,乔老夫人神情却十分向往。

火候差不多了,薛桃才装模作样地说道:“娘是乔家的主心骨,后院有娘坐镇,媳妇心里也踏实。这几日,爷在外面接触了几个贵人,依着爷的意思,若是能和贵人攀上关系,不管是熠哥儿的前程,还是三儿的将来,绝对是之前我们想都不敢想的。”

“哦?”乔老夫人很感兴趣。

薛桃做作地说道:“爷说是宫里的贵人,若是三儿跟了他,我们乔家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人了。这几日,爷和王齐一直在准备这件事,过两日贵人来了,爷想法子安排三儿和贵人见上一面。”

“是世子还是……”身份太大,地位太高的,乔老夫人不敢想,可是宫里出来的,绝对是超越世子的存在。

果然,薛桃递了个“你懂的”眼神给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顿时重视起来,“老四都安排好?王家的人……不会有问题?”

这么大的好处,说牵线就牵线了?

王家的人又不是傻子,万一乔家在贵人面前得了脸,还有王家什么事?

薛桃说道:“娘,你也知道王家是做当铺生意的,和宫里的娘娘有接触,送到宫里的那些银子,说是流出的首饰当得,其实不过是借此机会在贵人们面前混个脸熟,这种暗地里的勾当做得多了,在娘娘面前也说得上话了。凡是娘娘、皇子们手里需要过明路的银子,在王家当铺走一圈就有出处了,王家这几年生意做得不怎样,可和贵人有了关系,身份就不一样了,日后贵人上位,王家水涨船高,王家在京城已经有一席之地了。”

“王齐倒是厉害,居然闷声发大财。”

从未放在眼里的对手,居然不声不响地赶超了乔家,乔老夫人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薛桃说道:“贵人这次和我们乔家合作,也是贵人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王家不过是贵人身边的一条狗,怎么能左右贵人的心思?”

“我们乔家本就比王家有能力,不管是生意上的事,还是人脉方面,王家哪是我们乔家的对手。”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一定了。

薛桃没有打断乔老夫人自我感觉良好的嘚瑟,“贵人之所以想在锦城发展,是因为年关的时候,蜀道修葺好了,锦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以及这里经济发达的程度,都能为贵人锦上添花,谁先占据了锦城,占据了蜀州,就等于是垄断了西南。不管贵人在蜀州是要培养自己的兵力,还是垄断这边的经济,锦城都是必争之地,以我们乔家在锦城的地位,自然是贵人的首选。”

正文 第139章 一物降一物

乔老夫人顾虑地说道:“既然是贵人们争夺的地方,老四如何断定王家跟着的主子就能成事?”

“娘,王家跟着的是三皇子,是曹贵妃的儿子,皇上最宠爱的儿子。”

乔老夫人对京城的事并不清楚,更别提朝中的事了。

薛桃解释道:“曹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这几年在后宫独大,特别是近几年皇后卧病在床后,曹贵妃就代皇后执掌风印,她的话,就相当于皇后的懿旨。传言说,皇上之所以没有立太子,就是想等三皇子做出一番事业后,有了服众的口碑和成绩再下旨。毕竟,皇后生下的大皇子占嫡占长,立三皇子为太子的话,朝中保守的大臣恐怕有异议。”

乔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娘,这些事,媳妇也不大懂,爷只在媳妇面前透了个口风,具体要如何,还得等爷和贵人接触了之后才知道。爷让媳妇给你说这些,就是让娘心里有个数。这段时间是关键时候,乔家越低调越好,趁着长房不在,我们好好谋划谋划,那死丫头什么都不懂,我们暂时不和死丫头对上,对我们有利。”

“便宜她了!”不找乔藴曦的茬,乔老夫人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可比起这些,四房的前程,乔家的前程才重要。

若是成为贵人的帮手,三儿又入了贵人的眼,乔家现在的这点家业,她还真看不上眼。

可也不能便宜了长房。

“娘,委屈你了,等爷的事情定下来了,别说一个乔藴曦了,就是长房的那些,还不是贵人的一句话。”

这倒是。

无权无势的百姓如何与贵人斗?

如果贵人觉得他们四房有用,乔家有用,长房占着的那些,贵人一句话就能回到四房的手上。

“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薛桃讪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娘,如今爷正是关键的时候,你也知道我们四房的进项有多少,贵人来,爷要跟着贵人做事,所以……所以我们贴补公中的银子恐怕……有限。”

乔老夫人高深莫测地看着薛桃。

尽管薛桃说得很婉转,她还是明白了薛桃的意思。

不就是说,日后她要贴补乔琳梓,都得拿自己的银子出来,四房的银子是要留着做大事的。

“是老四让你这么和我说的?”

薛桃惶恐,“娘,确实是爷的意思,现在是关键时刻,能在贵人身边占什么位置,全看我们能拿出什么让贵人上心的利益。爷的意思是说,先暂时委屈大家,等四房取代了长房,银子算什么,身份、权势才是最重要的,到时,李家还不是看小姑的脸色?有了门路,小姑还紧张那几个银子?”

乔老夫人阴恻恻地盯着薛桃。

就在后者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的时候,才阴鸷地说道:“乔琳梓是乔家的女儿,不管她嫁给了谁,都是乔家的女儿,是乔家的主人,我希望你记得这一点。”

“是,娘。”薛桃聪明地没有反驳,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乔老夫人嘴里不饶人,心里却还是偏向乔四爷的。

这是关系到四房,关系到乔家的大事,暂时的忍耐,换来的不仅是荣华富贵,还有高人一等。

于是,关于乔家中馈的安排,乔老夫人和薛桃难得达成了一致。

乔家每个季度从收益中抽出的中馈部分,相当于圈子里一些人家一年的嚼用和应酬的用度,不然,乔老夫人哪来多余的银子又是贴补乔琳梓,又是放进自己的小金库?

所以,只要她不放纵乔琳梓,那些银子足够支撑乔家的吃喝拉撒。

……

乔琳梓得意洋洋地回到李家,听到李老夫人身边嬷嬷通报,稍作修整后,到了李老夫人的院子。

李老夫长相刻薄,也是个好强的,和乔琳梓的关系还算过得去。

李家和乔家是世交,李家发达的时候,乔家才刚起步,她是看不上乔家的。

可李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交好,两人经常一起喝酒、吃茶,她是妇人,不过问男人们在外面的事,只是出于客套,和乔老夫人走动得多一些。

李老夫人本就是强势的人,所以并不喜欢同样强势的乔老夫人。

最初,她在乔老夫人面前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可乔老爷子会做生意,生了更会做生意的儿子,渐渐的,她在乔老夫人面前的优越感也荡然无存了。

乔琳梓也算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当初说到两个孩子的亲事时,从情感上讲,她不乐意,从利益上说,这无疑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好在,乔琳梓进了李家的门,三年抱俩,大孙子和小孙子都是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一个学着打理家族生意,一个走仕途,李家成为圈子里众人羡慕的对象。

再加上乔琳梓时不时地从乔家扒拉些东西回来,总体上,她还是满意的。

可上次,乔琳梓不仅把那些东西还了回去,连放在她院子里的那些都收走了,她对乔琳梓仅有的好感彻底消失。

说得好听,是乔藴曦那个死丫头作妖,威逼着乔琳梓把东西还回去,依她看,不过是乔琳梓借乔藴曦的手,给她一个下马威。

最可恶的是,她的儿子居然站在那个贱人身边!

这是她最不能容许的!

从来不敢忤逆她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贱人打她的脸!

和所有做婆婆的人一样,李老夫人从来都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好的,是这个女人带坏了她的儿子,是这个女人的错。

放下茶杯,李老夫人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狐媚子!

李老夫人看乔琳梓不顺眼,总能挑着她的错处,就是她眼角的笑,在李老夫人看来,也是媚态百生,不知道在外面勾引了谁!

“睿哥儿明日就回来了吧?”

“是的,娘,睿哥儿临走前就说了归期,明儿傍晚就能进城,不过要和同窗到‘膳食天下’用了晚饭才回来。”

“膳食天下”生意越好,她赚得越多。

“是该与同窗多走动,这些人日后也是他在朝堂上的助力,”李老夫人欣慰地点头,话锋一转,“这个月,库房那边盘点过了?”

乔琳梓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地说道:“娘,库房那边,媳妇还没盘点,爷在外面收购药材,媳妇想的是,等新药材回来了,入库的时候再盘点。”

“那怎么行?”李老夫人显然不愿意,“库房每日进出货那么多,虽说都有记载,可账目积攒多了,下面的人容易作假。老爷那边恐怕要耽误几日,上个月的账是上个月的事,和这批药材没关系。”

“娘……”乔琳梓一副做错事儿地拘谨。

李老夫人越看越气。

她最见不得乔琳梓这副模样,像是谁苛刻了她似的,偏偏她儿子还最吃这一套,这个狐狸精只要做出这个样子,儿子就对她百依百顺。

看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儿子在一个女人面前讨好,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忍着胸口的怒火,李老夫人尖锐地说道:“平日里,你都知道小账一个月一结,大账一个季一结,这次是怎么回事。”

“是媳妇疏忽了,媳妇子想着等爷回来,新旧账一起做,也……省事。”

“胡闹!你是李家的当家主母,出阁前,在娘家也是管过账的,知道这种新旧账一起做,最容易在账本上做手脚,有些懒可以偷,有些却是不能!”李老夫人强势惯了,做事一板一眼,不仅严厉,也很古板。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古板,李家这些年,生意上没有出过差池,账本更是没有出现过纰漏。

李老夫人不想放过难得拿捏乔琳梓的机会,“不管是生意上的账本,还是这后院的账本,该如何结算就如何结算,不然,只会成为一笔糊涂账,让下面的人找到机会假公济私还是小的,就怕洞越挖越大,到时候别说填了,就是堵都堵不上。”

“娘说的是。”

“正好,我今儿没事,到库房去,我们娘俩一起把账对了。”

乔琳梓顿时手脚冰凉。

库房里的药材,用得上的,都被她搬得差不多了,虽然账本上没有登记,可以老虔婆的性子,一定会在库房查看,里面的东西若是和册子上的对不上,那……

不敢深想。

“怎么了,有问题?”见乔琳梓半天不动,李老夫人精明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在她身上。

“娘这么晚了,媳妇担心你身子熬不住,要不等明儿一早,媳妇让账房把账本给您拿来。”

“我说现在就现在,你咋那么多事,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李家的事儿?”

“娘,您这是什么话,这些年,媳妇做的那些,您不是都看到了吗?媳妇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李家。媳妇是担心您的身子,媳妇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你哭天喊地的想做什么?把你的马尿收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

乔琳梓忙擦掉眼泪,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

正文 第140章 虚惊

李老夫人懒得和她多话,扶着嬷嬷起身,作势要朝外走。

乔琳梓顿时慌了,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从地上起来,最后还是她身边的嬷嬷搀扶了一把。

手臂颤抖地靠在乔嬷嬷身上,乔琳梓想不出应对的方法。

“小姐,放心。”乔嬷嬷沉稳的声音如天籁之音,乔琳梓找回一点神智。

瞄向乔嬷嬷笃定的眼神,乔琳梓这才直起身子,跟上李老夫人。

李家的库房分两种,一种是内院库房,平日里走礼的那些,可以储放的,都放在内院库房,有需要的时候再转手送出去走礼。

还有就是外院库房。

说是外院库房,其实并不在李府外院,而是在别处,是李家租赁的库房,专门存放药材。

从自家药田收起来炮制好的,以及从外面收来的药材,都存放在那里,按照客户的需求供应,所以库房是有存货的,还不少。

这也是李老夫人有底气的地方。

李家外院的库房,储存了可以供锦城各大医馆药铺三年的药材。

当然,李家的生意并不仅仅限制在锦城,周边也有。

这些年乔家在飞速发展,李家却止步不前,和李锐承的能力有关。他能守好父亲留下的那些生意和人脉已经是极限了,这些年,若不是乔兴邦的名号大,在大舅子的庇护下无惊无险,李家恐怕连这点家业也守不住。

可李老夫人不这么认为,在她眼里,李家是锦城商贾中顶尖的人物,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所以对乔家,对乔琳梓,李老夫人是复杂的。

坐着马车,一行人到了李家库房。

这里是城北,是官府专门划出来的区域,这片区域全是库房,有大有小,属于公家的财产,租赁的,都是锦城的商户。

从茶叶、丝绸到药材、瓷器,种类不一,几乎囊括了锦城商户的所有存货。

自然,这里的安全尤为重要。

这片库房有官差巡视,时间不定,路线不定,换班的时间却是固定。

除此之外,租户可以自己聘请看守。

这里严禁烟火,生火做饭是不可能的,每个租户租赁的时候,都交了一笔不小的保证金,在租期内,没有因为过失造成火灾,这笔银子会退给商户,要是谁引起了大火,查明后赔偿金不是笔小数目。

商户很是注意这些,所以这么多年,这里没有发生过火灾,至于存货被盗的事,肯定是有的,数目不大,且都破了案。

乔琳梓一下马车,就准备转身去扶李老夫人,她和李嬷嬷的手同时伸过去,隔着帘子,李老夫人准确无误的把手放在了李嬷嬷手上。

乔琳梓尴尬了一下,悻悻地收回了手,垂着的眸子酝酿着滔天的恨意。

“老夫人、夫人。”管事得知消息,带着册子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李老夫人倨傲地点头,“今儿没事,我和琳梓过来看看。”

“是老夫人,册子小的也带来了。”管事深知李老夫人风风火火的性子,东西都带齐了。

李老夫人满意地点头,看着周围的两个库房,这两个库房都是李家的,按照效用和价位分开储放,可以说,李家的家底全在这里了。

李老夫人也是穷过来的,所以特别喜欢囤东西,药材是这样,小物件也是这样,之前乔琳梓从乔藴曦那里连哄带骗弄来的那些,孝敬她的一部分,她收进了自己的小库房,只不过,后来被乔琳梓拿回去了,为此,她不仅恼了乔琳梓,更是恨上了乔藴曦。

“从普通库房看起吧。”

管事朝乔琳梓看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一行人进了库房。

库房看着很大,但是分成了不同的区域,存放不同的药材,所以一目了然。

李老夫人接过管事手里的册子,一边看着上面登记的数目,一面核对存放的数量,李嬷嬷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李老夫人很享受这种被人簇拥,高高在上的感觉。

岁数越大,对这些越讲究,哪怕生意交给了儿子,库房这边她也没有松手。

毕竟儿子能力有限,能弄清楚外面那一摊子的事就够他伤神的,库房的整理、登记本就繁琐,儿子回来应该好好休息。

乔琳梓进门后,她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爽快地把库房这块交给了乔琳梓。故地重游,李老夫人心里渐渐升起了以往的雄心壮志。

“我看这册子上写到,明儿有批党参和薏仁要送出去。”

“是,老夫人。药材是年前就定下的,这批货才回来,登记好了,明儿就送过去。”管事忙回道。

李老夫人点头,“仔细些,都是老交情了,出不得差错。”

管事忙不迭地应下。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第二个库房。

这里存放了一部分名贵的药材,都是有人定好了的,只等着安排人手送过去。所以这个库房专门聘请了看守,都是会拳脚功夫的汉子。

因为都是女眷,所以这些看守都在外面守着,李老夫人带着人进去了。

一直跟着乔琳梓的乔嬷嬷不见了,乔琳梓赶紧跟上两步,紧跟在李老夫人身后。

“那上面是什么?”李老夫人指着货架上的箱子问道。

“回老夫人,那是‘济世堂’的药材,明儿那边有人来取货。”

“拿下来我看看。”

李家收到医馆或者药铺的订单,配好了药,或者送货上门,或者他们自己来取。

配货的过程,都是李家自己的药工在做,完了交给管事核查一遍,贴上封条,待药材送到商户手里后,再当场验货。李家的几个主子,偶尔会在巡视库房的时候查验几个,所以管事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撩起外袍,管事准备爬上货架。

“还是我来吧,你的腿伤还没好。”乔琳梓不合适宜地说了一句。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了。

管事忙讪笑着解释,“老夫人,小人前儿摔坏了腿,腰也扭了。”

李老夫人没有多想,只当是管事在货架上爬上爬下不小心摔了。

虽说库房有工人,可有的时候图省事,赶时间,管事的也会亲自上阵。

李老夫人怎么可能让乔琳梓爬上货架?

可话都说了,总不能改口吧?

于是朝身边的嬷嬷看了一眼。

后者会意,立即上了货架。

找到李老夫人要查看的箱子,李嬷嬷双手扣着箱子,艰难地退下来。

李嬷嬷本就上了岁数,身体偏胖,平日里都是跟在李老夫人身边耀武扬威的,何时做过这样的事?

重心不稳,踩在扶梯上的脚一滑,整个人后仰着落下。

乔琳梓一声惊呼。

李老夫人本已经有了动作,可以避开跌落的李嬷嬷,被乔琳梓的声音惊吓,动作迟缓了半拍。

乔琳梓眼疾手快,顺势推了李老夫人一下,两个人一起栽倒。

“啊——”

李老夫人杀猪般的嚎叫听着特别瘆人。

李嬷嬷也是惨叫连连。

乔琳梓相对要好一些,惨白的一张脸,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

管事吓得眼角一跳,忙叫外面的人请大夫。

“夫人。”乔嬷嬷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越过扶梯的时候,顺势在李嬷嬷脚滑的那层摸了一下。

“我没事,快去看看老夫人。”乔琳梓额头冒出了冷汗。

李老夫人脸色铁青,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眼神也渐渐涣散。

“老夫人!”

“老夫人!”

李嬷嬷朝李老夫人扑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又伤又残地回来。

先把李老夫人送回院子,乔琳梓才坐着轿子回到主院。

“小姐。”乔嬷嬷心疼地看着乔琳梓。

乔琳梓脸色恢复了些,还带着青色,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的,“我没事,老妖婆比我惨。”

乔嬷嬷不赞同地说道:“为了一个裘鸿,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乔琳梓反驳道,“再说,这不单单是四郎一个人的事,是我们的将来,还有珏哥儿和睿哥儿。”

乔嬷嬷叹气,知道乔琳梓听不进她的话,只得故意说道:“小姐,你确定两位小少爷会……”

先不说用什么理由和离,就是珏哥儿和睿哥儿,李家这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两人是李家的种,又那么有出息,李家会放人才怪。而且,不难想象,小姐若是要和姑爷和离,绝对会鸡飞狗跳地闹一场,哪有那么容易。

乔琳梓不以为意,嘴边是踌躇满志的笑,“若是我提出和离,肯定是不行的,可若是李锐承自己犯了错,还是众所周知的大错,那就不一样了。至于珏哥儿和睿哥儿,他们是李家的种没错,可也是我生的,若是他们的父亲让他们蒙了羞,他们还会认这个父亲吗?”

乔嬷嬷皱眉。

如此看来,小姐连怎么陷害姑爷,如何寻个由头和离都算计好了。

可,真会这么容易吗?

就算姑爷犯了大错,让两位少爷蒙了羞,只要姑爷不松口,两位少爷就是李家的人!

两位小少爷这么有出息,大少爷是姑爷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将来要继承李家生意的,二少爷更是厉害,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童生了,将来会是秀才老爷,举人老爷,甚至在朝堂上为官的!

李家就两位少爷,又有大好前程,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走。

正文 第141章 忘了点什么

摇了摇没有头绪的脑袋,乔嬷嬷关切地看向乔琳梓的脚踝。

乔琳梓笑道:“不过是做给老妖婆看的,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先前那么大的动静,她可是看的清楚,小姐脸色都变了。

乔琳梓心情很好,难得和乔嬷嬷解释道:“扭了一下,大夫帮我按摩后,顺畅多了,为了不让老妖婆起疑心,我故意让大夫包扎的。比起我,老妖婆才摔得重。尾椎摔伤,在床上起码要躺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做很多事,甚至和李锐承和离!

乔嬷嬷无奈地说道:“可是老夫人不会放过机会磋磨小姐,老夫人脾气古怪,小姐要到她身边伺疾,老奴担心小姐委屈。”

“呵呵,除了那几个不入流的伎俩,老妖婆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了,这次她可是吃了苦头。”

要不是乔嬷嬷机警,弄断了手腕的佛珠,放了两颗在扶梯上,李嬷嬷也不会摔倒,压在老妖婆身上。

“我现在伤着呢,伺疾轮不到我。”

就是不能出门会裘鸿了,乔琳梓遗憾地叹气。

李老夫人和乔琳梓受伤的事,乔老夫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立即让人送了不少药材和补品过来,且都是拿自己的银子买的。虽然心疼,可对自己的女儿,乔老夫人还是舍得的。

乔琳梓却有些不高兴。

若是往常,除了这些东西,娘还会私下给她银票,让她买自己喜欢的,现在,送来的那些药材和补品也一般,成色不是很好,先不说药效如何,就是卖相都差了很多,也不知道娘留着干嘛,这样的货色该早点扔掉。

“小姐,裘管事来了。”乔嬷嬷一进门就叹气,可乔琳梓从小就跟着她,她和乔琳梓是主仆又是母女,最见不得乔琳梓难受,那简直比剜她的心还痛,明知道这件事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她还是这么做了。

“在哪里,快请进来!”蔫哒哒躺在贵妃榻上的乔琳梓立即来了精神,眼底也有了光亮。

乔嬷嬷侧步,露出了身后的人。

“四郎。”乔琳梓眼底有了委屈的泪水。

乔嬷嬷不动声色地退出房间,院子里的人也都赶了出去,她亲自守在院门口。

“委屈你了。”裘鸿将乔琳梓搂在怀里,下颚蹭了蹭她的头顶,手心在她后背上轻轻安抚着。

“四郎,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可不能负我,不然,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话,舍不得。

“别胡思乱想,”裘鸿保证道,“这辈子能和你在一起,夫复何求?梓儿,这辈子,我只爱你。”

乔琳梓顿时圆满了。

能被一个男人放在心里疼着,她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

两人温存了一会,裘鸿焦虑地说道:“梓儿,我们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什么意思?”

裘鸿分析道:“我们这样速度太慢,而且容易暴露,李家库房里的药材都是登记了的,就算我们收买了管事,可万一别的人要去库房查看呢?这次是老夫人,下次他回来了,药材入库的时候顺便查一下,我们不就暴露了?”

裘鸿嘴里的他,自然是指李锐承。

乔琳梓也皱起了眉头。

“虽然从这个月开始,我们从药农手里进货了,可之前挪用那些却是填不上的,”他们也没打算填,“总有人见不得我们好,翻旧账什么的,我们防不胜防。而且,我们现在进货需要本钱,赚得少不说,还要为货源发愁。”

“那四郎的意思……”

踯躅了片刻,裘鸿说道:“李锐承要回来了,人我都安排好了,若是这个时候,李家再出点意外,你和他和离就会顺利很多。”

乔琳梓点头,“那我们怎么做?”

“如果我们破釜沉舟,一次就把李家的库房搬空……”

乔琳梓皱眉,不是觉得不妥,而是在想用什么方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些。

“梓儿,你要是愿意,这件事我来做,万一败露了,也和你没关系,你还可以做你的李夫人。”

“四郎……”

乔琳梓激动地看着裘鸿。

她何尝不知道裘鸿的打算。

事成,她和裘鸿双宿双飞。

事败,裘鸿就是杀人越货的囚犯,她继续高高在上,做她的李夫人。

得有多爱她,才能为她考虑那么多。

“四郎,我……”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裘鸿异常严肃,两人说得越多,乔琳梓被牵扯进来的可能性越大。

乔琳梓感动得一塌糊涂,两人在贵妃榻上腻歪了好一会。

乔家。

乔藴曦这段时间很忙,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可仔细想了想,又不知道忘了什么,直到某人送的东西从京城风尘仆仆地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忘了给顾瑾臻写信。

心虚?

不存在的。

她只是担心那家伙抽风,等不到她的信,直接杀到乔家。

她也不是怕了他。

只是不想被他牵连。

“小姐,当归来了。”沈嬷嬷把当归带了过来。

话说,当归被乔藴曦送到了庄子上,按照乔藴曦给她的出路,在十天之内,她得找个恰当的理由离开庄子,离开乔家长房。

可当归是顾瑾臻的人,怎敢擅自做主?

所以在庄子上装死,她给主子送了信过去,得等到主子新的指令。

只不过,在看到汤圆的回信中,说到主子把她卖给了乔藴曦后,哭笑不得。

“十二煞神”,多牛轰轰的名字!

她作为“十二煞神”中的一员,第一个被主子卖了,甚至还专门弄了张卖身契。

当归嘴角抽了抽。

以为以乔藴曦的性子,她要被“遗忘”在庄子上了。好在乔藴曦终于想起了她,今儿让沈嬷嬷把她接了过来。

只不过,在看到乔藴曦随意放在桌上的信封后,当归才后知后觉,哪是乔藴曦想起了她啊,不过是主子的信提醒了她。

“你的前主子已经给你说了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

“是,小姐,奴婢以后唯小姐命是从。”当归入戏很快。

乔藴曦却不以为意。

卖身契?

那不过是拿捏一般人的。

就是普通人,真要遇到豁出性命的事,卖身契也是拿捏不住的,何况是当归这种见不得光的人?

卖身契什么的,是约束不了他们的,他们只听主子的话。

谁是他们的主子,自然是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人。

反正那个人不会是她。

乔藴曦看得很开,反正人呢,她是撵不走的,只要当归不和她作对,暂时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是暂时的!

她和黑套子的斗法才刚开始呢,总有一天,黑套子会被她踩在脚下。

乔藴曦斗志很高。

“很好,你既然知道了自己是谁的人,那就该明白怎么做,我呢,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就跟着冯嬷嬷学规矩吧,她会安排,我有需要的时候,会带上你。还有,若是你要给你前主子捎信什么的,最好先把信给我看一眼,这样,我也放心不是?”

当归一头冷汗,“小姐请放心,奴婢是小姐的人,绝对不会做背叛小姐的事。”

虽然不知道以前送出的那些密信,是怎么被乔藴曦拦获、破解,甚至跟踪的,可这也足见乔藴曦的本事,她还没有笨到这个时候给主子添乱。

主子能做出把她卖给乔藴曦的事,说明乔藴曦对主子十分重要,她得小心伺候着。

乔藴曦叽叽歪歪地哼了一声,“好了,你先退下吧。”

待当归去找冯嬷嬷了,乔藴曦才拆开顾瑾臻送来的锦盒。

盒子不大,和她的小手臂差不多长,不是很宽。

这锦盒,顾瑾臻是通过钟成霖送来的。

一向和锦城商户没有交往的钟家突然送礼上门,还指明要送给乔藴曦,不仅乔家的人震惊,就是锦城的商贾圈也抖了三下。

年后,乔藴曦动作频频,先是代替乔兴邦执掌乔家当家人的印章,然后坐上了商会会长的位置,现在又和钟家走得近,这是要做什么?

哦,对了,金家的那个胖子可是三天两头地往乔家跑,据说,金家在商会突然高调,就是因为乔藴曦。

钟成霖和金柏金都到了说亲的年纪,难道……

众说纷纭,压根就没影响到乔藴曦的好心情。

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住了。

玉兰花。

想到了什么,她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她的院子里是有玉兰树的。

玉兰,又名白玉兰,眼下,正是玉兰开花的时候。

这和锦城得天独厚的气候有关。

现在还没出正月,北方还大雪漫漫,可锦城早就春意盎然,几场春雨过后,太阳暖洋洋地一照,玉兰就开了,花团锦簇,远观洁白无瑕,妖娆万分。

花开洁白,满树晶莹,没有一片树叶。

乔藴曦总觉得玉兰和曼殊沙华类似,花和叶从不见面,可玉兰给人的感觉不像曼珠沙华那般悲凉。

或许是那白色太过耀眼。

翘着手指,乔藴曦从锦盒里拿起一朵玉兰花,面色微变。

玉?

正文 第142章 都有麻烦

乔藴曦觉得玉兰和曼殊沙华类似,花不见叶,叶不见花,可玉兰给人的感觉不像曼珠沙华那般悲凉。

或许是那白色太过耀眼。

翘着手指,乔藴曦从锦盒里拿起一朵玉兰花,面色微变。

是玉?

有些意外。

三朵形态各异的玉兰花——含苞待放的、正在绽放的、开得正艳的。

整片花叶晶莹剔透,唯独在花的底部有浅浅的红色,点睛之笔,如梦似幻。

“这是和田玉雕刻的,和田玉不难找,可这种不经过多余的镶嵌,就能把玉兰花的叶子贴切雕琢出来的,很不容易。小姐,您看,这三朵玉兰花出自同一块和田玉,这么大和田玉不好找,更别提和田玉中间的这团红色,不仅要分布均匀,颜色的浓度也要一致,不然,雕刻出来,说不定哪一朵花瓣上就没了这红色。”

乔藴曦撇嘴。

以顾瑾臻龟毛的,追求完美的性子,还有什么是他找不到的?

“这个贵,还是红珊瑚贵?”乔藴曦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沈嬷嬷故意促狭地瞟了她一眼。

乔藴曦不自在地解释道:“我不想被乔三比下去,要是这个没红珊瑚贵,我就直接赏人了。”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不过红珊瑚再金贵,总是能寻到的。可这种和田玉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世上恐怕再没相似的了。”

能在不破坏整体,不镶嵌别的物体,如此惟妙惟肖地雕琢成成品,真的是世上难求。

“那我就放心了,”乔藴曦这才满意地把“玉兰花”放回了锦盒。

“小姐,童斌死了。”沈嬷嬷突然的一句话,乔藴曦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傍晚,童家把消息压下来了,估计有问题。”

“我们的人呢?”乔藴曦问道。

“都守着呢,那边递了消息,说童斌是昨儿半夜的时候,和丫鬟厮混,突然就死了,估计是马上风。”

“呵,居然是爽死的,死在女人的肚子上。”乔藴曦幸灾乐祸地眨了眨眼。

不怪她的怨念这么重。

童斌那里,她可是让人盯了好久,还没来得及动手,童斌居然就死了,浪费时间。

“那丫鬟的名字叫什么?”

沈嬷嬷赞赏地点头,小小姐一下就抓到了重点。

“丫鬟叫春娇,是童家才买回去的,本来在外院做粗使丫鬟,有几分颜色,被童斌看上,趁着童夫人和老爷到乡下看春蚕的时候,收了房。”

“谁的人?”哪有那么巧的事,一个粗使丫鬟一下就入了少爷的脸。

“这个暂时没查到。春娇到了童家,门都没出过,更别说和外面的人联系了,至少,我们监视的人没发现。”

“有点道行。”乔藴曦摩挲着下颚,“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也活不长,让守在那里的人都回来吧。”

谁让童斌是乔锦雯的走狗呢,上次差点毁了她的清白,她原本是想给童斌一点教训的,没想到居然有人先动手了。

童斌,得罪了不少人啊。

童家的事,乔藴曦不再关注,管他童斌是意外还是报应,都和她没关系了。

只不过,她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乔锦雯的魂不守舍。

想想也不难理解。

乔锦雯和童斌狼狈为奸,谁知道两人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乔锦雯担心童斌的死牵扯出更多的麻烦,所以才惴惴不安。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童斌暗地里帮乔锦雯做了不少事,别看两人岁数不小,心思却很多。特别是乔锦雯,历来就是顺风顺水的,不管是在家还是在族学,都是众人吹捧的对象,谁要是稍不注意压了她一头,她会想尽办法找回来。

这样一来,童斌就派上用场了。

所以乔锦雯是最关心童斌死因的。

童家也在遮遮掩掩了两日后,宣布了童斌的死。

乔藴曦猜想,这两日童家的人肯定彻查了童斌的死因,没有异常,才不甘心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于春娇,沈嬷嬷提了一句,好像是从柴房跑了。

这下有意思了。

童斌是童家的独苗,他死了,童家就后继无人了。

童老爷是上门女婿,在童家没有发言权,童斌死后,他除了成为童夫人迁怒的对象,在童家一点用处都没有。

童斌的棺材还摆在灵堂上,童家的族亲就在问过继的事了。

和乔家一样,童家的亲戚也都在乡下,不然,怎么会做春蚕的生意?

这些年,因为和乔家的生意,照拂了乡下的族亲,所以每次回乡,童家都有衣锦还乡的骄傲,在族亲里,也是很有分量的。

不怪这些人着急。

童家的产业或许在大户眼里算不上什么,可在童家人的眼里,那是就块肥肉了,能不劳而获就占着这么大一笔财富,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

童氏冷笑。

她愿意照拂这些人,是一回事,这些人强行从她手里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给他们的,是她愿意施舍的,这么多年,这些人靠着蚕茧生意也赚了不少,和其他村的人比起来,也算是有钱人了。

种桑树,养鱼塘,不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苦奔波,不用顶着烈日在田间耕作,只需要喂喂蚕,有人上门收购蚕茧,可以说,他们是坐着数银子。现在,胃口大了,居然敢肖想她的产业了!

眼角的悲恸还在,童氏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儿子尸骨未寒,我没想过过继的事。”

“那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族长捋着胡子说道,“回去了,我看看族里都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到时候,我把名单给你。”

“族长怕是误会了,”常年在外做生意,童氏不似寻常妇人那般扭捏,说话不仅直来直去,还十分强势,就是对上族长,她也很有底气,“我没想过从族里过继。”

“不从族里过继,那你从哪里过继?”族长顿时不满了,这分明是挑衅他在族里的权威,“从外面过继?外面的人可不姓童!”

童氏笑了,“怎么不姓童?我的儿子自然和我姓。”

“骨子里没有童家的血!”族长一声怒吼,灵堂上的众人一个激灵。

童老爷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

童氏不以为意地笑了,“族长要是认为我过继的儿子,身上没有童家的血,不让他上族谱也没关系,我过继儿子,是养在身边,将来继承我的家业的。”

和族谱有什么关系?

没有根?

呵呵,只要有钱,还怕不能自成一脉,自己立个宗族,也不难,只要到官府备案就行了。

“童慧,你是要脱离童氏一族?”族长最先反应过来,一气之下,叫出了童氏的名字。

童氏笑了,“族长误会了,我父亲还在,我怎么会说脱离童氏一族的话,族谱上不仅有我父亲的名字,还有我的名字。只是,如今我儿子尸骨未寒,族长就说过继的事,我心里如何舒坦?而且,先前我说的话,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我确实想从外面过继,不管他身上有没有流童家的血,只要上了族谱,就是童氏一族的人,日后继承我的家业,一样可以照拂族里。”

“祥子,你的意思呢?”这话族长是和童氏的父亲说的。

眼见童氏油盐不进,族长索性直接和童祥商量了。

童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老神在在地吧唧着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这种感觉很好。

架子端够了,童祥才慢悠悠地说道:“老族长,你也知道,我早就不管事了,家里的事,都是慧儿说了算。”

“你……”族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童祥,后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好了,斌哥儿才走,这些事,我们稍后从长计议。”族长并没有把童氏和童祥的态度放在眼里。

只要他们还是童氏一族的人,他就有法子拿捏他们。

自请除族?

哪有那么容易!

只要他们不点头,休想除族!

从童家出来,老族长的脸色很难看。

“大哥,我们怎么办?”和老族长面相有五六分相似的老人问道。

“回去了,就把单子拟出来,尽量从我们两人的旁支选,最好是脑子聪明,七八岁的男童,父母性格木讷、老实,好拿捏。”

太过蠢笨,童氏看不上,毕竟是要培养起来继承家业的。

七八岁已经记事了,童氏再怎么养,也不一定养得熟。

孩子父母老实、木讷,留在乡下,他们才好拿捏,如果出自他们的旁支,关系紧密,这样,孩子扒拉回来的东西,都会经过他们的手。再说,亲生父母在他们手上,自然要孝敬他们,请他们帮忙多照拂。

等童氏去了,那些产业最后还不是落在童氏一族的手里。

“就这样便宜了那个贱人?”

族长笑了,“哪会那么便宜,这几日春雨绵绵,蚕房还没来得及修葺,谁知道什么时候,蚕房就漏雨呢?”

童家的暗涌,乔藴曦是不知道了,此时,她正坐在乔老夫人的床前,耳边是龚嬷嬷的念叨,眼前是府医忙碌的身影。

正文 第143章 看不透了

“七小姐,老夫人这是染上了风寒。前儿,白日里气温有点高,老夫人嫌屋里闷的慌,就叫老奴开了窗户,睡觉的时候忘了关,半夜下起了雨,老夫人这就病了。”

“龚嬷嬷,你也是跟在我祖母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这么没分寸?”乔藴曦掐着嗓子问道。

龚嬷嬷战战兢兢,“七小姐说的是,这老奴疏忽了。”

“这事儿不怨龚嬷嬷,”躺在床上的乔老夫人护短地说道,“是我让她开窗户的,哪知半夜会下雨。”

矫揉造作地咳了两声,脸色也苍白起来。

府医给老夫人问了脉,开了药方。

龚嬷嬷接了过去,交给身边的小丫鬟。

“七小姐,老夫人的病,来势汹汹,恐怕得在床上躺几日了。”

乔藴曦朝府医看去,府医立即点头,附和了几句。

乔藴曦没仔细听,反正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她懒得搭理,只等着这些人出后招。

果然,龚嬷嬷继续说道:“老夫人知道七小姐是孝顺的,所以才把你叫来,想……”

“我又不是大夫,帮不了祖母。”乔藴曦呛声了。

龚嬷嬷讪笑,“七小姐岁数小,很多规矩都不知道,但凡世家大户,长辈生病,儿媳都要在床边伺疾。”

“所以呢?”乔藴曦装傻充愣。

龚嬷嬷咬牙说道:“所以,还请七小姐写封信给大夫人。”

“乔家又不是只有我娘亲一个儿媳妇。”乔藴曦仗着自己岁数小,又蛮横惯了,故意说道。

龚嬷嬷努力维持着脸上谦卑的笑容,说道:“自然是每一房轮着来。大夫人暂时不在,就从二房开始,每房两日,大夫人回来后再补上。”

所以,他们也不怕谷靖淑故意在路上耽误时间,风寒这种病,可大可小,老夫人上了岁数,在床上多躺几日也正常。谷靖淑回来后,轮了几回,她补上就是了。

乔藴曦似笑非笑地看着龚嬷嬷。

即使没有抬头,龚嬷嬷也能感觉到头顶的目光。起初还能平静地顶着,可渐渐地,她撑不住了,头顶开始冒汗。

明明乔藴曦一句话也没说,清浅的呼吸微不可闻,可那沉甸甸压在脊柱上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渐渐压弯了她的脊梁。

龚嬷嬷挣扎了几下,似乎是想挺直腰板,直到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也没摆脱那种窒息感。

乔藴曦微微一笑,“祖母生病了,伺疾是应该的,只不过我娘恐怕是不能回来了。”

“怎么,我还使唤不得了?”听到乔藴曦的话,原本病怏怏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乔老夫人顿时中气十足地吼道,“我是长辈,你娘是我的儿媳妇,我病了,她伺疾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管在哪儿说,我都有理!我也没要你娘一个人伺候,几房轮着来,我一碗水可是端平了的!而且,我也没让你娘立即回来,几房轮着来,到时她该补几天就补几天。”

言下之意,她是很讲道理的,没有为难任何人。

乔藴曦也不恼,看着乔老夫人因为愤怒而红润的脸色,轻言细语地说道:“我娘身子骨弱,真要她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到时恐怕不仅不能照顾祖母,还需要人照顾她。我是我娘的女儿,会代替娘照顾祖母,祖母这边安排好了,就从长房开始吧。”

没想到乔藴曦会来这么一出,乔老夫人原先的打算用不上了。

乔藴曦伺疾?

若是往常,乔藴曦要这么说,她就应下了,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乔老夫人不敢再像往常一般拿捏乔藴曦了。

乔藴曦是晚辈没错,可伺疾的事还真轮不到一个孙子辈的人,乔家几房又不是没人了,苛刻一个孩子,说出去算什么?

若要乔藴曦,那么其他几房伺疾的也该是孙子辈的。

乔老夫人舍不得乔锦雯,怎么可能让她伺疾。

“乔乔有心了,这事儿再说吧。”

见乔老夫人就这么偃旗息鼓了,乔藴曦觉得难以置信。

她前脚一走,乔老夫人就把薛桃叫过去了。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乔老夫人没叫人在身边伺病,在床上躺了两日,就生龙活虎了。

乔藴曦才没闲心猜老妖婆的心思,坐在书房里,她琢磨着茶行的事。

回锦城前,她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回来处理了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没来得及。现在,“膳食天下”那边发展得很好,两个分店都已经开了,都在锦城周边,她和金柏金商量,准备在朝天门开一家,有谷家的势力照拂着,她也不担心。

“小姐。”当归期期艾艾地过来了。

自从上次在乔藴曦面前明确了关系后,她还真不敢和主子联系,跟着冯嬷嬷学了规矩,别扭得她直骂娘!

她可是“十二煞神”啊,是拿剑杀人的,什么时候需要捏着嗓子说话?

咒骂了几句,她捏了捏袖兜里的小竹筒,走到乔藴曦面前。

“这是顾公子捎来的信,是信鸽送来的,所以直接飞到了奴婢那里。”当归怕乔藴曦误会,稍微解释了一下。

有完没完!

乔藴曦烦躁地皱眉。

打开一看,乔藴曦顿时乐了。

这个顾瑾臻是不是太自来熟了?

居然想和她合伙开店?

之前在川北的时候,他虽然提了一句,可她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又捎信来了。

也不知他从哪里知道她要开茶行,连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见乔藴曦沉默不语,当归咬牙说道:“小姐,这是好事,您认真考虑一下。”

自然是好事。

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出面,出点银子就占了股份,坐着收银子,没有比这更省心的事了。

可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谁知道顾瑾臻在算计什么呢?

在川北的时候,顾瑾臻的态度就蹊跷,抽风抽得太厉害,也太匪夷所思。

手指敲着桌子,乔藴曦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不是犹豫什么,而是担心她直接拒绝,顾瑾臻接受不了,又做什么出格的事。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门房那边就来人禀报——钟家少爷钟成霖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

乔藴曦朝沈嬷嬷看去。

沈嬷嬷也是一头雾水。

当归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埋着脑袋。

钟成霖是外男,到乔藴曦的院子有些不妥,再加上钟成霖是晚辈,所以先到乔老夫人院子里问候了一声,才和乔藴曦坐在外院的花厅里。

乔家几房得到消息,暗地里派了人来打探,都被枸杞挡在了门外。

为了避嫌,乔藴曦把龚嬷嬷请来了,和沈嬷嬷一起在院子里候着。

乔藴曦一言不发,美滋滋地品着茶,钟成霖尴尬地坐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乔小姐,今儿我冒昧来,是想和你谈谈生意上的事?”

“我不记得我们长房和钟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乔藴曦装傻充愣。

钟成霖苦笑道:“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能有。”

“乔家做的是丝绸生意,和瓷器沾不上边。”

钟成霖好脾气地说道:“乔家的生意以丝绸为主,钟家以瓷器为主,可我们两家都有其他生意。”

乔藴曦故意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两家在生意上有交集?”

她问的交集是指在生意上有共同经营的项目。

钟成霖摇头,“没有,不过可以商量。”

乔藴曦眯眼。

她现在更加肯定了钟成霖来乔家的目的。

顾瑾臻前脚才提议一起合作开茶行,钟成霖后脚就来了,她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果然,钟成霖很有诚意地说道:“乔小姐,蜀州最出名的,除了丝绸就是茶叶,茶行这一行业,蜀州有很多大商行都在做,我们分一杯羹也不晚。现在朝廷对蜀州这块肥肉志在必得,我们占着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不用,何必便宜了外人?”

乔藴曦敷衍地笑了。

钟成霖一本正经地说道:“而且,我们更有优势,不管是京城那边,还是番邦,我们的商队都能去,从朝天门走水路,安全又放心。”

乔藴曦也不是好糊弄的,“正如钟公子说的那般,在京城,有顾公子坐镇,在番邦,有钟家的商船开路,若是与我合作,钟公子很吃亏啊。”

明明是一人吃一个饼,非要分一部分给她,这不是有病吗?

“乔小姐外祖家是朝天门的谷家。”言下之意,他们和乔藴曦合作,是因为谷家在朝天门的霸主地位。

乔藴曦斜眼,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模样看向钟成霖。

钟成霖说道:“生意,自然是有利可图才能做下去,我们和乔小姐合作,是有目的的。乔家长房的实力,乔兴邦的能力,是我们选择的条件之一,虽然钟家有自己的商船,可在蜀州水路这边,还是谷家的天下,从京城到番邦,才是我们钟家商船的天下。乔小姐不用防备我,既然我亲自上门,就是很有诚意的。当然,以乔小姐的聪慧,肯定知道我是代表顾公子来的,乔小姐不必猜测顾公子的用意,他绝对不会做对乔小姐不利的事。之前的针对,是顾公子的错,他会亲自向乔小姐解释。”

正文 第144章 定国侯府

乔藴曦是真的看不透了。

她隐约知道钟成霖说的是真话,可不明白为什么。

认错人?

就算顾瑾臻认错了人,可他对乔锦雯的袒护是实打实的,现在说变就变,翻书都没这个速度。

还是说……

乔藴曦眨巴眼。

顾瑾臻认错的不仅是她,把乔锦雯也认错了,所以对乔锦雯的态度变化才这么大?

摇了摇没有头绪的脑袋,乔藴曦无奈地说道:“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

钟成霖而不语。

乔藴曦叹气,“所以表面上与我合作的人是你?”

见钟成霖点头,乔藴曦认真思忖了几秒,才说道:“好,那我们仔细谈谈合作细节。”

京城,定国侯府。

书房气压低沉,饶是汤圆这种有深厚内功的人,也抵挡不住朝身体挤压的气流,那是习武者敏锐的感知,和……体能无关。

或者,和天气有关?

想到这里,汤圆眼角偷偷瞄了一眼窗外,乌压压的一片,似乎要下雨了。

这在初春的京城并不常见。

收回涣散的情绪,本着下属的职责,汤圆战战兢兢地说道:“爷,乔小姐最近很忙,估计是忘记了。”

“忘记了?”顾瑾臻阴恻恻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就算她上次忘记了,我不是又写了信提醒她,她怎么会又忘记了?”

汤圆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要继续说着劝慰的话,“爷,您的第二封信说的是合作的事,乔小姐……”

“对啊,她不是该回个信,和我谈谈合作的事吗?”

那您急吼吼地派钟少爷过去干嘛?

乔小姐要说的都和钟少爷说了,还有您什么事?

这些话,汤圆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说出来。

“表哥!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一矫揉造作的声音突然响起。

见顾瑾臻皱起了眉,汤圆忙说道:“爷,属下去看看。”

凤娇娇站在院外,怒视着拦下她的护卫,快戳到护卫鼻尖下的手指,修剪得很好,哪怕在如此黑沉的天气里,仍能看到猩红的血色。

“汤圆,你是来接我的吧。”见汤圆亲自迎接,凤娇娇狰狞的脸色才缓了缓。

“凤小姐,书房重地,擅闯者……死!”

“放你的屁!”盛怒中,凤娇娇飙了脏话,“我是表哥的表妹,凭什么不能进去,你篡改主子的意思,死罪难逃!来人!”

凤娇娇身后的婆子苦笑。

这可是大少爷身边的第一护卫啊,定国侯侯府一等带刀侍卫队队长替补啊。

“把汤圆给我拉下去,关进地牢!”凤娇娇才不管下人的想法,直接发出了指令。

“凤小姐,这里是定国侯府,爷才是这里的主人,凤小姐要使唤人,请回你的凤府去。”

“你……”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凤小姐送回去!”

“是。”几个婆子忙架着凤娇娇远离书房重地。

“你们敢!我是定国侯夫人的侄女,是凤家的大小姐,你们敢这样对我!我要告诉我爹爹,砍了你们的脑袋!”

“蠢货!”汤圆眼底的肃杀还在,心里却在为主子不值。

恐怕,那位不会善了。

果然,晚膳的时候,主院居然破天荒地派人到顾瑾臻这里递了话,说是晚膳在主院用。

顾瑾臻带着汤圆到了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一幕。

定国侯的两个儿子正和定国侯说着什么,似乎是学业上的东西,凤娇娇亲昵地坐在定国侯夫人身边,两人说了什么趣事,捂着嘴偷笑。

这才是一家人相处的温馨啊。

只是这个温馨和他没关系。

顾瑾臻如局外人一般慢慢踱着步子进门。

屋内的人还在继续着各自的话题。

“侯爷。”

短短两个字,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顾瑾臻坐在了一边。

凤氏嘴角的笑容顿了顿。

定国侯似乎这才察觉到顾瑾臻的到来,冷眼睨了他一眼,“你母亲和弟弟都在呢,怎么不懂规矩?”

顾瑾臻到没什么表情,一旁的汤圆倒是先气笑了。

母亲?

爷的母亲在龙泉山,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爷没规矩?

那两个野种就有规矩了?

爷还是兄长呢,怎么没见那两个野种向爷问安?

老侯爷也真敢说。

“侯爷,臻哥儿还小,慢慢教。”凤氏忙帮顾瑾臻说着好话。

定国侯定定地看着顾瑾臻,仿佛看着仇人一般,“不小了,都十七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出去只会丢人现眼。”

“侯爷,臻哥儿常年在外,规矩上难免差了些,可这些年,臻哥儿确实争气,身上的战功一个接一个,连圣上对他都赞不绝口。”

朝定国侯瞟去,果然看到他的脸色又黑沉了几分,凤氏嘴角的笑容更甚。

侯爷最忌惮的,就是这个野种的外祖,镇远侯。

比起定国侯这种世袭的爵位,镇远侯的爵位是用战场上的功勋一点点垒起来的。

顾瑾臻六岁被镇远侯带走,在边关长大,更是早早地上了战场,他的战功,是他用血泪拼来的,可那又怎样?

被自己的父亲忌惮、嫌弃,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战功?还不是他外祖父帮他夺来的,也不知冒领了多少人的战功!”果然,定国侯一开口就战意浓浓。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氛围,顾瑾臻一点怒气也没有。

不过是不相干的人,如果不是需要这些炮灰背锅,也不会放任他们蹦跶到现在。

袖子里的手指捻了捻。

有些忍不住了啊。

“侯爷,少爷的战功是实打实地挣来的,没有冒领任何人的军功,这在沈家军里是不允许的。”汤圆看不下去了,呛了回去。

“啪。”

定国侯一巴掌拍在桌上,“逆子,你就是这样管束你的人的?自己作风不正,难怪下面的人也没规矩。”

汤圆红了眼,不是哭的,是憋屈的。

他知道,自己再不依不饶下去,只会给主子带去更多的麻烦。

“侯爷也知道我是没规矩的人,又何必给我讲规矩呢?”

顾瑾臻文绉绉的一句话,气得定国侯说不出话。

“好了,父子俩有什么话好好说,干嘛弄得像仇人一样。”

“仇人还是好的,这逆子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父亲。”

“父亲。”顾瑾宣忙起身,安慰了定国侯几句。

“好了,都别吵了,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凤氏立即让人传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低沉,不过大家都没有说话,所以一顿饭还能勉强应付过去。

饭后,定国侯让人上了消食茶,这是有话要说了。

顾瑾臻端着茶碗,轻轻嗅了嗅茶清香。

味道太浓,没有乔乔家的茶叶好喝。

嫌弃地放下了茶杯。

凤氏朝定国侯看了一眼。

定国侯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过去,才开口道:“今儿你怎么惹你表妹生气了?”

“我小舅舅还未成亲,哪儿来的表妹?”顾瑾臻干巴巴地问道。

“你……”定国侯又要发怒。

凤氏忙安抚道:“侯爷,你别动怒,臻哥儿说的……也对,我到底是继母,他不承认娇娇也是正常的。”

“继母又怎么了?”定国侯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是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上了宫里的玉蝶,入了顾家的族谱,你的身份,还需要他承认?”

“侯爷……”凤氏感动地红了眼。

顾瑾臻懒得看两人你侬我侬,“侯爷说的是,凤氏的身份不需要儿子承认,你们认为是就是。”

“什么叫我们认为是就是!”自己的威信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定国侯的愤怒压都压不住。

如果说,之前他是虚张声势的话,现在是实实在在地怒火冲天了,“你母亲过世十多年,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是事实!你好好的侯府不待,非要跟着你舅舅和外祖到边关,你现在和我们谁都不亲,该懂的规矩不懂,除了会用拳头,脑子就是个摆设。京城这边,你一点人脉都没有,我就是有心帮你,你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顾瑾臻微微颤抖,那是极度隐忍怒气的结果。

说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说他的母亲!

“我这些年一直都是自生自灭,不需要侯爷为我的前程奔波,是好是坏,都和定国侯府没关系!”

“翅膀硬了是吧?没关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外面的人都只知道你是我儿子,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的脸面,侯府的脸面。我不在乎你的好坏,可你若是影响了我的脸面,影响了侯府的脸面,我……”

“怎样?”顾瑾臻嘲讽地看了过去。

就是这个眼神!

一模一样的眼神!

那个女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儿看他!

轻蔑、鄙视、不屑!

各种轻视!

每每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他心里那抹自卑就会被无限放大,放大到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装作视而不见!

在沈媛面前的懦弱,在镇远侯面前的无能,在儿子面前的无尊,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骨血!

他憎恶这种眼神儿!

他害怕这种眼神儿!

好在,在他失去信心的时候,遇到了凤氏。

凤氏无疑是最懂他的女人。

懂他的抱负,懂他的心,懂他的一切。

正文 第145章 顾瑾臻的害怕

在凤氏眼里,他就是天,就是一切。

被人依赖的感觉让他膨胀,在凤氏面前,他才感觉自己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人!

凤氏的温柔小意让他得到了极度的满足,想着什么时候让沈媛做主,收了凤氏。

幸运的是,沈媛死了。

这样,凤氏以继室的身份进了定国侯府,不用看沈媛的眼色,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这些年,侯府在凤氏的精心管理下,不管是府内的庶务,还是府外的产业,都达到了一个巅峰。

特别是,凤氏还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世家不缺儿子,可像他这样,一次就得了两个,这就是稀罕事了,是好兆头,这也是这些年,他宠着凤氏,宠着两个儿子的原因。

想到这里,定国侯的脸色缓了缓,可看向顾瑾臻的目光依旧阴鸷。

“怎样,你说我怎样?”

见父子俩一言不和要开打的架势,凤氏忙劝道:“侯爷,臻哥儿也是无心的,你也知道臻哥儿在镇远侯身边,是沈家军的一员,书房重地关系到边关的战事,是娇娇不懂事,惹臻哥儿动怒。妾身知道你心疼娇娇,可错了就是错了,该受责罚。”

“是啊,姑父,”凤娇娇懂事地说道,“今儿是娇娇莽撞了,只想着表哥这段时间辛苦了,便亲自熬了参汤给表哥送去,忽略了书房重地不能擅闯。娇娇只想着表哥的身体,所以做事……就任性了些。”

“你是个好的,”定国侯和颜悦色地说道,“是你表哥不懂变通,你受委屈了。还不过来道歉!”

最后这句话是冲顾瑾臻说的。

一旁的汤圆只觉得好笑。

这个定远侯是不是脑袋有病?

凤娇娇是凤氏的侄女,定国侯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疼,居然把凤家的女儿当自家女儿疼!

爱屋及乌也不是这样的。

凤娇娇算哪门子的表小姐?

一个八品小官的女儿,要不是凤氏麻雀变凤凰,成了定国侯的继室,凤焱常还在外放呢,哪能回京,还连升三级?

还不是因为定国侯,毕竟定国侯夫人的娘家档次太低,丢的也是定国侯的人。

叽叽歪歪想了这么多,汤圆愈发鄙视这家人。

“大哥,”这边顾瑾宣也在劝顾瑾臻,“表妹今儿擅闯书房,是她不对,可你不能让下人就那样把表妹送回来啊,你这样,表妹日后在侯府还怎么立威?”

顾瑾宣说得委婉,字里行间却是在替凤娇娇不平。

被下人那样押着,面子、里子都没了。

凤娇娇擦了擦委屈的眼泪,嘴里还在替顾瑾臻开脱,“二表哥,表哥是无心的,是娇娇不对。”

顾瑾臻笑了。

这群人有完没完?

“立威?在定国侯府立威?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凤娇娇是凤家的人,要立威回自个儿家去,在定国侯府立威?

好大的脸面。

“逆子,你、你……”定国侯颤巍巍地指着顾瑾臻的鼻子。

“侯爷息怒!”凤氏忙抚着定国侯的胸口,顺着他的火气,“臻哥儿是无心的,你别生气。”

扶着定国侯坐下,顾瑾泰递上了茶。

看了一眼体贴的小儿子,定国侯胸口起伏的弧度渐渐小了,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这几日你给我好好在府里待着,你二弟刚领了差事,要出趟远门,你外祖父已经到边关了吧?锦城的祖屋没人住吧,让人收拾下,老二过去了,就住在祖屋。”

“侯爷怕是糊涂了吧,锦城的祖屋是我外祖父的,和二弟有什么关系?”

“你……”

“父亲,”顾瑾宣忙劝道,“谢谢您为儿子着想,不过,儿子不愿大哥为难,再说,这次儿子是跟着三皇子到蜀州,住的地方自然是和三皇子一起。”

“你说什么?”

领口突然被人提起,顾瑾宣一个白眼,窒息感太强。

“逆子,你做什么,快放手!”

“臻哥儿!”

“大哥!”

“表哥!”

屋内众人只敢嘴里叫着顾瑾臻,不敢有实质性的动作,谁知道这家伙哪根筋不对,犯了什么混。

“你说什么?”顾瑾臻双眼猩红。

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顾瑾宣是真的怕了,以前这位还有收敛,今儿是一点也不掩饰。

“大哥,你、你放手……”

顾瑾臻非但没有松手,手上的力道还加大了,眼底一脸猩红。

“大哥,是这样的,”见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被钳制,顾瑾泰代他说道,“年前蜀道不是修葺完毕了吗,三皇子突然来了兴致,想到蜀州游览一番。你也知道二哥和三皇子交好,所以这次陪同三皇子一起到蜀州,行程都安排好了。父亲担心二哥在锦城水土不服,所以才想着借大哥外祖家的宅子。不过,大哥放心,住的地方,三皇子都安排好了,不麻烦大哥了。”

知道顾瑾臻是个混的,所以顾瑾泰的解释很详尽。

只是,现在的顾瑾臻根本无暇顾及顾瑾泰说了什么,他所有的神智都在三皇子要去锦城上。

这么快?

是现在吗?

上辈子,乔藴曦就是这个时候与三皇子遇上的吗?

各种担忧和后怕,顾瑾臻整个人如同浸泡在冰水中,阴郁得可怕。

“爷……”汤圆试着唤了一声。

“啪。”

顾瑾臻松开了钳制顾瑾宣的手。

顾瑾宣跌坐在地上,还没从危险的压迫中回神。

顾瑾臻带着汤圆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吩咐下去,一刻钟后出发。”

……

锦城,乔府。

乔藴曦端着茶杯,听着对面两人叽叽喳喳地说话。

圈子里,最低调的金家和钟家突然高调起来,还都是和乔藴曦有关,其他人顿时坐不住了。

和权势一样,财力也是需要互相照拂的,所以这个时候,联姻是最省事、最见成效的方法。

钟家的情况还扑朔迷离,可金家却早已开诚布公了,金胖子的选妃早就在锦城闹得沸沸扬扬,金胖子更是躲到了乔藴曦的院子里。

可是,自从金胖子重见天日后,金家就没动静了,难道乔藴曦被内定了?

只是一个金家的话,乔锦雯还是不看在眼里的,可钟成霖突然横插一脚是什么意思?

乔藴曦什么时候和钟家的人勾搭上了?

她要做什么?

越来越多的疑问,乔锦雯冷静不下去了,所以今儿才带着乔宁黛,打着姐妹聚会的旗帜,到了乔藴曦的院子里。

“乔乔,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乔宁黛关心地问道。

乔藴曦摇头,“除了商会的事,还能忙什么?”

乔宁黛不赞同地说道:“商会的事固然重要,可你身子骨弱,不能因为商会的事折腾自己的身体,到时候病了,还是你自己的。有什么事,让四叔帮你看着点,毕竟四叔对商会的事也熟悉。”

乔藴曦笑了。

所以说,自以为是的人永远自我感觉良好。

明明早已撕破了脸,却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上演相亲相爱的一幕,不累吗?

“多下五姐提醒,”既然乔宁黛想演,她配合就好了,“只不过四叔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必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我就不麻烦他了,左右商会还有副会长。”

乔宁黛放心地点头,没把乔藴曦的态度放在心上。

眼珠子转了转,她好奇地问道:“乔乔,你和金少爷熟悉,知不知道金夫人……”

欲言又止,不过,都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五姐,你太高看乔乔了。我和金胖子关系好是一回事,可不代表我能知道金夫人的想法?我是晚辈,就是和金夫人喝茶,她也不会和我说这些事吧?”

“金少爷就没提一句?”乔宁黛不相信地问道。

乔藴曦摇头,“那是他的私事,我问这个做什么?五姐是想……”

“不是,不是,”乔宁黛忙否认,道,“我就是好奇,乔乔,你也知道金家在锦城的地位,这些年虽然低调,可他们在皇朝的发展,不说首富,离首富也不远了,不仅是锦城的商户关心金家的动静,就是京城的商贾也密切注意着呢。金家在子嗣上比较特殊,否则金夫人也不会这么早就为金少爷选妻子了,五姐也是好奇。毕竟,这也关系到我们几大商贾世家的制衡。”

这话不假。

有的时候,嫁女、娶妻真的可以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影响一个圈子的平衡。

“五姐的话,我明白,可我真的不知道,”乔藴曦十分有诚意地说道,“我和金胖子的关系再好,也男女有别,这种话题,我真不方便问,要是五姐急于知道真相,可以找金胖子问问。钟家那边,也是这样。我和金胖子、钟少爷最近接触频繁,也是因为商会的事。三姐和五姐也知道,这两家人在皇朝的影响力,出于某些顾虑,所以在锦城才如此低调。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们突然高调起来,可我想,这总不会是一件坏事。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就是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在某些利益上还是有牵扯的,所以才走动得多了些。”

正文 第146章 偶尔跳脱

乔藴曦的这番话,自然是没人信的,可她说的这么详尽,这么有诚意,乔锦雯和乔宁黛还能说什么呢?

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乔宁黛突然说道:“乔乔,你缺席了好几次诗会,后天的诗会,你可不能再缺席了,不然,我和你三姐没办法再帮你兜着了。”

“还是五姐疼我,”乔藴曦故意恶心地说道,“前几次是我实在走不开,后天的诗会肯定会去的。”

“乔乔要好好准备了,这个给你。”乔宁黛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乔藴曦。

“这是什么?”

“五姐请族学的夫子做了两首诗,后天用得上。”

啥?

见乔藴曦一头雾水,乔宁黛解释道:“既然是诗会,吟诗作画肯定是少不了的,五姐知道你头疼,先给你准备好,你背熟了,后天默下来就行了。”

“还是五姐最好了。”乔藴曦撒娇地晃了晃乔宁黛的手臂。

“五姐好,我就不好了。”乔锦雯吃味地说道。

“三姐也好,三姐和五姐一样好。”

说来,也是巧了。

这次的诗会举办者是王敏,可以说是冤家路窄了。

举办地儿是锦城的一处茶楼,乔藴曦站在门口笑了笑,这是乔家三房的茶楼,是乔三爷孝顺乔老夫人特意在锦城开的茶楼,夏秋两季,乔老夫人经常在这里和老友聚会。

王敏包了两个包间,中间的隔门取下了,两个包间合成一个大包间。

王敏早早就让下人将包间重新布置了一番,为了贴切主题,包间内还挂在了她从祖父那里借来的名家字画,放上了应景的花卉。

乔藴曦还没进包间,就感受到了淡淡的书卷气息。

不得不说,商人最会做表面文章,有钱,有什么是置办不了的?

“乔乔来了。”王敏主动打了招呼。

“王小姐。”

两人见礼后,王敏破天荒地没有为难乔藴曦,而是亲昵地说道:“今儿总算是把你请来了,前几次的诗会你都没参见,我还怕请不到你这尊大佛呢。”

“王小姐说笑了,”乔藴曦学着王敏的模样,假惺惺地说道,“乔乔前儿身体不适,再加上院子里的事比较多,所以就没参加聚会,乔乔也知道圈子里有不少人对乔乔不满了。这不,今儿乔乔不就专程和三姐、五姐来参加王小姐的聚会了。”

“今儿可要玩得尽兴,锦雯,我先带你们过去。”

坐定,乔藴曦环视了一眼。

几个公子哥已经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对墙上的名师画作品头论足。

附庸风雅什么的,装点门面还是会的。

乔藴曦无所事事,吃着糕点,听着八卦。

只是,她一块芙蓉糕还没下肚,冤家就来了。

“乔乔姐?”孙娴和金柏金站在一处,看到乔藴曦很是意外。呆愣了一瞬,像是避嫌似的,拉开了和金柏金的距离。

乔藴曦玩味地朝金胖子看去。

金柏金却是误会了,忙走到她面前,“乔乔,是误会,我是被拉来的。”

“乔乔姐,是娴娴任性了。”孙娴忙跟了过来,一脸惶恐地解释道,“这段时间,元宝哥哥一直忙‘膳食天下’的事,娴娴担心元宝哥哥的身体,所以硬拉着他来的。”

“乔乔,我……”

乔藴曦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和我没关系吧?”

“乔乔姐,你生气了?”孙娴讨好地问道。

乔藴曦头大。

所以说,她就不该来。

“好了,乔乔没有生气,你该干嘛干嘛去吧。”金柏金突然变脸,冷冷地说道。

孙娴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立即有不平的人上来帮腔了,“你们俩合着欺负娴娴,有意思吗?”

“没意思。”乔藴曦老实摇头。

那人一愣,没想到乔藴曦这么“实诚”。

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我从头到尾就没说什么吧?栽赃陷害、污蔑什么的,还是别玩了,今儿是王小姐举办的诗会,有的玩,你就好好地玩,别揪着我不放,我没那个闲工夫。”

那人还想争辩几句,被孙娴拉住,她也就顺势和孙娴走到一边。

“乔乔,我……”金柏金急得挠头,想解释,又词不达意。

乔藴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眼睛一闭,金柏金视死如归地说道:“我真是被孙小姐拉来的。”

“哟,称呼都变了啊,故意的?”乔藴曦调侃道。

金柏金急得跳脚,“我本来在‘膳食天下’看账本,她突然就来了,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我帮忙。我、你也知道我们金家和孙家的关系,我……”

“好了,我明白。”见金柏金急得眼睛都红了,乔藴曦不再逗他,换了个口气说道,“我又没说什么,那么紧张干嘛,她拉你来的也好,你自己来的也好,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呗。”

见乔藴曦是真没生气,金柏金这才放心了,自己扒拉了一盘点心,放在两人面前,并排坐着。

“乔乔,我听说前儿钟成霖到你那儿去了。”佯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小心眼朝她瞟去的目光太显眼。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是,说了点生意上的事?”

“你要和他做生意?”金柏金没有质问的意思,完全就是无心一问。

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自然是和谁合作能赚取更大的利益,那就和谁合作了,这一点,金柏金很上道,没有因为和乔藴曦合作,就认为乔藴曦只能和他合作。

“在考虑,要是合适,我们一起。”

“好啊。”金柏金答得随意,反正他是无所谓。

只不过……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乔乔,外面说钟家准备给钟成霖说亲,该不会真是你吧?”

“外面还说你借住乔家,是要入赘呢!”

“嘿嘿,”金柏金好脾气地笑道,“我知道那些都是传言,可钟家比我们金家还低调,钟成霖突然和你走得近,我担心他有不怀好意的目的。”

可不是有目的。

乔藴曦郁闷地叹气,“是想借我外祖在朝天门的势力。”

金柏金放心地点头。

有目的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包间内突然一阵骚动。

乔藴曦抬头,就看到钟成霖一身紫衣,骚包地站在那里。

眸子一缩。

“乔乔?”

乔藴曦摇头,“先看看。”

有了乔藴曦的话,钟成霖也放心了。

“钟少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王敏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钟成霖温润地笑道:“王小姐不怪钟某不请自来就好。”

“钟少爷这话就见外了,都能是圈子里的人,有机会多走动是好事,钟少爷今儿可是贵客。”

“哪里,哪里,钟某第一次参加诗会,很多规矩都不懂,希望大家到时候别笑话钟某。”

“钟少爷说笑了。”

周围的人跟着哄笑了几声。

钟成霖和身边的随意说了两句,就朝乔藴曦走去。

众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乔藴曦问得直接。

“长见识。”

“你还需要长见识?”因为钟成霖和顾瑾臻过于亲密的关系,又代表顾瑾臻与她合作,乔藴曦对钟成霖没什么好脸色,“你可是京城的贵公子,还需要在锦城长见识?”

钟成霖好脾气地说道:“我在京城从不参加这种聚会。”

呵呵,那你在京城干嘛?

吃闲饭的?

答应和钟成霖合作后,乔藴曦让人查过钟家的底,钟家可以说是最低调的皇商了。

钟成霖是钟家庶房嫡长子。

呃,这也是她才弄明白的词。

锦城的钟家其实是京城钟家的庶房,钟成霖的父亲是庶子,只不过自小就被嫡母养在身边,和嫡兄关系很好,因为祖父早就给两个孩子说明了日后分家,财产的分配,所以两兄弟间虽说不上亲密无间,却也没有实质性的矛盾。

该教的,嫡母一视同仁,两兄弟都跟在祖父身边学做生意。

钟成霖的父亲成亲后,钟家就分家了,钟成霖的父亲带着妻子回锦城发展,和京城的嫡兄一直保持着联系,在生意上也互相扶持,所以两家人关系很好,钟成霖经常到京城,所以才有机会认识顾瑾臻。

两人关系还是不一般的好。

“反正我们三人最近被传得厉害,也不差这一出。”

钟成霖说得轻巧,乔藴曦叽叽歪歪地撇嘴。

“还好我今儿来了。”金柏金莫名其妙的一句。

乔藴曦气笑了。

“乔乔?”乔宁黛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钟少爷,金少爷。”

“乔五姑娘。”

“乔五姑娘。”

几人见礼后,乔宁黛自来熟地说道:“乔乔朋友很少,没想到和钟少爷、金少爷聊的来。乔乔性子木讷,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希望钟少爷、金少爷多多包涵。”

“我和乔乔什么关系?不存在的。”金柏金摆手。

“乔乔……很好。”钟成霖含情脉脉。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乔宁黛笑容一僵,掩饰着眼底的嫉恨,在一旁赔笑着,自说自话地找了几个话题。

可钟成霖和金柏金兴致都不大,最后,乔宁黛终于绷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悻悻地走开了。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乔藴曦一本正经地对钟成霖说道。

“偶尔也有跳脱的时候。”

正文 第147章 都是对的

既然是诗会,吟诗作画才是重点,终于到了现场作诗的环节了。

“今儿我们自行组队,抽到什么题目,按照题目完成,最后评选出完成的最好的一队。”

“奖品是什么?”不等王敏落音,就有人起哄道。

王敏环视了一眼,“一套宫里的头面。”

大家都知道王家的人和宫里的贵人有来往,“玉玲珑”里面有不少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所以没人怀疑王敏的话。

“乔乔,我们一组。”金柏金立即拉上了乔藴曦。

“加上我。”钟成霖来凑热闹了。

迎上乔藴曦嫌弃的目光,钟成霖好笑地说道:“反正又没限制人数,多我一个不多,再说,我觉得我们的队伍中,我似乎是最有才学的人。”

说完,骚包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抽签很简单,每队选个队长,在箱子里抓阄,抓到哪个是哪个。

乔藴曦十分幸运地抽到了“作诗”的签子。

同样的签子,还有王敏和孙娴两队人马。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一下题目规则。

题目分了几组,每组都不一样,只不过同样的题目有三个,这也是为什么乔藴曦和王敏还有孙娴撞题的原因。

“行吗,乔乔?”金柏金看着题目,紧张地问道。

“不行。”

“那怎么办?要不,我买几首?”

土豪就是简单粗暴。

乔藴曦冲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在角落围城一圈。

从袖笼里抽出一张纸,递到两人面前。

“乔乔,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啊!”金柏金放心了,背诵、默写什么的,他还是会的。

三组,七个人,齐刷刷地站在长桌前。

乔藴曦在宣纸上慢慢画着。

王敏和孙娴的动作很快,两人停笔后,乔藴曦装模作样地折腾了一会才跟着放下了笔。

很快,三队人的作品就放在一起展示了。

听着有人摇头晃脑地念出王敏和孙娴的诗作,乔藴曦了然地笑了。

乔宁黛总共给了她两首诗,分别被王敏和孙娴写了出来。

真是巧了。

她们也找族学的夫子买诗了?

还和乔宁黛买来的一模一样。

这银子赚得轻松啊。

“怎么回事?”有人小声询问。

王敏和孙娴的脸色很难看。

圈子里的诗会,大家都知道如何操作,诗词歌赋什么的,都有人提前代笔。

见过撞衫的,见没过撞诗的。

也不知是找谁写的,一点职业素养也没有,居然一诗多卖。

金柏金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了中间的弯弯道道,“乔乔,被陷害了?谁给你的?”

乔藴曦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个局了,所以才把那两首诗给了他和钟成霖。

这个局面,王敏和孙娴也没想到,就是想发作,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短暂的沉默后,后面的比试继续,众人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

“哒哒哒。”

马车迎着晨雨,在青石板路上缓缓前行。

一队人马,穿着蓑衣,能隐隐看到蓑衣下的佩剑。

水雾中,肃杀的气息越来越浓。

被簇拥在中间的马车摇摇晃晃,浑身漆黑,没有特殊的标识,甚至在规格上,也是最常见的那种,看不出身份。

“嘎吱——”

厚重的城门在晨雨的洗刷下缓缓打开,守门的小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一道金光在晨曦中一闪而过,他本能地跪下,不敢细看。

队伍从他面前而过,溅起一地泥泞,不敢抹掉脸上的泥水,小兵匍匐在地上。

漫长又短暂的等待。

队伍扬长而过。

“我、我没看错吧?那令牌是……”

……

乔府。

和乔藴曦不算撕破脸的撕破脸后,乔锦雯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心里清楚乔藴曦已经不是那个她可以随便拿捏的乔藴曦了。

呵呵,将死之人,不值得她关注。

放下毛笔,待墨汁干透,折好,放进信封,“马上送到京城。”

没错,这是送给顾笙的信。

自从顾笙送了两次东西过来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通过钟家捎信给顾笙,虽然对方没有回信,可乔锦雯知道,她写的每一个字,顾笙都记住了,不然也不会送东西过来了。

只不过,距离上次送东西已经有段时间了,那边这么久没有动静,她有些坐立不安,更何况,上次送来的东西,还有乔藴曦的一份。

尽管乔藴曦手里的都是残次品,可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小姐,夫人来了。”丫鬟的话音还没落下,薛桃就进来了。

“娘,你怎么来了?”乔锦雯忙起身,扶着薛桃坐下。

薛桃心情很好,“娘过来看看,这几日我的儿可是辛苦了。”

“为了四房,女儿做的这些不算什么,这些规矩女儿打小就跟着嬷嬷学过,不觉得辛苦,能为四房做事,女儿很高兴。”

“三儿,你一定很奇怪,你之前的规矩就是跟着宫里的嬷嬷学的,为什么娘还要你再学一遍。”

乔锦雯自然是奇怪的。

她知道自己才是乔家名正言顺的嫡女,四房才是乔家唯一的嫡房,所以祖母和娘亲对她严格,也是为她好,将来,她是要嫁入高门大户的。

那些规矩,她学得极好。

祖母和娘亲却突然让她再学一遍,还请了更严格的嬷嬷,她隐隐有个预感,却激动得不敢证实。

薛桃拍着乔锦雯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是希望你好。我们四房的事儿,娘从未瞒着你什么,你也知道,你之前的教习嬷嬷是娘好不容易从宫里请来的,专门调教宫女的。别看是调教下人的,可谁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大,稍有差池就会没命,娘对你的期望,你打小就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四房和王家走动频繁,你父亲和王齐更是结了盟。王家是做当铺生意的,他们和宫里的贵人有接触,这些年帮着贵人做了不少事,你父亲和王家合作,也是想我们四房能出人头地。”

乔锦雯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多问。

薛桃很满意女儿的聪慧,“详细的,娘日后再与你细说,这次娘请来的嬷嬷,是专门教习宫里的小主们的。”

“娘……”乔锦雯眼睛一亮。

“这是娘好不容易请来的,你好好跟着嬷嬷学。今儿你父亲有饭局,请的,就是宫里的贵人,你父亲说,有机会,会安排你与贵人见上一面。”

“娘……”乔锦雯激动得不能自已。

“你是个聪明的,有的话娘不用说得那么透彻,这次来的是三皇子,朝中的事,我们商贾接触得不多,可娘也知道,三皇子现在是呼声最高,最可能成为太子的人,你若是能入了三皇子的眼,能拼个什么锦绣前程,就看你的造化了,我和你父亲,还有你祖母,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你和你哥是相辅相成的,你能帮着你哥的仕途,你哥将来也能成为你的支柱。这些太长远的事,娘就不和你多说了,咱们一步步地来,先从最近的开始。娘不是给你压力,能成是最好,要是不成,也没关系,咱们还有别的法子。不过,对你个人而言,娘希望你能有门好亲事,有个好前途,不用看人眼色,不被人制约。”

见乔锦雯娇羞地垂下了眸子,薛桃故意打趣了两句,才继续说道:“娘不给你压力,这两日你好好准备准备。”

……

狮子楼。

这是乔四爷的产业,也是四房的产业。

今儿狮子楼暂停营业。

三楼,包间。

乔四爷站在下方,埋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激动到快要控制不住,如果不是头顶的威压压得他窒息感越来越重,他差点就忘记了危险。

王齐与他并排站在一起,比起他的激动,王齐显然就要谨慎得多。

主位上的男子将两人的表现尽收眼底,黝黑的眼珠子戏谑地上挑,眼角习惯性地带上了轻蔑。

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转了转,白得透明的指尖与青色的彩釉交相呼应,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就让人挪不开眼。

“坐下说话。”

四个字,顿时缓解了屋内低压的气息,乔四爷重重松了口气。

这就是上位者的威慑力。

对这个三皇子,乔四爷特意让人查过。

三皇子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呼声最高的,最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

曹贵妃和圣上青梅竹马,在皇学两人就认识,曹贵妃当时是某位公主的陪读,若不是曹贵妃娘家出身不高,以她和圣上的情分,皇后都是可能的。

曹贵妃也是个厉害,能忍的。

从之前皇子府的侍妾,到太子府的侧妃,再到皇宫后院的贵妃,一步步爬上来,用血泪铺就了一条成就荣华富贵的路。

越是经历了磨难,越是懂得谋划和算计,更舍得取舍。

乔四爷认为自己选择了正确的路。

纵观几位皇子,不管是朝中的威望,还是百姓中的口碑,三皇子是最得圣上心的,这些年为了给三皇子积攒口碑和成就,委派了三皇子很多任务,圣上更是让三皇子学着批阅奏折,这么明显的暗示,乔四爷心里的成算可以说是十成十的了。

正文 第148章 是画舫还是战船

三皇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茶盏里的茶水早已冷却。

乔四爷偷偷瞟了王齐一眼,见后者虽然同样惶恐,可比他要镇定很多。

“这次爷过来,不过是兴致来了,到处转转。蜀州是可以和江南媲美的宝地,奈何蜀道艰难,爷一直未能如愿。现在蜀道修葺好了,爷正好没有公务在身,准备在蜀州好好游览一番。爷这次是微服出巡,你们知道就好,不可对外声张。”

“是,王大人。”

乔四爷小心眼地仔细听了听王德的声音,中气很足,没有娘气,应该不是公公。

王德又说道:“爷会在锦城待一段时间,游览周围的风景,住的地方都已经安排好了。爷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兴起给锦城带来动荡,更不想朝中的大臣捕风捉影,所以,爷不希望走漏任何风声。把两位请来,也是因为爷不想和锦城的官员接触,引来猜疑和诽谤,可爷的身份在那里,所以这段时间要麻烦两位了。”

“能为三皇子做事,是草民的荣幸。”

三皇子唇角翘了翘,很满意两人的识趣。

“不知两位有什么好地方介绍?”既然是来游玩的,自然要做足样子。

机会来了!

乔四爷心里一喜,“回殿下,锦城四面环山,最美的,自然是山上的风景。锦城的山和别处不同,不高,却有禅意。青城和峨眉都是锦城里最负盛名的道教之地,也是修养身体的最好地方。此外,龙泉山的桃花开了,此时正是赏花的时节,万县的樱花还有半个月也快开了。”

“樱花?”三皇子似乎有些兴趣。

乔四爷忙说道:“是东瀛一位僧人带来的,僧人在万县待了四十多年,每日除了诵经就是种花,几十年的工夫,万县紫泉山上就种满了樱花。”

“这倒有点意……我听说乔家有艘画舫,号称是锦城最好的画舫。”

“殿下谬赞,”乔四爷尴尬地说道,“不过是艘普通的画舫,就是精致了些,哪儿称得上锦城最好的画舫,王家的画舫才是最好的。”

见王齐脸色不好,乔四爷忙补充了一句。

他可不是傻子。

先不说三皇子怎么突然对画舫有了兴趣,就是现在,三皇子还没明确表态把他收入麾下,他还得巴结着王齐,不敢把人给得罪了。

“王家的画舫是宫里的师傅打造的,可谷家的画舫是高家人打造的。”

“三皇子……”乔四爷“扑通”一声跪下,瑟瑟发抖。

“你跪着做什么,赶紧起来!”王德训斥了一句。

乔四爷更不知所以了,腿软,手软,浑身都软。

“起来吧。”温吞吞的三个字。

乔四爷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扶着王齐的手站起来了。

宫里的匠人是厉害,可高家的人更厉害!

高家是做战船的啊!

宫里的匠人最多把画舫做得精致些,奢华些,可名气再大,也没高家的人名气大。

王家的画舫再厉害,也是玩物丧志中的那个“物”,可乔藴曦手里的画舫是可以上战场的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乔四爷强行拉回了思绪。

“不知有没有机会一睹乔家画舫?本殿下一直想看看高家的手艺,奈何高家的船厂戒备森严,就是本殿下没有正当的理由,也不能进去,本殿下心里一直遗憾。要知道,皇朝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除了边关固若金汤外,皇朝海上的战斗力也是傲视群雄的!皇朝的海上舰队,都是父皇的亲兵,只有父皇能调动,就是本殿下也是没资格的。所以想转而求次,看看乔家的画舫。”

先不说三皇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乔四爷没有拒绝的权利,就是身份上的差距,也让他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回到乔府,乔四爷先回了四房,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和薛桃到了中院。

果然,晚膳后,乔藴曦再次被带到了乔老夫人面前,一起的,自然有乔四爷和薛桃。

乔老夫人眼角跳了跳。

凡事和这个野种扯上关系,她都讨不了好。

不管是用身份压制,还是说孝道,这个野种都油盐不进,偏偏还能胡搅蛮缠,说得头头是道!

这件事关系到乔家,关系到四房,关系到熠哥儿和三儿,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乔藴曦拿下!

有了这个觉悟,乔老夫人看向乔藴曦的目光战意浓浓。

乔藴曦莫名其妙。

一进门,老妖婆就打了鸡血似的看着她,这是要搞哪样?

“乔乔来了,来,到四婶这儿来。”

薛桃急切地讨好,乔藴曦心里有数了。

乖顺地在薛桃身边坐下,乔藴曦歪着脑袋看着乔老夫人,“祖母可是痊愈了?”

乔老夫人不自在地眨眼,端着架子。

龚嬷嬷忙说道:“多谢七小姐记挂,老夫人已经痊愈了,今儿府医来复诊了,老夫人再调养两日就没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祖母,你可要好好养着,你是乔家的老祖宗,是我们的定心骨,你不能出事。既然府医都说了,祖母就好好休养,别操心那些烦心的事,左右院子里的庶务还有四婶呢。”

“四婶,”乔藴曦看向薛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一通话直接甩出来,乔老夫人和薛桃哭笑不得。

不操心?

她还没提画舫的事呢,乔藴曦就要她不操心,她还如何开口?

乔藴曦仿佛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接过黄芪递来的茶,抿了两口。

涩口,没有果汁好喝。

“乔乔,商会的事还顺利吗?”母亲和嫡妻是指望不上了,乔四爷亲自出马。

“多谢四叔关心,商会的事上手很快,再加上副会长的辅助,到目前为止,一切都井然有序。”

“那就好,若是乔乔有什么不懂的,不方便问四叔,可以多问问两位副会长。金柏金这孩子就不说了,和你关系好,对你的事也尽心,王齐副会长也是商会的老人了,张会长还在的时候,就很器重王齐副会长,你有什么事,可以多和王齐副会长商量。”

“多谢四叔提点。”乔藴曦一副乖顺的模样。

“惊蛰已过,马上就要龙抬头了,紧接着就是春分,这是踏春的好时节,乔乔有什么安排?”

乔藴曦摇头,“四叔也知道,乔乔自小身子就不好,基本上不出门,今年,也是身子争气,能稍稍出门走动些了,踏青什么的,乔乔有些犹豫。”

乔四爷理解地点头。

虽说初春的锦城艳阳高照,可毕竟春寒料峭,稍有不慎,还是会染上风寒。

“过两日龙抬头,土地庙那里会举办‘土地诞’,很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这次多带点人,再说,还有官差,应该不会有问题。”

乔藴曦虽然向往,可想到上次施粥时遇到的刺杀,还是心有余悸,所以乔四爷才安慰了一句。

“乔乔,你还不知道吧,为给土地公公‘暖寿’,家家凑钱为土地神祝贺生日,到土地庙烧香祭祀,敲锣鼓,放鞭炮。只不过,现在每年都是官府出资,目的就是普天同庆。以往你是没机会,今年可不能错过了。对了……”想到了什么,薛桃欣喜地说道,“我们可以坐画舫顺着锦江到土地庙,说来,你祖母还没坐过你的画舫呢。”

“是啊,那可是锦城最好的画舫,还是我孙女的,我可要好好开开眼界。”

又是冲着画舫?

摸不清这几人的真实目的,不想被人时时刻刻地记挂,更不想被这些琐事纠缠,乔藴曦干脆地点头,“既然四叔提议,祖母也想出游,那就请四婶安排吧。”

虽然和乔四爷最初的想法有些出入,可好歹画舫到手了,不是?

从乔藴曦那里借出了画舫后,薛桃就让人安排了,其他几房也开始准备,毕竟是一家人踏青,乔老夫人又是讲究的人,所以行程得提前准备好。

这次不动用公中的银子,由几房一起凑子,一家人好好在锦江上游玩一番。

土地庙那边,二房的人安排,也是出钱出力。

只不过,在临出门的前两天,王家的人也加入了。

王家本就和乔家走得近,王齐和乔兴邦又同在商会共事,就是现在,王齐在商会也时不时地照顾乔藴曦,于是二月二的踏青两家人一起出游。

沈嬷嬷正指挥着院子里的丫鬟搬东西,为明儿的踏青准备。

乔藴曦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看着沈嬷嬷和冯嬷嬷张罗,为了明儿的安全,沈嬷嬷还把当归和卫南水弄回来了。

乔藴曦很想告诉沈嬷嬷别白忙一场,可看到沈嬷嬷斗志昂扬的模样,她也就由着她了。

“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看吧,她都说不用忙活了。

“乔乔。”

“三姐,五姐。”乔藴曦在院子里接待了乔锦雯和乔宁黛。

“还是你这儿好啊,”借着院子里的灯笼,乔宁黛环视了一眼,羡慕地说道,“要我说啊,整个锦城就属你这儿春意正浓。”

“是吗,那明儿五姐就别去踏青了,到乔乔院里坐会吧。”

正文 第149章 包了一船的花娘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乔锦雯捏了捏乔藴曦的鼻子,“明儿踏青是大事,难得祖母有兴致出去走走,你五姐不跟在祖母身边尽孝,到你院子里偷懒,祖母责怪,你担着?”

乔藴曦憨笑,“三姐、五姐,你们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三姐担心明儿出游,睡不着,就拉着我到你这儿坐坐。”

乔藴曦了然地说道:“三姐,还因为上次的事担心?上次的事意外,刺客是冲着鲁老夫人去的,明儿就我们和王家的人一起,不会那么……倒霉吧。再说了,上次的事发生后,官府加派了人手,土地庙那边肯定都安排好了,三姐只管开开心心地玩两日。”

乔锦雯点头,“乔乔说的是,可三姐这颗心就是平静不下来了。算了,不想这些糟心的事儿了,我让厨房做了夜宵,一起吃点吧。”

“是什么?”乔宁黛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知道你嘴馋,我让厨房做了红糖汤圆,够你吃的。”

丫鬟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摆好碗筷后,乔锦雯亲手盛了三碗,待乔宁黛和乔藴曦各自端了一碗后,她才拿起最后一碗。

翌日。

“小姐……”沈嬷嬷不赞同地看着乔藴曦的背影。

乔藴曦专注地坐在铜镜前,拿着朱砂笔和胭脂在脸上捣鼓着,良久,才对身后黑着脸的沈嬷嬷说道:“嬷嬷,怎样?”

怕沈嬷嬷看不清楚,她还特意转身。

沈嬷嬷哭笑不得,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肃杀,“小小姐,依着老奴的意思,就是顶着这张脸,您也要上船,让大家看看乔三的杰作!”

“多浪费啊,”乔藴曦回头,继续补妆,“乔三为了不让我出门,花了那么多心思,做了加了料的夜宵,我要是不让她得偿所愿,她会很失望,很不开心的。”

“为了让乔三开心,您就这样折腾自己?”沈嬷嬷故意问道。

乔藴曦讨好地笑道:“眼不见心不烦,我还不是想我们自己出去玩得开心点,嬷嬷,好不好?”

沈嬷嬷无奈地摇头,“走吧,大家都在中院等着呢。”

乔藴曦跟着沈嬷嬷到了中院,说明了情况,薛桃立马想请府医,被乔藴曦拒绝了,说是已经喝了药,擦了药膏,这两日不能见风,要在院子里静养。

乔老夫人关切地叮嘱了两句,又特意嘱咐了沈嬷嬷和冯嬷嬷,便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行人前脚刚走,乔藴曦换上男装,也跟着出门了。

码头。

乔家上下和王家的人都等在码头上,见着三皇子忙规矩行礼。

三皇子抬手,“都起来吧,今儿不讲身份,大家玩得尽兴。”

乔锦雯小脸娇红。

她是知道前面那人身份的,这是父亲给她争取的机会,当然,同样的,王敏会是她的竞争对手。

以前是没机会,现在王敏也有了机会,怎么会放过?

心思百转,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行人都上了画舫。

乔家,只有乔老夫人和四房的人知道三皇子的真实身份,其他几房的人只当三皇子是京城来的商贾大户,有点背景,是乔家希望合作的伙伴。

至于王家,王家早就分家了,所以没乔家这么复杂。

乔锦雯今儿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的是京城流行的薄纱襦裙,她本就长得清秀,在打扮上不追求庄严华丽,反正她岁数小,颜色搭配得当的话,还是能把她衬托得娇俏动人,再配上她练习了无数次的,恰到好处的娇羞笑容,乔锦雯展露了自己的全部优势。

作为最了解她的乔宁黛,自然也发现了她今儿的异常,心里虽然奇怪,却也没放在心上。

这位黄公子看上去贵气十足,可也只是个商人,只不过因为是京城来的商人,所以比锦城的商户能装,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昂的,在京城或许什么都不是。

画舫上的众人带着各自的心思虚与委蛇着。

因为今儿的目的是踏青,又因为画舫地形特殊,所以男女没有分开,众人坐在一起说笑着。

事先得了三皇子的话,乔四爷和王齐对三皇子的态度谨慎中多了点随意,气氛出奇的好。

“砰!”

剧烈的撞击,船身猛烈摇晃。

“怎么回事!”

王德一声怒吼,护卫把三皇子围在中间保护,顾瑾宣带着人站在最前面。

“爷……”乔家的人战战兢兢地进来禀报,“我们的画舫被钟少爷的船撞上了,钟少爷想带人上来赔罪。”

“钟少爷?钟成霖?”乔四爷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朝三皇子看去。

“钟成霖?我倒是很久没看到他了。”

三皇子的话没引来众人的怀疑,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京城的商贾,和钟成霖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很正常。

只不过当钟成霖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身边的那个人,三皇子紧了紧眼,顾瑾宣也是眼角一跳。

匆匆环视了一眼,没有找到要找的人,顾瑾臻已经站在了三皇子面前,“黄公子。”

“顾公子。”

“顾公子?”乔四爷惊喜,没想到顾笙认识三皇子!

到底是马商啊。

不管顾家什么背景,能认识三皇子……

不简单啊。

“黄公子,今儿钟某冒昧了,本想在锦江游玩一番,奈何船工技术不过关,撞上了您的画舫。”

“无妨,”三皇子大度地说道,“难得他乡遇故人,一起?”

钟成霖摸了摸鼻子,“多谢黄公子邀请,可我船上的姑娘怎么办?”

“哈哈,难得钟公子和顾公子有此雅兴。”

隔得不是很远,能很清楚地听到对面调笑的声音,人数还不少。

三皇子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妨碍两位的好事了。”

钟成霖抱拳,对三皇子说道:“黄公子,钟某再次为先前的冲撞道歉,不知有没有吓着诸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钟公子过于小心了,”三皇子不以为意地说道,“受伤到没有,不过,倒是吓着娇客了。”

钟成霖歉意地环视了一眼,没有看到乔藴曦,递了个奇怪的眼神儿给顾瑾臻,嘴里继续说道:“今儿是钟某莽撞了,我那里刚得了番邦进的葡萄酒,希望各位不要嫌弃。”

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画舫上,临时抓来的花娘还在卖力演出,两人走到角落,“没看到乔乔,会不会没跟来?”

“我让人去乔府看过了,乔乔不在。”

“那她到哪儿去了,不在乔府,不在画舫。我们这样死守也不是办法,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边说,边神色古怪地看着顾瑾臻,“我说,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怎么怕乔乔和三皇子见面。”

“三皇子来蜀州的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他一入蜀州就把乔家拉入麾下,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王家就更不用说了,跟着曹贵妃合作,曹家那些见不得光的银子,从王家手里过一遍,就算走了明路,这笔银子他们私自挪到哪里去了,我们都知道,只是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蜀州地势得天独厚,易守难攻,四面环山,最是适合养私兵。”

“你是说……”

“我只是说说而已。”顾瑾臻欠扁地说道。

钟成霖气笑了,“顾公子,请您不要一惊一乍的,搞得我的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不噗通噗通地跳,你就完了,”顾瑾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语气突然一转,“他是来找沈家军的。”

“就凭他?”钟成霖不以为意地说道,“先不说沈家军的基地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就算他找到了,他又能做什么?南疆全靠沈家军坐镇,他能动沈家军?”

“他确实不能动,可朝中的人却不这么想。”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让其他皇子以为他来蜀州,是和沈家军接触的?”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钟成霖说道,“怪不得他会带上顾二,顾二虽然与你不和,却也是定国侯府的人,你又是镇远侯的外孙……这关系真够复杂的,可这和乔乔有什么关系?”

话题又转了回去。

顾瑾臻鄙视地白了他一眼,“不管他做什么都需要银子,蜀州可是块肥肉,还是没有分割的肥肉,这么大的甜头,哪里去找?”

没有引开话题,那就胡诌。

“那我们……”

“下船。”

“干嘛?”

“找乔乔。”

“那我包了一船的花娘怎么办?”

……

被顾瑾臻和钟成霖惦记的乔藴曦正拿着折扇,跟着人流下了船,上了码头。

“乔乔,我们先从哪里开始?”金柏金拿着乔藴曦提前准备好的《土地庙一日游攻略》兴奋地问道。

“我们一路吃过去吧?”乔藴曦提议道。

金柏金自然是愿意的。

土地庙最出名的,不就是小吃一条街吗?

一到举办聚会的时候,民间小吃扎堆,顺着这条路走完一个来回,小吃都不带重样的。

“小姐……”沈嬷嬷低声对乔藴曦说道,“有人到我们院子去了。”

“干嘛?”

“不清楚对方的用意,对方没有刻意隐藏,只转了一圈就走了。”

正文 第150章 不速之客

“转一圈就走了?”乔藴曦摩挲着下颚,“那就不是乔家的人了。”

老妖婆和其他几房的人就算要私底下“关照”长房,也会好好掩藏,不会轻易暴露,不管有没有撕破脸,表面的平和还是要维系的。

“不用担心,我们静观其变。”乔藴曦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安慰了一句。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呢?

一行人顺着街道朝土地庙的方向走,虽然时间还早,可街边的小摊早已准备就绪,有的早餐摊前已经有了食客。

金柏金双眼放光,蠢蠢欲动,和乔藴曦顺着街道左侧慢慢前行,看到卖相不错的吃食就买一份尝尝。

初春的晨阳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周围没有糟心的人,乔藴曦的心情也不错。人还不是很多,可因为街道两旁摆上了小摊,行走起来还是窄了点。

金柏金和乔藴曦走在最前面,沈嬷嬷和当归紧随其后,卫南水自然是殿后的。

至于金家的人,则吊在卫南水的身后,双方的人在会面后,就商量好了分工。

街尾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有船靠岸。

乔藴曦拿着肉串,小小咬了一口。

骚动越来越大,还传来了咒骂声,金柏金回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地说道:“打起来了。”

乔藴曦点头。

想必是哪个贵人被冲撞了。

急促而来的脚步声,远远地就听到身后的人一边朝旁闪避,一边低声不满地嘀咕。

乔藴曦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侧身避让,就听到卫南水动手的声音。紧接着,当归好像也动手了,沈嬷嬷立即警觉地贴在她身后。

转身,眼睛还没聚焦,就看到一片白影掠过,沈嬷嬷被两人夹攻,而自己则落入一温暖的怀抱。

“乔乔。”害怕多于惊喜。

“……”这是什么状况?

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先前动手的几人也惊讶地保持着一攻一守的动作。

金柏金捂着嘴,指着乔藴曦的手指颤巍巍地抖了又抖,哆嗦了好几下,嘴边的话愣是不敢说出来。

温暖的怀抱终于停止了颤抖,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双手扣着乔藴曦的肩,冲她灿烂地笑了。

“顾瑾臻。”乔藴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在。”

我去!

乔藴曦忍不住爆粗口了。

这人是不是傻?

谁问他在不在了?

“咳咳。”人群末处的钟成霖轻咳,用扇子掩嘴,遮住脸上的尴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像什么话!”

乔藴曦现在是男装,可不就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

顾瑾臻高冷地睨了一眼,回头,重新看向乔藴曦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拉着她的手,两人并排朝前走。

乔藴曦别扭地抽了两下,在明白顾瑾臻不会放手后,不再做无谓地挣扎。

倒是金柏金十分仗义地挤了过来,却被钟成霖拎着脖子,落后两人几步,跟在了后面。

顾瑾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从知道三皇子到了蜀州开始,他从最初的害怕到画舫上的忐忑,没见到乔藴曦的焦虑,到寻觅她踪迹的烦躁,直到看到乔藴曦,把她抱在了怀里,没有感觉的心脏才重新跳动,从未有过的怯意,先前束缚着他的四肢,连带着呼吸都不能自主的怯意,终于变成了浓烈的喜悦。

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最初,像是蚕丝一般,慢慢缠绕在他身上,那甜腻的味道从毛孔侵入,包裹在他的骨肉里,最后侵入他的血液,忍不住想叫嚣,却又不明白,为何兴奋。

钟成霖皱眉,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

顾瑾臻的异常他看得最清楚,虽然和顾瑾臻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可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且还是十分了解他的朋友,顾瑾臻对乔藴曦太不正常。

顾瑾臻要和乔藴曦合作,他只当是单纯的生意上的接触,可从顾瑾臻给他的信里,他渐渐察觉乔藴曦在顾瑾臻心里的分量,不仅仅只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

恶趣味地笑了。

或许,他的这个小伙伴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乔藴曦别扭了一会儿,遂也想通了。

她今儿是来看热闹,不是来受气的。

斜睨了顾瑾臻一眼,乔藴曦小手一甩,在小摊前站定。

“想吃这个?”乔藴曦还未开口,顾瑾臻就柔声问道。

小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乔藴曦对摊主说道:“怎么转?”

转糖饼。

这是锦城特有的零食。

摊子两头是两个转盘,中间是画糖画的白石板。一根竹竿顶上绑着草把子,插满了糖饼师傅琳琅满目的成品——各种动物,从麻雀到金鱼,还有各种水果,都是常见的。摊子下面是红色的木头柜子,放糖锅和原料工具,小碳炉上熬着糖汁。

转糖饼的精髓是转。

转盘中间的指针指着啥,你就得到啥样的糖饼。糖饼的种类挺多,最常转到的是麻雀、桃子、蝴蝶等等。转盘的四个角上,分别是龙和凤,这就得看手气了。

“一文钱转一次。”

乔藴曦眼睛一亮,沈嬷嬷正欲掏钱,汤圆已经放了三文钱在柜子上。

乔藴曦不满地瞟了汤圆一眼,伸出手指,轻轻一转。

嗯,是条金鱼。

摊主动作很快,在清油抹得锃亮的白石板上手腕一抖,糖汁从勺子里倾泻而出,一条金鱼转眼就勾勒出来。

乔藴曦拿在手里看了看,随手递给了金柏金。

金柏金嘿嘿一笑,“嘎嘣”一声,咬掉了金鱼的脑袋。

顾瑾臻眸色深邃了几分,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依旧带着笑。

再来。

乔藴曦动了动手指,再次拨动转盘上的指针。

麻雀。

乔藴曦皱眉,接过摊主递来的麻雀糖饼,想了想,递给了钟成霖。

钟成霖诚惶诚恐,朝顾瑾臻看去。

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中,慢慢张嘴,一口咬掉麻雀的脑袋,嘎嘣嘎嘣地嚼着,仿佛吃的不是糖饼,而是山珍美味,挑衅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边,两人还打着眉眼官司,乔藴曦巴巴地看着转盘,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顾瑾臻抿嘴笑了笑,不经意地抬手,左手托着右拳,放在小腹上。

终于,乔藴曦再次拨动了指针。

金龙!

啊哈!

转到金龙了!

乔藴曦兴奋地朝顾瑾臻看去,后者也是一脸惊喜。

在乔藴曦的催促下,师傅先用一大瓢糖做龙身,然后再一层一层地勾鳞,鳍,胡须,尾巴。龙的双眼部分是单独的一片,用糖珠子做眼珠,然后连通眉毛垂直插在龙身上。

乔藴曦接过金龙,显摆地冲顾瑾臻挑眉,咬下一根龙须,含在嘴里,等糖浆融化,再慢慢咽下。

“好吃?”顾瑾臻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不好吃。”

先前还一脸享受的乔藴曦,果断地摇头,把金龙随手递给了他。

顾瑾臻捏着竹签转了转,温温一笑,一口咬在龙爪上,细细嚼了嚼,咽下。

“见鬼了!”钟成霖嘀咕了一句。

他知道乔藴曦对顾瑾臻很重要,没想到居然重要到顾瑾臻可以为了乔藴曦改变口味。

很快,乔藴曦就尝试了其他的美食,每次她的那一份,都有一半落入顾瑾臻的胃里,因此,金柏金看向顾瑾臻的目光越来越阴沉,终于,在乔藴曦将手里吃了两勺的馓子豆花递给顾瑾臻的时候,他忍不住了,强行插在两人中间,理所当然地接了过去。

顾瑾臻紧眼。

乔藴曦挑眉。

哟,胆子大了!

仿佛为了印证乔藴曦的调侃,金柏金舀了两勺豆花在嘴里,冲顾瑾臻瞪眼。

“哗啦!”

汤圆最是直接,拔出了长剑。

金柏金脚跟抖了两下,倔强地站在乔藴曦身前。

顾瑾臻笑了,笑得极为讽刺。

金柏金也是嚣张惯了的,“今儿本来是我约了乔乔,你不请自来就算了,还抢了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顾瑾臻危险地紧眼。

金柏金强势地说道:“我和乔乔早就说好了,今儿这条街上的吃食,我们一人一半,你已经吃了我很多吃的了。”

顾瑾臻冷哼。

钟成霖头大地上前,拎着金柏金的脖子,把他拉回自己身边,顺手冲乔藴曦和顾瑾臻做了“请”的动作,示意两人继续。

“说吧,你想干嘛?”随着人流朝前走,乔藴曦低声问道。

顾瑾臻脚步缓了缓,身后的汤圆立即顿住身体,随即,被强行钳制的沈嬷嬷和当归等人,连带着落在队伍最后面的钟成霖和金柏金等人,被强行延缓了动作。

沈嬷嬷看着乔藴曦的背影,冷静地对当归点了点头。

乔藴曦和顾瑾臻渐行渐远,两人转进巷子,走过一段潮湿的小路后,站在了河边。

乔藴曦站在青石板上,安静地看着水面。

顾瑾臻站在她身侧靠后的位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侧脸。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

前世的自己,这辈子的自己。

——没由来的胆怯,莫名其妙的怒火,不明所以的吃味,林林种种,似乎都和乔藴曦有关。

他还是没想明白,可这不影响他对乔藴曦的情谊。

只是为了报恩吗?

只是因为内疚、悔恨吗?

正文 第151章 夜黑风高

顾瑾臻静静地看着乔藴曦的侧脸。

晨阳洒在乔藴曦身上,将她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或许是光线太强,顾瑾臻微微眯眼,黑色的眸子却一瞬不瞬地定在乔藴曦的身上,固执地不挪眼。

身量比年前长了一些,还不到他的胸口,娇娇小小的一团,还是太瘦。

模糊的身影和记忆中那抹朦胧重叠,顾瑾臻很认真地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比前世还瘦。

至少,他在三皇子府上看到她的时候,她虽然羸弱,却不似这般瘦弱,该有的玲珑还是有的。

耳朵微红,顾瑾臻暗戳戳地琢磨着:吃什么能长肉?

察觉到不爽的目光,顾瑾臻好脾气地笑了笑,“我是来道歉的。”

不等乔藴曦答话,他接着说道:“我之前对你的针对,是因为……我认错了人,是带着个人情绪的行为,是我莽撞了。”

这么好说话?

乔藴曦挑眉。

话从口出, 顾瑾臻顿时轻松了,“我知道,我一句轻飘飘的认错了人,不足以补偿我对你做的那些,现在的我,只庆幸,那个时候我对你做的那些,被你聪明地躲了过去,没让我悔恨终生。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更对我防备,是我活该,造成了这个局面,我就要承担这个结果。但是……”

话锋一转,顾瑾臻目光灼灼地看着乔藴曦,“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不是弥补,不是补偿,是反省,是继续,更是……”

轻笑,“机遇。”

什么机遇?

自然是乔家长房的机遇。

这当然不是他的真话,却也是其中一个目的。

乔藴曦依旧警惕地看着顾瑾臻,并没有因为他的一番话就化干戈为玉帛。

顾瑾臻认真地说道:“嗯,我以为乔锦雯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才维护了她几次,又因为你和乔锦雯不和,所以才针对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这次明显比上次更有诚意。

乔藴曦脸色缓了缓,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然后呢?”

顾瑾臻耸肩,“乔锦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你。”

灼热的目光再次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没有他预想的那般,或惊讶、或愤怒、或不以为意。

波澜不惊的脸上,一双冷冷的眼睛。

“所以,你现在是报恩了?”

“不是,”顾瑾臻果断地摇头,“我是在为我做错的事道歉。”

至于报恩什么的……

上次汤圆说的“以身相许”似乎不错。

乔藴曦玩味地看着顾瑾臻因为突然发散的思维,而心不在焉的脸,“所以,为了因为你的莽撞而给我带来的麻烦道歉,你要与我合作?”

“是。”

当然,这只是其一。

帮着长房脱离乔家,才是他的目的。

乔兴邦要分家,碍于乔老夫人,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乔家不分家,长房只会被其他几房的人啃噬干净。

他不大记得前世的乔家是如何分家的,乔锦雯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他只知道当初乔家分家的时候,长房的那些都被四房拿走了,乔兴邦和谷靖淑早就死了,乔藴曦搬到了她母亲的陪嫁庄子,乔锦雯时不时地会接济她,直到她后来做了三皇子的外室。

感觉到顾瑾臻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乔藴曦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

黝黑的眼底酝酿着暴风骤雨,紧咬的腮帮子是他刻意的隐忍,身上的肃杀是他久经沙场的杀戮之气。

乔锦雯说的那些,不过是故意的引导,前世,他,只是枚棋子。

想通了一些事,他也改变了一些安排,这辈子,他不仅要还乔藴曦两辈子的救命之恩,还要为上辈子的错补偿,护着乔藴曦的这辈子。

傍晚,别院。

这是王家在锦城郊外置办的一处宅子,说是避暑之用,可从买下后就空置到现在,直到前儿王家连夜将这座别院重新粉饰了一遍,又增添了各种花卉和古董。

端木清半躺在卧房的贵妃榻上,一袭黑色金丝长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单手撑着脑袋,胸口半露。

蜜色的肌肤与金色的丝边交相辉映,颜色差异不大,却因为在烛光中熠熠生辉的金色变得暧昧起来,腰腹上系着的腰带也解开了一半,露出纹理鲜明的腹部,以及肚脐下三寸隐约的黑色。

长发垂肩,端木清手中的琉璃盏轻晃,浊黄的颜色,与琉璃盏的透明有些违和,端木清却微微一笑,一杯黄酒入肚,顺着嘴角溢出的酒滴落在胸口上,顺着肌肤下滑,最后隐没在黑色的遐想里。

王德目不斜视,倒是他身边的顾瑾宣不自在地咽下了口水。

“噗。”

端木清笑了,“说吧。”

“回殿下,顾瑾臻回到自己的画舫后,直接上了码头,朝土地庙去了,中途遇到了金家少爷。”

“金柏金?”端木清挑眉。

“回殿下,”王德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偶遇,顾瑾臻的行程,属下都让人查清楚了,他今儿早上进城,直接找到钟成霖,两人上了画舫,与我们的画舫撞上后,顺着锦江,到了码头。”

“你这个大哥可真有意思。”

似有所指的话,顾瑾宣顿时神色一凛,“殿下,顾瑾臻本就性格乖张,常年在边关,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急于和顾瑾臻撇清关系,急于在三皇子面前表明立场和忠心,顾瑾宣说得有些急躁。

端木清笑了。

烛光下,阴柔的五官更是带上了几分娇媚。

顾瑾宣慌忙埋下脑袋,忐忑地看向脚尖,眼底却定格在那片被金丝映衬的蜜色肌肤上。

“顾瑾臻不会无缘无故地回锦城,我们的人,都叫回来吧。”

“殿下……”王德不明所以地看向端木清。

端木清又笑了,“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其他的……静观其变。”

“是,殿下。”

二月二,龙抬头。

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

李锐承头痛欲裂地醒来,还没适应周围的黑,就习惯性地朝身边摸去。

水?

酒?

摇了摇太阳穴抽搐的脑袋,李锐承捻了捻手指。

黏糊糊的。

是什么?

该死!

乔琳梓干嘛去了,也不知道叫人守着,他吐了一床也没人收拾!

蜡烛也不点上!

李家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宿醉加上头痛,李锐承的脾气异常暴躁,下床,还没踩上鞋,他就急切地朝前迈步,然后不出意外地跌倒了。

“妈的!”

感觉到地上的滑腻,以及沾了一身的秽、物,李锐承烦躁地起身,浑身的粘腻和鼻尖下说不出的古怪气味,让他心烦意乱,很不舒服、

“这里,就是这里!”

“上,把人揪出来!”

“后面的,赶紧,快点!”

屋外突然嘈杂的声音,李锐承心里的火气更大,“谁在外面大呼小叫!今晚谁守夜,人呢?连门都看不好,谁在外面!”

不等他嚎完,一群人破门而入,手里拿着火把,提着灯笼,屋内骤然火光一片,周围尽收眼底。

“啊——”

“杀人啦!”

“赶紧报官!”

李锐承只一个愣神,蜂拥而入的人从先前的嚣张变成了惊吓。

李锐承不明所以,顺着众人的目光朝地上看去,“血,这是血!”

原地跳了两下,却无法甩掉鞋袜上的血渍,抬起的双手在火光下红彤彤的一片,那是更多的血色。

恐惧萦绕,李锐承看着周围。

那群凶神恶煞的人已经退到屋外,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站在最前面,叫嚣得最厉害,块头最大的两人戒备地看着他,眼底的恐惧大过悲痛。

悲痛?

为什么悲痛?

李锐承茫然地回头。

“啊——”

乔家。

乔藴曦坐在院中的摇椅上,脚尖轻轻用力,摇椅嘎吱、嘎吱地晃动了两下。

“乔琳梓回来了?”

“回小姐,姑奶奶在老夫人那儿。”

这就对了。

乔藴曦恶趣味地笑了。

中院。

乔老夫人黑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阴晴不定地看着哭泣的乔琳梓。

换做是在往常,她早就心肝儿长,心肝儿短地叫上了,可今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乔琳梓没等到乔老夫人的追问和安慰,也渐渐止住了哭声,擦掉眼泪,泛红的双眼朝乔老夫人看去。

“你再仔细说说。”乔老夫人强作镇定,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乔琳梓抽泣着说道:“昨儿锐承出去应酬,娘,你也知道,男人谈生意,不外乎就是那几个地方。锐承多喝了几杯,对方又十分有诚意地包了一个花娘,怕我担心,锐承让小厮回来禀报了一声,我没在意,就先睡下了。哪知到了半夜,官府的人突然上门,说、说锐承杀人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姜还是老的辣,乔老夫人立即问到了重点。

乔琳梓顾不上伤心,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锐承也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在花楼,跟着花娘进了房间。官府的人已经找老鸨和花娘问过话了,昨儿一起应酬的人也证明了,锐承确实和花娘……”

递了个隐晦的眼神儿给乔老夫人。

正文 第152章 不利

那种场合,男人除了喝酒取乐,还能做什么?

乔琳梓继续说道:“只不过,三更的时候,锐承离开了。”

“自己离开的?”

乔琳梓神色古怪,“据看到他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是自己离开的。”

“可有人看到他到哪儿去了,都有什么人在?”乔老夫人问得很详细,毕竟关系到女儿。

乔琳梓摇头,“目前还没有新的发现,据报官的人说,因为一直怀疑自己的妻子外面有人,所以他一直让人监视妻子的行踪。昨儿晚正好轮到他值夜,哪知他前脚一走,他妻子后脚就离开家了,他得到消息后,立即招呼兄弟……捉奸,”说到这两个字,乔琳梓有些许迟疑,“给他消息的,是他的街坊,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很铁,所以他不在的时候,就由他这个兄弟帮他看着。等他们赶到院子的时候,就看到……”

乔琳梓眼底的恐惧是真,可乔老夫人没给她喘息的机会,“说,看到什么了?”

“看到那人的妻子身首异处地躺在床上,锐承浑身是血地站在屋中间。他们立即报官,官差来的时候,在屋内的角落发现了一柄斧头,上面有血渍,还有一个掌纹。”

“是姑爷的?”

乔琳梓摇头,“官差没说,锐承见状不好,使了银子,让人通知了我。”

“李老夫人呢?”

“我婆婆一听说锐承被官府的人抓了,还是人命官司,心悸的毛病就犯了,找府医看过了,现在还在床上。女儿也是没辙了,所以才想找几个哥哥商量。”说着说着,乔琳梓又哭了。

倒是乔老夫人异常冷静。

整件事情自然而然,没有一点纰漏,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男人应酬上的事,她自然是清楚的,不过是逢场作戏,她和乔琳梓一样,没放在心上。

要说李锐承在外面有女人……

李老夫人持保留意见。

如果只是个玩物,收进房就是了,姑爷不会做糊涂事。

外室什么的?

李锐承还不至于。

商人,没那么看重脸面,不过是个女人,放在院子里,想起了,在床上玩玩。

乔琳梓这些年打理后院,对那几个女人也算包容,这点,就是李老夫人也是满意的,李锐承还不至于做出打她女儿脸的事。

特别是现在,乔家和贵人有了交情,李锐承不会连这点眼界都没有。

更何况,听女儿说,对方还是有夫之妇?

呵,这个仙人跳玩得太拙劣。

可女的确实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乔老夫人不语,乔琳梓心里也忐忑。

屋内的气氛有些低沉。

“这事,我会和你哥商量。”

乔老夫人说的,自然是乔琳梓的哥哥,乔四爷。

官府那边的动作倒是很快,人命案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大事,不仅关系到自己的业绩,还关系到一方百姓的安康。

所以,乔藴曦在第一时间得到官府那边的消息时,有些意外,比她想的速度快多了。

将手里的信纸放在石桌上,乔藴曦接过沈嬷嬷递来的樱桃。

“这是院子里的樱桃树结的,今儿早上采了一篮,送了一盘到中院。”

乔藴曦笑眯眯地点头。

给中院送一份她已经很不乐意了,其他几房就甭想了。

“小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沈嬷嬷试探地问道。

乔藴曦摇头,“我们什么都不做。”

“可是……”

“不是还有老妖婆吗?”乔藴曦贼兮兮地冲沈嬷嬷眨眼,“她那么心疼她的女儿,一定会比官府更快查到真相。只是不知道她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后悔。”

沈嬷嬷也是冷笑,“李锐承在牢里关了三天,李老夫人打点了很多银子,才让他免受皮肉之苦。锦城太平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可以回京城做个京官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人命官司,官老爷头大得很,更是加大了力度彻查此事。”

乔藴曦不雅地伸了个懒腰,“这叫天时地利人和。”

察觉到一道不赞同的目光,她冲远处的冯嬷嬷吐了吐舌头,忙端坐着身子,努力扮演大家闺秀的模样。

“认证物证俱在,李锐承的死罪是逃不了了。发现他和死者的那个宅子,是死者租的,包租婆已经指认死者一口气付了半年的租金。可死者不过是个在家操持的妇人,偶尔做几个绣活赚点小钱,死者的丈夫是给人看库房的,一个月几百文铜板,哪有银子租宅子?”

“所以死者在外面有姘头。”乔藴曦嘴快地说道。

沈嬷嬷幸灾乐祸地笑道:“先不说那人是不是李锐承,当日他在花楼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确实和花娘进了房间,他离开的时候,也有人在花楼前看到他了,只不过,他没有上李家的马车,而是另外叫了马车。那租来的宅子,有个负责打扫的婆子,官府找她问过话,她是死者请来专门打扫宅子的,其余的什么都不管,没见过李锐承,只是每次李锐承留宿后,次日她都会去收拾房间和宅子。”

哟呵!

乔藴曦兴趣盎然地挑眉。

沈嬷嬷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事发当晚,有人证明听到了争吵声和打骂声,因为对宅子里的人不熟悉,再加上半夜三更的,所以没人过问,后来那声音自己就消失了,大家只当两口子吵架,吵完了,就睡了。”

“两口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两口子。”乔藴曦呵呵一笑。

“总不能说是奸、夫、淫、妇吵架吧?”沈嬷嬷夸张的说法,引得乔藴曦哈哈大笑。

事发当日的线,到现在算是全部窜起来了。

“乔老四那边查得怎样?”

这才是乔藴曦关心的,所以沈嬷嬷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乔老四查到的那些和官府查到的那些差不多,我们……”

乔藴曦贼兮兮地点头,“放点破绽出去。”

“是,小小姐。”

接下来要怎么做,完全看乔四爷的智商了。

午睡过后,小丫鬟来说乔锦雯和乔宁黛来了。

这让乔藴曦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乔家的人不是应该为乔琳梓和李锐承的事奔走吗?

“乔乔。”乔锦雯亲切的称呼,乔藴曦打了个哆嗦。

一直以为古人矜持,特别是乔锦雯这种致力于嫁进豪门大户的闺阁小姐,骄傲是必须的。

因为骄傲,所以就在乎脸面。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这样熟络地打招呼真的好吗?

还是说,因为对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视若无睹,所以她们就厚颜无耻地认为她的“不在意”是包容,是不在乎,是无所谓,所以她们可以继续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琢磨着下一场的设计?

乔藴曦冷笑。

诗会上那两首一模一样的诗,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她不说,不是她无所谓,更不是她不敢。

这些人究竟是有多大的自信?

“有事?”干巴巴的一句话,乔锦雯和乔宁黛微愣。

“乔乔是在生三姐的气?”乔锦雯试探地问了一句,歪着脑袋查看乔藴曦的脸色。

乔藴曦笑得甜腻,“我怎么敢生气,我是害怕,三姐和五姐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这次来东院,是想要什么?”

“乔乔……”乔锦雯眼底水雾乍起,手指绞着手帕,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解释,又怕说不清楚。

“乔乔,你误会了,”炮灰乔宁黛这个时候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圆场道,“那两首诗,确实是我们从夫子那里买来的,只是不知为何夫子把卖给王敏和孙娴的诗给了我们。我们也奇怪,事后找过夫子,夫子说弄错了。好在你聪明,那两首诗是从钟少爷和金少爷那里出来的,不然……”

“不然怎样?”乔藴曦怒极反笑。

乔宁黛讪笑着解释,“王敏和孙娴一直和你不对盘,要是那两首诗是你做出来的,那两人估计要闹一场。”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把那两首诗给我的三姐和五姐?毕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乔乔……”乔锦雯下了很大的决心,上前两步,抓着乔藴曦的手,“三姐知道,不管现在三姐说什么,你都认定那是三姐做的,三姐不做无谓的解释。这些年,三姐对你怎样,你心里有数,别人家的兄弟姐妹怎样,三姐不清楚,可三姐一直都知道,我们乔家的姐妹是最齐心的,我们几房也是最团结的。”

多义正辞严的话!

乔藴曦不禁想为乔锦雯拍手叫好。

气氛不怎么好,黄芪忙上了茶。

直到三人围坐在梧桐树下,乔锦雯才松了口气,总算把乔藴曦哄回来了。

“乔乔的风疹痊愈了吧?”

见乔藴曦点头,乔宁黛这才放心地说道:“本来我和你三姐前几日就想来看你的,祖母说你见不得风,怕我们打扰你休息,就一直拖到现在,这几日,我一直让丫鬟过来问你的情况,得知你痊愈了,我和你三姐才彻底放心了。”

乔藴曦夸张地说道:“多谢三姐和五姐关心。”

没有一点诚意的话,她说得安心,那两人听着也不觉得尴尬。

正文 第153章 陪玩的

“这几日祖母和四叔一直忙着姑父的事,整个锦城都闹开了。”乔宁黛一脸愁色。

“我听丫鬟提了两句,很严重吗?”

乔藴曦的人设是木讷,内向的,所以对她的一问三不知,乔锦雯和乔宁黛不觉得哪里不对。

“是挺麻烦的,我们都知道姑父的为人,可是官府那边既有人证,又有物证,所以很麻烦。”

“祖母和四叔怎么说?”

乔锦雯摇头,“祖母和我父亲这几日该查的都查了,把锦城翻了个底儿朝天,可是找不到别的线索,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找人做假证?

关系到人命,乔家不敢弄虚作假,真要东窗事发,那可是要人头的判罚。

一个李锐承还不至于让乔家赔上这么大的手笔,就算李锐承不能脱罪,也连累不到乔琳梓,所以他们只要尽力就好。

“如果不是姑父做的,那就一定能找到证据,只是要祖母和四叔多费心了。”

“是啊,”乔锦雯心不在焉,“因为这件事,我们乔家和李家惶惶不安,特别是姑姑,这几日更是两边跑,人也憔悴了很多。两个表哥也暂停了生意和学业,为姑父的事奔走。”

乔藴曦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端起面前的花茶,吧唧两下嘴。

味道不错,下次再让顾瑾臻送点过来。

自从那日和顾瑾臻说清楚了之后,两人关系谈不上更近一步,但是对于顾瑾臻送来的,美其名曰赔罪的东西,她来者不拒,这几日,东小院多了不少好东西。

“乔乔这茶不错,我从未喝过,和一般的茶叶好像不一样。”乔宁黛捧着茶杯,美滋滋地说道。

“嗯,从番邦进的,昨儿钟少爷送来的。”乔藴曦不经意地说道。

“钟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多是和番邦交易,在皇朝的生意很少,只有瓷器一项,据说还是皇商,”乔宁黛说得天真,“我就弄不明白了,钟家这么厉害,皇商啊,在皇朝横着走都没问题,为什么非要和番邦做生意?虽然钟家的商船无往不利,可海上的事,谁说得清楚,和那些红头发蓝眼睛的蛮夷做生意,赚得是多,可一旦出事,那就血本无归,好好待在皇朝不好吗?”

乔藴曦没有接话,乔宁黛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乔乔你什么时候和钟少爷的关系这么好了?之前也没见你们怎么来往。”

不仅乔宁黛奇怪,恐怕锦城整个商贾圈都奇怪。

不仅是和钟成霖,和金柏金的关系也好得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知道乔藴曦是在族学才认识金柏金的,如果不是乔藴曦一直活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她们还以为换了个人呢!

可就是这样,也足够让她们提防了。

乔藴曦也是一头雾水,“五姐,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年前,我什么时候出过门?仅有的几次,也是跟着三姐和四婶。我的性子,你们最清楚,别说外人,就是和家里的兄弟姐妹,我也是个木讷的,和外人哪有往来?”

这话不假,不管是乔藴曦的性子,还是钟家的低调,乔藴曦和钟成霖都不会有交集,可这不代表她们相信了乔藴曦的话。

她这个看似无害的堂妹,可是入了鲁老夫人的眼,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冲着镇远侯来的呢。

不过有一点这个野种没说错,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她都没和外面的人联系过。

放下心里的不安,乔锦雯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乔乔可是我们几姐妹中最有福气的,大伯不仅把副章给你了,你现在还是商会会长,钟家和金家都对你不一般,不过……”

皱眉,乔锦雯又是那个为姐妹操心的知心姐姐,“你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钟家和金家这么做,外面的猜疑越来越多,纵使祖母不说什么,我和你五姐也不怕被你影响,可这种流言传得多了,众口铄金,就怕对你以后有影响。你现在是商会会长,声誉很重要。”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三姐的担忧,我都明白,多谢三姐提醒。三姐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和钟家、金家的往来都在明面上,我们又没私下做什么,再说,我们说的都是商会的事,所以不会有问题。”

乔锦雯这才放心地点头,话题又回到了花茶上,“说来,我还是喝不惯这番邦的茶叶,没点茶叶的味道,倒是满嘴的花香。”

“对了,乔乔,你还不知道吧,顾公子来了。”乔宁黛边说边冲乔锦雯揶揄地笑了,后者瞪了过去,似乎是在警告。

乔宁黛故意说道:“乔乔,你说,顾公子是不是为了三姐而来?”

“老五!”乔锦雯恼羞成怒。

乔宁黛做了个鬼脸,“谁不知道顾公子的心思,要不是对三姐有意,怎么会送东西过来?那套红珊瑚头面有价无市,就是宫里的老佛爷有一套,而且还没三姐的好。只不过三姐孝顺,孝敬祖母了。若说顾公子对三姐无意,能做到这个地步?就算顾公子回京了,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这次我可是听说,顾公子是连夜从京城赶来的,路上跑死了三匹马,能让顾公子这么着急的,除了三姐还有谁?乔乔,你说,是吧?”

亲昵地挽上了乔藴曦的胳膊。

乔藴曦借着放下茶杯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五姐的消息倒是很快。”

“那是,乔乔,你不知道吧,顾公子为了在第一时间见到三姐,二月二那天,居然故意装上我们的画舫。”

“是我的画舫。”乔藴曦纠正了一句。

乔宁黛脸色微红,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管是谁的画舫,乔乔,你看,顾公子为了三姐,连这么拙劣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可见他有多在乎三姐。乔乔,你是不知道啊,顾公子亲自过来道歉,怕三姐受伤,当场就要请大夫,后来送了西域的葡萄酒过来,事后,更是派人来问,画舫有没有需要修葺的地方……说来,这个顾公子也是个体贴的,居然能想到这么多,又是马商,在京城应该是很有地位的人了。”

一脸憧憬向往和羡慕。

“原来是弄坏了我的画舫啊,怪不得这几天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乔藴曦终于开口了。

她就知道乔锦雯和乔宁黛来东院有目的,绕了那么多弯,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你这丫头,”乔锦雯嗔怪地瞪了乔藴曦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少得寸进尺啊,画舫虽然被撞了,可师傅带人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那是高家的手艺啊,能在海上作战的战船,还能被撞坏?顾公子送东西来,是他会为人处世,既然画舫没事,你就别没事找事了。”

“哟,三姐,你这就护着了。”乔宁黛促狭了一句。

乔锦雯顿时红了脸,“我是就事论事,冲撞了我、乔乔的画舫,是他不对,可他已经赔礼道歉,还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们可不能得理不饶人。”

乔宁黛捂着嘴偷笑。

乔锦雯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头大。

顾瑾臻这两日送了不少东西,其中一部分还是借着钟成霖的手送来的,乔锦雯这是着急了?

乔藴曦仔细想了想。

前几次的接触中,顾瑾臻并没有表现出对乔锦雯过多的关注,以乔锦雯的心性,顾瑾臻马商的人设也算是能入她的眼,可乔熠是要走仕途的,那么乔锦雯就不可能嫁给一个商人,所以顾瑾臻的人设,不符合乔锦雯的要求。

至于今儿这两人来的目的——

不过是试探她和钟成霖的关系,更是警告她,顾瑾臻看上的是乔锦雯,而不是她。

所以,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她倒是有几分明白乔锦雯的心思了——乔锦雯看不上顾瑾臻是一回事,顾瑾臻主动放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见乔藴曦似乎没懂她的意思,乔宁黛朝乔锦雯看了一眼,咬牙,挑明了说道:“乔乔,你还小,大伯和大伯娘又不在你身边,有些话,五姐不方便说,可是忠言逆耳,纵使你听了,心里会不舒服,五姐也要说,五姐的本意是好的。我们是姐妹,五姐自然是把你放在第一位,才会说这些掏心窝的话,你接触的人很少,顾公子又是个会哄人的,你别被顾公子的甜言蜜语哄了去,做了不该做的事。”

“顾公子没有哄三姐吗?”乔藴曦天真地问道。

“当局者迷,五姐是局外人,所以看得真切,顾公子对三姐是有心的。”

所以她只是个陪玩的?

“顾公子待你不同,一是因为那日撞了你的画舫,二来嘛,因为你是三姐的堂妹,顾公子爱屋及乌,所以想接近你,借此接近三姐。”

“这么麻烦?”乔藴曦还是“没听懂”,不过这不妨碍她“理解”乔宁黛的话。

“是啊,五姐就是怕你不明白顾公子的意思,才厚着脸皮和你说这些。”乔宁黛也真是煞费苦心了,为了说服乔藴曦,什么借口都找出来了。

正文 第154章 好口才

“所以,顾公子是因为三姐才对我礼遇有佳,送那些东西过来,只是为了表示歉意,当然,也是为了在我面前博取好感,好在三姐面前帮他说好话?”

“可不就是这样。”乔宁黛言之凿凿地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五姐那里没送?”无视乔宁黛僵硬的笑容,乔藴曦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他要讨好我们,以间接讨好三姐,就不会只送我,不送五姐啊。五姐先前也说了,顾公子是很会为人处世的,自然面面俱到,不会犯这种错误。”

乔宁黛讪笑,“乔乔说的没错,可男女授受不亲,顾公子心属三姐,却没有挑明,他把东西送到我那里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公子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呢。至于送到乔乔那里的,外人只以为那是对冲撞了画舫的赔礼,不会多想。”

为了说服她,这么蹩脚的理由都能想到,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乔藴曦不得不佩服乔宁黛的好口才。

“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乔锦雯主动结束了话题,“乔乔还小,你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么复杂的事,这丫头也不懂。”

看向乔藴曦,乔锦雯宽慰道:“乔乔,你别想那么多,你五姐说的复杂,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顾公子对三姐的心思,既然没有挑明,我们就当不知道,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别拿人手短,”边说边刮了刮乔藴曦的鼻子,打趣道,“不管顾公子对我是什么心思,没在长辈那里过明路,就是与理不合,要避嫌。”

“这样啊,”乔藴曦若有所思地低头,“那顾公子约了我明儿踏青,我也不能去了?”

什么!

乔锦雯握着乔藴曦的手突然一紧。

乔藴曦仿佛没察觉到手腕传来的疼痛,紧张地看着乔锦雯,“三姐,怎么办,我已经让人回话,答应顾公子了。我不知道他是想利用我间接接近你,我、我是不是坏事了?”

“怎么会?”乔锦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只是普通的游玩,别想太多。”

“那我就放心了,只不过这顾公子也太麻烦了,想约三姐踏青直接递个帖子给你就好,干嘛把我叫出去,还让我不叫三姐,那他还怎么接近你?或许,顾公子叫我出去,是想打听三姐的事?那三姐,我都要说吗?”乔藴曦征求着乔锦雯的意思。

乔锦雯眼底的恨再也掩饰不住。

这个野种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才说了顾笙对她有意,送东西给乔藴曦,不过是想从乔藴曦这里入手,间接接近她,后脚这死丫头就说顾笙约了她踏青。

这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

从来只有她不要的,没有主动放弃她的!

联想到那些寄到京城就石沉大海的信,乔锦雯心里的嫉妒和猜疑如洪水泛滥,冲破了她心底最后那点优越感。

或许,顾笙对她,不是她自以为的那样?

可是那套红珊瑚头面怎么说?

不是对她有意,怎么会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那些名贵的药材,各种新奇的玩意儿,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的。再后来,那一马车,专门从京城送来的东西,时下最流行的绢花,各种补品,连三百年的人参都有两株。

虽然那次送来的东西有乔藴曦的一份,可乔藴曦自己不都说了吗,都是快过期的残次品,送了一份到中院,结果惹来祖母的嫌弃。

嫉妒中的乔锦雯,绝对不会承认乔藴曦比她强,虽然不明白顾笙的用意,可自我感觉良好的她笃定顾笙别有用意。

嫉恨地看了乔藴曦一眼,“既然顾公子诚心邀约,你又回了话,哪有反悔的道理,不过,要是顾公子问到我的事……”沉吟了几秒,“你就一问三不知。”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三姐放心,我都明白,关乎到三姐的声誉,我不会乱说,反正明儿不管他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一定会维护三姐的。”

说完,慎重地点头。

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乔锦雯带着乔宁黛气冲冲地离开了东小院。

“三姐。”乔宁黛怯生生地叫住了乔锦雯。

“死丫头倒是学聪明了,会挤兑我了,”乔锦雯随手扯掉身边的枝丫,两只手狠命地拨弄了几下,细小的枝丫顿时断成了几截,“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居然还敢肖想顾公子。”

“就是,顾公子可是她能高攀的?三姐,你说,乔藴曦突然和钟少爷的关系那么好,是不是冲着顾公子去的?顾公子可是钟少爷的表亲。”

“不管她冲着谁去的,都不能得偿所愿了。”猩红的指甲,在午后阳光的折射下,鲜艳欲滴。

乔宁黛偷偷瞟了乔锦雯一眼,煽风点火地说道:“她倒是厉害了,三姐,你说,是不是大伯的意思?”

阴鸷一笑,“不管是谁的意思,死丫头都不能如愿。不过,这段时间我们确实被动,她先是竞争了商会会长,和钟家、金家的关系也好得不像话,像是突然开窍了。”

“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乔宁黛引导着乔锦雯的怒火。

没办法,要是乔锦雯的怒火不发泄出来,最后就会发泄到她身上,既然这样,还不如趁现在,把乔锦雯的怒火引到乔藴曦身上,原本也是乔藴曦惹怒了乔锦雯。

作为旁观者,乔宁黛是看得最清楚的。

要说顾笙对乔锦雯没什么,那三番五次送好东西是什么意思?

要说顾笙对乔锦雯有意思,可在画舫上见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更何况,现在顾笙在锦城,怎么不约乔锦雯踏青,约乔藴曦干什么?

摇了摇没有头绪的脑袋,乔宁黛继续说道:“三姐,那死丫头现在这么厉害了,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乔家的副章在她手里,也不知大伯是怎么想的,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蠢货。”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乔锦雯突然变得踌躇满志,“副章?乔藴曦拿不稳的。”

果然!

乔锦雯斜睨了一眼,自然把乔宁黛脸上的算计尽收眼底,心里冷笑一声。

都是不省心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乔宁黛的心思。

二房的人,心大着呢。

居然在京城置办了产业!

要不是父亲警告她,不准透露风声,她早就拆穿二房的老底了。

父亲有他的计划,她不得不暂时隐忍。

忍着乔宁黛,忍着乔藴曦,再忍,她都要憋出毛病了。

深吸一口气。

想到母亲对她说的那些话,想到三皇子俊朗的面容,乔锦雯的心里才稍稍平复了几分。

想到那边捎来的信,乔锦雯琢磨着找谁过去一趟,把东西拿到手,毕竟,那是关系到乔兴邦真实身份的证据!

翌日。

乔藴曦不情不愿地让黄芪准备东西,昨儿嘴快,说了要和顾瑾臻踏青,今儿怎么着,也得出门晃一晃。

黄芪东西还没收拾好,门房的婆子就来说顾瑾臻来了。

乔藴曦一个激灵,春困也没了。

她明明回绝了顾瑾臻,今儿也只打算在庄子上转一圈,这家伙不请自来,几个意思?

可人既然来了,哪有不请进来的道理?

顾瑾臻先到乔老夫人那里问了安,前脚到东院的时候,乔锦雯和乔宁黛后脚也到了。

乔藴曦促狭地挑眉。

这两人的消息真够快的。

“乔乔,这是要出门?”乔宁黛夸张地说道,“我和三姐倒是来得不巧了,本想着今儿天气不错,大家一起出去散散心。”

“昨儿五姐不就知道我今儿要出门吗?”乔藴曦无害地问道。

乔宁黛神色一僵,讪笑着说道:“所以啊,我们才想着一起出门转转,没想到乔乔约了顾公子。”

哟呵!

战斗级别上升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宁黛还能接下去?

转了转眼珠子,乔藴曦的恶趣味来了。

“祖母和四叔不是还在为姑父的事奔走吗,我们都出门,会不会不好?”

没想到乔藴曦会说这句话,乔宁黛稍愣了片刻,立即说道:“该查的都查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所以我和三姐才想着出去走走,换个思维方式,没准就有头绪了呢?”

厉害了,我的姐!

乔藴曦心里一个大大的“服”字。

顾瑾臻原本蠢蠢欲动的心情,在看到两个不速之客后微微下沉,听到乔宁黛厚颜无耻的话,以及乔藴曦似乎被说动的表情后,更加阴郁。

他没找这两人算账,自己就送上门了?

前世他之所以那么相信乔锦雯,很大一部分就是乔宁黛的功劳。

真的是说什么是什么啊!

“这样啊,那就一起吧。”乔藴曦边说边回头看了顾瑾臻一眼。

先前还黑沉的眼底立即带上了笑。

一旁的汤圆鄙夷地撇嘴。

昨儿爷收到乔小姐拒绝出游的消息,还是让他们准备了今儿要用的东西,早上更是一早就起来,照例打了一通拳后,沐浴,净身,然后……

汤圆嘴角抽了抽。

爷让人把带来的衣物全打开,放在床上仔细选了又选,试了又试,磨蹭了半个多时辰才穿戴好,神清气爽地来了乔府。

正文 第155章 都来凑热闹

原本以为爷和乔小姐要周旋很久才能出门,没想到他们过来的时候,乔小姐正准备出门,虽然不知道乔小姐为何改变了主意,可爷是真的高兴。

这两位不请自来,是要搞事?

爷对乔锦雯态度上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他们也弄明白了乔藴曦是爷的救命恩人,不说别的,只一项,乔小姐就值得他们尊敬。

他更知道这两人和乔小姐不对盘。

凡是乔小姐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汤圆已经做好了撵人的准备,所以当顾瑾臻说“好”的时候,他迈出去的脚僵硬地顿了顿,才收回来。

他不是幻听了吧?

瞅见爷脸上惊悚的宠溺神情,汤圆颤巍巍地转过了身子。

乔家姐妹坐在一辆马车上,顾瑾臻骑马,年糕在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后,打马朝某个方向去了。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停在了郊外,谷靖淑的庄子上。

一下马车就看到钟成霖和金柏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乔乔,你太不仗义了,出来踏青,也不提前说一声,要不是今儿我出门晚了一点,还不知道你居然到庄子上来了。”

“我是为你好,你不守着‘膳食天下’,到我这里晃什么晃?”乔藴曦直接怼了回去。

一旁的钟成霖老神在在,看向乔藴曦的目光有说不出的意味。

乔藴曦磨牙。

她当然知道这揶揄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可钟成霖没挑明,她怎么怼?

除了用眼睛杀死他,还能做什么?

乔藴曦虽然没提前打招呼,可庄子上的人有条不紊,没有因为多了几个贵人就乱了套。

停放好马车,沈嬷嬷和黄芪去安排了,当归自然跟在乔藴曦身边。

“这是我大伯娘的庄子,”乔锦雯自来熟地向众人介绍道,“平日里我们也经常来,年后,大伯娘从娘家带了几个人回来,都安排在庄子上了。”

因为带回来的人有点多,所以庄子稍显拥挤。

“乔乔,有什么安排?”既然是出来游玩,那就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金柏金来得匆忙,可东西还是带足了的。

手里提着风筝,嘚瑟地冲乔藴曦挑眉。

“你也带了这个?”乔藴曦边说,边冲当归点头,后者也拿出了风筝。

“果然是我的小伙伴,想到一块去了。”金柏金抬手,想拍乔藴曦的肩,后背突然冷风嗖嗖,还没明白咋回事,顾瑾臻已经插、在了两人中间。

“乔小姐,我们也带了风筝。”汤圆十分有眼色,双手递上了他们带来的风筝。

呵呵哒。

这是讽刺她么?

看着汤圆手里四四方方,却画了一幅山水画的名作,堪比大师级别的风筝,再看一眼自己手里临时用白纸随便糊的菱形风筝,乔藴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乔乔……”

“金胖子,走,放风筝。”钟成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拎着金柏金走在最前面。

顾瑾臻冲乔藴曦挑眉。

乔藴曦一个白眼甩了过去,气鼓鼓地朝前走。

“三姐,我们……”乔宁黛故意朝乔锦雯身边靠了靠。

看着那群人的背影,被忽略的乔锦雯面目狰狞,手里的绣帕都快被她绞烂了,眼底的猩红是赤、裸、裸的耻辱。

“跟上去!”

她倒要看看顾笙有什么目的。

既然对她有意,在她面前捧着乔藴曦这个蠢货是什么意思?

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吃味?

伎俩未免太拙劣了些!

殊不知,顾笙处处捧着乔藴曦,只会让她更看不上他!

挺胸,乔锦雯又是那个温柔娴雅的娇小姐,是顾笙高攀不起的存在!

金柏金是人来疯,虽然人缘不怎么好,可性子不错,倒是和钟成霖很合得来,再加上今儿他是出来放飞自我的,所以拿着风筝第一个冲出去了。

乔宁黛和乔锦雯是跟着出来的,两人什么都没准备,当归直接把手里拿白纸糊的风筝扔给两人,屁颠颠地跟在乔藴曦身后。

“乔小姐,这风筝是我家主子亲手做的,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爷就做了个简单的,您可别小看了这几笔,”汤圆指着风筝上的水墨痕迹,不遗余力地帮顾瑾臻刷存在感,“我家主子武能拿枪上战场,文能执笔绘山河。”

“咳咳,没那么夸张,实事求是地说。”顾瑾臻眼神飘忽,耳根微红。

“是,爷,咱这不就是实事求是地说嘛。”汤圆一本正经。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这两人,也有如此逗比的一面。

那边,汤圆继续吹道:“乔小姐,您看,这风筝用竹篾做的骨架,是不是和一般的风筝不一样?”

“风筝而已,这么讲究?”乔藴曦故意问道。

“乔小姐,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汤圆显摆地说道,“风筝能不能飞,能飞多高,飞多远,全看这骨架。我家爷做风筝可是高手,当初在南疆的时候,我们被困在山谷,就是爷利用风筝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不是信鸽吗?”

糟糕,牛皮要吹破了!

汤圆小心眼地瞟了顾瑾臻一眼,后者的脸色果然阴沉下来了,忙解释道:“乔小姐,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信鸽,可那次我们被围困,上哪儿找信鸽?确实是爷利用风筝把消息传出去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向老夫人求证。”

汤圆嘴里的“老夫人”指的是鲁老夫人。

“我没有怀疑的意思,就是好奇。”乔藴曦小小地解释了一下。

汤圆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些许,只要不是怀疑爷就好,他本就是说的事实,“乔小姐,这上面的笔墨我家爷亲手画上去的,我家爷虽然常年在战场,可书画也是一等一的,就是比起京城的世家公子哥,也是不输分毫。”

真的假的?

乔藴曦递了个眼神儿过去。

顾瑾臻神情古怪,因为开心和得意,嘴角止不住地想上翘,可傲娇和矜持让他故意板着脸,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没那么夸张,只是略懂。”顾瑾臻傲娇地说道。

“只是略懂啊。”乔藴曦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

顾瑾臻顿时黑脸。

他那是谦虚!

谦虚懂不懂!

他的墨宝,在京城还是很吃香的,好不好?

虽然没有达到千金难求的地步,可好歹也是名师教导出来的!

哼,没眼光!

傲娇的顾大爷别扭地撇开目光。

“不过,我瞧着还是很厉害的,”娇娇糯糯的声音,像一片羽毛,撩拨着顾大爷的心,为数不多的矜持慢慢被膨胀感取代,顾大爷腰板挺得笔直,“顾大爷,怎么不多做几个?”

顾瑾臻圆满了。

算你有眼光。

只是这“顾大爷”是什么鬼?

矜持地摆足了架子,顾瑾臻才嫌弃地说道:“没空,能给你做一个就不错了,别得寸进尺!”

“是,顾大爷。”乔藴曦态度很好。

被捋顺了毛的顾瑾臻暗戳戳地想:下次画副山水画,还能自己提诗的那种。

“乔乔……”

乔锦雯和乔宁黛提着白纸风筝过来了,“我们一起吧。”

“好啊。”乔藴曦大方地点头。

“我有个提议,”已经跑了一圈的金柏金,满头大汗地过来了,“我们分成三组比赛,看谁的风筝飞得最高。”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乔藴曦贼兮兮地问道。

金柏金得意地挑眉,“我都可以,你们说!”

“我来,我来!”一直被忽视的乔宁黛兴奋地说道,“输的那组,今天中午负责做饭。”

“这个可以有。”乔藴曦附和。

少年们都没有异议,分组也是现成的,乔锦雯和乔宁黛一组,金柏金和钟成霖一组,剩下的顾瑾臻和乔藴曦一组。

“赢还是输?”拿着风筝,顾瑾臻问道。

“你想输?”乔藴曦反问。

“输赢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

其实,私心里,顾瑾臻是想输的。

能吃乔藴曦亲手做的菜,那是他两辈子都没享受过的啊。

“我和乔锦雯不对盘,你说我是想赢还是输?”乔藴曦恶趣味地问道。

“我明白了。”顾瑾臻有些不甘,“要是我们赢了,我有什么好处?”

呵呵。

乔藴曦危险地紧眼,“你认为呢?”

“我不挑食的。”顾瑾臻认真地看向乔藴曦。

顾大爷,你这么厚颜无耻,你的属下知道吗?

乔藴曦站在田埂上,看着顾瑾臻幼稚地提着风筝线,一点点把风筝朝上提,借着风力把风筝往上带。

和金柏金的奋力助跑不一样。

顾瑾臻一袭白衣,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手高高举起,时不时地提动风筝线,一手垂在小腹上,控制着送线的速度。

手臂挥动的幅度不大,也不知怎的,那风筝如木偶一般,一点点地攀升,虽然还没到至高点,可稳稳地悬浮在空中,比旁边那跌跌撞撞,随时可能落地的风筝稳当多了。

阳光下,风筝上的山水画也流动起来。

小桥流水,还有江底游弋的鱼虾。

确实厉害!

乔藴曦索性坐在、田埂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河边的众人。

金柏金兴奋地在河边来回跑着,钟成霖似乎说了两句,两人起了争执,金胖子手里的风筝垂死挣扎了两下,终于从半空落下。

正文 第156章 放风筝

乔锦雯和乔宁黛矜持地站在一边,丫鬟已经把风筝拿在了手上。

乔锦雯说了什么,乔宁黛从丫鬟手里接过风筝,小跑了两步,或许是因为顾忌到自己的动作,风筝在风筝线的带动下晃了两下,直接落地。

乔藴曦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顾瑾臻身上。

顾瑾臻的风筝已经升得很高了,他不再提风筝线,而是拽着风筝线,任由风筝在天上放飞自我。

风筝飞得越高,反而越稳。

顾瑾臻冲她招了招手。

想了想,乔藴曦走了过去。

“要不要试试?”顾瑾臻晃了晃手里的风筝线。

乔藴曦双眼发亮地点头。

讲真,她从小到大,风筝放了无数回,放走了无数个,却从未把风筝放上去过。

在她看来,放风筝真的不是技术活,只要力气大,在跑动的时候把风筝带起来,然后放线,风筝不就上去了?

可她确实从没把风筝稳稳地放上去过。

抬头,看着在空中飞得稳稳的风筝,乔藴曦蠢蠢欲动。

顾瑾臻侧身,示意乔藴曦接过他手里的线轮。

好像哪里不对?

乔藴曦接过去后,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顾瑾臻先前站立的地方。

可顾瑾臻只朝后倾了倾身子,甚至连步子都没挪动半分,将乔藴曦圈在了怀里。

真的是圈的。

左手覆在乔藴曦的左手上,稳稳地拿着线轮,右手抬高,和乔藴曦一起提着风筝绳,稳住风筝在空中的位置。

乔藴曦第一次操纵半空中的风筝,新奇大过疑问,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同行的人却是各怀心事。

钟成霖这几日已经消化掉顾瑾臻对乔藴曦的特别,所以对他出格的举动不以为意,毕竟是常年镇守边关的莽夫,你能指望他有多规矩?

随心而行。

这不就是顾瑾臻吗?

金柏金双手叉腰,还没来得及义正辞严地训斥几句,就被钟成霖带走了注意力。

“你会做饭?”

“不会!”

“赶紧的,把风筝放起来,不然你的第一次要被拿走了。”

“你才第一次!”金柏金雄赳赳地吼了回去,从地上捡起风筝,屁颠颠地助跑。

“三姐……”乔宁黛欲言又止地看着乔锦雯。

这是点燃乔锦雯怒火的绝佳时机。

“愣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把它放上去?”乔锦雯冲身边的人吼道。

两个丫鬟忙学着金柏金的模样,一人拿着风筝,一人提着风筝线助跑,在风力的带动下,风筝倒是飞起来了,只不过丫鬟提风筝线的动作很笨拙,站定后,风筝摇摇晃晃地落下了。

“笨死了!”乔锦雯冲过去,背对众人,一把抓过风筝线,顺手在小丫鬟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两下。

丫鬟吃痛,本能地想缩手。

“还想躲?”乔锦雯愤怒地失去了理智。

一个两个都和她作对!

先是乔藴曦,现在,她连个丫鬟都镇不住了!

一把拽住丫鬟的手臂,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夹,看似没有力道的动作,却是夹住了最敏感的软、肉。

丫鬟一声疾呼。

乔锦雯凶狠地瞪过去。

丫鬟哆嗦着手臂,眼眶蓄满了泪水,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乔锦雯并不满意,修剪得体的指甲在丫鬟胳膊上掐了好几下,胸中的怒火才稍稍发泄了一点。

“你,接着放,不把风筝放上去,不用回府了。”

“小姐……”

丫鬟下意识地想跪下,乔锦雯犀利地瞪了过去,“怎么,想让大家看到我苛刻丫鬟吗?”

“不、不是的,小姐。”

两个丫鬟是新升上来的,杜鹃办事不利,被薛桃发卖出去了,就把下面的丫鬟升上来了。

薛桃对乔锦雯身边的丫鬟要求很严,毕竟将来是要陪嫁,甚至成为姑爷通房、姨娘的,所以在杜鹃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哪知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个蠢的。

乔锦雯身边的二等丫鬟,听上去也体面,可薛桃就没花那么多心思了,所以画眉机灵的程度无法和杜鹃相比,只不过是个凑数的。

乔锦雯还不解气,乔宁黛提着裙子追了过来,安抚道:“三姐,别急,其实我们输了更好。”

“好什么好?”乔锦雯向来争强好胜,输给外人就算了,输给乔藴曦,是她绝不允许的。

“三姐,”乔宁黛悄悄说道,“这次输了的人会下厨,不是正好吗?”

边说边朝顾瑾臻的方向瞥去。

乔锦雯理智回来后,顿时明白了乔宁黛的意思。

明白是一回事,可不代表她愿意这么做。

“三姐,顾公子不过是欲擒故纵,他就是想看看你心里有没有他。让乔藴曦那个蠢货先得意着,你越是表现得生气,在顾公子面前越……”隐去后面的话,乔宁黛又道,“男人就是这样,越是吃不到的才越金贵。三姐,你什么身份,乔藴曦什么身份?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再说那个顾公子……”

乔宁黛嫌弃地摇头,“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用谁不好,居然用乔藴曦?三姐,我想,顾公子是在帮你。”

“帮我?”

“是啊,你和乔藴曦不对盘,顾公子也是知道的,他现在这样对乔藴曦,乔藴曦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会不动心?等乔藴曦动心了,顾公子再把她交给你,你狠狠地把她踩在脚下,她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就算是这样,他也应该和我说一声。”显然,乔锦雯相信了这个说法。

乔宁黛心里鄙视,嘴里却继续说道:“顾公子有他的计划,三姐,你要是不放心,等会找个机会问问?”

“再说吧。”

乔锦雯面上表现得无所谓,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会一定要问清楚。

就算顾笙是为了她,所以才故意表现得对乔藴曦不一样,她也不会轻易原谅了他,她要让顾笙知道,他们之间,她才是占主导的那个。

“赶紧的,把风筝放上去!”乔锦雯冲画眉低吼了一句。

乔藴曦认真地被顾瑾臻带着,一点一点提着风筝线,原本还在半空中的风筝渐渐攀爬,到了至高点,乔藴曦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黑点。

垂眸,看到线轮上的线不多了,乔藴曦停止了放线。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身后的低语,如潺潺溪水,柔柔波动。

乔藴曦兴奋地点头,小脑袋高高仰起,“我第一次把风筝放这么高。”

两人虽然停止了动作,可顾瑾臻依旧把她半抱在怀里,他小心避让,两人姿势暧昧,却是没有身体接触。尽管他早就忍不住,特别是鼻尖下淡淡的清香,撩拨得他心猿意马,身上每寸肌肤都在饥渴地叫嚣着,可面上依旧要装作“我很认真地在放风筝”。

目光往下,看着乔藴曦的头顶,和因为仰视而露出的光滑额头,嘴边的笑容愈加温柔。

不出意外的,自然是乔藴曦和金柏金两组赢了,乔锦雯和乔宁黛愿赌服输,两人带着丫鬟进了厨房。

“乔乔,”金柏金捧着茶杯,贼呵呵地凑到乔藴曦面前,“你那两个堂姐,真的会做饭?”

不会直接下药吧?

“不知道。”乔藴曦老实摇头。

“金柏金撇嘴。

豪门世家的女儿,在出阁前,都会象征性地学一两道菜,可也仅此而已,今儿下厨的,恐怕是庄子上的厨娘。

“等急了吧,可以开饭了。”乔锦雯特意整理了一番,又换了衣服,确保身上没有油烟的味道,才进了堂屋。

她的身后,跟了几名丫鬟婆子,端着托盘和食盒。

饭菜上桌,乔锦雯热情地招呼众人坐下。

乔藴曦暗戳戳地先瞅了一眼。

厉害啊!

虽然庄子上不缺食材,可短时间弄出这么多……呃,大手笔的菜,乔锦雯是豁出去了啊!

“时间太匆忙,我和宁黛做的不多,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乔三小姐,五小姐,用心了,”这种应酬,历来都是钟成霖出面,“今儿有幸尝到两位小姐的手艺,是钟某的荣幸。”

“钟公子谬赞了,”乔锦雯娇羞地说道,“都坐下吧,开饭了。”

金柏金又要朝乔藴曦身边挤,结果毫不意外地,被钟成霖拎着脖子,强行按住,在他身边坐下。

乔藴曦左手边是顾瑾臻,右手边是乔宁黛,而顾瑾臻的左手边,正好是乔锦雯。

“顾公子,这道水煮鱼是锦城的特色菜,你尝尝。”

乔锦雯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鱼肉,送到顾瑾臻面前,中途却被钟成霖伸出来的碗截了胡。

钟成霖笑眯眯的,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身上的气势很凛冽。

乔锦雯鬼使神差地,把鱼肉放进了他的碗里。

她还想夹别的菜给顾瑾臻,却听到顾瑾臻对乔藴曦说道:“乔乔吃鱼吗?”

“麻烦。”

什么麻烦?

自然是挑刺麻烦。

读懂了乔藴曦的意思,顾瑾臻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确定没有鱼刺后,才放进乔藴曦的碗里,想了想,他又夹了一块鱼肉,仔细挑了刺后,又放进乔藴曦碗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而然,仿佛一套流传百世的绝世武功,没给人任何打断的机会。

正文 第157章 允许你了

乔锦雯尴尬了一瞬后,若无其事地吃菜。

就算你把乔藴曦踩在脚下,哭着求我,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这个怎样?”顾瑾臻挑了虾仁给乔藴曦。

“味道不错,你尝尝。”乔藴曦中肯地评价了一句。

仿佛是为了印证乔藴曦的话,顾瑾臻跟着吃了块虾仁。

“乔乔也觉得味道好吧,”乔宁黛主动圆场,“这是你三姐做的。说来,我们几姐妹间,就属三姐的厨艺最好。你今儿有口福了,三姐可不是轻易下厨的。”

“要不,等会我们看看还能赌点什么?”

“你这丫头,还得寸进尺了!”乔宁黛故意瞪了乔藴曦一眼。

饭后,丫鬟们把桌子收拾出来,端上了消食茶。

乔藴曦有午睡的习惯,“你们随便坐坐,我去睡会儿。”

“乔乔,你……客人还在呢,你怎么……”乔宁黛不赞同地说道。

“无妨,”钟成霖接收到顾瑾臻的眼神儿,说道:“今儿出来本就是散心的,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乔乔,你去休息吧,我们到处转转。”

几人在庄子附近闲逛。

乔藴曦不在,乔锦雯自然就接替了她的位置,以主人自居,向大家介绍着庄子上的情况。

“川西第一霸果然名不虚传,”钟成霖夸张地说道,“锦城郊外最好的几个庄子都是乔夫人的陪嫁庄子吧?这么大手笔,也只有谷家的人才拿得出来。”

乔锦雯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年,因为他们四房的刻意碾压,外面的人差不多都忘了乔藴曦的外祖家是川西第一霸谷家,谷靖淑和娘家更是基本上断了来往,所以外面的人都捧着四房。

长房?

占嫡占长又怎样?

谁都知道乔家日后是四房的。

可自从她因为失误,说出乔藴曦外祖家的身份后,乔藴曦在锦城就成了香饽饽,之前那些好不容易忽略掉她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就连顾笙……

乔锦雯认为顾笙对她的态度,一方面是想用乔藴曦来试探她的心意,一方面就是因为谷家。

“川西第一霸”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霸占朝天门这么多年,谷家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都不是乔家能比的。

之前,他们四房还是很忌惮谷靖淑,可谷靖淑性子软弱,又因为身体原因,连乔家掌家的权利都交出去了,在祖母的强势下,她更是断了和娘家的往来,这下,他们四房才终于放心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局势就变了呢?

“说来,这次重新修了蜀道,对谷家的影响好像不大。”说话的是金柏金。

“蜀道难,真要出蜀州,还是走水路方便,也快捷。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蜀道连马车都过不了,更何况是运货。”

“那是以前,现在的蜀道拓宽了不少,能走马车了。”金柏金总是喜欢和钟成霖杠上。

钟成霖轻笑,“你要是不怕翻车,可以去试试。”

顾瑾臻心不在焉地站在一旁。

他身上的气息本就偏冷,再加上脸上的表情很少,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可偏偏他五官俊朗,上挑的眼角总是若有似无地带着某种挑逗,并不赤、裸,却勾得人心痒难耐,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应点什么。

哪怕他用肃杀的目光盯着你,身上那阴冷的气息就像罂粟一般,明知是深渊,也要义无反顾地扑过去。

哪怕会受伤,可那种身不由己是无法自己控制的。

就像现在。

乔锦雯明明放了狠话,顾瑾臻不跪在她面前求她,她绝对不会原谅他。可她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先前信誓旦旦的誓言就崩塌瓦解。

慢慢走向顾瑾臻,乔锦雯展露了自己最完美的身姿,“顾公子。”

顾瑾臻厌恶地皱眉,垂下的眸子紧了紧,“乔三小姐。”

“顾公子这次匆忙来锦城,可是因为生意上的事?”

“只是随便走走。”

乔锦雯装作了然的模样点头,心里却讽刺地笑了。

欲盖弥彰!

谁不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快马加鞭地从京城赶来。

顾笙是马商,在京城有自己的人脉,他一定是知道三皇子来锦城了,怕她心属三皇子,所以才赶来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

乔锦雯认为自己真相了。

顾笙一定是恼了她和三皇子见面,更是怕她因为三皇子而放弃他,所以故意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试探她。

顾笙是没三皇子尊贵,可这不妨碍她给顾笙希望,“顾公子,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

“我和黄公子没什么,黄公子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和我父亲交好,那日在画舫上,也是因为黄公子初来乍到,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乔三小姐,我想,是你误会了。”没有情绪波动的声线,明显的疏离。

乔锦雯不再解释,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

“顾公子是第一次到这里吧?这是锦城近郊最好的地方了。说来,我那个妹妹也是个有福气的,我们姐妹中,就属她最得宠,长房嫡女,身份尊贵,不仅是祖母的掌中宝,更是被外祖家的两个舅舅偏宠着。”

“我听说,附近还有几个庄子,也是乔夫人的?”

“是啊,”乔锦雯极力掩饰眼底的嫉恨,“大伯娘是谷家的大小姐,当年十里红妆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这个庄子是我们经常来的,周围环境很好。山丘那边还有个庄子,连同周围的一片都是大伯娘的陪嫁庄子。”

这些事,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到。

顾瑾臻眼底的阴冷更是浓郁了几分。

前世,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那几个庄子原本是她母亲的,谷靖淑管着乔家,就“顺手”把这几个庄子的收益都贴补到了公中的用度上,后来,更是用龌龊的手段,把庄子的名字改成了她的,再后来,改成了乔藴曦的。

他让人到官府那里查过,确实是乔藴曦的名字,确实是从谷靖淑的名下转到乔藴曦名下的。

自嘲地一笑,拽着折扇的手指紧了紧,扇骨传来轻微的嘎吱声。

手指松了松,泛白的手指在阳光下折射出病态的白,像是他的心,带着黑暗的扭曲。

“对了,我听闻乔家的布局很有意思,一到四房,各自占据了乔府的四个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院?”

乔锦雯见顾瑾臻很有兴趣,忙详细地解释道:“顾公子也觉得很有意思吧?那是祖父的意思,祖父还在的时候,买下了乔府,规划的时候,就划分了院子的四个角落,分别为东院、南院、西院和北院,由我们四房按照各自的排序分配。祖父和祖母的院子是中院,又叫荣喜堂。几房的男丁到了三岁就在外院住着,我们几个姐妹,则住在小院,像我,我就住在北小院。”

好,很好。

“乔三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吧,心善,却有自己的原则。”

乔锦雯娇羞不语。

“乔三小姐……”顾瑾臻转身,终于给了乔锦雯一个正眼。

乔锦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慌乱地垂下眸子,把女生的娇媚表现得淋漓尽致。

顾瑾臻嘴角邪恶上扬,带着玩世不恭的桀骜,“乔三小姐,若是有人对你说谎,或者,有人故意引导你,让你不知不觉入了套,做了错事,你该如何?”

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乔锦雯措手不及。

细想之后,顿时了然了。

这是在向她表明忠心,是要对乔藴曦动手了。

只不过,以为这样她就不计前嫌,原谅他之前的各种忽视了?

哪怕他是故意做给乔藴曦看的,她也不会轻易原谅他!

让她丢脸是事实,哪怕顾笙把乔藴曦送到她脚下,她也不会轻易原谅他!

想到这里,乔锦雯又矜持了几分,看向顾瑾臻的目光也带上了倨傲。

“顾公子,我虽然善意待人,却不代表好欺负,我从不主动害人,却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到我头上。我想,顾公子也是这样的,”看了顾瑾臻一眼,乔锦雯大义凛然地说道,“谁要是认为我心善好欺负,做出欺骗我的事,我自然会以牙还牙,甚至还会加倍奉还!”

“有乔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乔锦雯很满意顾瑾臻的识趣,可并不打算对顾瑾臻既往不咎,朝某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顾公子,以后断不要自作主张地做事了,我和乔乔虽然不对盘,可她终究是我的堂妹,在外人面前我们都是乔家的女儿。您这么做,虽然是为了让我解气,可乔乔坏了声誉,我也会受到影响,这次就算了,希望不会有下次。”

顾瑾臻只觉得好笑,虽然他不懂乔锦雯话里的意思,可不难猜她歹毒的心思。

果然,乔锦雯接着说道:“顾公子的诚意,我也看到了,过几日我举行诗会的时候,顾公子就可以动手了。”

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乔藴曦的脸?

论算计,顾瑾臻常年在战场上,什么阴的,阳的手段没用过?

君子?

在生死攸关面前,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活下去才是正道。

所以乔锦雯一说完,他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只是,她哪儿来的自信?

正文 第158章 玩得大

乔府。

乔藴曦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案上,上面是今儿才送来的账本,金柏金已经看过了,送到她这里是报备的,等着月底的时候两人分红。

总觉得哪里不对?

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打开的窗户下隐隐能看到黄芪的头顶。

走近一瞧,黄芪果然蹲在窗户下,贼眉鼠眼地和枸杞窃窃私语。

“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开心一下。”

“小、小姐!”

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黄芪吓得跳了起来。

枸杞也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

“嗯哼?”乔藴曦挑眉。

黄芪眼珠子转了又转,“回小姐,姑奶奶回来了。”

乔琳梓?

“她回来做什么?”

“回小姐,奴婢不知,姑奶奶一早就哭天喊地地回来了,还有乔嬷嬷连同身边的几个丫鬟,精神看上去都不大好。奴婢悄悄到中院外转了一圈,可是老夫人让人守着,奴婢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这才是最让她郁闷的地方。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眼底狡黠的目光一过,“走,我们到中院去。”

带着黄芪和枸杞,乔藴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中院,没想到四房一家人也在,乔琳梓坐在乔老夫人身边,正默默地擦着眼泪,乔老夫人的脸色比前几日更加阴郁,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险恶。

哟呵,这就恨上了?

乔藴曦中规中矩地给乔老夫人问安,又给乔四爷和薛桃问好后,挨着乔锦雯坐下。

“乔乔,怎么舍得到我这个糟老太婆这里来了?”

舍不得对女儿发火,乔老夫人的怒火都冲着乔藴曦来了。

“孙女听说姑姑来了,特意来看看,也是想问问姑父的事,可有眉目了?”

屋内众人立即变了脸色,乔藴曦圆满了,嘴角的笑容更加真诚。

“乔乔有心了,”乔琳梓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重重的鼻音,想来哭的时间不短,“你姑父那边,还在想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乔藴曦关切地问道。

绣帕下,乔琳梓阴鸷地紧眼。

果然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

她都说得那么隐晦了,识相的,就该就此打住,她倒好,还要咄咄逼人!

乔藴曦的眼神太热切,热切到乔琳梓根本就不好拒绝!

“乔乔,”乔四爷端着架子开口了,“这些事,我和你祖母自有分寸,你关心你姑姑是好的,只不过,这些事你也帮不上忙。”

乔藴曦点头,“虽然我人小力薄,可姑姑要是有什么事,还是可以和我说一声,人多力量大,总会有法子的。”

乔琳梓哽咽地点头。

见乔藴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乔老夫人冷了脸,却也不好撵她走。

“官府那边怎么说?”乔四爷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乔琳梓明显僵硬了一下,“官府今儿去查了,还没有眉目。今年流年不利,才开年就接二连三地遇到糟心的事,锐承那边,官府本来都要结案了,库房那边突然出了这个事,官府才暂时按下了锐承的事,想查查两件事有没有联系。今儿我来,也是想请娘和大哥帮忙查查,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人去查的,”乔四爷严肃地说道,“你别想那么多,专心在家照顾好两个哥儿,现在他们就是你的依仗,若是锐承那边没希望了,两个哥儿就得立起来,李家将来还靠他们。”

乔琳梓抽噎地点头。

“你婆母那边,也要好生伺候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是最受打击的,你多用点心。”

“放心吧,娘,女儿都省得。”

沉闷了一会,乔琳梓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带着婆子和丫鬟离开。

为了乔琳梓的事,乔四爷可谓是煞费苦心,花了大笔银子,抽调了很多人去查李家库房起火的事。

这场大火来的蹊跷,烧的彻底,李家的存货可以说是全部烧毁了,这也使得很多预定了药材的医馆无法如期拿货,最为麻烦的是,李家下面还有很多小货商,都是从李家拿货,很多都是付了定金的,现在货拿不出来,不仅生意做不成,还要赔双倍定金。

乔琳梓焦头烂额,和账房清算着李家的资产,李老夫人卧病在床,李珏和李睿也都回到家里帮着乔琳梓操持这堆烂摊子。而李锐承那里,因为这场大火的关系,暂时没有最后审判,只不过,李家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打点,他在牢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这日,乔四爷从外面回来后,直奔中院,不知和乔老夫人说了什么,乔老夫人勃然大怒,摔坏了最喜欢的青花瓷花瓶。

片刻后,龚嬷嬷急匆匆地出了府,不过小半个时辰,乔琳梓就被带回来了。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乔琳梓一进门,乔老夫人手里的茶盏就扔出去了,正好落在她的脚边,褐色的茶渍溅在白色的裙角上,分外明显。

“娘?”乔琳梓狐疑地看过去。

“琳梓,实话实说。”乔四爷疲惫地开口。

乔琳梓不语,还在做最后的顽抗。

乔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乔琳梓,“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可以让你死多少次!”

“娘,我、我只是……”

“是我太惯着你,你才这么有恃无恐,你有没有想过,官府的人查出来,你会怎样?”

“娘,我不过是为自己找个活路!”乔琳梓理直气壮地说道,“锐承的事,我们心里都清楚,怕是无力回天了,他一走,我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我……”

“混账!”乔老夫人气急,“孤儿寡母?孤儿寡母又怎样,你是李夫人,是我乔家的女儿,就是李家剩下的那些,也足够你颐养天年,你有什么好操心的?”

“娘,我……“

“说,外面的男人是谁!”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乔老夫人不用猜也能想到乔琳梓的目的。

乔琳梓装死,不说话。

乔四爷眉间的疲惫藏也藏不住,“既然我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你最好老老实实地都说了,我们想好对策,被别人占了先机,就不是浸猪笼那么简单了。”

乔琳梓后怕地打了个哆嗦。

“还是不说?”乔老夫人狠命地跺着手里的拐杖,恨不得扇乔琳梓两巴掌。

“是四郎,我原本的打算是和锐承和离,可要和离,就得给一个李家能接受的理由,而且,就算我和锐承和离了,珏哥儿和睿哥儿也不一定能和我走,所以……”

“所以你就设计陷害了李锐承?”乔四爷冷冷地问道。

话出口,乔琳梓也有了底气,赌气的口吻,继续说道:“我原本想,锐承不在了,我就是寡妇,守几年,一样可以再嫁,可我婆母的性子,娘,大哥,你们也知道,再加上两个哥儿那么有出息,我就是改嫁了,也不能带他们走,既然这样……”

“你就烧了库房,让李家破败?”

这个时候,乔老夫人想到的不是自家女儿的扭曲,而是担心事情的尾巴没收拾干净,女儿会被查出来。

“没有,库房里的东西我都转移了,”乔琳梓阴狠地说道,“李家要赔的银子我都算出来了,除去赔偿的部分,还会剩下一些,我都留给婆母。”

“然后,你就带着两个儿子离开李家?”乔四爷幽幽地看向乔琳梓。

乔琳梓最怕这个哥哥,乔四爷看着不管事,可论心思的狠辣程度,她自愧不如。

“幼稚!”乔四爷嘲讽地说道,“李锐承死了,李家出了事,李老夫人躺在床上,你就能离开李家了?还是说,过一两个月,李老夫人就死在了病床上?”

见乔琳梓不语,乔四爷知道自己说中了。

现在,乔老夫人和乔四爷都知道了乔琳梓的打算。

因为在外面有了男人,所以想离开李锐承,最直接、最省事的办法就是除掉他,所以那个致命的“仙人跳”就是乔琳梓和她外面的男人设计的。

然后,转走了李家的药材,烧了库房,李家因为要赔偿大笔的银子,李老夫人病情加重,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病床上,乔琳梓便可以带着两个儿子再嫁。

虽然麻烦了些,可乔琳梓的名声保住了,虽然李家破落了,可库房里的那些药材价值连城,再加上李家之前的那些生意伙伴,日后靠着这批库存,乔琳梓可以赚第一桶金,无本的买卖。

这才是乔琳梓的最终目的。

虽然复杂了点,可一环扣一环,充当着苦主的角色,很让人同情。

“你做这些前,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乔四爷冷冰冰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但凡有一步走错了,你将会面临什么?”

“不会的,我和四郎都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那我又是怎么知道的?”乔四爷讥讽地反问。

乔琳梓心里一惊,面上仍旧装作无惊无险的模样。

“烧库房的人,被我查到了,你认为,官府那边会查不到?”

“大哥,那我该怎么办?”乔琳梓出奇的冷静。

这是她最大优点。

出了问题,与其又哭又闹,担心害怕,不如冷静地想对策。

正文 第159章 一个个地来

“人我暂时关起来了,现在风头正紧,不适合再出人命,李锐承那边,我再跑几趟官府,早点把这事解决了。你婆母那里……你自己看情况吧。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四郎……”

“哥,我非他不嫁。”

太了解乔四爷的为人,乔琳梓立即护短地说道。

乔四爷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非他不嫁?等你们能活下去再说吧。”

“大哥,你……”

乔琳梓还想再说点什么,乔四爷挥手打断了她,“与其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还不如回去好好安排,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你要知道,真被官府的人查到点什么,我也保不住你。”

乔琳梓自然知道这点,这几日她一直在抹去一些痕迹,确保万无一失。

待乔琳梓离开后,乔老夫人紧张地问道:“老四,这事儿……”

“麻烦,”乔四爷烦躁地说道,“先不说琳梓的这个计划有多拙劣,破绽那么多,还没好好善后。我能查到的,别人也能查到,最后揪出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

乔老夫人担忧地点头。

有一个纰漏,就会有第二个纰漏,放火烧库房的人被他们查到了,就有别的人会被查到。

就比如那个仙人跳,真有心去查,一定能查到破绽。

“她是你妹妹。”乔老夫人平淡的一句话,有警告,也有求助。

乔四爷眉间的烦躁更是沉重了几分,“正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才做了这么多。”

不然,谁管她死活。

“现在,你有什么主意?”该做的,不该做的,乔琳梓都做了,再去追究于事无补,想好应对的方法才是关键。

“李锐承那边,我倒是可以催一催,既然已经这样了,他就不能再活着。李老夫人那里,得由琳梓自己来拿捏了,我会让乔嬷嬷盯着点,不让她这么快下手,可以在李老夫人的汤药上动手,但是不能太快。至于李家的赔偿金,以李家的家底,这些银子不算什么,不过,还是会伤点元气。好在,琳梓不至于太蠢,知道把库房的药材转移,等风头过了,再拿出来也能赚上一笔。李家的那些人脉还在,琳梓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该怎么做。只不过,那个男人……却是不能留了。”

“可是……”乔老夫人还想为乔琳梓争取一下。

恨铁不成钢是一回事,偏宠是另一回事。

在偏宠的私心下,乔老夫人对乔琳梓的包容是没有原则的。

“母亲,要想这件事彻底和琳梓撇清关系,和乔家撇清关系,就必须找一个替罪的,那个男人本就是主谋之一,我们又没有栽赃陷害。母亲,儿子知道你心疼琳梓,可现在是我们的关键时期,要是琳梓做的那些,被官府查出来,我们乔家还有什么脸面?到时候贵人恼了我们,不与我们合作,我们还有什么?”

在权利和富贵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可是你妹妹她……”

“琳梓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到时候重新给她找个男人还不容易?等我们得了贵人的心,在京城有了好发展,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那的倒是。”乔老夫人有几分意动。

“母亲,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安排,琳梓那边,我会好好和她说。”

东小院。

乔藴曦听着当归打探来的消息,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摇椅扶手,脚尖轻轻点地,摇椅晃晃悠悠地摇动着。

“我一直都知道乔琳梓厉害,现在才知道,我还是低估了她的狠辣程度。最毒妇人心,乔琳梓简直就女王蜂啊!”

听着乔藴曦不伦不类的比喻,沈嬷嬷哭笑不得,“老妖婆偏宠乔琳梓的原因之一,就是乔琳梓最像年轻时候的她。”

“是啊,要是不心狠手辣,乔家现在是谁当家还不一定呢!”

老妖婆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人已经查到了,被乔老四关在库房。”

哟呵!

乔藴曦挑眉。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家的库房才出了事,正是官府严查的时候,乔老四把烧库房的人关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很冒险的举动了。

“嬷嬷,说来,我还没见过南院的那位呢。”

“小小姐说的是张太姨娘?”

见乔藴曦点头,沈嬷嬷继续说道:“说来,这个张太姨娘也是个人物,不过是乔老爷子买回来生儿子,继承香火的,手段倒是犀利,差点让老妖婆让贤退位。”

“想个办法,把消息放进南院,乔家也该热闹热闹了,人齐了,才好排兵布阵。”

……

乔琳梓算好了要赔偿的银子数目,心里也松了口气。

李家最大的亏损不在这笔赔偿金上,因为早就计划要烧库房,所以该送出去的货物都提前送走了,为了掩人耳目,留了几家小药材商的货没有出库,到时候象征性地赔点银子就行了。只不过账本上就不这么做了,给老不死的留多少,还是她说了算。

衙门那里,她也不打点了,只等着李锐承的案子结束后,老不死的气急攻心,也跟着去死。

嘴角是得逞的笑,乔琳梓合上账本。

“夫人,‘膳食天下’的管事来了。”

“膳食天下?”乔琳梓有些不明白了。

虽然她一直和“膳食天下”做着生意,可出面的一直都是裘鸿,“膳食天下”的人根本就找不上她。

库房起火后,李家会被很多人盯上,官府的,生意上的,还有看热闹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和裘鸿约好,这段时间两人暂时不联系,有什么事,她会让嬷嬷过去说一声。

裘鸿就专心生意上的事,转移的那批药材,有一批是要送到“膳食天下”的,其余的,她都存放在那间租住的院子里,由裘鸿看着,她也放心。

难道是送到“膳食天下”的药材出了问题?

带着疑问,乔琳梓在前院会见了“膳食天下”的管事。

“李夫人,在下姓金,叫金宏,是‘膳食天下’的管事,今儿冒昧前来,是因为生意上的事。”

“金管事请坐,”待丫鬟上了茶,乔琳梓才问道,“不知金管事来,是因为什么事?”

金宏说道:“李夫人,金某对李老爷和李府最近发生的事深表遗憾。只不过,金某是生意人,所以才硬着头皮来问一声,这次的货拖了半个月,李夫人什么时候能把货送过来。要是李夫人这里的货不能到位,我们也好想别的办法。”

“什么货?”乔琳梓不确切地问道。

金宏神色一凛,压住心里的火气,耐心说道:“李夫人,虽然不是李老爷亲自出面,可和我们签订契约的时候,用的是李老爷的印章,是以李家药材行的名义和我们签订契约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和李家合作。金某知道,李家现在是多事之秋,所以一直没有催这批药材,可眼瞅着送货的日期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药材再不送来,金某也很难做。”

乔琳梓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

当初在裘鸿的游说下,她拿了李锐承的印章给他,想着,要是裘鸿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和“膳食天下”签订契约,那就用李家的名义。后来,裘鸿把印章还给了她,她也没多问,和“膳食天下”的合作很顺利,每个月的收益也不错,所以这些事也没多问。

“是我疏忽了,金管事放心,‘膳食天下’的货,明儿就可以送过去。”

“劳李夫人操心了。”金宏十分客气,递上了这次的进货单子。

金宏走后,乔琳梓想了想,让人准备了马车,准备到郊外去一趟,只不过,她还没走到二门,官府的人就来了。

乔嬷嬷哭天抢地跑回乔府的时候,乔藴曦正在沈嬷嬷的带领下学着谷家的拳术,领悟着武术的博大精深。

待她带着黄芪和当归赶到中院的时候,乔嬷嬷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什么。

其他几房的人都赶来了,乔老夫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大家就全都围坐在中院的花厅了。

“母亲,是不是姑爷的案子判下来了?”乔二爷最着急,还没进门就问道。

乔老夫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乔嬷嬷哭哭啼啼地说了那么多,她愣是没听出个所以然出来。

烦躁加上愤怒,乔老夫人的火气很大。

“都来了?先坐下,乔嬷嬷你起来说话。”在晚辈前,乔老夫人的架子端得很足。

恐惧和担忧过后,乔嬷嬷的情绪缓了缓,“老夫人,小姐出事了!”

“琳梓怎么了?”

“小姐被官差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乔老夫人惊得站了起来,龚嬷嬷忙扶了她一下。

“回老夫人,老奴也不知,小姐本来是要出门的,还没走到二门,官差就来了,老奴见那些人来势汹汹,就来求助了。官府那边,老奴也让人去打探消息了。”

乔嬷嬷安排得很妥当,可乔老夫人怎么会放心?

忙对乔四爷说道:“你赶紧让人带着银子过去看看!”

乔四爷气得不得了!

这节骨眼上出事,除了拖累他,拖累乔府,还能怎样?

正文 第160章 复杂

还没等乔四爷吩咐下去,就有小厮跌跌撞撞地进来了,众人一看,正是乔琳梓身边的小厮。

“衙门里的情况怎样?”乔老夫人架子也不端了,紧张地问道。

“回、回老夫人,衙门那边的差爷说,夫人是因为李家库房起火被抓进去的。”

“什么抓?是请!夫人是被官府请去询问情况的!”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乔老夫人也不忘维护乔琳梓。

“是,是请。”小厮战战兢兢地应道。

乔四爷没耐性纠结在这些小事上,直接问道:“你仔细说说,官府那边是怎么说的。”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不到最后,乔四爷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更何况,他动用了那么多人力和财力,才找到那条漏网之鱼,并关在了最妥善的地方,他不认为还有人能发现其他的蛛丝马迹。

“是,四爷,”小厮的情绪也渐渐平稳,“小的仔细问过了,说是有人证明夫人和李家库房起火有关,所以把夫人抓、请过去问问详细情况。夫人暂时被关押在女牢,两日后升堂。小的已经打点了女牢的牢头,夫人单独关在一处,没人为难她。”

毕竟是跟在乔琳梓身边办事,之前乔嬷嬷又特意嘱咐过,所以小厮处理得很妥当。

只不过乔老夫人的担忧并没有因此减少,“老四?”

“母亲放心,儿子会让人去看看。”乔四爷做出了保证,乔老夫人才稍稍宽了点心。

事情似乎告了一段落,剩下的就是等官府那边的消息了,当然,这几日也要和官府多走动,知道官府的动静,才好想出应对的方法。

只不过,二房却不打算就此作罢。

乔二爷紧张地问道:“四弟,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不等乔四爷开口拒绝,乔二爷接着说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不管和五妹有没有关系,只要官老爷升堂了,五妹都会受到影响。就算我们不在意,可亲家母那边多多少少会有意见,如果能私下解决就好了。”

“怎么解决?”乔老夫人话一出口,就知道糟了。

慌忙朝乔四爷看去,果然从他脸上看到了隐忍的怒火。

乔老夫人难得心虚了一下,可转眼一想,又理直气壮起来。

乔琳梓是她的女儿,她不心疼谁心疼?

一个女人,在牢里待上几晚,还要在公堂上被公开审讯,对乔琳梓的声誉有多大的影响?

就是李家、乔家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某些方面也不能一手遮天——比如,堵住百姓的幽幽众口。

所以,若是这件事能私下解决,那是最好。

“这个就要从长计议了。”乔二爷朝乔四爷看去。

乔四爷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私下解决?

虽然可以最大程度上保住乔琳梓,却也送了一个把柄到官老爷面前,日后,他跟着三皇子飞黄腾达了,这件事无疑就是个隐患。

“老四?”见乔四爷不表态,乔老夫人很不高兴。

“母亲,儿子再想想办法。”

“四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乔二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乔四爷冷笑。

帮忙?

是落井下石吧?

半夜,乔四爷从外面匆匆回到北院。

薛桃正在清点账目,自从接手乔家中馈后,一直在贴补公中的银子,好在上次隐晦地说了贵人的事后,老夫人对小姑的贴补也少了,这才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可现在,小姑接二连三地弄些幺蛾子出来,陷害自己的丈夫也就算了,居然还放火烧库房!

她就不怕把周围的库房烧了,到时候赔银子还要找乔家帮忙。

“老爷?”见乔四爷脸色不好,薛桃忙冲丫鬟使了个眼色。

乔四爷坐下后,热茶也到了。

发泄似的喝了两口,乔四爷用力拍了两下桌子。

小丫鬟早已机警地退出了屋子,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爷,是不是小姑的事,不顺利?”薛桃试着问了一句。

“这次怕是要坏事!”

薛桃一惊,“怎么会?”

“我关在库房的人不见了。”

“那怎么办?他自己跑了?”薛桃十分紧张。

他们还没有最终被贵人收入麾下,要是乔琳梓的事影响到乔府,影响到他们……

“老爷,或许是我们想得太严重了。?”

乔四爷看她去。

“乔琳梓是乔琳梓,我们是我们,我们和贵人的合作,和乔琳梓有什么关系?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李家的人,她陷害自己的丈夫也好,烧了李家的库房也好,都是她自己做下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纵使她被判了刑,也是她咎由自取,不会妨碍到我们和贵人合作。贵人看上的,是我们乔家底蕴,是我们四房的能力。”

“那你说说,李四到哪儿去了?”

李四就是放火烧库房的人之一,是乔琳梓的人。

“或者,是他自己跑了呢?”

乔四爷冷笑,“我把他关在库房,又有人在外面看着,他怎么从里面打晕外面的人,从库房跑了?”

薛桃一个激灵。

见薛桃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乔四爷才说道:“有人里应外合,救走了李四。”

“这……”

乔四爷说道:“我有个感觉,不管是谁救走了李四,都是冲着我们来的。”

“老爷!”

乔四爷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等官老爷升堂就知道了。”

“可那样我们会很被动。”

乔四爷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被动,牵扯却不大。”

几件事都是乔琳梓做的,和乔府,和他们都没关系,他不过是帮着乔琳梓善后,把漏网之鱼关了起来。

现在漏网之鱼也跑了,更没他们什么事了。

所以,现在他才如此冷静。

衙门,公堂。

今儿是乔琳梓公开审讯的日子,乔老夫人一大早就带着乔家众人来了。

乔藴曦跟在最后面,左右看了一眼。

锦城出了人命官司,又发生了大火,当官的焦头烂额,担心自己的业绩,更担心百姓的口碑评论。

眼瞅着就要回京城做京官了,出了这档子事儿,魏博君烦躁又委屈,这些事不早点解决,会影响他能不能回京。

说来,也是他运气。

就在案情没有进展的时候,居然查到了线索,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

所有的资料他都仔细看过了,对案件的结果十拿九稳,所以才大张旗鼓地要公开审问,一是彰显自己的能力,让百姓安心,二嘛,也有点扬眉吐气的意思。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这个案件所涉及到的人,都是锦城有头有脸的商贾,他在任期间得了不少好处,现在,他要大公无私地秉公处理,那些个商贾肯定会施加压力,所以他选择在百姓面前审讯案子,既可以博取清名,又能堵住那些商贾的口。

乔藴曦跟着乔老夫人坐在最前面,位置是一早就让人来占好了的,还准备了热茶,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惊堂木一拍,众人停止了喧哗,齐刷刷地看着公堂上。

乔琳梓一被带上来,乔老夫人就捂着胸口,要昏厥过去。

乔藴曦鄙视地撇了一眼。

因为打点了银子,乔琳梓的状态可以说是犯人中好得不得了的了。

发丝有些乱,裙摆也有皱褶,可还算干净,身上也没有用刑的痕迹。

“瘦了,瘦了,我的儿瘦了。”乔老夫人眼珠子一直挂在乔琳梓身上,嘴里不停念叨着。

“老夫人,厨房准备了人参粥,还有小姐喜欢的糕点,等会回去了,好好给小姐补补。”龚嬷嬷忙安慰道。

乔老夫人这才放心地点头。

魏博君简要阐述了案件,然后说道:“今儿有人证和物证指认李乔氏和李家库房失火有关,李乔氏,你有什么要说的?”

“回老爷,民妇是被冤枉的。”

乔藴曦点头,很老套的台词了。

魏博君也不多话,直接带上了证人。

乔四爷在看到李四的时候,眼睛狠辣地一紧。

在魏博君的官威面前,李四很快就全都招了,“回官老爷,小的叫李四,是李家的家生子,一直帮夫人跑腿。这个月初三,夫人突然把小的叫过去,让小的把李家库房烧了。”

“你胡说!”乔琳梓立即反驳。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烧自家的库房做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男人现在因为人命官司在牢里关着呢,我看啊,她多半是外面有人了。”

“外面有人,也不至于烧库房吧,太缺德了,万一引燃别人的库房怎么办?”

“李家家大业大,不缺这点银子,八成啊,把库房烧了,李家败了,只等着男人一死,她就改嫁了。”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乔琳梓是什么货色,你还不知道?也只有李家的老太婆和她的男人被瞒着而已。”

“难道外面的传言……”

那人猥琐地一笑,“凡是有几分姿色的男人,哪一个没有被乔琳梓养在外面?这么多年,她老娘不知贴补了她多少银子养男人,李家的两个儿子,还不知道是不是李老爷的种呢!”

两人在这边说得起劲,压根就没注意到身边人的脸色。

正文 第161章 证据

乔老夫人黑沉着一张脸,想发作,顾忌到场合和身份,憋屈地隐忍着。

而另一边……

乔藴曦幸灾乐祸地看去。

李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同行的,自然还有乔琳梓的两个儿子。

看李老夫人站立的方向,应该是正准备过来打招呼,奈何那两人议论的声音太大,好巧不巧地,被两位老夫人都听到了。

“胡说八道!”乔琳梓跪在堂下,眼底是被冤枉的愤怒,挣扎了几下,恨不得上去咬李四几口。

“啪!”

惊堂木一拍,周围顿时安静了,乔琳梓还在做徒劳的挣扎,只是嘴里没了撕心裂肺的叫嚣。

乔藴曦挑眉。

入木三分的演技啊。

把一个被冤枉的女性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博得了不少同情。

就好比现在,周围的窃窃私语还在,从先前对乔琳梓的讨伐,变成了现在的同情。

被人冤枉,特别还是一个女人被冤枉到了要上公堂的地步,幕后之人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李四,你说是李乔氏让你放火烧库房,可有证据?”魏博君问话了。

李四匍匐在地上说道:“回大人,小的没有确凿的证据,当日,夫人把小的叫到面前,嘱咐了小的几句,小的起初是不敢的,可小的只是个下人,不管小的能不能完成夫人交代的事,小的恐怕都命不久矣。”

这话不假。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做了,完成了任务,却知道了主子的秘密,除非你有大能耐,主子会继续重用,否则,除了死,还能是什么呢?

不能完成任务?

呵呵,那留着你有什么用?

李四不急不躁,条理清楚地说道:“小的知道躲不过,所以让家人在锦城不同的粮店买来灯油,又提前安排家人出城。这次的任务,除了小的外,还有王麻子和朱老五,都是小的自小一起的玩伴,小的许诺了两人十两银子。烧了库房后,那两人直接出城,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小的怕夫人对小的家人下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回禀了夫人,若无其事地做着其他的事。只不过,小的知道不能久留,所以那日出门给夫人办事的时候,就想直接逃出城。”

李四说得很详细,也解释得很清楚。

想是知道家人没有性命之忧了,李四整个人状态不错,至于自己造的那些孽,该怎么还怎么还。

“李乔氏,你有什么要说的?”魏博君没有立即下定论,给了乔琳梓辩护的机会。

“回大人,民妇什么都没做,李四一派胡言!李四是民妇身边的小厮,可一直负责外院的事,大多数都是跑腿,走礼的时候负责运送礼物。民妇和李四的接触不多,更不会让他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李四诬陷民妇,是因为他前儿差事办砸了,民妇训斥了他几句,并按照李家的规矩,罚了他半年的月例不说,还杖责了五棍,所以他怀恨在心。这事,李府的下人可以作证。”

这下,大家算是明白了。

李四说的那些,都没有直接的证据,倒是他办砸了差事,被责罚的事,李家的下人都知道,所以,李四为了报复主子,故意烧毁库房,事败后,转而污蔑主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李四,若你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官就要判你污蔑之罪了。”

污蔑之罪还是小的,烧库房的罪可就大了。

李四没有惊慌,一板一眼地说道:“回大人,小的确实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夫人交代小的办事的时候,只有乔嬷嬷在,而且小的办砸差事,确实受到了责罚。可那差事,小的没有差错地完成了,办好与办砸了,不过是夫人一句话的事。就是找到了王麻子和朱老五,也不能证明小的说的是真的。”

乔琳梓脸上的神情缓了缓。

她被官差带走的时候,确实是害怕的,可在牢里她冷静地想了又想,分析了又分析,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是李四可以抓住的,相反,她之前制造了很多假象,就比如李四办砸的那件差事。

李四说得没错,办好了,办砸了,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现在,她咬死李四是因为对她之前的责罚怀恨在心,那么烧库房的事就绝对不会和她有关。

“只是……”李四话锋一转,公堂上众人的心跟着提了提。

“禀大人,小的也有证据说,夫人为了除掉小的,故意让小的去烧库房,事成,夫人可以得偿所愿,事败,小的是主犯,没有证据证明夫人和此事有关系。“

“李乔氏为何要除掉你?”魏博君问道。

“启禀大人,”李四神色凝重地说道,“因为小的知道夫人很多事,比如夫人养在外面的那个男人,比如夫人搬空库房,用李家的药材和‘膳食天下’做生意,收益却放进那个男人的口袋,再比如,夫人为了和野男人在一起,故意设计一出仙人跳,陷害老爷!”

轰!

全场哗然!

“你胡说八道!”乔琳梓心里一凛,她做的那些,李四不会知道。

“看吧,我就说,这个小娼妇不简单。”先前的议论声又调侃起来。

乔四爷气得身体发抖。

完了。

乔琳梓完了!

他对乔琳梓能不能保得住本就不带任何希望,只要乔琳梓不拖累他就行了,可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很难说会不会影响到她!

这几日,贵人一直在郊外别院,他没机会和贵人接触,可也知道贵人在暗中安排着什么,贵人这次来得十分低调,想必是有些事要暗地里布置,要是乔家因为乔琳梓的事成为焦点,他还有机会攀上贵人吗?

阴骘地看向乔琳梓,乔四爷只想着李四赶快拿出证据,直接判了乔琳梓的刑,等舆论一过,乔家不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他依然可以为贵人办事。

“启禀大人,小的有证据。”不和乔琳梓纠缠,李四直接对魏博君说道。

“事关重大,李四,你可明白你说的这些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启禀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小的不懂律法,可也明白小的若是污蔑他人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见李四说得笃定,魏博君微微点头,“那你细细说来。”

李四跪在地上,声音不大,可公堂内外的人都听得真切。

李四说明了乔琳梓如何救起落魄的裘鸿,而后借着养病的借口,把裘鸿养在外面,两人日久生情,裘鸿顺理成章地做了乔琳梓的姘头,每个月都能从乔琳梓那里得到一笔生活费,而后,乔琳梓为了达到和裘鸿双宿双飞的目的,暗中挪用李家的银子,又找娘家的人贴补,两人大肆敛财,只是为了日后两人不至于太清苦。

原本这些都没什么,人都是有私心的,虽然乔琳梓的品性不好,可为了一个男人做这些,还是博取了一些女人的同情。

“夫人原本是想和老爷和离,可是为了确保两位少爷能跟着她一起离开李府,夫人认为只有老爷声名狼藉了,和离才会顺利,而且,只有李家破落了,才能顺理成章地带走两位少爷。所以夫人设计了老爷,又让小的烧了库房。”

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李四报上了乔琳梓郊外别院的地址,那边,一部分官差杀向别院,一部分官差到“膳食天下”提取证据。

公堂上的众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如此恶毒的事件,锦城几百年来都未发生过,给自己的男人戴绿帽子也就算了,居然心狠手辣到为了和姘头双宿双飞,陷害自己的男人,图谋夫家的财产,这也就不说了,居然还放火烧库房!

谁不知道那片库房是锦城商贾存放货物的地方,里面的货物价值连城,要是引起大火,连带着周围的商贾,那是多大的损失!

锦城是蜀州经济最发达的地方,这一把火烧下去,影响的可不是那些商贾,还会影响到百姓!

东家遭受了损失,他们这些做工的,都会受到影响,克扣工钱还是好的,就怕被解雇!

没有人怀疑李四的话,每一步都有着逻辑,合情合理。

讨伐声很有默契地响起来了。

乔琳梓一张脸惨白,跌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不该知道,你……”

下意识的话一出,乔四爷知道这是无力回天了。

“老四,怎么办,你想想办法,你……”乔老夫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恳求地朝乔四爷看去。

乔四爷心里咒骂了一句。

凡是和乔琳梓沾上关系,他这个母亲就犯糊涂。

就算要帮乔琳梓也是私下的事,怎么能在公堂上说出来?

“母亲,这件案子大人会有定夺,若琳梓真的做了这些,儿子也无能为力。”

“你是琳梓的亲哥哥,你就这样见死不救!”乔老夫人来了气,顾不得场合,直接质问了出来。

乔四爷的火气更大,可当下还得耐着性子安抚道:“母亲,我们回去再说,先看看琳梓的情况。”

乔老夫人忙不迭地点头,只要儿子表了态,其余的都好说。

正文 第162章 步步为营

那边,乔琳梓自然是不服气地反驳了两句,可等到去别院和“膳食天下”的官差回来后,乔琳梓彻底没话说了。

“启禀大人,属下带人彻查了郊外的别院,没有发现裘鸿的踪迹,不过在那里属下发现了大批药材,已经让人拿着李府库房的清单核对。别院只有一个婆子,人已经带回来了。”

婆子四十多岁,不过是个乡下妇人,哪见过这种场面,所以很快就指认了乔琳梓,至于裘鸿,据婆子交代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别院了,他的东西都还在,可也就是一些换洗衣服、几本书,按照李四之前的说辞,魏博君让人去查了裘鸿的户籍,自然是查无此人。

而“膳食天下”那边,金宏证实了和乔琳梓的合作,乔琳梓向“膳食天下”提供药膳所需的药材,且是用的李家药行的名义签订的。现在,不仅欠了“膳食天下”一个月的药材,还卷走了定金,光是赔偿金一项,就够李家受的。

“大人,民妇是冤枉的,是他们合伙起来污蔑民妇,民妇什么都没做过。”乔琳梓矢口否认。

金宏拿出了之前签订的协议,别院那边,买下别院的契约,官府那里都做了备案,别院写的是乔琳梓的名字。

不管库房是不是乔琳梓让李四去烧的,她红杏出墙是事实,转走李家财产也是事实。

“浸猪笼!”

“这个恶毒的女人必须浸猪笼!”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公堂上的百姓齐刷刷地说道。

乔老夫人差点晕厥过去,要不是那点执念支撑着她,她也撑不到现在。

死死抓住乔四爷的手,寻求最后一点精神支柱。

魏博君不得不再次维持现场的秩序,案件陷入了困境。

纵使有李四的证词,且查到了乔琳梓在郊外买下的别院,以及和“膳食天下”合作的契约,只能说明乔琳梓在外面有男人,且两人暗中图谋李家的钱财,用李家的药材和“膳食天下”做生意,后来转移了库房的药材,还放火烧了李家的库房。

却不能证明李锐承的事,和乔琳梓有直接关系。

魏博君大手一挥,宣布了下次审讯的时间,所有的证词都让证人签字画押,乔琳梓再次被送回了大牢。

“亲家母……”乔老夫人看着李老夫人黑沉的脸色,心里一阵心虚。

虽然乔琳梓没有明说,可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那些事八成都是她做出来的,只是现在证据不足,没有最后定罪。

“乔老夫人,乔家真是好家教。”李老夫人一字一顿,没有特别的情绪,却愣是被乔藴曦听出了肃杀之气。

想想也是。

自己的儿子被儿媳陷害不说,家里的财产也被儿媳算计,真要被乔琳梓得逞了,李家不仅是家破人亡那么简单了。

李锐承一死,李家破败,李珏和李睿肯定就会跟着乔琳梓,不管她是改嫁还是回乔家,都不会和李家有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李家也算是断后了。

这种缺德的事,和被刨了祖坟一样,是最恶毒,也是最过分的!

“亲家母,事情还没最后判定,我家琳梓就是无辜的,亲家母不能因为小人之言,就妄自下定论。”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一个是污蔑,那两个,三个呢?乔老夫人,不管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我们李家和乔家都势不两立,至于你们,”回头,看向李珏和李睿。

两人脸上还带着震撼,实在是公堂上发生的那些,远远超出了两个孩子的认知,在他们心中,母亲是温柔的人,是识大体,教会他们许多道理的人,更是父亲的解语花,细致地处理后院的事,贴心地帮助父亲生意的事。

现在,两人对乔琳梓的认知完全颠覆了十多年的认知,他们无法接受,更接受不了。

特别是,那些人还隐晦地说,他们可能不是李家的孩子!

这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

不是李家的孩子,他们就是私生子,是野种,李家的人不接受,就算他们回到乔家了,依旧什么都不是。李珏不能继续做生意,李睿是童生,今日的事,会让他日后在读书这条路上有诸多限制,要是乔琳梓坐实了罪名,甚至会断送他的前程,就算勉强入仕,也不会有好的发展。

不能读书,还能做什么?

和哥哥一起做生意?

本钱呢?

就算有本钱,以他们俩的身份,谁愿意和他们做生意?

他们的人品被乔琳梓带坏了,谁还愿意和他们做生意?

现在,祖母竟然亲口说了,让他们会乔家,那他们日后……

“祖母……”

“祖母……”

“先别急着叫我祖母,”李老夫人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先确定了你们到底是不是李家的种再说吧。”

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李老夫人扶着嬷嬷的手率先离开。

闹剧并没有结束。

官府那边还在搜集证据,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这件事一直持续高温不下,比起外面的热闹,乔家就异常惨淡。

之前,还能用银子打点,让乔琳梓免受皮肉之苦。

现在事情闹大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还敢搞特殊?

乔琳梓被关在了集体牢房,五个人一个牢房,作为新人,自然是受了不少苦。

乔老夫人偷偷去探望过了,回来哭得稀里哗啦,拉着乔四爷说着他和乔琳梓小时候的事,又说着女人嫁出去后的种种不易,最后,再三强调乔琳梓是乔家的女儿,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乔家的女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乔四爷这几日被乔老夫人弄得烦躁不安,贵人那边他去了两次,都被拒之门外,无奈中,他向王齐求助。

王齐只说道贵人最近繁忙,已经到川北去了,要过几日才回来。

乔四爷并不失望,至少贵人那边没有直接回绝不是吗?

当务之急,就是解决乔琳梓的事。

“母亲,这件事,儿子恐怕无能为力。”

“什么无能为力?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只要给足了银子,琳梓就能回来!”乔老夫人固执地说道。

乔四爷烦躁地皱眉,“这件案子是公开审讯,母亲认为儿子能用什么办法保住琳梓?”

“收买证人!”乔老夫人也是老道,直接说到了重点。

乔四爷冷笑,“已经签字画押的证词,如何让他们反悔?”

“给银子!”乔老夫人还是一向的干脆直接。

乔四爷冷笑不断,“若是母亲愿意赔上乔家,赔上四房,儿子无话可说。”

“哪有那么严重?”到底是心虚,乔老夫人没底气地说道,“不过是收买几个证人。”

“皇朝的律法,要是母亲不熟悉,儿子可以给你读读收买证人会判什么罪。”

“不被人发现不就没事了。”乔老夫人嘴硬地说道。

乔四爷笑而不语。

最后,还是乔老夫人绷不住了,“那,就没别的办法了?”

“琳梓现在只是转移了李家的药材和银子,再加上烧库房,不会很严重。”

有了儿子的保证,乔老夫人放心许多。

乔四爷却没那么乐观了。

整件事分明是有人针对。

针对乔家还是针对四房?

或者都有。

可是,是为什么呢?

他和贵人的接触很隐蔽,而且,现在贵人也没有明确把他收入麾下,与其针对他,倒不如针对王家,毕竟,王家现在是贵人的走狗,在贵人面前比他有脸。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那是因为什么呢?

乔四爷认为,只有这件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关系到四房的前程。

李珏和李睿在乔家过得并不好,并不是乔家克扣了他们什么,相反,因为乔老夫人特意叮嘱,再加上乔琳梓在娘家的地位,两位表少爷在乔家的待遇可以说是非常好,可两人毕竟是寄人篱下,而且,还是被亲祖母赶出来的,心境不同,看人待物就不一样。

两人年岁小,帮不上忙,除了等消息什么都不能做。

特别是李睿。

别人不知道裘鸿,他却是清楚的。

他不仅和裘鸿十分熟悉,裘鸿还是他的老师,他能考上童生,很大一部分功劳就是裘鸿的教导。毕竟在私塾上吃大锅饭和跟着裘鸿开小灶是不一样的,单独指导更有针对性。所以,对裘鸿的态度,他也是最复杂的一个。

要说有多恨,谈不上,可要说没埋怨,那是不可能的。

“睿哥儿。”

“二伯?”李睿诧异地看向身后的乔二爷。

“好孩子。”乔二爷走到李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这几日很不好过吧。”

李睿眨了眨眼,到底是个孩子,父母都被关进了大牢,哪怕审讯还没有最后结果,至少其中一人是出不来了,而且,母亲和父亲经过这些事,怕是要成仇人了,对未来的无助,对自身的的彷徨,他确实消沉了很多。

“睿哥儿,二伯知道,你娘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可越是艰难,你越要挺住,你是你娘最疼爱的儿子,你娘对你有多高的期望,你心里有数。说句不避嫌的话,在你娘心里,你比你大哥还重要。”

正文 第163章 虎头蛇尾的结案

李睿哽咽地点头。

乔二爷看着李睿埋着的头顶,眼底算计的光芒一闪而过。

“昨儿公堂上的审讯,你也听到了,二伯想问问你的想法。”

“二伯,我……”李睿惶恐地抬头,眼底的无助太明显。

乔二爷满意地翘起了唇角,脸上的神情却愈加严肃,“你娘和你爹爹怕是不能……你和你大哥怎么办,你们得想清楚了。”

见李睿似乎有话要说,乔二爷打断了他,“二伯的意思是,你和你大哥最好都回来,不管你娘有没有做陷害你爹爹的事,你祖母都容不下你们兄弟俩,先不说你大哥还能不能做李家的生意,就是你能不能继续读书都是问题。与其这样,倒不如都回来。说句难听的,不管你们是不是李家的儿子,你们都是乔家的人!”

“二伯……”李睿既感动又激动。

乔二爷再次拍了拍李睿的肩,安抚道:“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待在乔家,你是乔家的表少爷,是主子,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外面那些人,就是见不得我们好,现在有机会看我们的笑话,自然要使劲挤兑,别降低身份,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二伯放心,我有分寸。”

乔二爷点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其实,你娘那边,也不是没有转机。那个李四不是供出了裘鸿吗?要是能证明那些事都是裘鸿做的,你娘就能出来了。只可惜,裘鸿那边查不到什么,不然,全部推倒裘鸿身上,那就好办了。”

李睿垂着的眸子闪了闪。

乔二爷一声叹息,“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睿哥儿,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抽空多看点书,你娘那边,还有几个伯伯,等事情过了,你们和你娘到京城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乔琳梓的事,乔藴曦不再关心,过场也走了,她的心思都在茶行上。

既然决定了和钟成霖合作,那么两人的利益就是一致的。

出门和钟成霖商量了几次,每次都有顾瑾臻跟着,气氛着实古怪。

不过,钟成霖的速度倒是很快,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乔藴曦的第二个事业紧锣密鼓地开张了。

“娘要回来了?”看着手里的信,乔藴曦欢喜地对沈嬷嬷说道。

“算算日子,夫人也有三个多月的身子了。”

乔藴曦皱眉,“我娘的身子经得住奔波吗?”

沈嬷嬷保证道:“老爷说,那边的大夫会跟着一起,直到确保夫人安然回来,才会回去。”

“那边的大夫?”一想到那个恶趣味的老头子,乔藴曦一阵恶寒。

“那这边的事要尽快结束了。”她可不想谷靖淑回来了,还要面对乔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的谷靖淑可是双生子,经不得折腾。

“老爷的信上说,他们这个月下旬才出发,走水路,路上会耽误点时间,要回来,也是下个月的事了。”

乔藴曦点头,“乔琳梓那边的事,怎样了?”

“回小小姐,王麻子和朱老五都抓到了,证实了李四的说法,李四的家人也回锦城了,那几家粮店也证实了李四家人买灯油的事。”

“弄得这么复杂。”乔藴曦不满地噘嘴。

虽然她是个不嫌事大,喜欢热闹的,可现在谷靖淑要回来了,拖着不结案,会影响到乔家,影响到谷靖淑安胎。

沈嬷嬷查看着乔藴曦的脸色,想了想,终是硬着头皮说道:“小小姐,这次的事,顾公子出了不少力。”

切!

乔藴曦嫌弃地哼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顾瑾臻出了不少力,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乔老二哪会得到那么多消息,又怎么会把李四从库房里劫走?

她虽然放了消息给乔老二,可乔老二能力有限,根本不是乔老四的对手。她原本想帮乔老二一把,没想到顾瑾臻先她一步,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至于李四知道的那些,比如关于裘鸿的事,关于乔琳梓转移了李家的药材和钱财的事,都是顾瑾臻透露给李四的。

不,不,不,顺序应该是这样的。

最先找到李四的,是顾瑾臻的人,在顾瑾臻的威逼利诱和保证下,李四才成为漏网之鱼,被乔老四找到并关在了库房。而后,得到消息的乔老二劫走了李四,才有李四在公堂上做污点证人这一幕。

至于乔老二是从哪里知道的?

当然,还是顾瑾臻。

不过,单凭李四的片面之词,还不足以定乔琳梓的罪,那么,接下来乔老二要怎么做呢?

乔老二怂恿李睿的事,她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李睿什么时候到衙门去。

就在乔藴曦等着乔老二出大招的时候,李老夫人找到了证人!

这下有意思了。

李老夫人找到的证人,据说是个打更的。

命案发生的时候,他正经过那个院子,看到有人从院子翻墙而出。

至于为什么知情不报,打更人的说法也很中规中矩——他以为那不过是个入室偷盗的小偷,虽然事情后来闹得很大,可他一个孤寡老人,作息时间和常人相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而据打更人的描述,官府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人。

那人本就是个地痞无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有人给钱,他替人消灾。

至于死者,不过是他用强硬手段掳走,和李锐承放在一块,再一斧头砍掉死者的脑袋,把沾血的斧头印上李锐承的手印,完成雇主的任务。

拿了银子,买了酒,黄汤喝多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事情到了现在,太过顺畅,官差没查到的事,被李老夫人的人一查就查到了,聪明的人自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可事实在那里,凶手自己自己也承认了,这是人命官司,谁会傻到主动承担罪名?

而凶手的雇主?

凶手也指认了是乔琳梓。

原本扑朔迷离的案情,就这么轻飘飘地结案了,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结束得这么容易,先前一波又一波的悬念算什么?

闹剧算什么?

几个证人就能解决的案件,之前怎么不把人找到?

最可笑的是,这些人上来作证,并不是因为官差,是他们主动来作证的!

这是讽刺官差的不作为呢,还是褒扬这些人的自觉性?

皇朝的百姓还是很避讳和官府打交道的,更别说有觉悟到官府作证,虽然是人命官司,可没有涉及到自己,大家都是选择明哲保身。

虽然蹊跷,可每个人的证词都真实可信。

哪怕是在指认乔琳梓的时候,那人拿出的银票是乔家的,是乔老夫人给乔琳梓的。

大势已去,乔琳梓再狡辩,也不能自圆其说。

案件发生得惊天动地,结束得莫名其妙,可这一点也不影响百姓的兴致。

李锐承自然是当场释放,而乔琳梓则判了斩立决。

之所以这么干脆,实在是魏博君怕影响自己的业绩,朝中的审核已经开始了,这个案子对他的影响很大,没有结案,在他身上就是败笔,结案了,就是他的业绩,能在考核成绩上成为点睛一笔。

当然,文案也要写得十分出彩才行。

乔老夫人当场就晕过去了,看着乔家的人手忙脚乱,李老夫人只觉得扬眉吐气。

李锐承被释放后,并没有叫回两个儿子,不管李珏和李睿是不是他的儿子,只要是乔琳梓生的,他就不会承认。

这下,李乔两家是彻底结仇了。

等待最是煎熬。

乔家鸡飞狗跳,乔老夫人在病床上拉着乔四爷的手,一句话也不多说,只眼巴巴地看着他。

乔四爷异常烦躁,却碍于孝道,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乔老夫人,至于旁的,却是一句也不多说。

还能说什么?

案件已了结,谁能更改?

而李珏和李睿也很尴尬。

李家不能回,乔家虽然待他们很好,可乔琳梓不在了,两人在乔家总觉得格格不入,现在有乔老夫人压着,日后乔老夫人不在了,他们何去何从?

东小院。

“嬷嬷,你说,这次南院的那位会出来吗?”

沈嬷嬷笑了,笃定地说道:“小小姐,南院的那位,看似不管乔家的事,可乔老二做的那些,哪一件不是她的意思?礼佛?心都不能静下来,如何礼佛?”

“就是不知道乔老二和乔老三在她心中,哪个更重要了。”乔藴曦恶趣味地说道。

沈嬷嬷不以为意,“这次,老妖婆和南院的那位,可算是势均力敌,一人折损一个,也是公平。”

乔琳梓问斩,乔老夫人拖着带病的身子,硬是送了乔琳梓最后一程,回来后彻底卧床不起。

这次她是真的病了,几房的媳妇轮番伺候着。

乔藴曦以为乔家会暂时消停几日,却不想乔老夫人把大家都叫到了中院。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乔老夫人一下就衰老了,原本保养得体的身子,不仅皱纹愈加明显,连精神气都颓废了。

有气无力地冲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琳梓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今儿把你们叫来,就是想商量她的后事。”

正文 第164章 还没结束

薛桃立即朝乔四爷看去,“娘,小姑的后事,我们都听您的。”

乔老夫人脸色缓了缓,“琳梓现在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我想把琳梓埋入乔家祖坟。”

“族长那边……”

乔老夫人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事。”

在乔老夫人眼里,整个乔氏一族都靠着乔家,把乔琳梓埋入祖坟,是对族人的抬举。

“珏哥儿和睿哥儿是琳梓的儿子,更是我的外孙,是乔家的主子,你们这些做伯伯,做兄弟姐妹的,多照顾两个孩子,老四,珏哥儿喜欢做生意,你带在身边好好教导,睿哥儿那边,找个合适的书院,要是不行,就到周边看看,或者送到京城也是可以的。”

“母亲放心,琳梓的后事,儿子已经和族长商量过了,我们这边安排好后,我们几兄弟亲自送琳梓过去。珏哥儿和睿哥儿,儿子也都安排好了,珏哥儿这段时间已经跟着我做生意了,睿哥儿那里,我也问过他的意思,京城那边,我也联系了,等琳梓出了头七,就把睿哥儿送过去。”

乔老夫人安排完这些事,才继续说道:“如今,我们乔家出来这么大的事,要缓过气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希望你们几房都打起精神,心里那点小心思,就给我藏着、掖着,外患就算了,内讧什么的,被我发现,严惩不贷!”

“母亲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几房的人纷纷表态。

乔老夫人幽幽地看了乔藴曦一眼,“乔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爹娘是不是该回来一趟?”

知道乔老夫人要出幺蛾子,乔藴曦早就等在那里了,老夫人话音一落,她就说道:“祖母,父亲已经捎了信儿,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回程的船上了。”

“坐船?也是,走水路方便,”乔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姑姑的事,你可是给你父亲说了?”

“回祖母,已经给父亲说了,父亲那边没有回信,想是忙着赶回来。”

回信走陆路,速度没水路快,说不定乔兴邦回来了,回信都还没到。

难得乔老夫人十分理解,没有刁难,“回来了就好,你父亲是当家人,有些事得他出面处理。”

顿了顿,想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乔老夫人突兀地转开了话题,“说来,你们长房到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之前的白姨娘被发卖了,你父亲身边没个新人怎么行?你母亲的身子骨虽然好转,可你父亲膝下无子,这可不行。长房管着乔家的生意,就是以后分家了,乔家的生意也是长房的,虽然你父亲把副章给你了,可你终究是女娃,撑不起长房。这次你父亲回来,祖母再给你父亲身边安排个人。”

所以,这是心里不爽,拿长房的人出气了?

见乔藴曦不接话,乔老夫人很不满意,“祖母知道你维护你母亲,这是好的,可你要为你父亲,为长房想想。你总不希望你父母百年之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吧?祖母不是诅咒你父母,咱们就事论事,你是孝顺的孩子,就应该多替你父母想想。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不管是从几房那里,还是从族里过继一个儿子,你母亲带在身边教养着,日后也是你的依仗。你是乔家的长房嫡女,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的地位。”

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乔老夫人对长房可谓是巴心巴肝,连她自己都十分感动。

乔藴曦终于点头,认真地说道:“祖母说的,孙女都明白,只不过,父亲身边暂时不缺人,至于过继,孙女想,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愿意。”

“这是什么话?”乔老夫人因为乔琳梓的事,本就憋了一口气,拿长房说事,不过是为了发泄。而乔藴曦居然敢忤逆她的意思,这无疑是自己撞在了枪口上。

“祖母认为呢?”偏偏乔藴曦还不怕死地反问。

“乔乔,不管你父母如何疼你,你终究是女娃,是要嫁出去的,哪怕乔家的家主副章在你手上,只有在家主健在的情况下,你才能帮着家主管理乔家产业,最后,乔家产业不会落到你头上,祖母希望你清楚这一点,如果长房无后,那么将来分家了,乔家的产业会由四房继承,乔乔,你好好想想。”

乔老夫人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乔藴曦,更不是为了长房。

长房无后,所有的都是四房的,她巴不得这样。

可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又或者,乔兴邦和谷靖淑自己从外面抱个孩子回来呢?

她是在逼乔藴曦做决定,要么塞个人给乔兴邦,要么过继个儿子给长房。

依着乔兴邦和谷靖淑对乔藴曦的宠爱程度,只要乔藴曦开口,这件事就十拿九稳了。

不过,她是倾向于塞人的。

过继的话,不仅其他几房有资格,就是族里那么多子孙都有资格,长房的选择就多了,万一选了一个野心大的呢?

她不容许乔家的东西落入别人的手里,乔家所有的一切,本就该是她儿子的!

所以,塞人是最好的办法。

既能彰显她对长房的维护,又能确保四房是最后的赢家。

“祖母,孙女明白你的好心,只不过,长房现在确实不适合添人,也不适合过继。”

“乔乔!”

“祖母,您别生气。”乔锦雯一边安抚乔老夫人,一边不赞同地对乔藴曦说道,“乔乔,你平日里任性也就算了,祖母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不识好歹?”

乔藴曦微微一笑,“三姐说得没错,祖母确实是一心为乔家,只不过,我母亲现在怀着身子,祖母又是添人,又是过继的,我担心我母亲会受到刺激。”

“你说什么?”众人惊讶。

乔藴曦歪着脑袋说道:“我母亲现在怀着身子,这个时候,长房实在不适合添人、过继。孙女知道祖母维护长房,要添人或者过继,孙女也希望等母亲生产了之后再说。”

乔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乔藴曦也很无辜,“祖母,不是孙女刻意隐瞒,而是孙女也是才知道这件事。你也知道母亲身体不好,小日子不准,所以之前母亲一直未在意,直到这次父亲准备回锦城,怕母亲的身体吃不消,请了大夫给母亲问脉,才知道母亲有了身孕。孙女还没来得及说,祖母就说到了长房的子嗣。”

“是我多事了,老大是个有主意的,他的事,已经轮不到我这个做母亲的过问了。”

这话言重了,薛桃忙安抚了几句。

乔老夫人阴森森地看向乔藴曦,“既然长房有喜事,那怎么着也要庆祝下了。”

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父亲的意思,就自家人一起吃顿饭。”

“你……”

面对乔藴曦的得寸进尺,乔老夫人连反驳的借口都没有!

不过是口舌之争,乔藴曦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得赶在乔兴邦和谷靖淑回来前,维持乔家的平衡。

什么平衡?

自然是一家折损一个的平衡。

所以,对顾瑾臻邀约她出游的事,乔藴曦不满意!

气鼓鼓地坐在茶楼,她喝了一肚子的水。

“已经是第二壶了。”顾瑾臻好心提醒道。

“我喜欢,我乐意。”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乔藴曦再次端起了茶杯,只不过递到嘴边就后悔了。

一壶茶,加上几块点心,她真的再塞不下任何东西了。

顾瑾臻笑眯眯地看着她,故意挑衅地扬眉。

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乔藴曦咬牙,视死如归地张嘴。

“说来,这苦荞茶要多冲泡几次,味道才清醇。”顾瑾臻边说,边从乔藴曦手里接过茶杯,递到嘴边,享受地嗅了嗅,才小小地抿了一口。

“我的口水。”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

“加了料的茶水,更有味道。”

这是……在撩她?

是吧?

是吧。

乔藴曦不觉得尴尬,更不像其他姑娘那般羞涩,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瑾臻,嘴角是揶揄的笑。

顾瑾臻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耳朵微红,却努力维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乔乔要不要尝尝?”

乔藴曦摇头,“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嗜好。”

袖子里的手指不自然地捻了捻,顾瑾臻厚着脸皮说道:“有些习惯是可以培养的。”

乔藴曦白眼,懒得和顾瑾臻多话,直接说道:“说吧,把我叫出来做什么。”

“问问你后面的计划,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乔藴曦神色古怪地看向顾瑾臻。

乔琳梓的事,她知道顾瑾臻在中间出了力,且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虽然转折得太突然,让围观的百姓莫名其妙,案件结束得也莫名其妙,可结果是她想要的。

之前,顾瑾臻自己也说了,她是他的恩人,他是来报恩的。

那是“乔藴曦”本尊与他的因果,现在也该完结了。

“怎么对乔家的事这么有兴趣了?”

“乔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担心你。”太过直白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什么呢。

正文 第165章 错的都是别人

乔藴曦探身,朝顾瑾臻靠过去,“你猜猜看。”

狡黠的目光,带着揶揄的笑。

手指有些发痒,顾瑾臻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捏乔藴曦鼻尖的冲动。

鼻尖下淡淡的薄荷气息让他心猿意马,不正常的热气朝脑门冲,顾瑾臻试着运气,却无法控制在体内乱串的气流,任由它们冲上脑门,脸颊渐渐红了。

一边努力控制自己的脸色,一边一本正经地迎上乔藴曦的目光,“你想让乔老二……”

欲言又止的话。

乔藴曦却是明白顾瑾臻知道她要怎么做了。

“我可以帮忙。”

“说来听听。”自从知道顾瑾臻不会和她作对后,乔藴曦对顾瑾臻的态度好了不少。

谈不上对顾瑾臻有多了解,但是她看得出顾瑾臻为人坦荡,对她的事不过分关注,就是要出手,也会先征求她的意见,算是很尊重她了。

这一点上,乔藴曦和顾瑾臻之间也算是彼此值得信任的伙伴。

当然,乔藴曦也不会因此就借助顾瑾臻的力量,不方便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她认为,这些都是乔家的私事,哪有让外人帮忙的道理,而且,她玩得正嗨,练手练得正起劲。

“乔老二知道李四,是你让人把消息透露给他的?”

乔藴曦点头,这个她不否认。

“可乔老二手里有多少人?所以他寻求了外人的帮助。”

“你的人?”

顾瑾臻点头,“中间人牵头,找了我的人。”

乔藴曦眯眼。

什么中间人牵头,找上你的人?

分明是你的人盯着乔老二,发现他找中间人了,挟持了中间人,硬是抢下了这桩生意。

“说重点。”乔藴曦呲牙,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顾瑾臻嘴角的笑容更深,终是忍不住,捏了捏乔藴曦的鼻子。

唔,手感不错,和想象中的一样细腻。

不解馋,手指重重地在乔藴曦的鼻尖压了一下。

“过分了啊!”乔藴曦歪头,躲开顾瑾臻的魔爪,“好好说事,动手动脚干嘛?”

顾瑾臻心里柔柔的,那细腻还撩拨着他的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挥之不去。

他自幼跟在外祖父身边,更是早早地到了南疆,和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因为身份差异,下面的将士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粗鲁的汉子都得温顺地说着文绉绉的话,谁会教他男女之间的规矩?

喜欢,想要,就直接动手,手感不错,就多留恋一下,虽然知道不妥,可他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逾越的地方,更不认为会带来什么微词。

而乔藴曦大大咧咧的性子,鸠占鹊巢这么久,也没嬷嬷专门教她规矩,不管是谷靖淑还是沈嬷嬷对她都是放养,只要不做伤害自己的事,她们从不刻意约束她。虽然有个冯嬷嬷会时不时地提醒她几句,可自从冯嬷嬷专心打理东小院后,也无暇约束她了。

所以两人对男女大防都没有概念,懵懵懂懂的,倒也和睦。

“既然帮了乔老二做事,怎么着,也得确保他的安全吧。”

这下乔藴曦算是明白顾瑾臻的意思了。

救出李四,让李四作证,都是乔老二请人做的,还是请的顾瑾臻的人。

她透露给乔老二的消息,只说李四和烧库房有关,乔老二也是冲着这个去的,只是没想到,李四那么给力,还说出了乔琳梓的奸夫和谋害李锐承的事。当然,这些都是顾瑾臻告诉李四的,不管怎样,乔老二这笔买卖是赚大发了。

“你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斜眼,乔藴曦警惕地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解释道:“当然不知道,我最初的想法是,既然李四是人证,索性把能证明的都证明了,也算是物尽其用,乔琳梓的事闹大了,乔家和李家反目成仇,越乱越好。”

这样,老妖婆就没心思针对你了。

“以乔老四的警觉,肯定会疑神疑鬼,这个坑或许能推波助澜。”

“真的不是一早就算计好了的?”乔藴曦眯眼。

“不是。”顾瑾臻老实地摇头。

信你就有鬼了!

乔藴曦嗯哼一声。

如果是别人,她可以认为是巧合,可顾瑾臻?

战场上指挥战事的大人物,哪个不是走一步看十步,要说他没从一开始就算计乔老二?

呵呵。

她读书少,别骗她!

不过,顾瑾臻埋下的这个坑确实帮了她不少。

……

乔老夫人的身子很不好,却还是在乔琳梓头七的时候,领着一家人到庙里给乔琳梓做法事。

乔四爷原本的安排是请和尚到家里做法事,可乔老夫人认为到寺庙更有诚意,而且,她想在寺庙给乔琳梓立个牌位。

乔琳梓是枉死,身上也算是有人命,戾气太重,冤孽太重,为了能让乔琳梓下辈子投个好胎,乔老夫人煞费苦心,准备在寺庙供个牌位,帮乔琳梓洗刷罪孽。

乔老夫人不顾身体,硬是坚持到法事完毕,又亲自在乔琳梓的牌位前上了香,才被过龚嬷嬷送回禅房。

今日,乔家可谓是全家出动,不管男女都来了,这也是几房的人有心做给乔老夫人看。

午睡后,乔老夫人喝了药,了却了一桩心事,精神看上去不错。

“祖母,要不要到花园转转?”乔锦雯提议道。

寺庙有专门的花园,是香客们开垦出来种植的,后来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后,寺庙就有人专门看守。有时,香客会请一两株花卉回去,或者从家里带两盆花卉过来,在花园供奉一段时间再搬回去。

虽然是免费的,可香客们还是会象征性地随缘些银子。

乔府的花早就搬来了,是乔琳梓喜欢的芙蓉和牡丹。

乔老夫人特意让人找来的珍惜品种,供奉在花园里,明儿回去的时候一起带回去,一盆放在她的院子里,一盆放在乔琳梓出阁前的院子里。

花园不大,却种满了花卉,边上的花盆里也是摆满了,从普通品种到珍惜花卉,几乎包揽了皇朝花卉的各种分类。

乔藴曦暗戳戳地看了一下,还有很多是从番邦进来的,想必是有点家底的人家的。

“琳梓最喜欢芙蓉,她出阁前,家里种满了芙蓉,后来她出嫁,带走了一大半,那时我还笑,哪有姑娘出嫁,带几马车芙蓉花的,你猜,那孩子怎么说?”这话,乔老夫人是对龚嬷嬷说的。

龚嬷嬷也是很有感触,“老夫人,老奴记得小姐当日说的话,她说,看到芙蓉花,就像看到了老夫人,回到了家。”

“那孩子,从小就孝顺,”乔老夫人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乔锦雯忙拿过绣帕,帮她擦了擦眼角,“她刚出生那会,小小的一团,猫儿似的,比起老四,那可差远了,我还打趣说,俩孩子在我肚子里,吃的都被她大哥抢去了。那孩子生下来文文静静,话不多,却很贴心,总是跟在我身后,帮着我做事。那会儿,乔家的生意正在起步,老爷忙着外面的事,我管着后院,南院那个也是个会闹腾的,要不是有琳梓在我身边逗趣,我也坚持不下来。”

乔宁黛脸色尴尬。

南院那位,可是她正经的祖母。

乔老夫人还在回忆,“女儿贴心,我累了一天,她就坐在我身边,又是捶腿,又是倒水,她才多大啊,却不要丫鬟帮忙,说是要亲手做这些,孝顺我。她和李锐承青梅竹马,当初李家老爷说亲事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不是我看不上李锐承,而是李老夫人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我怕琳梓嫁过去委屈。奈何那孩子和李锐承情投意合,我想着,只要两人能和和睦睦的,李锐承能护着琳梓一些,再加上她娘家几个哥哥做依仗,那孩子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起初,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毕竟是打小的感情,后来又有了珏哥儿和睿哥儿。我们乔家发展的越来越好,我心疼琳梓,就让老大帮着她一些,哪知李锐承那小子生意顺畅后,花花肠子也出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后院的那几个,明面上是生意上的朋友送的,其实都是他在外面找回来的。碍于琳梓,我这个做岳母的不好说什么,可我心疼啊!”

乔藴曦听了半天,总算是回味过来了。

老妖婆这是在替乔琳梓开脱。

她不需要别人相信她的话,只要她自己相信就行了,所以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的,倒不如说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她信了,就舒坦了。

她信了,乔琳梓做的那些就师出有名了。

她信了,乔琳梓就是苦主,是被逼到那一步的。

果然,乔老夫人继续说道:“我心疼琳梓,时不时地贴补她一些,丈夫夜不归宿,那孩子渐渐地就钻牛角尖了,那孩子心里苦啊,找不到人倾诉,要应付婆母的刁难,还有后院的那些女人,琳梓的性子就渐渐乖张起来,都是我的错啊。”

“祖母……”

“老夫人,小姐也不希望您这样,小姐最是孝顺,要知道您因为她的事伤了身子,走得也不安心。”

众人哭做一团,乔藴曦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

正文 第166章 居然是自己人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乔老夫人挥手,“不说这些了,走,我们去看看我们的花。”

花园是专门打造过的,尽显禅意,乔锦雯搀扶着老夫人到了八角亭。

亭子不大,装饰的意义大于适用的意义。

龚嬷嬷带着丫鬟去搬花,乔锦雯和乔宁黛也跟着去了。

乔藴曦端了杯茶递给乔老夫人,见老夫人嫌弃地摆手,茶水便送进了自己嘴里。

乔老夫人恨得磨牙,却又挑不出乔藴曦的错处。

很快,龚嬷嬷神色古怪地先回来了,想说又不敢说,立马引起了乔老夫人的注意。

“怎么了?”

“老夫人……”龚嬷嬷还在犹豫。

乔老夫人一个眼神瞥过去。

“回老夫人,老奴看到了二爷。”

“嗯?”

只是看到乔二爷的话,龚嬷嬷不会如此古怪。

“还有个人,老奴怕打草惊蛇,站得有些远,只隐约听到二爷提到小姐的名字。”

“什么?”痛失爱女,乔老夫人对乔琳梓的名字异常敏感,“过去看看。”

乔老夫人的控制欲极强,特别是年纪大了,几房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更是看重对几房的控制,不管乔家现在是谁当家,她是乔家的老祖宗,别说乔家现在没有分家,就是分家了,她也有权利管几房的事!

所以,她急切地想知道老二在做什么,特别是还提到了乔琳梓的名字。

为了不打草惊蛇,乔老夫人放下拐杖,扶着龚嬷嬷的手,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这是处靠墙的角落,前面有几株竹子,后面是围墙,很是隐蔽。

“你怎么来了。”这是乔二爷的声音,惊讶外,还有些害怕。

“乔二爷怕是误会了。”另一人的声音浑厚有力,不急不躁,应该是很善于打交道的人,并且自身也有底气。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心里不舒服,乔二爷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恭敬了。

云爷微微一笑,“龌龊事做多了,我也怕死后不得安宁,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到庙里上一炷香,不为别的,只为买个心安,”云爷答非所问地说道,“今儿也是凑巧遇到了,本想和二爷叙叙旧,没想到二爷误会了。”

乔二爷叽叽歪歪地哼了一声,对云爷的话不置可否。

可云爷似乎很有谈话的兴致,自顾自地说道:“说来,二爷这次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还得多谢云爷的帮忙。”乔二爷本就是圆滑的人,很快就调整了情绪。

先前的愤怒,确切地说,是害怕多一些,所以在看到云爷的时候才如此戒备。

可不得不说的是,云爷在某些方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锦城的名气不大,可稍微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某些事可以寻求云爷的帮助。银货两讫,在这方面,云爷是很有诚信,也很有江湖道义的。

日后,说不定还有打交道的地方,所以语气才稍稍缓了缓。

“二爷客气了,日后有需要的地方,还希望二爷能想到云某,和二爷合作很愉快。”

乔二爷嘿嘿笑了两声。

云爷突然皱眉,“按理说,这次和二爷的合作,银货两讫,云某不该多话才是,可今儿凑巧遇到了,云某和二爷又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所以想提醒二爷两句。”

乔二爷心里一凛。

“最近我这边得到消息,有人在查李四,李四性命无忧,可难保会被严刑逼供。”

“云爷是说……”讲真,乔二爷是不以为意的。

李四是乔琳梓的事上的重要证人,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打他主意的人,还真不敢对他下死手,正是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想引起官府的注意。

“当初我帮着二爷把李四从乔四爷手里救出来,让他有机会指认乔琳梓,顺利被判斩立决,可据我的人说,乔四爷找了人查李四被救走的事。而且,对方的实力不在我之下。”

“那……”乔二爷是有几分后怕的。

乔家几兄弟,乔老大就不说了,自小跟在父亲身边,不管是手段还是目光,都是几兄弟中的翘楚,他不敢直接对上,老三是他的亲弟弟,最听娘亲的话,虽然两兄弟长大后接触不多,可血浓于水,两房的关系还算不错。

可老四……

乔老爷暗自摇头,他是本能地发憷,说不上为什么。

“二爷放心,云某既然和二爷做了交易,自然要保证二爷的事万无一失,今儿遇到乔二爷,正好多说了两句,提醒二爷几句。乔四爷那边追查得紧,我这边会谨慎处理,二爷也多加小心,李四是个关键,只要他不出卖你,乔四爷就不知道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乔琳梓的事,不过是她咎由自取。你……”

“老二!”

乔老夫人听到一半,忍无可忍,带着几人从竹子后面钻了出来。

“母亲!”

乔二爷心里大骇,下意识地推了乔老夫人一把,老夫人立即跌坐在地上。

他还想对龚嬷嬷和乔藴曦动手,当归一个闪身,一脚踢了出去。

混乱中,先前还好心提醒乔二爷的云爷也不在了。

乔锦雯和乔宁黛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乔老夫人和摔在一边的乔二爷,莫名其妙。

“抓起来,带回去!”乔老夫人指着乔二爷,一字一顿地说道。

都是妇孺,就是乔老二摔了一下,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话乔老夫人是对乔藴曦说的。

乔藴曦冲当归点了点头。

原本打算住一晚,因为出了这件事,一行人匆匆赶回乔府,当归全程押着乔二爷。

毕翠秋眼瞅着不好,一回去就赶到众人前到南院,把张太姨娘请出来了。

站在中院的东次间,乔藴曦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可以遏制乔老夫人的张太姨娘。

讲真,或许和礼佛有关,张太姨娘周身的气息很平和,或许是上了年纪,所以面色愈加沉稳。不难看出张太姨娘五官柔美,给人弱不禁风之感,再加上骨架纤细,自带娇媚。

果然是妾室标配。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乔老夫人似乎知道张太姨娘会出面,一直等在东次间。

“老夫人。”一开口,张太姨娘的声音就让乔藴曦惊艳了一下。

柔柔弱弱,不枉费她小三的名号。

“张姨娘,贵客啊,舍得出来了。”

“老夫人说笑了,妾身常年礼佛,不问世事。前儿小姐出事,奴婢为小姐抄写了佛经,特意来给夫人,供奉在小姐的牌位前。”

“真是巧了,偏偏是今天。”

“今儿是小姐的头七。”

不管乔老夫人如何刁难,张太姨娘始终恭恭敬敬,半埋着脑袋站在下面,温吞吞地应付着。

“是啊,今儿是琳梓的头七,琳梓在天有灵,让我知道了陷害她的真凶!”

“夫人,奴婢虽然不了解小姐的事,可既然是官老爷判定的,想必是有理有据的。”

所以,是乔琳梓咎由自取。

“胡说八道!”乔老夫人一点就燃,被张太姨娘触碰了底线,也不管在场的人,直接吼道,“我的琳梓最是乖巧孝顺,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也不会一门心思地想要和离。她做的那些,不过是为了自保。我倒是万万没想到,外人欺负琳梓也就算了,就连她的哥哥都算计她!她是被自己的哥哥害死的!”

“夫人,这话……未免太片面了。”

不管乔老夫人如何激动,如何疯狂,张太姨娘始终都温温和和的,有问必答,态度恭敬,不管乔老夫人如何刁难,她始终不急不躁。

乔藴曦不禁高看了张太姨娘一眼。

一个人的性格是从小培养的,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际遇的不同,在某些方面会有改变,可改变的是为人处世的态度和手段,增加的是眼界力,性格什么的,真的是三岁看到老。

张太姨娘这种温温柔柔,不急不躁,还十分聪明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这种解语花,不仅能帮男人出谋划策,还能对战女人间的各种算计,既能对外应酬,又能管理后院,最重要的是体贴。

体贴男人的辛苦,体贴男人的烦躁,对男人还十分崇拜,把自己的男人当神一般的崇拜,是她的一切。

这才是聪明的女人。

也是男人喜欢的女人。

难怪乔老爷子一度对张太姨娘十分宠爱,甚至于,她差点取代乔老夫人。

是啊,差了一点。

张太姨娘的弱点就是太过追求完美和声誉。

一方面维护自己的声誉,一方面太自信,哪知乔老夫人是个狠的,敢在子嗣上做手脚。

再加上,张太姨娘一直跟在乔老爷子身边,怀孕生子的时候才回来,乔家没有用得上的人,否则,乔老夫人能不能顺利“生产”还不知道呢。

那个时候,张太姨娘的精力都在如何自保,如何保住孩子上,哪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

所以,只能说时运不好。

“片面?呵呵,你自己问问你的儿子都做了什么!”

乔二爷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当归已经回到乔藴曦身边,这个时候押着他的,是乔家的护院。

正文 第167章 哪里不对

“夫人,怕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乔老夫人声音尖锐地吼道,“我亲耳听到的,会有什么误会?你的好儿子,找了人,在公堂上作证,我的琳梓,就是被你儿子害死的!”

张太姨娘一点也不惊慌,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乔二爷,“是吗,不知夫人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这么肯定是二爷做下的。”

“不见棺材不流泪是吧?”乔老夫人阴狠地说道,“你的好儿子,在外面找了人,弄了个所谓的证人,在公堂上诬陷琳梓,我的琳梓就是被你儿子害死的,我亲耳听到的!那个什么云爷,就是你儿子的帮凶。”

乔藴曦摇头。

这个老妖婆果然不是张太姨娘的对手。

瞧瞧。

张太姨娘说话温吞吞的,说什么,怎么说,都是组织过语言的。

再看看老妖婆。

撕心裂肺的吼叫,一点就炸的脾气,再被张太姨娘套几句话,她就什么优势都没了。

果然,张太姨娘又说道:“夫人,魏大人公正严明,他手里从未出过冤案错案,您说的那个证人既然能在公堂上作证,魏大人又采信了他的证词,说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乔琳梓是咎由自取,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乔老夫人质问道,“你的儿子找人陷害我女儿,你这风凉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的琳梓自作自受是吧?”

你都知道还问?

乔藴曦腹诽了一句。

“夫人,妾身不敢,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一再被挑衅,乔老夫人气得狠了,气息有些不稳,“没有你儿子做的那些,琳梓就不会被判刑!你儿子是凶手,是杀人凶手!”

“二爷,你是从哪儿把证人李四弄出来的。”张太姨娘平静地问道。

乔老夫人心里一凛。

“姨娘,这事儿子也莫名其妙,儿子找上云爷,是想请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找到烧库房的真凶,因为儿子也不相信五妹会做这样事。”

所以,他原本是一片好心。

“云爷是怎么查到李四身上的,儿子并不清楚,但是云爷只说李四和李家库房被烧有关,儿子没多想,就请云爷把李四找到,好证明五妹无罪,哪知……我好心办错了事。”

可不就是好心办错了事?

明明是想证明乔琳梓的无辜,谁让她真的做了那些事,结果李四的证词反倒成了她的催命符。

“所以我还该感谢你了?”乔老夫人双眼猩红,拼命跺着拐杖。

“母亲,您别生气。”乔四爷终于说话了。

他一直就奇怪,消息捂得那么死,人又被看得那么严,怎么会被人截胡,原来是二房的人。

这就说得通了。

只是没想到老二倒是厉害,居然能找云爷帮忙。

和王齐接触得多了,乔四爷知道的大人物也多了,这个云爷……

连三皇子都想结交,没想到老二居然有门路。

被儿子安抚了几句,乔老夫人脸色缓了缓,可胸口剧烈的起伏,说明她现在还没有顺气。

“母亲,儿子的初衷是好的,儿子也没想到李四会在公堂上说那番话。儿子确实请了云爷找到李四,只是没想到李四如此狡猾,居然从云爷的人手里逃脱,儿子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就自己跑到了公堂上,要是儿子知道他要说那番话,绝对不会让云爷把他找出来。”

“是吗?”乔四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二哥知不知道,云爷是从哪里把李四弄走的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乔二爷打死不承认。

乔四爷嘴角的笑容更深,“李四是被我关起来的,也就是说二哥请的云爷是从我的手里把李四救走的。”

“是吗?”乔二爷一脸诧异。

乔四爷继续说道:“那二哥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我明知道李四是烧库房的人,还把他扣下了呢?”

“我、我是真不知道,”乔老二一脸苦色,“我要是知道李四做的那些是五妹授意的,还会千方百计地把他弄出来吗?”

所以,这不是他的错。

错就错在乔琳梓真的做了那些事,她不作死,就不会死。

“你……”乔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跌坐在椅子上。

“老夫人……”

“母亲……”

龚嬷嬷和薛桃的动作最快,忙跑到乔老夫人身边帮她顺气。

乔老夫人大口喘息着,愤恨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老二。

“母亲,确实是儿子的错,儿子甘愿领罚。”乔老二匍匐在地上,态度十分恭敬。

惩罚?

怎么惩罚?

乔琳梓已经死了,乔老二的命赔不起!

“二哥,好算计啊。”乔四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乔老二。

“四爷,”张太姨娘护短地说道,“事情也解释清楚了,二爷是真心想帮忙,奈何好心办错了事。”

乔四爷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偿命!老二必须给琳梓偿命!”乔老夫人不依不饶地说道。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身首异处,死不瞑目,乔老夫人心里就剜心一般的疼。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害死琳梓的不是外人,是这个贱、人的儿子!

他们都是凶手!

是害死琳梓的凶手!

他们早就算计好了,琳梓是被陷害的!

“夫人,逝者已矣,你还是节哀顺变。二爷这次确实是做错了,该怎么罚,妾身都没有异议。”

这是笃定乔老夫人不会要乔二爷的命。

关起来是真,要折磨,或者要命,乔老夫人没那个本事。

不是不敢,是因为律法,又因为乔家几房雪亮的眼睛。

乔藴曦看着老妖婆吃瘪,幸灾乐祸地摇头。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老妖婆对上张太姨娘,真的没有胜算。

也不知她哪儿来的狗、屎运,在子嗣算计上胜了张太姨娘,才稳住了自己的位置,就她这个智商和脾气……

啧啧啧。

乔藴曦鄙视地摇头。

“你是笃定我不敢做什么吧?”乔老夫人阴狠地说道。

“妾身不敢,妾身不过是就事论事,二爷做错了事,自然要接受惩罚,乔家是夫人当家做主,怎么惩罚,自然是夫人说了算,再不济,还有律法。”

可不是还有律法。

乔藴曦不厚道地笑了。

就是因为有律法的约束,老妖婆对乔老二只能骂,可以关,却不能打,更不能要命,这才是最痛苦的。

乔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关起来,二房的人都关起来!”

乔藴曦悄悄看了张太姨娘一眼,后者没有多余的表情,连点紧张担忧都没有。

不对。

乔藴曦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既然夫人这里没事了,妾身先告退了。”没有多余的话,张太姨娘直接回了南院,也不管乔老夫人让人锁了南院,她怎么办。

“老四!”乔老夫人浑身哆嗦,显然,情绪还是控制不住。

“母亲放心,儿子会安排。”

有了乔四爷的话,乔老夫人才稍稍安心。

乔家几房的矛盾愈加白热化,乔藴曦丝毫不受影响,心情颇好地跟着顾瑾臻和钟成霖出门踏青了,当然,还有随叫随到的金柏金。

“乔乔,你姑姑她真的……”

金柏金忙着“膳食天下”分店的事,昨儿才回来,临走前,倒是嘱咐了金宏,要他全程配合乔藴曦,只要不把“膳食天下”玩完,其他的都好说。

有了主子的话,金宏自然不敢怠慢,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乔藴曦点头,“虽然她是咎由自取,可也有我们的推波助澜。”

“乔乔,你不是心软了吧?”金柏金不赞同地看向乔藴曦,“就是没有我们,乔琳梓也会把自己作死,没有裘鸿,还有别人,我们不过是加快了速度。”

不主动害人,可也会未雨绸缪先安排。

再说,乔琳梓要是真无辜,他们安排的那些根本就无用武之地,所以,金柏金并没有负罪感。

“裘鸿你安排好了?”乔藴曦低声问道。

因为小声,所以朝金柏金靠得有些近,两人几乎是头挨着头。

顾瑾臻不满地紧眼,想也没想,抬脚直接插、在两人中间,甚至还把乔藴曦朝身后拉了拉。

“干嘛呢!”乔藴曦从顾瑾臻身后探出脑袋,上挑目光,不满地看着他。

“我们出来是踏青,散心的。”

“那好吧,金胖子,明儿你去我那里喝茶,我们慢慢说。”

“好。”

好什么好!

顾瑾臻又不满了。

还去乔乔那里喝茶?

喝个屁啊!

心里有气,一不小心就说了脏话。

“这是马场?”乔藴曦斜眼,看向顾瑾臻。

“我是马商,自然就有马场。”顾瑾臻说得理所当然。

“你这身份,也就骗骗我们乔家的人,有本事,你在京城也这样,不裹在黑套子里,你的身份分分钟曝光。”

“那可不一定。”顾瑾臻神秘兮兮地说道。

“为什么?”乔藴曦条件反射地问道。

“我常年在边关,回到京城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每次回去,都是直接到宫里复命,你说,有几个认识我的?”

顾瑾臻的语气平平淡淡,声音连个波澜起伏都没有,可乔藴曦就是莫名的一阵心酸。

正文 第168章 马场

踮起脚尖,在顾瑾臻的肩上煞有介事地拍了两下,“没关系,身份、面子什么的,那要别人认可,愿意给你才是你的,可实力是你自己的,有了实力,还需要别人承认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瑾臻答得一本正经,心里十分熨帖。

果然是最懂他的,和他的想法都一样。

“这个马场是镇远侯的?”乔藴曦毫不顾忌地问道。

顾瑾臻点头,没打算瞒着乔藴曦,“明着是马商的马场,实际上是我外祖父的。”

乔藴曦有些奇怪,“这样的话,不是这要弄个马商出来。”

“不然你以为呢?”顾瑾臻挑眉。

麻烦。

乔藴曦明白镇远侯的用意,就是觉得麻烦。

顾瑾臻轻笑,“这个马场每年提供两千匹战马。”

“所以,这数目是多了还是少了?”乔藴曦问得很虚心。

注意力被顾瑾臻带走,乔藴曦跟着他走到了马场路口。

“掩人耳目的数字,皇朝的战马不可能这点数目,也不可能全由一个马商提供。”

“是因为利益?”乔藴曦问道。

顾瑾臻站定,“利益是一部分,还有就是权力的制衡。”

稍微想一想,乔藴曦就明白了。

能做马商的,都会先进行资格评估,相当于现代的政审,自身的财力是一部分,和朝中大臣的关系是一部分,还有最重要的是,没有明显的站队。

至少不能在明面上支持某位大臣,某位皇子。

战马关系到战事,战事需要将领和士兵,将士和士兵的调动需要兵符。

兵符啊!

宫斗必备标配之一。

所以,还是和权利有关。

“在想什么呢?”顾瑾臻抬手,在乔藴曦头顶揉了两下。

滑顺的手感,简直不要太舒服。

“说归说,动手动脚地干嘛?”乔藴曦歪着脑袋,警告地瞪过去。

这家伙,果然不能给好脸色。

金柏金左右看了一眼,总觉得顾瑾臻和乔藴曦的相处模式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马场戒备很严,没有专门的通行证,就是顾瑾臻都不能随便进出。

顾瑾臻在晃了晃手里的令牌后,带着乔藴曦等人进去了。

入口处有十几人,作用类似于现代军区的哨兵,全副武装,从身形上看,武功应该不低。

当然,偌大一个马场,单凭这些人是不行的。

乔藴曦朝旁看了一眼。

几匹黑色的马匹栓在那里,想是有突发事件时的交通工具,比如寻求增员的时候。

马场有多大,乔藴曦并不知道,只知道一进马场,顾瑾臻就带着他们朝马棚走去,也没叫管事,汤圆直接牵出五匹马。

顾瑾臻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乔乔。”冲乔藴曦伸出了手。

乔藴曦没多想,扶着顾瑾臻的手上了马,随后,顾瑾臻也上了同一匹马。

把乔藴曦圈在怀里,顾瑾臻的身体略显僵硬,耳朵也不自然地红了。

乔藴曦微微挪了挪身子,勉强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紧张地拽着缰绳。

“乔乔,怕不怕?”柔柔的声音拂在耳垂上,乔藴曦缩了缩脖子,指尖动了动。

“不怕,”她嘴硬地说道,“不过,你得慢点。”

习武不代表胆子大,她虽然兴奋,可还是很注意安全的。

金柏金警惕地看向顾瑾臻。

这家伙对乔乔有企图!

因为金家子嗣的特殊性,金家的孩子都早熟,对男女之事知道的也比同龄人早,更何况,金柏金还经历了被逼婚,更是有经验。

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很慢,乔藴曦缩在顾瑾臻的怀里左顾右盼。

说来,这个马场很隐蔽,是处低洼地带,正好在山涧,人迹罕至。从边缘地带开始,就有陷阱和机关,没人带领,真的很难走到这里。

而且,这里也算是军事重地,戒备有多森严,看前面的架势就知道,更何况……

乔藴曦暗戳戳地左右看了一眼。

看似空荡荡的山涧,其实暗处潜伏了不少人,既然是镇远侯的人,武功应该不低。

“在想什么?”顾瑾臻没话找话地问道。

收回涣散的情绪,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我在想,这个马场该不是顾笙的吧?”

“这你也知道?”顾瑾臻夸张地说道。

乔藴曦白眼,“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身份?”

“目前就这个。”顾瑾臻老实地说道。

想是顾及到乔藴曦第一次骑马,顾瑾臻把速度控制得很慢。

不过,对乔藴曦来说还是有些颠簸,她小小地朝后缩了缩。

顾瑾臻福至心灵,小腿悄悄用力点了两下马腹,马突然小跑起来。

乔藴曦惊了一下,本能地朝他怀里缩去。

顾瑾臻唇角一勾,心安理得地一手环在乔藴曦腰间,一手捏着缰绳,随着颠簸的幅度,暗戳戳地点着马腹。

不知颠簸了多久,乔藴曦屁股吃痛的时候,前面终于没路了。

顾瑾臻手臂一扯,马头调转方向,朝左侧的灌木丛跑去,在经过了一段狭窄的小路后,视线渐渐开阔。

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是一段泥泞的小路,乔藴曦察觉到了十多道长短不一的呼吸,起码潜伏了近二十个人。

出了灌木丛,也不知怎么拐了几次,乔藴曦终于看到了真正的马场,兴奋地回头。

“是不是很震撼?”顾瑾臻嘴角是宠溺地笑。

乔藴曦“嗯嗯”地点头。

开阔的草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低头吃草的黑色劲马,不说别的,单是那油光水滑的颜色,就说明这些马匹十分彪悍。

“这里的草是专门种植的,这样的草场后面还有很多,那边……”顾瑾臻顺手指了个方向,“是操练场。”

这点乔藴曦明白。

既然是战马,除了好吃好睡,训练也是必备的课程。只有训练有素的马匹才能驰骋战场,和将士并肩作战。可以说,战马在战场上并不只是坐骑,它们也是武器,运用得当,杀伤力也是很强的。

“想不想去看看?”

“可以吗?”乔藴曦知道这些都属于军事机密,好奇心不是很重。

“走吧,我们去看看。”

手腕一用力,带动缰绳,马头换了个方向。

金柏金捂着嘴,大惊小怪地朝钟成霖看去。

钟成霖无辜地撇嘴。

对顾瑾臻而言,凡是涉及到乔藴曦的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操练场很大,也很规范,设置了各种障碍。

“想不想试试?”顾瑾臻蛊惑道。

乔藴曦犹豫。

“没关系,我带你。”不给乔藴曦思考的机会,顾瑾臻已经打马到了起跑线。

“我们也去试试。”金柏金蠢蠢欲动。

钟成霖嫌弃地说道:“就你?别把自己摔下来。”

乔藴曦有些紧张,手脚不知该怎么放。

顾瑾臻轻笑,握着她的手,让她拽着缰绳,大手覆小手,双臂一紧,把乔藴曦箍在怀里。

乔藴曦也温顺,紧紧地靠在顾瑾臻的胸膛,双腿夹紧。

顾瑾臻得逞地一笑,双腿用力,训练有素的马开始起跑。

速度不快,相当平稳,顾瑾臻的节奏控制得很好,一纵一跃,乔藴曦惊呼一声,跨越过第一个障碍物。

乔藴曦兴奋了一下,回头,冲顾瑾臻甜腻腻地笑了。

阳光下,娇嫩的肌肤晶莹剔透,像是上好的和田玉,奶白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薄荷的气息清清淡淡,萦绕在鼻尖,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媚眼下,长长的睫毛投射出淡淡的阴影,像是水墨画中点睛的那一笔,整副画面立即生动起来。上翘的嘴角隐隐露出两颗虎牙,妩媚中带着娇俏。

双臂收紧,顾瑾臻把乔藴曦箍在怀里,一本正经地说道:“坐稳了,别乱动,当心摔了。”

汤圆和年糕,一左一右紧紧跟在顾瑾臻身侧,钟成霖和金柏金殿后。

跑了一圈,乔藴曦放松了不少,又拉着顾瑾臻跑了一圈,才满意地下了马。

马场很大,不过乔藴曦不准备再深入了,毕竟关系到机密,她的好奇心没那么重。

一行人到了驻扎地。

这里的工人都是沈家军里专门选出来的,有负责照顾战马的,伺候它们的衣食住行,也有专门负责训练战马的,当然,还有兽医,全套配置,星际服务。

为了安顿这么多人,修建了生活区,保证最基本的生活需要。

当然,这些人,连同负责安全的人每个月都有假期,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几代忠良,不然也不会委以重任。

顾瑾臻把众人带向单独的房间。

这是个套间,左右两边还有类似耳房的房间。

乔藴曦粗略打量了一眼。

不管是屋内的摆设还是格局,都简单大气,很有军人的作风。

“爷,火锅都准备好了,是现在端上来吗?”笑眯眯的管事,颇有弥勒佛的味道。

“嗯,嗯,现在端上来。”乔藴曦认真点头。

来之前,顾瑾臻就征求了她的意思,想着很久没吃火锅了,于是她点了这个。

火锅准备起来省事,吃得也尽兴。、

“诶,下雨了?”金柏金突然来了一句。

乔藴曦朝窗外看去。

锦城多夜雨,很少在白天下这么大的雨。

雨来得突然,带着寒气。

顾瑾臻顺手从衣架上取下披风,仔细给乔藴曦披上,并让人点了火盆。

“这里温差很大,雨水也多,夏天的时候很凉快。”

乔藴曦看什么都新奇,没话找话地聊了两句。

正文 第169章 防备

“你什么时候走?”钟成霖突然地问话,气氛顿时低沉了几分。

“过几日,我直接去南疆。”顾瑾臻本就是要回南疆的,要不是端木清突然来蜀州,他也不会杀过来。

“京城都安排好了?”

顾瑾臻冷哼,“不需要特别安排,这些年都没折腾出花样,他们都不急,我急什么?”

钟成霖嘲讽地说道:“他们确实不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顿了顿,他又问道:“这次会在那边待多久?”

顾瑾臻想了想,“要到七月份吧。”

“那好,到时候,我和乔乔在京城等你。”

乔藴曦指着自己的鼻子。

意思很明显——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乔乔,你要对我们有信心,七月的时候,我们肯定已经在京城发展了。”

“就是,就是,”金柏金赞同地点头,“就是你们的茶行没发展到京城,我们的‘膳食天下’肯定发展到京城了。”

“小子,找揍啊!”钟成霖危险地紧眼。

有乔藴曦在,金柏金会怕?

他十分强势地瞪了回去。

顾瑾臻一边帮乔藴曦夹她最喜欢的牛肉,一边说道:“乔乔,我把年糕留在你身边。”

“那你呢?”乔藴曦条件反射的一问。

顾瑾臻心里却十分激动,这是乔乔在主动关心他!

压住上翘的嘴角,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年糕办事谨慎,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至于我,我身边有汤圆。”

“可是你要去南疆,身边多个人不是更保险吗?”关心顾瑾臻是一部分,另外,乔藴曦也不喜欢身边有太多顾瑾臻的人,一个当归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一个年糕……

乔藴曦有些不乐意。

想是知道她的想法,顾瑾臻说道:“你放心,年糕跟着你,你就是他的主子,他听令于你。他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我不会对他指手画脚,更不会发号施令。现在乔家正是关键时刻,狗急了都会跳墙,谁知道那几房的人会做什么呢?”

更何况,四房的人还和端木清有联系,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乔藴曦乔想想也是,不再在这个问题纠结,只说道:“你把年糕给我了,你自己多小心。”

“南疆那边现在还很安稳,不会有大的战事,倒是你,有什么事,记得写信给我,年糕和当归知道怎么联系我。”这是把他和乔藴曦绑在一起了。

一行人在马场玩到晚饭后才回去。

翌日一早,金柏金就来了,让乔藴曦意外的是,顾瑾臻和钟成霖也来了。

站在东小院的门口,乔藴曦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握拳,放在嘴边,掩饰地轻咳了一下,“昨儿不是说了吗,一起来喝茶。”

“是啊,来喝茶。”乔藴曦揶揄了一句,侧身,让几人到了书房。

“诶,乔乔,你这里还有樱花?”钟成霖惊讶地说道。

乔藴曦点头,“那是我母亲专门为我寻来的。”

“你这里不大,却是囊括了皇朝所有的花草树木啊。”

“羡慕?”

“还很嫉妒,”钟成霖夸张地说道,“光是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就价值连城,乔乔,有钱啊。”

“那是,姐不差钱。”

一边和钟成霖打趣,一边把众人领进了书房。

“乔乔,”金柏金还记得昨儿没说完的事,一进门,就凑到乔藴曦面前,低声说道,“裘鸿我已经送走了。”

“京城?”

见金柏金点头,乔藴曦也放心了。

不是什么大隐隐于市,而是和裘鸿合作的时候,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给他足够的银子,把他送到京城后,让他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她倒不怕四房的人紧追不舍,乔家的人都是利益至上,乔琳梓已经死了,乔老四不会因为所谓的真相一查到底。而且,她隐隐察觉,四房的人在图谋什么,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会去管乔琳梓的事。

“你放心,这边的善后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查到什么。”金柏金一点也不担心,金家人出手,还是很有保证的。

“下一个是谁?”问这话的是钟成霖。

乔藴曦直接以个白眼怼了过去。

钟成霖一点也不尴尬,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金胖子能帮你做的,我也能帮你。”

乔藴曦露出小虎牙,恶狠狠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对乔家的事那么有兴趣了?”

“你把你家那堆烂摊子收拾好就行了,乔乔这边有我。”顾瑾臻突然宣示主权。

闻言,钟成霖立即哀怨地看过去。

过河拆桥也不带这样的!

几人说得正高兴,黄芪一脸不情愿地进来说乔锦雯和乔宁黛来了。

乔藴曦立即意味深长地朝顾瑾臻看去。

顾瑾臻脸色也不好,难得有机会和乔乔相处,偏偏这些不识时务的都要来碍眼。

乔锦雯特意打扮了一番,看似和平常没有两样,但在细节处还是花了心思。

“乔乔,有客?”一进书房,看到屋内的人,乔锦雯脚步顿了顿,似乎有点意外。

“三姐,五姐,你们来了,进来坐吧。”乔藴曦起身,迎了过去。

“顾公子,钟公子,金公子。”

分别和三人打了招呼,乔锦雯和乔宁黛才挨着乔藴曦坐下。

“乔乔,在聊什么呢,三姐会不会打扰到你。”乔锦雯客气地问道。

“没有,就是随便聊了两句,三姐和五姐怎么来了?”

乔锦雯笑道:“这个月轮到我和你五姐举办诗会,往回,你因为身体原因都没有参加过,这次我和你五姐来,就是想问问,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筹备。”

“这个啊,我也不懂,到时候帮不上忙还是好的,就怕坏事。”

“怎么会?筹备诗会没那么复杂,就是把场地稍微布置下,再准备好茶点,安排几个人看着,确保大家的安全。”

“那就更用不着我了,三姐常帮着祖母和四婶筹备府里的各种聚会,很有经验。”

“所以啊,这次三姐来问问你的意思,要是你愿意,三姐带带你,很快就能上手,这些事,你迟早都要学的。”乔锦雯锲而不舍地说道。

这么好?

乔藴曦垂着眸子,玩着手指。

“乔乔这是害羞了。”乔锦雯自己给自己打起了圆场。

“乔乔,我和三姐是特意来邀请你的。”乔宁黛帮腔道。

乔藴曦笑了笑,还没来得及敷衍两句,顾瑾臻就护短地说道,“乔乔这几日怕是没空。”

“为什么?”说完,发觉自己语气不对,乔锦雯讪笑着解释道,“顾公子,我也是想着乔乔平日里没什么朋友,所以想借此机会带着她多走动走动。”

“乔三小姐有心了,”这话是钟成霖说的,“乔乔这几日要和我们商量生意上的事。”

走动?

怎么走动?

没看到那边有一个恨不得把乔乔拴在腰上的吗?

“你们?”

顿了顿,见没人解释,乔锦雯脸上的尴尬更甚,“原来乔乔忙着生意上的事,那就下次吧。”

“三姐,你也知道我蠢钝,诗会什么的,实在不适合我,要是再找夫子买诗什么的,我怕又遇到上次的情况,所以,以后的诗会,我都不参加了。”

“乔乔是在埋怨三姐?”乔锦雯一副受伤的模样,眼眶的泪水开始打转。

“三姐误会了,只是我自认为在诗词上没什么天赋,与其花心思应付不想应付的应酬,倒不如把精力都放在生意上。三姐也知道我喜欢做生意,父亲把副章给我了,我也想小试身手。三姐别误会,我没有针对三姐的意思,我知道三姐的好意,只是我……”故意撇嘴,自嘲地说道,“确实不是那块料,所以,我还是想把精力放在自己喜欢的事上。三姐,你别多心。”

乔藴曦握着乔锦雯的手,十分诚恳地看着她。

“你呀,”乔锦雯戳着乔藴曦的脑门,“三姐又没说你什么,只想着这些东西将来你都要学,正好,我们姐妹一起练练手。既然你有正事要做,当然是以正事为重。”

因为乔锦雯和乔宁黛的不请自来,打断了乔藴曦等人先前的话题,仿佛是故意的,几人都不再说话,乔锦雯随意问了几句,几人都敷衍地应了一声。

乔锦雯也看出众人对她的不喜。

她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愿意屈尊到乔藴曦这里见他们,也只是客套地应酬,既然不被待见,她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瑾臻一眼,她带着乔宁黛干净利索地离开。

“痛不痛?”两人前脚一走,顾瑾臻的手指就在乔藴曦的眉间轻轻揉了揉,位置正好是先前乔锦雯手指戳到的地方。

“也不知道躲开。”嫌弃地不要不要的。

钟成霖和金柏金托着腮帮子,一副牙酸样。

“不用给这两人好脸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想应酬,就不用应酬,见都不要见!”顾瑾臻防着乔锦雯。

前世,他是乔锦雯的棋子,不知道这辈子谁又会是她的帮手。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四房和端木清搭上关系了。

他这一走,不知道乔乔会不会接触到端木清。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痛得不能呼吸!

正文 第170章 不顺

“三姐……”出了东院,乔宁黛紧张地看向乔锦雯。

“我们得另找地方了。”乔锦雯有些遗憾地说道。

乔宁黛道:“三姐,乔乔不参加诗会,我们也可以借她的画舫啊,这次的诗会可是邀请了黄公子,他对乔乔的那艘画舫情有独钟。”

乔锦雯烦躁地绞着手里的手帕,“原本想把那个蠢货带着一起准备诗会,地点就顺理成章地选在画舫上,哪知道这个蠢货突然开窍了。做生意?呵,做生意是假,周旋在男人身边才是真吧?画舫我们倒是可以借,可是……”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想要什么,从来都是乔藴曦亲手送到她面前,她不需要开口,乔藴曦的态度还得毕恭毕敬!

现在要她开口向乔藴曦借东西,生生矮了她一头,她接受不了。

“那三姐的意思……”

乔锦雯斜睨了乔宁黛一眼,自嘲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画舫是乔乔的,自然是找她借了,晚些时候我们再去问她。”

反正不会是现在,现在东小院那么多人,她去,根本就是丢人现眼!

叹气,乔宁黛装作不经意地说道:“那个顾公子也真是的,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三姐,你说,他会不会对乔乔……”

欲言又止地看着乔锦雯。

乔锦雯冷哼一声,“假戏真做?也不知他看上那个蠢货什么了?枉我还以为他是京城来的,眼界和别人不一样,结果……”

“那三姐,你……”乔宁黛悄悄地煽风点火。

乔锦雯了然地瞟了她一眼。

乔宁黛不自然地垂下了眉。

“老五啊,你很聪明,可惜你的聪明没有用对地方。”

“三姐……”乔宁黛惶恐。

“我和蠢货是不和,你也不用挑拨离间,把我当枪使。”

“三姐,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南院现在被祖母锁了起来,你之所以没被禁足,也是因为我,所以,你该好好想想怎么讨好我,而不是怎么把我当枪使。你很聪明,我也不傻,我们姐妹间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趁你现在还能跟着我在外面走动,早点为自己打算吧,真要被关在南院了,到时候,祖母随便选个人把你嫁出去,你也只是乔家联姻的工具。”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两人都是十二三岁,正是相看的时候,南院现在被关死了,不是乔锦雯,乔宁黛也没机会出来。

乔宁黛现在也很着急,没人大人帮忙,什么都得靠自己,所以也是两眼一抹黑。

“三姐,你误会了,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乔宁黛急忙说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个蠢货如今耀武扬威的样子,好像我们求着她似的。”

这话说到了乔锦雯的心坎上,可心里再如何愤怒,脸上还得保持高冷的模样,“不过是因为金家和钟家对她的态度不同,她手里又有副章罢了。好了,你去准备诗会的事,先把其他都安排一下,晚点,我们再去借画舫。”

一直走到北院,乔锦雯都保持着端庄的仪态,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进了东次间,她才愤恨地挥手,扫落桌上的茶壶。

“小姐?”薛嬷嬷听到声音,赶紧进来,看到一地的狼藉。

乔锦雯已经坐在椅子上,正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手。

她懂得维持自己的形象,怒气发泄完后,她依然是乔家端庄的大小姐。

“收拾一下。”乔锦雯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小姐,在东院受委屈了?”薛嬷嬷是薛桃的陪嫁嬷嬷,又是乔锦雯身边的大嬷嬷,身份地位在北院不一般,和乔锦雯说话也随意。

“不过是个蠢货,有什么担心的。”

“小姐能这么想,老奴就放心了。”从乔锦雯手里接过手帕,放在桌上,“长房的人,根本就不足为惧,靠着乔家的产业在锦城才有点地位。老爷的眼光从不像长房那边短浅,乔家的产业看上去丰厚,那也得看是和谁比了。长房的那些,拿到京城,也不过是最普通的百姓。老爷现在可是在和贵人合作,到时,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只要小姐争气,到时候长房的人还不都得跪在小姐面前。”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嬷嬷说得夸张了。”乔锦雯谦虚地说道。

“小姐可不能妄自菲薄,”薛嬷嬷理所当然地说道,“小姐自小就跟着宫里的嬷嬷学礼仪,不管是容貌还是仪态都是顶尖的。老奴说句自大的话,就是京城的那些世家小姐也不见得能和小姐比。”

“不一样的,”乔锦雯说道,“京城是什么地方?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不说别的,就是他们的眼界力就比我们高,更比我们长远。”

薛嬷嬷不以为意,“小姐,我们乔家也不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依老奴说啊,那些京官的见识不见得比老爷和小姐多。不说别的,就说那套红珊瑚头面,有几个人见识过?所以啊,小姐,我们乔家和他们比起来,不过就是身份差了点,其他的,我们不见得比他们差。”

薛桃为了栽培乔锦雯,确实下了血本,为了培养她的气度,想方设法地弄来不少好东西,开拓她的眼界。特别是从乔藴曦那里弄来的,就是京城里的官家小姐也不见得见识过,所以,薛嬷嬷才敢这么说。

“真要这么说,长房的那个也不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乔锦雯抱怨了一句。

薛嬷嬷忙安慰道:“小姐,见识多,也得靠悟性。东院那个,可没那么好的天赋。老爷和夫人,为你和少爷规划的,自然是最好的。”

“那是,只是父亲那边一直没有进展,王敏都见过三皇子好几次了,我听说,上次两人还在茶楼喝茶,可我……”乔锦雯不甘心。

论姿色,她绝对在王敏之上,王敏如果不是因为家世,就她那模样,连小家碧玉也不如。

论气度,她从小是被祖母和母亲当当家主母培养的,而是世家的那种,岂是一个商贾可比的。

论手段,她是祖母和母亲亲自教导的,不管是掌家还是帮衬男人,王敏都不是她的对手。

唯一能让王敏占优势的,不过是王家的当铺。

王齐是王家的长房嫡子,所以王家的当铺在王齐手里。

王齐也确实有本事,机缘巧合下和宫里的人做起了生意,步步为营,入了贵人的眼,加入了三皇子的名下。

乔家四房虽然也有自己的产业,可那点收益只能勉强维持四房私下的开销,根本折腾不起风浪。

这是她唯一输给王敏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一点,父亲一直不能入三皇子的眼。毕竟三皇子是要做大事的,需要人才,也需要钱财。除非他们能提供比王家更多的财力,在三皇子面前才能取代王家。

“父亲今儿又出去了?”

“回小姐,老爷一早就出去了,说事儿要晚饭后才回来。”

“父亲那边还没进展吗?”不是她心急,而是三皇子已经来了半个月了,听说马上就要回京了,要是他们还没得到三皇子的认可,那……

她之所以问薛嬷嬷,是因为薛嬷嬷在北院很有地位,又是母亲身边最信得过的人,虽然是跟在她的身边,可很多事,母亲都会和她商量。这种事,与其问母亲,倒不如问薛嬷嬷。

果然,薛嬷嬷立即说道:“小姐,这种事急不来的,贵人的心思岂是我们能随便猜的。朝堂的局势我们都不清楚,我们知道的那些,都是外面的了传的,是上位者希望我们知道的,实情如何,我们都不清楚。贵人有贵人的想法和顾虑,不过,老奴想,贵人既然找上了老爷,那自然是深思熟虑过,不是草率的决定,那么,就只是时机的问题。贵人现在不表态,可能是因为别的事绊住了。再加上,乔家才经历了一场打劫,贵人现在需要的是低调,贵人既然选择了老爷,怎么会轻易改变态度?小姐,您大可放心。”

不得不说,薛嬷嬷确实有见识,这番话分析得十分透彻,乔锦雯这才稍稍放了心,却又埋怨起乔琳梓。

如果不是她的这个姑姑,乔家现在也不会在风口浪尖上,父亲更不会心急如焚,诸事不顺,她也很烦躁。

……

王家别院。

乔四爷忐忑不安地站在花厅。

他厚着脸皮来了几次,今儿终于见到三皇子了,之前想好的话现在一句都说不上来,三皇子的威压太犀利,他根本开不了口,现在站在这里,更是手足无措。

“乔四爷。”

“殿下。”只两个字,乔四爷的脑门就冒出了冷汗。

端木清连个余光都没给乔四爷,跟在他身边的王德接过主子的话茬,说道:“乔四爷可是有事?”

乔四爷惶恐,这几次他是撇下王齐自己来的,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在三皇子面前,他不知该如何委婉地说。

这时,乔四爷才知道自己的不足。

以往,在外面,他都是别人攀附的对象,外人都得看他的脸色,可在真正的贵人面前,他还是稍显稚嫩。

正文 第171章 话里的引导

不过,到底是野心战胜了不安,乔四爷神色凝重地说道:“殿下,草民是来投诚的。”

“哦?”端木清一点也不意外地看着乔四爷。

虽说让王齐和乔老四接触是他授意的,可他的目的却不是乔老四的投诚。

不是他看不上锦城的人,毕竟眼界力比起京城的商贾,确实差了些,若不是京城的格局不能轻易改动,他也不会退而求次,到锦城来寻找可以利用的资源。

不过,锦城有锦城的好处。

经济不输江南,地势险要,得天独厚的环境……

否则,镇远侯这些年也不会死守这里。

当然,他选锦城还有最主要的原因。

嘴边的笑容更深,翘指,端起面前的茶杯。

乔四爷紧张地看着地面,额头冷汗涔涔,大气也不敢出。

茶杯还没送到嘴边,王德就代主子说道:“乔四爷,你……可是想好了?”

“殿下,王大人,草民是真心投诚,乔家的那点东西,入不了殿下的眼,帮不上殿下的大忙,可多少有点用处。乔家在锦城还是有点名望,几代的积攒,在商场上门路和人脉还是有的。”

别的,乔四爷没有多说。

他能说什么?

说乔熠日后能在朝堂上助三皇子一臂之力?

乔熠现在只是个童生,等他能站在朝堂上,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就是提到乔家,他也是心虚的,乔家现在还不是他的。

所以,他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不过是画了个饼。

他原本也想再等等,贵人没有开口,他就按兵不动,可是,得知三皇子要离开锦城,他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能不着急吗?

“乔四爷,”王德再次说道,“你若是跟了我家殿下,那就是我家殿下的人,若是成了,你也跟着升天,若是败了……你可知后果?

到底是有几分轻视,所以王德说话也直接。

这次跟着三皇子来锦城,明着是游山玩水,暗地里,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当然,也不是外人猜测的那般,什么到锦城寻找合适的发展,拉拢可以利用的资源。

讲真,锦城的经济和地势,三皇子确实有意,但不会蠢到明目张胆地结党营私,来锦城的用意,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却不是外界猜测的那般。

“王大人,草民自然是知道的,草民敬佩殿下的能力和眼光,相信皇朝在殿下手里能走向辉煌,所以想跟在殿下身边,为殿下的宏图尽微薄之力。”

乔四爷自以为说得很有水准,殊不知这番不伦不类的马屁在端木清眼里很是好笑。

乔四爷搜肠刮肚说了几句,终于沉默了。

在生意场上,他被人捧惯了,只要端着高深莫测的模样,笑而不语地听着旁人阿谀奉承就行。现在,换做他来奉承贵人,除了把听到的那些奉承话原封不动地吐出来,真找不到别的词了。

发觉到自己的不足,乔四爷更是铁了心地要跟着三皇子。

只要傍上了三皇子,他的身份就不是“乔四爷”这么简单了,就是他威风凛凛的大哥也得的在他面前低头哈腰,待他得了势,乔家的这些,和长房还有什么关系?

心里憋了一口气,所以他异常执着。

“你倒是很会说话,”端木清终于开口了,“可是,本殿下从不留无用之人,你……凭什么留在我身边?”

“殿下……”乔四爷脑门冷汗直冒,舌头打转。

端木清轻佻地说道:“乔家的产业在长房手里,你拿什么与我合作?别说什么跑腿,本殿下身边不缺跑腿的人。”

乔四爷心里愈加忐忑。

三皇子没有发怒的征兆,那就一切都可以商量。

可三皇子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投诚,也拿不出可以谈判的资本。

状似不经意地,端木清自言自语地说道:“日后,乔家分家,乔四爷手里的那些……”

乔四爷臊得慌。

王齐好歹手里有个当铺,能帮三皇子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银子洗干净,可他手里就一个半死不活的酒楼,若不是大哥经常带着他生意场上的朋友关照,以他的那点人脉,别说赚钱了,就是酒楼里的伙计都养不活。

收回涣散的思维,乔四爷信誓旦旦地说道:“殿下,您放心,草民一定会倾整个乔家之力协助殿下。”

再凝重的神色,再慎重的口吻,在端木清听来都是夸夸其谈、

商人,总是喜欢画饼,虽然并不全都是夸大其词,可在没有看到实际的效果前,他是不会轻易许诺的,更何况,找上乔老四不过是想借他的手,和川西谷家接触。

他要的,从来都是川西谷家,和乔家四房有什么关系?

乔家的那些,他怎会放在眼里?

可川西谷家……

晃了晃茶杯,杯里早已凉了的茶水死气沉沉的褐色,看着就膈应。

“现在的乔家在长房手里,乔兴邦虽然还在川北,可乔家家主印章副章在乔藴曦手里,她现在又是锦城商会会长,手里的权利比乔四爷大多了,真要合作的话,本殿下宁愿找乔藴曦。”

“殿下!”乔四爷紧张了,顾不得礼仪,抬头,直接对上端木清冷冽的目光,心里一惊,慌忙垂下脑袋,袖口里的手直哆嗦。

端木清笑道:“乔四爷别着急,本殿下只是随便和你聊聊。”

“是,殿下。”乔四爷艰难地说道。

“不怪本殿下势利,乔四爷是生意人,自然知道利益为上的道理,这和做生意不同,成了,赚钱,不成亏本,我这个……可是会要命的。”

乔四爷止不住地哆嗦。

端木清微微一笑,“不过,眼下本殿下正是用人之际,能得到乔四爷的全力协助,本殿下求之不得,明儿本殿下就要回京了,这边的事,本殿下会交给顾瑾宣。”

乔四爷心里一喜。

三皇子这是在给他指点明路了!

乔四爷带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别院。

“王德,你有话要说?”端木清心情很好,难得和颜悦色地和下属说话。

王德是跟在端木清身边的老人,他也算是曹贵妃的娘家人。

曹贵妃进宫生了端木清后,从娘家选了个聪明,办事妥帖地跟在端木清身边。主仆两人也是打小的情分,所以在端木清面前,王德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爷,不过是个做生意的,您何必亲自见他?”

就乔老四这种身份,别说见三皇子了,就是连他都不会见。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爷为什么屈尊降贵,和一个平民百姓说这么多。

“小德子,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连我的心思都猜不出来?”端木清用的自称是“我”,由此看来,他对王德确实不一样。

“爷,小的打小就跟着您,这些年的活儿只有一个,就是照顾好爷的身体和起居,爷是要做大事的,小的没那份精明,帮不了爷,那就只能在其他方面尽心尽力,让爷无后顾之忧,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做自己的事。小的是爷的人,爷好了,小的也跟着飞黄腾达。”

看似没志气的话,却让端木清十分受用。

他不需要太精明的人,至少,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能太精明。

揣测主子的心思确实有好处,可以更便捷地帮主子办事,可也有弊端。

任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被人猜得太透彻,特别是高位者,最喜欢把自己的那点心思藏着掖着,哪怕人尽皆知,只要不点破,那就是好的。

“没出息,”端木清白了王德一眼,幽幽地说道,“你是担心乔老四知道得太多。”

“爷,”王德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小的只是认为没必要和一个泥腿子说那么多,虽然您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给了几个暗示,让他自己去猜,可您什么身份,犯不着屈尊降贵和一个泥腿子说话。”

可不就是泥腿子。

乔老四在锦城如何威风,在他眼里,和泥腿子没两样,就是乔家的那些,别说爷,就是他都看不上。

“有野心是好事,可也得看看自己的能力,他没有危机感,如何破釜沉舟?”

“还是爷精明,想得长远。”

对属下的马屁,端木清只微微一笑,“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他会自己去谋。真要认真说起来,我那番话可什么都没说。”

“这才是爷的厉害之处。”这话是王德的肺腑之言。

上位者,厉害的不是筹谋也不是眼界,而是循循善诱。

话,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说多少,才能激发听话者最大的积极性,这是门学问。

不用威逼利诱,不用过分亲近,让听话者自己去谋划,不仅是心甘情愿地去谋划,还得带着视死如归的精神,这才是上位者厉害之处。

日后,事成,得益的是上位者,事败,也是听话者自己的行为,和上位者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从一开始,乔老四就是放在前面乱吠的开路狗,还是没有主人的那种。

爷说的那些,不过是分析了乔家的现状,是乔老四自己想多了。

“这次来,只是探探路,没想到我们前脚一来,顾瑾臻后脚就到了,”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冷冰冰的触觉刺激着端木清本就兴奋的神经,“所以,我认为沈家军的大本营,就在这里。”

正文 第172章 最终的目的

镇远侯带兵常驻南疆,且军队的编制都是朝廷控制的,可大家都知道,镇远侯手里有自己的私兵。外人都说,镇守在南疆的沈家军是皇朝最坚固的后盾,可只有上位者才知道,南疆的沈家军属于朝廷编制,士兵都是民间征兵征上来的,不过是跟在镇远侯手下两三年,个人能力和集体配合比其他人厉害一些,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沈家军。

正因为这样,更能看出镇远侯训兵的厉害之处。

只是一群杂兵,到了他手里就是皇朝最坚实的后盾,那真正的沈家军该是何等厉害?

以一敌十?

在端木清看来,以一敌百都绰绰有余。

是的,他这次来,外界的人都猜测他是为了沈家军而来。

愚蠢!

他真要有那个心思,还敢明目张胆地来蜀州?

尽管他的行程很低调,可没有瞒着几个兄弟,更没有瞒着父皇,他真要有那个目的,别说入川了,就是离开京城都难。

“爷,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多留几日,虽然有顾瑾臻看着,我们不好明着打探什么,可是可以暗地里做点什么。”王德不甘心地说道。

“你呀,还是太心急了,”端木清温吞吞地说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谷家,不然我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顿了顿,端木清嘴边终于带上了笑,“那边已经部署好了,我很期待最后的结果。”

“爷,谷家势力再大,也只是个莽夫,直接找个理由灭了谷家,不是更好吗?”

端木清斜睨过去,“走公,寻个理由,灭了谷家,那些东西都充公了,我不是白忙活?与其这样,倒不如看着他们谷家慢慢走向衰败,到时候,不需要我出手,那些自然就是我的。要是乔老四争气,把乔家闹得天翻地覆,或许我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爷,乔家长房的媳妇儿就是谷家大小姐,听说身子骨不行,嫁进乔家这么多年,膝下也只有个女儿,据说还是个好摆弄的,母女俩这些年在乔家猪狗不如。谷靖淑不仅拿长房的银子贴补公中,就连她的陪嫁庄子也差点保不住,庄子上的收成都交到乔家厨房了。啧啧啧,想谷老爷子那么强势的一个人,生个女儿却如此懦弱,说来,那谷靖淑母女,年前的时候突然一改常态,居然强势起来。”

“压迫得久了,终是会反抗的。”端木清不以为意地说道。

“爷,年关的时候,乔家长房一家回了朝天门,回来后,长房嫡女乔藴曦就和金家少爷开了‘膳食天下’,不仅如此,因着谷家的关系,乔藴曦还在朝天门开了镖局,生意很是红火。此外,乔藴曦和钟成霖也有接触。钟成霖是顾瑾臻的人,小的猜想,他们或许是借与乔藴曦合作的机会,拉拢谷家。”

端木清摇头,““顾瑾臻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暴露?”

顿了顿,端木清笑眯眯地说道,“顾瑾臻和乔藴曦接触,或许真是生意上的事,你要知道,镇远侯在朝堂上都不轻易站队,又怎会处心积虑地和一方恶霸交好?我看上的,镇远侯压根就不会看在眼里。”

“那是他没眼光,爷,”王德护短地说道,“以为自己是百姓封的‘战神’,在百姓心口就战无不胜了,殊不知,爬得高,摔得狠!小的倒要看看,哪次镇远侯打了败仗,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皇朝的百姓!”

“镇远侯要如何面对皇朝的百姓,我是不知道了,我比较有兴趣的是乔藴曦。”

“爷?”

端木清脸上的笑容更深,“乔兴邦在锦城,大小也算个人物,他确实有做生意的天赋,既然把副章交到乔藴曦手里,说明乔藴曦有这个能力。你再看看,乔兴邦离开后,乔藴曦不仅守住了长房,还竞选了锦城商会的会长。王齐之前的那份竞选宣言可是乔藴曦亲自操刀写的,不管内容如何,小小年纪就有这份魄力,可见其能力。再者,乔藴曦在朝天门的镖局,以及和金家少爷开的‘膳食天下’,小德子,你认为乔藴曦只是一个闺阁小姐吗?”

“爷,小的倒不认为乔藴曦有那么大的本事,估计是乔兴邦留了人在她身边帮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娃,竞选商会会长就算了,还将计就计地设计了王齐,说出去谁信?

若是乔藴曦天赋异禀也就算了,可她前十年都活的浑浑噩噩,任人摆布,怎么会突然开窍了?

联想到乔家长房年关的行程,王德猜测道:“爷,小的想,多半是谷家的人。”

这点端木清不否认。

乔兴邦一家从朝天门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车谷家的人,以谷家人对乔藴曦的宠溺程度,肯定安排了人在她身边教她。沈嬷嬷就是其中一个,不知道还有谁。

“那就不难看出谷家人对乔藴曦重视的程度了。”所以,利用乔藴曦牵制谷家人,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牵制只是第一步,他要的,是整个谷家。

朝天门啊!

进出蜀州最便捷的通道,赚钱就不说了,控制了朝天门,可以说,控制了整个蜀州,敌袭什么的,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敛财、控制,这些,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我听说,锦城有个马场。”端木清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爷,那边一直在打探,可没有一点线索。皇朝的马商资料只有皇上一个人知道,马场的位置也是机密中的机密,所以一时半会……”王德神色凝重地说道。

“罢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要是这么容易就能知道马商的资料和马场的位置,这些年,我们兄弟也不会斗得这么辛苦。”端木清不以为意地摆手,“明儿回京城,又有好玩的了,这些日子没和几个兄弟过手,挺想念他们的。”

“爷,这边交给顾瑾宣,保险吗?”

“怎么会不保险?他可是顾瑾臻的弟弟啊,守在这里最合适。”

“爷,顾瑾宣是得定国侯宠爱,可他的身份真能与顾瑾臻比?顾瑾臻才是镇远侯的外孙,顾瑾宣留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端木清笑得笃定,“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有野心的人,为了自己的野心,会做出什么事。”

“爷,就算是那样,他留在这里最多也只是牵制顾瑾臻。我们前脚一走,顾瑾臻也就跟着走了。”

王德还是不甘心,既然都来了,总得弄点什么回去吧?

几位皇子都猜测爷到蜀州有目的,明里暗里打探的人不少,他们要是不弄点什么回去,怎么对得起几位皇子的猜测?

端木清好笑地看着怨念极重的王德,“我本来就是来游山玩水的,玩得差不多了,自然就回去了,至于这里,山水不错,日后得了空,我们再来就是。更何况,”说到这里,端木清嘲讽地笑了,“蜀道修葺好后,我那几个兄弟还没能来这里好好玩玩呢,我总得给他们机会不是?”

蜀州又不是他的封地,他那几个兄弟和他一样,早就虎视眈眈。机会均等,他来了,他那几个兄弟肯定也会来转悠一圈,各自能得到什么,全凭本事了。

与此同时,茶楼。

乔锦雯绞着手帕,端坐在窗边,欲说还休地看着对面的人。

顾瑾宣体贴地倒了茶,递到她面前,“明前茶,不知乔三小姐喜欢吗?”

“民女对茶只是略懂。”乔锦雯边说边红了脸,很不好意思。

顾瑾宣柔柔一笑,“乔三小姐过谦了,乔三小姐在锦城可是家喻户晓,虽然和乔三小姐接触得不多,可乔三小姐不管哪方面,都堪比京城世家的嫡女风范。”

乔锦雯脸上局促的红,变成了娇羞的红,“顾公子谬赞了,民女只是力求做到最好,不丢乔家的脸。”

“乔三小姐谦虚了,一说到锦城的乔家,大家想到的就是乔三小姐。”

乔锦雯愈加娇羞,“这次顾公子来锦城,可玩得尽兴?”

“皇朝这么大,各方水土各不相同,锦城和我去的很多地方都不一样,风土人情都是我没见过的。都说,蜀州的姑娘娇美,之前我还不信,直到我和黄公子来了锦城,才知道外面的传言并不详实,没把锦城姑娘的美,描绘十分之一。”

“顾公子夸张了。”

顾瑾宣摇着手里的折扇,“这次到锦城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乔二公子和乔三小姐,希望今后有机会和两位同游。”

“那是一定的,”乔锦雯假惺惺地说道,“不知这次顾公子要停留多久。”

“顾某这次来,除了游山玩水,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处理,恐怕要耽误些时间。不过,黄公子明儿就要走了。”

“这么快!”乔锦雯急得站了起来,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后,才讪笑着坐下,“真是可惜了,黄公子这次没玩尽兴。”

“还有机会的,事发突然,等事情处理好了,黄公子会来锦城好好游玩,到时,还请乔二公子,乔三小姐介绍好地方。”

正文 第173章 无主可施的美人计

“那是一定的,真是可惜了,黄公子还没在锦城周边好好游玩就要回去了。对了,过几日民女和五妹举办诗会,不知顾公子有没有兴趣。”

“诗会?这我一定要去看看。说来,也不怕乔三姑娘笑话,我还从没参加过诗会。”

乔锦雯忙道:“那晚些时候,民女让人送帖子过来。”

“乔三小姐客气了,顾某和乔三小姐一样,都是帮黄公子办事的,所以乔三小姐不必过于谦虚,我们也算是朋友,在称呼上不必那么客气。”

“顾公子说得是,是我过于小心了。”乔锦雯改了自称后,感觉与顾瑾宣的关系也拉近不少。

和顾瑾宣聊了两句,乔锦雯心情很好地回到乔家,才刚进了二门,就有四房的人来说四夫人请她过去。

回到北院的时候,乔锦雯愣了一下,没想到父亲也在。

“回来了。”乔四爷难得主动问道。

“父亲,女儿出去转了一圈,您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为父到别院去了。”

乔锦雯心里一凛。

她知道父亲说的别院是指王齐家在郊外的别院,也就是三皇子暂住的地方。

“为父和三皇子聊了几句,三皇子对我们四房不是很满意。”

“父亲!”乔锦雯心里一凛,紧张地站起来。

乔四爷轻轻一瞥。

乔锦雯立即领悟,从父亲的神情上看,问题似乎不大。

“三皇子这次来,主要目的并不是招募人才,为父猜测,三皇子对我们乔家的实力有几分心动,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一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我们,二来,乔家现在在长房手里,三皇子属意的不是长房,是我们四房。只是因为我们四房现在还没有作为,所以三皇子才没有下最后的决心。”

“那父亲,我们……”

乔四爷高深莫测地说道:“这事,我们从长计议,长房的人快回来了,乔藴曦那边,你看着点。”

乔锦雯忙说道:“父亲,您放心,乔藴曦那个野……乔藴曦这么多年,一直都被女儿和母亲摆布,虽说年后她的变化很大,可一个人的变化如何大,本性是改不了的,女儿有把握掌控她。”

这些年对乔藴曦的摆布,使得乔锦雯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乔藴曦的性格是她和母亲精心培养的。就算她在朝天门溜达了一圈回来,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现在的强势,不过是她身边的那些人支撑起来的,扶不起的阿斗终究是扶不起来的。

“那就好,三皇子明儿回京城,留下顾瑾宣顾公子,我们的目标现在主要是顾公子。”

乔锦雯面色一喜,“父亲,女儿今儿出门,正巧遇到顾公子,还和顾公子喝了茶。期间,女儿提到诗会,顾公子也应允了女儿届时一定会参加。”

“做得很好,”乔四爷赞许地对乔锦雯说道,“顾公子现在是我们要攻克的对象,能和顾公子交好,对我们也有好处。可是……”

乔四爷有些犹豫。

他最终的目标是三皇子,若是乔锦雯和顾瑾宣交往密切了,三皇子那边恐怕就要舍弃,可若是不通过顾瑾宣,他这边的进展十分缓慢。

美人计啊……

乔四爷算计着得失,拿不定主意。

不管四房这边如何苦恼,也阻挡不住乔兴邦的回归。

东院。

乔藴曦坐在椅子上,吊着双脚兴奋地晃悠着。

冯嬷嬷用眼光提醒了她几次,见小主子无动于衷,只得叹气地把脑袋转向一边。

一路奔波,谷靖淑的情况还好,除了面色稍显疲惫,身体的情况很好,最让乔兴邦放心地是,谷靖淑基本上没有害喜的表现,胃口也很好。

乔藴曦美滋滋地坐在两人对面。

“怎么,娘回来了,你就这么开心?”谷靖淑故意调侃了一句。

这么久没见到女儿,谷靖淑心里也是激动的,要不是碍于身体不便和大夫的叮嘱,她早就把女儿抱在怀里了。现在,情绪到位,可不能有所动作,真真是……憋屈得紧。

“娘,你别激动,女儿现在也大了,更懂事了,所以呀,娘,等你生了弟弟,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抱多久都可以。”乔藴曦故意骄傲地岔开话题。

“看看,居然敢编排我了。”谷靖淑指着乔藴曦说道。

乔兴邦笑而不语,看着母女俩的互相“嫌弃”。

“娘,你这话女儿就委屈了,”乔藴曦戏精上身,擦着眼角,夸张地说道,“看看,弟弟还没出生呢,你就嫌弃我,果然,女儿才是最没有地位的。”

“呵,你还唱上了。”谷靖淑一个斜眼甩过去。

“好啦,娘,你一路奔波,要不先歇会?”尽管一路顺畅,还有随行大夫,可乔藴曦不敢大意。

谷靖淑点头,“也好,我也有些困了,先去睡会。”

“老爷、夫人、小姐,龚嬷嬷来了。”谷靖淑的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进来禀报。

三人对视一眼,不待谷靖淑开口,乔藴曦就说道:“请进来吧。”

说完,她马上对钟嬷嬷说道:“嬷嬷,你先把夫人扶进去。”

钟嬷嬷立即明白了乔藴曦的意思,忙和丫鬟扶着谷靖淑到了后面。

也不知小丫鬟是不是故意的,领龚嬷嬷进来的速度很慢,所以当龚嬷嬷站在东次间的时候,只有乔兴邦和乔藴曦。

“老爷,小姐。”龚嬷嬷的态度算不上恭敬。

“嬷嬷可是有事?”乔藴曦十分老道地问道。

乔兴邦多看了乔藴曦一眼。

心里是满满的得意。

捧在手里的女儿长大了,会保护娘亲,维护长房了。

“回小姐,老夫人得知老爷和夫人回来了,心里高兴,请老爷和夫人到‘荣喜堂’坐坐。”

“知道了,我和父亲马上就过去。”

龚嬷嬷转身,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余光瞄了一眼,没见到谷靖淑,虽然奇怪,却也不以为意。

所以,当她在中院只看到乔兴邦和乔藴曦的时候,嘴角的讥讽更甚。

居然敢违背老夫人的指令,长房的人是不想活了?

以为有谷家撑腰,长房的人就可以上天了?

呵呵,谁给他们的自信?

规矩站在乔老夫人身侧,龚嬷嬷眼底的幸灾乐祸无法掩饰。

“老大,回来了。”

乔藴曦看着有气无力,脸色苍白的乔老夫人,瞪大了眼睛。

昨儿吃饭的时候还脸色红润,一夜之间就病入膏肓了,这演技,真是厉害!

“祖母,可是身子不舒服?”配合着脸上的表情,乔藴曦关心地问道。

“岁数大了,身上的毛病就多了,”虽然不至于气若游丝,可乔老夫人的演技确实出神入化,“你姑姑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这心里……”

哽咽了几下,除了龚嬷嬷在旁安慰了两句,乔兴邦和乔藴曦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老神在在的。

乔老夫人恨得紧咬后槽牙,掩饰性地擦了擦嘴角,再抬眼时,脸上依旧是病怏怏的神情,眼底饱含悲恸,“老大,你还没去看你妹妹,你……”

“母亲,你放心,我这边都安排好了,明儿我就带长房的人去看琳梓,回来的时候,也会到寺庙给琳梓上香。”

乔老夫人欣慰地点头,“这就对了,不管琳梓做了什么,始终是我们乔家的人,是你妹妹,去看看是对的。你好好安排下,让靖淑,对了,靖淑呢?”

终于说到了重点。

乔藴曦撇嘴。

乔家的人,还是喜欢绕弯子,讲究面子情面,遮羞布早就没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也不知道乔家的人是什么脑回路。

心里虽然腹诽,可还得回答乔老夫人的话。

“母亲,靖淑回来就先睡下了,一路奔波,身子吃不消。”

“也是,她的身子骨一直就弱,好不容易生下乔乔,岁数这么大又怀上了,是该仔细些。大夫那边,你可都安排好了?有经验的嬷嬷一定要提前找好。”

“母亲说的是,嬷嬷都找好了,是岳母送来的,谷家有经验的嬷嬷,大夫是从川北带回来的,靖淑有孕后,一直是这两位大夫诊断,所以就一并带回来了。”

“两位大夫?”乔老夫人皱眉,想是不满。

无视她的脸色,乔兴邦说道:“是的,因为之前不知道靖淑有孕,所以只请了普通大夫,后来引荐了一位专门的妇科女医,这次回来,索性就都带上了。”

乔老夫人想发作,被龚嬷嬷及时拉住了,到嘴边的话一转,“这样也好,多点保证。”

乔藴曦撇嘴。

口是心非的话,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就是认为带两名大夫回来,排场大了些,又浪费了银子吗?

“这几日你先休息,缓过了气,家里你还得好好安排安排。”

“母亲放心,虽然儿子这段时间在川北,可这边的生意儿子一点也没耽误。”

“那就好,商会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众人默。

乔老夫人自顾自地说道:“商会那边,乔乔现在是会长,虽说是代表你竞选的,可现在商会成员认定的人是乔乔,还有你四弟这边……”

正文 第174章 不是一家人

乔藴曦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地瞅着乔老夫人。

想是心虚,乔老夫人迅速收回目光,“你四弟这边一直帮乔乔处理着商会的事务,很多事情都在手上,贸然换人的话……”

“母亲放心,”乔兴邦宽慰道,“商会那边,乔乔是会长,这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肯定不会换人。这段时间,四弟一直帮衬乔乔,我相信四弟的能力,商会的事两人都上手了,没有临时换人的道理”

“就是这个理儿,乔乔是投票竞选出来的会长,这个位置是不能换人的,这些年,你四弟一直帮你处理商会的事务,上手比你快,比你熟悉,由他帮衬乔乔,我也放心。好了,你才回来,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先回去休息,再去看看琳梓,其他的事,我们稍后再说。”

被乔老夫人急吼吼地召来,又不待见地挥退,父女俩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影响,两人从中院出来,乔兴邦把乔藴曦带往了前院书房。

这是乔兴邦办公的地方,乔藴曦第一次来。

粗略打量了一眼,乔藴曦得出的结论是——务实。

书房没有那些附庸风雅的书画,也没有抬高格调的古董,十分简洁、干练。

正对房门的三面墙都放上了书架,左边的摆放了一些皇朝经济方面的书,中间摆放的是乔家这些年的账本,按照年份归整存档,右边摆放的,应该是乔兴邦自己总结的一些笔记。

乔藴曦有些好笑。

她这个便宜爹爹,果然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别的东西就不说了,这些账本,好歹也算是乔家的机密吧,大而化之地摆在这里,真的好吗?

想是瞧出了她的疑问,乔兴邦解释道:“这个书房,只有乔家的当家,和下任当家才能进来。”

哦?

乔藴曦眨眼,故意调侃道:“爹爹,你带女儿过来,就不怕其他几房的人按捺不住?”

“爹爹是乔家当家,带什么人进来,他们没资格过问!”乔兴邦气势大开,“这些账本,是从你祖父开始经商的时候就记录的,是乔家一步步发展起来的见证!那些书籍,是祖父和爹爹从各地收集的生意经,涉及很广,各个产业都有提及,当然,最多的,还是乔家的镇家之本——丝绸,从养蚕到缫丝、织造、染整、印花等等,此外,还有一些关于时局的书。”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

时局影响经济,上位者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决定,可以掌控一个行业的兴衰,遏制商户的发展。

“这些都是你祖父和爹爹这么多年的心得,你没事的时候仔细看看,我已经给五叔打了招呼。”

乔藴曦点头。

乔家的人她基本上都打听全了,这个五叔,从族谱上的关系讲,是乔老爷的兄弟,当然,前面还有“远房”两个字,是个孤儿,一直跟着乔老爷,在乔家的地位颇高,直接听令于乔老爷子,就是乔老夫人也奈何不得。

按照辈分来说,她该叫“五爷爷”。

这个五爷爷异常低调,乔老爷子过世后,就辅佐乔兴邦。

说是辅佐,也就是守着这个书房。

乔老爷子有令——书房,除了乔家的现任当家和正在培养的下任当家,任何不得擅自进入。

否则,死。

是的,五爷爷是会武功的。

这个规矩,乔家族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就算乔老夫人和四房的人如何眼馋,也不敢轻易靠近。哪怕他们可以雇佣帮手,也不敢贸然下手。

当乔兴邦带着乔藴曦到了前院书房的消息第一时间在乔府传遍后,各房的反应很是有趣。

南院虽然被锁起来了,可乔老夫人还是让人把这个消息放进去了,目的嘛,不言而喻——几房的人唯一的默契就是在对长房的态度上,有机会同仇敌忾,为什么不团结一致呢?

不能改变现状,却可以表明他们的态度。

“乔乔,爹爹把你带来,你明白爹爹的意思吗?”乔兴邦期待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点头,“爹爹从没因为我是女儿身,就限制我的发展,爹爹希望我能有一技之长,为自己的将来,为长房,不说撑起整个长房,至少也要保证长房不会被别人算计了去。”

乔兴邦微微点头。

乔藴曦继续说道:“同时,这也是女儿所希望的。爹爹和娘亲不方便做的事,女儿来做。一来是练手,二来,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爹爹也看出来了,女儿是有目的和主见的人,这些年,乔家几房的人吃长房的,拿长房的,还算计着长房。该我们的,我们认,可不该我们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凭什么认为吃着我们,用着我们是我们应该的?我们长房又不欠他们什么!这些年,在我们长房的庇护下,他们没少得益,我们长房不是软柿子,没有受虐倾向。”

这些都是次要的,乔兴邦的身份暴露后,乔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后面的尔虞我诈,才是硬仗。

现在,老妖婆有顾虑,万一逼急了,老妖婆要同归于尽,还真是不好处理。

“乔乔,爹爹让你接触这些,最终的目的,还是要你知道,这个世道的险恶,有时最亲密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因为他们是最了解你的人。乔家的矛盾由来已久,之所以能表面和睦地维持到现在,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们自己身上。爹爹常年在外,忽略了你娘和你,是爹爹的失职……”

乔兴邦抬手,打断了乔藴曦欲开口的话,“四房对你‘精心’教导,导致你性子内向,不善交际,再加上你娘的身子骨弱,所以这些年,我们长房才任由其他几房拿捏,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不管你做什么,爹爹都是支持的,哪怕……”

后面的话乔兴邦没有明说,可父女俩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是长房凶残,而是乔家的争斗到了这个地步。

乔兴邦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什么被逼如此啦,什么万不得已啦,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勇往直前地做。

乔藴曦还是有些犹豫。

她倒不是怕自己名声不好,她是担心乔兴邦和谷靖淑,毕竟孝字当头的古代,名声很重要。至于她自己,她现在的人设是“嚣张跋扈的二世祖”,有外祖家的人罩着,怕什么?

乔兴邦呵呵一笑,“爹爹既然这么说了,你放心做就是,严格说起来,我们长房并不是乔家人,所以不存在孝顺不孝顺的,乔家的那些,我们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就是,只要他们守得住。”

那倒是。

乔藴曦暗戳戳地想:不说外患,就是内忧,都够这些人吃一壶的了。

长房的回归,让乔家几房的人心思愈重,特别是谷靖淑还怀上了孩子,几房的人更加忌惮。若是谷靖淑一举得男,那乔家基本上稳稳地在长房手里了,就是谷靖淑怀上的是个女儿,乔藴曦自由进出书房的事,也是让他们忌惮的。

虽说乔老夫人一直拿长房没有男丁说事,以为单凭这点就能压制长房,不让长房在分家的时候“搬空”乔家,可真要说起来,长房的产业给谁,是乔兴邦说了算,乔老夫人是没资格过问的,这是乔老爷还在的时候立下的规矩,老夫人不能插手乔家生意上的事。更何况,乔兴邦是正儿八经乔家的当家人,老夫人夫死从子,只能听乔兴邦的。所以,这些年,她才故意夸大长房没有男丁,不停地催促乔兴邦过继的事,婉转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可惜,乔兴邦并不受这些条款的约束,更不按常理出牌。

想想也是,作为一个生意人,若是过于在乎外界的舆论,过于墨守成规,恐怕连守成都做不到,何来发展?

再说,乔藴曦是长房正儿八经的嫡女,长房的那些本就是她的,乔老夫人也找不到借口。

各房带着自己的心思,在乔兴邦带着乔藴曦给乔琳梓烧了香之后,齐刷刷地来探望谷靖淑了。

毕翠秋也暂时被放出了南院,和几房的妯娌一起到了东院。

“大嫂,一路吃了不少苦吧,”甘婉难得主动开口,目光扫向谷靖淑的腹部,“大嫂是有福气的,这胎一定是个儿子。”

毕翠秋和薛桃立即附和,薛桃更是夸张,“这下,大哥有后了,长房后继有人,就是乔乔,日后也多了帮衬。”

边说边拿眼角观察谷靖淑的脸色。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和兴邦都高兴。这孩子也是个懂事的,一路上没怎么折腾我。”

“所以说啊,大嫂是个有福气的。”

老蚌生珠,也不知道害臊!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几房的人,除了长房和三房,剩下的两房都是有姨娘的,就算是敷衍,老爷每个月总会在姨娘的房里待上几天,作为主母,谁心里舒服?

这也就算了。

她们这个岁数再怀上孩子,就算是喜事,也是丢脸面的事。可看看谷靖淑,那因为怀孕而散发出来的母性,真真的让人嫉恨得紧。

正文 第175章 绝配

谷靖淑故意说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呀,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地,乔乔也多个伴。”

多个伴?

呵呵,等平安生下来再说吧。

“平安回来就好,大嫂可要好好休养,有需要的地方说一声。”甘婉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谷靖淑猝不及防。

乔藴曦不动声色地瞟了她一眼。

“是啊,大嫂,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大家是一家人,不要客气。”

“多谢了。”谷靖淑客气地说道。

看向薛桃,略歉意地说道:“这段时间要麻烦弟妹了。”

“大嫂这是什么话?”薛桃嗔怪地说道,“一家人,这么客气就生分了。大嫂,你别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养着身子,要是不嫌我们聒噪,无聊的时候让人传个话,我们就在大嫂这里唠唠嗑。”

“这敢情好,”谷靖淑立即说道,“我呀,就是怕闲得慌,老爷和乔乔如今在外面忙着,好几天都不见个人影,吃饭都是一个人,没什么胃口。”

“那我们时不时地要来大嫂这里蹭饭了。”

几人虚与委蛇了几句,见谷靖淑面露倦色,一行人才离开。

甘婉的态度很是让乔藴曦寻味。

三房在乔家最低调,做的生意也是在甘婉娘家所在的川南,而且并没有借助到乔家或者乔兴邦的名号,几房的争斗中,三房没有明显地站队,乔三爷更是和亲兄长乔二爷保持距离。

换做是在以前,乔藴曦认为这是二房和三房故意做给老妖婆看的,也是种自保的手段,可现在看看,似乎不是这样。

二房巴结的一直都是四房。

乔三爷常年在外,甘婉带着三房唯一的嫡子,乔家的长孙乔晋蜗居在西院,不轻易凑热闹。今儿,甘婉的话虽不多,信息量也少,可表达的态度十分有意思。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笑得猥琐。

谷靖淑好笑地摇头,“乔乔,在想什么呢?”

“没,”乔藴曦走到谷靖淑身边,温顺地靠在她身上,“娘,不用搭理那几房的人,你好好养着身子,想住东院就住东院,想住庄子就住庄子。”

“哟,这口气横地……”谷靖淑伸出手指,在乔藴曦的额间点了两下,神色凝重地说道,“你爹爹都和你说了?”

“都说了,娘,放心吧,女儿有分寸。”

甘婉急匆匆地回到西院,直接进了卧房,乔三爷正等在那里。

“爷。”

“回来了。”乔三爷微微点头。

甘婉走到乔三爷对面坐下,受宠若惊地接过他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缓过了气才说道:“妾身按照爷的吩咐做了,只是不知道乔乔……能不能听懂。”

“别小瞧了乔藴曦,她比你看到的聪明得多。”

见甘婉不大相信的模样,乔三爷笑着说道:“乔藴曦前后的变化你也看到了,四房以为得偿所愿地把乔藴曦养歪了,却不想,自己才是被骗的那个。看看就觉得好笑,老四媳妇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会被一个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最气的,就是薛桃了。”

“爷,你说乔乔是针对我们吗?”这才是甘婉最担心的。

乔三爷摇头,“乔藴曦是不是针对我们三房,我是不知道了,可她和钟成霖的茶行却是开到了川南,短短半个月,就垄断了川南六成的茶叶。”

甘婉愤恨地咬着腮帮子,“长房的人财大气粗,钟家更是不缺银子,为了垄断川南的茶叶,他们居然哄抬价格,抬高了两成的价格收购茶叶,铁了心地不给我们活路!”

乔三爷也是焦头烂额。

虽说三房的茶叶生意比起除长房外其他几房的生意都好,可大部分也是靠着甘婉娘家的支持,而且还选在了远离锦城的川南。现在,乔藴曦和钟成霖高价收购产业,搅乱了川南的茶叶市场,三房的经济来源恐怕要断了。

如果,只是单纯地做生意,也就罢了,他担心乔藴曦有别的目的。

所以,他才借着甘婉探望谷靖淑的机会,间接表明三房的态度,希望乔藴曦能看在面子情上,对三房高抬贵手。

这种希望微乎其微,可不试试,终究是不甘心。这些年,三房虽然没参与四房做的那些事,可在四房设计乔藴曦,算计谷靖淑的时候,没有出手相助,明哲保身,无功无过,所以现在要乔藴曦手下留情,确实困难。

“爷,你认为乔乔能明白妾身的意思吗?”不是甘婉过于小心,实在是她对乔藴曦不抱希望,担心乔藴曦没能领悟她的意思。

“要不,妾身找乔乔好好说说?”

“不必,”乔三爷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我更不想站队。”

既不想站队,又想从乔藴曦那里得到好处,哪有那么好的事?

思忖了几秒,乔三爷说道:“我们再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我和大哥说说。”

现在似乎只能这样了。

甘婉忧心忡忡地点头。

……

这几日乔锦雯频频外出,每次回来都面含春色,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乔家的人都知道四房在谈大生意,乔四爷没有瞒着其他几房的人,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地做。

只不过,对于乔四爷带着乔锦雯出门做生意,几房的人都是不屑的。

乔锦雯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的,薛桃从不掩饰她的功利心,乔锦雯日后是要嫁进高门大户的,所以这些年学的也是琴棋书画。

做生意?

乔四爷怕是受了乔藴曦的刺激,认为自己也能培养一个商会会长出来吧?

对四房的动作,几房的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唯独乔藴曦谨慎,让人跟着乔四爷和乔锦雯,所以,对他们的行踪一清二楚。

正因为一清二楚,乔藴曦才愈加奇怪。

顾瑾臻临走前,把家底都交代清楚了,所以她知道顾瑾臻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四房到底在做什么。

顾瑾臻说得含糊,只说来的是朝中很有身份的人,四房的人正在努力攀附,想必这些日子乔老四早出晚归就是在和所谓的贵人接触。至于带上乔锦雯,那就更好理解了,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计什么的,省心省时省力。

贵人带了得力助手,还好巧不巧的,是顾瑾臻的兄弟。

虽然顾瑾臻没有详细说明,可宅斗宫斗看了不少,乔藴曦自动脑补,也猜的七七八八,就是不知道乔锦雯色、诱的,究竟是贵人,还是顾瑾臻的便宜兄弟。不过,以乔老四和乔锦雯的野心和功利心,首当其选的,应该是贵人。

当然,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她比较有兴趣的是乔四爷准备做什么“生意”。

“和朝中的贵人有接触,”乔藴曦摩挲着下颚,对沈嬷嬷说道,“野心真够大的,嬷嬷,你说,四房只是单纯地为了乔家这点东西吗?”

只是图谋乔家的家产,这番举动未免太“大材小用”了,那就是为了更多的权势和地位了?

这不难理解,毕竟乔兴邦不是乔家真正的长子,所以,乔老四是要争夺家产的,可这涉及到当年的密辛,关系到老妖婆的名声,要用妥善的方法解决此事,就必须有绝对镇压长房的实力。

可不管找谁帮忙,都得拿出相应的利益,这是合作最基本的条件。

所以,四房究竟在图谋什么呢?

乔藴曦轻笑。

宫斗戏看多了,还是不难猜到的。

这样的话,必须得加快分家的事了。

……

北院。

乔锦雯看着手里的清单,脸上的倨傲比娇羞更多。

这些都是顾瑾宣顾公子送来的,这几日的接触,她也试探出了对方的底细。

定国侯的嫡子啊,虽然比不上三皇子,可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对皇朝的皇公贵族,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定国侯是皇上的亲信,膝下有对双胞胎儿子,这个顾瑾宣是长子,虽然定国侯还没有立世子,可顾瑾宣是长子嫡孙,也是最后能成为世子的人选。再加上现在顾瑾宣跟在三皇子身边,将来三皇子成事了,顾瑾宣有从龙之功,手里肯定是有实权的,若是再袭爵,那身份定贵不可言。如果三皇子没有成事,顾瑾宣世袭了定国侯的爵位,就是手里没有实权,在京城圈子里,也是有分量的。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比起三皇子,顾瑾宣更适合她!

顾瑾宣和四房都在三皇子麾下,地位相当,乔家虽然是商贾,可手里有钱啊,权利配钱财,绝配!

而且,跟着顾瑾宣,她更容易做正室,跟着三皇子,运气好,最多也只是个侧妃,就是将来三皇子成事了,她也很难成为四妃之一。

思前想后,乔锦雯从各个方面算计,越想越觉得顾瑾宣是她最好的选择。

所以,这几日她积极地跟着父亲出门应酬。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顾瑾宣和她之间隐隐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就看什么时候明朗化了。

这不,顾瑾宣送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京城最好的,和顾笙送的那些,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也说明她在顾瑾宣心里的分量。

正文 第176章 死了一个

将清单仔细收好,乔锦雯叫来薛嬷嬷。

“按照这张拟好的单子,把东西选出来,晚点送到中院去。”

“小姐有心了,什么时候都想着老夫人。”

“祖母是长辈,是乔家的老祖宗,好东西自然都要先给祖母送去。”乔锦雯惺惺作态地说道。

薛嬷嬷恭维了乔锦雯几句,才带着单子到库房取东西。

“娘,你怎么来了?”听到小丫鬟的禀报,乔锦雯吃了一惊,忙走到门口,把薛桃迎了进来。

“我来看看。”薛桃进门,朝桌上扫了一眼。

乔锦雯会意,立马将顾瑾宣让人送来的清单递给她,“娘,这是顾公子让人送来的。”

薛桃点头,只扫了一眼便放下了,“顾公子对你是有心的。”

“娘……”乔锦雯娇羞不已。

薛桃轻拍乔锦雯的手背,揶揄道:“这有什么害羞的,我女儿国色天香,定然会有不少人爱慕。”

“娘……”乔锦雯娇羞地说道,“顾公子是京城来的,还是定国侯府的公子,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女儿没多大的把握。”

“你是娘精心培养的,除了没生在京城的权贵人家,哪一点比那些贵女差了?不管是相貌、气质,还是仪态、举止,足以和世家小姐比拟,就是娘教你的那些心机和手段,足以堪当世家的当家主母,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不说别的,就看顾公子送你的这些,就知道他对你的心思。”

乔锦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娘,女儿尽力。”

……

南院一直被锁着,乔二爷焦头烂额,找了张太姨娘好几次,都被拦在门外,纵使心里再如何焦急,乔二爷也不敢硬闯张太姨娘的院子。

因为心里有事,乔二爷的情绪也不稳定,毕翠秋和乔宁黛这段时间小心翼翼,如果没有必要,尽量避免出现在乔二爷面前,以免成为他发泄的对象。就是得宠的花姨娘也不敢轻易出现在乔二爷的面前,带着儿子在院子里,连门都不敢出。

在砸了卧房,连同卧房旁边的两间耳房后,张太姨娘终于让乔二爷去见他了。

“娘……”乔二爷早已为人父,可在张太姨娘面前,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习惯性地寻求帮助。

“这就沉不住气了?”

“娘,二房现在这个情况,儿子怎么沉得住气?”乔二爷双眼猩红,长期的缺少睡眠和情绪暴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狂躁、阴郁。

“没让你偿命,就就该庆幸了,好好记住这个教训。”张太姨娘温吞吞地说道。

乔二爷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娘,你说我……”

“可以的。”仿佛知道乔二爷在问什么,张太姨娘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

“那儿子要怎么做?”

“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乔二爷心里一凛,“娘,没有缓和点的方法吗?”

“有,可效果不一定好,”张太姨娘走到盆景前,仔细看了看,顺手拿起桌上的剪子,仔细修剪盆景上的枝丫,“要达到目的,翻转二房,这是最好的办法。”

“咔擦。”

一剪刀下去,干净利索地剪掉多余的枝丫,盆景的造型也更加立体。

转了个位置,张太姨娘眼底的满意更甚。

“可是……”

“老二,”张太姨娘温吞吞地说道,“我对你的期望,你要是承受不起,我可以换人。”

毕竟,她还有个儿子。

“娘!”乔二爷急切地叫住了张太姨娘,“娘,对不起,儿子让您失望了,您放心,儿子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先前是儿子没想明白,是儿子的错,娘,再给儿子一个机会。”

乔二爷说得诚恳,张太姨娘很满意他的态度。

“这事我会安排,你回去等着吧。”

乔二爷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张太姨娘的院子。

张太姨娘放下剪刀,心里长叹一口气。

原本以为老二是可以立得起来的,现在看看,也是个优柔寡断的。

当初,她一心栽培老二,以为以自己的聪明和手段,老二是能和乔兴邦抗衡的。

呵呵,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谁知道乔兴邦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又有谁知道老二会是个草包。

她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老二身上,不仅因为老二是她的长子,更因为老二和乔兴邦岁数相当,两人的对比太直接。一个是老妖婆争宠的工具,一个是她的争宠工具。老妖婆因为乔兴邦出色的天赋坐稳了正室的位置,她一心想和老妖婆一较高下,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所以老三出生后,她把老三交给了乳娘,专心培养老二,谁知道,她精心栽培的人不堪重任,倒是她从一开始就忽视的小儿子给了她惊喜。

她不是没想过让老三取代老二,可以老二的资质,要是没有她的扶持,绝对是第一个出局的人,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老二的出局,就意味着她的失败,她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好在,现在还不是死局,还有希望。

南院被锁起来了,每日的吃食都是婆子们送到门口,南院不单独开火。

乔老夫人没有克扣南院的吃食,毕竟在某些时候,南院还是有点用处的,乔老夫人现在还不会赶尽杀绝。

今儿乔二爷兴致颇好,把两个姨娘叫到了主院,作为二房唯一的庶子,乔四乔浩宇还是很得宠的。

花姨娘是个聪明的,主动把乔四送到张太姨娘跟前教养,到了启蒙的岁数,送到了族学。

乔浩宇乖巧懂事,读书的天赋中上,对他将来的规划,乔二爷暂时没有做特别的安排,毕竟,二房现在还“没有”自己的产业,全靠毕翠秋的两个陪嫁铺子。

乔二爷神色复杂地看着儿子,最后一咬牙,夹了块樱桃肉到乔浩宇碗里,“这段时间,读书辛苦了,多吃点。”

“谢谢爹。”乔浩宇受宠若惊。

虽然他是二房唯一的儿子,可到底只是个庶子,所以在规矩上很小心翼翼。

半夜,南院突然灯火辉煌,喧哗声不断,门内的婆子使劲拍打院门呼救,好在门外有人守着,所以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乔老夫人。

“死了?”乔藴曦诧异地问道。

黄芪神色古怪地说道:“回小姐,府医来问过脉,说是不行了。老夫人那边已经派人到医馆去了。”

医馆有名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府医查出什么原因了吗?”乔藴曦问道。

“回小姐,府医那边没有进展,老夫人封锁了南院,任何人不能随便进出。”

“这样啊……”乔藴曦摩挲着下颚,想了想,“走吧,我们去看看。”

沈嬷嬷和当归同行,一行人到南院的时候,院门已经关上了,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乔藴曦略站了一会,医馆的大夫来了。

“小姐,这是锦城最厉害的大夫,韩大夫。”黄芪悄声说道。

乔藴曦点头,跟着韩大夫一起进了院门。

引路的小厮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拦。

“你怎么来了?”乔老夫人端坐在主位,神色不善地问道。

乔藴曦毕恭毕敬地说道:“祖母,孙女得知四哥出事了,过来看看情况。”

有什么好看的?

每次遇到这个丧门星就没好事!

心里再不舒服,乔老夫人面上保持着慈祥的微笑,“有心了,坐着等会吧,大夫还在查看。”

乔藴曦在乔老夫人对面坐下,左右看了一眼。

二房的人都在偏院等着,毕翠秋作为二房的主母,自然要去压阵,只是没想到张太姨娘也屈尊过去了。不过,乔浩宇是二房唯一的儿子,这么受重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偏院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乔藴曦悄悄朝乔老夫人看去。

依旧是面无表情,情绪掩盖得很好。

乔藴曦“腾”的一下站起来,惊慌地对乔老夫人说道:“祖母,孙女过去看看。”

得到乔老夫人的首肯,乔藴曦才急匆匆地到了偏院。

院内乱作一团,花姨娘已经昏厥过去,韩大夫正在给她扎针,乔二爷颓废地坐在地上,毕翠秋和乔宁黛正在他身边低声安慰。

乔浩宇的卧房,大门敞开,里面除了一具尸体,空无一人。

乔藴曦眼神闪了闪,嘴角是恶趣味的笑。

她没有进门,只站在门边,侧目看了一眼。

守在门口的丫鬟有些面熟,是老妖婆身边的人。

“我的儿啊!”花姨娘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嚎啕大哭,抓着韩大夫的衣角,“大夫,您再去看看,我的宇哥儿还有救,您再去看看!”

韩大夫退了一步,避嫌。

身边的嬷嬷立即扶着花姨娘,“姨娘,您别难过,您这样,哥儿走得也不安心。”

“胡说,我的哥儿好好的,只是睡着了,醒了就没事了!”花姨娘歇斯底里地吼道。

乔藴曦同情地看着花姨娘。

不管二房的人如何,花姨娘是个好母亲。

“姨娘,你做什么!”

嬷嬷一声惊吼,花姨娘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朝卧房冲去。

“姨娘请留步!”

“让开!”

小丫鬟寸步不让。

花姨娘二话不说,使劲推开小丫鬟。

正文 第177章 死因

小丫鬟也是个倔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让开!我看我儿子,你挡着做什么?”

不等丫鬟回答,花姨娘推动的动作转为抓挠,直接朝小丫鬟的脸上抓去。

“姨娘!”嬷嬷忙追上去。

乔二爷这边慢了半拍,等他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那边的抓扯更加厉害。

乔藴曦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几步。

“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嬷嬷一边阻拦花姨娘,一边劝道。

魔怔中的花姨娘根本没有对外界的感知,她现在只想进去看儿子。

过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乔二爷终于把花姨娘禁锢在怀里。

熟悉的气息,花姨娘稍稍安稳了些,“二爷,宇哥儿、宇哥儿没了,我们的宇哥儿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乔二爷轻拍花姨娘的后背,“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乔浩宇死在床上,屋内没人看守,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外面。

乔藴曦趁机跟了进去,一看到床上的人,什么都了然了。

面色发黑。

中毒而死。

花姨娘拼命压抑情绪,似乎是怕惊扰到床上的人,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身体微微颤抖。

“宇哥儿,老爷来看你了,宇哥儿?”花姨娘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床上的人,低声哄道。

乔二爷双眼猩红,不知道说什么,徒劳地张了几下嘴。

花姨娘低声和乔浩宇说话,仿佛只是在叫醒一个熟睡中的孩子,嘴角甚至还带上了笑。

“霜儿,”乔二爷叫着花姨娘的闺名,“让宇哥儿好好睡吧。”

“老爷,宇哥儿每日都会提醒妾身,一定要在卯时叫醒他,他在家早读后才会去族学。您瞧,现在时辰差不多了,得把他叫起来,要是晚了,这孩子的脾气可不小。”花姨娘一脸慈爱,嘴角甚至还带上了几分骄傲。

“霜儿……”

“老爷……”花姨娘打断了乔二爷的话,“宇哥儿心性好强,他经常对妾身说,他的资质算不上最好,所以平日里就要多花时间,别人写一遍,他就写十遍,别人读一遍,他就读十遍,总会跟上进度。宇哥儿这么懂事,这么用功,妾身也很欣慰。宇哥儿是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怎么会不心疼?可妾身更明白,自己的路要自己走,所以妾身也支持宇哥儿。老爷,您是不知道啊,宇哥儿最钦佩您这个做父亲的,他常说,以后要成为像老爷一般厉害的人,老爷,您得了空,一定要多来看看宇哥儿。”花姨娘碎碎念着。

乔二爷哽咽地点头,见花姨娘的情绪有些失控,终是不忍心地说道:“霜儿,宇哥儿走了,走得很安详,你别这样,你也说了,宇哥儿孝顺,他看到你这样,心里也难受。”

“宇哥儿……”花姨娘呆滞了一瞬,突然崩溃,“老爷,宇哥儿,我的宇哥儿……”

乔二爷低声安慰,毕翠秋和乔锦雯站在一边,嫉恨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情绪发泄完后,花姨娘异常温顺,乔二爷把她半揽在怀中,一行人到了南院主院。

乔老夫人一直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母亲,让您担心了,这么晚了,还亲自跑一趟。”乔二爷勉强说道。

“宇哥儿也是我的孙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担心吗?”乔老夫人的回答很公式化,扫了一眼最后进来的张太姨娘,“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查明原因。”

府医已经说明乔浩宇是中毒死亡,至于是什么毒药,如何中毒,就要进一步验证了。

“夫人,韩大夫和府医来了。”龚嬷嬷出现得很及时。

“老夫人。”

“老夫人。”

“两位请坐。”乔老夫人客气地点头。

屋内的气氛顿时压抑。

乔老夫人隐晦地朝乔藴曦看去,后者一瞬不瞬地盯着府医和韩大夫,一脸关切。

乔老夫人皱眉,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能要乔藴曦主动离开,可她更担心把乔藴曦留下,会有更大的麻烦。

府医开口说道:“老夫人,四少爷是中毒而亡。”

“啊——我苦命的宇哥儿!”花姨娘撕心裂肺的声音很是聒噪。

乔老夫人一个冷眼扫过去,乔二爷忙安抚了花姨娘几句。

“你继续说。”这话乔老夫人是对府医说的。

“回老夫人,四少爷所中之毒,应该是老鼠药,从他发作的时间来看,应该是四到五个时辰之前。”

一旁的韩大夫附和地点头。

“四到五个时辰之前,那应该是晚膳的时候。”乔老夫人说道。

乔藴曦意外地挑眉。

没有研究过这个时期的老鼠药,所以对老鼠药的药理、药效不了解,不清楚老鼠药正常发作的时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这个分量控制得相当好,没有立即发作,那么,中间的猫腻就多了。

沉默了片刻,乔老夫人做出了安排——彻查南院。

为了彰显公平,连公中的大厨房也要查。

“乔乔,这里怕是要耽误一些时间,要不你先回去吧,你娘那边离不开你。”忍了半晌,乔老夫人终于对乔藴曦说道。

乔藴曦摇头,“祖母,孙女想等有了结果再回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查清楚,孙女不放心。娘那边,孙女都安排好了,祖母大可放心。来之前,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等到结果再回去,孙女现在回去,没法向娘交代。”

乔老夫人愤恨地咬着腮帮子。

什么时候,这个死丫头这么伶牙俐齿了。

张太姨娘本就低调,今儿唯一的孙子死得不明不白,她一下仿佛老了几十岁,颓废地坐在那里,连同乔老夫人呛声的心思都没了。

院外,三房和四房的人都等着,乔老夫人想了想,让乔三爷、乔四爷和薛桃进来了,其他人,都先回了各自的院子。

龚嬷嬷带人清查南院,薛桃则让人彻查公中的厨房。

这段时间,南院的吃食都是大厨房送来的,必须查清楚。

花姨娘目不转睛地盯着毕翠秋。

毕翠秋被这种实质性,又带暗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心里十分反感,这种无声的指责,她连质问的借口都没有。

“娘……”乔宁黛侧身,挡住了花姨娘的目光,毕翠秋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些。

“老夫人,老奴彻查了南院,暂时没发现异常。”一个时辰后,龚嬷嬷回到了东次间。

显然,这不是乔老夫人想要的结果,黑沉的脸色说明她很不满。

沉默了片刻,负责彻查大厨房的人战战兢兢地进来了。

薛桃一瞧她的神色,暗道一声“不妙!”

那人还未开口,另一人就率先说道:“回老夫人,在大厨房发现了老鼠药。”

“怎么可能!”乔老夫人一声疾呼,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缓了缓,才说道,“大厨房是有老鼠药的,厨房的采办都有记录。”

为了确保大厨房的干净、整洁,大厨房的角落里都放着老鼠药,所以不能说乔浩宇误食的老鼠药就是大厨房的。

“老夫人!”花姨娘扑通一声跪在乔老夫人面前,“韩大夫和府医都确定宇哥儿是吃了老鼠药死的,南院,龚嬷嬷已经查清楚了,没有异常,虽说大厨房的老鼠药是为了防备鼠患而准备的,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求老夫彻查!”

“咚咚”的磕头声,让乔老夫人异常烦躁。

很久没有人逼迫她了,这个花姨娘太猖狂了。

“霜儿,你赶紧起来!”乔二爷俯身,欲把花姨娘拉起来。

奈何对方力道太大,乔二爷反倒被带着坐到了地上。

乔老夫人的脸色愈加难看。

“老夫人……”张太姨娘喑哑的声音,明显克制着情绪,“不管老鼠药是从哪儿来的,明显是冲着我们二房,就是不知道是针对我们二房所有的人,还是针对宇哥儿。宇哥儿是二房唯一的男丁,现在,宇哥儿说没就没了,妾身斗胆向老夫人要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乔老夫人何时被人如此逼迫过?

张太姨娘冷笑,“宇哥儿死的不明不白,若是我们二房找不到凶手,那就只有报官了。”

“你……”

“老夫人,妾身只是想为孙子要个说法,妾身的心情,老夫人是最明白的,你是做母亲的,我是做祖母的,自己的孩子、孙子死得不明不白,难道连个死因都不能弄明白?”

越说越激动,张太姨娘声音颤抖。

乔老夫人迎上张太姨娘质问的目光,“你想怎样?”

“老夫人,妾身只想弄明白,那老鼠药是如何放进我们二房的吃食里,今儿宇哥儿和我们吃的一样,为什么宇哥儿出事了,我们没有?这究竟是有针对性的投毒,还是随机性的投毒。不查明原因,我们二房的人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次会是谁!”

乔老夫人杵着拐杖的手青筋一根根地鼓起,明显是气得狠了。

韩大夫和府医见没他们什么事了,都先退出了南院,几房的人剑拔弩张地坐在那里,气压愈加低沉。

正文 第178章 大局

“所以,你这是怀疑我了?”乔老夫人直接问道。

张太姨娘闭眼,长叹一口气,“夫人,妾身只想弄清楚原因,还我孙儿一个公道,至于怀疑谁,总归是见不得我们二房好的人。”

张太姨娘同样直接。

乔藴曦左右看了一眼。

先前说话的那名下人是南院的人,薛桃让人彻查大厨房的时候,为了彰显公平,特意安排了一个南院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倒是个机灵的,在薛桃的人犹豫之际,说出了大厨房的猫腻。

可是,正如老妖婆说的那般,大厨房确实有老鼠药,可谁也不能证明乔浩宇误食的老鼠药就是大厨房的。虽然,包括老妖婆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没有证据,谁会承认?

乔藴曦幸灾乐祸地扯了扯嘴角。

乔家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才经历了乔琳梓的浩劫,现在要是再报官,乔家就真的出名了。乔家在老妖婆手里出了这么多丑闻,乔氏一族的族长、长老之类的,怕是容不下她了。

更何况……

乔藴曦眼睛一紧。

谷靖淑怀孕了,族里那些老家伙的算盘要落空了,他们怎么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老妖婆要脸面,不管这脸面是对外人,还是对乔家几房的人,所以,当即指派了五个人彻查老鼠药的事,薛桃手里三个人,南院两人,每日向她汇报。

形式主义。

乔藴曦嘀咕了一句。

因为出了这件事,南院也解禁了,算是因祸得福。

乔二爷带着花姨娘在郊外租了个院子暂住,毕翠秋和乔宁黛留守在南院主持大局,张太姨娘也终于从她的佛堂出来,走到了众人面前。

乔藴曦暗戳戳地想:乔浩宇的死,南院所有人都得益,二房虽然依旧低调,甚至连现在的“抛头露面”都是迫不得已,被逼的,可二房确实站在了人前。

“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打死我都不信。”乔藴曦对沈嬷嬷说道。

“那也是二房和中院的争斗,暂时烧不到我们这里。”

乔藴曦点头,“娘那边都安排好了?”

沈嬷嬷忙道:“回小小姐,夫人已经到庄子静养了,庄子上都是谷家的人,另外,老夫人那边调派了二十多人过来,在暗处保护夫人。”

乔藴曦放心地点头。

不是她小题大做,而是乔家的人……

呵呵,都是野心极重的人。

就像现在,老妖婆和张太姨娘斗法十多日后,一群人神色严肃地坐在中院,乔藴曦代表东院最后一个赶到,看到坐在首位的乔氏一族的族长。

脚步微顿。

这是,殊死一战了?

“今儿把大家都叫来,是因为宇哥儿的事。宇哥儿走了这么久,究竟是什么原因,怎么回事,也该给你们一个交代。”乔老夫人打着官腔说道。

赶回来的花姨娘依偎在乔二爷身边,小声啜泣。

张太姨娘柔和的五官下,双眼犀利,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不习惯地避开她的目光,继续说道:“宇哥儿死于误食了老鼠药,在彻查了乔府之后,从大厨房找到了老鼠药,众所周知,大厨房的老鼠药是防鼠患的,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和宇哥儿的死有关。所以我让人查了锦城和周边的大小药铺、粮店,没有发现乔家人购买老鼠药的记录,那么……”

那么,就是有人动了大厨房的老鼠药。

“大厨房的老鼠药核对过,确实数目对不上,分量已经找府医核实过了,和宇哥儿误食的分量匹配。”

“我的宇哥儿啊!”花姨娘情绪崩溃,挣脱乔二爷的怀抱,跪在地上,朝乔老夫人的方向爬行了两步,“老夫人,您一定要找到凶手,我的宇哥儿是被人害死的,他没出过南院,怎么会误食大厨房的老鼠药?分明是有人把老鼠药下到我们南院的饭菜里,想弄死我们南院的人!”悲愤中的花姨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把这十几日的情绪全发泄出来,悲恸、猜忌、担心和害怕。

不过,她并没有乱说。

南院的一日三餐,都是大厨房送的,就连糕点,也是从厨房分派下去,南院不开火,热水定时供应,早中晚三次,没有多余的,所以南院的老鼠药只能从外面进去。

当然,也有种可能,就是南院的人早就图谋,事前准备了老鼠药。

可乔老夫人让人去查各个药铺和粮店的老鼠药买卖记录,从年前一直查到现在,除了大厨房,没有乔家人私下购买的记录。

“除非用的是假名字。”乔藴曦心里嘀咕了一句。

那边,花姨娘不顾形象地跪坐在地上,表情狰狞地看着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的脸色比花姨娘好不到哪儿去,查了十多日,查到的东西对她不利。

瞪向乔藴曦,乔老夫人把情绪都发在了乔藴曦身上。

乔家在她的掌控中,唯独长房是个例外,原本以为拿捏得最好的长房,才是最奸诈的那个,也是最不安分的那个。

如果说,她是被陷害的话,长房的嫌疑最大!

乔藴曦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迎上乔老夫人的目光。

缓了缓情绪,乔老夫人肃穆地开口,“宇哥儿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我会查清楚,老二,让你的小妾控制好情绪,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找不到训斥的借口,乔老夫人只能拿“礼仪”说事。

“母亲见谅,霜儿痛失爱子,所以情绪有些激动。”乔二爷哽咽地说完,才把花姨娘扶了起来。

“今儿,族长也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乔老夫人把话语权交给了族长。

老族长捋着胡子,扫视了一眼,才缓缓说道:“最近,乔家正是多事之秋,从琳梓到宇哥儿,乔家很是在锦城、在官爷面前露了脸,今儿把大家叫来,也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乔家接下来要怎么做?”

“老族长,您的意思,是要我们二房息事宁人吗?”张太姨娘咄咄逼人地问道。

威严被挑衅,老族长的脸色很难看,“出了人命,怎么会息事宁人?但是乔家内斗,对各房有什么好处?“

“那老族长是什么意思?”张太姨娘突然的强悍,让众人措手不及。

一个在佛堂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不出院门,不露脸,被人遗忘的人,居然敢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和老夫人、族长说话?

怎么?

二房死了个人,就敢如此嚣张地逼迫老夫人和族长了吗?

“官府那边,我希望宇哥儿的死最后以意外定案,至于真相,我们可以慢慢查。我知道,这次对不起二房,可我们要从大局出发。乔家最近频繁出事,百姓已经谈论得够多了,这次要是再惊动了官府,乔家就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这次的事,若是最后真的查到是家里的人,不仅对乔家的声誉有影响,就是乔家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我希望关上门,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怎么解决?”敢这么和老族长说话的,只有张太姨娘了。

思忖了几秒,老族长才说道:“官府那边,老二走一趟,早点把这件事了结了,至于查真凶的事,几房的人都抽调几个一起来处理,我们族里也会派几个人过来,主事的,就老二吧,你来安排,都听你的。张太姨娘,你的意思呢?”

张太姨娘犹豫了片刻,终是点头,“既然老族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让您和夫人为难,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乔家能有现在的成就和地位,每一房都出力不少,虽然各房有小龌龊,可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大的矛盾。就是宇哥儿出事,我也认为或许是外人的挑拨离间,我始终相信家人。只是……”

话锋一转。

张太姨娘尖锐地说道:“不弄清楚原因,不找到真凶,我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乔家的私人侦探团成立了。

乔二爷亲自走了一趟官府,确认了乔浩宇的死因,注销了户籍。

按照老族长的安排,长房也要派一个人加入侦探团,乔藴曦让卫南水去了。

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大家互相监督一下,真正办事的,还是二房自己的人。

乔藴曦的注意力暂时不在二房,因为乔四爷从川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桩大生意!

“皇商?”乔藴曦诧异地问道。

“回小小姐,还不是皇商,说是先送一批蜀锦过去,要是内务府征用了,才是正式的皇商。”

“乔四爷谈妥的?”

见沈嬷嬷点头,乔藴曦奇怪地问道:“内务府的人在川西?”

“回小小姐,具体的情况老奴不是很清楚,只说蜀道重修后,京城那边很多商人看到了蜀州这边的商机,都来寻机会,内务府的人也来了。蜀锦和茶叶是他们着重想看的,与乔四爷一同到朝天门的顾公子,在京城有点门路,和内务府的人认识,在朝天门巧遇后,乔四爷和内务府的人接触了几次,在顾公子的撮合下,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正文 第179章 不甘被压制

“这么大方?”乔藴曦夸张地说道,“乔老四和顾瑾宣交好,内务府那边又是顾瑾宣的关系,这种机会怎么会让给我们长房?”

沈嬷嬷也有怀疑,只说道:“乔家的生意都在长房手里,内务府看上的是蜀锦,是乔家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乔四爷想独吞,也没这个能力。”

“说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乔藴曦摩挲着下颚说道。

沈嬷嬷说道:“是挺不对,可现在乔家没有分家,长房能做成这笔生意,四房也得益。老奴猜想,乔四爷是想保持和内务府的关系,日后分家了,继续做皇商。”

“有这种可能。”

两人说着话,龚嬷嬷来说,乔老夫人请长房的人到中院去。

乔藴曦知道,肯定是说这笔蜀锦生意了。

乔兴邦和谷靖淑在庄子上,生意全交给了乔藴曦,也就是说,乔家的生意都在乔藴曦手里。

乔兴邦的意思很明确——长房日后的当家人就是乔藴曦,是他的继承人。

乔老夫人和老族长察觉到了危机,可没有立场对乔兴邦的决定指手画脚。长房不是绝户,乔藴曦是女娃又怎样,是乔兴邦的女儿,是长房嫡女,继承长房的家业天经地义。

以前,他们拿长房没有儿子说事,想着方儿地要乔兴邦过继,就是冲着长房的家业去的。谷靖淑性子弱,他们只要给她施加压力,这事最后就成了。乔兴邦常年在外,上面还有乔老夫人压着,只要乔老夫人开口,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他!

所以,乔老夫人和老族长,既是竞争对手,又是合作伙伴。

只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长房的态度就如此强势。

这段时间因为二房的事,乔老夫人和老族长暂时无心关注长房子嗣的事,毕竟谷靖淑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

乔藴曦到中院的时候,几房的人都到齐了。

乔老夫人今儿很高兴,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么大一笔生意,这关系是四房的,就是日后分了家,能继续做皇商的,也只能是四房的人。

心情好,在看到乔藴曦的时候,乔老夫人难得和颜悦色地说道:“乔乔来了,好了,这下人都到齐了。”

在乔老夫人暗示的目光中,乔四爷挺胸收腹地站了出来。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内务府的人来蜀州寻找合适的蜀锦商,我们乔家有幸成为候选的皇商之一。”

“老四,你仔细说说。”说这话的,是一直低调的乔三爷。

以往最喜欢攀附权贵的乔二爷今儿破天荒地沉默着。

“和顾公子认识也是巧合,顾公子是京城人,到蜀州游玩,机缘巧合下,我与顾公子认识了,相邀到朝天门游玩,凑巧,内务府的人走水路,从朝天门入蜀州,顾公子和内务府的人认识,帮我引荐,接触了几次后,得到了候选的名额。”乔四爷言简意赅地说道。

“顾公子和内务府的人认识?顾公子的身份应该很厉害吧?”

乔四爷得意洋洋地环视了一眼,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后,才吊着嗓子说道:“顾公子是定国侯府的公子,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是定国侯世子。”

“定国侯世子!”乔二爷大惊。

皇朝的王公贵族不少,但是能排得上号的不多,定国侯绝对在前五,不是虚有其名,而是手里有实权的那种。

乔二爷忌惮地看了乔四爷一眼,眼底有某种犹豫,就连张太姨娘的目光都隐晦不明。

“现在,定国侯还没给顾公子请封,而顾公子也很低调,所以,我们用平常心和顾公子交好就行。”

平常心?

呵呵。

最末流的商人和最顶级的权贵结交,还平常心?

你平常一个给我看看!

“今儿把大家叫来,就是想商量个章程,”乔老夫人说道,“这是我们乔家的机会,我希望各房都打起精神,争取到这个名额。”

“所以,祖母的意思是?”乔藴曦主动开口问道。

乔老夫人端着架子,看了乔藴曦一瞬,才说道:“虽说现在乔家的生意在长房手里,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几房要齐心协力。你四叔和内务府的人认识,他负责和内务府的人接触。这边,抓紧时间赶一批顶级蜀锦出来,一定要是最好的,从蚕丝,到编织,再到印染,一定要拿出乔家的真实水平。这些事,你们几房的人商量着来。”

商量?

恐怕最后拿主意,做决定的是乔老四吧?

这是直接让几房的人,特别是四房的人插手乔家生意了?

老妖婆哪儿来的信心?

果不其然,顿了顿,乔老夫人神色严肃地说道:“乔乔,虽然你父亲把家主印给你了,可你岁数小,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又是个女娃,很不方便,你把印章暂时交给你四叔,让你四叔来主事,你跟在你四叔身边,多学点经验。”

“所以,祖母的意思,是要我们长房交出当家的权利?”乔藴曦不善地问道。

乔老夫人顿时黑了脸,“你爹是乔家的当家人,谁敢质疑?只是,你娘现在有孕在身,自然是以你娘为重!祖母也希望你娘能给长房添丁,你爹在庄子上照顾你娘,按理说,这件事就该你来处理。可你岁数太小,又是个女娃,和内务府的人谈,恐怕对方会对你不信任,谈下这笔生意有难度。由你四叔出面,再加上顾公子的照拂,成算比较大。”

“孙女明白祖母的意思了,”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只是,印章副章,孙女无法交给四叔。”

“乔乔!”

“乔乔?”

乔老夫人和乔四爷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愤怒,一个疑问。

乔藴曦说道:“祖母,不是孙女霸道,也不是孙女防着四叔,祖父还在的时候就说过,家主副章,是家主还在的时候,为了培养下任当家,协助家族生意的一个凭证。祖母说的没错,这次皇商的竞选非常重要,四叔出了不少力,作用很大,可以说,全程都需要四叔从中周旋。可四叔终究不是乔家下任当家,孙女贸然把印章给四叔,有违祖训,所以,孙女的意思是,孙女会给四叔绝对的权利和便利,确保四叔能行使最大权力,不会误了四叔的事,只是副章,孙女确实不能交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老夫人知道她是无力再争取什么了。

可她不甘心!

老四是她的亲儿子,被乔兴邦这个野种压着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乔藴曦这个蠢货压着!

这个时候的乔老夫人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把乔兴邦这个野种抱回来!把原本属于亲儿子的一切拱手让出去了不说,现在拿都拿不回来!

“乔乔……”

“母亲,乔乔说得对,”乔四爷打断了乔老夫人,“这是父亲立下的规矩,也是我们乔家的祖训,自然是按祖训来。”

乔老夫人不甘心地瞪了乔藴曦一眼。

这就沉不住气了?

乔藴曦轻笑,“祖母先前也说了,这件事由我们几房的人一起操办,所以祖母就不用操心了。”

“你什么意思?”乔老夫人戒备地问道。

乔藴曦说道:“祖母,孙女不会说话,表达意思的时候,可能会让祖母不舒服。孙女的意思是,祖父还在的时候就说过,乔家的生意祖母不能插手,后面的事,我们几房会商量着做,祖母安心休养身子。我们处理不了的,不是还有我爹吗?有需要,孙女会把爹爹请回来。”

“不用!”乔老夫人下意识地说完,迎上乔藴曦揶揄的目光,尴尬地解释道,“你爹爹在庄子上照顾你娘,你娘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要让你爹爹分心。合着,这边有你四叔,不用废多大的劲儿。”

“祖母,孙女也是这么打算的。”乔藴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乔老夫人咬着后槽牙。

不能插手乔家的生意?

那老东西一直防着她呢!

祖训?

老东西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成了祖训,乔家的祖训也太不值钱了。

深深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这个死丫头学聪明了啊。

要么让乔兴邦回来主持大局,要么给老四一点权利,乖乖地听令于她!

二选一,长房怎样都不亏。

没有印章,果然是件很麻烦的事。

因为有了如此重要的事,几房的人重新进行了安排。

乔四爷负责和内务府的人应酬,乔三爷则负责和童家谈进购蚕茧的事,乔二爷暂时没安排活儿,继续查乔浩宇的死因,在三房和四房需要帮手的时候,临时抽调,长房则负责统筹安排。

东小院。

乔藴曦美滋滋地喝着才从川南收购回来的茶叶,“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蜀州的茶叶还是川南的最好。”

“这种茶叶,做贡茶都绰绰有余了。”钟成霖不经意地说道。

乔藴曦挑眉,“所以?”

“内务府的人不是来蜀州吗,川南的茶叶九成以上在我们手里,你说呢?”

“这么多?”乔藴曦有些意外。

正文 第180章 旅游模板

“有钱好办事,能用银子买到的,都好说。”钟成霖财大气粗地说道。

乔藴曦神色古怪地看向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钟成霖笑而不语。

乔藴曦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是问道:“那我们的生意就交给你了,能不能成为皇商就看你的了。”

钟成霖点头,“乔家这边,你怎么处理?”

“玩玩呗,”乔藴曦不以为意地说道,“乔老四那么想成为皇商,不让他得偿所愿多不好意思。”

“也好,眼睁睁地看到手里的一点点溜走,那才是最残忍的。”

两个半大的孩子,坐在梧桐树下,捧着明前茶,云淡风轻地说着关乎人命的事。

“对了,明儿清明,老妖婆又要折腾了吧?”钟成霖问道。

“明儿要回族里祭祖,乔琳梓那边,也会顺便去一趟,毕竟她埋在祖坟,寺庙那边,估计不用去了。”

“老妖婆为了乔琳梓可真舍得。”钟成霖撇嘴。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钟成霖不经意地说道:“这次全靠瑾臻消息灵通,不然,我们会错过这个机会。”

乔藴曦“嗯嗯”点头。

钟成霖又道:“乔乔,你说,我们怎么感谢瑾臻?”

“感谢他做什么?”乔藴曦奇怪地问道。

钟成霖默默为顾瑾臻点蜡,循循善诱道:“没有他,我们收购那么多茶叶,不是要亏本?”

呵呵哒!

乔藴曦斜睨钟成霖。

真当她是孩子,什么都不懂?

如果顾瑾臻没安排好,不会让钟成霖高价收购那么多茶叶,虽然他们有打乱川南茶叶市场的打算,可不会这么快,这么坚决。

做生意和打仗一样,谁不是思前想后,琢磨了又琢磨,才做决定?

钟成霖摸了摸鼻子,“如果我们能和内务府做生意,那就是瑾臻的功劳。乔乔,你说,等瑾臻回来了,我们请他吃顿饭好不好?”

“好啊。”

只是一顿饭吗?

果然,钟成霖又说道:“其实,瑾臻一个人在边关也挺苦的,定国侯府那摊子事,你也知道,他六岁就跟在镇远侯身边,没娘疼,没爹爱的,人家当兵,还能收到家书,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呢?”乔藴曦很上道地问道。

钟成霖贱兮兮地凑到她面前,“你看,那小子最好的朋友就是我们俩了,要不,我们给他写信?”

“写信?”乔藴曦好笑地看着钟成霖。

这家伙,也真是拼了。

只是,给顾瑾臻写信是什么鬼?

她可不认为自己和顾瑾臻的关系好到可以互通书信了。

果断拒绝。

钟成霖顿时哭丧着脸,“乔乔,不过是一封信而已,没什么的。”

“既然没什么,那你写呗。”

“我肯定是要写的,我们一起吧。”

乔藴曦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就是找个人和我一起写信给瑾臻,免得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钟成霖可怜巴巴地说道。

乔藴曦仔细看着钟成霖,“说吧。”

说什么?

自然是目的。

钟成霖咬着腮帮子。

马丹!

谁说这丫头好骗的!

他差点就出卖色相了!

可人家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想到没有完成任务会带来的后果,钟成霖豁出去了,“瑾臻没什么朋友,就和我俩熟悉,再说,我又代表他和你合作做生意,所以就想,要不,我们也写封信给他,免得他一个人在边关孤零零的。”

乔藴曦才不相信钟成霖的话,可钟成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又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不过是写封信而已。

“好。”

“还有……啥?你说什么?”

乔藴曦白眼。

……

南疆,驻地。

南疆气候潮湿,地广人少,又多密林,所以一年四季都有瘴气。

而皇朝和蛮夷的地界就以这连绵的密林为界,密林这边是皇朝,密林那边是蛮夷。

只不过,这个界线也不是绝对的,两边都有蠢蠢欲动的在边界线试探,谁也不敢轻易过界。

蛮夷忌惮镇远侯的沈家军,而皇朝则忌惮蛮夷的毒和蛊。

驻地在密林外,顺着植被驻扎,范围极广,很分散,所以,这极其考验个人能力和团战能力。

顾瑾臻坐在主帅的帐篷里,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沙盘。

沈家军驻扎在这里三十多年,可以说,基本上把这片地界摸清楚了,这个沙盘就是这片密林的地貌,除了……

视线往下,看着南边。

这里是蛮夷的军事重地,和他的驻扎地一样,是彼此最想一探究竟的地方。

这么多年,除了双方的驻扎地,整个密林,双方都摸清楚了。

两边陷入了僵局。

虽然这也是种制衡,可这种制衡并不稳定,谁的消息灵通,谁占据先机。

顾瑾臻烦躁地坐回书案,看着桌上的两叠信,多的那边是战士们的家书,少的那边,是京城来的。

“来人。”

“爷。”汤圆一身军装,出现在帐篷门口。

“把这些都发下去吧。”顾瑾臻指着左手边的信说道。

军中不限制战士们写信,但是管理极严,为了防止泄露军情,每封信都是要拆开检查的,不管是寄出还是收到的信,只有检查没有问题后,才会送出去。虽然有窥视隐私的嫌疑,可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不过,具体操作起来也很快,因为应征入伍的汉子,很多大名都没有一个,更别说识字了,所以,军中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一天,由军师等人代笔,汉子们口述,写一封家书回去。

除了信件,也有送东西来的,顾瑾臻不限制这些人的自由,前提是不能延误了战事。

汤圆熟门熟路地抱着东西出去了,片刻之后,他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爷!爷!”

“乖孙。”顾瑾臻幽幽地开口。

汤圆一愣,先前还猴急的模样,顿时冷静了三分。

“说。”顾瑾臻不耐烦了。

能让汤圆如此失态的事,应该是大事。

可现在,汤圆却不着急了,“爷,那些书信,属下正让人核查,这次的书信不多,营地五千人,也就十来封,包裹有几个,都检查过了,没问题。”

顾瑾臻点头。

汤圆站着没动。

顾瑾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正事。”

“爷,属下就想问问,有疑问的信件怎么处理?”

顾瑾臻皱眉。

军营还从未出过这种情况,镇远侯的军队驻扎在这里几十年,士兵换了一茬又一茬,军营书信、包裹少说也有上万的往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拿过来,我亲自处理。”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敢刺探军情!

汤圆兴奋地双手托着有问题的信件,放在书案上,不等顾瑾臻安排就迅速退了出去。

深深地看了一眼过于亢奋的属下,顾瑾臻才把目光转向书案。

身子一僵!

虽然他极力隐忍,可身体别扭的姿势还是不难看出因为激动而带上的颤抖。

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桌上的书信。

上面两个人的名字十分扎眼。

一个是他的,一个是乔藴曦的。

乔乔给他写信了!

顾瑾臻咧着嘴角傻笑,把信封按在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稳定情绪。

虽然知道帐篷外有亲兵守着,不会有人擅闯,顾瑾臻还是板着脸吩咐了两句,外袍一撩,四平八稳地坐下。

呼!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顾瑾臻才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封口。

一目十行地看完,压住心里的雀跃再仔仔细细地重新看了一遍,完了觉得不过瘾,又以一行看十遍的龟速看了两遍,才轻轻放下信纸。嘴角的笑容还在,心里就有些遗憾地想:要是乔乔能多写几页就好了。

压不住心里的激动,顾瑾臻立马提笔写了回信,不过,军中的书信没那么频繁,这封信要很久才能寄出去。

所以,当心里的激动随着字里行间的情感挥霍一空后,顾瑾臻的情绪也稳定了,小心地把信放进暗格。

离统一寄信还有段时间,他可以随时补充,顺便再看看有什么好东西给乔乔送过去。

所以,当乔藴曦收到顾瑾臻日记式的回信时,脸上一片懵懂。

钟成霖反应迅速,很快就帮死党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瑾臻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我们对南疆有兴趣,把那边描绘得十分详细,等有机会我们过去了,连向导都不用请了。”

“是吗?”乔藴曦怀疑地问道。

钟成霖咬牙,豁出去了,“难道不是吗?我们做生意的,天南地北,什么地方都应该去走走,去看看,没准就发现了商机呢?”

这话没错。

因为受到交通限制,地理环境的影响,这处泛滥到无人问津的东西,没准到了别处,就是众人趋之若鹜的珍宝,而商人?

乔藴曦想到了前世很流行的一句广告词——大自然的搬运工。

“乔乔啊,你别看瑾臻写得啰嗦了些,像记账一样,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一一汇报,其实,也是给我们一个参考。万一我们过去了,水土不服怎么办?所以,这也是给我们一个参考。”为了好友,钟成霖也是拼了。

正文 第181章 战事

“参考?”乔藴曦挑眉,故意把信纸递到钟成霖面前,“那你收着吧,日后我们行走江湖,全靠它了。”

钟成霖讪笑,“乔乔,我这个人没什么收拾,放我那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你先收着,等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再拿出来整理,做个参考。”

还整理呢!

真当这个是全能手册啊。

……

京城,定国侯府。

凤氏半靠在贵妃榻上,凤娇娇贴心地拿着美人锤,一边帮凤氏捶腿,一边说着京中趣事。

“姑姑,二表哥最近写信了吗?”凤娇娇没话找话地问道。

一说到自己最看重的长子,凤氏脸上就带上了笑,“那小子还算有良心,半个月一封家书,没有落下。前儿我才让人送了东西过去——几套新衣,一些他喜欢吃的点心。也不知他要在锦城待多久,穷乡僻野的,吃不好,睡不好,每日还要忙里忙外,身边没个贴心的,我不放心啊。”

“姑姑,”凤娇娇安慰道,“二表哥是要做大事的,三殿下把二表哥留在蜀州,委以重任,说明他信任二表哥的能力。将来三殿下成事了,二表哥功不可没,说不定,还能超越姑父。”

“我宁愿那孩子在京城无所事事地待着,也不想他一个人在那边受苦。”

“二表哥是胸有大志的人。”

凤娇娇很会说话,凤氏听着听着,脸上的骄傲愈加明显,“哥儿争气,我也欣慰。府里什么情况,你也清楚,你姑父这些年为什么不请封世子,不就是东院那个。就是你姑父再器重你二表哥,世子也落不到他头上。原本想着,东院那个小小年纪就到了南疆,死在蛮夷手里不过是时间问题,哪知那死小子运气好,活了这么久不说,身上的战功更是一个叠一个,这种情况下,你姑父更不能给你二表哥请封世子。”

凤氏长叹一口气。

元配压她一头也就算了,现在,元配的儿子还要压着她儿子,她如何甘心?

“姑姑,这件事急不来的,这些年,外面的流言碎语还少了不成?姑父硬是顶着压力把请封的事压下来了,说明他是向着您和二表哥的。”

凤氏欣慰地点头,“那倒是,这些年侯爷到底是维护我们。”

“所以,姑姑,你更应该宽心才是,”凤娇娇说道,“二表哥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单纯的地靠姑父。”

“我何尝不知道这点,所以才没束着他。可他从小跟在我身边,没在外面受过苦,一个人在外面,没人伺候着,亏了身体怎么办?即使有小厮跟着,可男人哪有女人心思细腻。”

凤娇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打着小九九。

她之前的心思都在大表哥身上,知道会引来姑姑的不满,可大表哥是正经的定国侯嫡长子,将来会继承姑父的爵位,更何况,大表哥生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立下了赫赫战功,就是姑父现在死命压着大表哥,世子的位置迟早也是大表哥的。

不说大表哥名正言顺的身份,就是镇远侯那边,姑父也得罪不起,这才是最让姑父头疼的地方。

可现在,二表哥跟着三殿下,几位皇子中,就数三殿下最受皇上器重。

三殿下的母妃是曹贵妃,那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若不是当初曹贵妃娘家身份不够,现在都该叫一声“曹皇后”了。虽说曹贵妃没有“皇后”的头衔,却行使着皇后的权利。

凤印在手,后宫我有!

皇后早就深居,皇上这么多年,根本就没踏入过皇后的寝宫。若不是碍于朝中那些老顽固,皇上早就立三殿下为太子了。

这些年,皇上指派了很多重要事务给三殿下处理,一是让他积攒经验,二来帮他树立威望和口碑。

现在,二表哥跟在三殿下身边做事,那……

眼珠子隐晦地转了转,凤娇娇认为自己该仔细琢磨琢磨了。

那边,凤氏还在说道:“趁着我这段时间有空,有些事该提上议程了。”

凤娇娇心里一凛。

有些事?

自然是给二表哥找媳妇的事。

姑姑心高气盛,一心想压大表哥一头,特别是在二表哥的亲事上,姑姑更是挑剔得很,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相看,从家世到朝中地位,从相貌到学识手段,凡是能想到的,姑姑都列在了纸上,一一比对,最后到是定了几人,只想再观察观察。

现在听姑姑的口风,是要进一步接触了。

揣着心里的小心思,凤娇娇乖巧地帮凤氏捏着肩,“姑姑,二表哥是个有主意的,您是不是等他回来再说?”

凤氏叹气,“他这一走,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在这边先看着,等他回来才好安排。”

手指曲起,凤娇娇眼底是神色不明的光亮。

定国侯下朝后急匆匆地回来,脸色很不好。

得到消息的凤氏,忙亲自下厨熬了鸡汤送到书房。

定国侯刚和谋士谈完正事,看到凤氏微微点头。

凤氏会意,立即进了书房。

“侯爷,喝碗鸡汤。”凤氏把瓷碗轻轻放在定国侯面前。

定国侯闻言,勉强递了个笑容给她,却没有拿碗。

凤氏遂又把汤碗端起来,递到定国侯嘴边,拿起汤勺搅了两下,“侯爷,鸡汤是妾身亲手熬得,温度刚刚好。不管外面有什么操心的事,饭还是要吃,有了精神,才能想出法子解决问题。”

凤氏很会开导人,再加上她的小意温柔,定国侯的脸色缓了缓,终是勉强喝了两口。

凤氏一边帮定国侯轻轻擦着嘴角,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侯爷,可是遇到了烦心的事?”

跟在定国侯身边十几年,凤氏自然清楚他的脾气,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像平常夫妻,没那么多约束。凤氏有头脑,有手段,这么多年帮着定国侯出谋划策,做成了很多事,特别是后院的人际交往上,凤氏八面玲珑的性子,帮着他拉拢了不少人,也铲除了不少异党。

所以,很多事上他没有瞒着凤氏,相反,他还主动和凤氏商量,就是他对顾瑾臻的不喜,凤氏也是清楚的。

“南疆怕是要打起来。”

“情况已经这么危急了?”凤氏吃惊地问道。

定国侯忧心忡忡地说道:“双方的制衡怕是维持不下去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小打小闹,还是大战一场。”

凤氏自然能理解定国侯的担心。

小打小闹,伤不了沈家军的根本,更弄不死顾瑾臻,大战一场,劳财伤命不说,要是顾瑾臻立了战功,顾瑾宣更没希望继承爵位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让人为难。

“侯爷,三殿下那边……”

定国侯摇头,“今儿在朝堂上,其他几位皇子倒是发表了意见,三皇子没有表态,只不过,退朝后,皇上把三殿下叫到了御书房。”

凤氏心里一凛。

皇上有多宠爱三殿下,大家都知道,这些年,皇上想着法子帮三殿下树立威望,积攒口碑,可惜,三殿下在民间的威望是有了,可在军中,却是没有半点威信。

武夫就是武夫,看人最是直接,谁有真本事,他们就信服谁,和身份、地位无关。

所以,三殿下现在急需的是军中的威信!

联想到皇上把三殿下叫到御书房的举动,凤氏心里一惊,“皇上是要三殿下亲征吗?”

代表皇上亲征,不仅可以鼓舞士气,最重要的,可以帮三殿下积攒军中威望,这是最好的捷径。

“会打起来吗?”凤氏再次问道。

不是她有多关心三殿下,而是她儿子现在是三殿下最得力的帮手,三殿下去南疆的话,顾瑾宣势必也会跟着过去。

打不起来那是做好,走个过场回来,三殿下的威信和口碑都有了,要是打起来了……

凤氏不敢细想。

她希望儿子出人头地,碾压顾瑾臻是一回事,可要把儿子置身于危险中,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还要看南疆那边的情况,”定国侯也是焦头烂额,“那边情况还不明朗,现在的部署都不是绝对的,据那边的战报来看,打起来的几率不大,只是最近小动作太频繁,边陲小镇有些不稳。”

凤氏点头。

这些年,皇朝和蛮夷在南疆相互试探得多,真枪实弹的动静少,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且都是边界上的百姓之间的斗殴,没有上升到军队冲突。

虽然,两边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那些所谓的闹事的百姓是对方的探子,可没有绝对的证据,大家就这么僵持着。

“侯爷,您说,镇远侯那么厉害,镇守南疆几十年,对那边早就熟悉了,为什么不一网打尽?”凤氏的眼界和手段确实比一般妇人高,可终究只是个在后院生存的女人,心机和谋略怎么能和男人比?

“哪有那么容易?南疆那边的地势和气候对我们不利,那里多密林,不适合大规模的战争,密林之中,瘴气就不说了,里面的蛇虫鼠蚁就是个麻烦,再加上,蛮夷擅长毒和蛊,密林之战对我们不利,就是镇远侯在南疆驻扎了几十年,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正文 第182章 以醋之名

“可这些年,我们没有输过。”凤氏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没有输,为什么不赶尽杀绝。

“哪有那么容易。”

凤氏却不以为意,“侯爷,依妾身看啊,多半是镇远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继续控制兵权,故意消极对待。以我们皇朝的能力,灭一个蛮夷,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定国侯隐晦地眨眼,耐心说道:“论国力,蛮夷自然不是皇朝的对手,可打仗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年,镇远侯和蛮夷的对战确实没有输过,可不代表他有能力吞掉蛮夷。其实,这些年镇远侯帮着皇朝吞并了蛮夷几个边陲小镇,蛮夷迫于形势,不得不同皇朝签署附属条约。可蛮夷生性好战,又狡猾狠辣,这、、一直在试探我们的底线。镇远侯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毕竟那里的地理环境和气候对我们很不利。说来,镇远侯能带着沈家军在南疆镇守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凤氏对定国侯的话嗤之以鼻。

说来,镇远侯和沈家军也是花架子,真有那么厉害,蛮夷早就划入皇朝的版图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她现在最担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侯爷,您说,要是宣哥儿真跟着三殿下到了那边,镇远侯和顾瑾臻会不会……”

顾瑾宣到了南疆,不仅要面对蛮夷的外侵,还要防备镇远侯和顾瑾臻的内算。那两人什么都不用做,在危难的时候袖手旁观,顾瑾宣死了就死了,最后都算在蛮夷的头上,和那对祖孙没关系。

定国侯也是一脸凝重,“这事我再看看,你也别担心,三殿下不一定就会过去,那边还没有到一触即发的时候。”

有了定国侯的话,凤氏勉强放了心,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宣哥儿找个好媳妇。

……

锦城。

乔藴曦呵呵哒地看着从南疆寄来的一大包东西,都是野味,并不是常见的野鸡、野兔什么的,而是南疆特有的野味。

“乔乔,不留我吃饭?”金柏金围着野味转了两圈,最后选了几个看得顺眼,感觉不错的,冲黄芪指了指。

黄芪朝乔藴曦看去。

乔藴曦故意说道:“我没空招待你,你拿回去让金家的厨师自己做。”

金柏金顿时耷拉着脸,“乔乔,我们一个月不见,你就不想我?”

“我想你干嘛?”乔藴曦故意斜眼,“我对银子的兴趣更大。”

“那你就更要留我吃饭了,我有笔大买卖要和你谈。”金柏金舔着脸凑到乔藴曦面前。

乔藴曦眯眼,“胖子,和你越熟,越发现你的变化有点大啊。我记得在族学的时候,你不仅话不多,连朋友也没几个。”

“现在朋友还是没几个,”金柏金不以为意地说道,“朋友在精,不在多,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的朋友。”

“和着,是我高攀你了?”

“是我高攀你,”金柏金极其认真地说道,“都说了,朋友在精,你可是‘精’。”

“说来说去,就是想在我这里吃一顿。”

金柏金递了个“那还用说”的眼神过去。

午饭的时候,金柏金如愿以偿地留在了东小院,如愿以偿地吃上了美味的南疆野味。

金柏金是金家唯一的少爷,未来的当家,金老爷虽然对他要求严格,却也不约束,就比如饭桌上,就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金柏金在乔藴曦面前随意惯了,所以在饭桌上的话自然就多了。

“乔乔,这个月商会那边没什么吧?”

不等乔藴曦搭话,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应该没问题,有钟成霖帮你,商会的人不敢乱来。”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之前,你们俩可是互相看不顺眼。”乔藴曦调侃道。

金柏金摆手,“乔乔,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我和钟成霖是哥们,虽然在某些问题上有不同的意见,可这不影响我们的交情,你以为我们男人的友谊像你们女人一样?”

“呵呵,”乔藴曦神色不善地看着金柏金,“那你说说我们女人间的友谊咋啦?”

金柏金聪明地不说话,啃了两口肉,眼睛一亮,夸张地说道:“乔乔,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很好吃。”

乔藴曦嫌疑地挡下金柏金用公筷夹来的肉。

金柏金憨笑,“乔乔,内务府的人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内务府的人入蜀州的消息,蜀州稍微有点门路的商贾都知道,这是蜀道重修之后,商人有机会得到的第一个福利,稍微有点想法的,都在找门路。

“你倒是消息灵通,”乔藴曦调侃了一句,说道,“你说,内务府那边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金柏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认为内务府到蜀州,寻找皇商是假,目的还是想试探蜀州的经济,毕竟,锦城是镇远侯的根基。”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蜀道难行,纵使知道这里是个金钵钵,皇上也不会立马就有所动作,一是忌惮镇远侯,二是民心。苛捐杂税,该上缴的,蜀州百姓没少一分,皇上那边找不到借口涨税,可眼睁睁地看着蜀州这么富饶的地方,拿到手的还没地方官贪墨得多,皇上怎么不眼红?可这里是镇远侯的根基,皇上的手伸得太长,会让朝中的大臣胡思乱想,揣测错了圣意,到时候寒心的可不仅仅是镇远侯。虽说蜀州是皇朝的地界,可因为特殊的地理原因和客观的外在因素,皇上对这里的控制还不如地方官。所以,他派内务府的人过来,明着是寻找合适的皇商,其实,不过是打探这里的底细,镇远侯的底细,沈家军才是皇上最忌惮的。”

金柏金赞同地点头,“皇上这一招还是很有效的,看看我们商会里的那些人。”

“乱得岂止是他们。”乔藴曦嘲讽地一笑。

金柏金眼珠子乱转,不知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乔藴曦故意问道:“你这次回来,金夫人就要给你定亲了吧?”

“乔乔,是朋友就别提这件事。”金柏金虎着脸说道。

乔藴曦根本就不怕他,“就是把你当朋友才说,这是好事。”

金柏金呲牙,“本来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现在看看也没必要了。”

“哟,这就气上了?”乔藴曦故意夸张地问道。

哼!

哼哼!

哼哼哼!

金柏金神情倨傲,鼻孔朝天。

“好啦,我是真心关心你,”乔藴曦小声解释道,“我听说,孙家那边有动静了。”

金柏金冷哼,“乔乔,我今儿就教你一课,生意场上,没有绝对的盟友,凡事都以利益为重,只有抓到手里的,享受到的,才是实在的,其他的,都是空话。”

“那我们也会因为利益分歧成为仇人吗?”乔藴曦极其认真地看着金柏金。

金柏金翻了个白眼,“乔乔,太久远的事我不能保证,毕竟以后我会成家立业,就是我待你如初,也不能保证我身边的人和我一样。”

那倒是。

乔藴曦知道是自己强求了,遂换了个话题,“金胖子,你是我的朋友,你要是被人算计了,丢的可是我的脸。”

“切!”金柏金白眼,“虽说孙家自诩和我们金家是世交,其实一直都是孙家在巴结我们,外面的那些传言,不过是孙家的人自己放出去的,我们金家不想解释而已。孙娴……”

金柏金顿了顿。

“你也知道我们金家子嗣艰难,所以孙家的人经常带着孙娴到我家。我娘喜欢孩子,再加上孙娴嘴甜,会讨长辈欢心,一来二去,仗着我娘对她的喜爱,在我们金家有了点地位,外面的人以讹传讹,孙娴就麻雀变凤凰了。”

“好了,说点开心的事,”见金柏金脸色不好,乔藴曦忙换了话题,“你说有几件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怎么了?”

“我不是到京城去了吗?我跟着父亲处理金家的生意,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拦我们。”

“金家的对手?”乔藴曦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做生意的,难免无意中得罪了谁,又或者被谁当成了竞争对手。

金柏金神色古怪地看向乔藴曦。

“怎么了?”乔藴曦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起初,我也以为是金家的对手,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掩饰自己的身份。”

“所以说,他是谁?”

“顾瑾臻”

“……”

你玩我呢?

乔藴曦白眼。

“顾瑾臻在锦城的时候,还和我称兄道弟,怎么我一到京城,他就把我当敌人了?”

乔藴曦也是一头雾水。

见金柏金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乔藴曦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他。

“你认为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乔藴曦反问。

“呵呵,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来问你了,反正我在京城遇到的状况就是顾瑾臻在针对我。”

揶揄的目光,简直不要太明显。

“所以呢?”乔藴曦也不追问,直接问目的。

“没有所以,我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这可不像你。”

“好吧,补偿。”

正文 第183章 好厉害哟

“哟呵,我就知道。”乔藴曦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本质”的神情看着金柏金。

“乔乔,和你说正经的,”金柏金收回了调侃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道,“内务府的人来蜀州,蜀州会乱,乔家的矛盾,恐怕是最大的。”

乔家本来就乱,现在利益来了,各房的人争斗愈加明显,在利益的驱使下,谁知道那几房的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乔藴曦安慰道:“乔家现在没分家,老妖婆还在为四房谋划,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弄出家丑,毕竟那几房的人都是依附长房的存在。老妖婆要竞争皇商,也是为了四房日后的保证。”

“确定要分家了?”金柏金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乔藴曦却是笑眯眯地点头,“正在谋划,二房现在还在查乔浩宇的死因,三房一直在和童家接触,童家手里的蚕茧是锦城最好的,与我们乔家又是多年的合作关系,这种事首选就是童家。若是乔家成了皇商,童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只不过……”

乔藴曦恶趣味地笑了。

“只不过,童家现在也是多事之秋。”

“童家咋啦?”金柏金凑了个脑袋过来。

乔藴曦斜眼,“我现在才发现你八卦的本质。”

金柏金嘿嘿一笑。

乔藴曦继续说道:“童斌死了之后,童家偌大的家产自然就是童氏一族争夺的目标,童家族长要童氏过继,可童氏从外面抱了一个儿子,没有选用族里的人,童家族长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童家的产业落入别人的手中,自然要想办法让童氏吃点苦头了。”

“所以,童家的蚕茧出了问题?”金柏金一语中的。

乔藴曦点头,“所以这段时间乔老三也是焦头烂额。”

生意都是做熟人,质量保险,价格公道,现在童家出了这种事,乔家就要另找货源。

虽然乔家有后备的供货商,可都不及童家熟悉,再加上蜀锦是内务府点名要的,锦城的几个蜀锦大商贾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这个名额。这种情况下,蜀锦的质量尤为重要,先不说其他蚕商手里的货源紧俏,就是拿到手里的,质量也没有保证。

“乔老四和那个顾什么的,接触得有点多啊,”金柏金提醒乔藴曦道,“我听钟成霖说,那个顾什么的,是顾瑾臻的兄弟?”

“继母生的。”

金柏金了然地说道:“这水就深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丫鬟来说,老夫人请乔藴曦和金柏金到中院去。

两人诡异地对视了一眼,到了中院一瞧,乔藴曦顿时乐了。

几房的人都来了。

乔藴曦和金柏金站在一处,向乔老夫人问好。

老夫人脸上勉强带着笑,“金少爷是昨儿回来的吧?”

见金柏金点头,又说道:“金少爷和乔乔的关系可真好,昨儿才回来,今儿就来找乔乔了。”

众人幸灾乐祸地坐在下面。

金柏金诧异地问道:“老夫人,您也知道我和乔乔关系好,又帮着她处理商会的事,我来找她有什么不对吗?”

“金少爷有心了,在京城一个月,还不忘帮着乔乔处理商会的事。”

“老夫人这话挺有意思的,”金柏金挑明了说道,“金家是商会的副会长,职责就是帮会长处理商会的事,我不帮乔乔,谁帮乔乔?还是说,老夫人认为我帮乔乔是逾越了规矩?”

谁都听得出来,金柏金对乔老夫人的尊敬只剩下了字面的意思。

乔老夫人摆出长辈的架子,脸上是宽和的微笑,“这孩子,我说两句就炸毛了。商会的事,能有你帮乔乔,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是放心的。我的意思是说,金少爷维护我家乔乔,就是远在京城,都不忘处理商会的事。”

“那是当然,我是很有责任感的。”金柏金蹬鼻子上脸地说道。

“只不过,”乔老夫人话锋一转,“乔乔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姑娘,金少爷有什么事还是在商会和乔乔处理得好,三天两头地往东小院跑,知道的,晓得你们是在说正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乔乔父母不在,缺乏管教,做了不合适的事。”

“那依着老夫人的意思,不合适的事是什么事?”金柏金咄咄逼人地问道。

乔老夫人扯了扯嘴角,没有明确回答,可眼底的鄙视太过明显。

金柏金瞬间气乐了,“乔乔,我早就说了,乔家是吃人的地方,让你搬出来,你偏不,瞧瞧你家的长辈,啧啧啧……”

“金公子,你什么意思?”乔熠不善地问道。

“字面的意思。”

金柏金是谁?

金家未来的当家,打小就被家里的长辈宠着长大,何成被别人如此质问过?

在外面,都是人家巴结着和他做朋友,难得他巴结乔藴曦一次,居然还被这些人嫌弃?

呵呵,哪是嫌弃啊,不过是羡慕嫉妒恨罢了。

金柏金自我感觉良好地想到。

“金少爷,这里好歹是乔家,请你说话注意点。”

“乔家怎么了?”金柏金反问,“乔家的人就可以随便往家人身上泼脏水?我说,你们是真的以为你们做的那些,随便给个牵强的解释,外面的人就都信了?你们是把大家当傻子,还是高估了乔家在锦城的地位?乔家是很厉害,可那是长房,和乔家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得益于长房罢了。”

“金少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乔家几房本就是一体,大家相辅相成,互相受益,没有谁占了谁的便宜,”乔二爷正义凛然地说道,“金少爷,你和乔乔交好,维护乔乔,可也不能恶意中伤我们。再说,这是我们乔家的私事,金少爷还是不要妄自评论得好。”

“我不评论,”金柏金好脾气地说道,“我就是奇怪,我和乔乔商量事情,大白天的在她的院子里不行,还非得被你们撵出来,合着,在乔家长辈的眼皮子底下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就方便了?”

“金少爷……”

“胖子,你该回去了。”乔藴曦揉了揉额头,打断了金柏金的话。

这家伙,刚认识的时候明明是个话少的,这才多久,就变成老妈子了?

乔藴曦恶趣味地想:多半是这小子在金家没有练嘴的机会,没人发现他的天赋,现在,跟在她身边斗嘴的机会多了,嘴皮子也练出来了。

金柏金离开后,乔老夫人让丫鬟换了茶,细细品了两回,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今儿把大家叫来,是宇哥儿的事有结果了。”

这么快?

乔藴曦悄悄朝乔二爷看去。

先前质问金柏金的大义凛然被悲戚取代,乔二爷甚至还红了眼。

“老二,你来说吧。”主动权交给了乔二爷。

乔二爷哽咽了两下,又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花姨娘,才说道:“回母亲,儿子让人彻查大厨房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不仅核查了购买的老鼠药数目,还核查了投放的地点,最后终于被儿子查到投放在柴房的老鼠药数目不对。”

这么厉害,这也能查出来?

乔藴曦夸张地看了乔二爷一眼、

乔二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儿子发现蹊跷后,查到了负责放置老鼠药的厨娘,逼问下,厨娘承认自己私自藏了几颗老鼠药。”

“她藏老鼠药做什么?”问这话的是张太姨娘。

自从二房这次解禁后,张太姨娘频繁出现在大家面前,虽然低调得没有存在感,可那么大个人影儿在面前晃,乔老夫人心里很不舒服,膈应得很。

现在,张太姨娘一句追问的话,更是提到了关键。

“自然是受人指使。”乔二爷疲惫地开口,

乔藴曦朝乔老夫人看去,后者神色自若,想必早就知道了答案。

眼珠子转了转,乔藴曦顿时想通了其中的猫腻。

果然,乔二爷再次开口的时候,厨房的厨娘也被带上来了。

因为有了之前的招供,所以厨娘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说出了原委,很老套的套路——因为受乔琳梓的恩惠,她才得以在乔府当厨娘,乔琳梓枉死,乔二爷是间接的凶手,要不是乔二爷自作聪明地寻找所谓的证人,乔琳梓在公堂上就不会被李四指认,所以,乔二爷是乔琳梓之死的帮凶之一。

于是,厨娘在二房的饭菜中下了老鼠药,目的就是要整个二房给乔琳梓陪葬,只可惜,当日那盘樱桃肉,全被乔浩宇吃了,其他人相安无事。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樱桃肉是乔浩宇最喜欢的吃食,肥而不腻,入口化渣,冰糖的甜和酱油的醇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确实是舌尖的享受。

最为二房唯一的儿子,乔二爷对乔浩宇还是有几分偏宠的,知道他喜欢樱桃肉,一盘都给他了,可仔细想想,就有意思了。

乔藴曦无聊地转着绣帕。

既然是要毒死二房的人,自然是把老鼠药下在大家都会食用的菜里才最保险,特别是下在汤里,每人喝一碗,谁都逃不了。明知道樱桃肉是乔浩宇的最爱,下在那盘肉里,吃得最多的就是乔浩宇了,更何况,张太姨娘是吃素的。

正文 第184章 齐心协力

此外,乔浩宇虽然是二房的独子,乔老二有几分看重,可到底是庶子,且乔浩宇是很有规矩的人,对嫡庶之分很讲究。

怎么会一个人吃光一盘肉?

所以,不管这厨娘是二房的人,还是谁的人,作用很明显,不过是个背锅的。

二房和乔老夫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没有损伤到自己的利益,可谓是皆大欢喜。

厨娘那边,虽然有卖身契,可不是死契,乔二爷再愤怒,也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送官府吧,因为当初乔浩宇的死是以意外报官,经由仵作验尸后,办完相关手续注销户籍,所以厨娘不能交给官府处理。

最后,乔老夫人还是把厨娘交给二房,让二房的人处置。

“现在,我们说说蜀锦的事。”说这句话的时候,乔老夫人鬼使神差地朝乔藴曦看了一眼。

上次,乔藴曦挑明了她不能插手乔家生意上的事,因为这是老爷子留下的祖训。

可乔老夫人本就是个好强的人,怎么会因为乔藴曦的几句话就放弃?

如今长房的人不在,正是她为四房争取的时候,只不过,心里下意识地还是会去关注乔藴曦,不是害怕,纯粹是挑衅。

不管乔老夫人如何自我安慰,她的那点心虚是事实。

“内务府这次挑选皇商,没有参照各个商行以往的成品,而是给我们时间另外织一批,统一评选,这种方式有利有弊,可不管是利多还是弊多,我都希望大家打起精神。大家都知道这对我们乔家有多重要,还是那句话,小心思都给我藏着掖着,‘皇商’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日后能不能出人头地,就看大家愿意付出多少了。乔家成为皇商,收益的是我们所有人。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乔家以蜀锦发家,别的不敢说,在蜀锦这一行中,我们乔家绝对是蜀州第一,若是从名气和实力挑选,我们乔家绝对是内务府的首选。可是,既然内务府的人要求统一评选,那么,我们就要充分发挥乔家的优势。”

这段时间,乔藴曦恶补了乔家蜀锦的发展史,知道乔老爷子最初在做走货商人的时候,做得是倒卖的生意。就像特殊时期的“倒爷”,后来渐渐有了家底才开始正经地做蜀锦生意,每个步骤真的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乔老爷子确实厉害,改进织造技术和染色技术,更是设计了新的花样,至此,乔家的蜀锦在锦城独树一帜,就是整个蜀州也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商贾。

这也是乔老夫人最有底气的地方,纵使乔家还涉及到别的行业,可唯独蜀锦这块,绝对会是内务府的首选。

只不过,再好的技术也有被偷学的时候,不管如何防备,人心是最难防的。

乔家纺织厂的工人要么签了死契,要么是族里的人,可总有那么几个贪心的,虽然最核心的技术握在乔兴邦的手里,传出的那些即使用得再熟练,对提升蜀锦质量的帮助不大,可任何年代,谁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剽窃和抄袭。

乔老夫人话里有话,众人也明白她的意思,可这些事,他们控制不了,更没有办法杜绝。

见士气不好,乔老夫人鼓舞道:“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好好发挥就是了,纺织厂那边要好好守着,切不能出意外。”

“正巧,母亲说到了纺织厂,”乔四爷朝乔藴曦看去,“乔乔,四叔想和你商量件事。”

“四叔请讲。”乔藴曦十分上道地说道。

“纺织厂那边,应该多派点人手看着,眼下正是关键时候,马虎不得。外人要防,家贼也有防……”

乔四爷话音还未落下,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不对。

乔四爷笑了笑,解释道:“大家不要误会,我说的是纺织厂的工人,虽然都是乔家的人,可只要利益够大,谁不是抱着侥幸心理呢?”

“这话没错。”乔老夫人赞同地说道。

乔四爷继续说道:“我们乔家的蜀锦,几乎可以说是蜀州蜀锦中的典范,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防备。”

“那四叔的意思呢?”乔四爷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乔藴曦不耐烦地问道。

“那几个技术工人,我们最好监管起来,包括他们的家人。”

乔藴曦说道:“四叔大可放心,那几个工人的家人都在乔家做活,和外人基本上没机会接触。”

乔四爷不放心地说道:“乔乔也知道,乔家的蜀锦全靠与众不同的纺织技巧和染色技术,花样外人可以模仿,但我们也可以创新,可技巧方面的东西,要想改良,却是不易了。”

改良技术和设备,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机会,更需要天赋!

所以一旦泄密,乔家的优势也没了。

乔家几房的人,除了长房的乔兴邦有生意头脑,几房的人能守成就已经不错了,纵使是这样,乔兴邦也没有改良设备,改进技术的能力,所以乔家的那几个老纺织工人特别重要。

那几人都是跟着乔老爷子的老人,每人负责一道工序的某一部分,几十个人联手,才能完成一匹蜀锦,虽然工序繁琐,可保证了不会泄露技术秘密。这十几人互相不认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分布在纺织厂的不同地方。

乔四爷私下收买过这些人,当然,他没蠢到自己亲自出马,而是打着别人的旗号,以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的名号出现的。只要他买通了所有人,或者只是一半的人,拼凑出整个工序,那么,乔家的蜀锦便不是独一份了。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没有达成过。

这也是他气恼的地方,若是这次有机会弄到整个工序的流程,那就好了。

“乔乔明白四叔的意思,这一点四叔大可放心,爹爹早就做了妥善的安排,这些年,纺织厂那边没有出现过意外,别说外人了,就是乔家的人也不能随意进出。更何况,最关键的技术在爹爹手里,纵使那些人花银子买通了工人,没有那最关键的几步,也只是个废品。”

乔四爷咬牙,这死丫头如此恶毒,说这些话何其诛心!

“若是四叔觉得不妥,那乔乔把爹爹请回来,由爹爹坐镇,四叔也放心。”

“不用!”拒绝得太果断,乔四爷不自在地解释道,“大嫂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照顾好大嫂才是正事。虽说竞争皇商是乔家的大事,可以乔家的实力,没什么好担心的,若是真的有需要,到时候我们再说。”

“那就依四叔的意思。”乔藴曦一副温顺的模样。

“老三,童家那边的情况怎样?”发话的是乔老夫人。

“母亲,童氏和族里正闹着,那边原本选了几个可以过继的孩子让童氏挑选,哪知童氏从外面抱了一个才半岁的孩子收养,童氏一族意见很大,不答应让那孩子入族谱,而童氏仿佛魔怔了一般,非那孩子不可,说是专门找人批了八字,那孩子的八字和她极为相合,又是长命百岁的命格,所以,童氏这次不惜脱离氏族,也要留下这个孩子。”乔三爷说得极为详细。

乔老夫人叹气,“童斌走得早,童氏心里有根刺,所以这孩子长命百岁的命格,让她如此执着。”

“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命百岁?童氏这么做,也有她的期望在里面。”薛桃感慨了一句。

“童氏自请出族?”问这话的是乔二爷。

乔三爷答道:“童氏有这个想法,可童氏一族怎么会愿意?这些年,那些族人靠着童氏赚了不少,论做生意,那些人不及童氏,人脉都是童氏的,没了童氏,那些人只有被坑的份。”

“那倒是,这些年,童氏一族的人,不是没有偷偷和丝绸商人做生意的,真没人能和童氏比。”乔老夫人感慨了道。

“童氏对孩子能不能上族谱并不以为意,日后,童氏的家产都是那孩子的,只要文书在官府备案,童氏一族什么都得不到。”

“若是这样,倒不如让那孩子入族谱。”

“贪心不足蛇吞象,结果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见话题扯远了,乔老夫人忙说回到正事上,“其他几个蚕商都接触过了?”

“是的,儿子分别和他们谈了,同品质的货,价格比童家高了三成。”

“价格不是问题,关键是货色。”这才是乔老夫人关心的。

蜀锦好不好,蚕丝很关键。

“儿子接触的几个蚕茧商人,货源都不多,且质量都不是最好的,所以儿子和锦城周边的养蚕人接触了几回,他们手里倒是有自己留下的蚕茧,数目不多,可一匹蜀锦的量还是够的。这些养蚕人都是多年养蚕的老人了,品性可靠,儿子这次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儿子想征求母亲的意思。”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乔老夫人立即说道:“明儿和你老四找他们谈,价格好说,关键是品质。”

正文 第185章 牙酸

“母亲请放心,那些蚕茧儿子都仔细看过,品质没问题。”

“老四,你和老三一起处理下。”

“是,母亲。”

面对乔老夫人不遗余力地帮四房铺路,其他几房的人敢怒不敢言。

货源找到了,后面的就好解决了,乔家有技术,有实力,再加上乔四爷卯足了劲儿,所以进展很快。为了确保质量和进展,乔四爷带着小厮吃住都在工厂,和工人们一起忙活着。

……

东小院,乔藴曦惬意地吃着樱桃,“院子里的樱桃陆陆续续都结果了,之前送了些到中院,这次采下来的就不用送去了。”

“是,小姐。”

想了想,乔藴曦说道:“送一篮到钟家,让他给顾瑾臻送去。”

黄芪憋笑,忙不迭地应下。

“你有话说?”乔藴曦危险地紧眼。

“回小姐,奴婢没有。”

“嗯?”乔藴曦显然不耐了。

黄芪犹豫了一下,才试着说道:“小姐,奴婢就是觉得吧,您待顾公子不一样”。

说完,自己就先红了脸,心里忐忑。

“就因为一篮子樱桃?”乔藴曦挑眉,“你想多了,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他送了那么多野味过来,我要是不送点什么过去,钟成霖整日在我耳边念叨,我不过是图个清净。”

不管是口是心非,还是实事求是,反正没人敢质疑她的话。

“小姐,四爷已经有十多日没有回府了。”黄芪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批蜀锦如此重要,关系到他的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他能不上心吗?和工人同吃同住是真,赶织蜀锦是真,窥视秘方也是真。”

呵,真以为乔老四为了竞争皇商的名额那么上进?

没有那些秘方做支撑,他如何能撑到现在。

“小姐?”黄芪担心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笑道:“所谓的秘方,不过是几房的人想得夸张,没那么厉害,一点小手段而已。”

确实只是个小手段,染色的时候添加一味药材,可以保持色泽的光鲜靓丽,并且多了一道程序,并不繁琐,日常生活中常见,只是谁也不会用到染色上。

至于织布技术的改进,秘密自然在机器上,若是乔老四仔细瞧,或许能看出来。

不是乔藴曦看不起乔老四的智商,实在是,乔家的人最喜欢自欺欺人,怪谁呢?

……

南疆。

一个月过去了,陆陆续续又有战士们的家书寄来,尽管顾瑾臻极力保持平和的心态,可每日,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扫向负责收集信件的小兵身上。

每日板着脸回到帐篷,都会暗戳戳地去翻阅那些没有派发下去的信件,没有自己的名字,第二日脸色愈加黑沉,训练起士兵来,更加狠辣。

就在汤圆快受不了主子低沉的气压,每日比顾瑾臻还积极地去整理信件,争取在第一时间找到寄给主子的信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最后一天,终于等来了乔藴曦的包裹。

“爷!爷!乔小姐寄来的包裹!”帐篷外,汤圆欢快地嚎道。

“包裹!”顾瑾臻迅速起身,还没抬脚,想到了什么,先是捋平外袍上的皱褶,然后挺胸收腹,气定神闲地迈着八字步走到帐篷门口。

汤圆正兴奋地撩起门帘,抱着一个油纸包裹,埋着脑袋往里冲。

“稳重!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凡是要稳重,你这一惊一乍的,还是我的副将呢,丢脸。”顾瑾臻一本正经地训斥着汤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臂里的包裹。

四四方方的包裹并不大,靠近了还能感觉到丝丝寒气。

这是放了冰?

汤圆撇嘴。

明明心里急吼吼地想要,脸上却义正辞严地说不要。

爷这个德性跟谁学的?

腹诽归腹诽,汤圆面上还得做出比顾瑾臻更焦急的模样,急主子所急,可是他的本分。

“爷,这不是属下看到乔小姐的包裹,心里高兴,有些得意忘形吗?”

顾瑾臻一把把包裹拽过去,“乔乔给我的包裹,你得意忘形做什么?”

“属下、不是,爷……”

“行了,退下吧。”顾瑾臻大手一挥,嫌弃地遣退了汤圆。

美滋滋地回到书案前,深吸了好几口气,带着虔诚,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

樱桃。

不多,也就一篮左右。

想的怕路上坏了,包了厚厚的油纸,又在外面隔了个油纸包,油纸包里全是碎冰。

这个包裹肯定是钟成霖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怕路上坏掉,所以他拿到手的时候,碎冰还未完全化掉,拿到手里还是冷冰冰的。

小心拿掉包着碎冰的油纸包,看着那一堆颜色红艳的樱桃,顾瑾臻傻呵呵地笑着。

樱桃只有他的手指头大小,形状圆润,颗颗饱满,上面还细心地放上了樱桃树的叶子保鲜。

锦城到南疆,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怎么也要十多日,钟成霖不知跑死了多少马,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樱桃给他送来。

眸光一扫,看到夹在中间的信,顾瑾臻手指一挑,把信捏在了指间。

信是钟成霖写的,先是说了这些樱桃是乔藴曦主动让他帮着送过来的,然后详细说了说锦城的情况。

捏着信纸,顾瑾臻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樱桃上。

抿嘴,神色凝重地捏了一颗樱桃含在嘴里,舌尖一转,轻轻咬破。

酸酸甜甜,味道有些古怪。

最初的酸,带着涩口的味道,身体不禁绷直,像是在抵御什么,随之而来的甜,温温润润,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就像是缓缓流过的溪水,一点点侵蚀,一点点吞并,到最后满嘴的甜。

“果然是乔乔送来的樱桃,只有乔乔家的樱桃才有这么好的卖相和味道。”顾瑾臻自言自语,煞有介事地点头。

看着不算多,可也不少的樱桃,顾瑾臻想了想,没有一点犹豫,一口气全吃了,末了,还细心地把樱桃籽全收起来了。

午饭。

顾瑾臻捧着碗,一脸哀愁地看着面前的饭菜。

不是他挑剔,军中十几年,他对吃的很随意,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只是今儿有点特殊。

心酸地摸了摸腮帮子,他已经漱过口了,可牙齿的酸涩还隐隐作痛,莫说那野菜和山味了,他就是粥都喝不下。

重重叹了口气,顾瑾臻把茶水倒进碗里,胡乱戳了两下,连茶带饭囫囵吞进肚子,眼神儿还在油纸上打转,不知下次乔乔会送什么吃的给他,若是乔乔亲手做的就好了。

……

锦城。

内务府挺有意思的,低调入蜀,高调“选秀”。

看着一屋子琳琅满目的蜀锦,乔藴曦有些好笑。

内务府前后不一的态度很有意思。

打着选皇商的旗号入蜀州,目的却是帮着皇上打探,或者是打探这里的经济、地势,又或者是针对镇远侯去的。行踪暴露后,索性就大张旗鼓地“选秀”,以遮掩自己的真实目的。而锦城的这些商贾还乐呵呵地参与其中,以为内务府弄这么大个阵仗,是真的重视他们。

百无聊赖地环视了一眼。

蜀州最好的丝绸商人都到了,有些乔藴曦认识,有些一点印象都没有。

乔家几房的当家游刃有余地和周围的人攀谈着。

拓展人脉的机会,谁都会好好把握。

因为乔家的名号在那里,所以几房的当家皆是被吹捧的对象,气氛出气的好。

今儿“选秀”的地方是锦城商会会所,作为会长,乔藴曦自然要好好安排。不过,这个机会她留给了乔老四,让他全权负责。

好在乔老四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没有因为想要巴结内务府的人把商会重新粉饰一遍。

这里是商会大厅,商会大厅可容纳近百人,十分宽敞不说,视线和光线都十分开阔。

早在几日前,准备参加“选秀”的商贾都带着蜀锦陆陆续续地到了锦城,为了配合内务府,锦城的大小官员积极调动人手,一方面负责内务府的人的安全,一方面维护锦城的治安。好在,锦城的秩序一向安稳,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内务府的人还没有出场,现在便是商贾们自由发挥的时间,早在海选报名的时候,商会这边就依照大家报名的顺序,发放了号牌,总共有八十家蜀锦商户参加“选秀”。

别小看了这数目,这次的“选秀”,虽然看似公平,没有特别的限制,可最低要求还是有的,整个蜀州能有八十家蜀锦商人达到海选要求,可以说是很大的数目了。

八十家商户,分成四组,每组二十家一起初选。

乔藴曦不知道内务府弄这个噱头做什么,反正没事,就当凑热闹。

半晌,一阵骚动后,内务府的人在官员的陪同下,趾高气昂地入场了。

乔藴曦小心眼地瞅了一眼。

她对官府、太监服什么的,没研究,对面那些人是多大的官,多大的太监,她一问三不知,唯一好奇的,是能近距离观察太监。

毕竟是从未见过的物种,兴趣很大。

和众人一起跪在地上,乔藴曦郁闷地撇嘴。

头顶传来半阴不阳的声音,乔藴曦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文 第186章 皇商

太监的声音,果然与众不同。

在锦城的地方官说完开场白后,内务府的人象征性地说了两句,然后大家齐刷刷地起身,恭敬地站在下面。

既然是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内务府所谓的专业人士挨个审查了参选的蜀锦,做了详细的记录后,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着过几日宣布名单。

乔四爷和乔藴曦留在最后。

原本,乔藴曦以为乔四爷会单独和内务府的人吃饭,没想到居然大度就叫上了她。

稍作介绍后,李公公不禁多看了乔藴曦一眼,“一直听闻蜀州人才辈出,今儿见着乔小姐,咱家才知道还是低估了蜀州的人杰地灵。乔小姐小小年纪,不仅管理着乔家的生意,居然还是商会会长,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咱家不服老都不行。”

“李公公谬赞了,”乔藴曦学着李公公的模样,尖着嗓子说道,“乔乔不过是在父亲的指导下,学着做点生意,和四叔比起来,乔乔会的那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是在商会,乔乔也不过是挂了个闲职,真正做事的,还是四叔,没有四叔的帮衬,乔乔还真应付不来这些事。”

“乔小姐谦虚了。”李公公精明的目光在乔藴曦脸上徘徊,最后停在了她的眼睛上。

乔藴曦微微一笑,“别的不说,就说这次,为了赶制这批蜀锦,四叔可是全程亲力亲为,确保质量。”

李公公满意地点头,“咱家还未入蜀前,就听闻乔家的蜀锦如何如何,以为那不过是夸大其词,今儿见识了乔家的蜀锦,才知道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乔四爷忙谦虚了几句。

一直跟在李公公身边的官员个个是人精,闻言,皆是若有所思。

果然,李公公继续说道:“乔家的蜀锦实至名归,皇商的名额乔家会占据其一。”

这是内定了?

纵使早就知道结果,乔四爷还是一阵欣喜。

“恭喜乔老爷。”几个陪同的官员立即道贺。

“同喜,同喜。”乔四爷抱拳感谢。

寒暄了两句,乔四爷把众人带向了“狮子楼”,也就是四房自己的产业。

之前,乔四爷和内务府的人接触是在朝天门,回到锦城后,似乎是为了避嫌,没有接触过。直到今儿“选秀”完毕,乔四爷才邀请内务府的人吃饭。

其实,在最终结果公布前,乔四爷此举有些不妥,可先前李公公明确说了,皇商有乔家的一席之地,而且乔家的蜀锦绝对是最有实力的,所以一行人一起吃饭,似乎没什么不妥。

只不过,乔藴曦没想到饭局居然还多了一个人,顾瑾宣。

乔藴曦自然是不认识顾瑾宣的,看到他和顾瑾臻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再加上他旁边站着的是乔锦雯,乔藴曦就更加笃定了。

对外,顾瑾宣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包括李公公在内的所有人,皆对他叩拜。

站在他身边的乔锦雯,微微扬起下颚,享受着众人的膜拜,目光掠过乔藴曦,眼底的倨傲更甚。

长房嫡女又如何,还不是在她面前弯腰。

顾瑾宣虽然没有世子的头衔,可依旧贵不可言,看看,就是内务府的人对顾瑾宣都客客气气,巴结如此明显,日后,顾瑾宣请封了世子,继承了爵位,这些人就都得跪在她面前!

李公公第一个起身,目光扫过站在顾瑾宣身边的乔锦雯,不悦地皱眉。

果然是小地方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她什么身份,敢堂而皇之地受他一拜,也不怕折了寿!

懂事的,就该避让!

还不是顾瑾宣的人呢,就如此骄纵,这点心思,放到京城,分分钟被玩死!

“李公公,就等你了,今儿准备了锦城的特色菜,你一点要尝尝。”

“咱家今儿跟着顾二公子有口福了。”

寒暄了两句,一行人上了二楼包间。

坐定后,上了茶,乔四爷才给各位介绍了乔藴曦。

顾瑾宣挑眉,意味深长地多看了乔藴曦一眼。

一直注意他的乔锦雯,绞着手帕,因为隐忍而猩红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

或许是她目光的实质性太强,引来其他几位官员的侧目。

岁数大了一岁,乔藴曦的眉眼也长开了,五官虽然稚嫩,可眉眼间的明艳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尽管她极力低调,可那通身的气质,配上沉稳的气息,端是什么都不做,就让人无法忽视。

顾瑾宣是看上她了?

察觉到众人目光中的隐晦,乔锦雯气得磨牙,却又不能发作,只能愈发憎恨地朝乔藴曦看去。

顾瑾宣自然也注意到了众人目光里的含义,没有解释。

他有些好奇,能和钟成霖合伙做生意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居然是个姑娘,嗯,十分娇媚的姑娘。

钟成霖艳福不浅啊。

说来,他那个便宜大哥和钟成霖的关系很好,不知这乔藴曦能不能用得上。

心思百转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小二就手脚麻利地把饭菜端上来了。

宾主尽欢。

不管是顾瑾宣还是李公公对这顿饭相当满意,从两人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来。

一边喝着消食茶的乔藴曦不禁撇嘴,为了这顿饭,乔老四可是花了大心血啊。

饭后寒暄中,顾瑾宣主动对乔藴曦说道:“乔小姐小小年纪就是锦城商会会长,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顾公子谬赞了,乔乔不过是受益于父亲,再加上四叔和各位叔伯在商会的照顾,哪有什么真本事。”乔藴曦虚与委蛇地说道。

乔锦雯插不上话,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前儿我和黄公子刚到锦城的时候,乔老夫人邀请我们一同游玩,可惜当日并未见到乔小姐,心里一直遗憾。”

“那日乔乔突发急诊,因为不能见风,所以才没上船。”乔锦雯急切地解释道,生怕说晚了,就被乔藴曦道出了真相,虽然她知道乔藴曦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真相。

顾瑾宣了然地点头,“还好,这次终于有机会认识乔小姐了。”

乔藴曦有些奇怪了。

顾瑾宣和那个什么黄公子那么低调地来,现在又大张旗鼓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和她接触,图什么?

顾瑾臻?

之前她听顾瑾臻大概提过,顾瑾宣和黄公子带着目的而来,她不傻,以顾瑾宣的身份,还要小心伺候着黄公子,所以那黄公子的身份比顾瑾宣还尊贵,弄不好,还是皇室的人。

乔老四痴心妄想地想要站队?

乔家的身份,那个黄公子也看得上?

不是乔藴曦妄自菲薄,而是乔家的那点底蕴在锦城勉强够看,可是到了京城,真的和普通百姓没有区别,就算这次做了皇商,那点资本也不够黄公子压榨的。

等等!

皇商!

乔藴曦神色一凝,很快又舒缓了下来。

她隐约抓到了什么,却又想不明白。

正如,那什么黄公子,偷偷地来,偷偷地走,顾瑾宣却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那黄公子之前的偷偷摸摸算什么?

……

五日后,官府那边公布了皇商的名单,乔家自然位列其中,占了一个蜀锦商人的名额,茶叶那边,钟成霖也占了一个名额,毕竟蜀茶有名,而川南的茶叶是蜀茶中最好的茶叶。钟成霖手里有川南百分之八十的茶叶的,剩下的,都是茶叶行老板自己的茶园生产的。

这次,钟成霖除了大手笔地收购茶叶外,还买下了川南不少茶园,近似于垄断式的经营了。

说来,乔藴曦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茶园是茶行的根本,川南的茶叶商都是几代人的经营了,从他们手里收购茶叶容易,买下茶园哪有那么容易?

钟成霖贼呵呵地冲乔藴曦一笑,“先不说,川南最大的茶叶商是顾笙,占据了川南最广阔、最好的茶园,就是我们手里握着川南八成的茶叶,凭这些我们还不能做上皇商,那就真的有问题了。至于那些茶园,只要价格合适,买下来十分容易。”

乔藴曦白眼,说得轻描淡写,操作起来哪有难么容易?

“顾瑾臻把自己弄这么复杂,就不怕被揪出来?”

又是军人又是商人的,还是马商,这么多身份,不被上位者猜忌才怪,分分钟把自己作死!

钟成霖叹气,“不然,你以为军费从哪里来?”

这点乔藴曦倒是能想明白。

朝廷拨的那些,除非直接发到镇远侯手上,否则一层层地分派下去,到手的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之分之一。

想想,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战士们在战场上洒热血保家卫国,风餐露宿的,口粮还要被克扣。

那些克扣军费的贪官污吏,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却把带给他们享受日子的将士们推向水深火热之中!

乔藴曦不是军人,却是习武者,身上的正义感或许及不上军人,却也比普通百姓强,当即便咬牙切齿。

钟成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蜀州是镇远侯的祖籍,镇远侯就是在这里加入高祖皇帝起义的队伍,直到一路夺下江山,成为开国将军。”

正文 第187章 别有心思

这点乔藴曦自然知道。

镇远侯辅佐了三代皇帝,是皇朝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和皇室的关系也最为复杂——既是皇室最信任的人,也是皇室最防备的人。

叹气。

纠缠越多,麻烦越多,不管皇室发生什么事,镇远侯都不能独善其身。

若是皇上猜疑心稍微重点,手握兵权的镇远侯就危险了。

所以,古人说伴君如伴虎,真真是最贴切不过了。

钟成霖继续说道:“高祖皇帝和镇远侯亲如兄弟,对他十分信任,所以才把兵权给了三分之一给他,后来因为南疆的蛮夷蠢蠢欲动,高祖皇帝允许镇远侯组建沈家军。和南疆的蛮夷对战几十年,镇远侯从未输过,甚至还吞并了南疆的几个边陲小镇,这也使得沈家军名声大噪,南疆也不得不签署所谓的和平条约。”

钟成霖冷嘲一声,眼底尽是嘲讽,“先帝和皇帝都对镇远侯恭敬有加,可也最为忌惮,镇远侯最后把那三分之一的兵权上交了,先帝和皇上不敢寒了镇远侯的心,没有把兵权完全收上去,而是把兵符一分为二,一半在皇上手里,一半在镇远侯手上,只有当兵符合二为一的时候,才能号令全军。”

“这样有利有弊。”乔藴曦说道。

钟成霖点头,“可那有什么办法?皇上既要靠着镇远侯,又要防着他,哪有什么万全之策?连百姓都知道,镇远侯手里的沈家军才是皇朝最厉害的军队。只不过,百姓并不清楚,镇守在南疆的军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沈家军,那些都是皇上手里的兵,真正的沈家军……”

“在蜀州。”乔藴曦低沉的声音传来,钟成霖不禁侧目。

抬眼,乔藴曦一瞬不瞬地盯着钟成霖,“所以,这次顾瑾宣和黄公子来,是为了沈家军?”

“至少,是目的之一。”

是啊,蜀州有很多秘密,因为地理原因和高祖皇帝留下的客观因素,先帝和皇帝都不敢大张旗鼓地窥视这里,借着重修蜀道,造福百姓,促进西南的经济,大张旗鼓地入蜀州。

乔藴曦轻呲一声。

因为高祖皇帝和镇远侯亲如兄弟,虽然没有明确下旨封地,可默认了镇远侯对蜀州的占有。只不过,镇远侯聪明,并不行使这种权利,白纸黑字写着的都能收回去,更何狂只是默许的?反正因为常年镇守边关,镇远侯回蜀州的次数很少,避免了先帝和皇帝过多的猜疑。

尽管镇远侯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可臣子只是臣子,所以,皇上默许了顾瑾宣和黄公子到蜀州游玩,更是让内务府的人到蜀州挑选皇商,不就是想窥探沈家军吗?

“和乔家的人一样,勉强裹着遮羞布招摇过市,以为自己藏匿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人看光了。”

“虽然自欺欺人,可只要没人敢挑明,那就是有效果的。”钟成霖意味深长地说道。

乔藴曦对时局并不十分关心,朝堂上的事离她太遥远,她就是有心也无力。镇远侯能和几任皇帝斗智斗勇,说明他是有真本事的,她的那点智商和谋略,完全帮不上忙。

两人闲聊了两句,钟成霖突然说到南疆的战事上。

乔藴曦有些意外,“这些都是顾瑾臻告诉你的?”

这种涉及到军事机密的事,应该不能随便说吧?

钟成霖白眼,“这还用他告诉我?但凡有点常识的,都能看出来。”

“是吗?”

我怎么没看出来?

后面这句话,被乔藴曦聪明地给隐了下去。

“不过,我得到一个有意思的消息。”钟成霖冲乔藴曦眨眼,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哪知乔藴曦轻飘飘地甩过去一个“哦”字,将他满腔亢奋浇个透心凉。

“乔乔,你就不多问一句?”

“问什么?”乔藴曦一脸懵懂。

钟成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当然是问我什么消息了。”

“没兴趣。”

乔藴曦如此干净利索的回答,钟成霖气得磨牙。

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是真的没兴趣,钟成霖恶趣味地说道:“没准,顾瑾宣要跟着黄公子到南疆去。”

“御驾亲征?”电视剧看了不少,还是有点好处的,乔藴曦一下就猜中了谜底。

摩挲着下颚,乔藴曦贼兮兮地想:黄公子肯定不是现任皇帝,岁数对不上,顾瑾宣像跟屁虫一般跟在他屁、股后面,乔老四哈巴狗一般舔着顾瑾宣的脚,一层层上去,说明黄公子是皇室的人。

能代表皇帝御驾亲征的人,自然就是皇帝的儿子了。

“所以说,黄公子排名老几?”

“你对他有兴趣?乔乔,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钟成霖戒备地看向乔藴曦。

如果说,前一句还是疑问的话,这后一句就是警告了。

他可没忘记顾瑾臻的嘱咐,不能让乔藴曦和端木清接触。

虽然他不清楚顾瑾臻要防备什么,可乔家已经有乔四爷向端木清投诚了,乔藴曦不能再牵扯进来,最好就是尽早分家。

一介商贾,牵扯到夺嫡当中,不是炮灰的命是什么?

“我随口问了一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乔藴曦没好气地说道,“话说,你的反应不对啊,难道说,这个黄公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你想多了,”钟成霖硬着头皮反驳道,“我不过是怕你祸从口出,说了不该说的话,惹祸上身。不管黄公子是什么身份,都和我们没关系。”

乔藴曦撇嘴,对钟成霖的话并不全信,不过,她也明白,皇亲国戚什么的,真的和她没关系。

乔家竞选上皇商后,各房的人扬眉吐气,虽然没有大肆庆祝,可每一房的人脸上笑容不断,相处也异常和睦。

这日,顾瑾宣到乔家做客,乔四爷作为主人,自然严阵以待。

早在几日前,薛桃就做出了安排,厨房那边更是派了蒋嬷嬷亲自监守。

生怕出纰漏,毕翠秋和甘婉也在老夫人的提点下,警告了各自院子里的人。

乔家之所以能在各房各怀心事的情况下,保持强劲的发展势头,是因为各房的人在该齐心协力的时候,会团结起来,就好比现在。

纵使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在利益面前抱团抱得很紧。

张太姨娘也走出了南院的佛堂,带着毕翠秋处理南院的事。

所以说,哪有什么清心寡欲,看破红尘,不过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花姨娘的情绪还是不是很好,在南院的偏院深居简出,像极了以前的张太姨娘。

乔藴曦之前征求了乔老夫人的意思,后者依旧以谷靖淑怀有身孕,乔兴邦要在身边悉心照料为由,没让大房的长辈回来,全程都由乔四爷负责。

乔熠和乔锦雯领着顾瑾宣进门,一行人回到花厅的时候,几房的男人都在一旁作陪。按理说,乔锦雯这个时候应该回到二门,可乔锦雯仗着和顾瑾宣的熟悉,非但没有主动回二房,还刻意坐到顾瑾宣身边,亲手将切开的橘子递到他面前。

顾瑾宣一点也不避讳,直接接了过去,含在嘴里,两人的目光有短暂的接触,然后匆匆错开。

乔二爷心里的鄙视更甚。

四房简直把心思写在脸上了,在他们这些伯伯面前,乔锦雯一点收敛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礼义廉耻了,和外面的花娘有什么区别?

自从知道顾瑾宣的身份后,对他有心思的人不少,乔老四仗着和顾瑾宣认识的早,关系比他们好,是想让乔锦雯占先机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

几房的男人在前面斗智斗勇,女人们在二院兴风作浪。

乔老夫人一直让人关注着前院,时不时有丫鬟进来禀报情况,自然没有放过乔锦雯和顾瑾宣的那一幕。

毕翠秋心里有话,也不管场合,直接说了出来,“四弟妹,三儿一直在前院,是不是有些不妥。”

薛桃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似乎不明白毕翠秋的意思。

毕翠秋撕破脸地说道:“三儿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这么待在前院,和外男在一起,这……”

欲言又止地话,恰到好处地击中要害。

乔藴曦小心眼地朝乔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面,正品着三房从川南收回来的茶叶。

“二嫂有心了,”薛桃开口,还是一如既往地得体,“我自然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奈何顾公子点名了要三儿作陪,我能有什么办法?顾公子和三儿在朝天门认识,两人一同游玩数日,紧接着回到锦城,老爷和顾公子谈事的时候,也带着三儿一起,一来二去,顾公子和三儿最是熟悉,想必,顾公子也是怕第一次上门做客不好意思,身边有熟悉的人,放得开。”

毕翠秋轻笑,“四弟妹这话可真有意思,先不说顾公子是京城来的贵人,眼界比我们高多了,就是顾公子定国侯嫡子的身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连皇上都是经常见到的人,还会放不开,不好意思?我看,顾公子点名是假,有的人的别有心思是真吧。”

正文 第188章 得偿所愿的设计

“二嫂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吧?”

见毕翠秋面有怒色,薛桃的语气更加轻柔,“我们四房有什么心思,就不劳二嫂操心了,至于合不合规矩……”看了座上的乔老夫人一眼,“先不说是顾公子点名要三儿作陪的,母亲都没说什么,二嫂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

同样的,毕翠秋朝张太姨娘看了一眼,平抚了情绪才说道:“我确实没资格过问,毕竟是四房的事,再说了,把女儿当花娘用的,又不是我。”

“老二媳妇!”

“二嫂!”

乔老夫人和薛桃的声音同时响起。

女儿被污蔑,薛桃怎么会有好脸色。

乔锦雯是她从小精心培养,要嫁进高门大户的,顾瑾宣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相貌才学,都是她的女婿最好的人选,先不说顾瑾宣对乔锦雯看上了眼,两个孩子都有那么点意思,就是没那点意思,她也会想办法促成两个孩子的好事。

这是她的打算,却不能从别人的嘴里如此轻蔑地说出来!

“二嫂还请慎言!”薛桃语气缓了缓,目光却异常犀利,“三儿也是你侄女,这般往侄女身上泼脏水,三儿的名誉坏了,老五有什么好处?都是乔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二嫂还是知道的吧?”

顿了顿,薛桃咬牙切齿地说道:“再说,贵人的心思,可是我们可以置喙的?二嫂,不会说话不要紧,祸从口出就会牵连无辜的人了。”

毕翠秋呲牙,心里不屑,却也没有继续和薛桃打嘴仗。

顾瑾宣用了午饭,便和乔四爷出去了,同行的还有乔熠和乔锦雯。

几房的男人虽然羡慕,却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先机,失去了就失去了。不过,关系是需要经营的,占了先机虽然占了便利,可若是经营不好,也维持不久。

乔四爷一行人坐马车朝南边走。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行程,一行人到碧月山庄玩两天。

说是山庄,其实以锦城的地理环境,也不过是个山丘,属于私人地域,却是对外经营。据说,东家是京城的商人,早些时间来蜀州游玩,看中了这片地儿,买下来,本是准备修建自家人住的别院,结果在修建的过程中发现了温泉。

商人就是商人,立马就看到了商机。

于是,别院也不修了,改成了温泉山庄,专门请了匠人重新设计。

一行人到了山庄,正是晚饭时间,稍作休整后,到饭厅用了晚饭。

山庄地势开阔,饭厅分为公众区和私人区。

乔四爷这次砸了不少银子,一行人自然坐在了私人区。

山庄东家是京城人,所以这里的饭菜有两种选择——京城口味和锦城口味。

乔四爷特意点了京城口味的饭菜,顾瑾宣也确实吃出了怀念的味道。

“很久都没吃上一口家乡菜了。”顾瑾宣感慨了一句。

这次是他第一次离京这么久,还是正儿八经地办公,所以憋了一口气,只等着把前期的安排都分派下去,在三皇子面前崭露头角,当然,能踩顾瑾臻一头,那就更好。

“顾公子为了三殿下的事鞠躬尽瘁,难得有机会好好放松一回。”乔四爷的马屁立即就拍上了。

顾瑾宣笑道:“能为殿下办事,也是我的荣幸。”

乔四爷嘿嘿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瞄了乔锦雯一眼。

后者会意,忙将酒水斟上。

满意地看着女儿的体贴,乔四爷暗自庆幸自己走对了路子。

顾瑾宣是三殿下身边的红人,只要乔锦雯跟着顾瑾宣,还怕他不能在三殿下面前长脸?

若是乔锦雯能在顾瑾宣身边有一席之地,他还需要靠王齐吗?

想到这里,乔四爷就气得磨牙。

明明是贵人看上他的能力和忠心,想把他收入麾下,王齐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地说是“施舍”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他不仅要巴结着王齐,还要看对方的脸色。

这也就算了。

那家伙居然千方百计地阻拦他在贵人面前得脸,这分明是怕他入了贵人的眼,抢了他的风头!

好在,贵人有要事必须得回京,留下了顾瑾宣。

看着乔锦雯和顾瑾宣郎情妾意的模样,乔四爷认为自己赌对了!

三殿下身份是高贵,可眼前的利益才最重要!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找准自己的位置,懂得取舍,这才是最精髓的生存之道。

饭后休憩了一会儿,众人准备享受温泉。

这个月份,不是碧月山庄生意做好的时候,所以乔四爷一口气要了三个私人温泉,他和乔熠一起用一个,顾瑾宣和乔锦雯分别用一个。

三个温泉隔得不远,特别是顾瑾宣和乔锦雯的,挨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座假山。

当然,这点乔四爷并不知道,他不过是在管事的介绍下,定了三个最好的私人温泉,至于位置的安排,全是山庄的人在安排。

乔锦雯在丫鬟的服侍下,脱掉衣服,裹了一条浴巾,从房间里出来,朝温泉走。

三个私人温泉都是露天温泉,这也是碧月山庄的一个特色,只有在天气极好的情况下才开放。

乔锦雯有些羞涩,从没露天洗过澡,有些放不开。

叫退了众人,她下水了。

这是处隐私很好的地方,虽然是露天,可周围都用密密的竹子围了起来,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周围地势平坦,就是想偷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为了确保游客的安全,周围有人巡视,考虑到男女有别,乔锦雯这处地儿,巡视的人都是女子,且都是会武功的女子。

毕竟有十多年的经营经验,所以细节处很谨慎,再说了,京城来的商人,眼界比平常商人高一些,毕竟在天子脚下做生意,不谨慎周道只有死路一条。

“嗯,不错。”乔锦雯惬意地享受着温泉带来的快、感,那是种身心的放松,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从毛孔释放出来的舒适,让她忍不住呻、吟。

初春,锦城的夜空繁星点缀。

惬意地靠在池边,乔锦雯仰着脑袋,看着夜空。

“嗯?”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响动,她警觉地朝周围看了一眼。

周围视野开阔,没个多余的装饰,池边就一张竹椅,周围全是竹子,就是想窥视,连个稍微高的地势都没有,借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心里稍稍安稳,乔锦雯目光还没收回,就听到对面训斥的声音,还未听清楚,激烈的打斗声随之而来。

乔锦雯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护着胸口,想上岸,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在如此紧要关头想到了父亲的叮嘱。在清白和富贵面前,她犹豫再三,重新缩回了池边,只不过,顺手抓了一件纱衣。

假山对面的打斗持续的时间不长,顾瑾宣除了第一句的质问外,没有机会再说别的话,至于他身边的护卫,多半是被袭击者的同伙拖住了。

乔锦雯侧耳听了一瞬,想着父亲之前的话,情绪渐渐平复,没了惊恐后,好奇就浮现出来了。

她不明白父亲怎么会用这样的方法,他就不怕万一这些人被顾瑾宣抓住,到时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深吸一口气,乔锦雯愈加紧张地注意着对面的情形,慌乱中还不忘把纱衣穿上。因为纱衣太轻,她在水里拉扯了好几下,才让纱衣服帖地贴在身上。

对面。

顾瑾宣最初的紧张渐渐淡了下去,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偷袭的黑衣人,脑海中把幕后主使的名单匆匆过了一遍,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那个便宜大哥。

这里是镇远侯的地界,顾瑾臻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看这两人的身手,顾瑾宣果断地摇头。

顾瑾臻不会蠢到用两个身手这么差的人。

其实,顾瑾宣认为的“差”,是拿了顾瑾臻身边的汤圆和年糕来比。依着他的想法,杀人杀人,自然是越干净利索越好,这两人,显然是来拖延时间的。

来不及细想,顾瑾宣果断反击。

那两人虽然单打独斗的水准不咋样,可配合默契,两人一起纠缠,顾瑾宣竟然讨不了半点好处,最后被逼到了假山处!

顾瑾宣咬牙,倾尽全力一击。

两人却迅速转动身体,引导顾瑾宣的双拳,打在了假山上。

“啊——”紧靠假山的乔锦雯一声疾呼。

黑衣人仿佛受到了惊吓,而那边,被纠缠的护卫也闻讯而来。两人知道今晚恐怕是讨不了好了,无心恋战,迅速离开。

水花四溅,朦胧中,顾瑾宣看到衣衫半湿,一脸惊恐的乔锦雯。

抬手,顾瑾宣阻止了护卫的靠近。

乔锦雯双眼迷离地看向身后,香肩半、裸,惊恐的眼底还有晶莹的泪珠,吓得不清。

顾瑾宣微微紧眼,目光在她身上迅速转了一圈。

“顾、顾公子……”带着鼻音的娇啭,惹人怜爱。

“你怎么在这里?”顾瑾宣显然也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手里先前用作武器的细竹一挑,他的外袍随即被拽在手里。

上前,贴心地披在乔锦雯身上。

正文 第189章 内定的名分

“可有受到惊吓?”温柔的声音被暮色一撩,带上了几分氤氲的旖旎。

乔锦雯面色微红,低垂着脑袋看着雾气腾腾的水面,“有一点,顾公子可有受伤?”

身体微侧,露出的脖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身体的玲珑,像是某种邀请。

顾瑾宣眸色一黯。

他早已习惯这种姿态套路,当即鄙夷地一笑,顺其自然地上前,把乔锦雯揽在怀里。

处子的清香,让他心神荡漾,几乎很快就有了反应。

果然还是素太久了。

屋内。

三丈软红春帐宵。

乔锦雯媚眼如丝地躺在顾瑾宣的怀里,胸口起伏,娇、喘嘘嘘,还未从极致的巅峰中恢复,只本能地贴着顾瑾宣的身体,小手覆在他的小腹上,手指在脐下三寸的地方打转,蠢蠢欲动着。

顾瑾宣揽着她,眼睛轻轻闭着,脑袋却迅速琢磨起来。

先前刺杀他的人,他想了无数个可能,可在和乔锦雯翻云覆雨后,他的担忧都放下了。

乔四爷!

为了达到目的,这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利用。

不过,这才是最正常,最符合商人本性的,不是吗?

嘴角的弧度更大,顾瑾宣脸上带上了笑。

把乔锦雯送上他的床,就能和他并肩作战,成为三殿下身边的红人了?

乔老四哪儿来的自信?

手指在乔锦雯的肩头轻抚,一边回味着极致的享受,一边琢磨着自己的事儿。

对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来者不拒,不管对方是有目的的,还是有求于他的,他一一“笑纳”,至于后面会不会有麻烦,他从不担心。

他的身份在那里,谁敢对他怎样?

再说了,既然是有求于他的人,更不会得罪他,他愿意享用那些女人,那些人该高兴才对。

至于别有用心的人?

他又不傻,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当然,他还有最大的依仗——父亲定国侯。

有父亲在坐镇,那些人的心思还不敢打到他的头上。

自我感觉太好,顾瑾宣想得有些远。

下体传来的酥麻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闭着眼睛却没有动。

乔锦雯双眼含春,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就极尽所能地运用着嬷嬷教的那些挑逗顾瑾宣,动作生疏,还带着羞涩,身体紧紧地贴着顾瑾宣。

顾瑾宣紧了紧抱着乔锦雯的手。

“瑾宣,我现在可是你的人了。”

“嗯。”顾瑾宣点头。

乔锦雯紧张地看了他一眼,烛光下,顾瑾宣俊朗的脸上没有半点不耐。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可没忘记薛桃对她说的话,男人不喜欢得寸进尺的女人,所以千万不要提要求,只在恰当的时候暗示一下即可。

可她的道行没有薛桃深,她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她就是要做顾瑾宣的女人,所以,她急切地想给自己一个名分。

当然,这个名分也不是说要顾瑾宣立即纳了她,或是娶了她,她的要求不高,只要顾瑾宣承认她即可。

以为自己已经很懂事,很贴心的乔锦雯,压根就没发现顾瑾宣被眼帘遮住的眼底下是薄凉的鄙视。

“瑾宣,你、你什么时候回京?”乔锦雯迟疑地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后日就回去了,处理一些家务。”那边的事,很快就要事发了,他总得有不在场证明不是?

更何况,他母亲给他相看了未来的妻子,他得回去瞧瞧。

至于这个……

烦躁地皱眉,正好看到乔锦雯落寞的侧脸,想了想,他轻轻把她的脑袋朝自己的颈窝顶了顶,“你放心,你都是我的人了,我离开后,有什么事写信给我,我给你做主。”

乔锦雯立马就高兴了,“我这边不会有什么事,你和父亲都安排好了,你又留下了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乔锦雯知道顾瑾宣和父亲安排了一些事,却不知道具体内容,所以安慰的话显得很苍白。

顾瑾宣很欣慰乔锦雯的懂事,“不管怎样,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乔锦雯娇羞地朝顾瑾宣的怀里缩了缩,她谨记薛桃的话,只字不提名分的事。而且,她自己也明白,开口要的,是乞讨来的,有失身份,更没有尊严,主动给的,是顾瑾宣对她的爱怜,更是对她的倾慕。

现在顾瑾宣提及她是他的人,就是间接给了她一个保证。

有保证就好。

有了保证,她才可以图谋更大的。

“瑾宣,你放心吧,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乔家的事,很快就会处理好。你在京城,要好好照顾自己,我……”

说到后面,乔锦雯泣不成声。

顾瑾宣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我就回去几日,顺便把我们的事向母亲提一提,我们俩的事,肯定是要走明路的,我不会委屈了你。”

“瑾宣,你对我真好。”乔锦雯在顾瑾宣的颈窝蹭了蹭。

“小傻瓜,你是我的人,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顿了顿,顾瑾宣不放心地说道,“我离开后,你自己小心点,尽量避免和长房的人对上,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乔锦雯娇羞不已,踌躇了许久,终是问道:“瑾宣,定国侯夫人会不会不喜欢我,我的身份……”

“你想多了,”顾瑾宣的耐心很好,难得和乔锦雯解释道,“你是我看上的人,我母亲自然会对你好。你聪明、贤惠,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有你在我身边,我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别担心,我母亲不是那种只看重门第的人,她常说,娶妻娶贤,人品和手段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你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不是,”乔锦雯忙解释道,“我是怕夫人嫌弃我是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家世又帮不上你。”

虽然是试探,可乔锦雯说的是实事,偷看顾瑾宣的眼神儿,格外认真。

顾瑾宣仿佛浑然不觉,笑着说道:“这些不可能的事,你就别想了,好好在这边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快?”乔锦雯趴在顾瑾宣的胸口问道。

“等不及了?”顾瑾宣挑眉。

乔锦雯索性整个人都压在顾瑾宣的身上,卖力地扭动着,“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顾瑾宣一个翻身,化被动为主动,“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

他只是玩笑地一说,但见乔锦雯的眸子亮了那么一瞬,心里的鄙夷更甚。

从碧月山庄回来,众人明显感觉到了乔锦雯的变化,大家都心知肚明,对四房的鄙夷更加不加掩饰。

乔老夫人不以为意,在她的心里,乔锦雯迟早是顾瑾宣的人,早一点圆房,晚一点圆房没有区别,她最关心的,是关于名分的事。

乔锦雯娇羞地把顾瑾宣的话转述给了乔老夫人和四房的人,虽然对方没有明确地说明她将来的身份,可以顾瑾宣对她的用心,至少也是个贵妾,好好谋划,将来不会差。更何况,乔四爷和顾瑾宣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僚,关系紧密,乔锦雯在顾瑾宣的心中,分量只会更重。

想清楚了这些,自以为最了解男人的薛桃对乔锦雯再三叮嘱,“顾公子那边,你暂时不要主动,等他安排。”

心里虽然忐忑,乔锦雯还是点头应下,因为她知道,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太黏人的女人,特别是要做大事的男人。

她现在要扮演的角色是贤内助。

这是她的机会,别的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机会,和顾瑾宣并肩作战,帮着三皇子成就霸业。这会让顾瑾宣看到她的聪慧和手段,看到她不输男人的眼光和谋略。

门当户对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相反,都是三皇子身边的人,更应该团结起来,彼此照拂才对。

越想,越觉得自己才是将来最大的赢家,乔锦雯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不禁带上了轻蔑,“乔乔最近没有去商会?”

“商会现在没什么事,内务府的人才离开锦城,商会这边要稍作调整。”

为了配合内务府“选秀”,商会暂停了一切事务,现在“选秀”结束,商会的事务也要渐渐提上议程了。

“也是,商会那边有我父亲帮着你,你不用太操心,处理好乔家自己的生意才是正事。”

这是说她不务正业,光想着在商会出风头,耽误了乔家生意?

“三姐大可放心,既然乔乔手里拿着乔家家主的印证副章,就一定会履行自己的职责,爹爹也是相信我的能力,否则也不会把副章给我了。”

若是换做往常,这个时候乔锦雯八成已经发作了,可今儿脸色正常,连个不满的蹙眉都没有,嘴角一直挂着温温润润的笑,“是啊,现在乔家的生意都在乔乔手里,我们都得靠着乔乔吃饭。”

“不一定啊,”乔藴曦天真地说道,“要是三姐认为给我添了麻烦,或是不好意思,也可以自给自足,我没意见,三姐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毛病!

乔藴曦冷笑。

吃着长房的,还要嫌弃长房,都是被惯出来的毛病!

乔锦雯道行浅,被乔藴曦这么直白地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下拉的嘴角努力维持着上翘的弧度,假惺惺地说道:“乔乔是嫌弃我们四房拖累了长房?”

正文 第190章 摇摆

乔藴曦转过脑袋,极其认真地看着乔锦雯。

或许是她眼底的实质性太强,乔锦雯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三姐,如果你觉得拖累了我们长房,那就脱离长房啊。”

“乔乔想分家?”乔锦雯状似无意地问道。

乔藴曦笑了,“三姐,不是我想,是你想。”

姐妹俩把话挑明了。

乔锦雯说道:“乔乔,三姐只是提醒你,现在乔家是皇商,这是我父亲给乔家带来的殊荣。”

“所以,我们长房就要让出当家的位置?”

“难道不应该吗?”乔锦雯一改往日姐妹情深的模样,目光犀利地看向乔藴曦,“没有我父亲,我们乔家现在还只是普通的商贾,最多就是在蜀州混得风生水起,在京城人的眼里,和乡巴佬没有区别。锦城商会不过是小地方的团队,拿到京城,屁都不是一个。这些年,乔家在大伯手里确实很有起色,可终归只是小打小闹,我们都清楚,乔家达到了一个饱和,要想进一步发展,几乎没有可能。”

“然后呢?”乔藴曦好整以暇地看着乔锦雯。

乔锦雯得意洋洋地说道:“现在乔家的机会来了,乔乔,你也知道皇商意味着什么吧?”

“所以呢?”乔藴曦懒得和乔锦雯周旋,直接问道。

“乔乔,你若是真为乔家好,就把副章交给我父亲,大伯在庄子上,纺织厂这边,由我父亲帮衬你,才不会误了内务府的事。”

“不然呢?”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乔锦雯皱眉,显然现在她也发觉了自己一直被乔藴曦牵着鼻子走,可想到自己来东小院的目的,只得耐着性子说道:“乔乔若是要以乔家的前途为赌注,三姐也没办法,可是,族里的人,恐怕第一个不答应!”

果然。

乔藴曦暗自好笑。

这是要动用族人的力量来逼迫她交出副章了?

老妖婆还算聪明。

知道要长房交出印章不现实,乔兴邦是乔家正儿八经的家主,别说老妖婆了,就是老族长都没资格让乔兴邦交出家主的位置,所以只能求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三姐,我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乔藴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乔锦雯呲牙,“不是你好欺负,只是希望你识时务。”

“识时务?”乔藴曦好笑地反问,“长房双手把产业交到四房手上就是识时务?我就不明白了,都是乔家的人,北院就那么容不下我们东院的人?”

东院?

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种,居然敢自称东院的人!

乔锦雯气得磨牙,却不敢说出真相,纵使她手里有那些东西,她也不敢拿出来,这才是她最烦躁的地方。

“话我说在前面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乔锦雯知道以她的能力,现在无法撼动乔藴曦分毫,她不过是过过嘴瘾。

所以,当下午,老族长带着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出现在花厅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的乔锦雯正襟危坐,十分乖顺。

老族长照例说了几句慷慨激昂的开场白后,话锋一转,说到了乔家正式成为皇商的事。

这不仅是乔家的大事,更是乔氏一族的大事,所以老族长再三强调,嘱咐了又嘱咐,最后,终于说道了正题上,“乔乔,这个月我们就要赶制一批蜀锦送到京城,你也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送货过去,东西好不好,能不能入贵人的眼,关系到我们日后能不能继续做皇商。”

乔藴曦不以为然。

讲真,会织造蜀锦的商户多了去了,蜀锦,蜀锦,虽然沾了个“蜀”字,却不是蜀州的专利,之前就有商贾把生意做到皇宫里的,多一个乔家不多,少一个乔家不少。

可是,对皇宫可有可无的生意,在乔家人眼里就是天大的事了,所以全族的人出动,并不奇怪。

老族长抑扬顿挫地继续说道:“原本,这事该兴邦出面,可靖淑怀了身子,在庄子上养胎。虽说,皇商的事关系到乔家的将来,可长房的子嗣更为重要,不管靖淑这胎是男是女,都是长房的喜事,乔家的喜事,也是我们全族的喜事。”

乔藴曦撇嘴。

好话,谁都会说。

听听老族长的话,好像他们长房要出一个救世祖似的。

果然,老族长大手一挥,“乔乔,我们这次过来,就是和你商量纺织厂的事。你父亲那边不方便,把权利都交给了你。按理说,你几个叔叔都应该全力帮衬你,可事有轻重缓急,而且,你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多,万一稍微出个差错,影响的是乔家几代人。”

“族长说得是,”乔藴曦打断了老族长的话,毕恭毕敬地说道,“我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把父亲请回来了。”

“乔……”

乔藴曦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不和规矩地打断了乔老夫人的话。

“祖母,族长,乔乔知道你们关心长房,不想父亲在这紧要关头分心,可同样的,送到内务府的那批货,对我们乔家而言也十分重要,父亲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比起长房的子嗣,乔家的前途更为重要,长房也是依附乔家的存在。”乔藴曦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乔老夫人和老族长的脸色很难看。

虽然早就知道从乔藴曦手里要出印证副章不容易,可谁也没真的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就是比年前多了点城府,在他们看来,也只是谷家的人暗中教唆而已,离了谷家的人,乔藴曦依旧一无是处。

最多花点心思,徐徐图谋罢了。

哪知乔藴曦居然把乔兴邦叫回来了。

乔老夫人面色微沉。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那秘方是别想了,那是只有家主才知道的秘密,那就从副章下手。

乔藴曦历来好诓骗,只要拿到了副章,手里的权利大了,那些秘密迟早会弄清楚,到时候,就是分家,内务府的关系在四房手里,皇商自然也在四房手里,乔氏一族的人巴结的,还是四房。

而且……

乔四爷想的有些远。

若是拿到了秘方,哪怕乔兴邦不是乔家的人,族里的人一路查下来,也只是把他除族,却不会对乔老夫人怎样,因为他们还得靠着四房。

所以,秘方是关键,想要日后保住乔老夫人,保住他嫡子的位置,就必须拿到秘方!

乔四爷对能不能继续得到族人的拥护并不在意,相反,他对这些只知道打秋风的亲戚异常反感,可是只要乔家还在乔氏族谱上一天,他们就必须养着这些吸血的水蛭,更何况,乔家现在还成为了皇商。

若是在分家前,能从族里分出来就好了。

想得有些远。

乔四爷回神后,见花厅气氛沉重,开口道:“族长,母亲,既然乔乔把大哥请回来了,那就大哥坐镇吧,这样我也放心。这些事一向都是大哥处理,我们都没经验。”

“没做过,哪儿来的经验?”乔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越是没经验,就越应该让你们几个去做,都是乔家的人,又是乔家的生意,难道还要分得那么清楚?再说了,内务府那边,是顾公子的关系,顾公子是你的朋友,贸然换人,什么都得重新来过,浪费时间不说,还得罪人,外面的人还以为老四不堪重任,所以我们乔家才要换人。”明明是维护四房的话,可最后一句听起来,十分别扭。

乔四爷脸色黑了黑,佯装大度地说道:“母亲,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么生分的话,大哥回来就好,内务府那边还是我出面,纺织厂这边,当然还是大哥看着我们才放心。绣楼那里,也需要大哥来安排。”

说得云淡风轻,可腮帮子却咬得紧紧的!

乔家的蜀锦出名,除了那所谓的秘方,就是蜀绣了。

乔家的绣楼很出名,乔四爷把心思打在了蜀绣上,这些年,偷偷从乔家的绣楼挖走不少人,为自己做私活,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开店,是因为那些人不能见光,不能被乔家的人知道是被他挖走了,再加上,酒楼这边的生意一直不好不坏,他没有心思管蜀绣这块,不成想,多年前近似于赌气的举动,现在给他带来了这么多惊喜。

所以说,运道来了,挡都挡不住。

乔老夫人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听乔四爷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开口。

在乔家从来没讨到过好处的老族长脸色愈发黑沉。

若不是念着日后从乔家拿到更多的好处,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到乔家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知道,乔家面和心不合,分家是迟早的事,作为依附乔家存在的乔氏一族人,站对队伍极为重要。

以前,长房的人虽然不被乔老夫人所喜,可乔兴邦的能力在哪里,明里暗里,他多是维护长房的人,但是也不会落了乔老夫人的面子,他的身份在那里,乔家的人再傲气,也不会贸然得罪他。

现在,四房的崛起,让他摇摆不定。

顾公子什么身份,他知道。

与其说乔家现在是皇商,倒不如说四房才是皇商,四房代替长房是迟早的事。

正文 第191章 京城

更何况,他还知道顾公子对乔锦雯的那点心思。

所以这次一来,他就首当其冲地对乔藴曦发难,却不想,乔藴曦把乔兴邦叫回来了。

乔兴邦。

这才是最大的难题,也是他一直避讳的难题。

他是老族长,本该是乔氏一族高高在上的存在,却因为乔家的“强大”,让他不得不屈尊降贵地“讨好”乔家,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若是能把乔家的东西充公,放到族里,那就好了。

乔家的动作很快,也很仔细,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赶制出了第一批蜀锦,并按照内务府的要求,绣了十方绣帕,全是用的蜀绣,虽然有的只是在绣帕的一角绣了个花样,却还是奢侈地用上了双面绣。

面对乔家各房的谨慎,乔藴曦不以为然,不过还是乖巧地做了做样子。

“这批货物至关重要,顾公子如今在京城,我想让老四跟着过去,万一需要找人周旋,我们也不会没有抓拿。老大这边,你是亲自过去一趟呢,还是让乔乔过去?”

乔老夫人这次很聪明,没有一开始就阻拦长房的人,毕竟是第一次和内务府的人打交道,乔家的当家人理应出面,才显得重视。

乔兴邦说道:“母亲,靖淑这边我不放心,就让乔乔过去好了,乔乔是长房的人,也是我的接班人,由她出面也不算不和规矩,总之,就给她练手吧。”

练手?

拿乔家的前途练手?

几房的人不满,却也不好发作。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这次送货到京城的,是乔藴曦和乔四爷。

临走前,乔藴曦给钟成霖和金柏金都捎了信儿。

钟成霖也准备到京城,因为顾瑾臻要回来了,先前南疆一触即发的战事莫名其妙地解除了,顾瑾臻要回来复命,把那边的情况向皇上汇报一下。

巧合的是,金柏金居然也要到京城,只不过比乔藴曦晚走几日,因为“膳食天下”在京城开分店了,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次出蜀州,自然是走水路,走水路,就要到朝天门。

不管乔家几房的人如何看不上谷家,却还是选择了水路,原因嘛很简单——乔家和谷家是亲家,谷家不好意思收运费不说,还得确保货物安全,说不定,专门弄艘货船运送也是可能的。

可惜,乔家太高看自己了。

这些年,对谷家习以为常的压榨,让他们自我感觉良好,就该被谷家吹捧似的,哪怕谷家有着“川西第一霸”的名号,不一样地要在他们面前做小。

只是,乔四爷还是低估了谷家。

虽然早就让人提前给谷家打了招呼,可是当乔四爷连人带货站在谷世阳面前的时候,对方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

莽夫就是莽夫!

只知道用拳头,不会用脑子的蠢货。

乔四爷轻看谷世阳,所以开口时,不自觉地带上了轻蔑的语气,“所以,这次就麻烦谷兄弟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谷家本就是做水上生意的,这次帮乔乔运货,我又不是分文不收,哪会麻烦?”

乔四爷顿时变了脸色,却不好发作。

生意上的事,本就该明算账,谷家要收他的银子,天经地义,到哪儿都说得过去,可他并不想出这笔银子,虽然早就把运费算在了成本里,可真要拿出来,还是肉疼。

原本以为,凭着乔家和谷家的关系,这笔银子谷家没脸要,可没想到……

所以说,莽夫就是莽夫!

乔四爷气得磨牙,却也做不出那种厚脸皮的事。

运费照收,人手费照收,而且,谷家也没有像乔四爷预期的那般,特意派了一艘货船,而是和其他的货运商人一起,没有特殊待遇,当然,要是给银子的话,待遇就不一样了。

乔四爷这次去京城,不仅带上了乔藴曦,还带上了乔锦雯和乔熠,想必,也是让两个孩子开开眼界。

乔锦雯一直嫉妒乔藴曦,有那么显赫的外祖家,在锦城横着走都没问题,可乔藴曦是个蠢的。

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白被人压榨了这么多年。

原本以为谷家有多喜欢乔藴曦,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连运费和保护费都要收,乔藴曦还叫“舅舅”呢。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舅舅。

乔锦雯眼底的鄙视太明显,赤、裸、裸地戳在乔藴曦的身上,一点也不掩饰。

乔藴曦歪着脑袋问道:“三姐,可是有事?”

乔锦雯摇头,惺惺作态地说道:“没有,三姐就是觉得,是不是给你外祖家添麻烦了。”

“三姐为何这么说?”

乔锦雯解释道:“三姐就是觉得奇怪,明明是你的外祖家,找他们帮忙,居然还收钱。所以想,是不是你外祖家不喜欢我们乔家,认为我们给他们添麻烦了。”

乔锦雯百思不得其解,满眼的困惑。

乔藴曦一手托着腮,隔着圆桌,朝乔锦雯靠了过去,“那依着三姐的意思,该如何?”

“乔乔,你别误会,”乔锦雯再次解释道,“三姐不过是随口一说,若是我找我舅舅帮忙,我舅舅绝对是二话不说,不仅全心全力地帮我解决问题,还不会收跑路费什么的,一家人,谈钱就伤感情了,三姐只是替你可惜,明明谷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还要算得那么清楚。”

“不是亲兄弟明算账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好歹,那是你舅舅,帮你个忙不可以吗,我们两家是亲家。”

乔藴曦微微一笑,“首先,这是我舅舅,和你没关系,我是和我舅舅做生意,不是找他们帮忙。我舅舅帮忙,也是帮我们长房,和乔家没关系。这是乔家的生意,费用都是走了账本的,有了这个预算,为什么不支出?难不成我们自己留着,到时候分了?还有,三姐的舅舅帮三姐办事分文不收,那是三姐舅舅愿意帮忙,只是,我很奇怪,这些年,三姐的舅舅好像也没帮我们乔家做什么吧?反倒是我们乔家帮了薛家不少,没收分文,倒是真的。”

“乔乔,我……”

“三姐,”乔藴曦温吞吞地打断了乔锦雯的话,“我外祖家有能力,是我外祖家的事,我外祖家又不欠我什么,凭什么平白无故地帮我们乔家?三姐也知道,这个皇商生意是要做一年的,难不成,每次向京城送货过去,都要我外祖家分文不收地白送?免费的午餐也不是这样吃的吧?”

“乔乔,三姐不过是维护你,帮你说了几句话,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乔锦雯恼羞成怒,“哗啦”一声起身,带动了圆桌上的茶盏。

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出了乔藴曦的船舱,回到了自己的船舱。

虽然这艘货船上还有别的商人和乘客,可谷世阳贴心地给乔藴曦等人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价格也便宜了两成,算是很优惠的“亲戚价”了。

因为有了前嫌,再加上乔四爷等人有点晕船,一直到京城,一行人才重新聚在一起。

下了船,早就有马车等着了,一行人上了马车,后面跟了辆装货的马车,到了暂时租住的院子。

这是临时租赁的,有管事先一步到京城,做了妥善安排。

因为怕路上耽误行程,乔四爷带着乔藴曦等人提前出发,因为货物关系重大,再加上乔四爷还有别的安排,住客栈不安全,也不方便,所以才租了院子。

为了第一次送货顺利,乔家也是下了血本,租的院子位置很好,虽然不在闹市,却也在主干道上,离京城的显赫贵人位置不远,治安很好,就是价格贵了点。

不过,这些都不在乔四爷考虑的范围里。

安顿好后,众人终于吃了一顿舒心的晚饭。

翌日,乔四爷一个人出门了。

乔熠和乔锦雯初来乍到,好奇心也重,在得到乔四爷的首肯后,两人带着丫鬟和小厮一起出门了。

被选择性遗忘的乔藴曦看了卫南水一眼,“你不出去走走?”

“小姐!”卫南水心里一惊。

乔藴曦眯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顾忌,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是……别给我添麻烦。”

卫南水“扑通”一声跪下,“小姐,您放心,我不会惹是生非,也不会和那边的人接触,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乔藴曦点头,没有多问。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背负的责任和义务,她不过多地约束下面的人,前提是,这些人不会给她招惹麻烦。

乔藴曦认为自己一直都是幸运的,她身边的人都很省心,就是背叛了她的连翘,也是有主见的。

当然有主见了,不然也不会背叛她!

她之所以查卫南水,最初也是因为习惯。

当初查全叔一家的时候,顺便把卫南水也查了,因为这些都是会武功的,所以沈嬷嬷格外谨慎。也亏得谷家有本事,一查还真被她查到了卫南水的异常。

卫南水之前的说辞是没有错的,死的那人,确实是他的父亲,只不过是养父而已,卫南水也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亲是谁,确切地说,是他没兴趣知道,他来京城,只是想祭拜他的母亲。

正文 第192章 大家都很忙

他没有刻意去查母亲的身份,只知道母亲被埋在京城近郊的荒坟,他只是想去祭拜母亲,别的和他无关。

至于乔藴曦查到的那些,也和卫南水知道的差不多,之所以没有让沈嬷嬷深查,并不是乔藴曦觉得没必要。

她是顺着卫南水的那条线查下去的,也就是说,卫南水知道的,她都知道,从沈嬷嬷给的线索中,不难看出卫南水查到他母亲的坟冢在京城近郊的荒坟就没有再查下了,乔藴曦也就知道了卫南水的目的。

不管卫南水后面要如何,乔藴曦心里都有了打算。

之前,在初遇卫南水的时候,顾瑾臻就对他志在必得,不是同情的那种,是非他不可!

现在想想,或许那个时候顾瑾臻就隐约猜到了什么,比如,卫南水的模样和某个权贵很像啦,再比如,卫南水身上的玉佩啦、胎记啦,让顾瑾臻联想到了什么。

没办法,电视剧看太多,自己就脑补了。

乔藴曦俏皮地皱了皱眉。

不管卫南水要做什么,这次,她都会把他留在京城,大不了,让顾瑾臻帮他,反正之前顾瑾臻就蠢蠢欲动。

至于自身安危,乔藴曦一点也不担心。

当归现在是她的人,不说百分之百的靠谱,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当归是忠心的,沈嬷嬷就更不用说了,那身武艺比她强多了,虽然作为武馆馆长的女儿,大小比赛参加了不少,奖状也拿回来不少,可是,她没有内力啊!

一想到这个,乔藴曦就欲哭无泪。

这种穿越必备的杀人越货,居家旅游的技能,她为什么就没有,想想就可恶。

而且,她手里现在还多了个年糕。

乔藴曦一点也不认为把年糕扔在母亲的庄子喂猪有什么不对,物尽其用,她合理利用了资源。再说,这次来京城,她不是就把年糕带上了吗?

乔熠和乔锦雯是晚饭前回来的,乔锦雯的脸色不是很好,一个人回了房间。

乔熠倒是礼貌地冲乔藴曦点了点头,一句话未说,也回了房间。

乔藴曦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一眼。

猜想:乔锦雯八成是去找顾瑾宣了,恐怕结果不是很好。

虽然乔家的人都知道乔锦雯和顾瑾宣有了首尾,可四房的人不以为耻,相反,因为攀上了高枝,这两个月在乔家很是摆谱,再加上乔老夫人的纵容,四房在乔家的地位比长房还高。

顾瑾宣离开不久,身边的小厮帮他送过一次信,没有避开乔家的人,十分高调地送到乔锦雯手里。

不知信上说了什么,那几日乔锦雯窝在院子里没出门,多半是不好的事。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顾瑾宣始乱终弃。

就在众人等着看笑话的时候,顾瑾宣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到了乔锦雯面前。

众人以为这些东西八成是分手费,补偿乔锦雯的时候,顾瑾宣一连送了三批东西过来,且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这下,众人才终于看明白,顾瑾宣不是要始乱终弃,相反,乔锦雯在他心里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于是,惯会见风使舵的众人开始巴结四房,巴结乔锦雯。

乔藴曦无所谓地撇嘴。

“这样的话,分家就更不容易了。”

现在,四房攀上了贵人,二房和三房的人更加不会轻易分家,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太对不起乔老四的钻营了。

不过,老妖婆最是“护食”。

在她眼里,顾瑾宣是他们四房的关系,凭什么做嫁衣,便宜了乔家其他几房的人?

虽然现在乔四爷跟着顾瑾宣,跟着贵人,可真要论实力,长房才是乔家最有实力的,若是贵人那边的关系被长房的人拿到手里……

老妖婆和四房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乔锦雯爬上顾瑾宣的床是迟早的事,毕竟这对四房而言,是个保障。

乔藴曦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乔锦雯也是焦头烂额。

顾瑾宣回京已经两个多月了,之前为了安抚她,送了不少东西,虽然让四房得了脸,可一天没得到顾瑾宣明确的、对外公开的保证,乔锦雯心里就不踏实。

好不容易按捺住焦虑的心,耐心等着顾瑾宣的消息,这次终于有机会借着送东西到内务府的机会到了京城。为了避免顾瑾宣的误会,她贴心地提前让人带了信过来,得到顾瑾宣的同意后,她才跟着上了船。

可是,刚刚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并没有见到顾瑾宣,只见到了他身边的小厮。

虽然这个小厮是顾瑾宣身边最能干的人,足以显示顾瑾宣对她的重视和认真,可……

想到在路上听到的那些谣言,乔锦雯猩红的双眼带着某种仇恨。

她知道自己坐不上主母的位置,可在此以前,她是顾瑾宣身边唯一的女人,现在乍一听到顾瑾宣准备定亲的消息,乔锦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来之前,母亲和祖母教了她很多,也预想了所有会发生的情况,甚至提前让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再万全的心理准备,还是会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奔溃。

乔锦雯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定国侯夫人在给顾瑾宣相看媳妇儿,且人选都是朝堂上很有分量的官员,家世、底蕴、身份、背景在京城都是排得上号的,这些世家嫡女,不管是相貌、眼界还是手段、谋略,都在她之上,将来在后院,她一点帮衬都没有。

轻轻抚上小腹,乔锦雯心里有了主意。

离内务府收货的日子还有几天,乔四爷带着乔熠在外面应酬,一是让乔熠见见世面,二是给他将来铺路。

乔藴曦虽然没有跟着去,可也不难猜测,乔四爷带乔熠见的人,多半都是官场上的人,不管官职大小,对只是童生身份的乔熠而言,这些都是贵人。

乔锦雯偶尔带着丫鬟婆子出门,凭着顾瑾宣的关系,结交了不少官宦世家的小姐,这些都是四房将来的资源。

四房的人,都在为锦绣前程努力着。

一行人中,最悠闲的当属乔藴曦了。

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待了两日后,金柏金终于到京城了,两人到“膳食天下”巡视了一番,顺便与顾瑾臻和钟成霖会面了。

顾瑾臻有些激动,目光灼热地朝乔藴曦戳去,惹得乔藴曦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几眼。

“这次准备在京城待多久?”这话是钟成霖问乔藴曦的。

乔藴曦摇头,“得看乔老四,他带着任务来。”

完成内务府的订单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任务在后面呢。

“你那个四叔也不怕折腾,他一点也不担心万一三殿下失败了,乔家会不会被牵连?”

“那你怎么不说,万一三皇子成事了,乔家四房跟着一飞冲天呢?”

依旧是金柏金和钟成霖呛声,两人见不得也离不得。

倒是一边的乔藴曦从钟成霖的话里知道了四房要巴结的人。

居然是三皇子!

乔老四这是要搞事啊。

顾瑾臻一直偷偷瞄着乔藴曦,他自以为做得很隐蔽,可实质性太强的目光灼热的戳在乔藴曦的脸上,乔藴曦也说不上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最不会吃亏的乔藴曦突然抬眼,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正好迎上顾瑾臻偷窥的目光。

顾瑾臻心虚地一愣,张了几下嘴,终于小声说道:“乔乔,谢谢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我、我很喜欢。”

乔藴曦习惯性地想怼回去,可看到顾瑾臻眼底的真诚,嘴边的话突兀地转了个弯,“礼尚往来,你也送了我不少。现在南疆那边,真的没问题?”

乔藴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话题转到南疆。

不过,顾瑾臻却很高兴,能与乔乔多说几句话是其一,其二嘛,乔乔关心南疆,不就是间接地关心他吗?

自我感觉良好的顾瑾臻立马说道:“南疆那边这几个月不会有问题,下半年就说不定了。”

“为什么?”

“入秋之后,南疆的人就要开始找过冬的食物了。所以,那个时候是南疆最容易乱的时候。”

乔藴曦若有所思地点头。

“乔乔,明儿有空吗,我带你到处转转。”不知憋了多大的勇气,顾瑾臻才状似无意地问出了这句话。

广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后背竟然浸出了冷汗。

一直在和金柏金闲聊的钟成霖无意撇了好友一眼,心里也为顾瑾臻捏了把汗。

“好啊,正好,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那明儿我去接你?”顾瑾臻眼底有所期盼。

“乔乔,明儿你们去哪里,我也去。”那边正在说话的金柏金听到乔藴曦这边的动静,立马凑了个脑袋过来。

只是,他还没完全转身,就被钟成霖一把拽了回去,“明儿你和我一起,我带你到我的茶行去看看。”

“茶行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喜欢喝茶。”金柏金嫌弃地说道。

钟成霖上下打量了金柏金一眼,“就你这身材,还是多喝点茶水好,免得胖得走不了路。”

“我胖咋啦?碍着你什么事了?”金柏金立即炸毛。

两人又一次偏题,杠上了。

正文 第193章 我的姑娘

翌日。

顾瑾臻的卧房里灯火辉煌,床上、软榻上摆满了随意拿出来的衣物,顾瑾臻静静地站在半人高的铜镜前,左右侧身,看着身上的玄色外袍。

铜镜打磨得很光滑,再加上烛光通明,折射出来的身影还是很清晰的。

顾瑾臻审视得很认真,甚至还凑近了仔细瞧了瞧。

“你说,我穿那件黑色的是不是好一点?”顾瑾臻诚恳地征求着汤圆的意见。

汤圆嘴角抽了抽。

主子已经折腾了一个时辰,柜子里的衣服全翻出来了,包括冬衣和夏装,每套衣服试了两次,主子还没选到满意的。

“爷,”汤圆极其认真地说道,“您身上这套正好,黑色太老成,适合您在外面穿,可您今儿是和乔小姐出门踏青,自然要穿鲜艳点的,而且,这套玄色最衬您,不管是花色还是样式,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是老夫人特意让‘霓彩阁’定做的,整个京城,这是独一无二的一件。”

这话顾瑾臻爱听。

独一无二。

乔乔对他,不就是独一无二的?

“那好,就这件吧。”

见主子松口,汤圆也跟着松了口气。

折腾了一个小时,总算是消停了。

时间还早,可早已按捺不住的顾瑾臻还是骑马出门了,后面跟了一辆马车。

骑马快,可以早点到乔乔租住的院子,然后两人再一同坐马车到郊外。

顾瑾臻安排得很妥当。

按理说,登门是要带礼的,可乔藴曦认为没必要便宜乔老四一家,顾瑾臻则是乔藴曦说什么,他怎么做。

在弄清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乔藴曦后,顾瑾臻对前世的种种也有了怀疑,一直在追查中。

顾瑾臻和汤圆的速度很快,到院子的时候,天还灰蒙蒙的,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顾瑾臻下了马,站在拐角处静静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很快,就有婆子进出,那是厨房采办的婆子,然后,前院就有了动静。

顾瑾臻想了想,纵身一跃。

汤圆吓得脸色苍白,忙跟了过去。

这次,乔藴曦明面上是跟着乔老四来京城的,可暗地里带上了谷家的人,年关的时候,从朝天门带回去的那几名会武功的人都跟在暗处。所以当顾瑾臻纵身跃上墙头的时候,几人就察觉了,再加上顾瑾臻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动静,所以,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暗处的七八个人就围上来了。

顾瑾臻微微点头,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

“爷?”年糕夹在这些人中间,诧异地看着爬墙头的主子。

“反应不错,再接再厉!”顾瑾臻一本正经地说道。

紧随其后的汤圆,气运丹田才堪堪稳住自己的重心,不至于跌落。

围上来的几人,见是年糕认识的,虽然没有立即动手,却仍旧戒备地盯着顾瑾臻。

顾瑾臻不再有别的动静,盘腿坐在墙头,看着乔藴曦的卧房。

年糕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替自家主子脸红,年糕的眼神飘忽不定,看向一边。

很快耳房有了动静,而后,黄芪和枸杞出来了,一人朝乔藴曦的卧房走去,一人朝厨房走去。

顾瑾臻知道乔藴曦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房间里有人守夜,丫鬟要么在门外,要么直接被她赶回房间休息。

嘴角的笑容更甚,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顾瑾臻盯着乔藴曦卧房的目光既专注又旖旎。

枸杞的动作很快,热水马上就送来了。

顾瑾臻武功极好,耳力也不凡,卧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真切,联想到什么,他顿时红了脸,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侧耳聆听,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顾瑾臻黝黑的眼底碎裂出几缕璀璨的星光。

他甚至听到了乔藴曦慵懒的抱怨声。

摸了摸鼻子,顾瑾臻让汤圆把马车里的软垫再垫厚一些,方便乔藴曦在马车上休息。

沈嬷嬷亲自提着食盒进来了,前脚刚迈进院门,立即警惕地转身,朝顾瑾臻的方向望去。

顾瑾臻没有遮掩,大大咧咧地坐在墙头最高处,左右两侧站着汤圆和年糕,那七八个护卫齐刷刷地围在他身边,手里的大刀在晨曦中释放着冷冽的寒气。

沈嬷嬷警告地瞪了顾瑾臻一眼。

后者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笑得一脸白痴。

屋内的人都收拾好了,乔藴曦用了早饭,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了。

“嘎吱”一声,卧房门被推开。

顾瑾臻提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黑洞洞的门口。

一瞬间,所有的光亮从四面八方朝卧房门口挤压过去,晨曦中,甚至能看到漂浮在门口的浮尘,上上下下,围绕在乔藴曦身上。

身影出现的那一瞬间,顾瑾臻屏息,动作幅度太大,胸口也跟着向上一提,仿佛抽空了体内所有的力气,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幸福,沉甸甸地往下压,空气重新回到身体里。

经过洗涤后的空气,让顾瑾臻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焕然一新。

乔藴曦微埋着头,正与沈嬷嬷说着什么,嘴角俏皮地上翘,微微上扬的眼角里是少女的狡黠。

沈嬷嬷沉着一张脸,眼角若有似无地朝顾瑾臻的方向瞟去,似警告,又似监视。

乔藴曦重重点头,好像是在回应沈嬷嬷的叮嘱,黄芪和枸杞也是一脸凝重。

顾瑾臻柔柔一笑,腰板一转,翩然从墙头飞落,重新回到院外,朝街尾的拐角走去。

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汤圆撩起帘子,顾瑾臻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院门,乔藴曦一行人刚好出来。

“乔乔。”

“嗯,你的时间算得可真准。”乔藴曦甜腻腻地笑道。

顾瑾臻下了马车,先让乔藴曦上去了,他再跟了上去。

“暖炉?”还没坐定,乔藴曦就问道。

顾瑾臻点头,“五月的京城早晚温差很大,我们又是到郊外,所以准备了暖炉。”

你倒是贴心。

这话乔藴曦没有说出来,只心里念叨了一句。

坐在矮桌边,乔藴曦浑身暖洋洋的。

顾瑾臻马车里的暖炉设计得很巧妙,在矮桌下面,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马车里没有炭火的味道,甚至连烟都没有,清冽的气息,好像是……薄荷?

“薄荷?”心里这么想着,乔藴曦就这么问出来了。

顾瑾臻给乔藴曦倒了杯蜂蜜水,“薄荷的味道清爽,可以中和炭火的味道,又可以提神醒脑。”

“你倒是会享受。”乔藴曦揶揄了一句。

顾瑾臻笑了,“这是今年的菜花蜂蜜,你尝尝。”

乔藴曦抿了一口,皱眉。

“不喜欢?”顾瑾臻紧张地问道,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味道有些不一样。”乔藴曦吧唧着嘴。

顾瑾臻松了口气,解释道:“这是边疆的菜花蜂蜜。”

“南疆?”

见顾瑾臻点头,乔藴曦奇怪地问道:“南疆也种菜花?”

“自然是种的,不然将士们吃什么?”

“军粮?”乔藴曦问得含糊,顾瑾臻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有战事的时候,战士们会种点蔬菜,自给自足。”

乔藴曦沉默。

古装电视看得多,中间的猫腻也领悟透了,更何况,类似的问题在现在也存在,没什么奇怪的。

两人在马车上聊着,汤圆和年糕稳稳地驾着马车到了郊外。

香山。

京城最著名的景点。

哪怕是到了后世,这处景点依旧是节假日最热闹的地方,只见人,不见风景。

虽然不是爬香山最好的季节,可春日的香山郁郁葱葱,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并肩走在山路上,起初,乔藴曦还能断断续续地和顾瑾臻说两句,到了后面体力跟不上了,便不再开口。

“我背你?”顾瑾臻红着脸说道。

乔藴曦倒没有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到山顶。

顾瑾臻解释道:“山顶有个石碑,上面刻着人名。”

“很重要的人名?”乔藴曦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顾瑾臻说道:“那些都是为皇朝牺牲的战士,有普通小兵,也有骁勇的将士,凡是能查到名字的,都刻在了上面。”

“那我要去!”乔藴曦立马说道。

不管哪个朝代,哪个时期,在什么地方,这些人都该是最被人尊敬的!

顾瑾臻双眼灼热地看着乔藴曦。

这就是他的姑娘!

果然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乔藴曦坚持自己走。

不是逞能,是对将士们的尊重和敬意!

顾瑾臻敏锐地察觉到了乔藴曦与先前不同的气息,心里愈发庆幸自己的好运——不仅让他遇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一鼓作气到了山顶,乔藴曦看到的是处空旷的平地,以及那片枫叶林。

她没想到山顶居然如此宽敞,有些意外。

脚下的青石板铺列得很整齐,每一块打磨得十分光滑,没有一片落叶和污渍,每日都有专人清扫。

小心翼翼踩在青石板上,乔藴曦朝前跨了一步。

像是等待检阅的队伍,每块青石板大小一致,排列的位置也十分整齐,表面平滑,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在上面走动。

前面有个小屋,木制的小屋,应该是守碑人住的。

正文 第194章 该被记住的人们

山风习习,很是清爽。

乔藴曦匆匆看了一眼。

这片平地很空旷,空旷到略显苍凉。

边上有石桌和石凳,是供人休息的,周围杂乱无章地种了些花草,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随后,她看向那片枫叶林。

“你倒是敏锐。”顾瑾臻称赞了一句,带着乔藴曦朝枫叶林走去。

爬山时的燥热,被微凉的晨风温柔安抚,乔藴曦整个人清爽不少。

枫叶是香山特有的植被,可这个香山和乔藴曦记忆中的香山完全不一样,没有后世的那些浮华,多了份肃穆。

乔藴曦走得很吃力。

香山虽然不高,可这副身体的底子不好,哪怕是她一直在调养,也在做恢复训练,一时半会也不会达到她穿前的状态。

呼吸轻喘,脚步更是沉重。

只走了几步,手心突然一暖,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就被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牵引着朝前,身上的负重减轻不少。

乔藴曦微愣,脚步下意识地跟着身体,悄悄抬头。

试探的目光挂在顾瑾臻的耳尖,透过枫叶折射下来的晨曦,映衬出一片淡淡的粉红。

乔藴曦恶趣味地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急促的呼吸影响了自己的感官,心里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枫叶林很大,也很密。

两人顺着林间小路一直朝前,视线渐渐开阔。

不过百米的距离,顾瑾臻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手指暗戳戳地在乔藴曦的手背上捻了捻,顾瑾臻整个人轻飘飘。

站定。

这是处极为空旷的平地,比先前的青石板平地还开阔。

入眼是一个类似于坟冢的圆,范围之大,规模之宏伟,是乔藴曦想象不出来的。

只是仅仅站在前面,就从心里滋生出一股豪迈到让人肃然起敬的庄严。

乔藴曦微微仰着脑袋,看着那圆中心高耸的石碑。

她分辨不出石碑的材质,通体的黑色,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上面没有多余的雕琢,皇朝图腾下,密密麻麻的楷书。

乔藴曦知道,那是皇朝牺牲了的将士们的名字。

石碑被打磨成长方体的形状,几十米高,几米宽。

乔藴曦说不出具体的大小,只能感觉到,站在石碑下的自己是何其渺小。

“乔乔,是不是很震撼?”顾瑾臻捏着乔藴曦的手指问道。

乔藴曦点头。

哪怕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次,也想象不出站在石碑前的感受。

顾瑾臻带着乔藴曦围着“圆”慢慢转着。

这个“圆”十分简陋,就是用泥土垒起来,像个坟头一样的造型。圆的旁边,种了一棵巨大的枫树,和周围的枫树完全不一样,它更粗,更大,像皇者一般,高耸入云。周围的枫树如臣子一般匍匐在它的脚下,而那个石碑,就在圆的正中间,被枫树的树冠安全遮住。

“将军。”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圆的弧角处传来。

乔藴曦歪着脑袋看了一眼。

是名老者,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板硬朗,精瘦精瘦的,一看就是武者。

从他对顾瑾臻的称呼,不难猜出,这名老者曾经是名军人。

顾瑾臻点头,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

这是乔藴曦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却在电视上看到过无数次,每次都激昂澎湃的气势。

属于军人的气势。

“郝伯。”顾瑾臻对老者的态度很尊敬。

郝伯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牵着乔藴曦的手上,似乎是想笑,可面容僵硬,勉强扯了扯嘴角。

顾瑾臻对身侧的乔藴曦解释道:“这是郝伯,是我舅舅身边的亲兵,受伤后从战场上退了下来,一直守在这里,有十年了。”

“郝伯。”乔藴曦尊敬地打了招呼。

郝伯欣慰地点头,目光揶揄地朝顾瑾臻瞟去。

后者一本正经。

“这片枫叶林里的每一棵枫树,对应石碑上的一个亡魂,是百姓们自发种植的,这株最大的枫树,是皇朝建朝的时候,高祖皇帝亲手种下的,后来移植到了这里,代表一种信仰。”

这点乔藴曦理解。

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信仰,无关宗教,是国魂的依仗。

顾瑾臻说了很多,乔藴曦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扰。

她知道顾瑾臻需要倾诉。

石碑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值得尊敬的,是他们捍卫了皇朝的百姓,捍卫了皇帝的皇位。

只有军人才最明白这些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仿佛找到了知音,顾瑾臻的话很多,声音很柔,嘴角是若有似无的笑。

明明说着自己最喜欢的事,却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乔藴曦的神色。

没有从对方的脸上察觉到不耐,顾瑾臻的心情越来越好。

顾瑾臻说得多,乔藴曦问得也多。

两人围着枫叶林转了一圈,才回到青石板路上的那座木屋前。

郝伯煮好了茶,又拿出了自己做的点心。

这让乔藴曦很意外,捏了一块细细尝了尝,“没想到郝伯还有这样的手艺。”

“都是在世子身边练出来的。”郝伯嘴里的世子是指沈怀灏。

顾瑾臻解释道:“郝伯是我舅舅的亲兵,除了保护我舅舅的安全,也负责他的衣食起居,郝伯是看着我舅舅长大的,待我舅舅极好。”

否则,也不会专门学这个手艺了。

“你经常来吗?”乔藴曦没话找话地问道。

“每次回京城的时候,我都会来,小时候是外祖父和舅舅带我来,现在,是我一个人来。”顾瑾臻语气淡淡,可乔藴曦明白,他的心里并不平静。

那是种无法形容的情怀,就像,凡是当过兵的人,对那一身军装有无法割舍的情谊。

顾瑾臻继续说道:“每一代守碑人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战士,他们的月银由镇远侯府支付,直到他们不能继续守在这里后,有新的守碑人来接替他们,他们会转到其他地方养老。”

乔藴曦猜想,顾瑾臻说的其他地方估计是镇远侯府的庄子上。

为皇朝有过特殊贡献的人,晚年应该被善待。而且,守碑人只有一个,送到庄子上,并没有增添庄子上的负担,这也是镇远侯对将士们最后的一点心意。

“这里平日里也有人来,普通百姓、学子、甚至是商人。百姓会把枫叶林打扫干净,商人会捐赠钱财,作为维护这里的费用,学子会在祭拜将士后,写诗留念。刻在石碑上的名字,每一个都值得被敬仰,被记住。”

乔藴曦在感慨皇朝的风气如此正义的同时,心里猜想,恐怕镇远侯在中间做了很多努力,才使得皇朝的百姓能有这么高的觉悟,能如此团结。

比起朝堂上只知道为自己谋取更多权利和金钱的人,镇远侯才是真正的父母官!

郝伯一直看着乔藴曦,目光并不犀利,相反,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祥,不突兀,也不让人反感。

“将军长大了,也该成家了。”

轰!

郝伯莫名其妙,自言自语的话,让顾瑾臻和乔藴曦顿时红了脸。

前者是被戳中心事的羞涩,后者是被点名的尴尬。

郝伯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穿梭,越看越满意。

“郝伯,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瑾臻欲盖弥彰地说道。

郝伯却不以为然。

虽然香山不是男女约会的最佳地点,可对一名军人来说,这里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是最能表达自己情绪的地方,把心爱的女人带到这里,也不会冷场。

从人生百态聊到国家大事,这里最让人放得开,聊什么话题都不会觉得约束。

赞赏的目光看向顾瑾臻。

小子,厉害啊!

午饭时,郝伯拿出了野味。

“这是今儿早上我从陷阱里拿出来的,很新鲜,中午我们吃顿简单的。”

“这可不简单,酒楼都吃不到这么新鲜的。”乔藴曦说道。

“偶尔吃一顿还可以,吃多了也腻,”郝伯朝顾瑾臻看去,“小子,你来做?”

见顾瑾臻爽快地点头,乔藴曦有些意外。

先不说顾瑾臻带着汤圆和年糕,她还带着黄芪和当归呢,什么时候需要顾瑾臻下厨了。

“闺女,你还没吃过将军做的饭吧,今儿让你饱饱口福,将军的手艺不错,可以说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郝伯不遗余力地帮顾瑾臻博取乔藴曦的好感,也不管用词恰不恰当。

“郝伯。”顾瑾臻头大地看着自来熟的郝伯,连“闺女”都叫上了,这是多迫不及待地想把他送出去。

郝伯很有觉悟,到旁边的菜地挖小菜去了。

“你坐一会,我很快就好。”顾瑾臻冲乔藴曦说了一句,提着野鸡和兔子到了水井边。

想了想,似乎是怕吓到乔藴曦,他调了个方向,背对着她。

乔藴曦跟了过去,“我来帮忙。”

“你不怕?”顾瑾臻的动作很利索,已经褪去了兔皮。

乔藴曦摇头,“都是要吃进肚子里的,有什么好怕的?”

顾瑾臻轻笑,吃进肚子里是一回事,可看到制作过程是另一回事。

不过,乔乔是他看上的姑娘,自然和旁人不一样。

乔藴曦野味吃过不少,也不是矫情的人,帮着顾瑾臻处理野鸡,利索地拔毛,除去内脏。

正文 第195章 顾大爷吃味了

顾瑾臻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了然了。

他的眼光怎么会差?

被他看上的姑娘,绝对是与众不同的。

乔藴曦以为顾瑾臻会直接把野味烤上,所以见他把野兔和野鸡切成块的时候,有些意外。

顾瑾臻自然不会放过在乔藴曦面前博取好感的机会,有些得意地说道:“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乔藴曦诚实地点头,“你是想爆炒?”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虽然我厨艺不行,但是吃遍天下,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乔藴曦嘚瑟地说道。

两人一边没话找话,一边在小厨房里忙着。

郝伯中途进来了一趟,把从小菜园摘回来的小菜送了过来。

乔藴曦没事做,又不好把顾瑾臻一个人留在厨房,索性站在一边,随手拿了一根黄瓜,脆蹦蹦地嚼着。

木屋的小厨房很简陋,又是朝阳的方向,临近中午,太阳还没有完全升到头顶,从窗户斜照进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顾瑾臻的脸上,把他整个人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下。

顾瑾臻今儿穿了一身玄色外袍,俊朗无俦的脸上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半遮半掩的眸光专注地看着案板上的食物,秀挺的鼻子下薄唇微微翘起,修长的手指,动作轻柔,菜刀飞快动作着。

明明做着血淋淋的事,乔藴曦却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了仪式感。

这是什么鬼?

乔藴曦狠命地嚼着黄瓜。

阳光的强度变大,顾瑾臻微微眯起了眼。

在乔藴曦的注视下,起初有点不适应,手脚僵硬,可随着屋内气氛的旖旎,顾瑾臻无师自通地卖弄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计算好了角度,完美到无懈可击。

乔藴曦吃了两口黄瓜,看着手里剩下的三分之二,恶趣味地递到顾瑾臻嘴边,“饿了吧,吃点垫垫肚子。”

顾瑾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脑袋一偏,就着乔藴曦的手,狠狠咬下一口,在嘴里脆蹦蹦地嚼着。

“好吃吧?”乔藴曦问道。

“郝伯亲手种的,你说呢?”

“好吃就多吃点。”乔藴曦暗戳戳地又把黄瓜递了过去。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顾瑾臻终于转过脑袋,正眼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挑眉。

顾瑾臻好笑地摇头,“我的手没空,你喂我。”

说完,也不等乔藴曦回答,目光重新回到案板上。

乔藴曦小家子气地撇了撇嘴,难得没有呛声,把黄瓜递到顾瑾臻嘴边。

“你真会做饭?”乔藴曦没话找话地问道。

“在军营里练出来的,行军打仗,能吃上东西就不错了,饿几天是常事,有的时候,好不容易弄到点野味,情况不允许下,生吃也是有的。所以,在营地没事的时候,就和将士们一起做点吃的,还可以增进感情。不过,我基本上没动过手,都是汤圆和年糕在做。”

“所以,这是你的第一次?”说完,乔藴曦觉得哪里不对,补充道,“第一次做饭就成功的很多,可是味道嘛……”

她摩挲着下颚,表示怀疑,看向顾瑾臻的动作,也带上了审视。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顾瑾臻左手在乔藴曦的鼻尖下轻轻一捏,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乔藴曦微润的鼻尖,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顾瑾臻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藏在袖口,轻轻摩挲着手指,“放心,我虽然做的次数不多,可手艺还是拿得出手的。”

“你是第一次?”乔藴曦贱兮兮地靠了过去,和这个问题杠上了。

她其实并没有直接贴上顾瑾臻,可顾瑾臻感官敏锐,两人明明连衣服都没挨着,他的手臂温度却骤然升高,不正常的体温,顺着手臂的筋脉朝头顶冲去。

轻咳一声,顾瑾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气运丹田,用内力压下了身体的异常。

一边的乔藴曦还没有发现端倪,揶揄地看着顾瑾臻。

“谁教你的,跟个小流氓似的,”顾瑾臻心情颇好,调侃了一句,才说道,“在军营里就是随便做做,不需要多费工夫,做了一两次简单的烧烤,今儿食材齐全,做点不一样的。”

“这还差不多。”

乔藴曦这下满意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心里那点别扭来自哪里。

反正顾瑾臻第一次认真做饭,又是做给她吃,等会开吃的时候,大不了多说几句好听的。

心里琢磨着,喂食的动作也有点漫不经心。

那边,顾瑾臻也有些心猿意马,所以当乔藴曦把黄瓜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一咬,直接咬到了乔藴曦的手指。

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随即身体僵硬。

顾瑾臻微微张开的嘴,不知该做什么动作,最后剩下的一口黄瓜不上不下的卡在齿间,引、诱着舌尖上的味蕾。

喉结一动,咽下嘴里的唾液,闭嘴的那一瞬间,他再次含住了乔藴曦的手指。

这下,顾瑾臻是彻底不敢乱动了,巴巴地看着乔藴曦,心里忐忑,不知会不会惹恼了她。

好不容易才拉近的关系,会不会被他毁掉。

乔藴曦是最先回神的,来不及细想心里那点涩涩的感觉,她慢悠悠地抽回了手指,“你究竟是有多饿?”

转开话题,化解了尴尬。

顾瑾臻飘忽的眼神儿最后停在案板上的菜刀上,“很、很快就好了。”

“我出去等你。”

不给顾瑾臻说话的机会,乔藴曦出了厨房。

见乔藴曦没有发怒,顾瑾臻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可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失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乔藴曦故作淡定地出了厨房,汤圆和年糕在一边忙活着,黄芪和当归在帮忙。

顾瑾臻只负责他和乔藴曦,还有郝伯的吃食,他们的,得自己准备。

乔藴曦见没人注意自己,淡定地走到石桌前坐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桌面的纹路。

这是从整块石料上切割下来,打磨的石桌,几十年了,表面光滑,纹路清晰。

乔藴曦细细数着桌面的纹路,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已经起了涟漪的心里,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深处却泛起了水纹。

双手撑在桌面,托住了两腮。

“乔乔,开饭了。”郝伯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乔藴曦起身,跟着进去拿出了碗筷。

目光刻意避开顾瑾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

顾瑾臻做的饭菜很简单,野鸡炒青椒,鸡杂用泡椒爆炒,红烧野兔,两个素菜,一个素汤。

色香味,色和香是有了。

“闺女,来尝尝。”郝伯热情地给乔藴曦夹菜。

“怎样?”顾瑾臻忐忑地看着她。

细细嚼了,再慢慢咽下,乔藴曦忙不迭地点头,“嗯,味道很好,手艺不错。”

顾瑾臻蓦地松了口气,“喜欢就好,下次再做给你吃。”

酒足饭饱,又坐了一会儿,一行人准备下山。

郝伯拿出腌制好的猎物,都是他从自己挖的陷阱里弄上来的。

乔藴曦不好意思,朝顾瑾臻看去。

顾瑾臻主动接了过去,“郝伯腌制的肉很好吃,在南疆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争破了脑袋,不过,郝伯一般不亲自动手,只有我和我舅舅才有口福。嗯,现在多了个你。”

顾瑾臻补充道。

“闺女,下次有空来玩,伯伯给你多准备些肉干。”

“谢谢郝伯。”

下山的路很好走,香山本就不陡峭,再加上百姓时不时地会自发维护山道,所以一行人走得很顺畅。

顾瑾臻和乔藴曦并肩走在一起,衣袖时不时地擦蹭着,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却又异常和谐。

上了马车,顾瑾臻说道:“我们到茶楼去,钟成霖和金柏金稍后会到。”

乔藴曦点头。

这是昨儿就约好了的。

“乔乔,你昨儿说,有事和我商量?”顾瑾臻没话找话地问道。

“我想和你谈谈卫南水的事。”

顾瑾臻心里一沉。

居然是卫南水?

乔乔对这家伙如此上心!

顾瑾臻不明白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从何而来,总之,听到这个名字就十分上火!

若是之前他对卫南水还有一点拉拢的想法,那么,现在卫南水已经是他的敌人了!

他才不管上辈子卫南水帮了他多少,两人合谋了什么,总之,从现在开始,卫南水上了他的仇人名单!

乔藴曦丝毫没有察觉到顾瑾臻的别扭,埋着脑袋,自顾自地说道:“卫南水这次跟我到了京城,我想把他留下,并且把他的卖身契还给他,当初他跟着我,我没有到官府备案,所以,严格说起来,他也不算是奴籍。”

“你想让我做什么?”顾瑾臻酸溜溜地问道。

这是乔乔第一次开口请他帮忙,居然是为了个男人!

顾瑾臻气得不行,可听到乔藴曦软软糯糯的声音,就不想拒绝,哪怕是心里再别扭,再不情愿,还是点头,应下了。

乔藴曦松了口气,“不需要做什么,就是帮我看着他一点,不让他闯祸。”

“你就……那么在意他?”太过在意,顾瑾臻小家子气地问了出来。

“我在意他?我在意他做什么?”乔藴曦莫名其妙地说道,“我只是认为,他跟着我不方便。”

正文 第196章 再留一会儿

确实很不方便。

顾瑾臻心里默默说道。

“那你让他跟着我做什么?”

我也很不方便的,好吧?

顾瑾臻小家子地气地想,他还没有大度到把乔乔在意的男人放在身边,哥俩好地照顾着。

尽管乔藴曦说了不在意,可顾瑾臻仍旧固执地认为,若是乔乔不在意卫南水,为什么会细心地帮他安排好去处?

再说了,卫南水跟了乔乔那么久,乔乔心善,卫南水难免会生出龌龊的心思。

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

顾大爷心里不爽,脸色就难看了,坐在马车里沉默着。

乔藴曦后知后觉,察觉到顾大爷的心情一下就不美丽了,想了想,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

顾大爷答得太爽快,乔藴曦再笨也看出了不对。

“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真的,没有。”

不是你,是卫南水。

顾大爷又别扭了。

和顾大爷接触得不多,可乔藴曦还是知道顾大爷别扭的性子,想了想,虽然没有悟出个所以然出来,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我认识的人不多,特别是京城的,就你一个,所以想把卫南水拜托给你,你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你也知道卫南水是有秘密的,他跟着我,顾虑太多。我之前问过他的意思,他想和我回锦城,可我看得出来,他是不甘心的,所以,我想把他留下,等他想清楚了再说,免得以后遗憾。我担心他在京城闯祸,想拜托你帮我看着点。”

“你倒是挺为他着想。”顾瑾臻吃味地说道。

乔藴曦没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说道:“当初,你不是也看出他的不一般,所以才想买下他吗?现在我把他卖给你。”乔藴曦冲顾瑾臻眨眼。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留下卫南水?”

兄DEI,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瑾臻的领悟能力让乔藴曦很惊艳,她懒得解释,“总之,以后卫南水就是你的人了,让他跟着你办事吧。”

日后,卫南水惹了麻烦,也与她没关系了。

两人到茶楼的时候,钟成霖和金柏金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正激烈地争辩着什么,看到进来的顾瑾臻和乔藴曦,金柏金顿时找到了靠山。

“乔乔,你来的正好,过来!”金柏金冲乔藴曦招手。

顾瑾臻黑沉着脸,挡在乔藴曦身前。

笑话,他的姑娘,可是能随便呼来唤去的!

“顾瑾臻,你挡着我了!”金柏金嫌弃地挥手,让顾瑾臻让开。

“你们在说什么?”顾瑾臻引着乔藴曦坐到一边,离钟成霖和金柏金远远的。

“没说什么,就是争论了几句,这小子不服输,见乔乔来了,准备找帮手。”钟成霖鄙视地瞪了金柏金一眼。

“乔乔,钟成霖欺负我,我们是老乡,你站在谁那边?”金柏金不甘示弱地问道。

“多大点事儿,居然还扯到老乡上了,至于吗?”钟成霖习惯性地呛声。

金柏金白眼,“怎么不至于了,不就是看不上我们锦城人吗?有什么了不起,京城咋啦,京城就高人一等了?”

“你……”钟成霖气得手指哆嗦,指着金柏金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又和京城扯上关系了?”乔藴曦莫名其妙地问道。

金柏金神色不善地看着钟成霖,“他说京城比锦城好,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都比锦城好,嫌弃我们是乡巴佬!”

“我、我可没这么说!”钟成霖一边辩解,一边朝乔藴曦看去。

天地良心啊,他绝对没这个意思,本就是和金胖子呛声的话,被金胖子这么一说,很容易被曲解,要是乔藴曦误会了他的意思,影响了她和顾瑾臻的感情,他如何向顾瑾臻交代?

这个锅,他背不起!

“没有?”金柏金难得占一次上风,再接再厉地说道,“你是没明说,可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是,我们是乡巴佬,没你有见识!乔乔,走,我们回去了。”

“你……”钟成霖哭笑不得。

“好啦,多大点儿事,”最后还是乔藴曦开口了,“你们俩就没消停的时候。”

“哼哼,我们俩梁子大了。”金柏金蹬鼻子上脸地说道。

乔藴曦摇头,喝了一口茶,“味道不错,是川南的茶?”

看向钟成霖。

钟成霖立马顺着乔藴曦的话,说道:“这是我带过来的,怎样,味道不错吧?”

“还行,有点涩口。”乔藴曦不喜欢涩口的茶水味。

正说着话,伙计端上了蜂蜜水。

乔藴曦朝顾瑾臻看去。

“蜂蜜水比茶水好喝,乔乔,你喝这个。”

顾瑾臻细心地把乔藴曦面前的茶杯端走,换上了蜂蜜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金柏金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好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金胖子,你别破坏气氛。”

金柏金叽叽歪歪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再继续刁难。

“明儿就是内务府接货的日子,乔乔,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用不着我,乔老四会出面。”乔藴曦无所谓地说道。

“说来,乔家还真有意思,”金柏金说道,“一介商贾,野心倒是不小。”

“谁没点野心,端看符不符合实际罢了。乔老四也是被长房压得狠了,心里憋了口气。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自己不放过自己,谁也帮不了谁。”

“心态不好。”金柏金揶揄道。

乔藴曦笑了笑,对金柏金的话不置可否。

“这次乔老四多半会耽误点时间。”钟成霖分析道。

乔藴曦点头。

难得来京城,乔老四自然要多方游走,周旋,还有三皇子那里,乔锦雯的事也等不得了。

“不用搭理四房的人,乔老四要作死,我们也拦不住,”钟成霖凑到乔藴曦面前,贼兮兮地说道,“乔乔,告诉你一件事,关于二房的。”

……

乔四爷起了个大早,换上了得体的衣服,耐心地等着乔藴曦,待乔藴曦收拾好后,两人坐着马车出门了。

今儿是到内务府交货的日子,乔四爷早就做了妥善的安排,确保一切顺利。

乔藴曦不懂皇朝的规矩,不明白这些东西是皇商自己送到内务府,还是集体送到相关部门,由这些部门统一送过去。

作为一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乔藴曦的疑问得到了乔四爷耐心的解释。

“这次是我们亲自送过来,做好交接,签署一些文件后,以后我们就直接送到相关部门,不用再亲自跑一趟。”乔四爷说得含糊,乔藴曦也不细问。

她本就没打算走皇商的路,乔老四那点小心思,对她的影响不大。

左右看了一眼,有几户和乔家一样,第一次送货过来的商贾,正等着内务府的人验收。

乔四爷的动作很快,或许是因为顾瑾宣提前打了招呼,乔藴曦没有等多久,乔四爷就办完事了。

乔四爷还有应酬,乔藴曦自己坐着马车往回走,刚到院门口,正好遇到外出的乔熠和乔锦雯。

乔锦雯的脸色很不好看,自从刚到京城那日出门一趟后,这段时间,乔锦雯的心情都不好,偶尔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乔藴曦恶趣味地猜想,多半是和顾瑾宣的事不顺利。

“乔乔回来了。”乔熠主动打了招呼。

“二哥,三姐,你们这是要出门?”

“来京城这么久了,还没到处转转,给祖母和各房的买的礼物都没准备好,我和三儿想趁着今儿天气不错,出去看看。乔乔要不要一起?”

“乔乔一起吧,反正你也没事。”乔锦雯破天荒地做出了邀请。

于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之前我仔细问过了,京城有专门的集市卖特色物品,都是京城特有的,衣食住行都有,还有一些小玩意,我们去看看?”

乔藴曦顿时明白了乔熠的意思。

这应该是类似旅游景点中卖纪念品的地方。

皇朝的商人倒是很会折腾。

“我们先到处转转,货比三家。”乔藴曦提议道。

乔熠和乔锦雯都没意见。

“那我们先去哪里?”乔锦雯问道。

“我有个提议,”乔藴曦说道,“今儿我和四叔到内务府的时候,听说京城有个‘蜀绣楼’,生意很火,光顾的都是朝中官员的家眷,或者是名门望族,很有底蕴的世家,不如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蜀绣有什么好看的?”乔锦雯不以为意地说道,“不是我自大,整个皇朝有哪家的蜀绣比得上我们乔家?若不是因为蜀道的原因,我们乔家的蜀绣早就在京城扬名了。乔乔,你该不是想买京城的蜀绣回去孝敬祖母吧?”

语气中丝毫不掩饰对乔藴曦的鄙视。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连买个东西都不会。

乔藴曦解释道:“三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我们去看看那‘蜀绣楼’究竟如何,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还只做贵人的生意。下半年,我们也会在京城开店,正如三姐说的那般,放眼整个皇朝,有哪家的蜀绣和蜀锦能和我们乔家比?‘蜀绣楼’占尽先机,我们虽然是皇商,可天时地利人和不在我们这里,我们应该去探探底儿。”

正文 第197章 蜀绣楼

见两人若有所思,乔藴曦再接再厉,“论实力,我们有,可论背景,我们就不见得比‘蜀绣楼’强,要不是今年有这个契机,蜀锦的皇商不见得就能轮到我们乔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去探探虚实也是好的。”

乔锦雯不是很赞同乔藴曦的话。

背景?

谁的背景能大过三皇子?

不过,倒是有一点乔藴曦说对了,对方能在京城把生意做这么大,没点门路和背景是不行的。

去看看对方究竟是谁的人也好。

若是三皇子的,以后大家就是合作伙伴,若不是三皇子的,日后大家就是政敌。

有了这个认知,一行人到了正街。

正街是京城集市的主干道,能在这里开商铺的,光有钱还不行,没有门路挤都挤不进来。

“这间‘茶道’,是京城最好的茶楼,和我们一样,也是皇商,一直以来,无人知晓‘茶道’的东家,只知道从这里出去的贡茶,是皇上的最爱,就是宫里有身份的妃子每年分到的也不多,才堪堪半斤。”

“这么金贵?”乔熠诧异地问道。

乔锦雯点头,“不过是投了皇上所好,所以才水涨船高,宫里的娘娘们,也是为了讨好皇上才如此吹捧这里的茶,不见得有我们川南的茶叶好。”

确实没有。

乔藴曦暗戳戳地点头。

这间“茶道”是钟成霖的,昨儿她还在这里喝茶,不对,喝蜂蜜水来着。

只是没想到,原来钟成霖早就把茶叶生意做这么大了。想想也是,有顾大爷那尊大佛坐镇,不把生意做到皇宫,还真对不起顾大爷的本事。

只是……

乔藴曦皱眉。

顾大爷把生意做到皇宫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皇上是普天下最大的财主,为了军费,所以把生意做到了大财主面前,还是因为别的?

那这个“别的”又是什么呢?

是她想的那个吗?

还没想透彻,马车就停下了。

“我们走过去吧。”乔锦雯对两人说道。

正街宽敞,且治安很好,正因为这里聚集了京城最有背景,最有钱的商贾,所以乔锦雯索性挨着看看,心里有个数,日后,乔家在京城开店的时候,她才好出谋划策。

到底是商贾出生,三个半大的孩子一路走来,眼光毒辣,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连着看了三家店,出了店门,乔锦雯感慨道:“京城的商人确实厉害,眼界和能力比锦城厉害多了。”

“真要说货物的品质,其实锦城和京城的差不多,只不过京城是天子脚下,贵人多,不确钱,同样的货色在京城就可以多卖三倍的价格。至于眼界和能力,这些都是需要磨炼的,京城贵人多,凡事就要多个心眼,为人处世也要够圆滑,经历得多了,眼力和能力自然就练出来了,这点,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乔熠信心十足地说道。

乔锦雯点头,道:“二哥说的是,到我们请人的时候只需要多注意点,这些都不是问题。”

两兄妹边走边说,无视身边的乔藴曦,不过几十米的路程,就自说自话地把乔家新店的事情全商量完了。

“那就是‘蜀绣楼’?”站在街角,乔锦雯倨傲地冲对面的两层楼的商铺扬了扬下颚。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这样的绣楼,放眼整个京城,怕是独一无二的一家,不说别的,单说要在正街弄一间铺子,还是这种两层楼的铺子,哪怕有三皇子帮忙,乔家也不一定能拿到。

想到这里,乔锦雯对“蜀绣楼”终于有了正视的态度。

如果是联盟还好,若是政敌的话,太棘手了。

她不认为乔家能轻易扳倒“蜀绣楼”,能避开是最好。可,如果“蜀绣楼”的东家也是暗中扶持某位皇子的财力,那么,乔家和“蜀绣楼”对上是迟早的事。

这就麻烦了。

乔家在京城的实力不及“蜀绣楼”,东西再好,要在贵人圈里打出口碑,也是需要时间的,乔家等不起。

心思重重地进了楼。

比起乔锦雯的担忧,乔藴曦显然就要轻松得多。

站在门口,她小小打量了一眼。

“蜀绣楼”的门面很大,周围三个铺面加起来,才勉强和“蜀绣楼”的面积相当,且,“蜀绣楼”是上下两层,后院还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招待专门的贵客,另一部分才是店员休息的地方。

铺面精心装饰过,却不是那种金光闪闪,夺人眼球的闪耀,整个铺面的色调偏暗,在桌角、柜脚等不显眼的地方描了金边,低调中的奢侈,不显山露水,格外沉稳。

这是名门望族、百年世家喜欢的稳重格调,也是朝中大员欣赏的圆滑。

铺面的格调,代表的是东家的格调,会吸引什么顾客来,则是顾客的品味。

这一点上,“蜀绣楼”相当厉害。

“蜀绣楼”经营的东西,自然和蜀锦、蜀绣有关。

这里的“蜀锦”定然是比不上乔家的,毕竟乔家是正宗的,乔藴曦作为一个冒充内行的门外汉,跟着乔熠和乔锦雯随意看了几匹蜀锦,没看出什么门路,倒是乔熠和乔锦雯低声说话了。

“手工不错,比一般蜀锦的品质要好一些。”说这句话的时候,乔锦雯异常沉重。

若不是乔家手里有秘方,改善了蜀锦做工细节上的瑕疵,单从蜀锦的品质上,“蜀绣楼”完完全可以和乔家抗衡!

“我估计,‘蜀绣楼’的东家是蜀州人。”乔熠也是一脸严肃,“只有蜀州的纺织工人才有这样的手艺,你看,这明显是蜀州工艺,只有真正的蜀锦工人才知道的细节。”

乔熠指着蜀锦的结头,悄声对乔锦雯说道。

这是蜀锦特有的纺织手法,也是蜀锦区别于其他丝锦的地方,只有功力深厚的蜀锦纺织工才能做出来。

“二哥,你认为会是谁?”乔锦雯直接问道。

乔藴曦暗戳戳地站在一边,同仇敌忾地看着乔熠。

乔熠沉吟了几秒,分析道:“有这几种情况,第一种,就是‘蜀绣楼’的东家是蜀州人,所以对蜀锦才这么熟悉。可是,问题来了,在蜀州,我们乔家是说一不二的蜀锦第一人,对方直接越过我们,不声不响地在京城打了这么一片天地,那也太厉害了。”

确实。

乔锦雯不得不正视乔熠的话。

“蜀绣楼”背后的东家直接放弃了蜀州,在京城谋划,这得需要多大的气魄?

生意人从来都小心翼翼,别说放弃熟悉的地方,在别人的地盘上发展了,就是在自己的地盘,开个分店都要谋划了又谋划。

“而且,最让我在意的是,若是‘蜀绣楼’的东家是蜀州人,他在京城有了这么好的发展,我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要么是对方低调到无欲无求,要么是刻意的。”

“生意做这么大,怎么可能无欲无求?所以,一定是刻意的,只是,我不明白,对方刻意低调是为了什么呢?还是说,对方从一开始,目标就是京城?”

兄妹俩越说越矛盾,越解释不清楚。

“有可能,”乔熠说道,“之前因为蜀道的原因,蜀州的东西运出来不方便,虽然也有蜀锦商人在外面做生意,却从来没有人把生意做这么大,这么有影响力。我们锦城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对方从一开始,目标就是京城。”

锦城?

呵呵,真不好意思。

对方从来没把锦城的乔家放在眼里。

被对手忽视,是乔熠最不能容忍的!

“然后,还有种可能,”乔熠慢悠悠地说道,“这商铺的东家是京城人,高价聘请了蜀锦的纺织工。”

所以,两人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只不过,兄妹俩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毕竟,当你正儿八经地把对方当对手,自己却压根没有入对方的眼,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一行人上了二楼。

二楼是贵宾室。

能上二楼的,都是稍微有点身份和面子的人。

二楼的装饰要比一楼更精致一些。

乔锦雯让伙计拿出了画册,仔细挑选着。

乔藴曦凑了个脑袋过去。

所以说,千万不能小看了商人的头脑。

画册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蜀锦。

每一种类都有一小截样品贴在画册上,供顾客挑选,顾客可以仔细分辨其质量,选好档次后再定下颜色和样式。

另一部分是蜀绣。

每种绣样都印在画册上,绣样的颜色可以按照顾客的要求改动,或者重新设计。

蜀绣楼,既然被称作绣楼,蜀锦自然不是重点,重点在蜀绣上。

因为,确切地说,“蜀绣楼”其实是成衣店。

而且,只用蜀绣做成衣。

物以稀为贵。

蜀绣出名,因为蜀道的关系,以及各种客观因素,蜀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有价无市。蜀绣精致,民间也不是没有蜀绣,可那些都是低档次的,不符合贵人的身份。所以,当“蜀绣楼”开业后,京城的贵人们趋之若鹜,居然还引导了一波潮流,顺便打响了“蜀绣楼”的知名度。

所以,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乔藴曦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运气好。

正文 第198章 当务之急

“若是请的蜀锦纺织工那就好办了。”

兄妹俩自说自话,翻看着画册。

乔藴曦闲来无趣,走到窗边。

这个贵宾室的窗户向内,所以乔藴曦看到的是“蜀绣楼”的后院。

“蜀绣楼”的后院分为两部分,前面几个房间,是真正的贵宾室,只接待朝中大员的家眷以及豪门世家的女眷。再后面,就是伙计们休息的地方。

“果然是京城,连人都分三六九等。”乔藴曦感慨了一句,突然皱起了眉头。

“乔乔,你来看看这个,我怎么觉得,和我们新出的花样差不多?”乔锦雯手指在样品上来回摩挲了几次,感受着样品的质量。

样品四四方方,只手掌大小,还真不好分辨,只能看出,样品染出的花样和乔家新出的花样很像,乔锦雯心里警铃大作,忙唤乔藴曦。

“乔乔?”见乔藴曦没有动静,乔锦雯烦躁地抬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心不在焉,乔家的产业交到这个蠢货手里,不败光才怪!

“乔乔,你在看什么?”乔锦雯怒了。

“哦、哦。”乔藴曦忙不迭地点头,目光还落在窗外。

乔锦雯气冲冲地过来,顺着乔藴曦的目光朝下看,“你在看什么?”

“三姐,”乔藴曦指着某处,“那个人,是不是我们乔家的?”

“乔家?”乔锦雯冷哼,“你是脑袋有毛病吧,乔家的人怎么会……”

在这里。

乔锦雯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察觉到不对的乔熠也跟了过来,顺着乔锦雯的目光看下去。

“蜀绣楼”的后院不大,没有种植树木,只摆放了几盆盆栽,所以,从上往下看的时候,视线很好。

“三姐,那人不是乔家的吗?我看着眼熟,还以为是乔家的,看来是我弄错了。”乔藴曦认错的态度很好。

“三儿……”

“二哥,你也认出来了?”乔锦雯冷笑。

乔藴曦凑了个脑袋过去,“三姐,怎么了?”

“二房的人。”乔锦雯阴鸷地看着那人朝后院走,却不是到贵宾室,而是直接越过前面的几间房,到了内院,也就是管事们办公的地点,伙计们休息的地方。

这点分辨布局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她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能直接到内院的人,只有“蜀绣楼”的人。

二房的人怎么会是“蜀绣楼”的人?

“二房的人?”乔藴曦后知后觉地说道,“二房的人也到京城了?怎么不和我们联系,他到‘蜀绣楼’做什么?肯定不是买蜀锦,‘蜀绣楼’的蜀锦虽好,却不如我们乔家的,难不成,二房的人也知道‘蜀绣楼’,所以派他来试探虚实?三姐,你看,他直接朝库房去了,会不会被抓住,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乔藴曦焦急地抓着乔锦雯的手,原地跳脚。

蠢货!

烦躁加愤怒的乔锦雯恶狠狠地甩开乔藴曦的手。

二房的人来“蜀绣楼”探虚实?

呵呵,她怎么不知道二房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三姐?”乔藴曦还在征求乔锦雯的意见。

“不用了,我们去只会帮倒忙,既然二房的人在京城,我们随时都可以和他们联系。”

深深看了一眼那人消失的方向,乔锦雯和乔熠带着乔藴曦下了楼。

因为中途出了状况,乔锦雯和乔熠又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一行人直接回了租赁的院子。

晚饭乔藴曦是在自己的卧房里吃的,黄芪一直注意着隔壁乔锦雯的卧房,直到半夜,乔锦雯才一脸疲惫地回来。

不知四房的人晚上睡得如何,乔藴曦睡了个好觉,早饭依旧是沈嬷嬷送来的。

黄芪正眉飞色舞地说着隔壁的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双眼发亮。

“小姐,昨晚的情况就是这样。”一口气说完,黄芪重重吁出一口气。

“这下就有意思了,不知乔老四会怎么做,看来,我们还得在京城留段时间。”

以乔老四的谨慎和猜疑,绝对会把“蜀绣楼”查清楚才回去,至少,也要弄清楚二房在“蜀绣楼”扮演什么角色——是二房的人另起炉灶置办的产业,还是二房的人攀附了谁,发展的势力。

其中,最让乔老四在意的,恐怕是蜀锦。

乔家各房的人都在窥视那所谓的秘方,乔老四格外在意蜀锦的品质,乔家前脚才新出的蜀锦,后脚“蜀绣楼”就有差不多品质和花样的上柜,他不着急才怪!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乔老二却明目张胆地当起了内奸!

而且,以乔老四的脑洞,他一定脑补了各种可能。

而乔四爷,也确实烦躁。

以乔家各房的矛盾来看,二房的人另起炉灶,不单是为了银子,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还都是和权贵做生意,二房一定是结交了了不得的靠山,发展得比长房还好。

自以为是几房中,将来最有作为的四房,居然被庶房比下去了,乔老四如何甘心?

最可恶的是,二房有这么好的关系和靠山,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乔家的人,而是自己筹谋。

他问过了,“蜀绣楼”是五年前在京城开张的,所以,二房的人至少在五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藏得真深!”乔四爷愤怒地甩袖,扫落桌上的茶壶。

他站在窗边,双眼猩红地看着窗外的青色砖墙。

五年!

二房的人比四房早起步了五年!

他现在就是坐马车也赶不上二房的速度。

“父亲,情况或许没我们想得那么糟糕。”乔熠安慰道。

乔四爷的脸色很不好,却还是看向乔熠,等着他解释。

“父亲,二伯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就算是他扮猪吃老虎,以他的能耐和手腕……不是儿子轻看他,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更没那么好的运气。儿子认为,这中间多半是张太姨娘在主事,而且,三伯肯定不知道。”

“哦?”乔四爷来了兴趣。

乔熠继续说道:“二伯和三伯,儿子更认为三伯才是我们需要防备的,张太姨娘之所以这么维护二伯,无非是因为他占了个‘长’字,当年,张太姨娘可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二伯身上,希望他能与大伯抗衡。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了二伯,要张太姨娘现在换人,张太姨娘肯定不甘心,也不愿意,因为换人,就意味着她的失败。”

乔四爷若有所思地听着,还真听进去了。

“以张太姨娘的能力,五年前到京城开‘蜀绣楼’,儿子是不相信的,二房没这么大的财力,更没有这么广的人脉,所以儿子更相信,二房不过是‘蜀绣楼’的东家之一,还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东家。儿子之前仔细打探过了,‘蜀绣楼’虽然之前的名气也很大,可铺子里的东西和其他蜀锦铺的东西差不多,那些贵人也是冲着‘蜀绣楼’的背景来的,从今年年关开始,‘蜀绣楼’的蜀锦不仅品质好了,连花色和花样都多了不少,所以,儿子猜想,二房的人,多半是年关后才和‘蜀绣楼’合作的。”

“混账!”乔四爷怒吼,“拿着乔家的手艺,和别人做生意,乔家不被乔藴曦那个蠢货败光,也要被乔老二这个蠢货败光!”

“父亲,儿子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蜀绣楼的底细,再弄清楚二房是如何把花色和花样送过来,与这边联系的。那些纺织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二房的人从蜀州带来的。每个季度我们都会推出新的花色和花样,我们的成品一出来,模仿得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多个二房,所以儿子对这个不是很担心。我们只要找到二房和这边狼狈为奸的证据,就好拿捏了。毕竟,我们乔家还没分家,二伯还是姓乔。”

这个简单。

在如何对付二房上,乔四爷并不担心。

正如乔熠所说,乔家现在还没分家,二房做出这样的事,完全可能净身出户,还会连累三房的人。退一步说,就是他拿捏不住二房,不是还有族长吗?

只要乔老二还姓“乔”,族谱上还有他的名字,他就逃不了!

事情闹大了,闹到京城,闹到“蜀绣楼”,没准,还能把“蜀绣楼”弄垮呢!

而且,张太姨娘如此偏袒二房,三房的人怎么会没想法?

乔四爷想到这里,心情才稍稍平稳了些。

“最关键的,还是弄清楚二房如何与‘蜀绣楼’联系,把东西送出来。”

这一点,其实乔四爷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前段时间忙着应付内务府的事,几房的人都可以自由进出纺织厂,二房的人多半就是在那个时候偷窃到商业机密,送到了京城。

乔家的蜀锦,分为几个档次,最高档的,就像这次送到内务府的这批,用是的乔家的秘方,从抽丝、纺织到染色,全程都十分隐秘,这是只有乔兴邦才知道的秘密。

中档的,就是乔老二偷窃到的这一批,手艺也是改进过的,比外面那种普通的蜀锦品质要好一些,针对的群体也是有身份、有地位,且愿意花钱的人。

最后一档,就是普通档,外面卖的,基本上就是这种蜀锦。

正文 第199章 茶会

所以说,乔家控制了锦城,甚至是蜀州的蜀锦不是没有原因的,乔家的技术在那里,地位自然稳固。

不用仔细调查也知道,“蜀绣楼”这些年卖的蜀锦,是乔家最低档次的蜀锦,也是市面上流通的蜀锦。只不过碍于“蜀绣楼”的背景和实力,京城的贵人们都喜欢在这里购买蜀锦,也相当于是种身份、权势的象征。

年关的时候,二房的人不知怎么和“蜀绣楼”搭上了关系,乔老二向“蜀绣楼”提供技术,带来了专门的蜀锦纺织工,更是趁着给内务府赶制蜀锦的机会,偷窃了乔家的技术,提高了“蜀绣楼”蜀锦的品质,让“蜀绣楼”稳固地占据了京城的市场。

“蠢货!”越想越愤怒,乔四爷使劲拍着茶桌,“乔老二这个蠢货,他知不知道,他这么做对我们乔家有多大的影响!原本,我们可以用中档的蜀锦控制京城的市场,被他这么一弄,除非是高档的蜀锦,否则,我们没底气和‘蜀绣楼’的人斗!、高档的蜀锦是我们的王牌,不到最后关键时刻,我没想过亮底牌,那是我们的保障,更是一种荣耀!我们是皇商,我们的东西拿出去,多少人争着抢,这才能彰显我们的身份。关键时刻,还能成为我们谋略的工具,要是我们一和‘蜀绣楼’对上就直接亮底牌,那蜀锦还值什么钱!物以稀为贵,我们若是为了和‘蜀绣楼’抢客源,把高档蜀锦放出来,成了烂大街的便宜货,我们还斗什么斗?蠢货!”

明明用中档蜀锦就能解决的事,到后来非要用高档蜀锦,赢“蜀绣楼”是肯定的,可他们的损失也大,更浪费时间!

“蠢货!蠢货!”乔四爷愤怒地嘶吼。

乔熠不敢搭腔,规矩地站在一边。

怒气稍稍平稳了些,乔四爷说道:“这件事我们要好好谋划,不让二房的人脱层皮,我就不叫乔兴业!”

豪言壮语放出去了,乔四爷开始说正事。

“过几日有个聚会,是几个皇商之间的聚会,到时你和三儿跟着我同去。”

“那乔乔呢?”

“关她什么事?”在利益面前,乔四爷是不会与旁人分享的。

“父亲,乔家现在还是长房当家,这次乔乔也跟着来了,我们若是撇下她出去聚集,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

“麻烦!”乔四爷烦躁地说了一句,却还是把乔熠的话听进去了。

乔四爷说的聚会,其实就是几个皇商私下的聚会。

商人最是重视人脉,这几个新晋皇商,作为新人更是要抱团,绝大部分都不是京城的,作为外来户肯定要有自己的团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大家虽然是不同行业的,可生意无地界,多结交个朋友,多个发展方向。

这种官方的说法,是乔四爷说给乔藴曦听的,乔藴曦嗤之以鼻。

跟着乔四爷到了茶楼,乔藴曦顿时乐了。

茶道。

钟成霖的茶楼。

果然是豪门世家的产业啊,不知道乔家什么时候能达到钟家的水准。

她很好奇钟成霖所在的那个钟家。

钟家低调,这是众所周知的,哪怕是京城的本家,那么厉害的海商,钟家在圈子里也没有指手画脚,相反,很多时候都是作为陪衬。不仅钟家的本家在京城商会如此,就是钟成霖所在的偏支,在锦城商会也是如此。

要是乔家的人做到钟家那么霸气的地步,估计出门都是横着走的。

这间茶道,是钟成霖所在的偏支的产业,也是他们在京城的唯一产业,几十年的底蕴,“茶道”的茶叶,是皇上最喜欢的,每年都会进贡,数目不多,很是珍贵。

乔四爷带着乔藴曦等人招呼了一圈,做了介绍后分开。

乔藴曦跟着乔锦雯到了一群姑娘堆里。

这就是商人的好处。

商人应酬没那么多规矩,不仅女眷会上阵,就是孩子们也会结交应酬。商人很鼓励孩子们这么做,这也是种历练,更是种手段。

只不过,姑娘们准备相看夫家的时候会稍微收敛点,不轻易出门。当然,若是又跟高追求,比如嫁进豪门什么的,又不一样了,那规矩就多了去了。

“乔乔姐。”一道熟悉的声音,乔藴曦诧异地抬头。

“孙小姐?”

乔藴曦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孙家是做什么的。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乔乔姐,太意外了。”孙娴一副八面玲珑的模样,在人群中很是得心应手。

“是啊,他乡遇故人,确实很激动。”乔藴曦更会睁眼说瞎话。

孙娴自来熟地坐到乔藴曦身边,“乔乔姐,你住在京城什么地方?明儿我们一起转转吧,我来京城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转转,人生地不熟的,父亲也不放心让我出门。见到乔乔姐就好了,和你一起,我父亲也放心。”

“我没空,”在孙娴的呆愣中,乔藴曦拽拽地说道,“你也知道我这次来是有要事要做,作为乔家的下任当家,我没多余的时间做乱七八糟的事。”

我是正经人,有正经事要做。

乔藴曦笑眯眯地看着孙娴。

孙娴尴尬了一瞬,见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绞着手里的绣帕,委屈巴巴地说道:“乔乔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和元宝哥哥认识得早,两家又是世交,所以在旁人眼里,我们的关系就要好一些。可我真的没有想过和你抢什么,元宝哥哥在我心里,一直只是哥哥。再说,乔乔姐,你先前也说了,你是乔家未来的当家,身份尊贵,元宝哥哥肯定是选你,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我、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娴娴,你把别人当朋友,不见得别人就真心待你。这年头,什么货色的人都有。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看不清自己身份,以为自己在乡下被人奉承一句,就要上天了,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帮腔的,乔藴曦不认识。

“受教了,娴娴你可要记住这位大姐的教诲,我们都是从乡下来的,一言一行要懂规矩,知身份,免得冲撞了……像大姐这般的贵人!”

“你……”女子竖眉,怒视乔藴曦,尖酸的话却说不出口。

孙娴和乔藴曦本就来自同一个地方,她说乔藴曦是乡巴佬,不就是间接嘲讽孙娴也是乡巴佬吗?

见吕婷脸色难看,孙娴忙宽慰道:“婷姐姐,你别生气,娴娴知道你是维护我,我没关系的,真的。你也别针对乔乔姐了,乔乔姐不是有心的,她……只是不喜欢我和元宝哥哥走得太近。”

孙娴垂下了头,一脸落寞。

“娴娴,我就说你心善被人欺。我虽然不认识那个什么元宝,可既然你说了,你们两家是世交,你和元宝又是兄妹,关系好怎么了?关系好碍着谁了?那些个不自量力的,看不清自己身份的,总想着一飞冲天的人,没必要给她好脸色。”

孙娴无助地环视了一眼。

三人的动静虽然不大,却因为气氛不好,早就有人注意她们了,再加上吕婷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举动,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她在说什么。

成为瞩目的焦点,吕婷更加得意,把乔藴曦肆意地踩在脚下,彰显自己的高风亮节。

乔锦雯端起面前的茶杯,温吞吞地喝了一口。

她身边的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也了然了,伸手,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吃着。

乔锦雯的无动于衷,不过是乔家内斗的原因。

乔藴曦自己行为不检点,在外面因为男人而争风吃醋,关乔锦雯什么事?

丢也是丢长房的脸,和四房没关系,是乔藴曦自己的人品问题。

想通了这点,乔锦雯嘴角挂上了笑。

周围灼灼的目光戳在乔藴曦身上,奚落地嘲笑着。

乔藴曦慵懒地坐在座位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孙娴。

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孙娴心虚地侧开了身子。

只是她的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就是因为害怕乔藴曦的淫威,而胆小地避让。

虽然帮孙娴出头的只有吕婷一个人,可打架对乔藴曦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

大家都是商贾出身,勾心斗角的事信手拈来,而且没有顾忌,不会因为身份缩手缩脚。

反正今儿大家只是打个照面,日后有没有机会接触都不知道呢,何必那么小心翼翼?

再说,乔家?

乔家是什么玩意儿,没听过,不认识!

“吕小姐说得对,那种看不清自己身份,挑拨离间的人,没必要给她好脸色。”乔藴曦突然的开口,让孙娴顿觉情况不妙。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乔藴曦就继续说道:“孙小姐说的元宝哥哥就在隔壁,要不,我把他请来?”

“不用了!”孙娴蹭的一下站起来,动作太快,撞倒手边的茶杯。

面色尴尬地环视了一眼,孙娴解释道:“这里都是女眷,怕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乔藴曦反问,“今儿大家聚会,就是为了联络感情,人多才热闹。”

正文 第200章 假货

“元宝哥哥最是讲规矩,不想娴娴为难,今儿虽然是为了增进大家感情而举办的聚会,可这里是京城,不比锦城,我们还是避嫌点好。”

“不对啊,”乔藴曦摩挲着下颚说道,“我认识的那个金胖子不是那么讲规矩的人啊,金家低调,所以大家都不怎么了解金家。作为皇朝十大富豪之一,金胖子看似呆板,其实还是很聪明的,特别是在生意上,很有手段,一品楼,大家都知道吧,就是金家的,现在,金胖子手里还有‘膳食天下’,不说金家还涉及了别的产业,单是这两样,就足够金家称霸皇朝了。”

“乔小姐,你是说‘一品楼’的金家?”

见乔藴曦点头,众人心思活跃了。

金家可谓是皇商中“土皇帝”般的存在,是史诗级的人物了。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金家一直住在偏远的蜀州,哪怕是家业遍布皇朝各地,金家的人都没有挪窝的打算。

联想到金家的子嗣艰难,众人猜想:八成,金家的人留守锦城,就是为了保住金家的血脉。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金家只能在锦城,才能保证血脉的延续。

可这不妨碍她们嫁进金家啊!

那怕是门不当,户不对,只要肚子争气,能生下金家的宝贝疙瘩,整个金家就会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

“乔小姐认识金家的少爷?”有人按捺不住,激动地开口。

周围围观的人若无其事地“忙”着自己的事,耳朵却早已竖起来了。

乔藴曦笑了笑,“岂止是认识,关系还很好,当然,我们这里和金胖子关系最好的,还是孙小姐了。孙小姐,要不麻烦你走一趟?”

灼灼的目光看向孙娴。

就连之前对乔藴曦嗤之以鼻的吕婷也悄悄地睨了孙娴一眼。

见孙娴尴尬地站在原地,吕婷仗义地说道:“娴娴,要不你就把金少爷请来,今儿的聚会既然是结交朋友,我们也不要拘束。这是茶楼,旁边又有大人在,外人也挑不出我们的不是。再说了,只有把金少爷请来了,才能拆穿乔藴曦的真面目,有我们这么多人帮你看着,乔藴曦不敢对你怎样。”

“是啊,娴娴,你去把金少爷请来,我们帮你解释,误会深了不好,免得心怀叵测的人趁虚而入。”那人边说,边拿眼斜睨乔藴曦。

“可是,我……”

“娴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陪你一起去。”吕婷欲起身。

孙娴忙叫住了她,”不用了,婷姐姐,我一个人去,没事的。”

在万众瞩目中,孙娴手脚僵硬地出了房门。

乔藴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等着。

片刻,孙娴回来了。

早已整理好仪容的众人巴巴地朝门口看去,见孙娴身后只有一名她先前带出去的小丫鬟,不知是谁叹了口气,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惋惜声悄悄传来。

孙娴尴尬地解释道:“元宝哥哥那边有事,暂时不方便。”

“那他什么时候方便?”问这话的是乔藴曦,因为她问出了大家最想问的问题,难得的,没有被人讥讽。

“这个我怎么知道,”孙娴没好气地说道:“人我也去请了,人家不方便,我也不能强行把人带来。”

孙娴咬牙切齿。

真是晦气!

明明金元宝是不参加这种聚会的,所以先前她才敢那般讽刺乔藴曦,可谁知乔藴曦这个蠢货居然煽风点火,让大家都让她去请金元宝!

笑话,她是什么身份,金元宝是什么身份?

不过是跟在她身后,像癞皮狗一样的可怜虫,也配让她屈尊降贵地“请”?

还是撒泡尿自己照照吧!

她不敢进那边的屋子,金元宝不在还好,若是金元宝在里面,她如何开口?

她又不是老鸨,邀请一个男人到这边小聚,就是她开口,以她现在和金元宝的关系,那个死胖子绝对不会买她的账。所以,她直接说金元宝没空,这些蠢货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面子过去验证。

自我安慰着,孙娴回到吕婷身边坐下。

“不方便啊,孙小姐,你该不是连门都没有进吧?”乔藴曦不留情面的问道。

“乔小姐,你什么意思?”因为心虚和愤怒,孙娴对乔藴曦的称呼都变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

“乔小姐大可放心,我既然应下了,就自然会全力去做,只是非常不凑巧,元宝哥哥确实有事,我总不能让他放下那边的应酬,硬拽过来吧。“

“是啊,没关系的,还有下次机会。”很快就有人打圆场了。

虽然遗憾,可来日方长,只要留着这个人脉,就能与金家结交。

能不能入金少爷的眼是其一,其二吧,能与金家合作,带来的好处也是看得到的。

所以,众人才皮笑肉不笑地帮着孙娴说话。

“这样啊,我过去看看。”乔藴曦作势要起身。

“乔乔姐,你这是做什么?”孙娴拦下了乔藴曦。

乔藴曦挑眉。

见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孙娴怯生生地说道:“乔乔姐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信啊,”乔藴曦答得爽快,“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吧,今儿气氛这么好,大家又都在一起,把金胖子叫过来,大家认识认识。你放心,我不会耽误金胖子的正事。”

不给孙娴反驳的机会,乔藴曦利索地起身。

孙娴还想拦下她,机警的黄芪立即一个侧身,插在两人中间,跟着乔藴曦出了门。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心态有些微妙。

既不想乔藴曦在和孙娴的争斗中抢了风头,又想利用乔藴曦把金少爷请来。

尴尬了一瞬,乔藴曦回来了。

“怎样,乔乔姐,元宝哥哥不方便,对吧?”见乔藴曦一个人回来了,孙娴松了口气,“我都说元宝哥哥有事了,你偏不信我,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娴娴,你也知道乔小姐心眼小,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吕婷立即打圆场,说道,“金少爷有事,这次没机会,下次认识也是一样的,我们都是相信你的,孙家和金家是世交,你和金少爷又是兄妹,论关系,自然是你与金少爷熟稔。可世道就是这样,总有别有用心的人想方设法地离间别人,见不得别人好,心态有问题。”

众人纷纷附和。

孙娴忙帮乔藴曦辩护道:“不是的,乔乔姐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我不够好,所以乔乔姐才不喜欢我。”

“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一人尖酸地说道,“还嫌别人不够好,说得好像她自己多好似的。”

“乔乔,你叫我来,就是看这个?”

一纨绔的男声响起,众人惊了一下,遂又不满起来。

乔藴曦什么意思?

叫个男人过来偷听,是想放流言,说她们的坏话吗?

一道肥硕的身影从乔藴曦身后钻出来。

五官本应该是很精致的,却因为身材肥硕,脸盘过大,生生破坏了那份美感。

好在,少年的气质不错,至少撑起了那一身绫罗绸缎,迈着八字步进来,一看就是个仗着自己家里钱多,嚣张跋扈的二世祖。

孙娴脸色惨白,从她听到少年的声音开始,她就手脚冰凉。

完了!

“乔小姐,你什么意思?”吕婷神色不善地说道,“你先是恶言中伤娴娴,就因为娴娴和金少爷认识,你不高兴,从一开始就没给娴娴好脸色,我们维护她的时候,你还撺掇她,非要她去请金少爷。知道金少爷不方便,你又诬陷娴娴说她根本就没进房邀请金少爷,你要自己去。好吧,你去就去吧,弄个这么肥的男人回来,偷听我们说话,怎么,你还想放流言出去,说我们排挤你不成?”

“乔小姐,你真让我大开眼界,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另一人上前,挑剔地审视了乔藴曦一眼,“果然是物以类聚,你也只配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了。”

手指指向少年。

虽然知道今儿聚会的人都是皇商,可做生意也是讲究缘分的,像乔藴曦和那个胖子,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和这么恶心,且没有教养的人做生意,亏本还是小事,就怕被别的事连累。

孙娴不敢说话,埋着脑袋尽量低调。她甚至动了动身子,期望能不动声色地挪到门边。

“乔乔,你叫我来,就是看这个?”金胖子摩挲着下颚,戏谑地说道,“你怎么混到这个份上了?”

乔藴曦双手一摊,“我好心把你叫来,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是因为仰慕你而期望你来,原来是为了嘲讽你。金胖子,作为金家唯一的继承人,未来的少东家,你不觉得你混得比我惨吗?”

“我需要被外人承认?”金胖子好笑地说道,“我是金家的少爷,我的身份需要被这些丑八怪承认?”

两人自说自话,压根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样的态度顿时惹恼了众人,再加上,这个肥得像头猪一样的男人,居然敢自称自己是金家的少爷!

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这德性,还金家少爷!

正文 第201章 心里没点数吗

“丑八怪?这位公子,你还是撒泡尿自己照照,再认真想想谁才是丑八怪吧。”一人尖酸地说道。

乔藴曦无奈地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乔小姐,”吕婷倨傲地看着乔藴曦,“虽然我们没指望你能请到金少爷,可你也不能随便找个人糊弄我们啊。我们大度,不和你计较,可我们不傻,你这样,有意思吗?”

“是挺没意思的,”乔藴曦赞同地点头道,“自以为是的人我见得多了,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无知的。金胖子,你还想继续留下吗?”

“我随便,看你,要不是你今儿要来,我也不会过来。”

两人自顾自地说话,周围的人嗤之以鼻。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一点规矩和教养都没有,公然和男人约会,乔藴曦这辈子也就这点能耐了,将来,也就只能嫁给这种肥头大耳的胖子。

“那我们回去吧。”乔藴曦提着裙角转身。

金柏金的目光锁定在孙娴身上。

孙娴一直埋着头,可到底是心虚,所以她的感官异常敏锐,金柏金的目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小到大,她都是被这样的目光追随的。只不过,以前满足她虚荣心的目光,现在如针一般扎在她的身上,痛得让人心里发虚。

“你想做什么?”吕婷护短地挡在孙娴身前,不善地看着金柏金,“我警告你,这里是京城,你可以在乡下作威作福,在这里还是收敛点儿好,免得得罪了贵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柏金顿时笑了,“孙娴,我们两家明面上是世交,可实际上是怎样的,你们孙家心里有数。我们不解释,不反驳,不是默许了孙家的说法,只是不屑,那点破事还不值得我们金家开口。这些年,孙家打着我们金家的旗号赚了不少,贪心不足蛇吞象,希望你们孙家知道适可而止,免得最后要我们金家亲自动手。至于你说的,我把你当妹妹,很维护你……孙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指着乔藴曦,金柏金温吞吞地说道:“我最好的朋友是乔乔,整个锦程都知道,所以,孙小姐在京城不要误导大家,你这样,我很为难。”

双手一摊。

孙娴都快哭了,恨不得立马晕过去。

可是金柏金没有给她机会,“孙小姐,做人呢,最珍贵的品性就是善良和诚实。特别是生意人,诚信为本才能长久。奉劝孙小姐一句,做人要诚实,不要和别人乱攀关系。我与孙小姐不熟,之前,孙小姐也没到隔壁请我,当然,你请了我也不回来,可撒谎总是不对的,孙小姐,你说是吧?”

“元宝哥哥……”

“孙小姐,你这样,外人只会说我欺负你,天地良心,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说清楚了我们的关系,免得外人误会,也让我们彼此为难。顺便提了一下,你先前撒谎的事,我也是为你好。忠言逆耳,还请孙小姐能听进去金某的话。”环视一眼,金柏金露出痞子一般的笑,“看来,大家是不欢迎我了,我也不讨嫌了,乔乔,走吧。”

“好。”仿佛是为了膈应这些人,乔藴曦表现得异常乖巧。

“金少爷,请留步,金少爷!”

“金少爷!”

“金少爷……”

众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图留下金柏金和乔藴曦,可惜两人的动作很快,直接穿过走廊,下了楼梯。

赶到门边的众人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重新回到包间,众人看向孙娴的目光带上了鄙视和愤怒。

孙娴还没从金柏金的话里回神,惨白的脸色,说明她现在很害怕,脑袋一团浆糊,饶是她再聪明,也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

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之前她有多倨傲,现在就有多狼狈。

“孙小姐,你看不惯乔小姐,那是你与她的私人恩怨,你不该拿我们做筏子。明明人家金少爷不认识你,你还说得言之凿凿,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前我们都相信你的话,以为乔小姐胡说八道,原来胡说八道的人是你!”

“就是,害得我们得罪了金少爷,孙娴,你太恶毒了!”

“明明自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却偏偏赖别人身上,品性太坏了!”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矛头都指向了孙娴。

听得多了,也麻木了。

不知道该如何善后的孙娴,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的话你们也信,那说明你们智商有问题,怨不得别人。我往我自己脸上贴金,那是我的事,若是你们没龌龊的心思,你们会上当?别把自己说得高风亮节,你们是什么货色,你们心里没数吗?”

孙娴干净利索地和众人撕破了脸,反正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脸皮最厚,现在闹到无法收场,有利益的时候,还是会一起赚钱。、、

聚会,认识朋友,联络感情?

都是屁话!

从金柏金那里受到的委屈,孙娴要从这些人身上找回来!

“你还有理了?”吕婷是众人中最生气的。

先前她有多维护孙娴,现在她就有多后悔!

她才是被孙娴坑得最惨的那个!

因为对孙娴的维护,她把乔藴曦得罪得死死的,现在,连金少爷也得罪了,可以说,她几乎没了结交金少爷的可能。

看着众人恨得磨牙,却又无可奈何的孙娴,心理极度扭曲地说道:“有没有道理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在指责别人的时候,你们还是先看看自己的嘴脸吧,若你们不贪,又怎么会巴巴地维护我。不是我诱、导你们得罪了谁,是你们自己心思不正,自以为是。”

转眸,看向乔锦雯,孙娴似笑非笑地说道:“乔三,乔藴曦是你妹妹,你不是在外人面前最维护她吗,怎么今儿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乔藴曦被我踩着?别人不认识金柏金,你还不认识吗?没你在里面推波助澜,这些人也不会兴师动众地针对乔藴曦,别说什么你也是无辜的,你那点心思昭然若揭,不就是看着我们可劲儿地踩着乔藴曦,你心里舒坦吗?”

环视一眼,孙娴竟然有了睥睨天下的感觉,“所以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好不到哪儿去!”

雄赳赳地丢下这句话,她带着丫鬟离开。

不知道那边的包间情况怎样,总之女眷这边非常不好,众人尴尬地坐在一起,皆没了先前的兴致,就连原本关系看上去比较好,话题比较多的几个小团队,也都默不作声。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聚会结束,回到家后,众人都十分默契地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好似完成了任务一般。

乔四爷今儿很高兴,认识了几个背景不错的商人,且都离蜀州不远,乔四爷琢磨着:是不是要把这个关系维持下去,日后发展成自己的助力。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要完成三皇子的霸业太困难,三皇子必须得有别的帮手,比如王家。

王家和三皇子接触得早,他是被王家引荐给三皇子的,在三皇子面前,王齐的地位比他高,这是他一直介意的。

单是财力支持这块,就算他再没有见识,也清楚那是一个无底洞,凭王家和乔家是完成不了的,所以三皇子还会招兵买马,与其这样,倒不如他发展自己的下属,扩张自己财力的同时,巩固自己的地位,当然,他不会蠢到把这些人带到三皇子的面前,所以,他得想个妥善的计谋,才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与他合作。

“父亲,”乔熠毕恭毕敬地站在乔四爷面前,“蜀绣楼那边,儿子已经查到了,似乎于太子太傅有关。”

对京城的人际关系不是很了解,所以乔熠查到的,都是市井百姓中传开的,半真半假,有的,还是上位者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可乔家在京城没有门路,什么都要自己摸索,贸然向三皇子求助,乔四爷认为自己会被看低,只有先从坊间的消息入手,再抽丝剥茧地分析,找出真相。

“仔细说说。”

乔熠说道:“太子太傅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很得皇上器重,所以被选为太子太傅。作为太子的启蒙恩师,太子太傅在太子心里的分量很重,所以,太子和二皇子的关系也最好。”

对于这点,乔熠自己都是不信的。

小门小户,兄弟间为了财产都争斗不断,更何况是皇家的人?

那是以整个江山作为赌注的豪斗啊!

压下心里的不屑,乔熠继续说道:“蜀绣楼,是二皇子大姨的陪嫁,光顾那里的,都是冲着太子太傅去的,据说,太子太傅接着‘蜀绣楼’,掩饰自己收受贿赂的事实。”

这很好理解。

借着买卖的机会,收受贿赂,做着龌龊的事。

“这些都是坊间的说法,没有得到证实,太子太傅也没有站出来解释或者发表申明。”乔熠补充道。

这才是聪明的。

乔四爷暗暗点头,“解释就是掩饰,不闻不问才是对的。”

正文 第202章 相国寺

“皇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能轻易过问的,只是二伯那边……”乔熠欲言又止地问道。

乔四爷说道:“乔老二那里,我们从长计议,眼下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你二伯肯定投靠了二皇子,我和你二伯是政敌。”

什么太子太傅?

不过是个掩饰而已。

他敢肯定,太子太傅支持的是二皇子,与其给别人做嫁衣,不如自己坐上主位!

关系再好的兄弟,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要有一人坐上那个位置,另一个都是臣子!

头衔再高,也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臣子!

脑袋上始终有那么一个人,在那个人面前,始终得弯腰下跪!

太子太傅借着“蜀绣楼”授受的贿赂,多半都用在了二皇子身上。

也不知道皇上做得什么打算,居然让二皇子的外祖父做太子的师傅,这种职位不是应该给太子的外祖父吗?

乔四爷认为自己聪明,却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父亲,那我们现在怎么做?”乔熠问道。

乔四爷沉吟了几秒,说道:“先静观其变吧。”

关于“蜀绣楼”的底细,都是坊间的传言,不过,“蜀绣楼”肯定是二皇子的大姨陶雪的,至于“蜀绣楼”的用途,则不在乔四爷的关心范围内,他唯一在意的,就是二房在中间充当什么角色,在二皇子的队伍中,二房的分量多重,除了“蜀绣楼”,二房还有没有别的产业,对乔家蜀锦和蜀绣的那些秘密,二房知道了多少。

在没弄清楚这些事前,乔四爷不打算回锦城,因为这些关系到他最终的利益和前程。

若是正常情况下分家,乔家蜀锦的那些秘密都是长房的,产业也是长房的,当然,最后还是会是四房的。可现在,二房知道了关于蜀锦的秘密,将来三房也会知道,乔家,确切地说,四房将来会面对很多竞争对手,实力最强,最有威胁的,却是来自二房和三房!

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外患就算了,居然还有内忧!

越想越生气,乔四爷拿起桌上的茶壶猛地灌了一口茶水,冰冷的茶水顺着食道浸入胃里,稍稍平抚着他的情绪。

乔熠从乔四爷的屋里出来后,径直到了乔锦雯的房里。

进门前,他鬼使神差地朝右边看了一眼。

靠近墙角的地方,是乔藴曦的卧房,两间卧房离得不远,却也不近,正好是这个内院的一条对折线。

“二哥,你怎么来了?”乔锦雯端坐在桌前,正看着手里的绣帕。

这是她让丫鬟从“蜀绣楼”买回来的,据说是今年新出的样式。

“在做什么?”乔熠朝她手里看去。

“二哥你来看看,”待乔熠坐下后,乔锦雯把绣帕递到他面前,“这是‘蜀绣楼’才出的绣帕,我刚让丫鬟买回来的。你看看这品质,和我们乔家的中档蜀绣差不多,花样也是我们新出的,只是少了一片叶子,喏,你看,就是这里。”

乔锦雯指着绣帕上兰花的一角,说道:“二房那边的动作很快啊,我们的新品才出来,他们就把样品送来了,二哥,我估计二房那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他们送东西过来,绝对不是走水路。”

走水路就只能从朝天门走,谷家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告诉长房,所以,她才这么猜测。

“这次是父亲大意了,原本这个机会是我们四房的人进入纺织厂一探究竟的机会,却便宜了二房。”乔锦雯埋怨道。

“二房早就有心思了,就是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防不胜防。幸运的是,这次乔藴曦歪打正着,发现了这件事。只要我们好好谋划,没准还是个就会。”乔熠安慰道。

乔锦雯撇嘴,“不确切的因素太多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二哥,你说乔藴曦那个蠢货是不是早就知道二房做的这些事,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当我们和二房的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长房渔翁得利。“

“你想多了,乔藴曦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确实如此。”乔锦雯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仍不放心。

“好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和父亲会好好谋划。”

乔锦雯不情愿点地点头,“对了,二哥,我明儿要到相国寺去。”

“到相国寺做什么?”

“我听人说,那里的香火很灵验,所以想去拜拜。”

审视了乔锦雯一眼,乔熠问道:“你是担心顾公子那边?”

乔锦雯摇头,“他答应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去相国寺是为了四房。”

乔熠面色缓了缓,“既然你想想去,那就去吧,多带点人,要不,把乔乔也带上。”

“我去相国寺,带她做什么?”

“既然是一起来的,好歹面子工夫要做够。”

乔锦雯不乐意地撇嘴,却没有再反驳。

乔藴曦得到乔锦雯通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了,让黄芪稍作准备,明儿跟着一起过去。

京城的相国寺有几千年的历史,不知是哪个朝代流传下来的了,朝代在变,可相国寺作为国寺的地位却没变。

一是这里出了几名得道高僧,在民间的威望很高,二来,相国寺的香火旺盛,且很灵验,不仅王公贵族的人爱来,就是普通香客也喜欢到这里,初一十五,这里比集市还热闹。

乔藴曦是没看到传说中那么热闹的场面了,因为今儿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两人到寺庙的时候,僧人们的早课都已经做完了,刚用了斋饭。

两人随意走了走,岔路口上,乔锦雯对乔藴曦说道:“乔乔,我去上香,你自己随便转转。”

不等乔藴曦答话,乔锦雯就拐上了岔路。

乔藴曦无所事事地站在原处,待乔锦雯走远后,一道身影从墙角深处站了出来。

“乔乔。”

“我以为我还要等一会。”乔藴曦一点也不惊讶地看着身后的人。

顾瑾臻笑了笑,“走,我带你去见方丈。”

乔藴曦朝乔锦雯的方向努了努嘴。

顾瑾臻不在意地说道:“她那是去竹林的方向,我们走这边。”

顾瑾臻指的方向是和乔锦雯截然相反的方向。

“我们贸然前去,会不会打扰方丈?”乔藴曦跟在顾瑾臻身后问道。

“放心吧,那老家伙整天无所事事,巴不得我们天天去找他。”

“天天找他干嘛?”

和尚不是很忙的吗?

要做功课,要供奉菩萨,还有救助世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顾瑾臻微微一笑,“自然是喝茶、聊天、下棋,不然,你以为呢?”

乔藴曦不语。

顾瑾臻带乔藴曦去的地方不是禅院,而是寺庙深处的石碑林,石碑多数已经残缺,乔藴曦甚至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只跟着顾瑾臻转了几个弯后,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中间一个石桌,两边种满了竹子。

“女施主。”方丈双手合十。

“方丈。”难得的,乔藴曦今儿的态度很好。

方丈微微瞌眼,精锐的目光在乔藴曦和顾瑾臻来回一扫,落在顾瑾臻侧身靠向乔藴曦的那个肩头的时候,稍稍顿了顿,随即垂下。

“女施主果然与众不同,你是小子唯一带来的人。”

嗯,还是个女人。

乔藴曦讪笑,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顾瑾臻阴恻恻地看向方丈。

秃驴,会不会说话,吓着我的女人了。

你的女人?

方丈嘴角一翘。

看样子就知道你小子是暗恋,连挑明的勇气的都没有,还你的女人?

呵呵,不知道最后是谁家的呢!

两人暗戳戳地用眼神打着机锋,乔藴曦已经坐到了石桌边,埋头看着棋盘上的战况。

“喜欢?”

“不会。”乔藴曦老实地摇头。

她没那么厉害的头脑,走一步,看三步,她下五子棋都是简单粗暴的那种,第一个落子,明明占据了主动权,可三子之后,她就拱手把主动权让出去了,不出二十步,铁定输的内裤都没了。

她本就是个习武的,哪会这么精致的玩意儿?

可她那个开武馆的老爸,铁了心地要培养她沉稳的性子,说什么打拳的,最容易冲动,特别是到了青春期,女孩子还好点,男孩子太容易闯祸,必须得修身养性。

历史上,凡是在武学上有成就的,拳脚是其一,人格魅力也很重要。

只可惜,老爸自己就是个臭棋篓子,能培养出什么精英。

“这是我和方丈的残局,下了一半,方丈下不下去了,就让人留着,偷偷研究了三个月,也不知研究出来没有。”顾瑾臻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被耳尖的方丈听到了。

方丈顿时炸毛了,“小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下不下去了,偷偷研究了三个月,明明是你到南疆去了,这盘棋,没法继续!”

“那现在继续?”顾瑾臻坐在乔藴曦身边,体贴地递了杯果茶给她。

方丈酸溜溜地看着顾瑾臻。

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哥们!

重色轻友!

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方丈老神在在地说道:“今儿你带女施主来,是看你下棋的?”

“不是。”

“那不就是了,我们的棋局随时都可以继续,可女施主不是经常有机会来,你带着女施主到处转转吧。”方丈一副为顾瑾臻着想的模样。

正文 第203章 我们不一样

顾瑾臻也不点穿,“东西呢,拿来。”

乔藴曦莫名其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也没看清方丈的动作,她再眨眼时,方丈手里多了一个纸盒,四四方方,不大不小。

顾瑾臻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递到乔藴曦面前。

“果脯?”乔藴曦打开一瞧,满满一盒的果脯。

顾瑾臻解释道:“方丈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做果脯,这些做果脯的水果,全是相国寺后山上种的果树,成熟后收集起来,方丈来了兴致就会做一些,每年也就两坛,这些是给你的。”

“谢谢。”乔藴曦乖巧地说道。

“你先尝尝,要是喜欢,等方丈得了空,再帮你单独做一些。”

“会不会很麻烦?”乔藴曦抽着鼻子悄悄嗅了嗅,水果的甜味,并不腻人,夹杂着淡淡的酸涩味道,还没吃到嘴里,味蕾就被刺激到了。

“不会,反正方丈整天无所事事,给他找点事儿做。”

两人自说自话,就把任务给方丈定下了。

方丈老僧入定般坐在一边,垂着双目,看似和蔼地听着两人的谈话,甚至还有默许的意思,可他真实的想法只有自己才知道。

乔藴曦客气了两句,没有拒绝。

她也看出来了,顾瑾臻和方丈的关系很好,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家人。

两人相处的模式很随意,互相嫌弃和斗嘴中,是浓浓的包容与和睦。虽然方丈的形象和世人眼中的高僧完全沾不上边,可乔藴曦认为,这才是高僧打开的正确方式。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菩萨、佛主的代言人,就该如此接地气,那种高冷,脱离红尘的人,又如何明白世人的疾苦,没有感同身受,如何救苦救难?

所以,她也乐得这么插科打诨地和方丈相处。

“话都被你说完了,你问过我的意思没有?”方丈阴森森地问道。

“我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吗,有什么好问的?”

见方丈鄙夷地撇嘴,不情不愿的模样,顾瑾臻威胁道:“没有果脯,这残局也不用继续了。“

“你、你……”方丈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着顾瑾臻气得说不出话来。

乔藴曦捏了一块果脯,递到顾瑾臻嘴边,故意说道:“咱不生气,吃块果脯,你尝尝,味道是不是不错?”

余光故意挑衅地撇向方丈。

方丈气得吹胡子瞪眼,看着顾瑾臻小人得志的模样,“吃吃吃,就知道吃,噎不死你!”

顾瑾臻确实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乔乔喂他吃东西。他几乎是带着虔诚的心情含住了果脯,小心翼翼地叼进嘴里,慢慢吮、吸着果脯酸酸甜甜的味道,不敢用牙齿咬。

德性!

方丈嫌弃地斜睨了顾瑾臻一眼,却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我先说哈,我最近没空,你们得等。”

“十天。”顾瑾臻温吞吞地说出了期限。

方丈气得磨牙,却也无可奈何,谁叫他现在的武力值不及这死小子!

早知道会养头白眼狼,当初就不那么尽心尽力地教这个死小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鼻音重重地哼了两声,方丈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顾瑾臻微眯着眼看向方丈,“我们还有别的事,十天后,你让人把东西给我送过来。”

哟呵,还装起大爷了!

方丈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顾瑾臻带着乔藴曦离开。

乔藴曦忍着笑,直到出了石碑林,才问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

“你别担心,方丈喜欢受虐,别人越是压榨他,他越开心,你别听他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我敢肯定他现在就到后山摘水果去了。”

这话……乔藴曦还真不好接。

把盒子递给黄芪,乔藴曦又问道:“我们接着做什么?”

“自然是去看戏。”

乔藴曦双眼发亮。

她早就想去看看乔锦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生地不熟的,非要到相国寺来,还神神秘秘的,故意把她支开,非要一个人去上香。

之前,她就想悄悄跟上去的,要不是要等顾瑾臻,她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昨儿接到乔锦雯的通知时,她正准备让年糕给顾瑾臻回话。

顾瑾臻让人递了话给她,说是带她到附近转转,她提到了要和乔锦雯到相国寺的事,索性两人就约在了这里见面。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心思。

有顾瑾臻帮忙,她跟踪乔锦雯也方便不是?

“你知道乔锦雯在哪里?”乔藴曦跟在顾瑾臻身边,边走边问道。

“先前她是朝着竹林的方向走的,那是相国寺里最适合私会的地方。”

“私会?”乔藴曦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对这里很熟啊。”

顾瑾臻后知后觉,虽然不明白乔藴曦怎么突然变脸,可他还是分辨得出来,自己的形象似乎受到了影响。

仔细想了想,他认真地说道:“我对这里是挺熟的,方丈的武学造诣颇深,我小时候被外祖父送到这里跟着方丈学习了一段时间。那时候顽皮,这里每一个地方都被我摸遍了,就是闭着眼睛,我也能带着你走一圈。”

悄悄吁出一口气。

能用平常心和乔乔说完一句话……

先给自己点个赞。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就进了竹林,也不知走了多久,顾瑾臻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乔藴曦也察觉到了前面的动静,紧张地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顿时红了脸,“我们……上树?”

乔藴曦很上道地点头,“是你抱我?还是我自己拽着你?”

这种程度的肌肤接触,在现代很正常,可乔藴曦如今是在古代,避嫌还是知道的,所以她十分大方地问了出来。

“如果你不介意,我、我抱你吧。”顾瑾臻吞吞吐吐,还没用内力,一股不正常的热气就在身上游走,比他练完两套拳还累。

心里雀跃,却又担心自己的莽撞唐突了佳人,眼角小小地瞄向乔藴曦。

“赶紧的,别磨蹭,耽误我看戏,你就死定了!”乔藴曦威胁完了顾瑾臻,主动站在他身边。

气运丹田,顾瑾臻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眼睛一闭,把乔藴曦抱在怀里。

来不及感知怀里突然的温度,他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后,稳稳地站在了树丫上,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慢慢将乔藴曦放成坐立的姿势,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特意选了个视线极佳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下面发生的事,下面的人却无法透过树叶看到他们的身影。

两人靠得极近。

尽管顾瑾臻一直告诉自己这是特殊情况,可挨着乔藴曦的那条胳膊还是不听使唤,千斤般沉重,扯着他的胸口,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乔藴曦确定自己不会掉下去,且能把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后,小心思就活泛了。

她挪了挪小屁股,尽可能地朝顾瑾臻靠近,虽然她也是练过武的,可身边这位才是轻功达人,

大金腿一定要抱好了。

乔藴曦本是无心的举动,可在顾瑾臻身上,就是折磨了。

他僵硬着身体隐忍着,努力调整呼吸,目不斜视地看着下面。

乔锦雯正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确切地说是一个少年的怀里,那人乔藴曦也认识,是顾瑾臻的弟弟顾瑾宣。

虽然早就知道这两人勾搭上了,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乔藴曦兴致勃勃,悄声问了一句,“你弟弟会武功吗?”

“会一点,你放心,他不会发现我们。”

有了顾瑾臻的保证,乔藴曦就更肆无忌惮了,看向下面那两人的目光愈发灼热,“你这个便宜弟弟身边一定有不少女人吧,看这撩妹的技术杠杠滴,身经百战啊。”

没听懂“撩妹”的意思,可这不妨碍顾瑾臻理解乔藴曦的话,“顾瑾宣身边没有女人,连他跟前伺候的人都是男的。”

“这么正经?”调侃的语气。

顾瑾臻嗤之以鼻,“凤氏器重顾瑾宣,指望着他将来继承定国侯的爵位,光宗耀祖,对他的教养十分苛刻,在正妻没有进门前,是不会让他身边有女人的,就是通房也不行。”

“难怪要在外面找……女人。”乔藴曦本想飙脏话,可想到身边还有人,硬生生地把最后两个字给改了,“说的好听点,是让他洁身自好,对正妻是种尊重,其实何尝不是待价而沽,等着把他卖个好价钱呢?话说,你说的那个什么凤氏,对你的管教不严吧?”

顾瑾臻点头,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对,他补充道:“我洁身自好,不是为了待价而沽,我也不需要通过联姻来达到目的,我只娶我爱的。”

乔藴曦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她又没问他,他激动个什么?

下面的情况还在继续。

乔锦雯哀怨地靠在顾瑾宣身上,手指在他的胸口打圈,“瑾宣,你是不是忘了我?”

掩藏好眉间的烦躁,顾瑾宣耐着性子说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最近比较忙,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今儿得了空,我不是就把你约出来了。”

正文 第204章 颜值和才华

“我、我就是想你了。”乔锦雯知道不能把顾瑾宣逼得太急,话锋一转,扮起了小白花。

她的模样只算中等,勉强和清秀沾得上边,可乔老夫人和薛桃都是心高气傲的,花了大血本栽培她,所以她知道如何展现自己明媚的一面。

今儿出来和顾瑾宣会面,乔锦雯刻意装扮了一番,再配上她娇滴滴的含泪双眼,顾瑾宣只觉得自己下腹一紧。

为了将来能找个琴瑟和鸣的妻子,在男女之事上,他必须得忍!

太过看重权势,他知道一个好妻子,身份、背景配得上他的好妻子,是他谋权路上的助力,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把顾瑾臻踩在脚底,为了爵位,他必须得忍。

可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他也有需要。

特别是和乔锦雯初尝人事后,他的欲、望像失控的洪水,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如蚂蚁一般啃噬着他的血肉,如今香玉在怀,身体立马就有了反应。

埋头,在顾瑾宣怀里乱蹭的乔锦雯,垂着眸子,掩饰着眼底的情绪,小手无助地抓着他的衣襟,不动声色地轻轻揉搓着。

“瑾宣,你的亲事……可是定下了。”忍了很久,乔锦雯终是酸涩地问道。

“没那么快,不管我的亲事如何,你始终是我心里独一无二的那个,只是,终究是委屈了你。若是你不愿意……”

“我愿意!”乔锦雯忙打断了顾瑾宣的话,生怕说晚了,顾瑾宣就不要她了。

躲在树上的乔藴曦摇头。

纵使她两辈子没谈过恋爱,可也知道,爱情中虽然存在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可爱得这么卑微,这么不要尊严,只会助长另一方的某些龌龊、毁三观的心思,更何况,这两人只是炮、友关系,这种用肉体维持的,所谓的爱情,最易破碎。

“锦雯,”那边,顾瑾宣感动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我对你的情谊,你也清楚,你且暂时委屈一段时间,等我的亲事定了,我就向母亲禀明我们的事,我不能给你正妻的位置,可我能给你独此一份的宠爱。”

乔锦雯哽咽地点头,依偎在顾瑾宣怀里,手指更加卖力地挑拨。

乔藴曦咂舌,“这两人都是高手,能演出这么一部荡气回肠,还大赚眼泪的戏码,绝对是戏子中的翘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把偷情的事演得这么感天动地,你感动吗?”

“我感动做什么?”顾瑾臻莫名其妙地问道。

乔藴曦贼呵呵地问道:“你和顾瑾宣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把妹的技巧有没有你兄弟娴熟?”

“把妹?”

乔藴曦解释道:“就是哄女人的本事。”

“我又没女人,哄什么哄?”当然了,你是绝对要哄的。

得了技能提示的顾瑾臻,暗戳戳地谋划着。

乔藴曦促狭地笑道:“这种事,男人都是无师自通,你现在是还没开窍,等你开窍了就知道了。”

这点顾瑾臻赞同。

悄悄地看向乔藴曦,他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对乔藴曦开窍。

这边两人还在说悄悄话,那边下面的两人已经脱得身上只剩下了遮羞布。

这是要……野战?

乔藴曦激动地睁大了眼睛。

顾瑾臻却蹙起了眉头。

春宫图什么的,他不是没见过。

战场上,兵不厌诈,什么龌龊的手段都会用上,美人计是最好使的战术,他用了不少,只是,他没兴趣在这里看那两人的活春宫,更重要的是,他旁边还有个乔乔。

早知道是这副场景,他就不把乔乔带过来了,要是被乔乔误会了,他找谁说去?

“乔乔……”

“嘘……”乔藴曦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对顾瑾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顾瑾臻哭笑不得。

这个小女人,居然一点也不害臊。

他不觉得乔乔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在他眼里,不管乔乔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只要负责乔乔的安全就行。

只是……

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那娇、喘的呻、吟,和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情话,顾瑾臻坐立不安,脸色爆红。

“乔乔,我们、我们还是回避下吧。”他压低声音,不自然地说道。

乔藴曦点头,接下去也没什么看头了。

得到乔藴曦的首肯,顾瑾臻慌张地抱着她朝远处纵身跃去,直到百米之后,才将人轻轻放下,红着脸站在她面前。

“今儿谢谢你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

“下次我请你吃饭,”乔藴曦大方地说道,“你有空,让年糕告诉我就行了。”

“明天吧。”

顾瑾臻回答得太快,太顺口,乔藴曦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瑾臻尴尬了一瞬,摸了摸鼻子,目光转向一旁的竹子,“我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什么时候说走就走了,总不能让我一直惦记着这顿饭吧?”

堂堂大将军,还缺这顿饭?

自从上次在香山郝伯称呼顾瑾臻为“将军”后,乔藴曦就弄清楚了顾瑾臻的职务。

“那就明天吧,在‘膳食天下’。”

“你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也付账的,好吧?”乔藴曦没好气地说道。

顾瑾臻跟着笑了笑,“在‘膳食天下’也行,可只能是我们俩。”

乔藴曦利索地翻了个白眼。

在寺里转了一圈,她先到了斋堂。

这里是寺庙专门提供给香客们吃饭的地方。

香客可以自己带斋饭,也可以在斋堂买斋饭,给多少钱,全凭香客们的心情。

世上爱占便宜的人不少,可以说,这是人的本性之一,可这里是寺庙,是离佛主和菩萨最近的地方,再有心思的人,也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最虔诚的一面呈现在佛主和菩萨面前。

等了一小会儿,乔锦雯带着丫鬟进来了。

乔藴曦刻意看了一眼,乔锦雯衣衫整齐,头饰稳稳地别在头发上,脸上的妆容和先前几乎没有差异。

乔藴曦不禁感慨了一下,在大事情上,乔锦雯还是十分细心的。

“乔乔久等了吧?”还未坐下,乔锦雯就说道,“三姐耽误了一会儿,饿了吧?”

“没有,就是没看到三姐,有点担心,怕你被登徒子缠上。”

乔锦雯笑容一顿,随即说道:“这里是京城,我们又是在寺庙,谁会在寺庙里闹事?再说,我们带了那么多人,放心吧。”

用了斋饭,稍作休整后,一行人往回走,路过药铺的时候,乔锦雯让丫鬟进去抓药,既没有避开乔藴曦,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回到院子,黄芪日常遛弯,不一会就急冲冲地进了乔藴曦的卧房。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先喘口气,喝杯水再说。”

“谢、谢小姐。”黄芪气都还没捋顺,接过当归递来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口,“小姐,三小姐那边的药拿回来了。奴婢一时半会还没查到那是什么药,等奴婢弄到药渣……”

“不用了,”乔藴曦说道,“我大概知道了。”

乔锦雯急于进定国府的门,她唯一的仰仗就是自己的肚子,那些药一定是助孕的。

用这种算计的方法进门,乔锦雯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当然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不是乔锦雯,无法理解。

约了顾瑾臻吃饭,所以翌日乔藴曦带着当归出门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京城的“膳食天下”。

格局自然比锦城的更加奢华。

她和金胖子虽然是合作关系,可除了锦城的“膳食天下”知道她这么一号人物外,其他地方的“膳食天下”都不知道她这个二东家。

所以,在伙计极其热情地带领下,乔藴曦上了二楼包间。

伙计正准备推开房门,被乔藴曦悄声阻止了。

蹑手蹑脚地将房门隙开一条缝,她贼眉鼠眼地瞧了过去。

顾瑾臻坐在窗边,目光却在手里的茶杯上。

凭着乔藴曦敏锐的感官,她知道包间里只有顾瑾臻一人。

今儿顾瑾臻穿了一套蓝色春装,稳重的颜色衬得他身上的气息成熟了几分,也温和了不少。

外袍上的一角绣了一簇薄荷。

他倒是喜欢薄荷。

乔藴曦回想了一下。

在她和顾瑾臻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顾瑾臻似乎对薄荷情有独钟,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顾瑾臻捏着茶杯的手指转了转,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午时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暖洋洋的,温润的微笑冲淡了他身上的煞气,比往常亲切几分。

覆盖在他身上的光晕微微刺眼,乔藴曦不适地眯眼。

她一直都知道顾瑾臻颜值在线,虽然没有青春少年的阳光,可被战场上的鲜血洗礼过的凛冽气势更让人折服。

那不是小孩子穿上大人衣服模仿的稳重,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用阅历积攒起来的实质性的东西,不浮夸,不做作。

乔藴曦叹了口气。

明明是炙手可热的官二代,权三代,看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今儿高兴了,用颜值吃饭,明儿兴奋了,用才华吃饭,这才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顾瑾臻早就知道乔藴曦在外面偷看。

想到自己的相貌能吸引乔乔的注意力,他有点得意。

正文 第205章 咬住了

从没想过自己要用脸来勾、引乔乔,可乔乔既然喜欢,他也不介意色、诱。

所以,他一直稳稳地坐在窗边,甚至还摆出了最悠然自得,最能体现自己温柔的姿势。

他不小心听汤圆和年糕议论过,说他嘴角带笑的模样最勾、引人,原话他不好意思说,总之,就是俊朗得不要不要的。

刻意地摆出姿势,余光有意无意地朝乔藴曦瞟去。

乔藴曦早已回神,让黄芪和当归到了隔壁屋与汤圆他们一起用饭,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

“乔乔。”

“顾公子,久等了。”

乔藴曦难得客气一句,可顾瑾臻却皱起了眉头,“乔乔,你对我很见外。”

“……”

我也没办法自来熟啊。

乔藴曦心里嘀咕了一句。

“叫我瑾臻吧。”

乔藴曦呵呵讪笑。

和顾瑾臻并肩坐下,乔藴曦端起面前的茶杯。

那是顾瑾臻早就让人沏好的果茶,是她喜欢的口味。

“昨儿回去没什么吧?”顾瑾臻没话找话地说道。

乔藴曦点头,“乔锦雯有她自己的打算,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茬,而且,乔老四那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顾瑾臻眸色一黯,“这么快?”

“不快了,”乔藴曦没有察觉到顾瑾臻的情绪,说道,“乔老四还要回去谋划分家,再不快点,乔家的那些秘密被二房挖空了,他还拿什么效忠三皇子。”

“你把年糕和当归都带上,当归更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顾瑾臻不放心地叮嘱道。

太过了解乔家人的本性,他最担心的就是乔藴曦的安危。

前世,被那所谓的救命之恩蒙蔽,乔家人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天经地义的,现在仔细想想,真是可笑不已!

乔藴曦温顺地点头,“放心吧,我会的。说来,这次我还要谢谢你和钟成霖,没有你们的消息,我这边也不会这么顺利。”

“举手之劳而已。”

顾瑾臻说得轻描淡写,可乔藴曦是真心感谢。

那次在“茶道”喝茶,顾瑾臻和钟成霖说有二房的消息给他,就是二房和“蜀绣楼”合作的事。

二房是年关的时候和这边搭上线的,至于是怎么操作的,她不关心,以乔老二钻营的嘴脸和张太姨娘的运筹帷幄,只要有机会,以乔家的实力,也不是不可能攀附上贵人。

二房要的,不过是钱财和权利。

乔家的产业都在长房手里,即使以后分家了,二房拿到手里的也寥寥无几,所以揽财是二房最初最想做的事,只不过,在结交了“蜀绣楼”后,二房的野心就大了。

权!

这是乔家没有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在绝对权力面前,钱都是浮云。

所以二房才铤而走险,为了拿出诚意,不惜用乔家的蜀锦为筹码。

当初,乔老四和老妖婆以内务府的订单为借口,企图用他们的人入侵乔家的纺织厂,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四房的人,现在,乔老四和老妖婆一定后悔死了。

那日,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一直都知道其他几房都有私产,更有野心,只是没想到二房居然钻营了到如此地步。

也不知“蜀绣楼”看上二房的什么了?

这是她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蜀绣楼”的东家确实如外面的传言那般,是太子太傅的女儿,二皇子的大姨陶雪的陪嫁。因为陶雪在闺阁的时候喜欢刺绣,特别是蜀绣,所以出阁时候,太子太傅就陪嫁了一间绣楼。

至于外面说的,太子太傅利用“蜀绣楼”做遮掩,授受贿赂……

乔藴曦持模棱两可的态度。

无风不起浪,可能是真的。

又或者是政敌散布的谣言

这一点也不在她思考的范围里,她只想弄清楚,二房在“蜀绣楼”扮演什么角色,有什么作用。

“你想吃什么?”放下乱七八糟的思绪,她把菜谱递到了顾瑾臻面前。

顾瑾臻叫来伙计,随意点了几样菜,合上菜谱的时候,迎上乔藴曦古怪的目光。

“怎么了?”

“没什么。”乔藴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

顾瑾臻得意地笑了。

他自然知道乔乔为什么奇怪,因为他点的那些,都是乔乔喜欢吃的。

前世,为了知己知彼,他花了不少心思在乔乔身上,虽说不知道乔乔所有的一切,但绝对比常人要了解她一些。

两人吃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所以当伙计把饭菜端上来的时候,两人边聊边吃。

“南疆那边是不是暂时消停了?我听钟成霖说,你这次回来,是汇报军情的。”乔藴曦礼尚往来,也关心了顾瑾臻一句。

顾瑾臻给乔藴曦夹了一块狮子头,看着她用筷子戳了上去,才说道:“南疆那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过是被某些人夸大了。”

“是为了御驾亲征?”乔藴曦问道。

顾瑾臻眼睛一亮。

瞧瞧,这就是他的姑娘,聪明得不要不要的。

“南疆的战事并不吃紧,皇上想给三皇子树立军中威望,纵观整个皇朝,只有南疆的战事是最危险,也是最持久的,因为有我外祖父和沈家军的守卫,南疆的战事也最安全,最有保证,所以,皇上想制造危机,待三皇子御驾亲征回来,他在军中的威望也有了。”

乔藴曦嗤之以鼻。

她明白顾瑾臻的意思了。

虽然南疆的战事最危险、最持久、最扑朔迷离,可也最安全,把三皇子发派到南疆,生命安全最有保证。可光有这些还不够,老皇帝还让人刻意夸大了那边的危机,到时候三皇子御驾亲征的时候,经过前面的造势,他的出征更有意义,在百姓中的口碑更大,在军中的威信也更强。

“所以三皇子是内定了?”乔藴曦问道。

“不一定,别忘了,还有个前太子。”

“前太子?”

这是什么鬼,怎么没听人说过。

见乔藴曦一脸懵懂,顾瑾臻好笑地摇头,鬼使神差地伸手,朝她嘴边探去。

乔藴曦的注意力都在桌上的酱排骨上,塞得满满的小嘴卖力地咀嚼着,她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着嘴角的卤肉酱,一温润的触觉抵在舌尖,冷不丁地愣神。

后知后觉的乔藴曦吧唧着嘴,咬住了那温润的东西,牙齿轻轻磕在上面,那东西哆嗦了一下。

乔藴曦含着顾瑾臻的手指,抬眸。

两人尴尬地不敢动作。

顾瑾臻没有抽回他的手指,乔藴曦也没有张开她的嘴。

乔藴曦讪笑,想挤出一个笑容化解尴尬,可随着她面部的动作,她下意识低咽了咽口水,舌尖再次从顾瑾臻的指尖划过。

顾瑾臻咬着唇,压下嘴里的呻、吟。

小腹一团热气到处乱窜,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一般,不受控制。

身体僵硬,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想要颤抖,轻飘飘的颤栗汇聚在小腹,他快要控制不住。

乔藴曦讨好地笑着,终于张开了嘴。

“那个,不好意思,口误,口误。”塞了块酱排骨,掩饰自己的尴尬。

顾瑾臻猛灌一口冷茶,胡乱塞了一口青菜,狠狠嚼着。

乔藴曦眼角抽了抽。

气氛一下就诡异起来,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用完了午饭,伙计送上了新茶,乔藴曦和顾瑾臻才同时松了口气。

“你先前说的前太子是怎么回事?”乔藴曦没话找话地问道。

顾瑾臻解释道:“前太子是皇后的嫡子,也是大皇子。在大皇子十五岁的时候,皇上迫于众大臣的压力,立为太子。”

“怪不得。”

她就说嘛,皇朝怎么会没有太子?

几个皇子岁数大了,心思多了,为了确保皇室的稳定,继承人这种事早就该确定下来,免得内患发生后,民不聊生还是轻的,就怕到时候覆了江山!

顾瑾臻接着说道:“太子在位不到三个月,就因为品性关系,被废黜了。”

三个月?

这恐怕是史上最悲催的太子了。

不用细想,也知道太子肯定是被陷害的。

更有甚者,没准,这就是皇帝指使的!

不然,大皇子也不会只当了三个月的太子就下岗了。

“之后,三皇子就上位了?”乔藴曦问道。

顾瑾臻摇头,“皇上的顾虑太多,他既要应付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还要考虑到百姓的接受能力。所以这些年,皇上不遗余力地帮三皇子造势,树立口碑和威望,当三皇子在民间和军中的威望达到一个高度,一个足以让人忽视他非嫡、非长的高度,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在百姓中的口碑是够了,所以,这次是为了军中的威望?”

乔藴曦想得有点远,不等顾瑾臻答话,问道:“老皇帝是不是想对镇远侯动手?”

被心仪的姑娘关心,顾瑾臻美得不要不要的,“就算是,也不会是现在。”

乔藴曦顿时就明白了。

先不说老皇帝没有沈家军的兵符,就是有,也不会在三皇子在军中没有威望的时候,动皇朝的战神。他还指望镇远侯带着三皇子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功,为帝位铺路呢。

只是,老皇帝这么用心,就不怕三皇子翅膀硬了,直接篡位?

正文 第206章 都有靠山

《侯门锦商》正文 第206章 都有靠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207章 杀还是不杀

乔四爷是临近半夜才回北院的,众人以为乔老夫人留下乔四爷是因为高兴,殊不知,两人是在做别的谋划。

乔藴曦把卫南水留在了京城,起初卫南水是不愿意的,乔藴曦拿出主子的气势才勉强镇住了他。只不过,卫南水和顾瑾臻说得很明白,他的主子只有乔藴曦一人,其他的,哪怕手里有他的卖身契,他也不在乎。

对于这点,顾瑾臻自然不在意,相反,他还巴不得卫南水一直是乔乔的“下人”,毕竟有个身份这么高的下人,乔乔日后的路会更顺畅。他之所以愿意带着卫南水,前世两人的合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不想乔乔身边有个男人。

不知道前世的时候,卫南水是不是也有一段时间跟在乔乔身边。

一想到这里,顾瑾臻就气闷!

还有那些,前世和乔乔有过接触的男人,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顾瑾臻压下胸口的怒气,在名单上落下最后一笔。

名单上的名字,是前世乔乔做了三皇子的外室后,经常出入她那里的人,乔锦雯曾说,为了帮三皇子,乔乔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笼络这些人。

这番说辞,他自然是不信的。

若是乔乔真那么做了,她还怎么跟着端木清?

以端木清的身份,他的女人被人染指了,他的尊严和威严被臣子如此践踏,杀了乔乔和那些人都是便宜的。

他不会做这么大度的事。

可外面确实有这种传言,不仅乔锦雯这么说,一些其他派系的人也这么说。

大家都猜测乔乔并非什么三皇子的外室,就是他养的花魁,只要谁立了功,就可以与美人睡上一晚。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这种奖赏甚至成了一种殊荣,只有在乔乔那里留宿的人,才是三皇子的心腹,也是将来三皇子成事后,会在关键位置上任职的人。

这些人,是他暂时能想起来的名字,他会一直查下去,他们没碰乔乔是最好,若是碰了……

那就等死吧!

“爷,都准备好了。”汤圆一身夜行衣站在门边。

顾瑾臻也是一身黑衣,两人一前一后悄然出了门。

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两人站在墙边,纵身一跃,暮色里,只看到两道身影起起伏伏朝东边纵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到了一处宅子里。

这是外院,即使在暮色里也能看出它的空旷,且每一处都透着凄凉。

用这个字眼来形容京城的大宅子,还是城东这边的大宅子,有些不妥,可入眼处空落落的,别说小桥流水了,就是树都没几棵,不是凄凉是什么?

暗卫倒是有几个,先不说功夫如何,就是人数上就和这宅子不匹配,所以,顾瑾臻和汤圆虽然做着偷偷摸摸的事,可完全是以大模大样的姿态走进前院书房的。

“来了。”屋内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从声音上分辨,应该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语调平稳,口气温和,像老朋友一般打着招呼。

“殿下。”顾瑾臻和汤圆站在门口,两人还算恭敬地问安。

端木景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没有开口的意思。

顾瑾臻仿佛没看到一般,带着汤圆进了书房。

汤圆在门边站定,顾瑾臻径直走到端木景面前。

“顾将军今儿给本殿下留言,本殿下不是很懂,还请顾将军明示。”

早朝后,三弟按照惯例被父皇留在了御书房,他跟着众大臣朝外走,顾瑾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悄声对他说了句话,他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

作为镇远侯的外孙,又是定国侯的嫡子,顾瑾臻无疑在新一代权势圈子里是最耀眼,也是有能力的人,若不是定国侯的小心思,顾瑾臻绝对是三弟拉拢的对象,毕竟,他将来会袭爵,作为新一任的定国侯,三弟怎么会放过?

没想到,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会主动找他。

在众多皇子中,他是最没出息的那个,几个皇弟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威胁,夺嫡的争斗中,他是最没有存在感,也是最没有威胁力的。

虽然他没有夺嫡的心思,可被几个弟弟如此看轻,心里多少还是不服气的。

可不服气又能怎样?

端木景啊端木景,你难道还没学聪明,还没看清现实,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憧憬吗?

从朝堂回来,端木景就清醒了,心里虽然奇怪,却也不会怀疑顾瑾臻的动机。

镇远侯是三朝元老,是保皇派,不会拿他一个皇子开涮,还是最没出息的皇子,谁看得上!

知道顾瑾臻不是玩弄他,可不代表他没有怒气!

他再不济,也是皇朝的大皇子,是皇上的嫡长子,如何窝囊,也是皇子,顾瑾臻不过是臣子,凭什么和那些人一样,以为他好欺负,以玩弄他为乐!

只不过,窝囊惯了,端木景的神色与往常无异。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端木景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想了很多,且没有被顾瑾臻看出破绽。

殊不知,顾瑾臻对端木景的了解超出了他的预料。

到底是经过了两世,哪怕端木景掩藏得再好,他也知道端木景骨子里是怎样的人。

因为他看端木景不看表面,也不去分析、猜测他的动机、意图,他全凭前世的经历。

端木景不过是暂时的蛰伏罢了。

几位皇子中,端木景是最没背景,最窝囊,也是最先被皇上放弃的人,也就是这个人,在前世死死压制着三皇子,直到他死,三皇子都没有得偿所愿!

是啊,谁会想到,居然是这个最窝囊的大皇子,最后一直压制着三皇子呢?

那段时间,三皇子的势力被压制,被打压得很厉害,三皇子接二连三的不顺,引得他勃然大怒。朝堂上的各派有各种猜测,可谁都没把大皇子放在眼里,这个被所有人忽略的人用自己的怒火,死死拽着三皇子登基的衣角。

这些,都是他重生后,从各种蛛丝马迹中调查出来的。

所以,他今儿才会在散朝之后,悄悄递了话给他大皇子。

两人收起复杂的心思,顾瑾臻笑道:“殿下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臣的意思。”

端木景心里一紧,看向顾瑾臻的眸色倏然一黯,只一眨眼,就恢复了之前的温润。

“顾将军,在朝堂上你我二人没有交集,私底下更没有往来,今儿你以这种方式造访我的皇子府,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我有接触,所以,顾将军找本殿下,是想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臣想与殿下合作。”顾瑾臻更是直接。

“合作?”端木景自嘲地笑了,“不知顾将军看上本殿下哪一点,想与本殿下合作?”

“殿下这些年韬光养晦,是想继续隐忍下去?”

端木景心里的凛然更甚,广袖下的手握成拳头。

那些都是他暗地里做的,就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人都不知道,所有的事他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一是怕消息泄露,二是因为那是他最后的依仗,只有握在自己手里,他才能稍稍安稳。

“你也是老三的人?”端木景嗤之以鼻,“这些年,老三招兵买马,没想到连顾将军也是老三的人,说吧,你想怎样?”

顾瑾臻夜探皇子府,居然是找他摊牌。

他不知道顾瑾臻知道多少他的事,顾瑾臻没有把那些消息直接告诉老三,而是找他摊牌,估计是想换取利益。

就是不知道顾瑾臻想要什么,他现在没什么是给得起的,还有就是,他给了好处,顾瑾臻会不会出尔反尔?

这不是单纯地做生意,货银两讫就完了,要是顾瑾臻得了好处,依旧把他出卖了……

杀还是不杀?

这念头匆匆从他脑袋里划过。

端木景苦笑。

顾瑾臻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就是会点拳脚功夫,也没那个自信可以杀死顾瑾臻,更何况,在人数上现在他根本就不占优势。

郁闷地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汤圆,端木景咬着腮帮子磨牙。

“三殿下这几年备受皇上宠信,办了几件口碑很好的公务,在百姓中的威信很好,还早就跟在皇上身边批阅奏章,这次,更会随臣到南疆树立军中威望。这样的成就,大殿下望尘莫及。”

“所以,你今晚是来看本殿下笑话的?”端木景调侃了一句。

顾瑾臻摇头,“殿下,臣已经说了,臣是来合作的。”

“本殿下不认为我们有利益一致的地方可以联手。”端木景嘴硬地说道。

顾瑾臻难得耐心地问道:“殿下是在怀疑臣的诚意吗?”

见端木景不说话,顾瑾臻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

端木景漫不经心地接了过去,只一眼,神色巨变。

他仔细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了情绪,“顾将军什么意思?”

“殿下,这是臣的诚意。”

不舍地放下信封,端木景冷声说道:“顾将军的诚意,本殿下看到了,可你如何向本殿下证明这不是你欲擒故纵的伎俩?”

说他疑心重也好,说他过于谨慎,以至于踌躇不前也好,他不会轻易相信顾瑾臻。

顾瑾臻不恼,走到端木景面前坐下。

正文 第208章 谷家出事

“臣知道殿下的顾虑,殿下怕臣以此为诱饵,诱骗殿下上当,借着与殿下合作的机会,吞并殿下这些年发展的暗线,帮三皇子铲除殿下的势力。”

顾瑾臻说得明白,端木景也没了先前的慌张。

反正他的底牌都已经被顾瑾臻知道了,他也不想再垂死挣扎,反正做什么都是徒劳。

不甘啊!

端木景此刻也没了愤怒,只感慨时运不济,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还是功亏一篑。

不甘又怎样?

那是顾瑾臻啊,输给他也不冤!

“可是,殿下误会臣了,”在端木景纠结的时候,顾瑾臻不温不火地说道,“臣这次确实是带着诚意来和殿下结盟的,臣与殿下结盟,不为别的,是和三殿下的私人恩怨,臣的目标,从来只有三殿下。”

所以,端木景日后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和他没关系,他只针对端木清。他只会在涉及到端木清的时候出手相助。当然,他也会把端木清那边的动静传递给端木景,信息共享,方便行事。

“看来,我三弟把顾将军得罪得不轻。”端木景调侃道。

顾瑾臻依旧不恼地说道:“殿下的意思呢?”

端木景沉思。

他虽然不知道顾瑾臻为何会想与他联盟,可对于顾瑾臻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更何况,镇远侯是保皇党,他的几个弟弟再如何想拉拢他,都不敢轻易动手。

三朝元老啊,包括他在内,几位皇子在面对镇远侯的时候,心里还是发憷的。

而且,据他的消息,顾瑾臻没有和三皇子接触过。

至于顾瑾臻说的私人恩怨……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毕竟他那个出色的三弟,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自负,招兵买马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殿下可以仔细想想,若是同意了,告诉臣一声。”顾瑾臻丢下最后一句话,带着汤圆原路返回。

端木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顾瑾臻的提议,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顾瑾臻的意思很明确,两人的合作仅限在对付端木清上,只要是与端木清有关的事,顾瑾臻都会与他联手。

是不是代表,镇远侯不会支持老三?

摩挲着下颚,端木景沉吟着。

这些年,老三在父皇的刻意安排下,办了好几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唯独在兵权这块插不上手。

老三是着急的。

父皇不给老三兵权,一是时机不成熟,二来老三在军中的威信不够,拿到兵权也不能服众,更别说发号施令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端木景鄙夷地笑了。

现在父皇正是壮年,就算他有心把那个位置给老三,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老三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才会小动作不断。

父皇不是不知道,对老三的那些小打小闹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也有锻炼老三的意思,更何况,那些小动作在父皇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父皇再宠溺老三,也不会没有底线。

兵权就是父皇的底线!

父皇若是不把兵权握在手里,他的皇位随时都可能被老三夺去。

皇家无情。

父皇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就算他一心想把皇位给老三,也不会是现在。

父皇不给,那老三就自己拿。

这几年,老三可没少派人到蜀州去,前儿,更是借口游山玩水,亲自到了锦城,结果无功而返。

顾瑾臻说的私仇,就是老三擅自打探沈家军的事吧?

对了,锦城好像有个马场。

上次他和老三无意中听到父皇的话,他不相信老三没有心思。

老三的私自行动惹恼了镇远侯,顾瑾臻这是要给他教训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与顾瑾臻的合作确实是双赢。

至于那个位置……

端木景无所谓地笑了。

说没有野心那是假的,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让几个皇弟慢慢争吧,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不是吗?

就算真不是他的,能给几个皇弟添堵,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锦城。

乔藴曦带着丫鬟婆子到庄子上去了。

有段时间没见着谷靖淑,她也担心,反正现在乔家的事有四房抢着出风头,基本上没她什么事。

“乔乔,过来。”

乔藴曦一进门就听到谷靖淑的声音,抬头时,谷靖淑正对她招手。

“瘦了,你这孩子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谷靖淑是对乔藴曦说的,可黄芪和枸杞吓得立即跪在地上。

没照顾好小姐就是她们失职,失职就要受到惩罚。

“娘,你看你,女儿一来你就数落女儿,您这样,女儿下次都不敢来了,看你把我的两个丫鬟吓得。”

“你……”谷靖淑又好气又好笑,冲地上的两人说道,“都起来吧。”

得了特赦的黄芪和枸杞悄悄松了口气。

谷靖淑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乔藴曦,“多在庄子待几天,娘让人给你做好吃的,好好养养。你看你,好不容易身上长了点肉,去了一趟京城,又瘦了。”

“娘,女儿不去京城,怎么能发现那么多有趣的事呢?”乔藴曦故意插科打诨地说道。

谷靖淑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那些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愿意折腾就让他们去,你巴巴地跑上跑下做什么?人家不仅不记得你得好,还把你当贼一般防着,何必呢!”

话里话外,对乔藴曦很维护。

乔藴曦挽着谷靖淑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娘啊,话不能这么说,你也知道女儿关心乔家,这种事怎么能不跟去瞧瞧。”

“是想去看笑话吧?”母女俩在软榻上坐下,乔藴曦忙接过钟嬷嬷递来的靠枕,垫在谷靖淑的腰下。

“笑话肯定是要看的,这不,女儿去了一趟京城,就发现了那么多有趣的事,不枉此行啊。”

谷靖淑好笑地摇头,二房和四房的那些事,乔兴邦回来后都告诉了她,对那两房的事,她兴趣不大,至于会不会影响到乔家,她更不关心了。

“娘,弟弟还听话吧?”乔藴曦瞅着谷靖淑的肚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谷靖淑故意逗着乔藴曦说道,“娘怎么觉得是个妹妹呢?”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一样的。”

谷靖淑欣慰地笑了。

之前因为和女儿关系疏远,她一直担心乔乔对这个孩子亲近不起来,甚至还埋怨他们做父母的对她关心不够,嫉恨弟弟妹妹得到的宠爱比她多。

现在看看,她完全是想多了。

“娘,你最近胃口怎样?”乔藴曦问道。

“娘的胃口好着呢,一天吃七八顿还嫌不够。”谷靖淑笑眯眯地说道。

“不能光吃不动,娘,你要多走动,”看向谷靖淑身边的钟嬷嬷,乔藴曦叮嘱道,“夫人身子重,嗜睡,你们尽可能地带着夫人在庄子周围转转,不用走多远,时间也不用多长,次数多点就是了,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

“小姐放心吧,”钟嬷嬷忙不迭地说道,“老爷早午晚都会陪着夫人转弯,每次都有小半个时辰,都有丫鬟、婆子跟着,两个大夫都在庄子上住着。”

谷靖淑的产期还有不到两个月,正是关键时刻,乔兴邦比谁都紧张,能想到的,都提前安排了。

“外祖母那边派人来了?”乔藴曦问道。

“回小姐,老夫人派了两个产婆过来,都是朝天门最好的产婆,在庄子上住着。”

“那就好。”乔藴曦放心地点头。

谷靖淑年纪大了,在现代这个岁数生孩子不算什么,可在这里就是相当危险的事,所以谷老夫人也十分小心、谨慎。

问了一些日常,又在谷靖淑屋子里用了午饭,乔藴曦才回到自己的卧房午睡。

晚饭的时候,乔兴邦回来了。

长房的产业,可不仅仅只限于乔家明面上的那些产业,乔兴邦这些年也有私产,当然,这些是乔家几房的人不知道的。

要是被那群水蛭知道长房还有私产,长房恐怕被压榨得更厉害。

因为要谋划分家的事,乔兴邦的精力都放在了私产上,他与谷靖淑住在庄子上,倒也方便他行事。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有乔藴曦的插科打诨,谷靖淑不知不觉多喝了半碗汤,饭后,一家人正准备出门散步,沈嬷嬷急匆匆地来了。

“小姐,金公子派了小厮过来,说有事和您商量。”

乔藴曦脚步一顿。

“乔乔,那你留下吧,有你爹爹陪着娘,你不用跟着。”

“可是……”

“既然金少爷特意派了小厮过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正事要紧。”

乔兴邦和谷靖淑都知道乔藴曦与金柏金开了“膳食天下”,既然孩子有兴趣,他们自然全力支持。

乔藴曦跟着沈嬷嬷回到卧房的外间,却没看到金柏金身边的小厮,诧异地朝沈嬷嬷看去。

“小姐,谷家出事了!”沈嬷嬷神色凝重地说道。

乔藴曦心里一凛,“怎么了?”

“大爷那边来信说,谷家运送的一批货出了问题。”

“是运输的时候出了问题?谷家要赔钱?”真是这样的话,沈嬷嬷不会那么紧张。

正文 第209章 久等了

果然,沈嬷嬷摇头,“是货物违禁,被官府查收了。”

“那应该是商户的事,和谷家有什么关系?”

用现代的话说,谷家只是个搞运输的,发货方的货物违法,有关部门应该找发货方,谷家最多只是个连带责任,要是操作得好,这点连带责任都不会有。

“这个大爷没有详说,那边是什么情况,老奴也不知道。”沈嬷嬷一脸焦急。

“大舅舅不说,是怕我们担心,估计事情不大,先让人过问问情况,”顿了顿,乔藴曦又说道,“老爷和夫人那里,暂时瞒着。”

沈嬷嬷忙不迭地应下,“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夫人快临盆了,小心点总是好的。”

乔藴曦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直在庄子上待了四五日才回到乔家,一进内院,就发现气氛的不对。

以前吧,长房好欺负,连带着下人们对长房的态度也不是那么恭敬,后来,长房的人强势起来,下人们见风使舵,对长房只有害怕,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乔家将来是长房的,除了各院自己的下人,其他人的生死大权都在长房手里。

她才在庄子上待了多久,怎么这些人见到她,除了害怕还多了一丝避嫌?

那是刻意撇清关系的谨慎避让,不是下人对主子的恭敬。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乔藴曦摸了摸鼻子,朝乔老夫人的中院走去。

……

“老夫人,七小姐来了。”龚嬷嬷凑到闭目养神的乔老夫人耳边,低声说道。

乔老夫人在贵妃榻上假寐,小丫鬟蹲在地上,用美人锤轻轻帮她捶腿。

听到龚嬷嬷的声音,乔老夫人连眼睛都没睁一下,而是吊着嗓子说道:“以前琳梓还在的时候,每次从婆家回来,都会给我捶腿,力道和手法总是最让我舒服的。”

“小姐打小就孝顺,老奴还记得,小姐小时候,夫人每次算账、她就寸步不离地跟着老夫人,连笔都握不住就贴心地帮老夫人记账。老夫人腿脚不好,小姐每晚都帮夫人按摩腿脚,后来,小姐跟着大夫学了专门的按摩手艺,又搜集了不少祛风湿的药膳,每晚小姐都亲自帮老夫人泡脚,得了空就到厨房亲手给老夫人做药膳。后来,小姐出嫁了,只要一回娘家,就会亲自做这些事,整个蜀州,怕是没有比小姐更孝顺、贴心的了。”

龚嬷嬷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会突然提起大小姐,可这并不妨碍她在老夫人面前可劲儿地夸赞乔琳梓。

跟在乔老夫人身边久了,对老夫人的脾气揣摩得七七八八,龚嬷嬷一张嘴就能让老夫人满意,所以说,她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也是种本事。

“乔乔来了?”

乔老夫人话题转变太快,龚嬷嬷愣了一下,才说道:“回老夫人,七小姐在外面等着呢。”

“在院子里还是在走廊下。”

“在院子里。”

“那就让她等着吧。”

说完,乔老夫人单手撑着额头,侧躺在贵妃榻上。

龚嬷嬷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咬牙走了出去,“七小姐,老夫人还在午睡,要不,您再等一会?”

商量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乔藴曦笑了,“既然祖母在午睡,我就不打扰她了,祖母醒了,你告诉祖母一声,就说我晚点再过来。”

“七小姐!”

见乔藴曦转身欲离开,龚嬷嬷顿时急了。

“嬷嬷还有事?”乔藴曦回头问道。

龚嬷嬷讪笑,不过上前了两步,再开口时,心里就有了成算,“七小姐,您在庄子上四五日,老夫人就担心了四五日,今儿早膳的时候,老夫人还念叨着,不知您什么时候回来。老夫人醒来见到您,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所以呢?”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七小姐,老夫人最想见到的就是您,若是可以,还请您稍微等一下,您也知道,老夫人午睡不会很久。”

“所以,为了祖母高兴,我就得站在这里晒太阳?”乔藴曦刻意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老奴知道,七小姐是最孝顺的。”龚嬷嬷也不是善茬,顺着乔藴曦的话说道。

乔藴曦无声地笑了。

明明是千娇百媚的笑,龚嬷嬷却看得心里直发麻。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住心里的战栗。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乔藴曦拿捏不了她!

想明白了这点,龚嬷嬷似乎也有了底气,“七小姐,老奴先告退,老夫人那里,离不了老奴。”

也不管乔藴曦会不会留下,转身就走。

反正,话她都带到了。

“小姐……”黄芪愤怒地看着龚嬷嬷的背影,“龚嬷嬷不过是狗仗人势,不用理她。”

“她可是用孝道压我呢。”乔藴曦说得颇为无奈。

黄芪张了张嘴,想说小姐什么时候在意对老夫人的孝道了,要想儿孙孝顺,首先自己就不能为老不尊。

可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对,沉默着不敢开口。

乔藴曦环视了一眼,指着东次间说道,“走吧。”

“七小姐。”开口阻拦的,是中院的小丫鬟。

“怎么,我家小姐去哪儿,还要经过你同意吗?”黄芪把对龚嬷嬷的不满迁怒到了小丫鬟身上。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提醒七小姐,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小丫鬟不卑不亢。

乔藴曦笑了,“还真是谢谢你告诉我这里是中院,是‘荣喜堂’,是老夫人的院子。”

“小姐……”

“可这里也是乔家吧?”乔藴曦天真地问道,“我是你主子吧?”

见丫鬟还想再说点什么,乔藴曦语气一变,“我居然不知道,一个下人居然敢要挟主子了!别给我说什么你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中院也是乔家的一部分,管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人,都是乔家的下人。冯嬷嬷,依照乔家的家规,这种目无主子的人,该怎么责罚?”

“回小姐,按照乔家的家规,杖责十五,关柴房三天,若是能活下来,降为粗使丫鬟,若是活不下来……”

死了也就死了。

“小姐,您不能这么对奴婢,奴婢是……”

小丫鬟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就被冯嬷嬷堵上了嘴,拽下去了。

能在乔藴曦面前露脸,冯嬷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自打沈嬷嬷来了后,她就专注地掌管东小院的内务,负责调教小丫鬟,对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最有经验。

经过这么一闹腾,先前还在周围准备看好戏的下人们忙四下散开,没事的都找事去了。

乔藴曦带着黄芪和枸杞进了东次间。

两个小丫鬟也是人才,不知从哪儿弄来热水冲了杯果茶给她,又端来一碟点心。

乔藴曦并不饿,可她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喝了几口果茶,倒在贵妃榻上睡觉。

一个时辰过后,龚嬷嬷黑着脸过来,说是老夫人醒了,请乔藴曦过去。

“嬷嬷来得真不凑巧,”守在外面的枸杞一脸无奈地说道,“小姐刚睡下,这会儿还没起。”

“难不成,还让老夫人等着?”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枸杞装傻充愣地说道,“龚嬷嬷你也知道小姐身子弱,睡眠一直不好,现在,小姐好不容易睡着了,把她叫起来,影响小姐休息,对她的身子不好。奴婢也知道让老夫人等是不对的,可老夫人最是疼惜小姐,还请嬷嬷如实禀报,在老夫人面前帮小姐说几句好话。”

龚嬷嬷想发作,却找不到借口。

她能说什么?

老夫人对外标榜自己是温和的老太太,对儿孙最是体谅。

外人都知道乔藴曦身子不好,老夫人多关照一些也是正常的。

咬着后槽牙,龚嬷嬷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夫人那边,我会如实说的,只是七小姐这里,你多看着点,最好能早点请七小姐过去。”

“嬷嬷放心,奴婢记住了。”

送走了龚嬷嬷,枸杞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南瓜子吃了起来,直到乔藴曦睡饱了,一行人才到了乔老夫人的卧房,那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乔乔醒了,过来坐。”乔老夫人冲乔藴曦招了招手,满脸褶子挤成一团,笑得灿烂。丝毫没有乔藴曦的怠慢而生气,相反,脸上尽是宠溺。

“祖母,真对不起,孙女睡着了,让您久等了。”乔藴曦自责地说道。

“无妨,能睡是好事,到了祖母这个年纪,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才是最难受的。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睡是好事。”

乔藴曦挨着乔老夫人坐下,“祖母这段时间身子可好,胃口怎样?”

“还是老样子,能维持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乔老夫人感慨地说道,“上了岁数就是这样,乔乔不用担心,倒是你,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

祖孙俩面和心不合地说了两句,乔老夫人就让乔藴曦回自己的院子了。

等了几日,乔藴曦派到朝天门的人回来了,乔藴曦一看到他的模样,暗道不好!

小厮一身狼狈,这不是一路风尘后的衣冠不整,而是焦虑和焦急带来的颓废。

正文 第210章 时机更好

“谷家现在怎样?”乔藴曦问道。

小厮说道:“回小姐,谷家现在被严禁了,所有人,从主子到下人都被软禁了。官府的人全部守在门外,任何人不能进出。”

“软禁?”

这么严重?

如果只是单纯地货物出了问题,不会牵连到整个谷家,更不会出动官府的。

果然,小厮接着说道:“小姐,小的到了朝天门,直接去了谷家,因为不能进门,所以小的就小心打探了消息。据说是从运输的货物里查出了违禁品。”

“违禁品?”沈嬷嬷冷笑,“谷家在朝天门称霸几十年,官府早就不查谷家的船,就是上面查得紧了,到朝天门码头走一个过场,对谷家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次带队的是知府大人。”

沈嬷嬷更是不屑,“这些年他从谷家得了不少好处,对谷家更是客客气气地,这回有人撑腰,腰板硬了!”

乔藴曦看向小厮。

“小姐,是这样的,前几日,知府大人得到上面的通知,要严查出入蜀州的人和货,说是有通缉的犯人和违禁品出入蜀州,知府大人带着官兵在朝天门走了一个过场,通缉犯没抓到,却发现了违禁品。正如沈嬷嬷说的那样,知府大人与谷家交好,所以没有为难谷家,只把人全都软禁在院子里,等着朝廷的人来审问。”

“朝廷的人?”

“是的,小姐,朝廷派了钦差大人来审问,因为谷家运输的货物全是兵器。”

“兵器!”乔藴曦怒极反笑,“这是污蔑谷家要造反了?”

“回小姐,小的都打探过了,正式的审问还没开始,知府大人在搜出兵器时就把人全都软禁了,没有和谷家的人接触,就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倒是聪明。”乔藴曦嘲讽地调侃了一句,“那些货物有查到托运的人是谁吗?”

“回小姐,没有。”

果然是这样。

乔藴曦一点也不意外。

真要查到货物是谁托运的,也不会让谷家背锅了。

可是,究竟是谁调换了运送的货物?

谷家在朝天门码头运作了几十年,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每批货物在接收的时候会验视一次,上船后会验视一次,至少两次的严查,都没发现、货物的蹊跷?

别说明目张胆地运送违禁品,就是在货物中夹带都是不可能的,唯一能陷害谷家的,只能是那批货物被调换过,是内贼,更是里应外合的背叛!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取代谷家?

谷家能成为川西第一霸不是没有依仗的,这么拙劣的伎俩陷害谷家,未免也太自负了。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伎俩居然还得逞了!

官府的临检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谷家连点反应、部署的时间都没有!

谷家在朝天门几十年的底蕴,就被这么轻而易举地牵制了?

不,不是轻而易举。

乔藴曦皱着眉头。

看似拙劣的伎俩,可每一个关节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管是时间上的衔接,还是每一个环节上的卡位……

只能说,这是费尽心思,布局良久的设计。

越是不起眼的伎俩,有的时候越能制造“意外”。

虽然知府没有动谷家,可是那钦差大人……

乔藴曦问道:“留在那边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之前她派了几个人到朝天门打探消息,除了回来的这个,那边应该还有两三个人。

“回小姐,都安排好了,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动静,所以现在大家暂时蛰伏着,不敢有大的动作。就是这些消息,也是我们从大街小巷听来的。”

乔藴曦点头。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打草惊蛇,既然是大街小巷传出来的,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不管真假,总之是对方要让谷家坐实的罪名。

知道对方的意图就好办事了。

乔藴曦转着手里的茶杯,思忖道:谷家最让人眼红的,无非就是在朝天门的霸主地位,那真的是躺着数钱。

就算年关前,重新修葺的蜀道也开放了,可到底比不了水路,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出入方便,蜀州的百姓还是喜欢走水路,所以,就算有官道,可谷家没有少赚银子。

朝廷找不到借口和谷家抢朝天门。

谷家虽然是川西第一霸,可却是安分守己的良民,该缴纳的税银一分不少,和历任官府的关系都很好,在这些明面上,真抓不到谷家的错处。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陷害谷家了?

如果是朝廷的意思,那就麻烦了。

乔藴曦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谷家这些年乐善好施,广结良缘,就是几个表哥也在积极地做学问,争取能在仕途上拼一拼。

没有底蕴的世家就是这样,要么靠贵人提携,要么自己努力。

想得有些远,乔藴曦收回了涣散的情绪。

“你休息半日,明儿再到朝天门,密切注意那边的情况。”

“是,小姐。”

待小厮退出了房间,沈嬷嬷忧心忡忡地乔藴曦说道,“小姐,您说,究竟会是谁这么大胆,陷害我们谷家?”

“不是眼红的,就是嫉妒的,只是不知道朝廷这次是什么态度,钦差大臣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能谈,那就还有希望,若是不能……那就麻烦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托运货物的人,以及谷家的内贼。”

有罪魁祸首,谷家的责任就小了,就是朝廷那边不手下留情,谷家也不会有多大的损伤。

她手里能用的人不多,想了想,最后把这件事交给了年糕。

做为顾瑾臻身边最得力的暗卫,又是经常帮顾瑾臻做见不得光的事的,谷家的事最适合他来处理。

然后乔藴曦又让人到庄子上去了一趟,偷偷把消息告诉了乔兴邦,好让他有个防备。

谷靖淑的产期临近,出不得任何差池。

……

北小院。

乔锦雯收起京城寄来的信,想了想,对薛嬷嬷说道:“之前,我让你收起来的东西,你都放好了?”

“小姐,放心吧,老奴都藏起来了。”

乔锦雯这才放心地点头,“那些东西至关重要,关乎着我们四房能不能继承乔家的产业,不能出半点纰漏。”

“小姐放心,那些东西老奴藏得很隐蔽。”

乔锦雯确认再三,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那些东西都是证明乔兴邦是野种的证据,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拿出来。放在身上不安全,于是她都交给了薛嬷嬷。

薛磨磨和蒋嬷嬷都是她母亲的陪嫁嬷嬷,特别是薛嬷嬷更是她的奶嬷嬷,对她最是维护,那些东西放在薛嬷嬷那里,薛嬷嬷不会偷看。

“小姐,顾公子这次可是要到朝天门?”薛嬷嬷谨慎地问道。

乔锦雯遗憾地摇头,“这次朝廷那边派别的人过来,瑾宣会跟着三殿下到南疆去。”

“南疆?那可是蛮夷的地方,老奴听说那些蛮夷特别凶悍。”

后面的话,薛嬷嬷不敢说,怕自己乌鸦嘴。

乔锦雯倒不像薛嬷嬷那般大惊小怪,“有镇远侯看着,应该不会出事,再说,又不是真要上场杀敌。瑾宣说了,他只是陪着三殿下到南疆走一圈,等镇远侯打两场胜仗,战功算在三殿下头上,三殿下树立了军中威望就回来。”

“那就好,”薛嬷嬷拍着胸口说道,“只要顾公子没危险就好,小姐,要送东西过去吗?”

乔锦雯和顾瑾宣的事,薛嬷嬷是知道的,更何况她还得了薛桃的指令,在一边提点乔锦雯,确保她能做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

乔锦雯摇头,“瑾宣与三殿下一起过去,我单独送东西影响不好。他知道我有这份心,特意叮嘱了我,让我等他的好消息。等他得了战功回来,就会向定国侯夫人说我们的亲事。”

“恭喜小姐,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早着呢。”乔锦雯娇羞不已,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可心里却志在必得!

顾瑾宣的亲事怕是已经定下了,这点,她无力改变,与其在那里期期艾艾,还不如好好谋划。

只要能进定国侯府的大门,谁说她就要被正妻压一头呢?

抚上自己的小腹,乔锦雯脸上的笑容更深,母凭子贵,只要她能生出庶长子,侯府日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小姐,东院那边这几日没动静。”

“她能有什么动静?”乔锦雯嘲讽地说道,“现在,纺织厂那边都是我父亲在打理,长房早就被架空了,等着吧,再过几日,乔家就彻底是四房的了。”

“老爷和夫人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乔锦雯冷笑。

看看现在的长房,一个野种,一个病秧子,一个蠢货。

啧啧啧,真真是……

“让人看着谷靖淑的庄子,时间要拿捏好。”乔锦雯压低了声音。

“小姐放心,老奴都安排好了。”薛嬷嬷的声音比乔锦雯更小心谨慎。

乔家现在的产业,可不仅仅限制在蜀锦和蜀绣上,只要能赚钱的,包括酒楼、茶叶、瓷器,甚至米粮,乔家都有涉足,只不过,蜀锦和蜀绣是乔家的根本。

正文 第211章 危急

在乔锦雯眼里,不管那些产业每个月的盈利是多是少,只要是乔家的产业,就都是四房的。

一想到四房将会控制如此庞大的产业,乔锦雯兴奋得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如果不是顾及到祖母的声誉,她也不会等这么久。

不过,现在时机正好。

再次抚上自己的小腹,这是她近日来的习惯动作,刻意形成的习惯。

她这个月的小日子还没来,若是真如她期望的那般,这个时候分家,时机刚刚好,嫁妆丰厚了,将来她在定国侯府更能如鱼得水。

东小院。

尽管嘴里说着不用担心的话,可乔藴曦还是密切注意着朝天门那边的状况。

据年糕送回来的消息,昨儿朝廷的钦差已经到了,今儿就要提审谷世阳等人。

虽说谷家的人只是被软禁,除了不能自由进出外,吃穿用度上,知府大人没有苛刻谷家,可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不管谷家是不是幕后主使,从今儿开始都会在牢里蹲着,甚至还会被用刑!

想到这里,乔藴曦就坐立不安!

在朝天门那几日,是她最放松、最快乐的日子,外祖父、外祖母的宠溺,两个舅舅、舅妈还有表哥们的维护,都是她无法忘记的温情。

“可恶!”一拳头砸在桌上,小手都拍红了。

“小小姐!”沈嬷嬷心疼地抓着乔藴曦的手,示意黄芪拿毛巾过来。

“嬷嬷,你说是谁这么可恶,非要我们谷家死!”

“小小姐,您别生气,为那些人不值当。朝天门是谷家的,谁不眼红?谷家能有现在的成就,不光是靠拳头。老夫人曾说过,用拳头服众,不过是多了随时可能背叛自己,甚至背后插刀的武夫,只有以德服人,才能得民心。”

这点乔藴曦赞同,当初她跟着谷家的人到朝天门的时候,那些百姓自发的举动,说明谷家的人在朝天门真的是无人能及,所以,即使有人眼红,也无可奈何。

“这次,外祖母和外祖父要受苦了。”

沈嬷嬷安慰道:“谷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小小姐放心吧,谷家没有做过的事,谁也栽赃不到我们头上。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陷害谷家的人会彻底从朝天门消失。”

阴鸷的语气,说着最平常的话。

从年糕送回来的消息中,乔藴曦隐隐有几个猜测,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要不,我到朝天门去。”

“可夫人这边……”

乔藴曦一走,谷靖淑肯定要问原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而且,谷家那边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乔藴曦贸然前去,会不会中了对方的圈套。

“小小姐,要不我们……”

“小姐,不好了!”一直守在门外的黄芪跌跌撞撞地进来。

沈嬷嬷犀利地瞪了过去,“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

黄芪剧烈喘了两口气,“小姐,不、不好了,夫人她、她……”

“我娘怎么了?”乔藴曦心里一惊。

“夫人发作了,情况很危险!”

“怎么会?”乔藴曦来不及细想,“准备马车,我们到庄子上去。”

几人急匆匆地出门,连东西也没带,还好,枸杞在冯嬷嬷的帮助下,收拾了衣物和日常用品,坐着第二辆马车到庄子上。

坐在马车里,乔藴曦才问起了谷靖淑的事。

“回小姐,夫人是听到谷家的事才提前发作的。”

“哪个嚼舌根的小蹄子在夫人面前搬弄是非?”沈嬷嬷咬着后槽牙问道。

“是夫人今儿早带着丫鬟在庄子周围遛弯,正好遇到孙家的小姐,夫人与孙小姐说了几句话,得知谷家的事,就提前发作了。”回答的是从庄子上赶来送消息的小丫鬟。

“孙家?孙娴?”

“小姐,正是孙家的这位小姐。”

乔藴曦冷笑。

马不停蹄地赶到庄子上,远远地,乔藴曦就看到外面围了一圈人,有自己人,也有孙家的人。

她一下马车,孙娴就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乔乔姐,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谷姨不知道谷家的事,我只是关心地问了一句,没想到谷姨就发作了,要是谷姨有什么事,我、我……乔乔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呃……”

窒息感突然而至。

孙娴惊恐地看着乔藴曦,她居然敢掐她的脖子!

她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掐她的脖子!

“小姐!”孙娴身边的嬷嬷跑得最快,她一手拽着自家小姐,一手想去拉乔藴曦的手,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乔藴曦,就被沈嬷嬷拦下了。

“乔小姐,您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乔藴曦烦躁地皱眉,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乔小姐,我家小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当归。”

“奴婢在。”

“看着这个人,要是夫人和小少爷其中一人有什么事,让她陪葬。”

“是,小姐。”

当归从乔藴曦手里拽过孙娴,更加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嬷……”孙娴挥舞着手向嬷嬷求助,可她的嬷嬷早就被谷靖淑庄子上的人拉开。

就是她带来的丫鬟和护卫,也在乔藴曦下马车的那一刻,被管制起来。

乔藴曦急匆匆地赶到产房。

这是乔兴邦让人特意准备的房间,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两个产婆都在里面忙碌,在门外,乔藴曦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小姐,大夫给夫人开了药,第一副已经喝下去了,夫人现在才刚发作,还要等段时间。”钟嬷嬷眼泪汪汪地向乔藴曦说着谷靖淑的情况,“大夫说,夫人这次不会很凶险,这段时间夫人的身子调养得很好,应该能顺利生产。”

乔藴曦点头,“父亲呢?”

“已经让人通知了,老爷正在回来的路上。今儿老爷约了人谈生意,一早就出门了,夫人闲着没事,就带着丫鬟在庄子上转弯,正巧遇到孙家的马车。孙家小姐就下来与夫人聊了两句,偏偏就说到了谷家……”

谷家的事,乔兴邦和钟嬷嬷都是知道的,乔藴曦没瞒着两人,告诉他们,一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二来也是防着有人故意用刺激谷靖淑。

“所以,这段时间,乔兴邦和钟嬷嬷都刻意没让人接触、、,就是担心她承受不住。

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孙娴。

“乔乔!”乔兴邦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只来得及叫了女儿一声,就要往产房里冲。

“老爷,使不得!”钟嬷嬷拦了一下,没拦住,还是沈嬷嬷拦下了乔兴邦。

“乔乔,你娘……”乔兴邦一双眼睛通红,又急又气。

“爹,你先缓口气,两个产婆都在里面,大夫也开了药,娘会顺利生下弟弟。”

“那就好,那就好。”纵使知道女儿的话不过是安慰自己,乔兴邦还是搓着手点头。

谷靖淑里面的动静不是很大。

正如乔藴曦说的那般,这段时间谷靖淑的身子调理得很好,虽然是高龄产妇,可完全能够顺利生产。

今儿突发状况,是因为孙娴的消息太让她震惊。

可进了产房后,谷靖淑反而冷静下来了。

谷家的事要如何,也得等她生了孩子再说,她越快,越安稳地生下孩子,才能越早地解决谷家的事。

而且,连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老爷和乔乔肯定早就知道,瞒着她,一是担心她的身体,二来,肯定是两人有了解决的办法。

想通了这点,配合着产婆的指导,她开始慢慢使力。

庄子上的女眷一部分人在厨房里忙着,一部分人焦急地等在门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男人们都在庄子外等着,整个庄子的头等大事,就是谷靖淑能顺利生产。

“老爷,小姐,老宅的人来了。”一管事嬷嬷战战兢兢地过来。

这个时候,谁还有闲工夫理老宅的人,可若是置之不理,又怕到时候老爷和小姐会被老夫人责难,无奈之下,管事嬷嬷才悄悄过来了。

“让她等着。”乔藴曦连个正眼也没给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悄悄松了口气,只是她才刚退下,后面就一阵骚动,还有人高声喧哗的声音。

乔藴曦皱眉,“撵出去!”

这边得了指令小丫鬟还没来得及转身,那边龚嬷嬷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我是来传话的,大爷,小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老夫人有急事要你们回去,关乎乔家的存亡,你们押着我,是不孝?”

“不孝?”压着龚嬷嬷的婆子,讥讽地说道,“我家小姐孝不孝顺,和你一个婆子有什么关系,押着你就是不孝?你不过是个下人,一个狗仗人势的下人,我家小姐对你孝不孝的,你有那个脸吗?”

故意在歪曲龚嬷嬷的话的同时,用抹布堵住了她的嘴,不等乔藴曦吩咐,就关进柴房了,与她同屋的,就是先前被押进来的孙娴。

冷静下来的谷靖淑生产地很顺利,不过是临近午时,外面的人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乔乔,你娘生了。”

乔藴曦也是激动到哽咽,待产婆把孩子抱出来,父女俩忙凑了过去。

乔兴邦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半蹲着,方便乔藴曦凑个脑袋过来。

正文 第212章 虐打

“恭喜老爷,是少爷。”产婆一脸疲惫,可眼底的兴奋和激动不假。

“夫人的情况怎样?”乔兴邦一开口,却是问着谷靖淑的情况。

产婆赞赏地点头,“回老爷,夫人很好,等夫人收拾好了,您和小姐就能进去了。”

老爷不重男轻女,也不因为一心想要儿子就不顾夫人的身子。

这段时间,老爷对夫人的照顾,庄子上的人都看在眼里,现在,夫人一举得男,老爷后继有人,所以说,好人有好报,上天眷顾好人。

产婆先把孩子抱回了产房,半盏茶后,乔兴邦带着乔藴曦也进去了。

谷靖淑已经收拾好了,盖着透气的薄棉被,头和脚都包裹好了。

乔藴曦仔细查看了一眼,谷靖淑的气色不错,气力虽然透支,可没预想的那般糟糕。

“靖淑,辛苦了。”乔兴邦握着谷靖淑的手,哽咽地说道。

“娘,是个弟弟,长的很好,像娘。”乔藴曦插话道。

谷靖淑欣慰地点头,孩子她也看过了,确实像她。

“娘,外祖父那里,你别担心,我正在想办法,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带好弟弟。”

谷靖淑点头。

乔藴曦又仔细问了大夫谷靖淑的情况以及要注意的地方,才与乔兴邦出了产房。

“乔乔……”

“爹爹,说好了,这些事都交给我。”

“可是……”

“爹爹放心吧,乔乔不会做天理不容的事,可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被人欺负。”

乔兴邦还想在说点什么,又怕说多了,反而让乔藴曦有了逆反心理,想着乔藴曦身边有沈嬷嬷看着,他多少还是放心的。至于乔家的那些人,以及孙家,是该给个教训。

“爹爹你忙你的事吧,娘亲那边还需要你照顾。”

和乔兴邦确认了分工,乔藴曦带着一行人到了柴房。

好不容易消停了的龚嬷嬷和孙娴,一看到乔藴曦立即拼命挣扎,不能说话,就是用眼神也要杀死乔藴曦!

奈何两人被反绑了双手,折腾地厉害,却依旧坐在地上。

乔藴曦浑身戾气。

古时候女人生产本就凶险,再加上谷靖淑是高龄产妇,身体也不好,不然也不会养在庄子上,好不容易眼瞅着身体养得七七八八,在生产的时候多了一份保证,偏偏这两人出来搞事!

她从未如此愤怒过!

今儿的事与娘亲有关……

呵呵,那就注定不能善了了!

乔藴曦朝孙娴的方向努了努嘴。

嬷嬷立即会意,从地上拽着孙娴,跟着乔藴曦出了柴房。

原本有个伴,龚嬷嬷不至于那么害怕,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而且,善于察言观色的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乔藴曦身上的戾气,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要她的命吗?

独自被留下的龚嬷嬷心里无比后悔,早知道她就不为了在老夫人面前得脸,亲自走这一趟了,不知道乔藴曦会怎么折磨她!

龚嬷嬷在柴房里一个人后怕,乔藴曦带着孙娴到了杂物间。

之所以选择这里,并不是乔藴曦怕外人看到,庄子上都是她的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是孙娴只配在这样的屋子里关着。

孙娴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被关在这里,因为想到等会可能忍不住要用刑,才没留下孙娴的护卫。

有自己人在,孙娴的底气也来了,所以当婆子扯掉她嘴里的抹布后,孙娴破口大骂,“乔藴曦,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我是孙家的大小姐,你擅自关押我是犯法的!怎么,你现在私设公堂,是想对我严刑拷问吗?乔藴曦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要你不得好死!等我从这里出去了,我一定到官府告你!你私设公堂是要判刑的!到时候你会牵连整个乔家,乔家将会在锦城无法立足!”

孙娴越说越兴奋,说到后面,她似乎还巴不得乔藴曦对她用刑似的,好像乔藴曦这么做了,乔家就完了。

所以,从一开始的虚张声势到后面的挑衅,孙娴很适应这种转变。

“既然我都对你私设公堂了,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吗?”

乔藴曦冷冰冰的声音,孙娴猛地一激灵,“乔藴曦,你要做什么!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和你拼命!我告诉你,识相的,就现在把我放了,再跪下来磕头认错,没准我心善,还能饶了你这次。”

“不然呢?”乔藴曦挑眉问道。

“不然?”孙娴斜睨着乔藴曦,虽然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可这并不影响她做出倨傲的神色,“不然,你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孙娴是相当有底气的。

论背景和实力,乔家和孙家半斤八两,都是锦城有名的商户,都是圈子里最顶端的存在,论人脉和手段,若是以前的话,孙娴可能比乔家差了一点,谁叫乔家出了个乔兴邦呢?

可现在的乔家,马上就要四分五裂,哪能和孙家比?

这也是孙娴有恃无恐的原因。

“报复?”乔藴曦好笑地说道,“你落在我手里,你认为你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乔藴曦,你想做什么!”

随着孙娴的厉吼,她身边的嬷嬷艰难地挡在了她身前。

“我不能动你一根头发?”

哗啦!

“啊!”

黄芪一爪子薅下一把头发,抬手,举到和孙娴眼睛齐高的位置,张开手掌,小嘴用力一呼,一把黑色的长发飘飘然地落地。

孙娴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张嘴朝黄芪咬去。

当归轻飘飘地抬手,孙娴趔趄地退后几步。

猩红的双眼聚焦在乔藴曦身上,“乔藴曦,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动手的还是黄芪。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爽!

愤怒的孙娴像只发狂的狮子,不管不顾地朝乔藴曦冲去,每次都是朝前两步,直接被当归一脚踢开,随机赠送黄芪清脆的巴掌。

反复了几次,孙娴终于学乖了。

顶着一张猪头脸和浑身的痛楚,气喘吁吁地瞪着乔藴曦。

“现在还想自不量力地杀了我?”

孙娴没有回答,只用阴鸷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乔藴曦。

“别想着,什么我放了你之后,你再报复我之类的事了,你觉得我会放了你?”

“你敢!”听完乔藴曦的话,孙娴是真的怕了。

若是乔藴曦偷偷处置了她,她还有什么机会报仇?

“我有什么不敢的,孙小姐,你最好看清楚现在的形势,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资本威胁我?”

“你想做什么?”孙娴警觉地问道。

乔藴曦终于点头,“看看,你现在就很好,终于看清形势了,那么,接下来我们的谈话就要省心得多。”

枸杞搬来一张太师椅,还垫上了软垫,乔藴曦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坐下后,接过蜂蜜花茶,美滋滋地抿了一口。

那吊儿郎当又闲情逸致的模样,在孙娴看来,就是在显摆,在告诉她,此时两人天差地别地区别。

忍!

孙娴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等她从这里出去,她一定会把今日的耻辱全部还给乔藴曦这个贱人!

她会把乔藴曦卖进窑子,让她伺候乞丐,伺候那些最低贱的人,还要让锦城,不,整个蜀州的人都知道!

“你想谈什么?”孙娴的态度很好。

乔藴曦甩着小短腿,问道:“谁让你到这里来刺激我母亲的?”

孙娴心里一凛,脸上还要做出最无辜,最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路过而已。”

“路过?”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不是路过,那是什么?”孙娴死咬着自己的话,“凑巧遇到了乔夫人,随意聊了两句。原本是关心的话,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被人关起来虐待。”

“凑巧路过,好心关心,”乔藴曦玩味地说道,“孙娴,你的话,你自己信吗?”

“我说的是事实。”

乔藴曦不语,身边的黄芪再次上前。

“你要做什么?”早已被打怕了的孙娴,戒备地看着黄芪,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哪怕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再忠心护住,被绑住的身体哪有黄芪灵活?

孙娴又被甩了几巴掌。

“乔藴曦,你要做什么!”孙娴的怒火再次被乔藴曦激活。

她已经够忍气吞声了,这个贱人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实话。”轻飘飘的两个字。

“我说的就是实话!”孙娴嘴硬,还在做垂死挣扎。

乔藴曦突然笑了。

孙娴警觉,立马躲在了嬷嬷身后。

同样被反绑着双手,嘴里被一团稻草塞住的嬷嬷,仇恨地瞪向乔藴曦,嘴里的“呜呜”声,说明着她此时的愤怒。

乔藴曦懒得多话,留下黄芪,自己径直出了门。

“乔藴曦,你做什么?”危机感袭来,孙娴试图叫住乔藴曦,可惜,黄芪挡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孙家大小姐,你不过是乔藴曦身边的一条狗,你要是敢对我动手……”

“啊——”

“孙小姐说得对,我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下人,可那又怎样?”黄芪一点也没有被孙娴侮辱的觉悟,她笑眯眯地是上千前,还不忘甩手。

正文 第213章 小惩大诫

“你、你要做什么?”领教过黄芪彪悍的孙娴吓得哆嗦。

早知道乔藴曦这么难缠,她就不会接下这件事了。

黄芪没有回答孙娴的话,而是左右看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

孙娴和她的丫鬟婆子目光顺着黄芪走动的方向看去,见她拿起了小手臂长短,前端宽大的木条,心里一紧。

几人顿时把瑟瑟发抖的孙娴围在中间。

只可惜,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孙娴逃脱黄芪的魔爪。

庄子上几个做惯了农活的胖婆子只推攘了几下,就把孙娴扯出来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

后面的话,孙娴没机会说出来,木条直接抽打在她的脸上,只一下,她就吐出一口血水,还有一颗断牙。

“你、你……”牙齿漏风的声音太明显,孙娴不敢说话了。

黄芪掂了掂手里的木条,“多亏了孙小姐,我都没发现,我还有如此暴力的一面。孙小姐一定不好受吧,我也是第一次,力度拿捏不准,角度也控制不好,孙小姐多担待。孙小姐也知道,我只是个下人,下人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外,还要尽量让主子省心,别为不值当的事操心。所以,孙小姐,真话是什么?”

黄芪学着乔藴曦的调调,拽拽地问道。

当归和枸杞眼角抽了抽。

原来你是这样的黄芪。

“我说了,我是凑巧,我……”

黄芪晃了晃手里的木条,孙娴的声音戛然而止。

“孙小姐,我耐心不好,我家小姐训斥过我很多次了,可我这性子就是改不了,现在,孙小姐还挖掘出我暴力的一面,我要是稍微控制不好,就……”

“啊——”孙娴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黄芪。

这个蠢货居然又打了她!

黄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孙小姐,我都说了,我刚挖掘出自己的潜能,有些力不从心,控制不好,你要是好好的配合我没准儿还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你现在这样我也很为难。”

孙娴战战兢兢地看着黄芪,仿佛在看着一个恶魔。

“我家小姐只是想知道,是谁撺掇你到庄子上刺激我家夫人的。”

几个婆子已经利索地把孙娴摁在地上。

黄芪一脚踩上去,使劲碾了几下

孙娴吃痛地皱眉,却硬气地没有喊痛。

黄芪阴恻恻地笑了笑,弯腰,将孙娴攥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在她右手的食指上慢慢摩挲。

孙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黄芪掰断了她的手指。

“孙小姐,真话?”

孙娴摇头。

黄芪的手放在了她的中指上,与先前一般,先是像珍宝一样细细摩挲。然后手指一夹,一拧,扳断了她第二根手指。

孙娴痛得差点昏厥过去,“我说,我说!是乔锦雯,是她!是她!”

黄芪,枸杞和当归回到了乔藴曦的房间。

乔藴曦正在和沈嬷嬷商量着事,看着几人,点了点头,

“小姐,奴婢把事情都办好了。”黄芪邀功地说道。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是四房的人吧?”

“小姐,您这样就没意思了,”黄芪郁闷地说道,“奴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知道的消息,小姐,您就不能多猜几次嘛,这样奴婢很没有成就感。”

乔藴曦笑着摇头,“好了,我知道你今儿功劳大,晚上多加个鸡腿。”

“多谢小姐。”黄芪得意洋洋地应下。

“小小姐,孙家的人要怎么处置?”沈嬷嬷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不是出来游玩的吗?让她在山上多玩几天。”

“那龚嬷嬷呢?”

“就让她待在柴房吧,老宅那边再来人,都关进柴房。”

“小小姐,这是……”沈嬷嬷谨慎地问道。

“就是你想得那样。”乔藴曦答得更直接。

谷靖淑产子,按理说应该往府里递消息,可不管是乔兴邦还是乔藴曦都没有这个打算。

乔藴曦在庄子上忙了半日,晚饭的时候,乔家又派人来了。

之前得了吩咐的婆子,利索地把人绑进了柴房。

龚嬷嬷见着了熟人,激动地像看到了什么似的,呜咽着诉说着大半日来自己的担惊受怕,可被堵住的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孙娴的人已经被送走了。

她既然说自己是来游玩的,乔藴曦直接把人送上了山,甚至还往深山里送了一段。

丫鬟婆子都是女人,伺候人的活儿可能做得很好,可要在深山里生存,并找到回家的路,那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万一孙娴回家了,会不会报复她,乔藴曦表示丝毫不在意,等孙娴能平安回去再说吧。

那几个护卫,乔藴曦暂时关在了庄子上,还没想好怎么处置。

这样一耗就是三天。

期间,老宅的人每天都会在早晚各派一人到庄子上催乔藴曦回去,可乔藴曦人都没见,直接扣在了柴房。白天到产房陪谷靖淑聊天解闷,顺便逗逗便宜弟弟,晚上处理谷家的事。

直到三天后,谷靖淑勉强能下地了,她才坐着马车,押着那几人回到了乔府。

乔家几房的人也沉得住气,面对她挑衅的行为居然能忍到现在,乔藴曦知道,老妖婆肯定憋着大招。

果然,她才回到乔家,刚走到二门,乔家几房的人就赶到了中院,老族长和族里有威望的老人都在花厅里等着。

乔藴曦带着龚嬷嬷等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孽障!”乔老夫人先发制人,杵着拐杖使劲戳着地面,“我还没死呢,你就目无尊长,做起乔家的主了?怎么,真以为乔家没了长房就活不下去了。”

“以前是,现在嘛,不是还有四房吗?”

乔藴曦赤、裸、裸的回答让老妖婆恼羞成怒,“怎么,我还使唤不了你了?你是乔家的人,是我的孙女,我让你回来,是因为乔家有大事,你违抗我的话也就算了,扣下龚嬷嬷等人,是什么意思?”

吃屎的龚嬷嬷异常狼狈。

三天不吃不喝,连大小便都是直接解决在裤子上,她不仅浑身恶臭,裤脚上还淌着黄色的尿液,屁股后面硬硬的一团,就算被裙子遮住了,也十分尴尬。

她是老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嬷嬷,就是还在做丫鬟的时候,也没这么狼狈过!

羞愤让龚嬷嬷既想避开众人的目光退出去,又想看着乔藴曦在老夫人的面前生不如死!

其他几人的情况也都不好,跪在地上,原本就通风不畅的花厅弥漫着阵阵恶臭。

“扣下龚嬷嬷自然是有正当的原因,”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我娘难产,龚嬷嬷仗着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公然在产房外大呼小叫,影响我母亲,我当然要把龚嬷嬷押下去。就算她是带着老夫人的话来的,在我母亲产子的关键时刻,做出泼妇一般的行为,还是以下人的身份,我扣下龚嬷嬷有什么不对吗?在外面,龚嬷嬷代表的是老夫人的脸面,她在我母亲的庄子上大呼小叫,我被外祖母的人看到,对祖母影响不好。”

话里话外皆是为乔老夫人着想。

乔老夫人冷哼一声,“你现在身子骨养好了,也牙尖嘴利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怎么说都好,”

“夫人,您要替奴婢做主啊!”龚嬷嬷不要命地磕头,在她的带动下,那几人也有样学样,匍匐在地上,嘴里叫着冤屈。

几人嘴里的抹布早就取下了,虽然双手还反绑在身后,可丝毫不影响几人的动作。

“乔藴曦,你给我个解释!”乔老夫人吼道。

乔藴曦一脸无辜,“我已经解释过了,龚嬷嬷在我母亲生产的时候大呼小叫,企图破坏我母亲顺利生产,这是谋害主子,还是谋害两个主子,我这么做不对吗?至于这几个,明知道我母亲需要休息,这些人还赶集似的朝庄子上赶,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是真的来递话,我也是愿意好好听的,可他们一来就哭天喊地,搅乱庄子上的宁静,还一口一句老夫人吩咐的,破坏老夫人的名誉。老夫人是锦城公认的好婆婆,我母亲嫁进乔家这么多年,老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又怎会做出在我母亲刚生下弟弟的时候让人打扰我母亲休息?所以,我就越过老夫人,对几人小惩大诫。”

乔三爷一直冷眼注意着乔藴曦,从她说的第一句话起,她对乔老夫人的称呼和自称就与往常不一样,是单纯的发泄怒气,还是她看出了什么?

压下心里的疑问,乔三爷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边。

“我的人你也敢小惩大诫?”乔老夫人的语气,俨然不是长辈对晚辈该有的语气,更像是仇人之间的质问。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先前老夫人也说了,我是乔家的人,凡事要以乔家的利益和面子为重。这些人都是老夫人的人没错,可也是乔家的下人,下人犯了错,我这个做主子的还不能处罚了?还是说,非得传得人尽皆知才亡羊补牢?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老夫人的声誉补不起来。”

揶揄地看向老妖婆。

正文 第214章 信了你的邪

乔老夫人咬着后槽牙,杵着拐杖的手青筋爆露。

乔藴曦浑然不觉,继续插刀,“我做这些是应该的,老夫人不用放在心上,只是那几个没有规矩的下人,老夫人还是好好管束管束。特别是龚嬷嬷,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第一嬷嬷,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老夫人,她的规矩差了,外人只会轻看了老夫人。”

“孽障!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我怎么教下人,还需要你来说!”

乔藴曦立马闭嘴,还做出好心没好报的憋屈表情。

见乔老夫人被乔藴曦带偏,乔四爷立即递了个眼色给薛桃。

薛桃会意,忙走到乔老夫人身边,一边帮她胸口顺气,一边劝慰道:“娘,不过是个下人,何必大动肝火?乔乔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或许龚嬷嬷是哪里处理不当,得罪了孩子呢?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乔乔还小,咱们好好教就是。今儿把乔乔叫回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乔老夫人当然不甘心,可薛桃说的没错,比起龚嬷嬷那几人,后面要说的才是正事。

至于乔藴曦敢越俎代庖,对她的人动手,这笔账慢慢算!

再如何不情愿,乔老夫人还是压住了心里的怒火。

乔藴曦挑眉。

所以说,她就很佩服这些人调整心态的能力。

明明气得要死,恨不得吃了她,却因为利益的追逐,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好吧,是对她虚与委蛇。

“乔乔,我们把你叫回来,是想说说你外祖父那边的事。”见乔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薛桃主动把话题说到了正题上。

有了她开口,乔四爷顺理成章地接下了后面的话。

“你外祖父那边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我们想问问你,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我的什么想法?”乔藴曦一脸无辜。

乔四爷说道:“你外祖父那边,恐怕是要抄家,你两个舅母家都被牵连了,你母亲这边……”

“所以,四叔的意思是,要我们长房和谷家彻底划清界限?”乔藴曦直白地问道。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对乔藴曦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有了防备,所以乔四爷面不改色地说道:“四叔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近人情,谷家是你的外祖家,不管是谷老爷子还是谷老夫人都对你宠爱有加,你的舅舅、舅妈和表哥待你也十分亲近,可这关系到人命!若是用银子能解决,我们乔家义不容辞,就是倾家荡产也会帮助谷家,可这涉及到朝廷,谷家是以谋反罪定罪的,乔家没那么大的本事,帮不了谷家。而且……”

乔四爷顿了顿,才说道:“而且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母亲虽然是外嫁女,可我们乔家现在是皇商,在某些方面更出不得纰漏,所以,你父亲得把你母亲休了。”

“休妻?”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乔四爷痛心疾首地点头,“四叔知道这样做很不仁义,大嫂这些年在乔家鞠躬尽瘁,大哥常年不在府里,大嫂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操持家务,要大哥在这个时候休了大嫂,我们心里有愧。可是,乔乔,你母亲最在意的就是你,现在,你还多了一个弟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们,你母亲也该自请下堂。你祖母把你叫回来,就是想把事情的利弊给你分析分析,你父亲那边,还需要你去说。”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

她就说嘛,这么急吼吼地把她叫回来,原来是因为她好摆布。

直接让乔兴邦休妻,乔兴邦绝对不会同意,所以,大家的主意都打到了她的身上。

虽然之前在与各方的争斗中,她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可到底只是个孩子,她与谷靖淑的关系本就单薄,这件事又关系到自身安危。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就是为了自己,她也会找谷靖淑让她主动提出和离,或者由谷靖淑出面,劝说乔兴邦休妻。

弯子有点绕,可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而且,这件事日后被外人提起,也只会说她乔藴曦不懂事,贪生怕死,游说自己的父亲休弃自己的母亲,与乔家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谷靖淑听她的话。

只要她主动把这件事说给谷靖淑,谷靖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与乔兴邦和离,要是乔兴邦不愿和离,也不愿休妻,以谷靖淑的固执,说不定还会做出休夫的事!

因为乔老四说得对,谷靖淑最在意的就是她。

乔藴曦一时间想得有点远,半天没有说话。

众人都以为她在犹豫,乔四爷再次怂恿道:“乔乔,四叔知道你舍不得,可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让你父亲休妻,也只是做做样子,只要在官府那里走个程序,有公文证明两人不是夫妻关系就行,你一样可以在你母亲身边。你母亲现在不是在庄子上吗,你与你父亲可以在庄子上陪你母亲。”

“所以,我爹爹休妻只是做样子?”乔藴曦再三确认地问道。

乔四爷点头,“乔乔,四叔也是为你好。谷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影响的不仅是你母亲,你也会被牵连。乔乔,有些话我这个做叔叔的说不方便,可你是我侄女,打小就跟在你四婶身边,我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所以,也就不管尴不尴尬了……”

乔四爷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硬着头皮说道:“乔乔,你翻年就十二了,也该相看亲事了,要是你外祖家的事影响到你的亲事,那就是毁了你一辈子啊!乔乔,你若是嫁得好了,你母亲那边你也能多照拂一二不是?所以,乔乔,这是最好的办法。说句贪心的话,你母亲的那些嫁妆都是留给你的,你好好经营一两年,日后出嫁了,在夫家的地位也稳固。作为商人,最是懂得钱生钱的道理,只有手里的银子多了,底气才足。”

为了说动乔藴曦,乔四爷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

若是以前那个乔藴曦,指不定立马就去找谷靖淑了,只可惜,换了内芯的乔藴曦只微微一笑。

“四叔,正如你所说,我的闺誉很重要,若是我让我父亲休了母亲,恐怕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吧?”

“怎么会?”乔四爷心虚地说道,“外人会理解你的。”

“既然外人会理解,那就没有休妻的必要了,谷家那边的事,不是还没牵连到我们吗?”

“真的牵连到我们那就晚了!”乔藴曦的油盐不进让乔老夫人十分恼火,“我们乔家不能因为你们长房陷入危险中,我们现在是皇商,品性上容不得半点污点!我们是给朝廷上供的,你外祖父做得是谋朝篡位的事,对我们乔家的影响有多大?”

乔老夫人质问道:“你要维护你母亲,那是你的事,别拿我们乔家做赌注,你们长房要不离不弃,别打着乔家的名号!”

“所以?”

“分家!”乔老夫人干净利索地两个字。

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啊。

乔藴曦了然地眯眼。

“乔乔,你若是这么固执的话,我们就只能分家了,”乔四爷不忍心地说道,“乔家几十口人,乔氏一族几百人,赌不起!不是我们不想帮忙,是我们无能为力,我们不能用全族人的性命做赌注。”

乔藴曦不以为然地笑了。

商人和政客一样,最是会说冠冕堂皇的话,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却说得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她差点就信了乔老四的邪!

若是以前,乔家的人是没底气提出分家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四房攀附上了三皇子,乔家现在是皇商了,这么大块蛋糕,怎么能分给别人?

“老夫人和乔四爷想怎么分?”没有人在意乔藴曦对乔家的人称呼上的改变,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分家上。

这种事,自然要乔老夫人开口,所以大家都把目光定在她身上,包括一向与她不和的张太姨娘。

乔老夫人说道:“按理说,乔家的产业都该是长房的,可谷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会不会牵连到长房还不知道,我不能把乔家的安危放在不确定的因素里。若是谷家那边没事还好,若是牵连到了长房,哪怕只是抄家,乔家几十年的基业说没就没了,所以……”

环视了一眼,乔老夫人才慢悠悠地说道:“乔家的产业暂时放在四房,老四是嫡子,与老大又是亲兄弟,由他理合情合理,等谷家的事情结束,长房平安无事,再说后面的事。”

只是“再说”,不是“立即还回去”。

乔藴曦对乔家人贪婪的嘴脸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也是,吃进肚子里的,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吗?

“按照老爷的遗嘱,乔家在老大接手前的产业八成是长房的,涉及到哪些商铺和行业,老爷都列好了单子,他走后,老大新开的铺子,新涉及的产业所带来的利益,也都是长房的。二房和三房平分一成,单子上也列好了清单,上面的东西怎么分,老二和老三自己商量,老四占一成。”乔老夫人边说边拿出了乔老爷留下的清单。

正文 第215章 信你才怪

这单子,乔兴邦那里和族里各有一份,甚至在官府那里还有一份备案的,这也是乔老夫人恨得磨牙的原因,她不能悄悄改动,只能按照遗嘱来分家。

“只不过因为情况特殊,长房的那八成暂时放在老四那里,也就是说,四房暂时占九成的产业。各房自己的产业都是你们自己的,怎么发展,你们自己安排。乔家的银子,老爷也分好了,不管乔家现在的存银多少,二房、三房和四房各分五万两,剩下的是长房的。这十五万两银子,是老爷早就存在钱庄的,分家的时候才能动用。当然,长房的那份,我会先拿出一笔给你,该怎么用,你和你父亲自己拿主意,剩下的,我也暂时放在你四叔那里,需要的时候,找你四叔拿,到时候做个记录就行。乔乔,产业和银子只是暂时放在你四叔那里,就怕万一你外祖父家的事牵连到你们,到最后你们连个周转的银子都没有。”

想是怕乔藴曦不相信,乔老夫人特意解释了一句。

乔藴曦嘴角微翘,嘲讽地看着这些人。

或许是她的态度让原本就心虚的众人恼羞成怒,乔二爷作为最维护嫡母的人发话了,“乔乔,你别不识好歹,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为长房考虑。最不伤和气的方法,就是让大哥休了大嫂。可你要维护你的闺誉,那就只能分家了,总不能因为你要维护你的名声,把我们几房的人都捆在一起吧?我们是一家人没错,可出事的是谷家,不是乔家,总不能因为你外祖家而赔上我们一家吧?那就只能分家,你祖母这么分配,也是为了给你和长房一个保障,等你外祖家的事情结束了,长房安然无恙,这些都会还给长房。”

乔藴曦直勾勾地看着乔二爷。

如何分家,乔老爷子早就安排好了,除去长房,每房分得的五万两银子,也是早就存好了的,也是给各房一个保障。这个数目放在现在可能不算什么,可在当初也算是一笔巨款了,连本带息地取出来,也笔横财。乔老爷子知道乔家的人没那么团结,索性从一开始就分开,只等着分家的时候一到,大家拿着银子好聚好散。

这也是乔老二如此干脆地站在老妖婆那边的原因之一。

五万两银子,作为一个商贾世家着实少了,还不是少了一点,是少了很多。

几房的人这些年从长房拿到的都有好几个五万了,现在因为谷家的事,是最好的分家机会,因为那些暂时被四房代管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不会还给长房了。

那么大一笔银子,二房就是分个十分之一,那也是不菲的数目,不说别的,单是这一点,就足够乔二爷为老妖婆站队了。

更何况,二房现在攀附上了了不得的大人物,更急于脱离乔家,免得好处被几房的人分了,特别是四房。

乔藴曦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手指绞着手帕,坐在最不显眼的地方。

“乔乔,你不用担心,”一向沉默的乔三爷居然主动对乔藴曦说道,“你祖母已经说了,那些东西,不管是产业还是银子,还有老宅的房契,那些铺面的房契,以及那些桑田的契约,都放在你四叔那里,由你四叔暂时帮长房保管,到时,你四叔会和你父亲签订协约,说明情况,到时老族长和几位族里有威望的长辈都会做证。”

老族长捋着胡子,端着架子点头。

乔藴曦不明所以地问道:“既然最后还需要我父亲定夺,那老夫人把我叫回来做什么?我又不能做主。”

“把你叫回来,是先把情况与你说说,到时候,你帮着劝你父亲几句。”见乔藴曦语气松动,乔老夫人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乔藴曦好笑地问道:“所以,这次分家,我们长房什么都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到最后该是长房的,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长房,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我只是想问问,是不是为了避免长房的东西被我外祖家牵连,所以那些都会暂时换上四叔的名字,并在官府那里备案,而我父亲只能与四叔签署一个没有保障的协议,口说无凭地证明那些东西是长房的?”

“乔乔,话不能这么说,”老族长出来找存在感了,“难道乔乔还不相信我们吗?”

老族长自诩在族里威望很高,族里很多事都是他在中间周旋化解的,在族里,他就是正义的化身,一言九鼎的存在。

他屈尊降贵地做这个证人,很给乔家面子。

可偏偏乔藴曦不吃他那一套,“说实话,我确实不信。”

“乔乔!”

“乔乔!”

老族长和乔老夫人同时开口。

感觉自己被玷污了的老族长,气到脸发紫,“乔乔,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们,乔氏,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族长请留步!”乔氏叫住了作势要走的老族长和几名长辈,“乔乔口没遮拦,还请你们别和小孩子计较,乔家是乔氏一族的人,这种事,自然要请老族长出面,老族长德高望重,您的品性我们都是信服的。”

“是啊,老族长,还请你留下。”

几房的人慌忙挽留。

老族长这才趾高气昂地重新坐下。

“乔乔,跪下!”乔老夫人厉声说道。

乔藴曦坐着不动,“各位,不是我乔藴曦不懂事,而是事关我们长房的利益,我不得不说清楚。”

“跪下!”难得地,乔老夫人没有被乔藴曦带偏话题,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几名婆子上前。

当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脚一个,踢的很准。

“孽障,你要造反不成!”失了脸面,乔老夫人狰狞的脸上尽是怒气。

乔藴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温不火地说道:“那些东西放在乔四爷那里,我没意见,做好记录我也没意见,可把名字改成乔四爷,日后要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吧?我确实不相信你们,就像你们不相信我们长房的人一样,别说亲兄弟了,就是父子都会因为切身的利益反目成仇,所以,我从不相信没有任何保证的协议。日后真有了纠纷,告到官府那里,所有的文件都走了正常程序,你们说,那些东西还会是我们长房的吗?”

乔老夫人心虚。

这虽然都是她计划的,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没有挑明,那就是她的一番苦心,为长房的苦心。

乔藴曦这个野种凭什么质问她!

“合着,我这么为长房还错了?”乔老夫人反问。

“是对是错,老夫人心里清楚。分家,我没意见,我父亲也没意见,只不过要按照祖父的遗嘱来,该我们长房的东西,我半分不退让。老夫人和几位乔老爷也别说什么,万一谷家的事牵连到长房,长房被抄家了怎么办?那是长房的命,长房守得住还是守不住,都是长房的命。也别说那些东西是乔家的,既然是分家,那各房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日后是好是坏,看各自的本事和运气,还有造化了。再说,乔家现在的这些,八成以上都是我父亲打拼下来的,没道理拱手让给别人,我们长房的人还没那么大度。”

“所以,你是半分不退让了,是吧?”发话的是乔四爷,若是仔细看,他眼底的愤怒带着某种疯狂。

“不是我不退让,我只是要求按照祖父的遗嘱来分家。我的意思,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乔藴曦说道。

乔锦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不知为何,又硬生生地忍下了。

“那就是没得谈了?”乔四爷阴恻恻地说道。

“我是很有诚意地在谈,只是你们不接受。”乔藴曦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孽障,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做乔家的主了!”乔老夫人似乎气得狠了,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乔藴曦无辜地说道:“我只是做长房的主,这点权利还是有的,我的底线已经说明白了,各位还是重新商量下利益划分再和我谈吧。”

公然点明几房的人联手欺压长房,众人都有些尴尬。

乔藴曦却不受影响地继续说道:“你们几房联手也好,各自为营也好,想争取利益的最大化,我没意见,但是别打长房的主意。”

今儿分家,乔藴曦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乔兴邦现在还是家主,印章还在乔兴邦手里,房契、地契以及那些乱七八糟,却涉及到钱财的契约都在长房手里,还都是乔兴邦的名字,几房的人蹦跶得再厉害,也束手无策。

这也是老妖婆三番五次要她回来的原因。

只要先说动了她,乔兴邦那里就容易多了。

原本以为小孩子好拿捏,现在看看,乔藴曦也是个硬茬。

而且,乔老爷的遗嘱在官府备案,乔家的人就是想来硬的,逼急了,乔藴曦告到官府,结果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才是最让人憋屈的。

正文 第216章 内部矛盾

“孽障,你认为我们拿你没辙是吧?”乔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仗着自己的辈分又骂开了,“乔藴曦,我告诉你,长房的那些都是四房的,和你们商量,不过是给你们一个脸面,不想伤了和气,可你们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了。乔家的那些,我绝对不会给长房!”

“就是有祖父的遗嘱也不行?“

“不行!”乔老夫人一副泼妇的嘴脸,用骂街的气势说道,“事关乔家的兴衰,我不会把乔家交给长房,让你们败光!就是告到官府,我也不会把乔家给长房?”

“所以,你们的依仗是什么?”乔藴曦歪着脑袋问道。

老妖婆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力,说不到两句话就原形毕露——贪婪、嚣张和蛮不讲理。

用长辈的身份和一个“孝”字压了长房这么多年,老妖婆习惯直接索要,不存在拉不拉得下脸面的问题,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长房的人拒绝,已经不是打脸的问题了,关系到她的威望和尊严!

再说,乔家本就是她儿子的,她亲儿子的,她不拼命要回来才怪!

所以一见乔藴曦油盐不进,之前那种理所当然的情绪再次被刺激,才会口不择言地把话都说出来了。

当然,老妖婆一点也不心虚,对上长房,他们有绝对的优越感。

“是因为四房攀附上了三皇子,还是二房攀附上了二皇子?”

“乔藴曦,你说什么!”

乔二爷和乔四爷惊讶地站了起来,质问乔藴曦的同时,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一点也没有捅了篓子的觉悟的乔藴曦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涩口,不好喝。

乔二爷和乔四爷仇视着对方。

乔四爷知道老二做的那些事,可乔老二却不知道他的事,现在一下被乔藴曦点明了,那就有意思了。

首先,在这场胶着战中,四房的人不占任何优势了,立场挑明,那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对持。

再者,两房代表着不同的利益,别说日后互相照拂、扶持了,若是一方胜了,另一方能苟且活着都还是好的,就怕到时候满门被灭。

第三,要是两人站队的上位者都没能坐上那个位置……

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当然,这不是现在要考虑的。

乔二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乔四爷,“原来四弟早就运筹帷幄。”

“比起二哥,我那点伎俩算什么?当我还在为乔家的将来拼死拼活的时候,二哥已经有了锦绣前程。是我太自不量力,以为能带着几房的人有好发展。现在看看,恐怕我做的那些,在二哥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就是让全族人都兴奋不已的‘皇商’头衔,在二哥眼里屁都不是一个。”乔四爷心里有气,反正乔藴曦这个死丫头把话都挑明了,索性,他把两人的立场也说清楚了。

乔老二和乔老四的对持,一屋子的人起初还不明所以,随着乔老四的话,众人终于明白了。

乔老夫人最先叫起来,“这还没分家呢,一个两个就吃里扒外有了异心,不是亲生的,果然养不熟!“

“老夫人,你这是什么话?”张太姨娘护短地说道,“二爷和三爷都是老爷的孩子,虽然不是老夫人生的,可也乔家的人,上了族谱,正儿八经的主子。老二正正经经地做生意,没碍着谁,怎么就吃里扒外了?老爷还在的时候就说了,各房可以自己做生意,能找到什么人脉,做多大的生意,各凭本事,前提是不能伤了乔家的整体利益。”

“所以,老二就自己结交了贵人,发展二房?”乔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乔家还没有分家,二房就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出路,好本事啊,果然是姨娘生的,做派都一样。”

面对乔老夫人尖酸的讽刺,张太姨娘只微微一笑,“老夫人,不管老二什么做派,他一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二没损害乔家的利益,三嘛,大家都知道,做为一个商人,要发展家业,除了自身的财力,就是能与贵人结交,进而接触权势圈子,不然,家里的几个哥儿也不会送到族学和书院了。”

端着架子的老族长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乔家做上“皇商”就让他觉得光宗耀祖,扬眉吐气了,后来四房结交了定国侯府里的公子,那就是滔天的富贵了,乔家祖坟冒烟了,没想到,还有个二皇子和三皇子!

皇子,那是皇上的儿子啊,日后再不济也是个王爷,乔家何德何能,居然能结交王爷,为王爷办事!

乔家日后就算不做“皇商”了,也绝对是个富商,还是在京城里混得那种!

激动到血压飙升的老族长涨红了脸,他的注意力都在“皇子”这个字眼上,丝毫没有想到,这两个字会带来什么后果。

“二哥,四弟,我们现在说的是分家,二皇子也好,三皇子也好,先暂时放一放吧。”天知道乔三爷用了多大的力气控制自己的怒火。

四弟也就算了,他们庶房间从来就不是嫡房的对手,可是居然连一母同胞的哥哥都背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还和母亲联手欺骗自己,乔三爷忍不了。

自己的亲哥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母亲对大哥给予的期望,他也清楚,他从未认为母亲偏心,大哥是母亲的长子,又是在那种情况下生下来的,不管是和嫡母争,还是与乔兴邦争,在他眼里,大哥都是悲哀的那个,所以,从小到大,他都力所能及地帮衬大哥,就是他现在手里的那些生意,也都有大哥的参股。

想想就好笑,原来,他才是悲哀的那个啊!

他不怪母亲对大哥的偏宠,也不嫉妒母亲暗地里对大哥的帮衬,相反,他也希望大哥能争气,却不想,原来大哥如此争气,不声不响地就站在二皇子的阵营了。

再看一眼母亲的神色,想必也是早就知道的,没准,这中间还有母亲的出谋划策呢!

乔三爷苦笑。

不过,作为商人,无时无刻不算计的本性是骨子里的。

就像现在,他立即将日益最大化了。

庶房和嫡房的争斗,那是后面的事,现在要做的,是让长房的人交出印章,交出所有契约,并到官府过户。而后,二哥要和老四斗,肯定会带上他,既然都挑明了,二哥若是再敢闷声发大财,那就真的兄弟成仇了。更何况,以二哥的资质,不找帮手是斗不过老四的。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乔三爷就想清楚了各个环节。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乔三爷一眼。

是个聪明的,却是个自作聪明的。

“乔乔,把你爹叫回来,到官府过户。”乔老夫人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之前的僵持根本就没发生过,大家愉快地分了家。

乔藴曦摇头。

“乔藴曦,你冥顽不灵,非要我用强的,是吧?”乔老夫人怒吼。

“好啊。”乔藴曦温吞吞地点头。

若是你能用,我也不介意。

“你、你……”乔老夫人指着乔藴曦的鼻子,手指在空中点了好几下,就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乔藴曦,你根本就不是乔家的人,凭什么占着乔家的东西!”

“三儿!”薛桃连忙制止,却赶不上乔锦雯的语速。

“我不是乔家的人?我怎么不是乔家的人?”乔藴曦一脸懵懂地问道。

乔老夫人黑沉着脸,眼底有一丝心虚。

“我、你……”乔锦雯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慌乱中,紧张地朝乔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没想到接过话茬的却是张太姨娘,“乔乔不是老大的孩子吗?不应该啊,靖淑多本分的一个人,她不会……”

“你胡说八道,污蔑你娘!”这话乔藴曦是对乔锦雯说的,“我是长房嫡女,是乔兴邦唯一的女儿,以前你们就拿长房的子嗣说事,说我们长房没有儿子,不是塞姨娘就是想过继,现在,我们长房有儿子了,你们就说我不是长房的嫡女!呵呵,你们怎么不说我弟弟也不是长房的嫡子呢?就是我们长房无后,长房的那些也轮不到你们!”

乔藴曦的嚣张跋扈和高人一等,彻底激怒了乔锦雯。

她甩开薛桃拉着她的手,朝乔藴曦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自然是乔兴邦的女儿,可乔兴邦不姓乔,别说你了,你们整个长房都不是乔家的人!”

“乔锦雯!”

乔老夫人痛心疾首地叫住了乔锦雯。

可乔锦雯并不想善罢甘休,她双眼猩红地看向乔老夫人,“祖母,孙女没有说错,长房本就不是乔家的,我父亲才是乔家名正言顺的嫡子!按照祖父的遗嘱,乔家的产业应该由我父亲继承!”

乔锦雯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恶狠狠地瞪着乔藴曦。

显然,乔藴曦还在努力消化她话里的信息,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这很让乔锦雯满意。

不仅是乔藴曦,乔家其他几房的人,甚至是老族长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乔锦雯。

薛桃战战兢兢地把乔锦雯拉到自己身边,不敢看老夫人的脸色。

正文 第217章 带偏

“老夫人,您不解释一下吗?”张太姨娘温吞吞地说道。

乔老夫人端坐着不动。

纵使知道这个秘密保不住,可她也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

乔四爷一个眼刀甩过去,知道自己闯祸了的乔锦雯埋着脑袋不敢抬头。

没有忐忑,只有畅快!

迟早要解决的事,早点说出来,早点解决,四房的人早点拿到印章。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也是两个月前才知道老大不是我儿子,我也奇怪着呢,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居然不是我的儿子,我的亲儿子到哪儿去了。”边说边朝张太姨娘看去。

明明什么都没说明,可大家偏偏从乔老夫人的话里听出了什么。

“老夫人真会说话,以前老爷还在的时候,老夫人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颠倒是非,妾身吃了不少亏,所以才看破红尘,虔心礼佛。”

那你现在还俗是几个意思?

乔藴曦暗戳戳地想。

张太姨娘继续说道:“大爷是老夫人的儿子,生下来起就是老夫人亲自教养,而后,又是老爷带在身边学做生意,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大爷掉包?而且,就是调包,以老夫人的警觉和谨慎,怎么会发现不了?退一步说,就是大爷真的被调包,老夫人认为妾身有那么大的本事,找个一模一样的人来调换吗?谁知道大爷是真的被调包了,还是当年老夫人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特意抱回来的呢?想想也真是巧了,妾身进门不久,老夫人就和妾身同时怀上了,连产期都接近,老夫人,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张太姨娘做作地看向老夫人,眉眼间没有沐浴佛香的那种肃穆,眼波流转,颇有当年的风韵。

乔藴曦了然地笑了。

什么虔心礼佛,不过是养精蓄锐,顺便在暗处发展,这才从佛堂出来多久,佛相就被一身的俗气取代了。

这就是最直接地诠释了什么是“相由心生”!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老大被调换了?”问着话的是老族长。

他最清楚嫡房和庶房之间的矛盾,不存在偏袒谁,只是这事关系到乔家的正统,不得不重视,事情闹大了,会影响乔家皇商的生意,皇家可不会和名声有污的商人做生意!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眼下,不管是嫡房还是庶房,都结交上了贵人,若是这两房的人不能和睦相处,那乔家、乔氏一族的荣华富贵从何而来?

老族长笃定以自己的能力,能够化解这场纠纷,乔家几房的人还能勉强和睦地相处下去。

“两个月前,老四从京城回来后发现的。”乔老夫人有气无力,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为何如此肯定?”

是啊,一个被调包了那么久的孩子,乔老夫人如何肯定那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乔老夫人叹气,“原本,这件事我是想等分了家,再找个机会和老族长好好说说,乔家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半点马虎。长房不是名正言顺的长房,那谷家的事就更不能牵连到乔家,这也是我为何非要分家的原因,”乔老夫人低沉的声音里,全是为乔家,为族人打算的忧心忡忡,“至于那孩子,你们见到就明白了。”

说完,冲乔四爷使了个眼色。

乔四爷出了花厅,片刻后领了一名男子进来。

“这是……乔六!”老族长“哗”的一下站起来。

乔藴曦轻飘飘地抬了下眼皮。

初来乍到时,她仔细了解过乔家的人脉关系,乔六是乔老爷子在族中的排行,想来,老妖婆找来的这个人和乔老爷子有几分相像了。

来了兴趣,她不禁多看了那男人一眼。

用现代话来说,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国字脸,却因为身形消瘦,原本魁梧的骨架上没有二两肉,看上去很不顺眼。五官没什么出彩的地方,给人的视觉感很平庸,目光拘谨,老实忠厚,和生意人的精明一点也搭不上边。

“老、老夫人,族长。”中年男子拘谨地打了招呼,站在乔四爷身边很是局促。

“这、这……”老族长太过震惊,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还是乔老夫人开口了,“老族长,你也看到了,这孩子和老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是啊,简直一模一样,让人无法怀疑。”张太姨娘别有用心地说道,“还别说,妾身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相像的父子。”

乔老夫人冷哼,根本就不在意张太姨娘的讽刺,对老族长说道:“族长,光凭这孩子的相貌不足以说明问题,我让人查证过了,这孩子身上的胎记没有错,若不是乔兴邦身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我也不会认错孩子。”

说着说着,乔老夫人红了眼眶。

乔藴曦算是弄懂了她的意思。

乔老夫人当年生下的孩子,身上某处是有胎记的,调换的乔兴邦身上也有那个胎记,所以老妖婆才没发现乔兴邦是假货。现在,这个几乎和乔老爷子几乎一模一样,身上也有同样胎记的人,让乔老夫人察觉到了不对,所以才一查到底。

“可是,这就能证明他是你的儿子?”乔藴曦垂死挣扎地问道。

“是啊,世上相像的人千千万万,有同样胎记的人多了去了,如何证明他就是老夫人的儿子?”不知为何,张太姨娘似乎很支持乔藴曦。

乔老夫人说道:“这孩子的过往,我都查清楚了,小时候被人抱走,送到养父那里,和普通乡下的孩子一般,能走路的时候就帮着干农活,岁数大点了,农闲的时候就到镇上找活儿,今年三十八,一个妻子,三个孩子。我顺着往上查了查,几经曲折,找到了当年抱走他的人。”

“老夫人真本事,居然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不声不响地查了这么多事。”

面对张太姨娘的讽刺,乔老夫人只微微一笑,“事关我儿子和乔家的正统,我自然要小心谨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几位主角身上,唯独乔三爷把目光放在了乔藴曦那里。

他好不容易把话题带到了正题上,这丫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话题带歪了。

他们现在是在说分家的事,而不是长房的真假。

不管长房是真的还是假的,乔家的产业都会在四房手里。

等分了家,再来讨论长房的真假,再在老夫人身上做文章不好吗?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最急着要解决的,不应该是把乔家顺利分了吗?

乔三爷憋了一口气。

先前,他已经把话题主动带回来一次,现在再去带动话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迫不及待地想分家,而且,看现在的气氛,长房的真假问题不解决,这家是分不成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拿捏得好,这件事可以给庶房带来更多的利益,只不过耽误些时间罢了。

不管众人有何想法,乔老夫人慢悠悠地说道:“那孩子被抱出来,中间经过了几次转手,现在要去找那些人,很不容易,且有几个都死了。还好,老爷天之灵,还真让我找到了偷换我孩子的人。”

面对张太姨娘的不以为意,乔老夫人笑得温婉,“还是熟人,也是,这种事不是熟人做不出来。”

看向老族长,“人,我已经关在柴房了,老族长,是现在叫来还是……”

老族长皱眉。

他今儿是来分家的,没想到摊上这件事!

处理不好,不管是得罪了嫡房还是庶房,后果都很严重。

可是这件事不解决,分家的事就无法继续。

咬牙,老族长说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先带上来吧。”

话落不久,进来一名老妇。

五十多的岁数,脸色黝黑,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刻薄与尖酸,

“她是……”老族长迟疑地问道。

乔老夫人看向古嬷嬷,“自然是熟人,古嬷嬷一定认识吧。”

古嬷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回夫人,这人老奴是认识的,是我乡下的姐妹。”

“认识就好,我还以为时间太久,古嬷嬷连熟人都忘了呢。老族长,这是古嬷嬷在乡下的好姐妹,林氏,古嬷嬷没被买进乔家的时候,和林氏最要好,哪怕她卖身进了乔家,也没与林氏断了联系。后来,她成了张姨娘身边得脸的嬷嬷,这个林氏当年可没少在古嬷嬷那里打秋风,是吧,古嬷嬷。”

“老夫人,林氏嫁的是猎户,您与姨娘怀上身子的时候,胃口挑剔,老爷就经常购买野味,老奴因为与林氏交好,所以就给了林氏这个好处。那段时间林氏确实经常出入乔家送野味,这事是老爷应允了的。”

“是啊,那是老爷应允了的,”乔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就是因为老爷应允了,而林氏又是个能说会道的,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她就能自由进出乔家,借着送野味的机会接近我。”

张太姨娘笑眯眯地看着老夫人,仿佛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还是你自己说吧。”乔老夫人看向林氏。

正文 第218章 越复杂越好

林氏佝偻着身子,慢慢朝前挪动了两步。

“老夫人,民妇该招的都招了。”

“那你就重新说,谁让你抱走我儿子,你又是如何做的。”乔老夫人心情很好,连带着对林氏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一眼。

老妖婆也是个能作的,未雨绸缪,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了最好的计策,不仅可以洗刷自己的“冤屈”,还能把二房和三房一窝端了。

乔锦雯先前的那些话,看似口不择言,其实不过是配合老妖婆演的一出戏罢了。

老妖婆知道张太姨娘会咄咄逼人,所以将计就计,最后,谁的德行有亏,谁才是乔家的罪人!

“老夫人,族长,民妇没什么好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孩子是民妇抱走的,没有谁指使民妇,民妇只是想报复老夫人。”

“无缘无故,你为何报复老夫人?”老族长不傻,一个猎户的妻子,多大的本事,没有里应外合,没有事先安排,能顺利地把人调包带走,谁信?

最关键的是,还得知道那孩子的身体特征,找个身体有一模一样胎记的婴儿……

每一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氏破罐子破摔地说道:“老夫人生下大少爷的事,整个锦城都知道,民妇只要在府里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孩子的特征,不过是一个胎记而已,老族长,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事情你想不到,做出来却很容易。”

“所以,乔兴邦身上的胎记是你伪造的?”老族长并不确信林氏的话,可俨然,他心里对老夫人有了偏袒。

至于二房和三房那里,不过是分家的时候没有实质性的好处,不影响他们为贵人办事,只要此事低调处理,维持几房的平衡也很容易。横竖乔氏的儿子找回来了,双方各退一步,乔家、乔氏一族就能海阔天空!

老族长为自己的谋算沾沾自喜,看向林氏的时候,难得和蔼了几分,“你说你是为了报复老夫人,为何?”

“民妇与古嬷嬷交好,古嬷嬷是张太姨娘身边的人,民妇不过是帮着出口气,此事与张太姨娘和古嬷嬷无关,是民妇一个人做的。民妇看不惯老夫人在乔家作威作福,欺负张太姨娘。张太姨娘对民妇有恩,民妇才擅自做主,想帮张太姨娘出口恶气,让老夫人尝尝骨肉分离之痛。民妇本想直接把孩子溺死,可民妇下不了这个手,所以才把孩子送走,至于后面的事,民妇一概不知。”

想是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后果,整个阐述的过程中,林氏的语气波澜不惊,连点起伏也没有,脸上更是没有半分表情。

屋内的人都仔细聆听着林氏的诉说,没有人察觉张太姨娘和古嬷嬷的镇定。

“这下,事情就清楚了,”老族长看向那中年男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中年男子忙摆手,想谦逊地说点什么,可不善言辞,嘴唇动了几下,拘谨地说不出一个字。

“这件事,你们想怎么解决?”老族长头大地问道。

这是承认这个人就是乔家正儿八经地嫡长子了?

“族长,单凭林氏的话和所谓的胎记就说这人是乔家的当家人,妾身不服,”果然,张太姨娘一开口就十分犀利,“族长,你也知道片面之词,拿到官府也不能说明问题。”

“不单单只是个林氏,中间转手的那几人,老四都找到了,我这里有他们的供词,真要闹到官府,我也是不怕的。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把那些人叫到公堂上对质!”

面对乔老夫人的踌躇满志,张太姨娘微微摇头,“老夫人,为了乔家的产业,你也真是拼了,要这么多人做伪证,你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妾身也真是佩服你,为了洗刷自己的污点,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也是,凡是能把妾身踩在脚下的事,夫人都是不遗余力的。”

“张姨娘,你也别说那么多,林氏都已经承认了,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复我,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在为谁办事。今儿把乔藴曦叫回来,主要是为了分家,所以我也不为难你,破财免灾的道理,张姨娘懂吧?”

这是要二房和三房直接放弃继承的那部分家产了?

乔藴曦玩味地看着乔老夫人。

老妖婆的胃口不小啊!

“老夫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项没有坐实的罪名就想要妾身放弃自己应得的,若是坐实了的罪名呢?”

“那就难说了,不是交给官府,就是交给族里,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有夫人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哪里不对?

一直注意两人的乔三爷紧了紧眼。

原本被带偏的话题又回来了。

本该是好事,可哪里不对?

张太姨娘微微一笑,对老族长说道:“族长,夫人有人证说长房是被调包了,妾身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说,乔家没有嫡长房,只有一个庶长房。”

“胡说八道!”乔老夫人尖声吼道。

“老夫人不必心虚,咱们就事论事,不会影响到老夫人的声誉,就像老夫人说的那般,破财免灾而已。”

老族长脸色黑了又黑。

不过是分家,怎么搞出这么多事!

自从乔六死了后,这个乔家就没消停过!

之前做得还算隐晦,毕竟那个时候长房好拿捏,大家得了好处就算了,现在,几房的矛盾愈加激烈,连掩藏的心思都没有了。

老族长急得头顶冒汗!

好不容易结交了两位皇子,这位是要内乱吗?

老族长的如意算盘很简单,将来,总会有皇子继承皇位,乔家一下就为占了两位皇子,几率更大!

殊不知,当二皇子和三皇子激斗的时候,各自为营的几房还能团结地为乔家、为族人谋划吗?

“张姨娘,你这话有证据吗?乔氏是主母,你这番话若是没有证据,会有什么后果,你该知道。”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老族长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只是语气有气无力,透着无奈。

“族长,妾身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挑衅地看向乔老夫人,张太姨娘嘴角带着笑。

片刻之后,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若是龚嬷嬷还在,一定会认出这个人。

“你是谁?”老族长没了耐心,直接问道。

“族长,我是龚嬷嬷的大嫂。”

“大嫂?”乔老夫人心里一凛。

“老夫人,别来无恙,你还记得民妇吧?”

“你是谁,我怎么会认识你?”乔老夫人叫嚣道。

“老夫人不记得民妇没关系,民妇只想问问,文哥儿还好吧?”

“什么文哥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老夫人眼神闪躲,死不认账。

几房的人似乎悟出了什么。

妇人漫不经心地笑了,“老夫人,当初你让民妇把文哥儿送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是张姨娘找来诬陷我的吧?”看向张太姨娘,“好你个毒妇,为了陷害我,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老夫人,这下三滥的手段究竟是谁做的,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你……”

“老夫人,”妇人打断了乔老夫人的话,“当年,张太姨娘进门不久,就怀上了身孕,你担心自己的位置不保,在同一时间假孕,肚子上整日包着个枕头,一定很不舒服吧?”

“你胡说!你……”乔老夫人被逼得无话可说。

乔四爷焦急地挪了挪屁股,终是没有站起来。

现在的局面,根本就没有他说活的份。

“说吧,怎么回事?”老族长自暴自弃地问道。

“族长,你……”乔老夫人没想到老族长一开口居然是这句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老族长心里更气!

明明是你自己没善好后,还敢埋怨别人?

人都来了,哪有直接轰下去的道理,那不是更显得心虚吗?

“族长,正如先前民妇所言,老夫人当年是假孕,给老夫人诊脉的是韩大夫,老夫人生产后,韩大夫就告老还乡,在乡下修了一间大宅子。现在,韩大夫虽然已经作古,可当年跟在韩大夫身边的学徒还在,韩大夫当年留下的诊断记录也在,老族长可以找人查证。”

老族长叹气。

妇人敢这么说,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老夫人为了抢先生下嫡长子,早就找好了产婆,不用说,那两人也是老夫人的人,今儿也跟着民妇一同来作证了,就在外面,老族长有需要可以传唤。当年,张太姨娘发作的时候,老夫人也发作了,老夫人生产得并不顺利,那是因为龚嬷嬷把文哥儿从外面抱进来的时候,遇到点麻烦。因为怕府里的人发现,所以选好的孩子放在了外面,得到龚嬷嬷的通知,民妇用食盒装着孩子到了后门。外人只以为,那是特意为老夫人准备的,补充气力的食,却不知,是一个帮老夫人稳固地位的婴孩。”

“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怀胎十月生下了嫡长子,整个锦城的人都知道。我要是弄虚作假,老爷会不知道?别忘了,就是我怀孕的时候,老爷也在我屋子里歇过!”

正文 第219章 真真假假

“老爷是在老夫人房里歇过,可伺候老爷的究竟是谁,只有老夫人自己知道了。”

众人哗然。

居然还有这种事?

乔老夫人恼羞成怒,“为了报复你小姑子,不惜用这种手段污蔑我?说,张翠给了你多少好处!”

张翠是张太姨娘的闺名,很是俗气,乔藴曦忍不住笑了一声。

“是,民妇是与龚嬷嬷有矛盾,当年,龚嬷嬷是被民妇和她大哥卖进乔府的,按理说,龚嬷嬷对民妇恨之入骨。可她为了帮夫人固宠,找到合适的孩子,不得不写信给民妇,许了银子和好处,那些书信民妇都留着。”

“书信?哪来的书信?即使有,也是你们伪造的!张翠,你倒是本事了,连我身边的嬷嬷都收买了!”乔老夫人怒视张太姨娘。

比起她的焦躁,张太姨娘就要冷静得多。

鲜明的对比,众人也琢磨出了点什么。

只是太匪夷所思,老夫人居然敢这么做?

就连算计好了一切的老族长都无话可说了。

他能说什么?

这个时候偏袒哪一方都得罪人!

不过,老族长并未放弃任何一房,等嫡房和庶房争出个高下,他再决定站在哪一边吧,这是最妥善的办法了。

妇人没有被乔老夫人影响,用自己的节奏,继续说道:“龚嬷嬷让民妇找个男婴送过来,暂时养在外面,等老夫人生产的时候送进乔府。民妇花了五两银子从一穷人家里买下文哥儿,坐了十多天的马车,当时租住的,还是龚嬷嬷找的屋子,不远,就在后面那条街,”边说,边随手指了个方向,“为了不被人发现,民妇足不出户地带着孩子,吃食都是傍晚过后,丫鬟偷偷送来的,一次送三顿,白天民妇自己热了剩菜剩饭吃。怕被人发现文哥儿,老夫人还送了奶娘过来,就是后来老夫人产子后,‘专门’请来的奶娘。”

用熟人,免得节外生枝。

乔老夫人浑身哆嗦,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

乔四爷倒是有心帮腔,可在这关键时刻开口,明显是心虚。

“因为文哥儿比刚出生的婴孩长得开了些,所以老夫人坚持自己带在身边,好在,那个时候老爷在外忙着生意,没有发现其中的蹊跷。民妇带来了当初买下文哥儿的契约,上面有文哥儿父母的手印和龚嬷嬷的手印。”

乔锦雯大惊!

那些东西不是都卖给她了吗,这多出来的一份从何而来?

压下心里的疑问,乔锦雯捏着手帕的手紧了又紧。

“当然,老夫人也可以说,这上面是龚嬷嬷的手印,与您无关,”妇人一脸淡然,连开脱的话都体贴地帮乔老夫人想好了,“民妇原本以为,这件事过后,民妇怎么着也能搭上乔家这条线,不说飞黄腾达,至少也可以衣食无忧,哪知民妇还是太天真。今儿有了机会,民妇自然要好好利用。”

乔三爷默默听着妇人的话,有条有理,文绉绉的逻辑,根本就不可能是乡下无知妇人该有的镇定。

所以,有人教她!

紧张地看了张太姨娘一眼。

不知是不是后者的镇定给了他信心,乔三爷焦躁的内心也暂时平稳了几分。

“老夫人,午夜梦回,你不会做噩梦吗?”妇人突然的一句话,乔老夫人一怔,“老夫人,你让身边的丫鬟代替你伺候老爷,又在她怀孕的时候弄死她,你不会做噩梦吗?”

“胡说八道,我、我……”乔老夫人脸色苍白,恍惚的双眼似乎看到了什么,无力地在空中挥动。

妇人凄厉地一笑,“那丫鬟名叫桂圆,是每日傍晚给我送吃食的丫鬟,也是老夫人院中的二等丫鬟,对夫人最是忠心。夫人假孕,怕老爷看出端倪,所以你便给身边的丫鬟开脸,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了桂圆。只是桂圆也是个福薄的,居然犯了你的忌讳,有了孩子,你随便找个由头把桂圆送到庄子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

“胡说八道!桂圆病死在庄子上,和我有什么关系?”乔老夫人还在做垂死挣扎,“我专门请了大夫过去诊脉,她得的是急症,又是重症,大夫无力回天。念在主仆一场,我让龚嬷嬷亲手埋了她,已经仁至义尽,你用一个死人污蔑我,是何居心,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面对乔老夫人的义正辞严,妇人微微一笑,“桂圆被送到庄子上的时候确实快死了,却不是夫人说得那般得了重症,而是被折磨得快死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藏在厚厚的衣服下面,自然没人发现。老夫人请大夫问诊,表面上是彰显自己作为主子的仁义,其实不过是加速桂圆的死亡而已。在桂圆假死后,你让龚嬷嬷来确认,并把她埋在庄子上的肥田里,三个月后,借口贴补家用,你不惜把自己名下唯一的一个庄子卖了出去,老夫人,若是民妇说错了,还请你指正。”

乔老夫人双眼猩红地看着妇人。

屋内众人悄然无声,内容太震撼,众人有点接受无能。

妇人自顾自地说道:“民妇与桂圆有几分交情,民妇住在隔壁的时候,就是桂圆每日给民妇送饭,一来二去,民妇与桂圆熟识了。民妇把文哥儿送进乔家后,没有马上离开,民妇贪心,想多抓点把柄在手里,多点机会享受富贵,所以桂圆虽然是半夜被送走的,可民妇还是看到了乔家的马车,跟着到了庄子上,找机会接近了桂圆,商量了逃生的方法。所以桂圆假死,龚嬷嬷埋了她后,民妇把她挖出来,带回川南了。老族长,凭民妇的片面之词无法服众,现在是不是把人请上来?”

老族长气得说不出话,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分家,不仅牵扯出十年前的事情,还牵扯到乔家的正统,甚至还有人命!若是不解决的话,篓子捅大了,到时候闹到了官府,乔家就更出名了,到时候就是他想解决都无能为力了。

“老夫人还是弄清楚得好,免得你在外面说妾身污蔑你。今儿趁着族长和长老们都在,我们当着他们的面说清楚。”张太姨娘没给老夫人说话的机会,冲古嬷嬷使了个眼色。

古嬷嬷出了花厅,很快领着一名妇人进来了。

妇人毕恭毕敬地站在花厅中间, 虽然满是皱纹的脸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黝黑的皮肤没有一点光彩,十足的村妇打扮,可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很有规矩,很得体。

“老夫人,您还记得奴婢吧?”村妇幽幽地开口,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谦逊中带着尊敬,如同三十多年前一般。

“你、你……”老夫人哆嗦着手指指着村妇。

“看来老夫人还记得奴婢,不枉奴婢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奴婢一直记着老夫人的好和对奴婢的恩赐。老夫人为了给奴婢一个锦绣前程,不顾奴婢在乡下已经订婚,硬是要奴婢伺候老爷,却又在奴婢怀上孩子的时候,置奴婢于死地。若不是奴婢假死,恐怕这个时候只剩下一杯黄土了。好在奴婢命不该绝,不仅没死,还生下了老爷的孩子。”

“老爷的孩子?”乔老夫人好笑地说道,“随便找个野种就说是老爷的孩子,这是要乱乔家的血脉吗?”

“乱乔家血脉的是老夫人,不是奴婢。大爷不是乔家的人,不管是外人调包,还是老夫人假孕生子,老夫人在明知道大爷不是乔家的人后隐瞒了事实,若不是今儿分家,关系到老夫人和四房的利益,三小姐也不会说漏嘴。可见,在老夫人眼里,乔家的正统都是次要的,老夫人在乎的,只是乔家的产业在谁手里。比起林氏这个所谓的证人,老族长,我们的证据更有说服力吧?老夫人既然可以为了利益弄出假的嫡长子,那奴婢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四房也是假的!”

“你敢!”乔老夫人嘴硬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的孩子?我生下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真假!”

“这就难说了,老夫人,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张太姨娘落井下石地说道,“毕竟,你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假孕,还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冒充嫡长子,难道不会再抱回来一个备用吗?”

“胡说八道!假的只有长房。我们四房才是嫡房,你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四房的真假!”乔锦雯歇斯底里地吼道。

“三小姐,别来无恙,民妇卖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收好了?”

听到妇人的话,乔锦雯心里一凛。

妇人说道:“三小姐从民妇手里买走的那些,不就是想证明乔兴邦不是乔家的人吗?三小姐和民妇的书信,民妇都留着。三小姐可是年前就和民妇通信了,可见,三小姐早就知道长房是假的。”

“乔锦雯!”

乔老夫人怒吼。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乔锦雯歇斯底里地吼道,“是你,你骗我!”

正文 第220章 破财免灾

“三小姐,民妇做的是诚信买卖,不知民妇骗了你什么?”

“你明明……”话说到一半,乔锦雯的声音戛然而止。

妇人说道:“三小姐不必怀疑民妇的诚心,你从民妇手里买走的那些都是真的,只不过当初买文哥儿的那份契约,民妇复制了一份,三小姐手里的,就是民妇复制的那份,虽然不是原版,却一样能说明问题。”

“你骗我!”乔锦雯咬牙切齿地看着妇人。

妇人有恃无恐,“民妇给三小姐的都是真的,三小姐没有成事,是三小姐算计的不周密,与民妇有什么关系?”

“你、你们……”大势已去的乔老夫人气得呼吸不畅。

薛桃终于回神,看了乔四爷一眼,才安抚老夫人道:“娘,你别生气,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犯不着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还是弟妹说得对,母亲,你什么身份,何必与我们置气?”接收到张太姨娘目光暗示的毕翠秋,阴阳怪气地说道,“母亲,这件事还是早点解决了吧,今儿你把大家叫到一起,不就是为了分家吗?大伙儿在这儿也坐了一个中午了,耽误你午睡不说,还耽误老族长和几位长辈的时间。”

“所以,你们的条件是什么?”乔夫人不知用了多大的劲儿才问道。

“正如母亲先前所说——破财免灾。”毕翠秋嘴里说着恭敬的话,可神态和语气全然没了对乔老夫人往日的尊敬。

“破财免灾?就凭你们几个?”乔老夫人怒极反笑。

“可不就是凭我们几个,”张太姨娘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比起老夫人的证人,我们的证据更有说服力吧?就是不知道说出去,锦城的百姓会作何感想,圈子里的人会做何感想。”

“你威胁我?”

“不敢,妾身只是就事论事。”

“就算乔兴邦不是乔家的人,乔家的产业也轮不到二房和三房,老四还在呢!老四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你们谁都越不过他的头上,按照老爷的遗嘱,长房的东西都该是四房的。”既然撕破了脸,乔老夫人索性不再掩藏自己的本性,用上了强硬的语气。

“老四究竟是不是老爷的孩子还得再说呢,就凭老夫人弄虚作假,坏了乔家的血脉,妾身就认为老夫人没资格在分家的事上指手画脚。说句难听的,老夫人做的那些事,按照族规,就是沉塘都不足为过,现在老夫人还想要四房继承长房的东西,老夫人未免想得太好。再说,老爷不是还有个儿子吗,要怎么分?”

“还有个儿子?”老夫人挑眉,“上族谱了吗?”

没上族谱,就是没得到承认。

“上族谱不过是老族长一句话的事,老夫人不必操心,老夫人还是想想,这个家要怎么分吧?”张太姨娘丝毫不让步,手里的证据,就是拿捏老妖婆的匕首,端看她识不识趣了。

乔老夫人也想到了这点,虽然她死咬着不承认,可以赖着不分家,可那些东西不小心被流传出去,晚节不保还是小事,乔家闹了个这么大的笑话,如何在圈子里立足?

到时,别说庶房的施压了,就是族里为了遮丑,也会有所动作,这个岁数被沉塘……

乔老夫人何曾被人如此要挟过?

就是乔家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她也没被人这么拿捏过,现在一个姨娘,居然敢掌控乔家!

这个时候的乔老夫人无比憎恨乔老爷子,若不是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乔家也不会多出这么多事!

“先说说你们的条件。”开口的是乔四爷。

原本稳赢的棋局,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睨眼,看向乔锦雯的目光淬满了毒。

乔锦雯浑浑噩噩地站在薛桃身边。

本不该这样的!

她明明把那些东西都买回来了,这边都安排好了,只要把乔兴邦是假货的原因都栽赃到张太姨娘身上,到时候,整个乔家都是他们四房的!

哪里出错了?

到现在,乔锦雯都想不明白,他们算计好的一切,怎么到了这里,全变味了?

而且……

乔锦雯始终不敢抬头。

她站在薛桃身边,不过是想借母亲的身体抵挡父亲的目光,即使知道徒劳,可父亲实质性太强的目光戳在身上,浑身僵硬得难受。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乔锦雯大气也不敢出。

“按照老爷的遗嘱,长房以自己的名义赚的银子,开的铺子,买的房子和地,都是他们自己的,不管乔兴邦是不是老爷的孩子,这部分都应该是他们自己的。”谁都没想到,张太姨娘一开口,居然先是为乔兴邦打算。

不过,众人立马就了然了。

先解决了外人,才好分配乔家的东西。

“这点,我没意见。”乔四爷答得爽快。

能不爽快吗?

那些东西都是乔兴邦的名字,没揭穿他的身份前,还可以以怕他被谷家牵连为由,暂时帮他“保管”,为了防止谷家抄家被连累,那些东西都要暂时改成他的名字,现在,乔兴邦的身份被拆穿了,他以什么身份暂时代乔兴邦保管那些产业?

他没那么厚的脸皮!

再不甘心,乔四爷也只能点头。

张太姨娘继续说道:“我们二房和三房的那份,还是按照老爷的遗嘱来。”

这么好说话?

四房的人,包括乔老夫人在内,都盯着张太姨娘。

“不过,现在多了个五房,”张太姨娘边说边看向老族长,“族长,桂圆的儿子也来了,是不是先叫进来。”

见老族长黑沉着脸点头,小丫鬟把人领进来了。

乔藴曦贼兮兮地瞅了一眼。

还真别说,那模样和乔家的几个男人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接触的人不一样,这个乔老五看上去比乔家的几个男人憨厚,也呆板一些,面相老实。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名中年妇人和一双儿女,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妻小了。

一家人穿得不是很好,补丁重补丁,可整个人收拾得干净整洁,想来,也是很讲究的农户。

乔老夫人阴恻恻地哼了一声。

下面站着的几人顿时缩了缩脖子。

就这点能耐,也想分乔家的家产!

乔老夫人眼里满是不屑,却也没继续纠结此人到底是不是老爷的孩子。

以她对张太姨娘的了解,没有万全的把握,她是不会把这些人带上来的。

想到这里,乔老夫人朝乔锦雯瞪去。

“祖、祖母……”畏畏缩缩躲在薛桃身后的乔锦雯猛地一激灵。

“蠢货!”

气得狠了,乔老夫人对最宠爱的孙女丢下两个字。

看似没有杀伤力,可这两个字,从来都是他们评价乔藴曦才会用上的。

乔锦雯绞着手帕,不敢开腔。

“老族长,”张太姨娘对老族长说道,“乔家对这孩子有亏欠,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老爷的孩子,妾身越过老夫人,对老族长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老族长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自暴自弃地说道。

“妾身想补偿这孩子一笔银子,这是这孩子应得的,按照乔家的规矩,每个月各房的月例都是有定数的,妾身想把这笔银子,一次性地补偿给他,当然,这银子该老夫人出。”

“凭什么!”

“老夫人,这是你欠这孩子的,你来补偿,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

乔老夫人气得手脚发麻,呼吸不畅!

按照老东西的遗嘱,分家后,她是跟着老大的,当然,若是她想跟着其他的孩子,每个月的月例就交到她所在的那一房。她早早地就打算好了,她肯定是跟着四房的,她的银子都要贴补四房,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野种也想要她的银子,做梦!

“公中的银子出!”这是她的底线。

“公中的银子?”张太姨娘好笑地说道,“老夫人怕是忘记了,那公中的银子是我们大家的,分家后,那笔银子要用在别的地方,就是剩下的,也是我们几房分。”

别人分家是件很简单的事,可乔家,自诩是有底蕴的世家,规矩就多了。

比如散伙饭,再比如,分家后,还得回族里,在祠堂走一趟,当然,免不了还要请族里的人吃饭。

这些费用都是公中的银子,不够的,还需要几房贴补。

“总之,这笔银子我不会出。”

“乔氏,老五也是老爷的孩子,你非要我请出族规吗?”老族长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乔老夫人也是一脸愤怒。

族规?

呵,乔家养着乔氏一族,这些人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想要挟她?

怎么?

他们莫不是以为,没了她,没了四房,他们就能独占乔家?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

真要逼急了,乔家自请出族。

乔老夫人也是个狠角色,要不是人老了,顾忌到自己的名声,她才不会忍气吞声。

“老夫人,乔家现在是皇商,你也说了,当今陛下最是注重人品,若是乔家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不知道乔家皇商的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

正文 第221章 事不关己

“你威胁我?”

“妾身只是说事实。”张太姨娘温吞吞地说道。

“好了,这笔银子算出来,账房会把钱送过来。”老族长开口了。

乔老夫人愤恨地朝老族长看去。

那边,张太姨娘继续说道:“按照老爷的遗嘱,每一房都有五万两银子,五房也该有。只是老爷当初存入钱庄的银子,没有五房的,这笔银子……”

乔老爷子生前就分配好了几房的利益,唯独没有算五房的,现在多出来了一房,也就多出来一笔安置费。

“怎么,又想算到我头上?”乔老夫人阴森森地问道。

“那老夫人以为呢?”有了底气,张太姨娘说话都没有顾虑。

“既然是老爷安排的,那就该乔家出,没有让我贴补的道理,老五是老爷的儿子,不是我的。”

这话似乎也说得过去。

张太姨娘想了想,说道:“那这银子怎么说?”

乔老夫人说道:“乔家公中的银子拿五万两出来就行了。”

乔藴曦明白了老妖婆的意思。

除去分配出去的那些,剩下的就是乔家公中的,先拨五万两银子给乔老五,其余的,再说怎么重新分配。

“那好,我们再说说剩下的怎么分?”

“怎么分?还能怎么分?”乔老夫人好笑地看着张太姨娘,“四房是正儿八经地嫡子,还能怎么分?”

在利益面前,乔老夫人不退让分毫。

看着张太姨娘不怀好意的笑,乔四爷郁闷地说道:“娘,还是先听听姨娘的说法。”

乔老夫人愤恨地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呛声。

“老夫人,老爷的遗嘱上说,二房和三房平分一成,四爷单独占一成。现在没了长房,多了个五房,自然要重新分配。”

“所以呢?”

不自量力。

乔老夫人轻蔑地看着众人。

她确实注重名声,所以当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名声的事发生,她最先想到的,就是直接掐断源头。

捻了捻手指,乔老夫人耐心地听着张太姨娘的话。

“妾身要求,乔家的产业,几房平分。”

“平分?”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乔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张太姨娘,“别说锦城了,就是放眼整个皇朝,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乡下的农户,哪家人分家是平分的?嫡庶之分就不说了,在乡下,就是亲兄弟间也没有平分的道理。乔家还不至于连这点规矩也没有。”

“也是啊,”张太姨娘赞同地点头,“好东西都是给长子的,那老夫人的意思,是给二房了?”

“你……张翠,你不要得寸进尺!”乔老夫人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

想着有把柄在这个贱、人手里,她一再忍让,却换来对方的步步紧逼,她没那么好的耐性,直接说道:“按照遗嘱,各房该得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是嫡房的。当然,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每一房,特别是五房,我会额外贴补一笔银子。张翠,老二和老三都是你儿子,现在连老五都是站在你那边的,仔细算下来,这次你能拿不少,贪心不足蛇吞象,胃口别太大。”

平分?

二房和三房就能拿走五成,占了一半不说,再加上五房也被张翠收买,平分的话,三个庶房就能占去将近八成的产业,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得已,乔老夫人做出了适当的让步。

张太姨娘要的可不是这个。

“老夫人,乔家最赚钱的蜀锦你留给四房,细水流长,最后亏得是谁还不知道呢!既然你觉得平分不行,那就把秘方给我吧。”

果然!

乔藴曦眼睛一亮。

张太姨娘要的,是乔家蜀锦里的秘密!

“呵呵,真是好笑,”乔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那是乔家的根基,传也是传给嫡子,你凭什么?”

“乔家的嫡房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胡说八道!我说了,老四是正儿八经地嫡子,就算乔家没有嫡长子,乔家蜀锦的秘方也轮不到庶房手里!”

这是乔老夫人的底线,绝对不会交出来。

乔藴曦打了个呵欠。

无趣。

环视了一眼,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现在没我什么事了吧,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屋内脸红筋涨的众人齐刷刷地朝她看去。

乔藴曦板着一张脸,说道:“乔家如何分家,是你们的私事,既然我们长房不是乔家的人,那……我继续留在这里有点不合适,要不,我先回东院清点东西,收拾好了,我就回庄子上。”

听到乔藴曦的话,乔老夫人嫉恨地红了眼。

不仅是她,其他几房的人也得羡慕得紧。

不说别的,乔藴曦的外祖家是川西第一霸谷家,逢年过节送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精品?虽然几乎不走动,可隔三差五的,那边总会送些小玩意过来,每次他们拿到手里的那些,都是买不到的精品,凭着这些精品,乔家才逐渐在圈子里有了领头羊的地位。

现在,乔藴曦不声不响地要全部搬走!

这与搬空整个乔家有什么区别!

可是,再不甘心,再不情愿,那都是谷家给乔藴曦的,与乔家无关。

“这样?我让几个婆子帮你吧。”乔老夫人慈祥地说道。

“多谢老夫人,不过不用了,我这次回来,从庄子上带了婆子回来,现在都在东院呢,老夫人要是不放心,倒是可以让几个婆子过去看着,免得我离开后,乔家丢了东西,我说不清。”

“乔乔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乔老夫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虽然长房不是乔家人,你也不是我孙女,可好歹你父亲给跟在我身边三十多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情分还在。日后若是有空,乔乔多回来看看,我还把你当孙女。东院那边,你就自己收拾吧,离开的时候,就不用过来了。”

眼不见为净,免得影响自己的心情。

“老夫人放心,我来之前,父亲就说了,乔家的东西,不是我们的,我们不会窥视,日后,我们的生意不会涉及到蜀锦,那秘方,我们不会用,也不会给别人。乔家养育了我们一场,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就是我在商会的头衔,”顿了顿,乔藴曦说道,“我会辞去会长的职务。”

乔四爷咬着腮帮子。

辞职?

不如直接给了他!

乔藴曦领着当归和沈嬷嬷到了东院。

东园虽然是乔家的一部分,可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东院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是乔兴邦自己出钱修建的,她就是把东院夷为平地,乔家的人也不敢怎样。

而乔藴曦也真这么做了。

除了库房的东西,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都搬走了,那棵乔兴邦花大价钱买回来的银杏树,在工匠们小心地挖掘中,被完整地挖了出来,光是运送这棵银杏树就花费了不少人工。

东小院年前改建过,乔兴邦仿照江南打造的小桥流水,乔藴曦自然不会便宜了乔家的人,那些东西全都打包送到她新买的院子里,用来布置新院子了。

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

东小院这么大的动静,还持续了好几天,其他几个院子的人自然都看到了,除了让丫鬟过来看了一下,大家该干嘛还干嘛,毕竟,分家到了关键时刻。

锦城就这么大个圈子,乔家这么大的动静,圈子里的人自然早就察觉到了,不过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的乔老夫人仗着辈分,故意欺压长房。

因为在他们眼里,长房搬出了乔家,那说明最后继承乔家的肯定不是长房,乔老夫人偏心到这个地步,众人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感慨,乔家长房的软弱。不过,乔兴邦的能力在那里,就是离开乔家,凭他的实力,照样是锦城圈子里的人物。

只不过,乔家的长房是搬出来了,可二房和三房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有,坊间传言乔家多了个五房,这又是怎么回事?

比起众人的八卦,乔藴曦就要淡定得多。

和张太姨娘的合作很顺利,若没有她的那些东西,张太姨娘要扳倒老妖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两人还要耗上几年。没想到年糕侦查的本事那么厉害,顺着她给的那些线索,居然找到了桂圆?

大出她的意料。

作为神助攻候选,她把桂圆一家接过来了。

与张太姨娘的合作,说不上是赚是亏,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乔兴邦彻底脱离乔家,张太姨娘得到乔家蜀锦的秘方。

这是一个大蛋糕,张太姨娘不会不心动。

当然,张太姨娘是个精明的,所以刚开始谈合作的时候,张太姨娘直接找她要秘方。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能给张太姨娘的承诺是,乔兴邦日后涉及的产业不包括蜀锦,至于秘方,得靠自己的能力去拿,毕竟,利益对等,张太姨娘能给她多少,她回报多少。

这也是乔家至今还没分家彻底的原因。

利益不均。

乔家如何僵持,都不是她关心的范围,因为她准备到川西谷家去。

蜀州的人都密切注意着谷家的动静,一是因为谷家的名号太响,二是因为这次的事牵扯太大。

正文 第222章 不吃

虽然官方遮遮掩掩,可大家从各种渠道打探到的消息,都指明谷家的情况不容乐观,连带着谷家两个儿媳妇的娘家都受到了牵连,抄家还只是第一步,后面估计要灭九族。

于是乎,朝天门乱了。

那么大块蛋糕,不说独自享用,就是吃上一口,也可以增肥两斤肉。

只不过因为钦差大人的缘故,众人都不敢在明面上动。

官府那边也放话了,朝天门码头的归属问题,官府不会插手,等谷家的事情结束,其他人就能重新分配。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想:官府不是没对朝天门动心,只不过,朝天门内大小帮派根深蒂固,还盘根错节,有的明面上是仇家,可暗地里却是兄弟,有的在外人面前称兄道弟,可关上门又杀个你死我活。

朝廷不想花过多的力气在对付帮派上,吃力不讨好的事,劳财伤命不说,还浪费时间,最后,不一定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把朝天门分成无数份放出去,大家能拿到多少,各凭本事。而朝廷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或者说,渔翁得利。

朝天门没了谷家,势力被瓜分后,只要运作得当,最后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

“所以说,这些人中间……有叛徒!

乔藴曦最后扫了一眼手里的名单,轻轻放在桌上,随手拿起了茶杯,嗅着清冽的薄荷味。

这份名单,是她让年糕弄来的,关于朝天门势力的分布图。

势力最大的,自然就是川西第一霸谷家,用现代化说,谷家占了朝天门百分之九十的利益,可以说是很垄断的经营了,剩下的百分之十,不过是谷家不想做得太绝,给曾经的兄弟,比如赵家,再比如高家一些甜头。

当然,在朝天门以外的地方,谷家是不插手的,所以赵家和高家在朝天门以外还有点势力,勉强维持着家族的面子。

此外,朝天门还有几个零零碎碎的小团队,都很有分寸,在自己的窝边吃着窝边草,不敢有大的动静。

这种小团队很多,可乔藴曦不敢掉以轻心。

越是在社会底层的人,越懂得生存之道,这些看似不足为患的小团队要想在夹缝中生存,要么凭天赋,要么凭运气,要么凭贵人。

这当中,一定有某些势力的眼线。

这种伎俩,电视上多了去了。

“乔小姐……”年糕等着乔藴曦的下一步指令。

“明儿我们就进城了,你在暗处,我先看看。”

年糕离开后,乔藴曦站在客栈的窗边,看着黑漆漆的暮色。

临走前,乔兴邦和谷靖淑把她叫到身边,慎重地说了好多。

谷家的事很麻烦,官府那边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就是抄家,现在也只是让人在谷家进行了财产登记,还没开始动手。两个舅妈的娘家人,也与当初的谷家一般,被软禁起来,官府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所以,朝廷这次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不知道。

只是嗅觉敏锐的人都看得出来,朝廷是想要朝天门,所以直接对谷家动手。

谷家在朝天门几十年的底蕴,势力范围之大,是朝廷不敢想象的,按理说,不是先应该试探谷家的底细吗?

朝廷这次一上来就来硬的,只能说明,朝廷花了很多时间前期部署,想了很多方法后期善后,没有里应外合,不会轻举妄动。

这下就复杂了。

乔藴曦郁闷地揉了揉额角,想到顾瑾臻传给她的那些消息,小脑瓜子里勾勒着复杂的人脉关系图。

……

朝天门。

马车低调地进了城。

乔藴曦掀起帘子偷偷朝外看了一眼。

街上不算冷清,可百姓的身影都很匆忙,没有上次看到的欢喜。偶尔有官差在街上巡逻,百姓看向官差的目光带上了鄙视和嫌弃。

乔藴曦微微一笑,谷家在朝天门的口碑很好,这也是让朝廷焦头烂额的一个原因,处理不当,还会引起民愤。

对朝廷的举动,她一直有点奇怪。

这种陷害的事,不是要速战速决吗?

有了人证、物证,朝廷这边在拖延什么?

就不怕途中生变吗?

乔藴曦表示,完全不理解上位者的脑回路。

“小姐,到了。”当归的声音唤回了乔藴曦的思绪。

这是乔藴曦临时租住的院子,普通的四合院,不大,勉强分为了前后两部分。

乔藴曦径直到了东厢房。

“小小姐,暂时只能找到这样的院子,委屈小姐了。”沈嬷嬷说道。

乔藴曦笑着回道:“我们是来解决事情,不是来游玩的,等谷家的宅子拿回来了,还怕没地方住?”

见乔藴曦说得轻松,沈嬷嬷心里的担忧也淡了几分,“小小姐说得是,老奴先叫人准备着,等老爷子和老夫人出来了,我们把谷家重新修整一番再搬进去。”

“那沈嬷嬷可要多费心了,”顿了顿,乔藴曦说道,“让人先准备下,下午我们到牢里去。”

“是,小小姐。”

其实,乔藴曦不用这么赶,可她知道,从她进城那一刻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所以她必须做出很焦急,手忙脚乱却又要故作镇定死撑的模样。

毕竟她现在才十一,还是个宝宝,哪见过大场面?

用了午饭,小睡片刻,乔藴曦带人到了大牢。

谷家和官府的关系一直很好,作为最大的地头蛇,官府深谙生存之道。谷家是雅痞,做事极为有分寸,除了赚的银子多一些,还真没明目张胆地与人斗殴,不仅如此,还带动了朝天门的经济,给了官差业绩,双赢啊。

所以,乔藴曦要求探监的要求,没有被驳回。

当然,沈嬷嬷也十分上道地塞了银子。

“外祖母。”乔藴曦哽咽地唤了一声。

谷老夫人精神看上去不错,一听到声音就顺着方向看去,见着心心念叨的小人儿,心里顿时一软,“乔乔!”

乔藴曦迈着小短腿跑到谷老夫人面前,蹲在地上,伸手,穿过铁栅栏,握住了谷老夫人的手,“外祖母,乔乔来迟了。”

“不迟,不迟,时间刚刚好。”

祖孙俩打着灯谜似的说着话,身后跟着的狱卒远远地吊在墙角。

“你母亲可是生了?”谷老夫人一开口,却是问着谷靖淑。

乔藴曦哽咽地点头。

做父母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 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的孩子。

“外祖母,娘生了个弟弟,母子平安,爹爹在庄子上照顾娘亲。”

“那就好,”谷老夫人欣慰地点头,“有了弟弟,再加上你几个表哥,日后你在娘家也有了依仗!”

“外祖母……”乔藴曦哭笑不得。

被谷老夫人霸气侧漏的话一逗,先前低沉的气氛也没了。

乔藴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地上。

原本以为她会急着问谷家的事,却不想她说起了乔家分家的事。

乔兴邦的身份,在乔家分家前,乔藴曦写了封信过来,所以谷家的人都知道乔兴邦并非乔家的人。

对于这点,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霸气地表示不在意,没问题。

谷家还不需要用孩子们的联姻来发展势力,只要孩子们过得好,过得幸福。

财大气粗的谷老夫人表示——不差钱。

外孙女的到来,谷老夫人很高兴,面容也缓和了几分。

乔藴曦仔细查看了谷老夫人的气色,谷老夫人是和两个舅母关在一起的,三人精神比上次的时候差了一些,不过,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看来是没有被用刑。

谷老夫人的心态很好,即使在最肮脏的环境里还保持着该有的气势,这让乔藴曦很是钦佩。

两个舅母也没有期期艾艾,怨天尤人。

三个妇人彼此照顾,脸上甚至还带着浅笑,那模样不像是坐牢的,更像是一日游。

谷老夫人叮嘱了乔藴曦几句,就不耐烦地挥手,打发她离开。

乔藴曦又到了谷老爷子那边,老爷子和儿子、孙子关在一处,比起女眷,这几个男人就要倒霉一点,一看就是用了刑的。

乔藴曦的眸光在几人身上一扫,在伤口上停顿了一瞬。

同样没说其他的,乔藴曦只说了说谷靖淑的情况和乔家分家的事,至于谷家的事,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交流。

这让全程跟在乔藴曦身后的狱卒有些纳闷。

乔藴曦急匆匆地来朝天门,难道不是为了解决谷家的事?

那是代表乔家来决裂的吗?

也是,谷家摊上了这么大的事,连人都不来一个,只叫一个小丫头出面,不就是怕被牵扯吗?

谷靖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敢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乔藴曦坐上马车回去的时候,路上顺便让当归分别在赵家和高家门外停了一下,黄芪下马车正儿八经地递上了拜帖,一行人才连轴转地回了租住的院子。

原本是顺路的行为,却被有心人揣测。

——向来只有赵家和高家的人向谷家递拜帖,谷家的人何曾屈尊降贵地向这两人递过拜帖,还是乔藴曦亲自登门递帖子!

一个主子做着下人做的事,这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多低?

正文 第223章 袖手旁观

确切地说,谷家现在落魄到需要求助了。

求助也得找对人啊,找赵家和高家有什么用,他们又不能和官府斗!

赵家和高家的实力比不上谷家,怎么救?

众人只当乔藴曦不过是走个过场,做给大家看的——不是她见死不救,实在是力不从心。

坐在花厅里,看着小丫鬟换了新茶,乔藴曦脸上的笑容不变。

“乔小姐,夫人很快就来了,您再等等。”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说完,忙不迭地退下。

“小姐!”当归最是沉不住气,见赵家的态度如此高傲,直接说道,“奴婢直接把人撸过来!”

“当归,我们是斯文人,不要做那么粗鲁的事,再说,我们现在是有求于人!”乔藴曦端起茶杯,斯文地抿了一口。

一边的黄芪不乐意了,“小姐,赵家太目中无人了,谷家没出事前,赵家算个屁!居然敢在我们面前拿乔,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小姐,我们又不是真的有求于赵家,何必受这窝囊气!”

自从在孙娴身上挖掘出了自我,黄芪最近一直在放飞,很是彪悍。

乔藴曦轻笑,“赵家的茶不错,你们要不要尝尝?”

“小姐!”黄芪气得直跺脚。

敢情她白担心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维护我,认为我被赵家怠慢了,可是你们不觉得,赵家的态度正好说明了一些问题吗?”

闻言,当归和黄芪一脸凝重。

“乔乔久等了。”随着一声矫揉造作的声音,有人进门了。

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顿时乐了。

熟人啊。

蒋琴。

赵家五房的当家主母,唯一的女儿赵梅,就是趁她不在,顶着“谷家小公主”的名号,在朝天门作威作福的冒牌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未进门,赵梅就在暗中打量乔藴曦。

今儿乔藴曦穿得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料子是乔兴邦专门让人做的,色彩艳丽,款式新颖,配上乔藴曦明艳的五官,张扬得很有侵略性。

赵梅顿时不高兴了。

谷家都快没了,她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成亲了!

真要维护谷家,就该穿着一身孝服过来,花枝招展的,像什么话!

“赵五夫人,赵小姐。”乔藴曦对两人的称呼中规中矩,没有因为有求于人就带上了谄媚,相反,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赵梅气得磨牙。

“乔乔什么时候来朝天门的。”

“昨儿到的,先去看了外祖父和外祖母。”

蒋琴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娘一定很着急吧?”

“还好,娘刚生了弟弟,爹爹忙着照顾她,所以我才走了一趟。”

“你娘生了弟弟?”蒋琴惊讶地看着乔藴曦,说完,察觉到语气不对,才讪笑着解释,“恭喜你娘了,有了儿子长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你爹爹一定很高兴吧。”

这话有点挑拨离间了。

乔藴曦幽幽地看了蒋琴一眼,“爹爹和娘亲自然是高兴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有个伴了,日后可以互相照拂。”

“是啊,多了个伴儿,日后打理乔家的生意,也有可靠的人商量了。”

当然,也多了个分家产的。

赵梅气势汹汹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却只轻飘飘地说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长房人口简单,弟弟与我又是一母同胞,没那么多小心思。再说,长房从乔家分出了,没那么多糟心的事。”

“乔家分家了?”赵梅说完,讪笑着抿了抿嘴。

黄芪在一边鄙视地笑了。

这个赵家五房的夫人和小姐可真有意思。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那点小心思似的,一惊一乍,也不掩饰一二。

“乔乔,乔老夫人一向不待见长房,这次分家,长房怕是吃了不少亏吧?”赵梅忧心忡忡地问道。

乔家分家的具体事宜还没传过来,谷家的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赵家的人?

乔老夫人自以为乔家是多了不起的商贾世家,不过是在锦城范围里的自以为是,在朝天门,乔家连赵家也比不上,这也是赵梅看不上乔藴曦的原因。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外祖,现在,谷家都快没了,她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小姐放心,虽然长房从乔家分出来了,可该是长房的,长房一分不少地拿到了。”

长房从乔家分出来了?

赵梅总觉得乔藴曦的话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只尴尬地笑道:“那就好,再不济,还可以请谷老爷帮忙。”

乔藴曦睨了她一眼。

站在乔藴曦身后的当归捏了捏拳头。

这是故意吧?

明知道谷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要谷老爷子出马,是故意扎心的吧?

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今晚就拿你练手!

“梅儿!”蒋琴嗔怪地瞪了赵梅一眼。

赵梅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很是别扭。

“乔乔来,是为了你外祖家的事?”

乔藴曦点头,“我在朝天门认识的人不多,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昨儿去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时候,两老提到了赵家和高家,所以今儿就冒昧打扰了。”

“乔乔这话就生分了,”蒋琴说道,“整个川西都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谷家和赵家是拜把子兄弟,谷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家老爷和老爷子比谁都着急,第一时间就想办法走动。可这是叛国的大罪,朝廷那边派了钦差大臣过来,以我们赵家的能力,连结交钦差大臣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找关系了。谷老爷子一家人进了大牢,我家老爷也曾亲自去探望过,打点了一番,别的忙帮不上,让谷老爷子在牢里少受点苦还是可以的。”

“谢谢赵五夫人。”乔藴曦感谢道。

“这孩子,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蒋琴瞪了乔藴曦一眼,握着她的手说道,“说来,我家老爷子也很是自责,没有帮上忙,一想到谷老爷子和老夫人还在牢里,我家老爷子就急得上火,前儿急出了病,现在还躺着。”

这是不打算帮忙了?

乔藴曦微微一笑,“外祖父一直都说赵老爷子最是仗义,几个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打拼下朝天门,赵老爷子出人出力,外祖父一直都记得这份兄弟情义。这次谷家出事,赵老爷子也是跑前跑后,外祖父记着这份恩情。今儿我来,是想问问关于谷家被陷害这件事,你们知道多少?”

“乔乔,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梅戒备地看着乔藴曦,“谷家的事,我们赵家怎么会知道?这些年,谷家独霸朝天门,大家畏惧谷家的势力,表面上不敢有所动作,可私底下难免会结盟。再加上蜀道修葺好后,朝廷那边对蜀州的监管更严格了,谷家在这风口浪尖上出事,我们也很着急。这件事,我祖父第一时间就让人查过了,从接货到出库,没有一点纰漏,我们也很无奈,有心无力。”

说到这里,赵梅轻叹一口气,“说来,这次朝廷那边如此大动干戈,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谷老爷子也是的,这么不小心。”

“赵小姐,你什么意思?”当归忍不住了,直接问道。

赵梅被冷冰冰的声音训斥地一愣,回神后,幸灾乐祸地说道:“乔乔,别说梅姐姐没提醒你,这种没规矩的丫鬟就别带在身边了,得罪人不说,还显得没教养。现在谷家是多事之秋,你难免要东奔西走地求爷爷告奶奶,这种丫鬟带在身边,只会坏了你的事!”

乔藴曦不以为意地笑了,没有回答赵梅的话,而是对蒋琴说道:“依着赵五夫人的意思,赵家什么都没查出来?”

蒋琴苦笑着摇头,“我家老爷已经尽力了,钦差大人那边……没有透露一点口风,有句话,琴姨不知该不该讲。”

“那就不讲吧。”

乔藴曦的话让蒋琴尴尬地一怔,嘴边的话已经转了几圈,就等着乔藴曦低声下气地求上两句。

可乔藴曦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这话要怎么说出去?

咬牙,装作下了狠心的模样,蒋琴说道:“这件事,琴姨不认为是外人陷害。”

“哦?”乔藴曦挑眉,很有兴趣的模样。

“乔乔,你也知道你外祖父在朝天门的势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虽然羡慕、眼红的人不少,也有人暗地里下黑手,可这些年谁得手了?这次这么大的事,若说是有心陷害,别说朝天门了,就是整个川西也找不到有这个能力的人。如果说是朝廷的人陷害……乔乔,琴姨懂得不多,可是朝廷的手还没那么长,在朝天门能做这么大事,还不被谷家的人发现,所以……”

“所以,琴姨认为,这事只能是谷家的人自己做的?“乔藴曦反问。

蒋琴说道:“琴姨是个妇道人家,懂得不多,胡乱猜的。”

“谢谢琴姨了,麻烦转告赵老爷子一声,乔乔和谷家很感激他做的这些,请他好好养身子,乔乔就不打扰了。”

送走了乔藴曦,赵梅嫌弃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送了这点东西,就想让我们出手帮忙,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不过是两盒点心,这也拿得出手。”蒋琴也是一副嫌弃的嘴脸。

正文 第224章 让我来!

“不过是两盒点心,这也拿得出手。”蒋琴也是一副嫌弃的嘴脸。

啪嗒。

赵梅指尖一挑,点心应声落地。

想是还不解气,赵梅使劲在点心盒上踩了两脚,变形的外盒落出不少点心渣,赵梅嫌弃地跺了跺脚,跟着蒋琴到了前院书房。

两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书房门外,耐心等着小厮禀报,然后才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赵老爷子和赵五爷正低声说着什么,待两人进去后,赵老爷子抬头问道:“人走了?”

“父亲,乔藴曦走了,多半是去高家了。”

“高家?”赵老爷子轻蔑地说道,“乔藴曦以为高家能帮忙?那只老狐狸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谷家倒了,现在正想着法子把朝天门的势力纳入囊中,怎么会帮谷家?谷家这次是彻底完了。”

赵梅眼睛一亮。

谷家完了,朝天门便是赵家的天下,她是赵家正儿八经地嫡女,是朝天门的大小姐。

乔藴曦?

呵,她算个什么玩意儿!

“父亲,那我们?”赵五爷心急地问道。

谷家一倒,朝天门最大的势力就是赵家和高家,虽然朝廷那边做了保证,可两家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官场话,真要站稳脚跟,还得靠武力!

想到钦差大人私下的那番话,赵老爷子并没有松口气。

这样的话,高家肯定也听到了,朝廷无非是想给两家希望,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得到了朝廷的支持,两家人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朝廷正好渔翁得利。

哪有那么好的事!

赵老爷子算计地一笑。

谷家守着朝天门这么多年,赵家实力不行,也就不说了,现在好不容易谷家不行了,朝廷想来分一杯羹,呵呵,吃相未免太难看。

不管谷家是被算计得也好,咎由自取也好,这都是个时机。

“不急,朝廷还没最后发落谷家,肯定是有所安排。”赵老爷子信心满满地说道。

“可是父亲,朝廷拖着不抄家,万一途中生变……”赵五爷担心地问道。

没有抄家,没有定案,变数太大。

赵老爷子轻笑,“人证物证都在,朝廷又派了钦差大臣过来,还会有什么变故?我估计,朝廷那边是在找一个契机。你们也知道谷家在川西的影响力有多大,谷家一抄,这边的形势就会乱,朝廷得稳住形势,还有很多后继的问题,都得先安排好,才能有所动作。这次,朝廷出手太快,很多事情都没处理好,不过……”

赵老爷子环视了一眼,缓缓说道:“谷家势力再强,也只是个地痞流氓,光靠那点被查出来的武器就想造反,这样的借口说出去谁信,所以,还得找个垫背的。”

“父亲,您的意思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赵五爷眼睛一亮。

赵老爷子抬眼,没有因为有女人在场就三缄其口,相反,因为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以往的谨慎松懈了几分,款款而谈道:“镇远侯三朝元老,又是皇朝的战神,皇上虽然重用镇远侯,可忌惮比信任多,镇远侯在民间的威望越高,皇上对他的忌惮越深。”

“所以这次……”赵五爷欲言又止地看向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默契地点头。

嗅觉敏锐的,都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就是不知道朝廷要把这件事闹多大。

要动镇远侯,可不是单凭一个小小的栽赃就能成事的,南疆那边战事在即,军中又没有可以取代镇远侯的将领,朝廷此举,到底是为什么?

收回涣散的情绪,赵老爷子说道:“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朝廷要怎么做,是朝廷的事,我们这边都安排好了?”

看向赵五爷。

赵五爷神色一凝,“父亲请放心,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赵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先准备着,高家那边,会比我们先动手。”

乔藴曦从赵家出来后,确实去了高家,同样也只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然后直接回了租住的院子。

这次冯嬷嬷也跟着一起来了,乔藴曦索性就让她安排内务,她和沈嬷嬷在外忙着谷家的事。

饭后,乔藴曦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书,当归悄悄地进来了,“小姐,顾公子来了,在客栈。”

这么称呼曾经的主子,当归表示毫无违和感。

乔藴曦皱眉,这家伙果然来了。

当初让年糕去办事的时候,她没有刻意瞒着顾瑾臻,不仅因为年糕是顾瑾臻的人,还因为这件事牵扯重大,她不想给顾瑾臻招惹麻烦,所以提前告知,让他心里有数。

结果这家伙果然想掺和一脚。

“小姐……”当归想了想,替前主子解释道,“顾公子过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乔藴曦点了点头,“那就今晚吧。”

得到了乔藴曦的准确答复,当归松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乔藴曦到了朝天门的缘故,朝廷那边的进度似乎也加快了,谷家的资产被整理在册后,全都搬空了,杨氏和李氏的娘家也都遭受了同样的遭遇。

乔藴曦在消停了一日后,与沈嬷嬷到了官府。

出乎乔藴曦意料的是,召见她的,居然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钦差大人!

乔藴曦仔细打量了一眼,四十出头的年纪,干瘦的体型,和街上的大叔没有区别,唯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是那双眼睛。

怎么说呢?

乔藴曦认真地想了想。

那双眼睛的侵略性不强,所以第一眼看上去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那黏糊糊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让她想到了蛇。

乔藴曦不怕蛇,只是不喜欢那种冰凉的触觉,没有温度的感觉,让人心里发憷。

雷南只轻蔑地扫了乔藴曦一眼,便居高临下地问道:“不知乔小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明知故问。

乔藴曦心里咒骂了一句,脸上笑嘻嘻地说道:“雷大人,民女想问问谷家的事。”

“乔小姐,谷家的事,本官不能说太多,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谷家应得的,”雷南拿腔拿调地说道,“至于后面的,那就得看陛下的定夺了,毕竟这是叛国的大罪。”

官场老油条。

乔藴曦鄙夷地撇嘴,脸色却是焦虑了几分,“雷大人,民女想问问,民女外祖父一家……能不能免死罪?”

雷南幽幽地睨了乔藴曦一眼,“这就得看谷老爷子配不配合了,乔小姐也知道,这件案子相当棘手,谷老爷子一直这样死不开口,本官审不完案件,找不到幕后之人,结不了案子,谷老爷子一家就得一直委屈地在大牢里待着。而且,当今圣上治国严谨,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拖下去,谷老爷子若一直不开口,圣上没了耐心,那……”

欲言又止的话里,是浓浓的担忧和杀气。

乔藴曦显然被吓住了,当即就红了眼,“那、那民女能做点什么?”

雷南为难地看着乔藴曦,“本官理解乔小姐的心情,可谷老爷子不配合,本官也没有办法,如果乔小姐能让谷老爷子招供,那后面的事就容易解决了。谷老爷子不是主犯,作为从犯,承担的罪名和责任要小得多。”

显然,乔藴曦被说动了,认真地思考着雷南的话。

“其实,主谋那边,本官有些眉目了,就是需要找人配合一下,演一出戏。”

“什么戏?”乔藴曦关切地问道。

雷南斟酌了良久,才说道:“按理说,这些事本官是不能告诉你的,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本官就透露一点吧。虽然谷家的人被关起来了,可负责联系的人我们却是放了出去,只等着那边的人上钩。此事事关重大,那边的人想断了谷家的内线,可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这次,那中间负责联系之人好不容易说服那边的人见面,解决谷家剩下的麻烦事,比如,没有被我们找到的书信往来和账本。若是我们能抓住机会,瓮中捉鳖,那谷家就能摆脱重罪。只不过,那边的人十分小心谨慎,要见谷家能说得上话的人,本官也给你外祖父和两个舅舅暗示过了,可是他们……”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乔藴曦却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主动说道:“如果大人相信民女,请让民女去吧。”

见钦差大人还是拿不定主意,乔藴曦着急,“大人是否有什么顾虑?”

“乔小姐,本官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此事极其危险,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可对方穷凶极恶,本官担心对方会杀人灭口!毕竟谷家出事,他们也保不住,最好的方法就是……斩草除根!若不是本官相信谷老爷子的为人,不想谷家从此就没落,也不会想着要帮谷家一把。”

“民女感激大人的苦心,民女是谷家的一份子,这件事,民女出面是再合适不过了,民女也想帮外祖父一家洗脱重罪。”

一抹暗光从眼底划过,雷南终于点头,“这件事,要不要先知会谷老爷子?”

“不用,”乔藴曦固执地说道,“这件事,民女可以做主!”

正文 第225章 谁是主谋

“可是,谷老爷子那里……”雷南犹豫不决。

“大人,民女外祖父那里,民女会想办法,如果可以的话,先瞒着他,等事情解决后,民女自会向他解释,不会连累大人。再说,大人是为了谷家好,民女的外祖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至于民女的安全,大人大可放心,不管民女遇到什么,都和大人无关,要是大人不放心,民女可以立个字据。”

雷南顺着乔藴曦的目光看向当归,他自然知道这个丫鬟是会武功的。

叹气,“既然乔小姐执意如此,那本官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不过,乔小姐,你要记住,一切以自身的安危为主。”

“多谢大人成全,”乔藴曦一脸欣喜地说道,“大人放心,民女不会以身犯险,一定会揪出幕后之人!”

“乔小姐也可以放心,本官这里会安排人手,确保乔小姐的安全。”

一件大事,就在两人轻描淡写的谈话中决定了。

乔藴曦带着当归雀跃地离开,一回到院子就开始准备。

墙角的人在院外等了一会才悄悄离开。

翌日,入夜。

乔藴曦紧张地从马车上下来,左右看了一眼。

这是郊外某处的竹林,离大路不远,却因为茂密的竹林遮挡了视线,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再加上月黑风高,真的是一处风水宝地。

乔藴曦下意识地朝某处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心里却稳了几分。

“小姐,对方很快就到了。”

乔藴曦朝说话的人看去。

是谷家的人。

她不认识,沈嬷嬷却肯定地告诉她,这个人是谷家的,却只是外围最不起眼的,一个打杂的。

一个打杂的,居然能肩负联络的重任?

呵呵,乔藴曦轻笑。

那人有些局促,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面相老实。

“你是我外祖父的心腹?”乔藴曦站在竹林里,没话找话地问道。

那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当归一眼,才说道:“回小小姐,小的没什么能力,只是码头寻常的苦力,机缘巧合下入了谷老爷子的眼,经常做一些跑腿的事,老爷子见小的还算聪明,办事也有条理,才渐渐让小的接触到这些。”

“我外祖父一定很信任你,否则,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

仿佛没有听出乔藴曦的话外之音,男子神色凝重地说道:“谷老爷子行事小心,小的每次和那边的人联系都十分谨慎。老爷子也交代过了,哪怕联系不上,也不能暴露自己。”

“既然你这么忠心,这次为何会主动请缨?”乔藴曦咄咄逼人地问道。

两人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那人朝竹林深处看了一眼,似乎在等某人的首肯,然后才说道:“小小姐,小的知道您对小的有怀疑,小的是忠于谷家的。这次,谷老爷子也是无妄之灾,小的不忍心谷家被牵连。小小姐,您没在朝天门待过,不知道谷家在朝天门意味着什么。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谷家在朝天门就是天,就是地,有谷家在,朝天门的百姓安居乐业,朝天门码头势力强大,可以说朝天门的百姓都是朝天门码头养活的,谷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是谷家的人受累,朝天门的百姓也跟着遭殃。”

男子一副颓废的模样。

乔藴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察觉到乔藴曦专注的目光,男子抹了一把脸,继续说道:“小的被抓进去后,想了很久,认为谷老爷子不该为这件事负责,谷老爷子是被逼的。”

“被逼?”乔藴曦警觉地问道。

男子点头,“对方势力太过强大,又是朝廷大臣,谷老爷子得罪不起,更不敢以朝天门百姓的安危为代价,所以才答应运送那些东西。这次出事,对方避而不见,谷老爷子成了主犯,小的气不过,所以才……”

乔藴曦点头,似乎明白了男子的用意,“你怎么知道对方的来头?既然对方如此小心,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顿了顿,男子才继续说道:“小小姐,小的有次无意中偷听到的,小的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不想谷家背上子虚乌有的罪名,实在是对方势力太大,老爷子不敢轻易招供。雷大人是好官,又是钦差大臣,所以小得才想放手一搏,主动与雷大人提起了这个计划。小的不怕背上‘叛主’的罪名,只是不想谷老爷子受罪。所以,小的才自告奋勇和那边联系,以以往的书信和账本为诱饵,诱、惑对方出面,只要抓住了那边的人,审问出了真相,谷老爷子,谷家就没事了。小小姐,雷大人保证过,只要这件事能找到幕后真凶,谷家就会没事。”

乔藴曦迟疑地点头,“希望今晚能成功。”

“小小姐放心,雷大人这边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事。”

男子小小松了口气,希望能顺利完成雷大人交代的事。

“来了。”一阵窸窣身后,当归站在了乔藴曦身前。

乔藴曦怯生生地看了一眼。

来了三个人,皆是穿着夜行衣,带着面罩。

中间为首的那人,身材魁梧,腰间别着一把大刀。

“东西呢?”那人直接问道。

男子朝乔藴曦看去。

顺着他的目光,为首的黑衣男子也看向乔藴曦,皱眉,“这就是谷家的人?”

显然,所谓的谷家的人出不出现都没有关系,他要的,只是那些书信和账本。

乔藴曦像个多余的人一般站在那里。

“书信和账本,在、小小姐手里。”男子指着乔藴曦。

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正对乔藴曦。

当归紧靠在乔藴曦身前,手里的长剑已经抽出来了。

黑衣男子却不以为意,只当当归是个普通的,会一点拳脚功夫的丫鬟。

“信,账本。”黑衣男子第三次开口,更加简洁。

乔藴曦谨记雷南交代的话,“我外祖父一家因为你们进了大牢,现在出事了,你们就袖手旁观?”

“不然呢?”黑衣男子轻佻地问道。

乔藴曦顿时红了眼眶,“我劝你们最好投案自首。”

“不然呢?”一模一样的三个字,黑衣男子无所谓地反问。

“我、我……”乔藴曦怯生生地,说不出话。

“最后一次,信和账本!”黑衣男子已经没有了耐心。

乔藴曦提了口气,好不容易憋了句话,“书信和账本,我已经交给钦差大人了,你跑不了!”

“你……”

黑衣男子恼羞成怒,直接动手!

当归挡在乔藴曦身前,却也只能挡下一个人的攻击!

中年男子早就吓得抱头鼠窜,乔藴曦被当归拉了一下,朝后退了一步。

那三个黑衣人开始围攻,乔藴曦在当归的保护下,有计划地撤退。

寡不敌众,就在几人僵持间,暗处的人有动作了。

显然,三个黑衣人早就料到会有埋伏,所以不急不乱,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就在乔藴曦以为自己这边稳赢的时候,那边的黑衣人突然又冲出了两个人出来!

有备而来!

乔藴曦慌乱地不知所措。

好在雷南作为钦差大臣,带来的人还是有真功夫的,两拨人僵持着朝密林深处打去。

“大人,我、我……”乔藴曦无措地看着终于露面的雷南。

“乔小姐,你做得很好。”因为关心里面的情况,雷南没有与乔藴曦说太多,直接带人跟上去了。

“小姐。”当归犹豫地问道。

“有雷大人在,放心。”乔藴曦望着密林深处,踌躇满志地说道。

雷南确实有本事,很快就抓住了那几人,扯下头套一看,瞳孔缩了缩。

“这是……顾公子的人!”当归一脸惊讶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抿着小嘴不说话。

当归义愤填膺地说道:“小姐,顾公子怎么可以这样,他接近你,是为了,是为了……”

气到说不出话!

乔藴曦默默地看着被抓住的黑衣人,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雷南沉默了片刻,说道:“要不,乔小姐一起听听他要说什么?”

“会不会不方便?”隐忍着心里的悲愤,乔藴曦问道。

“按理说,是不能让乔小姐参与的,不过,乔小姐帮了本官这么大一个忙,本官可以卖个人情给乔小姐。”

“那就麻烦雷大人了,民女也想知道真相。”

一群人回到官府,雷南雷厉风行,连夜审问,准备速战速决。

乔藴曦也跟着到了审问囚犯的刑室。

几个黑衣人被反绑在柱子上,身上多了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看来,在回来的路上没有少被“优待”。

“大人,顾将军来了。”一官差的禀报,让室内本就阴沉的气氛更是阴郁了几分。

“小姐……”当归最是沉不住气,立即挡在乔藴曦身前,虎视眈眈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连个正眼都没给乔藴曦,而是直接对雷南说道:“不知雷大人抓走我的人,是为何事?”

雷南底气很足,“顾将军,本官只是奉命查案。”

“奉命查案?不知我的人犯了什么罪,需要雷大人亲自出马?”顾瑾臻毫不相让地问道。

正文 第226章 证据

顾瑾臻连个正眼都没给乔藴曦,而是直接对雷南说道:“不知雷大人抓走我的人,是为何事?”

雷南底气很足,“顾将军,本官只是奉命查案。”

“奉命查案?不知我的人犯了什么罪,需要雷大人亲自出马?”顾瑾臻毫不相让地问道。

“顾将军,若不是大案,圣上也不会派本官来亲自审问了。”雷南实际的官职没有顾瑾臻高,可作为被当今圣上指派的钦差大臣,在顾瑾臻面前就很有底气了。

“既然是大案,又涉及到本将军的人,本将军可要仔细听听了。”顾瑾臻自来熟,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

雷南不以为意,顾瑾臻旁不旁听,都不会改变案件的最终结果,他只是惊讶于顾瑾臻得到消息的速度如此迅速。

被抓住的几人,显然没想到顾瑾臻会亲自来旁听,面色畏惧地睨了顾瑾臻几眼,埋着脑袋。

“你们是谁指使的,今晚要做什么?”雷南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为首的那人咬牙说道:“没有人指使我们,我们不过是见小姑娘一个人在竹林里,便有了贪财的心思。”

“胡说八道!半夜三更的,你们到竹林去做什么?你们是军人,没有命令,怎么能出军营!”这话问得直接了,就差直接说是顾瑾臻指使的了。

为首的男子嘴硬地说道:“我们几人擅自离开军营,该接受什么惩罚,承担什么责任,我们无话可说!”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雷南也是个狠的,直接让人上刑。

当归皱眉,挡在了乔藴曦身前,惨烈的叫声充斥在审讯室里。

顾瑾臻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乔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雷南问道。

乔藴曦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瑾臻,似乎是想问什么,又无从开口。

雷南满意地点头。

虽说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出戏,顾瑾臻的出现是个意外,没想到反而给了他更大的帮助。

乔藴曦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住心里的愤怒,对雷南说道:“回大人,民女今晚到郊外是赴约。”

“赴什么约?”

“回大人,民女今晚约了人,是和民女外祖父涉及到的案件有关的,也就是幕后主使。”

“胡说八道!”为首的黑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约了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是偷溜出军营,想干票大的。”

欲盖弥彰的话,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雷南看了顾瑾臻一眼,说道:“私自从军营出来,自然有军法处置,只不过,我们现在要好好说说谷家的事。”

“雷大人什么意思?”顾瑾臻强势地问道。

雷南解释道:“顾将军也知道朝天门谷家出了事,运送的货物中发现夹带兵器,本官受命于陛下,到朝天门查案。顾将军也该知道,以谷家的背景和实力,是做不出这种事的,所以,背后肯定有主使。”

“所以呢?”顾瑾臻抬眼,看向雷南。

“所以,今晚乔小姐通过中间人和那边的人联系上了,准备交出过往账本,以换取谷家的平安。”

“既然是等价交换,那这笔买卖该和雷大人做才对。”

“顾将军,”乔藴曦面无表情地说道,“民女确实和雷大人做了交易,为了保下民女外祖一家,民女什么都可以出卖,只是没想到……”

欲言又止地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对雷南说道:“所以,你们放长线钓大鱼,却把我的人抓来了?雷大人,你该不是想就这么交差吧?”

“顾将军放心,本官自问审理的案件中,从来没有冤枉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抓错一个人。”

“所以呢?”顾瑾臻起身,走向雷南。

顾瑾臻岁数不大,可长期习武的锻炼,以及遗传因素,他身型修长,身高优势在那里,所以往雷南面前一站,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再加上他从沙场中带下来的杀气,饶是雷南自诩官场老将,在顾瑾臻面前,还是不禁吞了吞口水。

“大胆!”几名官差挡在顾瑾臻面前。

不管怎样,他们是雷南的手下,这个时候必须出手。

顾瑾臻轻笑,“所以,雷大人是想告诉本将军,这些人和谷家的案子有关?他们是本将军的人,那是不是说,本将军是幕后主使?”

“顾将军,案子还没审完,谁也不知道真相。”

“呵,”顾瑾臻冷笑,“雷大人,他们是本将军的人,是军营里的人,军人有军人的职责,本将军没那么多工夫和你耗,你要审理谷家的案子,那是你的事,我的人,我现在就要带走!如今南疆战事在即,耽误不得!”

“顾将军,你这样,本官很为难。”

“雷大人,是谷家几个人的性命重要,还是皇朝百姓的性命重要?”

“顾将军!”乔藴曦悲愤地看向顾瑾臻,“谷家也是皇朝的百姓,所以,顾将军是要牺牲谷家一门吗?”

“事有轻重缓急,谷家一门固然是皇朝百姓中的一份子,可比起皇朝千千万万的百姓,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顾将军从一开始就打算要牺牲谷家一门吗?”这话问得相当直接了。

顾瑾臻也听出了乔藴曦话里的意思,嘲讽地笑了,“既然做了这样的事,自然就要承担责任,雷大人,”顾瑾臻不欲与乔藴曦做过多的纠缠,直接对雷南说道,“人我带走了。”

“顾将军,你是要强行把人带走吗?”

“不然呢?”顾瑾臻轻佻地问道。

“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雷南话音一落,两拨人开打!

乔藴曦被当归保护着朝后退,审讯室里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乔藴曦密切注意着双方的形式,阴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瑾臻。

“将军,你快走!”被抓住的黑衣人,突然的一句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双方先是一愣,随即更激烈的打斗在审讯室里展开。

“住手!”

当顾瑾臻手里的长剑抵在雷南脖子上的时候,乔藴曦叫住了众人。

“我知道我外祖父的账本在什么地方,放了雷大人!”

“乔小姐!”雷南气急败坏地看向乔藴曦。

那些都是极其重要的证据,是指认幕后主使的重要证据,真要被顾瑾臻带走了,谷家一门的罪名不仅坐实了,还放走了真凶!

乔藴曦一双眼睛猩红,“顾将军,请你放开雷大人,民女知道账本在哪里。”

文绉绉的一句话,客气疏离,与顾瑾臻彻底划清了界线。

顾瑾臻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

“将军,不可,这样你就暴露了!”黑衣男子一脸焦急,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

顾瑾臻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带路!”这话是对乔藴曦说的。

顾瑾臻并没有放开雷南的意思,而是挟持他上了马车,和乔藴曦一道,到了被封起来的谷家。

谷家的家产被清理好后,谷家就被封了,乔藴曦对谷家地形并不熟悉,就是年关的时候来小住了几日,也是在后院折腾,今儿他们要去的是前院的书房。

这个,就得由谷家的人带路了。

那负责联系的中间人,把众人带到了书房。

“谷老爷子的东西都在里面,小的也不知道账本和书信在哪里。”

“密室。”顾瑾臻言简意赅地说道。

雷南的脖子上架着顾瑾臻的长剑,他微微偏着脑袋,说道:“之前清点谷家财产的时候,这里就被搜过,没有发现异常。”

“既然是密室,怎么会被轻易发现。”顾瑾臻边说边看向乔藴曦。

既然与雷南做了交易,那东西就只有乔藴曦知道在哪里了。

乔藴曦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迈着小短腿到了墙角,弯腰,数着脚下的青石板,然后脚尖在某处点了点。

随着一声细微的窸窣声,脚下出现一个暗格。

顾瑾臻没有上前,却是对着雷南身边的官差做了个指示。

那人一头雾水,没有征求雷南的指令,僵硬着走过去,取出了账本。

“雷大人不打开看看?”顾瑾臻的话让雷南一怔。

似乎没想到顾瑾臻会来这么一句,所有人都立在原地。

官差机械地点头,把账本和书信打开了。

雷南没有阻止,他只是没完全弄明白顾瑾臻的用意。

脖子上冰凉的触觉降低了他思维的敏捷,只等着官差把书信往来递到他面前一看。

“怎、怎么会?”

“怎么不会?”顾瑾臻反问。

“这、这……”

“这不就是大人想要的吗?”顾瑾臻垂着眸子扫了一眼书信上的字,“哦,原来是三皇子。”

“不是,绝对不是!”雷南下意识地尖叫。

顾瑾臻压了压手里的长剑,“物证都被搜出来了,雷大人何以下此结论?”

“我、我……”

顾瑾臻异常小心,根本就不碰那些所谓的证据,“谷家是雷大人抄的,封条是雷大人贴的,这些书信和账本也是雷大人搜出来的,怎么,雷大人想说,这是栽赃陷害吗?”

“可、可……”

当初放进去的,分明不是这些东西!

正文 第227章 黄雀在后

“雷大人,人证物证在此,相信你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这……”雷南头顶直冒冷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害怕的。

对了,人证!

想到被关押在审讯室里的几人,雷南又有了底气,“正如顾将军所说,这案子恐怕要好好审讯。”

“正好,本将军今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雷大人审案。”

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全程乔藴曦都跟一个打酱油似的,屁颠颠地跟在后面。

一回到审讯室,雷南就迫不及待地对那几个被抓起来的人说道:“你们究竟是擅自离开军营,还是被人指使?”

几人一愣,这话不对啊。

为首的黑衣人最先反应过来,看向顾瑾臻欲言又止,“我们……”

“老实交代!”雷南警告了一句,又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黑衣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太过明显的双簧,就只差指名道姓了。

顾瑾臻优哉游哉地坐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压力太大,黑衣男子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说道:“将军,我、我们……”

“擅自离开军营,该受什么军法处置,你们心里有数,半夜行凶打劫,皇朝的律法你们也都知道,至于……”

看向雷南,顾瑾臻接着说道:“至于他们有没有牵扯到谷家的案子,那就由雷大人仔细审问了。”

“顾将军,你这是要弃子了吗?”

“雷大人,你还是先审问清楚了,再来质问本将军吧,你这样,本将军会认为你是故意栽赃。”

雷南哼哼地瞪了顾瑾臻一眼,对那几人说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代或许还有条生路。我不妨告诉你们,信和账本我们都拿到了,人证物证俱在,你们是赖不掉的!”

连哄带骗地审问,有真有假,很能迷惑人。

而这几人似乎也真的害怕了,踌躇了很久,才咬牙说道:“是、是将军让我们今晚到竹林去拿东西,至于见谁,拿什么东西,我们一概不知。到了才知道是谷家的人,而我们要带走的是谷家的账本。”

雷南得意洋洋地瞟了顾瑾臻一眼,继续对几人问道:“这样的事,你们做了几次?”

“大概四、五次吧,”黑衣男子颓废地说道,“之前都是直接到谷家,转达将军交代的事,这次谷家出事了,将军是想袖手旁观的,可对方拿账本威胁,所以……所以将军就想斩草除根。”

说完,似乎是怕顾瑾臻报复,男子缩了缩脖子。

“顾将军?”雷南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原本,我是打算把这几人带回去悄悄处理的,没想到摊上这摊子事。

“顾将军想如何处理这几人?”有了黑衣男子的口供,雷南又有了底气。

顾瑾臻说道:“皇朝和南疆的战事在即,圣上派了三皇子御驾亲征,本将军却出现在这里,雷大人就不奇怪吗?”

雷南一怔,随即说道:“或许顾将军认为这里会有比南疆战事更危急的事发生呢?”

牵扯到叛国大罪,自然是小命重要。

“确实是很重要的事,”顾瑾臻点头,看向那几个被抓住的人,说道,“这几人,私通南疆,本将军有确凿的证据,所以要把他们抓回去。”

“将军,属下冤枉!”为首的人还算精明,立即喊冤,“属下明明是得到您的指令,才……”

“所以,你擅自离开军营,是我指使的,你半夜到竹林,也是我指使的?”顾瑾臻笑得古怪,在场的人心里直发毛。

“雷大人,这几人私通南疆的事,本将军已经上报给了圣上,人证物证俱在,本将军赶回锦城,就是要带这几人进京,没想到居然撞到了这件事!”

“顾将军,这几人是留守锦城的士兵,怎么会知道南疆的战事?”

“这也是本将军奇怪的地方,所以才要带回去仔细审问。雷大人也知道南疆的战事有多危急,这个时候偏偏军营出了事,本将军不得不怀疑是对方的离间计。故意让着几人陷害本将军,这样,本将军就不能上场杀敌,边关的局势就一面倒了。”

所以,这几人不过是陷害他才这么说的,至于谷家这边的幕后主使……

不是还有书信和账本吗?

顾瑾臻戳心地说道:“雷大人,这案子到现在,是不是有眉目了。”

“这个……”雷南为难地说道,“本官会把证据呈给圣上,由圣上定夺。”

“那本将军就放心了,”顾瑾臻点头道,“毕竟,如雷大人所说,叛国是重罪,马虎不得。”

所以,这是不给雷南作弊的机会了。

雷南咬牙切齿地对顾瑾臻说道:“顾将军大可放心,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因为此案涉及到三皇子就徇私舞弊。”

“雷大人的人品,本将军还是信得过的,”顾瑾臻言之凿凿地说道,“这件案子,本将军也会关注,这几个人,本将军带走了,圣上那边,还等着本将军的禀报。”

雷南气的磨牙,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字迹上看不出来,可书信往来中,三皇子提到了自己的身份,对自称也毫不顾忌,就是想抵赖也不行。

明知道是栽赃陷害,可他一点证据都没有。

他能说什么?

谷家的宅子是他的人封的,暗格是他的人打开的,就是书信和账本,也是他的人检查的,顾瑾臻和乔藴曦碰都没碰,他就是想污蔑,也找不到借口!

拙劣的伎俩,却十分有效。

这个时候,雷南还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几十年就白活了。

眼睁睁地看着顾瑾臻和乔藴曦离开,雷南“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大人……”

“马上写信给殿下!”

“是,大人。”

乔藴曦出了官府径直上了马车,一个呵欠还没打完,马车就抖了一下,随即,熟悉的气息窜到了鼻尖。

闭眼,乔藴曦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乔乔,我做得不错吧,是不是很有官威?”顾瑾臻邀功地问道。

乔藴曦郁闷地叹气,“我们还在官府外面,你不要做得太明显。”

顾瑾臻在乔藴曦身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胳膊故意挨着乔藴曦的胳膊,“雷南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现在应该猜到了。”

乔藴曦叹气。

原本是雷南给她设的局,最后却成了她和顾瑾臻对雷南设的局。

按照雷南的计划,那几个黑衣人被抓后,会供出顾瑾臻,然后,在谷家书房里发现的书信和账本,不是和顾瑾臻有关,就是和镇远侯有关。

虽说南疆战事在即,可叛国这种大罪耽误不得,三皇子御驾亲征,顾瑾臻和镇远侯被迫回京接受进一步审问的时候,南疆就是三皇子的天下。

那些士兵都是老手,在对付南疆蛮夷上很有经验,只要胜个一两场,三皇子在军中的威望也有了,一举几得。

所有的证据都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可惜,中途出了意外。

雷南也是拼了,不仅挑拨离间,还栽赃陷害。

原本,一切都按照雷南的剧本在走,只不过顾瑾臻换了书信和账本后,就不是雷南能控制的了。

当然,以雷南的精明,肯定会猜到,可是没有证据啊。

再愤怒,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其实,她和顾瑾臻的伎俩算不上高深,奈何雷南踌躇满志,他们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被抓的那几人……

乔藴曦隐隐有个感觉,顾瑾臻知道那几个人有问题,所以才设局让他们往里跳,不过,栽赃给三皇子,这是她没想到的。

顾瑾臻惬意地坐在旁边,拿出了点心,又乐颠颠地沏了果茶,递到乔藴曦手里。

“乔乔,你尝尝这个,南疆才有的水果。”

“这是什么?”乔藴曦小小抿了一口,淡淡的甜。

“一种不知名的果子,南疆多得是,那里的百姓都喜欢晒干了泡茶。”

“是挺好喝的。”乔藴曦吧唧着嘴。

“喜欢喝,我下次让人多送点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南疆?”乔藴曦没话找话地问道。

“明儿一早就回去,这边……”

“放心吧,雷南肯定要先与三皇子通信,这件事有得拖。”

“放心吧,谷家最后一定会平安无事。”

端木清会妥善解决这件事的,甚至连从谷家搜出来的那些兵器,都会给个合理的解释。至于圣上那里,自然会象征性地惩罚一下,到底是圣上最中意的儿子,偏宠还是有的。不过,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成长是迟早的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一件一件的事累积起来,总会压垮圣上心里为数不多的信任。

顾瑾臻有些庆幸,前世经历了那么多,所以,对身边的那几个叛徒还是知道的,重生而来,他没有急着处理,是想将计就计,没想到这次就派上用场了。

那几人,早就投到了端木清麾下,这次栽赃陷害谷家,一是想削弱谷家对朝天门的控制,二是想把这件事闹大,就算不能栽赃到他和镇远侯的头上,端木清也会被圣上委以重任,亲自来朝天门审问。

所以,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正文 第228章 不是问题

兵权、马场、沈家军!

三者缺一不可!

前世,谷家也出了事,却不是私运兵器,不过,前世的谷家还是大伤元气,否则,乔乔也不会落到给三皇子做外室的地步。

袖口下攥紧的拳头松了松,顾瑾臻递了块绿豆糕给乔藴曦,“你在这边多加小心,若没有必要,不要见外人。”

虽说端木清现在在南疆,可万一这边的事闹大了,他也不是没有偷偷过来的可能,要是乔乔和端木清碰面了……

不,他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管前世,乔乔是端木清的外室,还是只是被端木清囚禁的禁脔,这辈子,他都不会让两人见面!

乔藴曦歪着脑袋看了顾瑾臻一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情绪不对,想了想,说道:“我这边你大可放心,该焦头烂额的可不是我,倒是你,你现在暴露了,南疆那边……”

“南疆那边不会有事,那几个人带回去,有人会帮我解决,我只要象征性地向皇上交代几句就行了。”那几个是端木清的人,依着端木清一贯的手段,那几人不会活着到京城。他只要配合端木清就行。

“那你路上小心些,”顿了顿,乔藴曦又加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顾瑾臻眼睛一亮,“乔乔,这里的事结束了,你就要到京城去了吧,有地方住吗?我在京城有个院子,要不要暂时借给你?也不是白借,我收租金的,你放心,没人知道那是我的院子。对了,我知道京城几处不错的地方,等我回去了,带你去吃好吃的,还有,乔乔……”

在乔藴曦的白眼中,顾瑾臻怏怏地止住了话头,跃跃欲试的目光却一直一瞬不瞬地挂在她身上。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的院子早就买好了,不过,我娘亲这边还没出月子,而且,我爹爹还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所以他们会暂时留在锦城,等新院子弄好后,就从庄子上搬出来。至于乔家……”

乔藴曦冲顾瑾臻眨眼,“你说,二房和四房,究竟谁能赢?”

顾瑾臻手痒,动作比意识还快,等他回神后,他的手指已经捏在了乔藴曦的鼻子上。

在乔藴曦微愣的目光中,顾瑾臻轻咳一声,收回了手,“目前来说,三皇子占优势,二皇子的野心还没暴露,至于那间蜀绣楼,不过是陶雪的陪嫁,说明不了什么。”

“也是,”乔藴曦点头,“陪嫁的铺子赚钱,也是抬高自己在夫家的地位,表面上看着和太子太傅没什么关系,可实际上呢?对了……”

她凑到顾瑾臻面前,问道:“二皇子不是一直都很敬重太子,嗯,前太子,就是端木景吗,我听说,前太子被废黜的时候,二皇子可是坚定地站在他身边的。”

顾瑾臻解释道:“二皇子要的,不过是个美名。别说是那个时候,就是现在,二皇子也是站在大皇子身边的。”

“所以,他认为大皇子还能翻身?”乔藴曦问道。

顾瑾臻摇头,“当今圣上最是看重兄弟之情,二皇子不过是做给圣上看的。”

“兄弟之情?”乔藴曦嗤之以鼻,“皇家无情。”

“这倒是,”顾瑾臻赞同地点头,“当初圣上能登基,也是踩着几个兄弟上去的,坐上帝位后,圣上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度,以及平抚民间那些对他品性不利的谣言,他专门封了封地给几位王爷,并允许他们每年进京一次。”

乔藴曦贼兮兮地说道:“所以二皇子这是紧跟老皇帝的脚步了?”

见顾瑾臻点头,她才极其认真地问道:“这次的事,老皇帝肯定不会追究三皇子的责任,相反,他还巴不得闹大到需要朝廷干预的地步,他对你和镇远侯……”

“不足为患,”顾瑾臻轻描淡写地说道,“圣上对外祖父和我的态度,就是想干掉我们,却又无能为力这样。”

说完,得意洋洋地挑眉。

“你就嘚瑟吧。”乔藴曦没好气地白眼。

敢情,她白担心了。

“乔乔,你担心我?”顾瑾臻心里甜滋滋的,又朝乔藴曦面前挪了挪,“圣上现在还不敢对我们动手,先不说我外祖父在皇朝的威望,以及对周边小国的威慑力,就是锦城,圣上都不敢派人过来。这种忌惮是双方面的,一方面,因为这份忌惮,圣上想除掉我们,另一方面,因为这份忌惮,圣上不敢贸然出手。锦城地势险要不说,这里相当于是镇远侯的大本营,是沈家军驻扎的地方。沈家军只认兵符不认人,就是我,没有兵符也调动不了沈家军。而且,外界只知沈家军的厉害,可从未见识过他们的本事,南疆的那些,比起真正的沈家军,简直弱爆了。”

乔藴曦一句话也不说,就静静地看着顾瑾臻吹牛。

顾瑾臻摸了摸鼻子,说道:“总之呢,我们现在和圣上就处于僵持阶段,对方的那些小动作,彼此都心知肚明,面上却要维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一国之君,岂能被他人牵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皇帝现在是因为南疆还需要镇远侯和沈家军,要是三皇子在南疆立下了威信,又或者是拿到了兵符……

就像这次。

三皇子敢陷害谷家,并故意牵扯上顾瑾臻,没有底气和依仗是不行的,也就是说,没有老皇帝的授意或者暗示,三皇子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

“乔乔,我就知道你关心我!”顾瑾臻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乔藴曦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了。

兴奋过后,顾瑾臻才说道:“圣上这么做,无非是在给三皇子铺路,不想任何人和事威胁到三皇子将来的帝位。我们沈家,三朝元老,对端木清的威胁最大,圣上不过是未雨绸缪,他也知道不敢做到明面上,不敢把我们逼急了,否则……”

“镇远侯都安排好了?”

乔藴曦没有问得很明白,这种事,这些古人比她有经验。

“放心吧,我们沈家是皇朝的人,自然是以皇朝的安危,百姓的安危为重,至于圣上那边……”顾瑾臻笑了笑,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对了,乔乔,要不我再留几个人给你,”顾瑾臻不放心地说道,“你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多几个人多点帮手。”

“有钟成霖帮我,你的人你自己带着。”乔藴曦嫌弃地说道。

顾瑾臻顿时不满了,“钟成霖的人哪有我的人厉害,我的人文能砍柴煮饭,武能杀人放火,全能型的。”

“你这次回南疆,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呢,多带点人总是好的,你已经把年糕和当归给我了,我身边还有沈嬷嬷,你大可放心,我真要处理不了,我会让年糕找人。”

顾瑾臻这才放心地点头,却又不甘心地说道:“乔乔,要不你住我那里吧,我那里安全。”

“我那里也不错。”乔藴曦没好气地说道。

顾瑾臻还想再说点什么,乔藴曦打了和呵欠,“折腾了一宿,我先睡会,到了叫我。”

顾瑾臻马屁地点头,拿过薄被,给乔藴曦盖上。

马车走得并不平稳,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这是乔兴邦新买的院子。

这段时间一直在重新装修,乔藴曦暂时住在这里。

沈嬷嬷担心了一宿,听到动静,忙跑出来,眼尖地看到顾瑾臻正抱着乔藴曦下马车,当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跟在后面,连黄芪都忘了阻止顾瑾臻。

眼神黯了黯,沈嬷嬷上前。

“乔乔睡着了,我抱她进去。”顾瑾臻抱着乔藴曦自顾自地上前。

沈嬷嬷挡在了顾瑾臻面前。

顾瑾臻紧眼。

沈嬷嬷看了一眼在顾瑾臻怀里熟睡的乔藴曦,压低声音说道:“顾将军,我家小小姐只是个普通商女。”

“所以呢?”顾瑾臻问得理直气壮。

“还请顾将军放过我家小小姐。”

“沈嬷嬷以为呢?”顾瑾臻丝毫不退让地说道。

“顾将军,您什么身份,我家小小姐什么身份,门不当户不对不说,就是定国侯那里,顾将军恐怕都应付不了,还不说定国侯夫人。难道,顾将军就那么放心我家小小姐面对定国侯府上那一家人?”

顾瑾臻皱眉,“定国侯府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劳嬷嬷担心。”

“顾将军……”

“沈嬷嬷,你的担心,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我既然选择了乔乔,给不会把她放在危险之中。定国侯府那摊子事,之前是我觉得没必要解决,那点东西,我还看不上。现在,我既然选定了乔乔,一切不确定因素,我都会铲除干净,给乔乔一个安安稳稳的将来。门当户对?”顾瑾臻嗤之以鼻,“沈嬷嬷,你就只能想出这个肤浅的字眼吗?”

沈嬷嬷咬牙,欲跟上顾瑾臻,只是她身形还未动,汤圆就挡在她身前。

沈嬷嬷一个阴冷的目光瞪了过去。

汤圆一字一顿地说道:“嬷嬷,我家主子会照顾好乔小姐。”

“你……”

正文 第229章 没完没了

汤圆一字一顿地说道:“嬷嬷,我家主子会照顾好乔小姐。”

“你……”

沈嬷嬷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在谷老夫人身边,她是有头有脸的大嬷嬷,谷老爷子和几位老爷、小少爷对她敬重有加,乔藴曦对她也很是依赖,如今,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敢在她面前叫嚣。

沈嬷嬷冷哼一声,突然出手。

汤圆心惊,只能被动接招。

沈嬷嬷在乔藴曦身边的分量极重,他可不敢下死手。更何况过了几招后,他发现沈嬷嬷的武功很厉害,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屋外的打斗丝毫没能影响到顾瑾臻。

他轻轻地把乔藴曦放在床上,又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撩起外袍,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乔藴曦。

想是觉得不过瘾,手指贱兮兮地捻了捻,戳在了乔藴曦的脸颊上。

手感太好,顾瑾臻有些心猿意马,动作比想法还快,指尖在乔藴曦的脸颊上摩挲,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呯!”

“主子!”

“小小姐!”

破门而入的声音,和汤圆的告罪,沈嬷嬷的担忧一起响起,乔藴曦不适地皱起了眉头,眼睛似睁非睁。

“没事,你好好睡,我来解决。”温柔的声音是最好的催眠曲,乔藴曦眼帘都没完全抬起来,就又耷拉下去了,末了,还享受地吧唧了两下嘴。

顾瑾臻在乔藴曦的肩上拍了两下,安抚她浮躁的情绪。

这还了得!

沈嬷嬷立即上前,想打掉顾瑾臻的手。

汤圆是护主的,自然要出手。

只是两人还没打起来,就被顾瑾臻一个冷眼定住了。

“乔乔睡了。”

温吞吞的四个字,成功浇灭了一触即发的战火。

退出乔藴曦的卧房,沈嬷嬷才说道:“顾将军,老奴拦不住你,但请你自重,更请你尊重我家小小姐。”

顾瑾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嬷嬷继续说道:“你这样败坏我家小小姐的闺誉,老爷和夫人也不会放心把小小姐交给你。”

这些,顾瑾臻自然不在意,可他懒得解释,乔乔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前世,他不懂,错把恩情当爱情,还弄错了恩人,报错了恩。

这辈子,他很笃定,自己对乔乔的那点小心思,那是从上辈子纠结到现在的,他不想错过,更不会错过。

“乔乔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让年糕通知我。”

看着沈嬷嬷不以为意的模样,顾瑾臻知道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正,他悄悄放在乔乔身边的暗卫会保护乔乔的安全,也会把乔乔的一举一动向他汇报。

想到这里,顾瑾臻有些心虚。

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动作,被乔乔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可他就是放不下心,他想,或许自己有些病态,就是想知道乔乔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和谁在一起。

特别是想到,他不在的时候,端木清可能趁虚而入,他就恨不得半夜去皇子府抹了端木清的脖子!

乔藴曦一夜无梦,醒来后,看着头顶的蚊帐,半天才幽幽地回神。

“小姐,可是起了?”黄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隐约中带着某种兴奋和激动。

“进来吧。”乔藴曦一边应声,一边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黄芪端着铜盆进来了,眼底灼灼发亮。

乔藴曦只当没看到,慢悠悠地下了床,朝净房走去。

黄芪伺候着乔藴曦洗漱后,又穿上了外衣,然后拿着木梳,跟着乔藴曦坐到了梳妆镜前。

黄芪的动作很轻柔,就是有点心不在焉。

看着她憋屈的模样,乔藴曦的眼角弯了弯,“说吧,什么事。”

“小姐,赵家和高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乔藴曦眉头一皱,又是顾瑾臻整的幺蛾子吗?

他还真是不嫌事大!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好像是和那批兵器有关。”黄芪双眼发亮,刻意压住嘴边的话。

“哦?”

这就有意思了。

谷家出事,高家和赵家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依着顾瑾臻的小鸡肚肠,这两家人肯定会出事。

“所以说,他们是三皇子的人。”

“小姐?”黄芪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看了一眼。

乔藴曦摇头,“没什么,你继续。”

“是,小姐,”黄芪边给乔藴曦梳头,边说道,“说是今儿凌晨的时候,有人浑身是血的击鼓鸣冤,连见惯了死人的官差都吓了一跳,听说,那人被砍得面目全非,基本上毁容了,要不是最后一口气撑着他,他坚持不到官府。”

黄芪言之凿凿,好像她当时就在场一般,“官老爷没办法升堂,先叫来郎中给看了看,都是外伤,很严重。官老爷总不能让人死在公堂上吧?只得让郎中给他包扎,待他稍微恢复了点体力,才问了他详细的情况。”

“那人怎么说?”乔藴曦顺势问道。

黄芪立即说道:“原来,他是高家买通的人,他和谷家码头的某位管事认识,那日那批兵器送到后,这个人就找机会约了那管事出来喝酒,按理说,管事不在,下面的人也该尽职审核了货物后再装箱的,结果,有人提前收买了负责人,管事的一走,负责人就直接让人把货物装箱了。”

乔藴曦点头。

这种暗箱操作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有的。

有的委托人想运送一些见不得光,或者不方便审核的东西,只要多塞点钱,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了,毕竟,兵器这种违禁品,不是寻常人敢制造的,就是真的制造出来了,也是悄悄地运送出去,谁会脑袋犯抽,找镖局,找码头?

“那人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贪财,结果却被人利用,陷害了谷家不说,朝天门也乱了。那人顿时就慌了,想要投案自首,结果被收买他的人知道了,对方自然就要杀人灭口。那人也是运气好,居然逃了出来,不过,断了一手一脚,大夫说,就是接好了,日后,阴雨天也会疼痛不止。也算是报应!”黄芪愤恨地说道。

“这人是高家收买的,和赵家有什么关系?”

“小姐,这就是最有意思的了,这个人只是把负责监督的管事叫出去喝酒了,而下面的负责人是赵家的人接触,收买的。所以,这次是高家和赵家联手起来陷害谷家,现在,朝天门的人都知道了。”

传得挺快的。

黄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赵家和高家的老爷子是跟着谷老爷子出道,打下朝天门的,结果,谷家在朝天门四五十年,赵家和高家不知道有多眼红!表面上和谷老爷子称兄道弟,背地里不知道有多想取代我们谷家,所以,这次两人联手,想置谷家于死地!”

“那些兵器呢,查到是哪儿来的了吗?”

“官老爷一听是涉及到这件案子的,不敢大意,立即让人禀报了钦差大人,钦差大人风尘仆仆赶到官府,审问了那人,并在那人的供词中,找到了和那个负责人接触的人,也就是赵家的人,现在也被抓起来了,那人招供了,确实是赵家的人指使的。当然了,高家和赵家的人抵死不承认,可官差从两府中搜出了书信,据说是和三皇子的通信,百姓们都说,肯定是三皇子陷害谷家,把那些兵器放到谷家的船上。”

这也可以?

乔藴曦有点意外。

昨晚才演了那么一出戏,顾瑾臻紧接着就开启了栽赃陷害模式,这是一点也不给雷南喘息的时间啊!

估计雷南手里的信都还没送出去,这边人证物证,同谋就都出来了,这下有意思了,也不知端木清在南疆还坐不坐得住。

这下其他几位皇子要落井下石了。

老皇帝那么偏宠端木清,这下没辙了吧?

乔藴曦恶趣味地想,就是老皇帝要保下端木清,这次也得象征性地惩罚一下,不然,难以服众!

只不过,这样一来,老皇帝和镇远侯之间的矛盾也就激化了,不知老皇帝背地里会用什么阴招!

乔藴曦皱眉。

所以说,她就最不喜欢这样!

君臣君臣,老皇帝一句话就能要臣子的命!

真要把老皇帝逼急了,索性连理由都不要了,直接要了镇远侯的命!

比起口碑,身边潜在的危险才是最危险的。

百姓不服又怎样?

只要是皇朝的臣子、百姓,受皇朝的庇护,那么,上位者做了什么,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安稳地生活,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想得有点远,乔藴曦收回涣散的情绪。

也亏顾瑾臻想得出来,不过是收买两个人,非要扯上高家和赵家两家人,还用这么牵强的手段,关键是有效!

“现在高家和赵家一团乱麻,人都被收押了,只等着钦差大人审问。”黄芪一脸幸灾乐祸。

风水轮流转!

当初她们去求赵家和高家的时候,两家人不理不睬,现在……

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乔藴曦有点意外。

这应该是朝天门地方官的手笔,配合顾瑾臻杀了雷南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消息不会这么快就传到百姓中,就是怕雷南用非常手段压下来。

对赵家和高家的搜查和逮捕,也是在第一时间内,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正文 第230章 圆满

这应该是朝天门地方官的手笔,配合顾瑾臻杀了雷南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消息不会这么快就传到百姓中,就是怕雷南用非常手段压下来。

对赵家和高家的搜查和逮捕,也是在第一时间内,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上位者还是要点面子的,舆论太厉害,会造成根基不稳。

“小姐,您说,我们要不要把消息告诉太老爷和太夫人?”这是好事,黄芪认为应该去报个喜。

乔藴曦却摇头,“恐怕这次我们没那么容易进去。”

“为什么?”

黄芪的想法很简单,当初谷家还是唯一的嫌疑人的时候,他们都能进去探望,现在谷家洗脱了嫌疑,马上就要被放出来了,她们去探望应该更容易才对。

乔藴曦没有详细地解释,只说道:“这件案子越来越复杂,这个时候,官府的人可不会放我们进去。”

“那倒是。”黄芪遗憾地点头,她还想怂恿自家小姐顺道探望赵家和高家呢,当初两家人的态度,她可是记得清楚。

收拾好了,沈嬷嬷提着食盒进来了,“小小姐,官府那边今儿一早就派人来了,说是请您再过去一趟,关于昨晚,还有些事情要问您。”

“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乔藴曦鄙夷地说道,“原本志在必得的局面,转眼就变成了万劫不复,雷南怎么会善罢甘休?把我叫过去,若是能用言语恐吓我几句,直接吓得我说出真相,那就最好了,毕竟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顾公子这么做,太不考虑后果了,”因为顾瑾臻对乔藴曦的心思,连带沈嬷嬷对顾瑾臻的印象也不好了,不遗余力地破坏他在乔藴曦心里的分量,“这种事应该考虑到后面的麻烦,他把这堆烂摊子留给您,什么意思!”

“后面的事他不方便出面,谷家又和他没关系,官府那边就是要找,也是找我。”乔藴曦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她的这番话,在沈嬷嬷听来,就是在为顾瑾臻辩解了。

“小小姐,顾公子之所以会出面,无非是不想这件案子牵扯到他,牵扯到镇远侯,又不是真心为我们。”

“嬷嬷,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乔藴曦歪着脑袋问道。

沈嬷嬷一顿,随即说道:“小小姐,老奴不过是就事论事。顾公子既然找小小姐合作,那就应该明白,昨晚过后,今儿凌晨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官府那边肯定会要说法,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这边留给我们,他也真是放心。”

“他还能怎样?”乔藴曦好笑地说道,“后面的事,自然是看我临场发挥了。”

用了早饭,乔藴曦坐着马车到了官府,见到的却不是雷南,而是朝天门的地方官,心里便了然了。

雷南现在忙着和端木清联系,这边的事弄的这么复杂,他不敢擅自做主,而且,因为顾瑾臻也知情,所以他必须上报给圣上。现在雷南能做的,就是暂时把消息压下来,可朝天门的百姓都知道的事,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传到京城哪位皇子的耳朵里了呢?

雷南赶时间!

焦头烂额的雷南没心情应付她!

既然她和顾瑾臻是一伙的,雷南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索性眼不见为净。

地方官倒是对乔藴曦十分热情,谁都知道谷家上下对这位娇小姐的偏宠,就是谷家出事了,地方官对谷家的态度也没变。能称霸朝天门几十年的谷老爷子,没后台,没靠山,能把位置坐得那么稳?

这次他赌对了,没想到谷家的后台是镇远侯!

想想也是,蜀州是镇远侯的大本营,镇远侯常年在外征战,大本营没点势力看着,早就拱手让人了。

只是这次的水太浑,居然牵扯到了皇子!

老皇帝和镇远侯暗地里的交手,大家都知道,不得不说,老皇帝的举动让人心寒,可作为上位者和父亲,老皇帝做得没错,所以,作为臣子的众人,都选择明哲保身!

只不过,适当地卖好,并不影响他什么,没准还能结个善缘呢?

乔藴曦没有待多久,在地方官客气的态度中,她详细阐述了昨晚的事,负责记录的人做好了笔录,乔藴曦签字画押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人,这件案子到现在是不是水落石出了?”

地方官也没隐瞒她,说道:“乔小姐大可放心,这件案子到现在为止,可以肯定和谷家没关系了。”

“请问大人,我外祖父一家,什么时候能出来?”

“乔小姐不用着急,只要本官这里的手续办妥后,谷老爷子一家就能出来,乔小姐回去后就可以安排了。”

“那谷家的宅子和财产……”

地方官有些为难,“乔小姐也知道,钦差大人来了之后,这件案子就由钦差大人亲自审问,本官今日只是协助复查一遍昨晚的事,整理出来后,还需要钦差大人过目后才送到京城。谷家的宅子和财产,得钦差大人点头才行。”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情况,能把宅子还给谷家就不错了,毕竟是面上看得到的东西,不还回来,吃相太难看,至于那些登记在册的财产,要全部拿回来,那就不大可能了,谁叫谷家称霸朝天门几十年,好东西太多,随便送给乔藴曦一艘画舫,就是战舰级别的。

“这个民女明白,民女也不要求能尽数归还,能把宅子要回来,民女就心满意足了,比起那些身外之物,自身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乔藴曦的懂事,地方官表示很满意,当即表示,“乔小姐大可放心,钦差大人那边,本官会帮你问问。”

“那就有劳大人了。”乔藴曦顺势答道。

就这样走了个过场,虽说案子没有最后定案,可因为证据太有说服力,就是众人明白这些所谓的人证和物证有猫腻,可谷家无罪释放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因为有了地方官的保证,谷家的人很快就放出来了,乔藴曦坐着马车把人接回了暂住地。

大家的精神都不错,就是三个表哥也没有丝毫的颓废,除了因为牢里的伙食跟不上,大家稍微瘦了些,其他的都还好。

乔藴曦忙叫冯嬷嬷安排下去,并让人送了书信回锦城报平安。

谷老夫人睡了一觉后,立即把乔藴曦叫了过去。

“来,乔乔,让外祖母好好瞧瞧。”乔藴曦还未进门,谷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对乔藴曦招手,示意她过去。

“外祖母,怎么不多休息会儿?”从嬷嬷手里接过薏米粥,乔藴曦拿勺子搅了两下,喂到谷老夫人嘴边。

谷老夫人心里藏不住事,哪有心思吃东西,直接接过碗放到一边,“外祖母现在不饿,这个等会再说,乔乔,你怎么样,没被为难吧?”

乔藴曦哭笑不得,“外祖母,您也看到了,我很好,您呀,就别担心我了,赶紧把这碗薏米粥喝了,去湿气,问脉的大夫都等着了。”

“就你事多,我和你外祖父年轻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过是在牢里好吃好睡地住了几日,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好好,外祖母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点风浪对您老来说,不过是挠痒,可外祖父、舅舅和表哥们身上都有外伤,让大夫看看也稳妥一些不是?再说了,爹爹和娘亲一直担心您们,要是我不把您们照顾好,爹爹和娘亲就要亲自过来了。您忍心让你女儿在月子里带着你还没满月的小外孙千里迢迢地过来?”

“这丫头,就你理由多,还编排起我来了,”谷老夫人在乔藴曦的鼻尖下点了点,欣慰地说道,“这次辛苦你了,外祖母没想到你会过来。你娘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来处理这些事,她也不担心。”

“外祖母,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外孙女现在可厉害了!”乔藴曦故意夸张地说道,“你瞧,这次外孙女不就把你们从牢里救出来了。”

“是啊,乔乔厉害,乔乔现在是我们谷家最厉害的姑娘。”谷老夫人乐呵呵地,把乔藴曦搂在怀里。

“外祖母……”

察觉到谷老夫人的情绪不对,乔藴曦困惑地抬头。

眨眼,谷老夫人克制住眼底的泪意,感慨地说道:“外祖母没事,外祖母是高兴,我家乔乔长大了,能帮着做事了,这次,还救下了外祖母和外祖父,不再是被人欺负的孩子了。”

“外祖母……”乔藴曦拍着谷老夫人的肩,安慰她,“乔乔长大了,懂事了,明白了很多道理,所以您不用太担心,这次谷家没事,你和外祖父有什么打算?高家和赵家……”

谷老夫人阴骘地紧眼,“高家和赵家早就蠢蠢欲动,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攀上了三皇子,这次事情闹这么大,到最后八成会成为弃子。所以,乔乔,你要记住,野心再大,没有实力支撑,都是做炮灰的。”

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

祖孙俩又聊了两句,乔藴曦喂着谷老夫人喝完了薏米粥,大夫来给老夫人问诊,确定谷家每个人都没有大碍后,才放下了心。

正文 第231章 南疆

南疆。

顾瑾臻急匆匆地赶回南疆,才刚换上战袍,镇远侯身边的亲卫就来传话说,镇远侯有请。

顾瑾臻眸光微闪,跟了过去。

镇远侯正在沙盘前和沈怀灏说着什么,虽然沈怀灏双腿有疾,可不影响他排兵布阵,沈怀灏的军事才能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顾瑾臻都是他亲手教的,可想而知,他的能力有多强。

两人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镇远侯的目光又落回了沙盘上,倒是沈怀灏一直微笑着看着顾瑾臻走进来。

“有事?”被自己的舅舅这样盯着,顾瑾臻很不习惯,别扭地问了一句。

“没有,就是见你满面春风,眼角含春肯定遇到好事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顾瑾臻立即怼了回去。

沈怀灏无辜地耸肩,“没关系,可是你擅自离开军营,那关系就大了。”

说完,欠揍地挑眉。

顾瑾臻冷笑,“我可不是擅自离开军营,要不是为了端木清那点儿破事儿,我也不至于来回奔波。”

“看到乔乔了吧,心满意足了吧?今晚睡得着了吧?”沈怀灏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一句比一句直接。

顾瑾臻只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你很闲啊,看来这次南疆的战事一点也不紧张,你还有闲心操心别的。”

沈怀灏无趣地撇嘴,“乔乔见到你高兴吗?话说你走了,那边留下乔乔真的没问题吗?”

顾瑾臻担心地皱眉

沈怀灏不怕死地又说道:“你放在乔乔身边的暗卫保险吗?你知道乔乔身边的沈嬷嬷可是个厉害的,要是被她发现,告诉了乔乔,依着那丫头的脾气,你怕是没戏了。”

“你有完没完?”顾瑾臻终于不耐烦了,他本就担心乔乔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现在被小舅舅肆无忌惮地说出来,烦躁加心虚,顾瑾臻瞬间没了好脾气。

“哟,还恼羞成怒了,”沈怀灏夸张地说道,“舅舅是关心你,你不领情,我也没办法。”

说完,还特别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镇远侯终于问道。

顾瑾臻点头,把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沉吟了几秒,镇远侯才说道:“这次还是你机警,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顾瑾臻没有应声。

他能说什么?

说他有前世的经历,所以知道高家和赵家投奔了端木清,谷家一出事,他就察觉到了苗头,还是说,他和端木清之间前世有仇,今生有恨,他又那么在乎乔乔,但凡和乔乔有一点关系的事,他都会紧张地调查,就是不能让端木清和乔乔见面。

察觉到顾瑾臻情绪不对,沈怀灏没有再继续调侃,而是顺着镇远侯的话说道:“乔乔那边,端木清会不会……”

这次谷家的事,他们出手,虽说可以看成是自保的手段,可无形中也暴露了顾瑾臻和乔藴曦的关系,依着端木清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偏执性子,一定对乔藴曦有了兴趣。

这也是顾瑾臻烦躁的地方,所以哪怕是心里再放不下,他也必须克制自己,让自己与乔乔的接触看上去只是因为这件事,而不得不接触的样子,就是为了避免引起注意。

“这几日,端木清那边的情况怎样?”顾瑾臻岔开话题问道。

镇远侯的注意力终于从沙盘上转移到了话题上。

“端木清一贯会做表面功夫,在大臣们的眼中,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又务实的皇子,没有架子,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放下面子和架子,努力办实事。这次他来到南疆,第一时间就和所在的编队成员搞好了关系,现在,已经是队长了。”

“这倒让人意外,”顾瑾臻说道,“我以为端木清代表圣上御驾亲征,至少也会坐在副帅的位置上,没想到他居然从最底层开始。”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沈怀灏递了杯茶到镇远侯的手里,说道,“能有这份隐忍的心,我们就不能小看,而且,端木清这个人确实有能力,他能坐上队长这个位置,确实是他的本事。”

“几个皇子中,就数端木清在军事上有天赋,这也是圣上对他偏宠的原因之一,”镇远侯说道,“几次行动中,端木清有勇有谋,不仅有卓越的领导力,个人能力也不错。不说别的。就是上次偷袭的行动,他用的计谋,以及在危险中展露出来的本事……如果他真在军营中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却又是很危险的评价。

对端木清的评价越高,说明端木清的威胁越大,可镇远侯的这番说辞却十分中肯,至少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说的。

“所以说,端木清在军营混得不错了?”顾瑾臻嗤之以鼻地说道。

“最初,大家碍于他的身份,不敢走得太近,可端木清为人豪爽,又放得下身段,不拘小节,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在执行了几个任务后,众人对他的能力很信服,所以,他确实混的不错。”沈怀灏煞有介事地点头说道。

“他倒是厉害。”顾瑾臻凉凉地说道。

“昨儿,那边的书信到了。”

顾瑾臻眼睛一紧,“雷南是动用了端木清暗地里的力量吧,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把消息送到了。”

不管是通过驿站走官路,还是雷南自己的人快马加鞭,都不可能几乎和他同时到达。要知道,他临走前还送了份大礼给端木清,要凌晨才爆发,而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开朝天门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是和普通信件一起送到的,因为盖有端木清的专属印章,所以……”

所以信件是不接受检查的。

反正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上面写了什么。

“端木清今日的情况怎样?”

“一切正常,”沈怀灏说道,“正常的操练,正常的作息,没和旁人接触。”

顾瑾臻手指敲着桌面,看着面前的沙盘。

为了不搞特殊化,端木清住的是大通铺,吃住都和普通士兵一起,就是现在升成队长了,也不过是换了个人数稍微少点的大通铺。

对于这点,顾瑾臻也承认他是佩服的。

说是御驾亲征,其实是老皇帝特意把端木清下放,积累实战经验,顺带在军营找几个心腹,最后掌控沈家军。这不是老皇帝的异想天开,只要给端木清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端木清才能放得下架子,和这些人打成一片。

端木清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想,收买人心什么的,真的是信手捏来的事。

“我们要继续监视吗?”顾瑾臻问道。

镇远侯却摇头,“端木清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行动,我认为,朝天门那边,我们不用在关注了。高家和赵家,注定是被放弃的,就是不知道端木清会找谁来背这个锅。”

说完,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别扭地说道:“主帅,你看我做什么?”

“还不是怕你儿女情长,舍不得乔乔。”沈怀灏故意奚落地说道。

顾瑾臻白眼,“你以为我像你,三十多岁的人了,做爷爷的年纪了,连个儿子都没有。”

“你……臻臻啊,你这话就戳心了,”沈怀灏捂着胸口说道,“好歹你也是我带大的,教你识字、打仗就不说了,小时候你打架打输了,也是我这个做舅舅的暗地里帮你下的黑手,你就这么对我?”

“我打架输过?”顾瑾臻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模样瞪了过去。

“我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了,嫌我腿瘸了,不能帮你打架了。”

神经病!

顾瑾臻知道这个舅舅看上去高冷,可间歇性抽风这种病没法治!

“主帅,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退下了。”

待顾瑾臻退出了帐篷,镇远侯才嗔怪地瞪了沈怀灏一眼,“你明知道这孩子脸皮薄,说这些乱七八糟地做什么?”

“只是单纯地想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看看乔乔在他心里的位置。”

“你想做什么?”镇远侯皱眉。

“凤氏给顾瑾宣相看儿媳妇了,我听说,已经有了三个人选,其中一个是兵部尚书唯一的嫡女。”

“所以,你想怎样?”镇远侯说道,“截胡?”

“我们镇远侯府还不至于落魄到需要用联姻的方式来增强实力,一个兵部尚书而已,我还看不上,再说,瑾臻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舍不得。”

“那你想怎样?”镇远侯好笑地问道。

“常昱莲是兵部尚书唯一的嫡女,京城第一美人,单看模样的话,勉强和乔乔持平。据说,常尚书对这个女儿极其看重,是专门为新帝准备的,琴棋书画皆是请名师指点。”

“既然是为新帝准备的,那和顾瑾宣有什么关系,凤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眼光倒是好,选了未来的皇后。”镇远侯嘲讽地哼了一声,“对了,那个顾瑾宣这段时间还安分吧?”

“跟在端木清身边,安分得很,可现在瑾臻回来了。”

正文 第232章 组团来的

“你是担心这孩子对顾瑾宣动手?”镇远侯摇头,“瑾臻是你一手带大的,他的品性你最清楚,不说那家子从未入了他的眼,就是他要拿回他的东西,也是光明正大地拿,不偷不抢,让外人都看到。”

“这倒是,”沈怀灏感慨了一句,“本就是我们的,自然要名正言顺地拿回来,偷偷摸摸地算什么?”

“你的意思是想让乔乔……”

“瑾臻对乔乔的心思,父亲您都看到了,作为过来人,您该知道,没什么可以拦住那孩子。若是凤氏不插手瑾臻的婚事也就罢了,要是凤氏弄个歪瓜裂枣给瑾臻……”

“凤氏还没蠢到这个地步,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她真要弄个上不了台面的给瑾臻,没脸的也是她。不过,我也担心她弄根搅屎棍回来膈应瑾臻。我和你娘,很早前就商量过这孩子的亲事,门户什么的,我们并不在意,只想瑾臻能娶一个他喜欢的,能和他齐心的。乔乔这孩子是不错,就是……太小了,瑾臻有得等。”

“对他也是种磨炼,乔乔那孩子,之前不显山露水的,年关过后,这孩子可是大出风头。先是当了锦城商会的会长,这次乔家分家,也是她出面,若是瑾臻的后院由她来掌管,瑾臻没有后顾之忧,最关键的是,瑾臻喜欢乔乔。”

“是啊,这才是最关键的,可乔乔不一定看得上瑾臻。”

沈怀灏点头。

不是他看不上自己的外甥,实在是,定国侯府那堆烂摊子事看着就心烦,依着乔兴邦和谷靖淑对乔藴曦宠爱的程度,断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乔乔还小,我们还有时间,这次回京再好好问问瑾臻的意思,实在不行,定国侯府那边我来出面!”沈怀灏早就不想再忍着,让那家子人蹦跶了,若不是想着留给瑾臻玩玩,凤氏还会蹦跶到现在?

“乔乔不是要到京城去吗?要不给娘说一声,时不时地让乔乔过去坐坐?一回生二回熟,接触多了,乔乔就和我们亲近了。”

小孩子嘛,所以很好哄的。

“你娘肯定是要让乔乔过去的,这么久了,也就这孩子入了她的眼缘,在京城就隔三差五地写信,还送东西过去,喜欢得不得了。乔乔这边,我估计还要在朝天门待段时间,乔家那摊子事,也是麻烦,而且,她母亲还在月子里,上京的话,可能要一两个月后。”

“正好,我们这边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沈怀灏似乎对乔藴曦很满意,难得看到自己的面瘫外甥在一个姑娘面前有情绪变化,绞尽脑汁地讨好,比排兵布阵还小心地安排计谋,真真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

顾瑾臻的回归,并没有影响到端木清和顾瑾宣,几人在军营里碰面,端木清还会主动点头问好。

顾瑾宣配合着,也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顾瑾臻的职位比端木清高,他在沈家军里和沈怀灏一样是副帅,端木清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在公事上,端木清会得体地表现出对顾瑾臻的尊敬。

这让端木清在军营的口碑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因为打了几次胜仗,又因为老皇帝要给端木清树立威望,积攒口碑,京城官员们的女眷们,自发组织了活动,各家捐钱捐物,还有模有样地组织百姓们一起捐赠,准备慰问边疆的战士们。

老皇帝大笔一挥,新的物资也提前准备好了,装上马车,齐刷刷地从京城出发,送往南疆,而好巧不巧的是,这次负责押送的,除了代表皇室的二皇子,还有代表女眷的常昱莲。

这就有意思了。

常尚书这个女儿本就是专门为端木清准备的,在京城不断抬高常昱莲的声望,只差明说自己的女儿德才兼备,是最佳的凤印执掌者,这次巴巴地把常昱莲送到南疆,这是有多想她能爬上端木清的床?

而作为镇远侯老乡的锦城的百姓,积极响应号召,也组织了一个慰问团,由锦城商会牵头,作为商会的会长,乔藴曦也赶鸭子上架地来南疆了!

顾瑾臻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他千方百计地阻止两人见面,却因为老皇帝的一时兴起而功亏一篑。

“啪!”

狠命的一拳砸在桌上,顾瑾臻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臻臻啊,你这是咋啦?在害怕什么吗?”自认为最了解顾瑾臻情绪的沈怀灏,一直都关注着他。

“我怕什么?我怕这些人来,造成我们的困扰!”顾瑾臻气呼呼地说道,“现在正是战事最紧的时候,一群老弱妇孺不要命地往军营里挤,只会拖累我们,真要打起来,我们可顾不了那么多。”

“谁叫我们是臣呢?”沈怀灏嘲讽地说道,“上位者心血来潮的一句话,我们就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来配合完成。做好了,是上位者的睿智,做不好,是我们办事不利,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不管顾瑾臻愿意不愿意,他都无法阻止浩浩荡荡的队伍,既然如此,那他就尽量安排好事务,确保乔乔的安全。

有了老皇帝的圣旨,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只用了十多日就到了南疆。

负责接见的是一名将领,土生土长的边关人,住宿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客栈。

因为考虑到还有女眷,所以这名将领的妻子就负责接待常昱莲和乔藴曦。

此处距军营还有几个时辰的路,大伙儿稍作休整后,明儿一起到军营慰问。

一回到房间,乔藴曦整个人就瘫了。

十多天的马车啊,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撑过来的。

原本,乔锦雯是要跟着一起来的,可乔家那摊子事还没扯干净,再加上一个多月的身孕,她不敢马虎,只让人捎了信儿给顾瑾宣,可顾瑾宣这边一直没有回信,乔锦雯心里急得不行,脸上却还要保持一贯的高冷。

她怀孕的事,乔四爷和薛桃都知道,两人自然好好算计了一番,认为还是先稳住得好,顾瑾宣那边暂时不急,等他从南疆回来了,他们四房差不多也到京城去了,到时候两家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反正,乔锦雯肚子里揣着的孩子跑不了,安胎才是当务之急。

正因为四房的人有了这层考虑,乔藴曦才能这么顺利地离开朝天门。

是的,乔藴曦是直接从朝天门走的,接到钟成霖这边的通知后,她就让金胖子和钟成霖负责处理筹集物资的事。钟家和金家的地位在那里,锦城的商贾圈还是很给力的,再加上,商人最喜欢沽名钓誉,对这种能增进自身口碑的事,那是不遗余力地配合。

而乔家,因为正在分家的风口浪尖上,乔老夫人要维持乔家的面子,对乔藴曦主持的事就要大力支持,再加上,分家后,各房代表的是自己,所以,二三四房的人也是很支持的。

至于多出来的五房,现在是坚定地站在二房的那边,哪怕乔老夫人恨得磨牙也没办法。

翌日。

乔藴曦是被沈嬷嬷从被窝里拽出来的,黄芪早就搭配好了衣衫,给乔藴曦穿上后,又仔仔细细地给她梳了头。

一行人在客栈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常昱莲姗姗来迟。

乔藴曦挑眉。

终于见到一个美人了。

来之前,她可是做了功课的。

知道这常昱莲身份不简单,还是内定的皇妃,至于以后会不会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乔藴曦表示,一切皆有可能!

与她猜想的不同,常昱莲的美,不是那种柔弱之美,相反,常昱莲精致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有一种英气,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眼睛一亮的英气。

怪不得老皇帝会派常昱莲为妇女代表,这是告诉男人们,巾帼不让须眉啊!

常昱莲走得是平易近人的路线,所以见着乔藴曦的时候,微微点头,“乔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常小姐客气了,是我早到了。”对于让人赏心悦目的人,乔藴曦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小镇,直奔军营,终于在午饭前赶到了。

既然是老皇帝组团的慰问团,整个过程自然需要仪式感。

全程,乔藴曦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先是听完二皇子慷慨激昂的说辞,再听了常昱莲代表妇女们对这些将领的慰问,最后终于轮到她了。

本着商人时间就是金钱的原则,乔藴曦上去就只说了两句话——将士们辛苦了,百姓们很感谢你们!

随后,士兵代表也上来神情激动地表示,一定会誓死保卫皇朝的安危,皇朝百姓的安危!

仪式最后,就是发放物资!

为了彰显老皇帝对将士们的体恤,这次的物资按照等级统一发放!

乔藴曦和常昱莲各自负责各自的,一一给将士代表送上“亲切的慰问”。

待做完这一切后,乔藴曦僵硬的脸上保持着微笑,直到沈嬷嬷帮她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慰问团要在军营住一晚,体验军营生活!

正文 第233章 见面

乔藴曦和常昱莲的帐篷安排在一处,是离镇远侯和顾瑾臻帐篷最近的地方。

考虑到她们是女眷,安置在别处不方便,而且万一有什么事,镇远侯和顾瑾臻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到底是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所以镇远侯想得比较多。

乔藴曦是带着沈嬷嬷和当归来的,因为是军营,没带多少人,连黄芪都留在了客栈,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商会的千年老二王齐以及金胖子。

乔藴曦回到自己的帐篷收拾了一下,午饭是在临时搭建的饭堂吃的。

这也是专门为女眷们准备的,今儿在饭堂里用饭的都是小头目,事先就交代了又交代,所以一顿午饭大家吃得尽兴。

二皇子是代表老皇帝来的,自然要先应酬两句。

因为二房的关系,乔藴曦对二皇子不免多看了一眼。有顾瑾臻这种绝色在前,二皇子这种普通模样自然就入不了乔藴曦的眼睛,而且,她多少还有点失望。

这种身份显赫的男人,不都应该配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吗,二皇子的脸确实让她很失望。中等水准的五官,挤在一张脸上,略显平庸,因为身型稍胖,所以二皇子给人的感觉很憨厚,配合他脸上老实的笑容,真的无法和她认为的印象联系起来。

人不可貌相。

乔藴曦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哪怕二皇子给人的感觉再敦厚,她也不相信此人无害。

笑话,皇家的人,有几个是无害的?

嗯?

乔藴曦警觉的皱眉,复又挂上了天真的笑。

有人在看她!

习武者敏锐的感知还是在的。

借着吃饭的动作,乔藴曦眼珠子乱转,在人群中寻找那道目光。

因为并不犀利,所以寻找起来很困难,那道目光和寻常人的目光几乎没有区别,她之所以了能察觉出来,完全是因为本能。

不是被猎人盯上的那种紧迫感,相反,乔藴曦还能隐隐察觉到目光中的欣赏。

欣赏?

这是什么鬼?

乔藴曦滴溜溜的转折眼珠子,最后……定在了某处。

那人没有被抓包后的仓皇,相反,冲乔藴曦微微一笑。

乔藴曦纳闷。

这个人,不简单。

她无法从穿着上分辨那人的职位,可能从他刻意减低的气势能分辨出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联想到之前老皇帝让三皇子御驾亲征,心里也就了然了。

端木清!

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没有之一。

果然,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端木清虽然面相偏阴柔,可相貌和顾瑾臻不相上下。两人虽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可在各自的领域中,绝对是极品的存在。

这才对嘛!

这才是皇子打开的正确方式!

乔藴曦想得有些远,和端木清“交织”的目光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坐在她身侧的常昱莲紧了紧筷子,脸上若无其事,细嚼慢咽优雅地吃着饭,可她身边的丫鬟却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另一边,顾瑾臻手里的筷子“咔咔”作响,若是仔细看,定能看到上面的裂痕。

沈怀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乔藴曦一眼,作死地说道:“还是乔乔有眼光,端木清的长相确实比你好,更能吸引姑娘。”

“外甥像舅舅。”

所以我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怀灏无所谓地说道:“可我喜欢的姑娘没有看上别人。”

所以,我还是比你强一点。

“你先找到喜欢的姑娘再说。”

这话扎心了。

沈怀灏立即说道:“你舅舅是不想找,不然,镇远侯府的门槛早就被踏平了。”

顾瑾臻阴恻恻地笑了笑。

沈怀灏摸了摸鼻子,“那个,我想乔乔只是暂时被端木清迷惑,她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心虚地简直不要太明显!

顾瑾臻吃不下去了,直接回了帐篷。

饭后,乔藴曦也跟着沈嬷嬷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本想着在军营不方便,索性睡个回笼觉的时候,门外有小兵说送的开水到了。

乔藴曦想都没想就让人进来了,一看,顿时乐了。

顾瑾臻。

“你来做什么?”乔藴曦莫名其妙地问道。

“来看看。”顾瑾臻的语气很不好,隐隐带着怒气,却不是冲乔藴曦。

沈嬷嬷一直戒备地看着顾瑾臻,虽然有心阻止,却又担心顾瑾臻犯浑,和她僵持不下的时候,动静大了,反而闹得人尽皆知。

乔藴曦倒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只问道:“有什么好看的,你穿成这样,当心被人发现。”

为了掩人耳目,顾瑾臻换上了小兵的衣服,可人高马大的,只在门口一杵,就招人眼球。

乔藴曦无奈,只得把他拉进了帐篷。

“有什么事吗?”乔藴曦又问道。

军营里,二皇子、三皇子在,常昱莲这个端木清未来背后的女人也在,顾瑾臻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找到她,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了。

“你见到端木清了?”顾瑾臻问得直接。

乔藴曦点头,“你是说在饭堂?嗯,是啊,我看到了。起初我没认出来,还是从他身上的气势看出来的,他掩藏得很好,不过……”

“不过什么?”顾瑾臻紧张地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皱眉。

“他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怪怪的,可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你也发现了?”顾瑾臻说道,“端木清的性子就是这样,外人看不出什么,他很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和本性,表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骨子里的性子很阴鸷,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凡是他感兴趣的,他的本性就露出来,被那种目光盯上,甩也甩不掉,黏糊糊地,很不舒服。”

顾瑾臻夸张地比划着。

“你……是不是对端木清很不满?”乔藴曦突然的问话,顾瑾臻在空中乱舞的手立即顿住,最后悻悻放下。

摸了摸鼻子,顾瑾臻一脸正色地说道:“我实话实说,端木清的性子在几个皇子中是最阴晴不定的,在圣上面前,他却是最听话,最孝顺,也最能干的。”

这完全有可能。

“端木清表面和正常人一样,可有些不为人知的嗜好。”

“比如?”乔藴曦十分感兴趣地凑了过去、

顾瑾臻黑脸,“端木清在别院有个密室,很隐蔽不说,有专人看守,还有复杂的机关。”

“所以,你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说他有不良嗜好?”

乔藴曦本是无心地一说,可在顾瑾臻听来,就是在为端木清辩解,原本就阴霾的心情更加不美丽了,“乔乔,我说真的。”

“我也很认真地在听啊。”乔藴曦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瑾臻气得不行,又舍不得对乔藴曦发火,紧咬的腮帮子,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沈嬷嬷满意地看着两人沟通上的障碍,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边,心里暗暗窃喜。

“乔乔,我说真的,如果可以,最好别和端木清接触。”

乔藴曦终于抬眼看了顾瑾臻一眼,对方憋得脸都红了,可见有多认真。

她没多想,只当顾瑾臻是不想她被端木清钳制,进而威胁到镇远侯和沈家军。

顾瑾臻并不是自私,只是防患于未然,这点,她能理解。

遂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明儿就回锦城了,和端木清没机会接触。”

“朝天门都安排好了?”见乔藴曦岔开话题,顾瑾臻顺着问道。

乔藴曦点头,“雷南那边没等到端木清的消息,自然就让赵家和高家被了黑锅,那些书信,已经断定是南疆蛮夷伪造的,目的就是挑拨老皇帝和儿子之间的矛盾,然后造成我们皇朝皇室的内乱,影响到边关,这样他们就能趁虚而入,攻破我们的边疆,侵占我们的城池。”

“雷南到会利用时局,我前脚才带走几个私通南疆蛮夷的叛徒,他后脚就抓住了被南疆蛮夷收买,企图破坏皇朝皇室平稳的内奸,功劳可不小啊!赵家和高家什么反应?”

“还能是什么反应?”乔藴曦幸灾乐祸地说道,“叫冤?越狱?赵家和高家只是普通的商贾人家,除了野心大了点,一没背景,二没后台,妄想一飞冲天,以为攀附上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哪知是自掘坟墓。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什么最重要?自然是子嗣,是香火的延续,所以我猜测,赵家、高家八成是和雷南达成了某种协议,到时候偷梁换柱什么的,暗箱操作也不是不可以。”

顾瑾臻赞同地点头。

若是赵家和高家死咬着不认罪,时间久了,只会更麻烦,倒不如一口气给个猛药,在他们受到惊吓的时候,适当地给点补偿,比如,偷偷换下他们的嫡子,赵家和高家的人,反而会感恩戴德。

“雷南很会揣测圣意,他的这番说辞,圣上会很满意。”

“便宜端木清了。”乔藴曦吃味地说道。

“圣上要维护皇室的脸面,就是寻常人家,也会用遮羞布遮住家里的龌龊。再说,端木清做的那些,是圣上一直想做的。”

“敢情,老皇帝还要嘉奖端木清了?”乔藴曦没好气地问道。

正文 第234章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嘉奖是不可能了,即使端木清做了圣上最想做的事,却没有经过圣上同意,还带着自私的目的,光是这两点,就够他喝一壶的了,更何况,其他几位皇子也不是吃素的。”

烦躁地皱眉,乔藴曦说道:“这些麻烦的事,都是你要解决的,我警告你哈,别连累到我。”

乔藴曦急急地划清界限,顾瑾臻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十分高兴。

在他看来,乔藴曦不想牵扯进这些事,就是不想与端木清接触,他的心情自然就好了。

此时,另一个帐篷内。

常昱莲坐立不安,今儿饭堂里三皇子的目光太过侵略性。

作为从小就细心观察端木清一举一动的常昱莲,对端木清的情绪变化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端木清对乔藴曦有兴趣。

不管这兴趣是出于男人对女人单纯的欣赏,还是因为利益而产生的好奇,这都不是一个好征兆。

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是因为好奇和兴趣才有了后面的一切吗?

常昱莲在帐篷里转了几圈,最后咬牙让丫鬟去请端木清。

丫鬟战战兢兢,硬着头皮去了。

因为现在端木清只是一名普通的队长,不能享受一个人一张帐篷的待遇,所以小丫鬟得避开外人通知他。再加上,军营里都是男人,端木清为了彰显自己的平易近人,私下没事的时候就和这些人打得火热,所以小丫鬟很用了点时间才找到机会。

端木清皱眉,眼底的烦躁不加掩饰,只可惜小丫鬟全程埋着脑袋,没有察觉到端木清情绪上的变化。

常昱莲烦躁地帐篷中等着丫鬟的消息。

几位皇子中,就属三殿下的模样出类拔萃,不管是相貌还是能力,都是翘楚,想到来之前父亲说的那一番话,常昱莲有些犹豫了,她是不屑用这种手段的,她是兵部尚书的嫡女,还是唯一的嫡女,在京城圈子里也是贵女们的典范,是皇朝未来的国母,怎么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这些年,三殿下洁身自好,身边别说通房了,连个丫鬟都没有,这在几位皇子中很另类。

别说皇子了,就是稍微有点钱的大户,哪家人不是在主子十三、四岁就安排通房了,所以,对于端木清的品性,常昱莲是很满意的,对端木清,她也是志在必得。

为了将来能站在与三殿下比肩的高度,她从小就严格要求自己,从琴棋书画到时局政治,她从不敢松懈。就连父亲都曾感慨,若她身为男儿,成就或许在父亲之上!

所以,她从不认为自己需要用俗气的手段来吸引三殿下的注意。

相貌、家世、能力和手段,她从来都是京城贵女们仰望的存在。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的乔藴曦,常昱莲不确定了。

端木清的目光太直接,直接到她岌岌自危,直接到她无法忽视!

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商女,也就是靠着父亲和姿色,坐上了会长的位置,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在皇子府倒夜香都没资格,还想爬床。

对乔藴曦的底细,常昱莲仅仅只知道她是锦城的商户,还是个劳什子商会的会长。

呵,锦城的商会已经沦落到需要靠一个孩子来主持了吗?

就算常昱莲没把乔藴曦的岁数放在心上,可乔藴曦的相貌对她还是造成了威胁。

枉她自诩京城第一美人,这中间有她母亲让人造的势,有巴结父亲的人的迎合,也有她在中间的运筹帷幄,可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可看到了乔藴曦后……

纵使她知道三殿下不是肤浅的人,可一个女人的容貌真的可以提供很多便利,男人,终究还是在意女人的那张皮!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常昱莲在帐篷里想了很多,她有很强的危机感,毕竟是第一次遇到对手,还是端木清感兴趣的对手。

在京城,大家都知道她将来会是端木清的正妃,纵使有不服气的,可碍于她父亲的地位,以及她在圈子里的威望和口碑,真的没人敢当面挑衅,再加上,三殿下这些年一心在公务上,对儿女情长没什么心思,这也是她乐见其成的。

所以,这些年她在京城顺风顺水惯了,和端木清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大家都心知肚明,只等着哪日圣上赐婚。现在,突然冒出的乔藴曦,让没处理过这种情况的她顿时慌了。

到底只是个孩子,原本以为理所当然,只等着水到渠成的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搅和了,常昱莲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不确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在某些方面,她和端木清还是很相似的,堪称绝配。

收拾好情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得到回复的常昱莲带着丫鬟到了军营一角。

这处地儿很偏僻,一般人不会走到这里,可确实是属于军营的范围,毕竟现在端木清是军人,一切都有军规限制。

“殿下。”怯生生的常昱莲,脸上带着娇羞。

往日,她是不屑用这种柔媚的手段来吸引端木清,可是,现在她整个人乱糟糟的,最先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擅长的路线,选了个京城贵女们最喜欢的娇媚路线,毕竟,作为旁观者,这是她看到的最多的套路,下意识地就模仿起来,也不想想自己英气的五官和这种路线格格不入,只想着引起端木清对她的垂怜。

“有事?”端木清公式化地问道。

尽管心里很不耐烦,可惯会做表面功夫的端木清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毕竟,在自己的阵营中,常尚书很重要。作为最先向他投诚的当朝大臣,端木清对常尚书私底下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那些所谓内定正妃的传言,帮他阻挡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拦下了那些没事就喜欢到处发情的母猪。

“殿下,臣女受家父的嘱托,特意来探望殿下,家父让臣女转告殿下,朝天门的事不会影响到殿下,殿下不过是因为能力卓越,被南疆的蛮夷忌惮,所以才无辜受到陷害和牵连,至于其他几位皇子的落井下石,殿下就更不用担心了,圣上最希望看到的,还是兄弟和睦,齐心协力。只不过……”

端木清眉头轻蹙。

他从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更不喜欢卖弄的女人。

以为自己有个做兵部尚书的父亲,对朝政就了解透彻到可以指手画脚了!

不过是带句话而已,说得好像缺了常家,他就寸步难行了!

若不是因为常洪坐着兵部尚书的位置,常家,还入不了他的眼!

常洪的几个儿子,除了老大勉强可以看看,剩下的两个不过是酒囊饭袋,这个女人更是愚蠢无知,自导自演,把自己推向圈子的顶峰,殊不知,背地里招惹了多少双嫉恨的眼睛。

众人若不是看到他重用常洪的份上,常家?

呵呵。

那边,常昱莲并不知道端木清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继续极其自信地夸夸其谈道:“圣上多少对殿下的私自行为有了不满,所以,殿下这次要出险招了。”

这也是端木清现在一直考虑的。

回到大通铺,其他小队队长正在整理内务。

镇远侯治军极严,不仅要求战士们能在战场上驰骋,对内务也有极高的要求。用镇远侯的话说,战场,体现的是战士们的专业能力,内务,体现的是战士们管理个人的能力,不能说,因为要上战场,就忽略个人管理,能管理好自己,才能在战场上掌控战场!

先不说镇远侯的这套理论行不行得通,反正每日一次的内务检查是极其严格的,作为队长,更要以身作则。

“三队,回来了。”

因为对端木清的称呼一直都是个问题,所以索性大家都用他的职位代替了,这也是端木清极力要求的。

“你们都收拾好了?”端木清随后问了一句。

“都收拾好了,下午的训练要开始了,我们正准备过去。”

“一起。”端木清平易近人的一面又来了。

皇朝老皇帝这次大张旗鼓地慰问,上到皇室代表二皇子,下到民间代表乔藴曦都来了,动静之大,作为一个阵地上的死敌,南疆蛮夷早就得到消息了。

按照惯例和套路,今晚可定是要偷袭的。

镇远侯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不仅巡夜的队伍增加了三倍,就是各队的队长也要求轮流值班。

因为对方肯定知道他们会严防,什么时候袭击是个未知,他们这边绝对要花大力气来巡防。一个通宵过后,大家的体力和敏锐力会大幅度降低,这也是南疆蛮夷的机会。

所以,正是因为这一点,沈家军的几位将帅才对这个组团来的慰问团十分不满,这等于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他们不仅被动,还要顾及到军营中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且,还有几个身份尊贵的人。

在主帅的帐篷里,众人再次预演了一遍流程,把各个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提前预演了一遍,镇远侯这才宣布散会。

暮色中,夹杂着些许的咒骂声,显然,大家心里并不舒服,谁知道老皇帝组团来是慰问还是添乱的!

正文 第235章 被绿了

乔藴曦百无聊赖地坐在帐篷里,沈嬷嬷和当归坐在对面,气氛有些紧张。

乔藴曦想说几句舒缓的话,缓和一下气氛,可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想了想,嘴边的话还是咽下了。

帐篷外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乔藴曦知道那是巡防的人在巡逻,今晚,注定要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度过了。

“小姐,您先休息一会。”当归理好了床铺,对乔藴曦说道。

“你们也休息一会,外面有人守着,不会有事,明儿一早我们就离开。”不是乔藴曦心大,实在是紧张也没用,谁知道蛮夷会不会偷袭,什么时候偷袭,与其紧张地戒备,倒不如适当地调整自己。

沈嬷嬷和当归两人分工,一个负责上半夜,一个负责下半夜,两人甚至都商量好了,若是真遇到袭击,沈嬷嬷带乔藴曦撤退,当归负责断后。

毕竟当归是顾瑾臻身边的“十二煞神”之一,学的是杀人的本事!

整个军营紧张了一夜,眼瞅着天就要破晓,负责最后一个班的将士们缓缓松了一口气。

蛮夷估计是不会偷袭了。

岗哨上的小兵远眺。

虽然密林那头才是蛮夷的疆域,可这片密林作为边界,却是公用的,谁都可以在里面潜伏。和蛮夷的战争,多以这种密林战为主,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驰骋沙场,都是暗地里偷袭。

“敌袭!敌袭!”

尖叫过后,营地的警报响了!

沉闷的鼓声迅速传遍营地各处,气势汹汹的人流从各处汹涌而出,在各自的地点集合,按照之前操练过的,迅速朝密林冲去,却不是盲目前进,而是各队有各自负责的区域。

营地离密林很近,不知镇远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乔藴曦认为,这么近的距离虽然有助于将士们在第一时间投入到战场,却也给大本营带来了危机。

站在帐篷外,乔藴曦蠢蠢欲动。

这是她第一次亲身感觉到这种澎湃激昂的气势,也是她第一次处在如此紧张危险的气氛中。

沈嬷嬷无奈地摇头,只得和当归贴身保护在乔藴曦身边。

“乔乔!”

顾瑾臻一身战袍,急匆匆地过来,见乔藴曦没有害怕,反而跃跃欲试,顿时哭笑不得,“我安排人带你们撤退。”

乔藴曦点头,这种时候,她肯定是拖后腿的,越早离开越保险。

掩护乔藴曦等人的,是一个小分队,十个人,都是沈家军的干将。

二皇子的速度很快,在第一时间内就和金胖子到了乔藴曦这里。

“常小姐呢?”乔藴曦问道。

“没看到,有人过去找她了。”答话的是二皇子。

因为女眷的特殊性,乔藴曦和常昱莲的帐篷外,都有专门的两个人看守,可现在,不仅常昱莲没来,就是保护她的人也没来。

“不等了,我们过去!”乔藴曦隐约听到了不远处刀剑的声音,夹杂着愤怒的咒骂,这次,南疆蛮夷是倾巢而出!

要知道,皇朝这边,营地里不仅有两位皇子,其中一个很有可能还是下任国君,还有一个京城的贵女和富商,只要能抓到一个,对皇朝来说都是耻辱。

几人在卫队的掩护下,匆忙赶到常昱莲的帐篷,却没看到人。

“人呢?”

“可能先撤退了。”二皇子不确定地说道。

“我们也走!赶紧的!”说这话的是王齐。

他只是凑数来慰问的,小命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没有多余的时间做选择,更没有多余的时间找人,一行人迅速撤离了营地,准备回到边陲小镇上。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在危机时刻还是能爆发的。

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才在卫队的安排下,坐下来休息。

“乔乔,还行吗?”金胖子边说边递上了水壶。

乔藴曦接过去喝了一口,“我没事,你们呢?”

“我们都很好。”二皇子是带了暗卫来的,不过,在大前提下,他还是听从镇远侯的安排,毕竟这涉及到皇朝的安危。

“大家没事就好,那个……”乔藴曦朝身边的人看去,“有没有办法联系到负责常小姐安全的人?”

大家一起来,自然就要一起回去。

虽说偷袭是不可控的因素,可老皇帝真要借题发挥,常昱莲出了事,镇远侯和沈家军难以独善其身。

“乔小姐放心,有人会寻找常小姐的下落。”

“那就好。”乔藴曦喘了两口气,“希望我们今晚没给镇远侯添麻烦。”

“乔小姐多虑了,蛮夷最喜欢偷袭,我们早就见怪不怪,都有经验了。今晚,不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我们就不是沈家军!”

二皇子眸光闪了闪,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一直都知道南疆这边的战事和普通的不一样,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卫队首领似乎没察觉到二皇子的用意,说道:“南疆地理环境的特殊性,我们打仗不能像别的地方,痛快淋漓地在沙场上干一架。不过,我们的战场更考验个人能力和团队的合作,虽然我们在密林里的时间多一些,可我们也有大战场。”

“大战场?”二皇子显然很有兴趣。

乔藴曦微微紧眼。

卫队长说道:“密林虽然是主战场,可并不是唯一的战场,密林边的大战场适合打群架。”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蛮夷这边可谓是倾巢出动了,所以乔藴曦一行人不敢耽误,休整了片刻就紧锣密鼓地继续撤退,进了城门,天才刚刚破晓。

卫队把众人送到客栈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负责一行人的安全。

此时,先前去寻找常昱莲的人回来了。

“没有找到?”二皇子皱眉。

常昱莲是跟着他出来的,要是常昱莲出了事,虽然是镇远侯和沈家军的责任,可他也脱不了干系。

“蛮夷偷袭前,常小姐就不在自己的帐篷里。”

“不在帐篷里?”二皇子惊讶地说道,“这么晚了,她不在自己的帐篷里,那在什么地方?”

乔藴曦瞟了二皇子一眼。

小兵没有回答,倒是金胖子说道:“三殿下那里派人去了吗?”

瞬间安静。

大家尴尬地沉默。

偏偏当事人还不自知,左右看了一眼,自顾自地说道:“对了,三殿下在哪里?”

“三队在密林……”卫队长尴尬地说道。

“先让人回去看看,万一常小姐还在营地……”二皇子商量地说道。

常昱莲本就是冲着端木清而来,可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发现和端木清在一起,那就有意思了,至少一个违反军纪是跑不了的了。

只不过众人都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比他们预期的还要精彩。

常昱莲最后被发现居然是和顾瑾宣在一起!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是用早饭的时间。

一向不喜欢八卦的乔藴曦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黄芪也不知从哪儿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小姐,奴婢都问到了。”

“快说说。”乔藴曦让沈嬷嬷准备了点心、瓜子儿和茶,就等黄芪的现场讲说了。

金柏金自带了水果,两人凑到一块。

“小姐,奴婢得到的可是内部消息,”黄芪邀功地说道,“昨晚,常昱莲肯定是想到三殿下的那里,可三殿下睡的是大通铺,常昱莲就是想勾引,也得找时机。所以她在三殿下的帐篷外徘徊的时候,南疆蛮夷发起了偷袭。常昱莲情急之下,下意识地想逃窜,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和顾瑾宣遇上了。”

哟呵!

乔藴曦双眼发亮。

黄芪绘声绘色地说道:“顾瑾宣是三队的副队长,当时情况危急,顾瑾宣来不及送常昱莲与我们汇合,只得带了两人护送常昱莲出来。只不过,他们选的方向不对,南疆的人早已埋伏在了路上。”

好俗气的套路。

听到这里,乔藴曦基本上已经猜到了结局。

果然,黄芪接下来的话就印证了套路,“顾瑾宣为了保护常昱莲,和那两人走散了,两人也不知在密林里怎么窜的,反正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人昏迷地抱在一起,而且……”

黄芪红了脸,不知该不该继续。

“而且什么?”乔藴曦好奇地问道。

黄芪朝沈嬷嬷看了一眼,咬牙,低声说道:“而且,顾瑾宣伤了子孙根。”

“啥?”

“噗!”金柏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怎么会伤到那里?”金柏金加紧双腿,问道。

黄芪摇头,“两人现在还没醒,所以没人知道当时的情况。”

“端木清那边是什么态度?”

未来的王妃和下属抱在一起,下属还莫名其妙地伤了子孙根,端木清的头顶有点绿啊。

黄芪说道:“三殿下那边,奴婢不清楚,听说,镇远侯当场就封锁了消息,只有当时第一时间找到顾瑾宣和常昱莲的人知道,具体要怎么处理,估计是要禀报给圣上。”

想想也是,未来的儿媳妇出事了,圣上肯定要问清楚,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绿。

只不过,这下定国侯府就热闹了。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正文 第236章 一堆烂摊子

那么多人关注这件事,所以不需要乔藴曦多方打听,晚饭的时候,众人坐到一起,交换彼此得到的消息。

原来,南疆蛮夷偷袭的时候,常昱莲正巧与顾瑾宣在一起,至于这两人为何在一起,醒过来的顾瑾宣解释说,是因为常昱莲关心三殿下,向他打听三殿下在军营的情况。

好巧不巧的,战事爆发了!

顾瑾宣立即护送常昱莲到安全的地方,中途正好有两名巡视的小兵,一行四人,准备与乔藴曦等人汇合,却不知为何,几人本是顺着营地边缘朝中间走,却遭遇了蛮夷的几波偷袭后,居然出了营地,被逼向了密林。

这也行?

听到这里,乔藴曦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不仅是她,就是绘声绘色,添油加醋阐述事情经过的金胖子也是一头雾水地继续着。

或许是夜色太黑,反正这几人非但没找到乔藴曦等人,反而被南疆的蛮夷逼到了密林深处,最可悲的是,那两个巡防的队员和顾瑾宣等人走散了!

乔藴曦听到这里,不禁笑了。

这也太牵强了吧?

顾瑾宣、常昱莲两人私会是在皇朝的营地,南疆的蛮夷还没靠近,沈家军就出击了,他们再慌不择路,也不至于被蛮夷中途拦下,甚至还被逼得出了营地!

在本能的驱使下,顾瑾宣和常昱莲只会朝营地跑,怎么还跑出了营地。

“后来呢?”问话的是王齐。

在确定自己的人身安全没有威胁后,王齐也没那么紧张了。

“后来?”金胖子嗤之以鼻地说道,“两人被逼到山崖,顾瑾宣带着常昱莲顺着山崖,借助藤蔓滑下去,为了保护常昱莲,顾瑾宣浑身是伤,两人好不容易到了崖底,体力不支,都陷入了昏迷。”

还算聪明。

乔藴曦幸灾乐祸地付腹诽了一句。

那片密林,蛮夷和沈家军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若只是找个山洞藏起来,两人分分钟被会挖出来,所以只能铤而走险。

不管常昱莲和顾瑾宣的解释有多牵强,多没有逻辑,镇远侯等人,甚至是老皇帝都要接受他们的说法,不然还能怎样?

“那、那个……”王齐欲言又止,小小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乔藴曦倒是大方,直接问道:“顾瑾宣的子孙根是怎么回事?”

“这个,还不是保护常昱莲的时候伤到的。”

“这就有意思了,”乔藴曦毫不顾忌地说道,“这下常小姐麻烦了。”

众人沉默地点头。

可不就是麻烦了。

常昱莲是未来的皇妃,更有可能会是皇后,和顾瑾宣搅在一起就不说了,顾瑾宣还莫名其妙地伤了子孙根,脑洞大的,思维猥琐的,可以脑补出各种颜色的各种版本,这对常昱莲的闺誉很不好。

“倒是便宜顾瑾宣了。”二皇子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乔藴曦却是秒懂。

顾瑾臻告诉过她,顾瑾宣的母亲给他相看的亲事,相中的,就是常昱莲。

京城圈子里的人都认为凤氏异想天开,殊不知老天爷的眷顾在这里呢!

南疆蛮夷还是很可爱的嘛!

乔藴曦恶趣味地想。

“这……也算是两人的缘分吧。”作为慰问团中唯一的已婚人士,王齐最后做了总结性地发言。

乔藴曦觉得自己很有制造混乱的天赋,走到哪儿,哪儿麻烦不断。

乔家的那堆烂摊子留给了老妖婆,朝天们的烂摊子留给了雷南,南疆的烂摊子,留给了顾瑾臻。

她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跟着大部队回锦城了。

顾瑾宣和常昱莲的事,是定国侯府和工部尚书府两家人坐下来,慢慢谈的事,要是老皇帝有兴趣,也可以插一脚,总之,贵人们的事,和她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谷家平反的事在蜀州很是沸腾了一段时间,先前被清查的那些东西,包括宅子都如数归还,乔藴曦知道,这中间有顾瑾臻的缘故。

正常情况下,谷家那么多家产,清查的官员会扣下几成,一部分中饱私囊,一部分上缴给朝廷,哪怕最后调查清楚你是被冤枉的,也不妨碍官员们的手脚,所以,正常情况下,谷家的资产能拿回一半就不错了。

可这次的事,是端木清和谷家的斗法,中间还有个老皇帝虎视眈眈,若是只有这两位上位者也就罢了,整个皇朝都是老皇帝的,谷家算什么?

偏偏谷家在蜀州,蜀州是镇远侯的大本营,老皇帝的手伸得太远,只会给人没有容人之量的感觉,而且,这件事最初的嫌疑人是镇远侯,就是没有一点政治嗅觉的寻常百姓也能看出其中的猫腻。要是老皇帝不妥善善后,面子里子就都没了。

所以谷家的财产尽数归还,老皇帝为了安抚谷家的人,还象征性地给了赔偿,御赐了一些东西,并不名贵,可意义非凡,无形中抬高了谷家的身份,更是肯定了谷家在朝天门的地位。

有了老皇帝的这一出,乔藴曦回到锦城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圈子里诡异的变化。

之前,因为乔家分家,乔家长房在众人眼里就是个笑话,明明是嫡子,是乔家的当家,乔兴邦几乎净身出户,就是乡下都没这样的事。

乔兴邦虽然在经商上有天赋,可是脱离了乔家,又是净身出户,这等于说是要白手起家,没有资金,光有人脉,做什么都是寸步难行。而且,坊间有传言说,乔兴邦日后的产业,不能涉及到蜀锦!

哈,这就有意思了。

乔家能拿的出手,就只有蜀锦了。

乔家的秘方是乔家屹立不倒的根本,乔兴邦再有能耐,不能做自己熟悉的行业,还有什么前途?

再加上谷家出事,传言可能要满门抄斩,幸灾乐祸的众人更期待了。

风风光光了这么多年,谷家终于完了。

谁让谷家那么让人眼红呢,逢年过节送到乔家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偏偏谷靖淑和乔藴曦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明明有这么好的娘家和外祖家,被乔家几房的人欺负得抬不起头,真真是个笑话!

这些年,乔家几房的人从谷靖淑和乔藴曦手里拿了多少好东西,他们嫉妒是真,眼红是真,恨铁不成钢也是真。

这下好了,谷家没了,乔家几房也没了便宜好货。

就在众人等着看乔兴邦落魄的时候,谷靖淑生了儿子,乔藴曦在朝天门走了一圈,谷家也平反了。

眨眼间,风向就变了!

而且消息灵通的,还隐约知道这件事镇远侯出面了。

虽说,镇远侯多半是为了自己,谷家不过因为是当事人,所以顺带,可这不就是个机遇吗,只要好好钻营,“川西第一霸”成为“蜀州第一霸”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所以,当乔藴曦前脚回到新院子,后脚各大商贾世家的帖子就到了。

现在,坊间的人都知道,乔家长房如今是乔藴曦在管事。

与乔藴曦这边春风得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乔家人的疲惫。

僵持了半个月的分家,如今也落下了帷幕。

张太姨娘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乔家的独门配方,日后各房怎么发展,全凭各自的本事。

二房、三房和五房从乔家搬出来了,另外买了个院子,已经装修好,搬进去了。

至此,乔家的分家落下了帷幕,没有最终的赢家,把好好的一个乔家分得四分五裂。

对多出来的五房,坊间的传言很多,真真假假,说什么的人都有,反正乔家的人没有解释。

乔藴曦回来,先回庄子探望了乔兴邦和谷靖淑,又逗了逗便宜弟弟。

谷靖淑已经出了月子,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在和乔兴邦商量过后,一家人从庄子上搬回了新院子。

新院子的门匾很有意思,没有叫“乔府”,而是叫“谷府”。

乔兴邦这是连自己的姓都不要了,彻底和乔家划清界限不说,还要倒插门吗?

对于那些拜帖,乔藴曦一个没回,不过,总有那么几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不请自来。

坐在花厅里,乔藴曦乖巧地看着乔老夫人。

不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老妖婆居然亲自来了。

“乔乔,你外祖父一家还好吧?”老妖婆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谷家。

这更让乔藴曦坚信自己的猜测。

“劳老夫人牵挂,外祖父一家都很好,我离开的时候,谷家的宅子已经还回来了,大舅母和小舅母正叫人整理。至于那些暂时被封起来的库房、码头和船只,都在办交接手续了。”

“那就好,”乔老夫人放心地说道,“我之前还一直担心那些东西还不回来,现在好了,有镇远侯帮忙,一个都不会拉下。”

乔藴曦假装没看到老妖婆试探的目光,微笑着不说话。

“你娘和你弟弟怎样?”老妖婆没话找话地问道。

“都很好,能吃能睡。”乔藴曦回答得更是简单。

花厅里短暂的沉默后,薛桃开口了,“乔乔,虽说我们乔家分家了,可大家是血脉至亲,没事的时候,还是要经常走动。”

“那要是有事呢,是不是要早早地划清界限?”乔藴曦天真地问道。

正文 第237章 不便宜

薛桃一哽,讪笑道:“乔乔这是什么话,既然是血脉至亲,自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管怎样,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乔藴曦的不按常理出牌让乔老夫人和薛桃很头疼。

“乔乔准备到京城去了吧?”

“不可以吗?”乔藴曦歪着脑袋反问。

薛桃憋了一肚子的火,若不是有求于乔藴曦,她才不会隐忍到现在。

“乔乔,既然你要到京城去,那锦城这边,你恐怕是没精力管理了。再说,大、大哥的生意都在京城,长房如今也算是京商了,再坐着锦城商会会长的位置,恐怕不合适。”

真是难为薛桃了。

乔藴曦暗戳戳地想:为了劝她主动让出会长的位置,薛桃不仅要承认乔兴邦乔家长子的身份,还要承认长房的地位,这对薛桃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啊。

同时,乔藴曦也很佩服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忍辱负重的忍耐力。

“的确不合适,所以乔四夫人有什么好建议?”乔藴曦对薛桃的称呼还是按照乔家的排行来的。

当初分家的时候,因为要维护乔老夫人的名誉,不能暴露她当年的行为,所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乔兴邦其实并不是乔家的人,只知道乔家莫名其妙地多了个五房。

不过,豪门望族哪家没点龌龊的事?

私生子、外室子,见怪不怪,所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所以,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乔家有五房,乔兴邦依旧是乔家的长子,长房依旧是嫡房。

“乔乔,四婶也是为你着想。你小小年纪就要操持这些——对外应酬生意,对内还要管理后院,分身乏术。商会那块,虽然有钟家和金家的少爷帮衬,可到底都是孩子,哪有那么多精力,你马上就要到京城,钟少爷和金少爷也是要跟着你上京的,商会这边的大小事务,虽说还有王齐,可遇到要紧的事,你远在京城,这边的消息送过去都晚了。再说,你做了京商,要加入的是京城商会,所以,四婶想,乔乔是不是把锦城商会会长的位置让出来?”

“让给谁?”乔藴曦直接问道。

薛桃也不客气,“自然是你四叔了。你父亲还是副会长的时候,你四叔就帮着你父亲处理事务,你当上会长后,你四叔也带了你一段时间。对商会的了解和个人能力,你四叔都是最佳人选。四婶也不让你为难,你辞退会长职务后,推荐你四叔,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四叔的造化了。”

这个要求似乎不过分。

不过,依着乔藴曦对乔家人的了解,这封推荐信如果不写成委任书,老妖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乔老夫人直接说道:“正好趁着今儿我和你四婶都在,乔乔你把推荐信写了,我们直接带回去,免得到时候你再让人跑一趟,等你这边辞职了,你四叔把推荐信递上去,正好参加投票选举。”

这么迫不及待,是有什么目的吗?

乔藴曦不答,只玩味地审视着对面的两人。

乔老夫人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很厌恶乔藴曦的目光。

不再像以往那般痴傻,那微微上翘的眼角,明明带着笑,可怎么看怎么讽刺,偏偏她还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太过直白,太过赤、裸,仿佛心里那点阴暗的盘算都被窥得一清二楚,在阳光下暴晒!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让丫鬟准备笔墨!”抬高音量,掩饰心虚,乔老夫人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带上了憎恶。

乔藴曦突然笑了。

笑得花厅里的人莫名其妙,笑得花厅里的人胆战心惊。

“老夫人,这里是谷府,不是乔家。”所以还轮不到你在我的地盘放肆!

“有谷家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这么和长辈说话,你的规矩呢?”乔老夫人底气不足地吼道。

“我也很想知道我的规矩在哪里?”乔藴曦笑眯眯地看向薛桃,“乔四夫人当初教导我的时候,估计是被狗吃了,所以我一样没学到。”

“乔藴曦!”乔老夫人恼羞成怒,“你有个厉害的外祖父是很了不起,可你别忘了,这里是锦城,不是朝天门!谷家还不能在锦城一手遮天。你再理直气壮,再有理,也大不过一个‘孝’字!我让你写,你立即给我写!”

“确实大不过,”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所以老夫人是在提醒我,让我找到亲亲的祖母,好好孝顺她吗?可我要如何向外人解释,我为什么会有两个祖母,老夫人又怎么会是我的便宜祖母。”

“你、你……”乔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乔藴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娘,”薛桃见状不好,忙帮乔老夫人顺气,一边安抚她,一边对乔藴曦说道,“乔乔,你不念往日的情分,四婶不怪你,你岁数小,容易被有心人撺掇,你对我们几房的人有意见,认为我们欺压长房,四婶不解释,公道自在人心,时间久了,你就知道谁是真心为你,谁是利用你。承然,老夫人不是你嫡亲的祖母,可这些年,你作为长房嫡女,享受着乔家带来的一切,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是你亲祖母能给你的。乔乔,你长大了,懂得维护长房,四婶很欣慰,这些年对你的教导没有白费,你是好孩子。”

不管怎样,先把高帽子给乔藴曦戴上。

薛桃继续说道:“就算老夫人不是你的亲祖母,也是长辈,你这么和长辈说话,外人只会说你没规矩。”

乔藴曦笑了。

“既要我们长房办事,又要我们长房的东西,乔四夫人,你是顺手顺惯了,还是认为,对我们几房撕破脸的结果只要视而不见,就可以当没发生过?不知道乔四夫人在外面是如何求人办事的,单凭你现在的态度,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会长’的位置从来都是商会成员公投的,没有人可以暗箱操作。张会长还在的时候都不能,就我?凭什么?凭我脸大?还是凭谷家?”

“你……”

习惯性地思维,薛桃认为只要自己绵绵地说,乔藴曦就一定会把她的话听进去,任她摆布。

这样的方法用了十多年,不仅维护了她的口碑,还让她赚了不少,只可惜……

眼底光芒一闪而过,薛桃朝乔老夫人看去。

连老夫人都拿捏不了乔藴曦,更何况是她?

“推荐信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乔老夫人无赖地说道。

乔藴曦略一沉吟,便了然了。

王齐!

乔老四和王齐的私交很好,前提是两人的利益一致。

在商会,两人旗鼓相当,在端木清面前,王齐就要比乔老四的分量重了,毕竟是和曹贵妃合作了几年的老人,乔四爷能巴结上端木清,还是靠的王齐。

这是一心想做人上人的乔老四无法接受的。

为了能在端木清面前彰显自己的作用,乔老四必须坐上锦城商会会长的位置!

会长,掌控着经济。

端木清需要财力,还是很大的财力。

这里是镇远侯的大本营。

从镇远侯的大本营搬砖,想想就让人激动。

以端木清变态的程度,很愿意做这种事。

不仅是挑衅,也是自己实力和地位的证明!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哪怕蜀道修葺好了,蜀州的经济也是老皇帝无法插手的。

可蜀州带动的是整个皇朝西南的经济,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块肥肉,不能尽数吞下,是件多让人不甘心的事?

谁先占了蜀州,谁就控制了整个西南的经济!

这对手上没有兵权的皇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各取所需。

——乔老四急需在端木清面前表现自己!端木清需要经济基础!

这也是老皇帝可悲的地方。

一国之君,也有无法掌控的地方。

“老夫人,请吧。”当归朝前站了一步。

乔老夫人还想仗着身份赖着不走,薛桃瞅了一眼旁边的沈嬷嬷,忙拉住了她。

乔藴曦本就对商会会长的位置没什么兴趣,正如薛桃所说,他们是要到京城去的,可也不会便宜了乔家。

在辞去商会会长的职务前,乔藴曦组织了新一轮的公投票选,竞争的最激烈的,自然是王齐和乔老四。

两人都想更进一步,都暗地里找不同的成员许下了承诺,以争取更多的票数。

乔藴曦对两人的明争暗斗没有兴趣,正专心致志地看顾瑾臻寄来的书信。

那场夜袭,以沈家军的胜利而告终,这是意料中的事,没什么意外。

乔藴曦感兴趣的是顾瑾宣和常昱莲的事。

顾瑾宣伤了子孙根,还是为了保护常昱莲受伤的,常洪怎么说,也得给个说法。

可常昱莲是为端木清准备的,所以常洪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好药材送了不少,名医也请了不少,充分显示了自己的诚意。

可惜,凤氏的态度也很强硬!

顾瑾宣是定国侯府的嫡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怎么能无后?

而且,顾瑾宣伤了子孙根的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谁还愿意嫁给他?

正文 第238章 凭什么

所以,凤氏的态度很坚决,常昱莲必须嫁给他儿子!

常洪怎么可能点头。

保护常昱莲是顾瑾宣的职责,常昱莲代表京城女眷慰问将士,在军营里,顾瑾宣就要负责她的安全。

受伤?

只能说顾瑾宣运气不好,再加上能力有限。

当然,常洪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反正不会点头就对了。

凤氏岂会善罢甘休?

常昱莲害他儿子没了媳妇,就得赔个媳妇儿给他,他儿子是定国侯府的嫡子,身份在那里,常昱莲的身份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当然,若是常家能找个身份相当的,他们也不会揪着常昱莲不放。

但是,常昱莲害他儿子没了儿子,害她没了孙子,这笔账就要好好算算了。

在老皇帝的御书房里,常洪和定国侯僵持不下。

常洪死咬着顾瑾宣保护常昱莲是他的职责。军人,从投身军营的时候起就有心理准备——要么残,要么死,这是军人的荣耀!

顾瑾宣跟着三殿下代表圣上御驾亲征,既然到了前线,那就要做好发生任何事的心理准备!

对顾瑾宣的事,常洪感到很抱歉,可以适当地在钱财上给予补偿,也会积极地帮着找大夫,需要什么药材,尚书府全包了,至于其他的,免谈!

定国侯的态度就比较温和了。

他眼眶微红,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被常洪欺负得狠了,才呢喃地重复着——儿子受伤,是自己能力不行,只要常小姐没事,他就安心了。至于儿子的将来,大不了将来从族里过继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了常小姐,毕竟常小姐是代表皇朝的女眷去慰问边疆战士的,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姑娘承担责任?

常小姐日后是要嫁人的,外面的谣言只会损害小姑娘的名声,所以,他也希望这件事尽快解决,拖得越久,对常小姐越不利。

至于,两个孩子半夜怎么在一起?

定国侯很深明大义地说道,那不过是常小姐关心三殿下,而顾瑾宣正好是三殿下身边的亲卫,所以常小姐才半夜把顾瑾宣叫出去,根本不是外界传言那般,两人私会!

定国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慨!

他越是这么深明大义,常洪越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哪里是为他女儿开脱,分明就是在说他女儿半夜私会他儿子,两人就算没做龌龊的事,也差不多是私定终身了!

想到这些日子同僚幸灾乐祸的目光,常洪就恨不得剥了顾瑾宣的皮!

他女儿闺誉受损,和三殿下的亲事就变得扑朔迷离,那些人以为他们的女儿有了竞争正妃的机会!

呵,白日做梦!

就是常昱莲嫁给三殿下的机会渺茫,也轮不到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常洪越想越憋屈,同时更因为常昱莲的不争气而愤怒。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他对定国侯说道:“定国侯深明大义,这件事,我们两家要好好谈谈,用妥善的办法解决,争取把伤害降到最低。两个孩子都遭受了无妄之灾,身体的伤害可以痊愈,可生理上的,需要时间,也需要我们一起努力。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可现在既然发生了,那我们就要争取把伤害降到最低。”

文绉绉的官场话说了很多,看似在解决问题,其实没什么用。

定国侯附和地点头,“所以,本侯认为,当务之急是解释清楚两个孩子半夜见面的事,虽然已经说明,常小姐是为了三殿下才见宣哥儿的,可到底是孤男寡女,影响不大好。”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说出来就变了味。

“那侯爷的意思是……”

“这个,本侯也不知道。”定国侯双手一摊,颇为无辜地说道,“常小姐的名声,因为宣哥儿受到了影响,按理说,宣哥儿应该负责,本侯和夫人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常尚书似乎有别的想法,我们也不好强求。”

说来说去,话题又转回来了。

常洪愤恨地瞪向定国侯。

对他女儿负责?

怎么负责?

自然是娶了他女儿!

他们也真敢想!

常洪最关心的只有圣上的态度,所以一直注意着圣上的神色,见他若有所思地沉默,常洪心里“咯噔”一下。

常昱莲将来会是三殿下的正妃,不过是他造的势,三殿下和圣上都没有否认,这让他忐忑的心情有了底气,在再加上曹贵妃对常昱莲的偏宠,所以,那位置十拿九稳。

作为最早向三皇子投诚的大臣,常洪认为自己在三殿下阵营里的地位举足轻重,所以才会逐渐试探三殿下的底线,胃口和野心也越来越大。

总之,在他看来,三殿下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他在朝中的地位,常昱莲的品性和才华,足以和三殿下匹配。

可发生了这件事……

果然,老皇帝在犹豫了一番后,说道:“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当时的情况朕也明白,现在闹成这样,对两个孩子都是伤害。既然男未婚女未嫁,朕到认为可以结为秦晋之好,也是一段佳话。”

“圣上!”常洪大惊,却在老皇帝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中,不敢造次。

老皇帝慢悠悠地说道:“抛开别的不谈,两个孩子的家世、身份和地位门当户对,朕听说,凤氏当初给顾瑾宣相看,看上的就是常尚书的女儿,所以说,这也是缘分。”

“可是……”常洪还想再争取点什么。

老皇帝一个眼神扫过去,常洪不敢说话了。

“外面闹得这么厉害,你们这样僵持不下,受伤的不仅是两个孩子,还有你们两家。在朝中,你们是朕的左右臂膀,你们的威望在朝中无人能及,为了这点事闹得不可开交,值得吗?”

这是变相的警告了。

“今儿,朕就当回媒人,给两个孩子赐婚!”

定国侯嘴角翘了翘,脸上依旧严肃。

常洪嘴唇动了两下,最后无力地垂下脑袋。

作为一个臣子,什么时候能左右圣上的决定了?

常昱莲私会男人,就是死穴,不管放在谁家,就是普通百姓家,也会为了遮羞,把女儿嫁过去。

想到自己这些年做的这些,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常洪气得身体颤抖,却又得一直忍着。

其实,事情发生后,他就知道常昱莲要被弃了。不管她和顾瑾宣有没有发生什么,晚上两人私会就不说了,被发现的时候,两人还抱在一起!

就是顾瑾宣的子孙根没被废,常昱莲也不可能是皇子妃了,他之所以那么强势,无非是想再争取点什么。

可……

看到圣上在圣旨上洋洋洒洒地挥毫,常洪心如死灰。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尚书府和定国侯府就有好事了。

定国侯府。

凤氏阴恻恻地站在院中。

卧房内,太医正在给顾瑾宣诊断。

凤氏一向看中这个儿子,虽然两个儿子是双胎,可顾瑾宣作为长子,在凤氏的心里一直与众不同。

最关键的是,顾瑾宣争气!

从小这孩子就让人省心,不管学什么都很有天赋,这也是她两个儿子中,唯一能和顾瑾臻一争高下的儿子。

顾瑾臻有个镇远侯做外祖父,所以在朝中的仕途很轻松,在边关待几年,挪用几个战功,现在就是将军了。

虽然这些年,在枕边风的作用下,侯爷对顾瑾宣十分偏袒,可在仕途上,说句难听的,连侯爷都只是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能帮儿子多少?

她的儿子,将来不仅要继承爵位,还要在朝堂上压顾瑾臻一头,所以,对顾瑾宣能攀附上三殿下,凤氏是乐见其成的。

谁都知道,三殿下会是下任国君,跟在三殿下身边,顾瑾宣将来的成就是顾瑾臻望尘莫及的。她只要好好给儿子挑个媳妇,在儿媳娘家的帮助下,儿子的仕途更加顺利些,再给他生两个孙子,这辈子,她也没别的心愿了。

常昱莲是她精挑细选后选定的。

外人都说她异想天开,呵呵,她只不过是比旁人看得更清楚罢了。

什么未来的皇子妃?

都是常家的人自吹自擂,自己给自己戴的高帽子!

以为制造舆论,就能成为事实?

三殿下不过是认为无所谓,不想解释罢了。

哪日三殿下定下了正妃,常家的人就会被啪啪打脸!

她只等着过段时间再把尚书夫人约出来试着谈谈,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虽然可以得偿所愿,让常昱莲做她的儿媳妇,帮衬儿子的仕途,可代价太大了!

同样是在南疆杀敌,凭什么顾瑾臻能战功赫赫做了将军,她的儿子就成了废人?

凭什么顾瑾臻将来能儿孙满堂,她的儿子就没有子嗣?

她不甘心!

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急切地想要常昱莲过门!

只有成为定国侯府的人,她才有机会好好调、教这个儿媳妇。

常昱莲当初有多嫌弃她的儿子,她就要让她以后有多后悔!

常昱莲真要是个好的,怎么会半夜把顾瑾宣叫出来,谁知道她有什么龌龊的心思!

至于顾瑾臻?

作为定国侯府的嫡长子,自然要在弟弟成亲前,解决他这个做哥哥的亲事!

正文 第239章 忧喜

那个什么乔藴曦,好像是个商女?

对乔藴曦的了解,凤氏仅限于锦城商会慰问团的代表,还是个孩子。

锦城?

锦城好啊,锦城在蜀州,蜀州是镇远侯的大本营,这下就亲上加亲了。

京城的人,镇远侯府看不上,老家的人总可以吧?

商女配将军,绝配!

凤氏阴鸷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军营不是需要经费吗?

乔家那么大的生意,正好!

凤氏现在是想到什么是什么。

对顾瑾臻的亲事,她最初是不打算插手的,就是她想,镇远侯和镇远侯夫人也不会让她插手,她也懒得自讨没趣。

她倒要看看,顾瑾臻能娶个什么贵女回来!

因为镇远侯和圣上面和心不合,所以凤氏笃定京城圈子里的贵女们是不会看上顾瑾臻的。

有模样又如何?

是将军又如何?

没命享受荣华富贵,一切都是枉然。

就是圣上顾及脸面和舆论,放过顾瑾臻,顾瑾臻也是个没前途的,所以根本就不用她动手,顾瑾臻的亲事也会非常困难。

后娘难做。

京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镇远侯一家对顾瑾臻的爱护,她真要管了顾瑾臻的亲事,最后里外不是人。顾瑾臻一向与定国侯府一家人不对付,父子俩和仇人没什么区别,大家都知道她难做,在圈子里,众人都知道她是吃力不讨好的那个。

这次,她免不了要为顾瑾臻操持了。

顾瑾臻同不同意,她都要把事情闹大,只是,要如何把顾瑾臻和乔藴曦联系起来呢?

凤氏想得太专注,直到太医从顾瑾宣的卧房里出来,她才回神。

太医微微一愣,没想到凤氏会站在院子里专门等他,可转念一想到顾瑾宣在凤氏心目中的位置,在定国侯府的位置,太医也就了然了。

尽管心里不抱任何希望,凤氏还是问道:“怎样?”

太医尴尬地摇头。

在他之前,已经有几名太医来问诊过了,他们也私下讨论过顾瑾宣的情况,不能说棘手,是根本束手无策。

所以对凤氏的问题,他无从开口。

失望到了极致,也就不会再有别的情绪了。

凤氏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客气的微笑,“麻烦沈太医了,宣哥儿这种情况,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沈太医嘱咐了几句,离开了定国侯府。

顾瑾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头顶的蚊帐,

从醒来到现在,从南疆到京城,他一句话也没说。

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

不是他想,就能改变的。

事情已经发生,他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

可他不甘心!

同样是在南疆战场,为什么顾瑾臻能战功赫赫,坐上将军的位置,他就灰头土脸地回来,还成了太监!

常昱莲!

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被子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还以为常昱莲是多高洁的女人,原来和外面的那些娼妇一样,都想爬上三殿下的床。正因为他是三殿下的心腹,所以常昱莲才求到他的头上。

再冠冕堂皇的话,也改变不了常昱莲龌龊的内心。

呵呵,以为只要许给他好处,他就能帮她爬上三殿下的床?

常昱莲也太自以为是了。

顾瑾宣无比后悔!

早知道他就不去见常昱莲了。

毕竟是母亲暗地里给他选的儿媳妇,他也是好奇的。

都在一个圈子里,所以平日里都接触过,因为一直有传言说常昱莲将来会是三殿下的女人,所以他对常昱莲没有别的心思,母亲当初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怕引起三殿下的怒气。

直到那日三殿下把他叫过去,主动说到了常昱莲,他才知道,三殿下从来就没有娶常昱莲为正妃的意思,侧妃也不可能。相反,三殿下十分支持他娶常昱莲。定国侯府和尚书府都是三殿下阵营里最厉害的元老,两家要是能结为秦晋之好,三殿下乐见其成。

最初,他是心动的。

常昱莲在京城名动四方,是贵女们的典范,娶回去,面子里子都有了。

整个京城,不,整个皇朝都找不到能和她比肩的人了,不管怎样,他也算碾压了顾瑾臻一头。

所以,常昱莲半夜约他出去,他是激动的。

只是没想到常昱莲居然是为了三殿下。

和三殿下无关,是常昱莲不守妇道!

而且,还害得他伤了子孙根!

虽然家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可他知道,外面的传言不知道多难听!

多少双眼睛盯着定国侯府,多少人暗地里把他和顾瑾臻做比较,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到现在,他还有什么可以和顾瑾臻争的!

定国侯世子的位置一直没确定下来,是因为顾瑾臻在人选之外,可作为定国侯府的嫡长子,没有合理的理由,世子之位无法越过他!

若是伤了子孙根的是顾瑾臻就好了!

顾瑾宣狠命地垂着床板。

瓮声瓮气的声音沉闷地从被子下传来,扯动着身上的伤口,赤、裸、裸地提醒着他身体上的残缺。

“二少爷,三少爷来了。”小厮战战兢兢地说道。

顾瑾宣深吸一口气,“请他进来。”

“哥,今儿感觉怎样,好点没有?”还未进门,顾瑾泰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还是那样,哪有那么快。”顾瑾宣脸色缓了缓。

对于这个双胞胎弟弟,顾瑾宣还是很亲切的,两兄弟因为是双胎,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有默契。而且,顾瑾泰从小就对他言听计从,是他的小跟班,两兄弟关系很好。

顾瑾泰撩起袍子,坐到顾瑾宣身边,“哥,我听说承德那边有个名医,在这方面很有心得,我已经让人去请了。”

“有心了,”顾瑾宣叹气,“哥怕是不行了,侯府就靠你了。”

“哥,你这是什么话?”顾瑾泰义正辞严地说道,“你是我哥,侯府不靠你,难道靠我?我有什么本事,哥,你是最清楚的。我从小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拿得出手的!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日后你继承了侯府,我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尽情玩乐了。我没什么志气,就喜欢享受。哥,你得早点好起来,弟弟我能不能纨绔到底,全靠你了。”

不伦不类的话,完全把自己对顾瑾宣的依赖和仰慕表现得淋漓尽致。

两兄弟,顾瑾泰从小就活泼,也从小就爱玩,小聪明是有,却没有大智慧。功课上中规中矩,不出彩,却也能勉强应付夫子,对于玩乐,顾瑾泰就很有心得了,每日带着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在京城里晃荡,没有闯过大祸,但圈子里的人都对这群二世祖嗤之以鼻,知道他们是不会有大出息了,只能靠着家族的底蕴混完这辈子。

顾瑾宣眼底眸光微闪,审视地盯着顾瑾泰。

顾瑾泰一脸憨笑,对顾瑾宣的敬仰简直不要太明显,依旧是那副以大哥为唯命是从的模样。

顾瑾宣放心地吐了一口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将来了,要是哥……以后,怕是不能再罩着你了。”

“不会的,哥,你会好起来的,明儿我请的大夫就到了,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仅是我,还有娘,还有定国侯府,将来都靠你了。”

两兄弟互相试探了几句,见顾瑾宣面色疲惫,顾瑾泰懂事地先退下了。

出了顾瑾宣的卧房,顾瑾泰站在院中回头看了一眼。

只剩下一个顾瑾臻,侯府最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傍晚,小厮拿了封信,急匆匆地进了顾瑾宣的卧房。

顾瑾宣漫不经心地拆开,只看了一眼,立即紧张地坐起来。

“二少爷!”小厮心里一惊。

顾瑾宣太惊喜,压根就不在乎小厮的担心,摆了摆手,道:“去,把夫人请过来。”

凤氏急匆匆赶到顾瑾宣的卧房,见他脸上浅浅的笑意,心里虽然莫名其妙,可还是小小地松了口气。

“宣哥儿,可是有什么事?”

在顾瑾宣面前,凤氏的脾气出奇地好。

顾瑾宣把信递给了凤氏。

粗略地看完,凤氏表情古怪。

想笑吧,又觉得消息的分量不够,想严肃吧,可这个消息,真的是天大的惊喜,天无绝人之路啊!

情绪缓了缓,凤氏才问道:“这个乔锦雯是谁?”

顾瑾宣尴尬了一下,“锦城乔家四房的嫡女。”

“乔家?和那个乔藴曦有什么关系?”

“娘也知道乔藴曦?”顾瑾宣说道,“乔锦雯是乔藴曦的三姐,乔藴曦是乔家长房嫡女。”

“难怪。”凤氏对乔藴曦之所以有那么深的印象,完全是因为心里的那点执念。

“你们是怎么回事?”

顾瑾宣眨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凤氏对他们兄弟两管教极严,就像顾瑾泰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纨绔,什么都敢玩,可从不玩女人。

在这方面,凤氏对他们洁身自好的要求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不过,他们两兄弟都明白,这是为了日后在亲事上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现在冒出个乔锦雯,还冒出个孩子,这……

不知道母亲会如何处置。

正文 第240章 给名分了

顾瑾宣有些忐忑,不是因为乔锦雯,而是因为自己。

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体,乔锦雯怀上的这个恐怕将会是他唯一的孩子,母亲应该会妥协,大不了日后去母留子。

凤氏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说道:“乔锦雯那边,娘会安排,这孩子将来要记在常昱莲的名下,将会是你的嫡子。”

顾瑾宣点头。

这是肯定的。

“剩下的事,娘会安排。”

凤氏安抚了顾瑾宣几句,见顾瑾宣的脸色明显好转,她的心情也不错。

至少现在解决了顾瑾宣后继无人的事,至于乔锦雯……

凤氏摇头。

身份太低,别说做姨娘了,就是通房也没资格!

一个商女,还是一个乡下的商女,想入住定国侯府,又不是天香国色,也不是贤良淑德,就是银子都没多少,更别说规矩了,连个粗使丫鬟也不如,凭什么进定国侯府?

不过……

想到乔锦雯和乔藴曦的关系,凤氏的思想就活跃了。

因为关心顾瑾臻的亲事,所以这几日她特意让人调查了乔藴曦,对乔家的关系也算是一清二楚。

一个不受宠的长房嫡女。

现在乔家已经分家,乔老夫人跟着四房的人,乔家的产业大半在四房手里。

庶出的几房也分到了不少,反倒是长房净身出户,虽然奇怪,可每个家族都有些龌龊的事,只是商户不屑用遮羞布遮住而已。

如果乔藴曦做了顾瑾臻的妻子,而她的姐姐却只能做顾瑾宣的小妾,那也是在间接的说明,顾瑾臻的妻子商女的身份就顶天了,在别人家,只能做个玩物,可在顾瑾臻这里,却是正妻!

这也是种变相的侮辱!

凤氏兴奋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乔藴曦和顾瑾臻联系起来,最好能让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点什么,成为既定的事实。

之前她还认为这件事操作起来有难度,现在突然冒出个乔锦雯,所以说,连老天都是眷顾她的!

不管乔锦雯怀上的是男是女,都是宣哥儿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宣哥儿还能在世子的位置上争一争!

只是,乔锦雯现在还没有名分,孩子没有身份,要走个形式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如果顾瑾宣没有受伤,就是乔锦雯找上门,给孩子一个外室子的身份也容易,可现在,那孩子是顾瑾宣唯一的子嗣,将来还要继承顾瑾宣的爵位,那就要好好谋划了,一定要给孩子一个风风光光的身份,不能日后被人诟病,拿这个说事。

锦城。

一切安排妥当,乔藴曦也辞去了商会会长的职务,在把乔兴邦和谷靖淑安顿好后,乔藴曦就开始着手到京城的事了。

乔兴邦未雨绸缪,之前在京城有一两个产业,涉及到茶叶和瓷器。

在乔藴曦告诉他,他并非乔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后,乔兴邦的生意重心就放在了川北和京城。

川北虽然民风彪悍,可因为川北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川北可以说是蜀州最大、最好的药材供应地,不仅有野生的,还有人工种植的。

与乔家的人在蜀锦上很有造诣一样,川北的人在种植药材上有很强的能耐。

所以,在朝廷修葺蜀道,发展蜀州经济的时候,很多商人都到了川北,准备借朝廷的势,分一杯羹。

乔兴邦运气好,谷老爷子在川北有一定的声望,所以他没有被刻意刁难,再加上他在生意上的天赋,八面玲珑的性子,以及诚信的口碑,还真与几个大药农谈好了合作。

所以,乔藴曦这次到京城,就是开药铺的。

京城的药铺很多,最大的几家,还都是有背景的。

可乔藴曦不担心。

因为哪怕是同一种药材,因为种植的环境、气候和方法不同,药效也是有差异的。再加上后期炮制的手法,所以,乔藴曦认为竞争大没关系,关键是找到适合自己的。

作为武馆馆主的女儿,乔藴曦认为自己在跌打损伤方面很有心得。

都说久病成医,受的伤多了,乔藴曦自认为对跌打药和正骨、按摩的手法很有一套,或许,她的药铺可以朝这方面发展,要知道,当初武馆的跌打药都是他们自己调配的。

乔藴曦坐在书案边,愁眉苦脸,默默背着药方,日后,这就是药铺的镇铺之宝,不能有半点马虎,找个时间,再调配出来试试。

“小姐。”黄芪雀跃地在外面探头探脑。

“进来吧。”乔藴曦放下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

“小姐,奴婢今儿上街,听说,定国侯府的人到乔家去了。”

“定国侯府?”乔藴曦皱眉。

黄芪嘴里说的乔家,自然就是分家以后,以四房为主的乔家。

定国侯府的人到乔家去了?

联想到顾瑾宣伤了子孙根,乔藴曦眼睛一亮,乔锦雯这是怀上了!

这下麻雀变凤凰了,不知道顾瑾宣会不会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

乔锦雯心高气盛,绝不会甘心屈居在嫡妻之下,再加上,不管她将来生下的是男是女,都是顾瑾宣唯一的子嗣,有王牌在手,乔锦雯不使劲作死才怪!

想得有点远,乔藴曦暗戳戳地收回了思绪,“外面的情况怎样?”

“坊间的几个大家族都在暗暗打探,通过认识的,乔家的小厮、丫鬟买消息。”

乔藴曦顿时笑了。

这种消息,乔家是很乐意卖出去的。

锦城,甚至是蜀州,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黄芪双眼发亮。

乔藴曦想摇头,可看到黄芪蠢蠢欲动的模样,改口道:“你在外面转一圈就行了,不用特意去打听。”

得了令牌的黄芪,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乔府。

老夫人坐在花厅的主位上,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嘴角不停地哆嗦,那是因为情绪过于高亢,她控制不住的结果。

薛桃拘谨地坐在一边,不断地提醒自己注意仪态和用词,不能丢了乔府的脸。

来的是凤氏身边的大嬷嬷。

凤氏是谁?

定国侯的夫人,京城贵人圈里的第一人!

大约是猜到了大嬷嬷来的目的,所以乔四爷也在花厅里,原本,这种场合是女人们的天下,可乔四爷好不容易等到个机会接近贵人,来的嬷嬷身份又如此高贵,他自然要全程接待。

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嬷嬷堪比普通人家的当家主母,那气势甚至还远远超过普通主母。

这是乔四爷在对比了大嬷嬷和自己母亲之后得出的结论。

想着接下来可能要讨论的事,所以薛桃没有让乔锦雯跟来。

一是她肚子大了,薛桃不想她抛头露脸,二来,来的是定国侯府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乔锦雯挺着个大肚子出来,像是威胁似的。薛桃不想气氛从一开始就这么僵硬,毕竟,真要用强硬的手段进门,乔锦雯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得不说,薛桃为了乔锦雯是真的尽心尽力。

乔熠今儿在学堂,得到乔四爷的消息,立即向夫子请了两天假,紧赶慢赶地回到乔府的时候,花厅里其乐融融,还没开始谈正事。

大嬷嬷装模作样地喝了一盏茶,见乔家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才端着架子说道:“乔老夫人,老奴是代表我家夫人来的,我家夫人是定国侯府的顾夫人。”

乔老夫人直了直身子,以示对大嬷嬷的重视。

大嬷嬷接着说道:“之前,乔三小姐送到定国侯府的信,因为二爷不在,所以一直压在他的书房,前儿二爷从南疆回来,才看到信,知道乔三姑娘有了身孕。”

顿了顿,大嬷嬷环视了一眼,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家夫人的意思,是想把三姑娘接到京城安胎,当然,也是想征求你们的意思,这件事,总归是我家二爷的不是,虽然两个孩子是两厢情愿,可损伤了三姑娘的声誉,我们定国侯府要承担责任。只不过……”

话锋一转,屋内众人微微变了脸色。

大嬷嬷面露鄙夷。

果然是乡下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

“只不过,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我们两家身份、地位的悬殊,所以三姑娘是不能做正妻的。老奴临走前,夫人再三嘱咐,要老奴务必说清楚,我们不会委屈了三姑娘,只是……三姑娘确实身份不够。老奴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诸位保证,三姑娘进了侯府,不管是二少还是夫人都是维护三姑娘的。二少的身体,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所以三姑娘怀上的,是二少唯一的孩子,不说别的,单凭这一点,三姑娘在侯府就不会受任何委屈。”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乔家的人都知道,定国侯夫人能说这番话,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正常情况下,定国侯府不见得会承认乔锦雯肚子里的孩子。

能体面的解决,也是他们所希望的。

“不知夫人的意思是……”薛桃急切地问道。

感受到老夫人和乔四爷不满的目光,薛桃缩了缩脖子,事关女儿,她也十分坚持。

正文 第241章 商谈

“我家二爷和常小姐的亲事,你们可能都知道了,这是圣上的赐婚,常小姐将会是二爷明媒正娶的正妻。”

薛桃的眼神隐晦地闪了闪。

大嬷嬷继续说道:“可我家夫人也不会委屈了乔三姑娘,会以良妾之礼请乔三姑娘进门。”

乔四爷的手激动地抖了一下。

这就是他所期待的结果!

能以商户的身份,嫁到定国侯府做良妾,不仅是高攀,简直是飞天了!

大嬷嬷审视着众人的表情,“乔四夫人可是有什么不满?”

乔老夫人和乔四爷立即一个警告的目光瞪过去。

薛桃说道:“嬷嬷误会了,我没有什么不满,三儿能进定国侯府,我这个做娘的也高兴,就是怕这孩子什么都不懂,犯了夫人的忌讳。侯府高门大户,规矩多,三儿没见过大世面,我们乔家又是小门小户,我担心那孩子的规矩不行。”

“乔四夫人大可放心,老奴这次到锦城,一是来和你们商量亲事,二是陪着三姑娘安胎,顺便教她规矩,等二爷那边大婚后,乔三姑娘就会跟着进门,老奴会亲自陪着三姑娘。”

乔四爷激动到无以复加!

能让定国侯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带着进门,这是很给脸面了。

与乔四爷的激动不同,薛桃的心思活跃了。

定国侯夫人如此给他们脸面,无非是因为乔锦雯怀上了孩子,且还是顾瑾宣唯一的孩子,也就是说,将来这孩子是要记在常昱莲的名下,作为嫡子养大的。

再想深一点,日后,常昱莲在定国侯府,还得看乔锦雯的眼色,毕竟以后养老,就指望乔锦雯肚子里的孩子了。

作为孩子的亲生母亲,乔锦雯完全有底气和常昱莲一争高下。

乔家是没有常家厉害,身份、地位、权势,乔家没有一样可以与常家比,可唯有一样,也是致命一样——乔锦雯能生下顾瑾宣唯一的孩子。

这也是定国侯夫人如此隐忍的原因。

所以,她可以适当地提要求!

薛桃深谙商人之道。

“嬷嬷,我家三儿岁数小,又是头胎,所以我专门请了有经验的嬷嬷照顾着。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好归宿,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到老。”

“所以,乔四夫人想说的是?”大嬷嬷在凤氏身边跟久了,最是见不得这种欲说还休的态度,不是胆小不敢提要求,就是端着架子想要更多的利益。

果然,薛桃开口说道:“二爷的情况已经这样了,我家三儿将来的孩子就是二爷的嫡子,虽说是要记在主母的名下,可说句人之常情的话,三儿的身份低了,到时候不仅连累孩子,就是日后孩子长大了,在圈子里怕是也抬不起头。我不是不相信定国侯夫人,夫人既然做出了承诺,那孩子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人言可畏,特别是圈子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在朝堂上跺跺脚,皇朝就要抖三下的人物,三儿身份低了,就是夫人给孩子一个嫡子的身份,不被外人承认,都是枉然。”

“所以,四夫人说了这么多,是想要什么?”大嬷嬷索性把话挑明了。

乔四爷内心狂喜,他没想到薛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激动之余,有些小小的担忧。

他一向小心谨慎,特别是在乔锦雯这件事上,生怕走错一步,不仅不能让乔锦雯如愿地进定国侯府,还因为未婚先孕,败坏了声誉,最后,别说豪门了,就是普通人家都进不了,所以,定国侯府派人来,他是激动的,知道乔锦雯进门有望,哪儿有心思想到提条件的事。

乔锦雯进侯府,是乔家的人高攀,他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贵人,功亏一篑。所以当薛桃开口的时候,他是愤怒的,生怕这个蠢妇弄丢了乔锦雯的荣华富贵,弄丢了乔熠的锦绣前程,更弄丢了乔家的康庄大道。

可是,当薛桃说完后,他心里隐隐的期盼空前膨胀,急切地朝大嬷嬷看去。虽然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可乔四爷认为薛桃分析得对,作为顾瑾宣唯一的儿子的生母,乔锦雯的身份怎么只能是个良妾?

就是将来生下儿子,成为贵妾,终究也只是妾。

“嬷嬷,不是我想要什么,我不过是在为孩子的将来着想。”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再好听,也是为了一己私欲、

大嬷嬷嗤之以鼻。

“所以,我想,我家三儿应该以平妻之礼进门。”

“平妻?”大嬷嬷好笑地说道,“乔四夫人未免胃口太大,乔家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能支撑起三姑娘平妻的位置?三姑娘真做了平妻,那才是圈子里最大的笑话!还有……”大嬷嬷打断了薛桃欲开口的话,继续说道,“平妻,只是小户人家和商户才有的,豪门世家是没有什么平妻的。二爷的婚事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你让我们弄个平妻出来,是打圣上的脸,告诉圣上,我们对他的赐婚不满吗?”

乔四爷心里“咯噔”一下。

薛桃脸上没有明显地失望,而是继续说道:“这些规矩嬷嬷比我们懂,既然是两家商议亲事,自然是大家坐下来把各自的要求说清楚,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想个折中的办法,满足一部分,两家人都皆大欢喜。”

“所以?”大嬷嬷尖着声音问道。

“我对这些不是很懂,前儿听说,权贵世家都有侧妃,比良妾身份高一些,一样是在嫡妻之下,不会侵犯到嫡妻的利益。侧妃生下的孩子,比良妾的孩子更容易被圈子里的人接受,我也是为了孩子,为了定国侯府,所以想给三儿争取争取。就像嬷嬷说的,豪门大户的规矩,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不懂,所以才想征求你们的意见,看看能不能为了孩子,给三儿一个合适的名分。”

“乔四夫人,”大嬷嬷神色不善地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们的打算,我也明白,不就是看着我家二爷的身子不行了,三姑娘怀上了我家二爷的孩子,就可以水涨船高了。”

薛桃对大嬷嬷的话不置可否。

一边的乔四爷也老神在在的。

在重新分析了利弊后,他也淡定了。

反正,现在是定国侯府有求于他们,他们不急。

“乔四爷,乔四夫人,我家二爷不一定只有三姑娘肚子里的一个孩子。”

薛桃心里一凛。

也是,世家公子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养个瘦马什么的,司空见惯。

“也是,顾二爷是人中龙凤,身边一定有很多仰慕者,多我家三儿一个不多,少我家三儿一个不少,”薛桃面上没情绪,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只是想到,若是真如大嬷嬷说的那样,顾瑾宣还有别的孩子,他们也不会巴巴地到锦城来,心里才勉强有了几分底气。

哪怕,就像大嬷嬷说的那样,顾瑾宣真的有别的子嗣,他们也不急,谁知道那些别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能不能健康长大呢?

退一步说,真要什么都捞不到,将来把孩子生下来,养大,定国侯府还能不承认?

到时,就算他们不给三儿名分,只要承认了孩子就行,母凭子贵,乔家一样可以得到好处。

所以薛桃是铁了心地要涨价了,为女儿,为自己,也为四房。

大嬷嬷深吸一口气。

看来她错误地估计了商人不要脸的程度。

来之前,她以为只要她说让乔三进门,乔家的人就会感恩戴德。她是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她亲自走一趟,给足了这些人面子,不用她多说什么,亲事很容易就能谈下来。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乔四夫人。

大嬷嬷阴恻恻地看向薛桃。

“那乔四夫人,我们是谈不拢了?”大嬷嬷警告地问道。

“不,嬷嬷,我们是很有诚意的,”薛桃逐渐控制了主动权,乔老夫人和乔四爷默不作声,“我们这边的意思,是想给三儿要个侧妻的位置,孩子生下来如何,全听夫人安排,三儿也会很敬重主母,不会坏了规矩。”

大嬷嬷沉吟了几秒,“这个,我得先禀报了夫人才能答复你们。”

“这是当然,”薛桃善解人意地说道,“嬷嬷要是不嫌弃,就暂时在乔府住下,等定国侯夫人那边有了回复,我们再商量。”

关于乔锦雯名分的事,虽然没有最后定下,可薛桃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就连乔老夫人和乔四爷也在薛桃的影响下淡定不少。

在等待定国侯府的回复期间,锦城不少人下了帖子到乔府,旁敲侧击乔府和定国侯府的关系,以及定国侯府派人过来的目的。

商人最是善于钻营。

只不过,镇远侯虽然威望很高,且又是地地道道的蜀州人,可为人太过刚正不阿,商人们根本就没机会攀附上镇远侯。再加上,这里虽然是镇远侯的大本营,可镇远侯常年在南疆,作为镇远侯老乡的他们,没得到多少实实在在的好处。

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和镇远侯府不相上下的定国侯府,让他们的心思活跃了。

正文 第242章 全家行动

朝堂上的事与商人无关,他们只关心利益。时局会影响利益,只要不参与其中,只要提前嗅到一些苗头,改变经营的策略,这对商人十分重要。

此外,不管乔家现在如何,在锦城,乔家的地位始终是第一把交椅,现在,乔家攀附上了定国侯府,之前,镇远侯老夫人对乔藴曦也是另眼相看,乔家,这是要发达了。

一直受分家影响的乔家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

之前因为长房的净身出户,乔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头顶都罩着雾霾,成为锦城百姓议论的焦点。现在,强势地回归,乔老夫人满是皱褶的脸上笑容不断。

乔锦雯知道了母亲向定国侯府大嬷嬷提出的要求,心里有些着急,万一定国侯夫人恼了乔家,连良妾的名分都不给她了,她怎么办?

她是定国侯府二少爷的人,谁敢娶她?

就是敢,她也看不上!

皇朝中,有几户人家能和定国侯府比?

哪怕只是去做良妾,也比寻常人家的正妻有脸面。

乔锦雯对薛桃很有怨言,却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矛盾中,乔锦雯一边养胎,一边跟着大嬷嬷学规矩。

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大嬷嬷只粗略地讲解了一下侯府的规矩。反正只是小妾,没有出府窜门的机会,也没有接待客人的需要,只要在府内能尊敬嫡妻,守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都不要求。至于京城圈子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大嬷嬷还没有把带来的册子给乔锦雯,毕竟还没得到夫人的回复。

……

乔藴曦主持锦城谷府迎来的第一件大事——便宜弟弟百天了。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筹备弟弟的百日宴。

乔兴邦和谷靖淑的意思是不想大办,就自家人一起吃顿饭,结果谷家那边提前让人捎信过来,上到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下到乔藴曦的几个表哥,谷家的人都会来。

这可是大事了。

从谷靖淑出嫁到现在,谷家的人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走走礼,或者是乔藴曦的两个舅舅偶尔来送点新奇的玩意。即便是这样,谷家也是刻意低调的,一方面要维持谷靖淑的体面,既要经常走动,还要送好东西,另一方面,不能给谷靖淑带去麻烦,免得谷靖淑夫家的人有意见。

所以,每次乔藴曦的两个舅舅来乔家,都是急匆匆地来,再急匆匆地走,好东西送了不少,饭都没留下吃一顿。因为谷靖淑身子骨不好,谷世阳和谷世军不想她操劳,所以每次都未多停留。

哪知,他们越是这般为谷靖淑着想,越是把乔家的人惯出了毛病。

谷老夫人深刻反省之后,认识到了自己的纵容,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高调,乔家就分家了。

这下,谷家就更随心所欲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几十辆马车,载着各种新奇玩意儿和珍品,在自家镖局的护送下,到锦城了。

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早晨,守城的小兵睡眼惺忪,打着呵欠上了城墙,看到不远处浩浩荡荡的车队,以及跟在车屁股后面的漫天黄沙,瞬间清醒了。

在看了又看,确定那在前头开路的人举得是谷家的旗帜后,这才战战兢兢地通知了城楼下守门的人。

谷家的人,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早晨,以如此震撼的画面进了锦城。

从城门到谷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锦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谷家的人来了。

这是谷家的人洗脱嫌疑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还是以如此震撼的场面。有不怕事大的,幸灾乐祸地猜测,谷家的人这是来给乔家长房讨说法来了。

想想也是,哪家人分家,长房是净身出户的?

那可是嫡长子啊,连庶子都不如,也不知乔老夫人是咋想的,连最不待见的庶子都能分到家产,自己亲生的儿子却什么都没有。要知道,乔家能有现在的规模,全是乔兴邦的功劳,把一尊财神扔出去,乔家是嫌银子赚得太多了?

坊间有消息灵通的,在得知乔兴邦分家后,不能从事和蜀锦、蜀绣有关的行业,对乔家人的嘴脸更加鄙夷。

看来,乔家的秘方是给了四房,为了防止长房的发展,乔老夫人是不择手段了。

不过,这毕竟是乔家的家事,外人可以私下讨论,却不会放在明面上,现在谷家的人来了,乔家又要成为锦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那些个不嫌事大的,在得知谷家来锦城的消息后,就让小厮在谷府外面晃悠着,看看能不能挖到点小道消息,有些幸灾乐祸的,还让人守在乔家外面,等着看笑话。

与外面的蠢蠢欲动不同,谷家异常安静。

迎来了谷老爷子一家,乔兴邦先带着一家子人去看了看新添的丁。

谷老夫人并不重男轻女,看她对谷靖淑和乔藴曦的态度就知道,她是很喜欢姑娘的,可女儿能有个儿子傍身,她也高兴,至少,日后的重担不用落在乔乔身上。

“哥儿像靖淑,看这眉眼,斯斯文文的,将来性格肯定不错。”

乔藴曦眼角抽了抽。

虽说相由心生,可模样斯文性格就不错了?

那还有斯文败类呢!

发现自己想岔了,乔藴曦眨眼,乖巧地站在一边。

谷老夫人把孩子递给杨氏,坐在床边对谷靖淑说道:“我瞧着你气色不错,孩子长的也很好,兴邦和乔乔把你照顾得很好。”

谷靖淑后怕地说道:“要不是有乔乔,我和哥儿……我发作的时候,刚好听到娘家出事,要不是乔乔,我怕是挺不过来。”

“乔乔是个好的,”谷老夫人摸着乔藴曦的头顶,说道,“这孩子,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了。之前,是我们疏忽了,以为这孩子性格内向,再加上你身子骨不行,孩子跟着四房,没被养歪,还骗过了乔家的人,靖淑,你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得到了乔乔啊。”

“是啊,”谷靖淑哽咽地说道,“现在想想,我就止不住的后怕,亏得这孩子早慧,懂得隐忍,知道藏拙,不然……”

“好了,不说这些糟心的话了,”谷老夫人拍着谷靖淑的手,说道,“这次我们过来,你父亲的意思是先住两个月再说,乔乔马上就要到京城去了,你父亲和两个哥哥都不放心,所以过来帮着安排,到时,平鑫和平杰也跟着过去。”

“会不会耽误两个孩子的功课?”

谷平鑫和谷平杰是要上学堂的,商人,不管生意做得再大,还是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毕竟,没有权势,再大的家产也守不住。

“让两个哥儿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在朝天门,我们谷家一家独大,几个孩子要风得风,要要雨得雨,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让他们出去见识见识,知道谷家和真正的权贵世家之间的差距,让他们有紧迫感。”说这话的是杨氏,她一边逗着谷靖淑的孩子,一边说道,“再说,由几个表哥跟着,娘和你也放心不是?”

谷靖淑点头,“只要不耽误几个孩子的正事,我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乔乔还是个孩子,说实话,我是不愿她过早地接触这些,可这孩子早慧,之前在乔家的经历,现在我们谷家又在风口浪尖上,我也不希望乔乔只是个关在后宅,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谷靖淑一脸矛盾。

谷老夫人安慰道:“孩子没出息,你担心,孩子太出息了,你操心,你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谷靖淑故意嗔了一眼,“娘,你也是做母亲的,我的心情你最理解。”

谷老夫人把乔藴曦搂在怀里笑。

“对了,还没问哥儿的名字呢。”李氏说道。

“小名叫石头,大名叫乔平奕。”这是按照谷家的辈分排字起名了?

乔兴邦这是把自己当入赘女婿了?

“乔平奕,这名字不错。”

谷靖淑笑眯眯地跟着点头,“兴邦每日都会警告这小家伙一番,要他日后尽心帮衬乔乔,不然,小家伙的屁股可保不住了。”

“那是应该的,没有乔乔,小家伙怎么会这么活蹦乱跳?”

“这小子要是敢不尊敬长姐,维护长姐,我们这些做舅妈的,第一个不饶他!”

“还有我。”谷老夫人淡定地补充道。

乔家长房唯一的嫡子,从一出生就被众人嫌弃。

对两个嫂子,谷靖淑是心存感激的。

谷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两个嫂子全程没有一点怨言,坚定地站在谷家这边,甚至因此还连累了娘家。可两个嫂子的娘家没有做出出卖谷家的事,光是这情分,就值得她回报。

“靖淑,你父亲这次来,一来是哥儿的百日宴,二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打算。”

谷靖淑神色一凛。

花厅。

在逗完了小外孙后,谷老爷子一行人到了花厅。

闲聊了几句,谷老爷子话锋一转,“对乔家,你是怎么想的?”

乔兴邦沉吟了几秒,说道:“我本就不是乔家的人,乔家的那些不应该是我的,我这些年打拼的那些,就当是还了乔家的养育之恩。以我的能力,我能打拼出现在的乔家,就能打拼出另一个谷家!”

正文 第243章 优越感

“这才是我看上的乔兴邦,”谷老爷子欣赏地说道,“不占别人便宜,可也不轻易被人欺负!乔家是有底蕴,可乔家那点底蕴怎么来的,大家都清楚,既然他们要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不是咱的东西,咱不眼红,可是咱的东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拿不走!”

一巴掌拍在乔兴邦的肩上,谷老爷子满意地说道,“你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底气,怕什么!再不济,不是还有我们吗?”

乔兴邦有些感动,“岳父说得是,我乔兴邦的东西,自然靠自己拿。”

“这样,也免去了日后的麻烦。”谷世阳有感而发地说道,“虽然我们不怕乔家的人,可也不想和他们继续纠缠,要断就断干净,免得我们日后飞黄腾达了,乔家的人以各种名目打秋风。”

“他们敢!”谷世军恶狠狠地说道,“乔家的人真要敢上门打秋风,我们就把老妖婆当年做的事好好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老妖婆的脸有多厚!”

谷老夫人白了小儿子一眼,“我们是斯文人,不要做那么粗鲁的事。”

花厅里的人齐刷刷地抽了抽额头。

“具体的,你有什么打算?”谷老爷子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岳父,乔乔和我商量后,我们准备在京城开药铺,专门治跌打伤。”

“跌打药铺?”

谷世阳跟着说道:“现在的药铺,都有自己的坐诊大夫,开了药,立即抓药,每个药铺涉及的都很杂,乔乔是想开单一的药铺?”

“乔乔说,术业有专攻,我们只做一样,做出名堂了,赚的不比那些涉猎广的药铺少,而且,我们专攻一样,更容易树立口碑,说不定还可以垄断。”

“这孩子胃口倒是大,”谷老爷子笑道,“既然孩子想闯一闯,我们做长辈的也支持,我悄悄让人看着点,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岳父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乔乔是我的乖外孙女,我这个做外祖父不看着,谁看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在花厅里的几个男人都知道,谷老爷子对晚辈的要求极严,就是谷平鑫几个学做生意,谷家的人全程都没有参与,全是三个孩子自己搞定的。

到了乔藴曦这里,谷老爷子可谓是小心翼翼,居然想到让人暗中看着点,老爷子甚至想到,要是乔乔药铺的生意不好,他就让人专门去药铺收药,反正镖局和码头的工人用得上,大不了每人每个月发几盒。

完全不知道谷老爷子心思的乔藴曦,在两个舅母的帮助下,终于把百日宴的事定下了。

依着谷老夫人的意思,这个百日宴要大办,不管锦城的商贾会不会来,反正谷家人多,到时候一样热闹。再说了,谷老夫人对谷家的面子迷之自信,在蜀州,还真没人敢拂了谷家的面子,不然,谷家怎么会被京城的权贵盯上。

该发的帖子都发出去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

谷家这次来,带了不少好东西,乔藴曦索性把谷府大肆布置了一番,怎么精致怎么来,怎么格调怎么来。之前从乔家东小院搬来的那些花草树木,现在都重新种在了她的院子里,因为有专人精心照料,比在东小院还生龙活虎。

把银子砸在这些花草树木上,除了乔藴曦,也没有谁了。

转眼,就到了乔平奕的百日宴。

一早大家就起床准备了,慎重地穿上了新衣,前院就有丫鬟来说,马家的人到了。

谷靖淑抱着乔平奕的手顿了顿,“她倒是来的早。”

谷老夫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以前,马家可是以乔家马首是瞻,自从乔藴曦当上商会会长后,马家就渐渐疏离了长房,商会的事务还是会尽心,只不过和长房的接触少了。后来,谷家出事了,马家更是不主动与长房往来了,甚至还因为怕乔家长房的人上门寻助,马老爷带着一家人避暑去了。

避暑?

谷老夫人鄙夷地笑了。

来者是客,乔藴曦也想瞧瞧马家的目的是什么,跟着谷老夫人和谷靖淑等人一起到了后院的花厅。

“靖淑,”早已坐在座位上的滕静月立即起身,迎到了门口,“见你气色不错,我也放心了。这就是奕哥儿吧?”

目光落在谷靖淑手里的襁褓上。

原本,是要等着开宴的时候才把孩子抱出来,可谷老夫人说只是在后院,让大家瞧瞧也热闹热闹。

滕静月逗着谷靖淑怀里的乔平奕,说道:“这孩子眉清目秀的,模样生得真好,靖淑,你福气好,两个孩子的模样都端正。我们前日才从川北回来,收到你的请帖,高兴得不的了,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哪有那么夸张,”谷靖淑淡淡地说道,“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我的孩子,哪一个我都放不下。”

一行人坐定后,滕静月才说道:“那倒是,孩子啊,就是我们上辈子欠的债,我们做父母的,就是来还债的。奕哥儿长得壮实,是专门请了奶娘吧?”

“我外祖母特意从朝天门请的。”说这话的是板着脸的乔藴曦,她不合时宜地插话,气氛尴尬了一瞬。

滕静月反应最快,忙笑着说道:“老夫人最心疼你母亲,自然事事都为你母亲打点好了,就像你娘心疼你,什么事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做。”

没话找话地闲聊了几句,趁着客人还没到,滕静月关切地问道:“靖淑,我听说乔家分家了?”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关心谷靖淑,其实不过是想看笑话而已。

长房是如何从乔家分出来的,锦城的人都知道,滕静月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做戏都假的很。

“是啊,分出来了,”出乎滕静月的意料之外,谷靖淑一脸平静地说道,“现在,我们不是乔府,而是谷府了。”

“这……”滕静月欲言又止地偷看了谷老夫人一眼。

“滕姨,你有话就直说,我外祖母不会介意。”

察觉到乔藴曦的不友好,滕静月脸色变了变。

从先前开始,这死丫头就和她抬杠,恨不得呛声呛死她。才多久不见,乔家长房的人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滕静月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心思活跃。

马家对乔家的巴结,不仅是因为马老爷子曾经是乔老爷子身边的人,还因为马家是乔家一手提携起来的,马家现在的生意,很多都是乔兴邦关照的,所以,马家看似和乔家走得近,其实是和长房走得近。只不过马家很会做面上功夫,谁都看不出来罢了。

依着乔家长房在乔家的尴尬位置,马家是不会和长房走得太近,引来乔家的不满。

这也是为什么乔藴曦当上商会会长后,马家与长房渐渐疏远的原因。

虽然乔藴曦入了镇远侯夫人的眼,可是乔家四房却是和三皇子有了接触。

想到这个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滕静月既震惊又眼红。

乔家怎么就那么好命,居然能结交到三皇子,那真的是一步登天啊。

镇远侯和三皇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选谁。

镇远侯在民间是很有威望,可三皇子将来十有八、九会是国君,镇远侯再厉害,也只是个臣子,在三皇子面前一样要卑躬屈膝,所以,这就是差别。

想得有点远,其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调整好脸上的笑容,滕静月说道:“乔乔,你误会滕姨了,滕姨只是担心你父亲那边……”

“我父亲怎么了?”乔藴曦歪着脑袋问道。

滕静月脸上的笑容有一丝龟裂,很快就粘补好了,“乔乔,你父亲是乔家的嫡长子,又曾经是乔家的当家,你娘嫁进乔家,是乔家的媳妇儿。哪有分家后,把自己娘家的姓氏挂在门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父亲是入赘,这……你父亲是要在外面做生意的,面子上……”

乔藴曦呵呵一笑,“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滕姨就不用操心了,新府叫‘谷府’是我父亲的意思。今儿滕姨是来参加我弟弟的百日宴的,还请滕姨把注意力多放在我弟弟身上。”

滕静月讪笑。

被一个晚辈打脸,她不能反驳不说, 还得赔笑脸?

她还真当自己是以前的那个乔家啊!

乔家长房真要那么厉害,就不会净身出户!

谷家真那么厉害,就不会差点满门抄斩!

轻蔑地一笑,再开口时,滕静月刻意掩藏的优越感就迸发了,“乔乔,几日不见,你就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了,滕姨听说,你母亲和父亲把中馈都交给你了,锻炼了一段时间,令人刮目相看。”

任谁都听得出来滕静月话里的不友好,谷老夫人和杨氏、李氏都没做声,就是谷靖淑也只哄着怀里的孩子没有搭腔。

这样诡异的气氛让滕静月有些不安。

她清楚自己是有些过了,可这几人不闻不问是几个意思?

原本以为谷靖淑分家后会萎靡不振,所以谷家的人才大张旗鼓地来给她撑腰。

今儿的百日宴,滕静月是带着优越感来的。

正文 第244章 太不符合身份了

原本以为谷靖淑会期期艾艾,却没想到,离开了乔家,她居然活得这么滋润。

先是身体好转,然后生了儿子,分家后,住的宅子更是以她的姓氏命名。

她就不怕折了寿!

滕静月嫉恨地想:都是从朝天门出来的,凭什么谷靖淑就可以过得风风光光,她就得碌碌无为?

就因为谷靖淑是谷家的千金?

呵,再金贵又怎样?

在乔家还不是任人拿捏,谷家送来的那些好东西,谷靖淑守住了多少?

长房的钱,她又守住了多少?

谷靖淑凭什么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心里的忐忑被长期压迫的嫉恨蒙蔽,滕静月不顾谷老夫人等人在场,一改往日的恭顺,语气强硬不少。

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滕姨,我娘常说,在朝天门的时候,你们就是手帕交,又一起嫁到锦城,两人比亲姐妹还亲。嫁人前,你对我娘就很照顾,在锦城,你和我娘互相扶持,互相依赖,你不仅关心我娘,还十分关心我。起初我是不信的,现在看看,滕姨果然关心我和我娘,连我学着掌管中馈的事都知道。滕姨的好意,我和我娘都心领了,滕姨今儿来是参加我弟弟的百日宴,还请滕姨把关注点放在我弟弟身上,这样,我们宾主尽欢,滕姨,你说,是吧?”

乔藴曦笑里藏刀的话,说得文绉绉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和煦的笑。

比起后院的明争暗斗,前院就要和睦许多。

马云清带着两个儿子,笑眯眯地恭喜着乔兴邦,在看到谷老爷子和谷家两位老爷的时候,心里惊了一下。

暗自庆幸幸亏今儿来了,不然还错过了谷家。

自从谷家出事后,马云清就特别关注,原本以为谷家就此结束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感叹谷家的运气外,也羡慕谷家能入了镇远侯的眼。

想到这里,马云清的心思活跃了。

谷家能入镇远侯的眼,一来是因为谷家是地地道道的蜀州人,在蜀州的实力无人能及,再加上谷家本就是流氓出身,靠的就是浑身上下不讲道理的痞劲儿,镇远侯需要这样的人帮他镇守大本营,二来就是因为乔藴曦。

想到乔藴曦,马云清不禁想得有点远。

乔藴曦入了镇远侯夫人的眼,那么今后镇远侯夫人肯定会对她多加照拂,如果乔藴曦嫁进了马家,那马家也能得到镇远侯夫人的关照。

虽然,镇远侯府比起三皇子差了很多,可机遇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没准,马家就有这么好的运气,既能入镇远侯的眼,又能入三皇子的眼呢?

临近开宴的时候,乔家的人来了。

意料之中。

乔老夫人最爱面子,不会在外人面前给人任何诟病的机会。

乔家几房的人都来了,毕翠秋带着久未露面的乔宁黛出现在大家面前,乔藴曦有些意外。

自从二房的人因为乔琳梓的事被关禁闭后,她就没见过乔宁黛了,哪怕后来张太姨娘牺牲一个孙子,强势回归,乔宁黛也没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段时间不见,乔宁黛的变化很大。

姑娘嘛,女大十八变,她能理解乔宁黛相貌上的变化。

比前段时间长开了些,褪去脸上的青涩,介乎于清纯与妩媚之间的风韵,最是让有些人欲罢不能。

乔家的人,相貌都生得好。

乔宁黛和乔锦雯都算中上水准,再加上岁数小,怎么打扮都青春靓丽,更何况,今儿乔宁黛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得体的衣衫加上得体的妆容,把她衬托得异常娇媚。

乔藴曦惊讶的,不是乔宁黛相貌上的改变,而是她的气质。

一个人的气质是生活的圈子、日常的习惯,以及身份地位决定的,要改变,很难。

而乔宁黛恰恰是“很难”当中的一员。

如果说,乔宁黛以前的言谈举止很符合乔家商户的身份的话,那么现在的乔宁黛俨然是按照豪门大户的要求调、教的。

乔藴曦微微一笑。

乔家的几房,野心都不小。

今儿,借着乔平奕的百日宴,乔家的第五房也正式在众人面前亮相了。

和上次乔藴曦看到的不一样,五房的几人虽然看上去依旧腼腆,可举手投足之间很淡定,没有因为旁人的目光而局促,也算是个进步。

好奇的目光不少,甚至有人还试探着和五房的人聊了两句,对于对方滴水不漏的回答,只能讪笑着岔开话题。

乔藴曦眨眼。

五房?

呵呵,乔家的人何曾简单过?

饭桌上,薛桃极力上演着全家和睦的戏码,对谷靖淑恭敬有加,对乔藴曦一如既往地疼爱,对今日的男主角乔平奕也是细心周到。

饭后,她抱着乔平奕先陪谷靖淑回了卧房,然后才返回来,陪着乔藴曦招待客人。

“怎么没见乔三?”熟识的夫人问道。

话落,立即有人附和,“是啊,我有段日子没见着乔三了,乔四夫人,你把你的宝贝女儿藏那么深做什么?”

因为都是熟悉的人,所以说话也随意。

薛桃抿嘴轻笑,“三儿最近跟着定国侯府的嬷嬷学规矩。”

“学规矩?”

“跟着定国侯府的嬷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花厅内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

留下来陪着乔藴曦的杨氏和李氏对视一笑,继续喝着茶。

薛桃借着端茶杯的动作,环视了一眼。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差不多到了她身上后,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说道:“这也是定国侯夫人的意思,定国侯夫人很喜欢我家三儿,特意让身边的大嬷嬷亲自走一趟,教我家三儿侯府的规矩,以及一些京城圈子里的人脉。”

“这是……”

众人心里一惊。

大家都隐约知道乔家四房攀附上了京城里的贵人,可没想到,乔三居然入了定国侯夫人的眼,这是要把乔三接进侯府啊!

虽然乔家只是个商户,乔三的身份最多做个良妾,可做侯府的良妾,比做普通人家的正妻还风光,更何况定国侯夫人还让身边的大嬷嬷来专程教乔三规矩,可见其对乔三有多重视!

若是乔三争气,日后得个一男半女的,这……

商人的思维最是活跃,嗅觉更是灵敏,一下就想到了关键。

有夫人试探地问道:“乔四夫人,三儿这是不是要……”

薛桃做作地说道:“定国侯夫人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事儿还没定,所以我就没说。今儿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所以我这才露了个口风,你们知道就好,毕竟这事儿还没最后定下来,说出去,对侯府,对我家三儿都不好。”

众人吃味地撇嘴。

薛桃真要顾及到乔三的声誉,就不会在这里嘚瑟了。

不过,还没最后定下,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定国侯夫人让身边的大嬷嬷来教乔三规矩,那说明定国侯夫人对乔三是没有意见的。

那么问题在乔家!

联想到之前贵人到进城,乔家全程接待,八成,那个时候乔三就和贵人有了首尾,定国侯夫人不得不让乔三进门,可乔家的人异想天开,居然敢和贵人谈条件?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定国侯夫人愿意让乔三进门,已经是给乔三脸面了,乔三还敢拿乔?

都不是黄花大姑娘了,还想明媒正娶地进门吗?

薛桃享受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定国侯府那边,她有绝对的信心,一定能给乔锦雯争取到侧妻的位置。

只要事成了,乔锦雯进了定国侯府,她不仅在乔家扬眉吐气,就是在锦城圈子里也是众人仰望的存在。

乔平奕的百日宴后,乔府接到的拜帖明显多了。

乔老夫人心高气傲,认为自己是定国侯府的亲家,怎么能和这些普通的商贾为伍,所以全都推掉了,在得罪了不少圈子里的人后,定国侯府那边有了回复。

可以给乔锦雯侧妻的名分,不过,得在她生下儿子后。

所以,乔锦雯还是以良妾的身份进门,待她生下了儿子,侯府会给她侧妻的名分,到时会大肆操办,一定会让乔家的人满意。

各退一步,这是很折中的选择了。

乔家的人立马答应下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遍了整个锦城。

这是锦城飞出的第一只金凤凰,不仅是坊间的人震惊,就是整个锦城的百姓也跟着沸腾。

在万众瞩目中,乔锦雯带着丫鬟婆子,在侯府大嬷嬷的陪同下,风风光光地进京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灰扑扑地出了城门,朝京城出发。

马车内,金柏金抖着浑身的肥肉,吃着乔藴曦专门准备的牛肉干,呲牙说道:“乔乔,你说,我们这样进京,是不是寒碜了点?”

“所以?”乔藴曦挑眉。

金柏金撇嘴说道:“乔乔,你看看马车上坐着的人,我,金家嫡出的少爷,未来的当家,你,乔家长房嫡长女,掌管着分家后的谷府,然后,你的两个表哥,分别是谷家长房和二房的长子,都是身份尊贵,日后跺跺脚,蜀州,甚至皇朝都要抖三下的人物,居然窝在这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灰溜溜地进京,完全玷污了我们的身份!”

正文 第245章 挑战

金柏金用一种备受屈辱的目光瞪向乔藴曦。

乔藴曦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谷平杰就一脚踢过去了,“要是觉得委屈,你坐后面的马车。”

一听到这个,金柏金立即炸毛,“说到这个,乔乔,我们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你让那些丫鬟婆子坐另一辆马车,还不和我们同路,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意思。”

乔藴曦突然开口,金柏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可心里的愤怒压过那点儿心虚,立即横着脖子反驳道,“乔乔,你要我们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可也得有个过程吧,你一下把人都叫退了,万一我们在路上生个病,都没人请大夫熬药。”

“那你要小心了,我们几个当中你最胖,遇到打劫的,你是跑得最慢的,很容易受伤。胖子都身体虚,你要是生病什么的,我们还没学会照顾自己,更别说照顾你了。”谷平杰恶趣味地说道。

金柏金耷拉着脑袋,“所以,乔乔,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几个非要悄悄地,还什么人都不带地出门?”

乔藴曦这才解释道:“我打算在去京城的路上好好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商机。”

金柏金眼睛一亮,“对哦,我们每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可以多倒卖点当地的土特产,运到京城卖。乔乔,这生意比较省事,不需要我们花多大的心思,以我们的眼光,只要是觉得有趣的,就可以买回来。特产商很多,可架不住我们财大气粗啊,我们一路走,一路转,既游山玩水,又把生意做了。”

金柏金越想越美,忙不迭地凑到乔藴曦面前,说道:“乔乔,从蜀州到京城,除了蜀道,还有小路,我们可以多请点人帮我们护送。”

“这还用你说?”没有钟成霖,谷平杰就成了与金柏金呛声的主力,“我们谷家镖局的人都准备好了,抽了一半的人跟着我们,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选好东西后,就会送到京城。你以为都像你,一点准备都没有就上路,不是等着被人宰是什么?”

金柏金白眼,“这不能怪我,是乔乔什么都不给我说,我这不是担心吗?”

“你担心还吃这么多?牛肉都被你吃光了。”

“就是因为担心,我才吃得多。”

“敢情,你这一身膘都是你操心操出来的?”

“又没长在你身上,你担心什么?”

“乔乔,我们还是把金少爷送下去吧,我怕在路上忍不住对他出手,他没被劫匪打死,也会被我打残。”

“乔乔,你是最公正的,帮理不帮亲,我给你说……”

“都给我闭嘴。”谷平鑫的一句话,马车里顿时安静了。

中秋。

临近中秋,出门在外的人都忙着回家,这是堪比过年的大节庆了。

清晨的京城和别处没什么两样,非要说出个名堂来,乔藴曦认为,就是比锦城热闹得早一些,天亮得早一些。

那辆灰扑扑马车停在一不起眼的院落外,金柏金第一个跳下了马车。

“乔乔,我们就住这里?”

“比不得你们金家,你要是不乐意,可以搬出去住!”

金柏金立马不说话了。

笑话,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到京城的机会,又撇开丫鬟婆子玩了一个月,现在要他搬回金家在京城的宅子,那他还潇洒什么?

仿佛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金柏金一溜烟进了门。

安顿好后,乔藴曦洗了澡,换上了舒适的衣服。

黄芪拿着毛巾帮乔藴曦绞干头发,枸杞和小丫鬟在冯嬷嬷的指挥下开始收拾屋子。

这院子是乔兴邦买的,不大,能在京城安置一间宅子是很不容易的事。

京城寸土寸金,紧俏的时候,就是手里拿着银子也不见得能买到合适的地段,这宅子也是乔兴邦等了很久,才通过牙行买到的。

二进的院子,勉强分为了前后院,每个单独的院子都不大,自然是无法和锦城比,可价格却比锦城的宅子高了两倍不止。

宅子里的人,除了乔藴曦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其他的人都是谷家的人,就是外院跑腿的小厮和管事,也都是谷家的人,且都是谷家的老人。

这是谷老夫人特意安排的,就是想着乔藴曦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需要办事连几个可靠的人都找不到,所以特意提前送过来的。

所以当乔藴曦一行人到了京城,宅子里的事务有条不紊,什么都在正轨上,这也让她省心不少。

“小姐,奴婢才从外面回来,听到一些消息。”或许是与黄芪待得久了,枸杞也变得八卦起来。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说吧。”

枸杞双眼炯炯有神,“小姐,定国侯的二公子半个月前大婚了。”

“这是圣上的赐婚,难不成,一直拖着?”

“小姐,奴婢要说的不是这个,”枸杞说道,“奴婢要说的是,乔三也进门了。”

自从乔家分家后,长房这边的人对乔家其他几房的人就没那么尊敬了,私底下对那边的称呼都十分随意,就是偶尔在公开场合见到了,也是敷衍了事的态度,可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也是让其他几房的人咬牙切齿的地方。

“什么时候进门的?”问话的是黄芪。

说完,余光瞟到冯嬷嬷似乎瞪了她一眼,悄悄吐了吐舌头。

“昨儿进的门。”

“不对啊,”黄芪皱眉说道,“乔三起码比我们早到半个月。”

“那又怎样?”枸杞嘚瑟地说道,“乔三只是个妾,自然要等正妻进门了,她才能进门。”

对于乔家贪婪的嘴脸,长房这边的人都看不上。

好好的嫡女,正妻不做,偏偏要给别人做妾。

就是小户人家也不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更何况是有头有脸的乔家?

在他们乡下,除了那些个卖儿卖女的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真没见过哪个大户巴巴地送女儿出去做妾的。

“自己的选择,跪着也要走完。”乔藴曦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黄芪若有所思地点头,小姐说话一直都是这么高深莫测,很有道理。

“这都不是重点……”枸杞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地说道。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被这么吊着,黄芪仅有的耐心都被磨完了。

枸杞白眼,“今儿乔三给常昱莲敬茶,被常昱莲罚跪了半个时辰,现在胎相不稳,正请太医呢。”

“被罚跪了,为什么?”黄芪好奇地问道。

枸杞白眼,“还能是什么?对主母不敬呗。”

做妾的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能被主母拿捏,也不知乔三图什么,非要去做妾。

“这就有意思了,”乔藴曦说道,“乔三怀的可是顾瑾宣唯一的儿子,常昱莲居然敢给她立威,还到了请太医的地步,孩子折腾没了,那就严重了。”

说完了八卦,一行人用了午饭,乔藴曦又在冯嬷嬷的安排下睡了午觉,起来后,整个人轻松不少。

“小姐,少爷们都在前院,说是您醒了,收拾好了就请您过去。”

得到小丫鬟的禀报,乔藴曦跟着到了前院。

谷平鑫仔细审视着乔藴曦的脸色,见她恢复了不少,心里暗暗点头。

“乔乔,把你叫来,是想规整一下一路上我们收购的特产,整理好后,过几日就可以上架了。”

商铺是现成的,虽然地段不是闹市,可铺子规模不小。

之前,除了乔藴曦打算开的跌打药铺外,几个孩子还没正式决定要卖什么,现在弄了批土特产回来,倒可以先放上去。

虽然收购的东西种类繁多,都是凭各自的喜好,看着顺眼就买了,可都是商贾世家的孩子,这点生意眼光还是有的,能被他们看上的东西,并不十分名贵,胜在新奇。

几个孩子针对的人群十分明确,高端路线,他们一没背景,二没资金,就是有好东西,没那个人脉,人家也不一定会买。所以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大众。

既然是大众,那么东西就不用多名贵,只要能吸引眼球就好。

所以,一路上,几个孩子用最少的银子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或许在长辈眼里这只是小打小闹,可几个孩子却极为重视。

哪怕谷平鑫和谷平杰名下早就有自己的产业,可那是在朝天门,是谷家的天下,谁敢为难他们?

到了京城,一切都是陌生的,谷家、乔家,甚至金家的名号在这里都不见得好使。

在这里,有钱有权的人比比皆是,钱再多,也没有权利大。

这对几个孩子是个挑战,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东西都是整理成册的,我们再规整一下,等那边清点出来,就可以上架了。”

谷平鑫说的清点,是暂时放在商铺后面的那批货,由谷家镖局的人押送过来,事先都是分类整理好了的。

“我们不举办个开业典礼吗?”金柏金问道。

“太麻烦了,”谷平杰最是怕麻烦,“我们这里一没人脉,二没背景,开业典礼请谁来?”

“谁说一定要请名人了?”金柏金说道,“我们就请个狮队乐呵乐呵不行吗?热闹点,总比冷冷清清得好。”

其实,金柏金是想让乔藴曦去找镇远侯夫人的。

正文 第246章 盗取

可一想到因此要欠下镇远侯府的人情,金柏金就不大愿意了。

人情,总是要用在关键时刻,谁知道他们这一行人来京城会发生什么事,随随便便就把人情欠下了,真需要人情的时候,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乔乔,你的意思呢?”谷平鑫征求着乔藴曦的意见。

“可以请来热闹一下,我们初来乍到,也需要点人气,不用我们亲自出面,让管事负责就行了。”

见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谷平杰话锋一转,“乔乔,我们到‘蜀绣楼’转转。”

“一来就找事?”谷平鑫白了堂弟一眼,却对他的提议很有兴趣。

“说到这个,”乔藴曦突然贼兮兮地说道,“乔五来京城了。”

“乔五?乔宁黛?”金柏金呲牙,“这下热闹了,乔家从来不怕事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房的先倒霉。”

“乔五是奔着谁来的?二皇子?”

四房在三皇子麾下,二房早就归顺了二皇子,现在,乔锦雯做了定国侯府二公子的小妾,乔宁黛不甘人后,到京城来寻觅良缘了。

能比定国侯府还大牌的,就只有皇子了。

乔宁黛心高气傲,之前一直被乔锦雯压了一头,现在乔锦雯进定国侯府做了小妾,乔宁黛自然要削尖了脑袋进二皇子府。

同样是做小妾,皇子府比定国侯府高贵多了。

“你们乔家可真有意思,”金柏金不嫌事大地说道,“我估计,之前是被你们长房压得太狠了,现在分家了,就放飞自我了。女儿不是朝侯府跑,就是朝皇子府跑,那儿子不是只能娶公主了?再不济,至少也得是个郡主吧?”

乔藴曦双手一摊,“谁知道呢?不是要去‘蜀绣楼’吗,走吧?”

坐上马车,一行人到了蜀绣楼。

自从二房和四房的人挑明后,二房也不再藏着掖着,和“蜀绣楼”的人接触也正大光明了。不用再像做贼似的。

仿佛是为了和二房的人对抗,四房的人也在京城开了一间绣楼,和二房不同,四房是以自己的名义开的,明面上主事的人都是四房的人,三皇子在暗处。

两间绣楼相距不远,因为有三皇子的关系,规模和地段与“蜀绣楼”不相上下,连名字都相似,叫“锦绣”。

乔家分家后,乔家蜀锦的秘方二房也得了一份,也就是说,两家绣楼现在旗鼓相当,“锦绣”虽然才开业不久,可大家都知道那是乔锦雯的陪嫁,一个小妾能拿出这样的陪嫁,难怪定国侯府不嫌弃乔锦雯的出生,给了她一个良妾的名分。

京城,从来就有不嫌事大的,从中看出了点什么的人,暗中把“蜀绣楼”和“锦绣”的底子都打探得差不多了。

原来,都是从乔家出来的方子,一个明面上攀附上了太子太傅,一个明面上攀附上了定国侯府,两家阵营不同,政治立场不一样,乔家,这是要处处撒网?

所以,哪怕是乔宁黛低调进京,还是被好事的人挖出来了,大家都不傻,所以一下就猜到了二房的目的。

乔藴曦等人先去的是“蜀绣楼”。

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是店内卖的蜀锦高了一个档次,价格自然也贵了一倍。

乔藴曦虽然没正经做过生意,可也知道“噱头”这种东西的重要性。

乔家的秘方在被炒作了一段时间后,“蜀绣楼”里的东西就翻倍了。

一行人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乔二爷。

“乔乔来了,怎么不告诉二叔一声?”乔二爷客气地说道。

乔藴曦用更客气地语气说道:“只是随便转转,没想到会遇到二叔,真是巧了。”

“可不就是巧了,”乔二爷笑得夸张,“今儿二叔到铺子上办事,正准备离开,就看到你了。”

环视了一眼,待看清乔藴曦身边的几个人后,乔二爷热情地说道:“乔乔,到后面坐坐再走吧。”

乔二爷都这么大方了,乔藴曦自然不能露怯,一行人跟着乔二爷到了后院。

丫鬟上了茶后,乔二爷才问道,“乔乔什么时候到京城的?”

“今儿早上才到,午饭后闲着没事,就到处转转。”

“乔乔到‘锦绣’去了吗?”乔二爷问得直接。

乔藴曦也干脆,“还没呢,先到乔二爷这里瞧了瞧。”

对乔藴曦语气上的疏离,乔二爷表示毫不在意,“乔乔可以到‘锦绣’去瞧瞧,你四叔那边的规模可比‘蜀绣楼’大多了。”

乔藴曦呵呵一笑。

乔二爷又道:“乔乔准备在京城发展?有什么意向?”

乔藴曦笑道:“我那些哪能和乔二爷比,乔二爷光一个‘蜀绣楼’就日进斗金,我是望尘莫及了。这次我们来京城,也就是随便看看,不然,乔二爷以为单凭我们几个小不点,能做什么?“

乔二爷闻言审视了一圈。

讲真,他从不小看这几个孩子,不管是谷家的,还是金家的,他都不敢轻视,所以对这群孩子,他是戒备的。

可乔藴曦说的没错,他们几个孩子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先不说,这群孩子在京城没人脉,就是镇远侯夫人在京城也是没有产业的,镇远侯府的大本营都在蜀州,在京城,镇远侯名气是大,可完全没有经济实力。乔藴曦想借助镇远侯府的力量,呵呵,老皇帝第一个不答应!

再者,乔兴邦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能涉及到蜀锦和蜀绣,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他担心什么?

自以为对时局有几分了解的乔二爷想得有点远,仔细琢磨了又琢磨,心里那点戒备淡了几分。

从“蜀绣楼”出来,乔藴曦一行人又到“锦绣”转了一圈,管事的都是乔家的老熟人,乔藴曦大方地打招呼,管事尴尬了一瞬,就忙自己的去了。

兴冲冲地回到院子,谷平杰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接过乔藴曦递过去的茶,猛灌了几口。

“我以为乔老二和乔老四会弄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出来,结果全是模仿姑父的。”

谷平杰嘴里的姑父,自然就是乔藴曦的父亲乔兴邦。

从“蜀绣楼”到“锦绣”,从装潢到销售模式,大到人手安排,小到细节处理,每一处无一不是在模仿乔兴邦,这也是谷平杰觉得无趣的地方。

不仅是谷平杰觉得无趣,就是其他几人也觉得没意思。

可偏偏这没意思里面还夹杂着憋屈!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被人盗用了不说,还大赚特赚,简直不要脸。

“乔乔,要不我们找人把‘蜀绣楼’给砸了!”谷平杰痞子的一面露出来了。

谷平鑫保持沉默。

金柏金却是兴奋地眨眼。

“这里是京城,不是谷家一家独大的朝天门,二表哥,收敛点。”

乔藴曦不温不火的一句话,立即让谷平杰耷拉着脑袋。

“乔乔,你别怪谷二哥,别说他了,就是我这个吃瓜的,看着心里都憋火!乔家的秘方,我就不说了,既然是乔家的,那大家都有份,无可厚非,可居然敢盗取乔伯父的经营模式,这就过分了!乔乔,我给你说,乔伯父的经营模式,就是我们金家都研究过,是很、很先进,很方便的。曾经我们也模仿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在操作的细节上遇到点问题,所以才暂时搁置,没想到,倒便宜了乔老二和乔老四!我跟你说,乔乔,乔老四一直跟着乔伯父,名义上是帮忙,实际上是偷师!”

看着金柏金气呼呼的模样,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我都不生气,你这么生气干嘛?”

“皇帝不急太监急,行了吧!”说完,发觉自己的话不对,金柏金憋着一张脸,不再理乔藴曦。

“好啦,经营模式什么的,既然我父亲用了出来,那就是公开的,谁都可以模仿。而且,如果别人有更先进的经营管理的方法,我们也会跟着用,大家都是追逐利益的,都明白这个道理。当然,对于二房和四房的不要脸,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见乔藴曦藴这么说,众人的脸色才缓了缓。

“后日是中秋节,我想明儿到镇远侯府去一趟。”

“自然是要去拜访老夫人的,我们一起去。”

乔藴曦点头,“钟成霖那边,我已经让人通知了,约了中秋的时候过来吃饭,到时我们再具体安排安排,这两日,先把货物清点出来。”

翌日,一群半大的孩子坐着马车到了镇远侯府。

拜帖是昨儿乔藴曦就让人送来的,所以老夫人一早就等着了。

离开锦城后,鲁老夫人一直和乔藴曦有书信往来,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事,聊聊家常,说些好玩的事,两人之间的交流更像是朋友。

得知乔藴曦要到京城,鲁老夫人热情地邀请她住进侯府,乔藴曦婉拒,并说明了这次到京城的目的,不过承诺,只要有空,就会去拜访她。

所以,乔藴曦一进门,就被热情的嬷嬷领到了花厅。

都是孩子,且都是晚辈,谷老夫人索性把大家都聚在了花厅,一同作陪的还有沈怀灏。

正文 第247章 关系够乱

沈怀灏是护送端木清和顾瑾宣回来的,虽说沈怀灏腿脚不方便,可南疆战事吃紧,镇远侯和顾瑾臻要守护边疆,唯一能有闲工夫的,就只有他。

沈怀灏好歹也是个将军,亲卫都是沈家军的人,老皇帝还是放心的。

一进城门,这边太医就在定国侯府候着了。

早已得到消息的定国侯和夫人都在门外等着,顾瑾宣一被抬下来,凤氏就嚎啕大哭。

在得到太医的确诊后,定国侯更是气得当场就拔了剑,要朝沈怀灏刺去,被沈怀灏身边的亲卫拦下。

定国侯府的人一见自家主子被人欺负了,立即蜂拥而至,两边的人很快就打做一团,后来,还是被同行的官员死死抱住定国侯和沈怀灏,两边的人才消停。

男人们是消停了,可凤氏不依了。

指着沈怀灏的鼻子,说自己的儿子就是被镇远侯府的人陷害的,是被顾瑾臻陷害的!

什么南疆蛮夷偷袭,根本就是顾瑾臻借机消除顾瑾宣对他的威胁,所以,那些追杀顾瑾宣的人,根本就是蛮夷,就是顾瑾臻的人,就是沈家军!

顾瑾宣是命大,没有死,可弄成现在这样,比死更难受!

哪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事?

顾瑾臻根本就是在侮辱顾瑾宣!

顾瑾臻是定国侯嫡长子,没人和他争和他抢,他连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都容不下,这样的品性,如何让战士们心服口服,如何带领皇朝的将士保家卫国!

连亲人都容不下,在军营里,那些战功比顾瑾臻高的,他是不是也要找机会抢了他们的军功,甚至要灭掉那些军功比他高的人!

凤氏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在场的人都尴尬地埋着头。

镇远侯府和定国侯府的矛盾,由来已久,顾瑾臻在定国侯府尴尬的位置,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虽然都知道,以顾瑾臻的人品,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可在面对凤氏的血泪讨伐的时候,众人都选择了沉默。

他们能说什么?

他们只是外人,不管是镇远侯府还是定国侯府,他们都得罪不起。

沸沸扬扬地闹了一场,两家的矛盾也达到了白热化。

最后还是圣上出面,定国侯和夫人才不得不暂时委屈地忍下。

乔藴曦仔细审视着沈怀灏,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倒是她的小动作被沈怀灏尽收眼底。

冲乔藴曦眨眼,沈怀灏自恋地说道:“乔乔,是不是觉得我更俊朗了?”

乔藴曦白眼,“俊朗我倒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你好像变黑了。”

对于乔藴曦的评价,沈怀灏似乎很高兴,“乔乔,这次算你运气,我正巧在京城,你们几个想去哪里,我带你们去。”

“这段时间没什么要去的地方,我们想先把药铺张罗起来。”

鲁老夫人是知道乔藴曦到京城的目的,写信的时候就告诉她,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镇远侯府在京城虽然没有产业,可人脉还是有的,虽然不知道乔藴曦要卖什么,可镇远侯那么多下属和同僚,到时候一人买几份回去,也是可以的。

所以乔藴曦一开口,鲁老夫人立即说道:“需要人手,我这里可以抽一些过去,我让杨嬷嬷跟着你,她熟知京城圈子里的人脉,有什么,可以直接问她。”

说完,鲁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立即上前见礼。

乔藴曦也不客气,谢过了鲁老夫人。

有熟悉的人在旁看着,他们也不会走弯路,无意中就把人得罪了。

在动不动就砍头的古代,乔藴曦表示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主。

鲁老夫人问了问乔家分家的事,她关心的只是分家后,乔藴曦这边有没有被为难,在锦城能立足吗?

若是不行,就到蜀南竹海去,那是鲁老夫人娘家的地盘。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实在不习惯鲁老夫人这般雷厉风行的动作,却还是诚心道了谢。

得知谷靖淑生了儿子,鲁老夫人也高兴,之前就让人送了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过去,所以这次乔藴曦等人过来,也带了鲁老夫人喜欢的特产。

“乔乔,乔家的事,你怎么看?”鲁老夫人话锋一转,花厅里的气氛都凝重了几分。

乔藴曦敛了敛神色,认真地说道:“老夫人,乔家已经分家了,那几房做的事和我们无关,我们不羡慕也不参与。族里的人态度倒是摇摆不定,想得便宜,两头都讨好。哪有那么好的事,二房和四房各自为营,族里的人想不费吹灰之力就跟着鸡犬升天,以乔家人的本性,绝对不会给他人做嫁衣。而且,乔家和族里的人矛盾由来已久,乔老夫人早就不满族里的人压榨乔家的利益,而族里的人又埋怨乔家的人给的利益不够,不说外患,就是乔家的内忧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顿了顿,乔藴曦又说道:“真要被牵扯到其中,那就只有……”

欲言又止的话,在座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乔兴邦不是乔家的人,那几房真要放飞自我到嗨上天,出了事,万一被牵连,就只能拿乔兴邦的身份做文章了。

好在,分家后,乔兴邦把长房的户籍也单独分出来了,在官府备了案不说,还让乔老夫人把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情详细写了下来,签字、按了手印,也在官府那里备案了。

总之,能撇清关系的一切方法,乔兴邦都不嫌弃麻烦地去做了。

以一个商人的眼光能做到如此,鲁老夫人是很欣赏的。

“那就好,这些手续都是必须的,你们也不要嫌麻烦。乔家,我瞧着迟早会出事,”鲁老夫人说道,“皇子继位的事,就是朝中的大臣都不敢轻易站队,乔家不过是普通的商户,凭什么?”

金柏金煞有介事地点头,“就是,我们金家都不敢参与的事,乔家居然敢。”

“乔家有什么不敢的?”乔藴曦轻笑,“只要利益够,没什么是乔家不敢做的。”

“商人的本性其实和官员是一样的,比普通人追逐名利的心更贪一些,毕竟接触的东西多了,眼光高了,心就大了,”鲁老夫人教导几个孩子,道,“有几个能做到不忘初心?其实,初心是什么,在我看来并不重要,你们只要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就行,有野心是好事,可不要做白日梦,自信和自负只有一字之差,最后的结果却南辕北辙。”

几个孩子频频点头。

闲聊了几句,鲁老夫人在儿子的暗示下,用余光瞄了乔藴曦好几次,最后只得主动说道:“乔乔,臻哥儿这段时间不好过啊。”

乔藴曦端茶的手顿了顿。

那日,军营被偷袭,他们在顾瑾臻亲兵的护送下潜回小镇,从那个似乎起,她就没见过顾瑾臻,回来这么久,她也没和顾瑾臻联系。想着,以顾瑾臻的能力,解决那些事情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在和钟成霖的书信往来中,也没有提及顾瑾臻,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心虚。

掩饰地垂着眼帘,乔藴曦顺口问道:“是南疆的战事不稳吗?”

“哎……”鲁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花厅中的少年们顿时心里一紧。

都是热血青年,心里对皇朝都有一份责任。

镇远侯几十年来镇守南疆,每年多少战士从蜀州出发,浩浩荡荡地朝南疆迈进,每一年,他们都站在城门远眺,那些战士,不仅是皇朝的百姓,更是蜀州的百姓,有的,甚至是经常在大街上见到的邻居!

那种悲壮,无法用言语形容。

几个少年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沉重。

鲁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才说道:“如果只是军营里的事,那还好办,政治上的事就要麻烦很多。”

在座的人略有所思。

“打仗,那爷孙俩擅长,说句自大的话,别说皇朝了,就是周边的几个国家,都没有比那爷孙俩更会打仗的了,只是,事关三皇子的安危,顾瑾宣又伤了子孙根,那就有文章可以做了。”

想到凤氏的不依不饶,以及拼了命都要拉顾瑾臻下水的泼妇行径,乔藴曦表示能理解。

镇远侯府和定国侯府的矛盾由来已久,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地步,还涉及到顾瑾臻将来可能要继承的爵位,错综复杂,确实很头疼。

虽然,端木清没事,可顾瑾宣出了大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这都是一个家族的大事,凤氏不恨死顾瑾臻才怪!

来京城之前,乔藴曦对京城圈子里的人际关系仔细了解了一番,除了众所周知的,那些不为人知她也仔细研究了一番,都是钟成霖给她的资料。

有些人面上不和,私底下却称兄道弟,有些人看似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其实早就投诚。

乔藴曦特别对定国侯府仔细研究一下。

不管她有没有站队,鲁老夫人对她另眼相看,在外人眼里,在定国侯府眼里,她就是镇远侯府这一派的,再加上顾瑾宣的良妾乔锦雯还是她的三姐……

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不过,她也不是怕事的,不说别的,就冲镇远侯的对皇朝百姓的功劳,她也会站在这一边!

正文 第248章 茉莉

定国侯府。

乔锦雯惬意地躺在贵妃榻上,三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显怀。

她一手捏着葡萄,一手覆在小腹上,听着身边的丫鬟说着府里的事。

茉莉作为乔锦雯的大丫鬟,在跟着大嬷嬷重新学了规矩后,作为陪嫁丫鬟进了侯府,负责贴身照顾乔锦雯,并管着下面的丫鬟分配。薛嬷嬷则管着乔锦雯的钱财和丫鬟们的卖身契。

用薛桃的话说,薛嬷嬷是有经验的老嬷嬷,钱财这些要紧的东西,都叫给薛嬷嬷,并让乔锦雯记住,凡是拿不定主意的事,多和薛嬷嬷商量,薛嬷嬷是薛家的老人,又曾经是她的陪嫁嬷嬷,忠心自然是不用怀疑的。

茉莉细心地替乔锦雯捏着有些发肿的脚,“小姐,夫人那边让人送了燕窝和人参,太医开的药,夫人身边的大嬷嬷让丫鬟从库房取的药材,都是好药材,小厨房正熬着呢。”

乔锦雯住的这个院子是有小厨房的,就是考虑到她现在身子不方便,随时都可能加餐,凤氏特意安排的院子,小厨房的厨子也是从大厨房调过来的,对蜀州的菜很了解,专门伺候乔锦雯吃食的。

由此可见凤氏对乔锦雯的用心。

可乔锦雯对凤氏的举动不以为意。

不过是爱屋及乌,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罢了,瓜熟蒂落后,谁知道她在侯府的地位会怎样呢?

所以,在孩子生下来前,她是天,生了孩子,她屁都不是一个。

见乔锦雯没有说话,茉莉又道:“小姐,您现在是侯府最金贵的人儿,二爷虽然在养身体,可您进门的时候,二爷还是到您屋里来坐了坐,总比那边的好,”茉莉朝东边的院子方向努了努嘴,“奴婢可是打听清楚了,那位进门后,爷连床都没起来,所以在二爷的心里,小姐是得天独厚的一份。”

乔锦雯轻笑,“得天独厚?还不是因为的我的肚子。”

“小姐,话不能这么说,”茉莉朝乔锦雯凑近了几分,小声说道,“您和二爷是两厢情愿,若不是因为乔家的身份不够,怎么会轮得到东院的那个?再说了,东院的那个虽然是夫人亲自挑选的,可外面的人都知道,她将来是要做皇子妃的,嫁到侯府不甘心,和二爷不是一条心,奴婢瞧着,迟早要出事。”

“你倒是看得清楚。”乔锦雯调高了鼻音说道。

茉莉谄媚地说道:“小姐,奴婢说得是事实,只有您和二爷才是真情分,东院的那个,一看就是不安分的。”

“不安分才好。”乔锦雯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安分,她才有机会不是?

“小姐,药熬好了。”见小丫鬟撩起帘子端药进来,茉莉立即起身,把药碗接过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乔锦雯面前。

乔锦雯嫌弃地皱眉。

“小姐,委屈您了。”茉莉不平地说道,“东院那个也真敢做,要知道,您肚子里这个可是二爷唯一的儿子,将来二爷继承了爵位,小少爷就是世子,小姐,您可是世子爷的亲娘,东院那个,将来还不是得靠小少爷,得靠您。她居然敢给小姐立规矩,伤了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侯爷也不会饶了她!”

茉莉越说越激动,“小姐,奴婢悄悄问过了,夫人罚东院那个抄五遍佛经,依奴婢看啊,五遍太少了,五百遍还差不多!”

乔锦雯不以为意地笑了,“不过是做给我看的,真要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俩在侯府就没地位了。”

怎么说也是豪门世家,规矩在那里,不管她在顾瑾宣那里如何得脸,都不会让她骑到嫡妻的头上。

“小姐……”小丫鬟担心地问道。

“无妨,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就是嫡妻的位置吗,等她先坐上侧妻的位置,嫡妻还远吗?

权贵圈子,是普通百姓无法接触到的圈子,最少的人却管着最多的百姓,所以对于这个圈子的事,百姓是很八卦的,只可惜,这个圈子阶级太高,他们接触不到,可一旦这个圈子有什么风吹草动,百姓们总是在第一时间知道,并传遍京城。

所以,乔锦雯怀着身子进侯府的事,京城的百姓都知道。

有羡慕其会用手段的,也有不耻其娼妇行为的。

外面的传言,乔锦雯都知道,所以心里才憋了一口气。

用了手段又怎样,只要进了侯府,她就是人上人,只等着她生下儿子,成为侧妻。

想到儿子,乔锦雯皱起了眉头。

茉莉以为她嫌药苦,忙递了个蜜饯给乔锦雯。

“小姐,午膳想吃点什么,奴婢让人做。”

不得不说,茉莉对乔锦雯的照顾很细心,不仅会揣测主子的意思,还很贴心,否则也不会从一众待选的丫鬟中脱颖而出,成为乔锦雯身边的大丫鬟,并跟着出嫁。

要知道,薛桃对乔锦雯的陪嫁很是慎重,能过薛桃那一关,可见茉莉谄媚的能力。

“没什么胃口,随便做点东西吧。”乔锦雯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姐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请太医吗?”凤氏给了乔锦雯请太医的权利,有需要可以让人带着侯府的帖子直接去请太医,不用过问她。

看是给了乔锦雯莫大的权利,可乔锦雯知道,凤氏不过是嫌麻烦。

嘴角的冷笑还在,乔锦雯幽幽地开口,“太医开的药还吃着呢,再去请太医,外人只会认为我恃宠而骄,不懂规矩。”

“小姐怀的是侯府未来的世子,小心点怎么了,有本事她们也怀个金贵的啊,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话里粗糙,可深的乔锦雯的心。

“好了,这话你就在我面前说说,被外人知道了,笑话我们还是轻的。”

“小姐放心,奴婢不会给小姐丢脸。”乔家在锦城是大户,可在京城,比乔家厉害的商贾比比皆是,所以临行前,薛桃对一众陪嫁十分苛刻,规矩上很是严谨。

茉莉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见乔锦雯依旧愁眉不展,茉莉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问道:“小姐,可是担心肚子里的世子爷?”

“是儿子还好,万一是……”

“女儿”两个字,乔锦雯连说都不敢说,可见她的压力有多大。

“小姐,要不要奴婢找人看看?”

“找谁?”

她一直想找可靠的人看看肚子里的究竟的儿子还是女儿,在锦城的时候,她曾听人说过,有经验的稳婆能一眼看出孕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

虽然不知道真假,可找个人来看看好有个心理准备,若是个儿子还好,若是女儿……

乔锦雯的眸光隐晦地闪了闪。

这种事,她不敢私自做主,对茉莉说道:“你去把薛嬷嬷叫来。”

得了指令的茉莉急匆匆地出了院子。

哪知才走出院子,远远地看到一人,心里一惊,立马退到墙角,埋着脑袋。

眼底一片白色划过,隐隐还有股清冽的气息。

茉莉只觉得心头一颤,待她回神后,那抹白色居然退回来,站在了她面前!

气血上涌,茉莉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认识你,你是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青涩的嗓音,介乎于成人与少年之间,清脆地敲击在茉莉的心坎上,荡起点点回纹。

“回三爷,奴婢正是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茉莉尖着嗓子,克制地说道。

“你叫什么?”

茉莉激动到颤抖,声线不稳地说道:“回三少爷,奴婢名叫茉莉。”

“茉莉?这名字不错,朗朗上口,十分好记,抬起头,让我瞧瞧。”

茉莉激动到快要昏厥。

豪门世家的事,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可听得多了,上心了,心思也多了。

犹豫地抬头,茉莉双颊绯红,垂着的眸子里满是春色,只敢轻轻抬了一下眼帘,却是惊鸿一瞥。

定国侯府的人生得都不错,单看顾瑾臻的相貌就知道这家人的基因不错,哪怕顾瑾宣和顾瑾泰与顾瑾臻同父异母,可凤氏当年在京城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否则定国侯也不会在元配健在的时候就勾搭上了凤氏,沈媛前脚入土,定国侯后脚就急吼吼地把凤氏娶进了门。

这也是镇远侯府和定国侯府的主要矛盾之一。

顾瑾泰啧啧说道:“一直都知道锦城出美人,之前我以为那不过是夸大其词,今儿见了你,才明白那是实事求是的描述,是不是锦城的人都生得像茉莉这般标志?”

“三爷……”茉莉娇羞不已。

明知道那是调戏的话,可心里的满足和紊乱的气息,无一不是在诉说着她的亢奋。

顾瑾泰继续用欣赏的口吻说道:“雯姨娘可真有福气,整日对着这么一个美人,真让人羡慕得紧。”

渐行渐远的声音,茉莉心跳加快。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相貌不俗,也正因为如此,她在人牙子手里待的时间最长,谁也不愿意买个比小姐还漂亮的丫鬟回去。

所以,她一直都恨自己长了小姐的容貌,却生了丫鬟的命。

能被乔家买下来,是因为乔家分家后,新的乔府需要新的丫鬟进去。

能被乔锦雯选中,是因为乔锦雯出嫁在即,薛桃需要凑陪嫁丫鬟。

正文 第249章 合作

不管二爷能不能人道,在陪嫁丫鬟的事上,不能被人诟病。

其实,也正是因为二爷不能人道,所以乔锦雯才不在意的她的相貌。

长得好又如何?

连做通房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她才细心地照顾乔锦雯,只等着将来能嫁给个管事,做个管事嬷嬷,也算是混出头了。

可先前顾三爷的话,让她好不容易安稳的心,又有了蠢蠢欲动。

是啊,这里是侯府,是京城的权贵,出入府里的人非富即贵,只要她被贵人看上,向乔锦雯讨要,乔锦雯还能说不吗?

想着心事,茉莉找到了薛嬷嬷,两人一起回到西院。

“小姐,这……”听乔锦雯说完目的,薛嬷嬷为难地欲言又止。

“嬷嬷可是有什么顾虑?”乔锦雯对薛嬷嬷的意见很慎重。

薛嬷嬷想了想,才说道:“小姐,确实有只看胎相就能看出性别的稳婆,可这种人少之又少,这里是京城,我们没有这个关系。”

作为下人,要出侯府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她前脚出门,后脚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她出门的事了。

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薛嬷嬷摇头,侯府的人,连看门的婆子都是人精,怎么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作妖?

而且,人生地不熟的,她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就是找到了,嘴严吗?

可小姐说得很有道理。

若是能知道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她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想到临行前夫人的嘱咐,薛嬷嬷说道:“小姐,夫人和少爷快进京了,要不请夫人从锦城带个稳婆过来?”

锦城是乔家的天下,要想找可靠的稳婆还是很容易的,就是带进府里,侯府的人也不知道是稳婆。

“娘要来了?”乔锦雯有些意外。

“是,小姐,夫人的信今儿才收到,老奴正要向小姐禀报。”

薛嬷嬷这么说,那就是薛桃单独给她的信了,否则她也不敢打开看。

“夫人说,下个月月底的时候,就会和老爷、少爷一起进京,这边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宅子也买了,就在隔壁那条街。”

能选这么好的位置,定国侯府从中出了力。

倒不是有多看重乔家这个亲家,实在是因为端木清的要求,毕竟这个时候,还要靠乔家的财力。

“还有什么?”见薛嬷嬷犹豫的模样,乔锦雯问道。

踌躇了一瞬,薛嬷嬷说道:“夫人说,老夫人和王家的人都会来。”

乔锦雯冷笑。

老夫人要来,无可厚非,毕竟是乔家的老祖宗,分家后,又是跟着四房的,既然四房要到京城发展,老夫人要跟着,谁也能说什么。

至于王家……

呵呵,不过是看着乔家现在比他们厉害,王齐坐不住了,进京走曹贵妃的路子了。

这些都不是乔锦雯关心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平安生下孩子。

……

中秋节过后,乔藴曦的铺子开张了,如金柏金建议的那般,请了狮队表演,还发了点彩头。

在见过大世面的京城的老百姓面前,这点动静都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多了间商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新闻。

商铺不在闹市,铺子还算大,所以乔藴曦一分为二,一半用来卖特产,一半用来做跌打药铺,两间铺子共用一个后院,只不过后院分为左右两边,各管各的地盘。

药铺这边乔藴曦还没安排好,所以最先开张的是特产店。

鲁老夫人和沈怀灏都送了贺礼,本来两人是想亲自来的,可听闻乔藴曦和几个孩子的打算才暂时作罢,想着,反正还有跌打药铺,这个和武将沾得上关系,到时过来撑场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特产店的生意,几个孩子还真没放在心上,倒也不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只是几人还有长远的打算,正在筹备中,所以对店铺的盈利还没怎么上心。

只是,几个孩子无所谓,乔老二和乔老四就坐不住了,乔老四虽然人还在锦城,却也和乔老二一样,让人偷偷混进乔藴曦的店里打探了一番。

生意说不上有多好,中规中矩,来人仔细观察了几天,开业那几日生意还可以,过了热潮,生意也就平平淡淡,每日都有进账,却不火爆,利润更是无法和“蜀绣楼”与“锦绣”相比。三家店针对的人群不同,普通百姓图新鲜的时候来买两个小玩意儿,赚几文钱,这种买卖,乔家长房的人也看得上。

在仔细算了笔账后,乔二爷和乔四爷才彻底放心了。

那边,乔藴曦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安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顾瑾臻耳尖微红,却故作镇定地喝着杯里的茶。

他是昨晚回京城的,原本打算直接来找乔乔,却在进城门的时候,被外祖母的人带走。无奈之下,只得在镇远侯府住一晚,要不是小舅舅的人在他院子里守着,他半夜就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吃了早饭,他就马不停蹄地来了。

一肚子的话,却在见到乔乔的那一刻烟消云散,除了看着她,再没有别的动作。

被这么火辣的目光盯着,乔藴曦自然知道,所以心里愈加心虚。

她以为顾瑾臻不说话,是在用眼神责怪她这段时间的不闻不问。

天地良心,她不过是最近稍微忙了点,对顾瑾臻的能力稍微自信了点,所以才没主动联系。

想了想,乔藴曦终于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瑾臻舒心一笑,原本就俊朗的五官顿时舒缓,脸上刚毅的线条也带上了温柔,“我昨儿傍晚回来的,这次回京,是向圣上交代顾瑾宣的事。”

乔藴曦理解地点头,

毕竟这么大的事,需要给大臣们一个交代,特别是定国侯府,还有个不依不饶的凤氏,就是做给外人看,顾瑾臻也必须回来解释清楚。

之前是因为南疆战事吃紧,所以这件事才暂时放下了,现在顾瑾臻奉旨回京,有好戏看了。

“你自己小心点,凤氏是个厉害的,很多男人不屑的手段,女人用起来得心应手,没有顾虑,真要出了事,也只是一句——妇道人家,不懂事。”

“乔乔,你还是这么关心我!”

面对顾瑾臻灼热的双眼,乔藴曦张了张嘴,默默收回了嘴边的话。

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安静,顾瑾臻接着说道:“乔乔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南疆的战事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军营的事,我们皇朝没有刻意隐瞒,所以蛮夷发动偷袭是很正常的事。说我陷害顾瑾宣,就是说我和蛮夷勾结,这是污蔑朝廷大臣,凤氏最后只会自食恶果。她要栽赃我,首先得有证据,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不然,我在朝堂上就可以反咬她一口,所以,你不用担心。”

被顾瑾臻这么一分析,乔藴曦才放心地点头,反正朝堂上的事,男人玩得溜。

“对了,乔乔,我听我外祖母说,你开了间特产店,南疆那边的特产很有特色,关键是,京城这里还没有,要不要我给你弄点过来?”顾瑾臻尽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可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攥紧,耳朵高高竖起。

“这个可以有,”乔藴曦狐狸似的眯着眼睛说道,“只是会不会给你带去麻烦,说你假公济私什么的。”

现在的镇远侯府麻烦已经够多了,她一个做生意的可不想掺和到政治中去。

“你放心,我只是提供货源,谷家不是有自己的镖局吗,到时候出面的都是你们,和我们没半点关系。”说完,顾瑾臻似乎觉得不妥,微微蹙眉,想补充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倒是乔藴曦老神在在地摩挲着下颚,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提供货源,我们负责销售。”

“养一只军队也是不容易的。“顾瑾臻突然感慨了一句。

这点乔藴曦明白。

虽说朝廷要发军饷,镇远侯的威信在那里,官员不敢克扣军饷,也不敢延误时间。可朝廷给的那些,远远不够军队的花销,而且,皇朝不止沈家军一支军队,拆东墙补西墙什么的,这些官员也不是做不出来,这个时候,镇远侯就要适当地考虑自给自足了。

“南疆有镇远侯的产业?”乔藴曦好奇地问了一句。

顾瑾臻也老实,摇头说道:“外祖父的产业在蜀州,多是为了安置那些退伍,且没有亲人的老兵开的,不怎么赢利,倒是外祖母在蜀南竹海的陪嫁铺子和庄子提供了军队的一部分开销,再加上我在京城和南疆的产业。”

乔藴曦双眼一亮。

顾瑾臻继续说道:“我在京城的产业,你也知道,就是和钟成霖开的那间茶楼,目的倒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为了搜集情报。”

乔藴曦点头。

搞军事的,情报很重要。

“南疆是边陲小镇,最适合做贸易,我也赚了不少。”

乔藴曦嘿嘿笑了两声。

两国明明在打仗,顾瑾臻还不怕死地做边境贸易,是仗着自己身后的沈家军吗?

不过,在乔家待了几年,乔藴曦多少还是被熏陶出了商业细胞。

正文 第250章 商机

边境贸易最是赚钱,也最是危险,没有打起来的时候还稍微好一点,打起来,弄不好就会被扣下,顶个奸细的帽子就地正法了。

有了粗略的合作意向,后面的事就是谷平鑫和谷平杰的事了。

对此,顾瑾臻颇有微词。

原本以为和乔乔合作,就多了与乔乔接触的机会,没想到多了几个碍事的!

顾瑾臻这次回来,暂时交出了兵权,毕竟顾瑾宣的事还没有解决。

不过,老皇帝拿走的,只是属于皇朝的那部分兵权,沈家军的兵权在镇远侯手上,老皇帝眼红也没办法。

因为关系重大,乔藴曦难得多关心了些,直到确定事情都圆满解决了,乔藴曦才松了口气。

嗯,至少表面上是圆满解决了。

蛮夷偷袭的事是事实,顾瑾宣和常昱莲半夜私会也是事实,两人当时的位置正好在营地边缘,靠近密林的地方。蛮夷偷袭的话,两人很容易近水楼台先得月,撞上对方。

而且,当时巡视的士兵也证实了这点,他们几乎是在蛮夷偷袭的一瞬间就和顾瑾宣汇合了,本想朝营地里躲,却被突然出现的蛮夷人拦截,打斗中被逼进了密林,然后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对这两人的供词,定国侯持怀疑的态度,可两个都是他的儿子,在朝堂上他不敢做得太过,猩红的双眼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瑾臻。

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番,老皇帝也不能拿顾瑾臻怎样。

那日蛮夷的偷袭是事实,把顾瑾宣和常昱莲逼下山崖的也确实是蛮夷的人,要栽赃到顾瑾臻头上,只能说顾瑾臻和蛮夷勾结。

这个罪名就严重了,首先得有证据。

人证、物证都得有!

顾瑾臻是皇朝的将军,要说他通敌,皇朝在南疆的防御线早就被蛮夷攻破了,还用等到现在?

诬陷朝廷大臣是重罪,就是定国侯也不敢轻易开口,更何况,顾瑾臻在军中和民间的威望颇重,没有万全的把握,谁敢乱说?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定国侯对自己儿子的忌惮!

当初,谷家那件事,已经谋划得够周密了,最后还是被顾瑾臻翻盘,定国侯不敢冒这个险,以免坏了三皇子的大事。朝堂上把顾瑾臻逼得狠了,众人只会认为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容不下儿子。

心思百转,定国侯瞪向顾瑾臻的目光淬满了毒。

这件事就以这么憋屈的方式解决了,顾瑾臻因为对战况掌控的失误,兵权暂时被收上去了,一切公务暂停,扣三个月的俸禄,什么时候回归岗位,听上面的通知。

这下,顾瑾臻有更多的时间朝乔藴曦那里跑了。

谷平鑫和谷平杰多少看出顾瑾臻的心思,若是换做别人,两人早就打得他哭爹喊娘了,换做是顾瑾臻,两人十分满意。不管是相貌,人品、家世还是前途,顾瑾臻都与乔乔般配,将来也能给乔乔一个保障。

有了顾瑾臻的加入,跌打药铺筹备得很顺利,不过十多日就准备好了。

谷平杰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膏。

“二表哥,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乔藴曦直接问道。

谷平杰犹豫了半晌,说道:“乔乔,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药膏的,药效还这么好,是不是乔家的人欺负你了?”

谷平杰的思维很直接,若不是自己久病成医,乔藴曦怎么会调配药效这么好的药膏。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二表哥,你想多了,这配方是我从一孤本上看到的,药方只有三分之二,我试验了很多次才试出完整的配方。”

顾瑾臻朝当归看去。

当归暗暗点头。

小姐当初试药方的时候,她们几个丫鬟都在,帮了不少忙,试了近百次才成功。

顾瑾臻明显松了口气。

“乔乔,你为了药铺也是够拼了。”金柏金狗腿了一句。

乔藴曦摆弄着药盒,说道:“没点把握,我怎么敢开跌打铺?虽然不是吃进嘴里的东西,可关系到一个人的筋骨,更为重要。”

手脚不便,最是麻烦。

“我这边选了几个黄道吉日。”金柏金边说边拿出一张黄纸,上面写了几个日子。

一群孩子仔细研究了一番,最后定在了下个月月初。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我这边都规整好了,随时都可以,你们呢?”谷平鑫环视了一眼,问道。

“我们这边也没问题,随时都可以。”

几个孩子办事效率不错,准备工作有模有样。

“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说这话的是钟成霖。

几人神色一凛。

钟成霖说道:“我这边提供航线,商船的话,我倒是有,只是没走过那么远的,不知道情况。”

“我觉得最保险的,就是用我的画舫。”乔藴曦认真地说道。

见几人神色古怪,乔藴曦解释道:“有什么问题吗?我那艘船虽然是画舫的用途,可是却是战舰的标配,远航什么的,正好。”

“说是这么说,可还得改装一下,以我们的能力,真要改装了,标配可能就降低档次了。”

“要不,找高家的人试试?”乔藴曦问道。

谷平鑫摇头,“有点难度,我们和高家的人不熟。”

“不熟?”乔藴曦奇怪了,“不熟的话,怎么会送小舅舅一艘高标配的画舫?”

“那是……”谷平杰有些尴尬。

他越是这样,大家越是好奇,瞬间红了脸,谷平杰低声说道:“那是我父亲打牌九赢回来的,专门给乔乔赢的。”

最后这句解释很无力。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这艘画舫意义重大啊。

“这个,可以交给我。”一直沉默的顾瑾臻突然开口,“高家虽然是做战船的,可与我们镇远侯府有几分交情。”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谷平鑫一锤定音。

“这是我在征求了我父亲的意见后,选的几个地方,你们看看。”金柏金边说边又掏出了一张宣纸,上面写了几个地名,后面是一长串的特产名字。

“每个地区的特产都写在了后面,不全面,有些可能还有错误,但这是我能找到的最详尽的资料了,”金柏金把宣纸放在桌上,对众人说道,“这几个地方离皇朝最近,目前也最安全,与皇朝也有小规模的通商行为。皇朝走商带进来的,都是大家比较熟悉的,我列出来的这些比较少见,但是在当地也很有名。这些地方,有陆路,也有水路,我们怎么安排?”

“水路的话,我们谷家可以,不过钟成霖这边一直都做着这几条航线,比我们更熟悉海上的情况。我们谷家还有镖局,做陆路好了。”谷平鑫侧目,征求乔藴曦的意见。

“我没问题,我只出画舫,至于航线、路线什么的,你们安排,要是缺人手,找他。”乔藴曦不厚道地指着顾瑾臻说道。

顾瑾臻接过话茬,“我这边,人手都准备好了,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身手绝对没问题。”

这是最让众人放心的地方。

军营退下来的老兵,个人身手和团队能力无需质疑,而且有很强的服从性,与镖局的人合作,双方都轻松。

这些人,都是从南疆退下来的老兵,都是没有家的人,以前都在镇远侯夫人的庄子上干活,可这些人很多,光是靠镇远侯的话,根本安排不完,而且,庄子上的活儿,都是优先照顾那些伤残老兵,手脚健全的,都会安排别的活儿,可每年退下来的人那么多,光是一个镇远侯府也消耗不完,所以那次,乔藴曦和顾瑾臻谈合作的时候,顾瑾臻顺便提了下这些老兵。

对这些人,乔藴曦是很尊敬的,不过是顺手安排的事,当即就应下了。

找谷平鑫和谷平杰商量的时候,两人也是立即点头。

详细商量过后,事情圆满解决。

乔藴曦隐隐有些小激动。

当初开特产铺子的时候,几人就仔细商量过将来的发展,正是看准了这块,才大张旗鼓地张罗,不然,几个孩子也不会沿途买那么多东西,还正儿八经放在商铺里卖。

皇朝不是没有卖特产的商人,都是小打小闹,没个正规的铺面,货郎沿街叫卖一些,没有固定的消费群。

几个孩子中,谷家占着朝天门,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有优势,钟家是做海运的,不过,都是把皇朝的特产卖向周边的小国,回程的时候,顺带一些小玩意,给自家人玩的。金家就不用说了,作为皇朝的首富之一,眼光和谋略就不用说了,对周围几个国家也是十分了解的。

所以几个孩子一合计,就有了皇朝第一家特产铺子。

几家的长辈全程没有参与。

从最初的寻找商机,到中间的定位,以及随之而来的计划、策略,都是几个孩子做的,只是在选地方和了解当地特色的时候,金柏金求助了自己的父亲。

对孩子们的决定,长辈没有发表意见,皆是积极地配合,能做出什么名堂,是亏是盈,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

所以,特产店能这么顺利地开起来,并初步制定了发展计划,也是几家家长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正文 第251章 做大生意的

“好了,说完正事,我们来说说八卦。”金柏金肉手一拍,目光灼灼地看向乔藴曦。

“乔家又干嘛了?”乔藴曦一副了然的语气。

“四房的人进京了。”金柏金贼兮兮地朝乔藴曦靠过去。

乔藴曦还没表示什么,顾瑾臻就拎着金柏金领子,把他朝后面拉了拉。

也亏得金柏金这么肥硕的身体,被顾瑾臻两根手指就拎动了。

金柏金白了顾瑾臻一眼。

小样的,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的心思。

哼哼,好歹他也是乔乔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想要博取乔乔的好感,得看他答不答应。

“说吧,你想干嘛?”乔藴曦叹气。

金柏金笑眯眯地说道:“这次,四房所有人都来了,包括老妖婆!此外,王家的王齐带着妻儿跟着一路来了。四房的人前脚一走,二房和五房的人也出发了,算算日子,就在这几日进城。”

乔藴曦神色古怪地看着金柏金,“胖子,你是不是让人盯着乔家了?”

金柏金脸上的嘚瑟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谁知道那群人会耍什么阴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不,我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他们进京了。”

“迟早的事,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京城,他们不到京城在哪里?更何况,乔锦雯现在还是顾老二的良妾,乔宁黛也到了京城,王家不努力一下,就真的成陪衬了。”

“其实,京城这边已经饱和了,三皇子之前不是一直窥视锦城吗?”

“端木清心大,以为能一口吃下谷家,直接控制朝天门的交通枢纽,进而控制蜀州的经济,他想得倒是好,只可惜我们未卜先知,在第一时间做好了准备。”

一边的顾瑾臻眸光微闪。

“现在,老皇帝和镇远侯的矛盾激化,若不是南疆那边不稳,谁知道老皇帝会做什么?”说到这里,谷平杰突然看向顾瑾臻,“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适,但是我想,外面这么想的人,肯定大有人在,弄不好什么时候就参镇远侯一本。”

“所以,你想说什么?”乔藴曦问道。

谷平杰一本正经地说道:“南疆的战事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镇远侯和老皇帝之间的矛盾,而战事一旦平稳,皇朝就不需要镇远侯了,那么老皇帝对镇远侯做什么都可以。所以,镇远侯才故意不平息战火,就是让老皇帝不能缺了他,皇朝不能缺了他。因为战功赫赫,镇远侯在民间的威望很高,所以,为了提高威望,维持自己的形象,以及让老皇帝忌惮,镇远侯也不会让南疆的战事结束。”

“别胡说八道!”金柏金一拳打在谷平杰的肩上。

“外面肯定有人这么想的,要的老皇帝利用这些舆论猜测说事,随便弄个什么罪名在镇远侯头上,镇远侯也只能受着。”

众人齐刷刷地朝顾瑾臻看去。

顾瑾臻微微一笑,“你说的那些舆论猜测不是没有,有些是刻意散播的,有些是无知的人胡乱猜测。老皇帝不傻,南疆的蛮夷,从皇朝第一任皇帝开始就纷争不断,几十年的僵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破的。老皇帝真要因为那些谣言就治我们的罪,那皇朝才是真的完了。相反,他不仅不能顺应这样的猜测,还要竭力压制这些谣言,毕竟整个皇朝只有我们沈家军能守住南疆。”

这是与生俱来的自信,没有张扬,也没有不可一世。

……

比起隔壁那间特产铺子,乔藴曦这间跌打药铺开张的时候就要热闹许多,几个小孩都没有出面,交给了金宏,就是锦城那间“膳食天下”的管事,所以圈子里的人都以为这间药铺是金家的。

金家作为皇朝首富之一,名下产业涉及面广,“一品楼”是其名下最出名的一个,所以一说到金家,众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品楼”,不过,这次转行到了药铺,圈子里的人也不觉得奇怪,只要是能赚钱的行业,金家都会做。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镇远侯府的人居然会送礼!

金家虽然是皇商,和朝中官员多少也有交情,却没有堂而皇之走动过,确切地说,连私下的走动都没有。

这一点,曾让金家成为圈子里的异类。

没有背景的商人是守不住金山银山的,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会十分积极地拓展人脉,攀附贵人,当然,这么做也有弊端,没准什么时候就成了贵人的傀儡,这中间如何掌控“度”,是门很深的学问。

金家就干脆了,连这个“度”也不要了。

现在看看,哪是什么不要了,分明是深得精髓,这个“度”掌控得太好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和镇远侯府攀上关系了。

当得知镇远侯以军队的名义向药铺订购了金疮药、活血化瘀的药,等一切治疗外伤的药后,圈子里的人眼红了。

金家果然是金家,不把银子浪费在虚无缥缈的东西和事情上,要来就直接来狠的。

天下的生意,与谁做最稳当?

自然是军方。

有战争就有伤亡,有伤亡就需要药材,虽说这么想有些缺德,可商人从利益出发,单纯地看“做生意”这件事上,金家的策略是最好的。

不管是羡慕也好,嫉妒也罢,跌打药铺的生意开始上正轨了,几个孩子也开始了特产铺子发展的计划中。

比起那几人的忙碌,乔藴曦显然就要闲情惬意得多,站在定国侯府的门外,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门匾。

鎏金的门匾,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亮。

中秋过后,京城难得有这么一个艳阳天,原本打算到郊外庄子上去转转的乔藴曦被乔锦雯的帖子叫到了这里,真是浪费时间。

脸上是得体的微笑,乔藴曦跟着领路的小丫鬟到了内院。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可在和顾瑾臻商量之后,乔藴曦决定来会会乔锦雯,看看她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作为最了解定国侯府的顾瑾臻,不会就这么让乔藴曦单枪匹马地来,除了当归和暗卫,年糕和卫南水也在暗处。

卫南水之前一直在做自己的事,乔藴曦把他转手给顾瑾臻后,偶尔也会问问他的情况。

到底也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乔藴曦不想知道他的秘密,却也希望他能顺风顺水,以前的事,他或许需要个原因和答案,但是她更希望卫南水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乔藴曦异常轻松,丝毫没有因为这里是定国侯府就缩手缩脚,闲情逸致地跟着小丫鬟到了西院。

西院是乔锦雯的院子。

定国侯府的布局很有意思。

主院住的是定国侯和定国侯夫人。

东院住得是顾瑾宣和常昱莲,西院住的是乔锦雯。

而顾瑾泰则住在北院。

当然,这些东西南北院,是定国侯府内部的称呼,对外,都有自己的名字。

就像顾瑾臻的院子,就有个高大上的名字——梧桐院。

侯府最偏,最背阴的院子。

用定国侯的话说,就是顾瑾臻打小就住镇远侯府,压根就没回来过,既然不把定国侯府当家,那侯府就不用安排他的院子!

只不过,做给外人看的时候,定国侯府还是很周道的,特意给顾瑾臻留了一间院子,至于朝向和周围的环境,就只有侯府的人自己知道了。

“乔乔。”乔藴曦刚进院门,一道温婉的声音立即响起。

乔藴曦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戒备地看向乔锦雯。

乔锦雯的肚子很大,人也有点浮肿,不过整个人气色不错,到底是年轻,身体好,所以精神气儿不错,再加上薛桃心疼女儿,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各种补身体的温和药材和吃食,甚至还向“膳食天下”订餐,每过两天,就会让“膳食天下”送滋补的药膳过来,账都算在乔家。

定国侯府也是要面子的,怎么可能要乔锦雯的娘家买单?

不管乔锦雯是妻还是妾,都没有让她娘家人结账的道理。

凤氏只能咬着腮帮子,把订单的的银子全算在了定国侯府的中馈里,总不能让外人说,自家儿子的一个小妾吃点东西,还需要她娘家的人掏钱。

定国侯丢不起这个脸。

凤氏也丢不起这个脸。

对乔锦雯的纵容,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可这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从未这么憋屈的凤氏一直隐忍着。

乔锦雯并不知道,只当凤氏这是爱屋及乌,偏宠她几分。

这次,更是因为知道乔藴曦是她的姐妹,特意让她邀请乔藴曦到府里坐坐,两姐妹好好说说话。

对与凤氏的美意,乔藴曦自然是不敢拒绝的。

她能说什么?

说她们两姐妹不和?

再说,她也很想见见乔藴曦,看看她现在落魄的模样。

呵,长房嫡女?

要不是谷家的人资助,长房能撑到现在?

谷靖淑再受宠,也只是谷家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心疼是一回事,可谷靖淑还有两个哥哥和大嫂呢!

正文 第252章 可惜了啊

二老要是一直这么资助长房,不用等到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作古,不出两个月,谷家的人就会内讧。

想到这里,乔锦雯心情大好,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乔乔,快过来,我们两姐妹有段时间没见了。”

看着热情如火的乔锦雯,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这种间歇性的失忆真的好吗?

几房都闹成这样了,还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简直太厉害了!

乔藴曦面不改色地坐在院子里。

今儿天气不错,乔锦雯让丫鬟婆子把茶具拿了出来,在院子里枫树下的石桌上摆上了瓜果,精心准备了一番。

“乔乔什么时候进京的?到了京城也不找三姐,是还在和三姐置气呢?”乔锦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小脾气。乔乔,你要知道,不管乔家如何,我们都是姐妹,或许你会觉得不公,可是,乔乔,你若是站在三姐的立场上想,就会认为三姐做的是对的,三姐不过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话没错。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

可既然已经把话说明白,把事做绝了,又何必演这么一出?

乔锦雯亲手给乔藴曦倒了杯茶,寒暄了几句,话锋突然一转,“对了,乔乔,前儿我身边的丫鬟出门办事,看到菜市口那边新开了一间跌打药铺,是你和金少爷合伙开的吗?”

乔锦雯这么问,是有理由的。

乔藴曦和金柏金的关系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依着她的猜测,没准原本金夫人对乔藴曦是有想法的,可惜啊,乔家分家后,长房净身出户,乔藴曦和金柏金就不那么般配了,金夫人也就歇了心思。

两个孩子虽然还有往来,也不过是因为金家是生意人,乔兴邦这条人脉还是不错的,留着或许有用,可要结亲,那就差了点。

事实证明,金家的策略是正确的,这不,金柏金跟着乔藴曦进京,开了间药铺,还和镇远侯做起了生意,这皇家生意可做得大啊,沈家军少说也有几万人,朝中还有别的军队,稳赚不赔的买卖。

乔锦雯是眼红的。

可想到她也破坏了乔藴曦的好姻缘,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

“乔三小姐还是那么观察入微,连我开药铺的事都知道了。”乔藴曦也不藏着掖着,爽快地回答了。

“三姐知道你与金少爷的关系好,所以才随口猜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猜中了。”乔锦雯欢喜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大伯有能力,你又是跟着大伯,大伯亲自教导的,现在看着你能有这么好的发展,三姐也替你高兴。”

乔锦雯握着乔藴曦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金家是皇朝的首富,凡是金家涉及的产业,就没有不赚钱的,你与金少爷是打小的情分,不说别的,就是看在这点上,金少爷也会帮你一把。”

“乔三小姐说的是,多个朋友多条路,特别是在亲人不靠谱的情况下。”

“放肆!你怎么能这般与我家小姐说话?”

“茉莉!”

茉莉的话音落下后,乔锦雯才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一句。

气氛突然的转变,让人措手不及。

乔藴曦微微一笑,看着茉莉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状似无意地说道:“乔三小姐,这是你的陪嫁丫鬟吧?我听说是跟着定国侯府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学的规矩,啧啧啧……”

乔藴曦摇头,“这样的规矩就放出来了,也不知大嬷嬷有什么想不开的。乔三小姐,你知道我说话直,有什么得罪的,你别介意,”乔藴曦指着茉莉说道,“这样的丫鬟放在外面,得罪了人,外人只会看低乔三小姐,乔三小姐现在是侯府的人,自个儿丢了面子倒没什么,丢了侯府的面子,事情就严重了。”

“乔小姐……”

“闭嘴!”乔锦雯叫住了茉莉,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带上了阴狠,“乔乔,才来京城多久,就知道规矩了?”

“那是,”乔藴曦不怕死地说道,“我来之前,我娘就说了,京城比不得锦城,两个地方读音相似,可京城是天子脚下,代表着威严和肃穆,一定要小心谨慎,丢了自己的面子是小事,得罪了贵人,弄不好要砍头的。当然,乔三小姐是侯府的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砍头什么的,倒不至于,只不过会被人笑话是乡下来的泥腿子罢了。”

夹枪带棒的话,看似是在帮乔锦雯,可怎么听,怎么刺耳!

这样的气氛,不适合再聊天。

乔锦雯索性不再没话找话,端起面前的药茶慢慢喝着。

这是太医专门给乔锦雯配的茶,药性温和,只是安心宁神的,偶尔喝一副对身体有好处。

“雯姨娘,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了。”

乔锦雯心里一凛,忙说道:“带进来。”

片刻,一名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了。

目不斜视地走到乔锦雯面前,“雯姨娘,夫人得知乔小姐来了,特意让奴婢送了点心过来,这是刚从点心斋买回来的芙蓉糕。”

“多谢夫人。”乔锦雯边说边眼神授意让茉莉接过托盘、

丫鬟这才转向乔藴曦,毕恭毕敬地说道:“乔小姐,今儿是您第一次到侯府,夫人说,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多谢夫人。”乔藴曦从善如流地说了一句。

待小丫鬟离开后,乔锦雯捏了块点心递给乔藴曦,“既然是夫人的赏赐,乔乔,你可得尝一块。”

乔藴曦眼神隐晦。

乔锦雯好笑地说道:“乔乔,这是夫人的赏赐,怎么,还怕三姐做手脚不成?”

“那倒不是,”乔藴曦说道,“我连茶水都喝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真要担心乔锦雯做手脚,她也就不会吃西院的东西了。

乔锦雯不敢。

她现在的依仗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她将来的依靠,也是这个孩子,可以说,不仅是她的荣华富贵,就是她的身家性命都在这个孩子身上,她除了小心又小心,怎敢拿孩子做赌注?

吃了一块点心,乔锦雯带着乔藴曦到了主院。

原本乔藴曦刚来侯府就应该先来向凤氏问好的,乔锦雯一直拖到了现在。

得到丫鬟的通报,凤氏立即让两人进去,仿佛是为了彰显对乔藴曦的热情,凤氏特意在东次间见的她。

“顾夫人。”乔藴曦行了个还算规矩的晚辈礼。

“这就是乔乔吧?赶紧起来,让我好好瞧瞧。”凤氏热情地招呼乔藴曦。

拉着乔藴曦的手,看了又看,回头,对身边的大嬷嬷说道:“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之前我是不信的,都是皇朝的人,都是吃一样的米饭,能有什么不一样?现在看到这两个孩子,我才不得不承认,是我孤陋寡闻了。你瞧瞧……”

凤氏欣赏地看着乔藴曦,“这孩子水灵得……先前我第一眼见到雯姨娘的时候,就在想,果然是蜀州出来的姑娘,都说蜀州的姑娘美,只有亲眼见着了,才知道究竟美到什么程度。”

这番话,真真假假。

凤氏第一眼见到乔藴曦的时候,是很惊艳的。

没想到锦城那么穷乡僻壤的一个地方,居然能生出这么妩媚的人儿!

只是可惜了。

凤氏遗憾地摇头。

出生太低,若是投胎投得好,就是进宫做娘娘也是可以的。

不过……

凤氏眼珠子一转,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看来之前的计划要缓一缓了。

夸赞了乔藴曦几句,又问了问她在京城的情况,邀请她得了空来坐坐,凤氏这才放两人离开。

“夫人……”见主子若有所思,大嬷嬷立即询问。

“老爷下朝后,请他过来一趟。”

“是,夫人。”

在定国侯府完成任务似的走了一圈后,乔藴曦终于得偿所愿地到了庄子。

要在京城近郊买一处庄子,那是很难的一件事,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

京城和锦城不一样,锦城只要有银子,想买什么都容易,可在京城,权利可以压倒一切,虽然不是绝对的,可在很大程度上,银子要给权利让路。

而乔藴曦的这个庄子,是乔兴邦第一次到京城做生意的时候买下的,至于他是用的什么门路,乔藴曦不得而知,心里只暗暗感叹自己的便宜爹有这么大的本事。

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间宅子,能在权贵扎堆的地方买个庄子,这些都是手段和智慧啊。

只是……

看着身边以“反正现在被停职了,所以一起玩玩”而跟着过来的顾瑾臻,乔藴曦没好气地白眼。

“大家都在为特产铺子忙碌,你在外面游山玩水,好意思吗?”乔藴曦干巴巴地问道。

顾瑾臻不以为意地说道:“就是因为大家都在外面忙,所以我才要贴身保护你,万一你有什么事,你那两个表哥回来,我可没好果子吃。”

呵呵。

乔藴曦磨牙。

大家一心想把特产铺子做大,所以第一次出航,几人亲自上阵,两个表哥和顾瑾臻的人带着镖师走陆路,钟成霖则走水路,她的那艘画舫也充当了商船的责任。

正文 第253章 都有想法

一想到两拨人临走前带走的那些货物,乔藴曦揉了揉鼻子,问道:“你说,我们送过去的那些东西,能大卖吗?”

顾瑾臻好笑地说道:“你就这么没信心?”

“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乔藴曦死鸭子嘴硬地说道。

“乔乔,你要知道,皇朝在周边国家中,不仅军队强大,经济也强大。皇朝的这些东西,在其他几个国家不知道有多受追捧,是王公贵族争先抢夺的。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贸易往来。可边境动荡,时局不稳,谁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做生意,赚钱是小事,性命才是大事。”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

顾瑾臻又说道:“以前的走货商人,都是小打小闹,一来,不知道那边的东西在皇朝的销路如何,二来,因为种种原因,带去的资金有限。”

皇朝有全国通兑的银票,可皇朝的银票在别的国家不流通,这样的话,只能用现金做生意。带在身上的银两有限,带多了遭贼人惦记,带少了生意本都不够,这也是为什么,皇朝虽然和周边的国家有贸易往来,除了大型商队,只有几个走商的原因。

大型商队虽然在某些地方有保障,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人多,团结就是力量,可同样的,目标过大,更容易招惹麻烦。

这处庄子不大,比谷靖淑的几个陪嫁庄子袖珍很多。

乔藴曦跳下马车,庄子上的管事就来了。

是谷靖淑的陪房,之前在锦城的庄子上,这次乔藴曦进京,谷靖淑特意让带过来的。

安顿好后,庄子上的管事先进来汇报了庄子上的情况,因为一直做着这个,所以庄子上的人很快就上手了。

午饭乔藴曦是在自己房里吃的,美美睡了个午觉才起来。

“乔乔,走,我带你骑马。”顾瑾臻兴致很好,边说边牵了一批枣红色的马,

这是本来就喂在庄子上的马,性情温和,倒很适合乔藴曦。

可惜,乔藴曦秋乏,没什么兴趣。

顾瑾臻怎么会放弃这么好与乔藴曦亲密的机会,不管乔藴曦答不答应,硬拽着她上了马。

乔藴曦昏昏沉沉,被顾瑾臻带出了庄子。

顾瑾臻激动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出气的声音大了,影响到乔乔。

双手从乔藴曦的腰间穿过,向前抓着缰绳,与其说他在引导马前进的方向,倒不如说马在庄子上放飞自我。

两人一马,漫无目的地庄子周围打转。

乔藴曦懒洋洋的,下意识地就想找个靠背。

而她也真这么做了。

整个人微微后缩,缩在顾瑾臻的怀里。

顾瑾臻更不敢动了。

“你回京这么久,有什么打算?”乔藴曦没话找话地问道。

“自然是该干嘛干嘛了,做人,要礼尚往来。”顾瑾臻说得云淡风轻。

乔藴曦眨眼,“玩宅斗还是宫斗?”

“什么宅斗、宫斗?”顾瑾臻不明所以,“顾瑾宣伤了身子,定国侯肯定会为他请封世子。”

“他都那样了,还能做世子?”

“不是还有个乔锦雯吗?”顾瑾臻冷笑。

“对哦,”乔藴曦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说道,“可万一乔锦雯生的是女儿呢?”

“女儿也会变成儿子。”顾瑾臻笃定地说道。

乔藴曦变了脸色。

依着乔锦雯天不怕,地不怕,使劲作死的性子,完全能做出这样的事,毕竟荣华富贵只一步之遥,怎会放弃?

“定国侯府可真乱,和乔家不相上下。”乔藴曦有感而发。

顾瑾臻轻笑,“不然怎么会门当户对。”

“对了,我听说凤氏在张罗你的亲事?”

乔藴曦本是随口一问,可顾瑾臻顿时黑了脸。

“我的亲事还轮不到她插手!”

“话不能这么说,她好歹也是你继母,是定国侯府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她要管你的亲事天经地义。”

顾瑾臻的脸更黑了。

前世不都是让他自生自灭吗,凤氏巴不得他孤寡一人,死在南疆更好,怎么会给他找媳妇儿。

眸色沉了沉。

或许,该回去看看凤氏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了。

回庄子的路上,顾瑾臻顺道打了两只野兔和野鸡,晚饭在乔藴曦的强烈要求下,变成了集体烧烤,单凭顾瑾臻猎的那些自然是不够的,好在庄子上有储存的野味,还有新鲜的蔬果。

乔藴曦知道顾瑾臻烧烤有一手,狗腿地坐在他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往鸡翅山上刷蜂蜜。

直到乔藴曦吃得七八分饱,顾瑾臻才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两人只在庄子上待了一晚,翌日就低调地回京城了。

顾瑾臻虽然暂时被停职,可很多公文还是得处理,把乔藴曦送回去后,他回到自己的别院。

“爷。”汤圆之前被顾瑾臻派了别的任务,这次没有跟着到庄子上。

“这是大皇子派人送来的。”

顾瑾臻眸光闪了闪。

他和端木景达成合作的意向后,两人会有所保留地交换信息。

就像朝天门谷家的事,没有端木景在暗处的配合,他也不会那么顺利就偷梁换柱。

作为最了解端木清的人,端木景能把他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端木清本人都分辨不出来。

不过,他和端木景的合作并不是坚不可摧。

在大的利益面前,两人是统一阵线的盟友,所以共享的信息也是有限的。

接过汤圆手里的密信,顾瑾臻抬脚的动作顿了顿,“定国侯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主上,侯府那边和往常一样,除了……”小心翼翼地看了顾瑾臻一眼,汤圆硬着头皮说道,“除了因为凤氏要给爷相看媳妇,经常邀请圈子里的夫人和小姐们过去小聚外,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

顾瑾臻听不出情绪,却又饱含情绪的话,让汤圆额角顿时冒出了冷汗。

“爷,您要知道,您待在京城的时间屈指可数,就是回来了,也不过是在朝堂上汇报军情,不是住在别院,就是住在镇远侯府,除了上朝的那几个老匹夫,圈子里有谁见过您?您就是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走一圈,大家也只会以为您是哪家的公子哥,不会把您当成是’顾将军‘。所以凤氏那边,爷,您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家都知道您在定国侯府尴尬的位置,谁会把女儿送进侯府?“

当然,也有那种为了巴结凤氏,弄个可以拿捏的女儿进来,可这样的女儿,大多是庶女,身份就配不上。凤氏自诩是一心为儿子打算的好母亲,好继母,不会给人在这上面做文章的机会。

再当然,也有站在定国侯那边,愿意牺牲一个女儿进来配合凤氏,在爷身边不消停,积极努力让顾瑾宣得到世子之位的。

想到这里,汤圆大着胆子问道:“爷,您说,顾瑾宣都那样了,凤氏还处心积虑地想让他做世子。若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就罢了,她这么偏心,顾瑾泰心里平衡吗?”

“换做是你,你心里平衡吗?”顾瑾臻反问一句。

汤圆摇头,“肯定不平衡,以前是没办法争,现在顾瑾宣都这样了,还让他做世子,凭什么?一个不能人道,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人……”

汤圆猛地抬头,“爷,您是说……”

顾瑾臻递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给他。

顾瑾泰看上去无害,对顾瑾宣这个哥哥很仰慕,可在绝对权利面前,谁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

之前,凤氏一心捧着顾瑾宣,虽然顾瑾宣和顾瑾泰是双生子,可还是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哪怕只是晚出生一刻,顾瑾泰也只是凤氏的次子,凤氏偏心长子,顾瑾泰心里再不平衡,也只能忍着。

凤氏一心想让顾瑾宣做世子,顾瑾泰在凤氏和顾瑾宣眼皮子底下只能扮演一个敬仰哥哥,把哥哥作为偶像的弟弟,藏起自己的锋芒,专心做个纨绔的二世祖。

现在,顾瑾宣伤了子孙根,凤氏一如既往地偏心顾瑾宣。

顾瑾泰隐忍了这么久的心,怎么平衡?

如何平衡?

暗卫那边的消息,顾瑾泰可没那么安分。

定国侯府。

薛桃一见着乔锦雯,顿时就红了眼。

乔锦雯也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母女俩虽然没有抱头痛哭,可低声的抽泣 也让西院的气氛显得低迷。

最后,还是在薛嬷嬷的劝说下,母女俩才稍稍安抚好了情绪,一起回了屋子。

一进屋,薛桃就问起了乔锦雯最近的情况。

薛嬷嬷毕恭毕敬地答了,说得很详细,薛桃听了微微点头。

薛桃拉着乔锦雯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乔锦雯摇头,“娘,女儿不怕辛苦,就是担心着孩子……”

边说边抚上了小腹。

“孩子的事,你别担心。”

“娘……”乔锦雯双眼发亮,看向薛桃,余光却扫向蒋嬷嬷身边的老妇人。

察觉到女儿的热切,薛桃这才把话题说到了正事上,“这是娘从锦城带来的稳婆,很有经验。”

十分隐晦的话,乔锦雯顿时眼前一亮,更是急切地想要站起来。

薛桃用力把她的手臂压了压,“不急,娘有话对你说。”

正文 第254章 腾了个位子

乔锦雯神色一凛。

薛桃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仅关系到你的前途,更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就我们几个知道,如果传出去了,屋子里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薛嬷嬷和蒋嬷嬷埋着脑袋不说话,两人都是薛桃的陪嫁嬷嬷,薛嬷嬷更是被薛桃安置在了乔锦雯身边,两人的忠心自是不用说了。

茉莉是乔锦雯的陪嫁丫鬟,先不说她的卖身契在乔锦雯手里,乔锦雯要是过得不好,她这个陪嫁丫鬟只会更惨。

至于薛桃带来的稳婆,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稳婆是锦城人,与京城这边没半点关系,更何况,今儿是以她身边的嬷嬷的身份来的,谁也不会怀疑。

警告了众人一句,薛桃才让稳婆看乔锦雯的孕相。

乔锦雯紧张地站在稳婆面前。

稳婆先是从正面以上往下,仔细看了乔锦雯的孕相,而后,慢慢围着乔锦雯转了一圈,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审视她的孕相。甚至还仔细询问了乔锦雯的饮食习惯,作息时间,以及怀孕前后口味的转变,最后,十分慎重地的得出了结论——乔锦雯怀的是个女儿。

“娘!”乔锦雯绝望地看向薛桃。

薛桃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给她,把茉莉留在外面,带着乔锦雯和两个嬷嬷,以及稳婆到了厢房里间。

乔锦雯浑身发冷。

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孩子身上,居然是个女儿?

所以乔锦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偷梁换柱!

因为焦急,也顾不得稳婆还在,一进里间,她就对薛桃说道:“娘,你帮我安排一下,一定要找个男婴!”

至于怎么送进侯府?

船到桥头自然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就不信收买不了人!

“急什么?”薛桃嗔怪地瞪了乔锦雯一眼,牵着她的手,把她送上座,待她坐稳了,才说道,“狸猫换太子不是不可行,可风险太大,牵扯的人也多,侯府里的,不是卖身契在夫人手里,要么就是家生子,你才进门多久,能收买多少人?别到时候孩子没换成,还弄巧成拙,连女儿也不被承认。”

“可是,娘,我不能生女儿,我要是生了女儿,我……”

“娘向你保证,你绝对会生儿子。”薛桃笃定的一句话,顿时让乔锦雯安静不少。

随即,薛桃向稳婆使了个眼色。

稳婆毕恭毕敬地说道:“夫人,少奶奶,老妇人手里有个秘方,可以转变婴儿的性别。”

“真的?”乔锦雯激动地站了起来。

薛嬷嬷忙上前扶着她坐下,并安抚了几句,“小姐,您听稳婆把话说话,夫人既然把人都叫来了,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

乔锦雯激动地点头,深呼吸了几次,才平稳了情绪。

“夫人,少奶奶,药方是老妇人家祖传的。在锦城,想必夫人也听说过,老妇人手里的秘方不说十成十的把握,八分还是有的,只不过……”

“我明白,”薛桃点头道,“你把东西弄好了再给我。”

既然是秘方,那就是不外传的,药方肯定拿不到。

稳婆又说道:“夫人要是不放心,拿到后可以找人验验,绝对是对孕妇无害的。”

毕竟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又关系到大人和小孩,稳婆也很慎重。

和高门大户打得交道多了,稳婆很有经验。当初薛桃找上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肯定是给乔家四房那个嫁进京城侯府的女儿相看,所以她来之前就做了一番准备,现在看看,功夫没有白费。

那些药材都是可以入口的,随便找谁来试吃都没有关系,这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稳婆对此很有信心。

乔锦雯不放心地问道:“那药味儿大不大,好带进来吗?”

“这不难,”薛桃安慰道,“稳婆会做成蜜饯,你每日吃上几颗就行,不用专门熬药。”

乔锦雯闻言,这才放心。

虽说她时不时地会喝一两副安胎药,可每日在院子里熬药,也会引来旁人的警觉。

做成蜜饯的话,那就方便多了,她每日都会吃零嘴儿,到时让茉莉带进来也方便。

“这事你自己小心些。”薛桃嘱咐了又嘱咐,才带着嬷嬷和稳婆离开。

几人前脚才离开乔锦雯的西院,立即就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到了东院。

在东次间的门外犹豫地站了一小会,终于瞅见里面的人出来了,忙冲那人使了个眼色。

春梅轻轻放下门帘的时候,顺势朝里屋瞅了一眼,见里面的人没反应,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檐。

“春梅姐。”小丫鬟讨好地笑道。

春梅皱眉,“你不在外面守着,进来做什么?”

小丫鬟是三等丫鬟,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进院子的。只不过,这是个聪明的小丫鬟,时不时地会在她面前找存在感,所以,她容易就把小丫鬟记住了。

春梅带笑的眼角紧了紧。

整个东院,就这丫头积极,她就不怕押错宝?

“春梅姐,刚才西院来人了。”

“来什么人?”春梅奇怪地问道。

东院和西院没有往来,西院的人来干嘛?

见春梅误会了,小丫鬟才解释道:“是这样的,春梅姐,西院的娘家人来了,才走。”

“西院的娘家人来了,关我们什么事?”

“春梅姐,你不知道,西院那位的娘家人带了两个嬷嬷。”

见春梅似乎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小丫鬟有点急了,“春梅姐,你是尚书府出来的,规矩比我懂,哪有夫人出门带两个嬷嬷的?就是尚书夫人也不会带两个嬷嬷吧?”

春梅冷笑,“不过是锦城来的泥腿子,哪懂那么多规矩?暴发户第一次进京,自然要弄点排场出来了,给自己脸面,也是给西院的脸面。只可惜,弄巧成拙。”

“这样啊。”小丫鬟有点失望,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原来只是泥腿子不懂规矩。

“好了,你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做好自己的事。”

“是,春梅姐。”

小丫鬟撒着脚丫子出去了。

春梅在院子里站了一小会儿,到小厨房打了热水,将药碗放进食盒,确定不会有药味弥散,才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热水回到了东次间。

“小姐,醒了?”

见床上的人有了动静,春梅忙放下东西走过去。

常昱莲已经醒了,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

春梅咬着唇,想说点什么,可看着自家小姐双眼放空的模样,嘴边的话转了又转,终是咽了下去,弯腰,轻轻把常昱莲扶起来坐在床上,又在她腰后垫了软垫。

“小姐,奴婢先帮您擦擦身。”仿佛是知道主子不会回答,春梅说完就转身拿脸巾。

常昱莲双眼空洞地看着前面,任由春梅摆布,直到春梅给她洗了脸,擦完身子,她也没半点反应。

春梅战战兢兢地放下脸巾,拿起药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再次把目光落向常昱莲满是青紫的身上。

“小姐……”

“赶紧的,想让别人都看到吗?”

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只机械地催促春梅。

春梅不敢大意,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下手却十分轻盈,“小姐,这是奴婢新买的药膏,是菜市口那间新开的跌打药铺卖的,东家不是京城人,没人认识奴婢。奴婢听人说,那间药铺的药膏药效很好,连镇远侯都与他们做生意,所以悄悄去买了一盒回来,您感觉怎样?”

常昱莲不答。

春梅咬了咬唇,没话找话地说道:“小姐,要不,奴婢回府找夫人。”

“你敢!”常昱莲终于有了反应。

春梅解释道:“小姐,这样下去不是长法,您这样……奴婢心里难受。二爷他……他都那样了,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非要折磨小姐,老爷和夫人一定会给小姐做主的!小姐,您是尚书府的嫡小姐,嫁进侯府,一没高攀,二又不需要看谁的眼色,二爷凭什么这么对你?”

“凭什么?”常昱莲嘲讽地笑了,“凭他是我的夫君,我得以他为天。“

“可二爷也不能这么对小姐您啊!他就不怕被人知道了笑话!”

“笑话?笑话也是笑话我。”常昱莲自暴自弃地说道,“谁让我半夜私会 男人,虽然没被人捉奸在床,可我最后是和他抱在一起的,他还伤了子孙根,呵呵,你说,大家会怎么想?为了保护我?他保护我是真,可伤了那里,外人只会以为我们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蛮夷偷袭,他受惊,所以才伤了那里。你以为,我现在还是京城贵女们的典范吗?你以为,我足不出户就不知道她们如何幸灾乐祸地在背后说我吗?笑话?也是她们笑话我守活寡!”

“小姐,你甭理她们,她们不过是眼红嫉妒。不管是家世、学识、相貌还是品德,她们怎么能和您比,不过是看到您被逼着嫁给二爷,她们有了机会!”春梅口快地说完,突然脸色一变,紧张地朝常昱莲看去。

常昱莲嘴角的笑容愈深,“是啊,给了她们机会!我倒要看看,谁能嫁进三皇子府!”

正文 第255章 故意激怒

那些人不是心心念着想进三皇子府吗?

她倒要看看,哪些个不怕死地削尖了脑袋想进去。

满是血痕的手指紧紧攥紧,常昱莲说道:“凡是和三殿下接触过的人,把名字都给我记住了。”

春梅心里一紧,“小姐……”

“嗯?”上挑的鼻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春梅顿时不敢说话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对三殿下的执念,可那是小姐未出阁之前,现在小姐进了侯府,若是小姐做错了事,那……

春梅后怕地哆嗦了一下。

现在小姐被二爷折磨成了这样,她不敢想象小姐要承担的后果。

她只想把小姐的情况告诉夫人,让夫人想办法把小姐接回去。虽然小姐是“赔”进来的,可二爷如此这般虐待小姐,小姐和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要小姐离开了侯府,以老爷的能力,嫁给世家公子哥,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事,若是小姐放不下三殿下那边,她认为也是可以拼一拼的,小姐是清白之身,又是尚书府的嫡女,配三殿下刚刚好。

可,若是小姐在这节骨眼上走错一步……

那就是小姐的品性问题了。

不过一两个呼吸间,春梅想了很多,犹豫着要不要再劝小姐几句的时候,正房那边来人,说二爷请二奶奶过去。

春梅顿时身子一僵。

常昱莲倒是无所谓的模样,“还愣着做什么?把我的衣服拿来。”

“小姐,您不能过去,二爷……”

常昱莲忽然瞪了过去,春梅的声音戛然而止。

待春梅帮常昱莲收拾好后,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

常昱莲和顾瑾宣在正房里间,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副多旖旎的画面。

顾瑾宣整个人看上去很阴郁。

明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那双细长的凤眼像毒蛇的眼睛,不带半点感情和情绪地看着对面。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原本该是标准的邪魅公子哥,生生被顾瑾宣演绎成了扭曲的阉人。

常昱莲神情自若地坐在对面,举手投足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毕竟从小就是被当成未来的皇后教养的,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能保持仪态的端庄,连端茶杯的手腕拱起的弧度都十分标准。

顾瑾宣冷笑,“果然是尚书府出来的,这架势,不做皇子妃真是可惜了。”

“二爷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常昱莲淡漠地说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嫁给二爷的,二爷知道,外面的人也知道。”

“呯!”

顾瑾宣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扔在地上,溅起一地碎片,“常昱莲,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常昱莲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人尽皆知的事,二爷何必自欺欺人。夫人明知道我会是未来的皇子妃,却要在圈子里散播想定下我为儿媳的谣言,而你我发生在南疆的事也太过蹊跷,我不明不白地嫁给你,你莫名其妙地受了伤,说到底,我们都是受害人。或许,中间有巧合,可是,二爷,你甘心吗?“

“你想说什么?”顾瑾宣眯起了眼睛。

“我不想说什么,”常昱莲在顾瑾宣面前的自称很自我,显然是刻意和他划清了界限,“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你们侯府强买在前,就该想到后果。”

按理说,定国侯府和尚书府都是三皇子一派的,两家人应该更和睦才对,凤氏明知道她会是端木清的皇子妃,凤氏再愚昧,也不该做出这种事,哪怕只是小小地试探。

猛地想到了什么,常昱莲的脸上瞬间惨白,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掉眼底的慌张和恐惧,继续说道:“说到底,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在这里自相残杀,你说,谁得了便宜?”

“这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操心的事!”顾瑾宣狰狞的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心里那蠢蠢欲动的嗜血刺激得他双眼猩红,他急需发泄。

常昱莲冷冷地看着顾瑾宣的变化,“我确实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我也是尚书府的嫡女,更是定国侯府二房的主母,不管我愿不愿意,你的前途和我都息息相关,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

似是没想到常昱莲会说这样的话,顾瑾宣脸色缓了缓,“所以呢?”

“你要想坐上世子的位置,光凭一个儿子还不够,不要忘了,三殿下才是你的依靠、”

“你果然还没忘记三殿下!”不等常昱莲说完,顾瑾宣一脚朝她跩去,常昱莲从椅子上跌落。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春梅打了个冷颤,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

里面,顾瑾宣已经拿出了长鞭,在常昱莲身上狠狠抽了两下,想是觉得不解气,冲到她面前撕扯她的衣服。

常昱莲没有反抗,动静大了,只会招来下人,没脸的还是她!

把常昱莲的衣服褪去,只留了个肚兜和里裤,顾瑾宣这才又提起长鞭,朝她身上甩去。

顾瑾宣呼吸粗重,浑身上下都亢奋着,用全部的力气抽了十多鞭,发泄后他就有些体力不支了,瘫坐在地上喘息。

常昱莲痛得额角直冒冷汗,却咬着唇,连呻、吟都没发出一声。

虽然看不到,可她能够感觉到后背上的血液顺着脊椎往下淌,汗水混在血水中,流过伤口,她微微抽搐着,嘴角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你最好记住你是谁的女人,下次你再这么直呼三殿下的名讳,就不是抽鞭子的事了。”

常昱莲不答,只慢悠悠地坐起来,自行穿衣。

动作扯到后背上的伤口,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顾瑾宣没有阻止,只在一边默默看着。

待常昱莲收拾好了后,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春梅神色一凛,忙上前扶着常昱莲,两人回到了东次间。

一进门,春梅就忍不住落泪,“小姐,您让奴婢去找夫人吧,您的夫人最疼爱的女儿,要是夫人知道你在侯府过得是这种日子,夫人也会难受的。”

常昱莲却不以为意,嘴角挂着冷笑,“上药吧。”

春梅忙不迭地点头。

常昱莲趴在贵妃榻上,春梅小心翼翼地剪开她的外衣,因为血水完全把里衣浸透,黏在伤口上,春梅不敢用力,只能一点点地撕开。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她才重新帮常昱莲清理了伤口,上了药。

借着常昱莲闭目养神的时间,她又到小厨房熬了汤药。

“侯府要举办秋宴了吧?”常昱莲突然问道。

“回小姐,夫人那边之前递了消息过来,今年的秋宴要比往年晚半个月,等西院那个稳定一些再说。”一说到这个,春梅心里就不舒服。

不过是个姨娘,还把她当宝贝了不成?

不就是肚子里怀了一个吗?

呵,真是好笑。

姨娘肚子里蹦出来的,也不过是庶房,就是生了儿子,也只是庶子,居然还想记在小姐名下当嫡子教养?

乔家是有多大的脸面?

不过是小地方来的泥腿子!

小姐按照规矩给姨娘立规矩,那贱人就动了胎气,害得小姐被夫人罚抄了佛经!

呵,小地方出来的,就是娇气,以为怀了孩子就能一飞冲天?

等平安生下来再说吧。

收回思绪,春梅继续说道:“夫人说,今年的秋宴还是在侯府名下的山庄举行,具体事宜,夫人到时候会交代小姐。如今,小姐是侯府唯一的少奶奶,中馈这块迟早是要交到您手上的,可能就这一两天吧,等夫人处理完庄子上的事,就请小姐过去。”

常昱莲对春梅的话不置可否。

每年入秋,京城的百姓都会到香山,一是踏青,二来缅怀英烈。

很久以前,定国侯就想借此名义举办秋宴——在香山举办缅怀英烈的活动。

毕竟定国侯是镇远侯的女婿,这种事责无旁贷,既可以树立定国侯在民间的威望,还可以提高其在朝中的地位。

可因为两家不死不休的局面,镇远侯怎么可能给定国侯府这个便利,让他们利用他在军中的威望和军功大做文章?

所以定国侯找镇远侯商量的时候,镇远侯直接拒绝了不说,还把香山对外开放,弄成了公众场合,只在山顶留了个老兵,日常负责打扫之类的活儿。

这像什么话?

这么神圣的地方,岂是寻常人能自由进出的!

镇远侯把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烈当什么了?

他们是皇朝的军魂,是要百姓瞻仰的!

随随便便踏个青,就顺便瞻仰了烈士英魂,这也太儿戏了!

可偏偏先皇就吃镇远侯这一套。

说什么,这些英魂大多来自民间,都是皇朝的百姓,哪怕身上的战功再大,都是皇朝的人,应该被皇朝的人敬仰!

与其举办那些走过场的仪式,不如让更多的百姓有机会站在英烈面前,表达他们的敬仰。

定国侯无奈,只得每年中秋后,在侯府名下的山庄举办以观赏枫叶为主题的秋宴。

今年推迟半个月,也是因为要等西院的那个稳定之后,再筹备。

因为,今年的秋宴不仅她要出面,就是西院那个,也会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谁叫西院那个是侯府最金贵的人儿呢!

正文 第256章 秋宴

乔藴曦神色不明地看着手里的帖子。

“小姐,不想去就别去,谁知道这是什么鸿门宴!”黄芪自从放飞自我后,脾气很是火爆。

“小姐,这是侯府递的帖子,不去不行。”冯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

当归呲牙,“侯府又怎样?谁说侯府请客就必须去?这也得看客人方不方便。”

冯嬷嬷皱眉。

小姐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随性,她调、教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去看看吧,”乔藴曦倒是兴致勃勃,“没准,还能遇到几个熟人呢!”

……

定国侯侯府的秋宴是京城每年的传统,自从凤氏掌管侯府以来,一年都没落下,哪怕是她怀孕生子,侯府的秋宴也是如期举行,今年却因为一个姨娘延迟了时间,可见这个姨娘在侯府的地位非同一般。

毕竟,怀的是凤氏的长孙。

乔藴曦坐着马车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上山了。

侯府的山庄在京城近郊最大的山脉上,还是当初沈媛的陪嫁,只不过凤氏进门后,山庄里的人全都换过了。这么多年,山庄基本上成了侯府避暑的别院,每年又在这里举办秋宴,众人都以为这是凤氏的陪嫁。

眼红定国侯的人不少。

元配是镇远侯的掌上明珠,元配进门,先不说那十里红妆,定国侯在朝中的位置也节节攀升,不再是那空有虚职的职务。元配死了,继室带着山庄进门,帮他在圈子里笼络人脉。

圣上这些年指派给定国侯不少公务,对他的信任日渐明显,定国侯娶了两任妻子,两任妻子都给他带来不少好处。

乔藴曦的马车停稳后,正准备上山的几人停下来看了一眼。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一看就知道不是圈子里的人,不过,既然能得到凤氏的邀请,那也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更何况有眼尖的,认出那马车的精致,木头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上面的装饰也都是顶级的,就连那充做门帘的,都是蜀锦,还是最高级的那种!

乔藴曦扶着沈嬷嬷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了。

围观的人吸了一口气。

居然是个姑娘?

还是个明艳的姑娘!

熟知圈子里人脉的各府夫人,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最后肯定乔藴曦不是京城人。

可能有这么大的排场,绝对是凤氏要巴结的人。

更何况……

众人的目光在乔藴曦的脸上隐晦地转了一圈。

长的这么娇媚,仪态和规矩都不错,显然是从小调、教给贵人的。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的家世如何,将来是做正妻还是做姨娘。

不过,不管是做正妻还是做姨娘,都可以结交一下。

心里有了想法,众人对乔藴曦的关注就多了几分。

所以,在别院前看到乔锦雯迎上乔藴曦的时候,众人就竖起耳朵了。

哦,原来是乔家长房嫡女。

乔家在锦城的名号大,若不是乔锦雯现在是定国侯府的姨娘,圈子里的人连乔家是哪根葱都不知道。

先前对乔藴曦的关注也就淡了几分,就在众人准备找组织的时候,凤氏突然来了。

而且,她还是径直走向乔藴曦!

“乔乔来了。”凤氏对乔藴曦不同寻常的热情和熟络,让关注的人顿时心里一凛。

都是圈子里的人,都是人精,谁不知道凤氏善于钻营的性子?

能让凤氏屈尊降贵,主动交好的,绝对都是有价值的,所以几个自以为和凤氏还算熟悉的人,也凑了过来。

“定国侯夫人。”乔藴曦边问好,边递上了礼物,“第一次参加秋宴,也不知道规矩,希望没给你带来麻烦。”

“乔乔这是什么话?”凤氏嗔怪地瞪了乔藴曦一眼,主动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刚才还在问雯姨娘呢,来了就好,今儿请的都是和侯府交好的各大世家,乔乔不用拘谨,我让雯姨娘跟着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你三姐就行。今儿客人多,要是凤姨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乔乔可要多担待。”

凤氏的自称很亲昵,悄悄围观的几位夫人脸色一变,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高深莫测起来。

“夫人这话就折煞乔乔了!”乔藴曦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把小脸憋得惨白,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凤氏笑眼微紧,嘴角的笑容却愈加深沉,“那好,雯姨娘,乔乔就交给你了,乔乔,你随意。”

嘱咐了两句,凤氏就去接待其他宾客了,比起乔藴曦,那些人金贵多了。

“乔乔,我带你到处走走。”

在外人面前,乔锦雯是个好姐姐,再加上因为怀孕,增添了几分母性的光辉,冲淡她身上的戾气,她整个人柔和不少。

山庄在半山腰,说是半山腰,其实,这座山脉虽大,却不高,只不过扩散的范围广,除了山庄,还有专门的猎苑,以及用来耕种的地,可见这山脉是有多大!

乔锦雯是站在别院门口等乔藴曦的,这也是凤氏特意嘱咐的。

虽然不明白凤氏为何高看乔藴曦,乔锦雯却丝毫不担心乔藴曦会影响她在侯府的地位。

顾瑾宣早已不能人道,乔藴曦威胁不到她!

乔藴曦站在别院前,仔细看了一眼。

别院并不精致。

在见识了乔府东院和谷家后,乔藴曦自认为外面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眼前一亮的了,毕竟,论银子,有谁能多过商人,嗯,还是称霸一方的商人。

不过,银子没商人多,可以在别处做文章。

豪门望族拼的是底蕴,是内涵。

这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比钱财更能标榜一个人的身份、地位。

就像眼前这个别院。

别院是个三进的院子,却比五进的院子还大。

男宾们都聚在前院,女眷们在丫鬟婆子的带领下,进了二院。

圈子里的人不多,能入凤氏眼的就更不多了,所以后院的人三三两两,各自在自己的小团队里。

乔锦雯带着乔藴曦转了一圈,介绍了不少人给乔藴曦认识。

虽然以乔锦雯姨娘的身份,接触到的都是官职不高的人,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入组织内部,乔藴曦还是很佩服乔锦雯的手段。

乔藴曦乖巧地坐在一边,听着夫人们八卦,时不时地回答一两个问题打发时间。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常昱莲出来了。

今年的秋宴是常昱莲一手筹备的,也是她作为定国侯府的新一代主母在众人面前正式亮相,同时告诉大家,现在侯府的中馈在她手里。

虽然顾瑾宣只是嫡次子,可顾瑾臻一向没有存在感,大家都清楚侯府最后是在凤氏的儿子手里,顾瑾宣作为凤氏的长子,自然备受侯爷器重。

那常昱莲是凤氏的长媳,中馈交到她手里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

一些人看向常昱莲的目光有些幸灾乐祸。

常昱莲皇子妃做不成了,落魄到只能做个侯府的正妻,这还不算,虽然中馈在手,也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守着一个不能人道的夫君,谁知道这中馈到后面会不会拱手相让呢?顾三爷虽然纨绔了点,可人家能生儿子啊,世子的位置最后在谁头上,都不一定呢!

常昱莲仿佛没有察觉到那些别有用意的目光,得体地微笑着,和熟悉的人打招呼,尽心扮演主人的角色。

走到乔藴曦这边的时候顿了顿,“乔小姐?”

“顾二奶奶。”称呼有些别扭,乔藴曦不大习惯。

“真的是你?”常昱莲见到乔藴曦似乎很高兴,更意外,忙走了过来,热络地说道:“宴会还在筹备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邀请你,得知你是雯姨娘的妹妹,我立即让人给你专门下了帖子。说来,还真是缘分,我们一起到南疆,你又是雯姨娘的妹妹,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舒服,原来,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到底是尚书府出来的,这气派和八面玲珑的手段,乔藴曦自叹不如。

因为凤氏和常昱莲的加入,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众人红光满面,或巴结,或试探,或审视,或围观地坐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说着京城的八卦。

“夫人,二奶奶,二殿下和三殿下来了。”丫鬟轻声禀报的一句话,周围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是活跃的蠢蠢欲动。

乔藴曦偷偷瞅了一眼,身边好几个小姐悄悄整理着仪容,红润的脸上带着娇羞。

常昱莲深呼吸了几次,才朝凤氏看去,“娘……”

凤氏点头,“走吧,大家都到前面去。”

乔藴曦对豪门望族的规矩不是很懂,不明白这种皇子出现的情况,是不是所有的女眷都要到前面叩拜,可看周围年轻姑娘一脸含春的模样,怕是凤氏不开口全体总动员,她们也会悄悄溜到前院。

一行人到前院的时候,二皇子和三皇子正与定国侯和他的两个儿子低声说着什么,从几人的表情上看,应该是异常轻松的话题。

乔藴曦偷偷看了一眼顾瑾宣和他旁边的人。

虽然不大记得顾瑾宣之前的模样,可乔藴曦乍看之下,也不难看出顾瑾宣身上的戾气之重。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伤了子孙根都是一件极损男子气概的事,更何况古人还十分大男子主义。

正文 第257章 乔家三女

所以,就算顾瑾宣极力克制,也不难看出他身上阴损的气息。

转目,乔藴曦看向顾瑾宣身边的人。

这人和顾瑾宣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纨绔,典型的二世祖,只微微看了一眼,乔藴曦就知道这是顾瑾宣一母同胞的弟弟顾瑾泰。

这就有意思了。

乔藴曦暗戳戳地想:这两人模样一样,只是身上的气息不同,不管是谁坐上世子的位置,另一个肯定都不服气!

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不憋屈才怪。

“乔乔,三姐。”突然一道温婉的声音唤回了乔藴曦的思绪,她扫了一眼。

诶?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她就说嘛,怎么感觉乔锦雯从一开始身上的气息就不对,原来是看到乔五了。

乔宁黛今儿的装扮是京城流行的妆容和款式,再加上举手投足之间的大气和端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高门大院的大家闺秀,更何况,她是跟着二皇子来的,所以从一出场开始,她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或打探,或羡慕,或嫉妒,或沉思。

乔宁黛一点也不受影响,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眼底的明媚灼灼闪烁,亲昵地拉着乔藴曦的手,怎么看,都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乔藴曦心里开始飙脏话。

毛病!

这两人都喜欢拿她做道具演戏!

她就长了一张道具脸吗?

乔藴曦收回了手。

乔宁黛不以为意,保持着微笑。

周围默默关注这边的,从乔宁黛对乔藴曦和乔锦雯的称呼中也明白了她的身份。

哦,原来又是乔家的人。

乔家还真是厉害。

三个女儿,一个嫁进定国侯府,一个和二皇子不清不楚,剩下这个更是厉害,看样子就是给贵人调、教的,这模样,不是皇子、王爷,也绝对是一品大官的玩物。

商人……

呵呵,果然会做生意。

三个女儿都能如此利用,尽显商人本色。

不过,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想,乔家的这三个女儿生得都不错,不好好利用,确实可惜了。

商人要迅速上位,卖女儿是最好的捷径。

众人看向乔藴曦的目光顿时猥琐起来。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货色,便宜了哪位贵人。

“乔小姐!”二皇子看到乔藴曦,也是热情地打了招呼。

乔藴曦无奈,只得回礼,“二殿下。”

“乔小姐客气了,我们可是有在南疆逃难的情谊。”半开玩笑的话,顿时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周围的人也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当初慰问南疆战士的时候,锦城作为镇远侯的大本营,也派出了民间团队,好像是锦城的商会代表,没想到居然是个姑娘带队。

心里愈加不齿。

二殿下带队慰问团,三殿下御驾亲征,乔家巴巴地把女儿送过去,目的太明显,就不怕中途出事?

想想也真是有趣!

商人的女儿没出事,倒是尚书府的女儿出事了。

敢情蛮夷是看准了才动手的?

这边吃瓜群众脑洞大开,那边乔藴曦假惺惺地和二皇子客套了几句。

“乔小姐。”一道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

乔藴曦看向端木清。

说实话,端木清的相貌不输顾瑾臻,两人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一个刚毅,一个阴柔。

在各自的领域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只可惜……

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乔藴曦对端木清没有好感,脸上保持着客气的疏离。

“乔乔,这是三殿下。”常昱莲忙向乔藴曦介绍。

乔藴曦还没来得及行礼,端木清就说道:“乔小姐怕是不知道,我们见过。”

常昱莲捏了捏指尖勾着的手绢。

乔藴曦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端木清解释道:“在南疆的时候,乔小姐作为慰问团的代表,当时的演讲,本殿下可是一直都记得。”

呵呵。

乔藴曦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刷刷刷!

十几道仇恨的目光立即朝她戳去,身边的这道最为犀利!

乔藴曦余光扫了常昱莲一眼。

“乔小姐什么时候到京城的?”显然,端木清在没话找话。

众人顿时变了脸色。

别说与一个女人说话了,三殿下就是在朝堂上话都不多。现在,居然和一个商女聊得火热!

男人和女人不同!

作为在朝堂上与端木清同生共死的战队队员,在场的官员们对乔藴曦就有了别样心思。

这么多年,三殿下身边没有一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皇子妃常昱莲也嫁进了侯府,三殿下从未对圈子里的女人表现出过兴趣,而乔藴曦是第一个!

这是不是说三殿下对乔藴曦有想法?

是想养在外面吗?

以乔家的地位,乔藴曦连良妾也混不到,可是作为外室,乔藴曦就绰绰有余了。

商人嘛,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拿到手里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回殿下,民女来京城有段时间了。”

“乔小姐要在京城待段时间吧,不知本殿下有没有机会尽地主之谊?”

乔藴曦笑了笑。

二皇子目光隐晦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这时,乔宁黛已经乖巧地走到了二皇子身边,虽然没有别的动作,只在那里一站,就让人生出这是一对情侣的错觉。

众人说笑了几句,到了开饭的时间,一起朝宴席走去。

定国侯府的秋宴很有特色,是在露天举行的。

所以,筹备工作很是繁琐。

先得用薄纱把场地围起来,再根据当日的气温,考虑要不要放暖盆。

中秋过后,京城就开始降温了,这些都得提前准备。

而且,因为是露天用餐,就要防止落叶什么的,败了众人的雅兴,所以,头顶五米左右的高度,也要用透明的薄纱遮起来,既要透风,透光,还要遮挡蚊虫和落叶。

不仅如此,还不能破坏景观,确实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

作为新手,常昱莲处理得很好,有凤氏的提点,以及山庄里老人的自觉,今年的秋宴比往年还要隆重一些,凤氏很满意。

而侯府的秋宴也十分有特色,那就是男女不分桌。

这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来说,是一场非常特殊的体验,凤氏俨然有做红娘的打算。

这些人当中,大多数是三皇子一派的,也有一部分中立派,而这部分中立派就需要凤氏来拉拢了。

如何操作?

妇人间的友谊是一种,闺阁中的友谊是一种,男女情谊也是一种。

不要小看了女人。

凤氏深知枕头风的厉害。

姑娘,一般的存在感不高,可作为豪门望族的姑娘,那就另当别论了。

像常昱莲这种,专门为贵人准备的,将来坐镇东宫,影响的不仅仅是后宫,厉害的,还得影响朝政!

而且,职位低的官员的姑娘,对圈子里的贵女们,天生就有一种巴结、谄媚的情愫,只要拿捏得当,也不是不可以操作。

至于联姻?

那就更是常见的手段了。

联姻,联起来的,不仅仅是两个家族,可能是一个盟友,也可能是一个政派的中坚力量。

凤氏从未想过从男人们那里下手。

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

真要那么好摆布,她也不会处心积虑地筹备秋宴,还一年都不落下。

最初,她只是心里憋了一口气,一心想压沈媛一头,还故意用沈媛的陪嫁庄子为自己造势。

后来,儿子结交到了三皇子后,她就一心给儿子铺路,现在初见成效。

不管儿子的身体如何,她都一定会把他推到世子的位置!

饭桌上,女眷这边没什么避讳,聊得话题就比较广了。

乔藴曦初来乍到,对京城的圈子并不熟悉,所以饭桌上听得多,说得少,偶尔被问到两句,都会和善地回答。

乔宁黛今儿也是走得亲民路线,一顿饭下来,和身边的几人打得火热,甚至还互相邀请做客。

乔锦雯一直留心着乔宁黛和乔藴曦。

对乔藴曦,她猜不透凤氏的用意,而乔藴曦暂时对她也没有威胁,所以暂时放在一边。

乔兴邦和谷靖淑是不会让乔藴曦和权贵有接触的,但乔宁黛就不一样了。

她太了解二房了。

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的事,二房不会做。就像当初巴结她,不也是为了分长房的利益吗?

乔锦雯很警觉。

不管乔宁黛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留在二皇子身边,将来都会比她高一头,除非她生下儿子,成为侯府的主母!

想到这里,乔锦雯塞了一个蜜饯在嘴里细细嚼着。

“乔乔,我们二房也来京城了,有机会,到五姐那里坐坐。在京城,我们姐妹更要经常走动。三姐,”不给乔藴曦说话的机会,乔宁黛转身,对乔锦雯说道:“三姐,我瞧着你身子渐渐重了,在侯府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我这次进京,从锦城带了些特产过来,等得了空,我让人送来,都是三姐喜欢的吃食。当然,若是三姐不放心,就当妹妹没说。”

“老五这是什么话?我们姐妹俩还需要如此防备吗?”乔锦雯很不喜欢乔宁黛说话的口吻,语调也跟着阴阳怪气起来。

乔藴曦皱眉。

乔宁黛的做派,显然是把自己当姐妹的中心人物,且还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要知道,乔宁黛虽然是嫡女,可只是庶房的嫡女,从来都是在乔锦雯面前做小的。

正文 第258章 夜袭

乔锦雯也无法接受这种关系的转变,当即黑了脸。

“还是小心点好,妹妹也不希望被外人挑拨离间或者陷害,伤了我们姐妹的情分。”

“几日不见,老五的变化倒是挺大。”乔锦雯尖锐地说道。

比起乔锦雯的犀利,乔宁黛显然就要云淡风轻得多,“三姐说笑了,人都是要成长的,特别是在吃了亏之后,更要好好反省,究竟是自己哪里蠢钝,给了别人可趁之机。三姐如今是侯府的姨娘,作为三姐的妹妹,我更要严格要求自己,不然,拖了三姐的后腿,罪过就大了。”

文绉绉的说辞,不伦不类,偏偏乔宁黛说得咬文嚼字,自以为说得很好。

“老五可是出息了,”在乔锦雯面前,乔锦雯有绝对的自信,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不声不响地就与二皇子在一起,好本事啊。”

“三姐,您都如此上进,妹妹要是再不努力,怎么跟得上你的步子?”

“你!”乔锦雯气得磨牙。

乔宁黛能勾搭上二皇子,那是她的本事,她没有置喙的立场,可向来在几个姐妹中高高在上惯了,乔锦雯忍受不了乔宁黛的挑衅!

好在,乔锦雯知道今儿场合特殊,不得不憋屈地压下心里的火气。

“自家姐妹,谁不希望彼此都有个好归宿,我也是担心你,毕竟我们乔家的身份和皇子府比起来太低,怕你因为某些执念,而做出不该做的事,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己。既然你有万全的把握,那我就不操这个心了,免得你误会。”

姐妹三人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饭局就结束了。

后面才是每年秋宴的重点——观赏枫叶。

年年看枫叶,年年都有佳缘,这是未婚男女最喜欢的项目。

长辈们也十分有默契地坐在亭子里聊天,给了孩子们充分的自由。

都是圈子里的人,都要脸面,再情不自禁,也不会在这里做出不和规矩的事。

除了随身带着的丫鬟婆子,侯府的护卫更是在各处全方位地巡视,从山脚开始就禁严,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乔锦雯的热情邀请下,乔藴曦很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不得不说,凤氏很会打理山庄。

没有摆放多精致的装饰,周围全是纯天然的植被,却没有杂乱的感觉。就连单一的红色,也因为颜色深浅的分布,勾勒出一幅幅让人叹为观止的画面。

沿途都有临时设置的歇脚的地方,每个点都留了丫鬟婆子伺候,点心、茶水一样不少,若是想随便逛逛,可以让丫鬟带路,当然,想要私人空间的,丫鬟婆子也会很有眼色地退到一边。

能把红娘做到这个份上,乔藴曦是服气的。

乔锦雯怀有身孕,走不了多远,三姐妹坐在一起,慢慢喝着解渴的茶水。

乔锦雯接过茉莉递来的蜜饯,随手塞进了嘴里。

“三姐喜欢吃酸的?”

乔宁黛突然的一句话,乔锦雯的手顿了顿,说道:“刚怀上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身子越重,嘴巴越刁,不吃点酸的,胃里难受。”

“酸儿辣女,恭喜三姐了。”

“承妹妹吉言,真要是个哥儿,我对二爷也算是有交代了。”

“三姐想多了,不管你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的顾二爷唯一的子嗣,你的身份只会愈加高贵。”

一边的乔藴曦对这些虚与委蛇的应酬不感兴趣,带着沈嬷嬷和当归自己转了起来。

山庄的枫树很茂密,但也没有到密不透风的地步,有当归和沈嬷嬷跟着,乔藴曦倒也没什么担心的。

“小小姐……”沈嬷嬷突然压低声音,拉住了乔藴曦。

乔藴曦一愣,随即后知后觉地听到了说话声。

——去看看。

乔藴曦冲沈嬷嬷使了个眼色。

沈嬷嬷头大。

可看着自家小小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带她上前。

原本以为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偷偷约会,可看清前面的人后,乔藴曦顿时后悔了。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常昱莲楚楚可怜地站在端木清面前,眼泪在眼角转了又转,就是不落下,西施捧心的标准姿势,让她英气的五官也柔和了不少。

乔藴曦啧啧摇头。

即使端木清背对着她,她也能猜到端木清的表情。

这种人不是没有爱,而是他爱的只有自己。

说他自私?

端木清一定有成千上万个理由来解释这种自私,还会说得很大义!

“殿下……”

“顾二夫人。”端木清一开口,就点明了常昱莲现在的身份。

常昱莲顿时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虽然还是不十分习惯扮演楚楚动人的角色,可因为是真情流露,所以情感很饱满。

乔藴曦在一边点评道。

“殿下,您就不相信我吗?”

端木清好笑地说道:“不知顾二夫人要本殿下相信你什么?”

常昱莲咬着唇,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在殿下心里,我就没点位置吗?”

“顾二夫人慎言,”端木清的话怜点情绪的的起伏都没有,“本殿下不记得与顾二夫人有什么交情。”

“殿下!”常昱莲一声疾呼,抬高了音量。

端木清微微蹙眉。

这样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他实在没必要再纠缠。

“殿下!”见端木清要走,常昱莲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居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乔藴曦八卦地张开了嘴。

早知道就带黄芪来了。

端木清眉头紧蹙,也不知他是怎么动的,不仅挣脱了常昱莲的双臂,还站在了离常昱莲三步开外的地方。

“顾二夫人请自重。”还算好,愤怒中,端木清这点修养还是有的。

“殿下,我与顾瑾宣清清白白,没有做对不起殿下的事!”用尽力气吼完这句话,常昱莲瘫坐在地上。

端木清闻言,离开的脚步都没顿一下,可见他对常昱莲有多憎恶。

常昱莲双眼猩红,看着端木清的背影。

殿下不相信她!

殿下居然不相信她!

也是,遇到这种事,哪个男人会不生气?

殿下身份尊贵,身上不能有半点污点!

殿下不理她是对的!

不然,政敌只会利用这点来羞辱殿下!

她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常昱莲整理了仪容,嘴角挂着笑,慢慢朝前走。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乔藴曦摩挲着下颚说道。

“不对?小姐,哪里不对?”作为十二煞神,当归的思维最简单,论武力值,她绝对没问题,可要说弯弯肠子,当归就是白纸了。

“小小姐,日后少与常昱莲接触。”沈嬷嬷看着常昱莲的背影,神情严肃地说道。

毕竟是侯府举行的秋宴,谁有胆子在这里搞幺蛾子,所以临近傍晚的时候,乔藴曦就坐着马车回去了。

临走前,凤氏自然是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大一通,热情地邀请乔藴曦有空来坐坐,这才放人。

乔藴曦回到院子,正好谷平鑫和钟成霖那边的信到了。

她跟着沈嬷嬷和管事一起处理了生意上的事,才彻底轻松了。

管事是谷老夫人送来的,之前一直打理谷老夫人名下的商铺。

谷老爷子白手起家,谷老夫人嫁给谷老爷子的时候,两人一没聘礼,二没嫁妆,一间草屋还是谷老爷子临时搭起来的。

所以,谷老爷子发家后,就以谷老夫人的名义置办了很多商铺,说是当做是谷老夫人的陪嫁铺子,怎么处理,谷老夫人自己拿主意。当然,因为靠着朝天门,又有谷老爷子提供便利,谷老夫人的铺子生意很好,这个管事,就是谷老夫人身边的大管事,跟在谷老夫人身边最久,也最有能力。

乔藴曦收拾好了,躺在床上,琢磨着明儿到药铺看看。

药铺开业这么久,生意算不上火爆,但是每日都有营业额,乔藴曦知道这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只要每日有进账就行。

而且,随着药铺的口碑打出去了,每日到药铺看病的人也不少,坐馆的接骨大夫也是谷家赞助的。

想到这里,乔藴曦就汗颜。

谷家因为从事行业的特殊性,有自己的跌打大夫,作为员工们的一项福利,出诊费和药钱都是可以打折的,甚至还可以部分免费。

当初乔藴曦几人要筹备这个药铺的时候,就向舅舅借人。

谷世阳和谷世军二话不说,就送了两个人过来,还自带了五个学徒,这才勉强撑起了这个药铺。

好在,她调配的药膏确实有效,所以药铺才不至于出现危机。

她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乔藴曦索性坐了起来,盘腿缩在床上。

“咔哒。”

微不可闻的声音。

乔藴曦警觉地朝窗边看去。

她的院子先不说有沈嬷嬷和当归,就是那几个暗卫也不是吃素的,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钻进来,有点本事。

乔藴曦正无聊,来个人练练手也不错。

几乎就在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她就冲了过去。

那人动作更是迅速,没有丝毫停顿,从窗户钻进来,身体诡异地一扭,避开了乔藴曦的杀招!

正文 第259章 循序渐进

乔藴曦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反手扇过去,却被对方钳住了双手,随即落入一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在鼻尖下萦绕。

“乔乔。”

嗯?

乔藴曦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就传来温润的触觉,久久不退。

乔藴曦莫名其妙地涨红了脸。

狗贼!

半夜是来偷吻的吗?

乔藴曦别扭地挣扎了两下,想甩开顾瑾臻的禁锢,结果却换来对方更加严密的拥抱,顾瑾臻索性把乔藴曦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这是……在害怕?

乔藴曦皱眉。

她能感觉到顾瑾臻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甚至能感觉到顾瑾臻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气息。

悲凉?

笑话!

堂堂皇朝的将军,什么时候害怕过?

什么时候悲凉过?

“你……没事吧?”乔藴曦难得大开善心。

“乔乔,你去参加秋宴了?”顾瑾臻闷声闷气地问道。

乔藴曦点头,想到顾瑾臻似乎看不到她的动作,便又说道:“是的,怎么了?”

“有没有看到乱七八糟的人?”

深吸一口气,顾瑾臻不觉又紧了紧手。

“乱七八糟的人?”乔藴曦被顾瑾臻箍得有些难受,推了推他,没有推动,只得用别扭的姿势,说道,“不都是乱七八糟的人吗?”

顾瑾臻闻言,非但没有松口气,而是继续问道:“那……有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就是……让你……”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很想知道乔藴曦的想法,又担心自己多此一举,原本没什么的,被他追问得紧了,乔藴曦多想想,万一想出点什么,他就得不偿失了。

“你想问什么?”乔藴曦不耐烦了。

半夜莫名其妙地跑来,问些莫名其妙的话。

犯病了?

“你先放开我!”

得到乔藴曦的指令,顾瑾臻不情不愿地松开双臂,可猩红的双眼依旧固执地盯着乔藴曦。

“你……没事吧?”乔藴曦被顾瑾臻的模样吓了一跳。

就是端木清想借用谷家的事栽赃陷害镇远侯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难道……

似想到了什么,乔藴曦拍了拍顾瑾臻的肩,“你不是在承德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京城这里有什么变故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啥?”乔藴曦一头雾水。

顾瑾臻的情绪稍微缓了缓,小媳妇控诉般的目光看向乔藴曦,“为什么没告诉我你要参加秋宴?”

“哦,你是说这个啊,”乔藴曦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边回答顾瑾臻的问题,一边把他朝桌边带,“那是临时起意,我本不打算去的。”

“那你为什么又去了?”顾瑾臻很急切。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不想我参加秋宴,是因为凤氏吗?”

“不是。”

啊咧?

乔藴曦倒水的动作顿住了。

轻咳了一声,把温水递到顾瑾臻面前,“那是因为什么?”

顾瑾臻别扭地不答,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

乔藴曦叹气。

这家伙,果然是犯病了。

“端木清。”

最后,还是顾瑾臻妥协,报出了端木清的名字。

“你是担心端木清对我不利?”

顾瑾臻眼睛一亮,“是啊,乔乔,你也知道我们镇远侯府和端木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又最擅长阴谋诡计,你是我的……朋友,他肯定会先对你下手,安全起见,还是少与端木清接触为妙。”

“这话没毛病,可为什么我觉得你要表达的不是字面的意思呢?”乔藴曦一字一顿地说道。

“乔乔,你误会了,”顾瑾臻端着一本正经的态度说道,“和端木清几次交手,你也知道他的狡猾和不择手段。上次谷家的事,虽然老皇帝保下了他,可他到底是失了老皇帝的信任,在朝中的威望也大打折扣,更是被几个兄弟轮番攻击,依着他的性子,肯定是要报复我们的。不能对我对手,你便是他的目标。他会找机会接近你,博取你的好感,然后再利用你对付我。”

“这么麻烦?”乔藴曦皱眉,“难道不是直接对我出手,利用我来牵制你吗?”

还博取好感?

她都没发现自己有做内奸的潜质。

顾瑾臻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道:“反正端木清诡计多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离他远点。”

这点乔藴曦赞同,不管中间有没有顾瑾臻,她都不会和皇室的人扯上关系。

“你不是出去办事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乔藴曦不忘先前的问题,又问道。

顾瑾臻更加不自在了。

他能说什么?

难道原原本本地告诉乔乔,他在承德剿灭一股端木清的势力,得知乔乔参加了定国侯府的秋宴,期间,端木清不仅来了,还和乔乔说了话,立马就扔下那边的事赶回来了吗?

见顾瑾臻沉默不语,还一脸别扭的模样,乔藴曦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不用担心,有沈嬷嬷,还有当归和年糕,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我不会主动找事,更不会与端木清接触。”

得到乔藴曦的再三保证,顾瑾臻才别扭地点头,“那……乔乔你继续睡?”

呵呵哒!

乔藴曦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摸了摸鼻子,“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把我的人怎样了?”两人打斗的动静虽然不大,可是瞒着别人容易,瞒着当归和年糕就难了,要是她的院子随随便便就能放人进来,她的安全也太没保障了。

顾瑾臻心虚,带着乔藴曦到了柴房,看着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了抹布,温温顺顺坐在地上的当归和年糕,乔藴曦连白眼都懒得递过去了。

“乔乔,他们已经尽力了,你也知道,我武功高,两人不是我的对手,换做是别人,这两人绝对能够把人给拿下,所以你别因为我就迁怒他们,把他们换下了。”顾瑾臻急忙解释道。

乔藴曦不答,只轻飘飘地扫了一眼。

她能说什么?

当归虽然是她的人,可真要和顾瑾臻对上,也不是顾瑾臻的对手。

“乔乔?”担心乔藴曦生气,顾瑾臻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叹气。

她早就知道顾瑾臻的脑回路不正常,她也懒得和他计较,大手一挥,“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卧房,没有下次。”

顾瑾臻忙不迭地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乔藴曦很忙。

谷平鑫兄弟和钟成霖的办事效率很高,特别是走陆路的谷平鑫和谷平杰,两人一到边境,就大肆搜罗了一批土特产,让镖局的人先带回来,留下的,全是沈家军退下的老兵,一群人艺高人胆大地在边境周边的城镇做生意。

谷平鑫和谷平杰的想法很简单,这些从沈家军退下来的老兵经验更丰富,不管是侦查还是团队作战,都比镖师要厉害些,在敌方阵营,自然要带经验丰富的老手。

钟成霖那边的速度就要慢一些,因为是走水路,现在估计还在海上。

不过,对于钟成霖那边,乔藴曦也不是很担心,先不说那艘画舫改造的商船,就是钟家出海的经验,他们要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所以她只要安心守好后方,经营好商铺就行。

其实,就是经营这块,乔藴曦也没费多大的力气。谷老夫人给了她很好的帮手,再加上谷平鑫和谷平杰独特的眼光,那些舶来品几乎在搬上货架的瞬间,就被百姓抢购一空。

虽说皇朝的经济在周边国家中是最强的,可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

就像皇朝的蜀锦,在周边国家被奉为珍品,那些国家也有自己的优势,而这次,谷平鑫和谷平杰送回来的特产还是走得大众路线,都是百姓喜欢的小玩意儿,走礼的时候送出去,也是一份面子。

除此之外,也有一小部分商品开始朝高端路线走了。

为了配合营销策略,商铺还做了一些改动。

专门腾出一个货架放这些高级货,没有像其他商铺一般与外面隔断,只不过把货物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番,放上货架。

也没有专门弄个贵宾室什么的,只在门口贴了一张定制流程表。

起初,京城的贵族圈是不甚在意的。

不过是哗众取宠的伎俩,他们什么好玩意儿没见过?

可是,当商铺里出现各种他们没有见识过的东西——从家具摆件到首饰,从哄小孩的玩具到一人高的西洋镜,从低廉的木制品到精致的象牙制品,甚至还有他们没见过的,用鸡蛋雕刻的各式稀奇玩意儿,贵族圈里的人坐不住了。

这些新奇的玩意,好多连皇宫都没有,买几件回去摆放在家中,也是抬高身份的一种手段。

而且,用来走礼也是不错的。

物以稀为贵,谁不想在特定的场合大出风头,特别是,还有几个月太后的生辰就到了,今年太后过整生,几个在封地的王爷都会进京,周边的番邦还会进贡,是时候让周围的人看看皇朝的实力了。

定制什么的,既是自己财力的体现,也是皇朝能力的体现,既可以在太后面前得脸,也可以压制番邦,彰显自己对皇朝的忠心。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正文 第260章 兴趣

三皇子府。

端木清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的琉璃盏内是红艳艳的番邦贡酒。

他对酒没有特别的要求,烈酒也好,清酒也好,只要是他的喜欢的,他来者不拒。

只不过,这段时间,他偏爱这种红色的番邦贡酒。

酒性不烈,用端木清的话说,更像是给女人喝的糖水,酸中带甜,可仔细品味,别有一番情趣。

舌尖一勾,嘴角的红色便被勾走,妖娆的动作,看得一旁的王德小腹一紧。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礼,王德忙把手里的密信递上,“殿下,这是暗卫送来的。”

端木清眉毛一挑,顺手接了过去,见上面的封印完好无损,才把信封撕开。

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嘴角带笑。

“殿下?”王德询问地看向端木清。

端木清手腕一转,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动作,手里的信纸就化成了灰烬。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铺子是乔藴曦的。”

乔藴曦?

王德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殿下最近似乎对这个女人的关注多了点。

不满地皱眉,王德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只下意识地说道:“殿下,可是这女的有什么特别之处?”

“怎么,你是在吃醋?”端木清突然的一句,吓得王德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殿下,小人……”

眼前一黑,等王德双眼再次聚焦的时候,他已经在端木清的怀里了。

“殿下……”王德白皙的脸颊顿时通红。

“小德子,你跟着我多少年了?”端木清状似无意地问道。

“回、回殿下,小的五岁起就跟在殿下身边伺候了,到现在有、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啊,”端木清笑了,“不知不觉,你在我身边就十五年了,我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吗?”

王德的脸更红了。

他知道殿下最喜欢他脸红的时候,每次承受殿下雨露的时候,殿下最喜欢看他娇羞的模样,殿下说,那个时候,他比女人还娇媚,还让人欲罢不能。

王德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他面相阴柔,明明是男儿身,却比女人生得妩媚,能入殿下的眼,是他的福气,所以,他很下了一番功夫研究床笫之事,殿下就喜欢他的新花样。

“不专心?”察觉到身下之人的神游太虚,端木清危险地紧了紧眼,手指直接朝王德敏感处撩去。

“啊——殿下……”王德难掩情愫,在端木清身下动了动。

半个时辰之后。

王德体内的热潮还没有完全褪去,舒爽之后的颤抖还在身上叫嚣,他却没有半点停留,迅速下了床,打来热水,帮端木清擦身。

端木清慵懒地半躺在床上,眯眼看着王德,一边享受着王德的伺候,一边说道:“乔藴曦不愧是乔兴邦的女儿,居然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把生意做起来了。”

“殿下,乔小姐再厉害,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个女的,能有多大的本事?生意场如战场,是男人的天下。”

“这话若是放在寻常,自然是没错的,可乔藴曦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王德吃味,说话也就没注意语气。

端木清笑道:“我之前设计谷家,不就是为了朝天门吗?谷家那两个老不死的运气好,居然能釜底抽薪,在最后关头被他们翻盘,这中间难免没有乔藴曦的手脚。”

“殿下?”王德不明白了,一个女人,在中间能有多大的作用?

端木清说道:“不要小瞧了谷家和乔家的人,若是他们愿意钻营,就是我也无法估测他们能到哪一步。你别忘了,之前乔藴曦可是到牢里去探望过谷家的人。”

“也可能是谷老爷子早就安排好了,乔小姐不过是跑了跑腿。”王德始终不愿承认乔藴曦的本事。

端木清也不恼,只耐心地说道:“谷家出事,作为谷家女婿的乔兴邦不出面,只叫乔藴曦往朝天门跑了一趟,没有成算,他就不怕把女儿折进去?别说什么,乔藴曦目标小,不会引人注意,也别说什么乔兴邦和谷老爷子全都安排好了,乔藴曦不过是在中间穿线。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你也清楚,谷老爷子和乔兴邦把局面扔给乔藴曦,他们就不怕乔藴曦一步没走好,坏了全局?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一盏茶之后的事,他们,一个在锦城,一个在大牢,根本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更别说控制局势走向,掌控全局。这些,全得乔藴曦一个人来,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端木清的反问让王德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殿下对这个女人的关注似乎多了点。虽然,殿下之前对很多人的关注都多了点,比如镇远侯,再比如顾瑾臻,可这次不一样,乔藴曦是女人。

虽然殿下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殿下将来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乔藴曦是殿下难得感兴趣的人,依着殿下的性子,肯定会想方设法地留在身边,当宠物养着。而且,殿下对乔藴曦的关注多了,也会引来娘娘的注意,娘娘最爱操心殿下的婚事,若是娘娘顺水推舟……

“心里不舒服?”端木清笑了,手指托着王德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是跟在我身边最久的人,该是最了解我的。”

王德心里一凛,忙跪在地上,“殿下……”

端木清满意地紧了紧眼,“收拾好了就退下吧。”

王德战战兢兢,想抬头看一眼端木清的神色,以揣测他的心思,可心里更清楚,殿下这是在警告他!

是啊,说难听点,他不过是殿下的一个玩物,凭什么用自己的情绪去影响殿下,替殿下决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收敛了思绪,王德忙不迭地退下。

端木清躺在贵妃榻上,凤眼半睁半闭,腰间搭了锦缎,半遮半掩地遮住了某处,非但没有遮掩住他身上的妖娆,反倒给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尽显可男可女的妩媚。

乔藴曦?

端木清蹙眉。

话,他可以说得大义凛然,可感觉做不了假。

他对乔藴曦的兴趣,不仅仅只是好奇。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他,让他无法……自拔。

定国侯府。

乔锦雯眉目含情地看着对面的人,不管顾瑾宣能不能和她做点什么,她都得做出顾瑾宣就是她的天的崇拜,这是后宅女人的生存之道。

再说,她对顾瑾宣本就是真情实意。

若说之前的算计是有目的的,在几次的巫山云雨之后,她对这个男人是有真感情的。

当然,感情的深浅,来自她能得到多少好处。

另一边。

顾瑾宣极力压制心里的狂躁,对乔锦雯,他还是有几分隐忍的,毕竟乔锦雯怀着他唯一的子嗣,这也是他争夺世子之位最大的筹码。

“二爷,这是妾身专门让人调配的果茶,你尝尝?”乔锦雯殷勤地给顾瑾宣倒了杯茶。

顾瑾宣向来不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不过看在孩子的份上,勉强接了过去,抿了一口,眸光闪了闪。

“二爷,合口吗?”乔锦雯看着顾瑾宣,矫揉造作地说道。

“和平常的果茶不一样。”味道很出乎顾瑾宣的意料,原本以为是酸甜的口味,没想到茶味还这么浓。

“这是妾身专门调配的,二爷喜欢就好。”乔锦雯看着顾瑾宣说道,“二爷这段时间忙于公务,饮食不规律,睡眠也不好,这果茶有宁神助眠的功效,二爷临睡前不妨喝上一杯。”

“有心了。”顾瑾宣敷衍地说道。

乔锦雯仿佛没听出顾瑾宣的语气,笑眯眯地说道:“二爷,您就是妾身的天,妾身自然是希望您好了。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好身体,才有精力对付那些盯着我们不放的人,妾身也希望二爷能心想事成。”

顾瑾宣不禁多看了乔锦雯一眼。

对这个女人,他的观念一直都是那个野心大,不惜用身体做筹码的女人。

反正他也不吃亏,她要卖身,他陪她玩玩就是。

没想到,这个女人运气不错,居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若不是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也不会把她娶进来。

现在看看,这个女人的野心不小。

可,这并不影响他什么。

毕竟她的荣华富贵都在他身上,他好,她才好。

身边有个野心颇大的女人,有好有坏,只要这个女人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一切都好说。

或许是那杯果茶真的有效,顾瑾宣坐了一小会,居然有了困意。

乔锦雯忙伺候着他在床上睡下,又点了助眠的熏香,才到了外面。

因为怀着孩子的缘故,乔锦雯基本上不用熏香,不过还是专门准备了助眠的熏香,每次顾瑾宣来的时候,她都会点上一根。

顾瑾宣虽然不能人道,可每个月还是会在她这里留宿几晚,就当是帮她在后院立威了。

她与常昱莲的相处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

除了她进门的第二天,给常昱莲上茶的时候被刁难了一下,两人再没正面接触。

那是她们第一次交锋,也是唯一的一次交锋,谁也没讨到好,相反,她还隐隐占了上峰。

也正是因为这样,常昱莲索性连她的晨昏定省都省了,眼不见为净。

正文 第261章 新愁

虽然两人表面上没有交集,可私底下都想方设法地打探对方的消息,就像东院的那位知道她娘家的人来了侯府好几次,她也知道东院的那位不好过。

呵,怎么会好过?

二爷不能人道,心里憋了火,自然要找别的途径发泄,常昱莲当初可是不守妇道,明明和二爷议亲了,还想着做皇子妃的梦。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人的不忠,更何况还是不能人道的男人?

疑神疑鬼还是好的,性情大变,那就谁也无法控制了。

哪怕二爷在她面前极力隐忍,也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东院那个可就惨了,隔三差五被鞭子抽打的滋味可不好受,就是不知道常昱莲什么时候爆发。

爆发才好,常昱莲不爆发,她哪有上位的机会?

乔锦雯捏起碟子里的蜜饯,皱了皱眉,勉强含在嘴里,没有咀嚼,更没有咽下。

这种零嘴儿偶尔吃吃还可以,可每天吃,胃里着实难受,要不是为了生儿子,她也不会遭这种罪。

右手轻轻覆在隆起的腹部上,乔锦雯柔和的脸上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儿子,娘会在你出生前为你铺好所有的路,等你平安生下来,你就是小世子,娘就是未来的定国侯夫人,娘要把那些看不起娘,算计娘的人统统踩在脚下。你将来一定要给娘争气,让那些人看看,即使娘没有好的出生帮衬你,你也一样可以傲视群雄,你亲舅舅将来也会在朝堂上辅佐你,我们锦城乔家会站在皇朝的巅峰!”

乔锦雯越想越高兴,终于把嘴里的蜜饯咽下了。

抬眼,看着桌上剩下的一碟蜜饯,乔锦雯实在没了胃口,对门外的丫鬟说道:“茉莉到哪儿去了?”

小丫鬟忙打起帘子进来,“回雯姨娘,茉莉姐到‘膳食天下’去了。”

“去了多久?”

“回雯姨娘,茉莉姐去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那就是还有一会儿了?

乔锦雯皱眉。

原本向“膳食天下”订的药膳,那边会专门送来,可因为她每日要吃蜜饯,怕药效冲撞,所以让稳婆看过那边的单子后,重新配了药膳单子,茉莉今儿是送单子过去的,从明儿开始,就要按照新的单子送药膳过来。

京城某处客栈。

茉莉瘫软地躺在床上,身体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摆放着,胸口剧烈起伏,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潮红。

赤、身裸、体,茉莉却丝毫不觉得羞涩,她甚至刻意摆动了两下,轻轻蹭着身旁的人。

“怎么,还没把你喂饱?”带着一丝淫、欲的声音,撩得茉莉微微颤抖,体内还在喧嚣的战栗又开始横冲直撞。

“爷,奴家今后可是你的人了。”

顾瑾泰眼底的烦躁转瞬而逝,看向茉莉的目光带着璀璨的柔情,“我这个人最是护短,只要是我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我都会护着。”

兴奋中的茉莉并没有听出顾瑾泰的弦外之意,只记住了他会对她极为维护。

虽然在侯府,她现在还不方便用顾瑾泰枕边人的身份作威作福,可她翻身的日子不会太远。

想到这里,茉莉便理所当然地问道:“爷,奴家现在是你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向雯姨娘讨了我?”

做不了姨娘,至少也是个通房,总比一等丫鬟好,要是得了爷的宠,放几个人在她身边伺候也不是不可能的。

爷现在身边还没有人,她就是爷的第一个女人,这份情谊,在爷的心里自然不一样。

茉莉乐观地想:凭她的手段,爷若是允许她怀上孩子,一个良妾是跑不了的了。

茉莉越想越美,看向顾瑾泰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急切。

顾瑾泰心里冷笑。

所以说,女人啊,就是这样,永远也不知道满足,以为用身体就能换来利益。

若不是这个女人是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他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把茉莉揽在怀里,顾瑾泰的手穿过茉莉的颈后,最后放在她的胸上慢慢画圈。

赤、裸、裸地挑、逗,茉莉本能地朝顾瑾泰靠去。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想把你收进房,可你是雯姨娘的陪嫁丫鬟,我贸然开口,总是不好。再说,你是雯姨娘身边的得力大丫鬟,我在这个时候把你要走,雯姨娘她身边没人照顾,我这么做不厚道,雯姨娘怀的是我哥唯一的孩子,不出事还好,出了事,我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茉莉张了张嘴,她很想说不至于,可顾瑾泰说得在理,她现在的身份就是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这个时候,顾瑾泰确实不方便把她要走。

不仅是这个时候,直到乔锦雯生产后,坐完月子,恐怕爷都不会开口。

这个时候,茉莉无比憎恨!

都是乔锦雯挡了她的道!

顾瑾泰满意地看着茉莉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女人在算计什么。

人就是这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乔家最近在京城很有名,不仅是因为秋宴上乔氏三姐妹的集体亮相,也不仅是因为几人身旁站着的两位皇子,还有乔家的人举家从锦城迁徙到了京城。

可不就是举家。

二房带着五房,跟着四房到了京城后,乔兴邦和谷靖淑也来了,自然不会落下乔藴曦的便宜弟弟。

几个月不见,小家伙又长开了些,有些认生,但是对乔藴曦却是无条件地接受,只要一见到乔藴曦,就会张开双臂,要乔藴曦抱,嘴里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

瞧着儿子粘女儿,乔兴邦和谷靖淑也很高兴,姐弟俩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不过,乔兴邦心里是偏宠女儿的,所以时不时地会在小家伙的屁、股上拍一下,警告兼嘱咐,要他好好听乔藴曦的话,将来维护姐姐。

乔藴曦把两间铺子的经营状况简单说了一遍,乔兴邦提了几条中肯的建议,又帮着整理了这个月的账目。

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乔兴邦欣慰地点头。

他不要求乔乔一个月要赚多少,那两间铺子,他只当是给女儿打发时间。能赚银子,就当多点零花钱,亏了,那点银子他也没看在眼里。

他在川北的生意发展得很好,在京城这边,也有间粮店,再加上之前的积蓄,不说够几辈子,保一家老小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不过,到底是生意人,看着乔藴曦的特产铺子生意这么好,乔兴邦兴致来了,让人从川北收购了一些土特产批发给乔藴曦。

川北虽然主要出产药材,可当地的吃食还是很有特色的,所以乔藴曦的铺子又增加了一个卖点。

原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却被不速之客打扰了。

乔藴曦坐在谷靖淑的旁边,看着对面努力维持笑容的滕静月。

京城果然是好地方,蜀道被老皇帝重新修整后,进蜀的商人多了,从蜀州出来,到京城发展的商人也多了。毕竟商人是最不安于现状的,只要有利益,就没有他们钻营不到的地方。

就像马家。

讲真,以马家的实力,在锦城也只属于中流,若不是依附乔家,在乔家的照拂下多了几桩生意,马家最多混到圈子的末流,毕竟马老爷子的出生在那里。

可即便是这样,马家还是垂涎京城,把生意扩展到了这里。

乔藴曦不知该说马家自信呢,还是自负呢?

滕静月逗了逗奕哥儿,才对乔藴曦说道:“乔乔,几个月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哪有那么夸张。

乔藴曦撇嘴。

“都说女大十八变,乔乔可是越长越水灵了。还把生意打理得这么好,真让人羡慕眼红,如今啊,这种内外兼修的姑娘可是不多了。”

自己的女儿被人夸,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敷衍客套,谷靖淑心里都是高兴的,“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让她一个人在京城,我是不放心的,可这孩子心大,要自己折腾,她爹又是个宠孩子的,女儿要什么,他给什么,我犟不过这对父女,只得由着孩子的性子来了,好在,乔乔是个知道分寸的。我倒不在乎这孩子能把生意做得多好,我只求孩子能平平安安。”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滕静月附和地说道,“做父母的,不求孩子能有多大的成就,就希望他们这辈子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靖淑,你是好福气啊,乔乔这么争气,模样又这么俊,过不了多久,可有你愁的了。”

“可不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谷靖淑眸色黯了黯,“转眼孩子就长大了,我都还没好好看看,翻年虚岁就十三了。”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看着谷靖淑眼底隐隐的红色,这情绪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滕静月点头,“是啊,翻年你就要愁乔乔的婚事了。乔乔模样好,能力也好,谁娶了都是福气。如今,你们在京城发展,以乔乔的模样和能力,说句自大的话,就是掌管那些世家大院的后院都是绰绰有余的,乔乔有这个手段。可世家大院规矩多,婆媳之间不好相处不说,那些姨娘、通房什么的,也是不省心的。”

谷靖淑的脸色更是黑沉了几分。

倒是一边的乔藴曦神色自若,好整以暇地看着滕静月的卖力游说。

正文 第362章 商量件事

“而且啊,虽然京城的名门望族多,可都不是知根知底的,乔乔嫁过去,你也不放心。”

谷靖淑若有所思地点头。

一边的乔藴曦顿时乐了。

还名门望族,乔家就是一商贾,和名门望族门不当户不对,滕静月也真敢说。

“其实啊,靖淑,这次我来,还真是为了乔乔的婚事。”

哦?

谷靖淑和乔藴曦齐刷刷地朝滕静月看去。

滕静月欲言又止,瞅了乔藴曦一眼。

乔藴曦顿时明白了。

古人含蓄。

特别是儿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轮得到她在旁边听。

谷靖淑却不在意,“没事的,乔乔的亲事,我肯定是要征求她的意见,你先说说。”

谷靖淑的语气淡了几分,似乎有些不满。

滕静月没有察觉,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别的不说,靖淑啊,我们是打小的情分,未出阁前就是好姐妹,一起嫁到锦城,我们姐妹俩也是互相扶持过来的。乔乔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品性我最清楚,东书和东逸怎样,你也清楚,可以说,几个孩子也是青梅竹马。虽然我们马家是高攀了,可我对乔乔怎样,你都看在眼里,日后乔乔到了马家,我把乔乔当亲闺女,断不会委屈了孩子。虽然有些不好开口,可我这次来,确实是想先问问你的意思,你看我家东逸怎样?”

这是提亲?

当然,没有走正规程序,自然就不是正式提亲,不过是两家人先互相试探对方的意思。

弯子绕得有点大。

“东逸?”谷靖淑皱眉,认真地想了想。

滕静月忙不迭地说道:“是啊,这孩子早就对乔乔有意,直到我们这次上京,他才悄悄找了我,把心意说了,就想让我来西安问问你的意思,当然,乔乔的意思也很重要。”

最后这句话敷衍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滕静月没给谷靖淑深思的时间,极力推销、自己的儿子,“我想着,两个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东逸这孩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稳重,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对两个孩子的管教也严,就是生意上的应酬,也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沾染不该有的习性,两个孩子的后院也都干干净净。乔乔真要进了我们马家的门,虽然嫁的是次子,可我家老爷早就说了,我们马家的产业虽然不多,将来也是平均分成两份,两个孩子一人一份。现在,两个孩子也在试着自己做生意,这些产业都是他们自己的,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我们老两口都不染指。比起乔乔,东逸做生意的经验少了些,可这孩子努力上进,若是有乔乔这个贤内助帮衬,我相信两个孩子的将来不会太差。所以,东逸一开口,我立马就应下了,我是真心喜欢乔乔。”

说完,朝谷靖淑看去。

谷靖淑已经回神,“这个,我得问问兴邦的意思。”

“这是自然,”滕静月赔着笑脸说道,“这么大的事,你们肯定要商量,我这边不急,等有结果我再过来。不管两个孩子成与不成,我们两家的情分都在。”

不得不说,滕静月说话还是很八面玲珑的。

送走了马家的人,乔兴邦还在外院,谷靖淑就对乔藴曦问道:“乔乔,你的意思呢?”

“啥?”她还真没想过。

鸠占鹊巢的这副小身板,才是个虚岁不到十三的孩子,这个年纪不正是撒娇卖萌的年纪吗?

嫁人?

那是什么鬼?

不过显然,谷靖淑误会了乔藴曦的意思,一看这孩子的模样,她就知道这孩子对马东逸没有意思。

真是好笑,乔乔之前还懦弱内向的时候,马家的人何时把目光放在过乔乔的身上?

他们不一直都是追着四房跑的吗?

就是她和滕静月的那点情分,也不过是因为她是谷家的小姐,滕静月急于用与她所谓的情谊,来奠立她在腾家的地位,不至于低价卖出去。

两人嫁到锦城这么多年,确实有走动,一是因为马家需要乔家长房的关系,二是滕静月不愿意放弃她这个粗大腿。

不管怎么说,她是谷家的大小姐,光凭这一点,滕静月就得抓着她不放。

对马家,她不是看不上,而是从来就没考虑过。

滕静月的两个儿子,在圈子里说不上多有名气,上进么?

谁家的孩子不上进?

要说能力和手段,这两个孩子不过是中等水准,天赋一般,能守成,能不能开拓疆域,谷靖淑持保留意见。

之前,她确实考虑过乔乔的婚事。

因为长房那个时候只有乔乔一个孩子,要撑起长房,撑起乔家的产业,招婿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也有弊端。

先不说要找个愿意入赘的女婿不容易,就是有,也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这种人一夜之间身份变了之后,很容易膨胀,生出不可一世的高傲还是好的,最多就是在生活上奢侈一些,就怕一下从底层到了中层,别的没学会,圈子里的纨绔倒全都学会了。

有他们看着的时候还好一点,万一因为身份的变化,而导致性格上的缺陷,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和乔兴邦想了很多,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后来,乔乔逐渐强势起来,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天赋,他们的心里稍稍宽了点心,这样,就是真的招赘,也不怕乔乔压不住。

再后来,乔家分家。

长房从乔家分出来后,她和乔兴邦就没有顾虑了,至于儿子,完全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所以谷靖淑就盯上了几个侄子。

她和两个哥哥的感情很好,两个嫂嫂进门后,也相处得不错,几个侄子出生后,她见得次数虽然少,可谷家的家风在那里,对几个侄子还是很放心的。

所以她和乔兴邦一合计,就把主意打到了侄子身上。

不过,她还没认真问过乔乔的意思,今儿滕静月提到了这件事,索性她就直接问了出来。

见乔藴曦呆滞地看着自己,谷靖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娘的意思是,你对你的亲事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乔藴曦老实地摇头。

她的意思是她从未想过,谷靖淑却误会,以为乔藴曦不好意思。

于是又说道:“娘的意思是,你想嫁什么样的男子。之前,娘和你爹是想给你招赘,后来,分家后,娘就想着你三个表哥不错,你舅舅、舅母最是疼你,不管你嫁给哪个表哥,都不会受委屈。不过,我和你爹还是以你的意思为主,原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先征求你的意思,今儿正好提到了这件事,娘就先问问你。”

顿了顿,谷靖淑补充道:“你别有心理负担,娘和你爹是不会让你这么早就出阁的,咱们不急,慢慢相看。若是那三个表哥你没一个看上眼的,咱们再看看别的选择,娘今儿只是给你一个候选名单,不一定就要从那三个死小子中间选。”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先前还是“三个表哥”,到了后面就变成“三个死小子”,嫌弃的语气简直不要太明显!

也就是说,还没和乔兴邦商量,谷靖淑就把马家的两个儿子从候选名单上剔除了。

这倒让她省了不少事,本以为可以轻松几天,半夜的时候,看着在自己卧房内,散发着阴森气息的某人,乔藴曦的心情很不好。

“我不是偷偷进来的,我从院门进来的。”不得不说,顾瑾臻的感觉很敏锐,下意识地就说了这句话。

乔藴曦冷笑,“从院门进来的?翻墙进了二院,再从我的院门进来,就不是偷偷进来了?”

顾瑾臻心虚,可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顿时变得理直气壮,雄赳赳地走到乔藴曦面前,“乔乔,有人上门提亲了?”

“啥?哦,你倒是消息灵通。”乔藴曦似笑非笑地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是来兴师问罪的,勉强硬着头皮,迎向乔藴曦的目光,“就马家那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嘴不会说,脑不够用,也敢上门提亲?乔乔,你不会这么没眼光吧?”

边说,边拿眼角偷偷瞅乔藴曦。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乔藴曦一本正经地说道,“都是做生意的,哪有那么讲究?再说,我们乔家和马家也算世交,真要认真说起来,马老爷子还是从乔家出去的,在心理上就低乔家一等,我真要嫁过去了,他们也不敢拿捏我。而且,我和马家的,也算是青梅竹马。”

“乔乔!”顾瑾臻打断了乔藴曦,“什么青梅竹马?狗、屁的青梅竹马,你都说了,马老爷子曾经是乔家的下人,你真要嫁过去了,不是时刻提醒他他曾经的身份吗?你认为,马老爷子会给你好脸色?”

“我又不是和马老爷子过日子,怕什么?”乔藴曦嘴硬地说道。

顾瑾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乔藴曦,“马家真要是非你不可,就不会围着乔锦雯转了,马家看上你,不过因为你是谷老爷子的外孙女,是乔兴邦的女儿,现在,和我们镇远侯府有了交情。”

正文 第263章 都说好了

“是啊,我入马家的眼,全是因为你们镇远侯府,真是谢谢了啊!”乔藴曦瞬间炸毛,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走到顾瑾臻面前,双手叉腰,仰望着他。

顾瑾臻更气,给她点颜色,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乔藴曦!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嫁人?”

抬高了音量,院子外有了窸窣的响动,只不过当归和年糕知道里面的是顾瑾臻,所以才在外面假装晃悠了一圈,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是啊,我就是这么恨嫁,碍着你什么事了?”乔藴曦的倔脾气上来了,也不管自己在说什么,直接吼道,“顾大将军,你操心的事是不是多了点?南疆战事你要管,朝中局势你要管,就是民女的亲事你也要管,你这么忧国忧民,你爷爷知道吗?皇上知道吗?”

“你……”

“你什么你?”乔藴曦牙尖嘴利地说道,“你如此操劳,身边没个照顾你的人怎么行?你看,我都这么恨嫁,你再不恨娶,身边就没有好货色了。”

“乔乔!”

“我们不熟!”顾瑾臻的声音大,乔藴曦的声音更大,直接吼了回去,“将军了不起啊,将军就可以私闯民宅啊?顾瑾臻,我告诉你,我对你和颜悦色,不是因为我动不了你,我们现在连合作都算不上,你真要多管闲事,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我不是非你不可!”

不是非你不可!

轰!

顾瑾臻脑袋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害怕、不明所以的情绪,压抑到极致的情感,互相掺杂在一起,一股脑地充斥在他的脑袋里,他无法做出反应,被各种情绪,正面的,负面的挤压着,脑袋疼痛欲裂。

啊咧?

乔藴曦目瞪口呆地看着顾瑾臻弓着身子,极力隐忍着什么。

不是这个时候犯病吧?

乔藴曦心里嘀咕着,小小退了一步。

不是吧?

这就受不了了?

大将军啊,不是应该高深莫测,不轻易被人激怒,更不容易被人左右吗?

乔藴曦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本能地想要逃走。

可惜她的动作没有顾瑾臻快,她只一转身,顾瑾臻就一个反手,把她抱在怀里。

乔藴曦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挣扎,可顾瑾臻死死把她禁锢在怀里,脑袋放在她的肩头,身体颤抖。

这是……

害怕?

乔藴曦莫名其妙地皱眉。

最近,顾瑾臻害怕的次数是不是多了点?

乔藴曦不敢乱动,更不敢说话,直到顾瑾臻的情绪缓了缓,她才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放开。

可这次顾瑾臻并没有像前几次那般听话,反而把乔藴曦抱得更紧了。

“乔乔……乔乔……”无意识地重复呢喃着乔藴曦的名字。

“嗯,我在。”顺着精神病患者,总是没错。

“乔乔,不要嫁进马家,好不好?”

“……好。”反正马家的两个儿子,不在谷靖淑的候选名单中。

“乔乔……乔乔……”

“干嘛?”

不耐烦了。

“不准去见端木清!”

“这和端木清有什么关系?”

“总之不准你去见他!”

“好,没问题。”反正她不会和端木清接触,太危险了。

“那,你嫁给我好不好?”

“好,啊?啥?”乔藴曦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答应了,过几天我让外祖母来提亲。”顾瑾臻抱着乔藴曦,忽地笑了。

“等等!”乔藴曦挣扎了两下,勉强从顾瑾臻的怀里挣脱出来,小手被顾瑾臻倔强地牵着。

乔藴曦伸手,探了探顾瑾臻额头的温度。

没发烧啊。

猜到乔藴曦的目的,顾瑾臻顿时黑了脸,“我没发烧,很正常。”

“那怎么说胡话了?”乔藴曦下意识地说出心里的疑问。

顾瑾臻深吸一口气,这么旖旎的画面,居然被这家伙不解风情地破坏了。

“乔乔,嫁给我。”顾瑾臻看着乔藴曦的眼睛,无比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

乔藴曦呆滞。

顾瑾臻没有催促,只安静地看着她。

这句话,从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起,就一直想说。

这次在承德,他不仅只是剿灭端木清的一股势力那么简单。

名单上的人,他会一个个解决。

这些人,前世对不起乔乔,今生就要偿命!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前世乔乔的死,他的死,和这些人脱不了关系。

虽然,他识人不清是最主要的原因,可没有这些的助纣为虐,他不会误会乔乔,更不会……

害怕!

顾瑾臻的内疚感如洪水泛滥,在他体内不断挤压,他无心挣扎,更无力求助,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

这份感情,在前世萌芽,在今生生根。

顾瑾臻磨牙。

只恨自己醒悟得太晚,生生错过了前世。

庆幸这辈子明白得不晚,还来得及。

真好。

乔藴曦还未从先前的震惊中回神。

今天肯定不是个好日子,和她犯冲。

怎么一个两个的,这么想提亲?

“乔乔,你讨厌我吗?”见乔藴曦不说话,顾瑾臻索性循循善诱道。

乔藴曦摇头。

虽然顾瑾臻经常犯病,有时恶劣了点,可是还真说不上讨厌。

“不讨厌就是喜欢了,那,嫁给我。”

肯定的语气。

这下乔藴曦是彻底回神了。

“你该不是因为我被人提亲,受刺激了吧?我知道你恨娶,可终身大事,你一定要慎重,不能随便找个人成亲,虽说是两人搭伙过日子,可和三观不和,节奏不一样的人在一起,是件很痛苦的事,要不,你再想想?”

乔藴曦轻言细语,生怕刺激到顾瑾臻。

要知道精神病患者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她偷偷瞅了顾瑾臻一眼,见后者面色平静,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乔乔……”顾瑾臻还想说点什么,可瞅见乔藴曦懵懂的表情,顿时笑了。

伸手,在乔藴曦头顶胡乱揉了两下,“等着我来提亲。”

啊咧?

乔藴曦再次懵逼。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顾瑾臻一句也没听进去?

顾瑾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嘱咐了乔藴曦几句,再三确认乔藴曦不会同意马家的提亲,也不会考虑她那几个表哥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小小姐……”顾瑾臻前脚一走,沈嬷嬷后脚就进来了。

其实,早在顾瑾臻一进院子,她就知道了。

也清楚当归和年糕在院子里阳奉阴违,任由顾瑾臻进了小小姐的房间。

她在第一时间走出了房间,刚走到门口就退回去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按理说,她是不待见顾瑾臻的。

不管是模样、能力还是家世,顾瑾臻无疑都是出类拔萃的,前提是,他不是定国侯府的人。

定国侯府那摊子事,比乔家还麻烦,她不想乔藴曦牵扯其中。

作为乔藴曦身边的嬷嬷,沈嬷嬷把她当孙女带,两人的感情很亲近,在很多事上,乔藴曦很尊敬她的意见。跟在乔藴曦身边越久,她越欣慰。

可以说,乔藴曦的性格几乎与老夫人如出一辙,颇有老夫人年轻时的风范,这点,就是小姐也比不上。所以,她更希望小小姐能有个好归宿,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可她终究只是个下人,在这件事上,还真没有立场说什么。

她虽然终身未嫁,可也清楚,感情上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旁人,呵,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这也是她对顾瑾臻改观的原因。

不是接受,只是不插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关注。所以,顾瑾臻对乔藴曦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神情复杂地走到乔藴曦面前,沈嬷嬷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这些事是夫人该操心的事,你呀,别管他。”

这话乔藴曦赞同。

顾瑾臻莫名其妙地来,说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又莫名其妙地走,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还真是……

莫名其妙。

乔藴曦的自我安慰加上沈嬷嬷的劝慰,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只不过,这件事没等到谷靖淑操心,倒把鲁老夫人难住了。

看着在面前一本正经到固执的外孙,鲁老夫人试图说服他,“臻哥儿啊,你突然叫外祖母去乔家提亲……是不是太突然了?”

“不突然,我和乔乔都说好了。”

鲁老夫人额角抽了抽,“那你是怎么和乔乔说的?”

“直说呗,还能怎么说?”顾瑾臻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乔乔是怎么回答的?”

“乔乔没回答,她只是默认了。”

最后这句补充,听得鲁老夫人心里一惊一乍的。

“臻哥儿啊,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乔乔之所以没回答,是因为……没听懂?”

“怎么会?”顾瑾臻皱眉,“我很认真地说了我要提亲,乔乔害羞,所以才没有正面回答。她要是不愿意的话,会拒绝的。”

鲁老夫人头大。

她自然是中意乔藴曦的,顾瑾臻娶乔藴曦进门,她肯定高兴,可突然上门提亲,两家人都尴尬,这中间,不是该有点什么铺垫吗?

很久之前,她就试探过乔乔的意思,乔乔岁数小,没有领会,她就想着,找和机会和谷靖淑提一提。

正文 第264章 我外孙怎样?

这是大事,为了显示她的慎重和重视,自然不能在书信里说,她打算等谷靖淑进京了,两家人走动几次,再委婉地试探试探。

她对自家外孙是很有信心的,可定国侯府的情况……

谁愿意把自家的姑娘嫁进去淌那摊子浑水?

臻哥儿在定国侯府的位置尴尬,在朝堂上,因为老皇帝对镇远侯府的忌惮,连带着臻哥儿也不好过,又是常年守在边关的,小命说没就没了,谁愿意啊!

这也是她一直犹豫的原因。

她是喜欢乔乔没错,可乔兴邦和谷靖淑对乔乔的宠爱,她也看在眼里,不会轻易答应。

所以她才想着走温情路线,先和谷靖淑套套近乎,多给两个孩子接触的时间,时间久了,没准就处出感情了呢?

偏这死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抽风,居然自己跑去找了乔乔提亲,这要是被谷靖淑知道了,恐怕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婚姻大事,哪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孩子们自己的意思也很重要,可正规程序都是要从长辈那里走的,哪有自己拍板的?

想到这里,鲁老夫人就朝顾瑾臻瞪了过去,“你倒是厉害了,会自己提亲了。”

“我只是提前给乔乔打了个招呼,免得到时候她没有心理准备。”

“这下,不仅乔乔有心理准备了,就是乔乔的爹娘也都有心理准备了。”

“这是好事啊,”顾瑾臻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这样他们都有心理准备了,到时候就不会觉得唐突了。”

“你……”鲁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外孙一本正经地脸,鲁老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死小子在装傻!

他明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这么做了,一定是有了紧迫感。

一想到乔藴曦的年纪,鲁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定是谷靖淑准备给乔乔相看婆家了。

“好了,外祖母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好好准备。”

“多谢外祖母。”顾瑾臻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行为,让鲁老夫人哭笑不得。

这件事暂时放下了,顾瑾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端木清!

这个人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前世,端木清囚禁乔乔,作为他奖励阵营功臣的工具,还有乔锦雯的助纣为虐,这些,都不能轻饶!

前段时间他在承德,凭着前世的记忆捣毁了端木清的几个窝点,让他暗处的产业损伤了元气,这段时间够端木清焦头烂额的,同时,为了填补账目上的亏空,端木清只有拼命压榨“锦绣”的价值,乔老四又要“扬眉吐气”一回了。

另一边,据宫里传回来的消息,王齐的妻子前段时间以曹贵妃娘家人的名义进宫,想必是曹贵妃要有所动作了。

曹贵妃能以一个侍妾的身份,坐到贵妃的位置,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和老皇帝的情分是一回事,没自己的钻营,能这么顺风顺雨?

王齐做的是当铺生意,曹贵妃找到他,无非就是要变卖点东西。

当然,曹贵妃不能做得太明显,内务府的东西都登记在册,且都有标识的,那些东西,别说王齐不敢卖,就是曹贵妃也不敢拿出来。

所以……

曹贵妃肯定还有别的谋划。

几位皇子中,三皇子虽然最受宠,可外祖家的势力最薄弱。

这些年,虽然随着曹贵妃身价的暴涨,曹枫的官衔也一升再升,可毕竟没有底蕴,空有个头衔,享受着百姓的敬仰,在朝堂上却没多少人买账。

这是端木清的弱点,可对于外祖家的出生,他无从选择。

这也是端木清大力发展产业的原因。

养兵,需要银子。

买马,需要银子。

养谋士,需要银子。

虽然曹家这些年不遗余力资助着端木清,可曹家那点底蕴如何与太子太傅府比?

找上乔家,一是因为乔家在锦城,二是乔家蜀锦的出名。

相信端木清会好好利用手里这张牌,就是不知道他会扶持乔家到何种地步,什么时候把乔家吞下?

呵呵,这段时间的打探和部署,顾瑾臻也渐渐明白了前世端木清禁锢乔藴曦的原因——乔家家主印!

前世,乔藴曦性子懦弱,谷家破败后,谷靖淑大病一场,乔兴邦在去朝天门处理谷家后事的时候,途中遭遇劫匪,不幸身亡。

谷靖淑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郁郁而终,乔家家主印自然就在乔乔手里。

乔家其他几房的人,特别是四房不甘心,一个孤女而已,上面还有乔老夫人,自然是很好拿捏的。

要乔乔交出家主印,有点仗势欺人,四房面上不好看,索性就让乔乔做个傀儡。

只可惜,失去双亲的乔藴曦完全脱离了四房的掌控。

顾瑾臻记得,有段时间乔锦雯一提起乔藴曦就咬牙切齿,应该是破釜沉舟后的乔藴曦脱离了四房的掌控,乔老四想要在乔家当家做主,就必须拿到家主印。

毕竟,乔兴邦掌管乔家产业那么多年,铺子上都是长房的人,乔藴曦又手握家主印,乔老四只能在背后指使乔藴曦,当乔藴曦脱离掌控后,他必须站在明面上。

那个时候,乔老四已经是端木清的走狗了,若乔老四强行从乔藴曦手里拿走家主印,他与端木清的关系被翻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彼时正是几位皇子夺嫡的关键时刻,端木清不想被几个兄弟抓到这个把柄,索性把乔藴曦当外室养,就是被几个兄弟知道了,也不过落个风流的名声。

至于乔家的产业,外人只当是乔藴曦倾心端木清,心甘情愿地用乔家的产业助他夺嫡,而端木清物尽其用,直接把乔藴曦当做奖励,给下面的人享用。

该死!

顾瑾臻一拳砸在书案上,大理石做的桌面裂开了几道裂口,掌心也有隐隐的血丝浮现。

……

鲁老夫人的动作很快,顾瑾臻已经向乔藴曦提亲,那么谷靖淑也该知道了,既然这样,那她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直接向谷府递了帖子,翌日就带着丫鬟婆子上门了。

谷靖淑颇有些无奈。

关于顾瑾臻要向乔藴曦提亲的事,她是从沈嬷嬷嘴里得知的,当即就哭笑不得。

两个半大的孩子,懵懵懂懂的,就把亲事定下了。

当然,她也知道乔乔没有做出回应,不仅是因为姑娘家的矜持,还因为这孩子压根就没弄懂。

只是没想到鲁老夫人亲自来了,看样子,顾瑾臻向乔乔提亲,不是冲动。

两人先随意聊了几句,鲁老夫人逗了逗奕哥儿,才把话题一转,说到了两个孩子的亲事上。

“靖淑,今儿我来,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说来惭愧,臻哥儿给我出了个难题,这么大的事,就擅自做主,没经过长辈,就自己开口了。今儿我硬着头皮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我知道定国侯府的那摊子事很麻烦,再加上我们镇远侯府在朝堂上危险的处境,乔乔嫁给臻哥儿是委屈了。可奈何那孩子喜欢,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就舍了脸面,来走一趟。”

“老夫人这话就生分了,您待乔乔如亲孙女,乔乔在京城,多亏了您的照拂,不然我和她爹怎放心让她一个人到京城。实不相瞒,我和兴邦确实考虑过乔乔的亲事,我们都以乔乔的意思为主,只要人品好,家世什么的,我们不看重。臻哥儿对乔乔……说来,还是我家乔乔高攀了。”

“低娶高嫁,撇开其他的不谈,臻哥儿和乔乔倒是很相配。只是那孩子在定国侯府很不受待见,将来,两个孩子若是能成,成亲后可以搬出来,我和侯爷商量过,镇远侯的爵位将来给臻哥儿。”

见谷靖淑似乎有话要说,鲁老夫人忙接着说道:“这也是臻哥儿舅舅的意思,沈家军将来是要给臻哥儿的,单凭这点,镇远侯的爵位就非他莫属,定国侯算什么,不过是空有头衔的虚职罢了。当然,如今朝中的局势也是风云突变,圣上忌惮我们镇远侯府,更忌惮沈家军。不管将来哪位皇子继位,我们镇远侯府和沈家军都是他们眼中的大患。对于这一点,我不敢保证,但我相信我家侯爷和臻哥儿,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在关键时刻会见成效。别的我不敢保证,乔乔的安全,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

为了顾瑾臻,鲁老夫人也是豁出去了。

鲁老夫人说的这些,谷靖淑也曾认真想过。

自从沈嬷嬷把顾瑾臻的心意告诉她后,她和乔兴邦就仔细合计过。

单从顾瑾臻自身出发——人品、实力、前途,她和乔兴邦都是认可的。

鲁老夫人说的那些,关于顾瑾臻在定国侯府不被承认的身份以及在朝中危险的处境,她都了解,也曾犹豫过。

不过,乔兴邦很看好顾瑾臻。

能凭自己的战功,得到“将军”的功名,说明顾瑾臻是一个很有成算的少年。

豪门大宅龌龊的事层出不穷,用的手段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顾瑾臻能在凤氏的眼皮子底下活到现在,说明这孩子运筹帷幄的能力很强。

正文 第265章 实力碾压

这点,不仅体现在战场上,更体现在后宅。

乔兴邦对乔藴曦很有信心,若是这两个孩子真在一起了,定国侯那摊子事,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乔藴曦身边有当归和沈嬷嬷,顾瑾臻也会安排人手在她身边,凤氏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两个孩子动手,成亲后,两个孩子搬出来,顾瑾臻常年在南疆,乔乔就回娘家住,这也没什么。

至于镇远侯在朝堂上对老皇帝的威胁,乔兴邦就更乐观了。

作为三朝元老,镇远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何把沈家军的兵符握在手里?

谷靖淑没有乔兴邦乐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孩子的事,自然是看他们自己的,长辈只起一个引导的作用。

“老夫人,您的保证我自然是相信的,您说的那些,我和乔乔她爹都有认真想过。虽然我们不懂朝政,可也知道镇远侯对皇朝的守护,更明白镇远侯在百姓中的位置,单凭这一点,圣上就不敢对镇远侯怎样。镇远侯是皇朝的守护神,是百姓心中的定海神针,对镇远侯的能力,我们从未怀疑过。乔乔是我的女儿,和所有做母亲的一样,我别的不奢望,只希望她能幸福、平安、圆满地走完这一生。臻哥儿的品性和能力,我和兴邦都看在眼里,这孩子的睿智和眼界远高于同龄人,甚至很多长辈都比不了。他是跟在镇远侯身边长大的,对他的能力,我们毫不怀疑。至于定国侯府,正如您所说的那般,真要觉得不好,两个孩子搬出来就是了。之前,我问过乔乔的意思,这孩子……”

“我明白。”鲁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听谷靖淑的口气,她和乔兴邦对顾瑾臻是没有意见的,关键就是看乔乔这孩子了。

“乔乔还小,对这些事还不明白,等她想明白了再说也不迟。”

鲁老夫人嘴里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暗戳戳地想:哪有那么容易就开窍的,回去得教外孙几招,早点把乔乔骗到手。

虽然谷靖淑给的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可只要做长辈的不反对,让两个孩子相处一段时间,真要不行,她也不勉强。

说完正事,谷靖淑把乔藴曦也叫过来了,几人闲聊了几句,用了午饭,鲁老夫人才离开。

回到镇远侯府,鲁老夫人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顾瑾臻,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三天两头往外面跑。本以为老皇帝暂时让他停职,他就有大把的时间,不说陪她,至少也多陪陪乔乔,两人不多点时间相处,怎么把乔乔骗到手?

这死小子倒好,神龙见首不见尾,比在南疆还忙。

鲁老夫人一边写信,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磨牙。

把信交给护卫,鲁老夫人看着窗外的腊梅。

要入冬了……

定国侯府那边,该热闹了。

……

乔藴曦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反正谷靖淑说了,不会让她那么早出阁,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原本以为和定国侯府的交集在秋宴结束后也会跟着结束,却没想到乔锦雯又给她下了帖子,约她一起到相国寺祈福。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

和乔锦雯一起到相国寺,恐怕就不是祈福了吧?

直接婉拒,反正她和乔锦雯也没那么好的姐妹情。

乔兴邦和谷靖淑在宅子里待了几日,就带着奕哥儿到庄子上了,乔兴邦在京城的生意不大,都有管事看着,他没什么好操心的,至于川北那边,谷老爷子的威望在那里,虽然川北汉子彪悍,可很守诚信,所以他也不用担心那边。

这么多年,他常年在外,乔兴邦认为亏欠了妻女很多,所以,他现在的重心都放在家里,陪着妻女,共享天伦之乐。

乔藴曦跟着过去呆了两天就赶回京城了,因为谷平鑫和谷平杰回来了。

两人走陆路,去的是皇朝东边的邻国,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主要以搜集资料为主,即便如此,两人也是到了一处地方,就几乎搜空了那里的土特产,这也使得乔藴曦的特产铺子货架上又多了吸引顾客的资本。

谷平杰一脸兴奋,端着茶杯兴致勃勃地说着他在边关的见闻。

这是他和大哥第一次全程自己拿主意,去的还是不熟悉的边关,一路上他增长了不少见识,接触到不同的人,眼界和能力都有提高。

出门在外,不全都是顺风顺雨,中间也有不顺,甚至危险的时候,谷平杰一改往日的冲动和武断,配合着谷平鑫的计谋,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

总之,用谷平杰自己的话说,就是出门一趟,比他在朝天门学了十多年的东西还多。

这是自然,朝天门是谷家的地盘,谷家的少爷们在朝天门就是土太子般的存在,谁敢得罪?

待谷平杰激动的情绪缓了缓,乔藴曦先让两人回房洗了澡,又一起用了晚饭,这才坐下来说正事。

这次,谷平鑫和谷平杰可谓是大丰收,两人带了很多货物回来,再加上中途托运回来的,这批货物足够撑起年底的购物热潮,到时,钟成霖也差不多回来了,年关的时候,他们可以大赚一笔。

这批货物,按照几个孩子商议的结果,会先放一批上架,不会很多,就是试探下皇朝百姓的接受能力和购买能力,等到钟成霖回来,在年底的时候大促销。

毕竟,春节是皇朝和周边国家的传统节日。

“我们找个地方放松一下?”谈完正事,谷平杰吊儿郎当的一面就露出来了。

比起谷平鑫的沉稳,他就要跳脱一些,性子也活泼一些。

“要不,我们去泡温泉吧。”乔藴曦提议。

“泡温泉?这个可以有,”谷平杰双眼发亮,“我还没在京城泡过温泉呢。”

“不都是泡澡吗,有什么区别?”谷平鑫白眼。

谷平杰不以为意说道:“泡澡的学问可大了,你以为都像你,想祛身上的污垢了,就去水里搓一通……”

谷平鑫气红了脸,死小子,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乔藴曦憋了笑,把脑袋转向一边。

谷平杰继续说他的泡澡经,“泡澡可以舒筋活血,提神醒脑,也可以缓解疲惫,甚至治疗暗疾,泡澡不是搓澡,区别很大!”

边说边斜眼朝谷平鑫看去,很是鄙视。

谷平鑫顿时气笑了,“厉害了啊,都会泡澡了,我怎么没见你泡出一朵花出来?”

“那是你眼拙,你仔细看看,”谷平杰凑到谷平鑫面前,指着自己的脸,说道,“看看,这细皮嫩肉的,这手感,这光泽,这水色,是不是实力碾压你?”

“实力碾压?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实力碾压!”

话落,谷平鑫一个虎爪朝谷平杰心口抓去

谷平杰早就防着谷平鑫,一个后仰,利索地避开对方的杀招。

谷平鑫紧接着一个扫腿,直接攻向谷平杰的下盘。

几乎就在他动作的同一瞬间,谷平杰已经朝后纵去,直接到了院子里。

谷平鑫也不示弱,追了出去。

想是两人经常这么动手,彼此都熟悉对方的套路,所以从一开始,两人就是胶着的状态。

乔藴曦跟着出来,站在屋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表哥龙虎斗。

作为谷家的少爷,谷平鑫和谷平杰从小习武,谷家的人,读书可以不行,可拳脚功夫不能弱。

用谷老爷子的话说,谷家就是用拳头发家的,什么都可以拿不出手,唯独拳脚必须得镇得住场子。

看着两个表哥你来我往不断变幻的身影,乔藴曦双眼发亮。

“小小姐……”一边的沈嬷嬷头大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人。

谷家的几个少爷从小打到大,她已经见怪不怪,所以对乔藴曦说道:“两位少爷一时半会儿打不完,要不您先回去歇着?”

“不急,先看一会。”看着谷平鑫和谷平杰打斗,乔藴曦蠢蠢欲动。

不过她也知道,她真要两个表哥和她过过招,两个表哥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算了,过过眼瘾也不错。

温泉山庄。

这是京城郊外最著名的泡温泉的地方,是京城一大商贾名下的产业,很多名门望族很喜欢在这里享受。

一是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名扬京城的温泉,二来是因为这里的档次。

名门望族,稍微有点底蕴的,都有自己的别院,有的别院是有自己的温泉的,可大家还是愿意到温泉山庄来,是因为这里不管是从装潢还是到服务,都衬得起他们的身份,包场也好,低调地来也好,都不怕暴露身份,或者被旁人打扰。

乔藴曦对这里很有兴趣,难得放松,一早就跟着两个表哥坐着马车来了。

谷平杰早就让人来预约了,包了一个院子。

说来,温泉山庄的布局很用心。

有普通百姓的大众澡堂,也有单独隔开的院子。

而院子又分为独院和二进,甚至三进的小院。

说是二进,其实就是一个稍大的院子从中间隔断,方便大户人家的女眷单独泡温泉。

谷平杰预定的,就是二进的院子。

正文 第266章 赏个脸呗

谷平杰预定的,就是二进的院子。

两个温泉池,分别在前院和后院。

谷平鑫交代了乔藴曦几句,把她送到二门,看着她朝回廊走去后,才与谷平杰到了前院更衣室。

乔藴曦顺着碎石路走过照壁。

这个照壁设计得很巧妙,正好挡在二门正中间,隔断了外面的视线,二门的锁在内院,所以只要乔藴曦这边落了锁,外院的人进不来。

乔藴曦没有直接去更衣,而是煞有介事地打量起周围。

院子真的很小,除了一间卧房,一间下人房,再没有其他。

两间房内有个各自的净房,要热水的话,需要到开水房打水,前面公共区有吃饭的地方,当然,也可以开小灶,要厨房单独做,接受点菜,也接受自带吃食,前者费用贵一些,后者收取加工费。

总之,温泉山庄竭尽可能地为顾客提供一切便利。

前面公共区与后面的私人区,中间隔了一片梅林,而且有专人守护,除了会武功的护卫,守在这里的婆子也是会点拳脚的。

乔藴曦暗暗点头。

不要小看了古人经商的能力,那些教科书上的东西,多是古人摸索,整理出来的。

到卧房脱掉外衣,乔藴曦只穿了里衣,穿过卧房,从后门出来,到了露天温泉。

露天的温泉池不大,毕竟是私人地方,又不是前面公共区,下饺子一般挤在一起。

池子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岸边用精美的鹅卵石打造了一番,别有情趣。种了几株腊梅和海棠,可惜都没有到开花的季节,还有一小簇嫩竹,别致的优雅。

假山倒是没有,只有一堆乱石,看似杂乱无章地垒在那里,其实正好挡住了从卧望出来的视线。

所以,每处看似无心的设计,实则是用尽了心思。

虽然是大白天,可院子周围别说人了,连鸟都没有一只,因为凡是靠近院落的地方,全是光秃秃的一片,让人无处藏身,除了高高的围墙,周围空无一物。

这点,乔藴曦很能理解。

没有遮掩,无法藏身,自然就没有敢偷窥的人。

而且,凡是租小院的人,都是有点家底的人,身边也会带护卫、婆子之类的,在一定程度上,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美美地泡了澡,乔藴曦脸颊红扑扑地到了前院。

“乔乔来了,怎么不多泡一会?”谷平杰端着茶杯,老远就冲乔藴曦招了招手。

乔藴曦摇头,“肚子饿了。”

“我就知道,菜都点好了,已经让人到厨房去拿了。”

谷平杰正说着话,小丫鬟就拿着食盒进来了,乔藴曦瞅了一眼,三个丫鬟都提着食盒,想必菜式很丰盛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五菜一汤,还有水果。

“乔乔,来尝尝,这是温泉的特色菜,东坡肘子。”

“很常见的菜式啊,有什么特别之处?”乔藴曦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谷平杰一副显摆的模样,“这东坡肘子是在温泉里煮熟,比用文火煨出来的,味道要淡一些。”

“用温泉?”乔藴曦持怀疑态度。

来之前,谷平杰可是做足了功课,对山庄做了详细的了解,重点就是这里的温泉和吃食。

“这里的东坡肘子和一般的做法不一样,将肘子划一刀,放在温泉里,利用温泉自身的温度把肘子煨熟,不用很久,也就一刻钟左右。这个步骤很关键,因为温泉水是流动的,在流水的作用下,肘子自身的油气也会被带走一部分,这样吃起来不会那么油腻。然后炒糖色,把肘子的肉皮炸成金黄,后面的程序都一样,炖一个时辰,只不过不是放在火上,而是连锅一起,放在温泉里。”

“噱头而已。”不等谷平杰嘚瑟完,谷平鑫就打断了他,夹了一筷子肘子,递到乔藴曦碗里,“乔乔,先尝尝,东坡肘子最好吃的,就是外面这层皮。”

“肥而不腻,猪肘烂软,肉质细嫩,肉味醇香,有嚼头。”乔藴曦的评价颇高。

“不错吧,我特意点的,乔乔放开了吃,不够再点。”谷平杰也对自己的眼光十分满意。

三人酒足饭饱,趁着深秋午后的暖阳,准备在山庄周围转转。

温泉山庄不仅有温泉,还有山间的景色。

出了院子,顺着小路朝山上走,偶尔会有巡视的护卫和婆子。

用婆子,是考虑到有女眷的顾客,万一遇到点事,婆子们也方便处理。

“我瞧着京城的人这么会享受,我们也弄个澡堂怎么样?”谷平杰出了一趟远门,激发了他做生意的兴趣。

“你开个澡堂试试,看有没有人来。”谷平鑫打击道。

谷平杰不以为意地白眼,“开个档次高的,服务周到的,把搓背的全换成年轻姑娘,你看有没有人来!”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厉害啊,我的表哥!

“你敢!”谷平鑫训斥道,“你忘了祖父的话?”

“不碰黄赌毒,我的姑娘们只卖艺不卖身,卖的是搓澡的手艺,你担心什么?”狡辩归狡辩,谷平杰的声音降低了很多,到底是心虚。

“想都别想,我们谷家从来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

“我就说说而已。”谷平杰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行人边说边朝山上走。

这里的风景,只有定下院落的顾客才能享受到,所以是专门雕琢了一番的。

对温泉山庄的老板,乔藴曦很好奇。

能把山庄打造得这么别致,细节处都如此用心,不仅给客人提供了便利,就是洗澡这么隐私的事,哪怕是在露天,都十分有安全感。

可以说,完全揣摩透了客人的心思。

“乔乔?”一熟悉的声音,乔藴曦皱眉。

谷平鑫和谷平杰警觉地看着对面走来的男子,那人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彰显着他的身份。

虽然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可谷平鑫和谷平杰自小习武,对周围的气息最是敏锐,暗处有五六人微弱的呼吸,且都是高手。

那些人之所以掩藏得没那么仔细,可能是因为对他们几个不上心,认为他们威胁不到对面的男子,更不会发觉他们掩藏的踪迹。

“三殿下。”

乔藴曦话音一落,谷平鑫和谷平杰身上的气息顿时一变。

特别是谷平杰,他年纪比谷平鑫小,本就没那么沉稳,再加上他性子跳脱,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情绪全都表现在脸上。

在得知对面的男子就是陷害谷家,害他坐牢,谷家家产被查封,差点满门抄斩的三皇子端木清后,狠戾的气息就控制不住了,仇恨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在端木清身上。

谷平鑫习惯性地想提醒谷平杰注意下,可他自己都差点控制不住怒火,哪儿还有精力管堂弟?

而且,眼前的男子就是谷家的仇人,他为什么要隐忍?

身份高贵又怎样?

还不是一张嘴巴两条腿!

端木清随意瞟了谷平鑫和谷平杰一眼,随口问道:“乔乔,这两位是……”

“谷平鑫。”

“谷平杰。”

谷平鑫和谷平杰十分不礼貌地,直视着端木清的眼睛,连个客气的动作都没有。

端木清也不在意,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原来是朝天门谷家,久仰。”

岂止是久仰,大家可是交过手的。

端木清对谷平鑫和谷平杰的兴趣不大,只随意看了一眼,就对乔藴曦说道:“乔小姐,真是巧了,居然能在这里遇到。”

“没想到三殿下喜欢在山庄泡澡。”这么直白别扭的话,自然是谷平杰说的。

端木清也不恼,笑着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更何况,这温泉山庄的温泉在京城可是很有名的,不管是本殿下,就是本殿下的几位皇兄,甚至是父皇,都会特意过来享受温泉。特别是下雪的时候,外面白雪皑皑,温泉里却暖如春阳,真真是冰火两重天。”

冰火两重天?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想到了某个不和谐的画面。

“草民不打扰三殿下的雅兴,草民先行告退。”

谷平鑫知道自己忍耐不了多久,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暴躁的堂弟。

惹不起,躲得起!

他咬着腮帮子,尽量控制自己。

“无妨,相逢即是缘,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吧。”端木清做出邀请。

谷平鑫和谷平杰没有要动的意思。

笑话,好歹他们也是朝天门的土太子吧,凭什么端木清要他们作陪,他们就得作陪?

身份高了不起啊,身份再高,也得看他们乐意不乐意!

“大家不必拘谨,就当本殿下是个普通人,”见三人没有动作,端木清以为他们是忌惮他的身份,自认为和蔼可亲地说道,“说来,本殿下来这里这么多次,还没有机会好好欣赏这里的风景,今儿也真是运气,居然遇到了乔小姐和谷家少爷,赏个脸呗?”

端木清自以为很风趣,都开起了玩笑。

乔藴曦悄悄用眼神征求着两个表哥的意见。

讲真,她还真没把端木清的身份看在眼里。

一来,她不是本土人士,对身份高低所带来的等级观念没那么深刻的领悟。

二来,这是公众场合,一起踏青,也是你情我愿的事。

正文 第267章 又被牵连了

谷平鑫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殿下抬爱,草民怕坏了殿下的雅兴。”

端木清微微紧眼。

谷家兄弟接二连三地不识趣,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看向谷平鑫的目光也带上了睥睨。

谷平鑫看着脚下,一脸恭敬。

谷平杰咬着腮帮子,心里虽然不服,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勉强压着脾气站在一边。

王德最是维护主子,这个时候本该是他狗仗人势的时候,可瞄到自家主子的脸色,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站在原地没动。

端木清似笑非笑。

气氛瞬间就凝重起来,大家都不说话,诡异地站在一起。

谷平鑫和谷平杰没有说软话,更没有讨好的意思,端木清也找不到理由发作,一个想走,一个不放人,围观的乔藴曦颇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

“刺。”

破空声!

几人机警地抬头,暗处的护卫更是直接显露了身影!

乔藴曦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冷兵器碰撞的声音过后,一尾箭羽插在碎石路上,力道之大,不仅破石而入,尾部还在剧烈颤抖,乔藴曦的耳边甚至还回荡着“嗡嗡”声。

“乔乔!”谷平鑫最先反应过来,几乎就在端木清那些暗卫现身的同时,他就已经把乔藴曦挡在了身后,配合他的动作,谷平杰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挡在乔藴曦的前面。

“殿下!”王德的反应要慢半拍,却还是护主地挡在端木清身边。

“乔乔,没事吧?”谁也没想到,端木清第一时间居然是问乔藴曦的情况。

只不过,不等乔藴曦想清楚要不要回答,刺客从天而降。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被谷平鑫和谷平杰护着朝后退。

不用想也知道,这伙人肯定是冲着端木清去的,他们和端木清又不熟,被牵连就已经很倒霉了,怎么可能援手?

不知端木清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撤退的路线居然和乔藴曦一致,不管谷平鑫和谷平杰愿不愿意,两拨人又在一起了。

此处,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就是山庄的护卫和婆子也走不到这里来,选这里偷袭端木清,看来,背后主使对端木清的行踪很清楚,对山庄也了解。

五人匆匆撤退,端木清身边的暗卫,一部分留下来和刺客周旋,一部分人护送几人回山庄。

只可惜,指使刺客的人是铁了心地要端木清的命,一波刺客被拦下了,另一波接踵而至。

“还没完没了了!”谷平杰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被一群杂碎逼得节节撤退,他何时这么窝囊过?

在刺客一个纵身,朝他们逼近的时候,他转身,迎了上去。

谷平鑫皱眉,却没有阻止,拖住对方的追击,他们才有更多的时间撤退。

只可惜,对方也是不依不饶的,谷平杰的加入,根本就没拖住对方的速度。

这个时候,漫不经心的端木清也发现了不对。

从小到大,他被刺杀无数次,对这种事早已习惯,可今儿这次不一样。

一般,只要他的暗卫出动,一击不成,刺客都会撤退,寻找下次机会,可这次的刺客纠缠不休,根本就不怕暴露,更不怕被抓住。

这破釜沉舟的架势,不仅仅只是试探了。

是谁?

是哪个皇子沉不住气,要下死手了?

老二还是老四?

看着眼前越战越勇,不断朝他逼近的刺客,端木清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们几兄弟,除去被废的大皇子,能与他勉强争一争的,就只有老二和老四。

老二一直标榜自己是大皇子的手足,毕竟他的外祖家就是太子太傅,他与大皇子也最是亲近,哪怕老大被废黜,他也唯老大马首是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所以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他紧追不舍,暴露自己的野心。

那就是老四了?

端木清看向刺客的目光顿时阴狠了几分。

老四跟着老师在外历练,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人还未到,就送了份这么大的礼给他,当真是兄弟情深啊。

身上的气息早就变得凛冽,端木清不再扮演柔弱,反身,加入了谷平杰的队伍。

啊咧?

突然翻转的局面,乔藴曦有些莫名其妙。

带着她的谷平鑫没有半点迟疑,将她护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带着她朝山下走。

谷平鑫的目的很明确,不管这里的战况如何,他都不会参与。

乔藴曦深深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非常配合地撤退。

只不过,杀红了眼的刺客,根本不管端木清身边的是何人,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不放走一个活人!

于是,铺天盖地的刺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加入了刺杀的队伍。

被中途截杀,谷平鑫气急败坏,好在没有失了理智,始终不离乔藴曦半步。

可奈何谷平鑫再小心翼翼,也抵不住这些人轮番轰炸。

乔藴曦眼瞅着不好,想要加入激战的队伍,可谷平鑫根本不给她机会,每每乔藴曦变换方向,想要迎战的时候,谷平鑫总会抢先一步。

于是,乔藴曦非但没有帮着谷平鑫,相反,还添了乱。

乔藴曦也发现了这点,气愤之余,更多是无奈。

这里离山庄还有段距离,就是护卫和婆子例行公事地巡视到这里,也需要时间,这点时间,足够刺客们完成任务了。

端木清那边,暗卫再骁勇,也抵不过一波又一波的刺客轮番轰炸。一个人是精力是有限的,神经高度紧张的时候,精力和体力消耗得特别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有几名暗卫挂彩了。

这些人的生死,端木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这些人是他的人,老四这么做,是对他的挑衅!

“殿下,不宜恋战!”王德看出了端木清的心思,忙出声阻止。

可愤怒中的端木清如何听得进去。

自从设计谷家不成,自己反被牵连后,几个兄弟明里暗里地挤兑,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敢对他下死手了?

父皇还没放弃他呢,哪儿轮到他们兴风作浪!

谁给他们的胆子?

不自量力!

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愤怒,端木清再也压抑不住,重新回到刺客中拼杀!

王德咬牙,紧随其后。

“乔乔,走!”

先前还在奋战的谷平杰重新回到乔藴曦和谷平鑫身边,三人朝山庄跑。

“倏!”

利箭破空声!

箭雨!

乔藴曦抬头。

头顶上密密麻麻的箭矢,呈扇形,从左右两侧朝他们射来,而他们前后被一波又一波的刺客拦截和追击,没有退路,更不能前进。

几人顿时红了眼。

“噗!”

前方突然一团红光。

“沈家军!”不知是谁吼了一句,乔藴曦明显感觉到刺客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只是一个呼吸,局势逆转。

带着熊熊烈火的箭矢冲破之前的箭雨,横冲直撞中,火球在空中直接烧毁了对方的箭矢。

“乔乔!”

乔藴曦循声望去,一道凛冽的身影几个纵身,直接到了她身边,在谷平鑫和谷平杰的诧异中,直接把她抱在怀里。

后怕地吐出一口浊气,顾瑾臻朝谷平鑫和谷平杰看去。

三人顿时有了默契。

有了沈家军的加入,局势瞬间一边倒。

刺客无心恋战,节节后退。

端木清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一个眼神过去,暗卫们立即包抄过去。

远处,隐约还有新的打斗声,乔藴曦明白,那是在远处放暗箭的人。

顾瑾臻出手,从来不留活口!

不管这些人最终的目标是谁,让乔乔陷入危险,就不可原谅。

有了顾瑾臻的加入,谷平鑫和谷平杰明显感觉轻松了很多,三人护送乔藴曦回到山庄。

至于还在浴血奋战的端木清,顾瑾臻表示,他的人只负责救援,至于端木清要不要追杀,要不要斩草除根,那是端木清自己的事,所以,当那些刺客撤退后,追杀他们的只有端木清的人。

端木清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不甘心!

沈家军!

这才是真正的沈家军!

南疆的那些,不过沈家军的编外人员,饶是如此,他在南疆战场上,亲眼见识过那些编外人员的实力。

哪一个不是以一敌十!

原以为,那支军队已经是皇朝最厉害的军队了!

可在见识了真正的沈家军后,端木清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这才是沈家军,镇远侯手里最厉害的军队!

以一敌十?

哈,以一敌百都可以!

眼红之余,端木清更多的是贪婪!

若是这支军队在他手里,他何必忌惮老二和老四,又何必小心翼翼地在父皇面前做小,就是为了积攒那点可悲的口碑和威望!

回到山庄,顾瑾臻护送着乔藴曦到了鲁老夫人那里。

对此,谷平鑫和谷平杰都没有意见。

虽然乔藴曦被他们保护得很好,表面上没有外伤,可心理上怕是多少都有点阴影,到底是姑娘,这个时候有个长辈在身边,总是好的。

鲁老夫人早就等在那里了,一行人刚进院子,鲁老夫人就把乔藴曦接到内院,确定她没有外伤后,又状似无意地和乔藴曦聊了两句,确定这孩子没有受到惊吓,这才彻底放心了。

正文 第268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两人走到前面的时候,几个少年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到乔藴曦,顾瑾臻立马迎了出来,“怎样,乔乔,没事吧?”

“我很好,你们呢?”

“我们没事。”谷平杰大大咧咧地说道。

乔藴曦却不赞同,“伤口一定要包扎。”

谷平鑫和谷平杰身上是有外伤的,虽然两人不以为意,可乔藴曦不敢大意,古时候,发炎什么的,都会引起性命之忧。

乔藴曦身上是带着金疮药的,谷平鑫和谷平杰也不假人手,互相给对方包扎好了从房间出来,一行人才坐下来好好说说先前的事。

“老夫人,您怎么也到山庄了?”乔藴曦问得委婉,意思却很明显。

鲁老夫人朝顾瑾臻瞥了一眼,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还不是臻哥儿,听说你们来了,就带着我来了。”

谷平鑫和谷平杰不知道顾瑾臻已经向乔藴曦提亲的事,不过对顾瑾臻的心意,两个半大的孩子还是隐约知道的,既然姑姑和姑父没有阻拦,他们就更没有立场了。只不过,看向顾瑾臻的目光,带上了妹控哥哥的仇视。

乔藴曦无语地看了顾瑾臻一眼。

顾瑾臻一脸严肃,“还好我跟来了,不然端木清那边,恐怕是场硬仗。”

一边的鲁老夫人嘴角抽了抽。

这孩子,明明是得知端木清也在温泉山庄,带人急吼吼地追过来,到了他的嘴里,他就成救世祖一般的存在了。

乔藴曦也没多想,“老夫人,今儿谢谢你和顾将军了。”

“你叫我什么?”顾瑾臻不满了。

乔藴曦头大。

这家伙,听不出她说的是客套话吗?

客套话,懂不懂?

难不成她还要在鲁老夫人面前直呼他的名字?

那才是不懂规矩好不好?

“你这孩子,还较真了,”鲁老夫人打圆场地说道,“乔乔是感谢你,所以才对你用了尊称,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希望乔乔不要见外,话要好好说,你以为这里是军营,谁嗓门大,就听谁的?你呀,就是在军营待久了,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乔乔,咱不理他。”

最后这句话,鲁老夫人是看着乔藴曦说的。

这下轮到乔藴曦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顾瑾臻,你说,刺杀端木清的会是谁?”谷平杰的性子最是跳脱,既然鲁老夫人说不用客气,他也就真的不客气了。

先前被端木清无辜牵连,心里憋了一口气,现在没事了,他又开始幸灾乐祸。

“人选比较多,”顾瑾臻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是他的某个兄弟,也可能是他在外面得罪的势力。”

谷平杰闻言,煞有介事地点头,“也是,端木清以为自己皇子的身份真的可以无往不利,殊不知,只有朝中那些不断上爬的人才需要讨好忌惮他,外面那些不需要依附他存在的,当他是个屁!”

谷平杰的话虽然难听,可说得在理,势力大的一方霸主,真没把朝廷放在眼里,更别说只是个皇子的端木清了。

就像他们谷家。

谷平杰深知,实力达到了一定高度,反而会是老皇帝不敢触碰的存在。

谷家,还不够强大。

此时的谷平杰,经历了又一次成长。

“好了,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今儿大家来是放松的,我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乔乔,你和谷家兄弟就在这儿用饭吧。”

“叨扰了。”

鲁老夫人做出了邀请,乔藴曦等人从善如流。

有了中午的菜式做铺垫,晚饭的时候,看着各种用温泉“煮”出来的菜式,乔藴曦已经不好奇了,不过是噱头而已。

晚饭后,乔藴曦陪着鲁老夫人聊了一会,眼瞅着时间不早了,才让顾瑾臻送乔藴曦等人回去。

有谷平鑫和谷平杰两个半大的小子在,原本是不用这么麻烦的,可本着创造一切条件帮助外孙追孙媳妇信念的鲁老夫人,顾不得谷平鑫和谷平杰若有所思的目光,大手一挥,下出了指令。

路上,谷平鑫和谷平杰十分有默契地走在顾瑾臻和乔藴曦身后三个身位的距离。

走前面不方便,走后面才能把顾瑾臻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顾瑾臻才不管两人的小心思,对乔藴曦说道:“乔乔,明儿我们一起回城。”

“好啊。”反正顺路。

“这段时间我有空,带你到附近走走?”

“京城周围有什么好玩的?”乔藴曦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个时候,就只有猎场好玩了。”

“猎场?”乔藴曦双眼发亮。

身后的谷平鑫和谷平杰也竖起了耳朵。

顾瑾臻说道:“侯府的山庄是有猎场的。”

乔藴曦仔细想了想,上次秋宴的时候,似乎听谁说过,那山庄里的猎场,好像还很厉害的样子。

“我们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顾瑾臻冷笑,“那山庄本就是我母亲的陪嫁,被凤氏拿去显摆这么多年,我也该收点利息了。”

乔藴曦眼睛一亮,虐渣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端木清那边,乔藴曦等人没有特别关注,事情结束后,端木清也没主动找几人说明情况。

回到京城,几个孩子稍作休整,把铺子里的事捋顺后,开始准备到猎场的事。

顾瑾臻那边也十分给力,在回京的第三天,带着乔藴乔等人朝猎场出发。

路上,顾瑾臻给几人科普道:“侯府的猎场虽然不大,里面的动物且都是豢养的温顺动物,只不过,因为猎场是在山上,所以地势陡峭,且不能骑马,反比平坦的猎场更费力,也更不容易猎到猎物。”

乔藴曦理解地点头。

两条腿的,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除了要追赶猎物,还要搭弓射箭,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山庄在年关的时候,顾瑾宣和顾瑾泰会邀请圈子里的贵族公子到山庄猎场打猎。”

“用你的山庄,拓展自己的人脉?太不要脸了吧?”谷平杰夸张地说道。

顾瑾臻却不以为意,“跳梁小丑而已。”

顿了顿,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乔乔,前儿端木清让王德去你那儿了?”

见乔藴曦点头,顾瑾臻嘲讽道:“王德是端木清身边的第一红人,他居然派王德。”

“你想说什么?”乔藴曦问道。

顾瑾臻心里酸溜溜的,“没什么,就是觉得端木清对你很重视。”

哈!

乔藴曦气笑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端木清对你不安好心,乔乔你要防着点。”

乔藴曦好整以暇地看过去,“我怎么觉得,你对端木清的意见特别大?”

“那是他人品不好,野心又大,凡是被他看上的,都一定是有利用价值的。”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利用价值。”乔藴曦凑到了顾瑾臻面前。

顾瑾臻一愣,随即说道:“你是乔家长房的嫡女,是乔兴邦的女儿,乔兴邦的经商能力,可是他那两个兄弟望尘莫及的。你还是谷老爷子的外孙女,谷老爷子对你有多宠爱,在端木清眼里,你就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是吗?”看着顾瑾臻的急切,乔藴曦高深莫测地仰起了下颚。

顾瑾臻摸了摸鼻子。

乔藴曦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她本就和端木清不会有交集,这一点就是顾瑾臻不说,她也会注意。

至于顾瑾臻的那点小心思……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

在她眼里,顾瑾臻不过就是个还在发育期的少年,那懵懂的感情,不过是对异性的好奇,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到了山庄,一行人下了马车,守在山脚的人愣了一下,随即迎了上去,“大爷。”

顾瑾臻连个正眼也没给那人,带着乔藴曦等人直接朝里走,守山脚的人顿时急了,“大爷,您不能上去!”

“哦?”顾瑾臻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后的人,“我不能上去?”

守山人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大爷,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夫人说,前段时间才举办了秋宴,山庄要好好修整修整,年关的时候才好举办猎会。”

“我的山庄,什么时候轮到凤氏做主了?”顾瑾臻的声音不大,可阴恻恻的语调,守山脚的人抖得像筛子一样。

“大、大爷,小的只是……”

“还有,你是谁,在我的山庄做什么?”

“大爷,小的是侯府的下人,是夫人……”

“滚!”

只一声,那人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乱动,甚至连辩解也不敢继续。

他能说什么?

若是大爷不承认他的身份,那他就是私闯私宅,大爷直接要了他的命,他死了就死了,连讨说法的地儿都找不到。

唯恐天下不乱的谷平杰,得意地看了那人一眼,“京城果然是大地方啊,真让人大开眼界。不过是个继室,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窥视元配的东西,定国侯府果然是重规矩的地方。”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乱动。

待一行人上了山,那人迫不及待地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几人的背影,似是犹豫了一下,转身,急匆匆地往京城的方向跑。

正文 第269章 一网打尽

顾瑾臻带着乔藴曦一行人上了山。

这是乔藴曦第二次到这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同样的,还未进门,就被下人以夫人的吩咐为由阻拦,顾瑾臻一概不认,直接训退,一个不留,全赶出了山庄。

这次顾瑾臻来,带了小厮和婆子,这些人十分有眼界力,一进山庄就在各院收拾,很快就把地方腾出来了,床上的被褥全换了新的,厨房的锅碗瓢盆也都换上了他们自己带来的。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没见过换人换得这么彻底的。

都收拾好后,到了午饭时间,一行人随意地用了午饭,稍作休整,终于到了猎场。

顾瑾臻的行事风格,向来不喜欢有多余的人在场,再说,那些都是凤氏的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谁知道会不会在背后放暗箭?

所以,硕大的猎场只有乔藴曦一行人四个人,以及他们带来的护卫和小厮。

谷家除了护卫,小厮和丫鬟婆子还是会点拳脚的,不说多高,应急的时候,还是有点作用的。

顾瑾臻的猎场没有大型猎物的威胁,这些护卫和小厮们也蠢蠢欲动。

顾瑾臻也大方,大手一挥,一群人鬼哭狼嚎地冲进了猎场。

乔藴曦早就换上了一身劲装,站在前面蠢蠢欲动,终于可以行动了,她也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早在先前,她就拒绝了顾瑾臻和两个表哥想要陪同的打算。

打猎,打猎,猎物是最后的,过程才是最享受的。

这里是顾瑾臻的地盘,周围又全都是他们的人,身边还有沈嬷嬷和当归,乔藴曦说什么也不要人跟着。

只是她并不知道,她前脚进去,顾瑾臻就跟在了后面。

谷平鑫和谷平杰对视一眼,递了个暧昧的眼神,两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打猎,对乔藴曦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哪怕她会武,可也是规矩地在武馆练,对手不是师兄就是专门的陪练,像打猎这种实战,她从未接触过,略显生疏。

今天的主要武器是弓箭。

弓箭她会。

可那是射死物,活物体验还是第一次,看沈嬷嬷和当归的架势,两人经验丰富,就是寻踪觅迹的手段,也比她高超不少,所以,她基本上是被沈嬷嬷和当归带着朝目的地走。

兔子窝!

乔藴曦眼睛一亮,看着前面的土包中,一点白色探出来,机警地在空气中嗅着什么,没有轻易出动。

沈嬷嬷和当归不动,她也不敢乱动。

打猎什么的,她只是个菜鸟。

果然,沈嬷嬷和当归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土包,对乔藴曦说道:“狡兔三穴,这些都是兔子窝的出口。”

嗯,嗯。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

“小姐,你去左边那个,我去右边那个,沈嬷嬷,你攻中间。”当归做出了安排。

沈嬷嬷无所谓地点头。

安排妥当,乔藴曦和当归潜伏着前进,朝各自的位置行进,待进入了猎杀范围,沈嬷嬷才抬起手里的弓。

兔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几乎就在沈嬷嬷拉弓的一瞬间,遁回洞穴!

乔藴曦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出口,手里的长弓已经拉满,突然,一双毛茸茸的耳朵露了出来!

乔藴曦心里一凛,还没送箭,那兔子突然朝一边冲了过去。

乔藴曦搭弓的手跟着兔子变化方向,可兔子并不是直线跑,她除了狼狈地用弓箭追着兔子的方向,什么都不能做。

乔藴曦着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空声带着一道残影从她眼前划过,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乔藴曦郁闷地看着倒在地上,连挣扎都没有的兔子。

兔子体型小,只不过在高速运动中,被突然的力道截断,动静不小。

“乔乔。”顾瑾臻一脸邀功地过来了。

乔藴曦黑了脸,阴恻恻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脸上的笑容僵硬,小心翼翼地问道:“乔乔,怎么了?”

呵呵,箭法好了不起啊?

顾瑾臻福至心灵,突然顿悟了,“乔乔,我、我就是多此一举,我知道你能射中那只兔子,我、我就是手痒,所以、所以……”

顾瑾臻所以不下去了。

乔藴曦一个白眼,提着弓走了。

顾瑾臻立即跟上,还想再解释什么,可嘴笨,找不到合适的词。

乔藴曦也不是存心拿乔,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后面的事,基本上都是顾瑾臻的事了,不过她也偶尔放放冷箭,还真被她运气地猎到了一只野鸡!

这下乔藴曦圆满了,晚上烧烤的时候,亲自动手负责野鸡。

顾瑾臻和谷家兄弟也十分给面子,最先把野鸡解决完,还不忘夸了乔藴曦一番。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坐在院子里闲聊,周围有烧烤的炭火,也不觉得冷,再加上才吃饱了饭,瘫坐在椅子上,也是一种享受。

“我们明日再待一天,山顶有个湖,我们去抓鱼。”顾瑾臻兴致很高,既然是带着乔藴曦出来,自然要多争取两人相处的时间。

“这个时候,还有鱼吗、?”谷平杰虽然很有兴趣,可也不想白忙活。

顾瑾臻笑了,“凤氏在湖里放了那么多鱼,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们。”

“她倒是好兴致,是专门给侯爷养着,随时过来垂钓的吧?”

对谷平杰的讽刺,顾瑾臻不置可否。

既然是凤氏养的,大家就没心理负担了。

翌日,一群人到了湖边。

湖不大,因为是凤氏为了增添和定国侯情趣的地方,所以布置得十分精致。

周围被密密麻麻的枫树围了一圈,确保湖边的风景不会外露,岸边用鹅卵石堆砌,古朴中透着端庄的大气,里面喂养的鱼皆是可食用的草鱼、鲢鱼、鲤鱼等种类。

看似不上档次,其实这才是凤氏的精明之处。

定国侯喜欢垂钓,更喜欢把收获放在餐桌上,她真要弄那些珍贵的鱼种放在这里养,买苗的速度跟不上定国侯垂钓的速度不说,战利品扔了也浪费。

端不上饭桌,满足不了定国侯的虚荣心。

谷家兄弟打量了一番周围,神色古怪地朝顾瑾臻看去。

其实,凤氏所谓的垂钓情趣,也不过是陪着定国侯在湖边坐着,两人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地在这里做什么,可周围的设计太暧昧了,本就对凤氏有成见,两人不想歪才怪。

虽然已经入秋了,可京城的第一场雪还没有来,气温也比往年高一些,所以湖里的鱼还鲜活地在池底乱转。

谷平杰兴奋地哇哇大叫,提着鱼竿就选了一处风水宝地。

谷平鑫也不甘示弱,围着鱼塘转了一圈,选了一处地儿坐好,开始撒窝,准备鱼饵。

两人昨晚就下了战书,今儿要一较高下。

“乔乔,这边。”不给乔藴曦思考的时间,顾瑾臻拉着她的手,到了湖的另一边。

这下,几人呈三角形,各自占了一角,开始垂钓。

湖里的鱼是凤氏专门给定国侯准备,精心饲养的,这些鱼非但不怕人,还喜欢鱼饵,毕竟是被投喂惯了的 ,见到鱼饵,直接凑了过去。

一时之间,就看到大家在挂饵、甩竿、起竿、收鱼。

顾瑾臻见乔藴曦双眼发亮,主动把位置让给了她,坐在她旁边,教她挂饵,在钓起第一条鱼的时候,乔藴曦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鱼儿太好上钩,不钓起来,太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凤氏。

只不过,刚学垂钓,乔藴曦动作不娴熟,哪怕有顾瑾臻在一边帮忙,乔藴曦的速度还是赶不上两个表哥。

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把鱼竿直接塞给了顾瑾臻,自己拿起鱼兜,直接网鱼。

顾瑾臻额角抽了抽,却也没阻止。

先不说这些鱼是凤氏养的,就是他养的,只要乔乔高兴,他也不会阻止。

凤氏养的鱼就在几人的祸害下,要么被钓上来,要么被捞上来。

看着三十多条肥硕的鱼,乔藴曦对顾瑾臻说道:“你拿一半回去给老夫人,我们拿一半回去。”

对乔藴曦的安排,顾瑾臻表示很满意。

在离开之前,一行人满足地吃了一顿全鱼宴。

不得不说,顾瑾臻很有先见之明,带的厨娘手艺不错。

乔藴曦甚至暗戳戳地想:顾瑾臻肯定早就想祸祸这些鱼了,不然也不会带专门做鱼的厨娘过来。

定国侯府。

守山脚的小厮几乎没有半点迟疑,撒着脚丫子跑进城,直接向凤氏告状了。

一来,借此机会向凤氏表明忠心,或许他能回到侯府做事,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不多,他要好好把握。二来,他是真的被顾瑾臻先前的气势吓到了,第一时间回来向主子禀明情况。

听着小厮战战兢兢地说完,凤氏将手里的茶杯朝桌上一放。

重重的磕碰声,小厮一个激灵。

“他的山庄?呵,京城里的人谁不以为那山庄是我的,侯府每年在山庄举办秋宴,就是我怀着两个哥儿,甚至坐月子的时候都没落下过,他现在说山庄是他的?嬷嬷,把这件事放出去,让京城里的人看看顾瑾臻是如何对嫡母不孝的!”

“夫人……”大嬷嬷不赞同凤氏的举动。

正文 第270章 两个姨娘

顾瑾臻从来都在他们的掌控之外,这么多年,夫人私底下不是没有动过手脚,可哪一次得偿所愿了?

唯一一次差点就心想事成的那次,也只是让顾瑾臻受伤,躲到了锦城。

所以夫人才如此不甘心!

那山庄怎么回事,官府那里有备案,真把顾瑾臻逼急了,拿出沈媛的陪嫁单子,夫人面子、里子就都没了。

所以,她是不赞成凤氏这么做的。

可跟在凤氏身边几十年,大嬷嬷最明白她的脾气,知道凤氏这个时候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转了转眼珠子,大嬷嬷试着说道:“夫人,这事根本就不用我们做什么,悄悄地传出去,外人才明白夫人您的苦心。”

见凤氏面色微动,大嬷嬷再接再厉地说道:“夫人,您看,外人都说那山庄是您的,顾瑾臻在山庄作威作福,还把您的人遣走,夫人您什么都不说,外人只会看到您对顾瑾臻的隐让,外人都会说您不容易,会责备顾瑾臻不孝,这对夫人有利啊。夫人,我们不用和顾瑾臻正面对上,如今,您不是在帮顾瑾臻相看吗?我们只要在这件事上尽心就行了。”

凤氏心思微动。

是啊,她是顾瑾臻的好继母,她的苦心,这么多年,圈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今儿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一心为顾瑾臻相看媳妇,像她这么好的继母,圈子里能有几个?

女人的战场都在后宅。

在这里,她才是如鱼得水的那个!

整个定国侯府的后宅都是她一个人的,她有什么做不到的?

顾瑾臻是定国侯府的嫡长子,怎么着,也得给他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不出大嬷嬷的意外,不到两个时辰,顾瑾臻在侯府山庄撒野的事就传遍了京城的圈子,有鄙夷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不齿和等着看戏的。

原本,凤氏的心情稍稍缓了缓,可在山庄的管事赶回来,向她禀报山庄里的情况后,又爆发了一次。

于是,很快圈子里的人就又知道了,顾瑾臻带着他的狐朋狗友,强行霸占山庄,赶走山庄的下人,换上他的人不说,还把凤氏精心喂养的鱼全都祸害了。

待到顾瑾臻一行人离开山庄,凤氏的人才小心翼翼地赶回去收拾残局。

对于顾瑾臻的举动,乔藴曦也十分奇怪,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还多嘴问了一句,“既然把山庄的人都换了,为什么不把人留下?”

顾瑾臻只嘲讽地一笑,“就这样把山庄要回来,太便宜凤氏了,这些年,山庄和庄子的出产,供着侯府的人好吃好喝不说,举办的各种宴会,帮着凤氏和定国侯拉拢了不少人脉,得了这么多好处,不收点利息怎么行?”

乔藴曦知道顾瑾臻这是准备要坑人了。

顾瑾臻继续说道:“人就是这样,得了好处,尝了甜头,只会想要更多,当他们的贪婪膨胀到极端的时候,这些忽然全都没了,你说,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你就不怕他们到时候把怒气变成杀气?”

“那样更好,他们要作死,我自然会成全。”

“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养大他们的胃口了?你就不怕到时候你收不回来?还有,你这样养着他们,要到什么时候啊?”依着乔藴曦的性子,自己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就算是为了后面的计划,她也不想被人占了便宜。

顾瑾臻轻笑,伸手,在乔藴曦的头顶揉了两下,惹来后者的一顿白眼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放心吧,不会很久。”

乔藴曦神色古怪地看了顾瑾臻一眼,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一行人回到京城,正如他们先前猜测的那般,圈子里已经有对顾瑾臻不利的流言悄悄蔓延。

乔藴曦见顾瑾臻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也就不再操心他的事,因为比起顾瑾臻,她也有烂摊子要收拾。

“我不是让人把东西送回去了吗?”看着手里的清单,乔藴曦头大。

黄芪一板一眼地说道:“回小姐,之前王德送来的那些,奴婢已经差人送回去了,并向三殿下说明了小姐的意思。这些东西,是昨儿三殿下又让王德送来的,王德说,三殿下因为上次的事牵连到小姐,心里十分不安,本该亲自上门慰问,可因为刺客的事一直没有头绪,三殿下不敢怠慢,亲自处理,所以才让他跑了一趟,这些东西是专门送来给小姐压惊的,小姐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收下这些东西不代表什么,只是三殿下的一番心意。奴婢推脱了几次,每次都被王德厚脸皮地转开了话题,最后,王德连马车一起留下了。 奴婢怕被人看见不好,只得把东西先收进来,马车也暂时放在马厩。”

黄芪的想法很简单,到时真要把这些东西退回去,直接用端木清的马车,这样外人也看不出端倪。

乔藴曦没有接话,专注地看着清单上的东西。

这份清单上的东西,显然比第一份多多了,不知道端木清什么意思。

压惊?

呵呵。

乔藴曦就不明白了,端木清这是对谷家还没死心,还是对顾瑾臻有计划?

在外人眼中,她和顾瑾臻是不熟的。

不过是因为谷家的事,两人才接触了几次。

这次进京到镇远侯府,也是感谢镇远侯对谷家的帮助。

就说这次一起到顾瑾臻的山庄,先不说他们的行踪没人知道,就是到了山庄,凤氏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她两个表哥的来历。就是真的知道她两个表哥是谷家的少爷,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两家人客套的交往。

端木清怎么会把对顾瑾臻的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乔藴曦看着手里的清单沉默。

一旁的黄芪不敢说话。

良久,乔藴曦终于说道:“既然是诚心送来的,那就都收下吧。”

“小姐……”黄芪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这些东西烫手。

乔藴曦嘴角微翘,“既然端木清说了,我不必有心理负担,那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吧。”

外面要怎么传,都是外面的事,她管不着。

两人正说着话,当归黑着脸进来了。

对当归的不请自来,乔藴曦有些诧异。

她知道当归是顾瑾臻培养的暗卫之一,还有个牛哄哄的名字,叫什么十二煞神,所以行事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直到跟在她身边后,冯嬷嬷才强行教了她一些后宅规矩,很久没有出现不请自来的情况了。

“小姐……”不等乔藴曦说话,当归就苦巴巴地开口了。

乔藴曦眨眼,很有兴趣地看着当归,她也很想知道什么事能让当归心情这么不好,连用拳头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见乔藴曦没有应声,当归的脸色更难看了,“小姐,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什么事?”乔藴曦勉为其难地问道。

“凤氏给顾将军纳了两个姨娘。”

啊咧?

这么劲爆?

乔藴曦兴趣更浓了,脸上却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问道:“怎么回事?”

一说这个当归就来气,语气不好地回道:“之前那老妖婆就处处为难顾将军,本来这些年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勉强对付着各过各的,可顾二现在伤了子孙根,雯姨娘肚子里的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世子之位再次悬而未决,老妖婆就开始在顾将军的亲事上动脑筋了。若是能找个和她一条战线的,那最好,搅得顾将军后宅不宁,乌烟瘴气,顾将军心烦意乱,在战场上难免就有疏忽,若是能拿到点有利的消息,那就更好了。找不到一条战线的,找个胆小好拿捏的,顾将军这一房也是老妖婆手里的玩物。现在,因为顾将军把老妖婆的人从山庄撵走了,虽然那些人现在都回山庄了,可打了老妖婆的脸,老妖婆自然就要报复回去,直接给顾将军塞了两个人在院子里。”

“那顾将军呢?”这才是黄芪关心的。

当归撇嘴,“顾将军在镇远侯府,老妖婆可不敢把人往镇远侯府送,那两个人在梧桐院。”

“居然有人愿意给黑套子做妾?”乔藴曦摩挲着下颚说道。

当归立即不平了,“小姐,顾将军在同龄人中,不管是能力、相貌、家世还是前途,都是出类拔萃的。”

乔藴曦漫不经心地点头。

这下当归更急了,“小姐,奴婢说的是事实,不然,那两个也不会赶着要做妾了。”

“你见过?”乔藴曦突然问道。

当归摇头,“回小姐,奴婢还没看过,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货色了,老妖婆巴不得这些女人搅得顾将军不得安宁。”

“这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昨天顾瑾臻才把凤氏的人撵走,今天凤氏就给他弄了两个姨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不快了,老妖婆很早以前就放话出去,要给顾将军相看媳妇,只不过圈子里的人都不回应,所以,老妖婆今天弄两个姨娘,不过是凑巧,和顾将军在山庄的行为无关。外人只会说,老妖婆对继子巴心巴肝,哪怕继子如此不孝,她都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人伺候。”

正文 第271章 你都不吃醋

说到这里,当归就气不打一处来,磨牙道:“那两个人,奴婢虽然没看到,不过底细都摸清楚了,一个是八品文官的庶女,一个是富商的嫡女。老妖婆倒是物尽其用,这两家人一个是巴结着定国侯,想在官场上更上一层楼,嫡女留着有更大的用处,索性就牺牲一个庶女,帮着老妖婆狼狈为奸。至于那个商户,私底下和老妖婆有生意上的往来,为了巩固生意上的利益,用一个嫡女换,简直赚翻了。定国侯府啊,不是一般的王公贵族,是有百年底蕴的侯府啊。”

当归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替前主子不值,“顾将军洁身自好,身边别说通房了,就是连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在边关这么多年,也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这两个女人想玷污将军,呵,不自量力。”

见当归越说越离谱,乔藴曦额角抽了抽,“既然是纳的姨娘,怎么说,也该有个仪式之类的吧?”

“姨娘而已,需要什么仪式?再说了,又不是将军承认的姨娘,老妖婆一厢情愿而已!将军现在是懒得操心这些事,等主母进门了,有这两个妖精受的!”当归说得咬牙切齿。

“既然姨娘都进门了,顾瑾臻是不是也要回定国侯府了,好歹也要敷衍一下吧?把嫡母做主纳进门的姨娘晾在一边,是不是不太好?”乔藴曦发誓,她真的是关心顾瑾臻,没别的意思。

可这话到了当归的耳朵里,味道就不对了。

“小姐!”当归恨铁不成钢地跳脚,“奴婢都说了,这是老妖婆一厢情愿的事,关顾将军什么事?外面那些人要怎么传谣言,顾将军从来都不在意,这些面子上的便宜,老妖婆迟早会连本带利还回来的。顾将军现在的重心还不在定国侯府上,侯府欠将军的,呵呵,总有一天会还世人一个真相!”

当归身上的戾气这么重,一是因为顾瑾臻曾经是他的主子,对镇远侯府与定国侯府的恩怨多少比旁人知道得多一些,二是,看到自己说了这么多,乔藴曦无动于衷,又急又气,自己憋的。

乔藴曦终于不再逗弄当归,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顾瑾臻不以为意,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那两个姨娘总会解决的。”

只是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将来一进门就要面对两个虎视眈眈的姨娘。

定国侯府的后宅……

有点意思。

半夜,乔藴曦在床上烙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坐了起来。

果然,几乎就在她下床的同一时刻,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乔藴曦叹气,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走到窗边,看着顾瑾臻大大方方地从窗户外钻进来。

“乔乔!”

“真巧啊。”乔藴曦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

顾瑾臻摸了摸鼻子,从善如流地说道:“是啊,真巧啊。”

乔藴曦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顾瑾臻见状,也跟了过去,坐在她对面。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乔藴曦美滋滋地喝着白开水,心里微微得意。

她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提前让黄芪准备了热开水,总比干坐着强。

吧唧着嘴,她朝顾瑾臻看去。

顾瑾臻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有几分激动地问道:“乔乔,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呵呵。

乔藴曦一个白眼甩过去。

别问她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可她就是知道!

有点绕口,只有乔藴曦自己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知道乔藴曦不会回答,顾瑾臻接着说道:“乔乔,我来是来向你解释的。”

“解释?”这下轮到乔藴曦不明所以了。

顾瑾臻很紧张,从一开始他就偷偷打量乔藴曦的神色,见她似乎没有生气,松了口气的同时,似乎又在纠结什么,总之,各种矛盾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脸上的神情十分有趣。

“那、那个……”原本顾瑾臻就没想好要如何开口,现在看到乔藴曦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心里憋了气,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乔藴曦也不催促,慢悠悠地喝着白开水。

深吸一口气,顾瑾臻才压着脾气说道:“那两个是凤氏塞进去的,暂时在凤氏的院子里,乔乔,你要相信我。”

起初乔藴曦没明白顾瑾臻的意思,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终于明白顾瑾臻说的是那两个姨娘的事,八卦之心顿时被打开了,“怎么放在凤氏的院子里?”

顾瑾臻的姨娘,不是该放在顾瑾臻的院子里吗?

留在凤氏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给定国侯准备的。

见乔藴曦的关注点如此奇葩,顾瑾臻无奈地摇头,认命地说道:“我虽然不在侯府,可侯府有我的院子,而我的院子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这下乔藴曦明白了。

虽说梧桐阁是凤氏安排的,可梧桐阁的人却是顾瑾臻自己的。

不知道凤氏有多憋屈。

本以为多个地方窥视顾瑾臻,却不想给顾瑾臻腾了个地方。

只不过……

乔藴曦皱眉,“你这样放任凤氏真的好吗?虽然,后院的事都是女人的事,可只靠你将来的妻子,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乔藴曦说得很委婉,顾瑾臻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解释道:“乔乔,你误会了,定国侯府的事我怎么可能交给外人?不管将来我身边的人是谁,我都不会不负责任地丢给她一个人去处理,去面对。之前我一直在南疆,先是处理那边的战事,而后镇远侯府和老皇帝之间的事,你也知道,外祖父部署了几十年,却也不敢说运筹帷幄。”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

不管镇远侯如何高瞻远瞩,他始终只是个臣,老皇帝有的时候,真的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解决所有麻烦,高枕无忧。若不是镇远侯在朝中的威望,军中的威信以及百姓中的口碑达到了一定高度,老皇帝不敢无中生有,镇远侯府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这些年,我们的重心都在朝堂中,一来,定国侯府那些事还没到火候,二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你有分寸就好,”乔藴曦说道,“你都没把凤氏放在眼里,那两个姨娘你也能处理好。”

“乔乔,你不生气?”终是没忍住,顾瑾臻直接问道。

乔藴曦一头雾水,“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顾瑾臻有些生气了,“你听到我纳了两个姨娘,就没想过要找我兴师问罪吗?”

啊哈?

乔藴曦笑了,“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吃醋?”

顾瑾臻点头。

乔藴曦叹气。

顾瑾臻说得这么明白,她想装傻都装不下去了。

可是……

乔藴曦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

自从顾瑾臻知道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其实,她也一直很奇怪,为何顾瑾臻的态度转变得如此……

如此什么呢?

乔藴曦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只觉得,就算之前顾瑾臻对她的不死不休是因为误会,误会解除了,也不应该从“仇人”变成现在这般非要以身相许吧?

还是说,如果顾瑾臻的恩人真是乔三,他也打算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乔藴曦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向顾瑾臻的目光带了几许隐晦。

顾瑾臻看在眼里,则认为乔藴曦这是在埋怨他,心急的同时还有几分欢愉。

看看,他家乔乔就是在乎他!

“乔乔,你放心,那两个姨娘在你进门前,我就会处理掉,不会给你添堵。我今儿来,就是向你说清楚,免得你误会。”

看着顾瑾臻脸上绽放的笑容,乔藴曦不忍心打击他,反正那两个姨娘迟早都会被打发出去,她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对了,王德又来了?”解释完自己的事,轮到乔藴曦的事了。

乔藴曦幽幽地看了顾瑾臻一眼,“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顾瑾臻皱眉,“端木清还真是阴魂不散,他送的那些东西,你都留着。”

诶,不对啊?

乔藴曦多看了顾瑾臻一眼。

顾瑾臻说道:“既然他诚心送礼,我们为什么不收?端木清手里的好东西不少,我们不要白不要。至于其他的,那就不行了。”

其他的,自然是指乔藴曦和端木清接触的事。

顿了顿,顾瑾臻又说道:“乔乔,明儿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三五天。”

对顾瑾臻回京后的行踪,乔藴曦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鲁老夫人经常在她耳边念叨,所以她知道顾瑾臻一直在外面做着什么,想必和镇远侯的“运筹帷幄”有关。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多小心。”

嘱咐了几句,顾瑾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对那两个姨娘的事,乔藴曦还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小心的人除了顾瑾臻,还有鲁老夫人。

翌日,鲁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过来请她到侯府小坐。

乔藴曦似乎猜到了什么,带着当归和黄芪到了镇远侯府。

闲聊了几句后,话题果然说到了那两个姨娘身上。

正文 第272章 商会邀请

比起当归,鲁老夫人这边的速度更快,直接递给乔藴曦一张纸。

乔藴曦看着上面的内容,头大地撇嘴。

那上面是两个姨娘的家世和从小到大的经历。

乔藴曦没想到鲁老夫人行事这么迅速,这么雷厉风行,把敌方的一切资料都搜集好了。

为什么说敌方?

因为鲁老夫人说了,要她不要紧张,更要对顾瑾臻有信心,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得花那么多心思在两人身上。鲁老夫人之所以搜集这些东西,就是要她放心,这些人不足为患,不用放在眼里,等时候到了,顾瑾臻自会处理。

乔藴曦也懒得解释了,乖乖地坐在一边,听完鲁老夫人的安慰,本以为可以清静几日了,没想到谷靖淑居然从庄子上回来了。

原本以为谷靖淑是回来小住的,可乔兴邦和奕哥儿没跟着回来,乔藴曦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果然,谷靖淑一开口就是顾瑾臻的事。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她和顾瑾臻很熟吗?

她看上去像怨妇吗?

埋怨归埋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

她也懒得解释了,越解释越不清楚,而且,她也看出来了,不管她如何费尽心思地与顾瑾臻撇清关系,他们都不会听。

郁闷了一会,乔藴曦开始处理店铺的事。

跌打药铺的生意很好,不仅是因为药膏价格便宜,更重要的是药膏的药效不错。

普通百姓没那么金贵,做惯了苦力的,伤了筋骨,一般都是挺一挺就过去了,可长年累月的积累,这些暗疾到了一定的程度爆发后,就很难根治了,严重的,卧床不起,连翻身都困难。

谷家的大夫推拿很有一手,毕竟谷家的工人多是在码头工作,谷老爷子会定期安排工人享受员工福利。

大夫的本事,配上乔藴曦的药膏,价格实惠,又能药到病除,所以跌打药铺的生意可以说是细水流长,乔藴曦不得不又请了两个大夫。

至于药膏的调配,乔藴曦交给沈嬷嬷了。

这次进京,谷老夫人送了很多谷家的家生子过来,沈嬷嬷安排在了庄子上的作坊里,配方在谷靖淑和乔兴邦手里,各组的人各司其职,倒也没有发生断货的情况。

送了几批军用物资到沈家军,在战场上发挥了作用,一时之间跌打药铺盛名在外,圈子里开始有人悄悄打探跌打药铺的背景。

能在一开张就做起军队的生意,怎会是简单的?

甚至有人猜测,这根本就是镇远侯的产业!

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有这个配方,自己与自己做生意,赚的是朝廷的银子。

虽然镇远侯原本在京城是没有产业的,一来是因为老皇帝的忌惮,二来是因为镇远侯常年在边关,后宅只有鲁老夫人一人,鲁老夫人与镇远侯都是锦城的人,鲁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也都在锦城,随着年岁的增高,鲁老夫人没精力做其他的,所以镇远侯在朝中的名气虽大,可在京城,还是格格不入的外来户。

至少,在朝中大臣的眼里是这样的。

现在,镇远侯不声不响地弄了间跌打药铺出来,看似在圈子里不算什么,可至少也是种态度,是镇远侯对老皇帝挑衅的态度!

而且,镇远侯这是赚的朝廷的银子啊,偏偏老皇帝还什么都不能说。

说什么?

这是军需物资,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性命保障,老皇帝能说什么?

只不过,也有消息灵通,手腕多的人查到了金家。

跌打药铺现在主事的是金家的管事,“膳食天下”主事的也是金家的管事。

对金家的经商能力,圈子里的人羡慕嫉妒恨之外,无可奈何。

只是不知道,这是金家自己的铺子,还是镇远侯也参与了其中。

不过了解金家的人都知道,金家只是单纯的商人,哪怕做了这么久的皇商,与朝中大臣也是没有私交的,就连金家唯一的子嗣金柏金,也是专心地做着商人,没想过要走仕途之类的。

对于金家的人如此不上进,围观的人恨铁不成钢,可金家的态度也很明确,人家就是专心地做个与世无争的商人,不掺和朝堂上的事。

所以要说镇远侯与金家的人合伙,一半的人也是不信的。

还有,跌打药铺旁边这间铺子,似乎生意也太好了点。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赚了那么多,之前暗中窥视的人暗中算了一笔账,眼红得不得了。

明明是最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居然可以卖出天价!

呵,不过占了“新奇”两个字而已。

眼红归眼红,真要他们冒险去边境进货,他们是不愿意的。

比起钱财,他们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而且这些玩物丧志的玩意儿,大家不过是图个新鲜,等那股热乎劲儿过了,又有多少人愿意把银子砸在这些玩物上?

衣食住行才是百姓最关心的。

当然,这不代表他们不打探背后东家。

京城商会在开了几次成员大会后,终于向两家铺子递出了邀请函。

看着金管事递上来的邀请函,乔藴曦想了想,对两个表哥说道:“两间铺子,还是分开得好。”

谷平杰赞同地点头,“外人都以为跌打药铺是金家的,那间铺子金胖子出面,特产铺……”左右看了一眼,“是钟成霖出面,还是我们?”

“京城的商贾都知道钟成霖和金胖子关系好,若说那铺子是钟成霖的,圈子里的人也容易相信。”

乔藴曦和谷家兄弟都不想暴露自己。

一来,乔藴曦低调惯了,闷声发大财什么的,才是她喜欢的。

二来,谷家和端木清有矛盾,若是暴露谷家,再联想到和镇远侯的生意往来,原本没什么的,也会被传言传得乱七八糟。

乔藴曦只想安安心心地做生意,至于谁出面,她真的不在意。

“对了,金胖子什么时候回来?”谷平杰最关心这个。

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后,他们与钟成霖兵分两路,本以为金柏金会和钟成霖一组出海,金柏金也是这么打算的,哪知金家突然飞鸽传书,要他回锦城。

万般不愿中,金柏金上路了。

乔藴曦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揶揄道:“金夫人说了,金胖子不选好媳妇,不准他离蜀。”

“选媳妇?”谷平杰顿时来了兴趣,“是不是太早了点?”

金柏金今年才十五,这个岁数相看其实也不晚,走完所有的程序,女方那边再把闺女象征性地留一留,一两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不过,作为商人,圈子里的人成亲都比较晚,一般要十七八岁的时候才开始相看,二十岁前成亲。

“金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谷平杰闻言点头,凑到谷平鑫面前,贱兮兮地说道,“哥,你说金胖子会不会被关在锦城,等他弄出个孩子再放出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乔乔还在呢!”

被谷平鑫训斥,谷平杰立马闭嘴。

太幸灾乐祸,居然忘记了乔乔还在。

谷平杰捂着嘴,安静地坐在谷平鑫身边。

乔藴曦大方地笑了,“之前金夫人也折腾了几次,每次说给金胖子相看,都被这小子溜了,这次金老夫人发话了,金胖子才不得不回去。虽然金家的人宠爱他,可金家的血脉也很重要,我想,这次多半是定下了。”

“之前不是还有传言……”谷平杰说到一半就不敢说了,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二表哥是指关于我和金胖子的传言?”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既然二表哥都说了那些是传言,那有什么好信的?我与金胖子是聊得来的朋友,可信赖的合作伙伴,至于联姻……之前长房只有我一个嫡女,金家只有金胖子一个金元宝,我们两家联姻的几率不大。”

这么稀薄的血脉,对两家人都不保险啊。

谷平杰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立马转开了话题,“乔乔,那商会的事就让钟成霖和金胖子出面,还有两个月就到年关了,钟成霖半个月后差不多就要回来了,我们好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自然是准备在年关的时候大赚一笔。

“外祖父和外祖母那边,你们都捎信过去了?”见两人点头,乔藴曦又说道:“舅舅和舅母那边呢?”

“放心吧,我们都提前打了招呼,今年年关不回蜀州。昨儿我父亲的回信已经到了,信上没有明说,可我看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他们年关的时候估计要过来。姑姑和姑父在这边,我们几个小的也在这边,祖母就想年关的时候,干脆都在京城,反正朝天门那边都安排好了。”

“这是好事啊,”乔藴曦笑道,“要不再写封信过去问问,要是真要过来,我们这边也要开始准备了。”

“对了,乔家的人,这段时间没什么动静?”谷平杰的思维跳转很快,前一句还在说过年的事,后一句就扯到乔家头上了。

“乔家?乔家能有什么事?”乔家那几房的事,乔藴曦还真没放在心上。

“乔家两个老妖婆不是都在京城吗,怎么没有斗法?”谷平杰颇为遗憾地说道。

正文 第273章 门第

谷平鑫白眼,“两个老妖婆的野心大着呢,现在,两房的人攀上了高枝,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心思内斗?真要斗起来了,他们打的不仅是对方的脸,还有对方主子的脸。二皇子和三皇子可是要脸面的,不会在这个时候激化矛盾,乔家的人更不敢。”

谷平杰脸上的遗憾更甚。

谷平鑫安慰道:“不过,乔家的矛盾由来已久,两个老妖婆又是不安分的,明面上的争斗不敢有,私底下还是会玩阴的,只不过吃亏的那方不敢叫嚣,只能吃哑巴亏。你若想玩玩,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谷平杰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那我让人守着,我就不信我抓不到蛛丝马迹。”

京兆尹府。

章萱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清秀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小丫鬟从未见自家小姐如此焦虑过,被主子的情绪影响,小丫鬟时不时地朝外面望一眼。

这个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突然看到院门一抹嫩黄,人还未至,小丫鬟就兴奋地大叫,“小姐,杏儿姐回来了。”

章萱猛地顿住身子,甚至没等小丫鬟,自己径直朝门边走去。

进来的也是一名丫鬟,只不过比屋子里的要年长一两岁,身上的打扮规格也要高一些。

此人正是京兆尹府上二小姐章萱身边的大丫鬟杏儿。

“小姐。”

“赶紧进来。”章萱迫不及待地冲杏儿招手,先前屋内的小丫鬟机警地关上房门,站在门边,一边听屋内的人说话,一边注意外面的情况。

“小姐,奴婢都打听清楚了,定国侯夫人确实给顾将军纳了两个姨娘。”来不及喘气,杏儿就开口说道。

“姨娘,居然是姨娘!”章萱绞着手帕,不甘心地呢喃道,“不是通房,居然直接纳了姨娘!”

杏儿知道自家小姐的那点心思,可纳姨娘也好,收通房也好,都是定国侯府的事,小姐心里再着急也只有憋着。

“你继续说!”再坏的消息也不过如此了,章萱深吸一口气,决定把消息听完再说。

杏儿继续说道:“那两个姨娘,一个叫张月可,现在叫月姨娘,一个是商贾家的嫡女,现在是娟姨娘。”

“张月可?”章萱重复着这个名字,随即冷笑,“一个八品官家的庶女,也有资格进侯府?另一个就更不用说了,还是个商女!”

杏儿不敢搭话,这两人身份是不高,就是做侯府的姨娘身份都不够,可顾将军在侯府身份尴尬,哪怕是正经的嫡长子,可不被侯府承认,不被圈子里的人承认,要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杏儿心里一凛。

难道小姐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对顾将军……

不敢细想,杏儿忙收回了涣散的情绪,接着被打断了好几次的话题,说道:“那两人现在住在偏院。”

“偏院?没住进梧桐阁?”章萱的神色顿时晴朗了几分。

杏儿摇头,“回小姐,奴婢问得很清楚,两个姨娘一直住在偏院。之前定国侯夫人是想把她们送进梧桐阁的,可是守门的婆子说什么也不让两人进去,说梧桐阁是顾将军的院子,没有顾将军点头,她不能随便放人就去,就是夫人的意思也不行。”

“这还差不多。”章萱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琢磨着,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赏赐那个守门的婆子。

阴郁的心情终于舒缓了几分,再开口时,章萱的语气都欢愉了不少,“顾将军还在镇远侯府上?”

“回小姐,顾将军回京后就一直在镇远侯府上,这些日子没见他出门,想必应该还是在的。”

章萱满意地点头,只要顾瑾臻不回定国侯府就行,免得被那两个贱蹄子缠上!

一想到这里,章萱原本晴朗不少的心情复又乌云密布,皱眉说道:“定国侯夫人这几日可有出门走动?都去了什么地方?”

“回小姐,定国侯夫人这段时间没出门应酬,听说,定国侯夫人一直在为顾将军的亲事操心。”

章萱自然是知道的,圈子里,定国侯夫人早就放话出去了。

虽然她的家世不行,无法触及到京城的贵族圈,可她通过各种途径打听清楚了,圈子里的人对这件事能躲则躲,能避则避,都没有正面回应,毕竟就像杏儿说的,顾瑾臻的身份,定国侯府不承认,连带着圈子里的人都不好承认。

得罪谁,也不愿得罪定国侯。

特别是,最近这些年,圣上对定国侯颇有重用的意思。

杏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姐,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得知,定国侯夫人准备举办寿宴,邀请各大世家的夫人和小姐。”

章萱眼睛一亮!

这个时候举办寿宴,还专门邀请各大世家的夫人和小姐,不就是变相给顾瑾臻相看吗?

之前的秋宴,她没资格参加,还担心凤氏会在宴会上给顾瑾臻相中一个妻子,提心吊胆地等着那边的消息,直到确定凤氏没有定下人选后,她才松了口气。

这次凤氏的寿宴,八成是要定下了。

圈子里的人哪怕再想避开这件事,也不会不出席凤氏的寿宴,如果凤氏在宴会上看上了谁……

章萱不担心凤氏会看上门第高的世家,都是圈子里的人,凤氏做不出强买强卖的事,更不会明知道顾瑾臻是什么情况,还给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进门。

万一被顾瑾臻借了妻子娘家的势,得了世子的位置怎么办?

而且,门第高的世家也不会把赌注压在顾瑾臻身上。

所以凤氏挑选的人家世不会很高。

也就是说,她有机会!

心里蠢蠢欲动,章萱有些坐不住了,“你的消息可靠吗?”

“回小姐,奴婢是听定国侯府负责厨房采办的婆子说的。”

为了和婆子搭上关系,她可是很下了一番功夫。

章萱暗暗点头,负责厨房采办的婆子消息最灵通,因为一旦要举办宴会,首当其冲要做出安排和准备的就是厨房。

总之,不管凤氏是真心过寿辰,还是借机给顾瑾臻相看,定国侯府都是要举办宴会的,她可以借机在凤氏面前卖好。

只不过……

似想到了什么,章萱对杏儿说道:“夫人可是在前院?”

杏儿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章萱说的“夫人”是指府上的夫人,忙点头道:“回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夫人正在前院整理老爷的书房。”

这是京兆尹和夫人的情趣,按理说,书房这种地方女人是不能进去的,可老爷的书房一直都是夫人在整理,每日上午,夫人都会到前院书房,几十年如一日。

章萱点头,“夫人回内院后,你告诉我一声。”

待她重新整理了脸上的妆容,杨氏也回到了内院,章萱带着丫鬟过去了。

杨氏正在看账本,见章萱来了,忙冲她招手,“萱姐儿来得正好,来,帮娘亲整理账册。”

杨氏很早的时候就让章萱跟在她身边学习内院庶务,这些都是闺阁中的姑娘必学的功课之一,日后出嫁,不管是打理自己的陪嫁,还是夫家庶务,才不会被人坑骗。

女人就是这样,在以男人为天的院子里,手里的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章萱走到桌边,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账本,坐在了杨氏身边。

有了她的加入,母女俩的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京兆尹府上和庄子上的账本核对完了,杨氏又交代了管事几句,才对章萱说道:“这些账本你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比我还熟练,娘啊,也算是放心了。”

说到自己的女儿,杨氏一脸骄傲。

不管是相貌还是能力,在圈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老爷的官职不够,这么好的女儿,就是嫁进名门望族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杨氏一声叹息,“若是你父亲的官职再高一些,你的亲事也能更好一些,你的能力和聪慧,不输世家嫡女,终究还是‘家世’这块连累了你。”

“娘,您这话就妄自菲薄了,”章萱安慰道,“您也说了,女儿的聪慧和能力在那里,还怕将来的亲事不顺畅?”

杨氏叹气,“到底是我们的底蕴差了点,选择的余地少了点。”

对自己的女儿,杨氏是很有信心的,也抱了很大的期望。

就像现在,她一直在暗中相看,不少人打听过萱姐儿的情况,可对方的门户在她看来还是差了点。虽然和京兆尹府也算门当户对,可她一心想让女儿嫁进真正的名门望族,京城真正的贵族圈,毕竟,自己的闺女有这个底气。

“娘,其实女儿今儿来,是有件事要和您商量。”章萱直接说出了目的。

“什么事?”

“过几日,定国侯府夫人的寿宴,女儿想去。”

“定国侯夫人?”杨氏愣了愣,“定国侯夫人的寿宴,怕是……”

杨氏也是个精明的,一下就想到了关键,不禁皱起了眉头。

定国侯门槛是够高了,可顾瑾臻不被圈子里的人承认,女儿嫁给他,也会被圈子里的人排挤。

这不是她的初衷。

正文 第274章 盲目自信

杨氏的出身并不高,和京兆尹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京城边上的小镇。

看似和京城沾了点边儿,其实还是个泥腿子。

当初京兆尹还是学生的时候,她不过是小镇上普通百姓人家的闺女,一心想出人头地,过上官夫人的日子,于是把主意打到了学子们的身上。

她娘家是摆摊卖面的,就在学院对面的街上,学子们偶尔改善伙食的时候,会在面摊上吃上一碗面,一来二去,她也摸清了这些学子们的底细。

之所以选上章显,一来是因为章显的学问,他是有真材实料的,不说状元之才,上榜是绝对没问题的,二来是因为章显的人品,她悄悄观察了很久,在众学子中,章显最老实本分,所有的心思都在做学问上,这种人,虽然没情趣,可最不容易沾惹女人,省了她很多麻烦。最后一点,章显家庭简单,只有一个寡母,在乡下靠做绣活供儿子读书。

章显孝顺,章母虽然是个寡妇,独自一人拉扯儿子,却不像寻常寡妇那般强势,是个温和的人。

这才是杨氏最在意的。

而事实证明,她不仅运气好,福气也好。

那个时候,她虽然也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姑娘,可对付一个性子木讷的愣头青,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如愿以偿地离开小镇,到了真正的京城,凭着自己的本事挤进了官宦圈子,随着章显在官场上的步步高升,她在圈子里也从默默无闻的新妇,到现在成为圈子里的领头人。

可这远远不够!

官宦圈子只是京城众多圈子中中游的一个,看是比寻常圈子高一些,身份也过得去,可和真正的勋贵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没有接触过,抱着憧憬的心情,可一旦接触到了,还看到了更好的光圈,如何按捺得住心里的激荡和贪婪。

不,那不是贪婪。

杨氏心里辩解道:那是垂手可得的,本就应该属于她的尊贵。

人往高处走!

原地不动只会被人取代!

再说,她为自己的一双儿女筹划,这有什么错?

章家也算是新贵,没有任何底蕴,全靠老爷自己的本事和她在圈子里的八面玲珑,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圈子的顶层。

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勋贵圈!

只有进了勋贵圈,才敢说自己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

看向章萱,杨氏一脸欣慰。

她的一双儿女从小就争气,儿子跟在老爷身边,学识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是圈子里人人称道的“神童”!

女儿相貌出众,能力超群,她更是亲自教导,不管是对后院的管理,还是女人间争宠的伎俩,都深得精髓!

虽然府里只有她一个主母,章萱的生长环境简单,可这些东西,章萱不仅要了解,还要学得得心应手,毕竟,勋贵人家别说姨娘小妾了,就是通房也不少,还有时不时想要爬床的,外面想挤进来的,以及应酬上送的。

对女儿,她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苦于没有机会进勋贵圈,这么不上不下的,女儿的亲事也一拖再拖。

见杨氏面色微动,章萱再接再厉地说道,“娘,定国侯是百年世家,之前在朝堂上不显山露水的,可这几年,圣上重用定国侯,现在在朝堂上,定国侯也算是重臣了。纵观圈子里的勋贵世家,现在在朝堂上能说得上话,有实权的有几家?圣上生性多疑,连镇远侯都被忌惮,能被圣上真正信任的有几个?定国侯府的门槛是绝对够了。娘,我知道您的顾虑,您认为顾瑾臻在定国侯府的身份尴尬,不会成为世子,更不会继承侯爷的爵位。您认为顾瑾臻跟着镇远侯,圣上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当成了镇远侯一派的,到时候万一要铲除后患,顾瑾臻也会被连带。”

顿了顿,章萱说道:“娘,顾瑾臻是定国侯的儿子,不管定国侯承不承认,他都是定国侯的嫡长子,就算爵位落不到他的头上,将来圣上对镇远侯动手的时候,也不会牵连到他,相反,圣上还要保住他。”

见杨氏目露疑惑,章萱解释道:“镇远侯是皇朝的战神,就是圣上有理由对付他,沈家军怎么办?镇远侯前脚一走,圣上,或者圣上的人立马就收了沈家军,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怎么想?所以,就是为了安抚百姓,镇远侯走后,沈家军肯定在顾瑾臻手里。到时候,顾瑾臻没有镇远侯的支持,在定国侯府又根基不稳,渐渐地,他手里的权利会被收走,威胁不到圣上的时候,只会是个闲散的权贵。”

“闲散的权贵?”杨氏鄙夷地说道,“手里什么权利都没有,跟着他做什么?”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个空壳。

“娘,这就是您想岔了,”章萱安慰的道,“不管顾瑾臻手里有没有实权,他是勋贵圈子里的人,嫁给他,女儿也会是圈子里的人,女儿的娘家也会是。以我们家的身份,就是勋贵圈子里的人愿意娶女儿,也是小妾的身份,这样,就是我们能跻身进圈子,也是低人一等的存在,更别说,女儿要花费大量的心思和主母勾心斗角,保全性命的同时,分享男人的恩宠,最后才有心思图谋,这样,女儿要走多少弯路,花多少心思?”

杨氏的面色更是松动了几分,显然是在认真思考章萱的话。

章萱再接再厉游说道:“承然,顾瑾臻是不受待见,可女儿要的只是他的身份,如何在圈子里立足,则是我们自己的事了,他不过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途径。娘,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怕女儿进了侯府被凤氏拿捏,站在凤氏那边,得不到顾瑾臻的宠爱,站在顾瑾臻这边,被凤氏磋磨。娘,女儿是您教出来的,有多少本事您还不清楚吗?女儿不能打包票说能在两者间游刃有余,可八面玲珑的本事,女儿还是有的。说起来,女儿是想站在顾瑾臻这边的,不仅是因为若女儿嫁过去,他就是我的夫,还因为顾瑾臻的真本事。娘,别小看了顾瑾臻,他是镇远侯的外孙,且是沈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镇远侯怎会不留点保命的东西给他?老皇帝怎敢赶尽杀绝?”

被章萱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杨氏仔细琢磨了一会,还是拿不定主意,不过有几分心动。

“凤氏的寿宴,她如果只是小办的话,恐怕我们拿不到请帖。”

按理说,以凤氏八面玲珑的本事,这个寿宴应该是不拘小节,但凡是有点交情的权贵和普通官宦都会邀请,可现在圈子里没动静,那凤氏肯定是低调举办了,最多弄成家宴的形式。这样的话,她请的都是圈子里和她私交很好的人家,真没他们京兆尹府什么事。

“娘,您放心吧,女儿有办法。”

犹豫了一下,杨氏终是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父亲。”

若是有戏,定国侯那边自然会上门探口风,到时他们只要拿乔一下,就顺水推舟地应下。

若是没门,他们也不损失什么。

可如果提前告诉了老爷,老爷思前想后的顾虑太多,反而会束缚他们,所以她才特意嘱咐了一句。

“娘放心,女儿有分寸。”

有了杨氏的支持,章萱心里更有了底气。

虽然她没资格在勋贵圈子游走,可也认识一两个勋贵圈子里的贵女,这些年的小意奉承,维持着不错的关系,所以当她装作向往的模样,羡慕地说上一两句话后,就有人主动提出带她去“见世面。”

……

凤氏的寿辰,很少正经举办过寿宴。

在这点上,她是很有分寸的人,虽然喜欢出风头,却不会过于高调。

就像这次的寿宴,也弄成了家宴的形式,请的,也都是交好的几家人。

这就让人摸不清凤氏的心思了。

既然是要给顾瑾臻相看,那就应该多请几家人才对,这几家人和凤氏的私交不错,她总不能因为要拿捏顾瑾臻,就坑自己人吧?

所以一时之间,圈子里的人也没明白凤氏的意思。

章萱是跟着威远侯家的嫡小姐一起来的。

为了今儿的寿宴,她仔细打扮了一回,既不喧宾夺主,又能把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低调地跟着戚珍进了定国侯府。

侯府,她不是第一次来。

之前因为和戚珍的关系,威远侯府她去过好几次,以为那就是勋贵圈子里的滔天富贵了,可今儿到了定国侯府,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勋贵世家。

威远侯和定国侯一样,都是落魄的勋贵世家,威远侯表面风光,可底子早就入不敷出,时不时地会变卖点东西以支撑侯府开销,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与戚珍结交,对方不过是看在她出手大方,因为要巴结,所以会送些好东西的面子上,带着她在圈子里结交。

可定国侯自从得到圣上的青睐后,侯府的档次也跟着提升,现在在勋贵圈也算是中流的存在,这是威远侯府比不了的。

正文 第275章 露脸

两人到了侯府,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要去拜见凤氏。

今儿带侯府女眷来的,是威远侯二房的少奶奶,也是戚珍的三嫂,陈蓉。

对于多出来的章萱,陈蓉是看不上的,奈何这个隔房的小姑非要带上,她也懒得多话,反正到时候丢人了,也不是她的责任。

一行人到了花厅的时候,凤氏正满面春光地与客人闲聊,待听到小丫鬟的禀报,她忙朝门口看去,一见到领头的陈蓉,顿时笑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赶紧的,过来坐。”

熟稔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

因为都是女眷,所以大家都很随意。

陈蓉带着威远侯府的人到了凤氏面前,先中规中矩地说了祝寿辞,又送上了寿礼。

“人来了就好,还客气什么。”凤氏示意小丫鬟把东西接了过去。

转眼,看到戚珍身边的人,凤氏疑惑地问道:“这姑娘看着面生,之前没见过,是府上哪一房的姑娘?”

陈蓉心里鄙夷,脸上却还得带着得体的笑,“这不是威远侯府的姑娘,是三儿交好的手帕交,是京兆尹府上的姑娘。今儿也是巧了,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这孩子来找三儿出门。原来,两个孩子早就约好了,可三儿忘了我们要来定国侯府的事,结果让章姑娘白跑一趟。三儿想着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就一起来了。”

陈蓉说得流畅,可屋子里的众人却笑了。

一起来?

八成是想借此机会攀上高枝吧。

众人别有深意的笑,丝毫没影响章萱,她一点也不尴尬地站在下面,毕恭毕敬地给凤氏行了礼,“不知今儿是夫人的寿宴,冒昧打扰,还请夫人不要怪罪。没准备什么,这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一个荷包,比起正经的寿礼,显得太轻率,这更像是姑娘家交换信物,结交朋友。

可章萱是仔细思量过的。

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的,送礼只能送随身带着的,真要特意准备了,那就是有备而来了。

凤氏朝章萱手心的荷包看去,看到上面绣着的图案,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

章萱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不局促,也不尴尬。

凤氏眼里的意味更深。

凤氏也不拘着姑娘们,让常昱莲带着大家到了花园。

定国侯府的花园还是很有特色的,定国侯自诩是风雅的人,所以凤氏投其所好,在山庄养了鱼,在侯府弄了花园。

只不过已经到了深秋,花园里没什么看的,大家走了一段路后,就到亭子里休息了。

今儿来的人都是与凤氏交好的人,人不多,带来的姑娘也不多,所以亭子里并不拥挤。

大家都是熟识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各自的阵营。

章萱是跟着戚珍来的,自然也就跟戚珍在一起。

在这个小圈子里,戚珍俨然是领头羊的架势,毕竟威远侯的声威在那里。

章萱几乎没有说话,只坐在戚珍身边,专心听着大家谈话。

她这番温顺的做派,得到了大家的赞赏,说着说着,偶尔也会顺带着问她一两句。

“其实,今儿我原本是不打算来的,”其中一名穿黄衣的姑娘说道,“相信你们都知道了,定国侯夫人准备给顾大公子相看。”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其中一人接着说道:“我母亲接到帖子后,让人偷偷去打听了,得知你们都收到了帖子,我母亲才带我来的。”

“是啊,说来,我们几家都是与定国侯府关系最好的,想来定国侯夫人不会坑我们,所以才来的,就是不知道这葫芦里卖地什么药。”

“管他什么药,只要和我们没关系就好,”另一人不以为意地说道,“说来,也不知定国侯夫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想给顾大公子相看。这些年,顾大公子极少回京,就是回来了,也都是在镇远侯府,从未在圈子里露过脸,依我看啊,八成是相貌丑陋,五大三粗的莽汉。”

“这……不会吧,我听说顾大公子的生母,沈媛当年可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你看现在的镇远侯世子就知道了,镇远侯世子可是个儒雅的人,外表和武夫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他的双腿受伤,不良于行,又因为他是镇远侯世子,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倾心于他呢。”

“你就是其中一个吧?”有人调侃。

那人白眼,“我说真的,所以我想顾大公子的模样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们看顾二爷和顾三爷就知道。”

章萱眸光闪了闪。

“那可不一定,”立即有人反驳道,“我可是听人说了,顾大公子脸上受过伤,虽然性命保住了,却是毁容了,再加上从小习武的原因,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不似一般人,所以这些年才不敢在我们面前露脸。”

“真的假的?”显然有人不信。

那人信誓旦旦地说道:“自然是真的,你要知道,我父亲可是卫所的督军,曾代表圣上到南疆去过,见到过顾大公子的真容。”

“诶,说到这个,顾二奶奶也曾到南疆去过,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肯定是没有的,”那人肯定地说道,“顾将军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戴面具啊,那多半是真的了。”众人感慨。

一边的章萱悄悄松了口气。

见过顾瑾臻真容的,恐怕只有她一人吧。

想到这里,章萱心里就止不住的得意。

瞧瞧,这就是缘分,上天注定只有她能嫁给顾瑾臻。

可不就是上天的眷顾,在机缘巧合下,她被顾瑾臻救起,不仅看到了他的真容,还知道了他的身份,从此,一颗心就遗失在了顾瑾臻身上。

收回涣散的情绪,章萱仔细听着众人的八卦,搜集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只可惜大家对顾瑾臻的关注度并不高,聊了几句后,话题就转向了别的。

章萱失望地绞着手里的手帕,琢磨着怎么在凤氏面前露脸。

先前,她送给凤氏的荷包,并不是普通的荷包,既然要表明心迹,她自然是下了苦工夫的,对凤氏的喜好也做了解,知道凤氏最喜欢兰花!

凤氏常说兰花高节、典雅,是花中典范,而凤氏也常常这样标榜自己,所以凤氏最喜欢兰花,定国侯的花园,最多的就是兰花!

这是圈子里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她送的荷包上绣了兰花并不显得唐突,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谄媚的意思。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哪怕是奉承谄媚,也要做得高风亮节!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被章萱找到了。

午饭时间,众女眷齐聚一堂,期间,顾瑾宣和顾瑾泰过来了一趟,作为晚辈,与在场的各府夫人一一见了礼。

原本在花厅的时候,两人就该来打招呼的,可两人被定国侯叫到了书房,一直拖到现在才过来。

两人走后,饭局开始,章萱坐在了戚珍身边。

凤氏今儿很高兴,多喝了两口,也不知怎么回事,吃宫保鸡丁的时候,突然被卡住了!

众人顿时慌做一团,有机警的,忙让人请太医。可太医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了凤氏窒息的速度,禀报的小丫鬟还没跑出大门,凤氏就一脸青紫,陷入了昏迷。

“我来试试。”一道清脆的声音,让屋内的嘈杂停顿了一瞬。

不等众人反应,章萱提着裙角上前,在丫鬟的帮助下,从背后抱着凤氏,硬是让她站了起来,说是站,其实不过是借助双臂的力量支撑着凤氏。

昏厥中的凤氏,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的。

有人对章萱的做法怀疑,叫住了她,“你别乱动,夫人要是出了事,你担待不起!”

章萱连个正眼也没甩过去。

因为她抱着凤氏,所以没人敢上去拉她。

这可急坏了凤氏身边的嬷嬷,不知该如何应付。

好在,章萱的动作很快,她从背后抱住凤氏腹部,双臂围环凤氏的腰腹部,一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压于凤氏的肚脐和肋骨之间的部位;另一手成掌捂按在拳头之上,双手急速用力向里向上挤压,反复实施,直至凤氏阻塞物吐出为止。

如果乔藴曦在,就会看出章萱用的是在现代最基础的急救方法——海姆立克急救法。

“出来了,出来了!”随着众人的声音,大家迅速朝脚下看去。

一粒圆溜溜的花生米在地上打转。

“怎么回事!”定国侯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众人纷纷让出了路。

随着定国侯的靠近,凤氏也幽幽转醒。

章萱缓缓将凤氏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夫人!”定国侯在椅子边蹲下。

“我没事,”凤氏还有些气息不稳,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微微喘息,“是章姑娘救了我。”

随着凤氏的话,定国侯朝一边看去。

章萱大大方方的迎上定国侯的目光,“夫人是不小心被花生噎着了,正好卡在喉咙处,所以夫人才呼吸不畅,有窒息的危险。好在夫人吉人天相,化险为夷。”

言语中,丝毫不提自己的功劳。

定国侯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多谢章姑娘。”

正文 第276章 不一定就是你

太医来得很快,在给凤氏彻底检查过后,确定凤氏身体没有大碍,在座的人纷纷送了口气。

定国侯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凤氏,“叫你贪杯,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凤氏笑了,“妾身生辰,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哪知道……”

说到后面,凤氏很不好意思,明明是件丢脸的事,被她这么一娇嗔地说出来,居然还带上了暧昧的颜色,就连愤怒中的定国侯都没了脾气。

凤氏稍作休整后,厨房重新上了热菜,大家继续先前的饭局。

常昱莲招呼大家入座,凤氏把章萱拉到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感激地说道:“今儿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这寿宴就要变成丧事了。”

“夫人,不能这么说,”章萱惊了一下,忙阻止道,“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如今,朝堂上谁不羡慕定国侯府的荣耀,在圈子里,侯府可是大家的领头羊,夫人更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章萱拿捏得不是很好,作为一个晚辈,若是和普通长辈交流,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可凤氏是勋贵圈里的风云人物,她又有心巴结,所以说话咬文嚼字,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章萱犹不自知,目光灼灼地看着凤氏。

凤氏也不戳破,只欣慰地说道:“你这孩子倒是聪明,章显有个好女儿啊。”

章萱双眼一亮,“夫人知道家父?”

怎么会不知道?

为了帮定国侯结交人脉,为了给两个儿子铺路,为了侯府的前途,朝堂上的人,不管是一品大员,还是九品芝麻官,她都仔细研究过,能物尽其用的,她都不遗余力地帮着侯爷拉拢。

章显?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泥腿子,官场沉浮几十年,能做到京兆尹的位置,还是官宦圈子里的领军人物,野心不小,本事很大,手腕厉害。

再看看身边的人。

凤氏笑了。

章显再厉害又如何?

有个自以为聪明,却蠢钝如猪的女儿,这些年的小心翼翼都功亏一篑了。

之前,她不是没有拉拢章显的心思,毕竟章显管理着整个京城的安危,手里的权利不大不小,却因为是管理天子脚下,所以定国侯也是很看重的。

只可惜,章显太圆滑世故,为人处世滴水不漏,没给她一点机会,没想到,章显的女儿却巴巴地送上门了。

顾瑾臻,还是有点用处的。

“自然是知道的,章大人备受圣上重用,说来,也是清贵中的风云人物。”

章萱娇笑。

父亲有本事,连带着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有了脸面。

陪着凤氏说了几句话,饭局结束了,常昱莲招呼大家到院子里看戏。

戏班是京城有名的俞家班,俞老板是女的,以唱老生出名,随后有了自己的班底,圈子里但凡需要请戏班的,都会首选俞家班,可见其在圈子里的威望。

章萱一直跟在凤氏身边寸步不离,哪怕是在戏园看戏,她也是与常昱莲一般,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凤氏身侧,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凤氏的儿媳妇呢。

周围的人眼底是了然的神色,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原来是冲着顾瑾臻来的。

有人私下向陈蓉问起这个人的身份,在得知她是京兆尹府上的嫡女后,眼底的轻蔑更甚。

所以,到底只是一个普通官宦人家的姑娘,一点廉耻心都没有,虽然没有做出私权相受的事,可这样不要脸面地讨好凤氏,企图攀上婚事的举动,别说大家闺秀了,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做不出来。

章萱对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置若罔闻,来之前她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要融入这个圈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她今儿还是带着目的而来?

这些人的议论与她无关,她只在意凤氏的态度。

等她如愿以偿地嫁给顾瑾臻,进了侯府,跻进了圈子,这些嘲讽她的人巴结她还来不及呢,她又何必这个时候意气用事?

她偷偷观察过常昱莲。

呵,京城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

不被凤氏待见,嫁的还是不能人道的顾二爷,没有子嗣傍身,那个雯姨娘虽然怀有身孕,可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

就算是个儿子,也只是个庶子,哪怕是记在常昱莲的名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如何帮顾二爷夺世子之位?

至于那个顾三爷,不过是草包纨绔一个,根本没有能力。

所以,这定国侯府到最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凭她的本事,只要顾瑾臻能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上,对她呵护有加,她就能帮他拿到世子的位置,甚至是侯爷的位置!

不过是一瞬间,章萱想了很多。

趁着看戏的机会,凤氏借机问了章萱家里的情况。

章萱眼睛一亮,认为这是凤氏在考虑两家联姻的可能性。当下收回涣散的思绪,一板一眼地认真作答。

临走前,常昱莲更是拉着章萱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什么姐妹情深,是妯娌情深吧。

围观的人嘲讽地冷笑。

章萱回程的路上心情很好,不忘和戚珍约下次逛街的时间。

戚珍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尖酸地问道:“你是带着目的来找我的吧?”

“珍珍,你怎么这么说?”章萱顿时红了眼,“我对你怎样,你能感受得到,今儿也是我们早就约好了的,你收到帖子也没提前告诉我,我来找你的时候,是你带着我一起到侯府的。我知道你是好心,带着我去长见识,我也是怕丢了你的脸,所以才刻意卖好,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你说出来就是。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很在乎你的感受。”

情真意切的话,把戚珍抬得很高,戚珍的面色终于缓了缓。

章萱捏着手帕,眼底划过一抹隐晦。

等她进了侯府,从戚珍身上失去的尊严,她会加倍地要回来。

回到京兆尹府,章萱第一时间去了杨氏那里。

母女俩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件事她们很被动,主要得看凤氏那边的反应。

只不过,章萱原本以为志在必得的结果,凤氏那边却四五日都没有消息,这下章萱有些着急了,因为坊间有传言,镇远侯府上的鲁老夫人大张旗鼓地开始给顾瑾臻相看媳妇了!

鲁老夫人是顾瑾臻正儿八经的外祖母,她要插手的话,就是凤氏都没资格阻拦,毕竟凤氏只是顾瑾臻的继母,关系上要淡一些,而且在鲁老夫人面前,凤氏也只是个晚辈。

章萱紧张地注意着外面的情况,身边的大丫鬟杏儿更是几乎整个白天都在外面打探消息,可镇远侯府本就很少参与圈子里的活动,能接触到镇远侯府的人很少,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京兆尹府上丫鬟?

这边章萱心急如焚的时候,凤氏的人终于来了。

章萱顾不得规矩,悄悄到了花厅外偷听凤氏身边的大嬷嬷和母亲的对话。

杨氏自然是受宠若惊,虽然对方只是个管事嬷嬷,可从侯府出来的嬷嬷,就是他们这些官宦家里的主母也是要给几分脸色的。

嬷嬷也直接,先是感谢了章萱当日的救命之恩,送来的东西都是谢礼,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寿宴那日,凤氏出了点意外,虽然没有危及到性命,可侯爷心疼夫人,硬是让她在床上躺了两天,然后才开始处理庶务。

杨氏忙不迭地说道:“夫人身子重要,那日也不过是我家萱姐儿凑巧搭了把手,不值得夫人记挂。”

大嬷嬷微微一笑,“说来,老奴这次代表夫人来,还有一件事。”

屋内的杨氏和屋外的章萱皆是心里一凛。

大嬷嬷自顾自地说道:“杨夫人应该知道我家夫人在给大公子相看的事。”

果然是这个!

章萱激动地颤抖。

杨思也是一脸亢奋。

大嬷嬷垂着眸子,掩饰着眼底的轻蔑,继续说道:“我家大公子文韬武略,可以说,是同龄人中的翘楚,就是大公子现在的位置,也是他用军功换回来的。外面的人,对大公子与定国侯府的关系有很深的误会,我家夫人有心无力,解释不清楚,这也导致了外面的人一直以为大公子与我家夫人不和,与侯府不和,所以我家夫人操心大公子亲事的时候,才困难重重。”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杨氏理解地说道。

大嬷嬷继续道:“所以我家夫人一直都焦心,那日章姑娘的机警和沉稳,给我家夫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夫人常说,不管门第高低,一个家族能不能发展,除了靠男人们在外面打拼外,后院也相当重要。家和万事兴,说的就是一家和睦有多重要。我家夫人是很喜欢章姑娘的,可关系侯府的那些传言……我家夫人也很无奈,所以才让老奴先来问问杨夫人的意思,我家夫人是很诚心的。”

杨氏拿乔,没有立马接话。

大嬷嬷冷哼一声,脸上保持着得体的仪容,“当然,这关系到一个姑娘一辈子的事,所以老奴来之前,夫人也特意嘱咐了老奴,杨夫人不必立即回答,深思熟虑是对的。毕竟,大公子的事,镇远侯的府上的老夫人也放话出去了,最后做主的,不一定就是我家夫人,没准到时候,我家夫人看上的,都会被老夫人否定呢。”

正文 第277章 失联的顾瑾臻

这下杨氏顿时慌了。

“这、这……我……”她是想拿乔,可前提是对方非她女儿不可,若是对方放弃,她拿乔还有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杨氏的脸色五颜六色。

大嬷嬷鄙夷地撇嘴。

所以说,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

真以为他们非章萱不可?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想在她面前拿乔!

外面的章萱也是瞬间变了脸色。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不会很容易,原本只是以为凤氏会故意拖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鲁老夫人,凤氏这边立马就退缩了!

还以为凤氏会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愤怒之余,章萱更多的是担心。

万一凤氏真的被鲁老夫人压住,她是不是要换策略,去讨好鲁老夫人?

见火候差不多了,大嬷嬷才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是,我家夫人是真心喜欢章姑娘,想在老夫人前一步把这事定下来。虽然说起来似乎有点……”

大嬷嬷顿了顿,没找到合适的词,随即跳过了这个话茬,“我家夫人说,娶妻娶贤,在京城能找到像章姑娘这样的,恐怕是不多了,相信大公子也会喜欢的。所以我家夫人宁可得罪老夫人,也要抢先一步把这事给定下。当然,既然是结亲,自然要看两边的意思,所以老奴才代我家夫人走了一趟。杨夫人要慎重考虑,只是我们这边时间不多,所以……”

大嬷嬷为难地向杨氏看去。

杨氏闻言,恨不得立马就应下,可也知道,答的太快,对方不仅会看轻京兆尹府,更会看轻章萱,所以才勉强压住心里的激动和烦躁,吊着嗓子说道:“嬷嬷说的是,这么大的事我得先和老爷商量了才能答复。只是老夫人那边……”

大嬷嬷一副了然的神色,说道:“老夫人那边,我家夫人会周旋一二,只是老夫人向来雷厉风行,独断惯了,对我家夫人也是……所以杨夫人这边还请尽快。”

两人的对话在不知不觉中,大嬷嬷占了上风,杨氏从先前拿腔拿调就是不开口,到了现在的迫不及待。

只是急躁中的杨氏和章萱都没发现这一点。

待送走了大嬷嬷,杨氏一点也不敢耽搁,直接到了前面书房。

因为有随意进出书房的特权,再加上章显现在也没有处理公务,所以杨氏很顺利地进了书房。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半个时辰后,章显把章鹏举,章萱的兄长也叫了过去。

章萱一直注意着书房的情况,徘徊在二门,不肯离去。

书房里的人一待就是一个时辰,章萱等得心烦意乱,直到天擦黑了,才等到一脸憔悴的杨氏。

“娘!”章萱欲言又止地朝杨氏看去。

杨氏疲惫地点了点头。

章萱面色一喜,急忙上前挽住杨氏的胳膊,“娘,我们什么时候给定国侯府那边回话。”

“你爹的意思,等上四五日。”

“等四五日?万一鲁老夫人那边……”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急切。

杨氏拍着章萱的手背,安抚道:“原本你爹是不愿意的,你也知道你爹谨慎惯了,不轻易站队,你的亲事不仅关系到你将来的幸福,也代表着你爹的态度,对朝堂局势的态度。”

章萱面色一紧。

这些她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那么紧张。

几位皇子夺嫡,朝堂上的局势谁都无法预测,众人隐约有个猜测,或许太后寿诞后,几位皇子僵持的局面会被打破。

谁也不知道这种猜测从何而来,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有这个猜测,而且年底了,大家的职位多少都会有所变动,这个时候,章显不愿意节外生枝,如果保持现状的话,他估计自己还能更上一层楼,可公然站在某一边,到时被局势一影响,他就难说了。

章显一向小心谨慎惯了,所以对儿女的亲事也不着急,按照他的打算,是想等到年关后,业绩考核结束,吏部那边有了定论之后,再考虑儿女的亲事。彼时,几位皇子的较量也差不多有结果了,他也没了顾虑。

只是没想到,定国侯府那边出了个意外。

“那爹的意思……”章萱情绪低落,知道这事怕是不容易了。

杨氏安抚道:“既然你爹说了,等上四五日,那这件事他就是答应了。至于为何等几日,一来你是娇女,我们拿乔是应当的,那边的诚意越高,越能彰显你的金贵,将来在侯府才越有地位,二来,你爹也是想多看看局势。”

章萱怏怏地点头,母亲说的是对的,可等那么久,她心里十分不安。

杨氏再次拍了拍章萱的手,“起初,你爹是不答应的,我与你大哥游说了好久,你爹才点头。”

章显也不是完全拒绝,就是有些犹豫,摇摆不定,最后还是在妻儿的分析下,心里的天平才渐渐转向一边,最后答应了下来。

京兆尹府上的官司乔藴曦是不知道了,因为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顾瑾臻失联了!

当初顾瑾臻说有事要处理,可两人还是会每日飞鸽传书,这是顾瑾臻极力要求的,乔藴曦虽然没放在心上,却还是每日应付着完成了。

当顾瑾臻在信上说他第二天要处理一件棘手的事的时候,乔藴曦是不在意的,哪怕是当晚没收到顾瑾臻的飞鸽传书,她也只当是因为顾瑾臻手里的事情没处理完,抽不出时间。不过她这边还是例行公事地写了几个字过去,就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白天做了什么。

连着两天都没收到顾瑾臻的飞鸽传书,乔藴曦心里觉得奇怪,也没特别放在心上,一是她知道顾瑾臻身边有人跟着,问题不大,二来,顾瑾臻自己也说了,处理的事情很棘手,那多耽误点时间也没什么。

乔藴曦从未想过顾瑾臻会出事,毕竟,顾瑾臻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

直到,她放出去的那两只负责传递书信的鸽子飞了回来,腿上还绑着她这几日寄出去的纸条,乔藴曦才知道事情不对了。

哪怕顾瑾臻再忙,没时间看她的纸条,可至少会把纸条取下来,现在鸽子带着原封不动的纸条飞回来,说明鸽子没找到人,也就是说,顾瑾臻失联了。

这事她不敢问鲁老夫人,鲁老夫人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想必她也不知道。

在屋内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乔藴曦决定过去看看。

她不敢给两个表哥明说,这两人性子火爆,他们一起跟过去,目标太大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

想了想,乔藴曦找了个借口,带着当归、年糕和沈嬷嬷出门了。

沈嬷嬷是最不愿意的,可自家小小姐主意大,她一个做下人的只有服从的份。而且,沈嬷嬷也看出来了,哪怕她阻止,小小姐也会想办法过去。现在叫上她,是对她的一种信任。

万般无奈下,四人骑马出了京城。

按照顾瑾臻和她的通信来看,他应该是在承德。

之前顾瑾臻就在承德待了段时间,想必是事情没处理完,这次再过去就被对方发现了。

好在顾瑾臻与乔藴曦通信的时候,把这边的事说了个大概,所以要查起来也很容易,乔藴曦按照书信上的叙述,找到了顾瑾臻曾经落脚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乔藴曦不禁皱眉。

这次顾瑾臻过来,除了带上了汤圆,还有五六个人,顾瑾臻虽然说得含糊,可她知道是十二煞神,她把年糕和当归带上,就是想让他俩看看顾瑾臻有没有留下特殊的记号传递消息。

只可惜,翻遍了顾瑾臻的临时落脚点,一行人一无所获。

停下来整顿的时候,乔藴曦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回忆顾瑾臻在信上的内容。

他似乎在查端木清。

这边有端木清的零碎产业,不大,但是很多。

毕竟之前端木清手里没人,他折腾不了多大的产业,只能靠数目取胜,直到后来他招揽了一些谋士和能人,才开始把重心放在商业上,因为他需要银子。

可他手里几乎没有能胜任的人,曹贵妃就更没有了,只能从曹国舅那里借用。

可曹家本就是没有任何底蕴的小门小户,要不是曹贵妃得了势,曹家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哪儿来的专业人士?

万般无奈下,曹贵妃才和王齐有了往来。

最初的时候,是因为曹贵妃手里缺银子。

再得宠又怎样?

没有撑得起门面的娘家,就是宠冠六宫都没有用。

一来二去,王齐的能力被端木清看中,才有了后面的交集。

那个时候,正巧端木清想对谷家出手,在设计谷家的时候,与谷家关系最近的乔家落入了他的视线,再然后,谷家和乔家的产业和经商能力,让端木清有了别的计划。

想到这里,乔藴曦不禁冷笑。

堂堂一国的皇子,手里没点多余的银子不说,连点像样的产业都没有,真是可悲。

这一点,倒是乔藴曦想岔了。

除了端木清,其他几位皇子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经营产业,因为老皇帝多疑!

正文 第278章 人间炼狱

一国之子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自然是养兵买马。

养兵买马做什么?

自然是冲着他的皇位而来。

没错,这就是老皇帝的逻辑思维!

所以,几位皇子都不敢在明面上有所动作,就是私底下,几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因为监视不仅来自老皇帝,还来自他们兄弟彼此之间。

乔藴曦不禁恶趣味地想:老皇帝的这番猜忌,还是有点作用的。

想多了,收回来。

顾瑾臻上次在这边剿灭了端木清的几个“大”金库,端木清元气大伤,只得在“锦绣”做文章,可乔老四那边起步比乔老二晚,现在,两家技术都差不多,乔老四一时之间很难满足端木清的胃口。

可端木清等不起!

夺嫡到了关键时刻,二皇子的野心也渐渐显露,且丝毫没了顾虑,太后寿诞,听说各封地的王爷也会进京,按照宫斗的流程,逼宫什么的,是跑不了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子这么作死。

对了,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皇子,虽说常年离京,可京城这边大小事,那位可是了如指掌,一点也没松懈呢。

整顿好后,乔藴曦等人暂时在这个临时落脚点休息。

此处是承德小镇上的一个院落,靠近闹市,一个小四合院,没有什么前后院之分,就是围成了一个正方形,一间主屋,一个西厢房,一个客房,外加厨房和杂物房,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乔藴曦知道,这是顾瑾臻早些时候置办的院子,想必对付端木清这件事,他筹备了很多年。

半夜,躺在床上,乔藴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是没想过尽快找到顾瑾臻的踪迹,可刚到此处,什么头绪都没有,她认为应该先做个计划,找到正确的方向。

翌日。

按照顾瑾臻之前书信的内容,年糕和当归找到了集市,寻找主子留下的记号。

乔藴曦和沈嬷嬷也没闲着,两人装作逛街的模样,在线索最后落下的地方晃荡,这一晃荡,就晃到了一处大宅子前。

乔藴曦一边照顾着街边小贩的生意,一边不动声色地围着宅子转了一圈。

宅子说不上气派,却很大,周围紧邻的,都是这样的宅子。

这一点也不奇怪。

酷暑的时候,皇上会带着皇后和得宠的妃子啊,能干的官员啊到承德避暑,虽然老皇帝的避暑山庄够大,可带着家眷的官员还是喜欢住在自己的地方,再说,哪怕不是为了跟随老皇帝避暑,自己闲暇无事的时候过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只要手里有闲钱,有门路的官员,都在这里置办了宅子。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围着宅子转了一圈。

“小小姐,可是这宅子有古怪?”讲真,沈嬷嬷年轻的时候跟着谷老夫人在外,也算是见识不少,可她真没看出这宅子有什么不对,只不过因为乔藴曦多看了一眼,她才顺口问道。

“好像没什么问题。”

沈嬷嬷顿时就笑了,“小小姐,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可是,”乔藴曦慢悠悠地说道,“嬷嬷,你看,这宅子明显是没有人住的,我们在这里转了大半天,也不见有人进出,可是这些废水是从哪里来的?”

她指着墙角说道。

一般大院,后院墙角流出来的水都是厨房的废水,按理说,宅子里没有人,怎么会有厨房废水?

先前乔藴曦和沈嬷嬷观察这个宅子的时候,和周围的小贩状似无意地聊过,那些人都说这宅子是京城某位大官的别院,每年都是等到五六月的时候,才会让丫鬟、婆子先过来打扫、整理,所以这个时候,这宅子里是没有人的,就是守门的老头,也只是晚上过来守夜,睡都是睡在门房,连外院都进不去,更别说内院的厨房了。

沈嬷嬷也察觉到了不对。

“我们晚上再来。”

不管里面有没有猫腻,先去看了再说!

等到年糕和当归后,一行人用了晚饭,做好准备后,再次来到了宅子前。

乔藴曦的武功恢复得不错,拳脚功夫是有了,可惜没有内力,所以沈嬷嬷是不赞同她跟来的。

可想到,万一顾瑾臻和他的人真折在里面,他们几个也不见得就能把人弄出去,万一他们几个也被困住,只剩下乔藴曦一个人在外面,她更不放心。

乔藴曦是被当归带进院子的。

一行人从前院开始摸索。

普通的三进院子,没什么特别之处,里面的装饰不是特别精致,但也是周围最好的了,可见宅子的主人不差钱。

几人在外院没找到线索,也没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很快就到了中院。

一行人隐蔽在墙角,顺着墙根到了内院。

内院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乔藴曦不禁皱眉。

“先看厨房。”沈嬷嬷很有经验,一行人摸到了厨房。

“还是热的。”当归把手伸到灶边,试了一下温度。

“这里有暗室?”这话年糕说得并不确定。

可是,这里有生火做饭的痕迹,却看不到日常生活的痕迹,那说明吃饭的人没有住在明处。

“到处找找。”沈嬷嬷与乔藴曦一组,当归和年糕一组,两拨人先在最隐蔽的内院查找。

没有任何收获后,一行人退回到了中院。

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这就奇怪了。”乔藴曦摸索着下颚。

当归和年糕也隐隐着急。

他们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和护卫,寻踪觅迹是他们的强项,居然一无所获。

“到外面去看看,要是再找不到线索……”

那就麻烦了。

这是离顾瑾臻留下线索最近的地方,也是唯一有古怪的地方,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一行人一直从中院摸到外院都没发现异常,待乔藴曦准备再返回看一遍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了动静!

守门的老头悄悄打开了大门,一辆黑漆漆的马车进来了。

两名彪型大汉跳下马车,看样子是会武功的。

两人一站定,就转身往马车车厢里拉扯了两下。

乔藴曦眸子一缩。

小孩!

全都是男孩!

十几名七、八岁的孩子,被粽子一样绑着,绳子从脖子处一直缠到了膝盖,只留下小腿部分,方便行走。每个人的嘴里都被塞了东西,有些胆小的甚至还在抽噎。

那两人一边拉扯小孩,一边低声交流着什么,待小孩全部站好好,一人驾着马车出了宅子,一人推攘着孩子们到了书房。

乔藴曦等人紧随其后。

只听到书房内厚重的挪动声,等乔藴曦等人潜伏进去后,书房内空无一人。

“果然有密室!”不等乔藴曦下令,年糕和当归就在书房里摸索,寻找机关。

等乔藴曦听到“咔擦”一声,回头的时候,书房最里面的墙缓缓打开。

“下去吗?”问话的是沈嬷嬷。

虽然先前进来的只有一名成年男子,可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厨房可是有生火做饭的痕迹。

乔藴曦有些犹豫,下去太冒险,可就这样离开,那十几个未成年的孩子……

“啊——”

凄厉的惨叫。

乔藴曦眸子一缩,“下去!”

几人顺着暗道进入密室。

越往里走,血腥的气味越浓,到了后面,哪怕是屏住呼吸,空气中掩饰不住的腥味令人作呕。

待走到临近底部的时候,前面终于有了微弱的火光,而乔藴曦等人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哪里是密室,分明就是个屠宰场!

没有多余的刑具,只一个绞架,上面有三个倒挂的铁钩,在暮色里格外刺眼!

离乔藴曦最近的铁钩上,挂着一个已经咽了气的孩子!

铁钩从男孩的后颈穿进,从咽喉处穿出,贯穿男孩的脖子,肚子已经破开,里面的内脏被摘除,手腕处有道明显的,用来放血的伤口!

而先前进来的那名成年男子,正在中间的那个铁钩上摘除另一名男孩的内脏!

墙角蹲着十多名男孩,有麻木地看着男子动作的,也有恐惧到失禁的!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谁都不知道进来后会面对这样的画面,乔藴曦瞬间白了脸。

沈嬷嬷第一时间就挡在了她身前,可那匆匆一瞥着实让人震撼,无法忘掉。

“小姐?”当归红了眼,等着乔藴曦的指令。

沈嬷嬷张了张嘴,想让当归不要冲动,他们先回去,等中年男子走了再说。

乔藴曦却说道:“杀了那个男的,把孩子们救出去。”

有了乔藴曦的指令,当归和年糕第一个冲了出去。

饶是他们一个是杀手,一个是护卫,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屠夫太过专注,丝毫没注意周围的情况,等他听到声响的时候,当归和年糕已经冲到了他对面。

屠夫心里一凛,本能地拿菜刀挡了一下,仗着自己身材魁梧,底盘稳当,堪堪被逼退了几步,没有受伤。

当归和年糕配合默契,两人直接朝屠夫攻去。

屠夫也是有点本事的,最初的紧张过后,情绪沉寂下来,勉强应付着当归和年糕。

乔藴曦深吸一口气,也杀了过去!

正文 第279章 本事了

屠夫开膛破肚的时候,没有避着这些孩子,他甚至是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很血腥。

新来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叫,哭到抽搐,而之前的孩子从最初的惊恐到现在的麻木,一双眼睛呆滞地看着前面,没有聚焦点,屏蔽了五感。

乔藴曦知道这些孩子不对劲,可眼下最关键的,是把这些孩子弄出去。

孩子们都像粽子一样被绑着,乔藴曦和沈嬷嬷用剑挑断了绳子,几个机警的孩子脱身后,帮着身边的小伙伴扯掉断裂的绳子,紧紧地靠在乔藴曦和沈嬷嬷身边。

那边,屠夫以一敌二有些吃力,边打边退,退到墙角的时候,他突然用力朝墙上砸去!

糟了!

乔藴曦心里一紧。

果然,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头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增援!

没想到居然留了这么一手,没有人气的的宅子居然还有增援!

来不及细想,一行人迅速朝墙角缩去,抱成团!

当归和年糕也迅速撤回乔藴曦身边。

进出密室只有一条路,他们现在出不去,只能等屠夫的增援进来,在死拼的同时伺机冲出去。

带着一群受了惊吓的孩子,着实有点难度,可乔藴曦无从选择。

冲进来十多个劲装男子,想是笃定乔藴曦这些人不能活着出去,所以他们没有蒙面,能很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狰狞和杀气!

殊死一站!

没有多余的废话,那些人甚至没有问乔藴曦等人究竟是谁,直接出手!

刀光剑影中,乔藴曦这边渐渐落入劣势,只是他们几人逃命的话,勉强可以应付,可要护着十几个孩子,那就难了。

黑衣人没有顾虑,可他们出手就不一样了,基本上只守不攻。

而黑衣人也发现了乔藴曦等人的顾虑,杀招都朝孩子们身上砍去,使得乔藴曦等人更加被动!

十几个黑衣的轮番轰炸,乔藴曦等人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杀出一条血路。

“这样下去不行!”乔藴曦一边在最后护着孩子,一边对最前面的当归和年糕说道,“杀出去!”

杀出去?

谈何容易!

当归和年糕对视一眼,两人直接冲了过去,沈嬷嬷紧随其后!

三人虽然是冲向黑衣人,却是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

被猛地一反扑,黑衣人呆愣了一瞬,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十多人被冲散,朝三个不同的方向牵制。

就是现在!

乔藴曦带着一群孩子朝通道冲。

刚来的孩子还好,有求生欲,知道争先恐后地朝前跑,那几个在密室待了段时间的,早已被磨灭了心智,若不是乔藴曦拽着他们,他们只会原地不动。

这大大拉低了乔藴曦的速度,好在沈嬷嬷和当归等人死死拖住了黑衣人,乔藴曦才拼着一口气带着孩子冲出了密室。

只是……

看着院子里死守着,冲他们冷笑的另一波黑衣人,乔藴曦拿着长剑的手紧了又紧。

“姐姐……”一名男孩朝乔藴曦身边靠了靠。

孩子很敏感,知道形势对他们不利,他们都是累赘,要是撇下他们,这些人能很轻松地逃出去,可他不愿被抛下。

乔藴曦一看孩子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摸了摸他的脑袋,乔藴曦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知道大门在哪里吗?”

男孩怯生生地点头。

乔藴曦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孩子,“带着他们朝大门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能跑多快跑多快。”

暮色里,孩子们的眼底闪烁着璀璨的光亮,那是对“生”的渴望。

乔藴曦身子一挡,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可对面的人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天时就不说了,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最佳时机。

地利?

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把乔藴曦逼到绝境,更别说,他们挡住了通向大门唯一的出路。

人和?

他们有十多个人,对面的人单枪匹马,还是个丫头……

嘿嘿,都不用他们动手!

“跑!”随着乔藴曦一声令下,那几个机警的孩子一人拽着一个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男孩朝门口跑,而乔藴曦一个闪身,谁都没看清她的动作,直接穿过前面两人,闪到这群人的身侧,瞬间变幻了方位,直接给孩子们劈开一条路。

那十几个黑衣人只冷冷一笑,没有要追的意思,这让乔藴曦心里很不安。

难道后面还有增援?

来不及细想,她直接杀了过去!

十多个黑衣人当中,只有一人迎战!

那人似乎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犀利,过了几招后,两人居然平分秋色。

而后,又一人加入了打斗。

乔藴曦不敢掉以轻心,勉强应付着,也是过了几招后,又一个黑衣人加入了。

以一敌三!

不是乔藴曦的功夫有多高,而是这些人在戏耍她!

乔藴曦涨红了一张脸杀过去!

这些人没有下死手,仿佛是在与她过招一般,不过十多招后,已经有五个黑衣人加入了打斗。剩下的人都在一边看着,而群殴的这五个人,并不是一起围攻,而是轮番轰炸。

乔藴曦又羞又怒!

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朝那群袖手旁观的黑衣人冲去。

“哟,脾气上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暮色里显得异常突兀。

“找死!”不知是谁愤怒的声音,音落,乔藴曦明显感觉到身边气息的不同。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杀气!

先前的那些,不过是耍猴一般的戏谑!

乔藴曦只勉强接了两招,就被一脚踢翻在地,她甩了甩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哟,还是个小辣椒啊!”又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乔藴曦身子都没站稳,转身就跑!

是的,她现在正对着出门的路,她担心那群孩子,不知道大门口还有什么危险等着那些孩子。反正这群人她也打不过,她跑,他们会追,只要她跑到大门口,知道这些孩子们没事了,剩下的,嗯,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可是,这些人都是内力深厚的人,只需要调动内力几个纵身,就直接追到了乔藴曦身后。

乔藴曦不过跑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的破空声,那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这下完了!

乔藴曦闭着眼睛听天由命。

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那么的近,那窸窣的夺命声就在她脑后,闭眼,她等着那窒息到抽搐的痛楚。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落入一温暖的怀抱,随之而来的是利刃相碰的铿锵声。

乔藴曦睁眼,果不其然看到了一直搜寻的身影,无视对方脸上紧张到严肃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顾瑾臻没有察觉到乔藴曦的不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群黑衣人身上,他带来的人已经加入了打斗,可他依旧把乔藴曦抱在怀里,丝毫不敢大意。

乔藴曦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也没有立即质问,只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孩子们没事,有人看着他们。”仿佛是知道她所想,顾瑾臻安慰了一句。

嗯哼?

乔藴曦傲娇地没有应声。

顾瑾臻带来了十二煞神,这些人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殴。就像现在,在对付这十多个黑衣人的时候,上面只留了五个人,剩下的人全冲进了密室。

局势一下就一边倒了。

先前还被死亡威胁的乔藴曦,此刻无所事事地站在院子里,嗯,等最后的结果。

所以,这个时候,她有大把的“闲暇”时间。

在这里,装了太久的小家碧玉,她都快忘记自己火爆的本性了,看向顾瑾臻的眸底带上了危险的犀利。

顾瑾臻也敏锐地发现了这点,可他没弄明白原因,所以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道:“乔乔,有没有受伤?”

其实,他是很愿意亲手帮乔乔检查的,可看乔乔意味不明的目光,莫名地心虚。

“本事了啊,给我玩失联?”

“失联?”顾瑾臻一头雾水,不过在琢磨了一下后,立即明白了乔藴曦的意思,“乔乔,这事我稍后向你解释。”

乔藴曦叽叽歪歪地哼了一声,她自然知道这里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可憋在心里,很不舒服。

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打斗结束,黑衣人留了两个看上去是领头的人作为活口,其余的全都死了。

顾瑾臻没让人清理现场,也没带走那两个作为活口的黑衣人,只让人卸了他们的下巴,防止他们服毒自尽,并挑断了他们的手筋和脚筋,防止他们逃跑或者自残,而后,扔下这两人,带着那群孩子离开了。

乔藴曦一头雾水,却也没有多问,直到她在暗处,看到另一波行动迅速的人朝那宅子的方向行进,她的眸子才黯了黯。

“那是二皇子的人。”说了这句话后,顾瑾臻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一行人回到顾瑾臻之前的临时落脚点,待所有人都沐浴、休整好后,大家到了堂屋。

顾瑾臻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乔藴曦,非常狗腿地递了碗燕窝,“吃点东西,厨房刚做好的,我们边吃边聊。”

乔藴曦接了过去,再生气,也不能委屈自己。

正文 第280章 将计就计

看着乔藴曦吃了两口,顾瑾臻才说道:“之前,我们通信的时候,我发现有人监视,我怕暴露,所以带着我的人换了个地方。乔乔,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联系,我是怕被人追查到你,但是我没想到……”

说到这里,顾瑾臻双眼璀璨生辉,“乔乔,你担心我,对不对?”

“呵呵,你想多了,我闲得慌,到处转转。再说,您是谁啊,您可是皇朝的大将军,怎么会出事?”

得,真生气了。

顾瑾臻郁闷地撇嘴,连尊称都用上了。

“乔乔……”顾瑾臻的卖萌并没有得到乔藴曦的原谅。

“你接着说。”乔藴曦干巴巴地说道。

显然是不想纠缠这个话题。

顾瑾臻继续说道:“那个宅子,我们之前也发现了不妥,只不过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没有清查,而且,我想的是等到最后一网打尽。我们摸出了对方送货的时间,准备在今晚动手。只不过,我们先截断了对方的退路,又故意引来二皇子的人,中间耽误了一点时间。”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乔藴曦他们先到宅子,先遇到黑衣人。

不过,乔藴曦了解顾瑾臻的缜密,今晚就是没有他们拖住那几个黑衣人,顾瑾臻他们也有办法和黑衣人对上,最后救下密室里的孩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乔藴曦问道。

顾瑾臻眸子一紧,“那些男孩是给曹贵妃准备的。”

乔藴曦挑眉。

电视上见过不少,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顾瑾臻说道:“曹贵妃为了永葆青春,有喝童子血的习惯,而且要喝新鲜的,血液离开身体不能超过一天。”

“一天?”乔藴曦皱眉,“会不会太赶?”

若是换在现代,这点距离不算什么,可在古代就要命了。

“曹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多少人抢着巴结?别说一天了,就是一个时辰,也有人会削尖了脑袋抢下这个差事。除了献血,那些内脏会做成肉糜,供曹贵妃食用。”

“太过分了!”说这话的是当归,“吃人肉,喝人血,这个女人太变态了!那些都还是孩子啊!”

“爷,这样都没人收了那个女人吗?老皇帝也不管管?”汤圆也是义愤填膺。

“管?怎么管?”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年糕说道,“爷不是都说了吗,朝堂上那么多人急着巴结那个女人和三皇子,为虎作伥都来不及,谁还会给老皇帝说这些,吃力不讨好不说,万一老皇帝也赞成曹贵妃这么做呢,毕竟,老皇帝可是宠那个女人宠得紧,带出去,可是很有面子的。”

哦?

乔藴曦挑眉。

这么说来,曹贵妃是美人了?

“那后来的二皇子,是你引来的?”乔藴曦问道。

顾瑾臻点头,“这些事,其实都是端木清做的,那是他的母妃,母妃在后宫得了权势,他才更便利,所以,曹贵妃的宠爱越多,对他越有利。之所以把二皇子引过去,也是想给他造成一些麻烦,只不过……”

顾瑾臻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件事,端木清一定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们也没想过单凭一个二皇子就能把端木清弄下来,只是,之前老皇帝对端木清已经有了偏见和猜疑,只要这个偏见和猜疑越来越深,总会积少成多,让端木清万劫不复。

所以,顾瑾臻才留下两个活口送给二皇子。

就算不能把端木清怎样,可有了那两人的供词,二皇子就有了突破口,饶是端木清再运筹帷幄,背后被人盯着,都是种很不舒服的体验,还是想法设法把他拉下去的那种紧迫盯人,会让他在很多事上束手束脚。

这个时候,乔藴曦也理清了思绪。

“那些孩子,等这件事过了,我会把他们送回去,有几个是从牙行买的,我会把他们留下。”

适合习武的,就教他们武功,不适合的,那就培养别的能力,总归不会随意处置。

这边的事暂告一个段落,顾瑾臻并没有急着回去,二皇子那边,有端木景暗中引导,剩下的事都和他没关系了。

偷偷瞅了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的乔藴曦,顾瑾臻悄悄凑了过去,“乔乔……”

“干嘛?”乔藴曦的心情很不美丽。

众人见状,非常有默契地退出了屋子。

“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联系的,你都不知道,没收到你的信我有多着急,可那个时候,我怕书信被人拦截,到时候牵扯到你,给你带去危险。”

哼哼。

乔藴曦冷笑。

顾瑾臻捏着乔藴曦的小手,摆弄着她的手指,说道:“端木清不仅机警,还十分狡猾,手段更是阴狠,我不敢有半点疏忽。我们被人盯上的时候,就换了地方,那些人没有找到这里,我也不敢回来拿信。”

“这里安全吗?”乔藴曦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顾瑾臻郁闷地笑了,这破坏气氛的能力,简直……

留恋地摆弄着乔藴曦的手指,顾瑾臻说道:“这里很安全,之前跟踪我们的人没敢靠得太近,所以只知道我们在这一片落脚,却不知道具体的方位,更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而且,他们送给端木清的消息,一送出去就被我们拦下了,现在,活口被二皇子带走,端木清只会以为从头到尾都是二皇子的人在查他,不会猜到我们头上,剩下的事,有人安排。”

乔藴曦幽幽地看了顾瑾臻一眼。

对于顾瑾臻的事,她从不多问,不仅是因为他相信顾瑾臻的能力,还因为……

还因为什么呢?

乔藴曦歪着脑袋看着顾瑾臻,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却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顾瑾臻倒没发现乔藴曦的异常,摆弄着她的手指,继续说道:“反正这里的事儿都处理完了,我们玩几日再回去?”

“玩几日?”乔藴曦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瑾臻,“你不是应该赶着回去下定吗?”

一说到这个,顾瑾臻顿时黑了脸,“下定也不是给谷府下定!”

乔藴曦叽叽歪歪地哼了一声,对顾瑾臻的话不置可否。

不过,她倒是提醒了顾瑾臻,顿了顿,顾瑾臻说道:“也是,得先回去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然不安心。”

摩挲着下颚,顾瑾臻深邃的眸子渐渐眯起,“凤氏倒是本事了,敢给我玩阴的了。”

“你打算怎么做?”乔藴曦贼兮兮地凑了过去。

顾瑾臻斜睨着她,高深莫测地说道:“她不是很看好章萱嘛?这么好的媳妇,自然要留给她儿子了。”

“顾瑾泰?”

顾瑾臻不答,只冲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这边善后的事有二皇子出面,虽然没有和那十几个黑衣人交手的经历,可密室里面的场景一目了然,只要他能掰开那两个活口的嘴,自然就能挖出端木清的那些事,至于到时候怎么解释他是如何发现线索的,那是二皇子要去伤脑筋的事。正如顾瑾臻说的那般,剩下的,还真没他们什么事。

翌日,一行人并没有急着回去,因为承德被禁严了!

半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二皇子亲自带人查案,地方官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后背上的冷汗就没有干过!

原本,二皇子只是当成普通案子来查,虽然凶手变态了些,他查出真相,不过是多点民间的口碑和朝堂上的业绩,却不想居然从两个活口中问出此事和端木清有关!

二皇子不傻。

昨晚的事本就是个局,引他入翁。

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可他得了好处是真。

对方有意把这个功劳给他,一来,他身份尊贵,只有他才能在朝堂上把这件事揭露出来,二来,对方不想直接与端木清对上,或许是有顾虑,或许是别的原因。

不管怎样,二皇子表示不在乎。

他也想过,或许布局的人是老四,目的就是要他和老三鹬蚌相争,老四好渔翁得利。

呵呵,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过,他不介意当枪手。

能除掉端木清,后面他和老四的你死我活也要容易得多。

所以,二皇子不敢大意,把这边的事交给心腹,宅子也被封锁,由官差严密看守,他连夜赶回京城,把此事禀报给了老皇帝。

这件事涉及到老皇帝的女人和儿子,交给谁处理都不好。

二皇子知道他捅破了这件事,父皇会连他都猜忌上,可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愿浪费。再说,事情的主谋是老三,他不过是“凑巧”发现了这件事。

所以,二皇子在向老皇帝禀报的时候,只说道,因为听说有人贩卖男童,这在皇朝是重罪,所以他得了小道消息后,就带人追到承德,准备在那些人转移孩子的时候,把孩子救出来。追到宅子的后,没想到看到的是人间炼狱!

免不了一场恶战!

最后留了两个活口,本打算审问出幕后主使和他们的目的,以及孩子们的来源后再向老皇帝禀报,没想到居然把三弟给牵扯进来了。

事关重大,他不敢有半点马虎,带着那两人的口供,马不停蹄地回来向老皇帝禀报。

正文 第281章 贵客

“人呢?”半晌,老皇帝才疲惫地问道。

“回父皇,人还在承德。”

老皇帝沉吟了几秒,说道:“带回来。”

带回来?

带到哪里?

老皇帝没说,可一向善于揣摩圣意的二皇子立马就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

交代好了这边的事,二皇子又马不停蹄地回到承德,把这件事按照人口贩卖的案子查,最后查到牙行就作罢了。因为那群男童中,有几个是通过牙行买卖的,二皇子只要稍微做点手脚,以手续不全或者流程不正规为由,这个锅就甩给牙行了。

至于密室里那血腥的一幕,只有二皇子的人知道,瞒下来也很容易,那两个活口秘密送回了京城,却是直接送到了他的别院,老皇帝打着关爱儿子的旗帜,到二皇子的别院去溜达了一圈,吃了顿晚饭。

再出来时,二皇子的别院没有多余的人。

二皇子知道,明面上的事到此为止了,至于他要不要暗中继续追查,他要好好谋划,在父皇那里卖了乖,他要把“好哥哥”的形象维持下去。

随着这件案子告一段落,承德这边的禁严也解除了。

而顾瑾臻和乔藴曦没急着回去,一行人到郊外转了一圈,打了野味,吃了烧烤,又休息了一晚才上路。

乔藴曦回到谷府,乔兴邦和谷靖淑带着奕哥儿回来了。

晚饭后,果然不出所料,谷靖淑把她叫到了屋子里。

乔藴曦郁闷地撇嘴。

谷靖淑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就那么不想和娘亲说话?”

“说话女儿自然是愿意的,还非常愿意,可是要看说什么了。”乔藴曦傲娇地说道。

谷靖淑摇头,“好了,娘和你说正经的,你和顾瑾臻的事,想清楚了?”

“没有。”乔藴曦果断地摇头。

谷靖淑了然。

女儿从小生活的圈子单纯,当初她是抱着给女儿选入赘女婿的想法,所以在这方面上没有和女儿做过沟通,更没有教导过她。而四房,薛桃巴不得他们长房没落,就是真要带着乔乔去相看,也是一些歪瓜裂枣,哪会有什么好的。

所以当乔藴曦说“没有”的时候,谷靖淑表示,我家女儿就是这么单纯。

“娘和你爹这些日子也在想这件事,抛开别的不说,单说顾瑾臻这个人,娘和你爹是中意的,他对你,娘也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而且,镇远侯府的家风娘也信得过,娘和你爹最担心的,还是老皇帝哪里。”

不知受谁的影响,乔藴曦一家人对圣上的称呼,嗯,都很随意。

“这也是我们犹豫的唯一原因。”谷靖淑补充道:“前几日,鲁老夫人专门到庄子上来了一趟。”

“亲自?”

谷靖淑点头,“凤氏那边的动作你也知道了,所以鲁老夫人才专门跑了一趟。原本我们的想法是让你们两个小的自己处处看,若是有感情了,那就顺其自然,若是不能磨合,我们也不强求。可凤氏突然来了这么一下,鲁老夫人才放话出去,她要亲自给顾瑾臻相看。不过,这也只能拖住凤氏一时半会,她要真让定国侯府下定了,鲁老夫人还能让人退定不成?这几日,凤氏虽然明面上尊敬老夫人,没有大的动作,可背地里已经让大嬷嬷去了京兆尹府,为了显示她的慎重,以及对顾瑾臻的与众不同,老夫人猜想,凤氏估计是想找老皇帝赐婚。”

“赐婚?”乔藴曦笑了,顾瑾臻既不是皇子,章萱也不是公主,老皇帝凭什么赐婚?

不过,她明白凤氏的意图。

若是老皇帝赐婚的话,无论鲁老夫人怎么阻止,顾瑾臻的亲事都无法更改,甚至不能和离!

“老夫人并不担心老皇帝那边,毕竟要说服他赐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单凭顾瑾臻的身份,这件事就会很棘手,老皇帝要权衡朝中的局势,想着法子控制顾瑾臻,拿到沈家军。朝堂上的事,娘不懂,只是鲁老夫人再三向娘保证了你和顾瑾臻的安全,而且,鲁老夫人上门求娶,也再三说了,并不是因为凤氏那边有了动作,而是诚心上门求娶,就是没有凤氏那边的动作,她也准备在这个时候专门跑一趟。好了,这些娘就不说了,娘把你叫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要是你还没想好,那就仔细想想,娘也不催你,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建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谷靖淑后面说了什么,乔藴曦一个字都没记住,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叫退了黄芪,盘腿坐在床上。

对顾瑾臻,她一直没有细想过自己的感受,只能说,不讨厌。

最初两人是因为误会,顾瑾臻对她不死不休,那个时候她有鲁老夫人和镇远侯世子护着,对顾瑾臻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顾瑾臻虽然追得紧,可真没对她下死手,她不知道顾瑾臻在犹豫什么,反正她没什么损失,只是在得知顾瑾臻做这些,都是为了维护乔三的时候,吃味了一下。

为什么吃味?

乔藴曦很认真地想了想。

不过是因为顾瑾臻眼瞎,维护一朵白莲花,她觉得无聊罢了。

后来,顾瑾臻得知自己报恩报错了人,拼命对她好,她觉得无所谓。

她不是本尊,顾瑾臻因为误会刁难她也好,因为真相维护她也好,她都固执地认为这些都和她没关系,那是本尊的因果,她不过是个外来的。

是的,这么久以来,哪怕她顶着“乔藴曦”的壳子,她也是把自己和本尊分开了的,还是分得很清楚的那种。

对乔兴邦好,对谷靖淑好,对谷家好,不过是因为他们先对她好,她感激他们,所以才对他们好,与亲情无关,她一直都是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位置上。

哪怕,顾瑾臻半夜到她的房间,很认真地提出提亲的事,她也只是当笑话一般听听,不过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对异性的好感而已,她从未认真想过自己的将来会如何。

今晚,听了谷靖淑的话,她有些困惑了。

如果不出意外,她会在这里终老,不管她愿不愿意,都牵扯到了很复杂的事情中,而她和顾瑾臻之间的牵扯,最为复杂。

从心里来讲,她并不讨厌顾瑾臻,若说喜欢……

因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当局外人,所以她只把顾瑾臻当做一个合作伙伴,一个盟友,顾瑾臻是为了镇远侯府,她则是为了长房。

可仔细想想,似乎又不仅仅是这样。

顾瑾臻的心思,她是明白的,可是自己的心意呢?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乔藴曦顶着一双熊猫眼到了谷靖淑的房间。

谷靖淑一见她的模样就摇头,“你这孩子,早知道娘就不和你说那么多了,一宿没睡,是吧?”

乔藴曦抓了抓脑袋,“娘,我这是庸人自扰,和你说的那些没关系。”

“好了,乔乔,你只要记住一点,凡事有爹爹,你只要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就好,我们又不是非顾瑾臻不可。”

乔藴曦也知道自己钻牛角尖了,所以有了乔兴邦的话,她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

饭后,门房说卫南水来了。

乔藴曦端着茶杯的水顿了顿。

自从把卫南水留给顾瑾臻后,她就没怎么关注过卫南水的动向,和顾瑾臻通信的时候,偶尔会提及卫南水的情况,知道卫南水一直都在查他母亲的事,而且,据顾瑾臻的猜测,卫南水的身份不低。

这点,乔藴曦也有所猜测。

只是,她不想过多地牵扯到其中,原本以为和卫南水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他居然主动上门了。

“乔乔!”熟悉的声音。

乔藴曦循着声音望去,是道青涩的身影。

与记忆中的相差无几,眼底依旧纯净,只是脸上多了些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你不是在外面吗?”乔藴曦说的“外面”是指外地。

卫南水朝前走了两步,站得近了,熟悉的薄荷味道让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昨儿刚回来的,你之前到京城的时候,我就收到消息了,因为一直在外面,所以今儿才过来。”

“事情都处理好了?”

卫南水点头,“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剩下的听天由命。”

“这话说得……”乔藴曦好笑地摇头,“你做了那么缜密的安排,还听天由命?”

卫南水笑了,“我只是有点迷茫。”

乔藴曦叹气,“你是还没做好准备。我这么问你吧,如果要你现在放弃,你放弃吗?”

“不会!”卫南水斩钉截铁地摇头。

乔藴曦笑了,“那不就是了,至少这点你很肯定,你还有什么迷茫的?”

卫南水的事,乔藴曦大概知道一些,换做是谁,一时半会都有些无法接受。卫南水没有因此就报复社会,说明这孩子没长歪。

“我和顾瑾臻合作的事,你知道吗?”

见乔藴曦点头,卫南水撇嘴,“他倒是什么都和你说。”

语气颇为吃味。

“我和乔乔关系不一般,为什么不能说?”顾瑾臻不高兴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大家才惊觉这家伙什么时候来了?

正文 第282章 心思难猜

顾瑾臻气呼呼地进来,恶狠狠地瞪了卫南水一眼,侧目,看向乔藴曦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乔乔,早啊。”

乔藴曦白眼,朝他身后的丫鬟看去。

丫鬟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姐,奴婢要来禀报的时候,顾公子说您在会客,大家都是认识的朋友,他来给卫公子一个惊喜。”

惊喜?

是捉奸吧!

卫南水老神在在地朝顾瑾臻看去。

乔藴曦似笑非笑,“顾大将军这么早来,有何贵干?”

“听说卫南水来了,我就跟着过来了,我们好久都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儿我做东,出去吃一顿?”

乔藴曦高深莫测地朝顾瑾臻看去。

顾瑾臻脸上的笑容更加璀璨,仿佛真的只是来请大家吃饭,十分有诚意。

“既然顾大将军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应了这个饭局。”卫南水故意把姿态放得很高。

顾瑾臻今儿是为乔藴曦而来,卫南水在他眼里算个屁,拿乔也好,干嘛也好,他表示不在意,反正在乔乔看不到的地方,他会弄死这小子!

一行人到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直接上了二楼,要了包间。

点好了酒水和饭菜,趁着等小二上菜的时间,顾瑾臻没话找话地说道:“卫南水,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还是不走了?”

卫南水做的事,顾瑾臻都知道,中间还有他的帮衬。

这其中,有前世两人合作延续的纠葛,也有这辈子再合作一次的期盼。

在顾瑾臻心里,卫南水的能力和身份在那里,两人合作是必然趋势。

卫南水也没有要瞒着两人的意思,“前期的安排都做好了,事态要如何发展,听天由命了。”

顾瑾臻好笑地摇头,“你可不是听天由命的性子。”

卫南水神色古怪地看向顾瑾臻。

“怎么了?”

卫南水扯着嘴角说道:“有意思吗,说一样的话。”

顾瑾臻一怔,随即笑眯眯地说道:“我和乔乔的默契,你羡慕不来。”

卫南水白眼,趁着乔藴曦的注意力在菜单上,凑到顾瑾臻耳边说道:“我怎么瞧着,乔乔没把你当回事?”

顾瑾臻高深莫测地睨向卫南水,“你不懂,这是我和乔乔的情趣。”

“情趣?呵!”卫南水显然不相信顾瑾臻的话。

不管顾瑾臻心里如何郁闷,脸上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乔乔,”卫南水懒得和顾瑾臻纠缠,直接找上了乔藴曦,“听说,谷家和镇远侯府在议亲?”

含笑的眸子黯了黯,嘴角是倔强的微笑。

“啊?”乔藴曦回神,随即点头,“不是正式的,我娘主要是看我的意思。”

对这种事,乔藴曦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卫南水不是八卦之人,问她,也只是关心她。

卫南水和顾瑾臻都没想到乔藴曦会这么大方地回答,特别是顾瑾臻,他还担心卫南水的问题会让乔藴曦恼羞成怒,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乍一听到乔藴曦的回答,他踮起准备站起来的脚重新落下,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

“那你的意思呢?”卫南水追问。

乔藴曦撇嘴,“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哪里没想好?乔乔,你是不是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顾瑾臻急切地说道。

还没等乔藴曦说话,卫南水就嫌弃地斜睨了他一眼,“乔乔不点头,肯定就是你不好,你改也没用,改得了表面,改不了根本!用句通俗点的话说,就叫狗改不了吃屎!”

顾瑾臻一个眼刀甩过去!

卫南水不怕死地迎上来!

“我们是来吃饭的,你现在说这个,合适吗?”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

卫南水憨厚地一笑,“乔乔,你别在意,我就是打一个比喻。”

说完,还不忘瞪顾瑾臻一眼。

乔藴曦摇头,“这事,晚点再说吧,我们今儿是来叙旧的。”

“对,这是我和乔乔的私事,关你什么事?”顾瑾臻顿时有了底气。

酒足饭饱后,众人端着消食茶,卫南水才开始说自己的事。

“我母亲是忠勇候夫人,确切地说,是曾经的忠勇候夫人。”清澈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缅怀的意味,却仿佛是说着别人的事,那般事不关己。

乔藴曦很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卫南水的话。

“我母亲是在马车上生下我的,是不是很意外?”嘴里问着问题,卫南水却没有等乔藴曦等人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到相国寺上香,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动了胎气,护卫们拼死保下我母亲,我母亲却因为在生下我的时候血崩,死在了马车上。她身边的嬷嬷抱着我,准备逃出去的时候,被劫匪一刀砍死,还是护卫救下了我。本来,那个卫护是准备把我送回侯府的,可是当他半夜赶到侯府大门的时候,却看到了正下马车的小张氏。”

“小张氏是现在的忠勇候夫人。”顾瑾臻向乔藴曦解释了一句。

乔藴曦了然地点头。

这种戏码,都是电视剧的梗,老套路了。

“护卫察觉到不对,把我暂时安置在郊外,他回侯府查探情况,结果……”深吸一口气,卫南水极力压制心里的怒火,“结果,那些劫匪是小张氏安排的人,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截杀我母亲,是因为小张氏怀孕了。”

不愿做小,又不能被人发现珠胎暗结,只能铲除障碍,除掉元配,以继室的身份进门,到时候,肚子里的孩子早产一两个月,也不会被人发现什么。

“那个小张氏……”

“是我母亲的庶妹。”卫南水眼底的嘲讽更甚,“忠勇候品味奇特,喜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奴才。”

庶子、庶女只是半个主子,真要说起来,不就是个奴才?

后面的事,乔藴曦基本上能猜到了。

忠勇候思念亡妻,亡妻的娘家不忍他孤身一人,所以“送”了个庶女过来。而后,忠勇候因为亡妻的缘故,对这个继室如珠如宝,两人锦瑟和鸣,成为圈子里的佳话。

而且,那个小张氏肯定十分会做人,对嫡姐恭敬有加,外人只知道小张氏,谁还管之前的张氏?

后面的事,卫南水没说,乔藴曦也没问。不过,她知道卫南水要证明自己的身份,重新回到侯府容易,如何在侯府生存下来,这才是最棘手的。

小张氏称霸侯府这么多年,她的儿子更是早早地就得到了世子的位置,虽然卫南水回来后对她的威胁不大,却让他的儿子身份尴尬。

嫡长子?

那是卫南水,和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真要说起来,这世子的位置还是从卫南水身上偷走的,万一这小子势力大了,她儿子的位置也不稳了!

小张氏可不认为卫南水回来,是为了寻找父子之情,是为了尽孝。

她不知道当年的事,卫南水知不知道,若是知道,又知道了多少。

她从来都是未雨绸缪,不然也不会取代嫡姐,在这忠勇候夫人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

所以,乔藴曦知道,卫南水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乔乔,我们还是朋友吗?”卫南水问得很小心。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怎么,你身份金贵了,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不是!”卫南水的急切显得很局促,他笨拙地解释道,“我、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我是怕你……”

“我和你交好,与你的身份无关,家世无关,只是因为我们趣味相投,三观差不多,当然,若是身份和家世能锦上添花,那就更好了。”乔藴曦半开玩笑地说道。

一边的顾瑾臻深深看了卫南水一眼。

卫南水还有事情要处理,饭后也没多待,坐了一会就走了。

乔藴曦玩味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摸了摸鼻子,半晌,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下雪了。”

乔藴曦朝窗外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起身,乔藴曦与顾瑾臻并肩站在窗边。

雪很小,很密,在室内感觉不到寒冷。

纷纷扰扰的雪花落下,最后化成泥泞被人踩在脚下。

乔藴曦搓了搓手,没等她有别的动作,顾瑾臻就从身后抱住了她!

乔藴曦身子一僵!

先前用饭的时候,顾瑾臻身边的汤圆和她带来的黄芪都在外面,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笃定顾瑾臻不会对她做什么,可这尴尬的姿势……

乔藴曦还在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掌心传来一阵温暖。

顾瑾臻正握着她的手,往她手心呵气,末了,还很贴心地搓了两下。

乔藴曦脑袋一脸空白,看着街道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头顶传来一声闷笑。

“乔乔,你不专心。”

“我应该专心什么吗?”乔藴曦故意问道。

顾瑾臻叹气,“乔乔,你是不是有心结?”

见乔藴曦不回答,顾瑾臻以为她默认了,“是因为我之前对乔三的态度?”

虽然已经解释过了,顾瑾臻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说清楚。

之前小舅舅也专门教过她,女人的心思很复杂,特别是他曾经还因为别的女人得罪过乔藴曦。

正文 第283章 掌权

“我当初只是为了报恩,而且,当我渐渐察觉乔三不对,后面不是也没怎么维护她了吗?特别是,我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你之后,我之所以没动四房的人,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安排。”

说到这里,顾瑾臻心里的憋屈更甚。

媳妇太有主见,他也很难办。

“你还有理了?”

见乔藴曦肯开口说话,顾瑾臻心里一荡,哪管乔藴曦说了什么,狗腿地说道:“乔乔,你并不讨厌我,对不对?那可不可以试着接受我?”

乔藴曦皱眉。

“你看,”顾瑾臻紧了紧抱着乔藴曦的手臂,得寸进尺地说道,“我相貌好,家世好,能力好,而且我听话,疼媳妇。媳妇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媳妇叫我喝汤,我绝不吃肉,不纳小妾,不要通房,每个月的俸禄全都交到媳妇手里,不喝花酒,不应酬。上没有公婆要你孝敬,下没有兄弟姐妹要你关爱。我们成亲,你喜欢做什么,我绝不束着你,你不喜欢圈子里的交际,不去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喜欢。至于老皇帝那里……”顾瑾臻身上的气息一变,再开口时,一身凛冽,“你不用担心,年关过后,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年关过后?

太后的寿诞是在腊月。

年关?

果然如大家猜测的那般,太后的寿宴是个转折点。

“乔乔?”见怀里的人半天没反应,顾瑾臻有些忐忑了。

虽然他很享受软玉在怀的感觉,可是乔藴曦的态度让他心里很没底儿。

“凤氏那边的情况怎样?”

乔藴曦突然的一句话,顾瑾臻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凤氏那边不过是小伎俩,我外祖母这边因为放了话,明面上她不敢有所动作,至于她私底下的小动作,呵……”

“我娘说,凤氏可能会让老皇帝赐婚。”

顾瑾臻摇头,“赐婚?凭什么?我身份尴尬,又因为是镇远侯外孙的关系,朝堂上的人都知道老皇帝对我猜忌不说,甚至还起过诛杀的心思,这个时候老皇帝赐婚,除非是他不要他的臣子了。”

谁都知道他将来的日子不好过,老皇帝把谁的女儿赐给他,在外人眼里,都是让人心寒的举动,也是要放弃那人的征兆。

老皇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怎么会因为定国侯府后院的龌龊,就寒了臣子们的心,那些人才,他将来是要留给端木清的。

“那两个姨娘,你也不用担心,我……”

“留着吧。”

嗯?

顾瑾臻一头雾水地朝乔藴曦看去。

乔藴曦笑眯眯地说道:“不然,以后到了定国侯府,没玩的,会很无聊。”

到了定国侯府?

顾瑾臻眼睛一亮,看向乔藴曦,结结巴巴地说道:“乔乔,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嘁,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意思?”乔藴曦白了顾瑾臻一眼,率先出了房门。

兴奋过度到震惊中的顾瑾臻来不及回神,下意识地追了出去,“乔乔,乔乔,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乔乔!”

……

最近京城中最大的八卦,就是关于顾瑾臻将军的亲事了。

作为专注贵族圈八卦几十年的京城百姓,对这个传说中的顾将军是很敬重的。

顾将军在边关军队中长大,小小年纪就在战场上厮杀,到了现在能有这样的成就,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虽然,京城的公子哥们有人吃味,说顾将军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有个镇远侯外公,所以轻易就进了沈家军,在这支精锐队伍里,想不建功立业都难。

呵呵,真是好笑。

刀剑无眼。

战场上的厮杀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外孙就格外开恩。

说顾将军在沈家军被格外照顾?

战场上一片混乱,自保都无暇,谁还有多余的心思去保护别人?

再说了,顾将军是沈大小姐唯一的血脉,镇远侯就是要给他树立威望,也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没点真材实料,战场是那么好上的吗?

就是皇帝的儿子,在战场上也不是万能的,谁也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对你网开一面,刀下留人!

所以,在百姓的心中,还是希望顾将军能娶一个贤妻,只有后宅安宁了,顾将军才能在战场上放心杀敌,保家卫国。

这也是凤氏在鲁老夫人放话后,一直不敢有所动作的原因。

请皇上赐婚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正规走流程的话,前面还有个老不死地挡路,那就只能用最龌龊的手段了。

凤氏阴狠地紧了紧眼。

顾瑾臻回来这么久,还不曾回过定国侯府,其实,侯府的人是不在意的,顾瑾臻长这么大,自从沈媛死后,镇远侯把他接了过去,这些年,他回来的次数不到三次!

定国侯府的人从来就没当他存在过,只留了间院子博取口碑。

只是,随着顾瑾臻的官职越来越大,定国侯才惊觉,这个一向最没有存在感的儿子,居然也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可是,想到镇远侯和老皇帝的关系,再想到老皇帝对沈家军的志在必得,定国侯那点想缓和关系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所以对凤氏提出让顾瑾臻回来吃饭的提议,很是惊讶。

凤氏一边帮定国侯脱掉官府,一边说道:“臻哥儿回来这么久,我们这么对他不闻不问,坊间的传闻有些不好。”

“这么多年,关于我们和那死小子关系的传言,好过吗?”定国侯不以为意。

咬了咬唇,凤氏说道:“话虽这么说,可到底是一家人,眼瞅着臻哥儿马上就要定亲了,把他叫回来吃顿饭,顺便商量下他的亲事,以及他成亲后回来住的事。”

“回来住?”定国侯显然不愿意。

凤氏说道:“臻哥儿没成亲前,住在镇远侯府上也说得过去,那是他外祖父家,长辈疼爱他,他在长辈膝下尽孝,外人也挑不出错。可他成亲了,还住在镇远侯府上,那就说不过去了。”

顾瑾臻成亲了,就不是一个人了,没理由他带着媳妇继续住在外祖父家,真要这要,定国侯府就真的没脸了。

可要定国侯另外给顾瑾臻置办一间宅子,眼不见为净,他是不愿意的。

没要那死小子进贡就不错了,哪有他们给他掏钱的道理?

别以为他不知道,在沙场这么多年,死小子的私库比他还雄厚,老皇帝赏赐的、打仗缴获的,想想就让人眼红。

“你的意思是……”定国侯询问着凤氏的意见。

“既然梧桐阁是留给臻哥儿的,索性这段时间打理出来,看看臻哥儿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赶紧置办出来,总不能委屈了未来的儿媳妇不是?”

定国侯皱眉,“又要花银子?”

他本就对顾瑾臻不满,这还没成亲就要花银子,连带着对未来的儿媳妇也不满了。

凤氏笑着安慰道:“这是我们侯府的喜事,自然要热热闹闹的。虽然老夫人那边还没有消息,可小定、聘礼什么的,我们都该准备了,不是?把臻哥儿叫回来,也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需要特别准备的。还有就是,姐姐之前留下的那些嫁妆……姐姐只有臻哥儿一个儿子,这些东西都是要交给他的,至于他如何安排,都是他的事了。”

“他能如何安排?那些铺子、庄子,这些年都是你在打理,他一个大男人如何懂这些?”

“可是儿媳妇那边……”

“儿媳妇?屁都没见着一个,还儿媳妇!就是他娶个女人回来,就能管好这些了?一个才出阁的姑娘,怎么会懂这些,还是都放在你手里。”

有了定国侯的话,凤氏是彻底放心了。

她自然知道定国侯并不是真的维护她,实在是沈媛的嫁妆太丰厚,丰厚到他们不心动都不行。

原本以为,与镇远侯闹僵后,镇远侯在带走顾瑾臻的同时,也会收走沈媛的嫁妆,可不知对方出于什么心思,并未带走那些东西。

她先是试着在那些铺子里换上了自己的人,然后将庄子和山庄的产出填补侯府的亏空,至于那些锁在库房的好东西也被她变卖了不少,换回来的银子,都用在了侯府的日常开销和侯爷的应酬上。

没办法,她出生小门小户,嫁妆都没多少,更别说什么陪嫁的铺子和庄子了。

这些年,要不是沈媛的嫁妆和陪嫁支撑着,侯府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好在,经过她这些年的经营,侯府的经济渐渐好转,侯爷和儿子得到重用后,她也算扬眉吐气了。

这个时候,这些铺子和庄子的收益就更为重要了。

与圈子里的人应酬多了,开销也多了,要是手里没些进账,她还真是一筹莫展。

她想到的,自然也是定国侯想到的,所以侯爷才那么斩钉截铁地要她继续管着沈媛的嫁妆。

侯爷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她并不在意,她不过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顺便得到侯爷的支持。

“既然这样,那你安排吧,把那死小子叫回来,把这些事情说清楚。”定国侯十分烦躁地说道。

正文 第284章 太厚重了

凭心而论,他是不希望顾瑾臻回来的,可若是不提前和那死小子说好,谁知道那死小子会玩什么阴招,到时候吃力不讨好的还是侯府。

与顾瑾臻交手几次,每次都吃亏的定国侯知道,他这个儿子心狠手辣,不会顾念亲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侯府吃亏还是小的,被那死小子陷害,侯府在圈子里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所以,哪怕是心里再憋屈,他还是同意了凤氏的提议。

凤氏的动作很快,既然是家宴,那就没什么讲究,只要气氛温馨和睦就行了。

帖子送到镇远侯府,顾瑾臻居然点头了。

这让凤氏信心大增。

看,不是拿捏不了顾瑾臻,是他们之前用错了方法。

这几日京城一直在下雪,仿佛要把延迟的时间补回来,连绵不断的大雪,在脚下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顾瑾臻是踩着点儿到定国侯府的。

“大表哥。”凤娇娇一见到顾瑾臻的身影,娇羞不已。

前段时间她在外面,连姑母的寿辰她都没有回来,听说姑母在给大表哥相看媳妇,心里急得不行,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父亲虽然有意她嫁进侯府,人选却不是大表哥。

二表哥迫于无奈娶了常昱莲,那父亲的人选就只剩下了一个三表哥。

不管是二表哥还是三表哥,都是姑母所出,是侯府正经的主子,将来都贵不可言,不像大表哥,性命保不保得住都未知,更别说荣华富贵了。

这也是她一再犹豫,摇摆不定的原因。

不管怎样,心里嫉妒是真,所以今儿她来了。

还好她来了!

看着一旁的女人,凤娇娇暗自庆幸!

她跟在姑母身边十几年,早就揣摩透了姑母的性子,可以说,她比定国侯还了解姑母,所以,今儿一来,看到这个女人,她就知道姑母要做什么了。

这个女人就是姑母给大表哥选的嫡妻!

顾瑾臻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倒是凤氏笑眯眯地说道:“臻哥儿回来这么久,也不回家看看,你父亲想着你被圣上暂时停了职,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也好,所以这段时间就没叫你回来。现在,你的亲事也提上了议程,我原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问问你的意思,结果老夫人那边就放话了。老夫人是你的外祖母,不仅是你的长辈,也是我们的长辈,所以我和你父亲一合计,这事就全听老夫人的。今儿把你叫回来,一是大家一起吃顿饭,二来,也是想把你的亲事规划规划。”

“一家人吃饭?”顾瑾臻调侃地反问。

凤氏讪笑,常昱莲主动开口道:“大哥,章小姐今儿是来探望我的,我前儿受了风寒,章小姐得知后,十分关心,今日特意过来,碰巧了。”

至于凤娇娇?

她可不是外人。

面具下,顾瑾臻的嘴角微微翘起,勾起戏谑的弧。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明明大家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就是感觉到了他恶意满满的嘲讽。

因为想着接下来要说的事,大家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

饭桌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沉闷地吃完饭,众人抱着消食茶拉家常。

大家知道顾瑾臻是油盐不进的性子,也不喜欢与他们虚与委蛇,所以饭桌上连敬酒都免了,说是给顾瑾臻洗尘接风的家宴,大家吃得索然无味。

顾瑾臻心里暗笑。

都这么难受了,还坚持着,看来,他们要说很重要的事。

按理说,家宴结束,接下来就要说顾瑾臻的亲事,这是家事,章萱和凤娇娇该主动避开才是。可饭后,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凤氏等人也假装忘了两人的存在。

凤娇娇就不说了,因为跟在凤氏身边十几年,俨然是侯府小姐的存在,勉强算个家人,可章萱就说不过去了。

虽然章萱的脸上还带着尴尬,可那理所当然地喝着消食茶的动作,暴露了她的野心和执着。

顾瑾臻只环视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臻哥儿,老夫人那边人选可定下来了?”凤氏试探地问道。

见顾瑾臻点头,凤氏不满地皱眉。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顺着她的话,把对方的名字、家世都报一遍吗?

压住心里的不耐,凤氏勉强说道:“生辰八字可让人看过?”

“这些外祖母会让人安排,今儿回来,是说小定的事吧?”顾瑾臻不愿和这些人说太多,其实,按照他的脾气,别说小定了,就是聘礼他都自己准备。

可转念一想到乔藴曦的话,只能压着脾气,和这些人周旋。

乔乔说的没错,这些本就是他的,凭什么要替侯府省?

他们吃的用的花的,都是他母亲的银子,给他准备小定和聘礼,却像是施舍他似的!

凤氏脸色沉了沉,再开口时,习惯性地带上了笑,“这是小定的单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顾瑾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身后的汤圆从怀里掏出两张单子,放在凤氏手边的桌子上。

“一张小定清单,一张聘礼清单,按照上面的置办吧。”

凤氏身边的大嬷嬷还拿着单子,被汤圆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走出去两个身位的身体立在原地,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凤氏烦躁地皱眉,示意大嬷嬷退回来。

定国侯的动作比凤氏快,拿起单子看了起来。

原本,这些都是女人操心的事,可这些涉及到他的利益,他比谁都关系。再说,他是顾瑾臻的父亲,多看一眼也是正常的。

所以,抱着这种心态,定国侯很仔细地看完了清单,“这上面的……似乎超过了规格,还有很多是很珍贵的东西。”

“规格?我倒不知道皇朝对小定和聘礼还有规格限制。”

“皇朝的律法是没有,可是大家心里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太过厚重,有的时候会引来非议。”

面对凤氏的解释,顾瑾臻只冷冷一哼,“不喜欢的,送再多都是浪费,喜欢的,送再多都不够。我娶媳妇,送什么自然是看我的心意,关别人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要是送得太厚重,外人还以为我们是拿银子买媳妇呢。”这话说得过分了。

“就是因为当她如珠如宝,所以才把好的都送给她。这些的东西,又不需要侯府额外置办,都是我母亲嫁妆里的东西。”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愤怒!

定国侯和凤氏早就把沈媛的嫁妆视为自己的财产,要他们拿出来,无疑是在放他们的血,剜他们的肉!

那些好东西,一部分作为给常昱莲的聘礼,送出去了,一部分凤氏准备留着顾瑾泰娶媳妇的时候拿出来撑场子,还有一部分,早就变卖出去,一时半会,她到哪里找去。

至于剩下的,那都是极品,是要留着用在好地方的。

“要不,删减几样吧,”凤氏商量着说道,“你父亲也是为你好,太另类了,会连累对方?”

“既然这样,那把我母亲的嫁妆都给我吧,我自己选。”

“放肆!”定国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胃口大了啊,你怎么不把你母亲的嫁妆全写在单子上送出去?”

“这提议不错,要不,就全写上吧。”

随着顾瑾臻温吞吞的话,汤圆上前,似乎是想拿回单子,重写誊写一份。

“你、你……”定国侯手指哆嗦地指着顾瑾臻,气得说不出话来。

“等等!”凤氏抬手,做了个止步的动作。

只不过汤圆并没有听他的,而是在顾瑾臻的眼神授意下,才回到了他身后。

凤氏松了口气,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定国侯,这才对顾瑾臻说道:“你父亲也是怕你把你母亲的东西都败光了,所以才急了些,你也别在意,既然你这么看重对方,想送这些,以表示对方在你心里的分量,那我们就依你的意思,这些东西准备好后……”

“都送到镇远侯府吧,我会让人再清理审核一遍,特别是我母亲的那些东西。”

“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因为心虚,定国侯不由得抬高了音量。

顾瑾臻只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凤氏绞着手帕,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

她早就知道这事不会太容易,却没想到这死小子居然来这一手!

送到镇远侯府,还要亲自检验,她连作假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本,她想的是,清单上的东西,不贵重的都准备齐了,那些贵重的,挑几样意思一下就行了,再不济,那些变卖出去的字画,找人做几幅赝品,凑合一下也能蒙混过去,总之,她有的是办法应付顾瑾臻,却没想到这死小子居然给他来这一手!

“送到镇远侯府?怎么,你的小定和聘礼要从镇远侯府走?是你娶媳妇,还是你舅舅娶媳妇?”定国侯轻蔑地说道。

“是啊,大哥,这不和规矩吧?”一直沉默的顾瑾泰附和了一句。

顾瑾臻好笑地看着众人,“不用拿话激我,小定和聘礼,肯定是从镇远侯府上走的,这些东西,我会亲自查验。如果没别的事了……”

正文 第285章 贴身伺候

“等等!”凤氏急切地叫住了顾瑾臻,“还有一件事。”

先前吃了亏,凤氏不动声色,是因为还有大招在等着顾瑾臻。

顾瑾臻早就料到了会这样,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凤氏。

“这些年,你身边没个人照顾,我和你父亲都不放心。本想找你商量,可前段时间你一直在镇远侯府,我让人上门几次,你都推脱不见,无奈,我和你父亲就做主,给你纳了两个姨娘。都是家世清白的姑娘,正好你今儿回来了,就带回院子吧。”

“纳了姨娘?”顾瑾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纳了姨娘。”

“那是我和你母亲体恤你,想着你身边没人照应,我们不放心,你也到了这个岁数,身边早就该安排人了。之前你在边关就不说了,现在你回来了,又不在侯府待着,身边没人照应,总是不方便。人已经纳回来了,你放在‘梧桐阁’也好,带回镇远侯府也好,你自己看着办。”

总之,必须得带在身边。

见顾瑾臻不说话,定国侯仅有的耐心也所剩无几,“我知道你是个主意大的,可是长者赐,不可辞!再说,你看看圈子里的人,你这个岁数,谁身边没个通房姨娘的?”

定国侯朝凤氏看去,凤氏立马默契地说道:“把人带进来,你先瞧瞧,等会就带回去。”

所以,不管顾瑾臻等会是留下,还是离开,这两个长辈赐的姨娘都会跟着他。

不给顾瑾臻说话的机会,凤氏连忙叫大嬷嬷把人带进来。

月姨娘和娟姨娘早就等在外面,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这段时间,两人和睦地相处,可心里都憋了一口气。

两人都想第一个得到顾瑾臻的宠幸,这是她们在“梧桐阁”树立威信的机会。两人都知道在此之前,顾瑾臻身边是没有女人的,所以,作为顾瑾臻的第一个女人,意义非凡!日后,就是主母进门了,凭着这个“第一”的情分,顾瑾臻也会偏宠她们几分。

虽然,顾瑾臻一直晾着她们,无非是因为顾瑾臻与凤氏之间的矛盾罢了,只要顾瑾臻看到她们的好,自然会对她们千般宠爱。

所以,今儿两人都是费尽了心思打扮,既没有俗气的妖娆,也没有清高的矜持,两人分寸拿捏地很好,显然,凤氏是花了心思调、教。

“大爷。”

“大爷。”

娇啭的声音,媚到骨子里。

凤娇娇双眼猩红地看着矫揉造作的两个姨娘,极力克制着情绪。

这是姑母挑选的人,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她不能发作,等她在“梧桐阁”站稳了脚跟,有这两个狐媚子受的。

比起凤娇娇的情绪外露,章萱显然就要内敛许多。

虽然京兆尹府上没有姨娘,可名门望族后院那些龌龊的事,她都知道。有些是母亲教她的,有些是和圈子里的小伙伴闲聊的时候,听到的。

这些人,不过是姨娘,将来卖身契都在她手上,真要蹦跶得厉害,触及了她的底线,直接发卖了就是。她并不担心顾瑾臻会对这两人另眼相看。顾瑾臻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更何况,这两人还是凤氏送过去的,顾瑾臻更不会恩宠这两人了,不足为患。

自我感觉良好的章萱,压根就忘记了,她也是凤氏“选”上的人,顾瑾臻也不会给她好脸色。她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和这两人不一样,她对顾瑾臻是真心实意。

上面的人思绪各异,跪在地上的人娇羞无比。

凤氏见顾瑾臻没有要两人起来的意思,只得开口,对两人说道:“日后,你们跟在大爷身边,好好照顾大爷,不久,主母进门,你们不仅要伺候好大爷,还要帮衬主母,管理好‘梧桐阁’,若是能生下一男半女,以后,你们也有了依靠。”

“是,夫人。”两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起身后,两人朝顾瑾臻走去。

汤圆挡在了前面。

“放肆!”定国侯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顾瑾臻身边的这个护卫,从来就没把定国侯府的人看在眼里。

“臻哥儿,这……”比起定国侯的愤怒,凤氏显然就要温柔得多,看似每句为顾瑾臻着想的话,细细品味,无一不是在暗喻他的不懂事。

顾瑾臻最后一点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既然是你做主纳的,又是放在偏远的,那就给侯爷留着吧。”

“顾瑾臻!”

“大爷!”

两个姨娘吓得跪在地上。

顾瑾臻不承认她们的身份,她们就无法留在侯府。亲眼见过侯府的富贵,亲身享受过高人一等的待遇,要她们回到从前,如何甘心?

“好了,臻哥儿,别说这些负气的话。这事,是我和你父亲擅自做主,没有过问你的意思,可我们也是为你好。”凤氏好言好语地说道。

顾瑾臻摇头。

如此忍气吞声,也只有凤氏才能做到。

为了目的,她也是够隐忍的了。

“我疼爱我未过门的媳妇,不想给她添堵。这两个人,之前在什么地方,以后还在什么地方。”

“这像什么话?”凤氏不赞同地说道,“这传出去,外人只会说长房的主母是个善嫉的,对她名声不好。再说,谁家院子里没个通房姨娘的!”

“说到这个,那正好,这两人,一个给顾瑾宣,一个给顾瑾泰。”

反正这两人身边没有姨娘。

“顾瑾臻!”定国侯连续两次直呼顾瑾臻的名字。

顾瑾臻嗤笑。

“把你叫回来,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思!外人都知道这两人是给你纳的姨娘,弄到你弟弟院子里,成何体统!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把她们两个带回‘梧桐阁’,今晚就开脸!”

这是要用强的了?

凤氏不等顾瑾臻说话,马上转开了话题,“‘梧桐阁’是不是要修整一番,臻哥儿,你有什么计划?”

顾瑾臻虽然战功赫赫,可老皇帝没有赐宅子给他。

一来因为他是定国侯的嫡长子,既没有请封世子,也没有继承爵位,没成亲前,怎么能分家?二来,他很少回京,就是因为述职需要,或者汇报军情回来,也是住在镇远侯府,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点,老皇帝不想赏赐宅子给顾瑾臻!

所以,凤氏等人就想当然地认为顾瑾臻除了定国侯府和镇远侯府,在京城就没了别的住处。

眼下,顾瑾臻要成亲了,他们不愿给他单独置办宅子。虽说修葺院子要花银子,可比起置办宅子的花费,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瑾臻迟早是要回南疆的,他不能带着家眷一起过去,所以,顾瑾臻前脚一走,他的媳妇还不是被凤氏拿捏在手里。不能对顾瑾臻怎样,对她的媳妇下手,那扭曲的快、感,光是想想就让凤氏激动。

以婆婆的身份,她不信还磋磨不了一个新妇!

掩饰脸上的扭曲,凤氏朝顾瑾臻看去。

定国侯心里也是隐隐激动。

趁着“梧桐阁”修葺的机会,他可以做点手脚,塞几个心腹进去,探探“梧桐阁”的底细也不错。

顾瑾臻成亲后,住在“梧桐阁”,一些公文也会带回来,若是有机会……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凤氏和定国侯想了很多。

顾瑾臻似乎没察觉到众人的异样心思,只说道:“‘梧桐阁’的事,我会安排,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对顾瑾臻的防备,凤氏和定国侯不以为意。

到时候进出“梧桐阁”的人那么多,他们总会找到机会。

“要不提前到牙行买几个丫鬟小厮,让人先调、教着,等你成亲后,‘梧桐阁’也不会人手短缺。”凤氏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往“梧桐阁”塞人的机会。

顾瑾臻脸上的促狭更甚,哪怕是众人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也能感觉得到他的鄙视。

凤氏极力隐忍,今日的耻辱她都记得,等事情安排好了,新妇进门了,她会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今晚的目的就是借着顾瑾臻要成亲的机会,商量事儿,可没有一件遂了凤氏的愿。

“没别的事了吧?”顾瑾臻的耐心很好,临走前还问了一句。

见众人面色不虞,没有答话,他慢悠悠地起身。

“大哥,”常昱莲突然叫住了顾瑾臻,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是要走了吧?能不能麻烦大哥一件事。”

边说边朝章萱看去,“章姑娘今儿特意来看我,又耽误到现在,能不能麻烦大哥送章姑娘一程?”

章萱紧张地绞着手帕。

顾瑾臻皮笑肉不笑地说看着她。

“大哥……”

常昱莲还想说点什么,汤圆干巴巴地说道:“顾二奶奶,章姑娘出门,都不带丫鬟婆子的吗?”

“带是带了,可这么晚,我怕路上不安全。”常昱莲压着脾气,回答着汤圆的话。

一个下人而已,居然敢质问她!

“既然是来探望顾二奶奶的,顾二奶奶不是该安排二房的人护送吗?”

“这个……我想着大哥也要回去,可以顺路送送章姑娘。”

正文 第286章 守身如玉

“顾二奶奶,这恐怕不方便,我家爷是要给未来的主母守身如玉的,莫名其妙地送一个姑娘,对我家爷的名声不好,万一未来主母误会了,这个责任顾二奶奶承担不起。再说,章姑娘是来探望顾二奶奶的,护送章姑娘,是二房的事,要是顾二奶奶对下人不放心,可以让顾二爷亲自走一趟,怎么也轮不到我家大爷。”

“这……我不是想着顺路吗?”常昱莲脸色很难看。

一个下人,居然敢侮辱她!

这次,汤圆怜连话都懒得说了,只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没关系的,”章萱绞着手帕,怯生生地说道,“常二奶奶大可放心,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样啊……”、、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大家都知道,凡是、、不愿做的事,就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做。

偷偷瞅了一眼凤氏的脸色,常昱莲才讪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小心点。”

尽管“不顺路”,章萱还是硬着头皮与顾瑾臻一起离开。

章萱上了马车,顾瑾臻上了马,两拨人一前一后朝街尾走去。

定国侯府虽然落魄了,可奈何也是世袭的爵位,当初先帝赐的府邸位置十分好,这一片,全是超一品大员的府邸,是官差巡视的重点地方,所以正如章萱所说,这片区域是十分安全的。

定国侯府在靠近街尾的位置,这个位置并不偏僻,十分安静不说,过了街尾就是个三岔路口,三条路通向三个住干道,十分方便。

原本,镇远侯府和京兆尹府是同一个方向,这也是常昱莲请顾瑾臻送章萱一程的原因,被汤圆以“顾瑾臻要守身如玉”拒绝后,到了三岔路口,章萱鬼使神差地撩起了帘子偷看。

原本以为顾瑾臻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等真的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见他往相反的方向调转马头,章萱眸子黯了黯。

他就这么不想与她扯上关系?

回想到,先前汤圆说的,顾瑾臻要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章萱就心情复杂。

如果,顾瑾臻未来的妻子是她,她会因为这句话幸福得晕过去。

如果,顾瑾臻未来的妻子不是她,那……

阴狠地紧了紧眼,章萱放下帘子,靠在了靠背上。

马车突然抖动了一下,车夫还没来得及呼救,脖子就被抹了!

撩起帘子查看情况的丫鬟一声尖叫,响彻夜空。

随即,凄厉的打斗声断断续续,慌乱中,章萱向顾瑾臻求救,“顾将军,救命!”

袭击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悄悄瞅了一眼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顾瑾臻连头都没回一下,因为有人拖住了章萱的马车,他复又转回了马头,以正确的方向朝镇远侯府走,连远路都不绕了。

“顾将军!顾将军!”章萱声音尖锐,一声高过一声,早没了往日的矜持,巴不得周围的人都听到她在向顾瑾臻求救。

只可惜,这片地区属于定国侯府,周围没别的住户。

眼睁睁地看着顾瑾臻和护卫到了三岔路口,章萱不甘心,趔趄地跑了两步,“顾将军,您就见死不救吗?顾将军,救命!”

直到顾瑾臻整个人骑马走过拐角,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倒是那个让人讨厌的护卫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戏谑,嘴角的嘲讽,即使在暮色里,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小姐,还要继续吗?”黑衣人突然停下动作,低声询问。

“不用了,巡逻的官兵就要到了。”作为京兆尹的女儿,对京城每处的巡视时间很清楚。

她特意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因为这里视角开阔,巡逻的官兵一拐进来就能把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她的时间拿捏地很好,只要能拖住顾瑾臻一小刻钟,在打斗最厉害的时候,巡逻的官兵赶到,她顺势和顾瑾臻有了肌肤之亲,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哪怕,顾瑾臻明日就要下定,有了这件事,那门亲事就退定了!

只是没想到,顾瑾臻居然对她不闻不问,放任这些人袭击她,他就不担心她被这些人侮辱了?

再次回想到那句要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章萱就嫉恨到双眼猩红。

“小姐?”听到前方窸窸窣窣的动静,黑衣人低声提醒。

“都赶紧走。”

扔下这句话,章萱狼狈地回到马车里。

车夫已经死了,她不想节外生枝,直接让杏儿把车夫的尸体拖进马车,免得被官差发现。

那几名黑衣人中,一人扯下面巾,坐到了车夫的位置,驾着马车朝京兆尹府走,剩下的人四下散去。

“小姐……”马车里,杏儿看着闭目养神的章萱,哆嗦着问道。

马车里突然多了具尸体,杏儿没吓得当场晕过去都算是好的了,现在,马车马上就要回到京兆尹府,这具尸体必须尽快处理。

章萱皱眉,再睁眼时,黑黝黝的眼底尽是狰狞。

杏儿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回去后,你让马车到郊外,把尸体丢到乱坟岗。你在二门守着,等到回禀后,再向我禀报。”

“是,小姐。”

车夫的尸体不能随意丢弃,不然很快就会查到京兆尹府上,表面上,今晚小姐是受害人,可这是小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要是被老爷查到真相,丢人事小,被律法责罚就事大了。

想到这里,杏儿试探地问道:“小姐,顾将军那边……”

“我会想办法自圆其说。”章萱自欺欺人地说道。

今晚她被“偷袭”,没有惊动官差,她就平安回府了,这事说出去谁都不会信,所以她得想个妥善的借口,只要能说服顾瑾臻就行。

至于父亲那里,她是不准备透露口风的,顾瑾臻还不至于无聊到找父亲求证,这关乎她的名节。顾瑾臻就算现在对她无意,也不会做损害她名节的事。

似乎是想到了章萱的打算,杏儿不确切地问道:“小姐,老爷那边……”

“父亲那里,按兵不动。”那些人,虽然都是府里的人,可她私下调动,没有经过父亲,所以父亲是不知道的,只要尸体处理好了,就不会惊动官府,不惊动官府,她父亲就不会知道,父亲不知道,她就不会暴露,所以对于这点,她并不担心。

匆匆回到京兆尹府,马车在门外停下,等章萱和杏儿下了马车后就朝郊外驾去,章萱径直朝主院走,杏儿则留在了二门。

“怎样?”一见到章萱,杨氏立即迎了上去,上下审视了一眼,确定她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她不赞成女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可现在她们再不采取行动,连被动的资格都快没有了。

姑且破釜沉舟一次,万一成了呢?

只是看到女儿脸色不好,杨氏刚刚舒展的眉头顿时又蹙了起来,“不顺?还是被人发现了什么?”

章萱咬着腮帮子,诉苦道:“顾瑾臻根本就没有出手。”

“没有出手?怎么会?”顾瑾臻是皇朝的大将军,是正义的使者,怎么会没有出手?

顿了顿,杨氏问道:“是不是时间没拿捏好?”

正巧赶上官差巡逻,没给顾瑾臻英雄救美的机会!

“我还真希望是时间没拿捏好!”那样的话,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堪!

“到底怎么回事?”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出手,任由我的人偷袭我不说,也不管我会不会被这些人侮辱,连头都没回!”语调带上了哭腔,可见章萱有多委屈。

“是不是离得太远,顾瑾臻没看到,没听到?”杨氏还在努力安慰章萱,找着各种理由。

“怎么可能!”章萱尖锐的声音因为愤怒变得犀利,“我还向他求救了!我那么大声向他求救,他都没有回头!”

“这……”杨氏找不到开解的借口了。

章萱隐忍着没有流泪,可因为憋着眼泪,双眼又红又肿,她咬着唇,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说,他要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不方便送我,走到岔路口,他为了不和我一个方向,还想绕路,看到我被人袭击后,也不管我会不会失了清白,直接骑马走了,路也不绕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了,娘都知道了,”到底是心疼女儿,杨氏拉着章萱坐到椅子上,递了杯茶给她,“这是娘让人准备的姜茶,你先喝点,外面那么冷,病了,还是自己难受。咱们不想顾瑾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娘还看不上呢!”

“可是我不甘心!”章萱抱着茶,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哪点差了,他凭什么看不上我?在京城,能有几个贵女能与我比?就是那常昱莲,呵,也是外面传得厉害,什么三皇子将来的皇妃,未来的皇后?她要是真的守妇道,就不会半夜和男子私会,更不会被人看到两人公然抱在一起!她除了出生比我好一点,相貌、才华、手段,哪一样能与我比?虽然是凤氏中意的媳妇,可因为这些事,早就失了凤氏的心,她在侯府也不好过。”

前段时间,她频繁与凤氏和常昱莲接触,早就看清楚常昱莲在侯府的地位了。

不过如此!

正文 第287章 都会回来的

“可是,顾瑾臻不喜欢你,你进了侯府……”

女人在府中的地位,来自男人给的脸面。

若是顾瑾臻对女儿不好,女儿在下人面前没有威望,管理后院很是吃力。

“娘,你放心,那是顾瑾臻没看到女儿的好,他若是看到女儿的能力了,自然会对女儿巴心巴肝。”章萱自信满满地说道。

“而且,”章萱仰起下颚,得意地说道:“娘,我今儿可是看着顾瑾臻没给凤氏脸面,只要他肯维护我,日后我进了侯府,凤氏也不敢把我怎样!顾瑾臻是嫡长子,我嫁进去就是长房的主母,到时候侯府的中馈都在我手里,只有他们看我脸色的,哪还轮得到他们拿捏我?”

女人在家里的地位,取决于男人的恩宠,通过几次的接触,她早就看出来常昱莲和顾瑾宣并不和睦,这样,常昱莲在侯府能有多重要的地位?

侯府的争斗还没有正式开始,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她有信心,只要顾瑾臻给她绝对的权利和维护,她一定为顾瑾臻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杨氏却没那么乐观。

之前之所以答应女儿的要求,无非是因为定国侯府的地位。

能攀上定国侯府就能进入勋贵圈,只要进了圈子,凭她钻营的手段,什么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可若是顾瑾臻对章萱无意,那这门亲事……

看出了杨氏的犹豫,章萱安慰道:“娘,您放心,顾瑾臻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对女儿冷淡,一是他没看到女儿的好,二是他还没尝到男女之事的欢愉,等他尝过了,自然会对女儿百依百顺。”

杨氏虽然没有章萱乐观,可她对自己的女儿盲目自信,想想自己的手段和这些年的领悟,再看着自己亲手教导出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女儿,杨氏心里最后那点犹豫也消失殆尽。

这是她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圈子里出生比她高贵的人比比皆是,可现在,谁不是对她马首是瞻?

丈夫位高权重,不管是政事还是院子里的事,她的意见,丈夫都会正视,圈子里,哪个女人有这样的待遇?

这说明她的眼界和能力与这些女人不一样。

被她教导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出类拔萃的。

“娘,您不用担心,这些事,我有分寸。”章萱最后安慰道。

杨氏点头。

顾瑾臻一个毛头小子,又常年在边关待着,身边都是一群糙汉子,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怎么知道女人的好?

镇远侯把顾瑾臻带在身边,只能看着他不乱来,不玩军妓,却不会给他说男女之事,顾瑾臻从未接触,不知道也理所当然。

被自己说服,杨氏脸上的担忧也少了几许,看着章萱喝完姜茶,才说起今晚的正事。

章萱的情绪也缓解了,所以再说起先前的情形,情绪也没多大的起伏,阐述得很详细。

“那车夫呢?”杨氏问道。

“送到乱坟岗了,杏儿在二门等消息。”

杨氏很满意章萱的安排,“仔细些是好的,那车夫是从外面请来的,是个鳏夫,死就死了,没有人会在意。”

如果用府里的车夫,突然死了,人命一条,肯定是要立案彻查的,到时候查到谁头上都危险。

“娘,那些人……”

“放心吧,那些人都是娘的人,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你父亲更不会知道。”

章萱闻言,这才放心地点头。

想到了什么,杨氏突然问道:“对了,你先前说顾瑾臻见死不救,万一他误会你……”

“放心吧,娘,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就说,那些人听到官差巡逻的动静,吓跑了,我安然无恙,清白和闺誉都没有受损。”

“顾瑾臻会相信吗?”在杨氏的想法里,男人都很在乎女人的清白和闺誉,哪怕女儿确实是清白的,可那么危险的情况,被杀手碰到身体,都是不可饶恕的罪状!

“娘,您放心,”章萱踌躇满志地说道,“顾瑾臻身边的护卫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时候,杏儿可是死命地护着我,他看得很清楚,别说碰到我的身体了,就是离我都还有段距离。而且,我的时间拿捏得很好,顾瑾臻拐过拐角,官差就巡视到这边了,没给他们时间。”

原本,这个时间,应该是她被黑衣人逼迫,顾瑾臻救下她的同时,她依偎在顾瑾臻的怀里,好巧不巧地被官差看到的时间,结果……

收回心里的失落,章萱深吸一口气,眼底是熊熊的斗志。

说完这些细节,章萱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片刻之后,杏儿进来了。

“都处理好了?”章萱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看着镜中的人儿。

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口配上白皙的皮肤,不可多得的美人。

眨眼。

镜中的美人也跟着眨眼。

“回小姐,都处理好了。”杏儿毕恭毕敬地说道。

章萱满意地点头,“没你的事了,先退下吧。”

待杏儿出了房间,镜中的人儿眸子一紧,原本清秀的五官变得狰狞扭曲。

“啪!”

手中的牛角梳狠狠朝铜镜砸去,铿锵一声,铜镜上一道重重的划痕。

“该死!该死!该死!”

一连几个该死,章萱发泄着心中憋屈的怒火。

“我倒要看看顾瑾臻喜欢的是谁,哪个狐狸精这么不要脸!呵,顾瑾臻喜欢又怎样,喜欢又不能当饭吃,不能帮衬顾瑾臻,没有能力与凤氏斗,最后只能成为顾瑾臻的累赘。男人的恩宠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当你成为累赘,只会拖后腿的时候,滔天的恩宠都会变成愤怒、仇恨,甚至不需要凤氏出手,顾瑾臻就会解决了你。”

章萱自我感觉良好地说道:“整个京城,不,整个皇朝除了我,还有谁能站在顾瑾臻的身边,帮衬他,有谁是真心实意地爱慕着他?外面那些狐狸精,不是贪图他的权势,就是为了他的银子!”

越说越愤怒,章萱慢悠悠地转着手指。

精心修剪过的手指甲细长尖锐,衬得她的手指也变得纤细修长,看着染着红色豆蔻的手指,章萱嘴边噙着浅浅的笑。

“不过是下定而已,就是成亲了都可能暴病而亡,我又担心什么?”

这个时候的定国侯府。

定国侯的脸色很不好看,烦躁地挥手,众人忙退出了花厅,只留下了凤氏。

凤氏从大嬷嬷手里接过参茶,亲手递到定国侯手边,“侯爷,你今儿没吃东少东西,最近公务繁忙,早出晚归的,仔细身子。”

定国侯挥手,显然是没有胃口。

凤氏保持着递茶的姿势,锲而不舍地说道:“侯爷,您是侯府的顶梁柱,我们一家人都依仗着您,您要保重身子。”

凤氏贴心的话,极大地满足了定国侯的虚荣心,终于接过了茶盏。

看着他喝完,凤氏才接着说道:“侯爷,妾身知道您心里不舒服,今儿把顾瑾臻叫来,我们也是试试他的口风。那些给出去的小定和聘礼,侯爷不用担心,新妇进门,那些东西都会回到侯府。”

“你有把握让她把聘礼和嫁妆交出来?”

定国侯嘴里的“她”是指顾瑾臻喜欢的,即将定下亲事,将来作为新妇进门的那个人。

按理说,不管是儿媳妇进门带回来的聘礼还是嫁妆,都是儿媳妇自己的,该她自己打理才是。可是定国侯和凤氏一向自我惯了,凡是进了侯府的东西,自然就是他们的了。

看,连沈媛的嫁妆都没保住,更何况是个乳臭未干的姑娘。

定国侯说得想当然,凤氏也认为得理所当然。

“妾身这点手段还是有的,拿捏一个儿媳妇而已。再说,愿意嫁给顾瑾臻的,家世能高到哪儿去?对付一个新妇,妾身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定国侯的脸色这才缓了缓。

“东西准备好,送到镇远侯府后,顺便问问对方的情况。”

哪有儿子成亲,做父母的连女方的家世情况都不知道的?

当然,定国侯此举并不是为顾瑾臻着想,他不过是想进步一了解女方的情况,然后做出相应的对策。

若女方那边是因为权势而应下这门亲事,收买起来就容易多了。

可若是因为倾心爱慕……

呵,倾心爱慕能有小命重要?

在定国侯看来,拿捏一个新妇是手到擒来的事,不说凤氏犀利的手段,就是她“婆母”的身份,谁也挑不出错。

“侯爷,圣上那里……”

凤氏的欲言又止,让定国侯皱眉,“世子的事,怕是要缓一缓。”

见凤氏神色不虞,定国侯难得耐心解释道:“先不说宣哥儿的身子已经这样,就是他完好无损,那逆子嫡长子的身份在那里,现在又是皇朝的大将军,我越过他给宣哥儿请封,着实说不过去。”

“顾瑾臻已经是皇朝的大将军了,世子的封号对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他要不要都无所谓。大将军的封号比定国侯世子有实权,他将来的成就与侯爷不相上下,何必非要盯着这个世子的封号?”越说越气,凤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比起顾瑾臻,这世子的封号对宣哥儿就重要多了。”

正文 第288章 女方是谁

“之前我也试过给宣哥儿请封,圣上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寻味。按理说,以圣上对镇远侯和顾瑾臻的防备,这世子的封号,迟早都是宣哥儿的,可圣上不能做得太明显,就是朝堂上百官没有意见,下面还有千千万万的皇朝百姓,镇远侯在民间的威望,你是知道的。”

“功高盖主。”凤氏讽刺道。

定国侯皱眉,“可百姓不管这些,他们拥护镇远侯,还有让圣上忌惮的沈家军……这些,圣上不得不多想。”

凤氏咬牙,“顾瑾臻已经有功名在身了,他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是圣上器重的臣子,是百姓拥护的将军,干嘛非要和宣哥儿抢世子的位置,他就不怕吃多了,噎死!”

“稍安勿躁,”定国侯拍着凤氏的手背,安慰道:“等二房的雯姨娘生下儿子,我再想想办法。”

凤氏的脸色这才缓了缓,“侯爷,让您操心了,妾身也是担心宣哥儿。您也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好强,外面的人时不时地拿他与顾瑾臻比,这孩子打小心里就憋了一口气。顾瑾臻有镇远侯保驾护航,小小年纪就进了沈家军,在镇远侯和镇远侯世子的帮衬下积攒军功,封侯拜相。妾身的娘家差了点,宣哥儿只能靠自己,好不容易入了三殿下的眼,以为可以一展抱负了,哪知却伤了身子。那孩子什么都不说,可妾身知道他心里苦,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看着他这样,妾身心里难受。”

凤氏抽噎着。

定国侯也是一脸焦虑。

拿手帕在眼角掖了掖,凤氏调整好情绪才说道:“妾身也知道这件事让侯爷为难了,若、若是……”

“没有若是,”定国侯斩钉截铁地说道,“宣哥儿和泰哥儿是我的儿子,爵位自然是他们当中的一人来继承。宣哥儿是长子,自小就由我亲自教导,性子稳重,能力卓越,是世子的不二人选。泰哥儿虽然贪玩,可本性纯良,又事事以马首是瞻,兄弟俩感情好,你把两个孩子教育得很好。”

凤氏娇羞地笑了,“两个孩子最是崇拜侯爷,事事以侯爷为标准来约束自己。”

所以,是榜样好。

侯爷微微一笑,“立世子的事,你不用担心,看着点雯姨娘,她怀的是宣哥儿唯一的子嗣,马虎不得。”

凤氏闻言,换上了凝重的神色,“西院那边,我让人小心伺候着,吃食,不管是‘膳食天下’送来的,还是府里的,都小心了又小心。”

不管对乔锦雯 如何看不上,凤氏都不会怠慢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比起金孙,一切都可以隐忍,不过十个月,等十个月之后再慢慢处理。

定国侯放心地点头,“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些事都不着急,先弄清楚顾瑾臻要下定的是何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因为有“任务”在身,所以凤氏的动作很快,小定清单上的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只是看着一半以上的东西都是沈媛嫁妆里的东西,凤氏心里一直在滴血。

深吸一口气,她让小厮先把东西送到镇远侯府,随后也跟着过去了。

鲁老夫人难得允许她进了镇远侯府。

说来,这是凤氏第一次进镇远侯府。

外人肯定不信。

就算凤氏继室的身份不被镇远侯府承认,可她嫁给定国侯将近二十年,作为顾瑾臻的继母,两人应该有接触才对。再加上,凤氏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处世为人,不给别人诟病的机会,可直到顾瑾臻要谈婚论嫁了,鲁老夫人才允许她进了镇远侯府。

其实,最初的时候,凤氏是有意示好过,作为把顾瑾臻当亲生儿子待的定国侯继室,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想登门造访,打着关爱顾瑾臻的旗帜。只不过,被鲁老夫人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几次后,凤氏也就歇了心思。

她进门不过几日,鲁老夫人就把顾瑾臻接到了镇远侯府,虽然对外连一个理由都没给,可大家心里都知道原因。

鲁老夫人为何接回顾瑾臻?

还不是怕她这个做继母的苛刻孩子!

镇远侯府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们对她的态度,以及对她的防备。

一想到这些耻辱,凤氏就恨不得撕了那老不死的皮!

好在她肚子争气,一举得男,还是两个,心里的憋屈才发泄不少。

收回涣散的情绪,凤氏喝了一口茶,才笑眯眯地对鲁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今儿来,是来送小定的。”

凤氏的自称很有意思。

她是顾瑾臻的继母,却与镇远侯府没关系,定国侯是他们曾经的女婿,可她不是,与鲁老夫人既不是母女,也不是婆媳。所以她把自己放在了与鲁老夫人平等的地位,两人都是有诰命在身的,且等级一样,真要比个高下,鲁氏不过是占了岁数的便宜,勉强算个长辈。所以在称呼上,她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让自己吃亏,只是在需要讲究的地方,以晚辈的身份客气一下,如此而已。

鲁老夫人并不在意凤氏的态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看着在花厅里摆放的十二个红木箱子,她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手里拿着清单,当着凤氏的面打开箱子一一查验。

饶是凤氏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鲁老夫人赤、裸、裸的不信任,凤氏再大的度量,这个时候也不免尖酸地说道:“老夫人放心,东西都是按照臻哥儿清单上所列准备的,不会出错。”

“那是最好,毕竟,这些都是媛娘的嫁妆,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我就怕那些眼皮子浅的,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占为己有,还是查验清楚得好。我们两家本就关系不好,又涉及到钱财,当面查清楚,对我们两家都好,免得外人拿这个诟病我们两家。”

凤氏顿时变了脸色。

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眼皮子浅,说她贪心吗?

看着嬷嬷小心谨慎的查验,凤氏只觉得今儿的脸是被鲁氏打肿了!

这些东西,都不是沈媛嫁妆中最名贵的东西,饶是如此,也不是寻常能用银子买得到的。有一部分,她留下了,有一部分当掉了。为了凑齐顾瑾臻单子上的东西,她让人到当铺,查了很久,才查到买家,又让人高价买了回来。

她没用侯府的人,也没以侯府的名义。

这些都是好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所以收购回来并不容易,哪怕是她出了三倍的价格,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卖的。为此,她不惜偷偷找到在官府当差的,一心想巴结侯爷的人,用官府的权势威逼利诱才堪堪凑齐。

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

想到顾瑾臻聘礼清单上的那些东西,凤氏就头疼。

聘礼上的东西何其珍贵?

虽然顾瑾臻所列的不多,可那些好巧不巧的,都是她为了帮侯爷拉拢人脉,送出去的东西。

要不是从她进门起,沈媛的嫁妆就在她手里,她都会以为是不是顾瑾臻知道了什么,故意把这些东西列上去的。

之所以不怕被发现而送了出去,是因为她知道镇远侯府的人都不喜欢应酬,除了躲不掉的宫宴,不会轻易出门应酬,也不会举办宴会,所以不会在别人家看到这些东西,所以她才送得毫无负担。

小定是凑齐了,可聘礼就……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看着嬷嬷在下面清点小定,凤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夫人,臻哥儿也快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我和侯爷都很高兴。臻哥儿是个主意正的,从小到大,我与侯爷也没束着他,他的事,我们从不插手。只是这么大的事,我与侯爷一点口风都不知道……说出去也是个笑话。我今儿来,除了送小定过来,也是想问问对方的情况。”

这次凤氏学聪明了,话虽然说得客客气气的,意思却很明白,不给鲁氏插科打诨的机会。

只可惜她低估了鲁老夫人装傻充愣的本事,放下茶盏,鲁老夫人疑惑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凤氏扯了扯嘴角,“老夫人,我就是想知道臻哥儿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对方的性子如何,家世怎样。”

“若是对方不符合你的要求,你还要退亲不成?”

鲁老夫人干巴巴的话,让凤氏尴尬地笑了笑,“老夫人玩笑了,只要是臻哥儿喜欢的,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也喜欢,这个,以他的心意为重。”

所以,只要是顾瑾臻喜欢的,不管是什么歪瓜裂枣,他们都可以接受。

“只是,老夫人您也知道,结亲是大事,臻哥儿要娶亲的消息一传出去,圈子里免不了交好的世家都会关心地多问两句,我和侯爷一问三不知,说出去也是个笑话。对女方,我是没别的要求,只要是一心为臻哥儿好,两人能锦瑟和鸣,我和侯爷就安心了。”

“那你可以放心了,既然是臻哥儿亲自选的,两个孩子自然是情投意合,你不用担心。不过……”鲁老夫人话锋一转,对脸色黑沉的凤氏说道,“你说的没错,作为臻哥儿的父母,怎么能连臻哥儿要娶的人情况都不了解。”

一听有戏,凤氏直了直腰。

正文 第289章 想法

“只是臻哥儿的性子你也清楚,他对定国侯府防备得紧,怕你们知道了,从中做手脚。”

“这是什么话……”凤氏讪笑。

饶是她脸皮再厚,也经不住鲁老夫人如此直白的话。

鲁老夫人才不管凤氏尴不尴尬,继续说道:“就说这些小定,他嘱咐了又嘱咐,要我亲自验证,免得被人浑水摸鱼,以次充好。”

不然,你以为我愿意与你坐在这里虚与委蛇?

凤氏的脸色很难看。

“你也看出来了,臻哥儿喜欢对方喜欢得紧,难免就小心了些,我也赞成这样,毕竟我们两家的关系,我们最清楚。”鲁老夫人再次强调。

“老夫人,说话还是委婉点儿好,不管臻哥儿如何在意他未过门的媳妇,将来,也是我的儿媳妇。”

真要把我惹毛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鲁老夫人微微一笑,朝下面的嬷嬷看去,嬷嬷已经审验完了箱子里的东西,冲老夫人微微点头。

箱子里的东西是没问题了。

鲁老夫人这才说道:“东西没问题,我晚点的时候交给臻哥儿。”

这是有恃无恐了?

所以,你们是都不担心我会不会为难未过门的儿媳妇了?

凤氏睨了鲁老夫人一眼。

鲁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跟着镇远侯在战场上呆过。所以与寻常的后宅妇人不同,身上有杀伐肃然之气,平时说话还好,若是她面目凝重,身上就会散发这种慑人的气息。

凤氏明显地感觉到了,心里不禁微微一颤。

待她反应过来,除了先前一瞬间的畏惧,剩下的是浓烈的气愤!

她居然被个老妖婆震慑住了!

知道再坐下去也是自讨无趣,凤氏带着丫鬟婆子急匆匆地离开。

管对方是什么人,反正进了侯府的大门,她有的是法子磋磨!

比起凤氏的愤怒,谷靖淑也是郁闷得很。

谷府。

乔兴邦和谷靖淑并排坐在乔藴曦面前,为了不被人打扰,一家人好好说话,奕哥儿都被嬷嬷抱出去了。

乔藴曦似乎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规规矩矩地坐着。

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乔兴邦嘴边的话说不下去了,摸了摸鼻子,朝谷靖淑看去。

“乔乔,你想好了?”

见乔藴曦点头,谷靖淑叹气,“娘之前让你好好想想,不是要你立即就答应,你……”

说到后面,谷靖淑哭笑不得。

女儿虚岁才十四,还没及笄,葵水都还没来,这……这像什么话!

只是议亲的话,她完全没有意见,可鲁老夫人那边,似乎是要马上办喜事的意思。

这……

谷靖淑心情微妙。

议亲的话,全部流程走完,用半年的时间,然后再用半年的时间准备,女儿一年后出嫁,时间刚刚好。其实吧,就是一年后出嫁,她都觉得早了。好不容易与女儿的关系缓和了,她巴不得多留几年。

鲁老夫人动作迅速,一是因为她对女儿的看重,二是因为顾瑾臻的女儿的感情。

鲁老夫人连着几次亲自登门拜访,足见对方的诚意。

所以,她不担心女儿嫁出去后日子不好过。再说了,女儿真要受到委屈了,直接接回来就是了,她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女儿不声不响地点头了,对方的动作还如此迅速,生怕他们反悔似的,弄得乔兴邦和她哭笑不得。

“爹,娘,我认真想过了才点头的。就像你们之前说的,顾瑾臻各方面都不错。单说个人条件,他在京城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以我们家的条件,怕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我们家条件也不差,”乔兴邦不满了,咋咋呼呼地说道,“结亲,自然要从各个方面综合评价,诚然,顾瑾臻的条件是很好,可成亲后,是两个人过日子,两人能不能磨合,能不能过一辈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乔藴曦心里感动。

乔兴邦和谷靖淑是真心待她,没有把她的亲事当做是一个交易或者一条捷径,他们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

“爹,娘,女儿想得很清楚,顾瑾臻……就是那个人。”

见乔藴曦说得认真,说得斩钉截铁,乔兴邦和谷靖淑心里的担忧才彻底散去。

他们怕乔藴曦是因为乔家与谷家的情况,才选择顾瑾臻,又担心两个孩子是因为某些利益,以婚姻为交易。

虽然顾瑾臻对乔藴曦的情谊,他们都看在眼里,可乔乔之前对顾瑾臻并没有特别的感情,这一下就点头了,夫妻俩不得不多想。

乔藴曦再三确认了自己的意思,乔兴邦和谷靖淑才彻底放心。

而后,谷靖淑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件事原本该通知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可娘想着,等书信送过去,没准他们都在路上了,还会错过,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他们。之前你小舅舅来信说,要到京城过年,算算日子,差不多应该在路上了。”

虽然蜀州冬季无雪,可越靠近京城,气温越低,到时候,大雪封路都是可能的,这个时候启程,都算是晚的了。

不过,谷家是朝天门的霸主,自然要合理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出蜀州前走水路,等到水路被封后,再换成陆路,行程也不慢。

被谷靖淑岔开的话题,乔藴曦顺口接了过去,“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什么时候到?”

“娘也不大清楚,你小舅舅那边说,等他们出了蜀州,会让人捎信过来,到时候我让人在城门守着。”

“那我们这里是不是要提前安排?”

谷靖淑点头,“我原本想着,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来了,我们都到庄子上去,庄子大,大家都住过去热闹。而且在京城,出门转一圈,路上遇到的不是一品大官,就是王公贵族,规矩多了,看着就烦,可是,现在因为你的亲事,你外祖母免不了又要操劳了。”

乔藴曦不好意思地点头。

谷家的人有多宠爱她,她是知道的。

远的不说,就说她这次来京城,两个表哥名义上是跟着过来长长见识,自己学着做生意,其实是过来帮忙的,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生意,那不过是顺带。

来的时候,虽然是轻装上阵,可两个舅舅随后让马车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衣食住行上的东西就不说了,就说着宅子里的装饰,每一样都是精品,就是院子里用来垒假山的山石,也是从苏州运来的。

是不是奢侈、浪费?

谷家不缺钱,有钱任性什么的,乔藴曦觉得只要两个舅舅高兴就好。

不过,说到谷家的人进京,乔藴曦立即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娘,外祖母和外祖父进京,老皇帝和端木清那里……”

经过上次陷害谷家的事之后,老皇帝自然而然地把谷家归到了镇远侯一派。

镇远侯为什么不屑在京城置办产业?

因为有谷家!

“川西第一霸”不是说着玩玩的,垄断一方经济的实力,还需要在京城置办产业?

虽然不知道谷家的实力,可镇远侯要养兵马,光是这笔开销,众人就不敢细算,怕算出来眼红,更怕因为贪婪,做出不该做的事。

除了谷家,乔家的实力也不弱。

特别是他们长房。

哪怕现在乔家分家了,长房净身出户,可谁都知道长房交上去的,只是原本乔老爷子手里创下的那些,至于乔兴邦的私产,他是带走的了。

除了明面上的那些,肯定还有不少暗处的,谁知道长房到底有多少家私。

想当初,乔家刚分家那会儿,圈子里的人都等着看长房的好戏,哪知乔家长房非但没有落魄,小日子还过得有滋有味的。

反应过来的众人又开始对乔家其他几房的人明嘲暗讽。

为了一个所谓的秘方,就把乔家最会赚钱的长房分出去了,这算不算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在看到二房和四房各自攀上了高枝后,众人又明了了。

秘方不过是个借口,站队才是目的。

所以,这次谷家的人进京,乔藴曦担心老皇帝那边。

谷靖淑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你外祖一家,只是地地道道的商人,安分守己,没有扰乱经济,也没有做不合法的生意,老皇帝就是想找茬,也找不到借口。”

乔藴曦点头。

坊间的人揣测错了谷家与镇远侯府的关系,若老皇帝也被流言影响,挑软柿子捏,认为拿捏住了谷家,就抓到了镇远侯的命脉,对谷家动手的话,谷家连伸冤的地儿都没有。

不过,正如谷靖淑所说,谷家的每一笔生意都是走完流程,合法的生意,至少目前为止,老皇帝是找不到借口的。

至于以后……

乔藴曦皱眉。

算了,以后太遥远,到时候再说。

“对顾瑾臻,你是怎么想的?”话题又回到了先前。

虽然乔藴曦再三保证,她是深思熟虑后才点头答应这门亲事的,可谷靖淑还是想认真听听乔藴曦的说法。

一旁的乔兴邦也是这个意思,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带着些许鼓励。

乔藴曦认真想了想,才说道:“对顾瑾臻,我并不讨厌,他是我接触得最多的男子,之前我们因为各种误会,他一度找我麻烦,不过,弄清真相后,他主动找我道歉。我知道他身份敏感,我也做好了与他一同进退的准备。”

说到这里,乔藴曦突然笑了笑。

正文 第290章 谁防备谁

“要我现在说我有多爱他,我说不上来,不过,我会努力。”

努力什么?

“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不拖他的后腿,顺便在他打怪升级的时候,蹭经验。”

乔藴曦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一温暖的怀抱,懵懵懂懂地,只听到乔兴邦咬牙切齿的声音,“顾瑾臻,放开我女儿!”

视线被挡,她自然是看不到身边的动静,可她云里雾里地被顾瑾臻抱着转了个方向,还隐约听到谷靖淑劝说乔兴邦不要动怒的声音。

挣扎着回头瞧了一眼。

乔兴邦举起的椅子是怎么回事?

“小心点,万一砸到乔乔怎么办?”谷靖淑比谁都着急。

乔兴邦气喘吁吁,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刚才的动作太大,累的。

“放开我女儿!”

顾瑾臻不情愿,也可不能忤逆未来岳父。

“他是怎么回事?”乔兴邦指着顾瑾臻,对后面跟着冲进来的小厮吼道。

小厮吓得跪下,“回老爷,顾公子说是有事找您,情况紧急,没等小的禀报,直接进来了。”

“情况紧急?”乔兴邦危险地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一点也不紧张,“是啊,世伯,我有几日没见着乔乔了,怪想她的。”

乔兴邦吃瘪,他能说什么?

说不紧急,那不是显得自家女儿不重要?

说紧急,那不是正好着了顾瑾臻的道!

在生意场上无所不能的乔兴邦,居然在一个死小子面前没了还手之力,憋了一口气,脸都气红了。

“坐下说话。”谷靖淑拉着乔兴邦坐上主位。

顾瑾臻冲乔藴曦眨眼,“乔乔,你不用努力,我跟着你就行了。”

打怪升级蹭经验什么的,他没听懂,不过不妨碍他理解乔乔表达的意思。

乔藴曦哭笑不得,她好不容易自我剖析一回,居然就这样被搅和了。

看着因为心情大好,略显腼腆的顾瑾臻,乔藴曦难得大发慈悲,没有呛声。

“过几日就要下定了,你来做什么?”乔兴邦狐假虎威,假的自然是乔藴曦的虎威。

“今儿到卫所点卯,顺便来看看乔乔。”

“点卯?”你一个沈家军的大将军,还需要到卫所点卯?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无视乔兴邦不信任的眼神,顾瑾臻态度极好的说道:“和同僚一起去的,回来的路上,想着好久没来探望二老了,顺路来看看。”

不来的话,怎么能听到乔乔的肺腑之言呢?

顾瑾臻觉得自己和乔乔简直太有默契了,要是换成正常环境,乔乔的这番表白他是绝对听不到的。

他心心念叨的小人儿心里也是有他的。

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顾瑾臻整个人飘飘然,心里美滋滋的。

他越是这样得意忘形,乔兴邦看在眼里越是觉得憋屈。

“啪!”

一巴掌拍在椅子上,连乔藴曦都惊了一下。

“兴邦……”谷靖淑不满地朝乔兴邦看去。

乔兴邦冲谷靖淑嘿嘿一笑,又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乔藴曦,再抬头看向顾瑾臻的时候,目光狠辣,“我们两家正在议亲,你这样,我很不放心把乔乔交给你。”

“所以?”顾瑾臻一点也不紧张,还有心情和乔兴邦讨价还价。

“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别来谷府,你也知道,议亲的时候,男女是不能见面的。”

“还有这个规矩?”

“自然!”管他有没有,反正他说有就有。

顾瑾臻也不争辩,只委屈巴巴地朝乔藴曦看去。

呵呵。

乔藴曦才不会搅和到这种无聊的争斗中,老神在在地喝着茶。

女儿的沉默,在乔兴邦看来就是对他无声的支持,这一局,他赢了。

顾瑾臻扯了扯嘴角,不欲与未来岳父较真。

比起未来岳父对未来女婿的不满,未来岳母看未来女婿就越看越喜欢了,问了问顾瑾臻的近况以及鲁老夫人的近况。

说着说着,顾瑾臻话锋一转,“我外祖父和舅舅要回来了。”

“镇远侯和世子要回来了?”

顾瑾臻点头,“我成亲,外祖父和舅舅肯定是要回来的。”

“可是,太后寿诞在即,边关那边……”

“正是因为各地的藩王要进京给太后祝寿,所以京城这边要戒严,老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我外祖父回来镇守京城,另外掉了几支军队到南疆。”

“卫所?”

见顾瑾臻点头,乔兴邦说道:“临时换防,就不怕边关有异?”

藩王进京,又是如此正大光明的理由,老皇帝紧张防范是正常的,加派重兵也无可厚非,把镇远侯调回来,那就没必要了,京城会乱,边关就不会乱吗?

再说,这个时候换防,不是最容易出事吗?

老皇帝此举,究竟是防着藩王,还是镇远侯?

难怪顾瑾臻今儿要去卫所,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顾瑾臻无所谓地摊手,“老皇帝要作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太后的寿诞……”

安全吗?

“世伯大可放心,”顾瑾臻安慰道,“几位皇子都没有准备好,不会妄动。能顺利册封太子,水到渠成地坐上储君的位置,再顺理成章地继位,这才是最妥善的办法,用强硬的手段,别说他们现在没这个实力,就是几位藩王也不会点头。这次,不过是他们拉拢藩王的机会。”

这倒是。

乔藴曦若有所思地点头。

兵权?

几位皇子都没有,朝堂上那点可怜的威望,还是仗着老皇帝的偏宠树立的。

没有兵权的皇子,做不出逼宫这种事。

老皇帝疑心重。

几位藩王各自在封地里,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日子并不好过,为了削弱老皇帝的猜疑,他们不能养兵买马,不能展露自己的雄心壮志,还要扮演玩物丧志的颓废,更别说他们要扶持某位皇子,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镇远侯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乔兴邦问道。

“可能还要四五日吧,回来的,还有两万沈家军。”

这个沈家军,自然是大范围的沈家军,不是真正隶属于镇远侯的那部分精锐。

“这么多人?”乔兴邦皱眉。

顾瑾臻安慰道,“不多,只两万人,就是没有老皇帝的这次换防,每年也会有这么多人回来。”

这次的换防是老皇帝下令的,换过去的,也不是留守的沈家军,而是卫所的人。除开这个,每年镇远侯也会在年关前组织一批人回来换防,这也是人性化的管理。

年后,训练了几个月的新兵也会从蜀州出发到南疆,填补因为伤残而退伍的空缺。

“正好,乔乔的外祖父一家也要来京城了,到时候,我们两家一起热闹热闹。”

“那是肯定的,”顾瑾臻憧憬地说道,“我外祖母早就订好了位置,就等谷老爷子一家了。”

说了几句话,谷靖淑见顾瑾臻一直心不在焉地朝着乔藴曦看去,了然地笑道:“乔乔,我们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回你的院子吧。”

“那怎么行?”不等谷靖淑把话说完,乔兴邦就吼道,“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乔乔名声不好!”

谷靖淑挑眉。

乔兴邦虽然还是不乐意,不过气焰没那么嚣张了。

谷靖淑对两个孩子说道:“好了,这里没事了,你们去吧。”

待两个孩子走远,谷靖淑才对乔兴邦说道:“你这是发什么疯呢?”

乔兴邦愤恨不平地说道:“我是担心我家乔乔,你就不担心?你就不怕那死小子对我家乔乔……”

“对乔乔怎样?”谷靖淑挑眉看向乔兴邦,“先不说两个孩子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就是我们两家现在也开始议亲了,让两个孩子多接触接触,到了那一天,两个孩子也不至于陌生到尴尬。臻哥儿的品性,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乔兴邦撇嘴。

以顾瑾臻对乔乔珍爱的程度,自然是不会做那些不和礼数的事,可他就是看那死小子不顺眼。

“好啦,你这样,乔乔也难做,”谷靖淑叹气,“自古以来婆媳难处,岳父和女婿也不容易,你多点宽容,乔乔也省心,不是?”

乔兴邦不说话,默认了谷靖淑的说法。

“我知道你看臻哥儿不顺眼,无非是他带走了乔乔,可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是我家乔乔拐走了臻哥儿呢?你看臻哥儿以乔乔唯命是从的模样,到时候还不是乔乔说什么就是什么?乔乔不会吃亏,日后,臻哥儿前脚一回南疆,我们后脚就把乔乔接过来,你还担心她被凤氏吃了不成?再说,你女儿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被谷靖淑这么一说,乔兴邦也想通了,“我这不是担心乔乔吗?成亲后,两人在定国侯府住着,以凤氏对臻哥儿的态度,我怕乔乔吃亏。”

“臻哥儿要是护不住乔乔,这门亲事不要也罢。”谷靖淑还真没想那么多。

什么和离之类的。

她想得很开。

乔乔真要受了委屈,她也不闹,直接让乔乔和离,回来住着就行了。

至于和离之后的流言和要面对的那些糟心的事,谷靖淑表示都不是事。

说来,这也是有钱任性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了。

“还有,凤氏真要用长辈的身份压制乔乔,你别忘了,还有鲁老夫人。”谷靖淑信心满满地说道,“所以,现在多个人疼乔乔,是好事。”

乔兴邦叽叽歪歪地撇过脑袋。

正文 第291章 丝毫不让

顾瑾臻屁颠颠儿地跟着乔藴曦到了她的院子里,两人直接到了西次间。

西次间是乔藴曦的书房,这也是顾瑾臻第一次来。

兴奋地转了一圈,顾瑾臻在乔藴曦对面坐下。

“乔乔……”太过高兴,顾瑾臻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什么都不说,心里美滋滋的亢奋发泄不出来,更难受。

乔藴曦白眼。

顾瑾臻凑到她面前,无比认真地说道:“乔乔,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喜欢你?”乔藴曦危险地紧眼。

顾瑾臻仿佛没看到乔藴曦即将恼羞成怒的模样,美滋滋地说道:“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对我有成见,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的位置那么高,呵呵,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高?

呵呵,不就是因为她说,在她接触的男子中,顾瑾臻是出类拔萃的一个吗?

“那是因为我接触的人不多。”乔藴曦干巴巴地解释道。

顾瑾臻继续作死,“接触得少,可你接触的人都是圈子里的精英啊,你看钟成霖,在圈子里也是很吃香的人物,和他比,我都更胜一筹,可见我有多厉害。”

顾瑾臻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乔藴曦的脸色绷不住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应付乔兴邦和谷靖淑的!

权宜之计!

懂不懂什么叫权宜之计!

这家伙不提这个会死吗?

终于恼羞成怒的乔藴曦恶狠狠地瞪向顾瑾臻。

后者居然全无察觉,兴奋地对比着自己的优势。

那一张一翕的嘴,耳边嗡嗡的轰鸣,乔藴曦再也控制不住,伸手,捏住了顾瑾臻的脸。

“乔……乔……”顾瑾臻艰难地吐字,难为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字正腔圆。

“我那是权宜之计!”乔藴曦一字一顿,再次强调自己的意思。

顾瑾臻点头,扯得变形的脸,这个时候说不出一个字。

乔藴曦满意地收手。

“乔乔……”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顾瑾臻又凑过去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等乔藴曦发飙,就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们成亲的时候,一定是最风光的。”

其实,这点乔藴曦并不在意。

婚礼只是个形式,幸不幸福,是婚后两人的事,和婚礼风不风光,隆不隆重没有直接关系。

可顾瑾臻不这么认为。

自己喜欢的女人,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

这次的喜宴是外祖母亲自操刀,虽然时间看上去很赶,可说句不要脸的话,他的亲事,外祖母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要多大的规格,准备什么东西,如何安排,外祖母很多年前就开始筹备,库房里的东西早就准备好,这次只等着拿出来,再添置一些就行了。

以镇远侯府的财力,以及他的小金库,他和乔乔的喜宴绝对是京城这么多年最好的。

他怕乔乔担心时间短,喜宴筹备不出来,所以专门解释了一句。

顿了顿,他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和几把钥匙。

乔藴曦狐疑地看着他。

顾瑾臻解释道:“这几张房契和地契你收好。除了别院,我在郊外还有几个庄子,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别院,到时候你也收着。”

话不多,意思却很明确。

乔藴曦故意说道:“这是把身家都给我了?不怕我卷款跑了?”

顾瑾臻一点也不担心地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够,再置办就是。反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这话乔藴曦爱听。

顾瑾臻虽然不在京城,不过产业置办了不少。

说是别院,其实就是顾瑾臻自己给自己买的院子,地段不错,三进的院子很大,相当于是五进院子的大小了。还有十几间商铺,都租赁出去了,年底到期。然后是他与钟成霖合开的那间茶楼的契约,一人五成的股份。

郊外的庄子有三个,都很大,周围几百亩地,由佃户种着。

“到时候把庄子上的人换成退伍军人吧。”

从沈家军退下的士兵,无依无靠,身有残疾的,镇远侯都会安排,可这样人数目很多,不能一一照顾到。顾瑾臻的庄子,之前不能暴露,被老皇帝猜疑还是小的,光是定国侯府的那群吸血鬼就是麻烦,等两人成亲后,以乔藴曦的名义,再安排顾瑾臻的人,就是凤氏想占为己有,也得找个合理的理由。

到时候把那些人安排在庄子上,一是解决了他们的生计和养老问题,二来也保证了庄子的安全。

顾瑾臻双眼灼灼发亮。

乔藴曦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撇开目光。

“商铺年底收回来,是自己留着还是租出去,你看着办。”

特产铺子和药铺的生意都很好,开分店是迟早的事,顾瑾臻的铺子地段都不错,到时候留几间备用。

“没想到你的私产倒是挺多的。”乔藴曦翻看着手里的房契、地契,吃味地说道。

顾瑾臻笑了,“你要是觉得心里不平衡,那都换成你的名字?”

乔藴曦摇头,羡慕归羡慕,她还没贪心到占为己有的地步。

“这些,除了老皇帝赏赐的,还有就是打仗赚来的,我都置办成了产业。只不过我懒得打理庶务,所以铺子都租出去了,每年收租金比较方便。那几个庄子,产出一半以上用到了兵马上。成亲的时候,外祖母还会给我们一些,你看着安排。”

“用在兵马上的份额不变,若是需要,还可以增加一些,反正我还有陪嫁庄子,足够我们俩的嚼用了。”

养兵买马的银子不能省,不仅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皇朝的百姓。

不管老皇帝和镇远侯之间的恩怨如何,皇朝的安危,百姓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顾瑾臻看向乔藴曦的目光愈加灼热。

能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能遇到喜欢还体贴的更不容易,能遇到自己喜欢,还贴心并能与自己一起进退的女人……

一定是因为他拯救了皇朝,所以老天爷才如此眷顾他!

“我母亲的嫁妆……”

“这些交给我,”乔藴曦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知道,以你的本事,拿回那些轻而易举,可你总得给我点玩的啊,不然你回了南疆,我一个人在侯府多无聊?”

“其实,我们可以搬出去住,反正我有院子。”

顾瑾臻原本的计划是,趁着准备聘礼,他直接拿回母亲的嫁妆,就是凤氏捏着库房的钥匙也奈何不了他,当然,嫁妆缺少的那部分,要么凤氏把东西凑齐,要么折算成银子赔给他,他和乔乔搬出去住。

可乔乔显然不同意。

乔乔说,先不说他是正经的嫡长子,侯府本就是他该住的地方,凭什么让给继室和她的儿子?

就是本着恶心的心思,也要在那些人面前晃悠。

一想到这里,顾瑾臻就好笑地摇头。

乔乔还说,就是要搬出去,也该是定国侯和凤氏给他们找院子,凭什么他们自己找地方,给别人挪位置?

他担心乔乔被凤氏拿捏,受委屈。

乔乔却说,凤氏这些年,吃了那么多,不仅要连本带利地吐出来,还要撕破她的美人皮,用她最在意的面子和口碑,狠狠碾压她!

顾瑾臻还记得乔乔说这些话时那古灵精怪的模样。

罢了,乔乔想玩,他就遂了她的愿,大不了,多找几个人在暗处看着就是了。而且,他也知道,乔乔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玩,而是让他把重心都放在朝堂上和边疆上,后宅的事,乔乔会处理好。

越想,顾瑾臻心里越熨烫。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就住在定国侯府,谁恶心谁还不知道呢!”果然,乔藴曦固执地开口。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谷靖淑留顾瑾臻用了午饭。

……

之前,京城的商会递了帖子给乔藴曦的特产铺子和跌打药铺,乔藴曦这边很快就做出了回应。

金柏金与钟成霖分别以两间铺子东家的身份入了会,不期然地,在商会里遇到了乔二爷与乔四爷。

大家都是老交情了,在商会里勉强能相处。

其中,金柏金因为还在蜀州,所以代他出面的是金管事。

金管事也算是圈子里的老人了,毕竟金家在京城的商贾圈还是很有地位的,再加上金柏金名下还有间“膳食天下”,所以,特产铺子虽然是新加入商会,金管事却是商会的老人了。

看着金家与钟家的代表,商会的人心里一片了然。

商会的事情并不多,因为是老人,所以对商会的规矩也一清二楚,办了相关手续,与圈子里的人虚与委蛇几句,再请大家吃顿饭就结束了。

因为金柏金与钟成霖关系好,两家的商会代表也不分彼此,入伙饭两家一起筹备,在酒楼订了两桌。

钟成霖是赶回来了,带回来的货物都很有特色,花了他很多心思不说,种类还很多,量也足。

至此,乔藴曦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钟成霖虽然不是第一次出海,可海上的危险比陆地多多了,特别是自然灾害,遇到了躲都没地方躲。

一群小伙伴免不了要庆祝一番,饭桌上,钟成霖得知乔藴曦与顾瑾臻正在议亲,一点也不惊讶,顾瑾臻对乔乔怎样,他都看在眼里。

只感慨顾瑾臻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要如愿以偿了。

正文 第292章 还能挣扎一下

京城越来越冷,乔藴曦窝在家里不肯出门,今儿倒是起了个大早,因为谷老爷子一家要到京城了。

谷靖淑早在前几日就让人在城门守着了,按照谷世军信上交代的,这两日应该就要到京城了,乔藴曦闲着没事,主动请缨。

乔兴邦还笑话她,若是今儿没把人等到,可不能哭鼻子,惹得乔藴曦龇牙咧嘴地凶他。

顾瑾臻早就等在花厅,乔兴邦端着茶与他天南地北地聊着,就是不让他去后院。

对未来岳父的小心思,顾瑾臻心知肚明,既不点破,也不着急。等乔藴曦收拾好,上了马车,他回头,冲乔兴邦微微一笑。

乔兴邦气得磨牙,却也没有阻拦。

两个孩子以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小两口感情好,他们做长辈的少操心,这是好事,只不过看着那死小子得意的样子,乔兴邦就觉得手痒。

顾瑾臻一上马车,就殷勤地拿出了点心,给乔藴曦倒了杯热茶。

马车里有炭炉,不知顾瑾臻是怎么处理的,闻不到炭火的味道,只感觉到很温暖,再加上顾瑾臻还专门给她准备了手炉,坐在马车里,乔藴曦倒是很惬意。

把热茶递到乔藴曦手里,顾瑾臻伸手解开了她的披风和围脖,“车里暖和,不要穿这么多,等会出去了不适应。”

乔藴曦懒得动,任由顾瑾臻碎碎念叨着帮她整理,随后,不出意外的,顾瑾臻从身后抱住了她。

“等我外祖父回来,我们两家的长辈正式见个面,我就要下定了。”光是说说,顾瑾臻就感觉幸福无比。

“你别高兴得太早,万一出点意外呢?”乔藴曦习惯性地打击他。

顾瑾臻顿时黑了脸。

若是换成其他事,乔乔怎么说都无所谓,可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能退让!

“乔乔,别胡说,快吐口口水!”

“你还这么迷信?”嘴里这么说着,乔藴曦还是照顾瑾臻的话做了。

即使没看到顾瑾臻的脸,她也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阴鸷的气息。

“不准拿这件事开玩笑,以后,更不能拿我们俩的事开玩笑!”顾瑾臻一脸肃然。

乔藴曦不知该怎么说了。

原本确实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顾瑾臻这么认真。

侧目,迎上顾瑾臻严肃的目光,乔藴曦从善如流地保证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得到保证的顾瑾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梧桐阁’那边,我已经让人重新修整了,只是院子不大,环境也不好……”

“没关系,好与不好,都是我们两人的窝。”

这话贴心,顾瑾臻顿时就笑了,“我让人把院子隔了一下,前院是我的书房,后院是厢房和两个耳房。我让人重新砌了个小厨房。耳房你想怎么安排?”

乔藴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你把书房弄到前面,安全吗?”

“总得给他们一点念想不是?”顾瑾臻恶趣味地说道。

乔藴曦点头,“耳房,一间用来当会客厅,一间用来当办公室、”

“会客厅?办公室?”顾瑾臻一头雾水。

乔藴曦解释道:“其他院子里的人正经窜门的时候,总得有地方喝茶聊天之类的吧?”

顾瑾臻点头。

“生意上的事,我时不时要处理下,还有庄子上、铺子上的事,见管事什么的,我总不能在卧房吧?”

“你倒是把每个房间都分开了,这样也好。”

“梧桐阁”的格局不大。

想想也是,凤氏能给顾瑾臻多大的地儿?

环境比较偏僻,对这点,乔藴曦和顾瑾臻都很满意。两人都是不喜欢热闹的性子,唯一让顾瑾臻不满意的地方是,院子背阴,夏季还好,住着凉快,冬季的话就比较阴冷了。对此,乔藴曦表示没关系,找凤氏多要点银丝碳就解决了。

至于用什么方法,乔藴曦没说,顾瑾臻也没问,总之,对自己的媳妇,顾瑾臻迷之自信!

“梧桐阁”的格局,顾瑾臻没做大的改动,只在前面加了个书房,书房和卧房之间,用一道拱门隔开。

院子荒芜了这么久,杂草丛生,这次修葺院子的时候,顾瑾臻弄了很多珍惜花草,他知道乔藴曦喜欢花草,特别是薄荷,好像还是跌打药的一味配药,索性就在内院的一角专门种上了薄荷。

薄荷不需要专人打理,一繁殖就是一片,倒也省事。

此外,又加了一间小厨房,想着可以与乔乔在一张饭桌上吃饭,顾瑾臻心里就美滋滋的,对小厨房的要求也很高。

三间下人房在最角落里,倒不是顾瑾臻苛刻下人,而是他认为他和乔乔的二人世界不能被多余的人打扰,无关紧要的人一边去。

两人到城门的时候,离晌午还早,谷靖淑安排的人见着两人忙上前问安。

乔藴曦嘱咐了两句,就和顾瑾臻上了一边的茶楼。

因为早就被顾瑾臻威胁警告,所以小伙伴们都没来凑热闹,顾瑾臻趁机与乔藴曦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要准备的事项,临近中午,两人正准备点餐,下面的人上来说,谷老爷子一家进京了。

乔藴曦立即提着裙子跑下来,顾瑾臻无奈地摇头,紧随其后。

“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小舅舅,大舅母,小舅母,三表哥。”一口气说完,乔藴曦重重喘了口气。

“乔乔怎么来了?”谷老爷子上前。

这个时候,顾瑾臻也过来了,拱手,挨个问好。

谷老爷子点头,心里虽然奇怪为什么顾瑾臻跟来了,不过没有多问,先让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乔藴曦是跟着外祖母和两个舅母坐的后面的马车,李氏和杨氏稀罕女儿,与小姑的关系也好,所以对乔藴曦更是多了几分宠爱。

乔藴曦问了几人路上的情况,又问了问朝天门的情况,然后先说了说两个表哥的事,最后才说到家里的事。

“那两个皮猴是乐不思蜀了,”李氏板着脸说道,“我还在说,年关的时候把他们叫回来,约束约束,这两个死小子倒好,直接写信回来,年关的时候不回来了!”

一边的杨氏咬牙切齿地附和。

乔藴曦缩在谷老夫人的怀里,笑着解释道:“年关前,我们准备上一批新货,除了表哥带回来的那些,还有钟成霖从海上带回来的,想趁着年关的时候赚一笔。”

“我看那两个死小子是借此机会不想回家,才出来多久,就玩野了。”李氏心里不舒服,还在念叨。

倒是谷老夫人看得开,“哥儿性子活泼是好事,你见谁家的哥儿是养在后院,跟个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爹像哥儿这么大的时候,手下都有几十个人了。”

李氏噗嗤一声就笑了,“爹那是真本事,两个哥儿从小就过着安稳的日子,虽然时不时地也让他们历练,可没经过,到底是差了些。”

“两个表哥很厉害的,”乔藴曦忙夸张地反驳道,“这次走商,全程都是两个表哥一手安排,从路线、人手到安全,到了那边以后,人生地不熟的,两个表哥愣是弄了那么多货回来,而且,都是紧俏的商品。”

“哟,乔乔还知道紧俏啊。”李氏故意反问道。

乔藴曦煞有介事地点头,“当然知道啦,我名下也是有产业的!”

那嘚瑟劲儿,几位长辈又好气又好笑。

“乔乔,顾瑾臻是怎么回事?”闲话过后,谷老夫人终于问道。

李氏和杨氏促狭地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说道:“这件事,娘会亲口给你们说。”

谷老夫人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到了谷府,乔藴曦第一个跳下马车,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朝前面的马车看去,正巧迎上顾瑾臻苦哈哈的目光。

乔藴曦顿时笑了。

不用想也能猜到顾瑾臻先前是如何被谷老爷子和两个舅舅“严刑逼供”!

乔藴曦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她,分别扶着两个舅母和谷老夫人下了马车。

谷靖淑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行人进来,免不了又要寒暄几句,随后大家才到花厅里坐下。

李氏和杨氏分别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一番臭骂,谷平清站在一边幸灾乐祸。

谷靖淑问了谷家的情况。

经过上次被“陷害”的事后,谷家不仅没有元气大伤,反而因祸得福,高家和赵家被铲除后,谷家直接吞并了两家的势力。

原本,谷家看在两家老爷子曾经一起打下朝天门的份上,没有独占朝天门,而是分了一丢丢的地盘给他们,并且允许他们在朝天门周边扒拉,占地盘。

现在,这些曾经属于赵家和高家的东西,尽数被谷家收纳,在谷老爷子动身前,谷家独占朝天门与周边的所有资源。

看似比以前更强大了,也彻底成为了老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谷老爷子倒很乐观,“就是我们不吞并那些势力,老皇帝和端木清也不会放过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是镇远侯一派的,是镇远侯留守在蜀州的势力。既然横竖都是要被铲除的,那不如好好发展,万一我们还能挣扎一下呢?”

正文 第293章 拿出来瞧瞧

谷老爷子说得轻松,可大家心里都很沉重。

镇远侯能与老皇帝抗衡,他们活!

镇远侯不能与老皇帝抗衡,他们死!

这种生死不被自己控制的感觉,很憋屈!

谷老爷子从来都不是把命运交给别人的人,所以大家心里虽然焦虑,可面上不显,按照各自的分工,尽心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这次谷老爷子来京城,也是想拜访镇远侯府。

既然外界猜测他们是一派的,而事实上,他们也被动绑在了一起,那就该商量个章程出来,不能被人拿捏。

在马车上,从顾瑾臻嘴里得知镇远侯也要回来,谷老爷子决定再等几日,到时和镇远侯好好商量商量。

正事说完,谷老夫人看了乔藴曦和顾瑾臻一眼,“靖淑,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乔乔到城门接他们,她可以理解,顾瑾臻跟来就不对了。

一见面,那热乎劲儿,谷老夫人一看就知道顾瑾臻在想什么。

呵呵,想在她面前卖乖、讨好?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哦!

一下马车,她就看到两个孩子互望的目光。

从坐下到现在,顾瑾臻可是一直看着她的乖外孙女。

这么明显的举动,她要是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几十年的盐岂不是白吃了?

被谷老夫人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朝两个孩子看去。

乔藴曦是个稳得起的,反正等会被轮番轰炸的不是她。

顾瑾臻就更镇定了,反正他要娶的是乔乔,这些人愿不愿意,他都娶定了!

谷靖淑无奈地摇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娘是个能折腾的,连两个晚辈都不放过。

幸灾乐祸地睨了顾瑾臻一眼,“两个孩子正在议亲。”

“议亲?”谷老夫人抬高了音量,听不出她的情绪。

“老夫人,不是议亲,是马上就要下定了。”

议亲和下定是有区别的,好不好?

顾瑾臻小家子气地想:议亲是商议,还没最后定下,他和乔乔的亲事马上就要走流程了,两人的亲事早就定下了!

见谷老夫人黑着脸,谷老爷子也是目露阴霾,谷靖淑头大地解释道:“这件事之所以没告诉二老,是女儿想着你们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女儿让人送信过去,没准半路还会错过。索性等二老到了京城,再与你们细说。”

“细说?都要下小定了,还细说什么?”谷老夫人这话是故意说给顾瑾臻听的。

果然,那边谷老爷子默契地说道:“小定而已,就是成亲了,要是不合适,也是可以和离的。”

那副无所谓的口吻,怎么听,怎么让人讨厌。

顾瑾臻郁闷地朝乔藴曦眨眼。

乔藴曦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谷老爷子,谷老夫人,晚辈是真心求娶乔乔。”

“真心?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真心’是啥模样,拿出来我瞧瞧!”

谷老爷子虽然喜欢拳头说话,可年轻的时候嘴巴还是很炮仗的,得理不饶人,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谷老爷子。

谷家的人都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顾瑾臻。

不怪他们欺负顾瑾臻,乔乔是谷家的宝贝,哪有那么容易就娶到手的?

镇远侯的外孙又怎样?

皇朝的将军又怎样?

这些身份和头衔不过是锦上添花,日子是两个人过的,感情才最重要。

顾瑾臻认真地说道:“老爷子,什么保证和誓言都是虚的,要想听好听的话,晚辈不带重复地可以说一箩筐,可这些不是晚辈要的,也不是你们要的,更不是乔乔要的。晚辈对乔乔,现在怎样,将来怎样,你们都可以看着,要是认为晚辈做的不够,不好,直接拿刀抹晚辈的脖子。”

“还说不会说话,我家乔乔就是被你花言巧语骗的!”谷老夫人心疼乔乔,尖酸地说道,“拿刀抹你的脖子,你的身份在那里,我们敢抹你的脖子?你是傻的,到时候不会反抗?”

顾瑾臻没有争辩。

大家都知道谷老夫人这是在挑刺儿。

等两位长辈发泄得差不多了,顾瑾臻才毕恭毕敬地说道,“这就要看乔乔舍不舍得了。”

MMP!

乔藴曦爆粗口了!

居然敢把战火引到她身上?

他难道不知道之前那个话题已经过了,过了吗?

现在又提起,几个意思?

啊,几个意思!

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立即朝乔藴曦看去,要是这丫头敢胳膊肘往外拐,他们就……

就怎样?

一时之间,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还真不知道能怎样。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说来,我也没见过‘真心’是什么样的,你有?拿出来大家见识见识。”

就知道不能指望这丫头!

顾瑾臻郁闷地摇头。

随后,大家闲聊了两句,乔藴曦的几个表哥本就是插科打诨的性子,直到顾瑾臻离开,气氛都不错。

谷老爷子和老夫人,把谷靖淑和乔兴邦,连同两个儿子一起叫到了书房。

乔藴曦知道,这是要详细过问她与顾瑾臻的亲事了。

其实,哪怕对方不是顾瑾臻,二老也会仔细问问对方情况,更何况,对方还是顾瑾臻。

不是二老对顾瑾臻有成见,而是现在的局势紧迫,他们要做好万全准备。

想到这里,乔藴曦有些感动。

明知道她与顾瑾臻的亲事一旦公开,将会造成多大的麻烦,给谷家带去多大的危险,二老也没说要退了这门亲事。在二老的心里,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们就全力赞成,至于麻烦和危险,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一切都以她的意愿为主。

乔藴曦红了眼眶,心里既感动又惆怅。

点头,应下与顾瑾臻的亲事,她是深思熟虑过的。

镇远侯府与谷家,在外人眼里,是一条战线上的,想对付镇远侯的那些人,会找“软柿子”谷家下手。

不管谷家愿意不愿意,这场硬仗是要上了,不为镇远侯,哪怕是为了谷家自己,都得上!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联手呢?

虽然以镇远侯的品性,断不会让谷家成为替罪羔羊,肯定会出手,只是,普通的出手,与结成亲家后出手,力度肯定是不同的。

她不讨厌顾瑾臻,顾瑾臻对她也很好,现在,两家又因为这些事牵扯到了一起,那就结成联盟吧。

毕竟,乔三和乔五还在暗处蠢蠢欲动呢!

想到这里,她看向沈嬷嬷,“端木清最近消停了?”

沈嬷嬷神色古怪地说道:“端木清最近很忙。”

“啊?”乔藴曦困惑地问道。

“承德的事,虽然被老皇帝压下来了,端木清也找到了人背锅,老皇帝顺理成章地处理了背锅的人,可不代表这件事就结束了。一次两次,端木清推得干干净净,可他在老皇帝心里的分量却直线下降。老皇帝对这个最宠爱的儿子,还是有几分失望的。为了挽回自己丢掉的分数,端木清就得在别的地方补救,所以他这段时间很忙。”

忙得没时间纠缠小小姐。

“只不过,”沈嬷嬷幸灾乐祸地说道,“其他几位皇子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背地里给端木清制造了不少麻烦,现在,端木清一个头两个大。”

落井下石是仇人最喜欢做的事,谁让端木清之前那么风光,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可以踩上两脚的机会,可想而知,这段时间端木清的日子不好过。

过了几日,镇远侯府的帖子送上门了,谷老爷子带着一家人赴约。

鲁老夫人一点也不掩饰她对乔藴曦的喜爱,一见着她就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饭桌上,大家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说着最近的新鲜事,很是尽兴。

饭后,鲁老夫人主动说到两个孩子的亲事。

来之前,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就问过乔藴曦婚后的打算,虽然不在赞成两个孩子住在定国侯府,可两个孩子有自己的打算,他们也支持。

孩子总要学着自己长大,他们保得了两个孩子一时的安危,保不了一辈子,两个孩子能学着自己谋划,这是好事,再不济,还有他们看着。

而且,与定国侯府之间的纠葛,是顾瑾臻的事,乔乔既然嫁给了他,那也就是乔乔的事,两个孩子出手,名正言顺。

来京城之前,谷老爷子和谷老夫人就商量过了,因为不知道乔藴曦那个时候正在议亲,所以两人就想着先问问谷靖淑和乔兴邦的意思。如果两人准备给乔乔相看了,他们就留下帮着把把关,走完流程,怎么着也要一年的时间。如果他们不想在京城待这么久,亲事定下后,他们就回朝天门待着,等这边开始准备喜宴的时候,他们再过来帮忙。没想到两个孩子的速度这么快,马上就要成亲的节奏。

乔乔还没及笄,正常情况下,他们是不会点头的,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两个孩子早点成亲也有好处。

只不过……

谷老爷子和乔兴邦恶趣味地想:顾瑾臻得憋个一两年了。

呵呵,谷(乔)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娶到手的!

反正顾瑾臻总是会回南疆的,等他下次回来,两个孩子再圆房就是了。

正文 第294章 挖祖坟

反正顾瑾臻总是会回南疆的,等他下次回来,两个孩子再圆房就是了。

总之,今儿谷家的人和乔藴曦的父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该着急的是镇远侯府的人才对。

鲁老夫人说道:“虽然时间上仓促了些,可你们尽管放心,该准备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规格也绝对是最大的。东西和其他筹备,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准备,所以,绝对不会亏待了孩子。”

鲁老夫人的态度让谷老夫人很受用。

不是她拿乔,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或者晚辈被婆家看重,这不仅是女儿家的体面,也是未来婆家的一个态度。

女儿家出嫁,在婆家相当于是个外人,在娘家,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虽然看似说得严重,可世间女子,大多数是这个样子。

乔乔能被鲁老夫人看重,不说当亲孙女对待,至少日后与镇远侯的人相处起来,乔乔不会格格不入。

说来,还是得看小两口的感情。

能多得丈夫的一丝关爱,在后院也要容易些。

“有老夫人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乔乔这孩子性子温顺,但固执起来,就是我这个外祖母也没办法,日后,这孩子要是有不长眼的地方,老夫人不用客气,尽管教导。”

乔藴曦哭笑不得。

鲁老夫人却不赞同地说道:“乔乔那是有主见,能娶到乔乔是臻哥儿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乔乔岁数小,两个孩子成亲后不急着圆房。虽然我也稀罕曾孙,可不会拿孩子的身子开玩笑,再说,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着急。”

这是在间接表明,既不会急着要乔藴曦生孩子,也不会塞人给顾瑾臻了。

世家大户,在正妻暂时无法同床和生育的情况下,会弄几个姨娘或者通房,哪怕不是为了子嗣,单纯地为了男子啪啪啪。

可镇远侯府没这样的规矩。

子嗣多有子嗣多的好处,可后面的问题接踵而来,为了自己的利益,后院乌烟瘴气,并不是一个大家族该有的发展。

鲁老夫人的保证让谷家的人很满意,接下来的谈话就要和睦得多了。

这些都是女人家商量的事,镇远侯把谷老爷子等人请到了书房。

直到晚饭后,顾瑾臻才亲自送一行人离开。

几乎京城所有的人都注意着镇远侯府的动静。

有的是八卦顾瑾臻究竟要娶的人是谁,有的是想观察镇远侯回京后的动静。

不管外面的人抱着怎样的心思,顾瑾臻下定了!

也不知这些人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一早就在镇远侯府外守着,只等着顾瑾臻骑马打头阵。

汤圆被顾瑾臻严阵以待的气息影响,整个人神经紧绷,出去传了几道指令,回来都同手同脚了。

看着自家爷一身的新衣,汤圆心里鄙夷地哼了一声。

又不是迎亲,爷用得着这么慎重吗?

新衣也就算了,半夜就起来折腾!

以前爷打仗的时候,都没见爷这么紧张过,害得他也紧张地一宿没睡,生怕哪里没做周全。

这还只是小定啊,后面还有那么多流程没走完,他很担心自己的发际线!

今儿他穿了一身玄色的新衣,别扭死了。

他虽然不是暗卫,可为了保持神秘和低调,他的标配是黑色劲装啊!

这身玄色儒装,真的不是他的格调,啊喂!

“爷,东西都检查过了,没问题。”一说到这个,汤圆就郁闷。

箱子里的东西他已经检查过七八遍了,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先到前面去。”

呵呵。

汤圆看了一眼沙漏。

好在老夫人有先见之明,提前让人算了吉时,不然,爷恐怕半夜就要到谷府外面候着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都在外面呢!

虽然他没有出门,可听下面的人说了,府外早就有人鬼鬼祟祟地守着,暗中观察侯府的动静。

真是好笑。

这些人比爷还着急。

腹诽归腹诽,做好准备后,他昂首挺胸地上马,跟在顾瑾臻身后,朝谷府出发,打头的,是爷身边的四大亲兵护卫。

浩浩荡荡的队伍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对顾瑾臻要娶的人,大家是八卦的。

不知是哪家不怕死的,愿意把女儿嫁给顾瑾臻,也不知这个人,最后会被老皇帝收买,还是被凤氏拿捏,总之,顾瑾臻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是看八卦的人想了解的,而圈子里的人,更想知道镇远侯接下来的动作。

顾瑾臻春风得意地到了谷府,没被任何人刁难,双方开始走程序。

跟在屁、股后面的众人都傻眼了。

谷家?

居然是朝天门的谷家!

谷家的适婚姑娘只有一个——乔藴曦!

这,两人是何时看对眼的?

先不管这个八卦,众人纷纷回府向主子们汇报,这是主子该去想的事。

纷纷撤退的探子中,其中一道身影分外明显,那就是章萱身边的杏儿。

“啪!”手中的瓷器落地,屋内的小丫鬟们跪了一地。

“你看清楚了?”章萱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对面的杏儿心里发憷。

这话,小姐已经问了三遍了,不是关心,是因为不甘。

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商女,居然想嫁给顾将军,还是正妻?

这些都不说了,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不由己,顾将军亲自送小定过去,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对方脸面。

杏儿知道,小姐愤怒的是乔藴曦的相貌。

她虽然没亲眼见过,可坊间有传闻,说乔藴曦生得貌美,在锦城的时候,若不是因为她性子的缘故,早就扬名了。

顾将军虽然不是肤浅的人,可哪个男人不爱美色?

小姐是担心顾将军被狐媚子勾了去。

“小姐,只是下定而已,离成亲还早呢,谁都知道乔藴曦是个不安分的,别说成亲后了,就是成亲前都有可能做出不守妇道的事!”

“那是肯定的,”章萱胸有成竹地说道,“你看常昱莲,谁都知道她是未来的三皇子妃,明明已经到了南疆,见着了三殿下,还不是因为偷人,成了定国侯府的媳妇,所以啊,世事难料,谁都说不清楚。”

杏儿闻言,悄悄抬头看了章萱一眼。

章萱继续说道:“我气的是,今日乔藴曦如此风光,日后顾瑾臻若是给我下定,难免被人拿出来做比较。”

谁都喜欢做“唯一”,可她的“唯一”被乔藴曦抢了先机。

顿了顿,章萱状似无意地说道:“坊间都说乔藴曦貌美,你可曾看到?”

早就知道答案,所以见杏儿摇头的时候,章萱一点也不失望。

“倒是藏得挺深的。”章萱笑道。

“小姐,不过是坊间的传闻,当不得真,之前,常昱莲还不是说自己是未来的三皇子妃,结果呢?这些传言,本就是她们自己放出去,增加筹码的。小姐您是不屑这种手段,您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不然,还轮得到常昱莲和乔藴曦蹦跶?奴婢回来的路上就打探过了,这个乔藴曦之前是乔家长房的独女,因为生母多病,所以一直与同是乔家嫡出的四房交好,结果被四房的主母生生养出了呆板、木讷的性子。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手段和相貌?乔家分家,长房净身出户后就到了京城。那些关于乔藴曦一个人支撑着长房的生意,生得如花似玉的传言,不过是乔家长房想为女儿谋求一门亲事,故意放出来的罢了。不然,乔藴曦真那么有本事,他们到京城来做什么?锦城才是他们的大本营,做地头蛇不好吗?奴婢看啊,八成是因为锦城的人都知道乔藴曦的底细,在锦城找不到好婆家,索性孤注一掷,到了京城。不管怎样,哪怕是净身出户,乔家长房还是有点积蓄的,凭这些资本找个小门小户,把女儿嫁出去,还是可以的。乔兴邦在商业上有点能耐,到时候弄点家产,在京城也算是正式落户了。”

不得不说,杏儿还是很聪明的,至少在为主子办事这块上,很尽心尽力。

见顾瑾臻进了府,立即就打听关于乔藴曦的种种。

她以为是自己手段了得,其实不过是顾瑾臻与乔藴曦早就商量好了,这些关于她的资料,半真半假,没有刻意修饰,也没有半点隐瞒就放出去了。

杏儿知道的这些,凡是打探过乔藴曦底细的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在京城落户?”章萱冷笑,“倒是本事啊,居然找到了顾瑾臻!”

这才是她不甘心的。

乔家长房不过是仗着手里有点银子,才能与镇远侯府谈婚论嫁,才能与顾瑾臻顺利谈亲事。

若是没了那些银子,乔家长房算个屁!

运气怎么那么好。

“小姐,谷家早就是镇远侯的人,之前谷家的人被查出走私兵器,不就是顾将军出面,找到所谓的证据,才保下谷家的吗?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就都知道了谷家是镇远侯留守在蜀州的势力,谷家正式浮出水面。谷家没有亲孙女,便把外孙女弄出来,一是向镇远侯表明了忠心,二来解决了顾将军的亲事,一举两得。”

正文 第295章 了解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免去了圣上赐婚,把他的人安插在顾瑾臻身边,打探消息。

虽然大家都知道,镇远侯最后的结局不会太好,顾瑾臻作为镇远侯的外孙,沈家军未来的统帅,圣上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把女儿嫁给顾瑾臻做探子,要么被顾瑾臻弄死,要么被圣上弄死。可富贵险中求,能为圣上分忧,那是抢都抢不来的机会。

不过是牺牲一个女儿,朝堂上,大把的人愿意这么做。

可惜,鲁老夫人早就把要为顾瑾臻相看儿媳妇的话放出去了,哪怕是凤氏相中了她,也不好在鲁老夫人之前把消息放出去。

凤氏本就不是顾瑾臻的嫡母,一个继室而已,在这种事上操之过急,反而显得她别有用心!

失策!

章萱紧紧攥着拳头。

早知道,她就去讨好鲁老夫人了。

原本以为凤氏是个厉害的,结果不过是个窝里横,没有半点实权的!

“小姐?”杏儿看向章萱,犹豫地问道。

“查查乔藴曦在锦城的过往,我就不信她没污点!”

若是真没污点也不怕,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手段,乔藴曦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章萱信任杏儿的能力,迄今为止,她交给杏儿查探的消息,就没这丫鬟查不出来的!

后院那些阴私,章萱自诩没人能玩得过她。

京兆尹府是没有姨娘之类的,可不代表她没从娘亲那里学到手段!

几乎一夜之间,京城风云密布!

不过只是一门亲事,还只是下定,就在京城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谷府暴露在人前,连带着乔家其他几房的人也“风光”了一把。

可这样的风光并不是二皇子与三皇子想要的,为了防止八卦之人因为好奇对乔家几房的人过多的试探,从而注意到他们身上,两位皇子异常低调,就连“蜀绣”与“锦绣”都低调了许多。

因为谷府初来乍到,与京城的权贵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对突然即将成为镇远侯外孙媳妇的乔藴曦一无所知,这些人不得不从别处打探乔藴曦的消息。

这个时候,曾在圈子里露面,一心想成为人上人的乔锦雯与乔宁黛就浮出水面了。

乔锦雯现在是定国侯府的姨娘,凤氏在圈子里本就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所以对众人带着目的地探访佯装不知,热情接待不说,还让怀着身孕的乔锦雯一起接待客人。

乔锦雯愤恨得不行。

好不容易找着露脸的机会,却是因为乔藴曦!

乔藴曦嫁进定国侯府是什么意思?

明知道她现在是顾瑾泰的贵妾,乔藴曦还巴巴地嫁进来,是觉得做姐妹还不够,想要做妯娌吗?

是想用嫡妻的身份羞辱她吗?

明知道顾瑾臻将来会是怎样的结果,乔藴曦还不怕死地挤进来,是以为顾瑾臻能继承定国侯的爵位,在圣上面前耀武扬威吗?

蠢货!

凤氏的手段她可是领教过,连常昱莲都被凤氏拿捏得死死的,乔藴曦一个商女,谁给她的自信?

顾瑾臻一个大男人,或许在战场上有勇有谋,在朝堂上攻于心计,可是在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上,顾瑾臻那点能耐根本就不够看!

后院玩的心机根本就是无形的刀光剑影,是要死人的!

心里再不平衡,乔锦雯脸上还是得带着笑,回答着来自各位夫人的问题,还得尽捡好得说,才能彰显姐妹俩的感情。

当然,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乔锦雯得说明自己之所以对这个隔房的幼妹如此维护,是因为乔藴曦性子呆板,木讷不说,还十分胆小,所以在锦城的时候,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照顾这个妹妹。

作为乔家长房嫡女,乔藴曦在乔家享受着最丰厚的资源,再加上大伯会经营,所以乔家长房一直都是横着走的,乔家各房的人不仅要看长房的脸色,就是乔老夫人,作为乔藴曦的祖母,对乔藴曦也要偏宠几分。

“偏宠”这两个字就有意思了。

如果是乔老夫人发自内心,自愿的,那还好说。

如果是因为某些形式而被迫的,那就有意思了。

且乔锦雯从头到尾只说乔藴曦的好,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习惯,可圈子里的夫人们最喜欢脑补,平平常常的一句户话,也会被她们东想西想,努力琢磨暗含的意思。

乔锦雯微微一笑。

她说的是真话,至于这些人要怎么揣测,是她们的事。

凤氏对乔锦雯的表现也很满意。

这些人急匆匆地来询问乔藴曦的情况,并不是想衡量凤氏与乔藴曦之间的实力,实在是乔藴曦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可偏偏一飞冲天,成了镇远侯的外孙媳妇!

偏偏镇远侯与圣上,与定国侯的关系复杂,这个乔藴曦能入鲁老夫人的眼,定有过人之处,她们也是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多了解了解乔藴曦,日后才好有所谋动。

帮衬是不可能的,若是乔藴曦只是与凤氏之间较劲儿,争夺定国侯世子的位置,她们袖手旁观就好。

可乔藴曦是要帮着顾瑾臻与圣上抗衡,她们的心思就活跃了。

如果能落井下石,在圣上面前得了脸,或者与扶持的皇子合谋一下,让皇子得了势,都是好事。

不怪这些夫人做得如此明显,她们与凤氏表面上是一条战线上的,大家互相帮助本就应该。

凤氏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大方让乔锦雯出来接待客人。

只不过,她也知道乔锦雯说的那些真真假假,这些人要如何利用,得他们自己谋划了。

作为乔藴曦的婆母,她也有必要了解乔藴曦,毕竟,日后两人是要交手的。

乔锦雯不傻,明白凤氏出手比她出手更名正言顺,就是事情败露了,也与她没关系。所以私下,她把乔藴曦前后性子的转变说的极为详细。

凤氏并不以为意,乔藴曦不过是孩子心性,在知道了四房龌龊的心思后,对四房的态度自然就变了。再加上,谷家的人这些年并没有放松对乔藴曦的教导,哪怕乔藴曦表现出对谷家的疏远,对四房的亲昵,谷家的人也没放弃。

只要找个机会,让乔藴曦见到四房龌龊的嘴脸,乔藴曦自然就疏远四房,亲近谷家的人。

乔藴曦不过是个小孩子,还是没有人正确教导的小孩,所作所为不过是全凭自己的情绪

至于乔藴曦会不会是扮猪吃老虎,韬光养晦?

凤氏表示,要等乔藴曦进门后才知道。

毕竟能被鲁老夫人看重,求娶的人,总得有点本事,不是?

当然,她的这些想法和心思自然是不会与乔锦雯说的。

乔锦雯仔细观察了凤氏半天,也没从她的脸上看出半点端倪,怏怏不乐地回到西院。

她对乔藴曦描述的那番话,是与父亲商量后才说的,既是事实,也是他们深思熟虑后的半真半假,可是看凤氏的态度,似乎不怎么重视。

回到厢房,见端着茶水进来的是另一名丫鬟,乔锦雯微微紧眼,“茉莉呢?”

“回雯姨娘,茉莉姐姐出门了,说是姨娘喜欢的蜜饯没有了,她去买些回来。”

乔锦雯皱眉。

一想到那蜜饯的味道,她心里就犯恶心,刚开始吃的时候,觉得味道还不错,那时她吃什么吐什么,蜜饯能开胃,舒缓孕吐后胃里的不适。

可天天吃这酸不拉几的东西,吃多了,胃反而更不舒服,再加上蜜饯是用药材配制过的,为了掩人耳目,遮盖浓重的中药味,不知那嬷嬷在里面加了什么,总之,就是很不对她的胃。

为了一举得男,她忍了,可想到还要被“折磨”几个月,她的心情就没那么美丽了。

“茉莉出去多久了?”乔锦雯尖着声音问道。

“回姨娘,茉莉姐出去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乔锦雯皱眉。

茉莉每次是回乔家拿蜜饯,这种东西不能经外人手,每次都是娘亲亲手给茉莉,在外人看来,是她娘心疼她,时不时地准备一些零嘴给她。从定国侯到乔府来回也用不了一个时辰,且不说茉莉这段时间出府过于频繁,时间也太长了。

不过,乔锦雯没有怀疑茉莉。

茉莉是她的丫鬟,生死在她手里不说,就是整个西院的富贵,都在她的身上,她现在是侯府最金贵的人儿,日后也会是侯府最尊贵的人,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她只是不喜欢身边的丫鬟隔三差五地往外跑,跑野了,心就大了。

不过,丫鬟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她该回乔家看看了,乔藴曦不久就要进门,她要提前做好安排。

乔锦雯想到的,也是乔四爷想到的,茉莉带蜜饯回来的同时,也带回了薛桃的信。

打着回娘看看的旗帜,乔锦雯翌日就带人回乔家了。

按理说,她只是个妾室,没资格回娘家,就是乔家的人想到侯府探望,也是没资格的。可正如乔锦雯所说,她如今金贵着,凤氏给她的完全是只有正妻才能享受的待遇。

正文 第296章 你死我活

而乔锦雯也确实会做人,不骄不躁,不恃宠而骄,对常昱莲该有的恭敬还是有,至少表面是这样,反正,两人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除了敬茶那次,两人没有再交过手。

就说乔锦雯这次回娘家,除了她身边的丫鬟,凤氏还让两个嬷嬷跟着,这两个嬷嬷虽然没有在凤氏身边伺候,可在侯府也是很有身份的。乔锦雯坐的马车,是正妻出门的规格,马车上有侯府的标识,此外,还有五六个护卫跟着,确保她的安全。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乔锦雯回到了乔家。

薛桃早早地就让人在门外候着了,乔锦雯一回来,先去给乔老夫人请安。

乔老夫人知道乔锦雯回来有正事要做,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到薛桃那里去了。

乔家四房的人住的这个院子是端木清让人从牙行那里租的,否则,以乔四爷的能力,别说买院子了,就是租院子也没门路,毕竟这么好的地段,没点背景的人是租不到的。

这是京城最富饶的地区,周围住着的都是不差钱的富商。

这个地段,是端木清深思熟虑后选的。

选在权贵区,他有门路,可乔家四房的人身份不够,就是住在权贵区,也攀附不了权贵,对他一点帮衬没有,还浪费银子。

乔家是商贾,自然就要在最如鱼得水的地方发挥作用。

这里汇聚了京城最富裕的人,可以说,京城连同周边的经济,一半左右都在这些人手里。

可别小瞧了这一半。

这些人当中多多少少都与朝中的某些大臣有往来,几位皇子私下不能曝光的产业,就在这些人手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各自发展,有利益的时候合作,成为障碍的时候,就千方百计地算计。当然,大家都很有分寸,不会做得太过,惊动上面的人。

薛桃见着乔锦雯,立即扶着她坐到桌边。

乔四爷也在房间,先是问了问乔锦雯的身体状况,又让大夫给天诊了平安脉,确定母子都平安后,才放心。

不过,这还没完。

薛桃从锦城带来的产婆还在,在大夫给乔锦雯诊完脉,离开后,婆子上前查看了乔锦雯的情况。

“老爷,夫人,少夫人的情况很好,只要继续服用草民的秘药,一定会得偿所愿。”

薛桃面色一喜。

乔四爷却依旧持怀疑态度。

当初乔锦雯写信回锦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觉得荒谬。

虽然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更改婴孩性别的事,太过离奇。不过,为了利益,他还是让薛桃去找人。

找到这个婆子后,他让人去查过了,这婆子确实有本事,似乎真能控制孕妇所生孩子的性别。之前,有这样心思的人找过这个婆子,有要男娃的,也有要女娃的,经这婆子之手生下来的孩子,都满足了主家的意愿。

十成十的正确率,这不得不让他上心。

所以,在薛桃把这个婆子找回来后,他反复询问了整个过程,确保大人和小孩的安全,才点头。

“可是,”乔锦雯迟疑地说道,“我最近胃里很不舒服,那蜜饯吃下去的感觉,也没有最初的时候那么好。”

众人朝婆子看去。

婆子解释道:“少夫人,是这样的,刚开始的时候,您因为怀孕的正常反应,胃口不是很好,蜜饯本就有开胃的功效,所以您很能适应。现在,您怀孕几个月,最初的那些反应都过了,您的饮食也趋于正常,蜜饯反而影响了你的胃口。”

乔锦雯点头,“不仅胃口不好,我睡眠也不好。”

“这正常吗?”乔四爷紧张地问道。

婆子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目光过去,“老爷,您放心,少夫人这是正常反应,”看向薛桃,婆子继续说道,“夫人,您是过来人,该知道,随着月份的增大,身子变笨重后,不仅睡眠会受到影响,躺在床上还会呼吸不畅。”

薛桃感同身受地点头,对乔锦雯说道:“三儿,这些都是正常的,委屈你了,等孩子生下来就好。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不适的地方了。”

“那倒没有了。”乔锦雯摇头。

乔四爷跟着松了口气,“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定要尽快通知我们。”

乔锦雯神色凝重地点头。

她与乔家所有的指望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不会掉以轻心。

待婆子离开后,乔熠来了。

之前因为要给乔锦雯诊脉,乔熠不方便在场,所以等乔锦雯这边完事后,他才过来。

“二哥,你在书院还习惯吗?”乔锦雯随口问道。

乔熠笑道:“我从六岁起就在书院,你认为二哥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乔锦雯撇嘴,“我自然是相信二哥的能力,只是锦城的书院怎么能与京城的比?虽然都是白鹿书院,可京城的白鹿书院门槛高,里面都是世家子弟,三儿也是担心二哥被排挤。”

“二哥知道你的好心,你要相信二哥的能力,三殿下好不容易为二哥争取到一个白鹿书院的名额,二哥自然不能辜负了三殿下的提携之力。”

乔锦雯点头,没在这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只要二哥有把握就好。

乔熠问了问乔锦雯的情况,话题才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乔藴曦要进侯府了,你有什么想法?”这话是乔四爷问的。

乔锦雯神色一凝,“谷家早就与镇远侯绑在一起了,他们把乔藴曦嫁过去,既是稳固他们的联盟,也是彼此利益最大化的捷径,只是,因为我与乔藴曦的关系,我们两房又要你死我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锦雯异常平静。

到底是好姐妹,未出阁前就你死我活,出阁了,还是你死我活。

“乔藴曦嫁给顾瑾臻,是长房正妻,莫不是顾瑾臻要抢世子的位置了?”乔四爷说道。

乔熠皱眉,“之前,定国侯一直没有请封世子,就是想越过顾瑾臻,给凤氏的儿子请封。顾瑾臻如今有功名在身,已经是皇朝的大将军了,圣上本就忌惮镇远侯,忌惮他,若不是他战功赫赫,圣上怎么会给他加官进爵?定国侯不请封世子,正中圣上的下怀。现在,顾瑾宣受伤,顾瑾泰又是纨绔的二世祖,若是正常情况,这世子的位置肯定是顾瑾臻的。只不过,定国侯一直都偏宠凤氏的儿子,所以,只要三儿生下儿子,定国侯也许会越过两个儿子,直接给孙子请封。”

众人点头。

之前,定国侯的意思是,乔锦雯生下儿子,再给顾瑾宣请封,就算外人质疑顾瑾宣,可顾瑾臻宣名下有儿子,定国侯的亲孙子,强词夺理的话,也说得过去。若是外面的意见大了,那定国侯就直接给孙子请封,这下,外人总没有说辞了吧?

高位,历来都是强者得。

定国侯看重孙子,把爵位给孙子,碍着外人什么事了?

可乔藴曦嫁给顾瑾臻,万一也生了儿子,还是长房嫡孙,她这个二房的庶长子算什么?

“我倒认为这可能性不大,”乔四爷说道,“乔藴曦还没及笄,镇远侯如此匆忙地给顾瑾臻求亲,无非是防着圣上,就是他们现在把乔藴曦娶进门了,乔藴曦与顾瑾臻也不能圆房,更别说生孩子了。你不用管乔藴曦那边,安心养胎才是正事。”

乔锦雯点头,“爹爹,您放心吧,女儿省的。”

虽然乔藴曦那边的动静不是重点,可乔藴曦嫁进侯府终究是个祸害,四房的人都认为乔藴曦是冲着乔锦雯肚子里的孩子去的,是冲着世子的位置去的。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与乔藴曦正面对上,定国侯府那么多人,还轮不到乔锦雯出面,凤氏会解决掉麻烦。

尽管如此,一家人还是商量了一些防范措辞,薛桃原本想再安排几个人跟着乔锦雯,可又担心他们这边做多了,凤氏认为打了她的脸,最后只得让乔锦雯回去后,隐晦地提一提。

不管定国侯府与外面的人如何分析,顾瑾臻这边的进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几位皇子知道之前端木清对谷家的陷害,现在谷家与镇远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结盟,大家都等着端木清这边的动静。

只可惜,端木清被身边的事缠得无法分身。

承德的那个据点被老二揪出来后,他一直在善后。

虽然有圣上的袒护,可端木清必须得把尾巴扫干净,还得找个新的据点。

几位皇子暗中盯梢,端木清不敢有大的动作,可母妃那边催得紧,端木清也着急。

他现在失了圣宠,更需要母妃在父皇那里走动,要在父皇面前露脸,就必须时时被父皇记挂。

如何被父皇记挂?

除了让跟父皇与母妃在一起能轻松舒适外,还得让父皇觉得赏心悦目。

父皇还只是皇子的时候就与母妃认识,这种情分在后宫,只有皇后才有。

父皇当太子的时候,母妃只是个普通侍妾,可母妃了解父皇,哪怕只是在后宫闲聊,母妃也能让父皇心情舒畅,烦恼减少,这是母妃这么多年圣宠不衰的原因之一。

如何赏心悦目?

这也是第二个原因——母妃的容貌。

正文 第297章 醋意

男人爱美人。

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母妃要想稳固自己的地位,他要想在父皇面前与众不同,都得靠父皇对母妃的宠爱。这样,他才能被父皇高看一眼,得到那些树立威信和口碑的机会,才能崭露头角!

所以,送进宫里的东西不能少,更不能延后。

“殿下。”

王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端木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进来吧。”

王德端着托盘静悄悄地进来了,“殿下,这是厨房准备的参汤。”

端木清厌烦地垂下眸子。

王德径直把托盘端到端木清面前,“殿下,您最近这段时间公务繁忙,睡眠少,每天劳心劳力,身子遭不住。”

瞟了一眼桌上的书信,王德不满地说道:“殿下还在为娘娘的事操心?那些人怎么办事的?”

“承德那边已经不安全了,我得找一个离京城近,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当初就是担心那几个兄弟查到什么,所以他才选择承德,东西准备好后,快马加鞭地送进宫里,不会耽误母妃的时间。可现在要换地方的话,先不说要找距离合适的地方不容易,安全也是个麻烦。

虽然这件事,父皇是以贩卖孩童案件来审查的,可那几个兄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特别是老二,当时他在现场,什么都看到了,以老二的嗅觉,一定会咬着他不放。

他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不然,父皇也保不了他!

“殿下,既然几位殿下都盯着您不放,为何不回京城?”

“回京城?”

“殿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几位殿下都盯着我们,索性,我们就回京城,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等他们发现什么都没有,自然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们了。”

“不可能,”端木清嘲讽一笑,“就是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放松对我的监视。这些年,我们彼此互相试探,互相监视,不到最后,谁都不会放松警惕。更何况,我把据点弄回京城,为了让那几个大大方方地看,还不能有所动作,耽误了宫里的事,怎么办?”

端木清心平气和,丝毫没有因为王德的提议无用而迁怒他,可见王德在其心中的分量。

“这……殿下,那怎么办?娘娘那里耽误不得。”

“你倒是提醒了我,”端木清目光灼灼,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不能出面,有人可以出面。”

“殿下?”王德狐疑地看向端木清。

端木清敲了敲书案,指着上面的某张信纸,说道:“最近我的人折损很多,有些是被几个兄弟的人在朝堂上弹劾,有些是因为办事不利,被父皇降职。”

说到这里,端木清嘴边的嘲讽更甚。

几个兄弟可真会见缝插针,趁着他在父皇面前“失宠”,对他的人下手。好在这几个在朝堂的位置并不重要,折了就折了,不影响他的布局。

可这不代表他不生气!

要知道,朝堂上的局面僵持了这么多年,培养一个人不仅要花费精力,还需要机遇。

那几个位置上的人,被一撸到底,要重新启用,是个漫长的过程,说不影响他的布局,可对朝中局势还是有影响。

至于那几个“办事不利”,被父皇降职的,不过是父皇给他的警告。

几个兄弟拉拢朝中大臣,父皇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他们的人在朝堂上呈一个平衡的局面。

这也是父皇乐意见到的。

现在,父皇为了给他一个警告,把他的人调走,此举,也让他那几个嗅觉堪比猎狗的兄弟看到了希望。

“那殿下的意思是……”王德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敢明说。

“明儿,‘锦绣’要送贡品进宫吧?”

“是的,殿下。”

“明儿你到内务府去一趟。”

王德神色一凝,忙不迭地应下。

看着端木清把参汤喝了,王德才说道:“殿下,顾瑾臻那边,明儿就要送聘礼了。”

说完,他小心地查看主子的脸色。

见端木清眉心微蹙,王德心里一紧。

原本只是试探的意思,可在再次确定了主子的心思后,王德心里有了杀意。

“这么快,镇远侯很急?”尖酸的语气。

王德忙回道:“估计是怕圣上那边出现意外。”

端木清冷笑,“父皇还是太心软,不敢与镇远侯撕破脸。其实,以父皇现在与镇远侯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为了那所谓的脸面就缩手缩脚?”

王德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那边,端木清无所谓地继续说道:“既想控制镇远侯和沈家军,又要给自己留美名,哪有那么好的事?随便赐个婚,能打探消息最好,不能,也能让顾瑾臻身边鸡犬不宁。可父皇为了那点面子,一直犹豫不决。那些大臣的女儿不能碰,七八品官的女儿比比皆是,嫡女不能动,庶女那么多,随便选一个赐婚就行了。父皇却担心失了臣子的心,切!”

端木清呲牙冷笑,“能为父皇排忧解难,是这些臣子挤破脑袋想得到的机会,父皇却生生浪费了。”

端木清遗憾地摇头,“我这个父皇,有的时候雷厉风行,有的时候又优柔寡断,思虑太多,太在意面子和口碑。他是皇上,是皇朝的天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流言能把父皇怎样?要是父皇早点出手,也不会拖到现在,陷入两难。现在,镇远侯给顾瑾臻定亲了,父皇那边要想再插手,已经没有机会了。”

王德不敢答话。

虽然殿下看似是在对圣上不满,可谁知道殿下是不是抱怨因为圣上的拖延,而让他失去了乔藴曦呢?

殿下对乔藴曦的关注,远远超乎了兴趣。

现在,乔藴曦与顾瑾臻牵扯上了,殿下更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与乔藴曦接触,打探她的消息。

王德心里酸溜溜的,好在,他还知道分寸,明白哪怕没有乔藴曦,还会有别的女人,总之,乔藴曦日后是顾瑾臻的媳妇,殿下还不至于不顾人伦。

心思百转,不会是一瞬间的事。

“父皇今日宣顾瑾臻进宫了?”

“回殿下,圣上是在御书房召见顾瑾臻的,顾瑾臻出宫后,带了一批圣上的赏赐。”

端木清点头。

不用想也知道,那批赏赐是因为顾瑾臻要成亲了,所以才做给外人看的。

“父皇还有说别的事吗?”

“回殿下,这倒没有,圣上没说顾瑾臻什么时候可以官复原职,也没说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南疆。”

回南疆?

太后的寿诞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父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顾瑾臻回南疆?

父皇把镇远侯都叫回来了,不就是担心镇远侯与那几个藩王,想借此机会让边疆动乱,乱了皇朝吗?

呵,父皇也不想想,就是镇远侯真的要反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更何况,父皇知道,镇远侯从来就不会反。

是的,虽然父皇,连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对镇远侯都十分忌惮,恨不得让这个人和他的沈家军消失,可他们都清楚,镇远侯不会反。

镇远侯是纯臣,不会站队,只忠于皇上,日后,不管是哪位皇子坐上高位,镇远侯都是绝对的忠心。按理说,这样人人应该更受皇上重用才对。

可惜……

端木清摇头。

殊不知,世上还有“功高盖主”四个字。

作为臣子,镇远侯在皇朝的威望太高,在民间的口碑太好,周边几国,忌惮的也是镇远侯和沈家军,与老皇帝和老皇帝手里的重兵无关。

这样的臣子,任谁做皇帝,都想铲除吧。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端木清突然的问话,王德一愣,随即毕恭毕敬地说道:“回殿下,镇远侯那边还没公布,帖子也都没派发,不过,看那边的动静,应该是在太后寿诞过后,接近年关的时候。”

端木清微微点头,“让人先把贺礼准备着,弄好了,先给我看看。”

王德心里一凛。

之前皇子府准备走礼的事,都是他一手操办,殿下从没有过要亲自过问的意思,这次,居然如此上心!

紧了紧衣袖里的手,王德忙不迭地应下。

离太后寿诞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四皇子回来了,这也算京城的一件大事。

老皇帝的子嗣并不多,统共只有四位皇子,三个公主,这在皇朝历来的皇帝中,算是少的了。而且,老皇帝生性多疑,不仅对朝堂有绝对的控制欲,就是对几个儿子和女儿,他也有十分强硬的控制欲,这也让他的儿女在行事上十分低调。

可哪位皇子没有野心?

哪位皇子不期望自己将来能坐上高位?

老皇帝越是压制着儿子,儿子越是憋了口气想要推翻老子。

眼下,几位皇子中,最顺风顺水的是三皇子,二皇子在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后,也隐隐有了与三皇子抗衡的实力。

谁也不知道,二皇子究竟在什么时候开始谋划。

一向以大皇子马首是瞻,哪怕大皇子从太子之位被废黜下来,二皇子也是处处维护大皇子。却转眼间,拥有了与三皇子抗衡的实力!

正文 第298章 巧了不是

特别是朝中几个官员因为各种原因被调动后,朝中的局势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虽然明面上还看不出谁是谁的人,可不影响大家的猜测。

而这个四皇子,因为醉心武学,早前就跟着师傅在各地游学,一边领略皇朝各处的风土人情,一边跟着江湖上的师傅到处行侠仗义。

看似不管朝堂上的事,可他的几个皇兄却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

太后寿诞在即,举国欢庆的同时,百姓也察觉到了京城各处的禁严。

不仅是巡逻的人手增加了,就是进出城门也要挨个搜查,核对信息才放行。

京城中,多了从各处涌来的游客,都是冲着太后的寿诞来的。

太后虽然并非老皇帝的生母,可老皇帝自小就养在太后身边,最后从众多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坐上皇帝的位置,太后在中间占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不管是对老皇帝的教导,还是后面的出谋划策,可以说,没有太后,就没有老皇帝的现在。

今年是太后五十大寿,老皇帝从年前就让人安排准备,更是调动了大批人手确保京城的安全。因为几个藩王要进京贺寿,老皇帝不敢掉以轻心,调了重兵在边防镇守,藩王只能带家眷与亲卫进城,且亲卫人数不能超过十人。

这是很赤、裸的防备,和苛刻的要求了,可几位藩王不得不从。

这些因为太后寿诞而到京城的游客,不是普通的游客,都是各个地方有身份、有地位之人。

老皇帝为了彰显普天同庆的氛围,到时会与太后从皇宫出来,顺着京城那条主干道巡游一圈,到时,运气好的,没准还能被太后接见。

这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荣耀啊!

为了防止乱七八糟的人混进京城,所以每个地区提前发了名额下去,由各地的地方官根据名额要求筛选,选出符合要求的人,发放官府的临时通牒。到了京城后,凭通牒进城,可以在官府安排的地方统一住宿,可以自己找地方住宿,等太后寿诞当日,会有人带他们在最近的地方瞻仰皇室风范。

到时,主干道肯定是封锁的,能进去的,都是筛选后的人。

这么紧张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顾瑾臻与乔藴曦的亲事流程。相反,两家人还乐于见到大家都关心太后的寿诞而放松了对两家的盯梢。

期间,镇远侯单独见了乔藴曦一次,两人在书房聊了很久。

顾瑾臻烦躁地在院子里乱转,虽然知道外祖父不会为难乔乔,可他就是静不下心。

鲁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说道:“臻哥儿,你消停一会,好生在这里坐着,你祖父和乔乔谈完,自然会出来。”

“外祖母,您说外祖父会和乔乔说什么?”

鲁老夫人还没答话,沈怀灏就阴阳怪气地说道:“还能说什么?不就是把你这个臭小子的坏脾气,臭毛病提前给乔乔说说,免得到时候乔乔发现你的毛病,适应不了,只能和离。”

“你说什么?”顾瑾臻咬牙切齿地看着沈怀灏。

他这还没成亲呢,居然就有人想着让他和离。

“这话不能胡说,你明知道臻哥儿有多在乎乔乔,你别乱说话。”鲁老夫人嗔怪地瞪了沈怀灏一眼。

沈怀灏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笑眯眯地继续逗着顾瑾臻,“我也在乎乔乔啊,舍不得乔乔受半点委屈,所以才想着在乔乔进门前,让她看清楚臻哥儿是怎样的人,反悔还来得及,若是两个孩子成亲了,虽说可以和离,可和离之后,乔乔的身份就变了,总是要吃亏些。”

未婚姑娘和下堂妻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顾瑾臻咬牙切齿地看着沈怀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事,就不劳世子操心了,世子有这个闲工夫,还是给自己找个媳妇吧。”

这话戳心了,可见顾瑾臻有多生气!

沈怀灏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

鲁老夫人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不掺和两人的吵闹。

顾瑾臻正脸红脖子粗,准备顺手提起屁、股下的圆凳,朝沈怀灏那个死不要脸的身上砸去的时候,眼瞅着书房开门了,忙冲了过去。

“乔乔!”冬阳下,顾瑾臻笑得灿烂,带着雾气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那几颗因为咧嘴傻笑而暴露的大白眼,璀璨生辉。

“死小子,你和你舅舅在外面闹腾什么?”镇远侯一见着顾瑾臻就没了好脸色,别以为他没听到,他和乔乔在书房说正事的时候,这死小子就在外面碍眼!

顾瑾臻一脸的无所谓,“外祖父,我是担心乔乔,到午饭时间了,乔乔身子弱,饿不得!”

身子弱?

饿不得?

我看你是心疼你的小媳妇了!

镇远侯恶狠狠地瞪了顾瑾臻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午饭后,顾瑾臻借口还有东西要准备,带着乔藴曦出门了。

上了马车,看着挤进来的人儿,乔藴曦没好气地问道:“你不骑马?”

“喝了酒,你就不怕我坠马?”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不过是几个酒酿丸子,被顾瑾臻说出来,就成了喝酒?

顾大将军,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懒得理会顾瑾臻的无赖,乔藴曦朝马车内缩了缩,“我们到哪儿去?”

“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想买的。”

难得乔乔今儿能出门,没有乔兴邦盯梢,顾瑾臻自然要“合理”利用时间。

再说,两人正大光明地定亲,一起逛逛街也是名正言顺的。

光是想想心里就美得冒泡。

从前几日开始,他就在准备了。

心里默念了一遍他让人去搜集的,关于京城哪条街哪家店里什么东西有名的消息,两眼放光。

让沈家军的暗部去查这些东西,顾瑾臻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知道镇远侯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京城闹市。

下了几日的大雪,今儿好不容易放晴了,还出了太阳,街上陆陆续续有了行人和小贩。

虽然巡逻的官兵一直在街上晃荡,可丝毫不影响大家游玩的兴致。冬季的京城这种好天气本就少,更何况,今年的京城比往日热闹。

侧目,看着带着面具的顾瑾臻,乔藴曦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在京城露过脸?”

见顾瑾臻摇头,乔藴曦不相信地问道:“老皇帝允许你这样?”

“我的脸受过伤,不仅朝中大臣知道,就是百姓都知道,我若是顶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上朝,惊了圣上,那就罪过了。”

明明是替老皇帝着想的话,可怎么听怎么讽刺。

“不过你放心,我的脸‘恢复’得差不多了,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不用再戴面具。”

之前带着面具,是因为他私底下从南疆回蜀州办事,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盯上,而且,他之前脸“受伤”,老皇帝的人也“看”到过,老皇帝对这点没有怀疑。

这些年,他一直在“医治”自己的脸,老皇帝也知道,所以到时候他的脸恢复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见顾瑾臻如此有把握,乔藴曦放心地点头。

两人进了首饰店。

顾瑾臻稀罕乔藴曦,自然也不能免俗,带乔藴曦逛的第一家店就是首饰店。

“乔乔,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店,里面的师傅都是宫里出来的工匠,手艺有保证,样式比宫里的晚上两个多月,那些夫人小姐,都喜欢在这里买首饰。”

乔藴曦点头。

每个时代的女人都喜欢追随潮流,而这个时代潮流的风向标就是皇宫。

只要是宫里出来的,那绝对是最好的,所以但凡是宫里流行什么料子、什么款式的衣服,外面也会跟着模仿,宫里的妃嫔梳了什么发式,外面很快也会流行起来。

不过,宫里都是贵人,外面的人再如何想紧随潮流的步伐,也不会触贵人的霉头。所以,这些首饰晚出来两三个月,既抓住了潮流的尾巴,也没有夺去贵人的风头,时间刚刚好。

乔藴曦还在这边感慨,那边顾瑾臻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乔乔,你随便看看,要是没喜欢的,我们就定做。”

一副“不差钱”的大爷口吻。

乔藴曦笑了笑,两人进了门。

伙计是个有眼色的,立马就迎了上来,“公子,小姐,里面请。”

看两人的衣着打扮,伙计二话不说,把两人领上了二楼。

因为顾瑾臻身份特殊,一楼的人见着那标志性的面具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进而也就知道了乔藴曦的身份。

不过十多级楼梯,乔藴曦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二楼的人明显要少很多,因为刚上楼,在拐角,所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乔藴曦才刚一转身,就看到一官家小姐亭亭玉立地站在她面前,目光直直地看向顾瑾臻,福身,“顾将军。”

顾瑾臻的目光一直在乔藴曦身上,哪怕面前站了个人,还主动打了招呼,他连一个正眼都没甩过去。

那姑娘的目光顺着顾瑾臻的视线看向乔藴曦,随即笑了,亲昵地说道:“这位是……乔小姐吧?”

正文 第299章 你们怎么回事

乔藴曦颔首,眼角朝顾瑾臻看去,见后者没半点反应,心里也了然了,对对方热情的招呼没有回应。

章萱也不觉得尴尬,只一眨眼,就迅速从上到下扫了乔藴曦一眼,目光在她未长开的脸上微顿。

“一直久闻乔小姐的大名,今日才得偿所愿有机会与乔小姐见面,乔小姐果然蕙质兰心,简直是画上走下来的娇女,让人羡慕。”

乔藴曦只微微一笑,不欲多说。

章萱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不经意地微微侧身,挡住了乔藴曦的去路。

乔藴曦皱眉。

章萱却好似没有发现似的,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乔妹妹,可我觉得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似的,一见如故。乔妹妹今儿是来选首饰的吗?姐姐托大,帮你看看?”

不过才自说自话了两句话,对乔藴曦的称呼就从之前的“乔小姐”变成了“乔妹妹”。

“多谢这位小姐,不用了。”乔藴曦客气且疏离地说道。

一边的顾瑾臻早就不耐烦了,依着他的性子,一脚踢开多省事!

可乔瞧曦悄悄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发作。

既然乔乔想玩,他就陪着玩玩咯!

所以直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带着面具,外人更是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也使得章萱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顾瑾臻对乔藴曦并没有外界传言那般宠爱,否则也不会见她刁难乔藴曦而一言不发。

顾瑾臻不过是碍于镇远侯与侯夫人,所以才默许了这门亲事。

毕竟是利益联姻,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没准,今儿她对乔藴曦的刁难,正是顾瑾臻乐于看到的呢!

想到这里,章萱更加卖力地说道:“乔妹妹这话就见外了,我与乔妹妹一见如故,多照顾照顾你是应该的。不知乔妹妹想买什么,我是这家店的常客,可以帮乔妹妹争取到更多的优惠。对了,瞧我,见着乔妹妹光顾着高兴了,我还没向乔妹妹自我介绍了,我叫章萱,父亲是京兆尹章显。”

乔藴曦挑眉,眼角却朝顾瑾臻瞄去。

——认识的。

——没见过。

——人家都自报家门了,还装什么装?

——啥?

——呵呵。

乔藴曦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看向章萱,“章小姐,我们不熟,还是各逛各的吧,免得耽误你的时间。再说,今儿臻哥哥陪我逛街,是为了增进感情,你一个外人在中间,怕是不方便。”

乔藴曦亲昵地挽着顾瑾臻的胳膊,甚至还把脑袋靠在了他的手臂上,冲章萱不好意思地说道。

章萱捏着手帕,若不是顾瑾臻的存在感太强,她早就抓花了乔藴曦的脸,还轮得到她在这里嘚瑟!

果然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光天化日下和男人拉拉扯扯,不守妇道!

调整着扭曲的脸色,章萱笑着对乔藴曦说道:“是我想岔了,见着妹妹,光顾着高兴,结果耽误了妹妹与顾将军的正事。”

歉意地看向顾瑾臻,她大方地说道:“顾将军,抱歉了。”

顾瑾臻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而是看着乔藴曦,说道:“不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吗,这里太聒噪,我们换个地方。”

“好。”乔藴曦话音才一落下,顾瑾臻就牵着她的手朝楼下走。

留下一脸哀怨的伙计。

这女的是不是有毛病?

人家摆明了不想与她说话,她非要凑上来,气走了客人不说,害他损失了一笔生意,到手的抽成没有了。

恶狠狠地瞪了章萱一眼,伙计也没了招呼的心思,跟着下楼了。

章萱狰狞地盯着顾瑾臻与乔藴曦牵在一起的手,不是身后的丫鬟悄悄拉着她的衣服,她早就冲上去了。

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走吧,我们回去了。”

出了店门,看着顾瑾臻与乔藴曦站在一起,两人正说着什么。

乔藴曦微微仰着脑袋,顾瑾臻侧身,呈半抱的姿势与乔藴曦站在一起,两人虽然没有肢体触碰,可不难看出两人之间的亲昵。

乔藴曦脸上是淡淡的笑,看不出她有多爱慕顾瑾臻,而顾瑾臻更是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可章萱就是觉得碍眼!

连她这个旁观的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和睦的气氛,以及夹杂在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甘心,她脚尖朝着乔藴曦的方向,似乎是想上前再攀谈几句。

不知是不是顾瑾臻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侧身,不仅挡住了她的视线,更是扶着乔藴曦上了马车。

饶是章萱再主动,也是要脸的,看到顾瑾臻的举动,对乔藴曦更是恨上了三分。

“小姐……”杏儿低声提醒。

“让你打探的消息打探得怎样了?”章萱突然问道。

杏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找四方楼的人去查了。”

章萱默默点头。

四方楼虽然是江湖组织,可只要给钱,他们就会办事。不过,四方楼有四方楼的原则,只帮雇主搜集情报,不做其他。

这就够了。

章萱似笑非笑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也就这几日了,等她挖出乔藴曦不堪的过往,看她如何在圈子里立足!

马车上,乔藴曦笑眯眯地看着顾瑾臻。

被如此“和颜悦色”又“爱慕”的目光盯着,顾瑾臻该心神荡漾才对,可不知为何,后背直冒虚汗。

“你心虚什么?”

乔藴曦一开口,顾瑾臻就吓得绷直了身子。

“心虚?我哪里心虚了?”顾瑾臻嘴硬地说道。

乔藴曦皮笑肉不笑,“那可是凤氏给你相中的媳妇啊。”

“谁相中的给谁,我只相中了你。”顾瑾臻无赖地说道。

乔藴曦玩味地眯眼。

章萱虽然一直在找机会与她说话,可余光一直往顾瑾臻身上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章萱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顾瑾臻今儿兴致很高,拉着乔藴曦转了两条街,愣是给她买了三套冬装,五个金镯子,几副玉石耳环。

拉着乔藴曦往卖绣鞋的店里钻的时候,乔藴曦终于拉住了他。

“那成,先买这些,我们下次再来。”顾瑾臻深谙细水流长的道理,一次逛完,下次就没机会了。

……

谷家一行人都住到了郊外的庄子上,一是乔兴邦在京城置办的院子不大,大家住在一起稍显拥挤,二来,临近太后寿诞,京城看似热闹,其实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哪里没顾及到,就冲撞了贵人。

外界本就对谷家与镇远侯的关系有所猜测,两家的孩子又刚定亲,谷老爷子不想在这个时候杵在风口浪尖上,也不想被人当抢使,索性一家子人到了郊外。

乔藴曦的几个表哥都在为铺子上的事做最后的准备,钟成霖每日也来帮忙,而且金柏金回来了,一起的,还有他未过门的小媳妇!

乔藴曦有些惊讶。

先不说马上就要年关了,金家的人这个时候把金柏金放出来不说,还让他带着他未过门的小媳妇。

虽说商人不拘小节,可两个孩子这样在外面,难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谷平杰围着金柏金转了一圈,摩挲着下颚,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似乎是在打量什么。

金柏金难得憋着气没有发作,而他身边的姑娘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扭捏地站在那里,嘴角含笑。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姑娘白白净净,长的很素净,一张笑脸灵气满满,一看就是机灵的,但又不给人突兀的感觉,没有自作聪明的那种尖酸,小姑娘一看就是懂事、大方的。

见乔藴曦在偷偷打量她,小姑娘迎上她的目光,大方地说道:“你就是乔乔吧?还在锦城的时候,我常听伯母提起你。”

小姑娘嘴里的“伯母”,是金柏金的母亲金夫人。

乔藴曦点头。

那姑娘又说道:“我叫俞柔,家里是开古董店的,我现在跟着父亲做生意,名下有间书店。”

这姑娘倒是自来熟,一点也不防备。

乔藴曦从善如流地说道:“伯母的信我收到了,看你们的意思,是住在我这里,还是住在金家别院?”

“来的路上,金公子就说了,如果方便的话,这段时间我们就住在你这里,打扰了。”俞柔客气地说道。

乔藴曦忙摆手,“我与金胖子是朋友,你是我未来的嫂子,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说到这个,小姑娘不好意思红了脸。

“乔乔,你别胡说,我还没点头呢,我是……”金柏金话还没说完,就被谷平杰拉走了。

乔藴曦瞪了金柏金一眼。

死胖子,会不会说话!

这样下姑娘的脸,是想把人弄哭吗?

俞柔笑了,“乔乔你不用担心,这次我和金公子过来,只是试着处处看,真要不合适,我也不会勉强自己。”

乔藴曦挑眉。

是个聪明,又不会委屈自己的。

两个小丫头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这让特意过来寻求帮助的金柏金很是郁闷,晚饭的时候多吃了两碗饭,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酒足饭饱,大家端着消食茶坐在花厅里,金柏金端着茶杯,翘着小短腿,嘚瑟地抖着。

“乔乔,你和顾瑾臻怎么回事?”

正文 第300章 进宫

金柏金很不高兴。

明明他离开的时候,他家的姑娘还是娇滴滴的一朵鲜花,等他回来,这朵鲜花就插在了牛粪上!

谁允许了!

啊!

谁允许了!

顾瑾臻这小子太不厚道了!

居然对自己人下手!

金柏金表示很不满意。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对乔乔的心思,可竟然背着他玩这一出……

金柏金冷笑。

才下聘而已,能不能顺利把媳妇背回去还不知道呢!

乔藴曦好笑地看着义愤填膺的金柏金,“你生气做什么。”

“我早就知道那小子心怀不轨,才几天,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可不是!”谷平杰找到了知音,附和道,“亏我把他当兄弟,竟然对我妹妹下手!我妹妹也是他妹妹啊!这头白眼狼,饥不择食!”

见两人越说越过分,谷平鑫瞪向谷平杰,“怎么说话的?你这样,让乔乔怎么想?”

“我就是维护乔乔,所以才这么说,原本以为那小子会收敛点,至少等乔乔及笄再说,哪知道他那么亟不可待,简直是禽兽!”

发泄归发泄,大家都知道目前的情况对几家人是最好的局面。

几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商讨铺子上的事。

那间“南北通货”特产铺子,过两天就准备上新货了,赶在太后寿诞前狠狠赚一笔,这几日,街头巷尾都有专门雇佣的人在散发传单。

铺子本就有些知名度,所以感兴趣的人不少,虽然勋贵圈子里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太后的寿礼,可大家都关注着铺子的最新动向,谁都想在太后面前长脸。

毕竟,在老皇帝心里,太后的分量极重。

太后寿诞一过,马上就是年关。

这也是商铺大赚特赚的时候,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次,乔藴曦依旧不会露面,也不会抢这个风头。

乔兴邦眼瞅着几个孩子像模像样地开会、商量、分工,眼热得不行,暗戳戳地也开始准备自己的铺子。

眼下,两个孩子的亲事也算是正式定下了,不为别的,女儿嫁进了定国侯府,为了女儿的底气,他也得给女儿准备坚实的后盾。更何况,沈家军近万人,光是这笔养兵的费用就是个无底洞。

虽然镇远侯有养兵的法子,可是乔乔嫁给顾瑾臻后,也是她的责任,不管是出自哪一方面,乔乔都应该出一份力。

而乔兴邦也简单粗暴。

养兵需要银子,银子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钱庄!

是的,乔兴邦直接开钱庄!

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能被圈子里的人忌惮,说明他有本事有手段,他的立根之本并不是乔家的蜀锦,而是他名下的私产。

再加上他现在在川北的投资也到了回报的时候,所以乔兴邦不差钱,开钱庄的资本足够了!

这钱庄,乔兴邦是给乔藴曦准备的,所以自然要带着女儿一起。

对于钱庄的运作,乔藴曦不是很懂,只认为与应该与现代的银行差不多,不过是私营性质的。既然是私营性质的,那就有赚有赔,甚至倒闭!

所以,乔藴曦提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着乔兴邦学习。

原本以为,这种枯燥繁忙的状态要持续到太后寿诞结束,却不想,鲁老夫人的一张帖子,让谷府乱了套。

“乔乔要进宫?”乔兴邦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弄错了?

乔乔只是个商女,在未嫁给顾瑾臻前,是皇朝最底层的阶级,太后会屈尊降贵召见乔乔?

随之,乔兴邦炸毛了!

柿子找软的捏!

难不成太后不能对镇远侯做什么,转而盯上了他家乔乔?

“没那么严重,”谷靖淑拍着乔兴邦的手,安抚道,“鲁老夫人与太后交好,太后得知鲁老夫人马上就要有外孙媳妇了,所以让鲁老夫人带乔乔进宫。”

“太后?交好?”乔兴邦像听笑话一般。

谷靖淑好笑地说道:“太后未进宫前,与鲁老夫人是手帕交,两人说不上多好的关系,可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后来,太后在宫里艰难的时候,鲁老夫人帮了她几次。”

见乔兴邦神色怪异,谷靖淑忙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跟,你知道的,镇远侯是纯臣,怎么会让老夫人参与到后宫的争斗?不过是在太后困难的时候,送了点银子进去,帮太后缓解手头上的拮据。”

“原来是这样。”

当初先帝中意的继承人并非是老皇帝,老皇帝的生母不过是个才人,还是个福薄的,生下老皇帝不久后就死了,老皇帝才到了太后膝下。

对于不受宠的妃子和皇子,宫中的人惯会扒高踩低,两人的日子恐怕不好过,所以鲁老夫人暗中让人送了银子进去,才使得太后与老皇帝得以在宫中生存。

“既然是这样,老皇帝对镇远侯和侯夫人应该感激才对,我看他的架势,分明是恩将仇报!”

谷靖淑说道:“人就是这样,一旦坐上高位,膨胀了,哪还记得谁是谁?孝敬太后,不过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太后在老皇帝夺嫡的路上出谋划策,尽心尽力,两人并非亲生母子,却比亲生母子还好,若是没有太后,老皇帝别说现在的位置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皇朝重孝,不管是做给外人看,还是为了自己心安,老皇帝都得敬重太后。但老皇帝是君!他与镇远侯之间的矛盾,太后也不能插手,对于这点,太后对鲁老夫人心有愧疚。”

可不就是愧疚。

人家在你危难的时候数次相帮,你不报恩就算了,现在还要赶尽杀绝,恩将仇报,太伤臣子们的心了。

对镇远侯府的事,太后无能为力,只能时不时地召见鲁老夫人进宫叙旧,告诉旁人两人非同一般的情分,也是想让老皇帝有所顾虑。

太后能做的不多,也算是尽力了。

“老皇帝一直无法对镇远侯下死手,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乔兴邦点头。

不然,以老皇帝的身份,要找个由头灭了镇远侯与沈家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乔乔进宫……”

“鲁老夫人再三保证,而且,还有镇远侯、镇远侯世子和臻哥儿跟着,我想,不会有问题。”

想想也是,太后寿诞在即,老皇帝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对镇远侯动手,事情闹大了,坏的可是太后的寿诞。

想了想,乔兴邦还是不放心,准备从谷老爷子带来的人里挑几个武功好的,明儿跟着进宫。

谷靖淑哭笑不得,“先不说那些人没资格进宫,就是进去了,也不能进太后寝宫。”

“那倒是。”乔兴邦郁闷地点头。

顿了顿,乔兴邦又说道:“那明儿,乔乔把当归和沈嬷嬷带上。”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翌日。

在一群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中,乔藴曦顶着压力,上了马车。

本来,鲁老夫人是想直接过来接她的,可乔藴曦说,哪有长辈接晚辈的道理?

所以,乔藴曦提前出发,到镇远侯门口等老夫人。

镇远侯等人骑马,鲁老夫人直接上了乔藴曦的马车。

一掀起帘子,就看到端坐在马车里,亭亭玉立的乔藴曦,鲁老夫人有些晃了眼。

见鲁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自己一眼,乔藴曦莫名其妙。

“你这丫头,这几日怎么没到我这儿来?”

乔藴曦忙拽着鲁老夫人的衣袖,撒娇地晃了两下,“老夫人,乔乔不是怕耽误您的时间吗?”

“耽误我的时间?我一个老婆子整天在宅子里无所事事,有什么时间好耽误的?”

乔藴曦吐了吐舌头。

老夫人这是要上纲上线了?

明媚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乔藴曦噘嘴说道:“后宅也有后宅的事啊,繁琐不说,还时不时地来点突发事件。”

“所以,这就是你不来见外祖母的理由?”鲁老夫人挑眉。

乔藴曦装傻,只笑。

“你就给我打马虎眼吧,”鲁老夫人捏了捏乔藴曦的脸颊,“还是年轻好啊,瞧这模样,幸亏我早早地就把你给定下了,不然,还不知便宜了谁家的死小子。”

一边的沈嬷嬷嘴角抽了抽。

可不就是便宜了你家的死小子。

鲁老夫人感慨,“我知道你爹娘的担忧,这段时间不让你出门是对的,今儿,若不是太后那边让人捎了信过来,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进宫。”

鲁老夫人没有明说,可乔藴曦不难猜出,太后让人捎信,是为了彰显与鲁老夫人的关系,不是强迫,也不是命令,只是老友之间的小聚。可太后的身份在那里,鲁老夫人是不能拒绝的,其实,这所谓的“带信儿”和“下懿旨”,真的没有半点差别。

见乔藴曦脸色并不紧张,鲁老夫人暗暗点头,“到时,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不会有事。”

“老夫人放心吧,我都记住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乔藴曦是很没有底气的。

在上位者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死的朝代,要说她不紧张,那是假的。

不过,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被责难几句,被嘲讽几句,难堪一下而已。

太后寿诞在即,不宜见血。

所以,她还是安全的。

正文 第301章 虚与委蛇

皇宫啥样?

乔藴曦表示没看清,跟着鲁老夫人在小宫女的带领下七绕八转地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在一巍峨的宫殿前停下。

乔藴曦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上面的宫名,就被鲁老夫人带着进了门。

“静然来了。”远远的,就听到一慈祥的声音,有老年人特有的豁达与宽容,亲昵中带着上位者的尊贵。

鲁老夫人的闺名叫姜静然,能这么称呼她的,只有太后。

乔藴曦不敢抬头,跟在鲁老夫人身后,给太后请安。

“静然,你还是这样,你我之间,讲究这些作甚?”

“礼不可废。”鲁老夫人说道。

太后嗔怪道:“你还是这么死板,哀家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几句话就活跃了气氛,仿佛太后与鲁老夫人真是好姐妹似的。

太后的目光越过鲁老夫人,看着她身侧的人,笑道:“这是臻哥儿的小媳妇?”

鲁老夫人心里得意,嘴里却谦虚道:“太后可别打趣乔乔,乔乔脸皮薄,经不起您折腾。”

“知道你护短,还没进门呢,你就防着我。”太后在鲁老夫人面前的自称很随意,很亲切。

“是叫乔藴曦吧?”

“回太后,民女正是乔藴曦。”

“上前让哀家瞧瞧。”

乔藴曦还没来得及动作,鲁老夫人就又护短地说道:“别吓着孩子。”

太后白了鲁老夫人一眼。

乔藴曦上前,太后自然就拉着她的手在身边坐下。

仔细打量着乔藴曦,太后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乔藴曦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的时候,太后才说道:“这孩子,瞧着就让人喜欢。”

“那是,臣妇的眼光很挑的。”

“你就嘚瑟吧,”太后没好气地瞟了鲁老夫人一眼,“打小就知道你眼光高,福气好,我们这些老姐妹中,就你最风光。”

“太后这话就折煞臣妇了,论身份、地位,太后才是最尊贵的,皇上对太后又孝顺有加,太后才是最有福气的。”

太后叹气。

没人接话,也没人敢接话。

太后把话题又转到了乔藴曦身上,“乔乔是锦城人?”

“回太后,民女祖籍是蜀州锦城。”

“锦城好啊,哀家已经几十年没回去过了。”

诶?

太后是锦城人?

想想也是。

鲁老夫人是蜀南竹海的,未出阁前,鲁老夫人与太后是手帕交,那说明两人年少的时候经常见面,就是不在同一个地方,也离得不远。

“还是你聪明,”太后拉着乔藴曦的手,看向鲁老夫人说道,“当年,你也是有机会进宫的,结果你早早地与镇远侯定下了婚约,虽然跟着去南疆,吃了点苦,可镇远侯几十年待你如一日,你的福气才是最好的。”

鲁老夫人安慰道:“太后,您呀,就是思虑过重,福气不福气的,都是命中注定,您只看到臣妇与侯爷相亲相爱,可没看到臣妇的担惊受怕。侯爷在边关多待一日,臣妇的心就提着一日。侯爷对臣妇好,臣妇也付出了许多,侯爷在边关,臣妇在后面操心的事也不少。两个人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大家分工不同,却都是希望日子能越来越好。只不过,侯爷的职责在那里,他为了大家,臣妇为了小家。”

“所以,我就一直羡慕你,你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因为外人的看法而委屈自己。若是当初我有你这样的心性,我……”

那边,太后还在“叙旧”,坐在她身边的乔藴曦微微皱眉。

画风不对啊。

能稳坐太后位置的人,不该如此柔弱、不自信啊。

能从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带着一个被先皇遗忘的皇子,在后宫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应该强势才对,可太后一味地在她们面前示弱,这是什么意思?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乔藴曦顿时想明白了。

太后是在间接地告诉鲁老夫人,她是感恩的,是记情的,她一直都羡慕鲁老夫人,如今这样,她是迫不得已,她不能插手老皇帝对镇远侯的针对,她心里愧疚,觉得无颜面对老友。

企图用这点所谓的往日情分,换取鲁老夫人对她的保护。

什么保护?

若是镇远侯赢了,念在两人的友情上,不要对她赶尽杀绝。

若是老皇帝赢了,她虽然与鲁老夫人交好,可她是太后,不能干预老皇帝的决定,不能插手朝政,所以,抱歉了。

乔藴曦呲牙。

既要做女表子,又要立牌坊,太后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被鲁老夫人安慰了几句,太后的情绪才舒缓了几分。

“两个孩子的亲事定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二十八。”鲁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这么急?乔乔还没及笄吧。”

不明白太后的意思,鲁老夫人说道:“太后,您也知道臻哥儿的性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到非娶不可的,臣妇动作稍微慢了点,那死小子就差点自己上门提亲了。媛姐儿走后,臻哥儿就跟着臣妇,臣妇虽然不是溺爱子女的人,可对臻哥儿到底是偏宠几分。臻哥儿在定国侯府的情况,太后您也知道,既然两个孩子有意,臣妇就早早地把两个孩子的事给定下了。乔乔的模样,太后也看到了,臣妇也怕这孩子被别人拐走了,索性直接娶进门,这样,臻哥儿没有后顾之忧,臣妇也有人陪了。”

“你倒是想得远。”太后调侃了一句。

鲁老夫人显摆地说道:“太后,您也瞧见乔乔的模样了,臣妇不先下手为强,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小子呢,只有娶进门了,臣妇才安心啊。”

“你呀,从来都是这么有主见。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乔乔这模样,确实讨人喜欢,现在岁数小,没长开就这般让人挪不开眼,若是再等一两年,怕是轮不到臻哥儿了。”

“所以啊,还是先下手为强。”

两人说话看似随意,可处处打着机锋。

乔藴曦郁闷地撇嘴。

她果然不适合这种场面。

太后要暗示的话已经说完,最后拍了拍乔藴曦的手,“是个好孩子,哀家瞧着就喜欢,哀家与你外祖母是好友,你是她外孙媳妇,就是哀家的外孙媳妇。”

乔藴曦忙惶恐地谢恩。

她可不敢乱攀亲戚。

接收到太后的暗示,身边的宫女递上一个红木匣子。

“太后,这可使不得。”鲁老夫人仿佛受到了惊吓,忙阻止。

太后瞪了一眼,“这是我给乔乔的东西,碍着你什么事了。”

“可是……”

“怎么,看不是上我的东西?”

鲁老夫人哭笑不得,“臣妇不敢。”

“谅你也不敢!”太后故意强势地说道,“我们俩什么关系,你还与我说这些,我是真心喜欢乔乔,难不成,我送晚辈东西,还要看你的脸色?”

言语中,太后无时无刻不在强调两人的关系。

“罢了,乔乔,既然是太后赏赐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民女谢过太后。”乔藴曦忙不迭地跪下。

几人还在闲聊,就有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进来。

太后余光一扫,“什么事?”

对嘛,这才是太后该有的威严。

乔藴曦暗戳戳地在心里腹诽。

“禀太后,曹贵妃与几位娘娘求见。”

曹贵妃?

端木清的母妃?

乔藴曦回想着顾瑾臻告诉她的,关于宫里的情况。

原本,老皇帝是要给曹贵妃“皇贵妃”的称号,以彰显她独一无二的身份,结果被曹贵妃拦下了。

用曹贵妃自己的话说——她在乎的是老皇帝的人,不是这些虚有其表的称呼。

这话深得老皇帝欢心,从各方面考虑,终于“满足”了曹贵妃的心愿,不想她在后宫“难做”,压下了圣旨。

其实,贵妃还是皇贵妃,对曹贵妃而言,没什么区别,凤印在她手里,她在后宫就一手遮天!

“都请进来吧。”

不管这些人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不会在太后面前为难她。

乔藴曦跟着鲁老夫人起身。

曹贵妃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乔藴曦忙跟着鲁老夫人叩拜。

“起来吧。”

曹贵人声音婉转,不似姑娘家清脆,有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

“这就是乔乔?”曹贵妃异常热情,拉着乔藴曦仔细看了一眼,回头对太后说道,“母后,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标志的人儿,娇滴滴的,说话都不敢大声,怕吓着美人。”

“可不,这模样,别说男子,就是哀家都舍不得挪眼。”

“娘娘谬赞,”鲁老夫人忙护短地说道,“不过是长得端正了些,哪能与京城的贵女们比。”

一直拿乔乔的模样说事,这不是一件好事。

曹贵妃拉着乔藴曦的手,多看了她一眼。

儿子前段时间的反常,她都知道,只是没放在心上。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些年除了一门心思地在政事上,哪为旁的人和事分过心?

哪怕外界传常昱莲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儿子连个要辟谣的心思都没有。当然,这中间也有儿子的算计,不然,也不会让常洪想当然。

只有这个乔藴曦的例外。

可惜了啊。

曹贵妃暗自摇头。

模样是顶好的,就是身份太低,没背景,不能成为儿子的助力,帮不了儿子。

正文 第302章 心思

这样的人,勉强收了做通房也可以,没想到被顾瑾臻抢先了。

所以,年轻人就是这样,只在乎一张皮囊。

这样也好。

曹贵妃心里生出一丝庆幸。

儿子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在女色上被耽误。

若是儿子有这方面有需求,随便送几个女人过去就行了,正妃的位置,她已经有了人选。

原本她担心儿子在这件事上过于执着,到最后她不得不用非常手段,结果,连老天都向着她,不需要她动手,就把麻烦解决了。想到这里,曹贵妃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带上了温和。

曹贵妃愣神的瞬间,乔藴曦也在偷偷打量她。

不得不说,曹贵妃是美人,还是那种张扬的美人。

她的美带有侵略性,像条滑腻腻的毒蛇,直接扑向脖子,死死地缠绕,用那股子狠辣的手段,让人感觉到窒息的危险。

乔藴曦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用逼迫手段引发的侵略美感,不知道男人喜不喜欢,总之,她感觉很不舒服。

这种变质的侵略美感,不是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更像是拽着旁人死命下沉。

闲聊了几句,各位娘娘赏赐了些东西给乔藴曦后,乔藴曦跟着鲁老夫人朝外走。

一直走到宫门,才看到已经等在这里的镇远侯等人。

今儿鲁老夫人带着乔藴曦进宫给太后请安,老皇帝顺便把镇远侯等人也叫来了,毕竟是朝堂上最“倚重”的老将,从边关回来这么久,老皇帝肯定要特别召见。

路上,时不时地有各府的小厮、丫鬟们出来“办事”,眼角偷偷瞅着镇远侯的队伍,可惜,没能听到只言片语。

到了镇远侯府,一行人休息了片刻,用了午饭后,鲁老夫人把乔藴曦单独叫到了一边。

“乔乔,你也知道我们镇远侯府现在的情况,我们相信你的能力,只不过,你要记住‘防不胜防’的道理,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有的时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都能暴露很多问题。”

“乔乔受教。”

鲁老夫人满意地点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太后如今是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讨好。在我们面前,说的是她的难处,让我们知道,她记得我们的情,可碍于身份,不能插手老皇帝的事,她是维护我们的,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已经尽力了。同样的,在老皇帝面前,太后表示,虽然我们当年是帮了他们母子,可君臣君臣,自然是君在上,臣在下,我们镇远侯府当年的帮衬是本分,如今功高盖主,还不懂得收敛,就是我们不对,老皇帝对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见乔藴曦一脸愤慨,鲁老夫人捏了捏她的脸,“真舒服。”

“老夫人!”乔藴曦故意呲牙。

鲁老夫人把她揽在怀里,笑道:“站在高位的立场上,老皇帝对我们的防备是正常的,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江山挂着别人的名字,谁都希望自己才是被载入史册的那个。但是,乔乔,你要知道,我们镇远侯府能坐稳这个位置,凭的是真本事,老皇帝这些年绞尽脑汁也没找到机会,当然,这其中也有老皇帝的犹豫。不管他的犹豫是出自不忍还是没辙,我们镇远侯府都撑到了现在。”

仔细地看着乔藴曦,鲁老夫人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乔乔,知道我为什么提前把你定下吗?哪怕知道你还没及笄。”

乔藴曦摇头。

鲁老夫人捏了捏乔藴曦的鼻子,“你聪明,果断,有手段,懂得筹谋,臻哥儿喜欢你,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就喜欢你这模样。”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她是嫁给顾瑾臻还是嫁给鲁老夫人?

原本严肃的话题被鲁老夫人轻描淡写地带过。

太后寿诞。

乔藴曦在邀请之列!

此时,她还未与顾瑾臻成亲,只是个普通的商女,太后却特意邀请了她,不得不让人多想。

有知道鲁老夫人与太后交情的,只当这是太后给镇远侯面子,也有等着看笑话,看乔藴曦如何在宫宴上出丑。

不能对镇远侯怎样,那就只能拿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开刀了。

按理说,以顾瑾臻的身份,他应该与定国侯府的人一起进宫,而最会做人的凤氏也早早地让人给顾瑾臻带了信,不过一向就“我行我素”,且没有一点孝心的顾瑾臻自然连个回信都没有。

在经历过一次女儿进宫后,乔兴邦对乔藴曦这次进宫也没那么紧张了。

乔藴曦紧跟在鲁老夫人身边,另一边是顾瑾臻。

今儿的宫宴是以家庭为单位,不分男女,大家按照官阶入座,镇远侯自然在前面。

一行人慢慢朝前走,顾瑾臻寸步不离地跟在乔藴曦身边,渐渐与周围的人拉开了距离。

他今日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确保乔藴曦的安全。

说来,今儿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想想就觉得好笑。

堂堂镇远侯的外孙,定国侯的嫡长子,皇朝的大将军,朝堂上的人居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更没在大小宫宴、各种聚会上见过他!

这些人就不好气吗?

顾瑾臻早就是被老皇帝列入“必死”名单里的人,这些人的好奇心重了,有了兴趣私下打探点什么,被老皇帝知道了,弄不好到时候要陪葬!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纵使有人好奇,也只能拼命压着。

今儿有机会,自然要仔细瞧瞧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察觉到四面八方涌来的目光,乔藴曦冲顾瑾臻揶揄地眨眼,“同样是为人臣子,做到你这份上……啧啧啧。”

三个字,深深的调侃。

顾瑾臻不以为意,“能做到我这份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不是应该很骄傲?”

“你倒是很会安慰自己。”

“我说的是事实,”顾瑾臻与乔藴曦并肩走在宫殿的走廊下,前后五米的范围内都没有旁人,两人压低声音说话,也不会有人听到。

哈!

乔藴曦幸灾乐祸地呲牙。

顾瑾臻觉悟很高地解释道:“这样,也免去了你日后的麻烦。你不喜欢应酬,这些人因为我的关系,不会给我们下帖子,我们省了不少事。”

“真是谢谢你了呀。”乔藴曦皮笑肉不笑地咬着腮帮子。

两人旁若无人地斗嘴,画面在旁人眼里异常温馨,却也十分扎眼。

“切,一点规矩也没有,居然旁若无人地调情,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也不知道羞耻。”不知是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立即有人附和,“可不是,虽然两人定亲了,可在外人面前还是收敛点儿好,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矜持!这还有外人在就这么不要脸,若是没人的时候,呵呵……”

欲言又止的话,信息量太多。

“可不就是,”又一道声音斜插进来,“我看啊,八成两人什么都做了,没准还珠胎暗结,不然,怎么会在女方还未及笄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娶进来。要是什么都不能做,娶回来干嘛?当菩萨供着?”

说这话的是一名武将的女儿,十分露骨。

周围的人不觉得不妥,反而跟着讽刺道:“到底是乡下来的,只会用这些狐媚子的手段,以为钓了个金龟婿,哪知啊……”

众人跟着嘲讽地笑了。

尽管大家都压低了声音,可动静还是比先前大了些。

顾瑾臻有武功,自然是一字不漏地全听完了。

若不是乔藴曦拉着他的衣袖,他早就动手了。

“乔乔……”顾瑾臻不满地皱眉。

乔藴曦似乎心情还不错,脸上是淡淡的笑,她虽然没听全那些人说的话,可也能猜到个大概,“好歹也是个将军,一点也不沉稳。”

“我要那么沉稳做什么?既然她们敢说,我就敢做!”顾瑾臻理直气壮。

“这是宫里,你真把机会往老皇帝手里递啊?”

顾瑾臻嘟囔了几句,不敢大声争辩。

他真要动手,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可既然乔乔有别的安排,他就暂时缓缓。

乔藴曦知道顾瑾臻是维护她,所以小手指一勾,直接伸进顾瑾臻的袖口,勾住了他的手指。

看不到顾瑾臻面具下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子松了松,乔藴曦也松了口气。

总算把这家伙的毛给捋顺了。

顾瑾臻无视周围的人,牵着乔藴曦的手朝前走。

后面窃窃私语的声音时不时地夹着几句鄙视与不屑。

章萱跟在那群人身后,先前的那些话,她不过是开了个头,这些人就议论开了,原本以为这些细碎的话传到乔藴曦耳朵里,会让她难堪,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不合适的举动,哪知她这么沉得住气!

只要乔藴曦调转头和这些人争论几句,丢的不仅是乔藴曦的脸,还有顾瑾臻和镇远侯的,到时候,顾瑾臻和镇远侯对乔藴曦有了意见,乔藴曦还有什么脸面进门?

呵,原来也是个有城府的。

想想也是。

要是乔藴曦没什么城府,怎么能勾引顾瑾臻?

愤恨地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章萱双眼猩红!

正文 第303章 宫宴

似乎想到了什么,章萱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顾瑾臻牵着乔藴曦急匆匆地走,八成是听到她们的谈话,觉得丢人了,所以才带着乔藴曦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只要顾瑾臻多听听她们这些旁观者的话,就能看清乔藴曦的真面目。

到底还是与女人接触得少了。

章萱替顾瑾臻遗憾。

所以才轻易被乔藴曦给勾引了,不过,章萱心里又有几份欣喜。

只有顾瑾臻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一群人相安无事地进了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只有来回忙碌的宫女和小太监。

先来的人正在各自的小团队里聊天,原本空旷的大殿竟站满了人。

趁着上位者还没来,男人们低声聊着公务上的事,女人们也展示着自己八面玲珑的本事,与熟识的人说着悄悄话,圈子里的公子哥和小姐们自然也是在各自的小团队里如鱼得水。

这样一来,顾瑾臻与乔藴曦就显得很突兀了。

几个年轻人的圈子,一边说着趣事,一边偷偷打量着两人,有几个幸灾乐祸的,终是没忍住,悄悄议论着,鄙视的目光时不时地朝两人戳去。

行为很明显,声音很小。

顾瑾臻与乔藴曦没有要找小团队的意思,两人站在角落里聊天,丝毫不被周围的人影响。

这样的淡定,自然就有人看不惯了,首先上前的,就是凤娇娇。

从顾瑾臻与乔藴曦进殿开始,她就一直看着两人。

看到顾瑾臻的惊喜随即就被看到乔藴曦的愤怒取代了。

就是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抢走了她的大表哥?

呵呵。

与凤氏说了两句话,凤娇娇朝两人走去。

顿时,大殿内过半的目光都随着凤娇娇到了顾瑾臻与乔藴曦身上。

“大表哥。”凤娇娇娇笑的脸上,带着乍见的惊喜。

乔藴曦嘴角翘了翘,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情绪,连他身上的气息都被他克制地收敛了。

乔藴曦不禁好笑。

这家伙要扮猪吃老虎了。

仿佛是知道顾瑾臻不会答话,凤娇娇自来熟地说道:“表哥怎么没与姑父、姑母一起进宫?姑母还担心你第一次参加宫宴,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顾瑾臻却是对身边的乔藴曦继续说着之前的话题:“明儿我去接你,把谷平鑫他们叫上,我们吃烤肉去。”

准备当吃瓜群众的乔藴曦被猛地点名,愣了一下,才说道:“好啊,我表哥他们一直馋烤肉,原本还打算这几日到庄子上去的。可雪太厚,庄子那边也没什么猎物。”

“说到猎物,侯府山庄那边还有豢养的猎物,我们什么时候再过去?”

侯府的山庄,自然是指被凤氏鸠占鹊巢的,原本属于顾瑾臻生母的那个山庄。

凤娇娇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见两人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羞愤的她看向了乔藴曦,“不知这位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乔藴曦微微一笑。

女眷这边,基本上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上。

既然有人试水,大家自然要看看乔藴曦的战斗力,能被鲁老夫人挑中,肯定有点真本事,不是?

乔藴曦斜睨过去。

凤娇娇自说自话道:“也是,京城的圈子那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勋贵圈的。”

“所以啊,有的人本是没资格在勋贵圈里待着的,却狐假虎威硬是挤了进来。殊不知,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在别人眼里却是那般格格不入。”

“你……”

“姑娘说得不错,我不是勋贵圈里的人,可我迟早会是,不用狐假虎威,而是堂堂正正地进圈子。姑娘记不住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不稀罕啊。”

呵,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被她记住就是高人一等了?

凤娇娇气得脸色青紫,有与她交好的人看不惯,过来,挽着凤娇娇的胳膊,对乔藴曦质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娇娇与她表哥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话?你能进宫,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乔藴曦朝顾瑾臻看去。

“本将军和媳妇说话,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跑过来说莫名其妙的话,本将军的媳妇不能反驳?表妹?本将军怎么不知道本将军的舅舅什么时候成亲生子,连闺女都这么大了。”

“顾将军……”

“既然是宦官人家的小姐,最基本的礼仪该是学过的吧,别人说话,横插一脚,本就是不礼貌的行为,还在宫里大声喧哗,这就是你的规矩?在说别人没规矩前,先看看自己的规矩。今儿是太后寿诞,你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本将军心善,提醒你一句,别到时候被架到外面,丢人现眼。至于资格……”

顾瑾臻看向乔藴曦,“本将军的媳妇是太后亲自点名进宫参加宫宴的,你是在质疑太后的决定吗?”

“我、我没有,我……”

“静儿,回来!”身后传来一夫人凛冽的声音,为凤娇娇打抱不平的少女身子一僵,歉意地朝凤娇娇看去,缓缓收回了手臂,往回走。

凤娇娇红着眼,看着顾瑾臻说道:“大表哥,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只是想缓和你与姑父、姑母的关系,没别的意思。”

“这位姑娘,你怕不是来缓和关系,是来拉仇恨的吧?”乔藴曦隐隐不耐烦了,“若是缓和关系,哪有指着我鼻子骂的道理。对,你可以说不认识我,可这不代表你就能对不认识的人指着鼻子骂,还是在宫里。”

既然能进宫,不管对方是市井百姓还是一品大员,都是得到太后和皇上首肯,在宫宴成员名单内,凤娇娇这样不顾形象地大骂,打的可是皇上和太后的脸!

蠢货。

“大表哥,我、我不知道她是……”

“就算我不是,你也不该这样。还有,今儿是太后寿宴,姑娘的眼泪还是憋着得好,太后寿宴上落泪,兆头不好。”

“凤娇娇!”

见凤娇娇还想争辩,凤氏抢在她开口前叫住了她。

每回宫宴开席前,大家都会聚在一起联络感情,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入座,恭迎皇上。

凤娇娇从小跟在她身边,大大小小的宫宴参加了这么多,没想到,居然还抵不过一个乡下来的,第一次参加宫宴的泥腿子!

蠢货!

“侯夫人,你这个儿媳妇倒是个伶牙俐齿的。”身边的夫人本就与凤氏不和,两人虚与委蛇地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她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换地方,就瞧了这么一出好戏,自然要落井下石。

而凤氏又是个好强的,在外人面前要面子,又喜欢硬撑,听到夫人的话,微微一笑,“活泼点好,臻哥儿的性子本就清冷,若是再找个沉默寡言的,两个人处着也没劲儿。到底是自己选的媳妇,还未过门就知道护着了。”

夫人白眼。

你就装吧。

谁不知道定国侯府里的那点事,等乔藴曦进门了,看定国侯府的平和还能维持多久?

众人入座,乔藴曦坐在鲁老夫人与顾瑾臻中间,挤在宴席的最前面。

在宫女和小太监的簇拥下,皇上与太后进来了,后面跟着皇后与四妃,曹贵妃与皇后并肩。

众人忙起身叩拜。

皇上说了几句客套话,众人入座。

宫宴只是今儿安排的开场戏。

老皇帝端着酒杯,对太后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众人纷纷附和。

随后,曹贵妃代表皇帝的后宫,向太后祝词。

乔藴曦悄悄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安静地坐在皇上身边,脸上是得体的笑容,看不到嫉恨,也看不到尴尬,仿佛早就习惯了曹贵妃顶着“妃子”的帽子,做着“皇后”的事。

乔藴曦眼神黯了黯。

接下来,几位藩王带着家眷轮番上阵。

这些都是老皇帝的兄弟,在老皇帝夺嫡的时候,最有威胁的兄弟早就死了,剩下的这些,要么是从一开始就立志做闲散王爷的,要么就是被老皇帝曾经的血腥手段震慑,不敢生出旁的心思的。

总之,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剩下的这些兄弟,都是能被老皇帝控制、拿捏的。

接下来皇子、公主们上前拜寿,送寿礼。

一套流程下来,倒也其乐融融。

在大殿里的,都是王公贵族和一二品的大官,官职越小,越在后面,有的甚至还排在殿外。虽然周围围了起来,还放了炭盆,可这根本就抵挡不了四面八方的寒气。

好在今日没下雪,不然就更惨了。

宫宴持续了一个时辰,饭后,太后观赏了节目,又挑了几个眼熟的问了话。

期间,太后特意挑了鲁老夫人与乔藴曦,也是让乔藴曦正式在众人面前亮相了。

大家都知道太后与鲁老夫人交好,可因为老皇帝对镇远侯的态度,太后在鲁老夫人与皇上之间,自然是向着皇上的,所以,谁也没想到太后会在寿宴上如此照顾乔藴曦,更没想到圣上居然默许了!

众人还没琢磨透老皇帝的心思,巡游开始了。

正文 第304章 败家

巡游的队伍,除了皇上、太后、皇后与四妃外,还有王公贵族。

鲁老夫人知道顾瑾臻与乔藴曦不喜欢这样的活动,好在也不是说符合要求的就必须加入巡游队伍,所以鲁老夫人大手一挥,让两个孩子自己转去了。

因为太后和皇上等人巡游的缘故,周围几条主干道都禁严了,这个时候,即便顾瑾臻带着乔藴曦绕出去,周围也没什么好逛的,商铺都早早地关门,连个行人都没有。

“肚子饿不饿?”顾瑾臻牵着乔藴曦的手,问道。

乔藴曦点头。

宫宴看着光鲜,其实送到面前的时候大多都冷了,而且,为了保持仪容,在贵人面前不做失礼的事,那些看上去很不错的珍馐,大家只象征性地动动筷子,真吃到嘴里的东西没多少。

两人从巡游的队伍中退出来,在官差的带领下,上了侧路,最后出了禁严的街道。

身后的喧哗还在,那是能一睹天子真容的百姓的疯狂,虽然被刻意压制,却仍旧掩饰不住这些人的亢奋和疯狂。

顾瑾臻带着乔藴曦转了几个弯道,两人出了侧路。

比起中间那段冷清到严肃的街道,这里好歹有了几丝人气。

乔藴曦歪着脑袋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解释道:“这里有家卖夜宵的小摊,馄饨做得不错。”

乔藴曦两眼发亮,却故意调侃道:“你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居然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

顾瑾臻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小时候无意中来吃过一次,就记住了,每年回来,都会过来尝尝。”

乔藴曦点头,两人很快到了小摊前。

“顾将军。”顾瑾臻戴着标志性的面具,想认不出都难。

乔藴曦有些惊讶。

摊主对顾瑾臻的态度有恭敬、亲切,唯独没有见到高位者的那种忐忑。

不禁多看了顾瑾臻一眼。

顾瑾臻选了个靠里的位置,让乔藴曦先坐下,自己坐在了她对面。

“顾将军,这位就是未来的顾夫人吧?”摊主自来熟地问道。

“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顾瑾臻巴不得全皇朝的人都知道他媳妇是乔藴曦,对摊主上道的行为很满意。

“顾夫人。”

“……”

乔藴曦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顾瑾臻还算有良心,解围道:“两碗清汤馄饨。”

见乔藴曦撇嘴,顾瑾臻好笑地说道:“晚上别吃那么辣,伤胃。”

蜀州人喜欢吃辣,就是顾瑾臻自己也喜欢吃辣。

乔藴曦没有反驳,而是左右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临时的摊位,在拐角的避风处,位置倒是不错。

老板和老板娘的动作很快,一个负责煮,一个负责配料、配菜,很快两海碗的混沌就端上来了。

“有虾?”这倒在乔藴曦的意料之外。

摊主笑道:“顾将军每次来,不是点麻辣口味的,就是点这种有虾仁口味的,不知道顾夫人喜不喜欢。”

见摊主忐忑地看着自己,乔藴曦拿勺子舀了一个,递到嘴边吹了两口气,轻轻咬下一口,黝黑的眼珠子顿时一亮,“嗯,很鲜美。”

“顾夫人喜欢就好。”摊主松了口气。

“黄老头三十多年的手艺,没点真功夫怎么拿得出手。”

乔藴曦有些意外,“老黄头的生意应该很好吧,为什么不自己开间铺子?”

被叫做老黄头的摊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之前是为了增加点收入,草民和媳妇晚上就在这里摆了个混沌摊。这里临近仓库,都是做力气活儿的,做夜活的时候,经常到我这里吃夜宵。一来二去,草民也有了老顾客,草民白日在东家做活,媳妇就做些绣活什么的,贴补家用,这样拉扯大了几个孩子。看着他们娶妻生子,草民和媳妇儿是个闲不住的,现在日子虽然比以前好了些,也不用我们每日上工,孙子、孙女也不用我们操心了,我们想着,把这个混沌摊继续经营下去,这个馄饨摊,也是草民的一个念想。”

乔藴曦理解地点头。

乍一下进入退休状态不习惯,自己找点事做。

吃完了混沌,前面的热闹还没结束,不过顾瑾臻与乔藴曦都没有凑热闹的心思,两人慢悠悠地朝回走,期间遇到过几波查身份的官兵。

因为有顾瑾臻这个标志性的人物,乔藴曦省了不少麻烦。

太后寿诞,皇朝举国欢庆三天,只不过,后面几日不会再有巡游这种事了,而顾瑾臻和乔藴曦原本计划的翌日去吃烤肉也搁浅了,因为,定国侯府凤氏身边的大嬷嬷到了谷府。

从顾瑾臻下定开始,大家就知道他中意的是谁家的女儿,定国侯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更别说两家正常的走动了。

关于两个孩子成亲的事宜安排,都是鲁老夫人与谷靖淑在操办,根本没凤氏什么事。

而凤氏那边也沉得住气,顾瑾臻没“慎重”地在她面前提起过,她就当不知道,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所以这下聘都下过了,定国侯府还没有半点动静。

京城圈子里不怕事的,还专门设立了赌局,赌顾瑾臻和乔藴曦究竟是在镇远侯府成亲,还是在定国侯府成亲。

定国侯府重新修葺“梧桐阁”大家都是知道的,毕竟凤氏那么会做人,这种事肯定要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只不过,围观群众似乎不买账,顾瑾臻这些年都没回定国侯府住过,成亲后就更不可能了,谁都知道凤氏肯定是要拿捏乔藴曦的,顾瑾臻怎么会巴巴地把人送到凤氏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顾瑾臻与乔藴曦的态度刺激到了凤氏,她今儿一早就让大嬷嬷来了。

大嬷嬷知道谷府的人不好对付,得到这个任务也是一脸苦笑,在路上就琢磨了好几套说辞,就等着到时与谷靖淑好好掰扯。

按照主子给的任务,她也不是要在谷靖淑面前如何强势,只是摆明凤氏的态度。

“乔夫人,我家夫人让老奴来,也是想问问您的意思,在亲事上可还有什么要求?这单子是我家夫人列的菜单,请乔夫人过目,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增添或改动的?”

凤氏这么上道?

自然不是了。

不过是借此机会到谷府探探。

谷靖淑把单子接了过去,“有劳侯夫人了,单子我先看看,要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我会让人告知。”

“乔夫人也知道,我家夫人不被鲁老夫人待见,之前我家夫人专程拜访过鲁老夫人,想问问大爷的婚宴如何安排,可老夫人连与大爷定亲的是哪家姑娘都不说,我家夫人也没办法,只等到大爷下定,才知道是乔家的姑娘。后娘难当,大爷与夫人一直不亲,夫人一直在努力缓和与大爷的关系,只不过,因为大爷没跟在夫人身边,所以大爷对夫人有诸多误会。在大爷的亲事上,夫人也不好过多地插手,怕大爷误会什么。好在,大爷成亲后,会住回侯府,年关后才会回南疆,希望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爷对夫人的误会能解除。”

大嬷嬷说了这么多,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其实话里话外都是阐明凤氏的苦心与难处,同时,也是间接地告诉谷靖淑,凤氏是真心心疼顾瑾臻,所以他们不用担心乔藴曦进门了会受委屈,凤氏也是心疼这个儿媳妇的。

谷靖淑对大嬷嬷的话不置可否,既然凤氏要演戏,她就配合一下,总不能好名声都被凤氏占去了。

随后,大嬷嬷提了几句凤氏那边的安排,谷靖淑很认真地听了,提了几点建议,大嬷嬷表示回去后,会向主子禀告。

与此同时,顾瑾臻那边也“开仓放粮”了,这些年得来的好东西,以及老皇帝赏赐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梧桐阁”,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张望。虽然这些东西大多放在箱子里,可总有那么一两个箱子放不下的,比如,那个珊瑚玉石屏风!

珊瑚自然形成的框架,镶嵌着整面玉石做的屏风!

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据说还是南疆某位王爷的私藏,被顾瑾臻带人缴获后,自然就成了顾瑾臻的东西。

红色的珊瑚只形成了四个四方框架,单是这个,在皇朝就是无价宝,那根据珊瑚框架打磨的玉石屏风面,总共有四个,每一个都是单独的镂空造型,而取出来的这些边角余料则做成了八角铃铛的造型,挂在屏风的几个角上,透着浓浓的奢侈。

据护送这些东西的人说,这个屏风并不是最值钱的,所以才这么随意地放着,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直接扛进了“梧桐阁”的大门。

多少人暗骂顾瑾臻败家!

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随意地扛了一路,钱多烧得慌!

也有心眼多的,看着顾瑾臻的人送了这么多东西,虽然有皇上赏赐的,可绝大部分是战利品,按说,这些都应该是先上交给皇上,再由皇上象征性地留几样给顾瑾臻,所以,就有人琢磨着能不能借这个参上顾瑾臻一本。

不过,很快就自己否定了。

顾瑾臻是什么人,怎么会公然把这些把柄递到老皇帝面前?

他留下的这些东西,肯定是皇上默许了的。

正文 第305章 抱着灵牌进来

可不就是默许的。

朝堂上的人并不知道,或许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高祖开国的时候,镇远侯可以说是伴着他一起打下皇朝的江山,那个时候,高祖就下了旨意,凡是沈家军缴获的战利品,镇远侯可以留下八成,且可以优先选择,剩下的,才上缴国库。

高祖的这一圣旨,不仅气得老皇帝咬牙切齿,就是先帝也没少抱怨,没见过这么坑儿子、孙子的!

可高祖与镇远侯是裤衩兄弟,真要严谨起来,这个皇朝是谁的江山还不一定呢,先帝继位的时候,皇朝根基不稳,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到了老皇帝这里,就更不能违背先祖的旨意了。

这是高祖,开国皇帝的圣旨,抗旨就是不孝。他要是做了这样的事,日后子孙有样学样,他的话也是一纸空文,那还要圣旨做什么?

所以,只能巴巴地看着镇远侯府的私库比国库还充盈。

不过,老皇帝也知道,镇远侯养兵的银子是一大笔开销,于是在粮草和军饷上做手脚。

该给的都会给,但是绝对不够,其余的,镇远侯自己贴补。

今儿凤氏的举动,俨然是越过鲁老夫人直接与谷靖淑“接头”了。

不过,这也是鲁老夫人默许的,不然,大嬷嬷能进谷家的门?

按照鲁老夫人的原意,两个孩子成亲直接安排在镇远侯府,可顾瑾臻和乔藴曦却认为没必要便宜定国侯府的人,却让鲁老夫人操劳。

凤氏一向会做人,又那么在意口碑,顾瑾臻是名正言顺的定国侯府的嫡长子,怎么有在外祖家成亲的道理?

大嬷嬷说完顿了顿,又道:“乔夫人,您该知道我们侯府是百年世家,在勋贵圈里也是有头有脸,极重规矩的地方。我家夫人疼惜乔小姐,担心乔小姐不能适应圈子里的生活,所以请了两个嬷嬷这段时间照顾乔小姐,陪乔小姐进门,”

这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就是弄两个教养嬷嬷,打着教乔藴曦规矩的旗帜,磨磨她的性子,让她知道凤氏的厉害。

谷靖淑微微一笑,“多谢侯夫人关心,连乔乔以后的事都想到了。鲁老夫人已经派了两个嬷嬷教小女,就不劳侯夫人操心了。”

大嬷嬷也不争辩,等乔藴曦进门,有的是机会拿捏她!

日子就在这样斗智斗勇中慢慢消逝着,很快,就到了顾瑾臻与乔藴曦大婚的日子。

这是今年年末最重大,也是最后一件大事。

虽然定国侯府里的“梧桐阁”早就修葺好了,也应景地挂上了红灯笼和红绸,可顾瑾臻却是骑马从镇远侯府出发迎亲。

负责留守“梧桐阁”的,都是顾瑾臻的人,从院子翻新到现在,定国侯府的人别说进去了,就是在外面都没能看上一眼。原本以为昨夜顾瑾臻会回“梧桐阁”,今早从“梧桐阁”出发迎亲,却没想到顾瑾臻还是歇在了镇远侯府。

定国侯免不了发了一通火,若不是因为翌日府里有喜事,不知道定国侯要砸坏多少东西。

凤氏会做人,圈子里的人几乎都请了,在夺嫡没有明朗化前,大家都是皇上的臣子,都是一个阵营的。

乔藴曦一早就被嬷嬷叫起来了,繁琐的准备工作后,天依旧是灰蒙蒙的,还没大亮。困的不行的乔藴曦强行给自己催醒,收拾妥当后,谷老夫人与谷靖淑红着眼进来了,身后是两个同样哽咽的舅母。

谷老夫人拉着乔藴曦的手,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嘴边的话。

对这个孙女,她是偏宠的,不仅因为贴心、孝顺,还因为在性格上最像她。

当初女儿出嫁,她也是这般不舍中带着祝福,哪知女儿嫁进乔家日子过得并不好,所以,现在外孙女出嫁,谷老夫人既高兴,又忐忑。

顾瑾臻对乔乔的好她都看在眼里,镇远侯一家对乔乔的好,她都感觉得到,若是乔乔成亲后在镇远侯府,她一点也不担心。

可是,两个孩子执意要回定国侯府。

她知道两个孩子有正事要做,也清楚两个孩子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这么做。可做长辈的,怎么能不担心?

不过,谷老夫人是分得清轻重的人,与定国侯府的事迟早要解决,留这么个隐患,拖久了才真是麻烦,趁现在解决了最好,至少就目前的形式看,镇远侯府占优势不是。

长辈们嘱咐了几句,又交代了些要注意的事项,顾瑾臻的迎亲队伍到了。

奕哥儿还小,背乔藴曦出门的任务就落在了大表哥谷平鑫身上。

看到谷平鑫嘴角不明显的青紫,乔藴曦好笑地眨眼。

当初,为了争取到这个“福利”,谷家的三位表哥可是狠狠打了一架,大表哥比二表哥和三表哥狡猾,懂得祸水东引,在打群架的时候,知道拉两位堂弟挡锅,所以基本上是二表哥和三表哥在对打,大表哥在中间插科打诨,挨得最少,最后完美胜出。

一路上围观的众人唏嘘,那跟在队伍后面,明晃晃的嫁妆,不知亮瞎了多少人的眼!

顾瑾臻打马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脸上满满的幸福。

定国侯府这边原本还保持着平和,定国侯与凤氏淡定地招呼着不同派系的人,不管这些人是真心祝福,还是凑热闹看戏,今儿都不能丢了侯府的脸面。可当二皇子和三皇子亲自来祝贺的时候,众人不淡定了。

二皇子与三皇子是敌对的,居然同时出现在定国侯府!

这是要拉拢的意思吗?

可今儿是顾瑾臻大喜的日子,两人来参加他的喜宴,是向顾瑾臻示好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圣上终有一天是要除掉顾瑾臻,二皇子与三皇子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那就不是顾瑾臻,是定国侯府了?

定国侯虽然没什么能力,可处事圆滑,没有明显地站队,如今,定国侯在圣上面前也算是有脸面的人物,帮着圣上处理了几件公务,算是用得上的人,两位皇子把心思打到定国侯身上,也无可厚非。

只是一个简单地拜堂,却被众人琢磨出了许多心思。

而比心思更为直观的,就是视觉冲击了。

因为,今儿顾瑾臻没有戴面具!

在看到顾瑾臻进门的那一刻,众人倒抽一口气,就是坐在主位的定国侯与凤氏也有一瞬间的失态。

大家都知道顾瑾臻面部受伤,哪怕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良药,脸上总该留下疤痕吧?

可顾瑾臻那张清冽、帅气的脸上,不仅没有任何痕迹,拼凑在一起的五官还让人挪不开眼!

没有武将的粗犷,没有文人的娘娘腔,顾瑾臻的五官刚毅中带有些许柔和,不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却也生人勿进,不好相处。

这是上过沙场的人才有的气场,从一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在场的很多老臣都不由得心惊一下。

当然,除去男人的戒备,在场的很多女眷倒是不禁多看了顾瑾臻一眼。

不得不说,顾瑾臻的模样,在京城能排得上前五,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单从相貌出发,他在圈子里确实是个人物,出生显赫,年纪轻轻就有功名在身,是女婿的最佳人选之一。

不过,一想到这个人迟早要么在南疆尘归尘,土归土,要么在京城暴毙,长得再好也白瞎。

这样自我安慰着,看向顾瑾臻的目光也没了先前的倾慕。

顾瑾臻牵着乔藴曦走到礼堂中间站定,汤圆抱着牌位紧随其后。

观礼的人心里一凛,随即脸上是蠢蠢欲动。以为凤氏准备的幺蛾子要开始了,可当众人看清楚牌位上的名字,一个个神色古怪。

红头盖下乔藴曦虽然看不到周围的动静,却也能从窸窣的窃语中猜到个大概。

被顾瑾臻牵着的小手传来稍重的力度,那是顾瑾臻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乔藴曦翘着嘴角笑着回应了一下,虽然顾瑾臻看不到,却能感受得到。

“逆子,这是何意?”定国侯咬牙问道。

顾瑾臻不语,倒是抱着牌位进来的汤圆走上前,站在凤氏面前。

在汤圆浑身上下煞气的逼迫下,凤氏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等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狰狞。

“侯爷,今儿是将军大喜的日子,特意把夫人的牌位请了回来。夫人就将军一个儿子,看到将军成亲,夫人也瞑目了。”

众人唏嘘。

这事也只有顾瑾臻敢做。

在自己大喜的婚宴上放灵牌。

可顾瑾臻的所作所为没有错。

沈媛才是定国侯府上正经的主母,且又是顾瑾臻的生母,拜高堂自然是拜沈媛,怎么也轮不到继室凤氏坐在那里。只是谁也没想到顾瑾臻一点情面也不留,这么简单粗暴,凤氏还不能反抗,定国侯也不能反驳。

定国侯死死地看着汤圆放在主位上的排位,恨不得扔到厨房当柴烧了!

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控制着自己的行为。

凤氏气得发抖,恨不得晕过去!

可她明白,若是她真的晕过去了,不仅尴尬,还会是个笑话!

正文 第306章 我心悦你

常昱莲机警,见状忙上前扶着凤氏退到了观礼的人群中。

定国侯眼见自己心心疼爱的女人受了莫大的委屈,明面上不能说什么,只能在夸赞顾瑾臻孝举的时候敲打他,“你有心了,只是,这么重要的事该提前安排,你现在这样,闹出笑话,没脸的也是你。”

声音不大,面部表情却控制得很好。

顾瑾臻无所谓的哼了一声。

提前安排?

真要提前安排了,这婚宴怕是举办不了了。

司仪是镇远侯请来的,很有眼界力,在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宣布礼仪开始。

定国侯纵然再生气也只能憋着,与沈媛的牌位并坐在高位上。

观礼的人象征性地哄笑了几句。

礼成。

乔藴曦被顾瑾臻牵着到了喜房。

顾瑾臻手里拿着玉如意,忐忑不安地站在乔藴曦面前。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他与乔乔真的成亲了。手心浸出的汗渍滑腻腻的,拿着玉如意的手微微颤抖。

黄芪看不下去了,低声提醒道:“大爷?”

顾瑾臻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上前,轻轻挑起乔藴曦头上的喜帕。

咝。

顾瑾臻倒吸一口气,局促地看着面前的娇人。

纵使想象过无数次,可当乔乔一身红妆,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顾瑾臻又不敢动了,怕一切只是幻想,手指一戳就破了。

黄芪翻了个白眼。

原来你是这样的顾将军。

腹诽归腹诽,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

“乔、乔乔……”顾瑾臻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藴曦故意歪着脑袋,凑到顾瑾臻面前仔细看了他一眼,摇头,“真可惜,顶着这么帅气的一张脸,居然是个傻子。黄芪啊,收拾东西,我们回去吧。”

“你敢!”前脚拜了堂,后脚就想回家,胆儿肥了!

见顾瑾臻炸毛,乔藴曦也不逗他了,“到前面去吧,我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把凤冠取下来,乔藴曦转了转脖子。

“那你先休息,想吃什么叫小厨房做,不用等我。‘梧桐阁’就这么大,你闲得无聊可以到处转转。”

这就很离经叛道了。

只不过,“梧桐阁”是他与乔乔的小天地,外人的手伸不进来,他又不是看重规矩的人,所以乔乔怎么舒服怎么来。

什么,新娘要饿到晚上?

不存在的。

不能从大厨房拿吃食,小厨房自己做就行了。

至于新娘得在喜房里枯坐着等新郎从前面回来。

这就更不存在了。

乔藴曦是“梧桐阁”的主人,她横着走都没人敢拦着!

交代完了,顾瑾臻又叮嘱了院子里的人,才到了前面。

乔藴曦一点也不紧张。

至少在“梧桐阁”里,定国侯府的人拿她没辙,至于后面要如何,那都是后话了。

所以,乔藴曦美美地睡了一觉,又吃了点东西,然后带着黄芪和沈嬷嬷在“梧桐阁”里转了一圈。

之前“梧桐阁”重新修葺的时候,她是看过图纸的,所以只要把实物与图纸对上就行了。

至于认人,不急,那是明天的事。

原本以为前面的热闹要持续到半夜,结果顾瑾臻急匆匆地吃了两口饭就进来了,连应酬的意思度没有。

乔藴曦正准备让黄芪摆饭,见顾瑾臻亟不可待地回来了,好笑地白了他一眼,让黄芪多拿了一壶酒进来。

“你这是在给侯府省菜呢?”

顾瑾臻撇嘴,“和他们吃饭有什么意思,要陪也是陪媳妇。”

他本就是个脸皮厚的,现在把媳妇娶到手了,更没有顾虑想,想说什么说什么,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倒。

乔藴曦眯着眼,一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斜靠着看着顾瑾臻,“哟,厉害了啊。“

顾瑾臻傻笑,牵着乔藴曦的另一只手,手指在她的手背上细细摩挲。

“乔乔,你知道吗,今儿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你会与我一起走过,我、我就兴奋得手足无措。我从不知道,原来心里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同样把你放在心尖尖上,是件这么幸福的事,比我打了胜仗还开心。亢奋到让我浑身激动的情绪在心里不停叫嚣,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到底是自己念了两辈子的姑娘,顾瑾臻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真娶到了乔乔。这中间有自己的努力,也有阴差阳错,可更多的,却是两人的缘分。

若是无缘,那些阴差阳错也只是错过。

所以,顾瑾臻美滋滋地想,他与乔乔的缘分是天注定,还是上辈子就开始的。

上辈子自己蠢,生生掐断了与乔乔的姻缘,这辈子是赎罪,也是延续。

想到这里,顾瑾臻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但还不至于弄疼乔藴曦,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乔藴曦的感触倒没有顾瑾臻那么深,可她能感觉得到顾瑾臻对她的用心和用情。

最初,顾瑾臻是愧疚的,只是这愧疚中藏着一丝丝的倾慕。

渐渐的,倾慕占了主导地位,就像冲破河堤的洪水,泛滥到无法控制。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哪怕是她与顾瑾臻因为某些事牵扯到了一起,若是心里真没有这个人,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嫁给顾瑾臻,所以,乔藴曦知道自己对顾瑾臻有好感,甚至有那么一丢丢的感觉。

嗯,是的,只有那么一丢丢。

乔藴曦才不会承认顾瑾臻在自己的心里的分量。

“乔乔,我、我心悦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瑾臻极其认真地看着乔藴曦,黝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是温柔的星光,璀璨生辉。

仿佛有片星空在自己的眼前无限放大,乔藴曦微微张开了小嘴。

“乔乔?”见乔藴曦没有娇羞,更没有半点反应,顾瑾臻心里忐忑了。

虽然知道乔乔不会有前世的记忆,可到底是心虚,怕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被乔乔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会很惨。至于这辈子,他与乔乔的开始也不是那么美丽,所以,总得说来,顾瑾臻是担心的。

乔藴曦眯着眼,笑了笑,“所以咯,我们要好好的。”

“乔乔!”顾瑾臻心内狂喜。

虽然乔乔没有做出正面回应,可对他们的未来做出了承诺,这比什么都重要。

顾瑾臻心里满满的幸福,膨胀到快要溢出来。

深吸一口气,他蹭地一下站起来。

乔藴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顾瑾臻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才让心里的激动稍稍发泄了一丝,复又重新坐在乔藴曦的对面。

“乔乔……”

“先吃饭,”乔藴曦打断了顾瑾臻的话。

这个愣头青,再被他“激动”下去,饭就不用吃了。

“吃饭,吃饭,先吃饭。”顾瑾臻殷勤地给乔藴曦倒了杯酒。

“乔乔,喝了这杯酒。我们一辈子都好好的。”

酒足饭饱,两人分别洗了澡,乔藴曦顿时不自在了。

虽然知道顾瑾臻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可睡在一张床上,擦枪走火什么的,嘿嘿,老司机都懂得。

顾瑾臻也是涨红了一张脸,心猿意马地坐在桌边,手里拿了本兵书,上下颠倒地拿了小半个时辰。

乔藴曦扭捏了一下,出了净房,先上了床,片刻之后,顾瑾臻佯装淡定地放下兵书,吹了蜡烛,摸上了床。

待两人并排躺好后……

更尴尬了。

乔藴曦故意不说话,顾瑾臻眼角偷偷朝她瞄去。

顾瑾臻有功夫在身,夜视很好,所以悄悄偷看着乔藴曦,见乔藴曦没有别的反应,放在身侧,靠近乔藴曦那侧的手,小拇指悄悄勾了勾。

乔藴曦眼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顾瑾臻顿时有了底气。

大手握住小手。

很好,乔乔没有生气。

压住心里的狂喜与忐忑,顾瑾臻肩膀一抬,顺势把乔藴曦抱在怀里,眯眼,做好了乔藴曦翻脸的准备。

因为乔乔岁数小,现在还不能圆房,所以他担心自己过于亲密的动作会引来乔乔的反感,一直拿眼偷看乔乔,试探她的底线。

可现在见乔乔没反应,心里又苦上了。

是因为乔乔岁数小,不懂?

还是因为乔乔不上心,所以对他的暧昧无动于衷?

一想到这个可能,顾瑾臻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乔乔,我、我们……”

“啊?”乔藴曦侧身,故意呆萌地看着他。

“这个……”顾瑾臻不知该说什么了。

果然还是个害羞的少年啊。

乔藴曦顺势把脑袋靠在顾瑾臻的肩头,像小猫一样蹭了蹭,“我知道你很高兴,也很激动,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以后,我们还有很多个这样的晚上,有一辈子那么长。”

“对,一辈子,一辈子!”

顾瑾臻今儿本就高兴,再加上先前在前面喝了点小酒,现在整个人亢奋得不行,软玉在怀,这个时候就有点心猿意马,某个部位也有了反应。

虽然爱惨了乔乔,可他也知道乔乔现在还不行,再难受也得忍着。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心里的荡漾。

乔藴曦嘟着小嘴,还在念叨着什么,顾瑾臻忍不住了。

夜视下,他能清晰地看到乔乔一张一翕的小嘴,还有那俏皮、灵活的舌头。

正文 第307章 新婚

咕。

顾瑾臻重重咽下口水。

不行了,不能再看下去!

他故意发散思维地说道:“乔乔,明儿认亲,你不用紧张,反正府里那些人和我们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乔藴曦好笑地反问,“娘的嫁妆还在他们手里呢,得拿回来。”

乔藴曦嘴里的“娘”自然是指顾瑾臻的生母沈媛。

“这事你拿主意,需要我出手的时候尽管开口。”

乔藴曦嘿嘿一笑,“一下就拿回来多没意思,就是要一点点地从他们手里抠回来,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攥在手里的慢慢流失,那种心痛……想想就赏心悦目。”

顾瑾臻闷笑。

自己的小媳妇坏得那么可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酥麻又开始在体内游走。

“乔乔……”顾瑾臻声音喑哑,侧目朝乔藴曦看去。

正巧乔藴曦也转过脑袋瞅他。

乔藴曦本就枕在顾瑾臻的肩上,两人挨得极近,一转脑袋,鼻头擦鼻头不说,乔藴曦的唇还贴着顾瑾臻的唇划过。

两人同时愣住。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可那酥酥痒痒的战栗从心尖划过,顾瑾臻眸色又暗了几分。

“乔乔……”低声呢喃着乔藴曦的名字,顾瑾臻翻身,压在了乔藴曦的身上。

软软的身子,贴在身下,顾瑾臻恨不得把乔藴曦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鼻尖下淡淡的薄荷味,身下那玲珑的曲线,无一不在刺激着他。

乔藴曦也很紧张,离得近了,她能清楚地看到顾瑾臻额角滴落的汗珠。

能在寒冬腊月憋得流汗,可见顾瑾臻忍得有多辛苦。

乔藴曦并不认为顾瑾臻的反应有多流氓。

面对自己爱着的人,身体没反应才是不正常,她懂顾瑾臻的心意,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对这些事并不抗拒,只不过因为岁数小,暂时不能做更亲密的事。

“乔乔,我、我能不能……”顾瑾臻压抑着身体的战栗,连说话都带上了咬牙切齿的隐忍。

乔藴曦舒心一笑,双手圈上了顾瑾臻的脖子。

她的动作无意给了顾瑾臻某种默许,顾瑾臻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一股气流遍身游走,最后朝某处汇去。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顾瑾臻整个人都脱离控制了,只感觉眼前那抹红色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后,热的冒烟的嘴唇贴上一股清流,舒心的喟叹了一声。

只是,短暂的舒爽过后,更多的急躁随之而来。

嘴唇挨嘴唇,已经不能满足顾瑾臻了,他无师自通地狠狠在乔藴曦的唇上压了两下,学会了伸舌头。

乔藴曦一愣,随即笑了。

趁着她晃神的空档,顾瑾臻学会了攻占城池。

所以,单单只是一个吻,顾大将军还学会了用兵法?

乔藴曦的不专心,被顾瑾臻察觉后,不留情面地惩罚了她,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快把持不住的时候,顾瑾臻突然猛地挪开脑袋,埋在乔藴曦的颈窝,大口喘气。

乔藴曦也大口呼吸着,让体内那旖旎的感觉慢慢释放。

“乔乔,我、我去洗澡,等我!”扔下这句话,顾瑾臻蹭地一下起身,冲进了净房。

随后,净房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乔藴曦躲在被窝里闷笑。

一刻钟后,顾瑾臻从净房出来,重新进了被窝,却没有立即把乔藴曦抱在怀里,而是稍稍离了段距离。

乔藴曦先是诧异地挑眉,待感觉到顾瑾臻身上传来的寒气后,问道:“怎么用冷水,也不怕着凉?”

“没事,我身体好,在南疆的时候,冬天都是冷水澡。”

顾瑾臻说得无所谓,可乔藴曦却不赞同,“你现在年轻,不觉得有什么,等你老了,毛病就出来了。”

“乔乔,你嫌弃我?”顾瑾臻缩在被窝里,身体差不多已经回暖,他重新把乔藴曦抱在怀里。

乔藴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有点。”

“嫌弃我,你也跑不掉了,你现在是我媳妇!”

乔藴曦一个白眼,“睡觉!”

“听媳妇的,睡觉!”

美人在怀,自然好梦!

顾瑾臻有晨起练武的习惯,哪怕是在南疆,这个习惯也没中断过,从他开始习武起就一直坚持着。

坚持了十几年的习惯,在新婚的第二天被打破了。

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像猫儿一样的女子,顾瑾臻心里柔柔的。

情不自禁地,一个吻落在了乔藴曦的额头。

乔藴曦嘤咛一声,没有睁眼,却是朝顾瑾臻怀里缩了缩。

顾瑾臻闷笑,把乔藴曦抱得更紧。

“时辰差不多了?”迷迷糊糊中,乔藴曦想起自己似乎还有正事要做。

顾瑾臻不以为意,“不急,等你睡醒了再说。”

如果是给凤氏敬茶,乔藴曦自然是睡到“自然醒”,给顾瑾臻的生母敬茶,乔藴曦不敢怠慢。

两人起了床,收拾好了,朝正院走去。

定国侯府的人早就在正院等着了。

昨儿的喜宴,用定国侯与凤氏的眼光来看,很成功。

顾瑾臻在象征性地应付了几杯酒后就离开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定国侯带着凤氏的两个儿子稳固人脉,拓展交际的时间,俨然成了喜宴的主角。

凤氏花心思准备喜宴,本就是为了定国侯与自己的儿子,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卖力。

顾瑾臻与乔藴曦是掐着点儿来的,虽然不待见定国侯府一家,可乔藴曦对沈媛是相当尊敬的。

凤氏昨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顾瑾臻打脸。

她忍。

她在侯府的地位被顾瑾臻赤、裸、裸地踩在脚下。

她忍。

所以,当看到携手进门的顾瑾臻和乔藴曦时,凤氏颤抖的身体和紧咬的腮帮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

她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圈子里的人早忘记了沈媛那个短命鬼,一提到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谁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她凤氏?

人前风光,人后独断的凤氏?

可昨儿顾瑾臻却用最直接的手段提醒大家,侯府的女主人是沈媛,是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她不过是个后来的,若是沈媛还在的话,她凤氏算什么?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磋磨乔藴曦,先让她得意几日,无尽的痛苦在等着这个贱人。

两人刚一走进屋子,就听到“咚”的一声。

乔藴曦顺着声音看去,见乔锦雯呆坐在最末处,右手还保持着放在嘴边的动作,脚下,一个刚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在地上打转,目瞪口呆的看着乔藴曦身边的顾瑾臻。

凤氏不满乔锦雯的失态,拿眼警告地瞪了常昱莲一眼。

常昱莲装作没看到,低头看着脚尖。

呵,人是你们叫来的,失态了就找她,关她什么事?

顾瑾宣也察觉到了乔锦雯的目光,想到之前顾瑾臻在锦城待过,与乔家的人关系不错,而且,那个时候顾瑾臻没有戴面具,两人认识也正常。

想到这里,顾瑾宣就憋屈。

顾瑾臻回锦城,他与三皇子是知道的,所以三皇子才打着游玩的旗子到了锦城,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暗中找到沈家军的基地,以及藏在蜀中的,号称皇朝最大的马场。

三皇子故意打草惊蛇到锦城,在顾瑾臻的人监视他们的同时,暗中安排一拨人反监视顾瑾臻的人。因为三皇子的异动,顾瑾臻那边肯定会有应对措施,只要顾瑾臻的人一动,三皇子这边反监视的人就会有所察觉。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所以,他们不仅不能拆穿顾瑾臻回蜀州的事,还要帮忙掩护,更不能揭穿顾瑾臻的真面目,还要配合他扮演的角色,故意在他面前刺激他,试探他,等着他自乱阵脚。

顾瑾臻心越慌,暴露得越多。

所以,他与三皇子是皇朝为数不多的,知道顾瑾臻真面目的人,可还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虚与委蛇。

仔细想想,顾瑾臻从一开始就把他与三皇子当猴在耍!

最初,他与三皇子怀疑那个马商就是钟成霖,因为在锦城,与顾瑾臻接触得最多的就是钟成霖,他们也调动了一大半的人力在钟成霖身上,结果一无所获。

至于顾瑾臻的那张脸,究竟是寻了良药治好的,还是根本就没有受伤,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

越想越生气,顾瑾宣身上的气息也有了变化。

顾瑾臻与乔藴曦一点也不受影响地站在屋中间。

“好孩子。”凤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主动开口了。

定国侯一脸阴郁,“脸什么时候好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一声?”

顾瑾臻心情不错,难得回道:“侯爷安插在我身边的人都没发现吗?唔,本事差了点。”

“逆子!”定国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怒吼让屋子里的众人一惊,凤氏忙不迭地安抚,“侯爷息怒,臻哥儿一直忙着亲事,没告诉我们也很正常,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我看这逆子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定国侯府的人,胳膊肘往外拐。”

乔藴曦呲牙。

你能干,你把胳膊肘往里拐看看!

顾瑾臻只微微一笑。

他来不是听这些人废话的,身影一动,站在门外抱着灵牌的汤圆进来了。

正文 第308章 姨娘

年糕在汤圆身后,帮他撑了一把伞,护着沈媛的牌位。

凤氏脸上的笑容一僵,主动站了起来。

这个位置,今儿肯定是要让出来的,与其被人逼迫,倒不如自己主动,还有点体面。

定国侯想发作,顾瑾臻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顾瑾臻是上过战场的,只要不掩饰身上的煞气,嗯,还是能唬住不少人的,就比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定国侯。

定国侯一怔,嘟囔了几下,终是没有说过分的话。

凤娇娇坐在常昱莲身边,按理说,今儿乔藴曦敬茶认亲没她什么事,可她自诩是凤氏的侄女,自小就跟在姑姑身边,是定国侯的表小姐,却享受着侯府嫡女才有的待遇,今儿乔藴曦认亲,她理应在场。

只是,在见到顾瑾臻的一瞬间,她所有的打算都烟消云散,眼里只有顾瑾臻一人。

如果说,之前对嫁给顾瑾臻还有什么犹豫的话,在见到顾瑾臻的脸后,所有顾虑和犹豫都烟消云散了。从昨儿在礼堂上见到顾瑾臻真面目起,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顾瑾臻一人。

屋内众人心思各异,那边,汤圆已经放好了沈媛的牌位。

心里再不愿意,乔藴曦与顾瑾臻还是给定国侯跪下了。

这让心里一直憋着气的定国侯扬眉吐气了一回。

再有本事,还是得在他面前下跪,他是顾瑾臻的父亲,在他面前,顾瑾臻就没有抬头的一天。

这样自我安慰着,定国侯的脸色也好了很多,接过两人的茶,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给了两人红包。

随后,顾瑾臻带着乔藴曦给沈媛敬茶。

相比对定国侯的态度,两个孩子的态度就要恭敬得多,一看就知道是发自内心的。

定国侯在一边气得磨牙,却也无可奈何。

这点小事他有什么好计较的,现在还是要维持表面的平和。

接下来是二房的人。

顾瑾宣和常昱莲乔藴曦是见过的,客气地互相送了礼,转身的时候,乔藴曦瞟了乔锦雯一眼。

按理说,这种场合乔锦雯是没资格进来的,可她现在是二房最金贵的人,怀的是顾瑾宣唯一的子嗣,所以屋内也就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至于三房,那就更简单了,只有顾瑾泰一人,而顾瑾泰也十分会做人,主动叫了一声“大嫂”,让乔藴曦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表面的和睦一直维持到认亲结束,凤氏趁着饭前,牵着乔藴曦的手,笑着说道:“好孩子,进了门,就是侯府的媳妇,好好与臻哥儿过日子,需要什么,让人知会一声。按理说,侯府的中馈,娘应该交到你手上,可是宣哥儿媳妇进门比你早,娘一直带着宣哥儿媳妇管理侯府后院,眼瞅着,这孩子也上手了,等娘这边稍微安排一下,你先帮着宣哥儿媳妇,等你上手了,就全交到你手上。”

凤氏的话无可厚非。

先不说常昱莲这边已经上手,就是要乔藴曦马上接手,中间也有个交接的过程,需要时间,而且,侯府内院频繁换人,对管理也不利。

乔藴曦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侯夫人说得是,这种事,我确实帮不上忙,侯夫人知道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管点一般的账目还行,侯府这么大个院子,我确实有心无力。既然二奶奶已经上手了,那就请二奶奶代劳吧,免得麻烦,我能把‘梧桐阁’理顺就不错了。”

乔藴曦很大度,没有要插手侯府后院的意思,凤氏虽然满意,可对乔藴曦言语中的疏离与自称很不满意。

心里本就憋了气,凤氏早就想给乔藴曦一个教训,所以说道:“傻孩子,都进了侯府的门了,我们自然就是一家人,这么生疏做什么,改口茶都喝了,还不好意思叫出口?”

乔藴曦微微一笑。

改口茶敬的是沈媛,真和凤氏没关系,也亏得她说得出口。

装作娇羞的模样,乔藴曦就是不回答。

凤氏紧了紧眼,心里轻飘飘地哼了一声。

第一次交手,大家都在彼此试探,所以简单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一起用了早饭就各自回院了。

乔锦雯与乔藴曦擦身而过的时候,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地看了乔藴曦一眼,转而看向顾瑾臻。

那目光中的幽怨……

成功激起了乔藴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乔藴曦似笑非笑地睨了顾瑾臻一眼。

顾瑾臻立即拉着乔藴曦朝“梧桐阁”的方向走,路上小声解释道:“乔乔,乔三是在挑拨离间。”

“所以呢?”

“不用理她。”

乔藴曦笑得更欢。

乔锦雯的那些伎俩她自然是知道的,有挑拨离间,也有不甘。

毕竟当初顾瑾臻也在乔锦雯夫婿成员候选名单上。

若是旁人,顾瑾臻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可乔藴曦是他好不容易才娶到手的媳妇,虽然也知道了乔藴曦对自己的心意,可事关乔藴曦,顾瑾臻如所有热恋中的人一般乱了手脚,就是怕自己爱着的人有一点点的误会。

乔藴曦被顾瑾臻牵着的小手,手指动了动,“我没误会,乔锦雯那人,我比你了解,再说,有人倾心于你,我还高兴呢。”

“为什么?”顾瑾臻黑脸。

乔藴曦笑道:“说明我眼光好啊,找了个皮相不错,本事不小的男人,那些女人只能羡慕嫉妒恨。”

回到“梧桐阁”,冯嬷嬷已经把院子里的人都叫到了内院,等着乔藴曦训话。

这些人,有顾瑾臻的人,有鲁老夫人送来的,也有谷老夫人与谷靖淑给乔藴曦准备的,卖身契都在乔藴曦手上不说,也是信得过的人。

顾瑾臻把乔藴曦送进了“梧桐阁”内院,返身回到“梧桐阁”的书房。

训话这些,都是乔藴曦的事,他不会插手。

“小姐。”黄芪神色古怪地过来了。

乔藴曦挑眉,示意黄芪接着说。

黄芪道:“外面站了两个人,是来给小姐请安,敬茶的。”

黄芪对乔藴曦的称呼还是乔藴曦未出阁前的称呼,一时半会还没改过来。

她虽然说得含糊,不过乔藴曦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了——顾瑾臻的两个姨娘来了。

之前两人被凤氏暂时安排在了别处,现在,她这个“梧桐阁”的正经女主子进门了,两人过了明路,身份才被承认,茶是必须要敬的。

“先让她们回去,我今儿没空。”乔藴曦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直接拒了。

黄芪让人传话去了。

月姨娘与娟姨娘委屈地站在“梧桐阁”外,原本以为今儿认亲的时候,凤氏会把她们带过去,逼迫乔藴曦认下她们,哪知她们早早地起来收拾好后,等到现在都没人传话。

想想也是,凤氏现在与乔藴曦属于互相试探的阶段,不会一下就撕破脸,今儿才是乔藴曦进门后的第一天,凤氏不会马上给乔藴曦立规矩。

两人猜测没错,至少早饭的时候,乔藴曦是心安理得地坐在顾瑾臻身边,吃嘛嘛香。

整个早晨,月姨娘与娟姨娘忐忑不安地待在院子里,而后,凤氏身边的人传话,让她们回“梧桐阁”给乔藴曦敬茶。

两人知道,这是她们的机会,一来可以被乔藴曦承认身份,二来还能进“梧桐阁”。

不知从何时开始,能进“梧桐阁”已经成为侯府所有人的执念,上到主子,下到下人,没事的时候,偏僻的“梧桐阁”外时不时地有人走动。

不是说“梧桐阁”有多好,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实在是,顾瑾臻身份特殊,处理的公务涉及到十分机密,却又维系皇朝安危的事,难免有人动脑筋。

只是这脑筋是“动”在自己人身上,还是外人身上,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一名小丫鬟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月姨娘与娟姨娘顿时提起了精神。

“两位,我家夫人正在忙,院子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今儿没空,你们改日来吧。”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月姨娘一声尖叫。

不过是个看门的,居然敢对她不敬,话里连个尊称都没有!

“两位”?

两位什么?

姑娘还是姨娘?

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月姨娘终于忍不住了。

好歹她也是官家小姐,要她屈居在乔藴曦之下已经是委屈她了,不过是个乡下的泥腿子,居然敢在她面前拿乔,凭什么?

正妻?

呵,以为定国侯府长房的主母是那么好当的?

随时随地都可能玩完,也只有没见识的泥腿子以为嫁进侯府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月姨娘心里也是不甘的。

可想到昨儿偷偷到前面观礼的丫鬟回来说的信息,月姨娘春心荡漾。

若顾瑾臻真如丫鬟所说那般俊美,她也不是不可以给顾瑾臻好脸色,甚至服侍他。

有乔藴曦在外面挡着,第一个死的就是乔藴曦,到时候,顾瑾臻赢了,她就是主母,顾瑾臻输了,她也不损失什么。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月姨娘就想了很多。

小丫鬟斜睨了月姨娘一眼,“奴婢确实不知道你是谁,我家爷说了,一切与‘梧桐阁’无关的人,不必理会。”

“你……”

正文 第309章 不被承认

“呯!”

小丫鬟干净利索地关门。

带着两人一起过来的丫鬟恨不得开口大骂,这两人,一个自以为是,一个呆板木讷,怎么与乔藴曦斗?

小丫鬟虽然不敢质疑主子的决断,可真不看好两人,就这样,还想与乔藴曦一争高下?

先进“梧桐阁”再说吧!

小丫鬟也没了好脸色,勉强福身,“两位姨娘,夫人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毕竟夫人不能干涉长房的事。”

强行在儿子成亲前塞姨娘已经是不合规矩了,要再强行让乔藴曦把两个姨娘认下来,外面不知道会传什么谣言,更何况,长房还不是夫人亲生的,夫人太强势,对名声不好。

再说了,两个姨娘这点本事都没有,夫人也不会留着她们。

不能为夫人办事,只能被夫人放弃。

小丫鬟可怜地看了两人一眼,告退。

月姨娘还在气头上。

自从来了定国侯府,她的气就没顺过。

在凤氏面前要表现温顺,还要低头做小,这样才能得到凤氏的支持,帮凤氏办事的时候才有助力,她也会有个好前程,父亲也会有个好前程。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乔藴曦进门了,以为可以大展身手了,对方却连门都不让她进!

她怎么敢!

她是凤氏给顾瑾臻找的姨娘,是长辈赐,地位比一般姨娘高,乔藴曦应该让她三分,居然敢把她拦在“梧桐阁”外?

乔藴曦不按常理出牌,月姨娘气得咬牙切齿,可望着紧闭的大门,她也没办法。

眼珠子一转,“走,找夫人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娟姨娘转身,看着月姨娘气冲冲的背影,嘴角轻轻一勾。

“梧桐阁”的小丫鬟关上门,就找黄芪复命了。

黄芪和枸杞作为乔藴曦的陪嫁丫鬟,与冯嬷嬷一起帮衬乔藴曦管理内院。

冯嬷嬷负责调配院子里的人手,黄芪负责乔藴曦的内务,包括乔藴曦的衣物、首饰和私产,比如银票啦、房契、地契、卖身契啦,还有小库房的钥匙。枸杞则负责乔藴曦名下的那些商铺与庄子的运作,当归与沈嬷嬷自然是负责乔藴曦的安全。

还有,之前的年糕,乔藴曦已经还给顾瑾臻,年糕是顾瑾臻的护卫,她不能出事,顾瑾臻也不能出事。这次,外祖父给了她十多个会武功的人,放几个负责“梧桐阁”的安全,剩下的重新安排。

之前,年关从谷家带回来,暂时安放在谷靖淑锦城庄子上的那些人也都来京城了,还有那艘画舫,这些,她都要好好安排一下。

院子里的丫鬟不多,卖身契也都在她手里,外院的小厮和管事也不多,可都机灵,会办事,且不用担心他们的衷心。

这让她省心不少,初来乍到,虽然一切都没达到有条不紊的地步,可都是理顺了的,她只要上手了就行。

看着院子里的人,乔藴曦很满意。

“梧桐阁”的下人不多,所有丫鬟、小厮不分等级,全都加在一起,有十多个人,换做一般小户人家,也算是相当不错了,可侯府的规格在那里,这点人就不够了。

可乔藴曦却还嫌人多了。

在她这里,丫鬟、小厮都是能者多劳,不说一个人做几个人的活儿,总之不会让你一天下来累成狗,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无所事事到处走。

用乔藴曦的话来说,就是合理利用资源。

冯嬷嬷雄赳赳地站在前面训话。

作为乔藴曦身边的第一嬷嬷,冯嬷嬷在本职工作上,还是很得力的,虽然以前在乔家的时候冯嬷嬷性质懦弱了些,可没做背主的事,所以乔藴曦一直留在身边。

这段时间,冯嬷嬷的成长也很大。

经历得多了,眼界不一样了,心态自然也变了,对外界不看好的,顾瑾臻与乔藴曦的亲事,冯嬷嬷持保留意见,只等着什么时候自家小姐打那些人的脸。

对冯嬷嬷的心思,乔藴曦一点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想法,她允许身边的人有小心思,小动作,前提是忠心。

冯嬷嬷训完话,看向乔藴曦,见乔藴曦微微点头,她接下来给丫鬟、小厮和婆子划分了等级,规定了月例。

“梧桐阁”的月例自然是按照侯府的规矩来,还是公中出银子,所以乔藴曦没有一点压力。

“梧桐阁”统共就这么点儿大,四五个小厮在外院跑腿,七八个丫鬟婆子负责院子里的事,至于临时需要人手或调动,那都是后话了。

接下来是各个管事、掌柜。

乔藴曦的陪嫁铺子,除了乔兴邦与谷靖淑准备的,谷老爷子与谷老夫人准备的,两个舅舅、舅母也准备了,就连三个表哥也一人送了两个。

一夜暴富,乔藴曦唏嘘不已。

没接触到也就罢了,接触到了,才知道贫富悬殊的冲击力,所以,有的人把持不住,才会在无尽的欲望中迷失自己。

想的有些远了。

这些陪嫁铺子经营什么的都有,还有几个空铺,从别人手里买回来,放着没动。

乔藴曦知道,这几个空铺是在她成亲前买下来给她做陪嫁铺子的,要怎么安排,由她自己拿主意。

“我看过账本,有着营生的铺子生意都不错,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没有营生的,先暂时放着,那几个租约快到了的,如果对方续约,就继续续约,不续约的,先收回来,我一个月查一次账本。”

“是,大奶奶。”众人忙不迭地应下。

有租约的,是顾瑾臻名下的几个铺子,说是顾瑾臻名下,当初买铺子的时候,顾瑾臻多了个心眼,写的是汤圆的名字,嗯,是汤圆的本名,所以没人知道,直到成亲前,才换成了顾瑾臻的名字,外人只当他是在为身价攒资产,不过是两三间铺子而已。

岂止是两三间?

养马,养兵,每一样都是要花银子的,单凭几间租赁出去的铺子,怎么够?

至于顾瑾臻在锦城的产业,自然是照旧,都是顾瑾臻的人在看着,她没什么不放心的,三个月查一次账就行了。

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丫鬟从大厨房把饭菜提回来了。

笑话,乔藴曦可没想过一直在小厨房吃饭。

大厨房的吃食花销是公中负责,小厨房的花销是自己负责,乔藴曦从来就不是大度的人,没道理便宜了别人,委屈了自己。

顾瑾臻也从书房回来了。

两人在饭桌上都很随意,没有要人伺候的习惯,所以饭菜摆放好后,丫鬟们都退出去了,屋内只有乔藴曦与顾瑾臻两人。

“这段时间我没事,要不要到处走走?”顾瑾臻状似无意地问道。

“怎么,怕我不敌凤氏?”

顾瑾臻摇头,“那些人看着就让人心烦,你若是不愿意,过段时间再说。”

新婚燕尔的,本就应该浓情蜜意,顾瑾臻不想被这些无所谓的事打扰。

“只要那些人不找麻烦,我倒可以慢慢来,我就怕他们坐不住。不过,你的提议倒是不错,等我手头上的事理顺了,回门后,我们到郊外庄子上转转。”

好歹也要认认地盘吧。

到底是手上有几个庄子的大人物,要巡视自己的疆土。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午睡过后,主院那边来人,凤氏请乔藴曦过去。

眼珠子一转,乔藴曦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与你一起过去。”顾瑾臻肯定是不放心的。

小丫鬟张了张嘴,硬着头皮说道:“夫人只请大奶奶一个人过去。”

顾瑾臻一个眼刀扫过去,丫鬟虚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我们女人家聊天,你凑什么热闹?”乔藴曦偷偷冲顾瑾臻挤眼。

顾瑾臻虽然不放心,可见乔藴曦蠢蠢欲动,只得点头,不过,要乔藴曦带上当归。

乔藴曦带着黄芩和当归跟着小丫鬟到了主院。

凤氏没为难乔藴曦,直接让她进了东次间。

乔藴曦微微一笑,这是憋着大招等她呢。

一进门,就看到凤氏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杯,两个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一个模样清秀,弱不禁风,一个浑身戾气,横眉冷对地看着她。

凤氏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那杯茶上,仿佛要看出一朵花出来。

领路的小丫鬟似乎是怕打扰到凤氏喝茶的雅兴,没有禀报说乔藴曦来了,只把乔藴曦带进屋子,就退下了。

乔藴曦一个人突兀地站在中间,这就尴尬了。

那横眉冷对的姑娘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

乔藴曦环视了一眼,走到两人对面坐下。

小丫鬟上了茶,乔藴曦端起来美滋滋地喝着。

月姨娘有心想训斥几句乔藴曦不懂规矩,可凤氏都没开口,她一个姨娘,还是没有被承认的姨娘,有什么资格开口?

她不傻,真要把乔藴曦得罪了,对方就有了不承认她的借口。

不行!

她还没进“梧桐阁”,不能被撵出去!

焦虑地朝凤氏的方向看了两眼,直到对方放下茶杯,抬头,月姨娘心里才稍稍平复了些。

“乔乔来了。”温温和和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因为晚辈的不懂规矩而不满,更没有要训斥的意思。

正文 第310章 端木清的异常

“夫人。”乔藴曦的态度也很好,就是这称呼……

凤氏皱眉,“乔乔,你已经是臻哥儿的媳妇了,称呼我为夫人,是不是太生分了?”

看似主动示好的话,其实是在指责乔藴曦的不懂事。

说来,这不是凤氏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今儿早晨敬茶的时候,凤氏已经说过了,只不过乔藴曦装傻充愣,没有回答。

现在,再次被凤氏状似无意地提起,颇有乔藴曦不改口,誓不罢休的架势。

乔藴曦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凤氏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还是有脾气的好吧。

低头,乔藴曦看着脚尖说道:“夫人把我叫来,可是有事?”

果然是小户人家。

凤氏脸色微变。

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乔藴曦还敢装傻充愣,以为不回答,她就没辙了吗?

一个眼神甩了过去。

月姨娘立即说道:“大奶奶,夫人的意思是,您现在已经是侯府的儿媳妇了,该称夫人为‘娘’,自称为‘儿媳’,这是最普通不过的规矩了,大奶奶之前学规矩的时候,应该学过。”

“是学过,”乔藴曦点头,“只是,我家大爷说,侯府的情况比较特殊,为了不想大家为难,还是称夫人为夫人,免得娘心里不舒服。大爷也是孝顺,我自然是大爷说什么我怎么做了。”

乔藴曦嘴里的“娘”,是顾瑾臻的生母沈媛。

凤氏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月姨娘底气更足了,说道:“大奶奶这话就不对了,夫人是侯府正经的主母,虽然是继室,可也是侯爷八抬大轿娶进侯府的。虽然不是大爷的生母,可也是侯爷的嫡妻,二爷和三爷的嫡母,是正经的侯夫人。”

乔藴曦微微一笑,“不知你是二爷还是三爷的妾室?”

这么维护凤氏和二房、三房。

月姨娘脸色顿变,想再解释两句,凤氏开口了,“不管是哪房的姨娘,她说的都没错。”

乔藴曦无所谓地撇嘴,“夫人说得是,只是我是大爷的妻,自然事事都听大爷的,夫人也希望我们大房能和和美美的,是吧?我也听大爷提起过,我们大房与侯府其他几房,嗯,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所以,我想夫人是不会为难我的,毕竟,传出去不好听。”

“放肆!”凤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原本以为与乔藴曦的虚与委蛇要维持一段时间,彼此都会给对方一点脸面,不说依着谁的意思做事,至少也是“商商量量”地各退一步,选个折中的法子达成一致。等到彼此试探出对方的底线,或者拿捏了对方的把柄后再撕破脸,谁曾想,乔藴曦一上来就这么直接,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夫人息怒。”月姨娘与娟姨娘忙站起来,安抚凤氏。

乔藴曦无动于衷地坐在座位上。

“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辙是吧?”凤氏声音尖锐地说道,“你进了侯府的门,就是侯府的媳妇,不管是我不是顾瑾臻的生母,不管他承不承认,侯府的后院都是我说了算,我就是你婆母,我的话,还轮不到你当成耳边风!”

乔藴曦认真点头,“夫人说的是,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凤氏手指指着乔藴曦的鼻尖,虚空点了两下。

她说了这么多,发了这么大的火儿,这个贱、人就轻飘飘的一句话?

在乔藴曦的衬托下,凤氏像个疯婆子。

乔藴曦眨巴眼,“温顺”地看着凤氏。

凤氏深吸一口气,“这两个,是我给臻哥儿纳的姨娘,原本早就该放在‘梧桐阁’,可你与臻哥儿还未大婚,考虑到你的关系,所以才暂时放在了偏院,现在,你与臻哥儿已经成亲,这两个姨娘断没有再放在偏院的道理。今儿早她们到‘梧桐阁’敬茶,丫鬟说你正在与管事们商议事情,现在正巧大家都在这儿,你把茶喝了。”

“好。”乔藴曦温顺地点头。

“你……”

嗯?

乔藴曦答得太快,凤氏没反应过来,本想再威严地说几句,话音刚起,乍一下反应过来乔藴曦说了什么,接下来的话一时半会没跟上。

月姨娘面色一喜,忙冲身边的丫鬟使眼色。

丫鬟自然是不会听她的,朝凤氏看去。

凤氏微微点头。

丫鬟正准备下去端茶,却被乔藴曦叫住了,“慢着。”

“臻哥儿媳妇,你什么意思?”凤氏又想发作了。

乔藴曦笑道:“夫人误会了,茶是一定要喝的,只不过,在那之前,还请夫人把两人的卖身契拿来。”

“什么卖身契?”凤氏问道。

“夫人贵人多忘事,”乔藴曦不急不缓地说道,“既然是送到‘梧桐阁’的姨娘,那卖身契自然要放在‘梧桐阁’里,不然,夫人拿着,还以为是侯爷身边的姨娘呢。”

“你……”凤氏气得发抖,却也找不到乔藴曦的错处。

原本她还想着把两个姨娘的卖身契拿着,这样,两个姨娘进了“梧桐阁”也是替她办事,哪知乔藴曦这个小户女表子居然敢提卖身契。

给!

当然要给!

不然就如乔藴曦所说,这两个姨娘是给谁的,还不一定呢!

丫鬟送上月姨娘与娟姨娘的卖身契的同时,端上了两杯茶。

乔藴曦笑眯眯地坐在位子上,月姨娘与娟姨娘跪下,给她敬茶。

凤氏原本以为乔藴曦会拿乔,没想到她这么爽快,这让凤氏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乔藴曦憋了大招,她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密切注意着乔藴曦的动静。

“好了,茶也喝了,这两人你带回去。”

听了凤氏的话,月姨娘目光灼灼。

乔藴曦却说道:“两位姨娘还得暂时住在偏院。”

“你什么意思?”凤氏彻底怒了,“卖身契给你了,茶也喝了,你还想怎样?”

“夫人怕是误会了,当初‘梧桐阁’翻新的时候,没准备多余的房间,就是下人住的地方也已经住满了,没这两人住的地方,所以我得回去安排安排,过两日,嗯,就是后日她们就能进去了。”

凤氏狐疑地看着乔藴曦。

说乔藴曦推诿吧,“梧桐阁”有多大,她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翻新后的“梧桐阁”格局如何,可那么大的地儿,八成还真没这两人住的地方,而且,乔藴曦也信誓旦旦地说了,后日就让这两人进去,她还真不能说什么。

至于到了后日乔藴曦再找借口……

凤氏紧眼。

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凤氏自诩是个大度的婆母,既然乔藴曦这么说了,也就点头应下了。

三皇子府。

王德看着跪在外面的宫女,黑沉着脸,低声问道:“殿下又没有用饭?”

宫女战战兢兢,“回王公公,殿下说有公务要处理,不准人打扰。”

“都退下吧。”得了王德的指令,宫女们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下。

王德站在外面,没有进去。

自从殿下从定国侯府的喜宴回来,就一直没有笑脸,哪怕是以往的假笑也没有了,饮食更是不规律。他也曾试着让宫女送饭进去,可每次都被殿下轰了出来。

王德担心的同时,还有那么一丝庆幸。

幸亏乔藴曦嫁人了,就算殿下对乔藴曦再有兴趣,也不会做出格的事,不过是个女人,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在女人身上花心思,还是个不能帮衬殿下的女人。

想了想,王德进了厨房,重新用食盒装了几道殿下喜欢的吃食回到书房。

“殿下。”

“进来。”

不知是不是王德的错觉,殿下的声音似乎有些嘶哑。

王德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殿下,吃点东西吧。”王德悄悄瞟了一眼。

端木清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揉了揉眉心,端木清疲惫地说道:“放着吧。”

王德没有动,而是固执地说道:“殿下,身子要紧,没有好的身子,如何筹谋殿下的宏功伟业?”

“你倒是会说话。”端木清脸色缓了缓,可见王德在他面前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王德不敢多话,忙收拾好书案,把饭菜摆上,在一旁伺候着。

端木清胃口不错,多喝了一碗汤。

“殿下,宫里传话,东西都送进去了,娘娘很满意。”王德见端木清用完了饭,忙收拾碗筷。

端木清松了口气,“只要东西没问题就行,你盯着点,不能大意。”

“是,殿下。”

这段时间,他那几个兄弟盯得很紧,老大虽然依旧颓废,可端木清从不认为老大就认命了,毕竟曾经住过东宫,岂是那么容易甘心的?

老四虽然常年在外,可京城这边依旧有人帮他谋划,老四虽然不知道老二发现了什么,可老二突然一下被父皇重用,老四肯定有想法,只要老二故意透露点什么,老四也是很会抓机会的。

他当然不担心老二和老四会联手,利益面前,两人会“一致对外”,只不过还达不到合作的地步。

被两人频繁找茬,他也是愤怒的。

至于老二,虽然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却没弄明白他究竟做的是什么,所以除了盯着他外,也无计可施。

他只要小心一点,不让老二发现端倪,老二就是有他的把柄,也猜不到他的意图。

正文 第311章 美人图

王德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机灵地帮端木清按摩。

“殿下,最近圣上指派了一些事务给二殿下和四殿下,我们要不要……”

端木清摇头,“总得给他们一点盼头,不能打击他们的热情。”

“可是,殿下,二殿下最近办成了几件公务,圣上很满意,早朝的时候不仅夸赞了二殿下,还赏赐了很多东西。”

“那是故意做给我看的,”端木清不以为意地说道,“父皇是在警告我。”

王德不平,“殿下,几位殿下中,您才是能力卓越的那个,圣上一直对您偏宠几分,就是交到您手上的公务也比其他几位殿下处理的更有分量,圣上不过是暂时冷淡了殿下。”

“父皇警告我,并不是因为我做的那些事。”

“殿下?”王德按摩的动作微微一顿。

“父皇只是在责备我不小心,做事不处理干净,被老二看到了。”

王德松了口气,“那说明圣上还是向着殿下的,殿下暂且蛰伏几日,总有重回巅峰的一天。”

端木清志在必得地一笑,“我不担心这个。”

“那殿下……”

“老二和老四的动作,我还没看在眼里,他们对我也造不成威胁。”端木清紧眼,“太后寿诞的时候,鲁王找过本殿下。”

“殿下!”王德大惊。

端木清不以为意,“放心,没人知道,寿宴过后,太后巡游的时候,鲁王凑巧站在本殿下身边,闲聊了两句。”

端木清说得云淡风轻,可王德知道这中间的凶险恐怕没那么简单。

太后寿宴,藩王进京,多少双眼睛盯着,不仅有圣上的人,还有各派系的人,稍有不慎,绝对不是失宠这么简单。

不过,王德相信主子的能力,主子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有万全的把握,所以想清楚之后,他的脸色也没先前那么焦虑,给端木清揉肩的动作也顺畅了许多。

王德没有问端木清接下来的动作,端木清也没说。

作为一个聪明的奴才,得分辨清楚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怎么说,才能说到主子的心坎里,即使什么都不做,在主子听来,也是一份助力。

“殿下,您最近操劳过度,要适当放松一下。”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王德放在端木清肩上的手不安分了。

端木清闭眼,微微一笑,“所以,你准备如何让我放松?”

“殿下……”再开口时,王德的声音带上了暗示的喑哑。

自从窥视到了端木清对乔藴曦的心思,王德的危机感就一日浓过一日,虽然主子表面上没有异常,可主子越是这样,说明问题越严重。

看不出异常,是因为主子掩盖了情绪。

为什么要掩盖情绪?

那是因为主子不想被人察觉。

为何不想被人察觉?

那是因为主子在意!

王德不敢再深想下去,怕想到后面是他无法接受的后果。

主子身边的女人是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是乔藴曦,乔藴曦是乔家长房的人,与乔家不和,现在主子养兵的收入,一部分出自乔家四房。

而且,乔藴曦是顾瑾臻的女人,圣上迟早要对付镇远侯与顾瑾臻,殿下不能与顾瑾臻接触,会引起圣上的猜疑,就是针对也不可以,没道理自家主子与顾瑾臻斗法,便宜了二皇子与四皇子的道理。

不过是两个呼吸间的时间,王德想了很多。

“殿下,您……很久没有让小德子服侍您了。”王德是净了身的太监,现在也不过十七八岁,嗓音阴柔,偏向女性,再加上他刻意地营造气氛,空气中漂浮着一点点旖旎。

王德一直伺候着端木清,自然知道他什么地方最敏感,一点也不犹豫,直接朝端木清的小腹探去。

“你倒是迫不及待。”端木清顺势一个反手,把王德拉到自己面前,面朝书案地趴着。

“爷……”王德对端木清的称呼变了,这是只有在他情到深处才会叫出的字眼。

“想要?”端木清邪笑。

“爷……”王德卖力地扭动着身体。

端木清缓缓起身,从后面紧贴着王德,“叫爷做什么?”

挑逗的声音,直直地勾着王德心里那份酥麻。

书房内再次恢复平静,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王德胡乱地把衣服拉扯了几下,勉强遮住身子,起身,他正欲叫人送水进来的时候,端木清慵懒地摆了摆手,“不用了,先退下。”

王德娇羞地垂下眸子,收拾好自己后,提着食盒退出了书房。

端木清侧卧在贵妃榻上,腰间缠了一条薄锦,勉强遮住了敏感部位。

书房内虽然有地龙,还有炭盆,可在深冬的京城,这点温度着实没什么用处,可经过一番运动后的端木清身上竟然有了薄汗。

意犹未尽地品味着那深入骨髓的快、感,端木清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释放,体内的蠢蠢欲动还在朝某处汇聚。

慵懒地笑容还荡漾在嘴角,端木清起身,朝书架走去。

书架上的书并不多,端木清不是读死书的人,他更喜欢自己去分辨。

不是说圣人的观点不好,当圣人的观点与自己的观点相驳的时候,端木清一向听从自己的内心,用自己的想法做事。

但是,他并不因此就自大,圣人之所以被称为圣人,自然有常人无法企及的长处,所以端木清不会盲目自大,却也不会被一些条款束缚。

从书架上看似随意地抽出一卷画轴,顺势打开。

美人图。

画上的美人双十年华,身上的穿着打扮比富贵人家还名贵,虽然只粗粗勾勒了几笔,可不难看出女子的雍容华贵。头上没什么配饰,就戴了一柄玉簪,与身上的衣着完全不搭,却不给人违和的感觉,仿佛就该如此这般。

那玉簪上隐隐有金色溢出,仔细看的话,不难分辨这玉簪是金镶玉,上面那颗红宝石价值连城!

原来,妇人身上最不起眼的一件饰品也如此珍贵!

端木清的目光一直在那妇人脸上留恋。

若是这个时候乔藴曦也在的话,定会看出画上那张脸与她一模一样,只是比她略显成熟,眼底没有她的轻快,反倒是浓郁的忧伤。

只是气质上的改变,俨然成了两个人。

端木清皱眉。

乔藴曦与顾瑾臻大婚前,他每晚都会梦到这个女人。

最初看不清模样也就罢了,只当是场春梦。他早就经历过人事,知道是怎么回事,拉着王德发泄了几回,却还是会梦到这个女人。

他隐隐察觉到了不对,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的模样突然变得清晰了。

乔藴曦!

在看清妇人的脸的第一时间,端木清震惊了!

若说他对乔藴曦有什么小心思……

还真谈不上。

最多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模样不错,着实让人惊艳,还是就是有点熟悉。

对了!

熟悉!

明明是第一次见乔藴曦,这莫名的熟悉从何而来?

他让人去查过,乔藴曦生下来身子骨就弱,好不容易养活了,还被四房养出了那样的性子,门都没出过几次,怎么可能会与他熟悉?

可总有股挥之不去的感觉牵引着他,他对乔藴曦的关注也多了点。

去年年关前后乔藴曦的转变,他不觉得有什么。

被压制得狠了,是要做出反抗和改变的。

本就是谷家的天之骄女,怎么能被乔家的人磋磨。

乔藴曦要么是突然之间大彻大悟,要么是一直扮猪吃老虎,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事。

他只是奇怪,他怎么会梦到双十年华的乔藴曦,而且,看到乔藴曦梦中的模样,他一点也不吃惊,那抹熟悉反倒愈加强烈了。

这幅画,就是在他某日再次梦到乔藴曦后,控制不住所画。

第一次画一个陌生的女人,下笔却如此熟练,一点停顿都没有,一气呵成。

画上的服饰、发式,他从未见过,可也知道这些都不是时下流行的样式,却自然而然地画出来了,仿佛就该这样一般。

特别是那枚玉簪。

端木清的目光往上,在乔藴曦的发间停顿。

他对女人的饰品从不感兴趣,甚至不会留意,就是送进宫里给母妃的,也是下面的人准备的,他没那个多余的心思,更没耐性。

可这枚玉簪,他十分熟悉。

他甚至知道玉簪是羊脂玉,红宝石是波斯商人进贡的,整个皇朝最大,成色最好的一个。

羊脂玉好找,可红宝石不容易找。

他为何笃定那红宝石是波斯商人进贡给他的?

波斯商人为何会进贡给他,而不是给父皇?

他又为何会送给乔藴曦?

太多的疑问,端木清想了几个晚上都没想出答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乔藴曦身上。

或许答案在她身上!

他不否认乔藴曦的美貌,可乔藴曦的美貌还不至于让他魂牵梦萦,更不会做出送东西以博美人一笑的昏庸举动。

更何况,现在的他,又如何知道乔藴曦双十年纪的模样。

仔细看着画中的美人,端木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的忧伤。

忧伤?

是因为她嫁给顾瑾臻并不快乐,还是因为凤氏的磋磨?

对了,凤氏给了顾瑾臻两个小妾,是顾瑾臻宠妾灭妻?

乔藴曦连小妾都拿捏不了吗?

或者,是父皇砍了顾瑾臻的脑袋?

正文 第312章 三朝回门

端木清更偏向后一种可能。

丧夫的乔藴曦,日子肯定不好过。

别说什么谷家、乔家长房,到时候镇远侯府都没了,谁保谷家与乔家?

所以,这是乔藴曦几年后的生活?

可是,他为什么知道乔藴曦几年后的生活?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乔藴曦?

端木清赤、裸的身体传来一阵凉寒,他才惊觉自己还没穿衣服。

随手把画轴卷起来,重新放回书架,端木清回到贵妃榻上开始穿衣。

乔藴曦……

会是他的帮手吗?

定国侯府。

今儿是乔藴曦三朝回门的日子,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乔藴曦不会委屈自己,凤氏也要面子,所以回门的东西都是凤氏准备的。

说不上多好,总之,在规格内。

顾瑾臻是不会委屈乔藴曦的,除了凤氏准备的那些,他另准备了些东西。

用顾瑾臻的话说,当日娶乔藴曦有多风光,今日回门乔藴曦就要多风光。

而定国侯府外,确实有看热闹的,等着看乔藴曦今儿回门。

乔藴曦嫁进侯府三日,侯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等着看热闹的众人很失望,同时,也有人暗地里猜测,凤氏与乔藴曦是不是憋着大招,或许乔藴曦回门之后就要动真格的了。

原本只是凑热闹的心情,可当看到乔藴曦三朝回门带的那些东西,围观的众人又开始吃味了。

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凤氏准备的,那就只能是顾瑾臻了,没想到顾瑾臻有那么多好东西。

两人的亲事,从下定开始,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顾瑾臻拿了多少好东西出来,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直以为顾瑾臻没什么私产,在京城一没田产,二没庄子,三连个院子都没有,更别说铺子之类的了,他的东西除了镇远侯府的那些,定国侯府里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所以,众人不认为顾瑾臻有多少银子,最多就是一些战利品,因为老皇帝的赏赐并不多,毕竟不待见顾瑾臻,会有多少赏赐?

可当这些价值链的东西如流水一般在众人眼前淌过的时候,大家不淡定了。

纵观整个勋贵圈,最有钱的恐怕就是顾瑾臻了。

没有田地又怎样?

没有庄子和铺子又怎样?

顾瑾臻露出来的这些东西,置办成产业的话,不知道可以买多少田地、铺子和庄子了。

这恐怕只是顾瑾臻私产的冰山一角!

毕竟还有一个军队要养活,特别是那只闻其名的沈家军!

当然,这个沈家军是指镇远侯手里的那只精锐部队。

所以,顾瑾臻才是隐形的财主!

之前被顾瑾臻美色诱、惑,有不少闺阁中的姑娘隐隐后悔,现在看到顾瑾臻的身价,后悔的人又多了一成。

顾瑾臻迟早是要死的,在他死前把这些东西弄到自己手里,哪怕日后守寡或者改嫁,那也是一大笔身价啊!

马车上,乔藴曦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瑾臻。

经过三个晚上的同床共枕,亲密的事做了不少,除了最后一个暂时不行外,顾瑾臻该谋取的福利都谋取得差不多了,所以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大大方方地迎上乔藴曦的目光,顾瑾臻甚至还“挑衅”地挑了挑眉。

“财不露白,你就不怕被人嫉恨上,甚至参你一本?”

“这些是我该得的,除了眼红和嫉恨,他们什么都不能做。”顾瑾臻说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乔藴曦笑道:“老皇帝怕是很生气。”

顾瑾臻颇为无辜地说道:“这是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怪不得老皇帝看你不顺眼。”

顾瑾臻叹气,“自己没出息,还不允许别人有本事了?”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和你说认真的,我们这样,会不会给你带去麻烦?”

“不会,”顾瑾臻的语气也带上了几许认真,“我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想好了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该怎么用怎么用,这些都是我的正经收入。”

所以,外人还真只有羡慕的份儿。

“要到年底了,我们怎么安排?”顾瑾臻岔开了话题。

“之前我娘提了一下,我外祖父一家到京城过年,现在我们俩也成亲了,索性,我们两家人一起到庄子上住段时间吧?”

谷老爷子一家现在还在庄子上,虽然京城的冬季比蜀州冷多了,可庄子上一应俱全,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几个表哥经常在山边转,偶尔会打点小猎物什么的。

谷老夫人似乎有心要在京城发展,这段时间一直在筹备。

眼瞅着离过年也就小半个月了,是该提前准备了。

两人到了谷府,谷靖淑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到乔藴曦从马车上跳下来,谷靖淑忙说道:“仔细些,都嫁人了还这么大大咧咧。”

乔藴曦听到声音才发现谷靖淑等在门口,离家甩开顾瑾臻的手,跑到谷靖淑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在娘的眼里,我不管多老,都还是个孩子。”

“你呀!”谷靖淑点了点乔藴曦的鼻子。

“娘。”顾瑾臻也走了过来。

谷靖淑冲他微微点头,“一切都还好吧?”

“放心吧,娘,一切都好。”

得到顾瑾臻肯定的回答,谷靖淑这才放心,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门。

乔兴邦端着架子坐在花厅。

原本他也想跟着出去等乔乔,可想到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岳父,站在外面,知道的,明白他是紧张自家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顾瑾臻脸了。

艰难地选择了一下,乔兴邦决定端着架子在这里等顾瑾臻,显示显示岳父的威严。

“爹。”

“爹。”

顾瑾臻与乔藴曦进门后,主动给乔兴邦请安。

乔兴邦黑着脸应了一声,看向乔藴曦的时候,脸上顿时挂上了笑,“乔乔,这几日还好吧?有没有人欺负你?需不需要爹带人摆平?”

见乔藴曦摇头,又听到她说事事顺心,乔兴邦瞬间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了。

转头,看向顾瑾臻,恶狠狠地说道:“要是我家乔乔少了一根头发,我为你试问!”

“爹,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乔乔少一根头发。”

“叫岳父!”乔兴邦纠正道。

顾瑾臻憨厚地一笑,没有接话。

谷靖淑嗔怪地瞪了乔兴邦一眼,“孩子刚回来,你这么凶神恶煞地做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乔乔吗?”乔兴邦辩解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了两句,谷老爷子一家来了,这下,男人们都留在了花厅,谷靖淑带着女眷们到了后院。

两个舅母自然是关心地问了问乔藴曦这几日的情况,虽然知道凤氏不会马上就玩幺蛾子,可还是担心乔藴曦会吃亏,毕竟真要说起来,凤氏是长辈,用身份压制乔乔的话,乔乔还真会吃亏。

大舅母李氏性格泼辣,当即就拉着乔藴曦的手,说道:“乔乔,你不用担心,凤氏真要敢用身份拿捏你,你回来找舅母,打架什么的,舅母还从没怕过谁。”

乔藴曦一脸惊讶。

小舅母杨氏笑道:“乔乔还不知道吧,你大舅母当初与你大舅舅就是不打不相识。”

乔藴曦傻乎乎地摇头。

李氏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把当年的事说给乔藴曦听了,见乔藴曦还在震惊中,李氏捏了捏她的脸,“所以,你要对大舅母有绝对的信心,好歹你大舅母当年也是在朝天门混过的。”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见女儿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谷靖淑补充道:“你大舅母当年在朝天门还是很出名的,嫁给你大舅舅后才安心在后院待着,论战斗力,你大舅母可是不输你外祖母的。”

乔藴曦下意识地点头。

李氏嗔怪地瞪了杨氏与谷靖淑一眼,“谁叫你们揭我老底的,我在乔乔面前好不容易树立的温婉形象被你们破坏了。”

“温婉,你有吗?”

几人打闹了几句,才在谷老夫人的制止下,说起了正事。

“乔乔,接下来,你与臻哥儿有什么打算?”问话的是谷老夫人。

乔曦乔说道:“外祖母,我与瑾臻的意思是,先拿回娘的嫁妆。”

乔藴曦嘴里的“娘”自然是顾瑾臻的生母沈媛。

“正该如此,不管是孝道还是伦常,都应该把你婆母的东西拿回来,怎么能用你婆母的嫁妆养着继室一家。”

顿了顿,谷老夫人又说道:“需要帮手吗?”

乔藴曦摇头,“外祖母放心,暂时不用,我与瑾臻是文明人,用文明的手段拿回来就是了,打打杀杀,不是我们的作风。”

“呵!”

乔藴曦顺着声音转过去,果然瞧见李氏一脸促狭地看着自己。

乔藴曦无辜地眨着大眼。

对于两个孩子要做的事,谷老夫人没有多问,孩子有孩子们的打算,需要人手的时候,乔藴曦会开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和你外祖父商量了一下,想在京城弄点产业。”

谷家垄断了蜀州的水路,并不仅限于蜀州内,可以说,在皇朝全国的码头都是有堂口的,堂口的规模可以排到全国前三。

听上去牛哄哄,在朝天门也是一家独大,可真要成为不可撼动的力量,还需要继续发展。

正文 第313章 好好伺候

“外祖父的意思,是想进军京城?”

“京城的圈子非富即贵,你外祖父的性子不适合,再说,离京城最近的码头都是有主的,我们初来乍到就是有心抢,也抢不过。”

这点乔藴曦明白。

你以为码头只是一个小小的码头?

不,码头明面上的主人可能没什么,背后的主子就不一定了,谁知道会是京城里哪位大官的私产,或者是哪位皇亲国戚罩着的。

而且,勋贵圈最是排外,谷老爷子也不屑去讨好别人。

生意上的事,谷老夫人没有明说,乔藴曦知道这是不要她操心,一家人现在各自分工,做好自己的那份就行了。

随后,谷靖淑说了说年关的事,乔藴曦提了一下一起过年,谷老夫人自然是愿意的,人多热闹不说,与亲家多走动,对两个孩子也好。

午饭后,乔藴曦和顾瑾臻休息了一会,准备到镇远侯府。

也不知老皇帝做的什么打算,太后寿诞过后,没有下令让镇远侯等人回南疆,调过去换防的人也没有要调动的意思。

之前乔藴曦悄悄问过顾瑾臻,顾瑾臻说老皇帝要作死,他也没办法。

不过,乔藴曦明白,老皇帝这是在试探。

试探镇远侯的态度。

如果镇远侯以南疆的安危为借口,主动要求镇守边关,他自然会点头,只是对镇远侯的防备更甚。

如果镇远侯明哲保身,绝口不提边关的事,他就乐得让自己的人在南疆待着,可也不会放松对镇远侯的防备。

所以,不管镇远侯什么态度,都改变不了老皇帝的想法。

这次调过去的部队虽说是老皇帝的人,可也是顶着沈家军的名号过去的,所以镇远侯才无动于衷。

鲁老夫人一见着乔藴曦,立即招呼她过去,仔细地看了又看,“嫁人了,果然不一样了。”

乔藴曦大囧。

她与顾瑾臻还没圆房,老夫人是哪里看出她不一样了。

沈怀灏也学着鲁老夫人的模样,仔细打量了乔藴曦一眼,“看样子是没被欺负了。”

“我家乔乔那么聪明,怎么会被欺负?”顾瑾臻黑着脸问道。

乔藴曦腻歪在鲁老夫人怀里。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舅甥俩一言不和就开怼,也不知在战场上,两人是不是也这样。

似乎是猜到了乔藴曦的想法,鲁老夫人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别理他们,你舅舅的恶趣味之一就是逗臻哥儿,谁叫这小子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几个男人到了前面书房,鲁老夫人与乔藴曦留在花厅说话。

“定国侯府那边,有什么你不想做,不想答应,却碍于身份不得不做,不得不答应的,你都不用答应,不用做,直接推到我身上。”鲁老夫人豪气地说道。

“多谢外祖母,”乔藴曦笑着说道,“凤氏还不会现在与我撕破脸,她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不会主动为难我。”

鲁老夫人对这话不置可否。

“外祖母,你放心吧,凤氏那边我还应付得来,哪怕是她用强的,我身边有又不是没人,不会吃亏的。”

见鲁老夫人还是不放心,乔藴曦又安慰道:“外祖母,你想啊,凤氏又不傻,我才进门几天,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要对我动手,也是一两个月后的事。马上就要过年了,谁也不会在年关的时候讨不自在。”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局势在变,凤氏是个懂得钻营的,局势对她有利,她也不会选日子。”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外祖母,您放心,我会小心。”

不想鲁老夫人操心,乔藴曦随即岔开话题。

两人从镇远侯府离开,回到定国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的事了,才一下马车,一直等在门房的小丫鬟忙不迭地请乔藴曦到主院去。

顾瑾臻自然是不乐意的,黑沉的一张脸,拉着乔藴曦朝“梧桐阁”走。

小丫鬟急得不行,小跑着跟在后面,想阻拦又不敢阻拦。

“你这是干嘛?”

见乔藴曦说话的声音带着喘息,顾瑾臻这才放慢了脚步。

“回家,睡觉。”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试着停下了脚步。在她的带动下,顾瑾臻也站在了原地。

紧追在后面的小丫鬟不敢靠得太近,站在离两人三米开外的地方,一脸焦虑。

她倒是想上去说几句,可想到顾瑾臻彪悍的战斗力,顿时蔫了。

大爷这里可没什么怜香惜玉,不打女人的规矩,依着大爷对大奶奶宠爱的程度,怕是不允许其他几房的人靠近大奶奶。

想到这里,小丫鬟心里就一阵埋怨。

都是夫人身边当差的,为什么她的运气就这么差,得了这个差事。

那边,乔藴曦安抚着怒气冲冲的顾瑾臻,“之前我们怎么说来着?”

“可是……”

“只是过去坐坐,又不会少块肉,我琢磨着,是要问我那两个姨娘的事。我之前就答应了的,今儿放她们进去。”

一提起这个,顾瑾臻就郁闷,可又不敢在乔藴曦面前发作,只得憋屈地嘟囔了几句。

乔藴曦气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两下。

可惜啊,脸上没什么肉,太紧了,手感不好。

心里腹诽了一句,乔藴曦低声说道:“不让她们进门,怎么实施我们的计划,我知道委屈你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什么补偿都可以?”顾瑾臻眼睛一亮。

乔藴曦后背一凉,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很不好。

“乔乔?”顾瑾臻再次确认着乔藴曦的话。

乔藴曦心一横,咬牙点头。

顾瑾臻眯眼,笑得像只老狐狸一般,“那你现在赶紧去,回来补偿我!”

啊咧?

顾瑾臻变脸太快,乔藴曦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懵圈中,被顾瑾臻带到了主院门口。

跟在后面的小丫鬟紧张了。

夫人只说带乔藴曦过去,没说让大爷过去。

夫人现在连拿捏乔藴曦的把握都没有,再加上大爷的话……

小丫鬟打了个冷颤,生怕大爷发飙,到时谁都讨不了好。

“你自己小心点,一有什么不对,直接动手,不用委屈自己。”顾瑾臻嘱咐道。

乔藴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带着黄芪与当归进门了。

屋子里不仅有凤氏,还有二房的常昱莲。

乔藴曦暗想:凤氏倒是会利用天时地利人和。

若是只有她们两人,等她委委屈屈地答应了凤氏的要求,外人只道是凤氏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了她,可如果在场的多了一个人,外人就会认为这是凤氏与乔藴曦“商量”后的决定。

“夫人,二奶奶。”乔藴曦依旧是客气疏离的声音。

“大嫂回来了。”乔藴曦的客气丝毫没有影响到常昱莲的热情,主动打了招呼。

“亲家一家都还好吧?”凤氏象征地问了一句。

乔藴曦点头,“劳夫人记挂,都很好。”

“那就好,有空多回去看看,我们侯府没那么多规矩,那是你的娘家,是你的父母,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

“夫人说得是。”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

“这么晚把你叫来,是想问问你前些日子说的事。”凤氏说得很委婉。

乔藴曦回答得更是客气,“既然向夫人做了保证,自然是说到做到,夫人让她们直接到‘梧桐阁’就是了。”

凤氏与常昱莲皆是一愣。

两人都没想到乔藴曦居然这么好说话,这让她们先前准备的说辞完全无用武之地。

“怎么,不行?”见凤氏神色古怪,乔藴曦故意问道。

“不是,”凤氏忙说道,“就是委屈你了。”

乔藴曦笑而不答。

真要觉得委屈她了,就不会弄两个姨娘膈应她了。

凤氏一向做事做全,接着安抚了乔藴曦几句,“娘知道你心里膈应,可娘也是为了你和臻哥儿。”

哟,给儿子塞姨娘,还是为了她这个媳妇?

“你不是圈子里的人,所以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勋贵人家,都会早早地给哥儿安排通房,教哥儿这些事。臻哥儿一直在边关,我就没忙着安排。他这次回来,我原本也没打算在他身边安排人,想着臻哥儿主意大,我这个做继母的有些事不好插手。可臻哥儿的岁数大了,他既然想成亲,一是因为他对你有心,二来他也有那方面的需要。你岁数还小,不能伺候哥儿,可哥儿血气方刚的,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让他憋着不是,所以,娘才硬着头皮给哥儿纳了两个姨娘。卖身契都在你手里,你也不用担心,不过是两个暖床的工具,你还怕拿捏不住?一碗避子汤就解决的事,你也不用担心。”

“夫人说得是。”

凤氏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乔藴曦温顺的模样,她莫名其妙地一阵心烦。

就好似她攒足了劲儿要与乔藴曦大战一场,对方轻飘飘地几句话就四两拨千斤地给怼了回来,膈应地不行。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在外面忙了一天,早就回去吧,今晚安排一个好好伺候哥儿。”

呵,迫不及待地想让人暖床了?

凤氏这么说,无非是想膈应她罢了。

女人,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男人被别人分享,哪怕只是个小妾、通房,哪怕自己手里有她们的卖身契!

正文 第314章 说好的补偿

月姨娘与娟姨娘踌躇地站在“梧桐阁”外。

接到丫鬟的通知,要两人到“梧桐阁”的时候,两人最初是不信的。

依着她们对乔藴曦战斗力的估测,应该要闹上一通才对,没想到凤氏那边这么顺利。

两人是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的,所以接到凤氏身边丫鬟的通知后,就带着包裹过来了。

两人没什么要置办的,凤氏直接给了两人几百两银票,需要什么让她们自己买。当然,凤氏也不会穷大方,无缘无故地给她们银票,自然要她们做事了。

进“梧桐阁”是第一件,看看能不能从“梧桐阁”带点有用的消息出去是第二件,第三件自然就是爬上顾瑾臻的床,顺便在乔藴曦前面生下个儿子。

对于凤氏的计划,两个姨娘能猜到大概。

圣上那边一时半会还不会对顾瑾臻怎样,可凤氏却没那个耐心了,毕竟,定国侯世子的位置一直悬而未定,这才是凤氏最关心的。

身边的丫鬟大着胆子敲开了“梧桐阁”的门,守门的婆子审视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人,让几人进去了。

几人一进院子,还来不及细看,就被冯嬷嬷派来的丫鬟领着进了“梧桐阁”的内院。

“两位姨娘,院子就这么大,没多余的房间,所以大奶奶暂时把你们安排在了后罩房。”

月姨娘当即就黑了脸,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可也没有住后罩房的道理,那是下人住的地方。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娟姨娘就拉住了她,笑眯眯地对丫鬟说道:“一切都听大奶奶安排。”

丫鬟把几人领过去,看到住的地方,月姨娘勉强松了口气。

说是后罩房,可因为“梧桐阁”的格局就这么大,顾瑾臻又不想自己与乔藴曦的私人空间被打扰,所以下人的房间全在一偏僻的角落里,反正“梧桐阁”的方位本就不好,也不存在什么采光之类的。

乔藴曦让人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到底是所谓的姨娘,脸面还是得给,所以这两间屋子是与其他的下人房区分开了,象征性地砌了一道隔墙。

可即便是这样,这一排的屋子挤在一起,做什么压根就不方便。

两个姨娘是要伺候顾瑾臻的,总不能让顾瑾臻在这里,隔着一排下人房与她们巫山云雨吧?

月姨娘选了个最靠里的屋子。

下人房顺着墙角修了一排,七八间的样子,两个姨娘的屋子本就是最里面的两间,象征性地砌了一道隔离墙,说起来,还真是不方便。

月姨娘气呼呼地坐在床上,看着丫鬟收拾屋子。

屋子是单间,住两个人的话,丫鬟只能睡在别处,要是顾瑾臻过来,丫鬟就只能在外面待着了。

“我看那个乔藴曦是故意的,就是怕我伺候爷,所以才找了这间屋子,爷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会穿过前面下人住的地方,在这里宠幸我!”

月姨娘越说越气,一脚踢过去,把脚边的矮凳踢翻了。

“姨娘……”丫鬟忙走到月姨娘身边帮她顺气,“隔墙有耳,我们这边动静大了,隔壁的弄不好就渔翁得利了。”

月姨娘不傻,自然明白了丫鬟的意思。

她要是与乔藴曦对上了,可不就便宜了隔壁的?

可心里的到底是有气,憋得难受,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丫鬟忙安抚道:“姨娘,不管怎样,我们如今进来了,以姨娘的本事,还怕爷不对姨娘宠爱有加吗?”

“你也看到乔藴曦的模样了,若是以前吧,我还是有自信的,可是……”

“姨娘,乔藴曦岁数小,葵水都没来,爷就是再稀罕她,也吃不到。男人啊,嘴里再说疼你,没点实质性的甜头,憋得住?以前爷身边是没有人,现在爷身边有人了,还会为乔藴曦守身如玉不成?”

月姨娘沉吟了几秒,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院子里的人都是乔藴曦的人,我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有,爷也不会在这个屋子与我……”

“姨娘,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人不过是乔藴曦娘家人送来的,不见得就那么死心塌地,再说,侯府的情况这些人都该知道,保不准有自己的小算盘。忠心主子是一回事,关系到自己的性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听了丫鬟的话,月姨娘若有所思地点头。

“还好你在我身边,不然,我还真是一团乱麻。”

“姨娘,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要为您谋划,您好了,奴婢才好。当初夫人明知道侯府是火坑,还把您送进来,凭什么您要用性命为他们图谋?”丫鬟说得义愤填膺,她嘴里的“夫人”是月姨娘的嫡母,月姨娘不过是个官家庶女。

听到丫鬟维护的话,月姨娘也是浑身戾气,“母亲倒是好算计,用我做赌注,成了,作为我的娘家,他们跟着荣华富贵,败了,也是我命该如此,他们也不损失什么!”

月姨娘目露凶光。

她是庶女,父亲只是一个八品文官,依着父亲的能力,要再上一层太困难了,这样的家世,在官宦圈很尴尬,属于最末流的,要想嫁给圈子里的好人家,嫡女的话,或许还可以筹谋一下,庶女就太难了。可如果嫁给圈外的人,她又不甘心。

好歹她也算是官家女,要她嫁给商贾或者书生,虽然可以混个正头娘子,可基本上没什么前程。

书生?

呵,从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那得需要多大的机缘,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等”上。

都是做妾,官宦圈与勋贵圈是完全不一样的,既然有机会做侯府的妾,她不拼一拼,怎么对得起自己?

所以,父亲为了巴结定国侯,把自己送进来给顾瑾臻做妾的时候,她心里是暗喜的。

虽然知道九死一生,虽然知道两面不讨好,可月姨娘对自己很有信心。

她算不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可她比一般人圆滑,不然以自己庶女的身份,如何在嫡母面前讨好?

所以,以她的本事,不管是凤氏也好,顾瑾臻也罢,她只要投其所好,曲意奉承,两边都不得罪,至于最后站在哪一边,自然是看谁的胜算大了。

收回涣散的思绪,月姨娘看向柔菊,“这几日,你看看院子里的人有没有能收为己用的,隔壁那边,你也注意点。”

“是,姨娘。”

月姨娘叹气。

没有自己的院子就是不方便,身边连个多余的人都没有,跑腿都找不到人,可“梧桐阁”的规矩在那里,她只能带一个丫鬟进来。

乔藴曦倒是好算计,以为这样就能让“梧桐阁”滴水不漏了?

蠢货。

对于院子里多出来的四人,众人没什么多余的感触,该干嘛还干嘛。两个姨娘不需要她们伺候,他们手里的活儿并没有因为多出来的几人增多或者减少,所以没什么可八卦的。

不过,顾瑾臻就不一样了。

一直在书房磨蹭到半夜,也不见乔藴曦来“讨好”自己,原本的委屈变成了怒火。

怒气冲冲地回到卧房,见乔藴曦已经躺下了,心里更加郁闷了。

合着,院子里多了两个姨娘,她一点也不担心,更不吃醋!

顾瑾臻越想越不平,在净房里的动作就大了,弄出不小的声音。

乔藴曦本就没睡着,听到顾瑾臻在净房弄出的声响,索性坐了起来。

顾瑾臻黑沉着脸从净房出来,就看到乔藴曦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

哼。

顾瑾臻傲娇地别过脑袋,吹了蜡烛,到了床边,直接躺下。

黑暗中,乔藴曦看不真切,见顾瑾臻似乎闭上了眼睛,也跟着在他身边躺下。

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身边的人烦躁地翻了几个身。

乔藴曦皱眉,知道顾瑾臻这是在耍脾气,原本是想好好和他谈谈的,可这家伙阴晴不定的脾气,再加上扰人清梦,乔藴曦也怒了,懒得理他。

“乔乔……”最后还是顾瑾臻忍不住了,委屈巴巴地开口。

乔藴曦不答。

顾瑾臻翻身,从背后抱住乔藴曦,把下巴搁在乔藴曦的颈窝,在她耳边吹气,“乔乔……”

“说。”乔藴曦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

“你生气了?”顾瑾臻小心翼翼地问道。

乔藴曦还是不答。

这下顾瑾臻有些慌了,整个人压在乔藴曦身上,从身后看着她的侧脸,“乔乔……”

“说吧,火气怎么那么大?”

见乔藴曦终于肯说话,顾瑾臻忙回道:“我就是见你一点也不生气,更不吃醋,心里不舒服。”

“就因为这个?”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不然呢?”顾瑾臻没好气地说道。

乔藴曦翻身,仰面躺在床上。

顾瑾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乔藴曦身上。

“你希望我因为那两个人,和你大吵一架?”

“当然不希望,”顾瑾臻想也没想,直接说道,“不过是无所谓的人,因为她们吵架?不值得。”

“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也不知道。”顾瑾臻顿时蔫了。

气过之后,理智回来,顾瑾臻也很纠结。

生气吧,为两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得,不生气吧,因为不确定乔藴曦的态度,心里憋屈。

正文 第315章 姐妹与妯娌

乔藴曦呲牙,恶趣味地用两只手扯着顾瑾臻的耳朵,“是不是认为我不生气,不吃醋,就是不在乎你?”

顾瑾臻果断点头。

乔藴曦叹气。

顾大将军啊顾大将军,你在战场上的杀伐果决呢?

“乔乔……”

“瑾臻,”乔藴曦打断了顾瑾臻的话,“不是只有生气和吃醋才是在乎,我既然嫁给你了,我们就是一体的,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你的危险,就是我的危险。我嫁给你,和时局无关,与联盟无关,仅仅只是因为你,因为你是顾瑾臻。”

顾瑾臻眼睛一亮。

“你先前也说了,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就与你吵架,吃醋,不值得,还伤感情。是,你只看到了我不生气的一面,可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不生气呢?”见顾瑾臻要说什么,乔藴曦立即反问。

顾瑾臻一脸困惑,“为什么?”

“那是因为信任啊,”乔藴曦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因为信任你,所以知道那些人和事都不会诱、惑到你,因为信任你,所以我才敢明目张胆地把那两人放进来,因为信任你,所以我才不想因为那些人和事伤害我们的感情。”

“乔乔……”

乔藴曦每说一句,顾瑾臻的眼底就黝黯一分,待乔藴曦说完,顾瑾臻整个个人绷得紧紧的,灼热的呼吸带上了粗喘。

“你……”

乔藴曦话音还未落下,顾瑾臻就重重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瑾臻,你……”

“你答应补偿我的。”顾瑾臻委屈的声音夹杂着氤氲不明的涩感。

乔藴曦感觉到身上抵着自己的某物,头大了。

……

翌日。

乔藴曦醒来的时候,顾瑾臻已经在书房了,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在算计什么,可乔藴曦明白他是在做正事,两人分工不同,她也是很忙的,好伐。

收拾妥当,小丫鬟进来说月姨娘和娟姨娘在外面等着请安。

乔藴曦可不愿意这两人进来膈应自己,她还没吃早饭呢,没胃口了怎么办?

“告诉她们,不用晨昏定省,我这里也没有给她们立规矩的习惯。”

得到了小丫鬟的传话,月姨娘与娟姨娘也不恼,意料中的事。

如果她们太顺利地就见到乔藴曦与顾瑾臻,那才怪了。

“小姐,我们今儿做什么?”饭后,黄芪看着乔藴曦蠢蠢欲动地问道。

“先把爷给的那些东西里的,属于娘的嫁妆清理出来,看看还有什么在凤氏手里?”

黄芪忙不迭地点头,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地出去了。

顾瑾臻给的小定和聘礼都有单子,所以清查东西一目了然。

属于沈媛嫁妆里的物件都单独放在了一处。

这些东西顾瑾臻检查过真伪,凤氏这次是大出血了。

至于剩下的,乔藴曦粗略看了一眼,不禁感慨。

镇远侯与鲁老夫人是真的疼爱女儿,这笔不菲的嫁妆,即使在现在也是无人能及,更别说那么多的陪嫁铺子和庄子。

乔藴曦一度怀疑,镇远侯府之所以在京城没有产业,是不是都给了沈媛做嫁妆。

难怪凤氏会眼红。

不说别的,光是租赁铺子的收入,一年就有五万的收益,足够侯府的正常开销,多余的,用在适当的地方,还能给定国侯和他的两个儿子铺路。

想到了什么,乔藴曦对沈嬷嬷说道:“找几个人,查查凤氏接手这些铺子后有多少收益,用在了什么地方,最好能拿到账本,嗯,复制一份。”

她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

处理完了这些,乔藴曦琢磨着要不要到几个铺子上转转,那间“南北通货”也开始年底大促销了,不知道生意如何。

只是,她还没出门,前面就有人来说,忠勇候世子到了。

卫南水?

许久不见卫南水,乔藴曦从顾瑾臻那里倒是听说了卫南水的近况,对于他如何成为忠勇候世子,嗯,颇有点聊斋的味道。

据说是忠勇候一连几晚都梦到了元配,元配阴魂不散地要忠勇候把儿子立为世子。

忠勇候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每晚被元配骚扰,着实痛苦。

为此,小张氏请了不少所谓的高人在院子里做法,不仅一无所获,忠勇候还病了。

小张氏一口咬定是卫南水在作怪。

可卫南水没有住进忠勇候府,可以说,他压根就没进过侯府大门,哪怕忠勇候确认了他的身份,他也没机会进去过。院子里的人,都是小张氏的人,十几年的忠心,小张氏还是很有把握的。

小张氏精于宅斗,脑袋中瞬间就过滤了几十种龌龊的手段,可她仔细排查过了,甚至连厨房的吃食都认真检查过,没有发现一点可疑。

就在小张氏一筹莫展的时候,她也梦到了嫡姐,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儿子也梦到了!

小张氏吓坏了!

她的儿子没见过她嫡姐,可从孩子的描述中,小张氏知道那就是她嫡姐的模样!

这下小张氏六神无主了,哪怕她再如何不信鬼神,再精于宅斗,也不能解释这些现象,且不仅忠勇候病了,她儿子也病了,大冬天的,小张氏还急上火了。

万般无奈之下,小张氏同意了忠勇候立卫南水为世子的决定。

奇怪的是,忠勇候前脚给卫南水请封了世子,后脚他与小儿子的病就好了,且再没有被元配骚扰。

这么离奇的事,圈子里早就传开了,对于这个失散在外十几年,一回来就被立为忠勇候世子的卫南水,众人是好奇的。

正经的忠勇候夫人,好端端地出门上香,遇袭不说,儿子还被人带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要说这中间没有猫腻就怪了。

小张氏进门,生下儿子,居然连满月酒也没办,这在勋贵圈可不正常,可小张氏的理由很强大——姐姐的孩子生死未卜,她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办满月酒。

据说,小张氏的儿子在六岁前,都没在外人面前露过脸,直到开蒙的时候,有人凑巧见到过那孩子,比同龄人高大些,不像是六岁的孩子。

这下,坊间就有新的传言了。

乔藴曦冷笑。

那护卫抱着刚出生的卫南水回忠勇候府求助的时候,小张氏可是大着肚子进门幽会忠勇候的,小张氏与忠勇候成亲的时候,没人发现她身体的异常,说明她是生下孩子才进门的,就算她进门就假孕,也要十个月才能“生”下儿子,也就是说,外人看到小张氏儿子的时候,实际岁数至少大了一岁。

总不能抱着一岁的孩子办满月酒吧?

等儿子长大了,一岁的差距也没那么明显了,到底几岁,还不是小张氏与忠勇候自己说了算。

“大奶奶,雯姨娘来了。”

嗯?

乔藴曦诧异地抬头。

没想到第一个来试探虚实的,居然会是乔三。

乔藴曦是在西次间与乔锦雯见面的。

看着她高耸的腹部,乔藴曦有些担忧,这肚子……太大了。

乔锦雯作为第一个进入“梧桐阁”的其他几房的人,是很有优越感的,一进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左顾右盼,第一个入眼的,自然是顾瑾臻的书房。

只可惜那是个单独的院子,还有人守着,可这并不妨碍她打探。对于她丝毫不忌惮的目光,院子里的人并不在意,这也助长了乔锦雯的底气,一路走来花了不少时间。

她是孕妇,自然要小心翼翼。

“乔乔……”一进门,乔锦雯就热情地打招呼。

乔藴曦坐着没动,只客气点了点头,“雯姨娘。”

乔锦雯脸色微变,“乔乔这是连三姐都不叫了吗?也是,你是长房主母,三姐只不过是个良妾。”

乔藴曦不语。

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乔锦雯装模作样地擦着眼角的眼泪,见乔藴曦没有要安慰的意思,只得自己“平复”了情绪,“乔乔,你是嫌三姐给你丢人了吗?三姐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可以,三姐也想能被明媒正娶地进门,可我们四房门第不够,三姐的肚子等不了,所以……”

“雯姨娘,虽说我们是姐妹,可乔家早就分家了,你如何,真的不会影响到我,”乔藴曦打断了乔锦雯的期期艾艾,“路是自己选的,你做主母也好,姨娘也好,你开心就好。”

“乔乔……”乔锦雯顿时红了眼,眼底的落水滴滴落下,很是楚楚可怜。

“姨娘,您怀着身子,不要过于伤心,大奶奶是无心的,没有与您疏远的意思。”茉莉忙安慰乔锦雯。

乔锦雯哽咽地点头。

乔藴曦好笑地看着这对主仆,这么旁若无人地自以为是,真的好吗?

调整好了情绪,乔锦雯继续说道:“乔乔,没想到我们姐妹还能做妯娌。”

“雯姨娘这话就差了,”黄芪最见不惯乔锦雯的惺惺作态,“我家小姐与二房的二奶奶是妯娌,哪有隔房的主母与妾室做妯娌的?雯姨娘这话传出去,外人只会笑我们侯府没规矩。”

“是我想岔了,”乔锦雯的态度很好,“我就想着我与乔乔是姐妹,如今又都嫁进了侯府,还能像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一起说说话。”说着说着,乔锦雯又要落泪了。

当归在一旁撇嘴。

正文 第316章 外面和里面

得知乔锦雯要来“叙旧”,乔藴曦就让她注意乔锦雯,确保她不会在“梧桐阁”出事。毕竟是孕妇,还是二房唯一的希望,谁知道乔锦雯疯起来会做什么事?

所以,乔锦雯一进门,当归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既不突兀,也方便出手。

“雯姨娘可是有事?”乔藴曦懒得与乔锦雯虚与委蛇,直接问道。

“乔乔,三姐就是想来看看你,在家的时候,我们就是无话不说的姐妹,现在一起嫁进了侯府,自然该多走动才是。”

乔藴曦对乔锦雯的话不置可否。

“对了,乔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顾将军身份的?”乔锦雯状似无意地提起。

“难道雯姨娘不知道?”乔藴曦恶趣味地反问。

乔锦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么隐蔽的事,三姐怎么会知道?乔乔,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三姐。”

恨!

乔锦雯心里扭曲着。

明明最初的时候,顾瑾臻有意的是她,那些好东西不要钱地往四房送,特别是那套红珊瑚头面,宫里的太后都没有的好东西,顾瑾臻随随便便地就送给了她!

原本,她才该是顾瑾臻的女人,定国侯府长房的主母!

乔藴曦!

是乔藴曦这个女表子从中作梗,不知用什么手段让顾瑾臻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这个贱、人身上,抢走了她的尊贵与华贵,更是抢走了顾瑾臻对她的宠爱!

乔锦雯双眼泛红,不是因为之前的“委屈”,而是因为愤怒!

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她自己把顾瑾臻从夫婿候选名单上剔除的。

乔藴曦真是好本事,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事,骗了四房这么久!

厉害啊,乔藴曦!

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这么久,把四房的人当猴耍!

养不熟的白眼狼!

亏祖母对乔兴邦那么好,哪怕他不是乔家的孩子,还把乔家的产业给他打理。长房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乔家的人,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用乔家的资源给自己铺路,私下有了那么多产业!

更甚至,明知道顾瑾臻的身份,却不声不响地用龌龊的手段,抢走了她的男人!

亏她把乔藴曦当姐妹,从小到大那么维护她,她却在背后算计她!

让她从主母变成小妾不说,还享受着顾瑾臻的宠溺,她如何甘心?

再开口时,乔锦雯的语气带上了不平,“也是,顾将军身份尊贵,有机会能与他结交,自然要藏着掖着,乔乔不告诉三姐,也是应该的。”

“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乔藴曦讥讽地怼了回去,“爷没告诉外人他的身份,是觉得没必要,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攀权附会的人那么多,爷不想被无所谓的人纠缠。爷觉得有必要结交的人,自然会诚实地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不想结交的人,说不说都那么回事。爷的事,自己会拿主意,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爷没告诉四房他的身份,自然有爷的道理。”

什么道理?

自然是认为没必要与乔家四房结交。

乔锦雯脸色愈加难看,“乔乔这话就差了,要是顾将军认为四房不可结交,就不会送那么多东西了。”

所以,不是四房身份不够,而是有人从中作梗。

乔藴曦笑出了声,轻佻的声音里是浓浓的鄙视。

“雯姨娘,你想多了,爷要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爷不想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

似有所指的话,被乔藴曦云淡风轻地说出来,隐隐带上了上位者的气势。

乔锦雯心里一凛,想到今儿来的目的,对乔藴曦说道:“乔乔,三姐今儿来,就是想与你说说话,你也知道,侯府看上去光鲜,可背地里的尔虞我诈防不胜防,虽说我们俩是隔房的妯、人,可到底是姐妹,血脉亲情在那里,若是乔乔觉得无聊,可以找三姐聊聊天,我们姐妹俩多走动,就当打发时间。”

乔藴曦瞥了乔锦雯一眼,“雯姨娘月份大了,还是小心点好,别到处走动。我一个新妇进门,有很多事要处理,‘梧桐阁’看上去不大,可杂七杂八的事那么多,恐怕抽不出时间。”

“乔乔,你果然还是与三姐生分了。”乔锦雯叹气。

乔藴曦不答,只端茶送客。

扶着茉莉的手出了“梧桐阁”,乔锦雯努力保持的笑容终于溃散,狠狠甩开茉莉的手。

茉莉的眼底闪过一抹黯芒。

乔锦雯气呼呼地走了两步,笨拙的身子晃了两下。

茉莉不敢大意,忙上前扶稳了她。

乔锦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没有再甩开茉莉的手。

“姨娘,乔藴曦这边,您不用着急,‘梧桐阁’里不是还有两个姨娘吗,让她们斗法就行了,您现在最重要的是生下一个健康的哥儿。”

乔锦雯脸色缓了缓,一手扶着茉莉,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也是,什么都没有儿子重要。”

午睡过后,凤氏那边又把乔藴曦叫过去了,问了问昨晚是谁服侍的顾瑾臻,得知乔藴曦压根就没安排,凤氏顿时变了脸色。

乔藴曦一点也不畏惧,直接说道:“两个姨娘现在都住在后罩房,总不能让爷在那种地方……不仅委屈两个姨娘,也委屈爷。再说,爷的意思是不急于一时。”

“不急于一时?”凤氏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带上了怒火,“乔乔,娘知道你与臻哥儿感情好,又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不想外人打扰,可你若是真的在乎臻哥儿,就该为臻哥儿多想想。臻哥儿岁数大了,总不能身边没个人吧?”

我不是人吗?

乔藴曦白眼。

“有你照顾臻哥儿,娘自然是放心的,可臻哥儿一个男人,你总不能让他憋着吧,就是小门小户也没这样的规矩!娘不要期望你能把三从四德学得有多好,也不期望你能熟记《女德》、《女训》,但是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不顺父母去,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盗窃,为其反义也。乔乔可不要做嫉妇。”

乔藴曦微微一笑,“夫人说得是,所以乔乔一切都听爷的。”

油盐不进!

这个乔藴曦倒是有几分心计。

不争不辩,说话温温柔柔的,而且,还都是顺着她的意思在说,可就是这些“顺心”的话,越听越让她愤怒!

乔藴曦事事听顾瑾臻的,自然没错,可这么顺耳的话听着,就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因为顾瑾臻就是个忤逆的!

从来不听侯爷和她的安排,乔藴曦听顾瑾臻的话,不就是要和他们对着干嘛?

可乔藴曦听话,也是夫唱妇随,谁都挑不出错!

“臻哥儿是个重情的,他能这般为你着想,娘也很欣慰,可你不能因为臻哥儿对你宠爱几分,就忘了自己的本分。你们琴瑟和鸣,娘也高兴,可你作为妻子,还应该多为臻哥儿考虑。”

“夫人说得是。”

就是这个调调!

就是这个“温顺”的调调让人咬牙切齿!

“那两个姨娘,你尽快安排妥当。”

“这正是我要与夫人商量的,”乔藴曦说道,“‘梧桐阁’就那么大一处地儿,让姨娘与下人住在一起,着实不方便,爷就是想,也不会在下人房宠幸姨娘,要不,还是让姨娘住在偏院?”

凤氏皱眉。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塞进“梧桐阁”,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就这样放出来……

不甘心啊。

凤氏很矛盾。

一方面她需要两个姨娘留在“梧桐阁”打探消息,另一方面,她也想两人能早点怀上孩子,膈应乔藴曦不说,对她以后的计划也有帮助。

看着凤氏的纠结,乔藴曦美滋滋地喝着茶。

良久,凤氏终于说道:“月姨娘与娟姨娘还是住在‘梧桐阁’,需要她们伺候的时候,我把偏院腾出来。”

这样,顾瑾臻也不需要在下人房行房,而两个姨娘也能继续待在“梧桐阁”,最主要的是,两个姨娘能频繁进出,这样,她也有机会与两人接触,及时调整计划。

原本以为乔藴曦会找借口推诿,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这让凤氏心里隐隐的不安愈加强烈。

她反复想了许久,也想不到有什么纰漏的地方,更想不到乔藴曦会耍什么手段,只得静观其变。

对凤氏的小心翼翼乔藴曦一点也不在意,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梧桐阁”的事情理顺后,与顾瑾臻出门逛街了。

这是两人婚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回门那次不算,那次两人在外的时间很短,想打探什么的,根本没机会,今儿两人可是准备从早上一直逛到晚上的。

难得有个好天气,两人坐着马车先到了“南北通货”,临近年关,铺子的生意异常火爆。

从边境带回来的稀罕物不仅是勋贵圈里的最爱,就是普通百姓也喜欢在这里淘货,珍惜的玩意儿买不起,小玩意还是可以买回去玩玩。

正文 第317章 逛街

“南北通货”走的虽然是高端路线,可最大的消费群却是普通百姓,这是乔藴曦之前定的,两者并不矛盾。

能消费得起高端商品的,毕竟是少数,而且买回一个高端商品,后继的消费时间,要间隔上许久、。

普通百姓虽然买不了贵重的商品,可基数大啊,你今天买一件,他明天买一件,细水长流,也是不菲的进账。

作为穿越人士,乔藴曦从来不低估百姓的消费力。

铺子里有很多人,虽然闲逛的居多,可这些都是潜在客户,就是不买,也增加人气。

“这次囤了很多货?”顾瑾臻问道。

乔藴曦点头,“之前走商就是为年关准备的,还没到年底,货就差不多卖完了,等几天就要关门放假了。”

赚钱虽然很重要,可乔藴曦不会为了赚钱就放弃享受生活。反正存货也没多少了,等货物清仓清得差不多了,就给大家放假,大家好好过年。

至于新的货物,依照镖局的速度,年三十前能赶回来,到时候她摆上几桌,好好犒劳大家。

这次去进货的,当然就不是她那几个表哥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的交给管事,让他安排人手就行了,在合约期内,基本上没什么担心的。

当然,她那几个表哥可是不安分的,蠢蠢欲动地想再开辟新的市场,只不过,这些都是年后的事了。

一墙之隔的跌打药铺生意虽然不及“南北通货”,可是口碑在那里,很快就在京城站稳了脚。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跌打药铺病人的单一性,很多同行并不看好它,可谁知道跌打药铺的专业性这么强,价格又公道,一传十,十传百的,在民间也小有名气。

这也让许多同行开始反省,是不是要换个经营模式。

可现有的模式是祖上传下来的,同行们都是这么经营的,要他们专攻某一项,不说其他的,就是选哪一项,就够他们纠结的了,实在是,没有专业人士。

从跌打药铺出来,两人顺着街道朝闹市走。

自从那次带着乔藴曦逛街之后,顾瑾臻现在很喜欢压马路,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单独相处的机会。

特别是,现在乔藴曦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儿,顾瑾臻恨不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他们出双入对,所以,丝毫不避讳地牵着乔藴曦的手慢悠悠地走着。

街道两边不起眼的小摊,顾瑾臻也要带着乔藴曦逛上一遍,但凡是乔藴曦多看一眼的东西,他毫不犹豫地买下。

很快,汤圆和年糕不仅手里提满了东西,身上也挂满了大小包。

乔藴曦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心疼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临近午饭的时候,顾瑾臻把乔藴曦带进了茶楼。

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招牌,乔藴曦微微一笑。

小二立即把两人领进楼上包厢,顾瑾臻点了茶水和糕点,安顿好乔藴曦后,说道:“我到隔壁去一下,午饭我们去‘膳食天下’。”

乔藴曦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对顾瑾臻点头。

这是顾瑾臻与钟成霖开的茶楼,不仅是他搜集消息的地方,也是他与人私会的地方。

隔间。

顾瑾臻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

端木景依旧是那副毫不起眼的模样,只是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怎么都无法掩藏。

“与顾将军朋友一场,顾将军新婚,这份贺礼还请顾将军笑纳。”

顾瑾臻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殿下客气了。”

若是寻常的礼物倒也罢了,可这是新婚贺礼啊,顾瑾臻来者不拒。

所以,当一边的卫南水也拿出贺礼的时候,顾瑾臻大手一挥,全都收下了。

端木景见状,说道:“坊间一直传言说顾将军对顾夫人一往情深,我之前还不信,今儿见到了,才明白什么是铁汉柔情。”

顾瑾臻一个眼刀甩过去。

端木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说的是最平常不过的话。

那边一直沉默的卫南水居然开口附和,“顾将军求娶顾夫人的时候,坊间就有人看出顾将军对顾夫人的不同,谁也没想到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居然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人有七情六欲,只要是人,总会有弱点,乔乔就是我的弱点。”

顾瑾臻突然的话,让端木景与卫南水一怔。

两人原本是想借此机会调侃几句,没想到顾瑾臻居然说乔藴曦是他的弱点?

“你就不怕外面的人利用乔乔威胁你?你也说了,乔乔是你的弱点,你再强悍,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卫南水的声音带上了戾气。

端木景深深看了他一眼。

顾瑾臻嘲讽地哼了一声,“当我决定与乔乔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前面的路不容易,我的身份,我们与老皇帝的不死不休,都是麻烦,更是危险。对乔乔,我不会放手,所以我只能强大,强大到无懈可击,强大到无所畏惧。”

卫南水轻哼,看向顾瑾臻的目光不善。

“怎么就内讧了?”端木景作为和事佬开口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该一致对外才对,你们可别窝里斗。”

卫南水盯着顾瑾臻看了良久,“若是因为你的关系,让乔乔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你受到惩罚!”

顾瑾臻轻飘飘地扫了卫南水一眼,仿佛他说的话与自己无关。

端木景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认真反省与这两人合作,是不是错了。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短暂的沉默后,端木景率先开口,“老二和老四那边,最近动作频繁。父皇这段时间指派了一些公务给老二,包括原本该由老三负责的春种的事务,都交给了老二,颇有打压老三的意思。”

“不过是给端木清一个警告。”顾瑾臻幸灾乐祸地说道。

老皇帝对端木清的偏宠可不是说说而已,正因为对这个儿子无比看重,所以才如此严格。

“也是,父皇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儿子了,虽然没有立为太子,可大家都知道,那位置肯定是老三的。作为储君,父皇花了很多心思培养老三。”

端木景眼底划过浓郁的嘲讽。

当初,迫于大臣的压力,迫于不得不遵守的规矩,父皇才勉强立他为太子。

虽然他是嫡是长,可在父皇心里的位置,恐怕连常年在外的老四都比不上,何来的培养?

他除了每日例行公事地上朝,下朝后就无所事事,既不需要帮父皇批阅奏章,也不需要帮父皇处理公务。

用父皇的话说,他是将来的天子,是整个皇朝的君,他只要稳坐龙椅,其他的事自有大臣处理。

真是可悲。

坐稳龙椅也是需要手段的,父皇连最基本的都不肯教他,他如何坐稳龙椅,又以什么手段去领导大臣?

所以,从一开始,那个位置就不是他的。

“老三做的那件事,被老二无意撞见,虽然老二不知道老三究竟在做什么,可那么血腥的画面,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父皇虽然包庇老三,可也得给老二一个交代,毕竟他也是老二的父皇,一碗水要端平。更何况,那么恐怖的事,传出去了,不仅朝堂会乱,皇朝也会乱。”

端木景转着手里的茶杯,静静地看着已经变成褐色的茶水。

轻轻抿了一口,没了水温的茶水,涩口得很。

之前,是他的人引导老二到承德,并发现了那间宅子,他是按照顾瑾臻的要求做的,听下属描绘里面的情形,也是毛骨悚然。

他实在想不明白,老三会把那些男童的血和内脏用来做什么。

父皇为了保下老三,自然就要给老二一点甜头,同时也是警告老三,做事要注意善后。

“皇后的身体怎样?”问话的是顾瑾臻。

端木景脸色缓了缓,“这段时间吃着药,比往年好多了。”

说到这里端木景眼底隐隐有怒气。

母后身子不好,特别畏寒,每年九月的时候,寝宫里就要准备火盆了。漫长的冬季是母后最难受的时候,即使烧了地龙,准备了火盆,母后还是浑身冰冷。特别是关节,阴冷阴冷的,疼得厉害。

端木景眼底的戾气愈加浓烈。

母后年少的时候意外坠湖,还是在隆冬,临近年关,四季中最冷的时候,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可太医说,母后子嗣艰难,日后怕是难以怀孕。

所以,那个时候母后的娘家,想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只有给母后找一户小户人家,有娘家人的支撑,母后也不会过得太艰难。

哪知天算不如,父皇竟然对母后动心了。

母后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所以一直回避,可父皇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母后再心如磐石,也抵挡不了父皇的甜言蜜语,最后,母后心动了。

彼时,父皇还只是个皇子,在皇学读书的皇子。

母后把自己的情况给父皇说了,父皇表示不在意,她只要做他的嫡妻就好,侧妃、小妾生的孩子,可以记在她的名下,当嫡子养大。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母后哪会想那么多?

正文 第318章 势均力敌的平衡

那个时候,父皇一点也没表露出要夺嫡的意思,毕竟他在太祖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日后,也是做闲散王爷的命。

这样的话,有没有嫡子,影响真的不大。

外祖父与几个舅舅考虑了很久,才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懂得疼她、呵护她的人,父皇虽然不得宠,可好歹也是个皇子,心里又是有母后的,日后两人关门过日子,总不会太差。

只可惜,外祖父与舅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父皇之所以要娶母后,是因为曹贵妃!

说来,真是好笑。

他外祖家虽然比不得老二的外祖,可在朝堂上也是四品大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母后嫁给父皇,着实不算高攀,毕竟,那个时候,父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皇子。

可就算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可也不是曹贵妃能高攀得起的。

所以,曹贵妃不能做正妃,只能勉强做个侍妾,一旦母后不能孕育子嗣,曹贵妃的孩子记在母后名下,当嫡子养,若是父皇夺嫡成功,记在母后名下的曹贵妃的孩子就是太子,既给了母后尊荣,也给了曹贵妃荣华。

多好的算计。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被太医诊断难以受孕的母后,居然生下了他这个嫡长子,可见,他是多不被期待啊!

虽然没有听母后提起过当年的事,可端木景不难猜到,父皇娶了母后,为了显示对母后的尊重,那些侧妃和侍妾是赐了“避子汤”的,有恃无恐的曹贵妃才不急着怀孕。

所以,可想而知,当母后“意外”怀孕,曹贵妃与父皇有多“震惊”。

他不知道当年母后落水是不是父皇和曹贵妃的计谋。

不怪他把两人想得那么龌龊,在天家,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收回涣散的情绪,端木景说道:“今年母后还经常下床走动,不像往年,冬季只能在床上躺着。”

“那就好,需要什么,你知会一声。”

端木景不客气地点头。

母后的身体,一直是他的心结。

母后还不到四十,正是壮年,每每被病魔折磨,他心里着实难受。

长久以来,母后一直深居寝宫礼佛,一是因为对父皇心灰意冷,娘家对他也没什么帮衬,既然这样,索性让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日后安心做一个闲散王爷,二来,就是因为母后的身体原因。

所以曹贵妃才一人独大,掌管凤印。

可是,他不甘心啊,怎么办?

如果母后的身体是被曹贵妃和父皇算计的,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还有,外祖家的落魄,看着是先皇的手笔,可谁知道事实的真相呢?

“二皇子最近风头最劲,依着端木清的性子,估计不会让他得意太久。”这话是顾瑾臻说的。

卫南水补充道:“二皇子外祖的势力太大,端木清不会一来就与这么强悍的力量对上。”

“如果是老四的话,老三还没摸清他的底牌,更不会动手,”端木景摩挲着下颚说道,“老四的母族看似比老三弱一些,可他有个好师傅。”

“四皇子的师傅在江湖很有名气,据说还是掌门的师弟,在门派中身份很高,四皇子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且是唯一的弟子,在门派里也是有一些地位的。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卫南水说到这里,嘲讽地笑了,“四皇子的师傅因为喜欢游走江湖,美其名曰行侠仗义,在江湖中的名声很好,连带着四皇子在江湖也有些声望。”

“难不成,老四想用这些江湖力量篡位?”端木景嗤之以鼻。

“不是没这个可能。”顾瑾臻的话让端木景疑惑地皱眉。

顾瑾臻解释道:“江湖的力量有多大,我们谁也不知道,可别小看了这部分人,人数加起来不见得比御林军少,武力也不输御林军,若是他们有心,那把椅子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端木景若有所思地点头。

史书上记载了不少起义的事,有好几个王朝就是用“起义”的手段夺下来的,那些还只是些不堪被压迫的百姓之流,根本不能与训练有素的江湖人士比。

正常情况下,这些江湖人士不过问江山社稷,改朝换代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也正是因为他们世外高人,不问红尘般的态度,历届皇朝才允许他们的存在,当然,这只是其一,其二嘛,是忌惮他们的力量。

一旦有些人把这些力量纠集起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端木景脸色微沉。

所以,他的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厉害,他果真是最没出息的那个。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卫南水瞟了端木景一眼,对顾瑾臻说道。

这三个,一个比一个难对付,逐一击破,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现在,二皇子与四皇子都在对端木清的势力动手,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当然,也不能一味地让端木清吃亏,势均力敌才有意思,这样动静才大。”

坐收渔翁之利什么的,才是他的最爱。

“端木清为人十分小心谨慎,要查清楚他暗地里的势力,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他私下的产业众多,这些才是他的根本。”

“私下的产业?”端木景细细回味着顾瑾臻的话,眼睛突然一亮,“你是说端木清私下养兵?”

顾瑾臻不置可否的态度让端木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有更多的消息吗?”卫南水追问。

顾瑾臻遗憾地摇头。

前世死得稍微早了一点,这些都只查到个苗头,没有进一步的进展。

不过……

顾瑾臻乐观地想:至少他知道一些苗头,若是仔细查,没有查不到的,前期也算是省了不少事。

“那我们是直接……还是……”端木景询问。

“让他们自己斗,把端木清那几个私产透露出去,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养兵可是烧银子的,不然端木景怎么会打上谷家的主意?

只要控制住了端木清的财力,就揪住了端木清的命脉。

其实,那间“锦绣”的生意不见得有多好,虽然走的是高端路线,可穿在身上的,一年四季能有多少?

更何况,这些撑面子的东西,也只有在交际应酬的时候用得上,所以能做多少?

而且,世家大户吃穿用度都有规划,不是每件衣服都会用顶级的蜀锦,就算乔家现在是皇商,送进宫里的能占多少份额?

因为乔家的内讧,原本稀罕的蜀锦都快成烂大街的东西了,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到的东西,再稀罕也没有原来的珍贵,所以“蜀绣楼”和“锦绣”看是客似云来,其实,赚得银子反而比以往少了。

顾瑾臻知道,现在的“锦绣”已经不是端木清银子的主要来源。

之前端木清手里的那些产业,有的发展不错,有一定的基础,端木清交给了乔老四。

乔老四天赋不行,可好歹也是乔家出来的,眼界力在那里,目前经营得还可以,端木清每个月的收益增加了一成。

别小看了这一成,可以做很多事呢。

几人商议了具体计划,决定年后动手,然后各自散去。

顾瑾臻与乔藴曦到了“膳食天下”。

乔藴曦是“膳食天下”老板之一的事,依旧在保密中,所以两人被小二热情地带进了楼上包间,才接过小二手里的菜单,金柏金与俞柔来了。

“真是巧了,居然你们也在。”乔藴曦说道。

金柏金自顾自地走到乔藴曦身边坐下,一点也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狠狠灌了两口。

直到他意犹未尽地吧唧了几下嘴,俞柔才跟着走了过来。

乔藴曦立即望了过去。

俞柔只微笑着不做回应,乔藴曦郁闷地撇嘴。

不知这两人进展得怎样了,看金胖子的样子,前途堪忧啊。

其实她还蛮喜欢俞柔的,这姑娘性子不错,虽然也只是个商女,可规矩很好,而且很有本事,经营的两间铺子收益不错,若是真能与金胖子成事,单凭这两人的能力,家产不知道要翻多少倍。

“我今儿过来查账,顺便与管事商量年夜饭的事。”

“膳食天下”的药膳在皇朝独大,虽然没有神乎奇乎到药到病除,可对身体的滋养确实有效。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乔藴曦赚的就是这细水流长的银子。

特别是冬季,长期在后宅宅着的女眷们最容易这里不对,那里不对。

畏寒还是好的,长期不运动,对吃食苛刻的要求,年轻的时候还好一点,仗着底子好,看不出什么问题,可上了岁数就不行了,大小问题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很是折磨人。

所以,“膳食天下”的生意一直很好,特别是冬季,各种温补的菜式是世家大户的最爱。

现在,乔藴曦推出了“年夜饭”,这在皇朝可是个稀罕的概念。

谁家的年夜饭不是在自己家吃?

就是普通百姓,到了年三十的晚上,也会竭尽全力地捣鼓出一桌年夜饭,一家人团聚。

可当乔藴曦提出这个理念的时候,金柏金略一思索,就点头了。

正文 第319章 事儿精

规矩虽然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可不是死的。

而且,乔藴曦也不是死板的人,团年饭什么的,自然是在家吃最舒服,所以,“膳食天下”可以包席订桌,到时候把吃席送到府上,若是担心席面冷得快,也可以借调“膳食天下”的厨师。

总之,一切都想得很周道。

金柏金这次过来,就是安排这些事情的。

离三十还有七八日,“膳食天下”这边预定的席面已经呈饱和状态,几个借调出去的厨师也安排得连轴转,金柏金看着预交的定金,一双绿豆眼笑得只剩下了眼缝。

乔藴曦白眼,对身边俞柔的说道:“柔姐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乔乔这话太客气了,”俞柔很喜欢乔藴曦,每次见她的时候都笑眯眯的,“‘膳食天下’生意好,我也开心。”

“‘膳食天下’和你又没关系,你那么开心做什么?”金柏金没好气地问道。

俞柔大度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一边的乔藴曦不乐意了。

人家一个女孩子,都没表示对这门可能的亲事不满,金胖子在这里咋咋呼呼的什么意思?

就算两人最后没能走到一起,也不该成为仇人,毕竟两人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金柏金要是不愿意,可以明说,虽然不见得有人会听,可他不应该把怒气发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他不愿意,人家俞柔也不见得就乐意。

两人只是处着看看,又没说就是定下了,真要不合适,这门亲事也不会强求。总之,这次两人来京城,也是打着做生意的旗帜,两家关系好,让两个孩子结伴而行,也无可厚非。

所以,金胖子这副全家人都欠了他银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呵,真要说起来,俞柔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男人娶妻,觉得无趣了,还可以纳几个情投意合的小妾,可女人嫁人了,不管合不合适,都得耗一辈子。

见乔藴曦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金柏金后知后觉,“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也知道你说错话了,别以为你是金家的人,就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是,论做生意,金家说自己第二,皇朝就没人敢说第一,可你要知道,金家再厉害,也有不能面面俱到的时候,人的思维是有限的,谁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有人想到了你所想不到的。柔姐姐是有真本事的人,没准她还真能提出一些我们没想到的问题。你是不缺银子,可是我缺!”

“你……”金柏金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乔藴曦,半晌,终于问道,“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自然是有理的一边,金公子,有意见?”一直沉默的顾瑾臻一开口就极其护短。

金柏金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终于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行,有种,我孤家寡人一个,斗不过你们。”

边说边嫌弃地瞪了俞柔一眼。

看看,人家夫唱妇随,一致对外。

再看看自己这个,完全就是事不关己的。

呵呵,果然是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酒足饭饱,金柏金拉着乔藴曦说着“膳食天下”的事,顾瑾臻端着茶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目光一直停留在乔藴曦身上,嘴边挂着浅浅的笑。

俞柔也听得认真,却也同样保持着安静。

两人仔细商量一下,期间乔藴曦还真问了俞柔的意见。

金柏金面上虽然不屑,可还是很认真地听着,特别是俞柔说了两个观点,金柏金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对了,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正事说完,金柏金换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

果然,屋内的众人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乔锦雯订的药膳很有意思。”

“怎么了?”乔藴曦八卦地问道。

凤氏给乔锦雯订药膳的事,坊间的人都知道,毕竟是“嫡亲”的孙子,还是顾瑾宣唯一的子嗣,自然谨慎了又谨慎。

但是,大家都知道,怀孕的人是不能随便进补的,特别是药膳,沾了一个“药”字,那就要愈加谨慎了。

乔锦雯能吃什么药材,该怎么配药,凤氏都谨慎地征求了太医的意见,药包也是凤氏派人送来的,在药膳的烹饪过程中,定国侯府的人就在旁看着。

为此,“膳食天下”专门弄了个单独的小厨房出来。

没办法啊,乔锦雯是定国侯府最金贵的人儿,“膳食天下”得罪不起。

“药膳有什么问题?”问这话的是俞柔。

商人从来就圆滑,且八面玲珑,进京之前,她就把几个圈子里的人际关系倒背如流,知道乔家的貌合神离,以及定国侯府里的龌龊。

商人重利,可在绝对权力面前还是要妥协的,特别是做大生意,更要权衡。

京城的商圈,谁知道幕后是哪家名门望族呢。

所以金柏金一说乔锦雯的事,俞柔就警惕地想了很多。

“因为是乔锦雯的事,我比较上心,那些配药,我暗地叫人背下了药方。初看的话,那些药材都没问题,都是滋补的东西,可搭配在一起,似乎是在辅助什么。”

“什么意思?”乔藴曦一头雾水。

“我也说不上来。”

“你都说不上来,那还说什么?”乔藴曦白眼。

金柏金愁眉苦脸。

“乔锦雯要怎么折腾,都是她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乔藴曦大手一挥,无所谓地说道,“我们还是说说我们的事。”

“你要干嘛?”金柏金警觉地问道。

“我要做蜀锦。”乔藴曦挑眉。

“这个好啊,”金柏金最喜欢怼乔家,一听乔藴曦要做蜀锦,比谁都积极,“需要我做什么?”

乔藴曦还没来得及回答,俞柔就顾虑地说道:“可是当初乔家分家的时候,条件之一就是长房不能再经营与蜀锦有关的产业。”

因为与乔藴曦走得近,所以俞柔知道一些分家的内幕。

“你知道什么,”金柏金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可以不用自己的名字经营,反正乔乔名下有那么多商铺,随便‘租’一间出去,谁知道幕后老板是谁。”

金柏金虽然说得没错,可俞柔认为乔藴曦恐怕不是这个打算。

果然,乔藴曦开口说道:“既然要做,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打脸什么的,就是要正大光明才爽。

“那我们怎么做?”金柏金再次问道。

乔藴曦手指敲着桌面,象征性地思忖了几秒,说道:“谁说只能蜀锦独大?”

“可是,你不是说蜀锦吗?”金柏金不明白了。

倒是一旁的俞柔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

乔藴曦瞟了俞柔一眼,才说道:“工艺上有些许的差异,不会被四房的人以此为借口找我们麻烦,而且,也不叫蜀锦。”

“那叫什么?”

“京锦。”

“京……锦。”

金柏金额角抽了抽。

这名字可真随意。

“你喜欢就好,什么时候做?”

“年后吧,我还想安安稳稳地过个年”

看向顾瑾臻,正好迎上对方温润的目光。

乔藴曦微微一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年后顾瑾臻差不多就要回南疆了,京城这边也该动一动了。

饭后,顾瑾臻与乔藴曦还要继续逛街,两人没在“膳食天下”待多久。

出了门,刚走到布庄门口,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章萱。

乔藴曦揶揄地瞅了顾瑾臻一眼,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顾将军,顾……夫人。”章萱脸上带笑,只是看上去十分勉强,特别是面对乔藴曦的时候。

乔藴曦不禁好笑。

既然这么勉强,追着过来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她不知道,什么巧遇都是狗屁!

她与顾瑾臻统共就逛了两次街,每次都遇到了章萱,百分之百的几率。

呵呵。

“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顾夫人。”章萱上前一步,十分热络地说道。

乔藴曦敷衍地笑了笑。

真是难为你了。

让人守着侯府大门,找机会巧遇。

见乔藴曦没有接话,章萱尴尬了一下,厚脸皮地说道:“顾夫人是来选料子的?怎么不到‘锦绣’?”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歉意地看向乔藴曦。

挑拨离间?

还是故意讽刺她?

乔藴曦无所谓地笑了。

一旁的顾瑾臻眉心皱了皱,“乔乔,还不进去。”

“好啊,”乔藴曦温顺地点头,看向章萱,客气地说道,“章小姐,不打扰了。”

难得章萱没有拉着乔藴曦继续说毫无营养的话,三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这是京城众多布庄中的一个,算不得多有名,却也是百年老店,靠着祖上积攒的口碑经营着,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镇店之宝,也没有特别针对的人群。

乔藴曦在店小二的热情介绍下,选着料子和花色,时不时地与顾瑾臻交流两句,征求他的意见。

顾瑾臻是妥妥的妻宝。

乔藴曦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是乔藴曦喜欢的,他都喜欢。

乔藴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开春了,给你做两件常服,你喜欢什么花色?”

正文 第320章 给个机会呗

“乔乔,你给我做?”

见乔藴曦点头,顾瑾臻黑亮的眼底更是璀璨了几分,不过,很快他就摇头,“还是让绣娘做吧,我不想你太操劳。”

“只是两件衣服而已,我还能应付。”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藴曦很心虚。

到底只是鸠占鹊巢的人,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

不过,她女红不行,可她可以学啊。

乔藴曦乐观地想:裁剪可以找冯嬷嬷帮忙,虽然慢一点,可缝好一件衣服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选着花色。

顾瑾臻不是挑剔的人,他常年在边关,穿的多是战袍、铠甲,穿常服的机会不多,且都是外祖母准备的,所以乍一下乔藴曦要给自己做衣服,兴奋地像个孩子似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身边的人都能听到,所以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章萱自然也听到了。

绞着手里的手帕,章萱幽幽地看着两人的侧脸。

做衣服?

呵,就乔藴曦那样,能做什么衣服?

顾瑾臻是镇远侯的外孙,未来的定国侯世子,普通的料子怎么能衬托他的身份?

也只有乔藴曦这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才这么没眼界力,居然选了这么一家小布庄买料子!

顾瑾臻的身份,只能穿宫里的贡品做的衣服,乔藴曦应该想着方子从“锦绣”买一批上等的蜀锦才是,居然用普通的料子!

章萱一直留心着顾瑾臻,见他的目光在一匹宝石蓝的料子上多停顿了两秒,忙冲身边的杏儿使了个眼色。

杏儿立即冲小二招了招手。

片刻,那匹被乔藴曦放弃的宝石蓝料子,被章萱买下了。

得了一匹心仪的料子,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章萱虽然是特意来与顾瑾臻巧遇的,可也知道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带着杏儿回家了。

乔藴曦选好了自己想要的,交给身后的汤圆,出了布庄,在马车里,她不解地问道:“我瞧着那匹宝石蓝的料子不错,你也多看了一眼,怎么不让我买下来?”

“我不喜欢蓝色。”顾瑾臻难得有不喜欢的颜色。

乔藴曦却有点意外,“蓝色不好吗?你一直穿深色,宝石蓝比你喜欢的深色浅一些,却也不是绝对的浅色。”

她可没指望一来就让顾瑾臻换成浅色,需要一个过程,不是吗?

顾瑾臻嫌弃地撇嘴,“总觉得那种蓝色很诡异。”

“诡异你还多看了一眼。”

“就是因为诡异才多看一眼,越看越诡异。”

顾瑾臻莫名其妙的解释,让乔藴曦好笑地摇头。

回到侯府,乔藴曦差人到主院去禀报了一声,自己则与顾瑾臻回到了“梧桐阁”。

两人才换了衣服,准备坐下来喝口茶,小丫鬟进来说月姨娘到了。

乔藴曦立即促狭地朝顾瑾臻看去。

顾瑾臻板着脸,干巴巴地问道:“干嘛?”

乔藴曦挤眉弄眼,“找你的。”

“不见!”顾瑾臻气恼地说道,说完,还不忘哀怨地瞪了乔藴曦一眼。

要不是你的馊主意,我才不会这么憋屈。

乔藴曦一点也不心虚,“我这样是为了谁,你再拿这种眼神看我,哼哼!”

“怎样?”

“不怎样,大不了我睡书房。”乔藴曦有恃无恐地说道。

顾瑾臻恨得磨牙,却也无可奈何。

乔藴曦嘚瑟地冲顾瑾臻挑了挑眉,才歪着脑袋对门口的小丫鬟说道:“月姨娘来干嘛?”

“回大奶奶,月姨娘做了燕窝,给大爷和大奶奶送过来。”

乔藴曦点头,“把人带进来吧。”

外面,得到消息的月姨娘也是面色一喜。

进“梧桐阁”好几日了,一直找不到机会,所以今儿才趁顾瑾臻与乔藴曦不在,给了门房银子,让她从公中的大厨房买了一点燕窝,又给了“梧桐阁”小厨房一点银子,亲手熬了燕窝,就等着两人回来,亲自送过来。

她知道乔藴曦防着她,也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所以当小丫鬟请她进屋的时候,月姨娘非但没有放松,反而严阵以待。

“爷,大奶奶。”月姨娘温顺地福身。

乔藴曦微微颔首,“起来吧。”

“爷,大奶奶,奴婢做了点燕窝送来,爷和大奶奶要趁热喝了。”边说,她身边的丫鬟边将托盘递给了乔藴曦身边的黄芪。

黄芪放在了桌上。

“有心了。”乔藴曦学着世家主母的模样,端着架子说道。

可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故作老成的模样让顾瑾臻好笑。

暗戳戳地握着乔藴曦的小手,挑逗地摩挲着。

乔藴曦一个斜眼瞪过去,本是想警告,可奈何顾瑾臻早就春心荡漾,愣是从这凶巴巴的眼神里看出了妩媚!

这段时间乔藴曦又长开了些,本就明艳的五官多了一丝侵略性,却不是那种直击人性的,而是张扬,带着不可一世的高雅。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在月姨娘眼里分外刺眼,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嘴角僵硬地上翘,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在‘梧桐阁’还住得惯吗?”乔藴曦没话找话地问道。

“回大奶奶,奴婢住得惯,与娟姨娘相处得也很好,没事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喝茶。”月姨娘在表明自己本分的同时,还不忘彰显姐妹情深。

乔藴曦满意地说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等年关过后,该安排的,我都会安排。”

月姨娘心里雀跃,不管乔藴曦说这番话是心甘情愿,还是逼不得已,总之,是她的机会,不是吗?

离年关也没几日了,她暂时忍耐一下,到时,没准还能成为顾瑾臻的第一个女人呢!

虽然乔藴曦没有按照凤氏的要求立即安排,可还不是松口了。

到底只是个儿媳妇,有些事还由不得乔藴曦拿乔。

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月姨娘娇羞地说道:“一切听大奶奶吩咐。”

待月姨娘退出了房间,乔藴曦正想问问顾瑾臻要不要尝尝燕窝,发现身边的人半晌没有动静,侧目看了一眼,见顾瑾臻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黑,终于心虚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顾瑾臻咬牙切齿,“我倒想问问,年后你想怎么安排?”

“生气啦?”乔藴曦凑到顾瑾臻面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耳朵,“不过是几句敷衍的话,我总得给她们一点希望不是?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这几日的苦心。”

“她做什么了?”顾瑾臻皱眉。

乔藴曦无所谓地摆手,“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不过是试探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嗯哼?”顾瑾臻上挑的鼻音让乔藴曦有了几分危机感。

“怎么了?”同样的话从乔藴曦的嘴里冒出来。

“怎么了?”顾瑾臻强势地反问,“别以为你岔开话题我就算了,来,我们继续说说,年后你想怎样?”

“不怎样!”乔藴曦想跑。

却被顾瑾臻一把拽进怀里,微张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冒出一个字,就被顾瑾臻堵了回去。

……

年关。

这是乔藴曦进门第一次一起吃饭,还是团年饭。

这段时间,一直是二房的常昱莲在管理后院,乔藴曦乐得轻松,就连“梧桐阁”的事物,她也基本上没费什么心思,有黄芪与冯嬷嬷,她乐得清闲。

凤氏那边,或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又或许是之前乔藴曦对月姨娘的保证在前,所以也没催促乔藴曦安排两个姨娘伺候的事,毕竟临近年关,谁都希望和和美美地过年。

年夜饭是侯府的小厨房准备的。

因为考虑到乔锦雯怀着身孕,所以饭桌上的吃食有几样是专门给乔锦雯准备的药膳。

是的,这顿年夜饭,乔锦雯也在饭桌上。

可见凤氏对乔锦雯的态度。

不过,乔藴曦并不在意这些,二房的事与她没关系,只是之前听金柏金提了两句关于乔锦雯药膳的事,所以她特意多看了一眼。

可到底不是学医的,所以看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乔锦雯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一来,这些是专门配置的,她需要,二来,这是凤氏给她的体面,她也需要。

得意地瞟了乔藴曦一眼。

只可惜,乔藴曦的注意力全在吃食上,她吃东西的动作不慢,却十分优雅,再配上她的容貌和气质,乔锦雯无法比拟。

再看顾瑾臻。

一直帮乔藴曦夹菜,知道乔藴曦爱吃鱼,还细心地帮乔藴曦挑鱼刺,两人旁若无人的默契,让人眼红。

顾瑾宣一直阴郁地看着饭桌上的人。

从南疆回来后,他一直是这样,凤氏劝解了几次,不见成效,凤氏虽然着急,却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不然到时候适得其反,伤心的还是自己。

所以,一直以来,侯府里的众人对顾瑾宣也是百依百顺,生怕有不和顾瑾宣心意的事,惹恼了这位爷,受罪的还是自己。

侯府众人的迁就,在顾瑾宣扭曲的心里就成了怜悯。

因为他身有残疾,所以这些人才对他“百依百顺”,是可怜他!

在这种偏执的情绪里,顾瑾宣对常昱莲的折磨更甚,连乔锦雯都察觉到了。

正文 第321章 一家人不必计较

只不过,顾瑾宣针对的是常昱莲,乔锦雯乐见其成,这也是间接地巩固她在二房的地位,是二爷帮她立威。

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所以乔锦雯放松了警惕,行为也没有了顾忌,看向顾瑾臻的目光也大胆起来。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虽然现在自己在二房独大,可到底只是个妾,就算生了儿子,按照之前的协议,她也只是个侧妻,因为侯府的规矩在那里,她是做不了平妻的。

唯一能转正的机会,也是熬死了常昱莲,她取而代之。

依照二爷现在对常昱莲的态度,她的机会很大,可就算真的实现了,也只是个后来的,不是元配。

乔藴曦怎么就那么好命?

乔锦雯嫉妒地红了眼。

一来就是长房主母,顾瑾臻对她的呵护一点也不掺假,虽然凤氏塞了两个姨娘,可顾瑾臻连正眼也没给过两人,给足了乔藴曦体面。

日后,乔藴曦的儿子也是长房嫡孙,身份比她的儿子高多了,是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陷入魔怔中的乔锦雯,眼里只有乔藴曦的幸福,心里只有嫉妒与不甘。

出神的目光定格在顾瑾臻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瑾宣阴恻恻地看着桌上的动静,眼前的喧哗似乎与他无关,他宛若旁观者一般,将桌上的百态尽收眼底。

“大哥,”借着酒劲,顾瑾泰大着胆子对顾瑾臻举起了酒杯,“新的一年,弟弟祝你幸福美满,战无不胜!”

顾瑾臻幽幽地看着顾瑾泰。

顾瑾泰一点也不尴尬,举着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顾瑾臻,一脸憨厚,目光中带着敬仰。

众人都朝顾瑾臻看去。

顿了顿,顾瑾臻也举起了酒杯,“承你吉言。”

客套地回应,却没有格外的祝福。

即使是这样,顾瑾泰也高兴得不行,看向顾瑾臻的目光更是真诚了几分。

都是会演戏的。

乔藴曦很中肯地评价了一句。

有了开头,饭桌上顿时就热闹了,定国侯状似无意地问道:“圣上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回南疆?”

“没有。”顾瑾臻巴不得老皇帝忘记了呢,这样他就可以一直赖在乔乔身边。

定国侯皱眉,“你这次回来这么久,南疆那边没问题吗?”

“圣上没有下旨,自然是有他的安排。”

乔藴曦撇嘴。

安排?

什么安排?

还不是担心镇远侯在边关待久了,控制了防线,反倒养出内患了。

好不容易借着太后寿诞的机会,把边关将士从头到尾大换血,怎么可能把镇远侯与顾瑾臻再放回去。

现在镇守南疆的,虽然还是沈家军,可那是大范围意义上的沈家军,兵符在老皇帝手上,连军中的将领都是老皇帝的人,这次,老皇帝是下了大决心啊。

可是呢,这对镇远侯与顾瑾臻的影响不大。

真正的沈家军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八千精锐,那才是被周边国家忌惮,被老皇帝忌惮的。

话说回来,乔藴曦明白为何定国侯急着要顾瑾臻去南疆。

因为乔锦雯要生了。

定国侯还等着给二房请封世子。

就是不知道是顾瑾宣,还是乔锦雯肚子里的那个。

不管是谁,顾瑾臻留在这里都是障碍。

果然,定国侯听了顾瑾臻的话后,皱起了眉头,“镇守边关是大事,虽然你现在新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可你是臣,是镇守一方的武将,皇朝的安危,百姓的安危是你的职责。”

面对定国侯义正辞严的话,顾瑾臻只微微一笑,“我谨记我的职责,可圣上不给我机会,我也没办法。”

“你应该上个奏折,主动请兵南疆。”定国侯开始循循善诱。

顾瑾臻讥讽地笑了,“侯爷怕是忘记了,圣上免了我的早朝,要我在家闭门思过,而且,圣上手里只有半块兵符,剩下的一半在郝将军手里。”

乔藴曦猜想,顾瑾臻说的“郝将军”估计是现在镇守南疆的将领。

定国侯脸色微变,“圣上也是为你好,若不是你的疏忽,你弟弟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定国侯哽咽地红了眼,桌上的气氛低沉了几分。

调整了情绪,定国侯继续说道:“圣上这么做,也是要你收敛收敛性子。这些年,你对我们误会颇深,一时半会难以接受我们,你在南疆的疏忽,我们都知道你是无心的,是经验不足,谋划不当的结果,可有心人却不会这么认为,若是被他们刻意放大,伤害的还是我们一家人的感情,所以圣上才要你好好反思。不管怎样,你是臣子,为人臣子有自己的责任,有国才有家,忠孝忠孝,‘忠’在前,‘孝’在后,不能因为家事,就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你弟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要说他心里没疙瘩,那是不可能的,可宣哥儿是深明大义的人,知道那件事不能全怪你,兄弟俩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有了膈应。年后,南疆那边恐怕会乱,你最好早点上奏,向圣上表明你的决心。”

一个冬季过去,南蛮的存粮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是该准备新一轮的抢夺了。

说来,为了把顾瑾臻支走,定国侯还真是苦口婆心。

定国侯这般大义地说了这么多,顾瑾臻自然不能让他白费苦心,“等到十五后上朝,我会让外祖父帮我递折子。”

“这就对了。”定国侯满意地点头。

酒足饭饱,一家人一起守岁,因为乔锦雯大着肚子,凤氏让顾瑾宣先把她送回去。

临出门前,乔锦雯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顾瑾臻身上稍作停留。

西院不远,位置相对不错,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顾瑾宣扶着乔锦雯,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直到这个时候,乔锦雯的心情才稍稍好了点。

顾瑾宣对她的关怀虽然不及顾瑾臻对乔藴曦的,可却是常昱莲不曾享受到的,心里这才稍稍平衡了些。

“这段时间你小心些,太医说就这几日了。”顾瑾宣关心地说道。

乔锦雯抚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脸母爱,“二爷放心,该准备的,母亲都准备好了,产婆和奶娘都已经住进侯府了。母亲还说,等初三过了,就去请琴太医。”

顾瑾宣点头,“琴太医专攻妇科,宫里的娘娘怀了皇嗣,都是琴太医调理,经他调理的妃子,只要没出‘意外’,生产的时候都很顺利。”

乔锦雯也是松了一口气,“多亏了母亲,为奴婢请来琴太医,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奴婢心里也没那么担心了。”

顾瑾宣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开口时,却是温润的宠溺,“你怀的是我的儿子,母亲担心也是正常的,总之,这几日我陪你在西院待着。”

“二爷,辛苦你了。”乔锦雯娇羞地说道。

“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怀胎十月,你有多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你是我们二房的大功臣。”

“奴婢是二爷的人,为二爷分担是应该的,奴婢也想为二爷生个儿子,让二爷有后。”

顾瑾宣的目光沉了沉。

一直注意着脚下的乔锦雯没有察觉到顾瑾宣微变的脸色。

一行人进了院子,茉莉十分有眼界力地送上了醒酒汤。

顾瑾宣挑眉。

乔锦雯解释道:“今儿年夜饭,虽说都是自家人,可奴婢想着气氛不错,二爷没准要多喝两杯,就让人准备了醒酒汤,若是二爷晚间歇在东院,奴婢就让人把醒酒汤送过去。”

“你倒是贴心。”顾瑾宣边说,边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得到乔锦雯暗示的茉莉,立即带着碗出了房间,并叫走了外面守着的丫鬟。

“二爷,委屈你了。”乔锦雯挽着顾瑾宣的胳膊坐在贵妃榻上。

顾瑾宣明白乔锦雯是指先前在饭桌上的事,心里虽然烦躁,却还是勉强说道:“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为了二房,我能理解。”

不过是暂时放下仇恨,只要送走了顾瑾臻这个瘟神,到时候侯府就是他的,顾瑾臻身上有再多的战功都没用,迟早是被舍弃的人。

乔锦雯一副为顾瑾宣不平的模样,“原本,二爷不必这么委屈的,都是乔藴曦,若不是乔藴曦嫁给了顾瑾臻,侯府也不会多出这么多事。”

“这与乔藴曦有何关系?”顾瑾宣故意问道。

乔锦雯解释道:“若不是乔藴曦嫁给顾瑾臻,母亲就不用急着给顾瑾臻纳姨娘,府里人没那么多,我们也清净。”

顾瑾宣危险地紧眼,“顾瑾臻纳不纳姨娘,与我们二房有什么关系?”

“二爷,是没有直接的关系,可顾瑾臻不纳姨娘,我们侯府没那么多人,做事也方便,现在多了两个姨娘,看似给乔藴曦增添了麻烦,可我们的人照样进不去‘梧桐阁’,那两人在里面孤立无援,帮不了我们什么。”

“你是担心这个?”顾瑾宣状似无意地问道。

“是啊,”乔锦雯一脸担忧,“虽说乔藴曦现在还没及笄,没有与顾瑾臻圆房,可乔藴曦是长房主母,她生的孩子是侯府的长子嫡孙,身份比我们的哥儿金贵。父亲就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要顾瑾臻回南疆。”

正文 第322章 二房的猜忌

“你很关心长房的子嗣?”

乔锦雯没有察觉到顾瑾宣的不对,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二爷,奴婢不是关心长房的子嗣,奴婢只是心里不甘,奴婢的儿子只是个庶子,哪怕记在二奶奶名下,也只是个庶子,到时候父亲请封世子,怕是没那么容易。”

顾瑾宣阴恻恻地笑了,“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

“二爷?”乔锦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歪着脑袋看向顾瑾宣。

“不管父亲是给我请封世子,还是给你肚子里的那个,你都不亏。”

“二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这下乔锦雯急了,请封世子的事,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得罪顾瑾宣,“奴婢就是担心父亲那边会不顺利。”

“是啊,父亲那边不顺利,你也得不到好处。”

“二爷……”

“别以为我没看到,”顾瑾宣捏着乔锦雯的下巴,凶狠地说道,“饭桌上,你一直对顾瑾臻眉来眼去,只可惜,人家都不看你一眼。”

“二、爷……”乔锦雯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后悔了是吧,你与顾瑾臻认识得早,原本是有希望做长房长媳的,结果却阴差阳错地成了我的妾室,你一定很后悔吧?”

“不、不是的,”乔锦雯急切地想表明自己的忠心,连带着说话都利索了几分,“奴婢一直以来爱慕的就是二爷,哪怕是给二爷做妾,奴婢也心甘情愿。”

可惜,乔锦雯的忠心并没有换来顾瑾宣的信任,顾瑾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乔锦雯心虚,还想再说点什么,顾瑾宣突然幽幽地开口,“顾瑾臻与乔藴曦成亲的时候,你看到他的模样,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后悔了。别不承认,我有眼睛。想想也是,在锦城你刚认识顾瑾臻的时候,他为了讨你欢心,花了不少心思,送了不少好东西。甚至为了你,不惜与乔藴曦对上,看,他多维护你啊。可你偏偏不安分,看不上他商人的身份,在得知我是定国侯的公子后,对我投怀送抱。”

“二爷……”乔锦雯惊恐地看着顾瑾宣,眼前面目狰狞的人与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这才是他在常昱莲面前的嘴脸吗?

乔锦雯瑟瑟发抖,恐惧顺着血液在全身蔓延。

顾瑾宣享受着乔锦雯的惊恐,继续用缓缓的语调说道:“你以为你抱上了金大腿,为了进门,处心积虑地怀上我的孩子,老天爷还真是偏袒你,你肚子里的这个,成了我唯一的子嗣。”

“二爷,不是这样的,二爷……”乔锦雯急切地想解释什么。

她清楚地看到顾瑾宣眼底的疯狂,她怕失去理智的顾瑾宣对她做点什么,她不敢赌,不敢用自己唯一的筹码赌。

“二爷,奴婢是真的倾心于你,所以才甘愿做妾。顾瑾臻在锦城做的那些,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不过是知道奴婢对二爷的心思,所以才装作对奴婢有意思的模样接近奴婢,若他真的对奴婢有心,也不会转而求娶乔藴曦了。”

顾瑾宣不语。

乔锦雯见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忙不迭地继续说道:“是,奴婢是算计了二爷,私下要了这个孩子,可正是因为奴婢心里有二爷,想给二爷生孩子,不然奴婢怎么会私下做出这个决定。”

乔锦雯说的言真意切,可她的这份真诚丝毫没有打动顾瑾宣。

魔怔中的顾瑾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他看来,周围的人都在暗地里嘲笑他。

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导致自己失去了男人的尊严。

嘲笑他的自以为是,结果在顾瑾臻面前输得一塌糊涂。

不管他的受伤是意外还是人为,最后的结果都是失去了竞争世子之位的资格。

所以,就连侯府的下人暗地里都在嘲讽他!

父亲要为他请封世子,或者给他的儿子请封世子,不是容易的事。

这样的话,二房的人难免生出旁的心思。

就像乔锦雯。

她这段时间对顾瑾臻的注意多了些,前几日更是打着拜访乔藴曦的名义进了“梧桐阁”,不就是想多看一眼顾瑾臻吗?

想用以前的情分,重新唤回顾瑾臻对她的宠爱。

魔怔中的顾瑾宣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他处处观察乔锦雯,而乔锦雯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对顾瑾臻眉来眼去,就差点把自己送上顾瑾臻的床了!

这么迫不及待地找退路,不就是担心父亲请封世子不成功,二房彻底没了路吗?

呵呵,他倒要看看,乔锦雯会为自己找怎样的后路。

“累了吧,让丫鬟提热水进来。”

见顾瑾宣不再追究,乔锦雯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对顾瑾宣的埋怨却浓郁了几分。

现在自己大着肚子,顾瑾宣不敢对她动手,若是她生下了孩子,顾瑾宣会不会像对常昱莲那般对她?

乔锦雯第一次不确定起来。

主院。

一家人守岁本该是热闹的,奈何定国侯府这一家子人心思各异,屋内倒冷清了几分。

凤氏与定国侯坐在主位上,顾瑾泰时不时地插科打诨几句,这一家人倒是温馨和睦,偶尔凤氏还会与常昱莲说上两句,完全忽视了顾瑾臻与乔藴曦。

凤氏眼角余光一直挂在这两人身上,她有心给两人一个下马威,好让两人知道,定国侯府是她说了算,是他们一家人的侯府,与顾瑾臻和乔藴曦无关。

梧桐阁?

呵,不过是她怜悯两人,暂时给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若是有自知之明,该明白如何在侯府自处。

只不过,顾瑾臻与乔藴曦都是无所谓的人,人家不把他们当一家人,好像他们就把这些人当一回事似的。

两人脑袋凑到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声音不大,带着几分遮掩的味道,只不过两人神情轻松,说到兴奋处,还有刻意压制的笑声。

这旁若无人的态度让凤氏很愤怒!

从来只有她忽视别人,别人岂敢忽视她的?

察觉到她神态不对,顾瑾泰作为孝顺的儿子,替她开口了,“大哥、大嫂,在偷偷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一起分享分享呗?”

顾瑾泰走的是纨绔二世祖的路线,这样的开场白倒很适合他的人设。

乔藴曦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一边的顾瑾臻不乐意了,“我和你大嫂说的是私房话。”

所以,不便对外人说道。

可顾瑾泰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果然疼大嫂,这个时候还能说私房话。”

“不然呢,你认为我能与你们说什么?”顾瑾臻直接怼了回去。

面对顾瑾臻的咄咄逼人,顾瑾泰只邪佞一笑,“大哥,你忙着与大嫂卿卿我我,自然与小弟没话说了。”

配合他说话的语气,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屋内的气氛还是那么不和睦,终于熬到了午后,一家人才各自散去。

出了院子,一直跟在乔藴曦身后的常昱莲快走了几步,走到乔藴曦身侧,犹豫地张了张嘴,眼底甚至还有晶莹的泪光。

泪光?

这是什么鬼?

乔藴曦没反应过来。

常昱莲似乎忌惮什么,脚步只停留了一瞬,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只是在她身上匆匆一瞥,就带着丫鬟急匆匆地走了。

“怎么了?”顾瑾臻看着常昱莲的背影,紧了紧眼。

乔藴曦摇头,“没什么,要开始唱戏了。”

过年总是最忙的时候。

凤氏破天荒地让乔藴曦帮着常昱莲准备侯府的人情往来。

乔藴曦得到凤氏的通知,只微微一笑,自己该干嘛还干嘛。

“在想什么?”已经穿戴好,并洗漱完毕的顾瑾臻坐到床边,捏了捏乔藴曦的鼻子。

乔藴曦赖床,此时已完全清醒,就是不想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摇了摇脑袋,企图甩开顾瑾臻的魔爪。

奈何顾瑾臻的力气虽然不大,手指却十分灵巧,任凭乔藴曦如何动作,都没能逃开他的魔爪。

乔藴曦白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顾瑾臻闷笑,收手的同时,俯下身子,在乔藴曦的唇上啄了一下。

“还不起来?”

“没什么事儿做,不想起来。”

大年初一,侯府要准备的事儿很多,可都与乔藴曦没什么关系,她没打算要帮忙。

“我们出城,到庄子上去。”

乔藴曦眼睛一亮,顾瑾臻说的庄子,自然是谷家的庄子,她娘和外祖父一家都在庄子上。

“抱我起来。”乔藴曦双手环上顾瑾臻的脖子,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他的身上。

顾瑾臻眼角眯了眯,很满意她的投怀送抱。

腰一用劲,就把乔藴曦带了起来,却是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扯过被子,把乔藴曦包起来。

“我们过去玩两天,等初二再回来。”

初三侯府要宴请宾客,两人要回来“帮忙”。

乔藴曦惬意地踢了踢腿,在顾瑾臻的怀里晃了两下,“外祖母他们也去吗?”

乔藴曦嘴里的外祖母,是镇远侯与鲁老夫人。

“已经通知了,今儿都过去。”

“那就热闹了,晚上吃烧烤。”

“这个时候打猎恐怕不容易,不过既然你想吃,我试试。”顾瑾臻完全一副乔藴曦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顺模样。

正文 第323章 顾家族人

这下轮到乔藴曦满意地点头了,“也好,出去玩两日,等到初三的时候,会很热闹。对了!”

想到了什么,乔藴曦在顾瑾臻怀里扭动了两下,伸手,从枕头下扯出一个红包,“压岁钱。”

顾瑾臻眼睛一亮,伸手接了过去,手感有些不对,他诧异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挑眉。

顾瑾臻一手抱着乔藴曦,一手拆开红包,倒出里面的……一文铜钱。

顾瑾臻额角抽了抽,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乔藴曦。

“银票?”乔藴曦捏了捏红包,不等顾瑾臻答话,自己就拆开了,看着银票上的数字,笑的见牙不见眼。

“主院那边,我们就不用去了吧?”

按照规矩,初一要给长辈磕头,长辈送压岁钱。

乔藴曦不稀罕凤氏给的那点钱,更不愿意给凤氏磕头。

“不用,收拾好后,让人过去通知一声,我们直接出门。”

乔藴曦点头,试着从顾瑾臻的怀里出来。

顾瑾臻搂着不安分的乔藴曦,眸色黯了几分,“你要做什么?”

喑哑的声音,极力的忍耐。

一门心思想着要出门的乔藴曦,没发现顾瑾臻的异常,还在试图从顾瑾臻的怀里挣扎着站起来,“我拿衣服,你先放开我。”

“摔了怎么办?”

“怎么会?”乔藴曦撑起身子去勾衣服,没勾着,力气就用完了,重重坐在顾瑾臻的身上。

顾瑾臻闷哼一声,额角隐隐有了汗珠。

“别乱动。”

“我不动怎么拿衣服,你让开,别……啊——”

乔藴曦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瑾臻一个翻身,压在床上。

“大白天的,发什么情?”乔藴曦在顾瑾臻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新年第一天,不发情对不起自己。”

顾瑾臻的话让乔藴曦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她再没机会训斥顾瑾臻,就淹没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里。

一炷香过后,顾瑾臻欲求不满地去洗澡了。

乔藴曦在床上得意地挑眉,看着顾瑾臻的模样,其实还是很心疼的。

两人收拾完,都快临近中午了。

月姨娘与娟姨娘来请安,顾瑾臻先到书房,让小厮准备马车。

月姨娘站在屋檐下,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顾瑾臻,与娟姨娘一起福礼,“爷。”

顾瑾臻目不斜视地出了内院。

月姨娘的余光一直在顾瑾臻身上,年后,她就要伺候顾瑾臻了,得想办法怀上顾瑾臻的孩子,就是记在乔藴曦的名下,也是长房长子,谁知道那世子的位置会是谁的呢?

至于凤氏的目的?

月姨娘都记得,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绝对利益面前,凤氏也不能拿捏她。

收回涣散的思绪,月姨娘与娟姨娘进门给乔藴曦问安。

一番折腾下来,顾瑾臻与乔藴曦终于出门了。

“放心,娘那边,我早就让人提前去说了,会等我们一起午饭的。”顾瑾臻好笑地看着乔藴曦拉长的一张脸,安慰道。

“要顺路接外祖母他们吗?”

“不用,他们昨儿就过去了。”顾瑾臻说道。

一路上都很热闹,新年第一天,小商小贩虽然还没出来,可走街串巷的人不少,都是赶着去拜年的,当然,还有赶着去寺庙上香的。

一下马车,乔藴曦就看到庄子上挂着的红灯笼,一派喜庆。

钟嬷嬷一直在门口等着,见着乔藴曦忙迎了上来,“姑爷,小姐来了。”

乔藴曦点头,“本来想早点出门的,结果耽误了些时间,让长辈们久等了。”

钟嬷嬷一边领路,一边说道:“老爷与夫人们刚起来不久,昨儿大家都高兴,守岁过后,大家又坐了一会儿才散,所以今儿大家都起来得晚。”

“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今儿精神都还好吧?”

“回小姐,镇远侯与鲁老夫人精神不错,是最早起来的,谷老夫人与谷老爷子刚用了早饭。”

乔藴曦这才放心地点头。

“夫人在堂屋,今儿庄子上的佃户们来拜年,给夫人磕头,所以今儿庄子上人多了些。”

“那我们到饭厅。”

“是,小姐。”

顾瑾臻与乔藴曦进去后才看到,长辈们基本上都在,于是两人规矩地给长辈们拜年,顾瑾臻得到的红包全给了乔藴曦,乔藴曦笑得很开心。

谷靖淑那边也没耽误多久,一盏茶的时间就过来了。

顾瑾臻与乔藴曦又赶紧给乔兴邦与谷靖淑拜年,同样得了大红包。

闲聊了几句,众人关心的还是乔藴曦在侯府的生活。

乔藴曦也尽量说得很详细,事无巨细都给长辈们说了。

说到那两个小妾的时候,谷靖淑的脸色很难看,女儿与女婿还没圆房,两个姨娘就来掺和了。

不过,谷靖淑知道顾瑾臻是有分寸的人,没有多余的提点,只让两个孩子多个心眼,别被人挑拨离间,更别被人钻了空子。

午饭很尽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就连镇远侯都多喝了两杯。

难得鲁老夫人没拘着镇远侯,被镇远侯喝酒的豪爽、劲儿一带动,几个长辈明显喝高了。

鲁老夫人摇头,“昨晚你外祖父就喝了不少,我想着过年,大家高兴,就没拘着他,睡了一晚,恢复了不少。今儿你们来了,你外祖父高兴,一下喝了这么多,今晚是不用起来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镇远侯反驳道,“还不到一斤酒,你太小看我了。”

“说得好像你多厉害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鲁老夫人故意说道。

“外祖父,下午您好好睡一觉,晚上我们烤肉、喝酒。”见镇远侯还要不依不饶,乔藴曦忙说道。

镇远侯得意地看了鲁老夫人一眼,“这还差不多,还是我外孙媳妇懂事。”

安慰了镇远侯,顾瑾臻带着乔藴曦、舅舅和谷家三兄弟出门了。

这个时候打猎,大家都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

乔藴曦与沈怀灏没有上山,就在山脚转悠。

此处是谷靖淑的庄子,原本按照谷靖淑的意思,是要给乔藴曦做陪嫁庄子的,可乔藴曦认为她已经有了三个陪嫁庄子,再加上顾瑾臻名下的,鲁老夫人送的,已经够让她操心的了,所以这个庄子就留给了谷靖淑。

一行人耗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勉强有点收获,好在庄子上有存货,大家围着火炉烤肉喝酒倒也惬意。

顾瑾臻与乔藴曦在庄子上疯了两天,初二晚饭后,两人准备回侯府了,侯府初三要宴请宾客,后面还有一系列的饭局,作为新妇,乔藴曦要在族人面前露个脸。

临走前,镇远侯把顾瑾臻与沈怀灏单独叫到了一处,三人聊了一下午,晚饭后,顾瑾臻与乔藴曦在众人的目光中往京城赶。

两人回到侯府的时候,差不多都快半夜了,不过之前顾瑾臻差人递了话,所以门房利索地开门,顾瑾臻带着乔藴曦直接回到“梧桐阁”。

因为第二天有宴席,乔藴曦不能睡懒觉,不过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起床。

知道主子回来得晚,所以月姨娘与娟姨娘没有来请安,特别是月姨娘,现在整个心思都在年后伺候顾瑾臻身上,虽然现在才初三,可她要做很多准备,她甚至还托了凤氏买药调养身子,就是想尽快怀孕。

至于避子汤……

月姨娘有万全的把握避开这一环节。

因为“梧桐阁”基本上是封闭的存在,所以不管是送东西出去还是递东西进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凤氏无奈,只得把汤药做成药膳,“赏赐”给月姨娘与娟姨娘。

对这几人的小动作,乔藴曦心知肚明,却也不拆穿,她们爱折腾是她们的事。

早饭后,乔藴曦带着黄芪与当归准备去看看前面准备的情况。

顾瑾臻拉着她的手,不放心地说道:“要不就不去了,等午饭我们再过去。”

反正没人留意他们在不在场。

可乔藴曦不愿意,“难得在族人面前露脸,我可是长房长媳,不出去转转怎么行?”

“那些人?呵!”顾瑾臻嗤之以鼻。

乔藴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放心,我带着当归,不会出事,我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今后要对付哪些人呢?”

顾瑾臻还是不放心,“那些都是顾家的族人,虽说现在的顾家是定国侯,可在族人中的辈分并不高,当初,也是祖上机缘巧合,跟在太祖的军队里,混了个名堂,然后娶了京城的贵女。”

乔藴曦点头。

对定国侯府的发家史,她还是知道一些。

定国侯这一脉的顾家,在太祖的军队中属于混得中下的水准,可奈何那位先祖模样过得去,入了某位京城贵女的眼。

这位贵女,严格说起来,是前朝的贵女,其父是前朝的大臣,不过,这个人眼光深远,在高祖皇帝揭竿起义后,主动投诚,在高祖皇帝攻打京城的时候,起了关键作用。

所以,高祖皇帝改朝换代后,对这位前朝大臣手下留情,给了个没有实权的爵位,算是嘉奖。

而作为独女,看上顾瑾臻这一脉的那位先祖,自然就给了对方入赘的机会,并继承了爵位。

正文 第324章 普及顾家史

开朝初期,高祖皇帝急于笼络人才,能给的好处就只有权势了。

所以这些奇葩好处不要命地往开国元老身上砸,就比如镇远侯的战利品自己可以留下一大半,还允许镇远侯手里有八千精锐的沈家军。

想想,现在的老皇帝也是被自己的先祖给坑的。

所以说,靠女人上位,是定国侯的传统。

只不过现任这位定国侯十分有出息,继室娶了自己的真爱。

顾瑾臻这一脉,在顾家家族里是名不见经传的一脉,若不是先祖善于钻营,入赘了第一任的定国侯府,并生了儿子继承爵位,族里的人还不会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先祖,一朝得志,被族长“寄语”厚望后,顿时膨胀不少,俨然把自己当族里的重要人物,暴发户似的“施舍”好处给族里的人,以维持自己的虚荣与自尊心。

而族里的人也因着这位先祖的“救济”,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所以,这是双赢的局面。

只不过,人的野心与贪婪都是永无止境的。

族里的人养尊处优惯了,每年需要的银两和好处就不够了。

现在的定国侯继承了先祖的自卑。

可不就是自卑,若不是自卑,怎么会一旦得势了,在族人面前一副“施舍”的模样。

各取所需,定国侯与族人的相处异常融洽。

可这并不代表族里所谓的族长与长辈们就对定国侯府里的女眷有好脸色。

经过几代,族里的人早就忘记这个“定国侯”是怎么来得了,在他们眼里,顾家的先祖军功赫赫,实力配得上这个爵位,若没有顾家男人的能力,这个爵位也不会世袭到现在。

同样膨胀的顾家族人,完全以主人自居,压根就看不上凤氏等女眷,不过是侯府的附庸品,说句难听的,这些女人是可以休弃的,可作为顾氏族人,定国侯无法脱离氏族。

由此可见,在“定国侯”与“顾氏一族”之间,后者才是绝对地位。

顾氏一族之所以如此自信,还有另一个原因。

就是当初沈媛进门后,对顾氏一族的族人也是礼遇有加,恪守自己的本分,安分地做顾家媳妇儿。

沈媛是谁?

镇远侯唯一的嫡女!

身上是有诰命的。

这样一个女人,在顾氏一族的族人面前还得低头,遵循自己在族里并不高贵的地位。

所以,顾氏一族的长辈是十分自信的。

后来,凤氏进门那就更不用说了。

凤氏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继室,还是小门小户的继室,真要算起来,连族谱都进不去。

至于常昱莲,虽说是尚书的女儿,可不守妇德,一心想攀附三殿下的高枝,在坊间制造了大量流言,眼见着进门无望,就勾引顾瑾宣,在边塞重地就迫不及待地爬上顾瑾宣的床,被人捉奸在外,甚至还因此让顾瑾宣受伤。这样的女人,允许她进门就已经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凤氏居然还让她管理侯府的后院!

真不知这个愚蠢的女人在想什么。

乔藴曦?

呵,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商女。

还是从乡下来的商女!

不知道老谋深算的镇远侯在想什么,居然让顾瑾臻娶了一个商女。

哪怕是顾瑾臻喜欢的又怎样?

娘家没有一点实力,怎么帮衬顾瑾臻?

不过,这也族人乐于看到的。

顾瑾臻与定国侯府的人不和,定国侯府真要到了这个小兔崽子的手里,他们这些族人怕是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乔藴曦到花厅的时候,常昱莲正做着最后的准备,见着乔藴曦,立即迎了上来。

“大嫂。”

讲真,乔藴曦比常昱莲小四五岁,常昱莲能面不改色地这么称呼乔藴曦,也是需要勇气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

常昱莲立即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你来晚了,前几日还躲到庄子上,害我一个人手忙脚乱。”

乔藴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话说,我们不熟的,好吗?

可常昱莲却不想放过乔藴曦,“大嫂,你来帮我看看。”

边说边晃了晃手里的清单。

乔藴曦眼珠子转了转,走了过去。

只粗略看了一眼,“这些我都不是很懂,后院一直都是你在打理,又有夫人手把手地教你,肯定没问题的。”

“可我还是紧张,没出阁的时候,在娘家虽然也跟在母亲身边学了不少,可这是我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事,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我原本想着,拉着你一起,总能互补,结果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害我一个人忙乎。”

“我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添乱。”乔藴曦的小心脏抖了抖,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常昱莲的关系好到可以用如此哀怨的语气说话了。

“走吧,我们到厨房看看。”

厨房是今儿的重头戏,常昱莲不敢马虎,要亲自去查看。

乔藴曦想着反正没事儿做,就当完成任务。

路上,经过西院的时候,常昱莲不禁朝里面看了一眼,有羡慕,有期望。

“还是大嫂与大哥的感情好。”常昱莲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乔藴曦不答。

常昱莲深有感触地说道:“我与二爷也是两厢情悦,否则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苦笑,常昱莲埋着脑袋说道,“坊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传言说,我是三殿下的皇子妃。呵,不过是有心人针对我父亲,针对我,我父亲在朝堂上忠心耿耿,树敌不少,那些人企图用这样的流言挑拨离间,让圣上对我父亲起疑,让三殿下刻意与我父亲保持距离。至于我,不过是个无辜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我爱慕的,从来只有二爷,为了粉碎恶意中伤的流言,我不惜用那般决绝的方式向世人昭告我对二爷的心思,虽然因此背上了恶名,可我不后悔,我与二爷在一起了,不是吗?”

顿了顿,想是知道乔藴曦不会说什么,常昱莲又道:“谁也不会想到二爷会伤了身子……”

这话乔藴曦不好接,这是二房的事,还涉及到隐私,她这个做大嫂的无能为力。

常昱莲垂着眸子笑了笑,“我是羡慕雯姨娘的,甚至有几分嫉妒,不管她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二爷的孩子,我这辈子,都无法为二爷生孩子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藴曦觉得自己若不说点什么,是不是不太好?

想了想,终于挤出几个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常昱莲哽咽地点头,“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接受,就是……不甘心。”

看向乔藴曦,常昱莲十分诚恳地说道:“大嫂,我没别的意思,我也不是抱怨谁,我就是、就是……”

乔藴曦点头,“我知道,没关系的,你是二房的主母,你如何安置二房的妾室,都是你的事。雯姨娘是我的姐妹,可乔家已经分家,我们也只是隔房的姐妹,关系,嗯,并不是很好。而且,现在我是侯府的媳妇,‘梧桐阁’在才我立足的地方,我维护的,自然只有我的男人。”

“大嫂能明白就好,我就担心大嫂因为一些人和事,迁怒于我。”

乔藴曦不在意地摆手,“你是世家小姐,不管是手段还是心思,都远胜于我,后院要怎么管理,你比我有经验。再说,这是你们二房的事,该如何就如何。”

“有大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说了一路,到厨房的时候,正是厨房最忙的时候。

有些菜式,比如熬制高汤,得从半夜开始熬制,所以大厨房基本上是连轴转,一刻也没清闲的时候。

明明还是寒冬腊月,大厨房里的人都大汗淋淋。

乔藴曦算了算时间,按照现代的计时方法,现在差不多早晨八点多钟,离宾客到来的时间还有一小会儿,厨房从半夜就开始准备,显然,凤氏很重视今儿的宾客。

想想也是,都是顾氏一族的族人啊,凤氏嫁给定国侯,奈何定国侯这一脉在顾氏一族的地位不高,她不能做宗妇,只能做小地努力得到族长与长辈们的认可。

凤氏懂得隐忍,会讨好,讨好的同时,还得保证自己的尊严,维护自己的体面。

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族人看不上凤氏这个继室,凤氏也看不上依附定国侯府生存的顾氏一族,可表面的平和要维持下去,这也是让凤氏最为恼火的。

弄一桌高规格的年饭,在族人面前端起侯夫人的架子,凤氏勉强能找回一点心理平衡。

处理完厨房的事,常昱莲又召见了几个管事嬷嬷,该嘱咐都嘱咐了下去,常昱莲紧绷的脸才稍稍缓了缓。

这个时候,凤氏来了。

只不过三人还没说上几句话,第一批客人就到了。

丫鬟是怎么禀报的,乔藴曦没细听,不过看凤氏那如临大敌的态度,来的人在族里恐怕地位不低,扯了扯裙角,乔藴曦跟在凤氏与常昱莲身后出门了。

一行人才走到二门,就看到一老妇人被一群女眷簇拥着过来了。

趁两队人距离比较远,乔藴曦仔细打量了一下为首的老妇人。

正文 第325章 融洽

老妇人精瘦精瘦的,身材矮小,可动作利索,一看就是麻利的人。

乔藴曦不知道顾氏一族的族人总部在哪里,依靠什么营生,不过看老妇人的模样,现在应该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生活水准还不错。

至于老妇人身边的那群女眷,花枝招展的,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穿在身上,顶在头上的架势,颇有暴发户的味道。

乔藴曦恶趣味地想:定国侯府也算是勋贵圈里的人物了,族人的水准有待提高啊。

“三婶。”凤氏再不情愿,还是在老妇人面前行了晚辈礼。

“侯夫人。”被叫做三婶的妇人勉为其难地给了凤氏一个好脸色。

围在老妇人身边的女眷纷纷向凤氏请安。

凤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眼角的笑意更是浓郁了几分,连笑纹都出来了。

常昱莲恭顺地站在一边。

凤氏主动向众人介绍了乔藴曦与常昱莲,“这是臻哥儿媳妇儿乔氏,这是宣哥儿媳妇儿常氏。这是三婶婆,是我们顾氏一族的老祖宗。”

“三叔婆。”乔藴曦从善如流地福身。

老妇人施舍地给了乔藴曦与常昱莲一个眼神儿,“两个小媳妇都生得不错,规矩也好,还是你有福气,一下就多了两个伶俐的媳妇儿。”

凤氏笑得夸张,“承三婶吉言,这两个孩子确实懂事,帮衬了我不少。”

客气了两句,凤氏亲自领着一行人到了花厅。

路上,在常昱莲的补充说明下,乔藴曦才明白这个三叔婆王氏在族里的地位。

怎么说呢?

嗯,狗仗人势的存在。

王氏的男人,是顾氏一族族长的亲弟弟,上面有族长哥哥罩着,一家人在族里颇受敬重,但真要说他们有什么能力?

呵呵,装腔作势很厉害,算计利益很厉害。

所以,这个三叔婆是来打头阵的?

正经的族长夫人没到,她先来试水?

王氏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是老七媳妇这里的茶水喝着有味儿。”

王氏自诩自己是族里的长辈,对凤氏的称呼也是随着族里来的,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地位,在凤氏面前高人一等。

只是这个“七”,恐怕只是象征性的数字,与族长那一脉并不亲近,不然的话,顾瑾臻这一脉的先祖也不会跟着高祖揭竿起义。

多半是在族里混不下去了,才另寻出路,哪知运气好,混出了名堂,这些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就冒出来了。

凤氏似乎也不计较,脸上的笑容不变,连语气都与之前一样。

“三婶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点儿回去,这是皇上赏赐的贡茶,侯爷也只得了三两,稍后三婶与大伯母都拿点儿回去。”

乔藴曦看着三叔婆黑沉的脸色幸灾乐祸。

凤氏很孝顺啊,贡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送出去了,可统共只有三两,还要孝敬族长夫人,这样分下来,一人最多一两。

当然,若是这个三叔婆脸皮够厚,让凤氏把侯府的那份让出来也行,不过,这样就未免太明显地用身份压人。

果然,王氏身边坐着的那个与凤氏岁数差不多大的女人张了张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王氏的脸色更是阴郁了几分。

讲真,这个三叔婆给乔藴曦的感觉很不好。

都说相由心生,这个三叔婆的面相尖酸、精明,不是好相处的人。

那边,凤氏似拉家常地说道:“年底了,侯爷的人情往来比较多,特别是今年侯爷在圣上面前当了几次差,与几个百年世家有了来往,我就想借着过年的机会,多走动走动,好茶好酒是少不了的,这一两贡茶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七嫂这是什么话,侯府还差这点茶叶吗?”那位妇人终于找到了反讥的机会。

“弟妹说笑了,茶叶侯府自然是不缺的,只是侯府高门大户,规矩多,往来的都是勋贵圈里的名门望族,讲究得也多,总不可能客人来了,我用明前茶就把人给招待了吧?”凤氏耐心地解释道,“所以,弟妹,别看侯府表面光鲜,可吃穿用度算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拿出手的东西档次低了,看低侯府是小事,被圈子排斥是小事,让侯爷落个不好的名声,这就麻烦了,侯爷还如何在圣上面前当差?”

“老七媳妇儿说得是,”王氏说道,“地位越高的人,越讲究这些有的没的,不是圈子里的人,不懂这些也无可厚非。这些年老七媳妇儿把侯府打理得很好,对族里也很关心,能帮衬的都尽量帮衬了一把,是懂事的。”

乔藴曦立即朝凤氏看去。

凤氏脸上得体的笑容不变,可眸子却紧了紧。

“如今两个儿媳妇跟在你身边,你手把手地教着,这些都是她们该帮你分担的。”

“三婶说得是,”凤氏说道,“宣哥儿媳妇一直帮我打理后院,因为她进门早,我带在身边教了一阵,所以,后院的事务都交给了她。后来,乔氏进门,按理说我该把中馈交到她手里的,可宣哥儿媳妇这边刚上手,人手调动刚安排下去,若是频繁调动,我怕这两个孩子管理不好,就想着让乔氏跟在宣哥儿媳妇儿身边,两人帮衬着来。可乔氏说,‘梧桐阁’那边的事务才刚上手,无暇照顾到两边,而且,两人同时打理中馈,难免有意见不和的时候,到时不仅伤妯娌之间的感情,下人也为难。

我想了想,觉得乔氏说得在理,就让她先专心管理‘梧桐阁’,其他的事,等年后再说。”

王氏频频点头,“你说得不错,乔氏刚进门,还是先管好自己的院子,照顾好大爷的起居才是要事,至于中馈,宣哥儿媳妇儿也是你媳妇儿,交到谁手上都是一样。侯府还没世子,不存在谁占了谁便宜,谁喧宾夺主。再说,宣哥儿媳妇儿是尚书府出来的,规矩好,懂得多,交给她你也放心。就像乔氏说的那样,真要两个人一起管后院,意见有分歧了,下人也为难。”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凤氏捂嘴附和。

乔藴曦在一边呵呵呵。

独断独行的话用这么“我是为你好”的语气说出来,真的问心无愧吗?

“乔氏。”

听到王氏的话,乔藴曦立即直了直腰,一副洗耳恭听的乖顺。

乔藴曦的这副模样让王氏很满意。

侯府的儿媳妇又怎样?

还不是蹦不出她的五指山。

哪怕以后是世子妃,甚至是侯夫人,在她面前也得俯首做小!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王氏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虚心向你婆母和弟妹请教。你如今是定国侯府的媳妇儿,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侯府,是勋贵,别把你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拿出来,该大度的时候要大度,恪守自己的本分,一切以夫君为重,要知道,你的体面都是你夫君给的,你在侯府的地位,在外面的脸面,都倚仗你的夫君。小两口浓情蜜意是好事,可我们顾氏一族容不得嫉妇,更容不得心胸狭窄的人。”

“是,三叔婆。”乔藴曦的态度很好,仿佛压根就没听出三叔婆的弦外之音。

三叔婆多看了乔藴曦一眼。

乔藴曦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让她吃不准这丫头究竟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一直对三叔婆察言观色的那名妇人,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对凤氏说道:“七嫂,你对你两个儿媳妇可真好,能遇到你这样的婆母,是两个孩子的福气。”

“我虽然没有女儿,可也是做母亲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特别是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要照顾丈夫,伺候公婆,在娘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心态……我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女儿家,出嫁前谁不是娇养在家,突然到了个陌生的地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丈夫。若是两人感情好,那还轻松些。所以,我把两个媳妇儿当女儿,希望她们能尽快融入侯府,在侯府也能过得顺心。”

“所以我才说,七嫂这样的婆母在京城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两个孩子好福气啊。这些年,你对侯府的操持,对族里的担当,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侯爷这些年为族里做了那么多事,族长时不时地就要叮嘱我们,不能忘了侯爷的好,若是侯府需要,我们要尽全力地帮衬。”

乔藴曦撇嘴,漂亮话谁不会说,动动嘴而已,又不损失什么。

定国侯对族人的好?

不过是满足他的虚荣心,让他觉得自己在族人面前高人一等,凭一己之力照拂着一族的人,在顾氏一族里,他才是最有用,最厉害的那个。

而族人这边,则认为,就是高高在上的侯爷,在他们这些长辈面前也得俯首做小,要尽孝,要恪守自己的本分,为族里出力。

两种扭曲的心理,因为站的角度不同,两部分的人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相处得十分“融洽”。

正文 第326章 都是骄傲的

“弟妹这话就言重了,”凤氏惺惺作态地说道,“我是顾氏一族的媳妇儿,为族人出力是我应该做的。侯爷经常对我和几个孩子们说,顾氏一族是我们的根基,不管我们在世人眼中是如何高不可攀,在族人面前,我们只是普通的一份子。”

看似表述忠心的一句话,在王氏听来,就是提醒她们,顾氏一族能有现在的辉煌,不过是因为侯爷愿意资助族人,愿意给族人好处和机会。顾氏一族能有如今的成就,仰仗的是定国侯。

做人要懂得感恩,更要知足。

若是不知好歹,如今“施舍”给他们的,转眼就可以收回去。

对于凤氏的威胁,王氏嗤之以鼻,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逼得狠了,定国侯脱离了族人,他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在定国侯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超出了这个范围,弄不好真的会一拍两散。

旁观的乔藴曦不禁挑眉。

所以这个凤氏还是很有能耐的。

既要适当地表达定国侯对族人的亲切,又要委婉地阐明定国侯的态度。

嗯,确实是个技术活。

“七嫂从来都是这么为族人着想,”一直跟在王氏身边,充当出头鸟的妇人,讪笑道,“我们顾氏一族能有现在的成就,与七哥和七嫂分不开。特别是七嫂,不仅要操持侯府后院,还要在百忙之中顾及到族人,真是难为了七嫂了。几个哥儿如今都出息了,特别是臻哥儿与宣哥儿都娶妻了,你心里的大事也解决了一半多,今年再把泰哥儿的大事解决了,你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

“是啊,我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抱孙子。”一说到这个,凤氏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几分。

妇人环视了一眼,目光落在乔藴曦身上,“臻哥儿媳妇儿长得可真水灵,我还从未见过像臻哥儿媳妇儿这么惊艳的人儿,别说男人了,就是我这个女人都挪不开眼。”

乔藴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不就是说她除了相貌,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吗?

“可不是,虽然还没长开,可这模样俊俏得……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比不了吧?”另一人附和。

“还是年轻好啊,这花容月貌,看得我直流口水。”

不知是谁混不吝的话,让众人跟着哄笑。

乔藴曦保持沉默。

这些都是长辈,没她置喙的余地。

既然凤氏都不在意了,她有什么在意的?

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

凤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见乔藴曦一副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的模样,心里冷笑。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

难登大雅之堂不说,连点眼界力也没有,居然连指桑骂槐,含沙射影都不懂。

“就是岁数小了些,”之前的妇人遗憾地说道,“我瞧着还没及笄吧?”

“是没及笄,可臻哥儿喜欢,非要定下来,我这个做后娘的也没办法。”

“你就是太惯着臻哥儿了,”妇人嗔怪地对凤氏说道,“从小到大,你什么事儿都由着臻哥儿。”

“臻哥儿是懂事的,他做事从来都知道分寸,这些年,虽然与侯爷生分了,可那孩子本性不坏,”凤氏护短地说道,“那孩子常年在边关,为皇朝,为百姓,与我们走动得少,对侯爷有所误解。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喜欢的,我这个做后娘的自然要赶紧给定下来,难得这孩子主动开口。”

“即使是这样,先定亲不好吗?”妇人不解地说道,“急急忙忙把乔氏娶进来,乔氏还没及笄,不能圆房,哥儿……”

也不能憋着不是。

众人似有所指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的脸上没有她们预期的娇羞,也没有局促到不不知所措。

她就那么坦然地迎上众人的目光。

笑话,她们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她有什么害羞的?

之前的话,她装作不懂,现在又把话说得这么明显,这些所谓的长辈就那么喜欢插手晚辈的房事?

顾家的传统吗?

“这孩子……还不懂呢。”先前的妇人打着哈哈圆场。

王氏皱眉,“老七媳妇,乔氏不懂,你这个做长辈的可不能不管不教。”

“三婶说得是,乔乔进门前,我就做主给臻哥儿纳了两个姨娘,现在乔乔进门了,两个姨娘也可以开脸了。”

“就是这个理儿,臻哥儿岁数大了,没个暖床的怎么行。”王氏看着乔藴曦,尖酸刻薄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绕了那么大一个弯,才说到“正事”上,真是难为了这些人。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好在乔乔也是个懂事的。”

懂什么事?

自然是安排通房的事。

几人正说着话,小丫鬟进来说,前面来人了。

凤氏忙站起来,再次迎了出去。

乔藴曦跟在后面转身的时候,瞅见王氏面色不虞,想必来的人与她关系不好。

果然。

来得是顾氏一族的族长夫人。

乔藴曦瞅了一眼就乐了。

顾氏一族的男人审美都差不多,喜欢这种精瘦的女人。

一般来说,乡下的女人都该很干练才对,要操持一家的衣食住行,不仅要管着几个儿媳妇,维持家庭和睦,还要操心地里的事。

在乔藴曦的想象中,这样的妇人应该是很干练,做事很有条理。

当然,也不排除乡下妇人因为见识浅薄胡搅蛮缠的。

可乔藴曦认为,能当上族长妇人,不说见识有多深远,至少比无知妇人要好些吧,处理人际关系八面玲珑,不会轻易把情绪写在脸上。

对面的妇人看着就很精练,可那尖酸的嘴脸以及那倒三角形的吊眼,让人着实不舒服,这模样,与那个王氏简直如出一辙,而且,两人看上去都不好相处。

这一点,待一行人回到花厅后就得到了证实。

这个大伯婆与三叔婆相处并不和睦,两人虽然没有争锋相对,可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很影响气氛。

对于这两人的不和睦,乔藴曦倒是能理解,都是族里身份最高的女人,且又是妯娌,面和心不合是正常的。作为族里身份最高的人,可以优先享受定国侯“孝敬”的资源,可资源有限,男人要维护脸面与所谓的“公平”,不能把资源都捏到自己手里,那有些事就只能女人出面了,所以这个大伯婆与三叔婆应该是斗了几十年的老对手了,两人在族里都有自己的势力。

一致对外是肯定的,但也少不了为自己谋取福利。

乔藴曦想:这个三叔婆是不甘心的。

两人的男人是亲兄弟,却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族长,一个只是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换做是谁都不甘心。

花厅里的气氛并不和睦,不过都是自家人,不需要遮掩什么,大家都见怪不怪,坦然处之了。

临开饭前,常昱莲把乔藴曦悄悄扯到了一边。

“大嫂,厨房那边递话说,都准备好了。”

所以呢?

不是应该把大家都叫去吃饭吗?

乔藴曦一脸无辜地看着常昱莲。

常昱莲有些紧张,“我们过去看看。”

“看什么?”

“我有些不放心,我们过去检查一遍,若没有问题了,就开饭。”

乔藴曦不明白常昱莲为何会突然装得如此没有底气,作为尚书府精心培养的嫡女,怎么可能会处理不好一顿饭?

不管常昱莲出于什么心思,乔藴曦还是跟着到了厨房。

常昱莲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准备工作,这才站在乔藴曦身边满意地点头,“都没问题,可以准备开饭了。”

乔藴曦莫名其妙地跟在常昱莲身后往回走。

因为今日宴请宾客,所以院子里的雪是一早就被清理干净了的,特别是从厨房到饭厅这条路,更是清扫得仔细,就怕待会上菜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两人顺着路往回走,常昱莲边走边拍着胸口说道:“大嫂,你不知道,为了今日的宴会,我紧张了好几天,就是怕出纰漏。族里的人,你也看到了,都是不好相与的,我倒不怕这些人骨头里挑刺,我就担心她们迁怒到娘头上。”

乔藴曦呵呵笑着,就是不说话。

常昱莲又说道:“虽说我们侯府看着光鲜,可在族人眼里地位没那么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们侯府的先祖在族里没什么地位呢!”

近似于调侃的语气,半开玩笑地说出来,倒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粹的唠叨几句。

“不过,好在也就一年一次,今儿一过,我也就轻松。”似乎是真的松了口气,常昱莲的语调也欢快了几分,甚至还侧身向乔藴曦比划了两下,似乎是想说什么高兴的事。

可动作太大,又没看着脚下,脚步一滑,身体晃了两下。

“啊——”

常昱莲一声疾呼,本能地向乔藴曦伸手。

乔藴曦的反应也很快,一把拽住了常昱莲的手臂。

“嘶。”

常昱莲抽了一口冷气,身体也因为剧痛抽、动了两下。

乔藴曦的重心被常昱莲带着晃了晃,勉强稳住身体,右手拽着常昱莲的手腕,两人总算是站稳了。

“痛。”常昱莲皱着一张脸,想甩掉乔藴曦的手。

正文 第327章 处心积虑的压制与算计

乔藴曦视线往下,主动收回了手。

常昱莲似乎是想遮掩什么,迅速抹下袖口,遮住手腕。

“大、大嫂,我……”

“走吧。”乔藴曦主动走在了前面,对常昱莲想说的话丝毫没有一点兴趣。

常昱莲在原地站了几秒,目光沉沉地看着乔藴曦的背影。

她应该看到了吧,为何什么都不问?

轻抚袖口,那深入骨髓的痛还在,她才不信乔藴曦没看到她手腕的斑斑伤痕,为了醒目,她今儿早上自己动手,加深了伤口,血渍还在,伤口也没凝固,相信乔藴曦的手上沾了她的血渍,乔藴曦居然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连她遮掩的话都不想听。

这是明哲保身吗?

常昱莲阴鸷地紧了紧眼。

乔藴曦回到花厅,与常昱莲招呼着众人上桌,准备吃饭,趁着上菜的空档去洗了手,才挨着常昱莲坐下。

因为是宴请族人,所以今儿的座次安排自然是以辈分来。

凤氏因为是主人,可以在主桌上陪客,可乔藴曦与常昱莲就没资格了,两人被安排在了第四桌。

乔藴曦有些吃惊,没想到光是顾氏一族的女眷与孩子就这么多,看来,在定国侯的庇护下,顾氏一族发展得不错。

饭桌上,定国侯府的女人们都没吃多少,不是饭菜不好,实在是……周围的人吃相太难看。

乔藴曦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面前的菜,就停手了。

酒足饭饱,一群人挤在花厅里聊天。

族里稍微有点辈分的人都端着架子,就是与凤氏同辈的人,言语中也是足足的优越感,这让乔藴曦很奇怪,这些人哪儿来的底气。

大伯婆慢悠悠地抿了两口茶,“老七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吧?”

“劳伯娘记挂,侯爷的身子一直都不错,年前一直忙着公务,好不容易紧赶慢赶,才把手里的事务处理完,更是早早地嘱咐了我,一定要好好操持今儿的年饭。”

“老七还是这么小心,都是一家人,不用搞那些虚的,大家在一起吃顿饭,叙叙旧就行了。我知道老七心里是有我们这些族人的,这些年,他为族里做的事,我们都记着。”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乔藴曦看着王氏黑沉的脸色,偷笑。

这话,之前王氏也说过。

以族人高高在上的姿态,肯定了定国侯对族里的贡献,也隐晦地重申了定国侯在族里的位置,进贡什么的,还得继续。

现在,这话被族长夫人提出来,三叔婆的脸色会好看才怪。

毕竟之前是她越俎代庖,为了摆架子,端身份,说了族长夫人该说的话,现在看看,就是个笑话。

“说来,老七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大伯婆欣慰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老七是有能力的,朝堂上的事,我一介妇人不懂,可我清楚老七的能力,这些年的蛰伏与隐忍也得到了回报。老七去年接手了几件圣上指派的事务,都做得不错,今年要再接再厉。”

“大伯娘说得是,侯爷之前还提了一句,年后朝堂上的官员职务有变动,他可能要被委任其他事务。”

“这是好事,家里的事你多操点心,不要让侯爷有后顾之忧。”

“大伯娘说得是,”凤氏骄傲地看向乔藴曦与常昱莲,“如今后院有臻哥儿媳妇儿和宣哥儿媳妇儿帮着我,我也省心不少。”

“宣哥儿现在还好吧?”大伯娘好不容易问到了顾瑾宣。

凤氏哽咽了一下,“身子是没大碍了,就是……”

大伯娘理解地点头,“这种事是需要花点时间,你与宣哥儿媳妇好好开导开导他,尽快让他振作起来,男人,还是要事业有成才行。”

“宣哥儿调整得不错,年饭的时候,他还主动与侯爷说,等过了十五,他就回朝堂。宣哥儿懂事,是个好孩子,年前,三皇子还专程来探望过他。”

大伯婆眼睛一亮,“宣哥儿还跟着三殿下?”

“是,三殿下很器重宣哥儿。”

“这是好事,几位殿下中,三殿下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宣哥儿跟着三殿下也是造化。”

因为是家宴,又都是自己人,所以谈话中也没那么多顾虑。

“宣哥儿能入三殿下的眼,也是自己的能力,他跟着三殿下做了不少事,很得三殿下重用。这次受伤,也是因为跟着三殿下到南疆,三殿下很自责,期间几次探望,对宣哥儿很是关心。”

“三殿下宅心仁厚,宣哥儿跟了个好主子。”

“是啊,所以宣哥儿才重新振作,为三殿下,也是为自己。”

“几个哥儿中,臻哥儿与宣哥儿都是争气的。宣哥儿身边的姨娘要生了吧?”问这话的,是一直跟在大伯婆身边的妇人。

凤氏脸上的喜色浓郁了几分,“估计就是这几日了,产婆与奶娘都找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这是侯府今年的大事儿,要谨慎,侯府的第一个孙子,虽说是庶出的,可也是侯府第三代中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新的希望。”大伯娘很会鼓励人,话都说到了凤氏的心坎上。

乔锦雯肚子里的这个,不仅是侯府第三代的第一个,也是她的第一个孙子,是顾瑾宣的唯一子嗣,在侯府的地位超然。

“如今侯爷得皇上重用,侯府只会越来越好。”

所以,作为侯爷的族人,也应该越来越好才是。

“承大伯娘吉言,侯府再好,侯爷也是姓顾的,只有顾家才是侯爷的根本。”果然,凤氏立即表明了立场。

这下,花厅里的众人都满意了,纷纷点头,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侯爷能入圣上的眼是好事,可大伯娘您也知道,朝堂上、圈子里的人都不是省心的,侯爷一边要用心完成圣上交代的事,一边还要与同僚周旋,光是人情往来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大伯娘理解地说道:“这些都是必要的开销,不能省,要知道,男人做事,自己的能力很重要,可人情往来也不能忽视,有的时候,能不能成事,能不能把事情做得漂亮,光是自己的能力还不行。”

乔藴曦边听边点头。

能不能圆满地办成上级领导交代的事,不是单看个人能力,还要看团队配合与围观者的评价。

而团队与围观者,其实就是朝堂上的同僚与圈子里的朋友。

不得不感慨,凤氏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看事情很透彻。

“必要的关系都维持着,侯爷还想着趁着年关,多与几个同僚走动走动。这些日子,我也是焦头烂额,库房里的东西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就是没找到几个合意的。”

大伯娘皱眉,“人情往来也是门学问,圈子里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贵重的不见得就能入贵人的眼,投其所好才是最好的。”

“大伯娘说的是,”凤氏一副受教的模样,“所以这段时间我才愁,我们侯府的家底儿大伯娘也清楚,虽然这些年我时不时地搜集一些东西,可礼来礼往的,送出去了很多,一时半会,也没新的添上。”

“诶,我记得臻哥儿下定、送聘礼的时候,可送了不少好东西。”

一妇人状似无意的话,众人纷纷朝乔藴曦看去。

凤氏讪笑,“那些都是臻哥儿这些年积攒下来的。”

“臻哥儿争气,这些年战功赫赫,在军中的威望很高,私下也攒了不少战利品。”

“大伯娘,您这话就错了。”听了半天,乔藴曦自然也听懂了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看到顾瑾臻送给她的那些东西眼红了吗?

呵,这些都是顾瑾臻用命换来的,这些人哪儿来的勇气想要分一杯羹?

就是要分,也该有求人的态度。

“臻哥儿媳妇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伯婆的脸色不好了。

乔藴曦说道:“那些是战利品不假,却不是爷私下攒的,谁敢私下攒战利品?那是违反律法,是要抄家砍头的。”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了,先前说错话的大伯娘有些尴尬。

“爷留下的那些,都是圣上允许的,是高祖皇帝下了圣旨允许的,是爷应得的。爷在战场上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这些,都是爷用命换来的,是圣上的嘉奖,也是对爷的一种肯定。”

“这孩子,还较真了,”凤氏打着圆场说道,“娘知道你维护臻哥儿,娘乐见其成,你大伯婆也知道臻哥儿是个好的,他能有这些功名,对他的将来肯定有好处,长辈们只是随口开玩笑的一说,你还当真了。”

“七嫂,你维护臻哥儿是好的,”之前一直围着三叔婆转的那名妇人尖酸地说道,“可臻哥儿是侯爷的长子,照拂几个兄弟是应该的,臻哥儿这辈人中,他也算是出息的那个了,这么好的资源,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宣哥儿如今在三殿下身边,臻哥儿该多帮衬帮衬才是,还有泰哥儿,也到了入仕的年纪了,臻哥儿该多帮兄弟看看,在朝堂上安排个合适的位置。对了,乔氏,族里那几个兄弟资质都不错,你让臻哥儿帮帮忙,以他们的能力,进御林军是没有问题的。”

妇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正文 第328章 不差钱与不方便

乔藴曦不禁笑了。

所以说,顾瑾臻不给这些兄弟安排职务就是不顾亲情?

不把压箱底儿的好东西拿出来,就是不孝?

乔藴曦的不为所动让屋内的长辈心里很不满,凤氏倒是动了动身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终是一句话也没说。

“乔氏?”大伯婆皱眉,提醒乔藴曦。

乔藴曦的态度很好,一直都保持着微笑。

“要是大爷手里有那么大的权利,我们长房就真的扬眉吐气了,可各位长辈都知道,爷不过是跟着外祖父在沈家军里混了个闲职,是有军功没错,可这些军功还不能让爷插手御林军的事。定国侯府与镇远侯府本就被圣上忌惮,若是爷的手里再有那么大的权利,想必各位长辈都比我还明白其中的危害。爷自然是维护家里人的,可御林军和沈家军的选拔不是爷说了算,叔婶只看到军功的显赫,却没想到边关的凶险,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到了边关也只是个炮灰,真要打起来,谁还顾得了谁,受伤还是运气好的,就怕不小心丢了性命。爷不徇私,也是为家人好,别到时候出了意外,爷里外不是人。军功,那真的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拿命拼来的。”

那妇人嫌弃地撇嘴,“乔氏这张嘴倒是厉害。”

“叔婶,晚辈只是实话实说,让您心里不舒服了,抱歉。”

“乔乔这是什么话,你叔婶不过是想着臻哥儿在沈家军,身边有自己的人,也多个保障。当然,若是能为皇朝的百姓尽份力,也是晚辈们的造化。”

“自然是这样,”妇人接过凤氏递来的梯子,“我家那两个小子,已经报名参军了,年后开始选拔,我不过是想着臻哥儿在军队,看看能不能提前进去,也好早点适应环境,早点上阵杀敌,为百姓请命。依着两个哥儿的能力,进军队是没问题的,我不过是着急了些。既然臻哥儿媳妇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强求的,免得人家以为我想走后门似的。”

乔藴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话都被你们说了,我无所谓。

“可是,”想是先前被乔藴曦落了面子,妇人心里不说服,继续说道:“臻哥儿媳妇儿,你不愿意帮我们,我们可以理解,毕竟我们是隔房的族人,你看不上我们也是正常的。可侯爷怎么说也是你公爹,你拿点东西出来支持你公爹也是应该的吧。”

妇人直接挑拨离间。

只不过,装傻充愣什么的,是乔藴曦的强项。

她才不管在座的人尴不尴尬,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妇人。

妇人没有等到回答,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乔氏,你这是用沉默反抗呢?你是定国侯府的媳妇儿,为侯府出力是应该的,侯爷是你公爹,臻哥儿是你的夫君,他们的事你该多上心。趁着年关走动的时候,把该走的关系都多走走,该送什么,把东西都准备好。”

“叔婶说得是,”乔藴曦一副温顺的模样,“爷的事,我自然是上心的,所以爷怎么吩咐,我怎么做。侯爷这边,还轮不到我这个做儿媳妇的操持,侯夫人比我有经验,操持侯爷与侯府的事几十年,从未出过差错,不管怎样,还不需要我这个做晚辈的指手画脚。侯夫人现在健在,我这个做儿媳妇的,总不能越过侯夫人,帮侯爷操持吧。”

众人的关注点都在乔藴曦说的“规矩”上,没注意她对定国侯与凤氏的称呼。

妇人怎么会就这么算了,早就没了长辈该有的样子,不依不饶地继续逼迫道:“作为侯府的一份子,眼光要放长远,商女就是商女,眼皮子浅地只看到眼前。你也知道你是侯府的儿媳妇,只有侯爷与臻哥儿好了,你才好了,臻哥儿常年在边关,京城与朝堂这边还靠侯爷与他的兄弟帮衬,走关系这些,你多问问你婆母,该拿出来的东西,就自己藏着掖着了。”

“多谢叔婶提点,”乔藴曦依旧保持着得体的仪容,脸上笑纹的弧度都不曾变过,“说来,我也一直犯愁,爷要走动关系,该送什么好。”

“送什么?正好,趁着今儿大家都在,你把库房打开,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帮你挑选挑选。”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能进“梧桐阁”了?

虽说只是侯府最偏远的院子,还是采光最不好的院子,可当初顾瑾臻重新修葺院子的时候,大张旗鼓地弄了好多好东西进去,哪怕是没有亲眼见过,光是听旁人说起,就让人心痒难耐,更何况,一直盯着“梧桐阁”的凤氏。

“梧桐阁”有多少好东西,她是最清楚的。

撇开顾瑾臻的库房不谈,那些修葺院子的装饰都是极品。

你以为假山就是用石头垒起来的?

呵呵,那些所谓的石头有一半是从苏州运来的,专门给皇宫做假山的园林石,还有一部分是珊瑚!

用珊瑚做假山,整个皇朝只有谷家才这么暴殄天物。

珊瑚运来的时候,她正巧瞧见了,不大,两人就能抱住,可那通体的白色,让人挪不开眼,天地间竟然还有如此纯洁无暇的精品,这是她想都想不到的。

再然后,那些用作摆设的花瓶、茶壶,最差的,也是官窑出品的青花瓷,有的,甚至还是古董珍品!

一想到这里,凤氏就气得磨牙!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居然把这么好的东西随意摆放。

可这也间接说明了乔藴曦不差钱。

这些珍品想用就用,坏了再换一套就是,不像她,好东西都得小心仔细地收起来,需要讲排场的时候才拿出来,还得小心了又小心。

巨大的差距让凤氏心理不平衡,所以当有人故意刁难乔藴曦,要她把好东西拿出来孝敬长辈的时候,她一声不吭。

她是乔藴曦正经的婆母,好东西自然要先孝敬她!

再加上,之前顾瑾臻下定、下聘的时候,从她手里拿走的那些,凤氏的心到现在都还在滴血!

那些东西虽说是沈媛的,可这些年都在她手里,她早就把那些东西当成是自己的了。为了不节外生枝,当铺里没卖出去的那些,都高价收回来了,卖出去的,更是花了大笔的银子买回来,不方便买回来的,她用了点手段。

至于那些送人的……

想到这里,凤氏不仅尴尬,更加愤恨。

那些送出去的,她舔着脸用别的东西换回来了,托词自然甩在顾瑾臻身上,可即便是这样,凤氏也羞愤,被继子一威胁,她就马不停蹄地把东西要回来,知道的,明白她是为了继子,所以连脸面都不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怕了顾瑾臻。

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子,基本上都赔出去了,侯府这段时间过得很艰难,吃穿用度上她没有减少开支,所以入不敷出的现状维持不了多久,就会支撑不下去了。

凤氏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所以妇人的一番话,让她很满意。

只要进了“梧桐阁”,拿什么东西,拿多少,还不是她说了算。

“叔婶太看得起‘梧桐阁’了,‘梧桐阁’里的那些东西,都是爷用战利品撑起来的,这些都是爷的战绩,我也曾想过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可这些都是爷用命换回来的,东西虽好,可意义不一样。贸然送出去,有忌讳的,会因为东西沾过血,觉得晦气。当然,作为战利品,自然有它的正能量,代表着皇朝强悍的军队力量,以及沈家军战无不胜的神话,送出去肯定是有面子的。”

“就是这个理儿,”妇人的反应很快,立即说道,“所以才说战利品好,这些都是臻哥儿的功绩,是侯府的荣耀,送出去特别有面子,不仅给侯爷争气,还给侯府争光。”

“是啊,战利品不错,臻哥儿这些年战功赫赫,却异常低调,是时候让圈子里的人知道臻哥儿的能耐,把这些东西送出去,也是臻哥儿价值的一种体现。”

乔藴曦挑眉,这个婶婶,还真是会说话。

果然,妇人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赞同,纷纷附和,更有按捺不住的,已经起身,催促乔藴曦马上到“梧桐阁”,大家一起帮忙选东西。

只要库房打开了,还不是见者有份。

“叔婶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爷说,这些是他的战绩,是他的身价,用侯爷的名义送出去,外面的人还认为这是侯爷用他的战绩在为自己铺路,对侯爷的名声不好,哪有老子要出人头地,用儿子的东西走人情的。当然,”见凤氏的脸色不好,乔藴曦十分体贴地说道,“若是爷送给侯爷的,那就不一样了,送给侯爷的,就是侯爷自己的,怎么处置,送给谁,都是侯爷说了算。可这样一来,难免外面的人说侯爷拿着爷孝敬的东西为自己的前程谋划,不把爷的孝心当回事。各位长辈都知道,外面一直传言爷与侯爷的关系不好,若是侯爷那么做了,不知道外面的人要如何诋毁侯爷,所以爷一直拿不定主意。”

众人沉默。

正文 第329章 舌战

乔藴曦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党派上,与定国侯敌对的,若是抓到了这个把柄,保不准要怎么宣传,到时,丢人的还是侯爷。虽说,可以让顾瑾臻申明,那些是他诚心孝敬给侯爷的,可既然是诚心孝敬的,侯爷拿来送人,那就更不妥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到‘梧桐阁’坐坐吧,说来,乔氏进门这么久了,我们还没到你那儿转转呢。”妇人依旧执着于进“梧桐阁”。

“这个,叔婶抱歉了,我不知道圈子里有上门做客,要到晚辈院子里转转的规矩,所以没让人安排。”

“乔氏!”妇人终于怒了,“你要搞清楚,你不过是我们顾氏一族的小媳妇儿,你真以为你是多了不得的人物,在我们面前伶牙俐齿!我告诉你,就是你婆母在我们面前也不敢用这种态度说话!”

凤氏顿时变了脸色。

族长夫人面色不虞,“十三媳妇儿,你这是什么话?教训晚辈也要注意分寸。”

妇人朝王氏看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大伯娘说得是,我这不是心急嘛,所以才口不择言。”

说完,重新看向乔藴曦,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过是个晚辈,忤逆长辈不说,还出言不逊。在晚辈的院子里转转,不是圈子里的规矩,不过是族里的长辈看得起你,给你几分脸面,想着你是新妇进门,给你增添点喜气。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说这么难听的话,商女就是商女,上不了台面!”

妇人的话越说越过分,却没人阻止,花厅里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妇人趾高气昂地看着乔藴曦,“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嫁进侯府是你的造化,只有侯爷与哥儿好了,你才好了,若不是哥儿喜欢,你连侯府大门前那对石狮子都摸不到。豪门大户规矩多,别把你那套小家子气拿出来丢人现眼。先前说的,趁着年关的时候,哥儿要多走动,把你手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哥儿铺路,哥儿好了,你才好。”

“乔氏,你婶子说话直接,可也是为你好,怕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提点你几句,话虽然难听,可句句在理儿。你没接触过这些,在娘家也没人教,你婶子也是好心。乔氏,你要知道,你如今是侯府的媳妇儿,哥儿的前程才是你的出路,大家都是好心,帮你参详参详。”

常昱莲一直留意着乔藴曦的表情,可乔藴曦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她吃不准乔藴曦的心思。

“多谢各位长辈的提点与好心,”乔藴曦终于温吞吞地开口了,“这事儿,镇远侯与爷商量过了,我一介妇人不是很懂,爷怎么说,我怎么做。我是爷的人,自然希望爷好,爷之前说了,送礼什么的,让我暂时不用操心,他自有主张,需要准备什么,会提前知会我,到时,我按照爷的吩咐准备就是了。当然,爷这些年没与圈子里的人走动过,怎么送礼,怎么结交没经验,到时会征求长辈的意见。”

这个长辈,肯定不会是屋子里的这些人。

“爷早就与我说了,我带来的嫁妆由我自己拿着,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寻常百姓,嫁妆都是小媳妇自己拿着,自己管理,没有哪家的长辈贪墨媳妇嫁妆的道理。所以,爷走礼的东西,不会从我嫁妆里选,虽然,爷话是这么说的,可我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爷需要的时候,我定全力支持。”

“所以,不管是臻哥儿的东西,还是你的嫁妆,你都不拿出来是吧?”妇人恼羞成怒,直接挑明了问道。

乔藴曦微微一笑,“不是我不拿出来,是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侯爷那边,一直都是夫人在操持,如果夫人看上了什么,想要,我们做晚辈的没有不拿出来的道理。”

只要凤氏好意思开口要。

一旦开口,要么是向外界说侯府已经落魄到需要儿媳妇的东西来周转了,要么说凤氏窥视儿媳妇的嫁妆。

凤氏那么要脸面的人,断不会让这种流言传出来。

“好了,臻哥儿媳妇儿,越说越较劲儿了,几位长辈也是好心,想趁着今儿大家都在,提点你几句,你这般不依不饶的,外人还以为是长辈给你气受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见凤氏把话题岔开了,众人也不好再继续。

对于接下来的节目,众人没多大的兴致,不过是大家围坐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饭桌上,常昱莲这才有机会与乔藴曦并肩坐在一起。

“大嫂,难为你了。”常昱莲一脸歉意地看向乔藴曦,低声说道,“之前,我都没能帮你说上几句话,我……”

“这些话,现在就不用说了。”

之前袖手旁观,现在在这里假惺惺,影响胃口。

常昱莲歉意地垂下眸子,袖口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梧桐阁。

饭后,送走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乔藴曦带着当归与黄芪回到了“梧桐阁”。

当归早就憋了一口气,趁着顾瑾臻进院朝卧房走去的这段路上,简明扼要地把先前的事复述给了顾瑾臻,顾瑾臻黑沉着一张脸进门了。

乔藴曦已经洗漱完毕,坐在贵妃榻上,低声与沈嬷嬷说着什么。

见顾瑾臻脸色不好,沈嬷嬷先退了出去。

“乔乔,都说了,不用忍着那些人,直接打回去!”顾瑾臻还是一如既然的彪悍。

乔藴曦一边帮顾瑾臻换衣服,一边耐心说道:“大过年的,打起来多不好。你呀,是没看到,那些人想方设法地想进来,最后却无法得偿所愿的憋屈。”

“你就是太心善,”顾瑾臻还是不赞同乔藴曦的做法,“这种人,就应该给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怕,才不会纠缠。”

看着顾瑾臻一脸的愤恨不平,乔藴曦突然就笑了。

“乔乔,我和你说认真的,你笑什么?”

有个不着调的媳妇儿,顾瑾臻也很着急。

乔藴曦捏了捏顾瑾臻的鼻子,“你说的,我都懂,可人的贪婪是要养的,不养怎么变大?你放心吧,我不会委屈自己。侯府现在是凤氏当家,这些人要好处,也是找凤氏,又不是给我添堵,我干嘛要赶尽杀绝?留给凤氏,让她自己慢慢膈应。”

“别小看了这些人的贪婪。”

乔藴曦眼睛一亮,“发生什么事了?”

顾瑾臻鄙视地哼了一声,“想安排几个人进沈家军。”

乔藴曦了然地一笑。

之前在花厅的时候,那个什么婶婶不就强烈要求她让顾瑾臻安排人进军队吗?

不过,对方要求的是御林军。

御林军不及沈家军,却是老皇帝手里的军队,日后镇远侯与顾瑾臻不小心被革职了,这个沈家军存不存在还得另当别论不说,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牵连呢。

所以,妇人才会选择御林军。

不过,以顾瑾臻与老皇帝的关系,他的手是伸不进御林军的,就是把那几个所谓的兄弟安排进去了,也是被排斥的存在,对比之下,沈家军自然就是首选。

只要顾瑾臻点头,不需要额外的条件就能进去,而且,顾瑾臻是沈家军的将领,只要在战场上多加照顾,立下大小战功是迟早的事,有了战功就有了权势与富贵,不说混个大将军,末品的武将还是手到擒来的事,到时候走走人脉,从沈家军调出来,进入老皇帝军队的编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说,顾氏一族的族人还是很有头脑的。

“犯不着为这些事生气,不理他们就是了,”乔藴曦安慰道,“他们也只敢随口说说,不敢真要你做什么。”

族人都知道顾瑾臻与侯爷的关系不好,不会强硬地要他帮忙,更不会通过定国侯给他施压。

因为他们知道,顾瑾臻与定国侯不同。

定国侯是顾氏一族的族人,不说对族人有求必应,但会把族人的利益当成自己的利益,前提是与他自己的前程不冲突的时候。

可顾瑾臻不一样,真要把他得罪了,这家伙分分钟可以脱离顾氏一族,改成母姓。

顾氏一族的人忌惮镇远侯。

虽然,定国侯巴不得顾瑾臻自请出族,把位置留给他与凤氏的两个儿子,可是定国侯不会给外人诟病的机会,不会因为这些蝇头小利就放任顾瑾臻出族。

就是要把顾瑾臻除族,也得是顾瑾臻自己的错,还是十恶不赦的大错。

“明儿初四,是回娘家的日子,我们到哪里转转?”

这里的风俗与乔藴曦所知的那些有一点点的出入,年节的时候,初四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时候,侯府的当家主母,与二房的常昱莲都可以回娘家走动。

顾瑾臻与乔藴曦才从庄子上回来,临走的时候,谷靖淑等人就提前说了,初四的时候两个孩子自己安排,不用去庄子上。

庄子虽然在京城近郊,可一去一回,路上要折腾不少时间,又是雪又是风的,浪费时间不说,还折腾人。

“我们就在周围转转,我看看年货。”

“想置办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置办的,就随意看看。”

“好,明儿我们用了早饭就出去。”

正文 第330章 扭曲的嫉恨

西院。

乔锦雯一整天都在院子里,直到顾瑾宣回来,她才起身亲自伺候。

以她的身份,今儿是没资格到前面招待客人的,只能无聊地在院子里待着。可因为怀着二房唯一的子嗣,她的心思大了,自然也就不安分了,偷偷让人到前面去打探了消息。

所以,当知道乔藴曦被人刁难的时候,乔锦雯是兴奋的。

当听到回禀的丫鬟说,族人准备到“梧桐阁”,并且要乔藴曦打开库房的时候,乔锦雯两眼发亮,在屋子里转圈。

虽然不能亲眼看看库房里的东西,可能让乔藴曦大出血,她是乐见其成的。乔藴曦的嫁妆那么多,本就应该拿一部分出来支持侯府,支持侯爷。

有一有二就有三,到时候,她打着姐妹情深的旗帜向乔藴曦求助的时候,乔藴曦也不好开口拒绝。

哪知她脸上的笑容还没缓过劲,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说,乔藴曦底气十足的拒绝了族人的要求,不仅没让人进“梧桐阁”,更没有开库房。别说乔藴曦的嫁妆了,连顾瑾臻价值连城的战利品都没戏!

蠢货!

一股怒气一直横亘在乔锦雯的胸口,害得她晚饭都没怎么吃,肚子隐隐作痛,乔锦雯知道,自己多半是动了胎气。

这下更是火上浇油!

连个新进门的晚辈都拿捏不住,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所以,当顾瑾宣进来后,乔锦雯就委屈上了。

“二爷。”乔锦雯亲手端了碗醒酒汤给顾瑾宣。

顾瑾宣顺手接了过去,看了乔锦雯一眼,“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边说边喝了醒酒汤。

“让二爷担心,是奴婢的不是。”乔锦雯抚上自己的肚子,“哥儿知道现在是年关,急着出来要红包呢。”

顾瑾宣脸色缓了缓,看向乔锦雯的腹部也带上了几分慈爱,“这小子,性子这么急可不好。”

“哥儿也是想找点出来见二爷,沾沾节日的喜庆。”

顾瑾宣脸上的笑容更甚,张开双臂,让乔锦雯帮他褪衣。

乔锦雯虽然大着肚子,可这些事都是她亲自动手,没让丫鬟近身。

虽然二爷现在的身子,就是看上了哪个浪蹄子也不能有实质性的动作,可乔锦雯依旧不允许身边的人窥视顾瑾宣,宁愿自己累点,也不给外人机会。

“二爷今儿辛苦了。”

顾瑾宣不以为意地说道:“一群水蛭而已,哪一年不是趁着年关的时候薅点好处,不是钱财,就是想让父亲利用手里的权利,给族人安排职务。”

“虽说是族人应该照顾,可每年都这样,吃亏的还是我们侯府。奴婢瞧着,那些族人也是喂不饱的,用辈分与地位压着我们,老爷与夫人很被动。”

乔锦雯的话很委婉,却恰到好处地点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顾瑾宣冷哼,“还不是因为所谓的面子,当初,我们这一脉在族里早就是被遗忘的一脉,差不多都要出五福了,要不是先祖跟着高祖皇帝揭竿起义,又恰巧入了贵女的眼,否则,那些族人何曾会记着我们。”

这话乔锦雯不会接,她只需要递个引子给顾瑾宣。

果然,顾瑾宣接着说道:“也不知先祖是怎么想的,可能一朝得势,就想在族人面前找回优越感,派人找回了顾氏一族的族人,衣锦还乡之后,还把族人迁到了京城近郊,时不时地拿点恩泽惠及族人。在族人中,名声与地位是有了,可也有了麻烦。被这群水蛭缠上,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句不应该的,这些年,侯府为族人做得也够多了,若是再随着这些人狮子大开口……”乔锦雯犹豫地说道。

“父亲要面子,母亲不过是个继室,在族人面前有自己的苦衷,不过……”顾瑾宣阴鸷地紧了紧眼,“给族人的好处,也就到此为止了。先祖与父亲的立场,不代表我的立场,大家相安无事那是最好,若是不安分,我们侯府不一定非要挤在那本族谱上。”

侯府的地位在那里,虽然一个家族比所谓的圈子更有凝聚性,可侯府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开族。

脸面?

以侯府的能力,还怕找不到恰当的理由。

“二爷说得是,”乔锦雯立即说道,“帮衬族人虽说是份内的事,却也不是我们应该的,这些年都是我们为族人尽心尽力,却不见族人为我们做了什么。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没人族人的拖累,我们侯府没准还能更进一层。”

“你倒是看得透彻。”顾瑾宣似笑非笑地说道。

乔锦雯面不改色,“奴婢也是有感而发,先前听前面说,今儿在花厅,族里的那些长辈想要进‘梧桐阁’,让大奶奶开库房。这简直就是明抢!”

“哦?”顾瑾宣似乎很有兴趣。

乔锦雯这才把自己从丫鬟嘴里听到的,添油加醋,详细说了一番。

“还有这种事?”顾瑾宣似乎很意外。

乔锦雯不平地说道:“那是大奶奶的嫁妆,大爷的私藏,就是要拿出来,也是用在侯府、侯爷与二爷的身上,关这些族人什么事,这些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那是大房的银子,没道理用在我们身上。”

因为嫉妒,乔锦雯脸上自然就带了情绪,再开口时,难免有些羡慕和埋怨,“长房也是侯府的长房,为侯府出力,是他们应该的。乔藴曦手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就该拿出来,她又不缺银子,为什么不能帮衬侯府,帮衬二房?”

“你认为我们二房落魄到需要长房拿银子来养了吗?”顾瑾宣阴晴不定地问道。

“二爷,奴婢只是认为长房既然有能力,就应该主动。族人的明抢固然可恨,那都是因为乔藴曦不会做人,才给了族人机会,她若是主动帮侯府、帮侯爷,哪儿有机会让族人窥视大爷的东西?”

顾瑾宣的眸色阴郁了几分。

乔锦雯却浑然不觉地继续说道:“乔藴曦不过是仗着大爷的宠爱,所以才有恃无恐。也是她惯会的伎俩,在大爷面前温婉可人,背地里却是泼妇作风。大爷是没看到乔藴曦的真面目,才把‘梧桐阁’交给她打理,还把库房的钥匙给了她。奴婢瞧着,大爷库房里的东西,迟早会被乔藴曦败光。”

“所以,你是在替顾瑾臻不值?”顾瑾宣捏着乔锦雯的下巴,阴森地问道。

“二爷……”乔锦雯的眼底满是惊恐,压根就没想到顾瑾宣会突然动手。

顾瑾宣笑得诡异,“你不过是二房的妾,有什么资格为长房不平?为顾瑾臻委屈?后悔了吧?若不是你贪图富贵,勾引我,顾瑾臻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就是你的,今儿在家宴上出风头的也是你。是你自己贪慕虚荣,白白浪费了机会,一定很不甘心吧?”

“二爷,不是这样的,二爷,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顾瑾宣手指用力,眼里尽是疯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只可惜,现在的顾瑾臻压根就瞧不上你,你就是倒贴,也进不了‘梧桐阁’。”

“二爷,痛……痛……”乔锦雯抱着肚子抽气。

顾瑾宣对乔锦雯的疾呼充耳不闻,在他眼里,乔锦雯不过是借手段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一直忍着,想着你怀上我的儿子也不容易,你对长房的羡慕我都忍着,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提起顾瑾臻的能干,提起他那个价值连城的库房,你那么羡慕,做顾瑾臻的姨娘好了,只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你这副残花败柳的身子。”

乔锦雯双腿无力,身子一个劲儿地往下坠。

顾瑾宣怎么会给她喘息的机会,脚下胡乱踢了两脚,乔锦雯吃痛连连,也不敢往地上坐了。

“二爷,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这个时候乔锦雯后知后觉,自己之前因为嫉妒究竟说了什么。

“错了?你怎么会有错?”顾瑾宣使劲一拽,乔锦雯顺着他的手劲,一个趔趄,趴在地上。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恨不得晕死过去。

可顾瑾宣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脚下狠命一甩,直接踢在乔锦雯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让外面的茉莉心里一凛。

“二爷,姨娘,可是有事?”茉莉迟疑地问道。

乔锦雯痛得不能说话,顾瑾宣是不想说话。

“二爷,姨娘?”茉莉再次问了一句。

“滚!”顾瑾宣一声怒吼。

茉莉微怔,随即疯狂地拍打着紧闭的房门,“二爷,姨娘怀着身子,您、您……”

屋内诡异的寂静。

茉莉心知不妙,眼珠子一转,头也不回地朝主院跑。

凤氏已经伺候着定国侯睡下了,突然听到小丫鬟在外面禀报说西院的丫鬟来了。

不满地起身,随口问了两句。

茉莉虽然没看到屋内的情况,可也知道雯姨娘凶多吉少,那声惨叫有多凄厉,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雯姨娘的产期就在这几日,出不得岔子。

三爷一日没把她要过去,她就是雯姨娘的丫鬟,雯姨娘有个三长两短,最后都是她的错,她承担不起。

正文 第331章 生了

见茉莉一张脸惨白,凤氏不敢大意,忙让人拿了帖子请太医,院子里的两个稳婆已经过去了。

一行人匆匆赶到西院的时候,顾瑾宣已经站在屋外了,暮色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从他不断向屋内张望的举动看,他是担心乔锦雯的。

茉莉的目光闪了闪。

私底下对顾瑾宣的传闻,她多多少少听到过,因为与西院无关,雯姨娘又仗着自己怀着金孙,所以以为更没西院什么事了,现在看看,都是一样的。

西院的动静这么大,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

常昱莲是二房的主母,不得不亲自过来,与凤氏一起在外面守着。

顾瑾泰也过来看了一眼,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留了个丫鬟就先回去了。

乔藴曦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上床了。

按理说,不过是二房的一个小妾,根本不用劳师动众,二房的常昱莲亲自过去,已经是很大的脸面了。可奈何乔锦雯怀的是二房唯一的子嗣,凤氏如此慎重,众人不得不端正自己的态度。

“知道了,退下吧。”顾瑾臻打发了门外的丫鬟,抱着乔藴曦的手更是紧了紧,似乎是在宣示着什么。

乔藴曦好笑了眯了眯眼,却也随着顾瑾臻去了,“放心,我不会过去,让丫鬟在那边守着就好。”

既然西院特意让人来通知,自然要给面子,派个丫鬟过去也是应该。

不知道西院折腾了多久,乔藴曦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黄芪?”

“是,小姐,守在西院的丫鬟回来了。”

“生了?儿子还是女儿?”乔藴曦随口一问。

半天没得到外面的回应,乔藴曦撑起身子,“发生意外了?”

“这……小姐,雯姨娘生了个怪物。”

“怪物?”这下轮到乔藴曦吃惊了。

顾瑾臻闻言也坐了起来,“知道了,退下吧。”

“你……”

乔藴曦话还没收完,就被顾瑾臻抱着重新躺下了,“既然是怪物,你就别过去了,免得吓着。”

乔藴曦哭笑不得,“其实,我很想去凑凑热闹。”

目光炯炯地看向顾瑾臻。

顾瑾臻不乐意,“瞧着吓人,万一你做噩梦了怎么办,今儿我们还要出去逛街。”

“我想,今儿怕是不能出去了。”

顾瑾臻顿时黑了脸,“二房生了个怪物,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出去逛街?”

乔藴曦侧身,在顾瑾臻的唇上啄了一下,安抚道:“是与我们没关系,可我想,外面多半已经闹起来了,作为侯府的一份子,我也要尽份力,不是?”

顾瑾臻嘀咕了几句,一脸不情愿。

“午饭我来做,给你做好吃的。”

顾瑾臻幽暗的眸子顿时清亮了几分,一眨眼就恢复了先前的生无可恋。

“晚饭我也给你做。”乔藴曦很上道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顾瑾臻傲娇地撇嘴。

一盏茶过后,乔藴曦带着当归与黄芪到了西院。

此时的西院已经没先前那么闹腾了,凤氏难看的神色,常昱莲惊恐的脸色都还未散去。

稳婆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整个院子诡异地安静。

乔藴曦朝产房看了一眼。

房门居然大开!

这可不是产妇该享受的待遇。

屋内的情形看不清楚,倒是有两个丫鬟在忙忙碌碌,可能是在收拾东西。

“夫人。”乔藴曦主动问好。

“乔乔来了。”凤氏勉强回了一句,空洞的目光,哪里还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如果丫鬟说的是真的,凤氏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大嫂。”常昱莲红着眼走了过来。

“我听丫鬟说了,是不是弄错了?”乔藴曦假惺惺地问道。

常昱莲哽咽地摇头,朝凤氏那边看了一眼,才低声说道:“是个……”

是个什么东西?

常昱莲不知该如何形容。

乔藴曦好奇心更甚,“抱给我看看。”

常昱莲闻言,惊了一下。

不知她是惊讶乔藴曦的举动,还是想到之前自己看到的,再次被惊吓。

丫鬟没敢动。

那玩意儿,谁也不敢再看一眼。

乔藴曦顺着常昱莲的目光朝墙角看去,看到一个用白布包裹起来的东西。

想了想,她走了过去。

守在包裹不远处的小丫鬟似乎想阻拦,瞄了一眼凤氏,迈出去的腿又退了回来。

乔藴曦蹲在地上,掀开包裹看了一眼。

男孩?

女孩?

怪不得之前小丫鬟无法回答孩子的性别。

乔藴曦皱眉。

孩子浑身青紫色,不知是生下来就如此,还是放在雪地里被冻成这样的,显然,婴孩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上的污渍还在,却无法遮掩他的丑陋。

乔藴曦不知该如何形容。

孩子的脑袋只有一半。

确切地说,头盖骨发育不完全,没有完全闭合,一般的脑袋裸露在外面,里面没有脑髓,是空的。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乔藴曦把白布微微朝下拉了一点。

孩子的双腿粘连在一起,肠子从肛门脱落,露了一截在外面,同样是青紫色,有部分还发黑。

最明显的性别特征处,能明显看出是男孩,可只有一半。

为何说是一半。

因为那明显的性特征,也就是孩子的生、殖器并不完整,像是发育了一半就停滞了,隐隐露出部分女性性、器官的特征,矛盾地糅合在一起。而且,最诡异的是,这种停滞不是自身原因,像是被外界力量深深阻断的。

乔藴曦很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种猜测,可她知道,但凡看过这孩子的,都会有这种感觉。

孩子是很畸形,可比在现代看到的那些怪胎,乔藴曦表示这孩子不是最恐怖的。

但这孩子,却给了凤氏致命的打击,也给了二房致命的打击。

乔藴曦重新把孩子包好,刚站起来,就看到定国侯带着两个儿子匆匆赶来。

“怎么还没扔出去?”定国侯一进院子就看到乔藴曦脚边的襁褓,一股恶心与惊悚挥之不去,“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凤氏想争辩几句,终是有心无力。

只是婆子还没有动作,乔锦雯就从屋子里冲出来了,扑在襁褓上,疯狂地嘶吼道:“这是我的孩子,你们谁都不能动!”

“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拉开!”

定国侯不迷信,可任谁大过年的遇到这种事都觉得晦气。

若只是一般的死婴也就罢了,这模样的,不是个好兆头。

乔锦雯怒视,“这是我儿子,谁敢动!”

“雯姨娘……”常昱莲想劝几句,可乔锦雯不给任何人接近的机会。

她看着院子里的众人,披头散发的模样,带着疯狂的狰狞,“我儿子是侯府未来的世子,你们谁都不能碰!”

“乔锦雯!”顾瑾宣一声训斥!

心照不宣的事被这个疯女人口没遮拦地说出来,顾瑾宣觉得丢人。

早已失去理智的乔锦雯,哪儿会顾虑那么多,她惊慌失措地环视了一眼,还好,能认出顾瑾宣。

“二爷,奴婢给您生了个儿子,您看,奴婢的儿子!”乔锦雯抱着死婴想向顾瑾宣靠近。

顾瑾宣嫌弃地退了几步。

乔藴曦挑眉。

“二爷?”乔锦雯不明所以地看着顾瑾宣,不知对方的嫌弃从何而来。

“把院子收拾一下。”凤氏也没了耐心,丢下这句话,率先离开了西院。

乔藴曦还站在原地,看着婆子从乔锦雯手里抢下了死婴。

乔锦雯撕心裂肺的吼声没有换来这些人的一丝怜悯,被婆子推攘了两下,摔在地上。

乔锦雯在雪地里爬行了几步,却无法追上婆子的脚步。

最后还是常昱莲看不下去了,让身边的丫鬟把乔锦雯扶进了屋子。

“大嫂……”常昱莲一脸惆怅,欲言又止。

“二奶奶处理就好。”乔藴曦冲常昱莲点了点头,也出了院子。

一炷香的时间,得到消息的乔家人也来了。

几人坐在了花厅。

此时的花厅哪儿还有昨日的热闹,凤氏板着的脸上尽是严肃与愤怒。

原本,这种场合乔藴曦是不打算来的,可凤氏说,这不仅是二房的事,更是侯府的市,几房的人都应该出面。

三房,因为顾瑾泰还未娶妻,这种事他一个男人不便掺和,所以花厅里只有凤氏与大房、二房的人,乔藴曦作为大房的代表,也坐在了位置上。

乔家四房的长辈们都来了,出乎乔藴曦意料的是,乔老夫人也来了。

侯府的丫鬟到乔家递话的时候,乔锦雯正在生孩子,孩子是什么模样,乔家四房的人都不知道,只想着等天亮了再过来看看。哪知乔锦雯生了个怪胎,侯府这边无奈,又跑一趟乔府,乔家四房的人这才急忙赶过来,丫鬟虽然没有明说,可精明的乔老夫人察觉到了不对,也跟着过来了。

薛桃一进门就问乔锦雯的情况,这让乔藴曦颇有感触。

撇开别的不谈,薛桃确实是个好母亲。

凤氏全程黑着脸,对于乔家人的问题,也是常昱莲在回答,当问到孩子的事时,常昱莲不说话了。

薛桃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个女孩?

所以侯府的人才脸色不好?

可即使是女孩,也是二房唯一的子嗣,凤氏不该这般态度才对。

正文 第332章 机会

“雯姨娘恢复得不错,只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这才是乔老夫人最关心的。

“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怎么会这样?男孩还是女孩?”

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

乔老夫人的脸上满是震惊与担忧,这可惜,都是冲着死去的孩子的。

薛桃也捏着手帕,一瞬不瞬地盯着凤氏。

凤氏简明扼要地说了两句,死婴的具体情况太过骇人,凤氏没有细说。

“我们想看看孩子。”乔老夫人不甘心地说道。

凤氏想了想,点了头。

虽然雯姨娘只是个妾室,可既然通知了他们,让他们看看也好。

而且,凤氏之所以要通知乔家的人,也是想让乔家的人分担一些责任,免得把死婴的责任都推到侯府身上。

“乔乔,一起吧?”薛桃突然叫住了乔藴曦。

乔藴曦意外地朝她看了一眼,跟在众人身后。

一群人不是去的西院,而是到了另一处地儿,孩子依旧被包裹着,已经放在了马车上。

说是马车,其实就是一简陋的马拉平板车,周围连个遮风的都没有。

薛桃虽然心疼已经死去的外孙,可也明白,一个对侯府无用的东西,被舍弃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当她掀开裹着婴孩的襁褓,看清楚死婴的模样后,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乔老夫人本就憋着气,又见薛桃如此上不了台面,顿时迁怒到她头上了。

薛桃哆嗦着不说话,乔四爷以为她乍一下见到失去的孩子无法接受,想上前拉她,余光瞄到车板上的死婴,吓得退了两步。

乔老夫人察觉到不对,独自上前,朝死婴走去。

“这……”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乔老夫人勉强能维持脸上的平静。她冲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硬着头里把僵硬的死婴抱起来,掀开小被子,查看孩子的性别。

还是不死心啊。

乔藴曦嘲讽地撇嘴。

嬷嬷抬头,不知该冲乔老夫人摇头还是点头。

早就没了耐心的乔老夫人一把抢过死婴,朝死婴的下体看去。

“这……”饶是乔老夫人自诩见惯了大场面,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怪不得无法说出孩子的性别,这不男不女的样子……

不敢多看一眼,乔老夫人把孩子塞给了嬷嬷。

嬷嬷立即把死婴放回了马车上。

而后,女眷们到了西院,凤氏等人没进院子,让薛桃与乔老夫人进去了。

薛桃一进门就朝床边走去。

乔锦雯半躺在床上,虽然生了个怪物,可凤氏没有刁难她,身边伺候的人是有经验的婆子,知道月子里要注意什么,对乔锦雯的伺候不算精心却也尽心,至少不会被旁人挑出毛病。

这也是凤氏惯会的八面玲珑。

“三儿,娘与你祖母来看你了。”薛桃侧身坐在床边,把床边的椅子留给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看着床上的人,心里有再浓的愤怒,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勉强坐下。

“孩子,受委屈了。”薛桃握着乔锦雯的手,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锦雯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涣散的眼底没有焦点。

她这副模样,薛桃心里更是焦虑,忍着不敢哭出来,“三儿,没关系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子,身子养好了,才有机会伺候二爷。”

“伺候,我怎么伺候?”乔锦雯斜眼,讽刺地看向薛桃。

薛姚开导道:“傻孩子,谁说女人只能在床上伺候男人,以色侍人不能长久,男人,除了身体上的满足,还有心理上的。你这样想,二爷不能对你做的事,对别的女人也不能做,你还少了后顾之忧。这样的二爷就更好伺候了,你只要让二爷看到你的聪慧,你的能力,尽心伺候好二爷起居,让他专心谋事,不用操心其他的。”

乔锦雯嘴角的嘲讽更甚。

乔老夫人与薛桃都没有发现乔锦雯诡异的冷静,两人只想着,现在乔锦雯的孩子没了,不能母凭子贵,那就得在其他地方让顾瑾宣割舍不了她。

好在,顾瑾宣身体不行,二房的后院不会再进人了。

现在,乔锦雯刚生产,正是身子虚弱,情绪也低落的时候,顾瑾宣难免要多关心几分,只要乔锦雯抓住时机,争取在顾瑾宣的心里占个位置,没有儿子一样得宠。

只是……

薛桃的眸色黯了黯。

之前算计好的,现在都不能实现了。

这么一想,薛桃心里也带了情绪,“怎么好好的,就生了个……”

这玩意儿出来。

乔锦雯涣散的眼底一股戾气划过。

那边,薛桃继续埋怨道:“费了那么多心机,准备了那么多,结果……”

“所以,是我的错了?”乔锦雯阴晴不定地问道。

乔老夫人原本的不满,被乔锦雯的挑衅,直接激发成了怒火,“我与你娘帮你谋划了这么久,你怎么如此不争气?为了帮你保胎,‘膳食天下’的药膳就没断过,这几个月我们花了多少银子在你的吃食上,你居然生了个不男不女的死胎!凤氏没把你当怪物烧了,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

“母亲……”

“还有,”乔老夫人阴恻恻地打断了薛桃的话,“你娘为了确保你能生儿子,不远千里从锦城给你找了个能人,吃了几个月的秘方,你就生了个这么个玩意儿!好在我们乔家早就分家了,不然,外人还以为我乔家是被诅咒了,你那几个姐妹也不用出嫁了。”

乔老夫人真心维护的从始至终只有四房,乔锦雯才是她最宠爱的孙女,可因为气得狠了,才会口不择言地说出这些戳心窝的话。

薛桃的脸顿时就白了。

“祖母大可放心,老五现在跟着二殿下,虽然还没有名分,可一个妾室是迟早的事,至于乔藴曦,祖母就更不用担心了,定国侯府长房长媳,分量足足的,祖母的面子也足足的。”

“放肆!这就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我们花了那么多功夫,那么多心思,你就这么不争气!”

“争气!”乔锦雯双眼猩红,嘲讽地看着屋内的两人,“我辛苦怀胎十月,我不想生儿子?我不想在侯府出人头地,我不想压着乔藴曦?我本来是可以生儿子的,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要我吃乱七八糟的秘方,是你们把我的儿子弄没的!”

薛桃自责地不敢说话。

那孩子的模样,她虽然只看了一眼,却也瞧出了端倪。

那孩子应该是个男婴,只是因为外界的干扰,生生抑制了他的男性性别,甚至还有退化的迹象。

这一点,她不想承认,可孩子身上的特征太明显,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是你让你娘找人帮你,现在反而还怪到我们头上了?”乔老夫人也是个会颠倒黑白的。若是平时,她不会这么快就失去了理智,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急于撇清厉害关系,训斥乔锦雯。

实在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从锦城到京城,乔老夫人心心念叨的就是乔锦雯能在侯府出人头地,乔家能更上一层楼。

三殿下虽然重用乔四爷,可乔家只有财,没有权,在京城无法立足。未雨绸缪中,乔老夫人无比地渴望权利,这个时候,乔锦雯肚子里的孩子就尤为重要了。

可是,现在乔家唯一的机会说没就没了,愤怒中的乔老夫人哪里还有理智,只有对乔锦雯的恨铁不成钢!

“所以,还是我的错了?”乔锦雯十分冷静,根本就不像是痛失爱子的母亲。

在她眼里,孩子不过是个争宠的工具,是她能不能成为侧妻,能不能做世子的母亲,能不能掌管定国侯的工具,与母爱无关。

到底是岁数小,功利心又重,再加上被乔藴曦刺激,这个时候的乔锦雯还不知道母爱是什么,孩子的意义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憧憬的美好生活没有了,她的荣华富贵,她的权势都随着生下的怪物没有了。

乔老夫人皱眉,还没开口,乔锦雯继续说道:“是,我是想生儿子,可我是为了谁想生儿子?我有我的私心,可也是为你们着想,乔家没有权,随时都可能万劫不复。我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是为了谁?”

乔老夫人面色缓了缓。

到底是自己最中意的孙女,对乔锦雯的宠爱还是有几分真实的。也知道这孩子是真心为四房着想,一心想在侯府立足,是为她自己,也是为乔家四房。

“那人,是我叫娘帮我找来的,我也是想多一重保证,谁也不想这样,可事情就是发生了。”乔锦雯冷静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形,言谈举止中,哪儿还有先前痛失爱子的疯狂。

薛桃不禁多看了女儿一眼,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却又不知这份不确定从何而来。

“三儿说得没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好好谋划后面的事。”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抓住二爷的心,”乔老夫人一语中的,“你痛失爱子,二爷这段时间会对你多些怜悯,你要抓住机会。你伤心,二爷也伤心,这正是你们互相扶持,帮助彼此振作的时候。”

正文 第333章 一起面对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抓住二爷的心,”乔老夫人一语中的,“你痛失爱子,二爷这段时间会对你多些怜悯,你要抓住机会。你伤心,二爷也伤心,这正是你们互相扶持,帮助彼此振作的时候。”

屋内的三个女人,脸上丝毫没有痛失爱子,痛失亲人的悲戚,运筹帷幄的脸上尽是冷静。

乔老夫人满意地看着乔锦雯的神色,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睿智,被一点小事就影响了情绪,打乱了节奏是做不了大事的。

虽然失去了最好的棋子,可不代表就没了机会。

总之,二房不会再有别的子嗣,那就只能过继,与其悲痛失去的,不如谋划即将的。现在,二房的常昱莲与乔锦雯在同一起点上,可乔锦雯在二爷心里的分量更重,不仅因为她是二爷的第一个女人,还是唯一一个孕育了子嗣的女人。

男人无情,可对“第一”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留恋。

“祖母,孙女记住了。”缓过了气,乔锦雯语气也正常了。

“想办法把二爷留在你身边,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拴住二爷的心,凤氏那边,肯定会有别的谋划,她若是还想把世子的位置留在二房,就会过继一个孙子,你想办法让孩子记在你的名下。”

“这恐怕不容易,”不等乔锦雯开口,薛桃就说道,“就是过继,也是记在常昱莲的名下,三儿……”

“这就要看三儿的本事了。”乔老夫人严肃地朝乔锦雯看去。

乔锦雯心里并不确定,可也明白,只有把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她才有出路,不然,这辈子她就只能守着西院了。

乔老夫人与薛桃离开后,乔锦雯慢悠悠地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顾瑾宣这段时间的反常,她都清楚,自从顾瑾宣受伤后,他的脾气就阴晴不定,之前他针对的是常昱莲,现在,他已经不忌讳,对她也出手了。

可不管她是怨恨还是害怕,她都是依附顾瑾宣的存在,所以祖母说得没错,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固自己的位置,至少不能让顾瑾宣对她再动手。

至于那死去的孩子……

乔锦雯天真地认为,顾瑾宣也是内疚的,没有他的“失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死,用这份愧疚让顾瑾宣弥补她,才是她要做的。

花厅里,凤氏等人等来了乔老夫人与薛桃,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肿。

凤氏象征性地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是那孩子与我们无缘,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多谢夫人体恤,三儿心里也不好受,怀胎十月的艰辛,至有做了母亲的人才懂。不光是夫人,就是我们对这孩子都充满了期待,可正如夫人说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将来才能伺候好二爷。”

凤氏假惺惺地点头,“雯姨娘这边,我已经派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好生伺候着,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让宣哥儿多陪陪她,这种事,两个孩子要一起面对。”

“多谢夫人的安排,”薛桃忙不迭地起身向凤氏道谢,话落,她看向乔藴曦,“乔乔,你与三儿是姐妹,又一起嫁进了侯府,若是可以,能不能抽空多陪陪你三姐?出阁前,你们姐妹俩的感情就好,现在,你三姐这样,四婶想请你多陪陪她,多开导开导她。”

乔藴曦微笑着看着薛桃,就是不接话。

谁都不曾想到乔藴曦会是这个态度,场面一度尴尬了。

最后,还是常昱莲打着圆场说道:“乔夫人请放心,雯姨娘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很担心,一定会尽心帮她。”

乔藴曦有些好笑。

常昱莲这般姿态,是为了讨好凤氏还是为了其他?

先不常昱莲是二房的主母,无需对一个妾室如此关心,就是乔锦雯了儿子,她也不需要放低姿态,她可是尚书府的嫡女。

乔藴曦眼珠子转了转,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

午饭,乔藴曦亲自下厨,顾瑾臻得偿所愿地吃到了十几年来最满意的一顿饭,饭后,顾瑾臻还是拉着乔藴曦出门了。

笑话,天大地大,带着媳妇逛街最大。

傍晚,两人大包小包地回来,乔藴曦准备到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食材,准备做饭,顾瑾臻突然进来说,要出去一趟。

乔藴曦脚步顿了顿,嘱咐道:“那你小心点,我做夜宵等你。”

顾瑾臻深色凝重地出门了。

乔藴曦站在门口,一直待顾瑾臻的背影消失在二门外,才转身回到了房间。

很多事,要提前准备了。

乔藴曦翻看着年底前,从各处寄回来的账本副本,惬意地半躺在贵妃榻上。

想了想,她起身,亲手写了几个帖子。

乔藴曦一直等到半夜,昏昏欲睡的时候才等到顾瑾臻。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半眯的眼皮抬了抬,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人抱住。

“乔乔。”

顾瑾臻贪婪的嗅着乔藴曦身上隐隐的薄荷清香,身体一压,翻到了她身后,下巴搁在乔藴曦的颈窝,舒服地喟叹了一口气。

“饿不饿?”乔藴曦闭着眼睛问道。

“暂时不饿,我先抱一会儿。”顾瑾臻紧了紧抱着乔藴曦的手。

乔藴曦没有再问其他,两人就这样在贵妃榻上躺着。

良久,顾瑾臻才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可能要回南疆了。”

乔藴曦身子一僵,随即缓了下来,“老皇帝的意思?”

“老皇帝还没下旨,年后,恐怕会先让我回朝堂,然后再让我回南疆。”

乔藴曦点头,“你自己小心些,至于我,你不用担心。”

顾瑾臻轻笑,“我倒是想担心,可你不给我机会。”

“给你机会,就说明我能力不行。”乔藴曦傲娇脸。

顾瑾臻在乔藴曦的颈窝蹭了蹭,“不管去哪里,该带着的人都带着,不用委屈自己,看不顺眼,直接打上去,一切有我。”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你不担心我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也是种本事,没有‘势’的,还欺负不了别人!”

“瞧你嘚瑟的,”乔藴曦好笑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我还要多赚银子,帮你养兵买马呢。”

顾瑾臻也乐了,“那我就靠你包养了。”

“我岂止是包养了你了,我还包养了八千沈家军的精锐!”乔藴曦豪气万丈。

顾瑾臻却不乐意了,“包养我就够了,那八千精锐我来包养。”

“小气!”乔藴曦斜眼。

“我只对你小气!乔乔我饿了。”前一句还义愤填膺,后一句画风转变太快。

“我做了汤圆,吃吗?”

“这个好。”顾瑾臻边说边起身,“乔乔,你躺着,我来煮。”

乔藴曦闻言也就懒得动了。

一盏茶过后,顾瑾臻乐颠颠地端了一碗汤圆进来。

“乔乔,一起吃。”顾瑾臻把碗放在桌上,把贵妃榻上的乔藴曦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坐在桌边。

拿勺子舀了一个,吹了两下才递到乔藴曦嘴边,“乔乔张嘴,小心烫。”

乔藴曦也不睁眼,凭着感觉一口咬下,满足地点头。

顾瑾臻笑了笑,朝自己嘴里塞了一个。

两人就这样你一个我一个,分食了一碗汤圆。

顾瑾臻又抱着乔藴曦进了净房,帮她刷了牙后,先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自己洗漱,上了床。

翌日。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乔锦雯那边也有条不紊了,对她的照顾,自然是按照月子来,顾瑾宣脸上的悲痛还在,陪了乔锦雯一晚,一早就出门办事了。

乔藴曦一个人带着黄芪与当归到了“膳食天下”三楼。

三楼是不对外开放的,乔藴曦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包间,金胖子已经等在那里,正黑着脸对俞柔说着什么。

见着乔藴曦,他警告地瞪了俞柔一眼,才冲乔藴曦招了招手。

“把我们叫来干嘛?”金柏金一副金大爷的腔调。

“自然是好事。”乔藴曦挑眉,神神秘秘地说道。

俞柔捂嘴笑了笑,安静地等着。

故意装模作样的喝了一杯茶,乔藴曦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年前的时候不是说,我要做京锦吗?”

俞柔角抽了抽。

这名字……

还真是随意。

“所以?”金柏金询问地看向乔藴曦。

“所以我们要开始准备了。”

“你有什么想法?”一说到正事,金柏金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乔藴曦朝当归看了一眼,当归递上了两张纸。

金柏金仔细地浏览了一遍,目光灼灼地看向乔藴曦。

“这些只是理论,成与不成,要经过试验才知道。”

俞柔也拿起那两张纸仔细看着,“乔乔,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我就是胡乱写的,成与不成还不知道呢。”

“这个交给我,我马上去办。”对凡是能让乔家吃苦头的事,金柏金总是莫名地热衷。

乔藴曦点头,“那好,你先试验上面的方法,其他的交给我。”

乔藴曦给的单子,是锦缎制造的手艺,工艺上仿照的是蜀锦,稍加改动,毕竟当初分家的时候有条约在那里。在晕染方面,乔藴曦融合了一些现代技术,因为这个时期的条件有限,乔藴曦又不是专科出生,所以她只能提个大概的轮廓,具体要怎么操作,还得专业人士来。

正文 第334章 党派

乔藴曦从不小瞧古代人,虽然老祖宗的眼界力有限,可这并不影响老祖宗的智慧,单说手艺,现代传承下来的那些,不见得比得了古代。之所以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是融合了高科技的特效,取了个巧。

“这个铺子我觉得最好是我和俞柔出面,”金柏金分析道,“你家那几个你最清楚,若是他们知道这是你的产业,谷姨与世伯怕是没清净的日子了。”

乔藴曦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虽然我卖的不是蜀锦,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参照了蜀锦的手艺,就算我发誓没用乔家的秘方,我那几个所谓的长辈也会不依不饶。我倒不怕他们纠缠,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人身上,所以你与柔姐姐出面是最好的。说来,我还占了你们便宜。”

“乔乔这话就生分了,”俞柔捏了捏乔藴曦的鼻子,“你只看到你占了我们的便宜,却没看到我们得到的好处。”

乔藴曦笑了笑。

有些话不用挑明,大家都明白。

她利用金家与俞家的名头,省了自己的麻烦,可金家与俞家得到了名气,互惠互利。

金柏金一说到生意就是行动派,马上到隔壁交代管事,屋子里只留下了乔藴曦与俞柔。

乔藴曦凑到俞柔面前,冲她眨眼。

“你想问什么?”俞柔一脸淡定。

乔藴曦苦着一张脸,“一点也不好玩。”

俞柔顿时就乐了,“你想玩什么?”

乔藴曦也不说笑了,换上一本正经的模样,“柔姐姐,你和金胖子有进展了?”

否则,先前金胖子也不会说把事情交给他们两人了。

俞柔脸上倒没多余的表情,只说道:“他这个人啊,平时不着调,不过一说起做生意,还是很靠谱的,有主见,有谋略。”

乔藴曦点头。

金家能成为皇朝首富,肯定有过人之处,金胖子是金家唯一的子嗣,娇惯了些,但是该有的教育一样不少,金胖子在那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心机和手段也是不差的。

“长辈的意思,我与金公子岁数相当,两家也门当户对,虽然有经济联姻的意思。可不管是我家长辈,还是金姨都说了,这事儿,还是看我们自己的意思,所以我才跟着过来,试着与金公子相处一段时间。”

“所以呢?”乔藴曦故意追问。

俞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才说道:“目前吧,我们俩算是朋友,平时的时候各自忙自己的事,我新开两间铺子,生意还可以,前期比较忙,等上了正轨就要轻松些。”

俞柔虽然是未出阁的姑娘,可因为家里经商的关系,没有那种“女人就该宅在后院相夫教子的”观念,经商的家族,男人能干,女人也能干,当然,这不是说经商家族的女性都会抛头露脸,这种事与读书一样,是要看天赋的,有天赋的,家族会重点培养,没有天赋也不强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做自己在行的就行。

乔藴曦倒是明白了金柏金与俞柔的相处方式。

怎么说,俞柔也是姑娘家,总不能倒贴着金柏金吧?

姑娘家有姑娘家的骄傲和矜持,顺其自然最好。

不过,话说回来,乔藴曦还觉得金柏金配不上俞柔呢。

男孩收心晚,有个别的哪怕是成家了,也像没长大的孩子,没女孩稳重。

运气不好,找了这样的男人,女人不仅要照顾一个长不大的丈夫,还要操持后院,将来还要照顾孩子。很不幸,在乔藴曦眼里,金柏金就是这种长不大的少年。

难怪没朋友。

乔藴曦在心里不厚道地腹诽了一句。

不过,感情这种玄妙的东西,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所以,乔藴曦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帮忙撮合,成与不成,看两人的造化了。

那边,金柏金与管事商量实验的事,这边,乔藴曦与俞柔商量开店的事。

虽然配方与手艺还没最后实验出来,可铺子的事可以提前准备。

“对了,京城商会这边,你怎么想?”

乔藴曦明白俞柔的意思。

她的产业,不是挂在金柏金名下,就是挂在钟成霖名下,可以说,京城的商贾圈完全没乔藴曦什么事。这虽然避免了乔家的人别有心思,却也阻断了乔藴曦很多发展。

毕竟,乔藴曦一直在从商,不进圈子,不与同行交流,没人脉,没关系,对将来的发展不利。

现在,乔藴曦筹备的绸缎铺子又要记在金柏金与俞柔的名下,俞柔真心实意地替乔藴曦担忧。

“放心吧,柔姐姐,我自有打算。”

俞柔深深地看了乔藴曦一眼,见她踌躇满志的模样,也就不再多话。

……

新年侯府添丁,本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却因为乔锦雯生个了死婴,整个侯府死气沉沉,没了节日的喧嚣。

这种低迷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梧桐阁”,顾瑾臻与乔藴曦该干嘛还干嘛,因为下雪的缘故,两人一直腻歪在院子里,月姨娘与娟姨娘难得识趣地没往上凑,估计是不想大过年的让乔藴曦不开心。

“明儿又要请客?”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本以为发生了顾瑾臻的事,侯府暂时要谢客一段时间,是她低估了上流圈子脸面的重要性。

“是侯爷的好友。”

“三皇子党?”乔藴曦贼呵呵地凑了过去。

“你不用那么聪明。”

得了顾瑾臻的夸奖,乔藴曦更得意了,“没办法,这是天赋,你羡慕不来。”

顿了顿,乔藴曦八卦地问道:“顾瑾宣站队三皇子,是他自己的能耐,还是定国侯的意思?”

“还真是顾瑾宣自己的能耐,之前,定国侯府在朝堂上可是没什么实权的。”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这么说来,顾瑾宣确实有本事,自己钻营到了三皇子的阵营。”

嫌弃地看了顾瑾臻一眼,乔藴曦故意说道:“难怪凤氏认为她的儿子能胜任世子的位置。”

这当中有凤氏的不甘,也有顾瑾宣的能力。

“乔乔,你是站在哪一边的?”顾瑾臻黑着脸,捏着乔藴曦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她。

乔藴曦一点也不心虚,眯着眼瞪了回去。

顾瑾臻最受不了乔藴曦这小模样,黝黑的眸子微微一紧,直接吻了上去。

乔藴曦头晕目眩,呼吸不畅,快要窒息的时候,顾瑾臻才放过了她,却仍旧没有松手,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让她抵在自己的胸口喘气。

乔藴曦一边“自救”,一边不忘拿眼威胁顾瑾臻。

顾瑾臻只觉得小腹一阵酥麻的荡漾,整个人都……不好了。

乔藴曦嘚瑟地吧唧嘴。

跟我斗,小样!

不管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凤氏与定国侯对今儿的宴会十分重视。

乔藴曦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古代有没有忌讳什么的,毕竟乔锦雯才生了个死婴,外面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虽然是过年,可却是晦气,但是凤氏与定国侯还是准备了这个宴会。

年前帖子就发出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宴会都会如期举行,因为这个宴会并不是侯府的宴会,而是三皇子的。

三皇子不敢公然结党营私,那么安抚下属的工作就的找忠心的人来做。

也不知顾瑾宣是如何入了端木清的眼,这种好差事就摊到了他头上。

这对一直憋了一口气的顾瑾宣来说,是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从南疆回来,他借口养身子,一直呆在院子里修身养性,可这不代表他对外面的传言一无所知,好一点的,只说他不自量力,没什么本事还与三殿下跑到南疆去立战功,难听的……

呵呵,那自然是说他贪心太大,最后连做男人的本事都没了。

特别是宴请族人的时候,族人对顾瑾臻的巴结与奉承赤、裸、裸地打他的脸,顾瑾臻有多成功,就衬托得他有多失败。

族人端着架子要顾瑾臻安排族人进军队的时候,他是解气的。

顾瑾臻不是有本事吗,还不是被族人压榨。

可顾瑾臻油盐不进,哪怕是族长黑了脸,差不多挑明了态度,顾瑾臻愣是不松口。

见族人吃瘪,顾瑾宣是幸灾乐祸的,可这是顾瑾臻做成的,他就没那么开心了。

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维持到那天饭后他回到西院。

本来心里就憋了火,乔锦雯还意有所指地埋怨。

呵,讽刺他没本事,痴心妄想世子的位置,却没顾瑾臻的成就,别说大将军了,连战场都没上几次。

战利品?

呵呵,他的战利品就是现在不男不女,连男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

对于那个孩子,他是一点也不可惜的。

如果说,之前还对那个孩子抱有一点点期待的话,也是因为那孩子是他得到世子之位的一个工具。

哪怕那位置直接传到他儿子身上,他也是欣慰的。

只要利益与权力在二房手里,他倒也看得开。

可那个愚蠢的女人,除了埋怨,除了只看到“梧桐阁”的繁华,埋怨他的不争气,羡慕大房,不时拿大房与二房比较,还能做什么?

正文 第335章 女主人的身份

那么羡慕长房,那就嫁进去啊!

呵,还不是被顾瑾臻丢弃的女人!

怪只怪乔锦雯自己,贪慕虚荣,自以为算计到了荣华富贵,殊不知,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对乔锦雯出手,他没有一点悔意。

那个孩子,本就是个死胎,还是个怪物!

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谁知道乔锦雯还会揣着个怪物在二房横着走到什么时候?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帮三殿下做事,日后三殿下成事了,他的地位可比一个侯爷高多了。

一个没有实权的侯爷,他还不看在眼里。

比起儿子,他更喜欢权利。

等他有了滔天的权利,还怕没儿子?

他就不信治不好自己的病。

有钱有权,什么名医请不到?

就算他真的不行,到时候过继一个也是一样。

他心里确实在意,可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这条路是死路,那就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想得有些远,顾瑾宣忙收回涣散的情绪,招呼客人。

虽说大家都是以定国侯同僚的身份来窜门的,可今儿的主角却是顾瑾宣。

作为端木清身边的红人,顾瑾宣俨然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凤氏与定国侯为了给顾瑾宣铺路,可谓是不遗余力,男宾这边以顾瑾宣为轴心,女眷这边,也是常昱莲出面,凤氏反而成了陪衬。

至于乔藴曦,自然是连陪衬都算不上了。

乔藴曦乐得轻松,在花厅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八卦。

这是常昱莲进门以来,第一次接触到端木清的圈子,她一改往日的怠慢,完全施展了自己八面玲珑的本事,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模样,乔藴曦微微紧眼。

这才是尚书府嫡女的真本事啊!

之前常昱莲在侯府木讷到大事不管,小事不问的模样是做给谁看的?

乔藴曦朝一旁低调的凤氏看去。

常昱莲嫁给顾瑾宣,是意外,也是算计。

不管当初两人为何会以那般姿态被众人捉住,常昱莲都是不屑顾瑾宣的。

毕竟是要做皇子妃的人物,常昱莲怎会看上顾瑾宣?

所以,常昱莲在侯府除了只完成凤氏交代下来的事,其他的,她都不管不问,因为,她根本就不上心。

所以,顾瑾宣纳姨娘,哪怕是乔锦雯怀着顾瑾宣唯一的子嗣,常昱莲也是无所谓的。

不管乔锦雯会不会母凭子贵,威胁到她的地位,在常昱莲看来,真的是不需要操心与算计的事,

因为不爱,所以不上心。

可是,今儿的常昱莲很反常。

乔藴曦又偷偷看了凤氏一眼。

凤氏低声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真诚热情,让人看不出一丝虚假。

可乔藴曦知道,常昱莲今儿的表现,凤氏都看在眼里,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多想,反正乔藴曦是多想了。

毕竟这是为端木清的党派举办的联谊会,常昱莲如此尽心尽力,是帮端木清还是帮顾瑾宣,只有她自己知道。

乔藴曦百无聊赖地喝着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顾夫人。”乔藴曦愣神,没反应过来。

一直到那人站在她面前,乔藴曦才恍然大悟,老熟人啊。

“章小姐。”

章萱自来熟地坐在了乔藴曦的身边,“今儿侯府很热闹。”

乔藴曦撇嘴。

没话找话的尬聊。

“顾夫人,年后顾将军到了南疆,你要是一个觉得无聊,可以找我作陪。”

乔藴曦不明白为何章萱执着地叫她“顾夫人”,不是客套的那种,虽然不讽刺,可总觉得别有深意。

乔藴曦微微一笑,“多谢章小姐的好意,不过我恐怕没多少时间。”

“怎么会?”话音落下,章萱才惊觉自己有多急切,忙闭嘴缓了缓。

乔藴曦耐心地说道:“‘梧桐阁’事情多,爷与我名下的庄子、铺子事情也多,此外,爷不在京城,外祖母那边我也要看着,所以真没多少时间。而且,章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怕是没那么多时间外出,章小姐岁数也不小了,章夫人怕是要为章小姐相看了,我可不敢耽误章小姐的正事。”

章萱磨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真不好接。

母亲介绍得再好,也不及顾瑾臻。

之前她好不容易让母亲说服父亲,是以顾瑾臻正妻之位许诺的,要她做妾,别说父母那一关了,就是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她不说有多高傲,至少不能被乔藴曦压着!

“是了,是我想岔了。”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章萱不再说话。

今儿常昱莲的兴致很高,午饭后带着众人朝戏台走。

难得一个好天气,常昱莲让人搭了戏台,虽然有点冷,可周围被围了起来,还放了炭盆,勉强能坐一会儿。

“大奶奶,大爷在前面喝多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丫鬟走到乔藴曦身边,悄声说道。

乔藴曦的脚步缓了缓,落在了众人身后,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在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吓得双腿打颤,勉强撑着一口气,说道:“大奶奶,大爷身边的汤圆和年糕都不在,‘梧桐阁’这边,我们进不去,没办法把爷送进去。”

这也是侯府下人们憋屈的地方——“梧桐阁”侯府的下人都进不去。

“爷现在在哪里?”

“回大奶奶,爷现在在客院,有小厮守着。”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得了乔藴曦的话,小丫鬟忙不迭地退下。

“小姐?”黄芪警惕地朝乔藴曦看去。

乔藴曦冲她眨了眨眼,“不去看看,太对不起他们的心思了。”

见主子都这么说了,黄芪与当归自然没有异议。

本以为路上会遇到什么“意外”,支走黄芪与当归,结果三人走了一路,发现半个人影都没有。

“小姐,难不成奴婢想岔了?”

“不知道。”乔藴曦也是一头雾水。

“进去看看再说。”当归最是直接,反正已经在院子门口了,是龙潭虎穴,还是虚惊一场,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谁?”

才刚抬脚,当归就警觉地朝一边看去。

阴暗的拐角没有多余的掩体,所以那边什么情况一览无遗。

“是不是看错了?”黄芪问道。

这下反倒让当归不确切了。

跟在乔藴曦身边这么久,出手的机会不多,可她自认为敏锐的感官还在,犹豫中,一破空声传来!

“小心!”当归一个纵身,把乔藴曦扑倒在地。

乔藴曦头晕目眩中,只觉得什么东西从她眼前划过,然后“蹭”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黄芪捂着嘴,看着没入墙体,箭尾还在晃动的铁箭。

“小、小姐?”黄芪还算镇定,一开口就是问乔藴曦的情况。

当归紧了紧眼,朝拐角处看去。

她能感觉到那边的呼吸,那人还没走!

不给她反应,那边又搭弓拉弦。

当归原本没打算出击,她谨记自己唯一的职责是保护好乔藴曦。可对方近在咫尺,还如此嚣张地挑衅,当归忍不住了!

一个暗箭伤人的小贼而已,她还对付得了!

正是因为察觉到对方只有一人,所以当归才敢无所顾忌地追过去。

这边,黄芪十分有默契地拉着乔藴曦进了院子。

“小姐,您说,对方是不是冲着姑爷来的?”

“我不知道。”

先前乔藴曦还以为小丫鬟是故意引她过来,可看看现在,她还真吃不准对方要玩什么了。

两人进了院子,黄芪走在最前面,直接推开房门,“小……”

只一个字,声音戛然而止。

紧随其后的乔藴曦警觉地退了一步,却还是被人从身后撞进了房间,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乔藴曦站在原地,环视了一眼。

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既然已经陷入这个局面,就要最大程度上降低危害。

“乔乔……”

一似曾相识的声音。

乔藴曦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终于看清了对面的人——马东逸。

乔藴曦站着没动,马东逸朝前走了两步,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乔藴曦这下知道陷害她的人打的什么主意了,左右不过是捉奸,古代后宅惯常的手段。

“你什么时候与二房的人勾结上了。”乔藴曦直接问道。

马东逸愣了一下,笑道:“乔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对你的心,一直就没变过,否则就不会让母亲上乔家提亲了。只可惜谷姨一直对我母亲有成见,连带着也不看好我。”

“所以你是来表明你的心?”

乔藴曦的态度出乎马东逸的意料,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乔乔,我知道我今儿是莽撞了,可是我不甘心,我对你的情谊不比顾瑾臻少,我们也算青梅竹马,虽然你嫁人了……”

“马公子既然知道我嫁人了,就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马东逸的表白,让乔藴曦厌恶。

先不说马东逸与她根本就没有真情实意,现在自以为是地说这些话,说得好像她嫁人后,与他还有什么似的,这可是要浸猪笼的。

若是真心,就不会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乔藴曦审视地看着一往情深的马东逸。

他究竟是二房叫来的,还是“渔翁”派来的,只等着鹬蚌相争的时候得利。

乔藴曦没时间多想,因为她察觉到马东逸在拖延时间!

正文 第336章 一开始就失败的陷害

马东逸深情款款地看着乔藴曦,继续表白自己的深情。

乔藴曦却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他周旋,左右看了一眼。

马东逸以为乔藴曦飘忽的目光是在寻找出路,虽然房门被锁上了,在那人没来之前,他不敢有半点马虎,情急之下,他欲上前强行把乔藴曦抱住。

乔藴曦冷笑。

一个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马东逸的同时,还不忘勾脚,跘倒马东逸后,不甘心地推了两下房门。

果然是锁死了。

马东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来不及回想自己是如何被绊倒的,再一次朝乔藴曦扑去。

乔藴曦知道马东逸这般破釜沉舟,是因为时间不多了。

她也没耐心与之周旋,直接一个手刀,把马东逸砍刀在地上,晕了过去。

“啪嗒。”

外面似乎传来什么声响,乔藴曦警觉地炸毛,脑袋一片空白。

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栽赃和陷害,门锁就被打开了。

背光而战的人看不清模样,可乔藴曦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影,平日里不觉得伟岸的人儿,这个时候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

“乔乔!”

只一声,乔藴曦顿时委屈地红了眼。

顾瑾臻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乔藴曦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她。

好在乔藴曦并不矫情,缓过了气,她从顾瑾臻的怀里钻了出来。

“乔乔……”顾瑾臻双眼猩红。

还好他来了,不然……

“先收拾一下,我倒要看看谁陷害我!”乔藴曦咬着腮帮子看着门内外晕倒的三人。

屋内的黄芪,是马东逸弄晕的,而马东逸是她手刀砍倒的,屋外的丫鬟,应该是锁门等人的人。

顾瑾臻冲汤圆与年糕使了个眼色。

黄芪与屋外的丫鬟被送回了“梧桐阁”,晕倒的马东逸还趴在地上,追人而去的当归在察觉到不对后也回来了,站在门外,看着地上的人,跪在了顾瑾臻身前。

顾瑾臻投去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什么话儿也没说。

这更让当归无地自容。

“好了,你带着人先回去,那丫鬟给我留着。”乔藴曦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做出了安排。

顾瑾臻不愿意,“我陪你。”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手笔,能把一个不相关的人放进来,侯府里一定有内应,左右不过是二房的人,他想看看外援是谁。

还有,为了设这个局,二房的人也真是拼了,居然敢放人在内院用箭!

顾瑾臻冷哼一声,心里有了算计。

“你先到前面去,等会与他们一起过来。”

既然是捉奸,除了凤氏,定国侯也得在场,不然哪能坐实她的罪名。

顾瑾臻深深看了乔藴曦一眼,见她踌躇满志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返身回到外院。

乔藴曦让当归带着她,出了院子,上了另一条路等着。

因为设局,所以院子周围的护卫都打发了,没人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戏台那边传来窸窣的骚动,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说是一群人,一点也不为过。

凤氏雄赳赳地走在最前面,身边是常昱莲,另一边居然是章萱,俨然儿媳妇模样的存在!

身后跟着的,都是今儿来吃年饭的女眷,岁数不一,比凤氏大的,比乔藴曦小的都有,这个时候也都双眼发亮地跟在凤氏身后。

当然,这并不是今儿的全部女眷,这些人,多半是与凤氏关系最好的,可以知道一些“秘密”的人。

乔藴曦从当归口中得知了先遣部队的阵容,心里冷冷一笑。

原来是常昱莲与章萱联手了,至于凤氏,多半是将计就计。

凤氏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至少不会在没拿到好处前对她动手,更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因为就算她们栽赃成功了,逼得顾瑾臻休了她,“梧桐阁”他们一样进不去,好东西一样也拿不到。

至于那两个姨娘?

能继续留在“梧桐阁”都算是好的,万一把顾瑾臻惹怒了,直接扔出来,这个计谋还真是得不偿失。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看着紧闭的房门,章萱心里一喜。

她知道自己的计谋有诸多漏洞,可只要乔藴曦躺在了那张床上,任何不合理的漏洞都变成合理的了。

大家子需要看到的是结果,不需要过程。

这些道理,是她从父亲那里得来的。

父亲作为京兆尹,管理京城大小事务,这些都是父亲的经验之谈。

深吸一口气,章萱端庄地站在凤氏身边,眼底隐隐有担忧。

凤氏是真的气坏了。

不是因为乔藴曦出事,而是因为这事儿被这么多人知道,她不出面不行了,心里对乔藴曦也更加有意见了。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着道了?

她就是想遮掩也没办法遮掩。

先前来禀报的丫鬟,也是个没眼界力的,一路惊慌失措,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抖了出来,她只得硬着头皮跑一趟。

站在门口,不等凤氏说话,常昱莲身边机灵的丫鬟就推开了房门。

凤氏意味深长的瞟了常昱莲一眼。

“顾夫人!”最先开口,最先迫不及待冲进屋内的,居然是章萱!

这就不得不让随行而来的众人多想了。

当初,凤氏中意的长房媳妇可是章萱,可惜,顾瑾臻早就相中了乔藴曦,章萱就成了笑话。

现在,章萱这么迫不及待地叫乔藴曦的名字,是心里真的担心呢,还是别有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有几个心思玲珑的姑娘,鄙夷地看着章萱飞奔进屋的身影。

顾瑾臻是长得俊俏,可能不能活到最后还是未知呢,章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挤走乔藴曦,吃相未免太难看。再说了,就是乔藴曦真的被休了,继室的位置也不见得就轮得到章萱。别忘了乔藴曦身后还有个朝天门谷家呢,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外孙女蒙受不白之冤?

一行人心思各异,站在屋外的目的却很统一。

时不时地看看各府后院的腌臜,也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章萱冲进屋子就顿住了。

地上的人,她认识,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个?

不甘心地转了一圈。

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再没有其他。

窗户是从里关着的,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那扇门。

她也记不起那门究竟是锁住的,还是没锁住的。

不对!

没有锁住!

章萱后知后觉。

丫鬟是从外面把门推开的,所以门不是从里面锁住的。

因为要栽赃,所以门不能从外面锁住,她原本的计划是等乔藴曦进来了,先让丫鬟把门从外面锁住,确保乔藴曦不能出去,等这边的事成了,再把门从里面锁住,他们进不来,象征性地急一下,再破门而入。

章萱每一个细节都算计好了,可为什么串到一起就走样了呢?

站在屋中间,若有所思。

殊不知,她这突兀的模样被外面的人看在眼里,讽刺得很。

如此明显的算计,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宅斗高手,这种级别就想陷害乔藴曦,乔藴曦是有多蠢才会上当。

“这是怎么回事?”凤氏的脸有些挂不住了,终于开口。

“这是谁?”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凤氏气不打一处来。

这里是侯府啊,一个外男随随便便地进来,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的大门是那么容易进的。

凤氏一向爱脸面,看向常昱莲与章萱的目光不善起来。

常昱莲垂着眸子,一脸担忧,没注意到凤氏的神色。

站在屋中间的章萱回神,忙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怎么会有个男人,顾夫人呢?”

呵,这是多迫不及待地把乔藴曦与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先把人弄醒。”有了凤氏的话,小丫鬟才敢对地上的男人动手。

把男子翻过来,泼了一盆水。

大冬天的,光是看着就冷。

“我……”马东逸其实早就醒了,可他不敢乱动,他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何会晕倒在地上,更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对策。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凤氏咄咄逼人地问道。

她也不怕这人胡乱栽赃,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将计就计就是了,反正这个局不是她策划的,她不需要扫尾,更不需要善后,成与不成,她都不损失什么。

侯府今儿注定是要丢脸了,既然是这样,她总得捞回点什么。

“侯、侯夫人……”马东逸面色一白,余光一扫,扫到屋外的众人,脸色更加难看。

章萱终于镇定下来了。

不动声色地朝外退了两步,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兀。

“我、我……”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又因为被抓奸所以心虚,马东逸不知该如何回答。

“夫人,丫鬟不是禀报说,顾夫人……”章萱欲言又止。

见事情一直没有进展,章萱坐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凤氏看向章萱的目光愈加阴沉。

这么沉不住气,如何陷害乔藴曦?

说来,还真怨不得章萱。

明明设计的是两个人,现在屋内只有一人,不拼命刷乔藴曦的存在感,她今儿就白忙活了。

正文 第337章 自说自话与自圆其说

蠢货!

凤氏心里咒骂了一句,看向地上的马东逸。

马东逸到底是年轻,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心里有些发憷。

余光瞟到急得不得了的章萱,马东逸咽了咽口水,“我、草民叫马东逸。”

“你怎么进来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凤氏勉强压着怒火,套路地问道。

“我、我……”马东逸茫然地环视了一眼,没见到乔藴曦,不知两人是被捉奸后分开审问了,还是乔藴曦压根就没被抓住。

晕倒之前的记忆已经回笼,他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要继续,能不能成功,自己会受到什么牵连。

他的沉默在章萱看来就是胆怯和退缩,心里愈加焦急,却又不敢太过。

她已经做得很明显了,要是再近一步,大家就都知道了她是幕后主谋。

众人都十分有耐心,给马东逸时间考虑和想借口,大家心里都有自己认定的答案,不管马东逸怎么辩解,她们都会先入为主地认定自己的答案。

“回、回夫人,草民叫马东逸,是一名商人,草民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

“你不知?”凤氏笑了。

马东逸硬着头皮说道:“回夫人,草民被人打晕,醒来就、就这样了,草民真的不知。”

马东逸的回答出乎章萱的意料,她气得想跺脚。

凤氏这才细细审视了马东逸一眼,该说这小子聪明呢,还是该说他胆大。

凤氏这边还没问话,门外又传来一阵骚动,是定国侯带着几个儿子过来了。

定国侯一得到消息就朝这边赶了,因为听小厮隐晦地提到这事儿似乎与乔藴曦有关,所以他带上了顾瑾臻。虽然不过问后宅的事,可后宅的那些腌臜手段定国侯还是懂的,心里隐隐有期待,又有兴奋。

临近院子,顾瑾臻脚步顿了顿,走上了旁边的侧路。

一直跟在定国侯身后的顾瑾泰眸光微动。

“夫人、草、草民……”马东逸急得头冒冷汗。

他没见到乔藴曦,不敢随便栽赃。

而且,他自认为算计得很好。

若是乔藴曦被隔离审问,他这般说辞,就是在为两人狡辩,在垂死挣扎。

若是乔藴曦没有被当场抓住,他近似于无赖的说辞也站得稳脚,总之,没人看到他是如何进来的,他一问三不知。

“我倒是小看了你。”这话凤氏不知是对马东逸说的,还是对某人说的。

“发生什么事了?”定国侯一脸凝重地进来。

看到屋内的男子,皱眉说道:“这里是内院,怎么会有外男?”

“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晕倒在了屋里。”

“催情香?”定国侯鼻头微动,嗅着空气中残留不多的香味。

马东逸心里一颤。

“本侯就奇怪了,你一个外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侯府的内院,还待在一个点了催情香的屋子里,是你傻,还是讽刺本侯傻?”定国侯怒了,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

马东逸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接话。

按理说,定国侯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围观的无关人员该主动避嫌才对,可众人都装傻充愣,难得遇到这么好的事,凤氏肯定要闹得人尽皆知,她们就是最好的见证。

“草、草民……”马东逸一张脸惨白,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这个时候,凤氏身边的一位夫人,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先前小丫鬟禀报说,顾大奶奶不舒服,暂时在这里歇下了,下人因为进不去‘梧桐阁’,所以来请示夫人,现在,怎么没看到顾大奶奶,这个男人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说,你把顾大奶奶藏到什么地方了!”章萱一脸的大义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担心乔藴曦呢。

拙劣的演技!

乔藴曦与顾瑾臻并肩站在人群末处。

太过兴奋的众人压根就没注意到后面,都在绞尽脑汁地配合彼此,把这出戏演下去,不仅要合情合理,还要恰到好处地彰显她们的仁爱。

“草、草民……”

“你是商人?”章萱皱眉,看向马东逸。

马东逸忙不迭地点头。

“侯夫人,臣女好像见过这个人,”章萱仔细看着马东逸,迟疑地说道,“他应该是……”

说到一半,章萱不敢往下说了。

“对了,这个人我也见过,好像是锦城来的商人,”章萱的欲言又止,显然是认出了这个人,却不好说出他的身份,这个时候,另一个夫人就适当地开口了。

“锦城?认识乔家的人?”果然,又有一人猜到了马东逸的身份。

马东逸闪躲的眼神,积极地配合着屋内的八卦。

“我侄儿是做生意的,之前我听八卦的时候听到那么一嘴,”先前夫人还说得不确定,再开口时却是十拿九稳的语气,“这位应该就是马二公子了。”

马东逸羞愧地别过脸。

“马二公子与顾大奶奶认识?”在外人面前,章萱对乔藴曦的称呼也正常了。

马东逸“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着。

这下,章萱是真的入戏了,“马夫人与乔夫人交好,听说还未出阁前就是好友,又一起嫁到锦城,之前乔大夫人身子不好,马夫人还经常去探望,待顾大奶奶如同亲生女儿。乔夫人到京城后,马夫人还亲自上门……”

惊觉自己顺口说了什么,章萱急忙捂嘴,可惜话已经说了一半,众人的好奇心被勾上了。

“怎么不说了?”问话的是之前的一名夫人。

“这、这……”章萱惶恐,不知该不该继续。

“说!”最后还是凤氏一锤定音。

章萱歉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马东逸,才战战兢兢地说道:“之前马夫人向乔夫人提亲,想为马二公子求娶乔藴曦。”

“还有这样的事?那今儿马二公子出现在侯府,难道是……”

欲言又止的话,最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大家都是脑洞大开的,又深谙宅斗的精髓,顿时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人群末处,顾瑾臻握着乔藴曦的手,手指紧了紧,脸上虽然没有戾气,乔藴曦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怒火。

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过去,两人继续看戏。

“你是怎么进来的?”问这话的是常昱莲,难为她保持了这么久的沉默。

“草、草民……”

“别说你是被人打晕了扔进来的,”常昱莲厉声说道,“侯府的护卫不是吃素的,随随便便就被人闯进来,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了。”

一开口就堵死了马东逸的说辞。

马东逸眼珠子乱转。

焦虑的神态看在众人眼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在想借口,想如何狡辩,心里的猜测更加被坐实了。

“就是,侯府戒备这么森严,一个外人,哪怕是被打晕后,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被扔进,还是扔进内院?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不知道名门望族的规矩与严谨,不说今儿侯府设宴,侯府严阵以待,就是平常,一个不会拳脚的人,想潜入侯府?呵呵……”

鄙视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马东逸颓废地坐在地上,虽然死咬着不开口,可自以为猜中了全部真相的众人脸上的幸灾乐祸愈加浓烈。

定国侯黑沉着一张脸,看向凤氏,“这事,你好好查查,一定要查清楚!”

凤氏为难地说道:“这,万一……”

“自己不要脸,还指望我们给脸不成?臻哥儿还没走呢,乔藴曦就如此不守妇道,臻哥儿回到南疆,乔藴曦岂不是要翻天!”

“侯爷息怒,”凤氏忙安抚道,“这事儿妾身一定会查清楚,不会冤枉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一个人!乔氏,妾身瞧着是个好的,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妾身一定会查清楚!臻哥儿那边,妾身也会好好安抚,不会让两人孩子心生嫌隙。”

“这个时候你还护着他!”

凤氏安抚地拍了拍定国侯的手臂,“妾身只是想着,两个孩子都不容易,不能因为这些事就……”

这番话,凤氏可是用心良苦。

先前还说要彻查此事,转口顾瑾臻就戴上了绿帽子,自相矛盾的话,周围的人非但没有质疑,还感慨凤氏为了长房的苦心。

表明了态度,凤氏看着地上瘫坐的人,冷声说道:“先把他带下去,晚点再审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审问的?”门外的声音让屋内的众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顾、顾将军?”章萱最先回神,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

虽然与她预计的有出入,可顾瑾臻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

顾瑾臻一定是听到了她们说的话,对乔藴曦失望至极才认为没有审问的必要。

何止是失望,杀了乔藴曦的心都有。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女人红杏出墙,而且还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顾瑾臻再稀罕乔藴曦,也不会容忍这件事!

唱了半天的独角戏,达到了比预期更好的效果,章萱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情绪。

“臻哥儿,你都听到了?”凤氏想掩盖,却又只是徒劳地扯了扯嘴角。

“听到了更好,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定国侯语气不善,却也是一副为顾瑾臻着想的意思。

正文 第338章 没必要虚与委蛇

凤氏勉强扯了个笑容,“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秉公处理吧。”

顾瑾臻赞同地点头,“有了侯爷与侯夫人的话,本将军也放心了。”

顾瑾臻话里的称呼显得很生疏,

众人只当他是因为愤怒,所以对长辈也生疏起来。

“臻哥儿,这事儿你……”凤氏惺惺作态,似乎是想给顾瑾臻留点颜面。

顾瑾臻邪恶一笑,对身侧的某处说道:“乔乔,这些人戏演得差不多了,再看下去就没意思了。”

随着顾瑾臻的话音落下,乔藴曦慢悠悠地从落地花盆后转了出来。

众人这才惊觉乔藴曦的存在。

“这……”饶是凤氏见惯了大场面,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束手无策。

乔藴曦站在顾瑾臻的身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顾瑾臻脸上的笑瞬间变得无辜,浓浓的宠溺。

呆滞的众人显然没弄清状况。

顾瑾臻这才缓缓说道:“既然侯爷保证要秉公处理,那本将军就等着侯爷的结果。本将军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里应外合,放一个男人进来,莫名其妙地晕倒在点了催情香的客房。‘梧桐阁'的人今儿没出院子,我夫人也收买不了侯府的人,所以你们就不用费尽心思栽赃到我们头上了。至于这个男人,我也认识,确实与乔家长房认识,也确实曾到谷府提亲,可要说我夫人与这个人有私情……你们是侮辱我的智商呢,还是在侮辱你们自己的智商?”

“逆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还会冤枉你媳妇不成?事情还没有最后结果,我们也只是猜测,大家一番好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瑾臻冷笑,“既然是猜测,那就不要说得那么义愤填膺,斩钉截铁,什么为我们好,不过是你们自说自话,演了一场独角戏,完成你们栽赃陷害的同时,再遮掩你们丑恶的嘴脸。”

“逆子!”

众人尴尬。

谁也没想到顾瑾臻居然会直接撕破脸!

名门望族里的人,哪个不是把心思与算计藏在心里,遮掩着,再大的龌龊也绝对不会放在脸上,这个顾瑾臻果然是个没脑袋的武夫。

“侯爷,算了,臻哥儿也是在气头上。”

哈!

乔藴曦笑了。

真是无时无刻不往他们身上泼点东西,这些人心里就不舒服啊!

顾瑾臻在气头上?

为什么在气头上?

还不是因为她红杏出墙!

顾瑾臻对凤氏等人的迁怒,无非是为脸面的遮掩!

宅斗啊,说话都这么有艺术。

顾瑾臻跟着笑了,没有解释,也没有顺着凤氏的话继续,“门房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管是混进的,还是自己进来的,总是从侯府的某个门进来的,护卫那里,今儿肯定是失职了,既不能守护侯府的安危,也不能保护大家的安全,所以我已经让人去审问了,究竟是怎么被支开,又或者是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人进来,总得有个交代。”

说到这里,顾瑾臻故意顿了顿,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章萱极力掩藏脸上的慌乱,却怎么也掩藏不了眼底的紧张。

顾瑾臻继续说道:“然后就是丫鬟,不管是把乔乔叫到这里的丫鬟,还是把你们叫到这里的丫鬟,甚至是把我们叫到这里的小厮,我都会仔细查。顺便说一句,之前守在房门外的丫鬟,我已经让人带到‘梧桐阁’了,想必现在该问的都问出来了。”

“逆子,你这是要为了这个女人,把下人屈打成招吗?”定国侯怒气冲冲地吼道。

比起定国侯的怒火,顾瑾臻显然就要淡定许多,“侯爷不必说让人误会的话,我是不是屈打成招不重要,我只想找出究竟是谁不遗余力地算计我,算计我夫人,算计梧桐阁。再说了,只准你们在这里自说自话地下定论,就不许本将军好好审问,找出真凶?”

顾瑾臻环视了一眼,眼底的睥睨让众人心寒。

章萱笑话一般站在屋中间,眼睁睁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马东逸被“梧桐阁”的人带走。

先前汤圆与年糕带人回去的时候,就把“梧桐阁”的护卫派过来了,这当中有谷家给乔藴曦的送来的,有镇远侯给的,也有顾瑾臻自己的。

出人意料的是,这几拨人相处得异常融洽,良性竞争。

章萱手脚发麻,那是害怕到极致的表现,她的目光一直黏在马东逸身上,直到他与乔藴曦错身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尖锐地问道:“顾大奶奶,你怎么会与顾将军在一起?”

这个时候,章萱还在做垂死挣扎。

以常昱莲的本事,那个把乔藴曦叫来的小丫鬟一定被常昱莲弄走了,顾瑾臻不会轻易找到,而且她也不相信,顾瑾臻会为了乔藴曦,把侯府翻个底朝天!

她已经暴露太多,必须得低调引导乔藴曦。

“章小姐说话真有意思,我不与我的夫君在一起,还会与谁在一起?”

“顾大奶奶误会了,因为之前在去戏台的路上,我与你离得不远,你被丫鬟叫走不久,就有人匆匆赶来说你出事了,所以我们大家才急忙过来看情况。哪知没见你,只看到一个晕倒的男人,所以侯夫人才着急,大家也是想尽快找到你,情急之下,才说了一些猜测的话,给顾大奶奶造成不便,还请顾大奶奶不要生气。”

“章小姐,我真的很佩服你,都这种情况了,你还能自说自话地自圆其说。说来,我也很好奇,章大人与章夫人今儿都未曾来赴宴,单单让章小姐出门了。而且,我也实在想不明白,章小姐为何处处注意我?嗯,不应该是注意了,应该是重视。我真不知道哪里值得章小姐重视。别说什么入了眼缘,眼缘这种东西太玄乎,我有自知之明。说来,我最奇怪的是,我与我夫君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还是章小姐认为我该与谁在一起?”

乔藴曦把“认为”两个字咬得极重,看向章萱的目光也带上了挑衅。

章萱站在原地支吾着。

常昱莲没有要帮衬的意思,凤氏就更无所谓了。

“顾大奶奶,你误会了,”章萱勉强笑着,“因为大家匆忙赶来,没看到你,所以才问你在哪里。然后看到你与顾将军在一起,我顺口就问出来了,没别的意思。”

乔藴曦但笑不语。

章萱苍白的解释,在众人听起来可笑至极。

合着,丫鬟说乔藴曦在屋子里,她就必须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她与自己的夫君在一起,还是不和礼法的?

顾瑾臻早就没了与这些人周旋的耐心,“好了,多余的话我们也不用再说了,本将军与夫人过来,就是知会一声,相关人员本将军都带走了,本将军会好好审问,是谁,做了什么,想必他自己心里有数,所以,他也能承担后果。”

赤、裸、裸的宣战!

章萱心里一凛。

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顾瑾臻不会对她怜香惜玉,可怎么也不会料到顾瑾臻会直接告诉她,要她承担后果!

算计失败后的焦虑,将来要承担结果的不安,章萱摇摇欲坠。

宴会还在继续,不过大家都没了心思。

饶是常昱莲再八面玲珑也无法再掀起热闹的场面。

顾瑾臻与乔藴曦直接回了“梧桐阁”。

那边,对守在屋外的丫鬟的审问已经出来了,与乔藴曦猜想的一样,是章萱收买了她。

不过,乔藴曦不认为有这么简单。

收买一个丫鬟容易,可要放一个男人,还是在侯府设宴的时候放一个男人进来,没有常昱莲的助纣为虐,谈何容易?

乔藴曦把沏好的热茶递给顾瑾臻,“你怎么会到客房去?”

“我一直都有让人留意你这边的情况,你被丫鬟叫走的时候,我就得到了消息。”说到这个,顾瑾臻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带上了责备,“我是怎么给你说的,你又是怎么保证的?”

乔藴曦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想去看看他们玩什么,你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是啊,你有把握,你的把握就是差点被人算计!”

乔藴曦心虚,见顾瑾臻也是真的气得狠了,忙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角,“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没有自保的能力,也不会这么做了。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次是我任性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顾瑾臻心里窝火,却也不是针对乔藴曦,所以乔藴曦一说软话,他的火气就消了一半,再开口时,语气也软了几分,“乔乔,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人,我也是担心,哪怕我们准备得再充分,防备得再万全,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小看了敌人。”

乔藴曦频频点头。

“我马上就要到南疆去了,我实在是担心……”

乔藴曦主动握住了顾瑾臻的手,“南疆比侯府的后宅更危险,你不能因为我分心,今儿是我做的不好,我保证没有下次。你知道我的性子,有仇必报还很小家子气,比起我这里的口舌之争,南疆才是最危险的,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先说哦,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不会为你守着的,你也知道,爱慕我的人多得是,分分钟就改嫁的那种。”

正文 第339章 不是我

“哈!”顾瑾臻怒极反笑,“改嫁?你改一个试试?就是诈尸,我也会从地底下爬出来!”

“好了,不说这个晦气的,和你说正经的。”乔藴曦突然的正色,顾瑾臻也跟着凝重起来。

“你觉得二房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顾瑾臻冷笑,“没有里应外合,哪会那么容易进来?不过,那个马东逸倒是嘴硬,死咬自己是被打晕了扔进来的,门房那边也硬气,除了正门有宾客进出外,就只有靠近厨房的后门有人走动过,不过都是送菜进来的。”

“送进来的菜都会先检查吧?”

所以,马东逸也不可能藏在菜筐里。

“话都是他们自己说的,我不需要他们承认,他们能够想当然地自说自话来栽赃,我也可以自以为地认定我的答案。”顾瑾臻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乔藴曦点头。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真的不需要所谓的证据。

就像那个守在客房屋外的小丫鬟,只说看到客房的蹊跷,心里害怕,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直接从外面把门锁上,准备禀报了主子再定夺。把凤氏等人和定国侯等人招来的丫鬟与小厮,理由就更牵强了——因为看到乔藴曦朝客院走,担心她出事,所以才禀报了主子。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

虽然栽赃的伎俩拙劣,可不得不说还挺连贯的,各种理由看是奇葩,却能承前启后,贯穿整个局。

“对了,把你叫走的丫鬟暂时没找到,我看也不用找了。”

乔藴曦顿时就明白了顾瑾臻的意思。估计明早就能发现丫鬟的尸体了。

“二房留给我。”乔藴曦突然说了一句。

顾瑾臻想也没想就点头,“我的人你随意支配,需要配合什么的,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找外祖母。”

乔藴曦记下了,不过,她没打算让人帮忙,这点能耐她还是有的。

“不过,那个章萱,得交给我解决。”顾瑾臻的语气突然变得阴鸷。

乔藴曦知道这是顾瑾臻在维护他,既然他有他的打算,她配合就是。

京兆尹府。

章萱晚饭也没吃,就被常昱莲几句隐晦的话给送走了。

心里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今儿的事她想了又想,才决定动手。之前找上常昱莲,对方也说得很清楚,可以适当地配合,但是绝对不出面。

呵,既想分享利益,又不想出力,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章萱心里清楚,现在的她没有资本让常昱莲看重,更没有资本让常昱莲与她合作。

常昱莲是二房的主母,严格说起来,与乔藴曦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矛盾与利益冲突。

虽说世子之位一直都是长房与二、三房的利益之争,可至少现在还没有白热化,乔藴曦还不是威胁,常昱莲乐得静观其变,她要常昱莲与她合作,常昱莲没有半点好处。

因为,她要的是长房主母的位置,一样与二房,与常昱莲有利益冲突,常昱莲凭什么帮她?

常昱莲愿意与她合作,无非是想看长房的笑话,让长房蒙羞,成了,年后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有了,不成,常昱莲也不损失什么。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指望过常昱莲,没指望过凤氏。

所以,今天事发后,她迫不及待地往乔藴曦身上泼脏水。

她不怕暴露自己,乔藴曦迟早会被凤氏弄死,顾瑾臻的继室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拼一拼?

可恨啊!

只差了一步!

乔藴曦仗着顾瑾臻对她的宠爱有恃无恐。

千算万算,她唯独算漏了这一点。

顾瑾臻也是要面子的。

所以乔藴曦故意与顾瑾臻一起出现,在大家往乔藴曦泼脏水的时候,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人在背后如此诋毁,顾瑾臻不生气才怪!

气头上的顾瑾臻,自然不会相信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吸取了教训,下次,她不会再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至于父亲与母亲那边……

章萱并不想告诉他们她今儿做的事,父亲现在还没有完全站队,她是孝顺的女儿,不想父亲为难。再说,做个保皇党也不错,至少可以迷惑政敌,只要在三殿下需要的时候,适当出手,一样表明心迹。

越想越舒心,章萱没了刚回家时的焦虑与不安。

走到桌边,她自己给倒了杯茶,不管冷热,一口闷下。

在自己的院子里用了晚饭,章萱拿出之前在布庄买的布匹,琢磨着给顾瑾臻做一件什么样式的春装。

因为把顾瑾臻放在心上,所以她知道顾瑾臻的尺寸,之前一直没动手,一是因为想着如何让乔藴曦下堂的事,二来就是因为想新样式出来,她再亲手做。

看情况,她等不了了。

顾瑾臻年后恐怕要回南疆,她得赶紧做好,让顾瑾臻带过去。

越想心里越美,章萱把布铺在桌上,开始画裁剪的图样。

“啪嗒。”

窗外窸窣的声音。

章萱停下裁剪的动作,拿着剪刀回头看了一眼,“杏儿?”

门外没有动静。

皱眉,章萱想了想,又继续裁剪。

“啪嗒。”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

章萱顿时紧张了,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今儿顾瑾臻在客房说的那番话,那番要幕后真凶承担后果的话!

这是查到她头上了吗?

章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叫喊,静静地看着黑衣人推门而入。

“汤圆还是年糕?”看着蒙面黑衣人,章萱居然还有心思问来的是何人。

她知道顾瑾臻身边两大得力干将,一个是汤圆,一个是年糕。

顾瑾臻派人来找她,这两人是不二人选,这是对她的重视。

魔怔中的章萱,完全忘记了,顾瑾臻派人来,是要她承担后果,而不是传情话的。

那人讽刺的一笑,声音不大不小。

“是顾将军让你来的?”拿着剪刀的章萱上前一步。

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自己在顾瑾臻心里的位置。

蒙着脸,却丝毫不影响蒙面黑衣人对章萱的鄙视。

“你……”

章萱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

翌日。

乔藴曦才刚起来,黄芪就迫不及待地端着铜盆和洗漱的东西进来了。

“小姐,姑爷在前面书房。”

乔藴曦点头,斜倚在床上,好笑地看着黄芪的欲言又止。

见黄芪实在憋的难受,才好笑地说道:“说吧,又有什么八卦?”

“小姐,章萱出事了。”

乔藴曦点头,意料中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不是,小姐,您都不知道章萱有多惨。”

“哦?说来听听。”乔藴曦很有面子地捧场,黄芪顿时热情高涨。

“小姐,章萱毁容了。”

“毁容?”乔藴曦这下有点意外了,没料到顾瑾臻会用这种手段。

“是啊,小姐,”黄芪手舞足蹈地比划道,“奴婢是没亲眼看到,可是奴婢听人说了,章萱的脸毁了,舌头也烂了,不能说话,手也残了,不能写字。”

“啊?”乔藴曦这下更意外了。

这不可能是顾瑾臻做的。

顾瑾臻对敌人是冷血,但不会这么折磨一个女人,他只会直接动手,不会用这种方式。

黄芪还沉浸在幸灾乐祸中,伺候乔藴曦洗漱完毕,吃了早饭,顾瑾臻从进来了。

“你都知道了?”虽然是问话,却是笃定的语气。

乔藴曦点头,“不是你做的吧?”

顾瑾臻摇头,“是我的话,我会直接要她的命。”

果然,不带任何感情。

乔藴曦看了他一眼,促狭地说道:“那你可亏大了,昨儿你当着众人的面,信誓旦旦地说要幕后真凶付出代价,结果当晚章萱就出事了,大家都以为是你做的。”

乔藴曦不以为意,“误会就误会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孩子气的语气,听得乔藴曦直摇头。

“这样会不会给你招惹麻烦?”乔藴曦不放心地说道,“章萱的父亲怎么说也是京兆尹,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因为是天子脚下,所以比一般的官员有实权。现在,他女儿出了事,你是第一个怀疑对象,是要被提审的。”乔藴曦故意说道。

顾瑾臻是真的不在意,“查就查呗,你以为章鹏举能坐到这个位置,凭得什么?”

“也是,除了自身的能力,圆滑也很重要。”

顾瑾臻点头,“章鹏举很圆滑,他心里有想扶持的对象,却不急于求成,安心地做保皇党,却不介意他的夫人与女人在外面游走,不明确表态,很懂得中立。”

“他倒是聪明,京兆尹这个官职负责整个京城的相关事务,若是不圆滑,很容易得罪人。要知道,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名门望族,与这些人打交道是门技术活,既要完成工作上的事务,又要明哲保身,还不能得罪人,是挺难的。”顿了顿,乔藴曦皱眉说道,“章鹏举这么厉害,那你不是更危险?”

“她女儿做了那么多事,你以为他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教训与结果,他早就心里有数。他会例行公事地审问,却也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当然,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乔藴曦郁闷地叹气,“所以,这个锅你背定了。”

正文 第340章 元宵

顾瑾臻白眼,“你看上去很开心?”

“没有,没有,”乔藴曦口是心非地说道,“我就是觉得吧,被人冤枉很不好受,很憋屈。”

两人还在贫嘴,守门的婆子就进来说京兆尹求见,乔藴曦闻言冲顾瑾臻挑眉。

顾瑾臻一脸阴沉地到了前面,定国侯正与京兆尹说着话,见着顾瑾臻,脸色愈加难看。

“来了?这是章大人,有话儿要问你,你好好回答,不要隐瞒!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别以为凭自己的小聪明就能为所欲为,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侯爷说的是,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定国侯想发作,可碍于身边还有人,只得按住心里的怒气,恶狠狠地瞪了顾瑾臻一眼。

定国侯没有要回避的意思,章鹏举似乎也不介意,对顾瑾臻客气地点了点头,“顾将军,今日下官来,是想请问您几个问题。”

“章大人请问。”顾瑾臻客气疏离地说道。

“是这样的,顾将军……”

章鹏举有条不紊地问着自己的问题,顾瑾臻游刃有余地回答着,一问一答配合默契。

“顾将军,下官还有个问题……”章鹏举迟疑地说道。

顾瑾臻十分好说话的模样,“章大人请问。”

章鹏举面色尴尬,“是这样的,顾将军,昨儿侯府设宴,宴会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顾将军维护被污蔑的顾大奶奶,放言说,要幕后真凶承担相应的责任,晚上,小女就……不知顾将军是不是已经查明了真相。”

“本将军能理解章大人的心情,本将军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本将军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看来贵府的小姐得罪了不少人。”

这话恶毒了,饶是章鹏举再好的脾气,脸色也变了又变。

“顾将军说得是,是下官疏于管教,所以才造成了小女的任性,结果出了这样的事。”

“顾瑾臻,说话注意点!”定国侯一找着机会,就会针对顾瑾臻。

顾瑾臻笑了笑,对定国侯的话不置可否。

“说到这个,本将军很好奇,章小姐作为受害人,章大人不用避嫌?”

章鹏举尴尬了一下,“这个,下官暂时还没得到指示,所以……”

顾瑾臻意味深长地笑了。

章鹏举心里愈加忐忑。

避嫌?

肯定是要避嫌的。

他虽然生气,可也分得清楚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章萱这样,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虽然怒其不争,可在绝对权势面前,他也无可奈何。

本以为今儿一早就会得到上面的消息,可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只得硬着头皮来了,当然,他也明白了上峰的意思。

他是来探路的。

这种得罪人的活儿,自然只有他来做。

女儿一夜之间成了这样,府里乱做一团,妻子的哭闹让他头疼,再想到废人一般的女儿,他也头疼。

女儿不能说话,不能写字,不仅不能描述凶手的模样,连最基本的沟通都不可能。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昨晚的事,多半与顾瑾臻无关。

武将有武将的坦荡,动手也十分直接,当然,他也没完全排除顾瑾臻的嫌疑。

头大地从定国侯府出来,章鹏举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边,顾瑾臻嘴上说不在意,可他还是让年糕去查了昨晚的事。

他隐隐觉得,做这件事的人是为了维护乔藴曦!

自己的女人自己维护,多此一举的人是在笑他能力不行,还是对乔藴曦别有用心?

此时,顾瑾臻坐在书房里,面色黑沉地看着面前的消息。

“爷,这个端木清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顾瑾臻没说话。

汤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爷,会不会是因为端木清与章家有矛盾,所以借着昨儿的事,给了章萱一个教训。”

“哪儿会有那么巧的事?”年糕还是坚持自己的猜测。

“没准还真是那么巧,”汤圆也坚持自己的意见,“端木清一直留意章家,所以一见他女儿闯祸了就借题发挥,让爷背了锅。”

两人不敢说得太大声,可窸窣的声音还是让顾瑾臻很烦躁。

“爷?”顾瑾臻半天没声音,汤圆与年糕诧异地追问了一句。

“端木清那边先暂时不要动,盯着他的人盯紧一点。”

想着不日就要回南疆,顾瑾臻就不敢松懈。

“朝堂的格局该动一下了。”顾瑾臻阴骘地紧了紧眼。

过年总是热闹的,只不过到了侯府这里,热闹不过只维持到年三十,新年的开始,一片愁云。

从乔锦雯生下死婴开始,侯府就霉运不断。

后面为端木清精心准备的宴会,更是让侯府脸面全无,原本一年一度的大事,侯府过得凄凄惨惨。

定国侯整个年关,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越看越觉得晦气,索性与凤氏到了山庄。

乔藴曦与顾瑾臻这几日倒是逛得开心,乔藴曦买了不少年货,都不是什么贵重品,只是瞧着好玩。

顾瑾臻一向是宠妻没原则的,所以年关这段时间,过得最开心的就是乔藴曦了。

顾瑾臻陪了乔藴曦几日,就到训练基地去了。

这个训练基地是沈家军的训练基地,大家都知道,不是多隐蔽的事,顾瑾臻到基地也是理所当然的。

老皇帝让他停职,不代表他就要疏于训练,所以年关后,顾瑾臻与镇远侯回到了训练场。

闲下来的乔藴曦,也终于有机会给顾瑾臻做春衣。

因为顾瑾臻随时都可能回南疆,所以,乔藴曦不敢怠慢,请沈嬷嬷帮着参谋。

在黄芪与枸杞的帮助下,把料子裁剪好了。

全靠人工啊。

看着裁剪好的料子,乔藴曦郁闷地叹气。

不管怎样,既然决定了,那就做吧。

好在,大家都知道乔藴曦“资质”有限,所以大家都很默契地帮忙。

眼瞅着到了十五,侯府还是没一点热闹的气氛。

定国侯与凤氏待在庄子上,没有要回来的意思,顾瑾泰与朋友在近郊游玩,常昱莲管着侯府的后院,可也没有要准备的意思,厨房的采办还是按照平常的惯例来,甚至连元宵都没准备,整个侯府冷冷清清。

“梧桐阁”的丫鬟从公中的厨房拿回了食材,这几日都是“梧桐阁”的小厨房自己在做,只不过今儿乔藴曦让“梧桐阁”的婆子出门采办了新的食材,做元宵。

婆子回来,进了院子就到乔藴曦这里来禀报了。

其实,也没多重要的事,只不过外面的人一直盯着“梧桐阁”,“梧桐阁”的下人出去总会引起各方试探,婆子是第一个从“梧桐阁”出去的,作为从谷府出来的婆子,认为很有必要汇报一些外面的情况。

“既然是给你的,那你就收着。”乔藴曦看了一眼婆子递上来的几两银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大奶奶。”婆子毕恭毕敬地退出了房间。

“小姐,您说,这么好的事,奴婢怎么就没遇到?”黄芪眼馋婆子的银子,郁闷地说道。

“你的私房钱可不少。”

“小姐,没人会嫌银子多,好歹也是几两银子啊。”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按理说,作为我身边的大丫鬟,你该是众人贿赂的第一人选,你只是没找着机会单独出去。你要是心里不平,要不,我放你出去在外面转一圈?别说几两银子了,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也有了。”

“那是当然,”黄芪嘚瑟地说道,“奴婢怎么说也是小姐身边第一红人,讨好奴婢,肯定是没错的。可是大家都知道奴婢对小姐最是忠心,别说几百两银子,就是金山银山也换不来奴婢的背叛。”

黄芪脖子一梗,嘚瑟地扬起眉毛。

“你这么忠心,还损失了金山银山,那我不补偿你还真说不过去了。”

“是啊,小姐。”黄芪双眼发亮,暗戳戳地搓手。

“晚上吃元宵,你多吃点。”

黄芪忙不迭地点头,“那小姐,能不能做点肉馅儿的?”

肉馅儿……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好。”

说来,“梧桐阁”的人虽然杂,但是大家很团结,乔藴曦也不想约束大家,所以今儿的元宵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动手。

“梧桐阁”的厨房不大,年轻的小丫鬟都挤在厨房里,嘴里嬉闹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来过。

顾瑾臻回来的时候,正是临近晚饭的时候,先到净房洗了澡,才进了卧房。

乔藴曦刚看完金胖子那边送来的实验报告,所以说,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那边实验得差不多了,新织造的料子已经出来了,是皇朝从未出现过的新品,不管是光泽还是柔韧度,都是史无前例的,除此之外,花色与晕染也是这个时期无法比拟的,金胖子迫不及待地要把铺子开起来,让乔家几房的人吃瘪。

“晚上吃元宵?”顾瑾臻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院子里的人今儿性子很高,厨房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咸口,所以准备了很多甜口,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正文 第341章 傲娇一时爽

“还是你最懂我。”顾瑾臻舔着脸朝乔藴曦凑了过去。

乔藴曦脑袋一歪,嫌弃地避开顾瑾臻凑过来的唇。

顾瑾臻顿时黑脸了,双手掰过乔藴曦的脑袋,硬是在她左右脸颊上恶狠狠地吧唧了一口,还不过瘾,又狠狠朝乔藴曦的唇上压去。

乔藴曦哭笑不得,待顾瑾臻满足了,才促狭地说道:“我看你这样子,晚饭不用吃了。”

“谁说的?”喑哑的声音,配合顾瑾臻舔着嘴角的动作,无尽的魅惑。

乔藴曦朝顾瑾臻靠近,在他耳边低语,“那你想吃元宵还是……”

我。

顾瑾臻磨牙,“乔乔,你是故意的吧,你明知道……”

“怪我咯?”乔藴曦挑眉。

“嗯哼?”顾瑾臻利索地反击回去。

两人一起到“梧桐阁 ”的小厨房,已经是一刻钟后,小厨房已经空出来了,先前还闹腾的众人都回了下人房,享受美食。

因为顾瑾臻要自己做,乔藴曦也就由着他了。

只不过,看着顾瑾臻围上围裙,拿起锅铲的模样,乔藴曦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的没问题吗?”

“乔乔,你就等着大快朵颐吧。”

呵呵,还真是……自信。

乔藴曦撇了撇嘴,坐到了灶膛边,“我帮你烧柴。”

“好啊。”

顾瑾臻极其认真地准备食材,因为还没到开火的时候,所以乔藴曦就在一旁看着。

见过杀伐果决的顾瑾臻,见过一身煞气的顾瑾臻,也见过拿着长剑对她不死不休的顾瑾臻,固执地把她抱在怀里,情窦初开说着甜言蜜语的顾瑾臻,却不曾见过如此认真的顾瑾臻。

乔藴曦歪着脑袋,弯着眼角看着认真到严肃的顾瑾臻。

璀璨的眸子星光点点,专注地看着手里的食材,平日里拿长剑的手此时握着菜刀,刀起刀落,案板上的青菜仿佛是被丈量过尺寸似的,切成了长短统一的长度。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顾瑾臻重重吁出一口气,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半只鸡。

手腕挽出一个刀花,不过几下,半只鸡就被肢解,切成了大小统一的鸡块。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要一个有强迫症的男人下厨,确实是一件危险的事。

好在顾瑾臻有能力完成这个强迫症,要是完成不了……

乔藴曦暗自摇头。

随后,顾瑾臻拿出了香菇。

乔藴曦眼角的笑容更甚。

别看顾瑾臻的动作熟练,连切出来的东西都大小统一,可时不时透出来的僵硬,说明这家伙心里也紧张着呢!

憋了一口气要在她面前露一手,因为在意,所以才格外认真,以为在意,所以才如此慎重。

乔藴曦心情颇好,小嘴高高翘起,脸上的笑容更加荡漾。

顾瑾臻早就察觉到了乔藴曦的动静,被心爱的女人如此专注地盯着,顾瑾臻的心里比乔藴曦脸上的笑还荡漾,动作却愈加小心仔细,一定要好好显摆显摆!

顾瑾臻虽然心猿意马,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做好前期准备后,两人开始做元宵。

元宵与汤圆不同,不用手包,所以这活儿自然还是落在了顾瑾臻头上。

馅儿是早就准备了好的,都是他喜欢的甜口,有豆沙的,有玫瑰的,此外,还有芝麻、黄桂,核桃仁,都是两人喜欢的。

因为只有两人的分量,所以顾瑾臻的动作很快。

乔藴曦在一旁看着心痒,挤开顾瑾臻,自己动手操作了两下,最后摇头。

果然是需要技巧的。

一个香菇烧鸡,一道炒青菜,一道素菜汤,很快就上桌了。

乔藴曦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倒是厉害!”

顾瑾臻勾着手指,擦掉乔藴曦脸上的糯米粉,“更厉害的,你还没瞧见。”

“你还有更厉害的?”乔藴曦没多想,只夸张地问道。

顾瑾臻得意地挑眉,“等你及笄后就知道了。”

乔藴曦后知后觉,小脸瞬间爆红,不再接话。

顾瑾臻却故意挺了挺胸口,恨不得在乔藴曦面前展露自己的八块腹肌,让乔藴曦看看,什么叫厉害!

乔藴曦咬着筷子,眼神飘忽,“鸡肉看上去不错。”

“跑山鸡,因为是放养,所以体能比一般的土鸡还要好,胃囊较小,容纳的食物也少,少食多餐,吃的是天然的虫子与果实,食物很杂,因为满上跑动,鸡肉胴、体丰满,肉质更紧实,切面光亮,有弹性,肉质细嫩,鲜香味浓郁。乔乔,这养鸡和训练士兵差不多,操练的越狠,体能越好,越持久。”

“嗝。”

卡在喉咙里的鸡肉被乔藴曦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噎得她伸了伸脖子。

“乔乔,喝口汤。”顾瑾臻忙不迭地递上了一碗温汤。

乔藴曦警告地白了他一眼,接过碗狠狠灌了一口,喉咙才舒适了一些。

放下碗,她一手覆上顾瑾臻的额头,“没发烧啊,你骚什么呢?”

顾瑾臻讨好地给乔藴曦夹了块鸡肉,“我说烧鸡啊,乔乔,你在想什么?”

哈!

和着还是她想多了?

乔藴曦知道自己接下来每说一句话都是给顾瑾臻长脸,她冷冷地看了顾瑾臻一眼,继续与鸡腿搏斗。

占了言语上的便宜,顾瑾臻心情大爽,只不过这种爽维持到两人上床的时候就结束了。

顾瑾臻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乔藴曦,仿佛不认识似的。

“有问题?”

“有!”顾瑾臻严肃脸,“为什么要我睡书房?”

乔藴曦呵呵一笑,“我怕你睡我身边,我想多了。”

顾瑾臻一怔,随即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既然你已经想多了,我和你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啊!我们都睡了那么久,你现在才想到这一点,是不是晚了一点?”

“不晚,不晚,及时醒悟,什么时候都不晚。”乔藴曦呲牙。

顾瑾臻死皮赖脸地说道:“总之,我不管,我就要睡床上。”

乔藴曦十分好说话地说道:“那好,你睡床,我睡书房。”

“乔乔!”顾瑾臻咬着腮帮子,磨牙。

乔藴曦什么时候怕过,得意地挑眉。

两人僵持了几个呼吸,最后还是顾瑾臻败下阵来,“算了,我睡书房,说来,我还真怕我睡着了,你想多了,对我做点什么,哼!”

傲娇地出了门,脚步似乎顿了顿,没听到身后的声音,顾瑾臻只能硬着头皮到书房。

“小姐……”进来送水的黄芪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小姐。

之前她一直在外面等着,所以主子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虽然幸灾乐祸姑爷的咎由自取,可小姐这个态度,姑爷也是要面子的,到时候,还不是得要小姐哄回来。

小姐这是何必呢,多此一举。

显然,黄芪是十分不赞成小姐的幼稚举动。

乔藴曦无辜地耸肩,一边进净房洗漱,一边解释道:“玩笑而已,他自己要当真,我有什么办法?还有,你是我的丫鬟,该是站在我这边的。”

“奴婢自然是站在小姐这边的。”黄芪忙不迭地表明忠心。

那边,顾瑾臻气呼呼地进了书房,一屁、股坐在书案后面。

他倒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觉得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是揶揄打趣的话,最后还让自己下不了台,上不了床!

眼瞅着他明儿就要回朝堂,老皇帝随时都会下旨要他回南疆,他与乔乔能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今晚还被要求睡书房?

呵呵。

顾瑾臻靠在椅背上,双腿放在书案上。

晚点,等乔乔睡着了,他再回去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顾瑾臻脸上的戾气也少了一些,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些许微笑,耐心等待。

“笃笃笃。”

敲门声。

在寂静的夜里异常突兀。

顾瑾臻皱眉,看向门口。

不是汤圆和年糕的气息。

因为想着晚点要摸回乔藴曦的床,所以他没让汤圆和年糕守着。

笑话,这么隐私的事,怎么能被下属知道。

所以,书房这边的院子是没人守着的,“梧桐阁”的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进这个院子。

惬意翘着腿的顾瑾臻,眼睛微眯,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口。

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犹豫,不过在敲了一次门后,门外的气息稳重了些,想是那人松了口气。

万事开头难。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

所以两个呼吸后,敲门身再次响起。

“笃笃笃。”有节奏的三声。

顾瑾臻嘴边的笑容大了些,翘着的腿点了两下,故意弄出了动静。

门外的人受到了鼓舞。

“笃笃笃。”

“爷。”

三声敲门声过后,一娇滴滴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

顾瑾臻勾唇。

“爷,奴婢准备了夜宵,爷可是要吃点?”

想是知道屋内的人不准备回答,门外的人急切地说道:“爷,天色已晚,您吃点东西再处理公务吧?”

屋内的人没有动静,屋外的人等了两个呼吸,大着胆子推开了书房门。

垂着的眸子,余光瞟到书案后面的人,月姨娘忍不住心里荡漾,异样的感觉朝小腹涌去,气息不稳,差点呻、吟出来。

咬着唇,扭着腰,月姨娘踩着莲花步朝书案走去。

正文 第342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顾瑾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故作姿态的月姨娘。

月姨娘一直留意着顾瑾臻的动静,见对方没有训斥自己,没有要她离开的意思,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越走越近,心里也跟着踏实了。

她就说嘛,男人哪儿不偷腥的?

乔藴曦自以为把顾瑾臻盯得紧,就可以避免别的女人接近了?

哈,顾瑾臻不过是给乔藴曦面子,免得她在“梧桐阁”难做,所以才憋着。

乔藴曦也是个不上道的,明明说了年后就给她开脸,却一拖再拖,以为等爷回到南疆就万事大吉了?

一点也不关心爷的需要!

她是爷正儿八经的姨娘,有义务伺候爷!

乔藴曦以为霸着爷,她就没辙了?

殊不知,男人在欲、望面前都是没有理智的!

嘴边一抹得逞的微笑转瞬即逝。

今儿,爷在书房要了她,乔藴曦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她只是“安分”地来送夜宵,是爷需要她,才要了她!

月姨娘满心欢喜地走到书案前,勉强还能稳住心里的荡漾。

她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在书案上,低眉顺眼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爷,今儿是十五元宵,奴婢亲手做了一碗元宵,爷请尝尝。”

顾瑾臻垂着眸子,厌恶地看了一眼碗里的七色元宵。

月姨娘脸上是局促的娇羞,手指捏着方帕,使劲拉扯着,一副小女人情窦初开的模样。

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对顾瑾臻的性格有所了解,知道他话不多,对外人疏离,甚至排斥。

她完全不在意。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光用看的就能看出来,需要做!

在情爱方面,男人都是先有性,才有爱,对自己的床上能力,她是很自信的。

为了配合今晚,月姨娘穿上了春装,虽然没有轻纱在身的效果好,可是现在的月份穿轻纱,先不说时间不对,就是穿在身上,她也受不了,她还等着怀上子嗣,不能让身体吃亏。

月姨娘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所以她不急于求成,只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顾瑾臻面前。

她微微侧身,露出自己玲珑的曲线。

这是她比乔藴曦傲人的资本。

她一直留意顾瑾臻的喜好,所以今儿身上没有扑香粉,只挂了一个装着薄荷的香包,所以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道。

虽然她很不喜欢,可为了顾瑾臻,她忍了。

自认为为顾瑾臻做了这么多,顾瑾臻对她定会垂怜几分,所以,她的脸上也是怯生生、娇滴滴的笑容,想靠近,又怕亵渎了的模样。

她拿捏得很好。

这是她从小在姨娘身上学到的本事,男人都喜欢女人的崇拜,她把顾瑾臻当成她的天来膜拜,最大程度上满足了顾瑾臻的虚荣心。

心里的荡漾还在蔓延,月姨娘娇滴滴地说道:“爷,您公务繁忙要注意身体,大奶奶岁数小,在有些事上难免会有疏漏。所以,大奶奶曾提点奴婢,对爷多照顾一些,都是爷的女人,爷好,我们才好。这不,奴婢特意准备了元宵,爷处理公务劳心伤神,可以吃一些。”

为了让顾瑾臻接受她的元宵,月姨娘不惜把乔藴曦搬出来了。

“爷,奴婢喂你吧。”见顾瑾臻虽然没有应声,却也没反对,月姨娘的心思活跃了。

顾瑾臻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既然这样,那就再多一点情趣。

情趣到位了,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了什么,月姨娘只觉得那酥麻的感觉再次朝小腹汹涌而去,比先前更加浓郁,迈出去的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深吸一口气,她勉强稳住身体,端起瓷碗,朝顾瑾臻走去。

顾瑾臻微微朝后仰了仰。

本是嫌弃的回避动作,可在月姨娘看来,就是顾瑾臻抬起了头,准备迎接她的投喂。

所以呀,男人还是喜欢主动,放得开的女人。

月姨娘转过书案,站在了与顾瑾臻同侧的位置,她只要再上前两步,就能站在顾瑾臻面前,喂上元宵了。

“爷……”

“呯!”

重物落地的声音。

顾瑾臻动作之快,月姨娘落地后都没有回神。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嗡嗡作响,哪里还有别的感觉?

直到神智稍微清醒了些,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楚席卷全身,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连呻、吟与呼痛都无法发出。

徒劳地张嘴,却因为腹部痛苦的抽搐而抽不上气。

先前因为穿上春衣而微凉的身体,现在莫名的灼热,头上冒出的汗水不知是冷是热,一点也不好受。

她艰难地想抬起手臂,只稍微动了一下,整个人就颓废地趴在地上,使不出一丝力气。

“爷?”汤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得到顾瑾臻的默许,汤圆一身煞气地进来,连余光都没朝月姨娘扫过,直接对顾瑾臻说道:“爷,属下失职,请爷责罚。”

“扔出去!”

月姨娘心里一凛!

她没想到顾瑾臻居然这么冷血,不懂风情也就算了,竟然还不怜香惜玉?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顾瑾臻这么大岁数,身边没通房,也没人教,自然不懂情事,是她操之过急了,该循循善诱,而不是用这种勾引的手段。

没关系,等她休养好了,再用别的方法。既然顾瑾臻喜欢乔藴曦那样的,那她就委屈地学学也好。

自以为可以再接再厉的月姨娘,丝毫没把顾瑾臻的话放在心上,她被汤圆嫌弃地用单手拎着,朝门外拖去。

“你、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察觉到不对,月姨娘惊慌失措。

她试着挣扎,却无法脱离汤圆的钳制。

“放开我!放开我!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是大爷的姨娘,岂是你能玷污的!”视死如归的声音,表明着月姨娘宁死不从的决心。

汤圆额角抽了抽,本不想回应,可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女人看清现实。

“叫你一声姨娘,不过是给你脸面,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安安分分地不好,非要自己作死,爷没直接要了你的命,对你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我劝你最好消停,别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命给弄没了。”

听了汤圆的话,月姨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浑身的痛楚还在,脑袋并没有那么清醒,这个时候的月姨娘饶是眼珠子乱转,也想不出应对的方法。

她徒劳地张了张嘴,迎上汤圆杀气的双目,到底是心里的畏惧占了上风,不敢发出一个声音。

“噗通。”

站在“梧桐阁”的门口,汤圆手臂一甩,直接把月姨娘扔出去了。

所以,顾瑾臻的“扔”是扔出“梧桐阁”,而不是书房。

书房里的顾瑾臻蹬掉了右脚的靴子,一挥手,鞋子就从窗户飞出去了,“脏。”

不带感情地吐出一个字,顾瑾臻慢悠悠地站起来,一脚高,一脚低地出了书房,“我誓死捍卫了自己的贞操,乔乔应该会感动吧?最好感动到让我上床,我已经够可怜了,连鞋都没有了,乔乔应该会收留我才对。而且,我还送走一个姨娘,解决了一个麻烦,乔乔不仅要原谅我,还应该奖励我吧?哎呀,我要点什么奖励好呢?亲亲?不行,太随意了,这是我随时都可以享受的福利,抱抱?嘁,乔乔是我的,我想抱就抱,还需要特别申请?举高高?不行,虽然举得少,可只要我想,还是可以的。我得想个平时不能实现的,嗯?嘿嘿嘿?要是乔乔能让我嘿嘿嘿就好了。”

过了十五,是众大臣年假结束,开始新一年拼业绩的时候了。

年前,吏部考核就下来了,有职位调动的,年后也要到新职位履行职责了。

新年第一天的上朝日,比去年诡异了些,不仅是因为朝堂上多了个顾瑾臻,还因为朝堂局势的变化。

人员调动,不仅仅是格局的变化,还会影响到各党派之间的制衡。

政治嗅觉敏锐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这次的人员调动,得利最多的是二皇子。

这让朝中的中立派有了别的心思。

老皇帝这些年偏宠三皇子,三皇子离太子之位只差了一道圣旨,现在朝堂的格局出现了变化,是不是暗示老皇帝有了别的打算?

比起二皇子的踌躇满志,三皇子就要低调得多。

想想也是,现在二皇子大出风头,三皇子不低调不行啊。

下朝后,众人纷纷向二皇子道喜,二皇子面上不显,十分得体地回应着,心里却有几分得意。

他现在局面一片大好,必须要乘胜追击!

只要那道圣旨没下来,谁都有机会。

就算父皇立了储君,也不代表他们没机会,老大当初不就是从太子的位置跌落下来的?

所以,最后花落谁家,各凭本事!

二皇子没忘记外祖父的教诲,知道现在只是个开始,更艰巨的对战还在后面。

而且……

想到这里,二皇子心里有几分隐晦不明。

他能有现在的好开始,不仅是因为外祖父帮他谋划,也不是他身边那些人的团结,而是……

时不时出现在他书房里的那些东西。

正文 第343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他最初自然是不信的,谁知道是老三还是老四的算计,不管是让他做出头鸟还是背锅,这两人都打错了如意算盘。

他最生气的是,他的皇子府被这些人随意进出,这是在打他的脸呢,还是打他的脸呢?

若是这些人想取他的性命,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二皇子恨不得把府里的暗卫拖出去回炉重造,却没那么大的底气。

培养一名暗卫要花多少时间与财力?

要信任他们,单单不是他们忠心就可以的。

拳脚功夫好学,可实战经验难得!

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暗卫与一般的武夫有什么区别?

二皇子赔不起,也等不起!

所以,即使心里再恼怒,也只能摔摔东西,象征性地仗责一下,意思意思。

到底是因为不甘心,那些所谓的密信,他都会赌气地翻阅一番,渐渐地摸出了一点门道。

信上的内容,都是针对老三的!

这个发现让他惊喜,却也愈加警觉。

这是要他做出头鸟了?

那谁会渔翁得利?

老四?

至于老大?

呵呵,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皇子,朝堂上都没有能力安插人,哪会弄到这些东西?

只是没想到老四这么有本事。

所以,老四果然还是集结了江湖人士吗?

看着信纸上的信息,二皇子想了很久。

用吧,担心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被人截胡。

不用吧,心里不甘。

这么好的机会,一击必中的机会,怎么能放弃?

在辗转了几个晚上后,二皇子有了定夺。

从老三的几个商铺入手。

那几个商铺明面上的东家自然是别人,他这么做,也有验证、试探的意思。

只不过,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外祖父。

虽然有外祖父的谋划更稳妥、容易些,可是依着外祖父谨慎的性子,动手的时候,难免瞻前顾后,畏手畏脚,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可能还会打草惊蛇。

这不是他要的。

谨慎是好事儿,可他等不起!

所以他才让自己的人暗箱操作,偷偷切断了老三几个商铺的资金链。

他做得很小心,在外人看来就是同行间的竞争,倒闭不过是因为决策失误,操作失误,管理失误后带来的连锁反应。

他静静观察着老三的反应。

那段时间,老三的脾气很大,对父皇交代下去的事,完成得也不尽人意,总之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极其狼狈。

这下,他才相信了那密信上的内容,也暗自得意自己的运筹帷幄,虽然只是几间小打小闹的铺子,可能让一向风光无限的老三吃瘪,这是他从未尝到的喜悦。

这个时候的二皇子,并不知道他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顾瑾臻的人在暗中相助,不然以他的能力,要在端木清身上占便宜,谈何容易。

尝到了胜利的喜悦,他便欲罢不能,按照密信上提供的消息,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打压老三。

老天有眼,他做的事都很顺利,在父皇心里水涨船高,年关,朝堂上的格局对他十分有利,好几个重要位置上,都是他的人。

这些人都是暗中投诚的,所以,父皇把他们安排在那些重要的位置,真的是他的运气。

不对,不是运气,是被老天眷顾,是因为他是老天认可的皇位接班人!

所以,他对密信上的事深信不疑。

这是送到他手里的机会,他没道理推开,至于会不会有人渔翁得利?

呵,他不傻。

不会做危险的事,更不会暴露自己。

他只不过是慢慢削弱老三的势力,断掉他的财路,这些都不过是生意上的正当竞争,谁也挑不了错!

“殿下?”

屋外一温婉的声音,唤回了二皇子涣散的思绪。

“进来。”

随着二皇子的话音落下,推门而入的是一名娇俏的女子,如果乔藴曦在场,一定会认出这个人是乔家二房的乔宁黛。

“殿下,奴婢熬了参汤,您喝一点。”乔宁黛毕恭毕敬地把托盘放在书案上,朝二皇子面前推去。

新晋成为二皇子妾室的乔宁黛,恪守自己的本分,悉心照顾着二皇子的起居与饮食,时不时地亲自下厨,送上宵夜。

二皇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乔宁黛的态度也随意,他点了点头,一口把参汤喝完,“这些下人做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殿下说得是,奴婢别的忙帮不了殿下,只希望能照顾好殿下的身体,让殿下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外面的腥风血雨。奴婢只是个女人,没别的本事,殿下就是奴婢的天,奴婢是依附殿下的存在,殿下好了,奴婢才好。”

一番饱含情谊与崇拜的话,二皇子微微动容。

到底是被张太姨娘调、教过的,此时的乔宁黛今非昔比

二皇子轻轻把乔宁黛揽在怀里,“本殿下几个女人中,还是你最贴心。”

乔宁黛害羞地垂眸,“奴婢不过是把殿下的事放在心上,想得多了,就做得就多了。能跟着殿下,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像别的姐姐那么本事,不能帮衬殿下一二,奴婢心里惶恐,所以只能尽心照顾好殿下的身体。”

“你这就妄自菲薄了,”二皇子宽慰道,“在本殿下心里,您是最特别的一个。“

“殿下……”乔宁黛似激动,似害羞。

“再说,比起那几个人,你的能力也不差,乔二爷帮本殿下经营的‘蜀绣楼’,可是赚了不少,年前,其他产业也上了正轨,本殿下手里能周转的资金,八成都是乔二爷赚来的,你说,你是不是比那几个更能干?”

本是正经的话,带上调笑的意味,屋内的气氛就暧昧起来。

“殿下……”乔宁黛含情脉脉的双眼,欲拒还迎地动作,无一不是在暗示什么。

二皇子勾唇一笑,揽着乔宁黛的腰朝贵妃榻走去。

参汤喝多了,也要消化不是?

三皇子府。

“啪!”

瓷器落地的声音,守在书房外的人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主子这几日脾气很大,迁怒了不少下人,特别是守书房的,稍有不慎,就会被殿下责罚。

往日,皇子府里最体面的活儿,现在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

“呯!”

重物落地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人吓得闭上了眼睛。

“你们都退下。”

头顶突然传来天籁之音,来不及细细分辨,下意识地点头,待跑出去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三殿下身边的王德。

“殿下。”王德推门而入。

端木景烦躁地皱眉,却没有出言训斥。

王德偷偷松了口气,还好,殿下今儿还算冷静。

忐忑地走到端木清面前,王德劝慰道:“殿下,不值得为无所谓的人生气。生气伤身,事情可以慢慢谋划,自个儿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呵。”鄙夷地冷哼。

善于揣测主子心思的王德,立即又说道:“是,最近的局势对我们不利,可殿下,您依旧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朝中大臣的调动,每年一次,对我们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您也知道,不是坐上该坐的位置,就能高枕无忧的,谁知道之前有没有什么劣迹等着被人清查,又或者会不会被算计?再者,初来乍到,有些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坐稳的,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件寻常小事就被牵连到官职不保,所以,殿下,您真的不用担心,曹贵妃圣宠依旧在,您的位置稳稳的。”

“母妃终究只是个女人,除了以色侍人,还能做什么,后宫不能干政,母妃除了只能在父皇的耳边吹吹枕边风,什么都不能做。父皇要的,是成绩,没有成绩,母妃说什么都是枉然。”

“可是……”

端木清打断了王德,继续说道:“诚然,有母妃的助力,父皇会多给我一些机会,可若是我自己没能力,再多的机会都只是浪费。而且,我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朝堂,而是我的资金。”

“殿下,奴才正是为这件事来的。”

端木清挑眉。

“奴才得到消息,与殿下手里那几个铺子竞争的,是二皇子的人。”

“老二?”他怎么会知道?”

王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道:“殿下,是奴才买回来的消息。”

如果说,先前端木清还有所怀疑的话,现在听了王德的话,基本上相信了九成。

在皇朝,要买消息,只能从一个江湖组织,而凡是从这个组织得到的消息,绝对是真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端木清自言自语。

“殿下,二皇子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背后黑手。”

“乔老二。”端木清微微一笑。

“是啊,殿下,二皇子为了笼络乔老二,不惜娶了二房的女儿为小妾,也算是给足了乔家面子和希望。”

端木清微微一笑,“我这个二哥,待人向来亲厚,但凡是他认可的自己人,他一向大方,更何况乔老二确实帮他赚了不少银子,一个妾室的位置而已,稳赚不赔的无本买卖。”

“殿下?”王德询问端木清的意思。

“我先想想。”要反击,自然就要一击即中,还要打得对方无还手之力,所以,他会认真地与谋士好好商量。

正文 第344章 离别

端木清目光隐晦。

老二的母妃虽然不及他的母妃,可是老二的外祖家实力强大,可以说,是几个皇子中,背景最雄厚的。

之前,因为老大的是太子,老二的外祖父是太子太傅的关系,所以老二一直维护老大,一幅以大哥为重的模样。

后来,老大被废黜,老二把自己的野心掩藏得很好,从未在外人面前透露一丝一毫,却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经由太子太傅的谋划,开始大肆敛财,为日后的筹谋做准备。

不敢做得太过,更不敢用自己的名义,所以老二也是煞费苦心,那间“蜀绣楼”,若不是被乔家四房的人认出了管事,二房私底下的动作,怕是没那么快暴露。

所以说,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人。

而他的致命缺陷就在外祖家。

母妃的娘家没什么实力,哪怕舅舅后来因为母妃的关系提升了官职,可资质有限,守成就不错了,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就是他需要的银两,也是他自己筹谋来的。

所以,这就是差距。

现在,老二居然还敢动他的财路,那就只有各凭本事了!

定国侯府。

乔藴曦整理着库房的册子,另一边是顾瑾臻给她的,沈媛的嫁妆单子。

冯嬷嬷早就把缺失的部分列出来了,包括被凤氏占去的庄子和铺子,外加那个在半山腰的山庄。

转了转脖子,乔藴曦眼底是蠢蠢欲动的兴奋。

终于要开撕了。

“小姐?”黄芪在门外询问。

“进来吧。”乔藴曦微微点头。

黄芪抱着一本册子进来了,“小姐,这是金公子与俞小姐送来的。”

乔藴曦顺手接了过去,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

京锦铺子都准备好了,货源充足,人手机灵,狮队什么的,都是金胖子安排的,消息也放出去了,传单也发出去了,只等着明儿开张大吉。

金胖子询问她要不要参加。

依着金胖子的想法,乔藴曦是应该出席的,只要她往门口一站,乔家二房与四房定能想到她与铺子的关系。可铺子的东家是金胖子,乔家二房与四房的人想找茬,也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光是想到这个,金胖子就兴奋地睡不着。

乔藴曦倒是无所谓,反正父亲打理的钱庄,现在已经正式上线,还是挂在她的名下,她也琢磨着进京城商贾圈的事了。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急于考虑的,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帮顾瑾臻准备行李。

是的,在顾瑾臻重新回到朝堂的第二天,老皇帝终于按捺不住,下了调动令,镇远侯与顾瑾臻要回南疆了。

其实,顾瑾臻没什么要准备的,他常年在南疆,那边什么都不缺,可乔藴曦认为,自己已经是顾瑾臻的妻子了,应该把他的事放在心上,象征性地准备点东西。

乔藴曦的清闲,更加衬托了顾瑾臻的忙碌。

这两日顾瑾臻早出晚归,回来也是在书房待到深夜。

前儿十五的时候,扔了一个姨娘出去,姨娘一路哭到主院,惊动了凤氏。

也不知月姨娘哭诉了些什么,凤氏把她安排回了之前的院子,暂时让她住着,既没有帮月姨娘出头,也没有弄走她的意思。

凤氏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下人吃不准她的心思,只能“尽心”伺候着。

那月姨娘到了客院后,足不出户,只有身边的丫鬟按时到厨房取餐,其余时间,两人都在院子里待着,不知道是在等什么,还是在回避什么。

凤氏对月姨娘不闻不问,也不对乔藴曦兴师问罪,更不对顾瑾臻追根究底,这诡异的气氛,让原本就气氛低迷的侯府更加萧索。

顾瑾臻急匆匆地从书房回来,进门,见乔藴曦坐在桌边,愣了一下,“怎么还没睡?”

“嗯,在等你。”

“有事?”顾瑾臻朝乔藴曦走了过去。

乔藴曦却起身,把顾瑾臻拉到了床边。

“这是……”顾瑾臻双眼发亮,盯着床上的东西看了一瞬,又朝乔藴曦看去。

“我给你做的春衣,你试试。”

顾瑾臻二话不说,脱掉外袍,将新衣套上。

他本是武将,又正是少年,体质比旁人好,所以即使在冬天,也很少穿棉衣,夹袄之类的。

穿上外套,张开双臂在乔藴曦面前转了一圈,一手曲放在小腹,一手背在身后,故作清高的模样,“乔乔,怎样?”

哎呦!

连声线都故意低了三分。

乔藴曦挑眉。

顾瑾臻来回踱了几步,“乔乔,有没有翩翩公子的味道?”

“还翩翩公子呢,明明就是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

哟呵!

顾瑾臻挑衅地朝乔藴曦看去,“先不说本公子学富五车,就是本公子貌比潘安的容貌,也对得起翩翩公子几个字。”

“还傲娇上了。”乔藴曦好笑地摇头,上前,帮顾瑾臻理了理领口,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荷包。

“衣服我没缝多少针,你知道的,我女红不好,不过,这荷包倒是我一针一线自己缝的,里面有平安福,我是帮你求的。”

“乔乔……”顾瑾臻欲言又止地接过荷包,手指细细摩挲。

这是他见过的最丑的荷包了。

说是荷包,其实都抬举了手上的这个小口袋。

可不就是个小口袋。

只有他半个巴掌大小,四四方方,两个侧边与底边都缝合好了,最上面留了个可以收紧的口子,上面没有绣多余的图案,只在右下方,绣了一个潦草的“曦”,针脚十分……个性。

顾瑾臻没由来地心里一柔,闷声笑了出来。

“不好?”乔藴曦郁闷地问道。

“我很喜欢。”顾瑾臻小心翼翼地收好,宝贝地放在胸口的位置。

乔藴曦矫情地故意问道:“你不觉得我做的荷包很难看,带不出去?”

“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而且,”顾瑾臻看向乔藴曦,极其认真地说道,“我在意的,是你对我的心,荷包简陋,但是一针一线都代表着你对我的心,这就够了。再说,荷包再漂亮,再花哨,又不能当饭吃。”

“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乔藴曦双手勾着顾瑾臻的脖子,轻佻地问道。

顾瑾臻耳尖绯红,脸上却愈加一本真经,“我对我媳妇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嗯,都是我想说给你听的。”

“BIAJI。”

乔藴曦恶狠狠地在顾瑾臻的脸颊上“啃”了一口。

有片刻的呆滞,回神后,顾瑾臻更加热情地回应了过去。

直到乔藴曦因为缺氧,快要窒息的时候,勾着顾瑾臻脖子的手,在他后背使劲拍了两下。

再不满足,顾瑾臻也只能暂停。

只是那双欲、求不满的桃花眸,哀怨地瞪着乔藴曦,配合着他的委屈,小嘴还噘了噘。

乔藴曦恶寒地打了个冷颤,松开了双手。

“这就完了?”顾瑾臻见乔藴曦无动于衷,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问道。

乔藴曦笑了,“你先去洗漱,等会和你说正经的。”

顾瑾臻神色一凛,他明儿就要走,虽然有些事已经做了安排,可两人还有些细节要商量。

等顾瑾臻与乔藴曦睡在床上,已经是一盏茶之后的事了。

顾瑾臻把乔藴曦抱在怀里,两人半躺在床上。

“乔乔啊,我终于知道君王不早朝是什么心态了。”

“所以,你是想做昏君了?”

顾瑾臻摩挲着下颚,“讲真,我还真有点想,不过,我知道时局不允许。我明儿一早就要走,这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你……”

“不用担心,”乔藴曦安抚道,“我憋了这么久,总算可以与凤氏刚正面,你留下,反倒会坏我的事。”

顾瑾臻哭笑不得。

和着,只有他才是依依不舍的那个。

翌日,乔藴曦没有送顾瑾臻,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刚用了晚饭,门房就有人来说,凤氏请她过去。

“真是一点也等不了啊。”乔藴曦双眼灼灼发亮,带着黄芪与当归到了主院。

自从上次乔藴曦差点被人陷害后,当归差点被调离,顾瑾臻虽然没有多余的责罚,可越是这样,当归心里越难受,因为只有失望至极,才不闻不问。

当归反省了一个晚上,翌日,跪在顾瑾臻与乔藴曦面前做了深刻检讨,并希望主子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全程,乔藴曦都没有插手。

当归现在虽然是她的人,可管理下属这种事,顾瑾臻显然比她更适合。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三人到主院的时候,凤氏正与常昱莲一起喝茶,两人面色平静。

这让乔藴曦微微意外。

凤氏是正月十六回来的,她与定国侯在山庄一直待到元宵过后。

而这段时间,她也没见过常昱莲。

常昱莲名义上管着侯府后院,可乔藴曦有自己单独的“梧桐阁”,最多就是每日会有丫鬟到公中的厨房取食材,她与常昱莲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打个照面都很难。

所以从初四到现在,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

说来,那次的宴会,她差点被算计,顾瑾臻当时就说了,要彻查此事。而不出两人意外的是,叫走她的那个小丫鬟,翌日就死在了外面。

正文 第345章 威胁

所以说,常昱莲还是有点头脑的。

不管章萱的陷害会不会成,那小丫鬟都不能活,所以在事发前,常昱莲就让小丫鬟出去了,死在外面总比死在侯府好,大过年的,侯府一而再,再而三地死人,可不是个好兆头。

至于乔锦雯产下的死胎,侯府一致对外的说法是,因为乔锦雯岁数小,怀上孩子本就风险,保不住也是正常的。

乔藴曦有些好奇,所以让年糕去查了查,最后的线索落在薛桃找来的稳婆身上。

对这名稳婆的本事,乔藴曦也打听到了,所以对乔锦雯的咎由自取不置可否。

就是不知道那稳婆的秘方是不是真的有效,毕竟那个死婴的性别……还真是不好说。

“大嫂。”常昱莲一见到乔藴曦,立马起身,虽然没有相迎,可姿态放得很好。

“乔乔来了。”凤氏也是一脸平和。

“夫人,弟妹。”

常昱莲眸光微闪。

这是乔藴曦第一次这么称呼她,是暗示什么吗?

不怪常昱莲想多,名门望族的后宅,哪一个不是精明剔透,心思玲珑的,更何况,她与乔藴曦之间有些龌龊,不得不防。

乔藴曦自来熟地坐在座位上。

凤氏端了一下架子,才说道:“臻哥儿这边,你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常年在战场,对南疆那边熟悉,身边又有亲卫跟着,安全不是问题。”

“是啊,大嫂,”常昱莲也热情地安慰道,“南疆一直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之所以无法铲除,不过是因为南疆蛮夷生性狡猾,喜欢打游击战,善于偷袭,没本事,也没胆量与我们在战场上痛快厮杀。”

这点乔藴曦赞同。

若不是南疆地理环境特殊,作战方式特殊,大家扛着刀剑在战场上群殴火拼的话,南疆的人还怎么蹦跶。

“臻哥儿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乔乔你,要好好养身子,等臻哥儿回来,你岁数差不多了,娘也该抱孙子了。”

乔藴曦的脸上并没有凤氏期待的娇羞,“爷以事业为重,我这个做妻子的自然要支持。夫人说的也没错,只是夫人也知道爷的脾气,他认定的事,旁人很难左右。”

“那倒是,”凤氏叹气,“臻哥儿性质倔,也不知是随了谁。”

肯定不是你。

乔藴曦心里唧唧歪歪了一句。

“说来,确实委屈你了,你与臻哥儿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就要分开。可臻哥儿是臣子,臣子有他们的职责,忠孝难以两全,乔乔,你要理解。”凤氏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教道,“不过,年轻人,感情好,这是娘最希望看到的。”

凤氏与常昱莲的开场白,说了半天都没说到正题上,乔藴曦也不着急,将手里已经微凉的茶杯放下。

凤氏的目光随着茶杯落到桌上,才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前几日,因为臻哥儿忙着要去南疆,有些话我不好问,怕影响你们两人的感情,现在臻哥儿走了,我这个做娘的就只有问你了,那月姨娘是怎么回事?之前你说安排她伺候臻哥儿,臻哥儿怎么把她扔出去了?我怎么听月姨娘说,她进‘梧桐阁’这么久,连臻哥儿的面都没见到,娟姨娘呢,也是这样吗?”

凤氏问得很委婉,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轻描淡写的,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乔藴曦微微一笑,“爷的性子,夫人最清楚,大过年的,我不想扫了爷的兴,夫人也知道,我与爷新婚燕尔,两个人在一起,最大的忌讳就是吵架,再深的感情,吵着吵着就没了。我既然说了要安排两人伺候,我也把两人接进了‘梧桐阁’,自然不会反悔。可月姨娘野心太大,居然私自进了爷的书房。夫人也知道爷的书房有多重要,多少军事机密在里面,原本书房也算个情趣的地方,可若书房是军事重地,那就另当别论了。”

凤氏对乔藴曦的话不置可否。

都是嘴皮子利索的。

乔藴曦继续说道:“当然,如果夫人认为我在推三推四,我也没办法。”

所以,咬我啊!

凤氏微微变了脸色。

“大嫂,娘也是关心你与大哥,毕竟大哥也到了岁数,我们二房是没指望了,所以娘才多问了几句。你也知道,眼下我们侯府的子嗣就指望长房了。”

“弟妹这话就差了,侯府还有三房,三爷的岁数也到了,当然,我不是推诿,哪个女人不希望能生下一男半女,不管是为自己固宠,还是为了夫君的子嗣。只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我们长房子嗣的问题,何时需要弟妹操心了?”

“放肆!”凤氏猛地一拍桌子。

常昱莲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老二媳妇没资格管,我总有资格管吧!”与乔藴曦交手几个回合,凤氏也摸出了门道。

什么端庄贤惠,什么得体稳重,在乔藴曦身上都是扯淡!

在乔藴曦面前永远不要用圈子里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因为乔藴曦就是有本事装傻充愣,就是有本事顺着杆子往上爬!

所以,凤氏在乔藴曦面前,说话也越来越直接。

就是把话挑明了,怎样!

“这个,爷说了,没人能做我的主,没人能做‘梧桐阁’的主,‘梧桐阁’与侯府各管各的就好,要是夫人非要把手伸那么长……”乔藴曦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向凤氏。

常昱莲是早就惊得说不出话了,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乔藴曦居然还这么强势。

可仔细想想,凤氏确实没什么能拿捏得了乔藴曦的。

算计?

算计不过。

陷害?

乔藴曦身边人多,不管是文明地骂,还是武力的打,都不是乔藴曦的对手。

更何况,乔藴曦身后还有镇远侯老夫人和川西第一霸谷家。

凤氏要面子,又有忌惮,没有乔藴曦潇洒,很被动。

“要是夫人非要把手伸那么长,我也不用理会,毕竟不是我正经的婆母。”

“你……”

“当然,”无视凤氏猩红的双眼,狰狞的表情,乔藴曦自顾自地说道:“夫人要把我撵出‘梧桐阁’,撵出侯府也没关系,我们撕不撕破脸都那么回事,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矛盾。”

“所以,这就是你与那逆子有恃无恐的原因?”一道愤怒的男音,乔藴曦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定国侯。

“侯爷,你怎么来了?”凤氏与常昱莲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定国侯径直走到屋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乔藴曦,“你说我夫人没资格,我这个做爹的,总有资格管吧?”

不给乔藴曦反驳的时间,定国侯直接说道:“把月姨娘和娟姨娘送到南疆,让她们好好伺候逆子!”

乔藴曦嗤笑。

这位定国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脑子。

送女人到军营,他当军规是儿戏,恨不得顾瑾臻违法军纪连累侯府呢?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赶着趟地把全家人带着一起作死的。

“侯爷息怒,”凤氏忙安抚定国侯的怒火,“臻哥儿在南疆杀敌,怎么能带姨娘?这让臻哥儿在军中如何树立威望?臻哥儿对我们不满,不过是因为他被有心人挑拨,才与我们疏远,进而有了恨意。那孩子是懂事的,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对他怎样,他心里有数,总会看到我们的真心。”

“你、你就是太惯着这个逆子了!”

一边的乔藴曦目瞪口呆。

讲真,她从未见过这样强行给自己加戏的,真真是,大开眼界!

“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妾身一直把臻哥儿当自己的孩子,臻哥儿正是叛逆的时候,我们慢慢引导就是了。那孩子是争气的,小小年纪就挣了军功,得了功名,可见,这孩子是有想法的,我们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孩子常年在边关,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不说圈子里的礼尚往来,就是该有的规矩也不懂。”看向乔藴曦,定国侯一点也不避讳地说道,“按理说,这些规矩,这些话,该由你母亲来教你,既然你认为你母亲没资格,那由为来说好了。姨娘,不过是个暖床的工具,不管你是嫉妒也好,还是臻哥儿给你脸面也好,你都不应该隔离两个姨娘。你不能伺候臻哥儿,就该让别人伺候。‘七出’你该知道,所以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别说什么我们有没有资格,你在侯府,是侯府的一份子,该有的规矩,请你记得遵守。本侯爷知道你事事都听臻哥儿的,这是好事,是你的本分,可你要会分辨,什么是你该遵守的,什么是你不该听从的。出嫁从夫是应该的,只不过现在的你,孤立无援,要学会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威逼利诱,果然是混朝堂的。

谈判高手啊。

“还有,”定国侯又说道,“年关的时候,侯府发生了那么多事,侯府的安全岌岌可危,所以本侯爷重新整顿了护院与暗卫,各院都会调派,‘梧桐阁’也一样。”

乔藴曦顿时就乐了。

最大的坑,在这里等着她呢。

正文 第346章 明算账

乔藴曦好笑地看着自己给自己加戏的几人。

为了进“梧桐阁”,不遗余力地找各种借口,真是煞费苦心。

“多谢侯爷好意,只不过‘梧桐阁’有自己的守卫,我不认为这些从军营里出来的守卫会比护卫差。当然,侯爷有侯爷的好心,既然是侯府的整体安排,我不会有意义,只不过,他们只能负责‘梧桐阁’外围的安全。毕竟不是爷的人,我用着不放心。爷走之前就说了,要我小心、谨慎,不是针对谁,实在是人心难测,要是侯爷不满,我也没办法。”

“还真是油盐不进!”定国侯的身上有了杀意。

“当然,侯爷要把我撵出侯府或者休我都没关系,因为这只是侯爷的意愿,不代表爷的。”

所以,你们的决定,真的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撵走?

休妻?

呵,她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可若是真这样了,不等顾瑾臻回来,鲁老夫人就会直接与定国侯怼上。

定国侯这么怂的一个人,可经不起吓。

“侯爷息怒,”作为一名合格的枕边人,解语花,凤氏及时给了定国侯一个台阶,“乔乔性子直,说话直接,不懂得委婉,她也是好意,既然臻哥儿这么嘱咐了她,她也是按照臻哥儿的意思做。”

所以,一个的根源还是在顾瑾臻身上。

定国侯的脸色果然黑沉了几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只不过,‘梧桐阁’出了什么事,你出了什么事……“

对凤氏的欲言又止,乔藴曦只微微一笑,“都是命,与外人无关。”

呵,那就好。

凤氏眼底一片暗芒扫过。

乔藴曦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她冲黄芪使了个眼色。

后者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凤氏身边的大嬷嬷。

“这是……”只看了一眼,凤氏眸子紧缩。

定国侯不明所以,不过他一直留意着凤氏,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这些年,凤氏在他身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波澜不惊的,甚至有几次在关键时候还能冷静地帮他出谋划策,可以说,他从未见过凤氏情绪外露过。

“乔乔,你这是什么意思?”凤氏把纸放在桌上。

“这些,是我婆婆的嫁妆,按照皇朝的规矩,都是留给婆婆的孩子的,婆婆只有爷一个儿子,所以,应该交给爷。之前,下定与下聘,爷动用了一部分,这些,是我对照婆婆的嫁妆清单,剩下的那部分,连带着婆婆的陪嫁庄子与铺子。之前,爷常年在南疆,岁数也小,所以就没顾到这个,现在,爷也成家了,所以想取回婆婆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贪墨了你婆婆的嫁妆?我堂堂一个侯爷,还会贪这些东西?”因为心虚,定国侯第一个反击。

乔藴曦温顺地说道:“自然不是,是爷走之前,嘱咐我拿回这些东西,毕竟这些年,婆婆的嫁妆被侯府物尽其用,没道理到了现在,还要维持一家子的开销。”

虽然没有分家,可顾瑾臻已经成亲,有自己的妻儿要养,拿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

“乔乔说的是,我原本也是要与你商量这些事的,只是想着你才刚进门,名门望族后院的规矩都不懂,更别说打理后宅了。所以想着,先让你跟在我身边学段时间,等你能上手了,再把东西给你。”凤氏咬着腮帮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不发火。

最可恶的是,乔藴曦居然说这么多年,侯府都是靠沈媛的嫁妆维持日常开销与用度。

这是在委婉地提醒她,她这个没带着什么嫁妆进门的继室比不上一个死了的元配吗?

自从坐上定国侯侯夫人的位置后,她从来没被人如此轻蔑过!

乔藴曦笑得腼腆,似乎很不好意思,“夫人有心了,我虽然规矩学得不好,但是做生意与算账还是精明的,毕竟我是商女出生,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再说,爷拿回婆婆的嫁妆,对侯府也没损失,毕竟夫人也是带着嫁妆进来的。”

所以,用你自己的嫁妆持家就行了。

果然!

凤氏紧了紧袖口下的手。

刚修剪过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刺痛让她无比清醒,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一直没有存在感,且十分委屈的常昱莲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侯府这么多年靠着你婆婆的嫁妆过日子?母亲这么多年,顶着外面的流言与压力,尽心帮大哥打理前婆婆的嫁妆,也是为了大哥能过得更好一些。你的这番话,不知道多让母亲伤心。”

凤氏适当地露出了一个欣慰的表情,因为常昱莲的懂事。

乔藴曦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我真是被爷误导,误会了夫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能明白就好。”

乔藴曦点头,“是我误会夫人的苦心了,请夫人原谅。原来,你这些年都是在帮爷打理我婆婆的嫁妆。”

这话,似乎哪里不对。

凤氏还没能来得及有进一步的反应,乔藴曦就嘴快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夫人请把铺子的账本与庄子的账本都审核一遍,把这些年的收益都清算出来吧,爷也是懂事的人,这些年铺子的收益拿出一成,孝敬侯爷与夫人。我知道夫人肯定是要推辞的,可爷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夫人这些年帮着他打理铺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要被外人误解,这些,是我们应该孝敬的,庄子上这些年的收益,这些年送到侯府的,也请折算成银子,还是留下一成,当我们孝敬的,其余剩下的,夫人若是不嫌麻烦的话,请折算成银票,当然,现银也是可以的。”

反正我不嫌弃。

凤氏气得说不出话!

常昱莲惊觉自己明明是帮衬凤氏的话,却被乔藴曦利用,这下,侯府损失得更多。

原本,乔藴曦只是要回铺子与庄子,就因为她的一句“帮忙打理”,现在不仅要把铺子与庄子交出去,还要把这些年的收益交出去!

十几年的收益,那是多大一笔银子!

要知道,沈媛的陪嫁铺子与庄子都是好东西,租赁铺子的租子,以及铺子每年的收益,不仅维持着侯府的花销,还要拿出去送人情,就是庄子上的收成,不说卖出去的那些,就是每个月送到侯府的,都值近千两银子,一年光是在吃上,就要花费一两万两银子,这还只是寻常的吃,不算席面,不算其他!

乔藴曦居然敢开口!

知道自己闯了祸,常昱莲不敢开腔了,生怕她再说点什么,乔藴曦连利息都要算上!

“所以,你这是在逼我们?”定国侯性子火爆,在乔藴曦面前不像凤氏那般迂回,直接问道。

“侯爷误会了,”乔藴曦一脸真诚,“我知道夫人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与面子,而是真心为爷着相,我们自然要成全夫人的美名,所以,还请夫人把账册整理好后,让人送到‘梧桐阁’,其实,外祖母那里也是有账本的,按理说不用那么麻烦,可我们相信夫人,所以暂且以夫人的账本为准。”

“鲁氏那里也有账本?”凤氏心里一惊。

乔藴曦忙解释道:“夫人怕是不知道,婆婆的陪嫁铺子与庄子,都有两套账本,你从掌柜、管事那里拿到的,只是其中一套,还有一套在另一个地方。夫人也知道外祖父与外祖母是谨慎的性子,婆婆去世后,二老担心爷年纪小,被下人蒙蔽,所以用了两套账本。夫人后来接管了铺子与庄子,想着方便管理,都换上了你的人,可外祖父与外祖母却还是执行着两套账本。夫人不用担心账本的问题,铺子与庄子的收益,大家都心里有数,侯府的花销也都有案可查,所以不会出现账目对不上的问题。”

对得上才怪了!

凤氏咬牙。

虽然沈媛的陪嫁铺子与庄子都换上了她的人,可她一直防着镇远侯与顾瑾臻,所以明面上的账本都是假的,只有她手里的才是真的,所以,她手里也有两套账本。

如果把假账本给乔藴曦,账目肯定对不上,可把真账本给乔藴曦,她又不甘心。

“怎么,你认为侯府不该用那些收益?臻哥儿也是侯府的一员,为侯府出力,是他应该的!”定国侯虚张声势地说道。

乔藴曦摇头,“侯爷说的没错,爷是侯府的人,为侯府出力是他应该的,就是不知道这些年,二房与三房为侯府出了多少力,用了多少银子。都是侯府的人,自然要一视同仁,他们出了多少,我们也出多少,可以从这些年的收益里扣。”

“你!”

乔藴曦冷笑。

出力?

出银子?

呵,侯府的人哪一个不是吸着沈媛与顾瑾臻血,还好意思在她面前说出力!

“婆婆去世后第三个月,夫人就进门了,也就是说,从夫人进门起,就是夫人的嫁妆在维持侯府的开销,中间那两个月的用度,到时候可以从收益里扣除,这点,爷在走之前也说了,我们也不在这上面纠结。”

正文 第347章 我们是被逼的

乔藴曦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愈加真诚。

常昱莲呆坐在一边不敢说话,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她们把乔藴曦叫来,明明是要把月姨娘与娟姨娘弄到南疆去的,怎么几句话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定国侯与凤氏则还没有从先前那一团乱麻的对答中理清头绪。

众人短暂的沉默,正好给了乔藴曦再接再厉的时间。

“今儿说了这么多,想必侯爷与夫人有点乱,那么我现在总结一下。夫人对照我给你的清单,把我婆婆的嫁妆以及陪嫁铺子与庄子还给‘梧桐阁’。铺子与庄子的收益,除去婆婆去世后两个月的收益,剩下的这些,去掉一成,算是‘梧桐阁’孝敬侯爷与夫人的,其余请折算成银子送到‘梧桐阁’。这些年,爷常年在边关,吃穿用度也是镇远侯府出的,所以也不存在我们占了侯府的便宜。对了,我婆婆的嫁妆清单,爷手里那份,就是我对比着清算的那份,是镇远侯府的备份,相信侯爷手里也有一张,可以再对比下,核实我有没有写错的地方,至于官府备份的那份,爷已经拿回来了,侯爷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检验。当初镇远侯府准备嫁妆的时候,那些东西的来历、出处都做了备份,从哪里购买的,让卖方写了字据,做了记录,这些东西都在外祖母手里,侯爷若是需要,也可以复刻一份验证。”

这是断了定国侯弄虚作假的后路。

定国侯与凤氏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乔乔啊,我终究还是小看你们了。”

良久,凤氏幽幽地说道。

“夫人说错了,这些都是外祖父与外祖母运筹帷幄。我想夫人一定很奇怪,铺子与庄子都换上了你的人,为什么外祖母手里还有账本,且账本上的来往账目是怎么回事?”乔藴曦双手一摊,“看,这就是夫人与外祖母的差距。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夫人好好准备一下,外祖母给我的时间不多,我也很为难。”

说完,乔藴曦带着黄芪与当归离开。

“啪!”

乔藴曦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这就忍不住了?

利息还在后面呢。

“父亲、母亲,媳妇告退。”常昱莲忙起身,知道此地不能久留,慌忙告退。

凤氏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嫡女,曾经未来的三皇子妃,原以为是个聪明的,可与乔藴曦一比,简直蠢钝如猪!

凤氏现在没精力与常昱莲算账,只微微点头,待常昱莲带着丫鬟慌慌张张出了院子,她才对黑沉着脸的定远后说道:“侯爷,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你现在问我怎么看?我看什么?”怒火冲天的定国侯,第一次对凤氏有了脸色。

凤氏心里也憋了火,却还要承受定国的怒火,心里再委屈,还不能表现在脸上。

悄悄深吸一口气,她勉强说道:“侯府什么情况,侯爷也知道,乔藴曦狮子大开口,她要的那些,本金都拿不出来,她还要收回这些年的收益,就是把侯府卖了,都拿不出来。”

定国侯气得说不出话。

凤氏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宣哥儿媳妇也是好心,谁知道那个乔藴曦这么能说,这么能歪曲事实。不过,我倒是领教了乔藴曦的牙尖嘴利。”

“还不是那个老婆子教的!”定国侯嘴里的老婆子,是指鲁老夫人。

“我算是看出来了,”定国侯怒极反笑,“这些年那边按兵不动,任由我们折腾,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要我们一下子赔出十几年的收益,是想让定国侯府一夜之间倾覆啊!”

定国侯府有多少底蕴,稍微有点心就能打探出来,更何况镇远侯还是曾经的岳父,必定对定国侯府详细了解后,才会点头同意这门亲事。

“这才是他们精明的地方!”说到这里,凤氏也是一脸怒气,“这些年对沈媛的嫁妆不闻不问,明知道我们动了她的嫁妆,铺子与庄子也换成了我们的人,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

如果,这个时候乔藴曦还在,一定会冷笑。

明明是你们贪婪,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到头来,你还埋怨那些东西的主人,没有从一开始就制止你们。

呵,真要这么有觉悟,那你们刚开始动手的时候,又何必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谨慎呢?

不就是怕被人看到,所以才偷偷摸摸的吗?

“蛰伏了十几年,终于露出了马脚,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乔藴曦说的账本。”

凤氏忧心忡忡地点头,“乔藴曦敢这么说,就一定有依仗,而且那两个老不死的心思缜密,既然要动我们,就一定有万全的准备,不会无的放矢。乔藴曦说的账本,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操作的。”

定国侯也是一脸愁容,“最关键的是,铺子和庄子上的名字,都是沈媛的。”

当初忌惮镇远侯府,他们不敢动沈媛的嫁妆,后来试着插手沈媛的陪嫁铺子与庄子,镇远侯那边没有动静,他们的贪婪才渐渐显山露水,可即使是这样,两人都不敢把铺子与庄子的名字改了,怕动静太大,被镇远侯察觉了,丢人还是小事,就怕对方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我想想办法,先把名字改了再说。”

虽然这个时候做手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猫腻,在公堂上只看证据,只要这些东西成了他的,镇远侯就是再有理,也奈何不了他!

“那这件事就麻烦侯爷了。”

只要铺子与庄子成了他们的,账本就不是威胁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细节,确认了操作流程。

这事,定国侯是有八分把握的。

随着他在朝堂上地位的水涨船高,他之前花在人脉上的银子总算得到了回报,这在以前看来一筹莫展的事,现在到了他手里就是轻而易举。

“这都是他们逼的,我本不想侵占沈媛的东西,既然曾经进了侯府,为侯府出力是她的荣耀,等我事成之后,铺子、庄子,还给她就是,可这些人坐不住,非要和我明算账,既然是这样,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侯爷息怒,”凤氏做作地安慰道:“不是我们不留情面,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若不是他们一步步的逼我们,我们也不会反击!”

没有外人在,两人的一唱一和,几句话就把责任全都推诿出去了,不仅成了受害人,还是被逼地反击。

在自说自话中,两人的情绪也舒缓了,要说服外人,必须先说服自己,只有自己信了,才能说服外人,不是?

“账本这边,你想想办法,我就不信了,那老不死的手里会有账本!”

凤氏附和地点头。

铺子与庄子都是她的人,老不死的从哪里弄账本?

不过,因为吃了几次亏,所以凤氏格外小心。

既然乔藴曦提到了账本,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做好万全的准备总不会错。

定国侯与凤氏带着各自的任务,开始忙活了。

梧桐阁。

下人房。

自从月姨娘被顾瑾臻扔出去后,娟姨娘在“梧桐阁”就愈加尴尬了。

整个“梧桐阁”都是乔藴曦的人,对所谓的姨娘自然没有好感,勉强允许她们的存在,也不过是因为两个主子的态度。

所以,之前对两个姨娘的“照顾”谈不上多“尽心”,但也不会怠慢,到了饭点自己去取食盒,需要洗衣服什么的,自己把衣服送到洗衣房,需要置办什么,交给门房,门房会统一安排,总之就是进来了,出不去。

当然,凤氏送的那些助孕的吃食,门房也不会为难,收下后会送到两个姨娘的住处。

可以说,乔藴曦在极大的范围内给了两人自由,不然,月姨娘是如何到书房去的?

“姨娘……”小丫鬟犹豫不决地看着娟姨娘。

娟姨娘认真地做着女红,身边的绣篮里放着几样成品,从常见的方帕、荷包到抹额,现在娟姨娘做的是一套春装。

“什么事?”娟姨娘头也没抬地问道。

“您何必做这些,大奶奶不会收下。”本就是尴尬的存在,大奶奶怎么会收下姨娘孝敬的东西。

知道的,明白这是姨娘的一片心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姨娘是在宣战呢。

“大奶奶收不收是大奶奶的事,不能因为大奶奶不收,我就什么都不做,”双手一抖,娟姨娘扯着新衣的领口仔细看了看,很满意领口的花样,一边继续,一边说道,“我知道你认为我做这些是浪费时间,可我总得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啊。”

“姨娘……”小丫鬟于心不忍地看着娟姨娘。

“好啦,我没那么懦弱,现在也挺好的,吃穿不愁,和在家里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

小丫鬟愤恨不平地想,姨娘以前在家里,虽然只是个商女,也怎么说也是老爷与夫人娇养的小姐,看似风光地进了侯府,可在侯府什么都不是,在“梧桐阁”什么都不是!

正文 第348章 争论

小姐明明是可以做正头娘子的,以小姐的背景,嫁给门当户对的商人,哪个不得把小姐高高捧在手心?

何必在这里受窝囊气?

“你去看看大奶奶回来没有。”

得了娟姨娘的指令,小丫鬟忙不迭地出去,片刻之后,回来说道:“姨娘,大奶奶回来了。”

“我们去看看。”娟姨娘随意地从绣篮里挑了一个荷包,出了下人房。

黄芪兴冲冲地跟在后面,见丫鬟送来了茶,她接过去,递到乔藴曦嘴边,“小姐,你喝口茶,漱漱口。”

“你好像……很兴奋。”乔藴曦说道。

黄芪双眼发亮,“小姐,奴婢是很兴奋,难得看侯府的人吃瘪,凤氏的那副嘴脸,着实好笑。”

“想笑就笑吧,后面恐怕笑不出来了。”

“怎么会?”黄芪难以置信地看着乔藴曦,“小姐,难不成他们还能把东西贪了不成?”

不管是前夫人的嫁妆,还是那些铺子、庄子,在黄芪眼里,都是能拿回来的,就是到了官府掰扯,凤氏也说不出个理儿,所以她真没把这个当回事。

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凤氏能把侯府在圈子里的地位从下流抬到上流,还以领头人的身份在圈子里八面玲珑,不是一点本事也没有的。你可以说她是靠着婆婆的嫁妆,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拿着钱办成事的,人情往来是门技术活,特别是圈子里的人情往来,有的时候不是选择题,而是送命题,没有眼界力,结交了错误的人,被牵连还是小的,就怕到最后万劫不复。”

见黄芪愁眉苦脸的模样,乔藴曦笑道:“说得有点远了,你不用操心这些,凤氏也好,定国侯也好,都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东西还回来。你想想,如果是你,拿着别人的银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突然有一天,要你把银子还回去,还要把之前享受的那些吐出来,你甘心吗?要你回到以前的粗茶淡饭,甚至连以前的日子也比不上的生活,你愿意吗?”

黄芪摇头。

乔藴曦说道:“你看,你都懂的道理,凤氏怎么会不懂?侯府现在什么情况,先不说凤氏能不能拿出那么多银子,她连本带利地把东西还给我了,侯府连以前的日子都回不去了。”

“小姐,我们要准备什么吗?”黄芪神色一凛。

乔藴曦摇头。

凤氏的伎俩,她大概能想到。

说来,那几个坑还是她故意挖的呢。

凤氏不是最要面子吗?

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无,凤氏会毕生难忘吧?

“大奶奶,娟姨娘求见。”

“小姐?”

听到门外丫鬟的禀报,黄芪戒备地绷紧了身子。

乔藴曦无奈地眨眼,对禀报的丫鬟点了点头。

娟姨娘带着丫鬟进来了。

“大奶奶。”娟姨娘规矩地福礼。

乔藴曦点头,“坐吧。”

娟姨娘走到一边的绣墩边,坐了半个屁、股上去。

像是知道乔藴曦不会问话,娟姨娘主动说明来意,“大奶奶,奴婢进‘梧桐阁’这么久了,一直没机会给大奶奶请安。奴婢知道大奶奶不是苛刻的人,不要求奴婢晨昏定省,可奴婢不能因为大奶奶的宽厚就忘了自己的本分。”

倒是比月姨娘会说话。

乔藴曦暗自腹诽了一句。

“之前一直不敢来给大奶奶请安,是担心大奶奶对奴婢忌惮。奴婢不是说大奶奶需要防着奴婢,可因为奴婢是夫人做主纳进门的,在某些立场上,大奶奶对奴婢的提防是应该的。今儿奴婢来,不是投诚,不是表忠心,奴婢只是想与大奶奶说几句体己话。”

乔藴曦挑眉,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娟姨娘见状,这才大着胆子说道:“大奶奶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就‘你能’,不然世上也不会有‘身不由己’四个字了。”

这话说得并不隐晦,特别是那最后四个字,似乎是在说明她自己的情况。

乔藴曦笑而不语,只用眼神示意娟姨娘继续。

得到了鼓励,娟姨娘接下来的话就轻松多了,“大奶奶,奴婢不求别的,只希望大奶奶事成之后,可以还奴婢的自由身,奴婢也是商女,没有大奶奶聪慧,做做小本生意还是可以糊口的。”

这是暗示乔藴曦,她不参与凤氏与乔藴曦之间的事,她只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等事情结束了,乔藴曦归还她的自由身。

话说的漂亮,却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

乔藴曦只笑了笑。

“大奶奶,这是奴婢做的荷包,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能不能入大奶奶的眼。”

乔藴曦只看了一眼,示意黄芪手下。

娟姨娘悄悄松了口气,“奴婢不打扰大奶奶休息了,奴婢告退。”

娟姨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黄芪摸不准乔藴曦的意思,手里的荷包不知该如何处理。

“放着吧。”

有了乔藴曦的话,黄芪把荷包放在了杂物篮子里,里面都是些小玩意儿,没什么特别的。

“小姐,娟姨娘什么意思?奴婢不认为她会站在我们这边。”黄芪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乔藴曦笑了。

这下,轮到当归解惑了,“她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至少她话里的意思是这样。”

“为什么?”黄芪还是不明白。

当归翻了个鄙视的白眼,“她要是不站在我们这边,为何说,等主子事成之后,还她自由身?她压主子赢,才会这么说。”

“不见得,”黄芪摇头,“如果娟姨娘保持中立,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对凤氏说。等小姐与凤氏一决高下后,她怎样都不亏,没准还能渔翁得利。”

“可是,娟姨娘的卖身契在主子手里,小姐要是输了,娟姨娘找谁要卖身契?”当归坚持自己的意见。

黄芪也是个固执的,“就像你说的,万一小姐输了,娟姨娘的卖身契自然就在凤氏手里,凤氏一样可以还她自由身。”

当归语塞。

黄芪根本就是故意找茬!

“你别忘了,娟姨娘现在在‘梧桐阁’,几次交锋,都是小姐单方面吊打凤氏,娟姨娘只要不是眼瞎,该知道如何选择。”

“我承认你说的没错,可你要知道,如果娟姨娘的那番话是为了迷惑小姐,迷惑我们呢?她要表忠心,站立场,为什么爷在的时候她不说,偏等到爷去南疆了,月姨娘出事了,她才巴巴地来表忠心?若她真是个安分守己的,就该乖乖地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等到最后,求小姐放她自由!”

黄芪本就是牙尖嘴利的,当归武力值虽高,可她的聪明与精力都用在了武力上,口舌之争还真斗不过黄芪。

乔藴曦只笑了笑,没有制止。

身边的人活泼点,多点人气。

京城商会。

这是乔藴曦来京城这么久,扎根京城商业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到京城商会,与在锦城商会一样,她是顶着乔兴邦的名字来的。

乔兴邦很有经商头脑,看着女儿经营的几间铺子有声有色,他原本想退居二线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女儿的那间“南北通货”,一部分的货源就是他从川北、川西等地方弄来的,真正的特产,就是蜀州的本土人,都很少接触到。

毕竟,川西、川北是蛮夷之地,很多东西都还没开化。

此外,乔兴邦的药材生意做得很好。

说来,还挺有意思的。

乔家曾经的姑爷李锐承休了乔琳梓后,与乔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连带着乔琳梓的两个儿子都扔回了乔家,至今还跟着乔老夫人,跟着四房,这次四房来京城后,两个孩子也换到了京城的书院读书,其中,李珏跟着乔兴业做生意。

可偏偏在乔家分家后,李锐承主动找上了乔兴邦。

李锐承虽没什么经商的天赋,可是在药材方面,人脉还是很好的,他主动寻求与乔兴邦合作的机会,而乔兴邦在川西、川北,做的就是药材生意。

然后,李锐承主攻锦城,乔兴邦镇守京城,两人合伙经营倒也有模有样。

再加上,乔兴邦的钱庄开张了。

说来,一个外地商人,在京城开钱庄……

呵呵,谁都不看好。

用乔藴曦的话说,钱庄是财阀玩的玩意儿,乔家现在的实力还不足。

可乔兴邦只高深莫测地冲乔藴曦挑眉,似乎踌躇满志。

钱庄开张一个月,大家都带着保守的心态暗中观察。

乔藴曦不知道钱庄的经营模式,可猜想与现代的银行差不多,不过是借贷与存储的关系,经营不好,光是利息就要赔死!

所以,乔藴曦用不算精明的经济头脑想:不说控制经济命脉,就单说赚钱这一点,越多的商人向钱庄借贷,到时候连本带利收回来的越多,钱庄才盈利。

嗯,前提是借贷出去的银子能收回来。

乔藴曦跟在乔兴邦身后学了一个月,勉强摸到了入门。

这一个月,钱庄的生意并不好,毕竟皇朝还有两间经营了百年的钱庄,不管是实力还是口碑,都在乔兴邦的钱庄之上。

正文 第349章 例行公事

不管是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会选择熟悉的,信任的,有底蕴,有实力的钱庄,而不是乔兴邦这个外来户。

所以,按理说,乔兴邦靠着这个钱庄是不能进入京城商会的。乔兴邦虽然与京城的药铺做着药材生意,却是用的自己在川西的药材铺子,所以乔藴曦知道,这个商会的一席之地来之不易也很蹊跷,就是不知道乔老二与乔老四在中间占什么位置。

“乔乔!”

乔老二一如既往的热情,乔藴曦才一进门,他就主动迎了上来。

“二叔。”不就是演戏吗?

在外人面前,乔藴曦还是很“懂事”的。

乔二爷见到乔藴曦很高兴,一边领着她朝里走,一边主动介绍道:“乔乔是第一次来商会吧?京城的商会与锦程的区别不大,乔乔之前是锦城商会的会长,对商会的流程比较了解。虽然在京城商会还是新人,可大哥的能力在那里,乔乔这段时间的成长,二叔也看在眼里,没准,乔乔还能竞选京城商会的会长呢!”

乔二爷很兴奋,嗓门不由得大了起来。

商会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乔二爷原本说笑的话到了这些人耳朵里,就意味深长了。

呵,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商户,能进京城的大圈子就是上辈子积来的福气了,居然还想做会长?

谁给她的自信?

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认出了乔藴曦的身份,定国侯的大儿媳妇,顾瑾臻的妻子。

虽然感谢顾瑾臻和镇远侯的保家卫国,可不代表他们接受一个女人在商会里转,容忍她进商会,已经是极限,若不是想到乔兴邦的经商能力,若不是想到乔藴曦有个川西第一霸的谷家,乔藴曦连商会门口的狮子都没资格触碰到,她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锦城商会的会长?

呵,果然是小地方的泥腿子。

让一个女人上位了。

哦,不对。

乔藴曦还算不上是个女人。

乔二爷说得有多豪言壮语,众人就有多鄙视乔藴曦。

虽然大家没有说话,可脸上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当乔藴曦与乔二爷一起走进会议室大门的时候,屋内的喧哗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真的只是一瞬间。

就在乔藴曦的右脚跟着左脚进门的时候,屋内的喧哗再度响起,该怎么商业互吹还怎么吹,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乔藴曦。

乔二爷仿佛没发现似的,把乔藴曦带进大厅后,就被熟人招呼过去了。

临走前,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乔藴曦笑着颔首。

“那好,二叔过去应酬几句,你自己先看看。”嘱咐了乔藴曦两句,乔二爷朝自己的圈子走去。

被孤立的乔藴曦站在大厅的角落里。

京城的商户不少,但是能加入商会的不多。

每个地方的商会都有自己的审核标准,从商铺的规模,盈利的多少,再到业内的影响力和背景,只有这些都符合标准了,才能进入商会。

可以说,京城商会里汇聚的,都是皇朝经济的风云人物,比如:皇朝的首富金家。

乔藴曦仔细观察着商会的党派,不出意外地发现乔老二与乔老四是属于不同党派的。

想想也是,他们一个代表二皇子,一个代表三皇子,是绝对不可能站在一起的。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

就是不知道他们所属的阵营,是不是如他们一样,在朝堂上战队了。

想了想,乔藴曦摇头。

二皇子与三皇子是需要银子,却不会过多地与商户接触,不然,养大了这些人的胃口,或者过于依赖这些人手里的银子,等他们当中一人登上皇位的时候,要如何安排这些有从龙之功的商户?

到时候,国库还比不了几个商户的营业额,不仅是笑话,还是危机。

一个国家的经济过多地控制在财阀手里,不是一件好事。

乔藴曦还在东想西想,有人宣布会议开始了。

回神后的乔藴曦左右看了一眼,大家都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她环视了一眼,朝最末处,没人的位置走去。

刚坐下,一道肥硕的身影从门外飞奔而来,因为身体沉重,地面都在抖动。

那人冲到门口,站定,喘着粗气,左右看了一眼,瞅见乔藴曦,抖着浑身的肥肉朝她跑去。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乔乔。”还未坐下,金柏金就先打了招呼。

“这么着急干嘛?”

“我想着你今儿第一次来商会,自然要陪着你,结果半路上马车坏了,我跑来的。”来不及调整呼吸,金柏金呼吸急促地说道。

乔藴曦心里小小感动了一把,“我知道你仗义,说来,能认识你是我的福气,你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还是最好的那个。”

金柏金满意地眯眼,“别拍我马、屁,我不过是看在我们是同窗的份上,才勉强帮你的。”

“好。”乔藴曦点头点得温顺。

坐在主位上的会长皱眉,脸色很难看。

不是因为金柏金的迟到,也不是因为金柏金与乔藴曦的目中无人,而是尴尬。

为何尴尬?

呵,这个金家太不要脸了。

之前,故作清高,不屑加入商会,后来,莫名其妙地加入了锦城商会,还一跃成为副会长!

现在,又不声不响地加入了京城的商会,目的不就是为了帮衬乔藴曦吗?

会长完全忘记了之前给金家递邀请函的事。

在他眼里,金家这些年不屑商会,既然那么有骨气,那就不要折腰啊!

顶着皇朝首富的帽子进商会,是对他权威的挑衅吗?

真不知道这个乔藴曦给金柏金吃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这个金家未来的家主心甘情愿地围着他转。

在会长眼里,金家就是外来户。

金家的祖宅在蜀州锦城,发迹的地方也是蜀州锦城,不管他们发展得如何,在京城土著看来,就是外来户,还是从乡下来的外来户。

金柏金与乔藴曦旁若无人的交谈,虽然没有影响到他,可他自己就先坐不稳了。

这种微妙的心情,深深影响着他,以至于在后面的发言中,有些心不在焉。

今儿的会议很简单,就是日常例会,讲讲各行业的预期发展,再规划一下皇朝的经济。

商会虽说是个组织,可并不限制行业间的竞争,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大家各凭本事,发达了也好,家破人亡了也好,都是个人行为,商会不干涉。

对于商会的这个宗旨,乔藴曦觉得好笑。

既然不约束,那还要商会干嘛?

不过,乔藴曦很快就想明白了。

大家需要一个团体,一个所谓的,可以凝聚大家的力量,共同发展的团体。

这个团体,维护的只是个别人的利益。

优胜劣汰。

这是每个朝代,每个地方都适用的生存法则。

你能站在什么高度,全凭自己的本事。

所以,在今日的例会上,乔藴曦就听到了几个商户倒闭的消息。

这几个商户都不是商会成员,财力与规模都一般,会长例行公事地通报了一下,大家就当多了个消息,没什么特别之处。

散会后,金柏金与乔藴曦到了钟成霖的那间茶楼,两人一进门就看到早已等在那里的俞柔。

不知是不是错觉,金柏金进门的一瞬间有片刻的别扭。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乔藴曦还是感觉到了,揶揄地冲俞柔使了个眼色。

俞柔白眼,叫来了小二。

待上了一桌菜,三人才边吃边聊了起来。

“那间京锦铺子,果然引来了乔家二房与四房的警惕。”俞柔说道。

“他们派人来了?”乔藴曦问道。

“自然是派了,不过不是捣乱,而是几个档次的京锦各买了一尺回去。”金柏金揶揄地说道。

乔藴曦顿时就明白了,笑道:“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研究出个所以然出来?”

金柏金更是一脸促狭,“真要那么容易,我也不会实验那么久了。”

就是他,拿到乔藴曦给的方子,也花了大把的时间来试验,乔家二房和四房以为把京锦买回去,光是用看的,就能看出个所以然出来?

呵呵,真要被他们看出来,他把京锦全吃下去!

心里腹诽了几句,再开口时,金柏金的语气带上了轻蔑的漫不经心,“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除了偷别人的,还能做什么?”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

乔家二房与四房的人其实也很憋屈,因为那铺子是俞柔与金柏金出面,所以两房的人除了吃下这个哑巴亏,还真不能借题发挥,所以他们才把京锦买回去研究,试图从中找到与蜀锦相似的地方,确切地说,是想找乔家秘方的影子。

只有找到端倪,他们才有借口找长房兴师问罪,才有借口继续压榨乔兴邦。

怎么压榨?

赔钱割地呗。

“对了,还有件事,”说这话的是乔藴曦,“今儿会长说的那几个倒闭的铺子,是端木清暗处的铺子。”

“这么刺激?”金柏金鸡腿也不啃了,油乎乎的一张脸凑到乔藴曦身边。

乔藴曦嫌弃地避开。

俞柔也颇有兴趣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继续说道:“是二皇子动的手。”

“需要我们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金柏金立即聪明地问道。

乔藴曦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到俞柔手里。

正文 第350章 卖了

金柏金想抢,俞柔只一个睥睨的眼神,他就歇菜了。

乔藴曦意味深长地挑眉。

“这上面的,一张是二皇子暗处运作的商铺,一张是端木清暗处的商铺,我们要做的就是渔翁得利。”

金柏金双眼发亮,舔着脸从俞柔手里抽了一张纸过去,粗鲁地扫了一眼,咂舌道:“没想到二皇子藏得这么深,这几间铺子,看似规模不大,但还是很赚钱的,之所以没进商会,不过是因为它们表面上的背景不够。不过,现在看来,这是二皇子故意的。”

乔藴曦点头。

二皇子要银子,却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所以那几间商铺是不会进商会的。

“正好,我们一人一张,”金柏金凑到俞柔面前,对比了两张纸,从俞柔手里抽出那张记录了端木清名下的商铺单子,把手里那张记着二皇子商铺的单子塞给了俞柔。

乔藴曦微微一笑,冲俞柔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卫南水那边怎样了?”俞柔随口问道。

乔藴曦摇头,“他只和瑾臻有书信往来。”

“顾将军也是为了保护你。”

乔藴曦眸光一黯。

她自然明白顾瑾臻的意思,更明白顾瑾臻的苦心。

他不告诉她,是不想她担心。

虽然不知道卫南水在做什么,可她知道,一定是很危险的事,所以顾瑾臻才只字不提。

“乔乔,我们各自分工不同,做我们擅长的就好,”见乔藴曦脸色不好,俞柔安慰道,“卫南水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冒险。我虽然没见过他本人,可我听柏金提起过,能夺回世子的位置,想必卫南水也是心思缜密的人。”

乔藴曦点头,“放心吧,柔姐姐,我没有多想,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抢占京城的市场。”

虽然不是科班出身的商户,可乔藴曦耳濡目染,又是跟在乔兴邦手边,填鸭式地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宝贵的经验,结合实战,她的成就也不会差。

现在,只是前期铺路,大家各凭本事揽银子,真正的斗争还在后面。

……

定国侯府异常安静。

自从那日乔藴曦与定国侯与凤氏撕破脸后,两边的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制衡。

之所以是制衡,是因为凤氏并没有被那日的事影响,她隐约的优越感无处不在,连不出“梧桐阁”的乔藴曦都感觉到了。

凤氏这几日该出门应酬还出门应酬,带着常昱莲游走在圈子里的各种场合。

常昱莲在经历了最初的忐忑后,也渐渐放开了。

凤氏的行为,无疑是在宣战!

黄芪暗戳戳地观察了凤氏几天,终于等到了决战的时刻!

“小姐,主院那边没一点动静。”黄芪一早就出去在侯府溜达了一圈,快晌午了,凤氏那边都还没有动静,黄芪雄赳赳地回到了“梧桐阁”。

意料之中的事,乔藴曦只笑了笑,“凤氏今儿没一早出门,就很给我面子了。”

黄芪撇嘴。

“小姐,顾氏一族的人来了。”去厨房拿食盒的枸杞急匆匆地回来了,一进门就带来如此震惊的消息。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故作老成。

“顾氏一族?小姐,凤氏是想用族长来压你?”黄芪立即想到了重点。

乔藴曦点头,“我是侯府的儿媳妇,也是顾氏一族的小媳妇,能拿捏我的长辈,首当其冲就是顾氏一族,她们要发落我,就是外祖母也挑不出理儿。”

乔藴曦说的外祖母,是指鲁老夫人。

她是侯府的媳妇,鲁老夫人虽然也算长辈,可论亲疏,她只是鲁老夫人的外孙媳妇,一个“外”字,就被束缚了。

“小姐!”黄芪底气十足地看向乔藴曦,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乔藴曦却对枸杞说道:“你先到厨房把食盒取回来,吃饱了才有气力怼人。”

不知是不是被乔藴曦这句话刺激到了,黄芪这顿饭吃了三碗饭,待乔藴曦午睡后,凤氏终于让人来请乔藴曦过去了。

一直在院子里转圈的黄芪立即跟着乔藴曦与当归到了主院。

族里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与乔藴曦预料中的一样,都是女眷。

说来,古时候的男女分工是十分明确的,嫁妆这些事,都是女人的事,男人一般不出面。

“乔乔来了。”凤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茶杯。

乔藴曦礼节性地向众人问好,环视了一眼,嘴角噙着浅笑。

很好,连个空位都没有,这是要三司会审了?

黄芪也不是吃素的,见屋内没有多余的椅子,蹭蹭蹭,跑了出去。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椅子。

“大奶奶,也不知是不是丫鬟疏忽,奴婢瞧着没您的位置,就自作主张从院子里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委屈您了。”黄芪把椅子放在边上,又转身去扶乔藴曦。

凤氏皱眉,一边的小丫鬟忙重重跪下,“夫人息怒,是奴婢办事不利,奴婢的错,请夫人责罚!”

凤氏自然不会开口,丫鬟跪着转身,面朝乔藴曦的方向,一个劲儿地磕头,“大奶奶,是奴婢的错,奴婢昨晚守夜,今早迷迷糊糊的,做事丢三落四,记人数的时候,少数了一人,请大奶奶责罚!”

看着小丫鬟红肿的额头,乔藴曦心里没有一点怜悯。

凤氏想拿她开刀,却用一个小丫鬟做筏子,这样的手段,连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都不如。

乔藴曦没有发话,而是看向凤氏,“你是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是责罚还是赏赐,都由夫人做主。”

赏赐?

为什么赏赐?

自然是因为她给了她难堪,让凤氏长脸一回。

“乔乔这是什么意思?”乔藴曦又一次地撕破脸,还这么彻底,凤氏自然也不装了,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尖锐地问道。

乔藴曦解释道:“字面的意思,就是说,这丫鬟是夫人院子里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由夫人定夺,而不是找我。当然,丫鬟认错的诚意,我也收到了,嗯,但是不发表态度。”

原谅也好,不原谅也罢,关系不大,更不重要。

“你先退下。”凤氏对跪在地上的丫鬟说道。

乔藴曦抿嘴。

所以她才说关系不大。

看凤氏的态度,也没有要责罚的意思嘛!

或许是她嘴角的嘲讽太刺眼,凤氏的胸口明显起伏了几下,那是强行压住怒火的隐忍。

缓了缓情绪,凤氏才说道:“下人我会处置,到时候会告诉你处置结果,现在,我们先说正事。”

这是不想浪费时间了。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夫人请说。”

“先说你婆婆的嫁妆,”凤氏从袖兜里抽出之前乔藴曦给她的清单,“我查过库房了,这上面的东西都不在库房里。”

“所以?”乔藴曦的语气一点也不意外。

凤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所以本夫人也没办法。”

本夫人?

哈,这种高高在上的自称,还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

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撕、逼大战不用再惺惺作态,大家挥舞着爪子和牙齿,直接上吧。

“是吗?那不知夫人可告知,这些东西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何不在库房里,为何没人告诉过爷?”

夫人一脸为难地说道:“这也是本夫人在核对清单的时候才知道的,你婆婆的那些东西,一部分已经变卖。”

“侯府已经到了要变卖我婆婆嫁妆的地步了?还是说,夫人你的嫁妆已经败光了?”

“放肆,你这是什么话?”王氏一拍桌子,训斥晚辈的不懂事。

当归主动站在乔藴曦身前,眼底不不屑愈加明显。

这个什么三叔婆,还真是无处不在,让人讨厌。

“人话,”乔藴曦直接怼了回去,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愣,“侯府这些年的开销,除了侯爷的月俸就是夫人嫁妆的收益,只有在这两者都无法支撑侯府的开销后,才会动用我婆婆的嫁妆,难道我说错了吗?”

凤氏作为继室进门,打理侯府,首当其冲的是侯爷的工资,然后是侯府名下产业的收入。名门望族名下明面上的产业不多,怕上位者忌惮,都有私产。抛开这些不说,就算侯府名下的产业不足以维持侯府的开销,还有凤氏的嫁妆以及凤氏的陪嫁铺子、庄子什么的,怎么也轮不到动用亡妻的嫁妆。

而且,还是在没有告知顾瑾臻的情况下,就算顾瑾臻那个时候岁数小,可沈媛的东西,规矩上都是留给他的,就是要动,也要先征得顾瑾臻的同意。

所以,凤氏从一开口就输了。

可凤氏不笨,之所以这么开口,一定有她的用意。

果然,凤氏接下来说道:“侯府有几斤几两,乔乔也是知根知底的,侯府虽然有一个‘侯’字,勉强立在勋贵圈,却是连富商都不如。这么多年,侯府节衣缩食,还要维持族里的生计,若是没有你婆婆的嫁妆支持,早就垮了。说来惭愧,本夫人虽然嫁给侯爷,可娘家只是不入流的官家,娘家大哥没本事,没那么精明的头脑,也没那么犀利的手段,就是现在的官位,也是因为本夫人进了侯府,才跟着水涨船高,更别说能带什么嫁妆进来了?”

正文 第351章 遗嘱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侯府现在是在吃老本,嗯,确切地说,是吃我婆婆的老本?”乔藴曦问道。

凤氏摇头,“侯爷怎么会做那种事?侯府是吃自己的老本,变卖沈媛的嫁妆,是因为那个时候侯府入不敷出,周转不灵,总不能让一府的人都喝西北风吧?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变卖出去的,我们会按照市场价赔银子给你。”

呵,赔银子?

那些东西可不是光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那侯府现在的花销,又是从何而来?”

侯府都入不敷出,周转不灵地卖亡妻的嫁妆过日子了,那现在,侯府的经济状况如何了?

“缓过那段时间就好了,本夫人虽然没嫁妆,可对打理庶务还是有点心得,至少现在的侯府不需要为钱财操心了。”

“那是夫人的本事,能把侯府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为族人尽力。”

商业互吹什么的,乔藴曦还是会的,无本买卖,不损失什么。

顿了顿,乔藴曦才又说道:“那我们现在来说说我婆婆的陪嫁铺子与庄子吧。”

凤氏微微一笑,“这也是本夫人正要与你说的。”

“哦?”乔藴曦诧异地看向凤氏,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上道。

凤氏惺惺作态地说道:“之前你与我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本夫人与侯爷因为震惊,忽略了那些铺子和庄子已经改名的事。”

“这么重要的事,夫人也能忽略?”乔藴曦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凤氏解释道:“因为这些年,本夫人一直管理着那几间铺子,侯府操心的事也比较多,所以你提出要与本夫人对账本,收铺子的时候,本夫人的注意点都在账本上,就忘记了铺子已经改名字的事。因为这些事是侯爷处理的,本夫人没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记住,所以你提出来的时候,本夫人就忘了这一茬。”

“那夫人是何时想起来的呢?”

乔藴曦没有立马翻脸,更没有指着她的鼻子开口大骂,这出乎凤氏的意料之外。

按照两人撕破脸的程度,气氛不该这么融洽才对!

而此时的乔藴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笑意直达眼底,看不出虚伪与敷衍,虽然也不怎么真诚。语气轻缓,甚至还带着客气的询问,不见一丝逼迫,更没有嚣张跋扈。

乔藴曦越是这样,凤氏心里的戒备越浓。

“是本夫人整理账本的时候,侯爷提醒本夫人,本夫人才知道的。”

“这么说,侯爷也没记起来?”

“侯爷那个时候在气头上,怎么会想起那么多?我们之前因为你要明算账而失望、生气,注意力都在如何维持家人的和睦上,直到气过了,侯爷才想起来,”凤氏的语气更加轻缓,细心地解释道,“原本,我们想找你先说明一下,又担心以我们当时双方的立场,怕你误会,认为我们心思不纯,想贪你们什么,所以才等到今儿,族人都在的时候,把话说清楚。”

乔藴曦理解地点头。

她越是这么好说话,凤氏心里越是拿不准她的心思。

不过,这几日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不管走哪种程序,乔藴曦都占不了任何便宜。稳住心神,凤氏继续说道:“按照规矩,沈媛去世后,那些都该是臻哥儿的,可沈媛之前想着臻哥儿岁数小,这些东西交给他,他也不会打理,侯爷怎么说,也是臻哥儿的父亲,绝对不会亏了哥儿,更不会害他,所以主动把铺子和庄子改成了侯爷的名字。侯爷最初是拒绝的,不仅是因为这不合规矩,更是玷污了侯爷对前夫人的一往情深。”

乔藴曦心里止不住笑了。

改成定国侯的名字?

就是顾瑾臻不会打理,镇远侯府里那么多人,都不会帮着打理吗?

“侯爷不怕臻哥儿误会,就是担心因为这件事影响了父子感情。”

“既然都不怕误会了,又何来担心影响?”乔藴曦幽幽地说道。

这本就是逻辑问题,好吧?

有误会,肯定就有影响。

你都不怕误会了,还怕影响?

凤氏解释道:“乔乔,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按照规矩,你婆婆的嫁妆都是留给臻哥儿的,过到侯爷名下,不过是你婆婆向侯爷讨要的一个保证。原本不用多此一举,可你婆婆是个小心的人,侯爷无奈接受了,可这终究不和规矩,臻哥儿肯定是要误会的。哪怕当初你婆婆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侯爷就说了,这些铺子和庄子只是暂时记在他的名下,收益也只用来维持侯府的花销和照顾臻哥儿身上,可若是臻哥儿不理解侯爷的苦心,我们也很被动。现在,臻哥儿成家了,侯爷认为也该把铺子与庄子过到臻哥儿名下了,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们这边随时都可以办手续。”

施舍的语气。

可不就是施舍!

因为这些年的收益,按照沈媛的遗嘱,都用在了侯府与顾瑾臻身上,所以就算乔藴曦把铺子拿回去了,也只是个空壳子——租赁出去的铺子,租子已经收了,要明年的这个时候才会有新的租约,那些还在经营的铺子,要到下个月才有新的收益。

乔藴曦拿到手里的,只不过是个死物。

乔藴曦不依不饶地说道:“诚然,就算夫人说的是事实,可账不是这么算的。”

“乔乔,这是你婆婆的意思,当时我们都在场,都是证人,你想忤逆你婆婆的意思吗?”

乔藴曦瞟了一眼说话的人——那个什么叔婶,王氏的走狗。

“我自然不会忤逆我婆婆的意思,我只是想确认我婆婆的意思。”

“你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妇人语气很不友好。

乔藴曦笑了,“我婆婆的遗嘱是说,铺子与庄子的收益用来维护侯府的开销与爷的用度上,夫人进门没有嫁妆,只能用我婆婆的嫁妆来维持侯府的吃穿用度,好,这一点我理解。可我婆婆的遗嘱没有说,要用她的铺子养活夫人、二爷与三爷。夫人,稍安勿躁,等我把话说完。”

乔藴曦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凤氏勉强压住了心里的话,看乔藴曦如何油嘴滑舌。

“夫人别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和睦什么的,从夫人进门起,我们就不是一家人,我想,我婆婆再大度,也不会用自己的嫁妆养活丈夫的继室与继子。所以,夫人与两位爷这些年的花销,得还回来。”

“乔氏,你非要做这么绝吗?”质问的是王氏。

面对乔藴曦的咄咄逼人,王氏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直接吼了出来。

乔藴曦想翻白眼,可考虑到自己的形象,故意做作地说道:“三叔婆,不是我做得绝,我只是按照我婆婆的意思做。族里的那份,我也没说什么啊,至少,我没现在找你们要。放心,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我不会对外人说,我婆婆去世这么久,顾氏一族的族人还吸我婆婆嫁妆的血。”

“你、你!”嘴边的脏话转了又转,终是没有飙出来。

这里是侯府,村子里那一套用不上,她真要滚在地上撒泼,被看轻的还是她自己。

自诩顾氏一族德高望重的长辈,王氏很注意自己的教养与规矩,至少不能在侯府的人面前低人一等。

乔藴曦突然冲凤氏笑了,“夫人,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稍作犹豫,凤氏硬着头皮说道,“本夫人进了侯府,所以也是侯府的人,二爷与三爷,都是侯爷的孩子,正经的侯府公子。”

所以,作为侯府的一员,他们理应享受侯府的一切。

“这样啊……”长长的尾音,收不出的意味。

此时的凤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再难堪的话,她都已经说出口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乔藴曦脸上笑容更深,“我一直以为,贵圈的人都是那么矜持、清高,圣洁得高高在上的,没想到是我高估了所谓的勋贵圈,其实啊,也不过如此。”

“乔乔这话就偏颇了,勋贵圈是京城的上流社会,是你这种商女接触不到,更无法想象的,你今儿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心里气不过。但是,这也是因为你误会了,所以才偏执了。”妇人惺惺作态地说道。

乔藴曦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看向凤氏,“所以,夫人的意思是,我婆婆的嫁妆,卖出去的那些,折算成银子还给我们,铺子与庄子,因为是侯爷的名字,再加上婆婆的遗嘱,所以这些年的收益都不能还给我们。我说明一下,这些收益是用在了侯府的花销与照顾爷的费用。现在,侯爷可以把铺子与庄子还给我们,过到爷的名下,以后要这么支配,是我们长房的事,是这样吗?”

凤氏把乔藴曦的话翻来覆去地琢磨又琢磨,最后点头,“是这样。”

乔藴曦也放心了,“如果夫人觉得没问题,我们做交接的时候,可以立个字据,把情况说明吗?”

凤氏不愿意。

把这些说明,不就是递了个把柄给乔藴曦吗?

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心里不踏实。

正文 第352章 人齐了,开工了

见凤氏犹豫,乔藴曦为难地说道:“夫人,口说无凭,你总得给我一个字据吧,不然,我怎么向外祖母交差?”

这也是凤氏为难的地方。

有了字据就有了把柄,还要递到鲁氏那里,这不是主动把把柄送过去吗?

乔藴曦好哄,鲁氏难骗。

光是一张纸,鲁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事情闹大了,闹到官府那里,白纸黑字就是证据。

不过……

凤氏转念一想。

名字已经改了,那些收益也不会赔出去了,鲁氏除了撒泼骂上几句,似乎也不能做什么?

他们是按照沈媛的遗嘱办事的,沈媛想如何安排她的嫁妆,就是镇远侯与鲁氏也左右不了,只要他们咬死了这是沈媛的意思,谁能找沈媛对质?

难不成,还把她从地底下挖出来?

想到这里,凤氏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再想到定国侯手里那几张房契与地契,心里再多的忐忑也沉寂下来了。

侯爷手里的这些东西,改契的日期都在沈媛死后不久,且都是有官印的,虽说是造假,却是走了官府程序,还备了案,程序上是真的。

“既然乔乔不放心,那我们就白纸黑字写清楚。”

随着凤氏的话音落下,丫鬟拿来了纸笔。

按照先前的说辞,凤氏写了一张滴水不漏的字据,将前因后果写清楚了。

“乔乔,侯爷之前说了,等臻哥儿回来,就可以到官府过户。”末了,凤氏不忘叮嘱几句。

“不用那么麻烦,今儿就可以。”

“今儿?”凤氏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

想是顾瑾臻猜到了他们的手段,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这样也好,大家皆大欢喜。

“也好,等侯爷前面忙完了,我们就一起到官府。”

乔藴曦没有回答,只笑了笑。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大家心情都很好,聚在一起说笑。

话题才刚开了个头,前面就有小厮进来说,侯爷请夫人与乔藴曦等人到前面去。

凤氏不明所以,有些意外地看向乔藴曦。

压下心里的不安,凤氏按照定国侯的吩咐,带上了乔藴曦与王氏等人。

考虑到男女有别,王氏只带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名妇人。

一行人在小厮的带领下,居然到了定国侯的书房!

凤氏心里一凛。

“侯爷。”众人向定国侯问安。

定国侯点头后,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孙大人。”

凤氏忙领着众人向孙斌问好。

孙斌忙还礼。

凤氏心里纳闷。

侯府与这个孙大人还真没什么交集,不存在党派之争,也没有利益矛盾,这些年,基本上就没走动过,怎么会突然到侯府?

很快,凤氏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孙斌客气地说道:“今日冒昧地打扰,还希望各位不要觉得孙某唐突。孙某今日来侯府,也是受人所托。”

凤氏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孙某是受镇远侯与顾将军所托。”

呵,果然。

凤氏眼底立即有了不屑。

“不知孙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定国侯很不满。

得知这个孙斌到访,他一边纳闷,一边把人请进来了,还没说上几句,孙斌就说明了来意,居然是要请凤氏与乔藴曦来一趟。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看孙斌架势,他要是不把人请来,今日怕是有麻烦!

“是这样的,”孙斌捋着胡子说道,“之前顾大奶奶向下官咨询了关于前侯夫人嫁妆的事,并请下官做她的顾问。”

“顾问,这是什么东西?”定国侯不满。

家丑不可外扬!

虽然这还算不上家丑,可清官难断家务事,找外人帮忙?

乔藴曦打的什么主意?

难不成她以为找一个外人插手,事情就会有转机吗?

乔藴曦冷笑,“侯爷,顾问不是东西,是对某方面,或者在某个领域有非常专业的能力与经验。我请孙大人做我的顾问,是因为孙大人熟知皇朝律法,常居大理寺卿的职务,不说断案如神,至少手里没有冤案、错案,为人最是公正廉明,这也是皇上对孙大人的评价。所以,我今儿把孙大人请来做我的顾问,一是相信孙大人的专业能力,二是,以孙大人的人品,他的话,也是很公正的。”

定国侯吃瘪。

孙斌是被圣上赞誉过的,人品自然没话说,他确实公正,特别是在审理案件的时候。

可现在,他不需要公证的人。

只是,有外人在场,定国侯不能轻易对乔藴曦发飙,所以此时,他的脸色就相当精彩了。

凤氏自然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嗔怪地瞪了乔藴曦一眼,“乔乔,不过是家事,你怎么还劳烦孙大人。你这孩子,气性倒大,既然是一家人,就该彼此信任才对。”

找一个外人来当顾问,咨询什么皇朝律法上的事,显然是对定国侯府的人不信任。

乔藴曦懒得解释。

“既然孙大人是你请来的,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当面问吧。”定国侯一脸对晚辈的宽容。

“还请诸位再等等,还有一人未到。”

“还有人?乔乔,你什么意思?”凤氏语气不变,可略抬高的音量,说明了她此刻的不满。

定国侯也是黑沉着一张脸。

先前还端着架子的王氏,现在一声不吭,茶杯端在手里也不喝了。

喝多了上厕所,多失礼啊。

还没等乔藴曦回答,外面的小厮就禀报说陆御史来了。

定国侯阴鸷的双眼立即朝乔藴曦看去。

这小蹄子居然请来了御史,监察御史?

她要做什么?

心里再愤恨,也不能不把人请进来,更何况,书房里还有孙斌在呢。

想到这里,定国侯早已明白,今日乔藴曦是有备而来,接下来是场硬仗!

有了这个觉悟,定国侯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见招拆招!

凤氏心里的不安愈加忐忑,眼神儿悄悄朝乔藴曦的袖笼瞄去。

那里有她先前写的字据,不知道乔藴曦会如何利用。

凤氏琢磨着,怎么悄悄给侯爷递个话。

众人心思各异中,陆御史进来了。

少不了寒暄几句,陆御史也说明了今日探访的来意。

“侯爷,下官是受顾大奶奶所托,为前侯夫人的嫁妆一事做个见证。”

“惭愧惭愧,”定国侯一脸羞愧,“本是寻常家事,却要劳烦两位大人,是本侯爷管家不严,让两位大人看了笑话。”

“侯爷这话严重了,顾大奶奶相信下官的能力与公正,请我们来做见证人,也是我们的荣幸。虽说这是侯府的家事,可到底是涉及到定国侯府与镇远侯府,两府这些年的是非恩怨,被外人以讹传讹,我等能在今日做这个见证人,无疑是对外界留言最有力的抨击。”

到底是做官的,说话就是这么冠冕堂皇。

定国侯心累。

这个乔藴曦,当真厉害。

定国侯与凤氏的眼刀犀利地戳在乔藴曦身上,乔藴曦却美滋滋地喝着茶。

这是顾瑾臻去南疆前就计划好的。

孙斌是大理寺卿,为人刚正不阿,熟知皇朝律法,在朝堂上属于保皇党,中立派,处事还算公正。

陆御史就更有意思了。

用顾瑾臻的话说,这家伙就是一根筋,古板的老古董,不符合礼教的,不符合规矩的,不符合人伦常纲的,都是他要纠正,要怒怼的。

这些年朝堂上的官员没有没被他弹劾过的!

抓谁谁倒霉!

不过,虽说陆御史性子不讨喜,但人品基本上没话说,也是属于刚正不阿的那种。

把他请来,定国侯也是有所忌惮的。

人都到齐了,那么可以开始正事了。

“乔乔,人是你请来的,你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就从你开始吧。”定国侯不打算主动出击,他倒要看看乔藴曦在谋划什么。

乔藴曦也直接,利索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又说了长房的想法。

两位大人点头,“是这个理儿,侯府虽然没分家,可该是哪一房的,就是哪一房的。”

而后,乔藴曦把先前在主院的事说了,并呈上凤氏写的那张字据。

孙斌只看了一眼,问道:“顾大奶奶接受这个结果吗?”

定国侯余光瞟了孙斌一眼,暗道:果然是官场老狐狸!

对于孙斌的识时务与上道,定国侯很满意。

孙斌的问话,很圆滑。

没有提出质问,而是问乔藴曦的意思。

他只是个顾问,只需要乔藴曦在咨询的时候,给出相应的回答,其他的,都不是他的事。

定国侯稍稍安心。

以乔藴曦的心机,能发现什么问题?

至于陆御史。

虽然他的脸色难看,却也没说质疑的话。

这是沈媛的遗嘱,是沈媛的意思,外人能说什么?

他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陆御史也奈何不了他!

底气十足的定国侯微笑着看着乔藴曦。

“是这样的,孙大人,陆大人,”乔藴曦说道,“我想咨询几个问题。”

“顾大奶奶请将。”两人客气地说道。

乔藴曦问道:“侯爷与凤氏的说法,按照我婆婆的遗嘱,商铺与庄子都在侯爷的名下,这种口头约定,说实话,我是不大信的。虽说有顾氏一族的人做人证,可是说句难听的,顾氏一族也是侯爷的人,所以……”

皱眉,乔藴曦纠结自己的用词。

正文 第353章 真假

“所以,没有确凿证据的说辞,顾大奶奶并不相信,是吗?”

乔藴曦扭捏地点头。

孙斌看向定国侯。

这个时候,是该定国侯出面的时候了,凤氏一个女人,总不好喧宾夺主。

定国侯为难地说道:“这就麻烦了,这是你婆婆弥留之际说的话,那种情况,我如何让你婆婆立字据?我能说的就是,当时在场的,除了我,还有族里的人。”

王氏忙不迭地说道:“大人,这事儿民妇可以作证。当时沈媛病重,眼瞅着不行了,族里的女眷都来告别,沈媛说遗嘱的时候,民妇就在场。民妇是沈媛的三婶,族长是民妇男人的亲哥哥,在族里有些威望。”

不仅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还解释了沈媛要她在场的原因。

孙斌朝乔藴曦看去。

其实,话说到这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可双方都没有证据,就是到了公堂,这事儿也掰扯不清。更何况,定国侯这边还有所谓的人证,虽然这个人证并不靠谱,可人家敢站出来,这对乔藴曦很不利。

一边的陆御史也皱着眉头。

身为御史,更能明锐地发现其中的猫腻,这种腌臜的事,他见得多了。若是定国侯咬死这是沈媛的遗嘱,他也不能因此就质疑定国侯,除非乔藴曦能拿出证据。

局面对乔藴曦不利。

乔藴曦却没有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而是转口问道:“然后就是房契与地契的事。”

看向凤氏,乔藴曦问道:“夫人可以把房契与地契拿来看看吗?”

凤氏睨了一眼定国侯,面色沉静地拿出了乔藴曦要的东西。

乔藴曦只看了一眼,便递给了孙斌,“请大人帮忙看看。”

孙斌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房契和地契都是真的。

但不代表定国侯与凤氏说的话就是真的。

为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案子没审过?

东西是真的,这点无须怀疑。

可官官相护,这些东西,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呢?

虽然知道猫腻,可他并没有要提醒的意思。

不是他害怕得罪定国侯。

既然他坐到了这个位置,就没担心怕过谁,得罪谁,谁会报复。

不过是,请他做顾问的时候,乔藴曦就说了,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会向他咨询,其他的,他都不用管。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主动提醒,他现在的身份是顾问,不是主审。

同样的,孙斌发现的猫腻,陆御史也发现了。

他可以提出疑问,进而抨击定国侯的人品,但是,他没忘记他今日的职责,他只是来当见证人,当事人都没提出疑问与质疑,他这个见证人有什么资格?

所以,当定国侯看到两人的“憋屈”,心里十分得意。

孙斌就不说了,又不是在公堂上,也不是被审问,孙斌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至于陆御史?

呵,往日言辞犀利,逮谁怼谁的陆御史也有今天啊?

平日里,任谁见陆御史,都得埋着脑袋,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被抓现行,更是担心自己暗地里的举动被陆御史察觉,在朝堂上免不了被弹劾。

今儿,陆御史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憋着。

弹劾?

不存在的。

“顾大奶奶,这些契约都是真的。”

孙斌话音才一落下,凤氏就尖酸地说道:“乔乔,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我们,有意思吗?我们是一家人,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婆婆,可也是侯夫人,我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太让人心寒了。”

“老七媳妇不要伤心,”王氏见缝插针地说道,“臻哥儿媳妇不懂事,不用与她一般见识。日久见人心,这些年,你对臻哥儿怎样,你如何操持侯府,我们都看在眼里,不要因为外人影响自己。”

说完,幽幽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好地演绎了长辈对晚辈的无限宽容。

凤氏用手帕掖了掖眼角,擦拭着不存在的泪水。

乔藴曦把契约接了过去,并没有还给凤氏,而是对孙斌说道:“孙大人,目前的情形就是:侯爷与夫人说的那些,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是有人证,这些契约程序上都是真的,合法的。我如果不相信,不承认,除非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否则,我只能收回铺子与庄子,拿不到这些年的收益,是这样吗?”

孙斌把乔藴曦的话捋了一遍,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乔藴曦放心地点头,“那就好。”

凤氏皱眉,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见身边的定国侯一脸镇定,她提着一口气,挺直了腰板。

乔藴曦冲黄芪使了个眼色,后者从袖兜里掏出几张纸。

“这是我婆婆写给我外祖父与外祖母的信,是我婆婆在病重的时候写的,上面交代了后事,以及她对嫁妆的安排。我婆婆在信中写的很清楚,铺子与庄子都是爷的,她死后就交给爷,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爷一定要想办法把铺子与庄子拿回来,还要把本金与利益拿回来。夫人稍安勿躁,我说完后,你们可以验证真假。”

乔藴曦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凤氏前倾的身子尴尬地收了回去。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乔藴曦说道:“与这封信一起寄回镇远侯府的,还有我婆婆陪嫁铺子与庄子的契约,也就是房契与地契,稍后,我也会拿出来。那么,现在我就奇怪了,我们手里的契约,究竟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当然我们的是真的!”凤氏先发制人,不等乔藴曦说完,她就说道,“乔乔,本夫人说了,按照你婆婆的遗嘱,这些东西我们都会还给你,你何必咄咄逼人,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吗?你可以不要面子,可我们要,为了败坏侯爷的名声,你做这些,有意思吗?”

乔藴曦笑了,“有没有意思不重要,真假才重要。夫人与侯爷一直说,你们是按照我婆婆的遗嘱做的,可你们拿不出我婆婆的遗嘱,只有一个所谓的证人。说实话,对这个证人的说辞,我是一句也不信的。相反,我能拿出我婆婆的遗嘱,麻烦孙大人先看看书信上的内容,接下来,我们来验证书信的真假。”

孙斌挑眉。

这丫头,可真沉得住气。

要是他手里有这些东西,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接过丫鬟呈上的信纸,孙斌心情愉悦地瞟了一眼定国侯与凤氏。

他多少明白了乔藴曦的意思。

看着凤氏与定国侯卖力地演出,讲真,确实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看完一张,递给身边的陆御史,他继续看下面的,很快,两人把信看完了。

轮到定国侯了。

定国侯只看了一眼,“这不是沈媛的字迹。”

只一句话,就认定了这封信的真假。

乔藴曦不以为意,“字迹的真假,信纸的年岁,都可以找专人鉴定,定国侯可以联系专业人士,我婆婆的手迹肯定有留下的,不仅是爷,就是镇远侯那里也有留下的,当然,要是侯爷不放心,担心那些留下的手迹造假,那就只有验证我婆婆写的祈福条了。我婆婆曾到相国寺祈福,写了祈福条,供奉在相国寺专门的佛堂里,年岁虽然久远,可东西肯定在的。”

定国侯黑脸。

先不说相国寺是佛门净地,从相国寺拿证据,那绝对是真的,就是那间放祈福条的佛堂,一年只开一次,一次只开一盏茶的时间,用来让小和尚放新的祈福条进去。

没人知道那佛堂里的布置,也没人知道佛堂里放置了多少祈福条。

那佛堂离主持的寝室不远,没人能进去,就是负责打扫的小和尚,也不会进佛堂打扫,不知里面是蜘蛛网连天,还是干净得不染尘埃。

沈媛写祈福条的事,不仅定国侯知道,京城圈子里的人也知道,彼时沈媛怀上了顾瑾臻,专门写了祈福条,到相国寺祈福。

寻常的祈福条是不会被送进专门的佛堂的,除了要捐赠一笔不菲的香油钱,还要看香客的人品,人品不行,捐再多的香油钱也不能入佛祖的眼。

定国侯忘记当年沈媛是与谁一起写祈福条的了,沈媛的交际圈,他从来就没兴趣。不过,他知道,乔藴曦一定找了此人做人证,若是他说没有这回事,或者祈福条是假的,乔藴曦就会让那人来作证。

咬着后槽牙,愤怒到扭曲的脸,再配上那阴鸷的双眼,定国侯整个人异常阴郁。

乔藴曦却继续说道:“然后就信纸,这是东川纸,只有在京城的文轩书局才有售,每年都会登记,只要让人去查,就可以查到我婆婆的购买记录,什么时候买的,买了多少。而且,每年出售的东川纸,都有独特的暗号,侯爷可以让文轩书局的人来查验。笔迹对上了,信纸的年月对上了,我想,这封信就有说服力了吧?”

乔藴曦笑眯眯地看向凤氏与定国侯。

正文 第354章 凑一凑

定国侯与凤氏都不说话。

现在他们还如何反驳?

乔藴曦弯了弯眼角,心情颇好地继续说道:“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夫人手里的房契和地契是假的。”

“乔藴曦,”愤怒中的凤氏叫出了乔藴曦的全名,“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手里的契约是假的?上面的官印是假的?官府的备案是假的?本夫人还怀疑你手里的是假的呢!”

乔藴曦微微一笑,“夫人怕是想多了,你们拿不出我婆婆的遗嘱,单凭一面之词,我怎么相信你们?我的怀疑是符合逻辑的,至于我手里的,我婆婆的遗嘱,虽然还没有验证,但是我想你们心里清楚它的真假。而我们各自手里的契约,这是我接下来要说到的。”

凤氏心里一凛,想说点什么,却被定国侯拉住了。

乔藴曦斜睨了一眼一直阴森森盯着她的定国侯,动作夸张地抬肩,鼻音轻飘飘的一声冷哼。

哟,这都沉得住气?

看着定国侯紧咬着腮帮子隐忍的模样,乔藴曦难得高看了他一眼。

“顾大奶奶想说什么?”原本,孙斌作为顾问,本着尽心尽职的原则,不会主动引导乔藴曦的思维,只在她有疑问,或者需要咨询时候,才会有问有答几句,可因为乔藴曦之前的表现,孙斌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很有兴趣,破天荒地主动问道。

乔藴曦说道:“孙大人,您先看看我手里的几份契约。”

把东西递给孙斌。

孙斌仔细检查后,点头道:“顾大奶奶手里的契约,也是真的。”

“真的契约只有一个,两人当中,有一个是假的。”陆御史不怕事大地说道。

凤氏尖酸刻薄地说道,“孙大人,不是本夫人不信任你,实在是……你是乔藴曦请来的人,本夫人很难相信你的公正。”

孙斌也不恼,“夫人说得是,只不过,本官今日不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来的,更不是来审案的,本官今日只是顾大奶奶的顾问,只为顾大奶奶解惑答疑,本官只就事论事,不做最后的审判。”

凤氏幽幽地瞟了孙斌一眼,似是警告。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来说说契约的真假。”乔藴曦不怕事大地说道:“首先,先说我手里的契约,我是从外祖母那里拿来的,是我婆婆病重的时候让人带回镇远侯府的,这些都曾列在嫁妆清单上,也在官府备了案。”

见凤氏不以为意的模样,乔藴曦笑着补充道:“夫人怕是不知道,当初备案的时候,不是简单地呈列,而是拓了一个副本,所以,不知道夫人手里的,与官府留下的副本能不能对得上。”

凤氏嘴硬地说道:“要是有需要,可以把官府的副本拿来。”

“这倒不用了。”乔藴曦的话让众人惊讶。

这么好的机会,乔藴曦会不乘胜追击?

乔藴曦笑得无害,“相信我们俩手里的,都与官府备案的对得上。”

“乔藴曦,有话直说,你这样阴阳怪气地拖延时间,有何用意!本夫人已经说了,那些铺子与庄子,本夫人今儿可以当着两位大人的面还给你,还有那些卖出去的东西,本夫人折算成银子赔给你,你还想怎样?”

若不是孙斌与陆御史在,她连银子都不愿意赔,更别说把铺子与庄子还回去了。

要不是为了侯府,她才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等着吧,这些她吐出来的,总有一天,乔藴曦会跪在地上求着她收回去!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乔藴曦那副哭天喊地的嘴脸有多赏心悦目!

“不怎样,我只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夫人也知道,外面对我们不和的传言传得有多厉害,要是再因为这件事闹大了,对侯爷的名声,侯府的形象都不好,夫人也没脸面。”

“所以,你是威胁我了?”凤氏怒极反笑。

乔藴曦竖起食指,晃了晃,“我只是想把误会澄清,夫人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事情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你想说什么?”定国侯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乔藴曦说道:“自然还是关于我婆婆的嫁妆与房契、地契。”

黄芪又掏出了几张纸。

凤氏只觉得眼皮一跳。

这个乔藴曦,有完没完?

“之前,我给夫人清单的时候,就说那些嫁妆里的东西少了一部分,夫人后来说,因为那段时间侯府入不敷出,那些东西变卖了。我私下也查了这些东西的去向,一部分确实被夫人变卖了,我想着是我婆婆的,所以,能找到的,都赎回来了,这些是当铺的当票。”

呵。

凤氏嘲讽地笑了。

这是要他们按照赎回来的价格赔银子了?

“说来,也是我运气,这些东西放在当铺十几年,都能被找回来,也是我婆婆在天之灵。”乔藴曦双手合十,做了个“菩萨保佑”的动作。

“还有一部分,当铺卖出去的,我也找到了买家,具体怎么买回来,我还没想好。”

“这个我可以帮忙,”凤氏用施舍的口吻说道,“既然这些东西是从侯府出去的,自然由侯府收回来。”

这种事,在当初准备给乔藴曦下定的东西时,她就做过。

一回生,二回熟,凤氏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那就有劳夫人了。”乔藴曦难得客气一句。

“除了这些,还有最后的一部分。”

见乔藴曦语气遗憾,定国侯主动说道:“这部分,按照之前说好的,我们赔银子。”

“那倒不必。”

“乔藴曦,你什么意思?”凤氏警觉地问道。

乔藴曦说道:“那些东西,很奇怪地出现在朝中一些官员的府上,不是他们从外面买回来的,好像是谁送的。虽然很不好意思,可我想把这些东西买回来。这事夫人以前也做过,现在再做一次,应该不为难夫人。”

“你……”

“当初爷下定、下聘的时候,夫人为凑齐东西,也是四处找。夫人运气好,东西都找到了,那部分被送出去的,夫人也是高价买回来,放在小定里了。圈子里,夫人的人脉比我好,所以我想请夫人帮忙。”

凤氏黑脸。

“说来,我也很奇怪呢,那些东西夫人又没有变卖,怎么就跑到他们府里了,就是别人送的,也得有个出处啊。”吊儿郎当的语气,讽刺简直不要太明显。

凤氏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说道:“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但是……”

“谢谢夫人了,”乔藴曦嘴快地打断了凤氏,“您之前都能把东西拿回来,这次也一定可以,若是真不行……就只有我亲自跑一趟了,顺便问问,那些东西怎么到了他们府里。”

太“激动”,乔藴曦都用上了尊称,可话里威胁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凤氏咬着腮帮子,一字一顿地说道:“难得乔乔开口,本夫人自然要尽心。”

定国侯认为不能再任由事情这么继续下去了,开口道:“乔乔,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就到此为止吧,今日耽误了大人不少时间。你不懂事,可我们侯府不能没规矩,两位大人不说日理万机,每日的公务也很繁忙,你浪费了大人不少时间。”

“侯爷说的是,”乔藴曦一副受教的模样,“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

“你……”

“侯爷,”孙斌主动说道,“我等受镇远侯所托,今日来为顾大奶奶当顾问,也想有始有终。”

两个狗皮膏药!

定国侯咬着后槽牙,没有反驳。

“顾大奶奶请继续。”孙斌客气地说道。

“说正事前,先和大家说件有趣的事。”

“乔藴曦,你想干嘛?”凤氏警觉地问道。

“前儿我院子里的丫鬟到街上买东西,正好看到大嬷嬷。”

“你身边的丫鬟能上街,我身边的大嬷嬷就不能上街了?”

“可以,”乔藴曦点头,“只是我身边的丫鬟是逛街,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却是到了衙门。”

“有什么疑问吗?”之前的节节败退,让凤氏很恼火,再加上现在的心虚,凤氏的语气就没那么和蔼了,颇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确实有。”

不等乔藴曦说完,凤氏就如泼妇一般,怼了过去,“我身边的大嬷嬷到官府,不过是寻常小事,帮我跑腿,送点东西过去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本没有,可大嬷嬷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有问题了。”

“你说什么?”

凤氏还在垂死挣扎。

乔藴曦慢悠悠地说道:“有一个人,夫人一定很想见见。”

“放肆!”定国侯一巴掌拍在桌上,“乔藴曦,适可而止!我们对你一忍再忍,你这般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弄清楚真相,若是大人不想在这里说清楚,那我们就只有在公堂上说了!”

“乔藴曦!”定国侯双眼猩红地看向乔藴曦,“侯府还是我当家做主,轮不到你立威!”

“侯府的好坏,与我无关,与爷无关,与‘梧桐阁’无关,我们要的,只是我婆婆的嫁妆。”

正文 第355章 第一回合

“侯府的好坏,与我无关,与爷无关,与‘梧桐阁’无关,我们要的,只是我婆婆的嫁妆。”

“你要你婆婆的嫁妆,我们都还给你,你还想怎样?”

面对凤氏的咄咄逼人,乔藴曦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乔藴曦的态度惹恼了定国侯与凤氏。

“乔藴曦,你……”

“小姐,人带来了。”

凤氏的话音还没落下,枸杞就不和规矩地进来了,她身边还跟了一名老者。

愤怒中的定国侯与凤氏没别的反应,倒是凤氏身边的大嬷嬷吓得腿软。

“侯爷与夫人经常与官府的人走动,应该认识此人。”

“不认识,本夫人为什么要认识此人?”虽然不知道乔藴曦要做什么,可凤氏直觉乔藴曦说认识这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乔藴曦不以为意地说道:“也是,侯爷与夫人都是勋贵圈里的人,怎么会认识官府的一个师爷。这位师爷姓张,最厉害地,不是本职工作,而是模仿。模仿什么?模仿字迹,模仿契约。”

“乔藴曦,你什么意思?”凤氏质问。

乔藴曦说道:“先前我就说了,大嬷嬷从官府出来后,手里多了份东西,那东西就是这些契约。”

她指着桌上的契约。

“贼喊捉贼的事,本夫人见得多了,倒没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的,”凤氏吊着嗓子说道,“诚然,这位张师爷擅长模仿字迹,造假契约,本夫人也可以说,这个张师爷是你的人,造假了你手里的东西。”

凤氏的战斗力杠杠滴,比起定国侯的不耐烦,凤氏很有耐心。

乔藴曦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所以慢悠悠地说道:“我也想,可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结交到圈子里的人。张师爷,有什么话,你先说。”

张师爷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大概是三日前,侯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到了衙门,因为侯夫人与夫人交好,所以两人经常走动,只不过,这次侯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到访,并不只是拜访,大嬷嬷前脚到了衙门,夫人后脚就把小的叫过去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张师爷继续说道:“夫人拿出了几份存档,要小的按照上面的内容誊抄一遍,只不过名字要换成侯爷的名字。小的不敢,多问了一句,夫人很不耐烦,让小的不要多问。小的隐约知道定国侯与镇远侯之间的事,所以留了个心眼,在誊抄的那份上,做了手脚。”

“你做了什么手脚?”乔藴曦问道。

张师爷偷偷瞟了乔藴曦一眼,“小的在机缘巧合下发现的一种方法,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也是一种保命的手段。”

“什么手段这么玄乎?”凤氏见缝插针地奚落了一句。

“回夫人,誊抄的那份假契约,右下角沾水后,会有一个楷书的‘张’字。”

哟,还懂得品牌啊。

乔藴曦心里嘀咕了一句。

定国侯与凤氏却是神色一变。

不等屋内的人发话,枸杞就返身回到门口,端起先前就准备好的铜盆进来了。

“乔藴曦,你想做什么?”凤氏警告地看向乔藴曦,“谁知道这个所谓的暗号,是不是当年写契约的时候留下的呢?”

无视凤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吼叫,枸杞动作利索地把两份契约的右下角,浸在水里,不过眨眼的功夫,凤氏的那份就出现了一个楷书的“张”字。

“夫人,你有所不知,当年备案的时候,在衙门当师爷的,不是现在这位张师爷,而是姓李的师爷。夫人也知道,如今镇守衙门的王大人,是前年才调到京城的,所以,你说的假设不成立。”

“这个谁知道呢,”凤氏嘴硬地说道,“万一这是当年过户的时候,谁暗中做的手脚。”

“嗯,还好巧不巧地推算出了,新的师爷姓张。”

“说不定就是这样的。”

凤氏的胡搅蛮缠刷新了孙斌与陆御史的认知,两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虽然很丢脸,虽然太欲盖弥彰,可定国侯没有制止凤氏。

现在,也只能靠胡搅蛮缠来掰扯了。

可是,乔藴曦连胡搅蛮缠的机会都没给他们,“这个夫人就不用担心了,因为我婆婆的这几张契约,也是用东川纸写的。先前我就说了,这种纸的销售量每年都是有规定的,谁买了多少,都会登记在册,需要的话,夫人可以去核查。当然,夫人也可以说,这些契约是伪造的,用的是符合年限的东川纸,毕竟我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要算计自然要算无遗漏。只是夫人,你不觉得比起我的胜券在握,你的疑问与质疑显得很牵强吗?还是说,夫人需要我拿出更有利的证据才会承认?这样的话,我担心到时候夫人更加……没脸。”

“乔藴曦,你欺人太甚!”凤氏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

“如果夫人觉得我欺人太甚,那我们就公堂见吧,有专业人士的专业判断,总比我们俩在这里做口舌之争好。”

“乔藴曦,你不要脸面是你的事,你非要把侯府的脸面丢尽才罢休吗?”侯爷怒其不争地问道。

乔藴曦耸肩,“我不过是按照夫人的意思,夫人想私下解决,我请来了顾问,夫人认为我的证据不行,我们就到公堂上理论。”

“顾大奶奶……”张师爷与乔藴曦配合默契,乔藴曦话音一落,他就十分担心地提醒道。

乔藴曦安慰道:“你放心,今日你既然站出来了,你的安全就一定有保障,毕竟你今日的证据很重要,你真要出事了,今儿在座的人都清楚凶手是谁。”

“乔藴曦!”凤氏咬着腮帮子,“你威胁我?”

“不,我只是提醒可能存在的凶手。”

“你……”

“乔藴曦,你想要什么?”定国侯打断了凤氏的话。

再让凤氏继续下去,没脸的还是他们自己,还是侯府。

今日的事虽然没点破,可现在的情况与点破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强行盖了一张遮羞布而已,勉强维持的和睦更加让人难堪。

“侯爷,我的要求已经向夫人说明了。”

是你们自己要折腾,结果还不是浪费时间。

“就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吧。”

“可是侯爷……”凤氏想多争辩几句,瞅到定国侯黑沉的脸色,嘴边的话自己就咽下去了。

与定国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到定国侯这么难看的脸色,心里愈加忐忑。

定国侯只死死地盯着乔藴曦,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乔藴曦说道:“侯爷放心,这是侯府的家事,我也不想闹大,更不想外面有不利我们的流言蜚语,只要拿回我婆婆的东西,拿回‘梧桐阁’的利益,我们也希望能息事宁人。”

“本侯爷如何相信你?”定国侯意有所指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孙斌与陆御史身上稍作停顿。

孙斌他是很放心的。

毕竟不是公堂审案,今日发生的事,孙斌不会用主审的态度去衡量。

可陆御史就麻烦了。

虽然他今天只是以中间人的身份来的,可是御史的责任在那里,平日里,谁不是小心翼翼,除了在朝堂上不犯错,回到家也生怕被陆御史抓到把柄,进而被弹劾。

陆御史不仅盯着他们朝堂上的表现,还盯着他们的家宅,不仅是他们,就是家人也在陆御史多管闲事的范围里,若是家里的谁做了“坏事”,会被陆御史以各种理由弹劾——治家不严啦,纵子行凶啦,欺压百姓啦,只有你不敢做的,没有他找不到理由弹劾的。

毕竟是连皇上都敢怼的,更何况是他们?

若是陆御史用今天的事做筏子,在朝堂上弹劾他……

“侯爷请放心,”乔藴曦十分上道地说道,“今日是我们的家事,中间虽有争论,可并不影响我们的和睦。两位大人今日只是来做顾问与见证,不对其他的事情做评价。两位大人更不会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来判断侯爷的为人。”

“说的容易,若是今日的事散播出去了,我们也拿你没辙,毕竟吃亏的是我们,你毫发无损不说,还占尽外人的同情。除非你能保证今日的事不流传出去,我们就按照你的意思做,若是外面有流言蜚语针对今日的事,我们就为你试问!”凤氏强势地说道。

定国侯眸光微闪。

“夫人这话就强人所难了,今儿在场那么多人,又不仅仅只是‘梧桐阁’的人。”

“难不成,本夫人的人还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今日的事对他们不利,说出去干嘛?

逻辑上是这样,没错。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乔藴曦不甘示弱地说道:“谁知道夫人的人会不会说出去,然后故意栽赃到我头上呢?”

“乔藴曦,你是在怀疑本夫人?”

乔藴曦神色一凛,没了先前的插科打诨,“现在我只问一句话,侯爷与夫人最后的决定是?”

这是不想再与他们演下去了,浪费时间。

凤氏朝定国侯看去。

定国侯环视了一眼,“今日你是有备而来,本侯爷能说什么,你婆婆的嫁妆本就是你们的,只是本侯爷没想到你们做得这么绝。罢了,你们认定的事,本侯爷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们要钻牛角尖,本侯爷也无能为力。”

正文 第356章 第二回合

“侯爷……”凤氏委屈地红了眼。

定国侯叹气,“当年的事究竟是怎样,本侯爷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今日你弄了这些,无非就是要你婆婆的东西,是你们的,你们都拿回去,本侯爷问心无愧。”

乔藴曦冷眼看着定国侯的煽情,也不拆穿他。

戏演得这么好,拆穿就没意思了。

凤氏得了定国侯的暗示,冲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见丫鬟出了书房,朝主院走,大嬷嬷郁闷地叹气。

原本,这些都该她去做的,她是凤氏最信任的人,这些东西只有她能碰,可现在……

凤氏终究还是迁怒她了。

片刻之后,丫鬟抱着厚厚的一叠账本进来了。

乔藴曦眼睛微缩,这才是最麻烦的硬仗!

凤氏捏着嗓子说道:“为了侯府周转,卖出去的那些,你已经找到了,本夫人会出面帮你买回来,那些莫名其妙送出去的,本夫人会想办法看怎么弄回来,不过,本夫人只能说尽力,不能说绝对。”

见乔藴曦点头,凤氏又说道:“之前,你的说法是,铺子与庄子,这些年的收益,留下一成作为你与臻哥儿孝敬我们的。”

先前说铺子与庄子的过户说法不成立,那么这些收益就不再是作为侯府周转而用的了,按照之前乔藴曦的要求,他们得吐出来。

“是,我是这么说过,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夫人可以给个期限吗,大概多久能把那些东西买回来?免得到时候我们两边意见不统一,又徒增麻烦。”

凤氏阴鸷地紧眼,“三个月,行了吧?”

凤氏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

也不管在场的孙斌与陆御史,心里憋了的火,先发出来再说。

乔藴曦慢悠悠地点头,示意凤氏继续。

凤氏指着桌上的账本,说道:“这些是这些年铺子与庄子的账本,你一时半会也看不完,我先给你报个总价,你晚点把账本拿回去核对。”

凤氏从第一本账本中抽中一张纸,递给乔藴曦。

乔藴曦看了一眼,这是汇总的账本。

呈列了每间铺子、庄子每个月的花销与收益,最后是纯利润。然后,每一年也做了汇总,最后是这十几年的总汇总。

可以说,凤氏是很用心的了,一目了然,清清楚楚,乔藴曦不用再费神去核对。

当然,凤氏也说清楚了,乔藴曦晚点的时候,可以对着账本自己挨着核算,只是现在时间不允许,所以她先做了个总账本。

反正都记录清楚了的,她也不怕查。

乔藴曦只扫了一眼,就接过枸杞递来的几张纸,“真是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份账目汇总,与夫人一样,先是整理了单月的账目,然后是一年的账目,最后是汇总的账目,只是数目不对,与夫人差了七十多万两。”

孙斌与陆御史皆是心里一惊。

一是惊讶乔藴曦如此直白的说法,二是惊讶乔藴曦说的数目。

七十多万两!

说句过分的话,七十万两银子,可以养多少兵马啊!

其实仔细算算,十多年七十多万两,一年也就五六万的收益,放在勋贵圈,也是中等偏上的收益。

嗯,当然,这些只是明面上的收益,可也算不错了。

只是……

陆御史心里憋了气!

他早就看吃软饭的定国侯不顺眼,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能弹劾几句,心里怎么会舒服?

所以对乔藴曦自然就偏颇了几分。

现在一听他们贪了顾瑾臻与乔藴曦这么多银子,心里更是愤怒。

“七十万两,这么大笔数目,要核实清楚了。”陆御史提醒道。

“乔乔,本夫人与侯爷看在臻哥儿的面上,答应了你们的无理要求,可不代表你们可以得寸进尺!我们不是冤大头,七十万两?有七十万两可以做多少事?你看看侯府现在的样子,像是有七十万两吗?”

凤氏正声音尖锐地质问乔藴曦,小厮在外面禀报说,顾瑾宣带着常昱莲和顾瑾泰一起来了。

凤氏皱眉。

讲真,她是不想两个儿子参与进来的,可眼下他们势弱,如果能多几个人,气势上也足。

再说了,这是侯府的家事,她的两个儿子完全有资格进来一起商讨。

递了个眼神给定国侯。

定国侯让门外的人进来了。

顾瑾宣阴沉着一双眼走在最前面。

三人与众人问好后,走到了凤氏这边坐下。

这下屋内的两拨人呈两军对垒之势。

“看,这就又是我们有分歧的地方了,”乔藴曦双手一摊,继续先前的话题,“夫人给我的单子,上面汇总的账目是一年只有五千两的纯利润。”

凤氏点头,就是这五千两她都嫌多了,可沈媛的陪嫁铺子多,地段又好,光是每年的租金都不止这点数目,真要做得太过,乔藴曦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你婆婆去世后,侯府急需用银子,侯爷那个时候一边要操心你婆婆的后事,一边还要照顾臻哥儿,没那么多精力,所以那几间铺子就租出去了。因为租得急,所以价格不是很好。”凤氏耐心地解释道。

“后来,侯府缓过了气儿,但是租户一直都租着铺子,侯爷宅心仁厚,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所以租金一直都不高,这一租就是十几年。”凤氏指着单子最上面的几个铺子的账目,对乔藴曦说道,“所以这几件铺子是不怎么赚钱的,后面这几间铺子,你也看到了,租金都在这里。后来本夫人进门了,就把最后几间铺子留下,自己经营,虽然比租铺子的收益高一些,可也只能勉强应付侯府的开销,没多的结余,也是这几年才稍微好一些。”

言下之意,乔藴曦怀疑账本的真实性完全是多余的。

乔藴曦沉默不语。

后进来的三人眼里是止不住的惊讶。

没想到早死的沈媛留下了几个这么赚钱的铺子和庄子。

十几年,七十多万两银子,在圈子里也是中上的水准。

谁不想自己的日子轻松些,奢侈些,真要把铺子与庄子还给“梧桐阁”,侯府每年少了五六万的收入,直接反应在他们的生活水准上,可不仅仅是少两件衣服,少几样古董而已。

到底是年轻,几人脸上的神色太明显。

“所以,夫人是质疑我手里的账本了?”乔藴曦低声问道。

凤氏宽容地笑道:“乔乔,本夫人不是质疑,只是提出合理的怀疑。你也是为臻哥儿好,本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本夫人只是奇怪,你手里的账本是从何得来的。毕竟,本夫人接管铺子与庄子后,怕下面的人不服,所以都换上了侯府的人,自然对你手里的账本有怀疑。”

账本上记录的,是一间间铺子的流水,流水是业务往来才产生的,铺子上的人都是凤氏的人,乔藴曦从哪里得知商铺的流水,又是如何得知这些流水的成本与收益,进而算出纯利润的?

分明就是想当然假造的!

凤氏并没有因此就逼迫乔藴曦,甚至责备她,脸上属于长辈的宽容与之前乔藴曦的咄咄逼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嫂,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同辈中的顾瑾泰,也是一脸关切。

“多谢夫人与三爷的关心与理解,”乔藴曦说道,“这些年夫人对侯府的尽心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侯府能有今天,离不开夫人的谋划。那几间铺子,夫人确实经营得很好,不管是租赁出去的,还是留下自己经营的,夫人都经营得有声有色,侯府的日子越来越好。”

“份内之事。”

乔藴曦又道:“夫人经营铺子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账本上记录的是一间铺子每一天,每一个月的流水,然后才是毛利与盈利,只要有生意往来,就会有流水。”

“那是自然,乔乔,你是想教我们如何做生意吗?”凤氏问道。

乔藴曦摇头,“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想先把账本上记录的东西,向大家解释一下。”

“现在你解释清楚了,然后呢?”凤氏语气轻佻地问道。

“然后,我就要说说账本上记录的这些了。”

凤氏神色一凝,看向乔藴曦的目光很不友好,甚至带上了杀气。

乔藴曦说道:“先说这几间租赁出去的商铺。夫人说的没错,按照你与商户签订的契约,租金没错。”

凤氏脸色缓了缓。

东西是死的,只有银子是活的,花出去了那么多,要他们还回来,比要他们的命还痛苦。

“只不过,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每个月转到侯府的租金,并不是租约上面写明的数目。夫人不用怀疑,我不仅查了侯府的账户,我还查了商户的账户,他们实际转出来的租金,高于租约上的数目,却与侯府接收的租金数目相符,所以,不是我的调查出错了。”

“乔乔,你知道私自查别人的账户是什么罪名吗?”凤氏压住心里的惊慌,循循善诱道,“你既然请了孙大人做顾问,不懂的问题最好先咨询了再行动,自己犯法不要紧,不要连累了别人。”

凤氏看向孙斌。

正文 第357章 可以死刑

孙斌皱眉。

心想:乔藴曦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总有心思不缜密的时候。

“多谢夫人的提醒,”乔藴曦不急不缓的语气打断了孙斌的思绪,不知是不是受乔藴曦的影响,孙斌的担忧也淡了几分。我是以商铺主人的身份查询商铺账户的,所以夫人说的问题是不存在的。”

别忘了,她手里还有商铺的房契。

“乔乔真有本事,居然能拿着所谓的房契就让人主动把账户给你看了。”凤氏尖酸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手里的是真的房契,租户自然愿意与我核对租金的问题,放心吧,夫人,我是本分的商人,不会做违反律法的事。”

“希望如此!”凤氏幽幽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乔藴曦解释道:“我拿着那几间商铺的房契,找到租户,说明情况,起初那几个租户给我看的是之前侯府与他们签订的契约,上面的租金与夫人给的账本是相符的。但是,商人奸诈啊,就比如说我,我肯定是不相信租约上数目,所以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他们才拿出了另一份租约,上面的数字,是假租金的三倍以上。我仔细对比了两份租约,发现他们给我的那份上面有侯府的印章,所以才相信是真的。我怕口水无凭,所以把商户手里的租约都借来了。为了借这些租约,我还损失了一个月的租金,不知道该找谁要呢。”

凤氏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这些是真的,就是真的?有侯府的印章又怎样,谁知道是不是你与那些租户串通好的。”

“夫人,我第一次发现,所谓的勋贵圈比普通百姓更……不要脸。”

“大嫂,话可不能乱说!”顾瑾泰护短地说道。

乔藴曦微微一笑,“所以,夫人的意思是,没有侯府印章,租金低的租约是真的,有侯府印章,租金高的租约是假的?还好,我查了账户。”

乔藴曦指着桌上几份有侯府印章的租约,说道:“这几个商户,每个月转给侯府的租金都是按照这几份有侯府印章的租约上面的数目给的,侯府也都签收了,若夫人说这几份租约是假的,那夫人又为何签收?”

说完,晃了晃手里的收条。

“你……”凤氏徒劳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先前还咄咄逼人的几人,一下陷入了沉默。

定国侯从一开始话就不多。

一来,这种家事都是女人出面,他一个男人掺和什么?

二来,“梧桐阁”出面的是乔藴曦,他这个做公公的与儿媳妇说那么多,影响不好。

最后一点,他太过相信凤氏的能力了。

凤氏进门这么久,家里的事井井有条,外面的事游刃有余,原本以为她是个能干的,可与乔藴曦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以前的干练与利索都成了假象,连个商女都对付不了,如何管理侯府,如何帮衬他与两个儿子?

“所以,我想这几份租约,大家都没有疑问了吧?”

孙斌与陆御史捋着胡子点头。

那边,乔藴曦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再说说这几份租约。

她指着凤氏给的那张账本汇总单子的中间部分说道:“这几间商铺,是侯府缓过气,不急着用银子的时候租出去的,对吧,夫人?”

凤氏点头,“是的,但是,因为之前租出去的铺子,价格都不高,所以这几间铺子的租金也不高,毕竟都是从侯府租出去的,价格差异太大,有心人会以为有猫腻。你也知道这几间铺子都是你婆婆的,若不是为了维持侯府等生计,我们也不会动你婆婆的陪嫁铺子。所以,能维持日常用度就可以了,租金太高,侯爷会被别人误会。”

动都动了,还怕别人误会?

都不要脸地收租金了,还要脸地避嫌?

“还是夫人想得周道,只是在没有告知爷的情况下,动用我婆婆的嫁妆,外面的人不误会也误会了。”

凤氏白着一张脸,憎恶乔藴曦的同时,对自己这个阵营的同伴也生出了嫌隙。

明明都看到他们这边势弱了,也不知道帮腔,几个男人不方便开口,常昱莲也傻不拉几地不知道说话!

都眼睁睁地看到她被乔藴曦踩在脚下,看着她丢脸!

不要忘了,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没脸,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压住心里的怒火,凤氏雄赳赳地看向乔藴曦。

输人不输阵,口舌之争赢不了,不能在气势上输了。

“乔乔大可放心,这几份租约都是真的,租金都是按照租约上面的数目给付的,当然,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查。”凤氏转开了话题,不再被乔藴曦带着走。

今日交手到这里,她也看出来了。

乔藴曦不仅是有备而来,还带着浓浓的战意!

一不小心,谈话的内容与节奏就会被乔藴曦带动,其结果就是他们被乔藴曦带着走进死胡同,无法翻身。

所以,现在的凤氏不再与乔藴曦东拉西扯说那么多,只说正事,不说其他。

乔藴曦点头,“这几张租约确实是真的,租金也没问题。”

凤氏松了口气,嘴角终于缓缓上扬。

乔藴曦回头,看向孙斌,“孙大人,我想问问关于诈骗的事。”

因为孙斌是她雇佣的顾问,所以在自称上,乔藴曦把两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诈骗?”孙斌诧异地看向乔藴曦。

凤氏也急了,“这与诈骗有什么关系?租约明明的真的!”

乔藴曦看着孙斌,不好意思地说道:“两方面,一方面是之前夫人拿出来的那几份家的租约,是对商铺东家,也就是顾将军的欺骗,我们损失的那部分,除了可以要求他们还回来,还可以额外要求赔偿吗?”

凤氏等人脸色都变了了。

他们与“梧桐阁”虽然不和,却从没想到要闹上公堂的地步,这是公然要他们丢脸了吗?

“乔藴曦!”定国侯咬着后槽牙警告乔藴曦。

乔藴曦充耳不闻,只巴巴地看着孙斌。

孙斌心里偷笑,脸上却保持一本正经的模样,“按照皇朝的律法,不仅要赔偿中间的差额,还要根据贪墨的数目多少,给出一定的赔偿。如果中间贪墨的数目达到两千两,是可以上官府告状的,依照皇朝的律法,达到一定的数目会坐牢。”

乔藴曦啧啧点头,“七十万两,不知道要做多少年。”

“什么七十万两?那几间铺子一年的租金不过两三万!”

十几年,也是几十万,有什么区别?

乔藴曦心里腹诽了一句,“对了,孙大人,这七十万两,是婆婆留给爷的,爷若是用在兵马上,也算是军饷了吧?贪墨了七十万两军饷,枉顾了那么多士兵的性命,要坐多少年大牢?”

“死刑。”

“乔藴曦!”定国侯除了咬着牙叫乔藴曦的名字,似乎也不能做别的事了。

“所以,我们接下来,再看看这几份租约。孙大人,这就是我要问的第二个诈骗的事了。”

孙斌兴致勃勃的看着乔藴曦。

在一旁充当见证人的陆御史也对接下来的事多了几分兴趣。

乔藴曦说道:“我婆婆的铺子,地段在京城最好的位置,租金是多少,在场的每个人都有数。先前夫人说,因为最先租出去的铺子价格不高,为了一视同仁,所以后面的铺子租金也不高。可现在已经证明最先租出去的铺子租金是多少,那么,我自然要怀疑这几间铺子的租约。”

凤氏心里稍安。

这几间铺子的租约与租金是完全没问题的,随便乔藴曦怎么查。

“这几份租约没问题,租金也没问题,我要说的是租户。”

“租户?”孙斌捋着胡子问道。

乔藴曦点头,“爷作为商铺的主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代理人与承租人联手,做了假租约,骗取了租金,这算不上诈骗?”

“诈骗?我们骗你什么了?”凤氏尖锐地问道,“你自己都承认了,租约与租金没问题,我们骗你什么了?”

乔藴曦莫名其妙地看了凤氏一眼,“租约与租金是没问题,我说的租户。先前我就说了,我婆婆的铺子能租多少租金,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个价格……夫人先前也说了,租这几间铺子的时候,侯府已经缓过了气,不急着要银子周转,也不存在与先租出去的铺子租金一致,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怀疑是两边的人联手,恶意压低价格,吞掉爷的银子呢?”

“夫人,稍安勿躁,我们在这里说这么多,都是口说无凭,何必浪费时间。”乔藴曦再次制止了凤氏要开口的打算。

枸杞机灵地出去了。

众人又一次提起了心。

每次乔藴曦身边的这个丫鬟出去,再进来时,都没好事。

果然,枸杞进来的时候,带了几个人。

待看清那几人的模样后,凤氏脸色惨白。

定国侯捏着桌上的茶杯,手指“咔咔”作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异常突兀。

“这几人,是这几件铺子的租户,夫人应该认识吧?”

正文 第358章 最终回

“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凤氏强作镇定地说道,“见租户,谈租金都是管事的事。”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管事好本事啊,找的租户都是同一类人。”

“什么同一类人?”陆御史心急地问道。

“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与夫人有亲戚关系。”

“哦?”陆御史意味深长的拖着尾音。

“乔藴曦,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凤氏不认输地说道,“京城圈子就这么大,大家都沾亲带故,也只有你这种外来户才大惊小怪。”

“是啊,所以才说夫人运气好,找的都是自家亲戚,用最低廉的价格,租着最好的铺子,夫人真是宅心仁厚,对自己的家人如此体贴。只不过,这份体贴是在损害爷的利益上,不知道夫人此举,是不是犯了什么七出之类的规矩。”

“乔藴曦,你信口雌黄!”凤氏吼道。

乔藴曦无辜地摊开双手,“规矩没学好,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夫人谅解。我也不知道正确的说法是什么,出嫁从夫,夫人不顾侯府的利益,一心为娘家人谋取福利,原本夫人照顾娘家人是大义,可却要损害夫家的利益,还要损害元配嫡子的利益,所以……嗯,我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词。”

“乔藴曦,你今日是想借机羞辱我妈?”

乔藴曦摇头,“文绉绉的话,我不大会说,所以,我就直说了吧,不做丧心病狂的事,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贪婪到颠倒是非黑白,谁有机会羞辱你?”

“乔藴曦,我好歹也是你婆婆,是你长辈……”

“所以,上梁不正下梁歪咯。”乔藴曦一点也不怂地怼了回去。

“大嫂!”常昱莲不赞同地看向乔藴曦,“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晚辈,怎么能这么与长辈说话?长辈有再大的不是,也轮不到我们置喙?再说,万一母亲有她的原因与不得已呢?大嫂,没问清楚,不能妄下结论。”

乔藴曦也不反驳,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常昱莲。

他们可以对她妄下结论,她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初本夫人接管铺子的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着把剩下的铺子租出去一部分,剩下的再自己经营,所以找了娘家的人帮忙,看有没有人愿意承租。本夫人的想法很简单,与其通过牙行找不认识的,不如找熟悉的,知根知底的。这些租户,本夫人确实不认识,更不知道他们与凤家沾亲带故。本夫人想,就是沾亲带故,也是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了,不然,本夫人也不会不认识。”

“夫人怎么说都好,我只看事实,事实就是夫人以低于正常价格三倍租金,把商铺租出去了,造成了我们的损失。夫人所说的难处,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难处,侯府需要银子,需要爷的铺子周转,可以,我们把铺子借出来,但是,不该我们来承担中间的损失,毕竟,爷那个时候还是几岁的孩子,侯府的长辈还在,哪儿用得着爷为侯府鞠躬尽瘁?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维持侯府的生计,是成年人的事,哪有打一个孩子的主意,动用亡妻嫁妆的道理。所以,我想,我有权要求夫人把中间的差价补上吧?我也很为侯府着想,只要求补回中间的差价,没算利益。”

定国侯胸口剧烈起伏,气得不轻。

若是他们之前的说法成立,那么按照沈媛的遗嘱,商铺在他的名下,商铺所出的利益用作维持侯府的生计,他们不仅不需要补上中间的差价,连那每年五千两的利润都不用还出去。

是啊,一切的前提都是“如果”!

这个前提不成立,后面所有的就都不成立。

现在,他们必须得按照乔藴曦的要求,把这些年的收益全都吐出来,不仅赔银子,还丢面子!

“这是自然,毕竟这些都是你婆婆的嫁妆,若果定国侯没有续弦,用你婆婆的嫁妆维持侯府,也说得过去,可既然凤氏进门了,那就没有再用你婆婆嫁妆的道理,更何况,你婆婆还立了遗嘱,对这些东西做了安排。”陆御史很“公正”地说道。

“夫人,你认为呢?”乔藴曦故意问道。

凤氏咬着腮帮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假惺惺地问我意见,做给谁看呢?”

“所以,我先前说我们账目对不上,中间差了七十万两是有原因的,”乔藴曦一副十分讲道理的模样,却不依不饶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接下来,就是剩下的这几间,夫人留下自己经营的铺子了。”

“所以,这几间铺子也有问题?”

乔藴曦不语。

凤氏轻笑,“本夫人知道你谨慎,这是好事,毕竟关系到钱财,说清楚比较好。这几本账本,是商铺的流水往来,你若是时间充裕,可以先看看。当然,本夫人心善,把这些流水往来也做了汇总,支出与收益,以及最后的纯利润都在这上面,你可以先看看汇总,我们把账目算清楚了,这些账本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乔藴曦点头。

要在这里,用一盏茶的时间看完几个铺子十几年的流水账本,并算出最后的纯利润是不现实的。

不过,她也不会傻到相信凤氏给的流水汇总账,七十万两的差额,不是几间铺子的租金就能达到的。

“巧了不是,我手里也有那几间铺子的流水。”

这一下,又回到了最初两人对持的问题,凤氏也说了,那是她的商铺,从管事到下面打杂的,都换成了她的人,乔藴曦手里的流水是从何而来,信任度有多少?

这次,包括孙斌与陆御史在内,两人都不认为乔藴曦有胜算。

不过,能从凤氏手里抠出二三十万两银子,也不错了。

“夫人先前也说了,所谓的流水,一部分是商铺的营业额,一部分是其他商户之间的生意往来形成的。商铺的营业额好查,当然不是看账本,而是看库存。”

“库存?”孙斌奇怪地问道。

乔藴曦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用词错误,是看库房曾经的存储量与库存量,中间差距的数额,就是卖出去的数目。”

“何必这么麻烦?”凤氏显然不耐烦了,“这十几年的存储量,就算都在仓库的账本上,可算下来多麻烦?”

“不麻烦,夫人也说了,钱财上的东西,还是说清楚得比较好。不管是进货还是出货,要做手脚太容易了,就是铺子上记录的,也不见得就是真正卖出去的,东家送一点,西家送一点,也是有成本的。”

“你也说了,送出去的那些,也是有成本的,万一没记录在账本上,那本夫人不是亏了?”

明明是“送”出去的,乔藴曦要算“卖”出去的,她还要填补差价,吃亏得还是她。

乔藴曦笑了,“夫人拿到铺子后,经营什么,都是按照夫人的意思,做生意就这样,有赚有赔。前儿商会开例会的时候,还说了京城几间铺子被同行打压,破产的事。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夫人该不是要把风险算在我们头上吧?合着,夫人用我们的铺子赚钱,银子我们一个铜板都得不到,还要帮夫人承担赔银子的风险?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夫人要拿自己的脸面做人情,没道理我们在后面出力不讨好啊。当然,夫人可以说,大家都是侯府的人,都在为侯府出力,可夫人送东西出去的时候,又没以我们‘梧桐阁’的名义,所以,我们既不沾光,占侯府的便宜,也不出力,白费力气。”

“大嫂,你倒是算得清楚,现在,不要把话题扯那么远,说说流水的问题。”顾瑾泰的脸色没有先前那么好了,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带上了不善。

乔藴曦这才说道:“进货的多少与卖出去的数目都可以造假,唯一不会造假的,就是仓库的库存。不管是放进去的,还是拿出来的,数目相对是比较接近真实数目的。”

虽然不排除有一部分不登记在册,可仓库的管理是个单独的体系,存放了多少,还可以存放多少,都会有个大概的数目,在节约成本的前提下,一定会最大限度地发挥仓库的存储能力。

孙斌闻言,暗暗点头。

这是当下最稳妥的计算销售量的方法了。

这个乔藴曦,有点本事。

“所以,你一定要查库房了?”

为了商铺周转,凤氏租赁了两个仓库,别说查十几年的仓库流量,就是查一年的,都是件麻烦事。

“夫人放心,不会耽误大家时间,我之前就查好了,因为想着夫人多半会提出质疑,所以我直接用的是夫人这边的仓库登记册,夫人等会可以一一核对。”

“你怎么会有仓库的登记册?”凤氏太过惊讶,直接问出来了。

“夫人,很早之前我就说了,外祖母那里是有账本的。”

你们自己不信。

“你偷了我的账本?孙大人,偷窃罪,按照皇朝的律法,该怎么判刑?”凤氏学聪明了,不与乔藴曦纠缠,而是直接咨询顾问。

“这个……”

正文 第359章 输赢已定

“夫人,”乔藴曦直接打断了凤氏的话,“这是我外祖母手里的账本。”

“既然是老夫人手里的账本,你为何又说是我的仓库登记册,我又如何相信你手里的,与我的正本,记录的是一致的?”

乔藴曦悄悄白眼。

“夫人要对自己的人有信心,你的人自然是忠心于你的,我外祖母手里的正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仓库的流量,每日放进的数目与取出的数目,放进的数目,就是货源,取出的数目,就是流水走账的数目。夫人经营的铺子都是成品铺子,商品都是从别处进购的,夫人每次进货的多少与成本价,我外祖母都从供货商那里买到了消息,记录在册子上,而后,夫人从库房里拿出来的,放在自己铺子上经营的,我外祖母也从她的渠道买下消息,得知数目与卖出去的价格。另一部分,商铺与其他商户之间的生意往来,外祖母也用类似的方法记录了数量与价格。”

“这和库房的关系不大。”陆御史耿直地说了一句。

乔藴曦笑得猥琐,“说高深莫测点,显得我比较理直气壮。再说,从库房的流量算,比较保险,也更能说服彼此。”

陆御史没好气地白眼。

乔藴曦对凤氏说道:“夫人可以把我提供的账本,与你手里真正的账本进行比较,对账本的来源有质疑,可以向我外祖母提问,或者,我们到公堂上掰扯。”

“你认为本夫人不敢闹到公堂上,所以有恃无恐,是吧?”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夫人的疑问只有我外祖母可以解答,我也无能为力,这番话,我是转述我外祖母的原话。”

呵,找鲁氏质问?

她找鲁氏质问什么?

质问账本的事?

若是鲁氏反过来和她理论铺子与庄子的事呢?

再说,鲁氏既然敢让乔藴曦把账本拿出来,说明账本就没问题。

乔藴曦自己也解释了,进货与出货的数目与价格,都是鲁氏从进货商与她的下家那里买回来的消息,账目肯定是没问题的。

什么仓库的流量。

乔藴曦把她当猴耍呢!

“至于商铺自主经营卖出去的那些,进货的数量除去给下家的那些,那么剩下的就是夫人商铺卖出去的部分,价格可以按照市场价算出来,所以,我想问夫人的是,夫人是按照商铺的实际经营额补偿我呢,还是算你租赁我的铺子?”

“你什么意思?”凤氏警觉地问道。

乔藴曦双手一摊,“夫人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梧桐阁’的人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所以,夫人经营的这几间铺子,我们可以算是租给夫人的,夫人付租金给我就好,毕竟租金比营业额少很多。”

“你会这么好心?”顾瑾泰尖酸地问道。

“我就是这么善良、贴心。”乔藴曦脸皮厚地说道。

凤氏踌躇了。

硬气地说不用?

可那样的话,要赔多少银子出去?

顺着答应下来?

她没那么大的脸!

好个乔藴曦!

分明是挖了个坑在这里等她!

“夫人不用想太多,我们是一家人,不存在丢不丢脸,我也是好心,想着那么大一笔银子,要夫人拿出来确实不厚道,所以与爷商量后,做出了让步。”

“还真是谢谢你们了。”凤氏咬牙切齿的话,算是应下了乔藴曦。

能省多少是多少。

乔藴曦点头,“所以,我这上面的银子,最后这部分就是按照租金算出来的,总共是七十六万两,然后,庄子那边的收益,这十几年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不说大丰收,也不存在歉收。所以我按照每年京城周边农户的亩产量与价格,取了平均值,算出了价格,各种农作物与家禽折算后,总共是四十二万两,哦,对了,事先说明一下,这个价格,除了自己耕种的,还有一部分是佃户上缴的租子,租子我也是取的平均值,要是夫人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凤氏咬牙。

提?

她提什么?

乔藴曦说的“平均值”,显然是做出了让步,她还提什么?

难不成,真要乔藴曦按照实际的亩产来算?

“如果夫人没问题,两者加在一起就是一百一十八万两,按照之前我承诺的,减掉一成,作为我们‘梧桐阁’孝敬侯爷与夫人的,夫人该给我们这个数目。”乔藴曦指着单子说道。

“大嫂,你当我们侯府是钱庄呢,一拿就拿一百多万两?”

“夫人从我们这里拿银子走的时候,不是把我们当钱庄,当冤大头吗?”乔藴曦反问。

“大嫂,你进侯府这么久,侯府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别说一百多万两,就是一万两也没有。”顾瑾泰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乔藴曦轻笑,“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不劳而获的银子用着是最舒坦的。现在,要你们还回来,是挺困难的。所以,之前外祖母也嘱咐了爷与我,要是夫人拿不出来,那我们就公堂见吧。别说我们逼迫你们,挪用商铺与庄子的时候,可没人逼你们,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该做的退让,我们也做了,该孝敬的,我们也孝敬了,三爷与其在这里指责我们,还是想想你如何孝敬侯爷与夫人吧。我们‘梧桐阁’可是真金白银拿了一成的收益孝敬长辈。”

“你……”

“还有,”乔藴曦打断了顾瑾泰的胡搅蛮缠,“不管是朝中的人,还是普通百姓,都知道沈家军一半的费用,都是镇远侯府自给自足,这一百多万两,爷肯定是用在军饷上。所以,夫人动用的,不仅仅是爷的东西,更是动用军饷,真要上了公堂,会定什么罪,你们比我清楚。此外,我还说了三个关于诈骗的事,会坐多少年的牢,会赔多少银子,若是你们不清楚,可以咨询孙大人。所以别说什么我逼迫你们的话,我要是真逼迫你们,我们今儿就不是站在这里和颜悦色地商量了。”

和颜悦色?

凤氏想说脏话!

这般咄咄逼人,还有脸说和颜悦色!

乔藴曦有脸说,他们没脸接!

“侯府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定国侯说道,“动用你婆婆的东西,是我们不对,可若不是有难处,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乔藴曦大度地说道:“其实,动用了也没关系,大家是一家人,我们‘梧桐阁’不是不讲道理的。可是,侯爷与夫人不该一边动用我们的东西,一边还大义凛然地指责我们。明明是我们的东西,还被人污蔑占了你们的便宜。”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的错。”这个时候,只有凤氏站出来承认错误,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保下自己的男人与孩子。

凤氏的这种行为,难免让乔藴曦高看了她一眼。

说来,撇开其他的不谈,从妻子与母亲的角度来说,凤氏是很合格的。

乔藴曦直接问道:“这么大一笔数目,侯爷与夫人准备怎么还?”

定国侯思忖了一下,“侯爷每年的花销不少,我们只能尽量每年多还一点。”

乔藴曦却是笑了,“我也明白侯爷与夫人的难处,更看到了侯府的现状,但是,说实话,我们‘梧桐阁’也是要过日子的,还有沈家军那里也是一笔开销。现在虽然南疆暂时平稳,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就是没有战争,养兵买马也是一笔费用,不是我们强人所难,而是边关的将士等不起。所以,我希望侯爷能在五年内把银子全部还完。”

“五年?你怎么不去抢?”顾瑾泰纨绔地说道。

“三爷也知道一百多万两不是笔小数目,当初你们动用这笔银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清楚以后归还的问题?是啊,一百多万两,可以做很多事,为边关的将士置办很多东西。三爷,你不要用这种杀人的目光看着我,”乔藴曦制止了顾瑾泰暴走的举动,心平气和地说道:“就是我不拿军饷说事,单说这一百多万两银子,存在钱庄,每年吃利息都吃不完,而我,要你们五年之内还清,还没算利息,吃亏的是我,三爷还有什么不满的呢?要不,现在就一次性还完,免得我们意见不统一,把事情解决了,也省了我们日后的麻烦。”

“顾瑾泰!”定国侯一开口,顾瑾泰立马就老实了。

“就照你的意思吧,五年内还清。”

至于五年内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就不是乔藴曦说了算了。

乔藴曦点头,“大家意见达成一致,那我们就写份协议吧。”

“协议,什么协议?”凤氏警觉。

但凡乔藴曦要求白纸黑字,都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现在最应该写的是欠条,而不是协议。

乔藴曦解释道:“我说的协议,是以字面的形式,把今日的情况说清楚,包括商铺与庄子的归属问题,租金的问题,以及该归还的银子数目,大体上与欠条差不多,只是多了几个说明,当然,要把人证物证都写上,毕竟他们愿意帮我作证,也是一份人情,我得保障他们的安全。”

正文 第360章 最后

“呵,他们走在路上被马车撞死了,也算在我们头上?”顾瑾泰不平地问道。

乔藴曦一副认真的小模样,“意外的话,是他们运气不好,人为的话,自然就要查明真相了。”

顾瑾泰气得跺脚,可又无可奈何。

倒是顾瑾宣,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只阴恻恻地看着乔藴曦。那双像蛇一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钉在乔藴曦身上,像是看着即将到嘴的猎物,嘴边浅浅的笑,透着几分邪恶。

“这是肯定的,所以,还是写清楚的好,”作为见证人,陆御史适当地开口了,“口说无凭,大家还是立下字据的比较好。”

有外人在,提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定国侯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到借口。

只能恶狠狠地看着乔藴曦,“既然这样,那你先写协议吧。”

要是内容不符合要求,他也可以拒绝签字不是?

乔藴曦一点也不含糊,将今日的事仔仔细细写清楚了——包括如何证明定国侯与凤氏手里的房契、地契是假的,证人是谁,在哪里就职,用的什么方法都写清楚了,还包括租约的真假是如何分辨的,租金是怎么定的,庄子上的收益是怎么估算的,总之,凡是今日在书房里提到的,乔藴曦都写明了。

商铺的租约,既然她才是真的东家,那么租约就要重新拟定,没涨租金,是按照凤氏与商户商定的真的租金拟定的。

凤氏经营的几间铺子,算作她租的,租金按照市场平均价格算。

然后,着重提到了今日的人证、物证,人证证明了什么,物证证明了什么。

最后就是定国侯与凤氏所欠银子的数目,注明了他们会在五年内还清,乔藴曦这边,不会算他们利息。

看到这里,孙斌眸子微紧。

这个乔藴曦,有点意思。

她把人证与物证都写出来了,并不仅仅是个名字,人证的说辞都记录下来了,也就是说,日后若是人证因为种种原因找不到,联系不上,只要定国侯与凤氏在这份协议上签字了,就说明他们认可了人证的说辞,承认了物证,日后若是有纠纷,就是找不到人证与物证,这份所谓的协议上的内容也是有效的。

孙斌不禁多看了乔藴曦一眼。

他想到的,定国侯与凤氏自然也想到了,可两人能说什么,做什么?

上面写的都是事实,他们无法否认。

不承认?

呵,这里还坐着两个人呢,一个顾问,一个见证人,如何否认?

对人证与物证做手脚?

签了这个不知道是证明还是欠条的东西,人证与物证都没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他们弄得死人证,毁得掉物证,却弄不死孙斌与陆御史!

带着忍辱负重的心情,定国侯与凤氏分别在那份所谓的协议上签了字,一式四分,他们与乔藴曦和镇远侯分别一份,剩下的一份到官府备案。

“如果没有问题,不知道今年的银子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末了,乔藴曦不怕死地问道。

凤氏咬着腮帮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大可放心,三日之后,我们会还一部分银子。”

乔藴曦满心欢喜地点头,“希望夫人可以多还一点,毕竟一百多万两银子,分五年还清,我们也仁至义尽了,南疆的将士也可以改善生活。”

“大嫂,你不用把姿态放那么高,用边关将士们来说事,”顾瑾泰阴着脸说道,“我们会尽我们的能力,能还多少还多少,总之,在五年之内还清。”

“那就好,”乔藴曦放心地点头,“现在大家把话说明白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这边暂时没什么问题了,夫人你呢?”

“本夫人也没问题了。”

还能有什么问题?

越说问题越多,早点结束,早点凑银子。

“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不久留了,侯爷,侯夫人,几位公子,告辞。”

孙斌与陆御史利索地起身告辞。

乔藴曦带着几个人证,雄赳赳地离开了书房。

剩下的几人,沉闷地坐在座位上。

几个晚辈都不敢说话,特别是顾瑾宣与顾瑾泰。

两人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憋屈过,不仅被乔藴曦压了一头,还没有反驳的能力,这与他们印象中无所不能的母亲相去甚远。

而且,今日输的,不仅是脸面,还有银子!

一百多万两银子,可以买多少脸面回来!

“没想到‘梧桐阁’这么有钱。”顾瑾泰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屋内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一百多万两,可以做多少事啊。

“父亲,母亲,我们现在怎么办?”顾瑾泰问道。

“先还一部分再说,”凤氏说道,“至于还多还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五年?呵,明天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还五年?”

众人点头。

这也是他们现在心里计划的。

总之,先还一点,其他的,明年再说。

而乔藴曦这边,带着几人从书房出来后,枸杞就把他们送走了。

按照之前的协议,乔藴曦免去了几个作证商户一个月的租金,张师爷的安全也提供了保证。

其实,乔藴曦私下认为,定国侯与凤氏不会对张师爷做什么。

大家都不是傻子,张师爷前脚出来作证,后脚就出意外,猫腻太明显,定国侯与凤氏也是要脸面的。

梧桐阁。

乔藴曦回到院子,差不多是午饭时间,黄芪到公中厨房取食盒去了。

虽然与侯府撕破了脸,可乔藴曦没打算要委屈自己,该怎么吃怎么吃,她没想过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笑话,又没分家,凭什么自己吃自己?

下人房。

娟姨娘安静地坐在床边绣着手里的肚兜,绣篮早就放不下她做的成品了,她让丫鬟编了一个小筐,比绣篮大,装的东西也多。

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娟姨娘放下了手里的绣活。

“姨娘。”丫鬟还没进门,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都回来了?”

“回姨娘,大奶奶和几个丫鬟都回来了,奴婢看着她们进的院子。”

娟姨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丫鬟继续说道:“姨娘,奴婢悄悄打听了一下,侯爷与夫人欠了大奶奶一百多万两银子。”

“这么多?”娟姨娘也是惊了一下。

小丫鬟确定地点头,“是前夫人陪嫁铺子与庄子的收益,大奶奶拿出一成孝敬侯爷与夫人,剩下的,要求侯爷与夫人在五年内还清。”

娟姨娘冷笑,“原本以为乔藴曦是个厉害的,能从凤氏手里抠出一百多万两银子,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这个五年……明儿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五年。”

顿了顿,娟姨娘摇头,“不过,以侯府现在的情况,能拿出万两银子就不错了,一百多万两?凤氏拿不出来,也不会拿出来。”

“所以说,即使大奶奶赢了也没什么用。”丫鬟幸灾乐祸地问道。

娟姨娘说道:“或许乔藴曦有后招吧,谁知道呢。”

对于这件事的结果,娟姨娘表示知道了,没有要深入的意思。

“月姨娘那边还没有动静?”

“回姨娘,之前侯爷与夫人逼迫过大奶奶,可被大奶奶拒绝了。”

娟姨娘轻笑,“所以说,乔藴曦的战斗力比凤氏厉害。亏我之前投诚,不然还挺麻烦的。”

丫鬟面露忧色,“姨娘,您说大奶奶真的相信我们了吗?”

“怎么可能,”娟姨娘答得干脆,一点也不见她担忧,“若是乔藴曦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们了,‘梧桐阁’就不是这么固若金汤了。不过,她也没怀疑我,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与以前一样。”

“姨娘,那我们不是白费功夫了?”丫鬟垂头丧气地问道。

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娟姨娘摇头,“怎么会是白费功夫,月姨娘做错了事,被扔出‘梧桐阁’,我若是不向乔藴曦表明忠心,那才让人奇怪。都是做姨娘的,又都是被凤氏塞进来的,月姨娘的今日没准就是我的明日,我若是什么都不错,你说是不是大问题。至于乔藴曦相不相信我,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乔藴曦要的只是我的表态。”

听了娟姨娘的话,小丫鬟的担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浓烈了,“可是,姨娘,我们在‘梧桐阁’这么久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爷那边……”

对丫鬟近似于咄咄逼人的问题,娟姨娘也不耐烦了,她皱起眉头,干巴巴地说道:“爷那边,我自有我的交代,你担心什么?放心,责任我一人担,不会连累你。”

“姨娘……”见娟姨娘语气变了,小丫鬟吓得跪在地上。

娟姨娘不耐烦地挥手,“出去吧,把午饭取回来。”

“是,姨娘。”

丫鬟退出房间,悄悄松了口气。

……

乔藴曦亲自把镇远侯府的那份协议送了过去,鲁老夫人粗略看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又拉着她仔细问了当时的情况。

乔藴曦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鲁老夫人却听出了跌宕起伏。

“也是你,那么有耐心和他们掰扯,换做是我,直接出手。”

正文 第361章 各方应对

鲁老夫人傲娇的话,让乔藴曦哭笑不得,“那些人什么德性,外祖母又不是不知道,孙女真那么做了,免不了还要被他们讹诈上。孙女倒不是怕了他们,只是不想与他们纠缠不休。其实,看他们自编自演这出戏,不是很有意思吗?”

鲁老夫人斜睨了乔藴曦一眼,“孙女?这称呼好,我喜欢。”

乔藴曦在心里白眼。

之前,还能在鲁老夫人面前自称“我”,鲁老夫人虽然是长辈,可两人是用平常心来结交的。现在嫁给顾瑾臻,辈分不知道低没低,反正,自称是低了。

“哟,还不高兴了?“鲁老夫人调侃了一句,话题再次回到之前的事上,“其实,我也很遗憾,没看到那群人被拆穿后的嘴脸,不过,光是想想就觉得出了口恶气。当初,媛姐儿走了,我与你们外祖父伤心之余,最担心的就是臻哥儿。特别是媛姐儿走了还不到三个月,那个混蛋就娶了继室。你们外祖父与舅舅当即就带着人准备杀过去,臻哥儿却拦住了他们。这孩子,从小就是有主见的,他劝老头子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得没错,我们杀过去能做什么?该娶的人一样会进门,我们的悲伤不仅得不到发泄,还会带着更多的愤怒回来。我们可以不在乎外面的传言,可凭什么要让定国侯那个畜生得了好?所以,我们没有阻止定国侯的行为,更没有拿回媛姐儿的嫁妆,只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开始监视定国侯与凤氏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媛姐儿的嫁妆。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几年的筹谋,终于得到了回报。乔乔啊,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个老婆子是不甘心的,再多的银子也换不回媛姐儿的命,可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无力改变。臻哥儿说得没错,我们要好好地活着,看着那些人如何得到报应!”

乔藴曦一边点头,一边安慰道:“外祖母,一百万两,侯府凑不出来的,肯定会做点什么,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就好。银子不是万能的,不能换回已逝的人命,可能揭露一些人最丑陋的一面。定国侯与凤氏最在乎的就是他们的脸面,现在只是开始,他们的脸面会一次次在圈子里荡然无存,这种煎熬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对手不舒服了,我们就舒坦了,外祖母,先享受利息,后面还有好戏呢。”

“那倒是,”鲁老夫人心情稍稍好了点,“我啊,就在家里等着看好戏。”

乔藴曦与凤氏的斗法,被有心人传出去了,连定国侯与凤氏在欠条上签字的事都传出去了。

一时之间,圈子里的人心思各异。

有人认为乔藴曦咄咄逼人,一个晚辈与长辈算得这么清楚,太不像话,都是一家人,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有那么重要吗?

也有人眼馋,乔藴曦一下就赚了一百多万两,那是多大笔银子啊,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与乔藴曦结交,或者借,或者用别的方法,沾点光。

当然,最多的,还是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

凤氏在圈子里一向是风头最劲的那个,以前,定国侯还不显山露水的时候,凤氏在圈子里就八面玲珑,以一个继室的身份在圈子里左右逢源,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是不舒服的。现在,定国侯在皇上面前渐渐有了分量,凤氏在圈子里更是如鱼得水,大家心里更不舒服了。

好不容易看到凤氏吃瘪,众人都兴致勃勃。

这种“好事”发生在别人的宅子里,除了幸灾乐祸,就是围观八卦,大家巴不得事情闹大了才好。

原本,众人以为乔藴曦会再接再厉地逼迫凤氏,看看这次凤氏能拿多少银子出来。可乔藴曦却突然发话,这一百多万两银子,都会用在沈家军上,作为顾瑾臻私人出的军饷。

这下,京城又沸腾了。

有羡慕顾瑾臻的,娶了个娇媚的媳妇不说,媳妇还那么会赚钱,才进门多久,就帮顾瑾臻赚了一百多万两。虽然这些银子原本就是顾瑾臻的,可没有乔藴曦的据理力争,这一百多万两银子也就打水漂了。

而且,乔藴曦自身赚钱的能力也很强。

虽然是商女,可娘家是锦城乔家,父亲是经商天才乔兴邦,外祖家是川西第一霸谷家,而且,还与皇朝首富金家未来的少东家交好,与钟家旁支的少爷也有往来。

这些人,都是皇朝未来经济的掌舵人,乔藴曦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之前并不怎么看好乔藴曦的人,现在对她也多了几分兴趣。

能让凤氏吃瘪一次,或许是运气。

可能让凤氏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瘪,那就是实力了。

乔藴曦这话一放出去,谁还敢打那笔银子的主意?

那可是军饷!

动用军饷是大罪,弄不好还要判刑!

原本以为把乔藴曦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可乔藴曦只丢下一句话,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凤氏身上。

乔藴曦都说了,这笔银子是军饷,所以,凤氏还多还少,都代表她对将士的心。

是把将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还是枉顾皇朝的安危,枉顾百姓的安危,全在她还多少银子上了。

先前,还有人想,这么大笔银子,如果是旁人也就算了,可现在得益的是顾瑾臻,是镇远侯,老皇帝肯定要做点什么。

眼红是肯定的,眼红过后,就是想办法要银子了。

国库虽然不空,可谁也不会嫌银子多。

镇远侯带领沈家军镇守南疆,每年的军饷可不是小数目,每次少补给一点,一年也能省下不少。

老皇帝哪怕不开口明要,也会有其他办法让镇远侯自己贴补。

可谁都没想到乔藴曦居然自己就放话了,这让老皇帝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总不能因为乔藴曦说要自费补充军饷,老皇帝就一个铜板都不出了吧?

不仅要出,还要确保与往年的支出差不多,而且,每个铜板都必须送到镇远侯手里,不然,那些没事就喜欢搞事的臣子们,还以为他因为有了乔藴曦的自费补充,就克扣将士们的军饷,把军饷挪到了其他地方,或者自己享受了。

所以,乔藴曦只是无关痛痒地丢下一句话,京城的整个局势都变了。

二皇子府。

一连几天,二皇子的脸色都不好。

脸色比他更难看的,还有乔宁黛。

前段时间,因为父亲帮二皇子大赚了一笔,二皇子接连几日都歇在她院子里,一时之间,二皇子府里就数她风光无限。

那两个比她先入府的姨娘,还不都巴巴地看她的脸色。

乔宁黛十分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就是日后二皇子娶了正妃,她也不怕,只要父亲能继续帮二皇子赚钱,她在二皇子心里就是不可取代的。

什么都是虚的,只有男人的恩宠才是实在的。

可现在,乔藴曦乍一下就有一百多万两银子进账,把她衬托得一文不值,在二皇子面前抬不起头,二皇子更是好几日都没到她院子里来了。

乔藴曦生来就是克她的!

“姨娘……”丫鬟战战兢兢地进门。

“殿下怎么说?”乔宁黛阴森地问道。

丫鬟声音颤抖,“姨娘,殿下说这段时间公务繁忙,就歇在书房了。”

“砰!”

乔宁黛手里的茶杯顺手就扔出去了。

丫鬟吓得跪在地上。

“是殿下亲口对你说的?”

“回、回姨娘,是殿下身边的长随说的。”

“殿下这几日真是歇在书房?”

“回姨娘,殿下是歇在书房,只是……”

“只是什么?”乔宁黛的声音立即尖锐起来。

丫鬟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是昨儿夜里,府里的丫鬟送参汤后就没出来,爷半夜要了两次水。”

“轰!”

乔宁黛蹭地一下站起来,手臂一推一掀,圆桌应声倒地。

巨大的响动,震得地面抖了几下。

丫鬟闭上眼睛,不敢看乔宁黛。

“要了两次水?昨晚是谁送的参汤?”

“回姨娘,是府上的丫鬟,寒香。”

“寒香?”乔宁黛紧了紧眼,“我倒是小瞧她了。说来,她可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了,殿下分府后,她就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我就知道,这个贱、人是有野心的,之前殿下的心思都在我身上,她没机会。趁着这几日殿下忙公务,无暇顾及到我的时候,爬了殿下的床。呵呵,真是煞费苦心啊!”

丫鬟趴在地上,不敢答话。

“殿下可有说要抬姨娘?”

“回姨娘,殿下那边没有动静,估计只是做个通房,”想了想,丫鬟又安慰道,“姨娘,您不用担心,寒香丫鬟出生,凭什么抬姨娘?一没身份,二没背景的,殿下凭什么对她另眼相看。奴婢问了厨房,寒香是喝了避子汤的。”

乔宁黛的脸色总算缓了缓。

一个通房,她还拿捏得了。

“你让厨房做点殿下喜欢的吃食,我等会给殿下送过去。”

得了指令,丫鬟忙不迭地退下。

乔宁黛压住心里的怒火,沐浴净身后,换了衣服,上了妆,让丫鬟提着食盒,两人朝前院走去。

正文 第362章 高姿态

走到书房的院子,丫鬟双手把食盒递给乔宁黛,自己留在了外面。

“黛姨娘。”守在书房门口的长随,见着乔宁黛,心里虽然鄙夷,脸上还得表现出毕恭毕敬的模样。

“我是来给殿下送午膳的,麻烦你通传一下。”对二皇子身边的人,乔宁黛还是很客气的。

长随定定地看了乔宁黛一眼,才慢悠悠地进了书房。

站在门外,乔宁黛提着食盒的手紧了又紧,很是不安。

片刻之后,长随毕恭毕敬地把乔宁黛迎了进去。

二皇子坐在书案后,皱眉看着桌上的书信。

“殿下。”

“来了。”

乔宁黛刻意放柔的音量并没有引起二皇子的注意。

乔宁黛把食盒放在书案上,“殿下,吃点东西吧,身体是本钱,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谋划后面的事。”

二皇子叹气,“本殿下没胃口。”

“殿下,都是您喜欢吃的,多少吃一点吧。”

乔宁黛摆放好了碗筷,夹了二皇子喜欢的吃食在碗里。

二皇子顺手接过了碗筷,却没有开动。

乔宁黛又问道:“殿下是担心什么吗?”

二皇子没有刻意隐瞒,“不知老三是不是知道我做的那些手脚了,现在我手里的产业被他打压得很厉害。”

“奴婢的父亲也没有办法吗?”乔宁黛紧张地问了一句。

“乔二爷是有本事的,可乔四爷也不差,‘蜀绣’与‘锦绣’都是经营蜀锦,现在,乔家的秘方不再是独此一份,两家的差距不大,除了打价格战,双方都没有优势。而且,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京锦,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势头比本殿下的蜀绣楼还强劲。”

“殿下没有挖到京锦的背景?”

“本殿下要查的事岂会有查不到的,京锦是金家的产业,是金家与俞家联手的。俞家倒没什么,可这个金家相当麻烦。虽然只是个商贾,可本殿下还真不好对他出手?”

“为何?”

二皇子冷笑,“金家是父皇扶持的,虽然本殿下不知道金家凭什么入了父皇的眼,可父皇对金家的维护,本殿下都看在眼里。皇朝的国库,不说一半,至少有三分之一出自金家。”

乔宁黛皱眉,“金家势力这么大,皇上就不怕……”

欲言又止的话,无尽的担忧。

二皇子摇头,“金家只是个商户,坐拥金山、银山也只是个商户,不会有人入仕,更别说结党营私了。金家一直在锦城,也就这半年才出入京城,即使他们的产业早就遍布全国,却从不在京城久留,更别说与京城的商户与官员结交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乔宁黛问道。

二皇子不确定地说道:“具体的,本殿下也不知道。不过,本殿下大概知道父皇的意思,父皇需要金家的银子来维持国库,而金家需要父皇的庇护。”

乔宁黛若有所思地点头。

金家是皇朝的首富,有他们的支持,国库的压力会缓解很多。但是金家树大招风,所以需要皇上的一个承诺,一个庇护的承诺,这样,金家继续支持皇朝的国库,皇上也不用对金家赶尽杀绝。

这也是一种平衡的手段。

话题回到最初。

二皇子皱眉说道:“你也知道,‘蜀绣楼’是本殿下最赚钱的产业,现在‘蜀绣楼’每日的进账勉强只能维持‘蜀绣楼’的日常开销,而本殿下私下的几个产业,也被老三缠上了。”

“殿下,那我们现在……”

二皇子叹气,“原本,我想着乔藴曦那里入账一百多万两,若是你可以找机会向她借一点,本殿下这边的情况也会缓一缓,可是乔藴曦已经对外放话了,那一百多万两全是沈家军的军饷……”

乔宁黛心里提了一口气。

作为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二皇子身上的合格姨娘,她确实想过找乔藴曦“谈心”,只是她这边的帖子还没发出去,那边乔藴曦就放话了。

这是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啊!

她对乔藴曦的憎恶又多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凤氏这次会还多少银子给乔藴曦,可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情,乔宁黛认为不管多少,只要乔藴曦给她,她都会勉为其难地接着。只是可惜了,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原本想将乔藴曦一军,让大家都知道她手里多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试图把各种魑魅魍魉引向乔藴曦,却被乔藴曦利用了!

乔宁黛的不说话,让二皇子心里很不舒服。

若真是个懂事的,这些事早就该准备了,在乔藴曦放话之前就该到“梧桐阁”走动,现在好了,人家话都说出来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银子,什么都不能做。

“殿下,奴婢正想着这几日约七妹妹出来喝茶。”

二皇子兴趣不大,银子都拿不到,还喝什么茶。

乔宁黛却是自顾自地说道:“说来,奴婢已经很久没与乔乔见面了,这次乔乔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奴婢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多关心几句才是。乔乔是我们姐妹中最会做生意的,不仅有大伯保航,还有她外祖家的维护。奴婢手里有点闲钱,不知道七妹妹有没有好的介绍,若是能与七妹妹合作,那就更好了。”

二皇子眼珠子一亮。

若是能与乔藴曦合作,老三那边就不足为患了。

先不说乔兴邦的能力,就是有乔兴邦与谷家坐镇,老三都不敢动他分毫。

是了,不能借银子,他们可以合作。

合作比借银子更稳妥。

想清楚了厉害关系,二皇子对乔宁黛的语气顿时就缓了缓,“所以我一直都说,我身边的女人,只有你是最体贴,最懂我的。”

边说,边起身把乔宁黛揽在了怀里。

乔宁黛顺势靠在二皇子的胸口,“殿下,奴婢是您的人,不为您着想,还能为谁。”

“我身边的个,都没你贴心。”不知不觉中,二皇子的自称又变了。

乔宁黛羞红了一张脸,“殿下言重了,府里的姐妹都是殿下的人,都在为殿下分担,只不过这次正好用得上奴婢。”

“你这话就妄自菲薄了,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怎样,你还不知道吗?”

乔宁黛双目含春,“殿下对奴婢的心意,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奴婢对殿下的心意,一点也不必殿下少。殿下这几日忙于公务,奴婢一直都担心殿下的身体,想着晚上送点宵夜给殿下,可殿下有了新人,哪儿还稀罕奴婢的宵夜。”

二皇子嘴边虚伪的笑容一僵,眼底划过一抹不耐,嘴边的话却是愈加热情,“不过是个暖场的玩意儿,这也值得你争风吃醋?逢场作戏而已,你知道,我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你担心什么?”

乔宁黛噘嘴不说话。

二皇子心里的不耐愈加浓郁,放在乔宁黛腰间的手力度稍减,“是,这次是本殿下的错,不该被一个丫鬟迷惑,为了补偿你,这几日我就歇在海棠院了。”

“殿下,这可是您说的。”乔宁黛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本就不指望做二皇子身边唯一的女人,这不现实,她只做二皇子最离不开的女人就行了。

一个通房丫鬟而已,不过是被殿下宠幸了一晚,还升天了不成。

伺候着二皇子用了午膳,又在二皇子身边腻歪了一会儿,乔宁黛提着食盒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只是来宣示所有权,更是来向二皇子表明自己的不满,却没想过要在书房里与二皇子怎样。

一来,书房里的那张床不干净,她还没饥不择食地要在一个丫鬟睡过的床上的办事,二来,她得抬高自己的姿态,让二皇子到她的院子里,而不是随便在一个地方。

“寒香,你今日怎么不好好休息?”一小丫鬟的声音从拐角的假山后面传来。

乔宁黛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机灵地藏在她身后。

“又不是多金贵的人,休息做什么?”声音里透着初为女人的娇媚,带着点点倨傲与慵懒,拿腔拿调,不伦不类。

假山后面的乔宁黛冷笑一声。

“怎么不金贵了,寒香,你现在是殿下的人了,与我们不一样。”小丫鬟羡慕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寒香语调上扬,满满的优越感,“大家都是府里的丫鬟,以前怎样,现在我还是怎样。”

“寒香,你怎么能这么想?”小丫鬟惊讶地说道,“你现在是殿下的人,虽然只是个通房,却是我们中的第一人,我们都支持你,日后,你若是能为殿下生下一男半女,做了姨娘,可别忘了我。”

“你想多了,”寒香嘴里否认着,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憧憬,“殿下正妃都没进门,我算什么?而且,殿下身边已经有三位姨娘了,就是要生孩子,也轮不到我。”

“寒香,你这话就错了,你是娘娘赐给殿下的,明着是丫鬟,可我们都知道,你跟着殿下,迟早是殿下的人,身份比不上殿下将来的正妃,却也不比几个姨娘差。之前是你太过小心,一直不争,才让那几个姨娘在府里耀武扬威。特别是黛姨娘,不过是个商户,架子端得比正妃还高,虽然我们是丫鬟,可我们是娘娘赐下的,不是商户能比的。总之,你现在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好日子在后面等着你呢。”

正文 第363章 喝茶

寒香谦虚地说道:“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我只是个丫鬟,要说好,不过是运气好了点,在皇子府里做事,比外面的丫鬟轻松些,体面些。今儿的话,你们也都别说了,别忘了我们的本分,该做的活儿,大家都要仔细做了。”

小丫鬟羡慕地说了两句,寒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越是这般“不在意”,越说明她心里的得意。

乔宁黛站在假山后面,脸上尽是嘲讽。

“黛姨娘。”说得正起劲儿的两人,见着乔宁黛,忙不迭地跪下。

乔宁黛居高临下地看着寒香埋着的脑袋,“说来,我还没恭喜寒香呢。”

“姨娘!”寒香紧张地不敢说话。

乔宁黛微微一笑,“寒香真是好手段啊,一碗参汤就让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了。”

“姨娘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乔宁黛好整以暇地看着寒香。

“是、是殿下,奴婢、奴婢……”寒香结结巴巴。

“怎么,难不成你还是被迫的不成?”乔宁黛挑眉,“没人让你送参汤吧?当然,你可以说,这是你做丫鬟的本分。三更半夜送参汤,你说自己是无辜的,没有目的,你自己信吗?既然带着目的去了,又得偿所愿了,现在在我面前说你什么都没想,是被迫的……呵呵,是你把你自己想得太聪明,还是把别人想得太蠢?”

寒香脸色惨白,哪里还有先前的得意洋洋。

乔宁黛嘴角的嘲讽更甚,“做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还自以为多清高,呵!”

寒香死咬着嘴唇,眼底的屈辱在春日的阳光下异常幽暗、阴冷。

乔宁黛带着丫鬟趾高气昂地走了。

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后,寒香与小丫鬟才颓废地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小丫鬟拍着胸口说道。

见寒香脸色不好,小丫鬟眼珠子一转,忙安慰道:“寒香,你别在意,黛姨娘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她姨娘的身份了。姨娘又怎样,只是半个主子,卖身契将来都在正妃手里,再得宠,也只是个暖床的,不过是靠着娘家,赚了些银子,殿下对她多看了一眼。”

“至少,她有个会赚钱的娘家。”寒香意味不明地说道。

小丫鬟不以为意,“有娘家有娘家的好处,可有的时候,娘家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是拖累。寒香,你知道乔藴曦的事吧?”

“乔藴曦?定国侯府的大奶奶?”寒香似乎有了兴趣。

“就是她,”小丫鬟悄声说道,“前儿她让定国侯的夫人写了欠条,定国侯欠了乔藴曦一百多万两银子。殿下这几日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笔银子。”

这事儿寒香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找准机会爬床了。

小丫鬟幸灾乐祸地说道:“乔藴曦与乔宁黛都是从乔家出来的,乔藴曦一下就帮顾将军赚了那么多银子,乔宁黛不眼红才怪!乔宁黛之所以能在皇子府里横着走,不就是因为她父亲能帮殿下赚钱吗?现在与乔藴曦一比,乔宁黛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心里着急呢!没有这个优势,她在皇子府里什么都不是,连我们都不如。”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现在到底是姨娘,与乔藴曦又是姐妹,乔藴曦的手指头稍微松一点,乔宁黛都能拿到不少好处,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乔宁黛与乔藴曦的关系真那么好,乔宁黛自然不用担心,可乔家的那点龌龊,早就在锦城闹得沸沸扬扬了,要乔藴曦帮她,呵,痴人说梦。”

两人说了几句风凉话就起身了。

到底是在府里,两人不敢松懈太久。

乔宁黛回到院子里,越想越气愤。

宫里娘娘赐的丫鬟又怎样?

通房只是个通房。

说好听点,是殿下身边的女人,可身份还是丫鬟,还是要做粗活,还是被人使唤。

想到之前在书房里向二皇子保证的事,乔宁黛立即写了帖子,约乔藴曦明儿出来喝茶。

晚膳时间,二皇子如约而至,乔宁黛小意伺候着,晚上硬是缠着二皇子,要了三次水才罢休。

重新得宠,皇子府里惯会见风使舵的人对乔宁黛也殷勤起来。

这两日在自己院子里幸灾乐祸的两个姨娘,一早也来串门了。

之前,因为二皇子对乔宁黛的冷落,原本每日必到海棠院这里串门的两人已经很久没来了,昨晚二皇子一歇在这里,两人今儿一早就巴巴地来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依旧是暗藏机锋的对话,依旧是争风吃醋的戏码,只不过,今日的乔宁黛比平常多了一丝嚣张,似乎是急于想证明什么,又或者是想彰显什么。今日的乔宁黛比往常更急功近利。

虚与委蛇了两句,乔宁黛看着鲜红的手指甲,做作地对两人说道:“今儿我就不留两位姐姐了,我约了妹妹喝茶。”

“黛姨娘是说雯姨娘吗?雯姨娘可以出门走动了?”外界的人都知道,乔宁黛与乔锦雯关系不错,两人未出阁前,乔宁黛对乔锦雯十分谄媚讨好,现在,两人都是姨娘,身份匹配,更有说不完的话。

另一人跟着尖酸地说道:“雯姨娘出月子不久吧,虽说现在开春了,可春寒料峭,出门还是注意点好。女人生孩子可不容易,鬼门关前走一遭,受累的还是自己,虽然可惜了,可孩子的事也讲究一个缘分,没这个缘分,只能认命。”

“是啊,黛姨娘,你可得多劝劝雯姨娘,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

两位姨娘一片好心的劝慰,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

乔宁黛神色古怪地看着两人,“多谢两位姐姐的好心,只是,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迎上两人诧异的目光,乔宁黛说道:“我说约了妹妹喝茶,不是我三姐。”

“你妹妹……”

“是啊,不就是定国侯府上的顾大奶奶,乔藴曦吗?说来,我这个妹妹最近风头正劲呢,一开口,就赚了一百多万两银子,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她高兴,今儿约她出来坐坐。”

神气什么!

赚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是乔藴曦,又不是你,你以为请乔藴曦出来喝个茶,就能分银子吗?

带着一身的优越感,乔宁黛与丫鬟到了茶楼。

点好了茶水,嘱咐了小二几句,乔宁黛耐心地等在包间里。

不到一刻钟,乔藴曦就来了。

依旧是出门的标配,带着黄芪与当归。

“乔乔!”

“黛姨娘。”

相比乔宁黛的热情,乔藴曦就要疏离很多。

乔宁黛尴尬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僵硬,“乔乔什么时候与五姐这么生分了?”

“黛姨娘贵人多忘事,我们从来就是这样的。”

乔宁黛掩饰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乔乔,你三姐现在还好吧?”

“黛姨娘怕是问错人了,你也知道,雯姨娘是二房的姨娘,我是大房的主母,两房没什么交集,更何况,我们长房现在只有我一人,我不方便去二房,二房的人也不方便来长房,毕竟,雯姨娘现在只是个姨娘。”

乔宁黛的脸色快绷不住了。

姨娘?

姨娘怎么了?

谁说姨娘比不上正室?

坊间宠妾灭妻的事还少了吗?

能抓住男人的心,那也是种本事!

只有乔藴曦才拿姨娘与正室的身份说事。

也是,她们姐妹几人中,只有乔藴曦是正室。

乔宁黛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怒火,“是我想岔了,定国侯府毕竟也是王公贵族,百年世家,规矩大着呢。”

两人沉默了片刻,乔宁黛调整好情绪后,主动引导了话题,“乔乔,前儿侯府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没什么吧?”

见乔藴曦点头,乔宁黛也跟着松了口气,“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说一声,五姐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事后才知道,心里不知道多担心。”

“黛姨娘也说了,帮不上忙,既然这样,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吗?”

乔宁黛脸色一黑。

她算是看出来了,从一开始乔藴曦就像个炮仗,今日,要想从乔藴曦这里拿到银子,或者要与乔藴曦合作,怕是要费一番口舌了。

是的,直到现在,乔宁黛也不认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有什么难度,实在是乔藴曦以往的印象在她心里太根深蒂固。

哪怕现在乔藴曦嫁进了定国侯府,哪怕她与凤氏的斗法从无败绩。

在乔宁黛看来,前者是仗着顾瑾臻的喜爱,后者,不过是因为乔藴曦身边的人倾力相助,不然,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是以,乔宁黛心里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心思百转,乔宁黛再开口时,脸上依旧带着笑,“是啊,乔乔说得是,五姐没你有本事,不过是二殿下身边的一个妾室,依仗的,不过是二殿下的恩宠,别说帮人了,就是自己的事也轮不到自己做主。说来,我们姐妹中,还是乔乔最有出息。”

看了一眼乔藴曦的脸色,乔宁黛接着说道:“不过,你婆婆去世那么久,凤氏在后院一人独大,顾二爷与顾三爷都是她的儿子,是定国侯最看重的儿子,世子的位置还真不好说。现在,顾将军在南疆,你一个人在京城,独自面对那些人,一定要谨慎、小心。五姐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也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五姐做不到的,可以求二殿下。”

正文 第364章 合伙

乔藴曦挑眉。

乔宁黛不好意思地说道:“二殿下对五姐不错,你又是我妹妹,真需要帮忙的话,二殿下不会袖手旁观。天大地大,也大不过王法!”

一番义正辞严的话,顺理成章地把二皇子推出来了。

乔藴曦微微一笑,“黛姨娘有心了。”

“你是我妹妹,这么客气干嘛?对了,乔乔,凤氏这边,你有什么想法?”

乔藴曦不明所以地看着乔宁黛。

乔宁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可是一百多万两银子,你总得有个章程吧——要凤氏怎么还,每年还多少,若是她拿不出来,你如何应付。”

一口气说完,乔宁黛喘着粗气,仿佛损失银子的是她似的。

乔藴曦歪着脑袋说道:“这笔银子,我之前就说了,全部给沈家军做军饷,凤氏怎么还,我怎么用,她还多少,我买多少粮草送到南疆,多余的,给将士们添置兵器、药材、衣物等等。凤氏那么要脸,真要在这上面为难我,枉顾边关几万将士的性命,到时候圣上还没表态,皇朝的百姓就不会放过她。而且,侯府的情况,我也清楚,凤氏这次还真拿不出多少,我到时候再安排。”

“你呀!”乔宁黛指着乔藴曦的鼻子,无奈地说道,“也就你心大,好在大伯与大伯母都在你身边,真要有什么事,他们也会出面,你确实没什么担心的。对了,乔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乔宁黛故意白眼,语气亲昵地说道:“你现在是定国侯府的顾大奶奶,是‘梧桐阁’的主母,你的陪嫁铺子与庄子那么多,你没想过要做点什么吗?”

“我需要做什么吗?”乔藴曦好笑地问道,“我的铺子与庄子有人打理,我帮爷收回来的铺子与庄子,租出去的继续出租,我收租金就好,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乔宁黛不赞同地说道:“你这样坐吃山空可不好,我们乔家是商贾世家,哪有吃租子的道理。”

“商铺是我用银子买的,买商铺也是种本事。”

所以,吃租子怎么了?

乔宁黛却是循循善诱道:“租商铺,哪有自己做生意赚钱,租金也是一年一变,租金高还好,可万一铺子租不出去,或者租金低了的时候呢。”

“说实话,我还真没遇到过铺子租不出去的情况,租户真要破产了,后面还有别的租户等着租铺子。你也说了,生意有好有坏,我自己做生意,还要承担风险,我把铺子租给别人,安心收租金就可以了,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租户生意好与不好,与我都没有关系,我手里的银子不会因为他生意好就多几两,也不会因为他生意不好就少几两。就算我的铺子租不出去,我也不损失什么,铺子依旧是我手里的产业,我不赚不赔,不知道黛姨娘在担心什么?”

乔宁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藴曦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真是好笑,她现在有银子了,这些人就都贴上来了。

“你呀,被大伯与大伯母保护得太好,不知道当家的难处。”

乔藴曦眨眼,“什么难处?讲真,我从小到大,还真没缺过银子,就是我现在进了侯府,我的陪嫁也够我吃一辈子,更何况,爷把他名下的产业都交给我了,‘梧桐阁’还真不缺钱。现在我拿回了婆婆的嫁妆,更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了,我还真想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收租子。”

乔藴曦的话,让乔宁黛心里很不舒服。

作为乔家人,只想着收租子,不琢磨着做点生意,真是侮辱了乔家“商贾世家”的名号!

想想也是,乔兴邦本就是个父母不详的野种,与乔家没半点关系,乔藴曦怎么会有乔家人钻营的品性?

如果不是乔兴邦与谷家,乔藴曦只能坐吃山空!

想到今日约乔藴曦出来的目的,乔宁黛咬牙说道:“乔乔,实不相瞒,今儿五姐把你约出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乔藴曦很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也知道,五姐只是二殿下的妾室,虽然倍受殿下的宠爱,可在身份上终究是低人一等。所以,我想趁着现在殿下还没迎娶正妃的时候,为自己谋个出路。”

“黛姨娘想做什么?”乔藴曦问道。

乔宁黛说道:“五姐想做生意。”

“哦?”乔藴曦意外地挑眉,“据我所知,二叔不是一直都在帮殿下做生意吗?‘蜀绣楼’的生意让多少人眼红。”

“那是曾经,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而且,我父亲帮殿下做生意,那些都是殿下的。我想自己做点生意,也是我将来的一个保障。”

“所以,黛姨娘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姐妹俩能合作,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吗?黛姨娘想做哪方面的生意?”

见乔藴曦似乎多了点兴趣,乔宁黛脸上也闪烁着兴奋的光亮,“乔乔,是这样的,我想开个首饰店。”

“首饰店?”

“是啊,乔乔,你也看到了,京城里的人,不管是官家小姐,还是普通百姓,都喜欢买点首饰,不只是是留作嫁妆,就是寻常的装扮,京城的人都喜欢穿金戴银。我想过了,我的首饰店不用卖多高贵的头面,针对普通百姓就好。”

档次太高,本钱投入多,她没那么多银子,也没雄厚的资本,索性就针对普通人群。别小看了百姓的能力,哪怕十几两银子的小玩意儿,你买一点,我买一点,数目大,赚得也多。

“黛姨娘怎么突然对首饰店有兴趣了?二殿下名下的产业,我记得,好像是有首饰店的吧?”

“我不是想赚点体己银子吗,乔乔,你也知道,妾室与主母的不同。我只是想在主母进门前,多点立身的资本。”

“二殿下要大婚了?”乔藴曦答非所问地说道。

乔宁黛摇头,“怎么可能,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黛姨娘有这份心,我自然是支持的,只不过,我对首饰店的兴趣不大。黛姨娘也别说什么,我出一部分的银子,其他的事都交给你。我们既然是姐妹,我自然不会占你的便宜。若是你需要本金,可以找钱庄借,别的忙我帮不上,这点还是可以的。你也知道我父亲开了钱庄,你若是有需要,我这边可以少算利息。”

“乔乔,你这是油盐不进了?”乔宁黛瞬间变了脸。

不是她反复无常,实在是乔藴曦太气人。

今儿从见面开始,乔藴曦就阴阳怪气,不是怼她,就是答非所问,不就是担心她找她要银子吗?

呵,不过一百多万两银子,乔藴曦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那些银子都是顾瑾臻的,和她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她哪儿来的资格骄傲。

不过……

乔宁黛眸光微闪。

她没想到,顾瑾臻不仅把自己名下的产业交给乔藴曦打理,就连沈媛的嫁妆也一并交给了她。

沈媛当初的十里红妆,她虽然没看到过,可听京城的人谈起过。

这十几年,京城最风光的两人,一个是沈媛,一个是乔藴曦。

两人出嫁的排场,不仅是京城,就是整个皇朝都是数一数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沈媛还好一点,因为镇远侯的低调,明面上的东西不多,但东西都是极好的,很多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珍品。那几个陪嫁铺子与庄子,也是京城地段最好的,镇远侯几乎挖空了侯府为沈媛准备的。

这些,都是镇远侯用军功攒下来的,不然,眼红的人早就在朝堂上弹劾镇远侯了。

到了乔藴曦这里,就更夸张了。

规格上不敢超越公主、郡主,那就在档次上下功夫。

有个川西第一霸的外祖家,什么好东西弄不到?

停靠在码头的那艘画舫,比宫里的船还精贵,让多少人羡慕。

再加上这些年顾瑾臻收缴的战利品,可以说,皇朝最不差钱的官就是镇远侯与顾瑾臻。别看镇远侯在京城没什么产业,那是人家压根就不需要,光是收缴的战利品就足够让他们羡慕嫉妒恨的了。

想的有些远,乔宁黛收回了涣散的情绪。

“黛姨娘,做生意讲究是你情我愿,既然是合作,那更是两厢情愿的事了,你认为这个生意好,你想做,我支持,但是我不愿意,你也不能强迫我吧?什么叫油盐不进?合着,你想做什么,要拉着我,我必须跟着你是吧?真是奇了怪了,你这不是合伙做生意,是要我做冤大头吧?”

“乔乔,你误会五姐的意思了,我……”乔宁黛慌忙补救。

可乔藴曦却没了继续周旋的心思,“今儿茶也喝了,话也谈了,我就告辞了。我还是那句话,黛姨娘若是想做生意,缺少本钱,可以找钱庄,利息上,我可以让一点,其他的,我就帮不上忙了。”

看着乔藴曦的背影,乔宁黛嗜血的眼睛一片猩红。

钱庄?

有些事,她或许可以计划一下,不一定非要靠乔藴曦不可!

正文 第365章 无心冲撞

无功而返的乔宁黛并不失望,因为她想到了别的出路,只不过,还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征求二皇子。

征求吧,势必就要告诉二皇子她撺掇乔藴曦失败的事,她能想象接下来二皇子的态度,以及皇子府里其他人的态度,不征求吧,万一出事了,不单是她承担不起,二皇子也承担不起。

想了想,乔宁黛以回家看望母亲为由,向二皇子禀报了一声,回到了乔家二房在京城的宅子。

毕翠秋听到丫鬟禀报,先是激动地站了起来,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直到看到乔宁黛带着丫鬟进来了,毕翠秋才松了口气,“今儿怎么想着回来了?”

“娘,女儿今儿回来,是有点事想与你和父亲商量。”

“你父亲还在‘蜀绣楼’,这段时间,你父亲帮二皇子打理的产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对方也不隐藏身份,都是三殿下的人,其中,你四叔冲在最前面,刚开始的时候,你父亲还顾及到兄弟之情,对你四叔处处手下留情,可你四叔非但不领情,还处处紧逼,现在,更是连累到‘蜀绣楼’。”

“爹爹就是太心善了。”

“可不就是心善,”毕翠秋埋怨道,“你父亲念及亲情,可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这几日,你父亲都耗在‘蜀绣楼’,要再这么下去,怕是无法向二殿下交代。”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女儿现在是二皇子的妾室,能不能得宠,除了女儿自己的本事外,最重要的,还是她娘家的能力。

如果二爷办事不利,不仅会连累女儿,更是让他们这些年的努力白费了。

脸上的担忧还在,再开口时,毕翠秋却是尽量把语气放得轻缓,“我已经让人通知你父亲了,有什么事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乔宁黛只能怏怏地点头。

这段时间,乔二爷是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蜀绣楼”里了,“蜀绣楼”没一点进展,他比谁都着急。

所以,当小厮来禀报乔宁黛回乔家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二皇子那边有新的指令了!

忙不迭地赶回宅子,茶都顾不上喝一口,直接问道:“是殿下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乔宁黛安慰道:“爹爹不用担心,殿下那边,女儿还能帮衬一把,拖延几日。女儿今儿回来,是有事想与你们商量。”

“什么事?”

“是这样的,”乔宁黛还算镇定地说道,“因为这段时间二殿下的产业受到打压,所以我们把主意打到了乔藴曦身上。女儿前儿找乔藴曦喝茶,想着我们姐妹一场,她与凤氏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两句。聊天的时候,女儿想着乔藴曦怎么说也是定国侯府的长房长媳,手里虽然有很多产业,可坐吃山空怎么行?乔家怎么说也是商贾世家,乔家的儿女都是经商能手,乔藴曦有那么好的优势,为什么不好好利用?所以就想着我们姐妹俩合伙做生意。”

“乔乔答应了?”毕翠秋面色一喜。

乔宁黛黑沉着脸,“乔藴曦不识好歹,不仅拒绝了女儿,还把女儿羞辱了一番。”

“岂有此理!”毕翠秋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换做是在往常,乔二爷也会附和地训斥几句,可现在他实在没有多余的耐心听乔宁黛说事,直接问道:“所以,你今日回来,是有什么事与我们商量?”

“之前,女儿向殿下打过包票,现在弄成这样,殿下那里女儿无法交代,而且,爹爹这边也状况连连,殿下对我们不满,会很麻烦,所以,女儿想到一个方法,就是很麻烦。”

“什么方法,麻烦在哪里?”

……

定国侯府。

凤氏看着手里的几张银票,腮帮子咬得生疼。

这是她变卖了大部分首饰与古董才凑齐的二十万两银子,全部给乔藴曦,她不甘心。

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常昱莲,凤氏冷声说道:“你把银票送过去,让乔藴曦给我写张收据。”

“是,娘。”常昱莲忙不迭地应下。

可凤氏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你嫁进侯府这么久,我不仅把中馈交到你手里,更是放心地让你打理二房,现在侯府出事了,你也该尽一份孝心才是。”

所以,这是打她嫁妆的主意了?

常昱莲面色惶恐,“娘,侯府出了事,媳妇与二爷一样焦心,这几日爷也是想了很多办法凑银子。可三殿下那边,最近与二殿下的争斗愈演愈烈。前段时间,二殿下动了三殿下名下的几间铺子,三殿下损失惨重,现在,三殿下抽出了一半以上的人力与财力打压二殿下,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媳妇这里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子。”

“这么严重,怎么没听宣哥儿提起过?”

“娘,二爷不想因为这些事让您与爹爹担心,如今侯府这种情况,二爷想着自己承担。若不是今儿娘提起了,媳妇也不会说。媳妇这两个月已经拿了五万两给二爷了。”

凤氏微微点头。

常昱莲的嫁妆单子,她曾经看过,上面的东西值多少,常昱莲的陪嫁铺子每个月有多少的收益,她不说全部清楚,可也能估算个大概,这个数目,应该是常昱莲变卖了嫁妆里的东西。

“以宣哥儿的事为重,侯府这边,我再想想办法。”

“娘,您放心吧,媳妇都知道,二爷是媳妇的夫君,只有二爷好了,我们这一房才好,所以,媳妇一定会全力帮衬二爷。”

凤氏满意地点头,看着桌上的银票,犹豫了一下,“要不,这二十万两银票你直接给宣哥儿,让他用在适当的地方。”

“娘,二爷早就嘱咐过媳妇了,该给大嫂的,我们一个铜板都不少地给她,特别是现在,关键时期,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被大嫂抓着小辫子,大肆宣扬出去,反而对我们不利。三殿下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凤氏多看了常昱莲几眼,“你若是真心为宣哥儿着想,我这个做婆婆的自然欢心,可若是借此机会肖想不该肖想的,就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不留情面!”

“娘,您想多了,媳妇现在是二房的人,一切以二爷为重。”

“希望如此!”

带着凤氏的警告,常昱莲把银票送到了“梧桐阁”。

第一次进“梧桐阁”,看着院子里奢侈的花草树木,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虽说乔藴曦只是个商女,可银子是好东西啊,权利再大也要吃饭,也要应酬,没有银子真真是寸步难行。

常昱莲没在“梧桐阁”逗留太久,她只是来送银票,与乔藴曦没多少话要说,而且,她怕在这里待得越久,心里的嫉恨越浓烈!

带着丫鬟走向“梧桐阁”的二院门口,不知从哪里急匆匆地钻出一名小丫鬟,径直撞向常昱莲,两人一同摔在地上,因为惯性,常昱莲还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痛!”晕头转向中,常昱莲只觉得胳膊肘痛到麻木,什么东西狠狠地在她掌心划过,她下意识攥紧,握成了拳头。

“二奶奶!”丫鬟惊慌失措,一把拽掉压在常昱莲身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常昱莲。

常昱莲还在喘气,脑袋一片空白。

撞倒她的小丫鬟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常昱莲身边的丫鬟不依不饶,“你是‘梧桐阁’的丫鬟?是大奶奶身边的人?”

一定是乔藴曦看小姐不顺眼,仗着这里是“梧桐阁”,指使丫鬟故意撞倒小姐!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瑟瑟发抖,“二奶奶,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没长眼,冲撞了二奶奶!求二奶奶原谅,奴婢是娟姨娘身边的丫鬟,与大奶奶无关。”

“娟姨娘?”迷迷糊糊中,常昱莲看了小丫鬟一眼,脑袋还在晕,没看清小丫鬟的模样。

“一个姨娘身边的丫鬟,竟敢冲撞二奶奶,你一句没长眼睛就行了吗?没长眼睛,留着你干嘛?”丫鬟护短,扶着常昱莲,蹲在地上就质问开了。

小丫鬟吓得不行,“求二奶奶原谅,奴婢真不是有心的,奴婢不知道二奶奶在,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磕头的声音很大,常昱莲清楚地看到她的额头渗血了。

“好了,不要再磕头了。”常昱莲终于制止了小丫鬟自残的道歉。

“二奶奶,奴婢扶您起来。”

感觉到常昱莲恢复了力气,丫鬟试着把她扶了起来。

“二奶奶,您伤着哪里了吗?”丫鬟一边询问,一边确认常昱莲的情况。

常昱莲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踝,动作不大,连裙摆都没带动一下。

“好了,我没事。”

“二奶奶,这个人……”依着丫鬟对常昱莲的了解,这件事肯定不会善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乔藴曦焦头烂额,她们怎么能放过?

这段时间,夫人一直瞧小姐不顺眼,只要她们帮夫人出口恶气,小姐的压力也会轻松不少。

送上门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利用!

正文 第366章 养大你的贪婪

只是,丫鬟还没想好怎么帮常昱莲算计乔藴曦,常昱莲就开口说道:“下人有下人的规矩,好在你今儿撞着的是我,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追究,若是你撞了别人,丢的不仅是大嫂的脸,更是侯府的脸。遇到规矩严谨的,弄不好,会要了你的命。”

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

常昱莲却是话锋一转,“你是‘梧桐阁’的丫鬟,你做错了事,自然有‘梧桐阁’的主子罚你。”

边说,边紧了紧攥成拳头的手。

常昱莲还想再说几句,枸杞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二奶奶,您没事吧?”枸杞问道。

见常昱莲摇头,枸杞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冷声说道:“你是娟姨娘身边的丫鬟,该怎么发落,全凭娟姨娘做主,若是二奶奶这边不满意,再交给二奶奶发落。”

“大奶奶可真会做人。”常昱莲身边的丫鬟奚落了一句。

枸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先前二奶奶也说了,这丫鬟是‘梧桐阁’的人,由‘梧桐阁’的主子发落。我家大奶奶心善,不想越俎代庖为难姨娘的丫鬟,交给姨娘自己处置。若是二奶奶觉得不妥,奴婢就把这人交给二奶奶。小丫鬟冲撞二奶奶本就该重罚,大奶奶这边没有意见。”

“大嫂身边的丫鬟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有底气。”常昱莲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枸杞不卑不亢地说道:“二奶奶说得是,做下人的,脸面与底气都来自主子,自然要全心全力维护主子,只有主子好了,我们做下人的才有脸面。”

常昱莲意味深长地点头,不再多话,带着丫鬟直接离开了“梧桐阁”。

回到东院,借口要歇息一会儿,支开了丫鬟,待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松开了一直紧攥成拳头的左手。

手心有张纸条。

常昱莲鬼使神差地打开。

上面寥寥数字,常昱莲却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反复审看。

下垂的眼角缓缓上扬,浑身的戾气不知何时消散,眼底竟然有了细碎的柔情。

他,果然还是想着我的。

……

听完伙计禀报的消息,乔藴曦一点也不意外。

作为最了解乔家的人,她学会了如何引诱乔家人的贪婪,更懂得如何利用时机。

二皇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经白热化,现在两人完全是靠银子支撑着打这场商业战。

谁的银子多,谁支撑得久,没银子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打压。

乔宁黛一心想在二皇子面前独此一份,没在她这里拿到银子,没有撺掇她点头合作,就只能从别的地方筹银子。

钱庄,就是最好的地方。

有了她的承诺,乔宁黛可以借到比外面利息更低的贷款,她不心动才怪。

至于找什么借口让借来的银子名正言顺……

以乔宁黛的处境,肯定是用她做借口。

乔宁黛如此为二皇子着想,她不帮点忙,怎么能姐妹情深?

狡黠地转着眼珠子,乔藴曦对伙计吩咐了两句。

从凤氏那里拿到的二十万两银票,乔藴曦一点也不含糊,全部用来置办军需品了。

从粮草到药材,从武器到新衣。

需要走官府渠道的,都由鲁老夫人出面,其他的,乔藴曦亲力亲为,并每日公布账目,贴在定国侯府的外墙上,供大家监督。

这在皇朝是第一例!

要知道,军饷与救灾物资什么的,是最容易做手脚的,也是最容易让某些官员发财的。

可乔藴曦偏偏把账目公布,不仅她的账目清楚了,连卖东西给她的商家都不敢随意抬价了。不过,与乔藴曦合作的几个商户并没有因此恨上乔藴曦。

乔藴曦给他们的都是市场价,他们不亏,在公布出来的账目上,写明了商家的名字,反而还给他们打了广告。他们是诚心商人,是支持沈家军的,是以皇朝的安危,百姓的安危为首要的良心商人,不是唯利是图的黑心商人。

乔藴曦的举动,无疑给他们正名了,因此,几个商户还主动把价格调低了,赚得少了,可名声更好了。

而皇朝的百姓,则从另一方面了解了军需物资,有了这份账单做对比,明白了每年的赋税花在了什么地方,对征收赋税的官员与皇上的埋怨也少了几许。

只是一个无心的举动,乔藴曦再次成为京城的风云人物。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支持乔藴曦,那些曾经负责军饷的官员对乔藴曦恨得咬牙切齿。

每年的军饷,都是皇上直接从国库里拨,皇上拨多少,他们用多少,好一点的,三分之二的物资会送过去,差一点的,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其余的?

呵呵,自然是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皇上要查账?

没问题,账目清楚,每一笔银子用在什么地方,用了多少,随便查!

可现在,乔藴曦的账目一出来,若是与之前他们上报的账单做对比,定会发现其中的猫腻,进而算出他们贪墨了多少!

所以,乔藴曦的举动,无疑是在他们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大刀,随时能让他们人头落地!

众人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上朝人头不保!

反倒是乔藴曦,丝毫不被外人影响,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了,由镇远侯府的护卫与谷家的镖师把东西送往南疆。

谷平清表示他可以亲自押送。

一点也不出乎乔藴曦的意外。

这个三表哥似乎对军队很向往,曾透露过参军的意思。

对此,谷家的人并不反对。

谷老爷子也是用拳头打下朝天门码头的,虽然之后转型,勉强算个商人,可对儿孙的将来,并未做强制性地安排。

用谷老爷子的话说,男儿志在四方,自己的路,自己选择,自己走。

不过,乔藴曦还是有点担心的。

毕竟这次的军需价值二十万两银子,被有心人盯上,那可是一场恶战。

谷平清表示乔藴曦想多了。

“乔乔,这些东西若是送到别处,可能半路上就没了,可是送到南疆,你的担心就多余了。”

“为什么?”乔藴曦奇怪地问道。

谷平清挤眉弄眼,故意逗着乔藴曦,“这些是军需啊,乔乔,什么叫军需?是送到边关,给边关将士们用来保家卫国的。把这些物资劫走了,边关出了事,皇朝没了,劫匪能有什么好处?这些物资可以供他们生存一段时间,可皇朝的安危不稳了,皇朝改朝换代了,他们的归属感也没了。”

“现在的劫匪这么有觉悟?”乔藴曦调侃了一句。

谷平清竖起食指,在乔藴曦面前晃了晃,“劫匪虽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点觉悟的。”

乔藴曦白眼。

谷平清雄赳赳带着一车队人离京的时候,镇远侯府的鲁老夫人与谷家的两位老祖宗都亲自送到了城门。

乔藴曦知道,谷平清把东西送到后,不会马上回来,会在军营待段时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许多百姓也自发地到城门相送。

乔藴曦不禁有点小感慨,也越发明白了顾瑾臻肩上的重任——不仅关系到皇朝的安危,更是百姓的希望。

终于处理完这些繁琐的事,乔藴曦回到“梧桐阁”,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枸杞就递来几张欠条。

“小姐,这是管事今儿早送来的。”

乔藴曦接过去看了一眼就乐了,“管事办事效率倒是挺快。”

枸杞大胆地接了一句,“管事办事得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乔宁黛贪财。”

“也是,不贪就不会这么顺利。放印子钱啊,九出十三归,除去本金与钱庄的利息,乔宁黛也能赚不少了。”乔藴曦晃了晃手里的欠条。

这是管事找人向乔宁黛借印子钱的欠条,一式两份,乔宁黛手里还有一份。

之前她暗示乔宁黛的时候,就知道乔宁黛一定会向钱庄借银子,缓解二皇子的燃眉之急。

她也做好了乔宁黛还不上本金的准备。

只不过,这个乔宁黛比她想象得厉害,居然会放印子钱,懂得把风险转移,让别人帮她承担经济压力。

这样,乔宁黛收回来的钱,不仅可以还上钱庄的借贷,还可以小赚一笔。

想法是美好的,可太过美好的白日梦,岂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乔藴曦抖了抖手里的欠条,重新递给枸杞,“按照上面的数目,把银子拿给管事,继续借。”

枸杞有点不乐意,“小姐,我们这样不是白白给乔宁黛银子吗?把我们的银子给她,让她拿去放印子,我们再从她手里借出,到时候,我们不仅要还本金,还要还高额的利息,这生意太亏了。”

乔藴曦笑道:“不让乔宁黛吃点甜头,如何养大她的胃口?”

“话是这么说,可奴婢心里不舒服。”

看着枸杞噘着的嘴,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我怎么没发现,你何时如此爱财了?”

“小姐,谁不爱银子?我们的银子又不是大水冲来的。”

“你懂什么,”见枸杞越说越离谱,黄芪护短地说道,“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小姐的用意,小姐什么时候让乔家的人占了便宜?暂时的好处,到时候,乔宁黛会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正文 第367章 长公主

枸杞想想也是,拿着欠条支银子去了。

乔藴曦有几分小得意。

幸亏她事先让管事找人盯着乔宁黛,否则不会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只不过,乔宁黛比她想象得更厉害。

放印子钱啊!

不管搁在什么地方,哪个朝代,都是重罪。

不知道乔宁黛心里的执念有多大,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当二皇子与三皇子斗得水深火热的时候,乔藴曦的几间铺子生意都很好,不仅小赚了一笔,还开了两间分店,一家是“南北通货”的分店,一家是京锦的分店。

而且,因为乔藴曦补充军需,连带着与乔兴邦也有了生意往来。

乔兴邦名下的药材铺子这次供应了大量的药材,而且还贡献了一个方子。

什么方子?

自然是止血的方子。

这是川北那边流传的方法,经过乔兴邦的人改进后,琢磨出来的。

川北汉子民风彪悍,脾气不好,喜欢动手。

用乔藴曦的话说,这是用血的代价试验出来的方子。

乔藴曦试验了几次,感觉与现代的白药效果差不多。

按照方子,配好了药,送到了南疆。

当然,药材是从乔兴邦手里购买的。

处理完铺子的事,乔藴曦终于有空到山庄去了。

没错,就是之前她与顾瑾臻一起去的那个被凤氏鸠占鹊巢的山庄。

完璧归赵后,凤氏已经把她的人召回来了,乔藴曦之前琐事缠身,一直没顾得上那边,好不容易得了空,她带着小厮与丫鬟婆子到山庄了。

这些人都是之前鲁老夫人与谷家送给她的,她一直安排在庄子上。

没办法,“梧桐阁”就那么大,住不了那么多人。

收回沈媛的铺子与庄子后,这些人都陆陆续续安排出去了,这一批,是最后的一批,也是最好的一批。

这个山庄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之前凤氏用来举办秋宴,帮着定国侯与她的两个儿子笼络人脉。现在她接手后,一不需要举办宴会,二不需要经营,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想好怎么安排。

把人安置好了,乔藴曦在山庄周围查看了一番,嘱咐了几句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梧桐阁”了。

因为她要参加杏花宴。

提到这个她就郁闷。

弄不懂京城的贵妇们为何如此热衷花会。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

妇人们在后宅没别的乐趣,除了管理后院,打理家产,与姨娘、小妾斗得你死我活,稍微舒心一点的活动,就是各种花会了。

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京城的名门望族们,各自的府里或者别院都精心栽种着一种花卉,这样大家轮流做东举办花会,大家也多了出门聚会的机会。

这次举办花会的是皇朝的长公主,是唯一留在京城的皇室,也是唯一个活下来的公主,这身份在皇朝可以说是无人能及,牛哄哄的了。最让乔藴曦奇怪的是,这个什么长公主不但给定国侯府下了帖子,还专门给她下了帖子。

跻身勋贵圈,乔藴曦恶补了圈子里的规矩,知道在没分家的情况下,长公主只需要给侯府下帖子就行了,除非是私交很好的朋友,可以单独再下个帖子。

她与长公主,别说私交了,连名号都没听过,面都没见过,这帖子,下得耐人寻味啊。

不敢怠慢,乔藴曦专程去了一趟镇远侯府,向鲁老夫人打听这个长公主的情况,然后,带着一脑袋的懵懂,回到了“梧桐阁”。

花会当日,乔藴曦带着黄芪与当归坐上了侯府的马车。

这是定国侯府里的三个女人第一次同坐一辆马车,凤氏不是为了彰显婆媳和睦的气氛,不是为了所谓的脸面,不会如此委屈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乔藴曦。

还好,乔藴曦衣着与妆容都还算得体,没有独树一帜,也没有格格不入。

想了想,凤氏决定提点乔藴曦几句,“乔乔,你第一次参加圈子的聚会,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保持中规中矩就好。最妥善的办法就是跟着宣哥儿媳妇,不要落单。”

“夫人说得是。”乔藴曦不卑不亢。

凤氏微微点头。

不管怎样,乔藴曦在外面代表的是定国侯府,她要出了什么差错,丢人,丢面子的还是侯府。

她不管大家关上门怎么斗,在外面代表的是定国侯府的脸面,若是乔藴曦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她还真高看了乔藴曦。

让乔藴曦跟着常昱莲,这是最好的安排。

只要不落单,就没有中招的机会。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公主府,一下马车,就看到人头攒动。

长公主可以说是京城身份最高的女人之一了,是贵妇们平常能结交的唯一皇室的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家的男人,也要削尖了脑袋往长公主面前凑。

太后分量是重,可太后常年在宫中,贵妇们机会不大,长公主就不一样了。

乔藴曦与常昱莲一左一右跟在凤氏身后。

“侯夫人来了?”站在门口接待客人的婆子,一见着凤氏立即迎了上来。

凤氏自然是认识这婆子的,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嬷嬷,是有品级的宫女。

乔藴曦眼睛一亮。

恶补了关于长公主的一些信息后,她对长公主身边的人也有几分了解。

这个大嬷嬷,据说还是伺候过先皇的宫女,嗯,单纯的伺候起居生活,不涉及其他的那种伺候。后来,先皇认为她办事得力,赐给了长公主,如今,是长公主最为得力的臂膀。皇上念在她的功劳上,赐了个品阶。

可以说,这个嬷嬷的身份,比一般的官夫人还高。

当从鲁老夫人那里得知这件事后,乔藴曦还认真对比过她与这个嬷嬷的品级,发现自己的品级要高得多,心里也踏实了。

她可不想今日被一个嬷嬷为难,还碍于身份,不能怼回去。

所以,嫁给顾瑾臻还是有点好处的。

远在南疆的顾瑾臻此刻并不知道,乔藴曦难得念叨他的好,却是因为嫁给他带来的身份变化。

“闻嬷嬷。”凤氏对闻嬷嬷的态度很是客气。

闻嬷嬷亲自带着凤氏等人朝二门走,边走边不忘打量了乔藴曦一眼,“这位就是顾大奶奶吧?”

“这是臻哥儿的媳妇,乔氏。乔乔,这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嬷嬷,闻嬷嬷。”

“闻嬷嬷。”乔藴曦从善如流地打了招呼。

“顾大奶奶,”闻嬷嬷的态度谈不上热情,却也不疏离,恰到好处的熟悉感,让乔藴曦提起了心。

交际高手啊!

进了内院,到了花厅,看到满屋子的人,凤氏的心情也跟着舒缓了几分,至少脸上的笑容多了些。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乔藴曦暗自腹诽了一句。

长公主已经在花厅里坐着了,闻嬷嬷把人带到后,又返身回到外面继续接待客人。

“长公主。”凤氏带着乔藴曦与常昱莲上前问安。

“侯夫人。”长公主微微点头,扫了两个晚辈一眼,目光在乔藴曦身上稍作停留,“这是你的两个儿媳吧?”

凤氏忙把乔藴曦与常昱莲介绍给大家。

常昱莲还好,本就是圈子里的人,之前跟着凤氏也经常出门应酬,乔藴曦则完全是第一次以“顾大奶奶”的身份在圈子里亮相。

“所以说,还是你命好,一下就找了两个儿媳妇,”长公主的语气还算亲昵,“今年,老三也该娶亲了吧?”

凤氏表情夸张地说道:“我倒是希望泰哥儿能安顿下来,可那孩子的心性比不得他两个哥哥,这孩子成天不着调,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可凤氏的眼底却是实实在在的宠溺。

长公主嗔了凤氏一眼,“谁不知道你最偏宠老三,那孩子不着调,还不是你惯的。”

凤氏郁闷地叹气,“所以,这苦果只有我自己吃了。”

安静坐在一边的乔藴曦偷偷拿眼角瞅着长公主。

将近四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皮肤虽然算不上吹弹可破,可显得年轻,因为爱笑的缘故,脸上有细细的笑纹,平添了几分亲切。

虽然说着家常的话,语气也亲昵,可上位者的威严在那里,一般人轻易不敢靠近。

“还是你好,几个孩子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凤氏眼珠子一转,说道:“长公主是在担心郡主?”

长公主叹气,“你那个老三是皮猴,我家这个就是泼猴!”

凤氏顿时就笑了,“哪有这般说自己孩子的,霓裳郡主可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华,都是京城,乃至整个皇朝最出类拔萃的一份。也是长公主舍不得,不信,您随便找个人出去问问,有多少青年才俊仰慕霓裳郡主,恨不得娶回家藏着。”

乔藴曦皱眉,凤氏这番话有些过于亲昵了,看来凤氏与长公主的私交很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长公主给她单独下帖子就值得回味了。

之前,她从鲁老夫人那里做足了功课,对长公主也算是有所了解,可不管鲁老夫人如何精明,看人如何精准,没有深交,也不会知道隐藏在阴暗处的扭曲。

那边,长公主笑得无奈,“真要有人收了这泼猴,我也不会这么愁了。”

正文 第368章 霓裳郡主

两人的自称都很随意,周围的人跟着附和几句,大家的话题也多了。

乔藴曦默默地喝茶。

这个长公主可以说是很强势的了。

驸马是某一年的进士,名次好像还不错,至于为什么会成为驸马?

乔藴曦认为这就有点俗气与狗血了。

长公主看上驸马的相貌,驸马看上长公主的背景。

为了能少奋斗二十年,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定下了亲事。

长公主运气不错,驸马在乡下没有青梅竹马,没有白莲花表妹,也没有不着调的亲戚。

两人成亲后,驸马就把乡下的双亲接到京城。

两位老人也是聪明的,在后院开了块地,没事的时候种点蔬菜、瓜果,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晚辈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

所以,长公主与公婆相处得不错,家宅没有大的问题。

而这个驸马爷是个手段犀利的,虽然在朝中担任着不重要的职位,可与朝中大臣的关系都很好,与几位皇子也保持着不温不火的距离。

乔藴曦暗戳戳地想:其实以张驸马的能力,入仕好好经营的话,熬个几十年,也可能会出头。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岁数大了,再显赫的荣华富贵也享受不了了,至少,快活起来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了。

与其遗憾,倒不如直接娶个能帮衬自己的女人。

长公主的青睐,应该在张驸马的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张驸马如此洁身自好,不就是想着将来高中了,在京城找个有权势娘家的女人成亲后,没有后顾之忧吗?

若是身边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不仅有损他的人品,还为日后家宅不宁埋下了伏笔。

从一这方面看,乔藴曦还是很佩服张驸马的。

憧憬坐享齐人之福,却不会色令智昏,这才是厉害的。

只不过,张驸马没算到看上他的居然会是长公主。

长公主的身份在皇朝可以说是排在皇上与太后之后,前三的位置,这个背景是皇朝其他官宦世家无法比拟的。凡事有利有弊,唯一让张驸马犹豫的是,若他娶了长公主,那么他在朝堂上的位置,怕是不会更进一步了。

作为有理想,有抱负的三好青年,张驸马是拒绝的。

可在面对荣华富贵与尊贵身份的时候,那点可笑的犹豫也消失殆尽了。

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

为了高中!

高中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入仕为官!

当官做什么?

为了皇朝、为了百姓?

呵呵,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与高高在上的身份。

想通了这点,张驸马最后的踌躇变成了迫不及待的行动。

能少奋斗二十年,享受人生,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他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现在,这些就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只要他伸伸胳膊就能得到,为什么不要?

所以,当鲁老夫人给乔藴曦普及这些知识的时候,乔藴曦听得津津有味,比还精彩。

那边,凤氏与长公主的谈话还在继续。

“再说吧,等有机会,我也想问问霓裳自己的意思。”

话题到此为止。

毕竟花厅里还有外人在,都是有儿子的,长公主在众人面前说起女儿的亲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暗示什么。

能攀上长公主,大家也是愿意的,可今儿莫名其妙突然说到这件事,大家还真没明白长公主的意图,这话只有凤氏敢接。

众人说笑了几句,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很快,一名红衣女子在下人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乔藴曦只觉得眼前一片红色飘过,再抬头时,长公主身边多了个姑娘。

霓裳郡主。

长公主唯一的孩子。

十六十七岁的年纪,这个岁数还未出嫁,在皇朝中算是偏大的了。

这也是乔藴曦从鲁老夫人那里得到的讯息。

这个霓裳郡主刁蛮任性,因为备受皇帝舅舅的偏宠,脾气不是一般的大,虽然不至于草菅人命,但拿下人出气什么的,基本上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霓裳郡主很有分寸,在外人面前会演戏,圈子里的人又处处奉承、巴结她,所以她在圈子里的口碑很好,更不用说她在太后与皇上面前的乖巧了。

所以,鲁老夫人提醒乔藴曦,最好不要与霓裳郡主独处,谁知道这个疯子什么会做什么事呢!

谨记这一点,乔藴曦今儿就没打算离开花厅。

只可惜乔藴曦的低调并没有得到霓裳郡主的配合,她在长公主面前撒娇几句,目光环视了一眼,最后定在乔藴曦身上。

乔藴曦明显感觉到常昱莲身子一僵。

不知是担心她还是自己。

“母亲,这位女儿之前怎么没见过?是哪位夫人带来的吗?”

“这是定国侯府上的大奶奶,乔氏。”长公主说道。

乔藴曦被常昱莲暗暗推了一下,立马起身,向霓裳郡主问好。

霓裳郡主没为难她,点了点头,“顾大奶奶得了空,多与我们走动走动。顾将军常年镇守边关,不管是皇朝的百姓,还是我们,都很感激顾将军,没有顾将军与沈家军的保家卫国,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安稳。顾将军这些年,基本上没与圈子里的人走动,可大家没有因此就忘了顾将军。现在,顾大奶奶可得代表顾将军与我们多说说话,让我们多了解边关的情况。”

乔藴曦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霓裳郡主真是抬举小妇人了,战场上的事,小妇人也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爷管好后院,在有能力的时候,多帮爷筹备一些物资,其他的,小妇人什么都做不了。”

暗戳戳地吐出一口浊气。

好不容易把这番文绉绉的话死记硬背地说完,乔藴曦整个人都不好了。

霓裳郡主笑道:“顾大奶奶做得很好,说来,我们都很惭愧,这些年,虽然时不时地会在圈子里发起号召,筹集物资,可对边关的将士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与顾大奶奶一比,我们的觉悟要低得多。”

乔藴曦傻笑。

这话还真不好接。

霓裳郡主一竿子打死了圈子里大部分的人,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只不过,接下来霓裳郡主话锋一转,与身边的夫人说起了今日的杏花宴。

乔藴曦皱起眉头,不明白这个霓裳郡主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午膳后,一行人到了公主府的花园。

到底是公主府,规格比一般的官宦世家大了许多。

乔藴曦跟在众人身后,晕头转向地走了小一刻钟,才到了公主府传说中的花园。

嘴角抽了抽。

这个花园比整个“梧桐阁”还大,果然是身份、地位上的实力碾压。

这只是公主府内众多花园的一处,专门种杏花的地方。

用乔藴曦的话说,抵得上一座小型园林了。

只不过园林中的杏花……

嘴角抽了抽。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那些杏花都是纸折的,用细绳绑在枝丫上。

她就说嘛,这个时候的京城,别说杏花了,连杏花的花骨朵都找不到。

所以,大家一脸专注享受的模样,真的好吗?

颤巍巍地放开压着小树枝丫的手,乔藴曦跟着常昱莲朝前走,刚走几步,常昱莲就被熟人拉住了。

常昱莲好歹是尚书府的嫡女,曾经最热门的三皇子正妃人选,在圈子里有不少好友,今儿见着面了,难免要寒暄几句。可是乔藴曦与这些人不熟,尴尬地站在一边也别扭,她左右看了一眼,冲常昱莲指了指前面。

常昱莲了然地点头。

离开常昱莲,乔藴曦一个人朝前走。

她隐约听到前面说话的声音,想必前面有个歇脚的地儿。

毕竟与京城的勋贵圈格格不入,再加上她与凤氏之间的矛盾,所以一路走来,没人主动搭讪,乔藴曦也乐得轻松。

所以,当她看到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丫鬟时,无聊了许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蠢蠢欲动。

所以,是有人找茬了?

“顾大奶奶,郡主有请。”小丫鬟的语气说不上恭敬,不过是勉为其难的客气。

乔藴曦点头,跟着丫鬟走上了一条小路。

说是路,其实是穿插在杏花树间前行。

这个时候的乔藴曦,暂时放下了鲁老夫人的嘱咐,不管她愿不愿意,被霓裳郡主单独召唤,她无法拒绝。

乔藴曦数着步子,大约一百多步,两人就停下了。

霓裳郡主坐在一颗杏花树下。

这个时候都不忘排场,一来是因为这些在她眼里看来是排场的讲究,在霓裳郡主这里,不过是日常,本该如此的行为,二来,是霓裳郡主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乔藴曦认为,自己虽然比不了古人心思细腻,手段犀利,但看人还是很准的,特别是作为一个习武者,对危险的感知比一般人强一些。

从见到霓裳郡主的第一眼起,霓裳郡主给她的感觉就很不好。

敌意?

不,霓裳郡主表现得很亲和,先前在花厅与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和蔼可亲,一点架子也没有的。

为难?

不,霓裳郡主不仅没有为难她,对她还颇为照顾,这不,怕她迷路,还专门让丫鬟来找她,给她带路。

正文 第369章 坐不住了

“顾大奶奶。”对乔藴曦称呼的四个字,带上了与先前不同的凛冽,那是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乔藴曦了然地笑了,“霓裳郡主。”

霓裳郡主微微仰着下巴,看着乔藴曦的低眉顺眼。

顾瑾臻喜欢这样的女人?

霓裳郡主心里的鄙夷更甚。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女人,谁不希望自己花容月貌,明艳娇媚?

可相貌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无法改变。

而偏偏长公主的相貌就普通,霓裳郡主的相貌随了长公主,这也是她最在意的地方。

只不过,长公主随着年纪的增长,上位者的气质渐渐镇压住了容貌上的缺陷,接触的人,都想着法子在她面前讨好,谁还会在意长公主平淡的相貌。

但是,霓裳郡主就不一样了。

她自诩身份高贵,凡事都要压京城贵女们一等,乔藴曦的出现,赤、裸、裸地打击了她的优越感。

让人搬来椅子,霓裳郡主给乔藴曦赐座了。

乔藴曦挑眉,大大咧咧地坐下。

“之前听到不少关于顾大奶奶的传闻,一直想与顾大奶奶见上一面,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原来,顾大奶奶与本郡主想象得不一样。”

乔藴曦虚伪地笑道:“郡主这话就折煞小妇人了,小妇人与旁人没什么不同,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可顾大奶奶有旁人没有的心性,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郡主谬赞了,”乔藴曦脸上的虚伪更甚,“小妇人不过是为夫君想得多了些,做得也多了些。换做别人,在我这个处境,也会做一样的事。”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能力,顾将军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乔藴曦悄悄瞅了霓裳郡主一眼,“夫妻本就是一体的,爷娶了小妇人是福气,小妇人能嫁给爷也是福气。”

霓裳郡主顿时笑了,“知道你维护顾将军,什么时候都不忘顾将军对你的好。说来,顾将军就一点也不担心,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换成是我,我可不放心把这么娇滴滴的美人留在京城,被人惦记上了,怎么办?”

熟稔的语气,仿佛她与乔藴曦的关系很好似的。

乔藴曦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讪笑着不说话,似乎很害羞。

两人没滋没味地聊了一会,霓裳郡主才让丫鬟带着乔藴曦回到人群中。

常昱莲已经焦虑地找了乔藴曦好一会,见着乔藴曦跟着霓裳郡主身边的丫鬟过来,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迎了上去。

正与身边的夫人说着话的凤氏,动作顿了顿,而后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大嫂,你怎么跟着郡主的丫鬟过来了,郡主没为难你吧?”待丫鬟走远后,常昱莲悄声问道。

乔藴曦懵懂地摇头,“没什么,就是在路上遇到了,霓裳郡主与我说了几句话,而后就让丫鬟把我送过来了。”

只是这样?

常昱莲不信地多看了乔藴曦几眼,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接下来的活动,千篇一律,大家聚在一起说了说京城的八卦,熟悉的人之间,抱怨了几句自家后宅的事。

乔藴曦安静地坐在常昱莲身边,时不时地回答几句旁人的问话,态度不热络,也不疏离。

晚饭后,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凤氏自然是留到最后才走的。

送走了客人,长公主到了霓裳郡主的院子。

霓裳郡主的院子比主院还要奢侈,这是长公主让宫里的人专门打造的。

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孩子,霓裳郡主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对当初在夺嫡时,第一时间支持皇上的长公主,皇上是感恩的。再加上霓裳八面玲珑,会在太后与皇上面前卖乖,对霓裳郡主与长公主多了几分宽容。

所以,不过是修葺霓裳郡主的院子,老皇帝大手一挥,匠人把院子弄得金碧辉煌。

“母亲,您怎么来了?”霓裳正准备更衣,见着长公主,立即把人迎进了屋。

“见到人了,觉得怎样?”

长公主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霓裳郡主却是变了脸色,“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怪不得顾瑾臻会娶进门。”

“皮囊罢了。”比起霓裳郡主的嗤之以鼻,长公主更是不以为意。

霓裳郡主冷笑,“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皮囊吗?乔藴曦若不是有副这么好的皮囊,顾瑾臻会娶她进门?”

“霓裳,你不要妄自菲薄,乔藴曦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那张脸了,可你不一样,你是郡主,是有封号的郡主。乔藴曦一个商女,连给你倒夜香的资格都没有,不足为惧。”

“母亲,这您就错了,”霓裳郡主叹气,“男人,哪有不喜欢美人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看,连英雄都无法抵挡美人的诱惑,更何况是顾瑾臻?”

说到这里,霓裳郡主心里更不平衡。

母亲当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母亲嫁给了父亲,父亲除了出身差了点,可相貌清秀俊朗,在朝堂也是有名的美男子。

那一身儒雅的气质,无人能及。

同样是相貌一般的女人,母亲能嫁给父亲这般的人物,她却……

知女莫若母。

见霓裳郡主目光隐晦,长公主安慰道:“你也可以,之前你皇帝舅舅与你商量的事……”

“母亲,女儿同意了。”看似平淡的语气,带着隐隐的蠢蠢欲动。

长公主看了霓裳一眼,“你能想通,娘很高兴,你要知道,这事若是成了,我们在你皇帝舅舅面前的位置也更稳固了,日后,不管是哪位皇子继位,你都是功臣,这份恩泽会继续惠及下去,你的子孙也受益。”

“母亲,您说的女儿都明白。”

长公主仔细审视着霓裳,半晌才欣慰地点头,“你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不管是心智还是手段,都尽得我的真传,你的能力,我最清楚。不管顾瑾臻最后能不能活着,你都不亏,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你要怎么做。”

“母亲,您放心吧,女儿长这么大,什么事让您操心过?长在皇室,女儿比谁都清楚,什么感情可以有,什么感情不能有。女儿要的,是长长久久的荣华富贵,是儿孙后代的百年安宁。”

长公主这才满意地笑了,“夺嫡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是腥风血雨的漫漫长路,我们不未雨绸缪,将来只会成为这条路上转瞬即逝的一道风景。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为你谋划,为我们公主府的未来谋划。这几日你好好修整,娘这边会尽快安排。”

毕恭毕敬地送走了长公主,霓裳郡主温顺的眼底划过浓郁的嘲讽。

皇帝舅舅为了兵权,为了皇位,要把她嫁给顾瑾臻。

如果说,最初她是拒绝的,在看到顾瑾臻的真颜后,她确实心动。

能让一个如此俊朗的男人做自己的裙下之臣,那种满足感是无法形容的。

顾瑾臻不仅有相貌,还有才华。

沈家军几十年来战无不胜,没一场败绩,不是一个普通将领能做到的。

坊间的流言蜚语很多,可那些不过是因为他们嫉妒罢了。

军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立下的,也不是每个上战场的人都有本事活到最后。

顾瑾臻能做大将军,是他的真材实料,镇远侯真的是一点也没徇私舞弊。

而顾瑾臻手里富可敌国的战利品,让朝堂上多少人眼红,却无可奈何?

只有顾瑾臻这样的人,才配得起她的身份!

顾瑾臻娶了她,不仅可以打消皇帝舅舅的顾虑,还可以在她的穿针引线下,成为下任帝王最得力的武将,只有她能保证顾瑾臻的平安,也只有她能承诺顾瑾臻将来在新帝面前的分量。

只可惜,在看到顾瑾臻之前,她是拒绝的,再加上那个时候皇帝舅舅也犹豫不决,暗示过母亲一次,最后不了了之,所以才让乔藴曦钻了空子。

不过是之前她不要的男人罢了,若是她不拒绝,哪儿还有乔藴曦什么事?

不过,现在也不晚。

她比乔藴曦有身份,男人谁不希望自己能建功立业?

有雄心,有野心的男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至于乔藴曦?

乔藴曦是生得不错,这样的相貌,勉强做个姨娘还是可以的。

长得好看的女人,不过是在床上增添一些情趣罢了,坐镇后宅的女人,要的是端庄大气,要的是身份尊贵。

不过,有一点母亲说错了。

霓裳微笑着脱掉外衣。

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玲珑的曲线。

之前,她确实不在意顾瑾臻的死活,她要的是,公主府绵远流长的繁华富贵,不过,作为一心为夫君的好妻子,保下他的性命,日后夫君才会更“听话”。

乔藴曦?

一个还没长开,还没与顾瑾臻圆房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有了霓裳郡主的首肯,老皇帝那边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

之前老皇帝一直在想要不要给顾瑾臻赐婚的事,可手下的大臣都知道他与镇远侯的矛盾,也都清楚顾瑾臻是活不长的,不管赐谁的女儿,都难免引起不满。

作为体恤下属的好皇帝,老皇帝才没有轻易做决定。

在他看来,顾瑾臻只是一个臣子,没什么拿捏不住的,他需要的,只是等个合适的机会。

可看到顾瑾臻拿出的小定与聘礼后,老皇帝坐不住了。

正文 第370章 跟不上节奏

任由顾瑾臻发展下去,到时候,他怕是动不了他了。

谁也不知道老皇帝的内心变化为何会如此奇怪,可他的外甥女愿意牺牲自己,他有什么道理畏手畏脚的?

能娶一个郡主,是顾瑾臻的福气,他没胆量,更没资格拒绝!

只不过,这个赐婚要怎么赐,是门学问。

顾瑾臻未成亲前,这个赐婚是老皇帝对他的恩宠,现在,顾瑾臻已经成亲,这个赐婚明显就是有所图,是拿捏顾瑾臻。

而且,霓裳郡主身份尊贵,做平妻都是委屈她了,这个分位的问题,也是老皇帝烦躁的。

早知道,当初他就不犹豫那么一下了,现在要乔藴曦做妾,顾瑾臻不管是出于脸面,还是尊严,都会抗旨。

抗旨好啊

抗旨就有了针对顾瑾臻的理由。

只可惜,这道圣旨还真不好下。

除非立了大功。

这很容易。

以顾瑾臻的能力,立战功不是那么难的事儿。

镇远侯就顾瑾臻一个外孙,将来沈家军都在顾瑾臻的手里,为了帮顾瑾臻立军威,会制造大小机会,老皇帝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梧桐阁。

乔藴曦并不知道外面的各种算计。

“南北通货”的第三批货物到了,比之前的更加稀有。

当然,这个“稀有”只是相对于皇朝的人来讲。

因为增开了分店,所以这次的货源比前面几次都多,档次也更高一些,不过,针对普通百姓的那部分货源也很充足,乔藴曦估计,可以维持四五个月。

毕竟,再稀罕的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猎奇的新鲜感过了之后,就只能当个摆设和炫耀的资本,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显摆一下。

普通百姓不会在这些上花太多的银子,至于贵人们,消费能力也是有限的,达到饱和了,势必有个平缓的过程。

乔藴曦并不担心,她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乔兴邦名下的那间钱庄上。

这对乔藴曦而言,是个全新的领域,她需要学习与实践。

看着账本,乔藴曦暗暗得意。

年前送来的账本,包括了她在锦城、朝天门等处的商铺收益,纯利润的话,大概有二十万两银子。或许与京城的商户没法比,不过乔藴曦很满意这个数目。

接下来,就是助纣为虐,啊,不,两肋插刀的时候了。

乔藴曦随手拿起桌上的纸,上面呈列了二皇子名下所有的产业,以及正在备受三皇子摧残的那几间铺子。

这次,三皇子是下了狠心,没给二皇子留一点后路,他下手的那几间铺子,都是二皇子最赚钱的铺子,其中就有“蜀绣楼”。

二皇子最初还能招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二皇子力不从心了。

虽然二皇子外祖家也有帮衬,可惜作用不大,再加上二皇子急功近利,瞒着太子太傅私底下做了些动作,就是现在太子太傅想帮他补救,也不过是拆了西墙补东墙。

乔藴曦不确定二皇子身边帮他打理产业的有多少人,乔二爷在中间是什么位置,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乔二爷怕是支撑不住了。

原本,能勉强保持经营额就是件费心的事了,这个月,“蜀绣楼”的营业额居然是负增长,这对二皇子,对乔二爷可谓是不小的打击。

放下清单,乔藴曦摩挲着下颚,对卫南水说道:“你说,二皇子在买马?”

“是‘准备’。”卫南水手里的茶杯早就凉了,杯中褐色的茶水死气沉沉。

乔藴曦点头,“也是,买马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是有门路,买回来也麻烦,得找地方藏起来,还要好好伺候着,没有绝对的人力财力,负荷不起。我就奇了怪了,这些皇子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吗?就不能等老皇帝好好下旨立太子,再等老皇帝驾崩了,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这么折腾干嘛?”

卫南水轻笑,“一部分是野心,一部分是戒心。”

是啊。

乔藴曦在心里点头。

野心,是针对皇位。

在没立太子前,大家机会平等,都可以争一争,大动静不敢有,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使个绊子,让某个兄弟在老皇帝心里的印象变差,最后到失望,为自己增加胜算。

戒心,是针对兄弟。

兄友弟恭?

不存在的。

只有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看着他们跪在自己的面前,也是一种享受,那种优越感,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神舒爽。

“争斗这么白热化了?”乔藴曦还是不能理解这些皇子的脑回路。

兄弟间的争斗,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雄性荷尔蒙旺盛了,没事找事可以理解。

可用武力的方式与老皇帝对上,这就不明智了。

成了还好,若是败了,那是万劫不复,诛连九族的大罪啊。

乔藴曦还在这边感慨,那边,卫南水突然笑了。

“怎么,我说错了?”乔藴曦虚心请教。

“乔乔,我说的‘准备’,不一定是二皇子‘亲力亲为’。”

“也有可能是被栽赃陷害?”乔藴曦顺口一接,立马明白了卫南水的意思,看向卫南水的目光带上几分古怪。

“瑾臻给你交代的任务就是虚虚实实地挑拨离间?”

不等卫南水回答,乔藴曦换了个话题,“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后日我就要走。”

“这么快?”乔藴曦遗憾地说道,“原本想着你回来,我们大家好好聚一聚,吃顿饭的。”

“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我这次回来有些事要处理,不过,来探望你是最重要的。”顿了顿,卫南水迟疑地问道,“你……现在还好吗?”

乔藴曦眨眼,“你是担心我被凤氏拿捏,还是担心我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卫南水无奈地苦笑,“以你的本事,若是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不了,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乔藴曦白眼,“这就是我们的友谊?”

卫南水点头,“不然呢?”

呵呵哒!

乔藴曦不想说话。

被她这么一插科打诨,卫南水心里那点旖旎也荡然无存,再开口时,带上了些许无奈,“我是问,你在梧桐阁还好吗?顾瑾臻待你还好吗?”

“你也看到了,我是‘梧桐阁’的老大,院子里都是我的人,没什么要我操心的。至于瑾臻,嗯,他对我很好。”

“是吗?”卫南水的眸子黯了黯,“他把你一个人丢在京城,面对一屋子的妖魔鬼怪还有一圈子虎视眈眈的人,你一点也不介意?”

乔藴曦似有所觉,看向卫南水的目光比先前严肃了几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们是夫妻,许多事都要一起面对,他有他的计划,我有我的安排,我们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说现实点,我与瑾臻要想日后的日子轻松、简单,就得把这些棘手的问题解决掉。说矫情点,现在的分别是为了日后的相聚。从我选择与瑾臻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明白我要面对什么,我心甘情愿,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或者害怕。而瑾臻是真的对我很好,或许在外人看来,我现在的处境不妙,可我现在所处的境地,是瑾臻更给我的,最好的境地,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得靠我们一起努力。”

“你很维护他。”嘴边淡淡的苦涩,挥之不去。

乔藴曦好笑地看着卫南水,“你放心吧,我们是好朋友,如果我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不会无用武之地。”

是吗?

只是朋友间的帮忙。

卫南水知道,乔藴曦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客气了。

压住心里的苦涩与烦躁,卫南水转开了话题,“我带回来一些小玩意儿,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留着随便玩玩,后日我还要出去,喜欢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带回来。”

“好啊,”乔藴曦高兴地点头,“你在外面注意安全,身边多带点人,危险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对了,你这次回来,会回去看看吗?”

乔藴曦说的“回去”,自然是指忠勇候府。

卫南水摇头,“府里乱七八糟,回去干嘛?”

自从卫南水得到忠勇候世子的位置后,小张氏没了以往的温柔贤惠,从最初的吹枕边风,到后面的胡搅蛮缠,小张氏完全颠覆了圈子里的人对她的印象,就连忠勇候也开始怀疑,之前在自己面前温顺、得体的美人儿是不是被谁掉包了?

或许是被逼急了,总之,小张氏现在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整日念叨着世子的位置。

“小张氏对你动了不少手脚吧?”

看着乔藴曦眼底的担忧,卫南水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一个妇人,除了那龌龊的手段,还能怎样?”

乔藴曦却是不赞同地摇头,“还是小心点好,最毒妇人心,你永远不会知道妇人狠起来会做什么事。你在外面本就危险,要是小张氏的人再从中作梗,或者与对方联手,吃亏的还是自己。”

卫南水开心地点头。

乔乔关系自己,他开心得不得了,自然不会告诉乔乔,小张氏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打听到他的行踪,他安排在小张氏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正文 第371章 迫不及待地想做内应

送走了卫南水,乔藴曦琢磨着,有些事可以提上议程了。

第一站,自然就是钱庄。

钱庄有专业人士打理,特别是收账这块。

之前乔藴曦还在想,在现代,银行的借贷体系有一系列的保证,哪怕最后借贷人变成老赖,也有法院等机构强制执行,换做是在古代,虽然有官府什么的,可在执行上,肯定不像现代那么干净、利索。

特别是,如果借贷人背景强大,身份显赫,就是找上官府,打赢了官司,也不见得拿得回本金和利息。

不过,乔兴邦的钱庄,有谷家的专业打手坐镇,一般人还是不敢耍幺蛾子的。

至于身份金贵的人,乔兴邦更是直接,压根就不针对官宦世家和豪门大户借贷。

这是目前最保险的做法。

但是,这样的话,赚的不多。

若是官宦世家,或者豪门大户存的本金多了,支付的利息就多了,那他们不是要亏死。

可真的接触到了钱庄这一行,乔藴曦才知道自己有多孤陋寡闻。

古代钱庄存钱和现在的银行正好相反,储户在钱庄存钱时,钱庄会按储户储蓄的时间长短收取储户的利息,而现在的银行会按储户储蓄的时间长短付给储户利息。此外,钱庄还经营生金银买卖,鉴定金银、银元和各种金属货币的成色、重量和真假,并核定其价格。有些资本雄厚的钱庄还附设或控制银炉、银楼、金店、铸造和买卖金银器饰。钱庄不仅利用其左右兑换的特殊地位,长期操纵银两银元市价,还进行证券、公债、等各种投机。

所以,她还是太嫩了。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乔兴邦的野心与能力。

今儿乔藴曦来,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乔锦雯的借贷情况。

“小姐,乔锦雯这次借了三万两银子。”

管事的话,让乔藴曦颇为惊讶。

按照她的猜测,乔锦雯能借一万两就顶天了!

她还是低估了乔锦雯的贪婪。

现在的乔锦雯可一点也不愁还不上银子,印子钱收回来,不仅能还上钱庄的,多余的还可以留着傍身。

“小姐,是现在动手吗?”管事问道。

乔藴曦摇头,“再等段时间。”

二皇子与三皇子这边,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等二皇子需要银子周转的时候,不仅是乔锦雯出手的时候,也是她出手的时候。

“‘蜀绣楼’那边怎样?”乔藴曦问着另一个人。

那人神色一凝,“回小姐,‘蜀绣楼’表面上看着不错,可实际的账本早已亏空过万。这段时间,‘蜀绣楼’的人流量看似恢复到了正常水准,其实都是乔二爷暗地里找的托,就是要给外人‘蜀绣楼’生意依旧很好的假象。”

“也方便他做假账。”乔藴曦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

乔锦雯借贷的银子,肯定要填补乔老二这边的亏空,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父女俩在二皇子心中的地位。

至于二皇子其他被三皇子打压的产业,太子太傅并不知道这是三皇子的报复,只以为是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所以就算是出手帮忙,也会有所顾虑。

两位皇子的太子之争,还没到刀剑相见的地步。

“这次,我们还是全部借完?”问这话的,是钱庄的管事。

乔藴曦做的这件事,事先与乔兴邦通了气,对于女儿要做的事,乔兴邦是无条件支持的。

用管事的话说,人家开钱庄是为了赚钱,乔兴邦开钱庄,是为了给女儿玩。

败家败得这么彻底,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没点儿家底,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败家!

“她放多少,我们借出多少,半个月后还给她。”

管事把乔藴曦的话记住了。

光靠端木清,要斗垮二皇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谁叫二皇子身后还有个太子太傅的外祖呢。

“陶明兴那边,查得怎样了?”

“回小姐,陶太傅为人小心谨慎,不仅擅长为官之道,还善于揣测人心。”

“那是肯定的,不然,他也不会坐上太子太傅的位置。他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却被委任为大皇子的老师,实力是一回事,筹谋的作用也不小。二皇子前些年,与前太子兄友弟恭,不过是借着上面有个太子哥哥做掩护,吸纳前太子身边的人脉。你看,太子被废了这么久,陶明兴还是坐着太子太傅的位置。这家人,本事不小。”

“陶明兴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在翰林院,是最有前途的一个,二儿子与三儿子官职不大,可职位的权利不小,若是好生经营,日后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陶明兴的两个女儿,一个是二皇子的母妃,不说多受老皇帝的宠爱,能平安生下儿子,还是排名第二的皇子,说明这个陶妃在宫里的地位不低,至少,老皇帝因为忌惮陶明兴,对陶明兴的恩宠也多几分。”

听着管事的话,乔藴曦暗暗点头。

后宫虽然曹贵妃独大,可每个女人代表的娘家势力都不可小视,老皇帝要想位置坐得稳,就要懂得平衡。

老皇帝再迷恋曹贵人,也要翻别人的牌子。

有的时候,做皇帝也很无奈啊!

乔藴曦心里幸灾乐祸着。

管事继续说道:“陶明兴名下的产业不多,可以说是两袖清风,三个儿媳都是各自打理各自的院子,各自的陪嫁自己经营,在圈子里,财力属于中等实力。”

“才中等?”乔藴曦显然是不信的。

“明面上是这样的。陶明兴的私产全在这上面,小姐请过目。”管事拿出一张清单递给乔藴曦。

乔藴曦只看了一眼,嘴角是淡淡的嘲讽。

不错啊,行业挺全的。

覆盖了衣食住行,还有一间牙行。

想想也是,不说别的,就说牙行负责的买卖奴隶与房屋中介这两块,就足够陶明兴笼络到很多消息了。

哪个同僚新买了房子,在什么地方,用来自己做,还是藏娇,陶明兴一目了然。同僚的月俸是多少,私产有多少,买下宅子有没有用贪墨的银子,陶明兴比谁都清楚,这么大的把柄在他手里,需要的时候可是利器。

借着向各个大宅子送人的机会,牙行的人可以到各府的后宅走动,有眼界力的,能看出各府后宅被掩藏起来的龌龊。

当然,这些只是乔藴曦的猜测。

她从不小看任何一个古人,特别是陶明兴这种,能做到位极人臣的位置,城府不是她比得了的。

摩挲着下颚,乔藴曦阴恻恻地说道:“我们帮端木清一把。”

定国侯府,东院。

常昱莲坐立不安。

自从上次从“梧桐阁”回来后,她一直在找机会,想送点东西进去。

什么东西?

自然是表明自己决心的字条。

可是,她与乔藴曦不熟,没机会经常走动。

而且,就算她进了“梧桐阁”,也不见得就能遇到那个丫鬟,她总不能借口参观“梧桐阁”的下人房吧?

想着被强行塞进她手里的纸条,常昱莲烦躁的心情渐渐舒缓。

只要他还记得我就好。

他能找她,说明在他心里,她还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之前之所以对她形同路人,不过是因为她现在“顾二奶奶”的身份。

他疼惜她,不想她背上子虚乌有的骂名,所以才狠心对她冷漠。其实,在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他心里也是痛得流血吧?

她明白,她都明白。

想着想着,常昱莲就伤感地红了眼。

如果不是凤氏高调地相看媳妇儿,如果不是南疆被莫名其妙地捉奸,她现在早就是三皇子妃,何必在定国侯府受气?

她本该是被男人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人,到了顾瑾宣这里……

呵,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

什么都不能给她!

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却懦弱得不敢面对,朝一个女人身上发泄,这算什么本事?

她不该嫁给这种懦弱无能的男人。

不过,也好在顾瑾宣不是男人,她现在还是清白之身。只要她帮着那人完成了他要做的事,他肯定会带她走。

如果他心里有她,就一定会排除万难,给她正妃的位置,

如果真的不行,侧妃的位置她也接受。

女人依仗的,不就是男人的恩宠吗?

只要他心里有她,她可以做出牺牲,不在乎那些身份、地位,有了男人的恩宠,就是正妃对她也忌惮三分。

想得有些远,常昱莲忙收回涣散地思绪,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冰冷的感觉一路顺滑到胸口,盘亘在胸口的灼热总算是淡了几分,冷静终于回笼。

梧桐阁。

乔藴曦正在给顾瑾臻写信。

两人每十天都会通一封信,除了倾诉思念,还要交换信息。

顾瑾臻在南疆就比较简单了,他最担心的是乔藴曦这边。

虽然留了人,也做了妥善的安排,可到底没守在乔藴曦身边,顾瑾臻不仅愧疚,更担心。

时局多变。

不管他筹谋得如何仔细,如何万全,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这就需要乔藴曦灵活地运筹帷幄了。

所以,对乔藴曦的一切计划,顾瑾臻都是支持的,身边也给她留下了足够的人。

但是那种因为不能在身边保护乔藴曦的无力感,让顾瑾臻很颓废。

正文 第372章 爬床

虽然没有看到,但乔藴曦能从顾瑾臻的字里行间看出来,为了安抚这个敏感的孩子,乔藴曦可谓是煞费苦心,信里的措辞都很用心。

所以,当丫鬟进来说,二房的常昱莲来了的时候,乔藴曦有些意外。

收好桌上的东西,乔藴曦到了西次间。

“大嫂,不请自来,你可别嫌我闹腾。”

乔藴曦脸上的笑容比常昱莲更虚伪,还是那种不加掩饰的虚伪,“哪里,我这‘梧桐阁’平日里冷清得很,多个人也热闹。”

嘴里说着欢迎的话,可乔藴曦的脸上一点也没欢迎的热情。

常昱莲都不尴尬,她有什么好尴尬的?

果然,常昱莲捂嘴轻笑,“大嫂,我知道,因为母亲的关系,你与我们二房并不亲近。豪门大宅就是这样,各房有各房的庶务,各房有各房的利益。都是做媳妇的,我们都有难处。”

乔藴曦的脸上有几分动容。

常昱莲继续说道:“今儿到大嫂这里来,是送些瓜果过来。都是我庄子上送来的,给大嫂尝尝鲜。”

“那怎么好意思。”乔藴曦客套地说道。

“一点吃的而已,大嫂何必这么客气。其实,大嫂对我的防备,我能理解,”常昱莲叹气,“我只是想着,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妯娌,上一辈的恩怨与我们无关,我是真心想与大嫂好好相处,就像是寻常的妯娌一般,没事的时候一起说说话。”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弟妹这话就严重了,正如你说的,我们是妯娌,自然要多走动。‘梧桐阁’又不是什么刀山油锅,没外面传的那么玄乎,不过是因为我喜静,所以很少让外人进来,而我也懒得应酬,更不会主动到外面去。弟妹若是想来,我随时欢迎。”

“那感情好,”常昱莲一脸惊喜,“有了大嫂这话,我肯定会时不时地打扰大嫂,大嫂别嫌我闹腾。”

两人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常昱莲识趣地离开了。

她特意走得很慢,给了对方充足的时间,在之前被撞倒的拐角,她还装作看风景,停顿了数秒,却没看到任何人。

带着疑惑与不甘,常昱莲离开了“梧桐阁”。

同一时间,下人房里的娟姨娘脸色很难看,喜欢的女红也扔在了一边。

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地站在角落,默默承受着屋内低沉的气压。

“蠢货!”良久,娟姨娘终于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

丫鬟悄悄松了口气。

主子把怒火发泄出来,总比压在心里好,至少她的忐忑没那么浓了。

“我现在怀疑,找上常昱莲会不会坏了爷的事!”

丫鬟不敢搭话。

娟姨娘在屋内烦躁地踱着步子,阴沉的声音缓缓传来,“这点智商,怎么帮我办事?”

“可是,这是主子要求的。”小丫鬟也很为难。

从内心来讲,她是不希望常昱莲参与进来的,可在“梧桐阁”,她与主子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与外界联系了。

不找一个人来转移视线,她们寸步难行。

只是,若是常昱莲太蠢了的话,反而会拖累她们!

她比主子更犹豫。

“算了,先静观其变,常昱莲那边,我们按兵不动。”

常昱莲总会有着急的时候,着急就好,着急就会有行动。

……

压住心里的烦躁,常昱莲有点恨铁不成钢。

正如娟姨娘所想的那般,她确实着急了。

本以为她接到纸条后,那边会进一步与她联系,却不想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娟姨娘,似乎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其实,她是想直接与三皇子联系的,可她清楚,贸然行动,不仅会坏了三皇子的计划,还会让自己成为废子,这是她不希望看到的。

可是娟姨娘这边一点暗示都没有,她就是有心,也帮不上忙。

“来人!”

“二奶奶。”

“你回尚书府一趟。”

丫鬟心里一凛,“二奶奶有什么事吩咐?”

“回去告诉老爷。说我需要几个会武功的人。”

丫鬟不敢怠慢,立即找了理由出门,急匆匆地赶回尚书府。

等她在回来的时候,定国府外暗处多了几个人。

乔藴曦并不知道暗处的布置,写好了信,交给当归。

“送到军营吧。”

她与顾瑾臻的通信,都是跟着军方走的,没有走驿站,也没有走古代的邮局。

保险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便利。

当归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是脸色很不好。

乔藴曦多看了她一眼,“受委屈了?”

当归撇嘴,“谁敢让奴婢委屈,奴婢只是发现了有趣的事。”

“既然是有趣的事,那你为何这副模样?”

“奴婢就是觉得有人要作死,不成全他们,太对不起自己了。”

乔藴曦颇有兴趣地朝当归看去。

当归脸上的不屑更加浓郁,“小姐,奴婢送信的时候,发现被人跟踪了。”

“然后呢?”

“跟就跟着呗,难不成奴婢还怕了他们不成。”当归痞子的一面露出来了。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所以呢?”

“所以,奴婢就陪他们玩玩呗,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可这不妨碍奴婢与他们聊聊人生。”

乔藴曦眼角抽了抽,开始深刻反省,是不是自己在下人面前太随性,所以身边的人也都很随性,连说话都带上了现代人的……幽默。

“你小心点,还有,不要轻举妄动。既然他们是带着目的而来,我们总得给他们机会。”

当归点头,“小姐,这些人肯定是冲着‘梧桐阁’来,就是不知道是针对小姐,还是针对爷。”

“针对谁都一样,我和爷是一体的。”

当归郁闷地撇嘴。

知道小姐和爷的感情好,可也用不着在她面前显摆吧。

腹诽归腹诽,该做的还是要做。

当归又出去了一趟,避开了外面的眼线,一个时辰后,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二皇子府。

乔宁黛在书房外站了一小会,直到里面的动静都没了,她才僵硬地转身,却没有离开,而是朝角落里缩了缩。

果然,片刻之后,就有丫鬟送水来了。

隔着半个院子,乔宁黛都能清楚地看到书房窗内的动静。

烛光的倒映下,两个身影太过清晰,她甚至能看到那个女人坚挺的胸部和上面浑圆的一点。

春寒料峭,暮色里,乔宁黛的身子早就僵硬无比,没有一点温度,手指半握成拳头,却无法用力。

确切地说,她的手指已经不是她的手指了。

说不上内心是什么感受。

痛?

或许曾经有吧。

只是现在的她,早就麻木到感觉不到。

猩红的双眼,压根就不受窗纸的阻碍,将里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女的服侍着男人到了净房,水声窸窸窣窣地传来,像一把冰锥,一下下刺进乔宁黛的胸口,血淋淋地撕裂着她仅存的理智。

屋内传来嬉笑声,女子刻意的挑逗带着俗气,带着几分粗陋、几分市井市侩。

让人恶心。

乔宁黛嘴角的冷笑更甚。

所以,这就是男人。

山珍海味吃腻了,喜欢上咸菜了?

女人矫揉造作的娇媚穿过冰冷的寒气,时不时地夹杂着男人磁性的声音。

可再动听的声音,若是说着不入流的荤话,还是对着别的女人说,除了恶心,乔宁黛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鸳鸯戏水最是惬意。

听着澡盆里暧昧的声音,与女子刻意的呻、吟,乔宁黛没了先前的痛楚,只剩下看戏的心情。

动静很大。

换了环境,男人的兴致很高,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罢休。

乔宁黛站在院外,双脚冻得麻木,不知是因为行动不便而没有转身,还是因为不甘而没有转身,只安静地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轻轻打开,一名丫鬟装扮的女人悄悄出了门。

转身,关门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朝里张望了一眼,偷笑了一声,才轻轻合上了书房门。

站在门边,丫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细心整理了仪容。

掐着的兰花指,怎么看都有点矫揉造作的味道。

带着愉悦的心情,丫鬟搔首弄姿地离开了书房。

乔宁黛阴恻恻地从角落里钻出来,看着丫鬟的背影。

迎蓉。

之前羡慕寒香的那个小丫鬟。

真是姐妹情深啊。

乔宁黛嘴角噙着笑。

就是不知道这姐妹情深能维持多久。

回到海棠院,乔宁黛自己给自己倒了热茶,足足喝了两杯,才缓过了气。

身上的寒气还在,乔宁黛直接对身边的丫鬟说道:“你让厨房送避子汤给迎蓉。”

丫鬟动作一顿,“姨娘……”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乔宁黛戏谑地说道。

丫鬟不敢多言,忙不迭地朝厨房跑去。

现在二皇子府没有正妃,作为最受二皇子宠爱的妾室,肯定要为二皇子排忧解难,主持皇子府的井然有序。

二皇子是男人,难免有想不到的地方,黛姨娘代劳,也无可厚非。

半个时辰后,丫鬟亲手端着避子汤到了下人房。

一来她要亲眼看到这个贱蹄子喝下避子汤。

二来,她是代表黛姨娘来立威的。

皇子府没有正经的主母,黛姨娘就是后院最大的女人,没有人能忤逆黛姨娘的意思。

正文 第373章 难以自保

迎蓉正美滋滋地躺在床上。

一身优越感回来,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谁都没说。

都是娘娘赐给殿下的丫鬟,寒香能做的,她为什么不能做?

娘娘把她们赐给殿下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们的身份,通房或者姨娘,端看她们如何争取了。

之前是没有机会。

因为殿下的心思都在黛姨娘身上,谁叫黛姨娘能帮二殿下赚银子呢?

现在不一样了。

迎蓉止不住的得意。

“迎蓉,你在高兴什么?”见迎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寒香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瞌睡过了,有点睡不着。”迎蓉藏在被子下的神情有些慌乱。

寒香理解地点头,“做下人的就是这样,早起晚睡就不说了,能按时吃饭也是奢侈。年轻还好点,底子好,可以慢慢熬,岁数大了,什么毛病都有了。”

迎蓉躲在被子里暗暗点头。

所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枉她处心积虑为自己谋划。

抚上小腹,迎蓉在心里默默算计着。

伺候完二殿下后,她亟不可待地回到下人房,一是规矩在哪,不管是谁,伺候了殿下,都不能留在书房,二是担心殿下想起什么。

只要过了今晚,再多的避子汤都没用了。

暗暗算计了时间,迎蓉眼底的志在必得愈加明显。

“谁?”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寒香厉声问道。

躲在被子下的迎蓉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这么快就追来了?

“我是黛姨娘身边的采绿。”

“采绿?”寒香诧异了一瞬,下意识地朝迎蓉看去。

漆黑的屋内视线有些模糊,寒香只朦胧地看到迎蓉的床上黑乎乎的一片。

不敢怠慢,点上蜡烛,寒香打开了房门。

“采绿,是黛姨娘有什么吩咐吗?”

采绿倨傲地环视了一眼,“迎蓉呢?”

“在。”寒香回头看了一眼。

迎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床,走了过来。

采绿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眼,眼底的轻蔑带着赤、裸、裸的嘲讽,冷哼一声,“迎蓉好本事啊,只是,你是不是忘了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质问的是寒香,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是好姐妹,迎蓉不会没告诉你吧?也是,再好的姐妹,说出来就有争宠的嫌弃了。你们姐妹感情好,也不在意这些。我来,是黛姨娘吩咐,这碗避子汤,迎蓉还是好好喝了吧。”

“我、我……”

迎蓉的结巴,寒香遍体生寒,不过,并没有发作。

好笑,她有什么资格发作?

殿下选择宠幸谁,是殿下的权利,她们只有承恩的份。

都是做通房的,大家的处境都一样。

心里这么宽慰着自己,可寒香心里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寒香,这碗汤就交给你了,看着迎蓉喝下,你也不希望在没得到殿下的许可前,在皇子正妃没进门前,多个小主子吧。”

“寒香明白。”

采绿幽幽地看了迎蓉一眼,趾高气昂地离开。

“寒香姐,我……“

“我不是你姐,”寒香冷冰冰地说道,“早点把药喝了吧。”

迎蓉也干脆,接过碗,把避子汤一饮而尽。

“啪。”

瓷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脾气挺大的,”寒香干巴巴地说道,“有本事冲黛姨娘去,别拿我出气,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伺候别人的。”

“寒香,坐不住了吧?”迎蓉双手抱在胸前,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之前在我面前,你不是姐妹情深吗,什么大家身份都一样,什么大家都是伺候殿下的下人,口是心非!在我面前,你一定很得意吧?都是娘娘赐给殿下的人,凭什么你就能爬上殿下的床,我就不可以?我比你漂亮,比你年轻,比你更懂情、趣,你可以的,我也可以。现在,看到我也伺候了殿下,你终于坐不住了吧,因为,我们现在身份又一样了。”

迎蓉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扭曲的愤怒。

而且,她有什么好怕的?

都是殿下的女人,都只是个通房。

比起迎蓉的愤怒,寒香就要冷静得多。

她冷冷地看了迎蓉一眼,“明儿记得把碗还给厨房,我先睡了。”

只是通房而已,明儿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海棠院。

乔宁黛端坐在屋内,吃着厨房送来的血燕。

味道不错,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贡品,果然不是寻常百姓能吃到的。

所以说,嫁给皇子就是好,能享受到凡人不能享受的。

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身份地位。

只是再好的心情,在看到桌上的账本后都荡然无存了。

一万。

三个月亏损了一万,数目不大,可一年下来也是笔不菲的数目,更何况现在还是二皇子正需要用银子的时候,“蜀绣楼”居然出现了亏损!

她失宠是小,成为废子事情就大了。

一万两,她现在只拿得出五千两,还是她用钱庄的银子放印子钱得来的,如果再找钱庄借的话,凑齐银子也容易,可要她平白无故地损失五千两银子,想想就憋屈。

这次的亏空能填上,可接下来的呢?

父亲这边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亏空不是要继续下去?

她总不能一直放印子钱,危险大不说,要找到合适的,能信任的人把钱放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是运气好,这几次借出去的银子都被一户商家的败家子拿去周转了,以后要找这样的人,怕是不容易了。

拿出两张银票,乔宁黛递给了对面的人。

“你把银票带回去,后面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管事忙不迭地把银票小心翼翼地收好。

“小姐……”管事离开后,采绿忧心地看着乔宁黛。

这么大的窟窿,要填到什么时候?

若是老爷那边一直没进展,那她们不是要一直填下去?

小姐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小姐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嘴里说着笃定的话,可乔宁黛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这次她从钱庄借了三万两银子,拿出五千两与之前赚的五千两凑成一万,给父亲应急,剩下的两万五千两也支撑不了两个月,除非……

可是,要找谁呢?

父亲帮着二皇子打理产业,生意上认识的人不少,她也接触过,可这些人要借银子也是直接找钱庄,谁会借印子钱?

焦头烂额中,乔宁黛只得暂时把这个年头放下。

“小姐,迎蓉求见。”门外丫鬟的声音让乔宁黛回神。

迎蓉?

她倒是个聪明的。

“进来吧。”

高姿态地坐在主位上,乔宁黛看着才染的红指甲。

这是她最喜欢的红色。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喜欢上了艳红。

或许是因为妾室一辈子都没资格穿上正红色吧,所以,她的执念才越来越浓烈。

没关系。

身上不能穿红色,她可以把红色“穿”在别的地方,比如红色的的指甲,红色的胭脂,红色的绣鞋与荷包。

凡是不逾越规矩的,她都可以换成红色。

“黛姨娘。”迎蓉一进门,就毕恭毕敬地给乔宁黛磕头。

“说来,我还没恭喜你呢,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迎蓉姑娘?”

迎蓉脸色惨白。

姑娘?

呵,皇子府里除了正妃、姨娘,其他的都是下人,哪儿有什么姑娘?

“姑娘”听着顺耳,可对已经把身子给了二皇子的她而言,是赤、裸、裸的讽刺。

姑娘,那是称呼待字闺中,身家清白的女儿,她算什么,连通房都不是。

“黛姨娘,奴婢是来认错的。”

“认错?你有何错?”乔宁黛表情夸张地说道,“你现在可是金贵的人儿,没准日后我都要看你的脸色,你可别说让人误会的话。”

“黛姨娘,”迎蓉匍匐在地上的身子更是佝偻了几分,带着廉价地自卑,“奴婢鬼迷心窍,做了不该做的事,请姨娘原谅。”

“原谅?这我可不敢当,你是殿下的女人,原谅不原谅的,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你尽心伺候殿下,我为难你做什么?”

迎蓉咬着唇。

她想了一个晚上。

想要活下去,就得投靠黛姨娘。

多年伺候主子的经验,迎蓉的直觉很准。

她现在不过是二皇子的暖床丫鬟,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上二皇子的床了,她的身份,不仅尴尬,还没有保证。

在一般下人面前,她似乎高上一等,到底是伺候过二皇子的人,可一样做着下人的活儿,到了岁数,也不能像普通下人一样婚嫁。

留下,尴尬,不留下,更尴尬。

二皇子不过是一时兴起,她却要赌上一辈子的命运。

更可怕的是,她能活多久还是未知。

不得宠,没出路。

得宠,活不长。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可在真的面对的时候,她还是害怕的。

现在,只有跟黛姨娘,才是她最后的出路。

当然,她还有别的心思。

黛姨娘是二皇子最宠爱的姨娘,二皇子在“海棠院”出入最为频繁,她有机会再见到二皇子,若是二皇子想起她是谁,没准她还有再伺候二皇子的机会。

所以,她才孤注一掷,找上了黛姨娘。

正文 第374章 寸步难行

“迎蓉啊,你是不是认为你爬上了殿下的床,所以你比任何人都聪明。“

“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乔宁黛声音尖锐,“都有胆子到我面前叫嚣、示威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黛姨娘,”迎蓉连忙解释,“奴婢做下的事无法挽回,奴婢只想活下去,请让奴婢跟在您身边,奴婢是有用的,姨娘今后一定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

“我会需要你?”乔宁黛轻佻地问道。

“姨娘,殿下日后身边可能还会有别人,甚至还会有正妃,请让奴婢跟着您,您一定会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迎蓉头也不敢抬地说道。

乔宁黛闻言,不禁多看了迎蓉一眼。

这个贱人,不仅聪明,还懂得放下身段。

“我从不留无用之人。”

“黛姨娘,奴婢会让您看到奴婢的能力。”

视死如归地丢下一句表明忠心的话,迎蓉悄悄离开了“海棠院”。

“殿下那边,今儿都做了什么?”乔宁黛问道。

“回姨娘,殿下今儿把谋士召来了,一直在书房。”

乔宁黛目露鄙夷。

把谋士召到书房,也不臊得慌,生怕大家看不到他书房里的那张床吗?

“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吗?”尽管不抱希望,乔宁黛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果然,采绿摇头说道:“黛姨娘,您知道的,殿下的书房外人都无法靠近,不过,奴婢买通了给书房送茶水的小厮,得知这次殿下说的是商铺的事。”

心里一紧,乔宁黛脸上的神色也难看起来。

不用详细问也知道二皇子要筹谋什么了,父亲那边的时间不多了。

乔宁黛只猜到二皇子这边压力大,却压根就没想到,二皇子接二连三地被三皇子打压,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好几间私、处的铺子都关门大吉了!

哪怕是陶太傅帮着处理了一些棘手的事,可是也无法挽回二皇子的败局。

三皇子来势汹汹,不留情面地下死手,谁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犀利。

这是陶太傅想不明白的地方。

两位皇子间的争斗一直都有,都是小打小闹,你杀了我两个人,我除掉你一个暗点,虽说人命在手,可都是试探,玩得都是虾兵蟹将的小命,没有涉及到彼此。

可这次三皇子的态度,似乎是想彻底除掉二皇子。

二皇子不焦头烂额才怪!

最让他烦躁的是,从他开始打压老三开始,再没有密信送到他的书房了!

所以,他才会节节败退!

“殿下,现在只是折损几间铺子,没了这几间铺子,我们还能撑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二皇子阴恻恻地说道,“这个月都撑不过,还一段时间?”

谋士不敢再说话。

那几间受到重创的铺子,若是继续维持下去,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赚得还没有赔得多,所以直接关门是最省力的办法。

可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二皇子不如三皇子!

二皇子输了!

“本殿下私、处的那几间铺子,这几个月已经亏损了将近两万两,大批货物囤在那里,多放一日,本殿下就多亏损一日,你们说说,这件事怎么办?”

“殿下,乔二爷那边……也没有办法吗?”

二皇子不屑,“一间‘蜀绣楼’就够乔二爷愁眉苦脸的了,他哪儿还有精力处理别的铺子。”

“殿下,谋略上的事,是我们的长项,可是生意上……”

二皇子也知道强人所难了,可乔二爷现在真的是一点用也没有,更别说其他几个掌柜、管事了。

外祖父都帮不了他,他还能怎么办?

告诉外祖父实话?

其实,说不说都没关系了,他与老三的争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需要说什么?

他手里的铺子折损了三分之一,还有两万的缺口等着他填补,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殿下,太傅那边……”

“外祖父这几日也自身难保!他暗处的产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

“也是三殿下做的?”

“如果是老三的话,那还好,可惜不是。外祖父在朝堂上的棋子最近不是因为办事不利被圣上责罚,就是在别的地方因为各种问题被御史弹劾。本殿下查过了,也不是老三的人。”

“那会是谁?四殿下?”

“老四最近很安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跟着他那个师傅切磋武艺,父皇交代的公务会做,但不会‘多管闲事’。”

“那会是谁呢?”

二皇子摩挲着下颚,“父皇子嗣不多,除了本殿下,老三和老四,就只有个前太子。”

“大皇子?”谋士不以为然,“大皇子如今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难道殿下怀疑朝堂上有大皇子的人?”

二皇子自然是不相信的。

可是,不是老三,也不是老四,那还有谁呢?

一场没有收获的会议结束,二皇子烦躁地出了门。

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二皇子在朝堂上的势力折损了三分之二,名下的产业该关门的都差不多关门了,除了“蜀绣楼”还在努力支撑外,剩下的,就是陶太傅也无能为力了。

太子太傅府。

陶明兴看着暗卫送上来的消息,似笑非笑地端起了茶杯。

二皇子坐立不安,只不过,在外祖父面前,他从来都表现得温顺、听话。

无他。

只因为他这个外祖父权倾朝野,是朝堂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三朝元老之一,但是与镇远侯不同,陶明兴手里没有“实权”。

这个“实权”是相对于镇远侯手里的兵权而言。

陶明兴是文官,这些年,除了担负着一个太子太傅的职位,在朝堂,除了老皇帝交代下来的事务,其余时间都在家喂鸟、养鱼,顺便再种种花,完全是颐养天年的节奏。

年前,陶明兴流露出想辞官的念头,只是这念头还没付之行动,就被老皇帝请到宫里喝茶。而后,陶明兴在朝堂上的职务不变,却是连公务也不处理了,每日只例行公事地上朝,需要发表意见的时候,还是会一语中的,竭心为老皇帝分忧解难,却把最后一点权力都上缴了。

是的,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可作为三朝元老,门下的门生,不管新旧都早已是朝堂上的顶梁柱,几个关键位置,更是陶明兴最看重的学生,一般的事根本就不需要他出面,他只需要在后方坐镇就行了。

有这样一个外祖父,二皇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还需要操心什么?

他只要按部就班地按照外祖父给他安排好的脚印走下去,那位置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将来在朝堂上,他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关键位置上,都是他外祖父的人,都是他的人,皇朝的江山还有什么不稳的?

就是边关,甚至是南疆,没了镇远侯,没了沈家军,皇朝别的军队就不行了?

更何况,那赫赫有名的沈家军里,广义上的沈家军可不是小数目,他怕什么?

所以,一直以来,二皇子在陶明兴面前都是听话的外孙,唯一一次私自行动,就是在接到密信后,对端木清动手的那次。

可他凭着自己的能力打压了老三的产业,重创了老三的士气,也搅乱了老三的计划,所以,他是成功的!

“朝堂上的事,殿下无需担心,我有我的办法,倒是殿下私下的那些产业,殿下打算怎么做?”陶明兴问道。

“已经关了大半,剩下的,勉强还能维持。”

“蜀绣楼呢?”

“蜀绣楼”挂在二皇子的姨母陶雪的名下,是陶雪的陪嫁铺子,也是目前为止,亏损得最厉害的。只不过,乔二爷做了假账,又有乔宁黛倒贴的银子,二皇子这边还不知道真相而已。

“‘蜀绣楼’勉强还能维持,赚得不多,可这些年在京城的根基雄厚,一时半会,我不想动‘蜀绣楼’。而且,就算‘蜀绣楼’的生意不好,老三的‘锦绣’也好不到哪儿去,目前,京城生意最好的是‘云裳’。”

“查到‘云裳’的底细了?”

“之前就查过了,是金家的产业,我不放心,又让人查了一次,确实是金家的。”

“乔老二那边,可曾发现京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二皇子遗憾地摇头,“京锦与蜀锦一样,有三个档次,因为织造手艺的不同,三种档次的价格也不一样。乔老二那边,仔细对比过了,没有相似的地方。”

“怎么可能没有?”陶明兴神色不明地说道,“织锦的手艺大同小异,唯一的差别就是细节上的处理,乔家所谓的秘方,也不过是在织锦的时候,某些工艺上多了几道手续,在染色或者其他地方,有自己的窍门。京锦也是‘锦’,怎么会没有相似的地方?”

“据乔老二那边的老师傅说,蜀锦分为经锦和纬锦两大类。以多重彩经起花的蜀锦为经锦,以多重彩纬起花的蜀锦为纬锦,其中经锦工艺是蜀锦独有的。京锦在织造的手法上,与蜀锦略有不同,要说不同,手法确实差不多,可要说相似,京锦的几个特点与蜀锦完全不一样。”

正文 第375章 大生意

狗屁!

陶明兴在心里说了句脏话。

万变不离其中。

就像他先前说的,都是“锦”,总有相似的地方。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朝堂上的事,我会处理,你最近这段时间就称病在家吧。”

“外祖父?”

虽然对二皇子失望,可陶明兴不仅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帮他解决眼前的危机。

只要能坐上那个位置,其他的都不是事儿,更何况,他们为了这件事,部署了这些多年,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可细算,也收不回来,就此作罢,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

这是陶明兴绝不允许的。

他从不白费力气。

“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在朝堂上都无法动我分毫,我这里,殿下没什么好担心的。铺子上的事,咱们放一放,之前是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对方接二连三地打压,我们非但不避其锋芒,还不怕死地对上,所以,才被对方死死压住。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按兵不动,不管对方的幕后是谁,他要怎么折腾,都是他的事,我们不接招就是了。剩下的铺子,我让人看过了,勉强维持下去还是可以的,虽然利润不多,可聊胜于无,前提是,我们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不与对方打价格战。”

“是,外祖父。”

二皇子心里是不乐意的。

对方明晃晃地挑衅,他不应战岂不是告诉对方自己的胆怯?

可外祖父都这么交代了,他只有听从的份。

重新做了安排,陶明兴的心情也舒缓了几分。

只可惜,陶明兴算计得很好,却算漏一样——针对二皇子的,不仅仅是端木清,还有朝堂上那股未知的力量。

不怪陶明兴自大,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的门生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

让暗卫仔细查了,最后的结果却是,他们要作死,拦也拦不住!

那些在朝堂上公然被揭发的事,都是事实,可发现这些事的,都是不同政党的人,也有个别几个是中立的,所以,要说有人针对,还真是冤枉了这些人。

对此,陶明兴也是气得不行,私下警告了这几个门生。

至于那些有问题,却还没有被揪着小辫子的门生,陶明兴也放话了。还是用的很粗俗的语言——自己拉的屎,自己收拾,还要把屁股擦干净了!

二皇子是顾不上朝堂上的事了,就连商铺的事,他也甩手交给了乔二爷,在府里养病。

只是这个养病,养得乔宁黛火冒三丈。

二皇子年轻气盛,之前因为太子之位,每日奔走,晚上也是睡在书房,又因为重用乔二爷的关系,对乔宁黛的恩宠也是最多的。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在“蜀绣楼”最赚钱的那段时间,二皇子对乔宁黛可谓是独宠!

除了“海棠院”,他就没去过别的地方。

现在,二皇子修身养性,自然就不能住在书房。

然后,饱暖思淫、欲什么的,二皇子静下心来,也有了各种需求。

可乔宁黛现在不再是二皇子的心头好,至少在乔二爷解决“蜀绣楼”的麻烦前不是,于是,其他两位姨娘终于有了侍寝的机会。

两个姨娘还是会每日到“海棠院”陪乔宁黛聊天,只不过聊天的内容从以前的巴结到现在的显摆,夹枪带棒的,乔宁黛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最让乔宁黛憋屈的是,二皇子不仅宠幸了两位姨娘,连寒香那个通房丫鬟都有份!

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一个通房丫鬟都能压在她的头上,日后她在皇子府,还有什么威信?

绞着手里的手帕,乔宁黛红着眼,对采绿说道:“你告诉迎蓉,她表明忠心的机会来了。”

采绿一怔,随即明白了乔宁黛的意思。

迎蓉想站队,自然就要做点什么,不然,怎么取得小姐的信任?

再说,这种事交给迎蓉是最好的,就是出了事,也与小姐无关。

迎蓉这边如何动作,乔宁黛是不知道了,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管事的话上。

“李管事,你确定这个人,我能信得过?”若是仔细听的话,乔宁黛的话里带着几分急切。

李管事忙不迭地点头,“小姐,您大可放心,这人一直与‘蜀绣楼’做生意,是信得过的。”

顿了顿,李管事更加详细地解释道:“这个言家,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商户,家里几代人都做蚕茧生意,与锦城的童家相似,都是从村子里出来,做了生意后,把村子里的人发展成为养蚕人。他们提供蚕卵和养蚕技术,到时候养蚕户再按照之前的协议,上缴一定比例的蚕茧,剩下的,言家也有优先购买权。只不过,小姐,您也知道,京城的气候不大适合养蚕,所以,言家提供的蚕茧,大都是从江南收购来的。几代人的经营,言家的生意做得很大。”

这也是间接说明了言家周转资金不少,很容易出现短缺。

“今年,言家从京城收购的蚕茧很少,江南那边虽然弥补了差额,可是我们与‘锦绣’的订单减少,言家手里的货没法走动,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

这点乔宁黛相信。

因为“蜀绣楼”与“锦绣”这几个月生意不好,基本上没有新货出产,没有新货,就用不上蚕丝,不用蚕丝,蚕茧就没有用。

一环一环,都是相辅相成的。

没银子支付江南那批货的货款,言家的人不急才怪。

“言家可以找钱庄借款,为什么找上了你?”

既然是正常生意操作程序,言家的人自然会走正常渠道,找上李管事要印子钱,这是吃饱了撑的?

李管事一下就明白了乔宁黛的意思,说道:“小姐,言家之前在江南收购蚕茧,已经在钱庄抵押了一部分资产,现在旧账未还,新账怕是不好借。”

“怎么说?”乔宁黛很是小心谨慎。

李管事说道:“是这样的,小姐,言家虽然几代人做蚕茧生意,可您也知道蚕茧与蚕丝的价格差异,单纯地做蚕茧,生意再大,利润也不多,还浪费时间。所以,言家之前的生意再好,能好到哪里去?也就是‘蜀绣楼’与‘锦绣’开张后,言家多了两个卖家,才稍稍好点儿。可您知道,不管是我们‘蜀绣楼’,还是‘锦绣’,都有自己的供应商。不说别的,就说锦城的童家,与我们乔家几十年的生意合作,我们从童家的进货价格,比市场上的价格少了一成,若不是因为之前生意好,从锦城送货到京城消耗时间,不然,我们也不会与言家有生意往来。言家也是因为我们,生意上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言家这次下江南采购,也是想从我们手里赚上一笔,所以才急匆匆地囤货,哪知我们现在的生意一落千丈,他手里的货出不去,江南那边的货款还不上。之前,言家已经向钱庄抵押了资产,借贷了银子,可只够还上大部分货款,这边库房的租金,工人的费用都拖欠着。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四处偷偷打听,从张少爷那里打听到小的。”

乔宁黛微微点头。

李管事说的张少爷,就是最初从她手里借银子的败家子。

“你查过具体数额了?”

对方一下就要借三万,正好是她手里能借出的最大数额,这不得不让她多个心眼。

能一次性把银子借出去,那是最好,免得分拆给不同的人,担心受怕不说,还麻烦。

“回小姐,小的查过数额了,言家租的仓库是按季收费,言家支付了一个季度的租金,人工包括之前从江南运货过来的工人,以及库房的工人,再加上剩下的一部分货款,正好三万,这是详细的账目。”

乔宁黛扫了一眼李管事递来的清单,上面详细呈列了每一笔费用的数目。

之所以提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因为小心谨慎,不仅要确保这些银子借出去不会出事,还要确保她能连本带利地把银子收回来。

“言家的资产都抵押出去了,一个月,他们能还上银子?”

“小姐,言家租的仓库,这个月月底到期,言家没有续约,所以小的让人去查了,云裳买下了言家的蚕茧。”

这就说得过去了。

乔宁黛微微点头。

“云裳那边,要下个月才给货款,所以言家这边,只要撑过这个月就没事了。”

“既然这样,言家没必要借印子钱。”乔宁黛还是不放心。

李管事有些恼了。

若不是乔宁黛特意交代,且这笔银子关系到“蜀绣楼”,关系到二爷。他才不会小心谨慎到这个地步。

现在,他出力不讨好,费心做了这么多,还不被主子信任!

枉费他的忠心与热情!

“小姐,言家那边拖欠了工人三个月的工资,还有押运的镖局的银子,他们若是再不给钱,被告到官府就麻烦了,所以言家才想办法借银子周转。言家与云裳自然谈妥了生意,可云裳那边要下个月才提货,付货款,言家只需要撑过二十多天就可以了。当然,借印子钱是不划算,可言家除了借印子钱,钱庄那边是借不到银子了。”

正文 第376章 人命

“言家的资产都抵押给了钱庄,他用什么做抵押,向我们借银子?”

“回小姐,言家用那批货物,以及与‘云裳’的合约做抵押。”

乔宁黛挑眉。

看出乔宁黛的心动,李管事再接再厉地说道:“言家也用这批货物向钱庄申请过,可是钱庄的估价与言家需要的数目相差太多,所以言家才退而求次。”

这点乔宁黛明白。

言家旧账未还,要再借新账,钱庄肯定要压价,仔细算算,没准,钱庄给的利息比她的印子钱还高,所以言家才退而求次。

当然,也不排除言家是走投无路。

不管怎样,知道了言家借银子的原因,确定没有问题,乔宁黛才放心地说道:“这件事,还是你去办,该拿到手的手续,都要仔细审核清楚了。”

“小姐请放行,言家与‘云裳’签订的合约,小的之前看过了,没有问题。”

得了李管事的保证,乔宁黛的银票也给得顺手。

三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之所以信任李管事,交给他,一来因为李管事是乔家二房的老人,儿女都是家生子,现在都在二房当差,二来,乔二爷刚攀上二皇子的时候,“蜀绣楼”这边乔家出面的就是李管事。

这么重要的事,乔二爷能交给李管事,说明此人是信得过的。

所以,当晚上乔宁黛拿到库房钥匙、货物存放凭证、言家与‘云裳’的生意合约,以及那张欠条的时候,心情舒畅地吐了一口浊气。

“姨娘,有了这些,二殿下还不得巴巴地过来。”明白乔宁黛心里的执念,所以采绿把她捧得很高。

却不想,乔宁黛只冷哼一声,“我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的‘海棠院’当什么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姨娘?”采绿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乔宁黛的意思了。

难不成,小姐还要找别的男人?

乔宁黛却没有再解释,而是玩弄着刚染的手指甲。

傍晚,二皇子破天荒地到了“海棠院”。

想着小姐先前说的话,采绿下意识地偷偷瞟着乔宁黛。

乔宁黛的脸上依旧有笑容,不热情,也不冷漠,与二皇子的相处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采绿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很久没到你这里来了。”喝了一口茶,二皇子感慨道。

乔宁黛似笑非笑,“殿下好不容易偷闲几日,该好好养身子才是。”

二皇子神色古怪地睨了她一眼,“听说这几日你都待在院子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二皇子是有点心虚的。

彼此都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他因为需要乔二爷的关系,对乔宁黛多了几分偏宠,也清楚乔宁黛霸道的占有欲。

女人拈酸吃醋是本性,后院的女人,从主子到奴才,没一个是省心的,索性皇子府里现在没有正妃,乔宁黛要折腾,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这几日,他确实因为“蜀绣楼”的事,故意睡了另外两个姨娘,还多了一个暖床的丫鬟,他是故意做给乔宁黛看,宣示自己的怒火。

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鬼使神差地,就到了“海棠院”。

或许,他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乔二爷有办法起死回生。

而且,他名下剩下的产业不多了,再不笼络现有的人心,等他最后胜出,需要人力与财力的时候,连多余的帮手都没有。

只不过,二皇子的“低声下气”并没有换来乔宁黛的好心情,相反,她原本不错的心情反而有了阴霾。

“殿下在养身子,奴婢怎好去打扰。今儿瞧着殿下气色不错,奴婢也就放心了。”

二皇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睡姨娘,睡丫鬟的事,皇子府的人都知道,乔宁黛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依着她争强好胜的性子,暗地里该做一些手脚才是,这样的冷静与无所谓,真真是让他很不适应。

不过他的身份在那里,只尴尬了一瞬,心里就不舒服了。

先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是个男人,肯屈尊降贵地来哄一个姨娘,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这个女人居然还敢给他脸色?

呵,以为除了乔二爷,他就找不到别人了?

这么一想,二皇子的脸色顿时冷淡了几分。

采绿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一边担心自家小姐失宠,一边为自家小姐不平。

二皇子坐了坐就离开了,他已经给了乔宁黛脸面,她自己不要,难不成,还要把她捧上天?

当晚,二皇子召了寒香。

采绿得知消息后,战战兢兢禀报了乔宁黛。

说完,狠命地闭上眼睛,等着乔宁黛的愤怒抓狂。等了半天,头顶没一点动静,她才小心翼翼地将眼睛隙开一条缝,悄悄瞅了一眼。

乔宁黛嘴角含笑,完全没有被她的话影响。

转了转眼珠,采绿低声问道:“姨娘,要不要把寒香带过来?”

“不用,让她蹦跶。”

采绿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

厨房照例送了避子汤,是厨房的人亲自端过去的,亲眼看着寒香喝下,也亲眼看着寒香捂着肚子,在地上痛苦挣扎,最后死不瞑目!

这下,皇子府沸腾了。

死一个下人,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就说这个寒香。

哪怕是二皇子的人,可没名没分,一个暖床的丫鬟,迟早都要死的。

为什么?

没有一个女人会容忍丈夫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三妻四妾?

那是男人的想法,女人没那么大度。

现在,皇子府上已经有三个姨娘,两个暖床的丫鬟,正妃进门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而寒香的死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动静,一是因为厨房的人亲眼所见,视觉冲击太强,震慑太大,受惊的呼叫声引来不少人围观,二来,是因为乔宁黛的刻意引导。

二皇子气急败坏地坐在花厅,看着脚下跪着的,一群瑟瑟发抖的下人,黑着脸问道:“谁熬的避子汤,谁送的药?”

话落,地上第一排的两个丫鬟抖得更厉害了。

“回、回殿下,汤药是奴婢熬的。奴婢接到管事的吩咐,从管事那里领的药包,在小灶台熬的汤药。期间,奴婢离开了两次,都是到厨房别处帮忙,没离开厨房,可是也没一直守在灶台边。”强烈的求生欲让丫鬟逻辑清楚地说着厨房发生的事。

这就是皇子府的下人与普通大宅里下人的区别了,皇子府里的下人都经过专门的培训,不说在危险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至少能在关键时刻清楚地告知主子想要的信息。

二皇子眸光一扫。

另一人明明匍匐在地上,却清楚地感觉到了头顶的两道冰冷视线,那是看死人才有的目光。

“殿下,汤药是挽菊盛好后交给奴婢的,奴婢朝下人房去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几个粗使丫鬟,她们……”

见小丫鬟犹豫了,二皇子冰冷地问道:“她们能证明你的清白?”

“……不能。”咬牙说完,丫鬟头顶冒出了冷汗。

她要下毒,自然要避人耳目,那几个路上遇到的粗使丫鬟,除非从一开始就跟着她到了下人房,证明她中途没有动手脚,否则,谁也证明不了她的清白。

“殿下,奴婢是无辜的,不是奴婢做的!”

除了反复用这句话强调,她根本就没别的办法。

“黛姨娘,你认为呢?”

二皇子居然征求黛姨娘的意见!

屋内众人,从主子到丫鬟,皆是心里一怔!

这是主母才能行使的权利!

虽然黛姨娘在皇子府独大,可到底不是正经主母,就是她狐假虎威地在后院招摇,大家也是耐心地等着看她的笑话。

等正妃进门了,乔宁黛是最扎眼的一个,也是正妃第一个要对付的人。

可现在殿下是什么意思?

乔宁黛不管众人的心思,只微微一笑,“奴婢认为,这件事还是查清楚得好,寒香毕竟是伺候过殿下的人,寒香暴毙,知道的,明白她是遭人暗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皇子府后院不安宁,传出去,被有心人大做文章,针对的还是殿下。”

二皇子心里一凛。

后院的事,可大可小。

正如乔宁黛所说,真要被人大做文章,进而质疑他的管理能力,在父皇面前,他的形象怕是要一落千丈。

“而且,殿下,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若是府里的内部矛盾还好,若是外人的手脚……”

二皇子眸子猛地一缩。

如果是宅子内的人,不过是拈酸吃醋,或者是利益上的纠纷,左右不过是下人们的矛盾,可若是外面的人动的手脚……

这次是丫鬟,那下次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了?

谁那么大本事,手都伸进皇子府了?

这不仅仅是生命有危险,这是赤、裸、裸地挑衅了!

“查!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二皇子当机立断。

众人人心惶惶。

回到“海棠院”,乔宁黛才刚一坐下,就有丫鬟来说,乔宁黛定做的春装到了。

采绿挑眉,朝乔宁黛看去。

正文 第377章 回锦城

“让人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女子跟着迎蓉进来了。

这件春装,还是乔宁黛得宠的时候专门定做的,对正红有着莫名执念的乔宁黛是看不上这套春装的,可衣服象征着她在后院的地位,整个皇子府只有她有资格定做。

所以,不管衣服的颜色如何,款式怎样,乔宁黛都是满意的。

哪怕是她现在不受宠了,在皇子府的后院也是无人能敌的地位。

让采绿带着老板娘到账房领银子,乔宁黛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黛姨娘。”迎蓉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

乔宁黛挑眉看向迎蓉,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迎蓉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奴婢的诚意与忠心,黛姨娘还满意吗?”

乔宁黛顿时就笑了。

迎蓉紧张地注意着乔宁黛的一举一动。

“你的诚意和忠心,我是看到了,可是事情还没结束呢,等你安然无恙再来找我。”

这件事,二皇子会一查到底,谁知道最后会查出什么来,她还没傻到这个时候把迎蓉收到麾下。

“黛姨娘请放心,”迎蓉神色凝重地说道:“奴婢一定会让您看到奴婢的用处,奴婢绝对是您信得过,用得上的人。”

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迎蓉急匆匆地离开了“海棠院”。

此次来找黛姨娘,是十分冒险的举动,可她很想知道黛姨娘的态度。

现在,表面上看,黛姨娘是失宠了,可只要黛姨娘手里还有“蜀绣楼”,殿下对黛姨娘的恩宠就绝对不会少。

二皇子府里的事,外人是不得而知了。

乔藴曦写完最后一个字,将全文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字后,折好,放进了信封。

因着与顾瑾臻通信的关系,她现在能写一手流利的毛笔字,至于字体……

呵呵,她能勉强把字写得顺眼就很不错了,不要对她有太高的要求。

“小姐。”当归一进门,就目光灼灼地看向书案。

乔藴曦眼角抽了抽。

自从当归试探出府外有一拨人对她与顾瑾臻的书信十分感兴趣后,当归就一直蠢蠢欲动。

这期间,她让当归送了几次信,路上一切顺利,至于送到军营之后,那就呵呵呵了。

这次是乔藴曦收网的时候,为此,她做了充足的工作,甚至还主动到西院去探望了乔锦雯,两姐妹聊了几句。

自从乔锦雯生下死胎后,就被顾瑾宣打入冷宫了。

二房所有的希望都在她身上,她从进门到生产这段时间,享受了侯府最优渥的资源,却生下个死胎,还是个不伦不类的怪物,愤怒已经无法贴切地形容凤氏的情绪了。

反正乔锦雯是二房的人,就让二房自己处置。

乔锦雯已经威胁不到常昱莲,就连她依仗的“锦绣”现在也半死不活,常昱莲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现在依旧当她不存在。

每个月该送到西院的份例不会少,乔锦雯想吃什么,依旧会满足,常昱莲完全不上心的态度,是她骨子里对乔锦雯的轻蔑,轻蔑到完全“看”不到这个人。

待遇不变,地位不变,对她的态度也不变。

看似是好事,其实也间接说明,从头到尾,常昱莲就没在意过。

有什么在意的?

一个是尚书府的嫡女,一个是商户的女儿。

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嫡妻,一个是从小门进来的小妾。

不说现在二房断了子嗣,就是乔锦雯怀孕的时候,常昱莲也不曾担心过。

既然是二房唯一的子嗣,自然是要挂在她的名下。

怎么养,还不是她说了算。

乔锦雯现在不过是二房的一个闲人,二房不缺这一碗饭。

乔藴曦主动找乔锦雯,乔锦雯吃惊之余,更多的是防备,毕竟两人的关系在那里。

乔锦雯以为乔藴曦是来显摆的,却不想乔藴曦居然有闲情逸致和她拉家常。

虽然不知道乔藴曦突如其来的示好从何而来,可乔锦雯惯会演戏,两人打着机锋地聊天,一来二去,还真被乔锦雯“不小心”问出了点东西。

只是乔锦雯还没想清楚如何运用她得到的消息,乔藴曦前脚一走,她院子里的一名粗使丫鬟就悄悄到了东院。

所以,常昱莲不仅知道乔藴曦今儿要让当归送信到军营,还隐约知道,乔藴曦与顾瑾臻商量的事,似乎与马场有关!

皇朝总共有几个马商,多少个马场,除了皇上无人知晓,可所有人,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市井百姓,都传言说镇远侯有自己的马场,提供的战马只有真正意义上的沈家军,以及他身边的亲信才能拥有。

别小看了镇远侯手里的马场。

战马与普通的脚力马不一样,从价格上就能很清楚地看出来。

战马受到的训练甚至比士兵还严谨、苛刻,在战场上,战马不仅是利器,更是伙伴,是战友。

神助攻与猪队友的区别,有的时候关系到一条人命。

与其去找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马商与马场,镇远侯手里的马场,是最唾手可得的!

常昱莲没有忘记,去年年初蜀道刚修葺好的时候,三皇子亲自赶往蜀州的事。

如果能帮三皇子打探到马场的消息,那她在三皇子心里的位置更加稳固,正妃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常昱莲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身边的丫鬟通知府外暗处的人,务必盯紧了当归!

常昱莲不傻,对于乔锦雯能轻易套取乔藴曦的消息的事,她是怀疑的,可这不影响她的安排,不过是让人盯着,不花费多少时间。

当归前脚把信送到军营,后脚就有各方势力借着各种名由接近军营,就是送往前线的物资也多了,那是乔藴曦离开后,军属们送来的。

只不过,今儿送东西、送信来的军属特别多,前面负责登记和清点的人明显忙不过来,谁还会在意有没有人浑水摸鱼。

就在当归把信送到军营的第三天,乔藴曦主动到了主院。

“乔乔今儿怎么有空,能出‘梧桐阁’了?”作为乔藴曦的正经婆母,凤氏阴阳怪气的声音才是正常的,婆媳之间就该这样。

乔藴曦笑道:“一直在忙乱七八糟的事,耽搁到现在,索性今儿没事,就到夫人这里来了。”

“哦?”凤氏挑眉,等着乔藴曦的后话。

果然,乔藴曦又说道:“我想过两天出趟远门,今儿来,是向夫人报备。”

凤氏充满戾气地皱眉。

报备?

呵,都自己决定了,还有什么好报备的?

不过是通知她一声罢了,她允不允许结果都一样。

凤氏认为自己作为婆婆的威严受到了严重挑衅,看向乔藴曦的目光也严厉起来,“乔乔,你是长房的人,你与臻哥儿一直都认为长房在侯府是特殊的存在,不把我与侯爷当长辈,也从不把我们的话放在心里。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在外面我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关上门,你想怎么折腾‘梧桐阁’,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去了,可你现在一声不吭地要出远门?乔乔,我们侯府怎么说也是勋贵圈里的名门,你可以把侯府的规矩视若无睹,可你不能枉顾圈子里的规矩,在外面,你代表的是侯府!”

“所以,夫人你想说什么?”乔藴曦直接问道。

凤氏冷声说道:“你丈夫不在,你一个妇人出远门,外面会怎么传,你比我清楚。”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回娘家。”

凤氏顿时就笑了,“娘家?如果本夫人没记错的话,你父母都在京城,你回哪儿?”

“锦城。”

凤氏一愣,心里默默算计着什么,“锦城?你一个人回锦城?”

“夫人大可放心,我这次回去不是一个人,我父亲与母亲一道回去,大概两个月的时间。”

凤氏幽幽地看了乔藴曦一眼,“既然有亲家陪着,那本夫人也放心了。你都安排好了,本夫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希望你在外面能记住你‘定国侯府长房长媳’的身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更知道自己的本分。本夫人丑话先说在前面,若是你做了什么有损侯府脸面的事,我这个做婆婆的不会顾忌什么!”

“夫人放心,只要不是有心人陷害,我还是挺乖的!”

第三天,乔藴曦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到了城门。

乔兴邦与谷靖淑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这次回去的人还有谷家的长辈。

年前长辈们就来了,一直待到现在,这次乔藴曦回锦城,正好大家一起,路上互相照应。

乔藴曦下马车,与长辈们一一打了招呼,又在乔平奕的鼻子上捏了一把,才回到马车出了城门。

今儿出城的马车似乎有点多。

趁着守门的士兵检查手续的时候,乔藴曦回头望了一眼,大大小小五个马车,都是寻常人家的马车,估计是到郊外游玩的。

出了城门,一行人非常顺利,马车的速度虽然慢,可停停走走十几日倒也惬意。

到了朝天门,先把谷家的长辈送回去,乔藴曦一行人没做停留,到了码头,改走水路。

正文 第378章 第一个上门的

回到熟悉的地方,乔藴曦有些感慨,毕竟是自己穿越后呆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回忆最多,最温馨的地方。

乔藴曦一家人回到了“谷府”,也就是乔家分家后,乔兴邦重新找的宅子。

虽然一家人在京城,可宅子这边留了人打理,乔藴曦提前送了信,所以一家人回来直接入住,不需要格外准备。

安顿好后,乔藴曦到了主院。

谷靖淑这边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正吩咐人把库房的古董拿出来摆上。

乔藴曦故意揶揄地说道:“娘啊,我们回来住不了多久,何必这么讲究?”

“这就叫讲究?”谷靖淑好笑地看着乔藴曦,“娘也想简简单单,可我们这次回来,免不了要与圈子里的人走动,总不能客人来了,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吧?如果说我们乔家没能力就算了,可我们家又不缺这些东西,为什么不用上?一方面,这是脸面,另一方面,这也是身份和地位。乔乔啊,人情往来的走动,气场和底气也很重要。”

乔藴曦受教地点头,一边看丫鬟们忙碌,一边与谷靖淑闲聊。

等丫鬟们收拾得差不多了,乔兴邦从前院进来了。

“都收拾好了?”

见谷靖淑点头,乔兴邦挨着她坐下,“乔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乔藴曦闻言,神色凝重了几分,“具体计划,女儿与瑾臻都设计好了,爹、娘,你们没什么担心的,就算有意外,我们也想好了应对方法,接下来,我们只要等。”

看出了父母的担心,乔藴曦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乔兴邦说道:“万一他们不来……”

“爹爹,你放心,他们一定回来,”乔藴曦信心十足地说道,“马场啊,战马啊,谁不眼红?”

“说到这个,”谷靖淑奇怪地问道,“既然老皇帝与镇远侯不和,又怎么允许镇远侯拥有自己的马场,繁殖、培训战马?”

乔藴曦笑了,“这是高祖皇帝允许的,下了圣旨,只要镇远侯不叛国,镇远侯就一直拥有这个权利,马场的位置、规模,以及战马的数量,只有镇远侯自己知道。如果,镇远侯的爵位无法继续下去,只要镇远侯名下的沈家军还在,沈家军还有最高将领,马场就会一直存在。”

“高祖皇帝这么器重镇远侯?”谷靖淑惊讶地问道。

乔藴曦贼兮兮地点头,“高祖与镇远侯是结拜兄弟,两人一起在马背上打下皇朝的江山。说句难听的,当初登基的时候,若镇远侯要争,这江山是谁的还不一定呢!高祖曾经还说,要与镇远侯平分江山!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位置最终只能坐一个人,别说只是结拜兄弟了,就是亲生父子,为了那个位置也会自相残杀。镇远侯本就对皇位没兴趣,而且他也知道,高祖皇帝草莽出生,知道百姓的疾苦,所以他会是个好皇帝。可高祖皇帝那个时候,最需要的,不仅是战后的休整,还有笼络人心。那些跟着他揭竿起义的众人,他不拿出实质性的东西,如何服众,如何笼络人心,发展国家?镇远侯是高祖皇帝最信任的人,也是众多跟随他的人当中,最有能力的人,所以高祖皇帝才给了镇远侯那么多特权。后来,托孤的时候,又下了几道圣旨,就是想让镇远侯能辅佐他的儿子,在暗潮汹涌中,坐稳那个位置。只可惜,后面的两个皇帝,能力不行,猜疑心还重,心思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镇远侯真要那个位置,压根就不会等到现在。”

“上位者,谁不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不想高枕无忧?镇远侯为了皇朝鞠躬尽瘁,却终究敌不过‘功高盖主’。”乔兴邦感慨了一句。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开口时,转开了话题,“爹,娘,你们先休息一会,有什么事让人叫女儿就行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乔藴曦躺在贵妃榻上假寐了一小会儿,就听到前面的人说,马家的人来了。

“他们还敢来?”枸杞不平地说道,“当初马东逸陷害小姐的时候,我们与马家就势不两立,他们在京城无法立足,灰溜溜地回到锦城,以为锦城的人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还是那个在锦城呼风唤雨的马家,呵,脸呢!”

“马家的人什么时候要过脸?”黄芪也愤恨不平地说道,“之前,夫人与小姐在乔家举步艰难的时候,马家的那位什么时候帮过我们?还不是巴结着四房的人,说什么马家的老爷子是受了乔老爷子的恩惠,要知恩图报。呵,马老爷子是救了乔老爷子不假,可马家这些年的繁华都是靠着我们长房,是老爷照顾他们生意他们才渐渐发家的,没有我们长房,马家就算是脱了奴籍,也只是普通人,哪有机会穿金戴银,出入富贵场所。马家的那位,在朝天门的时候,就是跟在夫人身后的跟班,没有夫人,哪有她的现在?”

黄芪对滕静月的意见很大,虽然没有直呼其名,可也没有尊称,直接用“那位”代替。

“就是,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想陷害小姐,嘁,就马东逸那样的,谁会看得上?之前他们不是嫌弃我们吗,怎么,现在迫不及待地与我们攀上关系了?“

“人心就是这样。”当归一语中的。

带着几个丫鬟的不满,乔藴曦到了花厅。

滕静月老远看到乔藴曦就站起来了,神情尴尬、谄媚,还有些手足无措。

乔藴曦微微点头,走进屋子,坐到了谷靖淑身边。

谷靖淑的神情很难看。

滕静月做的事,她都记着呢,亏得她女儿聪明,不然……

谷靖淑不敢想象后果。

都是做女人的,都是做儿媳妇的,滕静月应该清楚,这种事不管真假,一旦事发,对女人的伤害,可滕静月不管不顾地做了,还是针对她的女儿!

呵,既然滕静月能做得出手,那就该有承担结果的心理准备。

她今儿之所以愿意见滕静月,也是想当面问问她,现在的局面,她还满意吗?

那次的事,顾瑾臻表明态度要亲自追查结果后,一个毁容,一个生不如死。

顾瑾臻再不受老皇帝待见,也是朝中大官,是将军,手里的权利岂是马家能想象的?

马家在京城本就属于刚起步阶段,虽然与王家接触频繁,还誓死追随乔家四房的脚步,以为这样可以两边得利,却忘记了,王家与乔家四房现在是“敌对”的两方,都想在三皇子面前“争宠”,马家自以为聪明的两边讨好,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被两边的人同时抛弃。

所以,顾瑾臻根本就不需要动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有人乐意效劳。

马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可以说,伤到了根基,所以一家人才灰溜溜地回到锦城养精蓄锐。

不管怎样,在锦城马家还是有几分体面的,人脉关系,生意基础都在这里,只要用心经营,不过几年的时间就缓过了气。

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以为自己在京城做下的事无人知晓,却不想回到锦城,根本就找不到合作商!

马家是靠着乔家起来的,马家九成的生意都与乔兴邦有关,不是乔兴邦牵线,就是直接与乔兴邦合作,顺风顺水惯了,一旦马家的人自己去谈生意,数额与之前的相差太多,马家向来眼高手低,自然看不上。

等他们后知后觉,想要回头签订这些数额小的合约的时候,对方却连合作的想法都没有了。

马家急得不行,却找不到出路。

得知谷靖淑回来了,滕静月马不停蹄地到了“谷府”。

站在府外,看着头顶的牌匾,滕静月感慨万千。

最初,她还曾在心里嘲笑过,乔家长房净身出户,乔兴邦意气用事,找了个宅子,挂上谷家的名号,这是准备做上门女婿了?

连自己的本家都不要了,就因为谷靖淑是谷家的女儿,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巴结上了川西第一霸。

她倒要看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谷靖淑能从谷家拿到多少好处。

可她还是低估了谷靖淑在谷家受宠的程度。

分家后,谷靖淑不仅没有处处受到掣肘,相反,日子越来越顺心,越来越红火。

她怎么不嫉妒?

只可惜,除了嫉妒,她什么都做不了!

收回涣散的思绪,滕静月依旧从乔藴曦这里下手。

“乔乔一路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乔藴曦干巴巴地说道。

这种态度,仿佛又回到了乔藴曦之前木讷、呆板的性格。

滕静月悄悄吁出一口浊气。

如此看来,乔藴曦与以前没什么区别,不过嫁了个好人家,被顾瑾臻照顾得小心罢了。

“乔乔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马夫人,你有什么事吗?”乔藴曦答非所问的话,让滕静月一愣。

乔藴曦没精力与滕静月周旋下去,“马夫人,有什么事,请你直说。我想,我们两家现在的关系,大家都清楚,所以我们也不用假惺惺地维持面上的和睦,既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还是干脆点。”

乔藴曦不留情面的话,让滕静月脸色很难看。

正文 第379章 盯梢

在外人面前,她从未被如此针对过,就是谷靖淑也不曾在她面前这般叫嚣,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这样和她说话!

“乔乔,滕姨知道你现在身份不一般,外人都称呼你为‘顾大奶奶’,你是定国侯府上的长房长媳,是顾将军的嫡妻,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商户,毕竟,我们这些商户降低了你的身份,让你没了脸面。”

“我娘一直都说马夫人最八面玲珑,以前还不觉得什么,今儿可算是领教了。既然马夫人有自知之明,不请自来是为了什么呢?”

既然知道自己高攀不上,还会影响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滕静月脸色愈加黑沉,“乔乔,怎么说,我也是你母亲的好友,是你的长辈,你这样说话,不怕外人说顾大奶奶嫌贫爱富,跻身勋贵圈后,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谷靖淑在一边安静地喝茶,没有要帮腔的意思。

这让滕静月有些吃不准,这对母女的心思了。

乔藴曦笑了,“马夫人放心,我自然记得我什么身份,你也说了,现在我是顾大奶奶,就是不知道马夫人记不记得我的这个身份,我想,马夫人多半是忘记了,不然也不会以下犯上。”

“乔藴曦!”滕静月咬牙切齿,阴狠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直勾勾地戳在乔藴曦身上,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乔藴曦笑得更加灿烂,“马夫人还记得我的名字啊,真是难得。所以,马夫人不用再说狠辣的话,你我之间,光是身份这一个,就是你无法逾越的鸿沟。马夫人今儿来,是来求人的,还是来示威的?”

滕静月顿时语塞。

求人?

求人自然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可她确实是来求人的。

只不过不想在乔藴曦面前低人一等,所以才想用辈分压制乔藴曦,逼迫她按照她的意思,提携马家不说,还必须在外人面前保持对她的恭敬。

能让定国侯府的媳妇低头,锦城圈子里的人谁还敢轻看了马家?

示威?

呵呵,她哪来的底气示威?

不等滕静月说话,乔藴曦继续说道:“只是,不管马夫人是来求人还是来示威的,今儿都不能如愿了。”

“乔藴曦你……”

“马夫人,”乔藴曦打断了滕静月的话,“你今儿来,我娘之所以愿意见你,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大家说清楚,做个了结。你之前认为我们高攀了你,那么现在,你也没必要对我们示好,我们两家没那么好的交情。别说什么我误会了,马夫人,大家都不傻,你之前巴结四房的心思,我们都懂。我娘念在你们都是从朝天门出来的,又曾是手帕交,没有为难你,已经仁至义尽,所以,你也不要对我们有过多的要求。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你没有援手,凭什么要求我们发达了后,要关照你?更何况……”

乔藴曦眸子一沉,看向滕静月的目光也带上了犀利。

“当初你们陷害我的时候,不也是没管我的死活吗?”

“乔乔,你这话就扎心了!”滕静月忙解释道,“你马哥哥是真心倾慕于你,当初,我们也是到你母亲面前提亲了的,是你母亲看不上我们马家。”

“和着,还是我们乔家的错了?”乔藴曦好笑地问道,“你们提亲,我们就必须同意,不同意就是我们的错,所以,马二公子联合外人陷害我,是求而不得后无奈的举动,是抬举我,是倾慕我,我必须得接受,否则就是不识好歹?”

“乔乔,你马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滕静月突然缓了缓语气,用长辈的口吻说道,“他只是向你表明他对你的一往情深。”

“马夫人,你是我娘的好友,应该知道,我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哥哥,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还是少说,毕竟我现在是顾大奶奶。马夫人对我们两家的称呼太过随意,只会引起我的麻烦。我倒是不怕麻烦,只是我家那位,性子急躁,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若是他迁怒到马夫人,那就不好说了。”

滕静月咬着腮帮子,恨恨地盯着乔藴曦。

乔藴曦却是把话题绕了回去,“我娘与我的意思,想必马夫人也清楚了,马家的事,我们无能为力,既然马二公子敢那么做,想必马家的人也是知晓的,不管你们支不支持,至少你们默许了,所以这个结果,也是你们能接受的,只是不知道,这个结果,你们满意吗?”

最后这句话,乔藴曦是帮谷靖淑问的。

滕静月气得脸都黑了,“乔乔,当了顾大奶奶果然不一样了,说话都这么利索了。”

“枸杞,送客。”乔藴曦懒得与滕静月周旋,直接下了逐客令。

谷靖淑看着女儿小大人的模样,好笑地摇头。

“娘,你笑什么?”乔藴曦凑到谷靖淑面前卖萌。

谷靖淑点着她的鼻子,说道:“娘只是在感慨,娘的乔乔长大了。”

“那是,以后啊,由我来保护娘。”乔藴曦将脑袋依偎在谷靖淑的臂弯。

谷靖淑一下下地抚着乔藴曦的脑袋,“该是娘保护你才对,是娘没用,要你面对这些。”

“娘,这些本就是该女儿面对的,不经历这些,女儿怎么会成长?现在,您和爹爹都在女儿身边,女儿顾及不到的,你们会帮衬女儿,所以您放心,女儿不会有危险。”

“是啊,我与你爹爹总有鞭长莫及,或者无能为力的时候,有些事,你得用顾大奶奶的身份,自己去面对。我与你爹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在你身边多帮衬你一把。”

“娘,不用想那么多,”比起谷靖淑的焦虑,乔藴曦显得轻松很多,“我们这次回来是放松的,那些糟心的事不用管。”

谷靖淑失笑地摇头,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半夜。

当归以站军姿的姿势站在乔藴曦的房内,身上穿的赫然是夜行衣,就连压在箱底许久的大刀也拿出来了。

熟悉的打扮,熟悉的杀气,当归脸上带上了轻松的笑容。

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说说吧。”乔藴曦说道。

当归精神抖擞,双手背在身后,经典的向上级汇报的姿势,眼底是灼灼的亮光,“小姐,这次跟着我们离京的,有六拨人。”

“六拨?”这比她预计地多了一些。

“是的,小姐,已知的,除了二皇子与三皇子,还有兵部尚书、太子太傅,剩下的两拨,奴婢还在查。”

乔藴曦转着手里未沾墨的毛笔。

“不用查,总归都是朝堂上的人,我们这边都安排好了?”

“是,小姐,都安排好了。”当归脸上的蠢蠢欲动快要掩饰不住。

乔藴曦缓缓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手里的毛笔依旧顺时针转着,以拇指为支撑点,在食指时不时地拨动下,围着拇指慢慢转着。

……

乔藴曦在宅子里待了两天,第三天,终于出门了。

坐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锦城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期间,乔藴曦下了几次马车,买了几样点心。

第二天,乔藴曦又出门了。

与昨儿不同,这次乔藴曦到了乔家的铺子。

这是分家后,乔兴邦自己的产业。

这段时间,乔家长房的人虽然在京城,可在锦城的产业依旧有条不紊地发展着。现在,乔藴曦虽然卸下了锦城商会会长的名衔,可长房在商会的地位依旧稳固。期间,锦城商会这边也曾多次邀请乔兴邦,可乔兴邦对“会长”的位置没多少心思,全都推了。

乔藴曦这次回来,按照惯例在铺子巡视一番,这也是变相的权利交接——商铺的东家,从乔兴邦转到了乔藴曦手里。

这是乔兴邦刻意的。

不管镇远侯日后要如何谋划,顾瑾臻与乔藴曦如何谋划,没有强大的财力基础,寸步难行。

于是,乔兴邦索性撒手,全都交给乔藴曦,他坐镇后方就行了。

所以这次回来,乔藴曦特意花了一天的时间在铺子上转,熟悉了几个管事,了解了各个铺子的现状。

第三天,乔藴曦又出门了。

“小姐,他们都在后面。”

“看什么,怕没人发现你?”黄芪是急性子,一把把刚探出脑袋的枸杞抓了回来。

枸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乔藴曦的脸色,才说道:“小姐,奴婢就是有点紧张。”

“该紧张的是他们,你紧张什么?”黄芪嫌弃地看向枸杞,“这个时候,你必须镇定,不能坏了小姐的事。”

枸杞受教地点头。

“年糕已经到了?”这话乔藴曦是对当归说的。

当归忙不迭地点头,“年糕和老五都等着了。”

当归说的老五,是十二煞神中的,排行第五的人。

这十二人都是按照数字排列称呼,只不过她跟着乔藴曦后,赐了个名字,这才摆脱了数字称呼。

马车朝郊外走,起初,还有两三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出了城门,越靠近郊外,那几辆马车也渐渐没了影子。

“小姐?”

乔藴曦不以为意,“倒是谨慎。”

跟得太紧,跟得太远,显得突兀,也容易被人察觉。

正文 第380章 营地

马车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在一个山涧处停了下来。

枸杞第一个跳下马车,把乔藴曦扶了下来。

此处正好在两座山丘的中间,说是山丘,其实,这已经是锦城附近最高的山了。

蜀州的山不在高大,而在崎岖,世人都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乔藴曦环视了一眼,对黄芪与枸杞说道:“你们先到庄子上,我三天后就回来。”

黄芪还想再争取下随行的机会,可看到一边的当归和前来接应的年糕,终是犹豫地点头,“小姐,您万事小心。”

一步三回头,两个丫鬟跟着附近庄子上过来接应的人走了。

“小姐,我们得用走的了。”

之前,当归强烈建议用滑竿,结果招来乔藴曦一顿白眼。

她是来巡视马场,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既然是公干,那就要有公干的模样。

所以,今儿乔藴曦穿了一身利索的衣服,方便爬山。

山并不高,最初还有山路,虽然是踩出来的泥路,因为并不陡峭,攀爬也不是很困难,只不过越往上走,树木越多,弯道越多,泥路越窄。

不过十多分钟后,密林中已经看不到路了。

脚下是腐烂的树叶与带着水气的杂草,混杂着泥土味道的空气倒是十分清新,就是周围的温度骤降。

好在因为一直在走动,乔藴曦暂时还不觉得冷。

不知在密林里怎么绕的,乔藴曦晕头转向中,一行人的速度慢了几分。

抬眼看去,乔藴曦真分不出周围的风景与之前的有什么区别,除了树还是树,每棵树看上去大同小异。

“小姐,我们走了三分之一了。”

当归原本是安慰的话,可在乔藴曦听来犹如噩耗。

嘴角抽了抽,乔藴曦专心看着脚下。

“小姐,跟着我们的脚印走,当心陷阱。”

年糕的话让乔藴曦提起了心,就着昏暗的光亮,努力踩着前面的脚印。

太过专注,周围的风景什么时候变了都不知道。

“小姐,我们休息一下。”当归边说边解下水囊,递给乔藴曦。

乔藴曦狠狠喝了一口,才缓过了气,看向周围。

整片山全是柏树,不知是刻意,还是因为好种,密密麻麻,从树干的大小分辨,有的应该有百年历史了,肯定不是镇远侯的人种的。

只能说,这块风水宝地得天独厚的环境被镇远侯选中,才有了这个类似基地的地方。

接下来的路就比较好走了,脚下虽然没有明显的,被踩出来的痕迹,地势却比先前平坦,至少不是向上攀爬的状态了。

乔藴曦猜测,他们现在是在走平行的路,应该是在两座山之间平行穿越。

果真是处处有机关。

而且,乔藴曦也发现了,越往上走,脚下的路越模糊,可以说是无人踏足。

说明两个问题:一是马场的人与世隔绝,物资大半自给自足,不与外面接触,二是外面的人要进马场,每次都走不同的路,给脚下的泥泞一个缓冲的时间,所以,他们脚下才没有明显的路,就是有人上来,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而进入马场的人,只有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才不会走错路,掉入陷阱!

恍恍惚惚,乔藴曦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了,抬眼看去,他们穿过一片复杂的灌木丛,前面的人不知如何拨弄了两下,乔藴曦眼睛顿时就圆了。

山洞?

压住心里的疑问,跟着年糕进了山洞,越往里走越窄,好在年糕带了火折子,点了灯笼,乔藴曦能勉强看清脚下。侧身,经过最窄的一段路后,越走视线越宽阔,然后,他们穿过了山洞,脚下依旧是腐烂的树叶与杂草,周围依旧是带着雾气的柏树,一行人重复着之前的行为,继续走山路。

乔藴曦明显感觉到裤腿已经湿透了,还好之前当归让她绑上了隔水的皮子,虽然后背出了一身汗,可四肢却冷飕飕的。

乔藴曦想:这或许是攀山特有的体验。

“小姐,我们快到了。”当归气息微喘。

脚下湿滑,树枝还时不时地骚扰,她还要照看乔藴曦,对她的体能也是种考验。

没走多久,穿过灌木丛,在几棵柏树之间绕了几圈。

乔藴曦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只感觉转了几圈后,周围的风景也不一样了,模模糊糊地,顺着一条杂草掩埋的泥路,再次到了一个山洞。

只是这个山洞与之前的山洞不一样,虽然依旧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可山洞有铁门!

乔藴曦激动了。

山洞后面就是马场!

有了这个认知,乔藴曦脚下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习武者的警觉让她不忘留意周围的环境,果然被她发现了猫腻,心里顿时有几分得意。

爬满爬山虎的山壁上,几处不起眼的地方有石头的凸起,乔藴曦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瞧。

“小姐,这是箭口。”当归解释道,“这几个凸起的石头是可以从里面取下来的,架上弩箭,外面的人无处可躲。”

高科技啊!

乔藴曦感慨了一句。

他们站的这处地方很窄,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没有疏散的地方,遇到突袭,真的是连条退路都没有。

这简直是把自己送上门做箭靶啊!

年糕有节奏地在山门上敲击了几下,厚重的山门缓缓打开。

一股与外面凛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乔藴曦抽了抽鼻子。

如果说,外面的气息是山间特有的泥土清香,山门里的气息就要……复杂得多。

人气!

这是最明显的感觉。

乔藴曦猜想,这后面可能不仅是马场,也是隶属于镇远侯名下,真正意义上沈家军的基地!

属于军人特有的凛冽气息与阳刚之气,夹杂在犀利的肃杀中,乔藴曦不由得狠狠震惊了一把。

“夫人。”迎面走来一人,径直站在乔藴曦面前。

乔藴曦还未回神,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末将是沈家军第二统帅,沈二。”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名字起得,果然很有顾瑾臻的风范。

乔藴曦微微点头。

沈二继续说道:“将军已经吩咐过了,夫人请先随末将到营地。”

这里离营地并不远,只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很是严谨,而且,路也是七绕八绕,很不好走。

一路上乔藴曦收获了无数的注目礼与问好声。

乔藴曦板着一张脸,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微微颔首。

就在她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到了营地。

营地不大,分为住宿区与就餐区,至于操练的地方,那就在山林间了。

因为沈家军镇守的是南疆,他们训练的方式也很有针对性。

用乔藴曦的话说,南疆最适合游击战,蜀州的地理环境与南疆相似,镇远侯把沈家军安排在这里,一是帮他镇守后方,二是针对性地训练。

这群真正意思上的沈家军,是镇远侯的王牌!

由他们镇守镇远侯的老家,就是老皇帝也忌惮几分,不会趁着镇远侯不在,对蜀州及周围动手脚。

另一方面,沈家军是镇守南疆的最中坚力量,只要有需要,沈家军可以随时开赴南疆!

至于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让沈家军去南疆,直接把南疆端了?

笑话!

什么事儿都让沈家军做了,那还要老皇帝手里的军队干嘛?

更何况,老皇帝一直防着镇远侯,要是镇远侯手里的兵实力碾压老皇帝手里的兵太厉害,老皇帝更加没脸!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派多少人去南疆,是老皇帝决定的!

老皇帝不让南疆的官兵中有过多的真正意义上的沈家军,以确保自己绝对的控制权。

而留在蜀州的沈家军自然就有别的用处了。

收回感慨,乔藴曦在沈二的安排下,住进了军营里的帐篷。

沈二与年糕交接了一下工作,毕恭毕敬地对乔藴曦说道:“夫人,您先休息一会,食堂开饭了,会有人给您送来。”

“我和大家一起用饭吧。”乔藴曦这次来,除了设局,也是体验生活,不能同睡,至少也要同吃。

沈二朝当归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思。

见当归点头,沈二爽快地说道:“那好,夫人,末将晚点再过来。”

沈二前脚一走,年糕也退出了帐篷,只留下了当归。

“你先给我说说这里的情况。”

当归闻言,立即说道:“小姐,您现在接触到的,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沈家军,是镇远侯手里的沈家军,这些人,他们的爷爷辈,都曾经跟随过镇远侯,至少也是沈三代了!”

沈三代!

这称呼……

对当归的说法,乔藴曦一点也不意外。

这是一种类似于世袭的机制,确保沈家军“血脉”纯正的同时,也是给他们一种保证,更是给自己一种保证。

镇远侯不会委屈了军人的后代,特别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而这些人的忠心也是最坚定的。

“当然,因为各种原因,沈家军的人数可能会出现浮动,所以镇远侯每年都会从别处带来一些资质不错的孤儿进行培养,长成之后,或者进入沈家军,或者成为暗卫。”

正文 第381章 多了一个

“就像你们十二煞神?”

当归点头道:“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们是爷捡回来的。”

乔藴曦示意当归继续。

“沈家军的兵符在爷手里,所以爷就是名义上的沈一,后面的,按照职务一一往下排。”

乔藴曦顿时就乐了。

果然与她想得一样,谁是沈家军的掌权人,谁就是沈大。

接着,当归介绍了营地,“小姐,目前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沈家军的核心营地,住的都是将领,士兵们在另一边,靠近操场的地方。您也看到了,这里与南疆的环境相似,所以很适合我们操练,新入伍的士兵,要是时间允许,也会在蜀州训练一段时间,再送到南疆。”

乔藴曦明白,当归说的新入伍的士兵,是广义上的沈家军。

当然,这些人的操练就是在锦城别的地方了,总之不会在营地附近。

“马场离营地很近,一里路,是另外的人负责管理,都是很有经验的养马人。奴婢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沈家军的战马,可以说是皇朝最好的战马。”

一说到沈家军,一说到有关沈家军的一切,当归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有一点我不明白,”乔藴曦问道,“沈家军的战马若是提供给南疆的,以南疆的地理环境并不适合骑马打仗。”

“是这样的,小姐,”当归解释道,“南疆的地理环境是不适合骑马作战,可战马的用处不仅仅在战场上,还有别的地方,皇朝也不仅仅只有南疆一个战场,我们的战马可以卖给老皇帝,毕竟,我们也是马商之一,只不过,老皇帝并不知道罢了。”

当归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

乔藴曦却是立即懂了她的意思。

老皇帝虽然手里有马商的名字,也很小心谨慎,甚至这些马商是老皇帝亲自挑选的人,赋予的权利,可这并不影响马商之间的互相合作。

如果,这些老皇帝亲自委任的马商中,有镇远侯的人,那这里的战马就有用处了。

这算不上坑蒙拐骗,战马都是供给的皇朝军队,对皇朝将领的生命安全也是一种保障,同时也增加了镇远侯马场的收入,多了军资,也让养马人熟悉了业务,熟能生巧,培养更多的优秀战马。

而沈家军这边,肯定是要留一部分更优秀的战马自己用,外患要抵御,可也不能不防备内患。

午饭时间,食堂还未开饭,沈二就来了。

营地的食堂很大,盛饭的地点是个临时棚子,只遮住了头顶的一片,大家打了饭菜,就到自己那组的位置吃饭,遇到天气不好,会撑雨棚,平时就是露天。

因为乔藴曦的到来,大家都很激动,看向乔藴曦的目光除了兴奋外,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崇拜。

乔藴曦知道,这股崇拜来自顾瑾臻,大家看到她,如同看到了顾瑾臻,看到了镇远侯。

不是说她能与两人媲美,是因为她是与顾瑾臻和镇远侯最亲近的人,这些人爱屋及乌,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顾瑾臻与镇远侯,所以才如此激动。

“夫人请放心,侯爷与将军从不亏待我们,这里虽然远离人群,可吃穿住行都是极好的,甚至比一般的百姓还好。”沈二怕乔藴曦误会,以为因为她的到来,将士们的伙食才有肉,所以解释了一句。

乔藴曦点头,“这些蔬菜都是自己种的?”

“我们自己种的,基本上能满足我们的需要,包括一些家禽,我们自己也有喂养。不过,每三个月,庄子那边会送蔬菜瓜果与肉上来,所以,在吃上面,从来没亏待过大家。每个季度的衣物,也都按时发放,有的是朝堂上侯爷争取的,有的是后勤部做的。“

“后勤部?”乔藴曦听到了稀罕词。

沈二解释道:“后勤部是战士遗孀或者遗孤自发组织的,侯爷按件付费,既保证了这部分人的生活,也保证了将士们的军资需求。”

在这一点上,乔藴曦是很佩服镇远侯的能力的。

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将士,没有去路的都安置在了各个地方,或者在庄子上从事耕种,或者在兵工厂,又或者在其他地方发挥余热。

乔藴曦还记得香山上的那位守山人,那镌刻着皇朝战魂的石碑,是皇朝百姓的一种信仰。

乔藴曦不知心里突然升起的那股激动叫什么,只觉得那股气息像战鼓一般重重地敲击在心口上,跃跃欲试!

饭后,乔藴曦慰问了将领,看着一个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神色凝重。

就是这些人保卫着皇朝百姓,就是这些人镇守着皇朝疆土!

她实在想不明白,在老皇帝眼里,皇位上实质性的权利竟然比这些将士们的性命更重要。

她不是皇权至上的古人,也不是野心勃勃的男人,所以不明白那些人对权力的追逐,那可以牺牲一切的魔怔。

在老皇帝等人眼里,皇朝百姓的存在都是为了他,他是天子,行使的是上天赋予的权利,他给这些人富足与安定,这些人就必须用白骨搭成阶梯,把他送上最高的位置。

在这群人面前,乔藴曦不知道该说什么。

认识的字千千万万,却无论如何也搭配不成一个能表达她心情的词语。

她只能用最肃穆的神情,最敬仰的心情面对这些人。

到了马场,乔藴曦的心情都还未平复。

“夫人,这就是马场。”

穿过营地,乔藴曦跟着沈二走了一段路,经过几个岗哨与一片荒芜之地后,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

马场的人早已等在那里了。

乔藴曦粗略看了一眼,听着沈二的介绍,才知道,这几人中,有负责照顾战马日常的,有负责训练战马的,还有兽医。

别小看了对战马的照顾。

和人一样,这些战马的吃喝拉撒是件很繁琐的事,用这里的人调侃的话说,给马洗澡就不是一个轻松活儿。

马场之大,乔藴曦无法想象,更觉得不可思议——在锦城郊外的山上,居然有这么平坦的地方。

最后还是马场的人给她解惑,她才明白,此处是经过处理后才有现在的地势与规模。

所以说,沈家军的威望与能力,不是一蹴而就,是无数人的付出与努力造就了现在的沈家军,是皇朝百姓的支持与付出,才使得沈家军能够一代代地传下去!

马场的规范,让乔藴曦瞠目结舌,是她对古人的轻视限制了她的想象。

在营地住了一晚,乔藴曦与当归从另一条路下山,只不过,与上山不同,这次乔藴曦身边多了一匹黑色的马。

对马没有一点研究的乔藴曦也能看出这匹马的不同,在马场被临时灌输的一点认知,让她知道,这匹马是战马中的佼佼者,不管是身姿、能力还是智商,都是同批战马中最好的,负责训练这匹战马的人,骄傲地对乔藴曦说,目前只有顾将军的战马能与这匹一决高下。

本以为让战马走山路很不容易,却不想战马比乔藴曦走得还稳当,除了偶尔表露出来的小傲娇外,战马全程都很温顺。

乔藴曦知道,这只是假象。

越是有能力的,性子里越是桀骜。

“小姐。”黄芪与枸杞已经等在山脚下。

不知山路是怎么绕的,他们明明是从另一条路下山,中间也是走的不同地方,到了山脚,却赫然是昨儿与两个丫鬟分手的地方。

上了马车,乔藴曦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物种之间也有血脉压制,她感觉拉马车的两匹马似乎在忌惮什么,比平时更加温顺。

马车缓缓行驶,战马一会儿挤在前面,一会儿吊在后面,始终跟在乔藴曦身边。

这人乔藴曦愈加新奇。

“小姐。”当归在乔藴曦身后,低声唤道。

乔藴曦抬了抬眼皮。

“他们进去了。”

这么迫不及待?

乔藴曦挑眉。

进了城,好奇的人更多了。

实在是那匹战马威风凛凛,“举手投足”间的高贵经不住掩饰,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只要不是眼瞎的,就会看到。

大家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心里对战马的来处都有了猜测。

这是锦城、是蜀州百姓的自豪,得意还来不及,哪会想那么多?

而乔藴曦回到谷府后,立即调动了大笔资金,数目之大,涉及了长房所有的产业。

最为奇怪的是,乔藴曦调动资金,账目照做,却对资金的流向三缄其口。

外人自然奇怪了。

乔家长房的生意那么大,乔藴曦把资金撤走,影响的不仅是乔家自己的生意,还有其他商户。

虽然知道乔兴邦在生意上是很有诚信的,不会拖欠他们的银子,可乔兴邦不继续投入,他们对锦城经济发展的趋势控制会出现误差,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外人的焦虑,乔藴曦是无暇顾及了,她看着当归送来的密信,嘴角噙着浅笑。

“他们的动作倒是很快。”

当归一脸鄙视,“以为这样就能找到山门,不是奴婢看不起他们,以他们的智商,这辈子怕是都没希望了。”

正文 第382章 为人处世之道

原本,那些人按兵不动地跟着他们到了锦城,暗处盯梢,没有别的举动。只是在看到她从山上带下来一匹战马,还是一匹威风凛凛,无马可及的战马后,大家的心思就活跃了,之前的小心翼翼被疯狂取代。

“小姐,这几日,山上的樵夫与药农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就是离营地偏远的庄子也多了几个走货商人。”

不用当归细说,乔藴曦也知道这些都是试探的人。

“小姐,这些人目前只是打探消息,还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管是沈家军还是马场,都是镇远侯的,他们不会,更不敢明目张胆地抢,奴婢估计,他们会从两方面入手。”

乔藴曦点头,示意当归继续。

“奴婢猜测,这些人一方面会找机会与小姐接触,套取消息,一方面会从沈家军和马场的内部入手。”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

比起镇远侯与顾瑾臻,她是最弱的,也是最没脑子的,若是那些人从她身上下手,很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另一方面,那些人锲而不舍地在山上寻找突破口,万一被他们找到了,从沈家军的将士,或者从马场的人动手,要拿到这些资源,总比自己单枪匹马地好。

只不过,不管从哪种方式入手,要想把沈家军和马场合法地拿在手里,还要得到百姓的认可与老皇帝的默许,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除非,这两样东西都落在了某位皇子的手里。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突然转开了话题,“老爷与夫人这两日可还好?”

当归一愣,随即说道:“老爷与夫人这两日收到了不少拜帖,不过都以旅途劳累回绝了,今儿带着小少爷到了庄子上修养。”

乔藴曦心里有几分内疚。

为了自己的事,爹娘牺牲很多,把自主权都交给了她,两人在她身后默默支持她,从每一个方面。

能遇到这么深明大义又对她宠溺的父母,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福气。

“明儿我们也到庄子上住两天。”

虽然手里的事还没处理完,可家人更重要。

……

乔平奕已经开始学走路了,原本坐在专门的学步车里乐得见牙不见眼的,一见到乔藴曦,立马伸出了双手,黑黝黝的眼珠子灼灼发亮。

乔藴曦故意站在原地不动。

乔平奕脸上的笑容保持了几秒,渐渐落下,小嘴一撇,要哭不哭的模样。

乔藴曦顿时就乐了,一把把他从学步车里捞起来。

“啊、啊——”乔平奕拍着双手,认真地与乔藴曦说着什么。

乔藴曦一边回应着,一边把乔平奕抱回了屋檐下。

谷靖淑就坐在门边,看着儿子耍宝,待乔藴曦抱着乔平奕走了过来,她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娘现在有了儿子,就嫌弃女儿了?”

“你这个促狭鬼!”谷靖淑在乔藴曦的鼻子上点了两下,让钟嬷嬷接过乔平奕,才说道,“娘是不想你两边跑,累着了。既然你认为娘不疼你,正好,厨房的糖醋排骨和水煮肉不用煮了。”

“别,娘啊,女儿胡说八道,你何必当真呢!”乔藴曦开始耍宝,乔平奕在一边咿咿呀呀地附和。

谷靖淑嗔怪地瞪了乔藴曦一眼,“都嫁人了,还没个正行!”

乔藴曦索性坐到谷靖淑的身边,靠着她的手臂说道:“别说女儿现在只是嫁人了,就是女儿做娘了,娘也不会嫌弃女儿。”

“你是吃定娘拿你没辙,是吧?”谷靖淑哭笑不得。

乔藴曦没有回答,却是用行动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乔兴邦是傍晚回来的,见到乔藴曦高兴,让厨房添了一壶花雕。

乔藴曦凑到酒壶边闻了闻。

“味道不错。”

“是李锐承送来的。”乔兴邦拿过酒杯,给乔藴曦倒了一点。

只是酒杯还没送到乔藴曦面前,就被谷靖淑拦下了,“你这可不是宠女儿。”

乔兴邦憨厚地一笑,“乔乔少喝点没事。”

见乔兴邦高兴,乔藴曦自己也蠢蠢欲动,谷靖淑做出了让步,“少喝一点,多吃菜。”

“嗯嗯。”乔藴曦忙不迭地点头。

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乔藴曦直吐舌头。

吧唧着嘴回味,一丝甜味从舌尖蔓延,淡淡的香。

“李锐承怎么会送酒过来?”心满意足地抿了一口酒,乔藴曦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爹爹与李锐承的药铺,最近生意很好,所以他就送了点东西过来。”

对李锐承讨好的行为,乔藴曦嗤之以鼻,“李家不是一直都看不上我们乔家吗?之前,李锐承可是从不到我们乔家来,乔琳梓还没死的时候,他就休妻了,他的两个儿子,现在都跟着四房呢!”

乔兴邦解释道:“李锐承本就不是经商的料,李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不仅生意受到重创,就是李老夫人的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了,李锐承需要银子,他能找到的,愿意与他合作的人,除了爹爹,还有谁?”

“所以,爹爹就捡了个大便宜?”乔藴曦故意揶揄道。

乔兴邦摇头,“原来,你是这么看爹爹的?”

乔藴曦故意笑得夸张。

乔兴邦循循善诱道:“乔乔,你要记住,商人和当官的人一样,一个重利,一个贪权,在利益一致的时候,就是有杀父之仇,也会称兄道弟。太过刚直的人,会活得很辛苦。爹爹不是教你虚与委蛇,也不是教你不择手段。你能守住初心,爹爹比谁都高兴。但是,你要知道,再好的朋友,再坚固的友谊,也可能有瓦解的一天,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绝对信任你的伙伴。”

乔藴曦受教的点头。

听上去很残忍,可她不是三岁的小孩,现实就是这样。

再说了,李锐承与乔兴邦又没有深仇大恨,他最初是看不上乔家罢了,毕竟那个时候,乔家虽然发展得不错,可真要论底蕴,还是李家要绵长一些。

再后来,乔琳梓给李锐承戴了顶绿帽子,李锐承对乔家的憎恨就带上了屈辱,可再大的屈辱,在衣食住行面前都是浮云!

只有填饱肚子才是天大的事。

乔兴邦的人品和能力在那里,除非李锐承是傻子才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

而且,在他看来,这是乔家欠他的!

作为乔琳梓的大哥,乔兴邦有责任和义务帮乔琳梓还债!

乔兴邦倒没有想那么多。

在商言商。

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有钱赚,不违背律法,不违背道义伦常,是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那个时候,乔兴邦刚开发出了川北那片,所以与李锐承合作,是很好的契机!

“李珏和李睿还在京城的书院?”

那两人跟着四房到了京城后,与乔熠一道进了京城的书院。

或许是知道寄人篱下的难处,两人难得懂事了一回,除了年关的时候回了趟四房,其余时间都在书院待着。

两人有多用功,乔藴曦是不知道了,反正两家又没有交集。

乔兴邦点头,“应该是在书院,两个孩子到了京城,收敛了不少。”

对于两个外甥,乔兴邦虽然不上心,却也不希望两个孩子长歪。

以前是因为乔琳梓的溺爱,经受了变故,也该学着成长了。

闲聊了几句,喝了两口花雕酒,乔藴曦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卧房。

没有睡意。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认床,乔藴曦在卧房里没头没脑地转了两圈,最后站到了床边。

难得在初夏看到这么明媚的月亮。

黄橙橙,亮晶晶,煞是好看。

乔藴曦双手撑在窗棂上,突然就笑了。

“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这么好看的月亮。”

在庄子上住了一晚,翌日,乔藴曦又马不停蹄地到了镇远侯在锦城的祖宅。

按理说,她早该来看看的,可之前因为军营和马场的事耽搁了。

从马场回来后,只把战马送了过来,自己先去了庄子上。

没办法,自己的宅子虽然有马厩,可不适合战马,而且,战马往马厩里一站,那几匹脚力马就像害瘟了似的,哆哆嗦嗦地打摆子。

为了安抚这几匹胆小的脚力马,也为了给战马宽敞的环境,她索性把马分开了。

“少夫人。”

丫鬟毕恭毕敬地把乔藴曦迎了进去。

这不是乔藴曦第一次到镇远侯的祖宅,她与顾瑾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进来过,所以还算熟门熟路。

此时的乔藴曦,注意力并不在周围的环境上,而是想着顾瑾臻身边的人对自己不同的称呼。

黄芪和枸杞因为是自己的丫鬟,所以对她的称呼一直是“小姐”,没有改口,当归也因为卖身契在她手里的缘故,跟着黄芪她们一样称呼她。

而沈家军都称呼她为“夫人”,镇远侯的人都称呼她“少夫人”……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什么时候,得统一一下称呼。

“小姐,是黑炭!”

一行人正往里走,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不算轻巧,很是缓慢。

枸杞兴奋地到处乱瞟,正好瞅见了黑炭的影子。

威风凛凛的战马,取了一个如此接地气的名字,乔藴曦表示很欣慰。

正文 第383章 典范

能不欣慰吗?

这是顾瑾臻强烈要求的结果!

因为顾瑾臻的战马叫樵炭,她的战马就必须叫黑炭。

一想到这里,乔藴曦就忍不住想笑。

只是个名字而已,战马都没意见,她有什么意见。

回老宅转了一圈,处理了一些简单的事务,接下来的几日,乔藴曦暂时没事可做。

虽然拜帖还是一如既往地送来,可门房都按照乔藴曦的要求一一回绝了。

被拒绝的人也不恼,仿佛没事一般,该干嘛还干嘛。

最初是几个商户,再后来,官府的人也递了帖子。

乔藴曦现在不仅是定国侯府的长房长媳,还是镇远侯的外孙媳妇,更是顾大将军的嫡妻,是圈子里的人,还是一般官宦人家接触不到的勋贵圈,自然有人巴结。

不过,对于乔藴曦的拒绝,这些人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

直到几日后,当归那边有新的消息传过来,乔藴曦才接了孙家的帖子,这让外人又兴奋又奇怪。

兴奋的是,乔藴曦终于愿意见外人了,奇怪的是,为什么是孙家。

不是与乔家交好的商户,不是官府的人,偏偏是与乔家没什么关系的孙家?

这当然是乔藴曦刻意为之。

孙家,不是她随便选的。

这个孙家,正是孙娴的家。

对面的孙夫人,乔藴曦是见过的,那晚在寺庙的时候,咄咄逼人的态度,现在想想,心里都很不舒服。

不过,那晚吃瘪的是孙夫人,一想到这个,乔藴曦心里又舒坦了。

“顾大奶奶这次衣锦还乡,是我们锦城的荣耀,顾大奶奶为我们圈子里的人树立了典范。”

典范?

什么典范?

自然是以商女的身份嫁进勋贵圈的典范。

“孙夫人谬赞了,外人只看到我身份的光鲜,却不知我背后的苦楚。我嫁给顾将军,外人只以为是我命好,却不知我步履维艰。融不进圈子是小事,看似高贵的身份,其实不过是个挡箭牌。”

孙夫人微微一笑。

所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不过是听了几句恭维的话,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还想学圈子里的人八面玲珑?

殊不知,乔藴曦自以为是的八面玲珑不过是揭穿了自己的老底。

掩下嘴角的得意,孙夫人“掏心掏肺”地劝道:“顾大奶奶的担心是多余的,您现在的身份,在圈子里可谓是最最金贵的了,那些人不过是羡慕到嫉恨,所以才说酸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终究是被人排斥的。”乔藴曦落寞地开口。

孙夫人理解地说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顾大奶奶,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商人的身份,看着光鲜,其实连普通百姓都不如。不管怎么说,您与顾大将军情比金坚,他总会护着您一二。这不,您这次回来,还让您处理了营地与马场的事。”

“孙夫人的消息倒是灵通。”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孙夫人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眼乔藴曦的脸色,见对方没有不满,这才放心地继续说道:“顾大奶奶误会了,虽然我们两家交情不多,可我一直把您当晚辈,我们是一个圈子的,我家老爷对乔老爷很是推崇,所以,我也希望顾大奶奶这次能平平安安。”

确实,从孙夫人的自称,不难听出她对乔藴曦的“关心”与“爱护”,可不就是把她当晚辈照顾?

“顾大奶奶与我家娴姐儿又曾是同窗,我们两家的关系自然亲密。”

孙夫人自说自话中,就把孙家抬到了“朋友”的位置。

乔藴曦微微一笑,“说到这个,我听说孙小姐之前外出受了惊吓,不知她现在情况怎样?原本我还想着探望,又担心刺激到孙小姐,就暂时放下了。”

“劳顾大奶奶记挂,”孙夫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娴姐儿之前外出游玩,惊了马,受了惊吓,一直在吃药,大夫说,要慢慢调养。”

“那倒是,精神上的创伤很难药到病除,特别是在患者本身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更难诊断。”乔藴曦担心的语气,没有丝毫愧疚。

“说来,这孩子也是心善惹得祸。”

乔藴曦不明所以地朝孙夫人看去。

孙夫人解释道:“娴姐儿之所以会出门,也是因为顾大奶奶。”

呵,合着孙娴疯了,还是她的错了?

虽然,的确是她动得手。

“娴姐儿性格内向,朋友不多,除了金家那位少爷,就是顾大奶奶了。得知顾大奶奶在庄子上的时候,娴姐儿就想顺道拜访的同时,与顾大奶奶多接触几日,谁知道娴姐儿最后被发现的时候,是在孤山深处,身边的护卫,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是她带在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也都死了。顾大奶奶,你是不知道啊,当找到娴姐儿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我们孙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可娴姐儿也是锦衣玉食中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惊吓过度,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我们就是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

拭掉眼角的眼泪,孙夫人叹气,“说句得罪人的话,之前,我们想过找顾大奶奶问问情况,结果,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为何不了了之?

自然是惹不起,躲得起。

这也变相暗示,他们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所以,他们牺牲了一个女儿,她得给他们好处。

什么好处?

不是生意上的,就是权力上的。

乔藴曦慢悠悠地喝着茶,倒不是撵客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打发时间。

孙家与王家走得进,王家是端木清的人,现在与乔四爷争夺“第一宠臣”的位置,如火如荼,孙家也算是王家的一大助力。

至于孙夫人暗示的事?

乔藴曦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先不说孙家没有证据,就是有,只要她不承认,这些人也没辙。

与周围的人斗智斗勇,乔藴曦也算是小有经验了,死不承认什么的,到哪儿都好用。

还有就是间歇性失忆。

哪怕前一秒还咬得你死我活,只要有需要,后一秒就可以姐姐长,妹妹短地你好我好,大家好。

“孙夫人,孙小姐的遭遇我很抱歉。虽然与孙小姐接触得不多,也不熟悉,可在印象中,孙小姐是知书达理,性子温顺的人。吉人自有天相,孙小姐一定会痊愈的。你们做父母的,也不要过于操心,自己的身子也很重要。”

“顾大奶奶说得是。”孙夫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乔藴曦老神在在,孙夫人赖着喝了两杯茶,肚子都快撑不下的时候,终于硬着头皮说道:“顾大奶奶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原本计划是一个月,再加上路上的时候,总共两个月,可这边的事很顺利,所以,我会提前回京。”

孙夫人理解地点头,“也是,女人嫁人了,不像在娘家那么自由,侯夫人能让你一个人回来,说明她对你是真的疼爱,把你当女儿一般。要知道,顾将军在边关,你一个妇道人家,很多方面都不方便。顾大奶奶也算是继承了乔老爷经商的能力,我听说,你在京城的产业经营得很好。”

“那些产业,都是父亲与母亲的人在打理,不过是作为我的陪嫁,挂在了我的名下。”乔藴曦谦虚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孙夫人不赞同地说道,“管理上的事,虽然不用亲力亲为,可决策上的事,却只有高瞻远瞩的眼界力才能做出来的。你父亲既然把锦城的产业交给你,自然是对你的能力的认可。”

“孙夫人消息倒是灵通。”乔藴曦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都是圈子里的人,自然就知道了。说来,乔家是我们锦城,乃至整个蜀州走得最远的家族。不管是长房,还是二房和四房,都发展到了京城,而且,乔宁黛与乔锦雯还进了皇子府。我们锦城的姑娘本就不差,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华,不输京城的贵女,我们少的,只是一个底蕴,我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孙夫人越说越羡慕,“对了,顾大奶奶,你这次回来,还没到乔家三房吧?”

分家后,三房就搬出去了。

乔三爷的产业都在蜀州,没想过要到京城发展。

有的人想做凤尾,有的人喜欢做鸡头,看各自的权衡与选择了。

“也是,三房怎么说,也只是个庶房,你们这次回来,该他们来探望你们才对,”孙夫人尖酸地说道,“三房自己不会钻营,明明与二房是亲兄弟,二房发展得那么好,三房只在原地踏步。三房在蜀州的发展,真要说起来,也得益于你们长房,不是你父亲的名号在那里,谁愿意与三房做生意?也是你们心善,不与他们计较,你父亲也是个孝顺的,说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若是你父亲真要按照乔老爷子的遗嘱来,除了四房,其余那几房能拿到什么?特别是二房,他们哪儿还有机会与皇子接触?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那个五房,在外面三、四十年,这个时候认祖归宗,连个滴血认亲都没有,就凭一张相似的脸?说句难听的,世上长的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可血脉做不了假。好在,你争气,不然,长房真的是亏大了。”

乔藴曦摇头。

正文 第384章 真真假假

乔藴曦微微一笑,“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五房是老夫人承认了的,若是假的,第一个损害的就是老夫人的利益,既然老夫人都认可了,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至于每一房的发展,那是各凭本事。二房与四房能与皇子府攀上关系,是他们的能耐。我那两个姐姐,呵呵,正如孙夫人所说,锦城的姑娘不输京城的贵女,能入皇子的眼,说明她们有过人之处,作为她们的妹妹,我与有荣焉。”

孙夫人讪笑,“也亏得你这孩子心善,乔家才能在分家后都如此团结。对了,长房在京城是不是遇到了困难?我瞧你前儿调动了大批资金。乔乔,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的一问。你也知道,乔家长房是我们锦城商贾圈的典范,代表的不仅仅是乔家,更是我们锦城的商户,你们在京城混得好了,我们脸上也有光,我们把乔家长房当成一个标杆,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也是我们锦城,乃至整个蜀州的代表。乔乔,你曾在商会待过,还坐到了会长的位置,更清楚你们长房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到锦城、蜀州的经济发展,所以,我就多嘴一问。”

激动中,孙夫人对乔藴曦的称呼都变了。

“多谢孙夫人,”乔藴曦淡笑,“我调动资金,只是乔家产业的内部调整。你也知道,我们长房在京城有产业,如何发展,怎么平衡,我自然有我的算计,资金调动,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至于孙夫人说的,影响锦城,甚至是蜀州的经济……呵呵,乔家长房没那么大的能力。”

“乔乔,你这话就妄自菲薄了,”孙夫人忙说道,“乔家对锦城,甚至蜀州的影响力有多大,不是你想象得到的,所以,今儿我才不避嫌地多嘴问你。一是担心乔家有什么状况,二是担心锦城这边的经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孙夫人不用担心了,乔家一切都很好,锦城的将来也会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什么话都被乔藴曦堵死了,孙夫人也很憋屈。

“权贵们看不上商户,却又眼红商户的银子。没银子寸步难行的道理谁都懂,可权贵们非要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一边鄙视我们,一边算计我们,”孙夫人强行尬聊,“呵,没我们的银子,那些达官贵人的俸禄从何而来?没我们的银子,那些王公贵族的奢侈从何而来。毫不夸张地说,就是皇朝的安危,也是用我们商户的银子垒起的城墙在抵御!边关战士们的军用物资,哪一样不是我们商户的赋税支撑着?将士们用献血筑成了城墙,我们商户用银子垒出了城门!”

孙夫人说得义愤填膺,眼角一直偷偷注意着乔藴曦的神色。

“乔乔,你现在是顾大奶奶,是将军夫人,不仅要管理后宅,还要为顾将军排忧解难。朝堂上的事,我一个商户妇人什么都不懂,可也能想象出那种腥风血雨!边关的将士,不仅是顾将军的属下,更是他的兄弟,越是坚固的防御,越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越是犀利的武器,越能让他们赢得轻松,赢得漂亮。朝堂上的那些腌臜,不难想象,那笔巨大的军资就压在了你身上。看镇远侯夫人就知道,几十年如一日地为沈家军筹谋,侯爷在战场上厮杀,老夫人在后方谋划……我也是心疼你,乔乔。”

“享受了名衔带来的荣耀,自然就要付出。”乔藴曦说得很惆怅。

“乔乔,要是有需要,你说一声,在圈子里搞个募捐什么的,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管是为了镇远侯,还是为了沈家军,甚至是为了锦城、蜀州,我们都一定会尽这份力!”

“多谢孙夫人,”乔藴曦的脸上有几分动容,“以前没有接触过,没什么感触,等我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才知道一个国家的安宁,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所以,我一直想做点什么,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乔乔,你的意思是……”孙夫人循循善诱。

乔藴曦脸色顿时变得得意起来,像是终于有机会炫耀的孩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给了一个闸口,想说的话就像洪水似的波涛汹涌地灌了出来,“这次回来,我也是外祖母的嘱托。”

乔藴曦嘴里的外祖母,是镇远侯夫人,鲁老夫人。

孙夫人眼睛一亮。

“原本,营地和马场的事都是外祖母在操持,可她老人家上了岁数,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所以就试着让我接手。我这次回来,也是先熟悉流程。说来,我心里也很忐忑,万一没做好,关系的可是整个沈家军,整个皇朝。”

“真是难为你了。”

乔藴曦脸上的得意愈加浓郁了几分,“还好,有外祖母在旁指导,我想,我很快就能上手。”

“也是,乔乔学什么都快。”

得到孙夫人的肯定,乔藴曦更加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轻佻,“孙夫人谬赞了,我不过是跟在外祖母身边多学了一点。”

“乔乔,边关,特别是南疆那边,真的没什么问题吗?”末了,孙夫人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乔藴曦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边关现在很安稳,不会有问题。我不过是例行巡视了营地与马场,因为……”

察觉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乔藴曦的话戛然而止。

可脸上却有几分郁闷。

毕竟,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吹嘘自己的能力,却因为要保密,那种“我做了盖世英雄,却不能到处宣言”的憋屈,让乔藴曦心里很不舒服。

孙夫人眼珠子一转,试探地问道:“是马场有变故吗?说来,镇远侯不仅是皇朝的英雄,更是我们蜀州的骄傲,镇远侯能放心地把马场安置在锦城,是对我们锦城百姓的信任!作为锦城的一份子,我们一定会保护好马场。”

“马夫人有心了,其实,我这次过来,除了例行公事地巡视,也是要处理马场的事,还有就是,为将军的将来打算。”

“乔乔,这是什么意思?”

在孙夫人的循循善诱下,乔藴曦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朝堂上的事,风云突变,外祖父与瑾臻在风口浪尖上,不为自己,就是为沈家军,他们也要尽心谋划。几位皇子的夺嫡越来越激烈,外祖父是保皇党,中立派,却不一定能始终明哲保身。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孙夫人深深地看了乔藴曦一眼,细细品着她的话。

孙夫人与乔藴曦见面,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之前还静观其变的各方势力开始频繁地向乔藴曦下帖子,被拒绝过的,被忽视的,被冷处理过的,都跃跃欲试,不管自己属于哪个圈子,递帖子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已经找到第一个山洞了?”乔藴曦朝当归看去。

见后者点头,乔藴曦神色揶揄,“他们的速度倒是挺快。”

“小姐,不是奴婢鄙视他们,如果不是我们的人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主动给他们‘引路’,他们现在还在山脚转呢!”

乔藴曦抿嘴一笑,“是二皇子的人?”

“是的,小姐,带进去的是二皇子的人。”

“真是可惜了,”乔藴曦遗憾地说道,“我原本以为端木清的人会比较聪明。”

当归大大咧咧地说道:“小姐,奴婢倒认为是二皇子的人更好,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被三皇子的人占了吧。”

乔藴曦赞同地点头。

“预计他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第二道山门?”

“小姐,您希望他们多久能找到?”当归问得严肃,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鄙夷。

讲真,以那些人的智商,怕是这辈子都难找到入口,所以,他们什么时候能进第二道山门,完全取决于当归这边的“带路”。

“一个月之后吧,”乔藴曦思忖了一下,说道:“太晚,他们没耐性,太早,显得太容易。”

当归忙不迭地应下。

乔藴曦又说道:“明儿我们到兵工厂。”

当归眼里跃跃欲试。

做戏做全套,去了军营与马场,兵工厂自然不能落下。

说来,镇远侯手里的兵工厂老皇帝是知道的,因为忌惮,肯定不会放任。

兵工厂虽然是镇远侯的,可里面的人大都是老皇帝的人,特别是管理这块,都是老皇帝的人,订单什么的,也都是兵部说了算。

镇远侯对这点似乎并不在意,兵工厂造什么武器,造多少,送到什么地方,他从不插手,只要兵工厂在他手里,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这又是镇远侯与老皇帝之间的一场拉锯战,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兵工厂与马场不同,兵工厂在川东的郊外,单独隔离出来的一处类似村落的地方。

乔藴曦等人花了四五天的时候才赶到。

与她猜测的不同,这里并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相反,还十分热闹。

在她的印象中,兵工厂都应该在群山环绕的隐蔽处,哪怕没有马场那么隐蔽,也不该是这种村落。

正文 第385章 震撼

兵工厂的男人们负责工作,女人们负责做饭、洗衣,照顾好自己的家庭。

这里与普通村落的唯一区别就是不用耕种,周围没有用来耕种的田地,蔬菜、瓜果都是从外面买,也会从镇远侯的庄子上送,但不是免费送的,按照市场价收购。

若是女人们有空,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种点小菜,绣点东西,但是,村子不能自由出入,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每个月会送一批生活用品过来,有些是福利,免费发放的,有些则需要用银子购买。

这批东西层层把关,确认没问题才会送进村落,而里面的人要卖什么东西,比如那些刺绣,则是秀坊的管事来亲自验货,当面货银两讫。

而这些管事,是鲁老夫人的人。

别忘了鲁老夫人的陪嫁都在蜀州,需要什么,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这也是老皇帝一直对镇远侯忌惮的原因。

镇远侯虽然只是个侯爷,可蜀州俨然成了他的封地。

若是贫瘠之地也就算了,蜀州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多富饶的地方。

之前因为交通不便利,所以老皇帝只能虎视眈眈,象征性地派几个地方官过来。

现在,路也修好了,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老皇帝为什么还要忍耐?

他是天子,需要看臣子的脸色吗?

所以,只要对一个人有了防备之心,不管那人做什么,在老皇帝眼里都是别有用心。

乔藴曦一行人没有被刁难,老皇帝的人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番,就放行了。

“小姐,”当归贼兮兮地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其实,之前是没有这个兵工厂的,是老皇帝打压侯爷打压得紧了,兵部那边拿着鸡毛当令牌,每个季度都克扣我们的物质,侯爷索性就建了一个兵工厂。老皇帝气得磨牙,却无可奈何。”

还有这样的事?

乔藴曦颇有兴趣地望了过去。

当归解释道:“高祖皇帝给了侯爷这个特权,可除了马场,侯爷并没有要建兵工厂的打算,特别是高祖皇帝驾崩后,侯爷用心辅佐先皇。那个时候,朝堂本就混乱,别说侯爷无心,就是有心,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弄什么兵工厂,不是把把柄送到那些人面前,找机会弹劾吗?若不是老皇帝猜疑心重,从各方面试探侯爷,打压侯爷,侯爷也不会故意给老皇帝添堵。”

叹气,当归愤恨不平地说道:“老皇帝早就认定了侯爷有不臣之心,所以他在试探的时候会一点点地加砝码,直到侯爷承受不住后,老皇帝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呵,从一开始就认定的事,何必试探那么多,做给谁看呢?是想得到大家的认同吗?”

“你倒是看得透彻。”乔藴曦笑道。

当归撇嘴,“小姐,奴婢虽然是武夫,可也是很有头脑的武夫,您别小看奴婢!”

几人说话间,到了生活区。

“少夫人,我们到了。”领路的是镇远侯的人,也是这里的老人。

同样的,乔藴曦一行人也会在这里住一晚。

生活区很大,每个屋子都离得不远,院子挨院子,有中年大妈,也有小媳妇,大家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一样,可都处得很好。

乔藴曦很喜欢这种淳朴的氛围。

乔藴曦一行人的到来,引来众人的围观与热烈欢迎。

她前脚才进了院子,后脚就有人送东西过来了,都是自家小院种的小菜。

之前安排了一位婶子照顾乔藴曦,负责做饭什么的。

男人们上工,午饭在工厂的食堂吃,早晚在自己家吃。

用乔藴曦的话说,颇有现代国企的感觉。

妇人们都很腼腆,不敢靠得太近,怕唐突了贵人。可又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远远地站在院子外,双眼发亮地看着乔藴曦。

早就选出来的几个代表,跟着乔藴曦坐在院子里,几人都很拘谨,侧身坐在板凳上,手脚并拢,饶是如此局促,也压不住眼底的激动。

乔藴曦问了问大家的生活情况与家庭情况,说了几句鸡汤与共勉的话,大家才在“村长夫人”的带领下,不舍地离开。

午饭不算丰盛,这是乔藴曦特意要求的,不用大鱼大肉,农家小菜就行。

饭后,一行人到了兵工厂。

因为涉及到机密,所以这里的人以老皇帝的人居多,态度自然就没那么好了,虽然没有刁难,却也不大恭敬,那一板一眼的模样,颇有敷衍的味道。

乔藴曦也不在意,这些人镇远侯都没处置,自然也轮不到她动手,留着,或许有别的用意。

这对乔藴曦而言,是块陌生的领域。

管事的也因为如此,对乔藴曦才带上了轻蔑。

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跑到这里添乱,还影响他工作,简直太不懂事了!

管事的心里咬牙切齿,面上还不能太明显,只是那黑沉的脸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缓解了。

当归藏在衣袖下的手咔咔作响,算计着晚上暗戳戳地揍这人一顿,有多大的几率不会惹上麻烦。

若是在外面还好,这种“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可是在兵工厂内就麻烦了,弄不好就会引起内乱和恐慌。

众人心思各异地进了厂区。

厂区之大,乔藴曦无法想象。

没来之前,她以为所谓的兵工厂,和打铁铺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是政府部门的打铁铺,允许锻造武器,大刀、长枪、利箭,只要能设计出来的武器,这里就能锻造。

可到了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这里不仅有兵器制造,还有铠甲、马鞍等等军资一类的制造。

按照种类的不同,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又按照流程,流水线操作,不仅省时省力,效率还极高。

每个工序都有两组人,每十天轮休一次,每组人都有单独的组长,负责安排大家的作息时间,每个区域有个总负责人,统筹管理。

可以说,很现代化了。

管事捏着鼻音,趾高气昂地带着乔藴曦大概转了一圈,最后把她带进了类似办公室的地方。

“顾大奶奶,这是各部门的管事,您有什么要问的,大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些是这个季度以来,工厂的账目,订单都是兵部下的,大家手头上的这批,预计这个月就能完工,尾款下个月月初就能到账。”不管心里如何不舒服,管事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乔藴曦点头,“工厂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确实不懂,所以就劳烦大家多用点心。”

“是,顾大奶奶。”因为是老皇帝的人,所以对乔藴曦的称呼很是客气疏离。

“账本我带回去先看看,明儿再送过来。”乔藴曦与这么人也没什么话说,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当归往回走。

当归憋了一口气,回到院子里,不平地说道:“小姐,我们今晚好好查账,就是没毛病,也要挑点毛病出来!”

乔藴曦好笑地看着气得有点狠了的当归,说道:“这些基本上都是兵部下的订单,你认为老皇帝会在这上面留下把柄?”

当归立马就蔫了。

“侯爷有自己的设计师吧?”乔藴曦突然来了一句。

当归忙不迭地点头,“小姐,侯爷肯定是有自己的设计师,您也知道,一件新武器的诞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设计到研发,有时需要几年的时间,还有后期的实验与推广,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您也看到了,兵工厂都是老皇帝人,我们真要研发出什么新武器,老皇帝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乔藴曦若有所思地点头。

来之前,她是做了功课的。

对皇朝的武器进行了研究,说不上多专业,却是大致了解了这个时期冷兵器的发展程度。

不得不说,比起周边的几个国家,皇朝的国防实力确实不错。

不管是锻造技术,还是对机关的设计,很多地方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力与认知。

也让她有了个大致的方向。

作为武馆馆主的女儿,她对冷兵器并不陌生,结合现代的一些先进技术,在某些细节上投机取巧,改造后的冷兵器杀伤力不容小视。

就拿普通的弩来说,原理她说不上来,可电视剧看了不少,新奇的想法就多了。

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可提出来,多条思路,也给那些研发人员多点灵感。

在参观了兵工厂后,乔藴曦的一些想法就更实质性了,把账本扔给当归,她把之前的一些想法补充完整。

当归没有打搅乔藴曦。

来之前,她就经常见到主子在纸上写写画画,见主子又把那一叠纸拿出来了,当归抱着账本到了一边兴致勃勃地查账。

乔藴曦没有多大的能耐,不能像里写的那般,制造枪支、大炮这种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东西,可冷兵器却是她的强项!

单说弩,她玩了不少,仿古的,现代的,自己没事做着玩的,所以对弩的改造,她很有信心。

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资料整理好,乔藴曦放心地交给了当归。

那里面,不仅有她对弩的改进,还有其他冷兵器的改进设想,或许能帮上忙。

正文 第386章 救命稻草

如乔藴曦所计划的那般,他们踏上回程的时候,正好留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路上耗。

这次回来,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剩下的,就看二皇子争不争气了。

京城与锦城的暗涌,她是不知道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定国侯府,乔藴曦让黄芪去主院报备了一声,自己则是直接回了“梧桐阁”。

对于她去也匆匆,回也匆匆的行程,外人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实在是,镇远侯一家给人的感觉除了强大,就是神秘。

驻扎在南疆几十年,没一场败绩的强大。

沈家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

再说,大家已经知道乔藴曦回锦城是处理营地与马场的事,顺道还去兵工厂晃悠了一圈,以往,鲁老夫人不也是频繁在锦城与京城之间往来吗?

现在想想,鲁老夫人八成是把她手里的事务交接给了乔藴曦。

之前,碍于镇远侯府的门第,旁人不敢轻易接近,换了乔藴曦就省事多了,至少,拜帖直接下到定国侯府,乔藴曦头上,还有个正经婆婆——凤氏。

拜帖送到“梧桐阁”的门房就没有下文了,外人无缘见到乔藴曦,可不妨碍定国侯府里的人。

乔锦雯仗着自己与乔藴曦的关系,主动到了“梧桐阁”。

只不过门房没让她进去,而是把她请到了定国侯府的后花园,片刻之后,乔藴曦带着枸杞与当归也到了后花园。

“乔乔。”远远地看到乔藴曦的身影,乔锦雯就站起来了。

等她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几分亟不可待与谄媚后,眼底微微有恼怒之色。

这段时间,她在侯府过得并不好,以往那些人有多巴结她,现在就有多刁难她。

生下死胎,还是个怪物,她没被送走,完全是因为乔家四房现在还有用处,顾瑾宣得留着她做样子,若是父亲的“锦绣”没了,那么……

她一定会被当做不祥之物处理掉!

看看她身边的人,除了身边带着的这个陪嫁丫鬟和嬷嬷,西院的人,哪一个还当她是主子?

姨娘?

她现在的处境连通房丫鬟都不如,还姨娘!

乔藴曦!

乔藴曦是她最后的希望!

所以,前脚得知乔藴曦回来了,她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到了“梧桐阁”。

好在,乔藴曦没有把她拒之于千里之外,说明,一切还有转机,不是吗?

“雯姨娘。”乔藴曦从善如流地招呼了一句。

乔锦雯有点激动,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乔藴曦进了亭子,坐下后,她才在她对面坐下。

“乔乔瘦了,路上受了不少苦吧?”乔锦雯边说,边亲手给乔藴曦倒了杯花茶,又把面前的糕点朝乔藴曦面前推了推,“这是三姐做的花茶,是你喜欢的口味。三姐还记得,出阁前,你最是喜欢缠着三姐喝茶。这是桂花糕,桂花是去年三姐亲手采下,保存起来的,你尝尝。”

乔藴曦垂眸看了一眼,却是没动。

乔锦雯惆怅地叹了口气,收回伸出的手,“也是,如今我们姐妹俩成了妯娌,反倒没了出阁前的亲昵。”

“雯姨娘,”说这话的是枸杞,“奴婢认为你怕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夫人与二房的顾二、奶、奶是妯娌,和雯姨娘,真的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若是以往,乔锦雯定会勃然大怒,甚至训斥几句。

可今儿听了枸杞的话,只是凄惨地一笑,“乔乔,三姐明白,三姐现在这样,大家都避之不及,谁会讲往日的情分。”

枸杞还想牙尖嘴利地怼回去,乔藴曦却是开口了,“雯姨娘,情分不情分,你最清楚,当初在乔家的时候,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与目的对我的,所以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自己没脸。你也别讽刺我,什么现在我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对姐妹就变了。在指责别人的时候,先想想自己的当初。今儿我愿意来见你,不是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你有什么话,什么目的,还是直接说吧,那般客套与试探,我怕我会装傻充愣。我不想被无谓的人和事纠缠,索性,今儿就给你机会,让你慢慢说。”

乔锦雯一愣。

想过乔藴曦可能会翻脸,却没想过她居然会这么直接,直接到不给彼此留一点情面。

深吸一口气,乔锦雯也没了先前奉承的谄媚,对上乔藴曦的双眼,语气也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昂,“乔乔,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次到锦城,是帮鲁老夫人做事吗?”

“是。”

乔藴曦简单的一个字,乔锦雯噎了一下。

乔藴曦这么干脆,反倒让她心里不确切起来。

乔藴曦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花茶抿了一口。

花清香冲淡了茶的涩口,微微带着甜腻的味道,不是很好喝,可闻着确实不错。

眼珠子一转,乔锦雯又追问道:“你是去处理营地和马场的事?”

“是。”

乔藴曦的干脆,让乔锦雯再接再厉,“马场与营地,就在牛头山上?”

“雯姨娘,你这样试探军情,若是沈家军与马场出了问题,我第一个要怀疑和审问的,就是你了。”

乔锦雯顿了顿,才说道:“三姐是怕你处理不好,多关心你几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雯姨娘,我才是顾大奶奶,是顾将军的妻子吧,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吗?真要细说,你是二房的人,在乔家我们就水火不容,在定国侯府,我们也是敌对关系,你认为,你说这些,真的好吗?”

乔锦雯只尴尬了一瞬,眨眼就恢复了。

“乔乔,你这样,三姐心里反而不踏实了,你该不是诓我吧?”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能让你知道的,外人也都能知道。我大张旗鼓地出门一趟,要说后面没尾巴,我自己都不信。我既然不掩藏我的行踪,那就说明我没什么要隐瞒的,更何况,你们心里早就有猜测,我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与其费尽心思地去隐瞒,我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又不是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我是为沈家军,为皇朝的安危出力,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了什么,你问,我自然就答了。只是,雯姨娘,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要学着抓住它,问了不该问的,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

乔锦雯直勾勾地瞪着乔藴曦,眼底的火苗几乎实质化。

乔藴曦却是意外地挑眉。

这样都没发作?

乔锦雯所图有点大啊。

“是,是三姐想岔了,三姐也是关心你。”

虽然乔藴曦明说不想与乔锦雯虚与委蛇,可骨子里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说了不到两句话,乔锦雯又开始咬文嚼字了。

乔藴曦鼻音轻飘飘地哼了一声。

“乔乔,正如你说,你这次出门,肯定跟了不少尾巴,你可都处理好了?鲁老夫人把这些事交给你,一是想培养你的能力,二来,也是提前做准备,那些事务,将来都会落到你身上。三姐知道,你现在是不信任我了,别的地方,三姐帮不上忙,可若是需要银子,三姐还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乔藴曦神色古怪地看向乔锦雯。

乔锦雯解释道:“三姐听说你把留在锦城的产业的资金都调走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要知道,沈家军不是镇远侯一人的沈家军,是我们皇朝的沈家军,如果你需要银子,三姐可以帮你想办法。”

“三姐的‘锦绣’没问题了?”

乔藴曦温吞吞,不痛不痒的话,让乔锦雯变了脸色。

“乔乔这句话,就戳三姐的心窝子了。我们四房是没能力,比不上长房,可三姐是真心想帮忙,三姐没能力,可三姐可以帮着想办法,圈子里那么多人,皇朝那么多人,大家尽一份力,总会走出困境。”

“雯姨娘多虑了,沈家军与马场都很好,我调动资金,自然是有我的用处,雯姨娘不用再揣测了。”

乔藴曦越是不说,乔锦雯越是认为有猫腻。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她比谁都清楚,乔家长房的那些产业一个月的纯利润是多少。

乔藴曦一口气调动了所有产业,今年的全部资金,虽然这个所谓的“今年”只是一个季度,可那笔数目,眼红地让她心如猫抓!

要是有这么大笔银子注入,别说让“锦绣”正常经营下去了,就是让“锦绣”起死回生都绰绰有余!

当然,最关键的是,乔藴曦把这些银子用到了什么地方?

之前,乔藴曦从凤氏那里诈回一百多万两银子,虽然是分期还债,可让多少人蠢蠢欲动?

现在,乔藴曦又调动那么大笔银子,是要搞事?

是为了沈家军和营地,还是为了在京城发展?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她都是威胁。

不,对京城的时局发展都是威胁!

而且,她最想知道的是,关于营地与沈家军的事,这关系到她能不能翻身!

只要顾瑾宣知道她还有用,她以往的荣宠就都会回来!

这几乎成了乔锦雯的执念。

看看乔宁黛,再看看乔藴曦,她的两个“好姐妹”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怎么会不嫉恨?

正文 第387章 扑朔迷离

三姐妹中,原本她才是过得最好的那个,这两人中,一个身份低贱,一个蠢钝如猪,都该是巴结她的存在!

凭什么到了现在,她被这两人看笑话?

“乔乔,你果然还是防着三姐。”

乔藴曦笑了,“雯姨娘,军事机密,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好到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毕竟,这关系到我们长房,关系到镇远侯府,关系到南疆,更关系到皇朝。既然你说我防备,那就是吧。雯姨娘要说的,可都说完了?”

乔锦雯深深看了乔藴曦一眼,见自己是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得说道:“乔乔,你刚回来,三姐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日有空,我们姐妹俩再好好说说话。”

乔藴曦不置可否,带着枸杞与当归离开了亭子。

乔锦雯在原地坐了一小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面前的花茶彻底凉了后,她也带着丫鬟回西院了。

“二、奶、奶。”待确定花园里没人了,假山后面的丫鬟才低声提醒常昱莲。

常昱莲不再遮掩身影,从假山后面缓缓站出来,却是看着乔锦雯离开的方向。

丫鬟尖酸地说道:“二、奶、奶,没想到这个雯姨娘倒是会钻营的,居然把乔藴曦约出来了。”

从丫鬟对两人的称呼中,不难听出她对乔藴曦的鄙夷。

“人家是两姐妹,说说体己的话,很正常。”

丫鬟小小地查看了常昱莲的脸色,“二、奶、奶,您太抬举雯姨娘了,根本就是她一头热,乔藴曦可没把她当回事!她以为能从乔藴曦嘴里套话,结果被人耍得团团转。”

“雯姨娘不傻,”常昱莲意味深长地说道,“乔藴曦离开前,特意去找她,被她‘套’出那么多消息,你以为,是乔藴曦说漏嘴了?”

“二、奶、奶,您的意思是?”

“乔藴曦故意透露的口风,雯姨娘不傻,既然乔藴曦把消息透露给她了,她为什么不将计就计?乔藴曦前脚一走,后面多少个尾巴跟着?乔藴曦自己也知道,她在锦城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那乔藴曦为什么还这么做?”丫鬟不明所以。

“就像她自己说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不管她告不告诉大家她此次回锦城的目的,总会有人跟着。鲁老夫人手里的东西,迟早都会交到她手上。索性,她大大方方地暴露自己,正好看清楚身边的牛、鬼、蛇、神,而且,她在锦城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现在正是夺嫡最激烈的时刻,镇远侯是中立派,保皇党,可圣上不信任他,他能保证顾瑾臻的安危,可不能保证顾瑾臻将来的儿子,乔藴曦与顾瑾臻必须得未雨绸缪。”

“所以,顾瑾臻与乔藴曦是背叛了镇远侯?”

“当然没有,”常昱莲摇头,“乔藴曦不过是在做镇远侯不方便做的事。”

常昱莲今儿看上去心情不错,话就不免多了些,“镇远侯或许要妥协了。”

“二、奶、奶?”丫鬟眼睛一亮。

常昱莲自以为是地说道:“只不过,镇远侯还没有最后定下人选,所以才让乔藴曦布了这么一个局,一是看看几位皇子的能力,二是看看几位皇子的诚意。我猜想,乔藴曦试探过后,最后能‘进入’营地和马场的皇子,就是镇远侯的选择。”

“何必弄得这么麻烦?”丫鬟不满。

常昱莲笑道:“站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关系到几代人的荣耀与安危,镇远侯趁着自己还在的时候,早点为两人谋划,他手里有筹码,为什么不好好挑选?”

“二、奶、奶,三殿下的胜算有多大?”

常昱莲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三殿下是众望所归,那位置只会是他的,我们要做的,就是盯好乔藴曦这边,随时把握她的动向。我猜想,乔藴曦调动那么大一笔资金,沈家军肯定有大动作。”

丫鬟不以为意,“这次偏让雯姨娘得了便宜。”

“不用太过在意,她不过是提前得知了我们都会知道的消息,还是乔藴曦故意透露给她的。你以为乔藴曦真的与她是姐妹情深?不过是借她的嘴而已。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

转眸,深深看了一眼“梧桐阁”的方向。

……

翌日,乔藴曦去了镇远侯府,这下更符合众人的猜测了。

回来的路上,乔藴曦去了自己的陪嫁铺子,目的只有一个——调动资金。

原本,众人还以为乔藴曦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可她接二连三的这种大动作,不像是在演戏。

京城的时局本就不稳定,再加上乔藴曦折腾的这几下,人心更加浮躁。

而乔藴曦在休整了几日后,到山庄去了。

是的,就是顾瑾臻生母,她真正的婆婆,沈媛陪嫁的那个山庄。

三皇子府。

王德全身赤、裸地匍匐在软榻边,将地上的衣物一一捡起来,披上自己的衣服,门外送水的丫鬟到了。

王德扯过被子的一角,仔细搭在床上那人的腰间,遮住让人脸红的部位,走到门边,只将门隙开一条缝,冷眼看着外面的丫鬟。

丫鬟忙不迭地退后两步,下了台阶,背对书房大门站着。

王德满意地哼了一声,提着水进了书房,兑好水后,仔细帮端木清擦洗。

端木清早就习惯了这样被人伺候,惬意眯着眼睛,没有半点不适。

“老二那边有什么消息?”

听到主子的声音,王德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见床上的人蹙起了眉头,王德吓得脸色惨白,“回主子,二皇子那边没什么进展。”

端木清闻言,眉心舒展,嘴角也带上了笑,“我以为老二有多大的能耐,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王德手里的动作不停,低声回答端木清的话,“爷,二殿下能找到第一个山洞,还不是机缘巧合,奴才认为,八成是乔藴曦的人故意引过去的。”

本事无心奉承的话,没想到居然被他说中了。

端木清不以为意,“是故意也好,运气也好,这份机缘都被老二抢去了。”

“爷,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德不赞同地说道,“乔藴虽然没什么手段,可她身后有鲁老夫人,有镇远侯,谁知道这份‘机缘’是福是祸?”

端木清微微一笑,“你倒是会安慰人。”

“爷,奴才不过是实话实说。

“那你认为,乔藴曦的话是真是假?”

王德沉吟了一下,不确切地问道:“爷,您是指镇远侯站队的事?”

不等端木清回答,王德又道:“爷,只要镇远侯是个聪明的,就不会继续与圣上斗下去。他能保镇远侯府的安宁,能保沈世子与顾瑾臻,却不能保顾瑾臻与乔藴曦的孩子。他已经老了,说句难听的话,谁知道他还能活多久?或者战死沙场,或者寿终正寝。沈世子这一脉,怕是要断了,顾瑾臻是他女儿唯一的血脉,他若是想把这条血脉延续下去,就的投诚。投谁?镇远侯与圣上的关系,您最清楚,也知道镇远侯是不会向圣上投诚的,圣上不会信任他,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两人都是要面子,猜疑心重的人,权衡之下,镇远侯只能向下一位上位者投诚,所以,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站队。从龙之功可比几朝元老更值钱,若是镇远侯守着他那‘三朝元老’的帽子不放,后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趁现在,早点为后代谋算才是正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镇远侯为何不直接站队,非要弄出这么多事?”

王德一愣,似乎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端木清却是睁开眼,坐了起来,“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认为,镇远侯选了老二?”

这话,王德更不敢接了。

所以,端木清自说自话道:“也是,我们几人中,老二的背景是最强的,外祖家的实力在那里,他母妃在后宫虽不及我的母妃,却也颇为得宠,朝堂上,老二的人也都调到了关键位置,父皇对他的器重也越来越明显,我手中的事务大半都交到了他的手里。”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王德心惊胆战,对端木清的称呼都正式起来,“就算二殿下是被乔藴曦的人引导过去的,也不能说明镇远侯就选了二殿下。您也知道那沈家军和马场在皇朝占据什么位置,别说镇远侯现在还没站队呢,就是他站队了,没有绝对把握前,也不会把这些暴露出来。所以,奴才认为,这不一定是件好事。”

端木清若有所思地点头。

“再者,”王德继续分析道:“镇远侯那么精明的人物,殿下与二殿下之间该选谁,他最清楚不过。”

“我怎么没瞧出来,你越来越会拍马、屁了。”端木清调侃了一句。

王德憨笑,“殿下,奴才说的是事实,镇远侯不傻,不会在这个时候押宝。”

“按照你的分析,镇远侯还是帮我的了?”

王德忙道:“奴才蠢钝,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端木清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

正文 第388章 物尽其用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乐见其成,可惜,镇远侯从不按常理出牌,再加上乔藴曦……”

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德抬起眼角,小小瞅了一眼。

最近,殿下虽然表现得没那么明显,可他对乔藴曦的关注没有减少。

就说这次,明着是打探乔藴曦在锦城的所作所为,可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关注着乔藴曦的一举一动,以解相思之苦。

王德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殿下,您不要妄自菲薄,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镇远侯的用意。不管他是带目的地试探,还是故意欲盖弥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奴才都不认为我们要立即动手。”

端木清赞同地点头。

在没明白对方的意图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哪怕镇远侯真的是在试探,想从他们兄弟几个当中挑选合适的辅佐对象,他也不着急。

在局势没有明朗前,任何联盟都是不坚固的,随时都可能瓦解。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争夺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一个时辰后,把大家都叫来。”

“是,殿下。”王德神色一凝,明白端木清这是要召唤谋士说正事了。

忙伺候着端木清穿好衣服,把书房收拾整洁,又将窗户隙开一条缝,点上熏香,王德这才退出了书房,到厨房吩咐下人煮茶。

山庄。

乔藴曦是下午到的山庄,没让人通知,她的临时决定并没有打乱山庄的井然有序。

就在她到了山庄不久,几辆马车擦着暮色,悄悄到了山脚。

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十几个孩子,暮色里看不清他们的打扮,只能从模糊的身影中看出孩子们的拘谨。

列好队,一行人跟着前面领路的人朝山上走。

暗中跟着乔藴曦到山庄的探子不敢轻举妄动,各自把消息捎回了府里。

乔藴曦是在花厅里见这些孩子的。

低眉顺眼的模样,有的胆子稍微大一些,勉强敢站在最前面,胆子越小的,站得越靠后。

都是五、六岁的模样,最大的不超过十岁,身上穿得都很干净,从衣服的样式上看,应该是统一发放的。

“小姐,这是老五他们找来的战士遗孤。”当归言简意赅地说道。

乔藴曦点头。

镇远侯从不亏待自己的将士,每个将士的家庭情况都会详细登记,若是将士们为国捐躯,他们的家人都会按照朝廷的规矩得到抚恤金,而后,在各方面都有优待,比如赋税等方面。

若是烈士们家里的孩子有人照顾,朝廷除了支付抚恤金外,每过几年还会关注孩子的情况,若是将来孩子想参军,也会优先录取,若是孩子有别的打算,朝廷在某些政策上会有提供方面。

可若是这些孩子没人照顾,成了孤儿,那么镇远侯会征求孩子们的意愿,岁数大的,带到庄子上或者铺子上学门手艺,待他们成年后,给一些安置费,让他们自己生活,或娶妻生子,或自己独当一面。

岁数小的,一般会送到培训地,或者培养成暗卫,或者将来到沙场上保家卫国。

但是,不管是岁数大的,还是岁数小的,都会征求他们自己的意见,就说岁数小的,不想学武的,也会安排到别处,确保他们成年。

当然,除了遗孤。一些成为乞丐的孤儿也是镇远侯挑选的对象。

镇远侯做的这些事,没有瞒着老皇帝,都是走的正规程序。而且,此举也是为了皇朝,为了江山社稷,所以老皇帝除了磨牙,还真拿镇远侯无可奈何。

老皇帝能说什么?

这些游民,若是任其发展,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成为祸害?

镇远侯愿意帮助这些孤苦的孩子,给他们找一条出路,间接地帮老皇帝解决了一个麻烦,还不需要老皇帝出一个铜板,维持了社会治安,老皇帝有什么好说的?

而沈家军在民间的威望极高,能成为沈家军的一份子,哪怕是后勤,这些孩子们都是兴奋的,是他们的荣耀。

老皇帝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镇远侯一人独大,更不会坐视镇远侯的威望盖住他的龙威不管,他效仿镇远侯的举措,管理皇家军队。只可惜,老皇帝有心,可下面的臣子不给力,每年拨下去的款项真能用到实处的,不到三分之一,效果自然甚微。

镇远侯培养的这些人,除了暗卫,其他都扩充进了军队,老皇帝这才歇了找由头警告镇远侯的心思。

乔藴曦暗戳戳地想:就是老皇帝想找由头,以镇远侯的睿智,老皇帝除了干瞪眼,还能做什么?

而为了让这些孩子的一腔热血不被辜负,镇远侯在训练这些孩子的时候很用心。

因为他与老皇帝之间的暗涌,老皇帝对他并不信任,对他培训出来的人也会忌惮、猜疑,更别说把他们安排在最正确的地方,发挥他们的能力了。

所以,对这些人的培养,镇远侯只启蒙,启蒙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然后转手就交给老皇帝。

老皇帝会让人根据这些人的特长专门培训,再送到合适的地方。

这里说的,是指扩充进军队的孩子。

乔藴曦接过当归递来的名单,一一对上号后,对众人说道:“你们来之前,有人告诉过你们到这里做什么,将来能做什么,虽然已经征求过你们的意见,我想再问你们一句,现在,可有改变主意的?”

孩子们没纷纷摇头。

乔藴曦却是再说道:“你们不用担心,若是你们改变了主意,我们会另外安排,不会迁怒你们,也不会放任你们不管。我之所以再三确认,是希望你们能想清楚,免得将来后悔。”

“顾大奶奶,”孩子们中,一看上去比其他人沉稳几分的孩子,拱手说道:“我们都是深思熟虑,想好后才决定的,我们不会反悔。顾大奶奶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镇远侯、沈世子和顾将军的厚望,一定会成为对沈家军,对皇朝有用的人!”

“我们一定会!”

“我们一定会!”

乔藴曦笑了,“你读过书?”

小孩的言谈举止带着几分书生气,乔藴曦不禁多问了一句。

小孩憨厚地笑了,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回顾大奶奶,晚辈读了两年私塾。”

乔藴曦点头,把话说到了正题上,“你们都是好孩子,镇远侯之所以留下你们,是因为你们的聪明、坚韧与善良。都是皇朝的子民,守护皇朝是我们的责任。你们也都只知道,之前你们当中就挑选了一拨人送到别的地方,你们与他们没什么不同,都是皇朝的好儿郎,将来,都是守卫皇朝的一份子,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当中有人自觉高人一等,目中无人。把你们留下,是因为沈家军的作战方式更适合你们,你们与其他队伍中的孩子没有区别,我不希望日后听到谁编排谁的话。皇朝的军队是一个整体,缺了哪支军队,缺了谁都不可以,你们明白吗?”

“明白!”整齐划一的声音,之前的训练还是有点成效的。

乔藴曦虽然心疼这些孩子,可更明白,这个时候的心软,对这些孩子只有害处,没有一点好处。

战场上凭什么打胜仗,凭什么保命?

战术、技能、合作、个人能力,等等,缺一不可。

心疼这些孩子,降低对他们的要求,只会让他们将来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嘱咐了几句,乔藴曦把后面的事交给了老五和老九。

这两人是“十二煞神”中的一员,由他们培训孩子们,乔藴曦猜想,多半是要把他们培训成暗探。

乔藴曦打算在山庄住两日,一是看看孩子们的训练情况,二是给自己放个假。

这次,顾瑾臻把培训的地方设在山庄,也是故意为之。

以往,镇远侯送一批孩子到老皇帝的训练营后,剩下的孩子会带到自己的秘密训练基地,进行专门的培训,没有人知道基地的位置。这次,顾瑾臻把训练基地设在山庄,一是不想让山庄闲置,二是故意暴露。

这些都是镇远侯的底牌。

他们一样样把这些暴露在世人面前,不是更有诚意吗?

什么诚意?

自然是投诚的诚意。

这是他们的砝码。

让皇子们看到,更了解镇远侯与沈家军的实力。

而镇远侯这边,从皇子们的明争暗斗中,选出实力最强的那个辅佐,从而达到自保的目的。

怎么看,都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孩子们这么小,不会过个三五年就让他们上战场吧?”回到房间,乔藴曦还是不放心,再次问道。

当归好脾气地解释道:“小姐,您放心,不管是老皇帝还是镇远侯,都不会让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上战场。这些孩子,过个三五年,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我们还做不出那么缺德的事。老皇帝那边,带走的都是十多岁的孩子,那些孩子在军营待几年,除了学杀人的本事,还会跟着军营里的人学点别的营生,到时候,会先把他们放出去,让他们自己生活,在军队需要的时候,会优先招他们入伍。”

正文 第389章 好事连连

所以这是预备役了?

乔藴曦了然了。

这些孩子们半大不小,放任他们自己生存不容易,弄到军营,不仅可以练武,学其他手艺,还可以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等他们岁数大了,手艺学成,让他们自己营生,因为又有习武的基础,过了几年军营生活,所以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时上阵,不需要额外的时间培训。

一举几得。

而且……

乔藴曦不禁想得有点多了。

这些孩子是遗孤。

这样的孩子并不多。

因为沈家军的声望,皇朝的男子们都以能成为沈家军的一份子为荣,连带着他们的家属也是自豪的,再加上若是战士阵亡,一系列的政策确保了军烈家属的日子不过太难过,所以,哪怕孩子的父母皆不在了,只要有亲戚在,孩子们都不会成为孤儿。

“小姐,我们要不要加强防备?”

虽然这次他们是故意把山庄暴露出来,可到底关系到乔藴曦的安危,当归不敢大意。

乔藴曦却是摇头,“只不过是常规训练,就是要大大方方地才好。”

“对了,小姐,这是老五刚送来的。”当归突然变了脸色,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是顾瑾臻给乔藴曦的信。

自从定国侯府外被人监视后,乔藴曦与顾瑾臻的通信全部交由“十二煞神”负责,那几封送到军部,走官府渠道的信不过是因为计划需要,刻意安排的。

乔藴曦顺手接了过去,当归机警地退出了房间。

这……

拆开信封,乔藴曦哭笑不得。

这是谁给顾瑾臻出的馊主意?

粉色的信封……

乔藴曦只觉得辣眼睛。

想了想,她先把信封拿到鼻下仔细嗅了嗅。

“桃花的味道,”乔藴曦眯起了眼,“转眼,桃花就开了,不知道你在那边还好吗?”

乔藴曦一目十行,一口气把信读完,双颊微红,对着信纸皱了皱鼻子,像是娇嗔地瞪着顾瑾臻。

而后,她才慢慢把信上的内容重新细细看了一遍。

前面还好,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在南疆的事,以及京城这边的布局。

到了后面,话锋一转,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用一种痞痞的语气写出来,乔藴曦都快看不下去了。

矫情地噘嘴,眼神在信纸上飘忽地乱转,乔藴曦嫌弃地说道:“不知是谁教的,也不好好教,居然教成了这副模样。”

嗔怪的语气中,是乔藴曦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撒娇。

放下信纸,脸上的羞红还在,可乔藴曦眼底的凝重却渐渐聚拢。

看似顾瑾臻把京城的事全扔给了她,其实,顾瑾臻要做的并不少,她不过是按照计划好的,在顾瑾臻的统筹安排下,一一把这些小动作放到众目睽睽之下。

没有顾瑾臻的布局与运筹帷幄,她什么也做不了。

顾瑾臻要镇守南疆,抵御外敌的同时,还要防备内患,顾瑾臻比她更艰难。

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起来,乔藴曦想了想,终是没把信纸烧毁。

第一封情书,留着就当是个纪念吧。

乔藴曦说服着自己。

安顿好这些孩子,再次回到定国侯府,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乔藴曦刚进侯府二门,就被等在那里的大嬷嬷拦下了。

“大奶奶,夫人有请。”

乔藴曦审视地看了大嬷嬷一眼。

凤氏居然让大嬷嬷在二门等她,很给她面子啊。

当然,也是用大嬷嬷的身份强制性地压住她,逼迫她去见凤氏。

带着丫鬟跟着大嬷嬷到了主院,进门一瞧,乔藴曦顿时乐了。

定国侯也在啊,这就有意思了。

“乔乔来了,先坐下。”

听了凤氏的话,乔藴曦在两人下手的位置坐下。

“乔乔到山庄去了?”问话的还是凤氏。

见乔藴曦点头,凤氏又说道:“乔乔这些时日很忙啊,才从锦城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处理山庄的事了。”

乔藴曦撇嘴。

她才不信她在山庄做了什么,这些人会不知道。

见乔藴曦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凤氏不满地蹙起眉头,“也是,那山庄之前一直闲置着,现在要重新利用起来,需要点时间。”

乔藴曦还是不说话。

凤氏自说自话不下去了,终于换了个话题,“我前儿听说你调动了大笔资金,可是铺子出了问题。”

问得很委婉,意思却很明确。

“夫人多心了。”乔藴曦简单明了的五个字,堵住了凤氏后面所有的话。

凤氏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个乔藴曦是真傻还是装傻?

每次与她说话都很累,一点也不上道,不会主动接话。

“乔氏,南疆是不是有新战况?”最后,定国侯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问道。

“侯爷,战场上的事,别说小妇人不懂,就是懂,爷也不会告诉我。”

“你不懂?你不懂会到锦城去处理军营与马场的事?你不懂,会把那些遗孤带到山庄培养?”定国侯的语气很强势,没有以往的客气。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我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需要向侯爷禀报的,军营和马场是外祖父的,和定国侯府没半点关系。我做的那些,也是外祖母交手给我的,与侯爷没半点关系。诚然,侯爷作为皇朝的一份子,关心沈家军与马场我能理解,可侯爷怎么说也是朝中大臣,是王公贵族,更懂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与侯爷无关,与侯府无关的事,还是少打听得好,免得外人误会!”

“啪!”

定国侯一巴掌拍在茶桌上。

“我还没死呢,这个侯府还是我当家做主,你要是觉得委屈了,没人拦着你!”

定国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乔藴曦只觉得好笑。

“侯爷,第一,我从来就没说过侯府不是你当家做主,只是你当家做主与军营和马场没半个铜板的关系,你想在侯府里怎么作威作福,都是你的自由,只是沈家军与马场,侯爷还真没那个资格。你关心军营与马场,说明你觉悟高,是你为臣子的职责与本分。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侯爷还想我说什么?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擅自泄露军情,会被治什么罪,难道侯爷不清楚吗?还是说,侯爷巴不得我因此被治罪?第二,侯府确实没人拦着我,如果侯爷与夫人想分家,我没一点异议。只不过,分家总有个章程吧?侯爷与夫人想怎么分家?”

“你!你……”定国侯手指指着乔藴曦鼻子的方向,狠命地点着。

“好了,侯爷不过是关心你几句,你怎么像吃了炮仗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多容不下你呢!”凤氏依旧扮演着和事佬的模样,打着圆场说道:“因为你调动了那么大笔资金,而朝堂上也没有南疆那边新的战况,所以侯爷才担心地多问了几句,想着,若是有需要,我们也可以帮衬一些。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乔乔,小心谨慎是好事,可对家人都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至于分家?那就更是没影儿的事了,我们侯府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家?乔乔,我看是你故意借题发挥吧?”

半开玩笑的话,似真似假。

乔藴曦懒得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所以,侯爷与夫人把我叫来就是问这事?”

“是啊,我们担心军营与马场。就说那些遗孤,每年都有送到军营训练场的,可今年你外祖父突然把孩子们送到山庄,我们担心是不是因为南疆的战事,影响到沈家军的训练场,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想着,若是有需要,我的陪嫁庄子还有空置的,可以拿出来,也算是我们尽的一份心意。”

凤氏很会说话,不过是临时想到的借口,被她诚意十足地说了出来。

如果,他们与乔藴曦的关系没那么僵,或许乔藴曦还真就信了。

“夫人放心,沈家军很好,马场很好,南疆那边,朝堂上的消息比我知道的更多,更准确,所以我无法回答。”乔藴曦的回答也很有“诚意”,只是这个诚意让人听得直磨牙。

“没事就好,若是有需要,乔乔尽管开口。”

“说到这个,我还真有件事想请夫人帮忙。”

凤氏一愣,没想到随口一说,还有了意料之外的进展。

掩下嘴角上翘的弧度,凤氏矜持地问道:“乔乔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乔藴曦也不含糊,直接说道:“侯爷与夫人也知道我调动了大笔资金,所以手头有点紧,要是夫人这边方便,可否还我点银子?”

……

美滋滋地离开主院,乔藴曦心情大好,回到“梧桐阁”,让小厨房准备了鸡汤,准备好好犒劳自己。

“小小姐,乔宁黛出事了。”久未露面的沈嬷嬷好不容易出场一回,一句话就击退了乔藴曦浑身的疲乏,双眼灼灼地看着她。

“今儿刚发生的事,暂时被乔宁黛捂住了,还没传出来。”

“是那笔印子钱?”乔藴曦立即想到了关键。

见沈嬷嬷点头,乔藴曦兴趣更大了,“嬷嬷,你赶紧说说,怎么回事?”

乔藴曦做好了八卦的准备。

正文 第390章 都是惯出来的

“不就是还不上银子,还能是什么事?”沈嬷嬷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乔藴曦小脸顿时就垮下来了,“嬷嬷,不是吧,这么好玩的事,你一句话就带过了?”

“那你想嬷嬷怎么说?”沈嬷嬷故意问道。

乔藴曦皱了皱鼻子。

沈嬷嬷这才笑着详细说道:“言家跑路了,那笔银子没还上,乔宁黛自然就没银子还我们,后日就是最后期限了。”

“不会中途生变?”乔藴曦不放心地问道。

沈嬷嬷摇头,“除非乔宁黛能借到银子,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京城其他钱庄,乔宁黛借不了,她没有抵押的东西,就算她借到了,以后还起来更麻烦,与其被其他钱庄催债,不如欠我们的,毕竟,名义上我们是亲戚,在某些方面,我们得手下留情。”

“她倒是好算计。”说这话的是心理不平的黄芪。

“二皇子在锦城?”乔藴曦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

“前几日到的锦城。”

乔藴曦点头。

二皇子是着急了。

在她的人的引导下,他们应该找到了第二道山门,所以,二皇子这是急于去谈判。

既然是谈判,总得有点诚意吧?

所以才趁着夜色离京,就是不想被外人发现他的行踪。

这也给了乔宁黛喘息的机会。

如果能在二皇子回来前,让她松口,多宽限几日,乔宁黛的日子也轻松些。

“那就等呗,反正后日就见分晓了。京城这边,还有别的动静吗?”

沈嬷嬷说道:“除了二皇子的动静大一些,三皇子与四皇子都没有动作,特别是四皇子,依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也没有人走动。”

“哦?”乔藴曦摩挲着下颚。

虽然端木清那边也没有动静,可端木清身边的人在暗中追进,比如常尚书等人就在帮端木清谋划,而这个四皇子就有意思了。

回京这么久,除了每日例行公事地上朝,就没有在众人面前露出多余的脸,她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四皇子,还是在太后的寿诞上远远地看了一眼。

说没什么印象吧,四皇子的身份在那里,与生俱来的贵气,人群中一站,特别扎眼。

说有印象吧,她还真记不得四皇子的模样,更别说性格之类的了。

原本以为,习惯了在江湖中行侠仗义的四皇子会在太后寿诞结束后继续游历,却不想四皇子不声不响地留下了,美其名曰:履行自己身为皇子的职责。

什么职责?

自然是上朝,帮老皇帝分摊公务。

这原本没什么,可放到皇子身上就没那么简单了。

乔藴曦才不相信,四皇子是个不争不抢,准备做闲散王爷的皇子。

他真要那么淡泊名利,就不会努力在江湖中树立威望,在师傅的帮助下,结交各大门派。

要说这中间没有猫腻,打死她也不信。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黄芪心急地问道。

乔藴曦揉了揉鼻子,“几位皇子那边,我们先静观其变,让他们自己先斗着,乔宁黛这边,我们准备一下,在二皇子回来前,把‘蜀绣楼’拿下。”

……

似乎是一眨眼,就到了第三天。

乔藴曦起了大早,奢侈地喝了燕窝,吃了虾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门房来说,乔宁黛到了。

乔藴曦破天荒地在“梧桐阁”里见了乔宁黛。

这让关注她,关注“梧桐阁”的众人心里一惊。

虽然定国侯没有明显地站队,可谁都知道顾瑾宣是端木清的人,这也间接地说明定国侯是端木清的人,而乔宁黛是二皇子的侍妾,乔藴曦不仅见了她,还让她进了“梧桐阁”,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各个院子都派出了丫鬟在“梧桐阁”外打探消息。

可紧闭的院门,遮住了所有打探的目光。

乔锦雯比谁都焦急。

她们姐妹三人本就是敌对的存在,之前三人各自为营,为自己的利益谋划着。现在,乔藴曦让乔宁黛进了“梧桐阁”,是不是说,乔藴曦与乔宁黛结盟了?

那乔藴曦要谋什么呢?

还是说,镇远侯最后的选择是二皇子?

先是让二皇子的人找到了山洞,现在又让乔藴曦与乔宁黛接触,这是准备后招了?

知道这个时候,即使让丫鬟去打探也打探不出消息,乔锦雯咬牙,索性直接到了“梧桐阁”。

与她所料的那般,门房没让她进去。

乔锦雯在院门外徘徊了许久,终是不甘心地离开。

院内,乔藴曦在西次间接待了乔宁黛。

乔宁黛今儿特意打扮了一番,身上穿的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布料也是“蜀绣楼”最好的料子,头上戴的绢花,看做工,应该是宫里出来的,就是手腕上,也带了足金的手镯,上面雕刻的什么,乔藴曦没看清,不过那繁琐的花样,应该是很费时间和考验手艺的。

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可乔宁黛的脸上偏偏擦了厚重的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多了几分病态,少了一点精致,

不过,这样的妆容更能让人生出恻隐之心,为乔宁黛后面要说的话,做好了情绪上的铺垫。

姐妹俩喝了几口茶,说了两句惺惺作态的话,乔宁黛长叹一口气。

要开始了?

乔藴曦提起精神,朝乔宁黛看去。

乔宁黛苦笑,“乔乔,今儿五姐来找你,实在是……有事想求你。”

“黛姨娘这话就言重了,什么求不求的,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没那么大的本事。”

“乔乔,这事,还就只有你能帮我?”

“哦?”乔藴曦诧异地看向乔宁黛。

乔宁黛尴尬地说道:“乔乔可能不知道,之前五姐向你的钱庄借了几笔银子。”

“黛姨娘是说这件事啊,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已经嘱咐过了,给你的利息是最低的,所以,黛姨娘大可放心。”

这下乔宁黛更尴尬了,“乔乔,五姐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

“这样啊,晚一个月也是可以的,”乔藴曦一副十分好商量的语气,“只不过,这个月的利息却是不能免了。黛姨娘也知道,我是做生意的,为的就是银子,就是利益。因着大家都是一个家门出来的,我做主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已是极限,毕竟我也要吃饭,也要给下面的人一个交代。黛姨娘也不想我难做,是吧?”

乔藴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宁黛还真不好接话。

可想到那几万两银子,乔宁黛咬着腮帮子,琢磨着怎么开口。

一个月前,言家就该还她的银子,可等她的人去找言家的时候,言家早已人去楼空,院子都卖了!

她忙让人带着库房的租赁合同与货物的存放凭证赶到库房,那批货物早就被“云裳”签收了!

她不甘心,让人带着言家与“云裳”的供货合同,找上“云裳”,才知道“云裳”与言家早就货银两讫,她手里的那份合同不是原版,内容还是捏造的。

她后知后觉,去找李管事的时候,李管事早就带着妻儿离京了,至于他一家老小的卖身契?

根本就不在二房!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

一边找人,一边筹银子,结果,直到乔藴曦回来,不仅人没找到,银子也没筹到。

眼瞅着最后的期限要到了,乔宁黛才想着找乔藴曦,在她面前卖惨,少算点利息,或者多宽限点时日。

也是她运气好,二皇子暂时不在京城,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尾。

失宠是小事,就怕耽误了二皇子的大事,连累整个乔家不说,还浪费多年的心血!

“乔乔,五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五姐自然知道在商言商的道理,可五姐现在实在拿不出银子,你就是把五姐逼死,五姐也还不上。”

“所以,黛姨娘是准备以死相逼了?”乔藴曦斜睨着乔宁黛,“真是好笑,我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奉公守法,到头来,我还要被人威胁?还不上银子的人很多,不然要官府与条约干嘛?”

“乔乔,你什么意思?”乔宁黛戒备地看向乔藴曦。

“我能做出的让步就这么多,黛姨娘要是看不上,那么就走正规途径吧。”

“乔乔,你是要翻脸?”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我不过是用皇朝的律法捍卫我自己的权益,这就叫翻脸?黛姨娘,好歹你也是乔家出来的,在皇子府待了那么久,这种没智商的话你也说得出来,真不知二殿下看上你什么了。”

“乔藴曦!”乔宁黛直接吼出了乔藴曦的名字。

“怎么,你还不上银子,还有理了?”乔藴曦一个白眼怼过去。

乔宁黛深吸一口气,知道不是与乔藴曦撕破脸的时候,“我不过是请你宽限几日,你何必咄咄逼人。”

“我就奇了怪了,我都说了可以宽限你一个月,收你最低的利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是不是要我把利息全免了,甚至把本金也免了,白送你,你才满意?不是什么人都该惯着你,德性!”乔藴曦尖酸地说道,“所以,黛姨娘想好了是走官府呢,还是一个月后我们再见?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一个月后黛姨娘若是还不了,我们就公堂上见吧。”

正文 第391章 抵押

“我就奇了怪了,我都说了可以宽限你一个月,收你最低的利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是不是要我把利息全免了,甚至把本金也免了,白送你,你才满意?不是什么人都该惯着你,德性!”乔藴曦尖酸地说道,“所以,黛姨娘想好了是走官府呢,还是一个月后我们再见?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一个月后黛姨娘若是还不了,我们就公堂上见吧。”

乔藴曦每句话都不离利息与公堂,乔宁黛越听火越大,可还偏偏不能发作。

她没忘今儿来“梧桐阁 ”的目的,为了那几万两银子,她什么都可以忍,等这事过了之后,她倒要看看乔藴曦还有什么资本得意!

“五姐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乔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五姐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月就一个月吧。”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重新写份契约吧。”

“乔乔!”乔宁黛难以置信地看向乔藴曦,仿佛要重新写契约是多委屈她似的。

乔藴曦却是说道:“黛姨娘都说了在商言商,我们还是白纸黑字地写清楚比较好,还有,黛姨娘准备用什么抵押呢?”

“抵押,什么抵押?”乔宁黛明知故问。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黛姨娘,之前你向我的钱庄借银子,我没要你任何抵押之物,就借给你几万两银子,下面的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我的压力也很大,我用我的威信在帮衬你,我已经坏了规矩。现在,你银子还不上,我不仅不按合约强制要求你,还宽限你一个月,用的还是最低的利息,你不觉得你应该把抵押的东西补上吗?毕竟,我也很难做。还是说,黛姨娘认为,随随便便一张口,空口白条的,在哪里都能借到银子?我借给你是情分,不借是本分。当然,若是黛姨娘不愿意,也可以现在就把银子还上,我们两清。”

“乔藴曦,你今儿不把我逼死,你誓不罢休是不是?”乔宁黛猩红着一双眼睛问道。

乔藴曦奇怪了,“我逼你什么了?我不过是按照规矩来,这也有错?要不我们找人评评理儿去?”

乔宁黛自然不敢找人评理,这理评不评,都是她没理儿,她只是不甘心罢了。

之前,她确实只凭一张嘴就从乔藴曦的钱庄借到了银子,无本的买卖,在她吃了甜头后,更变本加厉,胃口越来越大,借的银子也越来越多,因为在她心里,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她是知道底线的,不会因为自己的贪婪就越过底线,最后得不偿失。

她借了几次银子,还了几次,在乔藴曦的钱庄积攒了很好的信誉与口碑,当然,中间因为放印子钱,她也赚了不少。

本以为,这次也会与前几次一样,一次性赚上几千两,缓解“蜀绣楼”的账务危机,等二殿下回来后,父亲可以在二殿下面前邀功,却没想到言家居然携款潜逃不说,她还面临巨额债务!

这几万两银子,别说现在她还不上,就是当初“蜀绣楼”最鼎盛的时期,她也是还不上的。

在借了几次银子之后,她终于知道乔家长房多有钱了,也终于明白,当初四房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从乔藴曦与谷靖淑手里抠银子。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谁知道乔藴曦手里有多少银子。

看看,即使是乔兴邦净身出户,他手里的长房还是压制其他几房的存在,叫她如何甘心?

所以,从乔藴曦这里借银子,她是理直气壮的。

所以,当她发现乔藴曦并没有要她抵押资产再办手续的时候,她是心安理得的。

现在,乔藴曦居然要她拿东西抵押,她拿什么抵押?

她手里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值几万两银子的?

“黛姨娘可是想好了?”乔藴曦才不管乔宁黛的纠结,直接问道。

“我、五姐名下倒是有两间铺子,可是……”根本就不够。

“黛姨娘,我就直说了吧,以二房的实力,还真没有能入我眼,且值那么多银子的资产,可我们得按照章程办事,如果黛姨娘用‘蜀绣楼’抵押的话,我们的契约可以继续。”

“乔乔想要‘蜀绣楼’?胃口未免大了些。”乔宁黛脸上写满了不屑。

“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是黛姨娘总得拿出点东西抵押。一个月后,你把银子连本带利还上了,‘蜀绣楼’还是你的,二房又不损失什么,我也可以给下面的人交代。当然,若是黛姨娘认为自己还不上这笔银子,那就要仔细考虑考虑用什么既值这么多银子,又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替代了。”

既然值几万两银子,又怎会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乔藴曦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黛姨娘不要着急,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说,毕竟是几万两银子的大事,马虎不得。当然,要是黛姨娘拿不定主意,可以先回去与乔二爷商量了再来,只不过,我这边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最多明日,黛姨娘就得给我一个答复。”

“不用了,我现在就可以做决定。”乔宁黛的语气带上了倨傲,“我把‘蜀绣楼’抵押给你,可你知道‘蜀绣楼’的价值,所以,我要求评估‘蜀绣楼’的价值后,你得补差价给我。”

这是用“蜀绣楼”再赚一笔了?

乔藴曦说道:“我可以让专业人士重新评估‘蜀绣楼’,但是不能保证会有你期待的差价,黛姨娘前前后后从我的钱庄借了多少银子,你心里清楚,连本带利该还我多少,我们也可以马上算出来,如果‘蜀绣楼’还有多余的价值,我会把差价补上,要是没有,我也不会要黛姨娘退还银子,只是,没新的银子可以借给你了。”

“我明白。”

两人说定,乔藴曦立即让人评估“蜀绣楼”的价值。

这很简单。

算出“蜀绣楼”的存货市价多少,铺面市价多少,再按照一定的比列折算,算出“蜀绣楼”的实际价值。

这些两人都做不了假。

乔藴曦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蜀绣楼”现在明面上的东家虽然是二皇子的大姨母陶雪,可实际的掌舵人早已换成了乔二爷。

从乔家分家,二房到了京城后,二皇子就把这些东西给乔二爷了。

所以,乔藴曦要的房契等抵押物,乔二爷是拿得出来的,相信为了这些银子,乔二爷也必须拿出来。

乔宁黛不敢耽误,与乔藴曦商定好后,急匆匆地回了乔家二房。

二皇子不在京城,她行动上有很大的自由。

乔二爷今儿正好在家,乔宁黛一回到二房,先是给张太姨娘问了安,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乔宁黛对张太姨娘是发憷的。

在锦城的时候,对这个名义上的祖母没什么感触,只知道是个厉害的,能与乔老夫人在后宅斗几十年,没点真功夫,如何保命?

而且,她父亲与三叔能在乔家立足,还能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发展自己的事业,要说这中间没有张太姨娘的支招,打死她也不信。

可要说张太姨娘有心与乔老夫人争什么吧?

这些年张太姨娘一心礼佛,好像真的是什么都不管,可若是真的脱离红尘,又何必在乔家礼佛,又怎会在当初分家的时候争得那么厉害。

乔宁黛是怕张太姨娘的。

对这个看似慈祥,却不怒自威的祖母,她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特别是那次她闯了祸,祖母亲自教导她的那段时间。

虽然祖母的话不多,且都是让身边的默默代劳,可她本能地怕接触祖母。

这次的事,她故意越过祖母,找上父亲与娘亲,就是怕祖母在中间横插一脚,节外生枝。

前段时间,看着手里赚到的几千两银子,她是踌躇满志的。

那些银子全给了父亲做“蜀绣楼”的假账,保住了她在二皇子面前的恩宠,也保住了父亲在二皇子面前的分量。

现在,要她把“蜀绣楼”拿出来做抵押,她有什么舍不得的?

若是能从乔藴曦那里再拿点银子,她运作得当的话,这笔银子肯定还得上。

她早就想好了后路,从乔藴曦那里拿到银子,她就放到赌坊,由赌坊的人借贷出去,她不仅不用出面,就是后面催债也不愁。

赌坊本就做这种生意,不管是催债还是找人,都有他们的一套,她只管收银子就成,其他的根本就不用操心。

赌坊人来人往,嗜赌如命的人多了去了,不愁没生意。

当然这是她为后面的打算,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乔藴曦这边的麻烦。

心不在焉地与张太姨娘说了两句话,乔宁黛到了主院。

“老夫人……”乔宁黛前脚一走,张太姨娘身边的嬷嬷就站出来了。

这个嬷嬷是张太姨娘后面提上来的,之前跟着她的古嬷嬷被她安排在了别的地方。

原本,她是想在乔宁黛的出嫁的时候,让古嬷嬷跟着,在身边多提点乔宁黛,可乔宁黛表现出来的资质太让她失望,特别是乔宁黛进了皇子府后的得意忘象,让张太姨娘改变了态度。

正文 第392章 两手准备

她最中意的长子,现在已经膨胀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之前的一点成就让他沾沾自喜,已经不被她控制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二背地里做的那些,换做是在以前,她或许还要提点,甚至亲自出马。可老二现在,不仅什么都瞒着她,还自以为是地搞小动作。

现在,就是她亲自出马,也无法挽回败局,她不信老二还能有别的办法。

既然老二一家要自立门户,那就由着他们去吧。

反正乔家现在已经分家,老二扶不上墙,她还有老三。

她与老妖婆的争斗,随着乔家的分家就结束了,她现在是为自己而活,儿子争不争气,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老夫人,您别想那么多,老爷只是想在您面前争一口气,他也是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可。”嬷嬷在一旁安慰道。

张太姨娘冷笑,“争气?我看他现在是魔怔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以为他那点伎俩就能起死回生?我早就说过,太急功近利只会让自己没有退路,他偏要和老四打价格战,结果两败俱伤,让‘云裳’得了便宜。我让你叫人去查‘云裳’,可是有结果了?”

“回老夫人,‘云裳’确实没有问题,是金家与俞家的产业。因为金家的少爷与俞家的小姐在议亲,所以两家的长辈就让他们自己折腾了一间铺子练手,多给两人接触的机会,一举几得。铺子开张前,金家少爷不知从哪里买到的配方,让金家的老师傅试了很多次,才有了京锦,与乔藴曦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太姨娘叹气,“不怪我多心,乔藴曦与金家少爷关系好,分家的时候,虽然乔兴邦保证不会从事与蜀锦有关的行业,乔家的秘方他不会自己用,也不会让别人用,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乔藴曦那孩子着实古怪,万一她把乔家的秘方改进,琢磨出了别的方法,与金家的人联手呢?”

“老夫人,您过于小心了,乔藴曦再厉害,也只是个孩子,就算她以前是藏拙,可她从未接触过蜀锦,就是拿到秘方想改进,也无从下手。我们乔家的老师傅都还没研究出京锦的手法,乔藴曦就有本事改进了?”

“我是过于小心了,可你看现在的情况,老二还是扶不起的烂泥!”张太姨娘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嬷嬷忙又安慰道:“老夫人,仔细说来,这事儿还真怨不得二爷,如果不是二殿下针对三殿下,引起三殿下的警觉与不满,报复到了二爷身上,报复到了‘蜀绣楼’,以二爷的本事,不说日进斗金,至少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既然是帮贵人做事,那就要有给贵人垫背、收拾残局的觉悟。老二不仅不能随机应变,到现在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不反省不说,还自以为是地耍小聪明,我看……老二怕是要成弃子了。”

张太姨娘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一点凄凉与担忧,嬷嬷暗中感慨张太姨娘冷清的同时,对张太姨娘的秉性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张太姨娘太过实际。

她冷静到,可以不管儿子的死活,把利益放在第一位。

殊不知,哪怕是她得到了滔天的富贵,日后没人把她的富贵传承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嬷嬷不大明白张太姨娘的心思,这或许就是下人与主子的区别吧,那是她永远也达不到的高度。

“稍后,把我房里的信拿出来,让人送到锦城三爷手里。”

“老夫人……”嬷嬷心里一凛。

张太姨娘却是冷静地说道:“老二早就不在我的控制之内了,我知道,他是在怨我,宇哥儿的死,是我一手策划,虽然保住了二房,却让他没了儿子。花姨娘这段日子蹦跶得厉害,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们眼里,就是我心虚,是我该补偿他们的。蠢货!”

说到气愤处,张太姨娘说了句脏话,“没有我的运筹帷幄,我们能顺利分家?没有我的机关算计,老二能拿到乔家的秘方?老二只看到他眼前的利益,却从不会从长计议!比起老三,老二差得远了!是我想岔了,老二是我的长子,我对他维护得多,考虑得多,忽略了老三。其实,以老三的资质与聪慧,他能达到老二达不到的高度。是我从一开始就想岔了,太捧着老二了。自从来了京城,老二对我越来越不尊敬,若不是碍于孝道,这宅子里怕是没我的一席之地了。”

“老夫人!”嬷嬷与屋内的丫鬟慌忙跪下。

张太姨娘却没有要就此打住的意思,一是她隐忍太久,二来,老二一家对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到了京城,老二一家眼高手低,“蜀绣楼”有了一点成绩,老二就蹦跶上天了,事事不再征求她的意见,就是她善意的提点,到了老二耳朵里,也成了啰嗦的念叨。

老二对她没了尊敬。

现在,背着她做的那些小动作……

呵,假账!

乔老二也真敢做!

就不怕被二殿下查出来,整个二房陪葬!

对老二越失望,张太姨娘越冷静。

人都是自私的。

她处心积虑地帮老二谋划过了,老二要自己作死,她拦不住,那就只有自寻生路了。

见张太姨娘主意已定,嬷嬷不敢再说别的,忙不迭地应下了张太姨娘的吩咐。

那边,乔宁黛到了主院,直接把乔藴曦的要求说了。

乔二爷沉默。

毕翠秋则不放心地问道:“这是乔藴曦要求的,用别的可以吗?”

“可以,但是‘蜀绣楼’是我们手中最值钱的,如果可以,女儿还想把这宅子押上。”

“你疯了?”毕翠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乔宁黛,“没了宅子,我们住什么地方?”

“娘,凡事要朝好的方面想,”毕翠秋的话,让乔宁黛心里很不舒服,事情都还没开始呢,毕翠秋就笃定这宅子要赔出去,这么晦气的话,居然是从她母亲嘴里冒出来的,乔宁黛的脸色很难看。

“娘,您从两个方面想,第一,女儿后面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我们手里有了周转的银子,女儿很快就能把坑填上,不说马上就连本带利地还给乔藴曦,至少父亲这边账面上有了银子,我们也能稳住脚。第二,说句晦气的话,万一下个月女儿还不上乔藴曦的银子,她也没脸真的来收房子收铺子。她现在是定国侯府的长房长媳,是镇远侯的外孙媳妇,她不要脸,定国侯与镇远侯还要脸呢,我们是亲戚,乔藴曦真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收?娘,您别忘了,女儿是二殿下的侍妾,代表的是二皇子的脸面,乔藴曦真要敢那么对我,打的是二皇子的脸,踩的是二皇子的尊严,定国侯会让乔藴曦那么做?镇远侯现在可是把二皇子作为辅佐的对象,她帮衬女儿还来不及,这么会与二皇子对着干?娘,你等着看吧,到时候,乔藴曦不仅不会找女儿要银子,还会拿银子帮衬我们。”

“镇远侯那边,并没有确定就是二皇子。”毕翠秋还算有点理智,没有被乔宁黛的话冲昏了头脑。

“是没最后定,可乔藴曦不是已经放话了吗?而且几位皇子中,只有二殿下找到了山门,不然,二殿下怎么会急匆匆地赶往锦城?就是想进山门,与镇远侯的人谈条件。”

见毕翠秋的脸色还十分犹豫,而父亲这边继续保持沉默,乔宁黛咬牙说道:“退一步说,就算镇远侯没有认定二殿下是他要辅佐的人,二殿下的身份也在那里,乔藴曦要我们的宅子与铺子也要掂量几分。镇远侯与圣上的关系本就不好,现在又是夺嫡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得罪二殿下,并不是明智之举。不管日后,那位置是不是二殿下的,二殿下最差也是个王爷,乔藴曦惹不起。”

“可若是乔藴曦仗着二殿下要面子,要身份,以此来要挟我们,非要我们交出宅子和铺子呢?二殿下不想节外生枝,不想把事情闹大,吃下这个哑巴亏呢?”

见毕翠秋还在纠结这个,乔宁黛再好的耐心也被消磨干净了,“娘,你为什么不朝好的方面想呢?乔藴曦之前没让我用任何东西抵押,就借到了几万两银子,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二殿下的身份在那里,乔藴曦做决定前,一定会权衡再三!再说,我们说的这个可能性是我们还不上银子的情况下,一个月的时间,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就算乔藴曦把银子借给我们了,我们一个月也生不出五万两银子啊。”

“娘!”乔宁黛这次回来,本就焦虑,再听到毕翠秋接二连三说丧气的话,顿时火了,“能拖一个月是一个月,下个月的事,下个月再说。而且,女儿既然能让乔藴曦宽限一个月,就能再让她宽限几个月,过不了多久二殿下回来了,乔藴曦的银子我们没准就不用还了呢?与其在这里想那么多,不如想想我们如何从乔藴曦手里借银子,钱生钱!”

正文 第393章 办妥

毕翠秋也听出来乔宁黛没多少耐心了,她只得朝乔二爷看去。

家里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乔二爷!

乔二爷在犹豫。

犹豫什么?

他既想从乔藴曦那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借到银子,又希望这笔银子最后能不了了之。

乔宁黛分析得不错。

他们与乔藴曦是亲戚,就算分了家,撕破了脸,乔藴曦也不会不要面子,对他们穷追猛打,甚至收回他们的宅子、铺子。

催债是可能的,可只要他们装出可怜的模样,乔藴曦也不会赶尽杀绝,最多再多宽限他们点时间。

做得太过,就是乔藴曦没理儿了。

他们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只要有充足的时间,等他们缓过了气,该还多少银子,他们还上就是,不会占乔藴曦的便宜。

再者,如乔宁黛所说,她是二殿下的侍妾,他们是二殿下的人,不管镇远侯最后要辅佐的对象是谁,二殿下“皇子”的身份在那里,镇远侯不会放任乔藴曦这么对待他们乔家二房。

只是……

乔二爷之所以拿不定主意,完全是因为乔藴曦的不可掌控性。

还在锦城的时候,这孩子的变化就让他琢磨不透,现在,乔藴曦一跃成为定国侯府的长房长媳,还是镇远侯的外孙媳妇,就连凤氏与乔藴曦的几次斗法都败下阵来,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乔藴曦,已经不是锦城乔家长房那个木讷的乔藴曦了。

她的身份,她身后的谷家、镇远侯府给她的底气,乔兴邦甚至把名下的所有产业都给了她,这是要在财力上支持她,让她施展拳脚。

乔藴曦的身份虽比不上二殿下,可碾压他们真的只是动动嘴的事,他要仔细想想。

“父亲,”乔宁黛没给乔二爷多余的时间,“乔藴曦那边还在等女儿的回话。”

“乔藴曦是怎么与你说的?”乔二爷再次问道。

乔宁黛已经不耐烦了,却又不得不按捺住心里的烦躁,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乔藴曦那边只说,可以再宽限我们一个月,给最低的利息。当初,女儿打着乔藴曦的旗帜到她的钱庄借银子,没有抵押物资,只凭女儿与乔藴曦的关系就借了几万两。因为怕中途有什么变故,所以女儿都是借了银子后,第二个月就把银子还上了,这样有借有还了两次,在钱庄的信誉还是不错的。这次,女儿把银子借给言家,没想到言家携款潜逃,女儿这边已经让人找了一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乔藴曦这边的期限也到了,无奈之下,才想找她再宽限点时间。乔藴曦答是答应了,可是要女儿把手续补齐全,毕竟她要给下面的人一个交代。”

“这样听来,似乎也没什么,都是正常的程序。”乔二爷自言自语道。

“父亲,您大可放心,乔藴曦是开钱庄的,这点诚信她还是有的,不然,怎么赚钱?至于我们能不能还上银子,只要时间充裕,这些都不是问题。女儿已经与赌坊的人谈好了,等拿到钱,女儿直接把银子弄到赌坊,钱生钱。现在,女儿唯一担心的是,算上我们的宅子与铺子,还能从乔藴曦那里拿到多少银子。因为要除去上一次女儿借走的几万两,剩下的,才是我们这次能拿到的。”

这也是乔二爷琢磨的事。

银子生银子。

自然是基数越大,生得越多。

因为他们不仅要靠这笔银子解决这两个月“蜀绣楼”亏空的问题,还要把言家带走的几万两空缺补上。

这是最基本的,不管镇远侯最后要辅佐的人是不是二皇子,他们都要把这个姿态表现出来,至于后面乔藴曦会不会主动拿出银子帮衬他们,都是后话了。

“如果乔藴曦那边没问题,就照你的意思做吧。”良久,乔二爷终于做了决定。

乔宁黛面色一喜,“父亲,那房契……”

乔二爷朝毕翠秋看去。

毕翠秋立即转身进了内间,很快,就拿出两张契约,交给乔宁黛的时候,还是很犹豫。

乔宁黛保证道:“娘,你放心,在这件事上,乔藴曦不敢对我们动歪脑筋,她不过是要个凭证,好给下面的人一个交代。只要我们下个月还她点利息,她肯定不会催我们还款。本金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我们赖不掉,她多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她多收一个月的利息,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只要我们拖个两三个月,等二殿下的事定下了,我们不用还乔藴曦银子,她也巴结上了二皇子,怎么都是双赢的局面,乔藴曦不是傻子,有什么不愿意的?”

毕翠秋这才稍稍安了点心。

就算最后镇远侯辅佐的不是二皇子,乔藴曦也不亏。

就像女儿说的那般,本金在契约上写着,他们赖不掉,乔藴曦多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多给一个月的利息。

乔宁黛又与乔二爷商量了几句,才带着房契离开。

她没有立即返回“梧桐阁”,而是硬生生地拖到了第二天。

乔宁黛的想法很简单,不能被乔藴曦看出她很着急,该有的姿态得有。

乔藴曦照例是在“梧桐阁”与乔宁黛见面的。

乔宁黛连着两天找乔藴曦,还进了“梧桐阁”,不仅侯府里的众人心里惊讶,就是外面观望的人也惊讶。

再联想到乔藴曦在锦城放的话,机警的,开始追查二皇子的行踪了。

二皇子这段时间一直在静养,不仅没上早朝,连面都不曾露过,大家很怀疑,二皇子还在不在京城。

外面的风起云涌,乔藴曦是无暇搭理了,她正与乔宁黛算着一笔笔账目。

宅子的折算,“蜀绣楼”的折算,以及之前乔宁黛该连本带利还的银子,加加减减,算下来,乔藴曦还要给乔宁黛两万两银子。

“才这么点?”乔宁黛很不满意。

乔藴曦难得心情很好,说道:“虽说京城寸土寸金,可二房的宅子位置比较偏,还很小,我给你的是市价。最值钱的‘蜀绣楼’,位置很好,两层楼的商铺,在京城是很值钱,所以我在价格上也没亏待黛姨娘,若是黛姨娘不满意,我们可以不做这笔生意。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从不强人所难。”

乔宁黛顿时就黑了脸。

乔藴曦给她的价格自然是最高的市价,可除去之前的债务,她到手的只有两万两银子,与她预期的差不多,可却是太少了。拿到赌坊,就是立马就全部借出去了,回到手里的利息,扣除赌坊的那部分,她拿到手里的也不会有多少。

乔藴曦把账本一合,“要不黛姨娘再想想吧,只不过,今儿,我们得把这个月的银子算清楚了。”

乔藴曦也很直接,要么把房契给她,她把银子借给乔宁黛,要么乔宁黛把房契带回去,直接清账。

“你写契约吧。”乔宁黛不再由犹豫。

早点把银子拿到手,送到赌坊,早点放出去,早点算利息。

至于其他的,等到时候再说。

乔藴曦冲钱庄的管事点了点头。

后者按照公文格式,写了一份严谨的借贷凭证,原本是一式两份,只不过乔藴曦这次一式三份,其中一份送到官府备案。

“乔乔,你什么意思?”乔宁黛在仔细审查了契约,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把契约收好,最后还不忘再质问一句。

乔藴曦说道:“我也是想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两家怎么说也沾亲带故,真要较真没脸的也是我们,所以想直接在官府备案,到时有什么纷争,直接走第三方,总比我们两家人在那里扯的好。你背后是二皇子,我背后是镇远侯府,万一有了矛盾,被有心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对我们两家都不好。”

乔宁黛似信非信地看着乔藴曦。

不得不说,乔藴曦的话有几分道理。

拿到官府备案,对两人都是一种保障。

而且,契约她仔细看过了,上面没有一个字与二皇子和镇远侯有关,就是打官司,也是乔家二房与四房的事。

“事情已经办妥了,乔乔,可以把银子给我了吧?”乔宁黛确实着急。

乔藴曦也不多话,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乔宁黛。

乔宁黛确认金额无误后,带着丫鬟走了。

“小姐……”沈嬷嬷过来了。

乔藴曦把房契交给沈嬷嬷,“收着吧,下个月,就都是我们的了。”

黄芪咂舌,“黛姨娘有本事啊,手里居然有‘蜀绣楼’的房契!可是,这上面是陶雪的名字,真的没问题吗?”

“问题肯定是有的,不过不大,”乔藴曦不以为意地说道,“契约的名字虽然是陶雪的,可二皇子才是‘蜀绣楼’真正的户主,是陶太傅当年买下来,送给二皇子的生辰礼物,陶雪可是白纸黑字,写了证明给二皇子。”

“一家人都算得这么清楚?”黄芪问道。

“算清楚得好,免得到时候起了龌龊,家宅不宁。”乔藴曦是很佩服陶明兴的手段的。

不说别人,就说自己。

自己也无法知道,或是控制什么时候生出不该有的野心,与其那个时候一家人窝里斗,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账目分清楚。

正文 第394章 桃花会

不然,怎么会有“亲兄弟明算账”的说法?

陶雪是二皇子的大姨,是二皇子母妃的亲姐姐,原则上她是向着二皇子的,不出意外的话,陶雪的夫家也是二皇子子这边的,却不是绝对。

二皇子只是单纯的失利还好,万一被贬,或者性命不保,陶雪的夫家还不是要另寻出路。

所以,那些东西,在交给陶雪前,都是白纸黑字写清楚了,上面虽然是陶雪的名字,可实际拥有人是二皇子。

在乔家二房进京后,为了彰显他对乔二爷的信任与重用,“蜀绣楼”的房契也交给了乔二爷。

想到这里,乔藴曦不禁冷笑。

为了积攒实力,二皇子也是拼了。

当然,二皇子做这些也是心里有数的,房契放在乔二爷那里,只是一张废纸,乔二爷又不能拿去改名字。不过是给乔二爷一枚定心丸,让他更卖力地为自己办事罢了。

“小姐,这上面是陶雪的名字,我们到时候收铺子,会不会很麻烦?”黄芪不放心地问道。

“不管房契上是谁的名字,只要房契是真的就行,”乔藴曦并不是很担心,“钱庄与乔宁黛的贷款合约上写得很清楚,‘蜀绣楼’是乔宁黛抵押的资产。不管陶雪知道不知道,我与乔宁黛的合约是有效的,是受皇朝律法保护的。不管这房契是乔宁黛偷的,抢的,还是光明正大地拿的,总之,现在在我手里,我就是强行收了铺子,公堂上也没我的事。”

她现在是定国侯府长房长媳,是镇远侯的外孙媳妇,公堂上那些人官官相护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

陶雪的夫家再厉害,与镇远侯府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她按照程序借银子给乔宁黛,乔宁黛拿的房契也没有问题,所以,她收走铺子,也是不违法的。

解决了乔宁黛这边的事,乔藴曦也轻松了不少,从冯嬷嬷手里接过今儿门房收到的拜帖,看到最上面的一张,顿了顿。

“霓裳郡主?”

“是啊,小姐,这张是霓裳郡主亲自下的帖子,是凤氏特意让人送过来的。”

乔藴曦点头。

门房接到的拜帖都会统一送到凤氏那里,凤氏看过之后,再发放到各个院子里,这张帖子是霓裳郡主下的,凤氏自然要“特意”送过来。

“桃花会?”乔藴曦翻开帖子看了一眼。

京城的贵妇们热衷举办各种花会,之前她才去长公主府里参加了杏花会,现在又轮到桃花会了。

贵妇们出门的机会不多,各种花会就成了她们暂时离开后院的机会,只要没有大的矛盾,但凡这种帖子一般都会应下来。

只是,霓裳郡主给她下帖子就有意思了。

“小姐,举办花会的是吏部尚书府,吏部尚书的女儿与霓裳郡主关系很好,曾经是霓裳郡主的陪读,这次,吏部尚书府举办桃花会,是给定国侯府下了帖子的,不知为何,霓裳郡主单独给小姐下了帖子,还是以主人的身份。”

以霓裳郡主与巫宝艳的关系,她以主人的身份下帖子无可厚非,可单独给乔藴曦下,就耐人寻味了。

讲真,乔藴曦不认为自己与霓裳郡主的关系有多好,不过是那日在长公主府上见了一面,霓裳郡主私下与她说了两句话,而且,并没有聊什么实质性的话题,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入了霓裳郡主的眼。

花会结束,她与霓裳郡主再无半点交集,对方犯不着特意给她下帖子。

除非……

乔藴曦眼底眸光微闪。

长公主是最早支持老皇帝夺嫡的,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长公主都是老皇帝那一派的。现在,她代表镇远侯做了那么多事,老皇帝肯定坐不住了,借着长公主与霓裳郡主要从她这里套话了。

镇远侯虽然没有公开支持二皇子,可她代表镇远侯表露出来的举动,透露出来的讯息,都在指明镇远侯最后的人选是二皇子,老皇帝没点动作才怪。

皇位是老皇帝的皇位,皇子是老皇帝的儿子,他要哪个儿子继承他的位置,自然是他说了算,和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镇远侯说辅佐老二,那皇位就是老二的了?

那是不是说,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全因为镇远侯的默许?

没有镇远侯的默许,他的位置也是坐不稳的?

老皇帝的威严被镇远侯再一次挑衅,还挑衅地这么赤、裸,这么不留情面,这么打脸。

“小姐?”见乔藴曦一直没有说话,冯嬷嬷不确切地唤了一声。

“放下吧,等会我回个帖子。”

既然是郡主亲自下的帖子,怎么说她也要回个帖子才显得正式。

至于霓裳郡主是真心邀请她赏花,还是帮老皇帝试探,到时候就知道了。

凤氏那边并没有特意派人过来问乔藴曦,反正这是“梧桐阁”自己的人际交往,乔藴曦自己拿主意。

两日后,带着欢愉的心情,乔藴曦跟着凤氏与常昱莲出门,到了吏部尚书府。

虽然这不是乔藴曦第一次参加圈子里的活动,可众人还是十分排外地自动忽略了她。

哪怕她与凤氏等人一起下的马车,哪怕她与常昱莲一左一右站在凤氏身边,过来寒暄的贵妇们压根就没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过。

这点,乔藴曦倒是能理解。

虽然大家私底下都站队了,可像镇远侯这样挑明了的却是没有。

现在,在外人眼里,她是二皇子一派的人,不管谁和她走得稍微近一点,外人难免会多心。

这个时候,水有多深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特别是被老皇帝知道了,那就呵呵呵了。

所以,大家对她避而远之,是最好的态度。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尚书府,跟着婆子到了二门。

今日正好是休沐日,因为家里来的客人都是女眷,所以吏部尚书到外面和同僚喝酒去了,这样,客人们也没那么拘谨。

为了这次的桃花会,巫夫人做足了准备工作,事无巨细力求做到完美。

圈子里的人都是讲究的,特别是勋贵圈,那品味是用底蕴熏陶出来的,比如,喝茶的茶杯都是有讲究的,更别说今日的重头戏,桃花了。

尚书府内有个专门的院子,全种上了桃花,因为目的是观赏而不是结果,所以每一株桃花树都很矮小,枝丫却十分茂盛,正是花开的时节,满院的粉色让不少夫人找回了少女心。

其实,花会对这些妇人而言,并不是多正式的宴会,可能出门走走,心情也是好的,更何况,男人们不能出面的事,还得这些妇人来帮衬。

所以,久而久之,这样的花会就成了贵妇们大显身手,为男人拉帮结派,为利益游走的聚会了。

乔藴曦跟着凤氏在圈子里转了一圈,巫夫人带着女儿过来了,“侯夫人,顾大奶奶,顾二奶奶。”

“巫夫人。”凤氏客套地回了一句。

“今儿人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侯夫人多担待,”巫夫人对凤氏的态度谈不上谄媚,却格外用心。

乔藴曦偷偷撇嘴。

所以,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

“巫夫人言重了,巫夫人举办的桃花会,哪一年不是京城的重头戏。年年看桃花,每年都看不厌,院子里都是老桃树了,也只有这样的老桃树才能开出这么娇媚的花。”

“侯夫人谬赞了,”巫夫人谦虚地说道,“尚书府里的桃花不过是被大家吹捧得厉害,哪能与圈子里的比。这些桃花能入侯夫人的眼,也不枉它们花开一回。”

乔藴曦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巫夫人不着痕迹的奉承,心里暗暗点头。

所以,要想在圈子里混得八面玲珑着实不容易,不仅是门技术活,还是门智商活儿,蠢笨点的,真活不下去。

“顾大奶奶。”身边娇啭的声音唤回了乔藴曦发散的思维。

循着声音看去,是名十四五岁的姑娘。

脸盘有点圆,透着婴儿肥,身量中等,有些偏胖,不过气质很温婉,典型的大家闺秀模样。

巫宝艳的样子,颠覆了乔藴曦对贵女们的认知。

实在是,她接触的圈子里的美人儿,都是弱不禁风的那种,第一次见到如此健康体型的,难免惊讶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下,眨眼就恢复了正常。

乔藴曦打量巫宝艳的同时,巫宝艳也在打量着乔藴曦,所以没有错过乔藴曦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

与她每次见到的不同,乔藴曦眼底的惊讶没有带上鄙视与嘲讽,只是单纯的意外而已。

原本对乔藴曦的好奇带上了几分好感,巫宝艳脸上的笑容也真挚了几分。

“顾大奶奶第一次到桃园吧,我带你到处转转。”

乔藴曦征求地朝凤氏看去。

凤氏点头,“跟着我们这群老婆子可没什么好玩的,你跟着巫小姐四处看看吧,桃园的桃花在京城圈子里享负盛名,值得一看。”

常昱莲跟着乔藴曦一起,只不过刚走了两步,就被自家表妹叫住了。

常昱莲向乔藴曦介绍后,歉意地跟着表妹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正文 第395章 谁试探谁

巫宝艳羡慕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对乔藴曦说道:“顾二奶奶与她表妹打小关系就好,顾二奶奶好不容易能出来一次,两人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圈子里,姐妹俩关系能这么亲密的,着实不多了。”

乔藴曦诧异地看向巫宝艳。

巫宝艳有所察觉,迎上乔藴曦的目光,“顾大奶奶肯定觉得奇怪吧,怎么第一次见面,我就这么口没遮拦。”

乔藴曦笑了笑,没有回答。

巫宝艳自言自语地说道:“其实啊,这些我早就有感触了,只是圈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会装,稍微一点过激的话,就会引来旁人的指指点点和揣测。今儿在顾大奶奶面前这么一说,也是因为我知道顾大奶奶与她们不同,顾大奶奶不是乱嚼舌根的人,更不会在外面搬弄是非。”

对巫宝艳看是褒扬的话,乔藴曦不置可否。

巫宝艳带着乔藴曦到了桃园。

“这院子是我祖母侍弄起来的,有的桃树都有十几年的树龄了,比我的岁数还大。顾大奶奶,你也知道,圈子里盛行开花会,我祖母自然不能落后,随着我父亲的官职越来越高,我们家也终于有了开花会的资格。我娘亲嫁给我父亲的时候,我父亲还不是吏部尚书,这些桃花都栽种在我祖母的庄子上,直到我们父亲坐上了现在的位置,才把桃花移栽过来。我家举行了四五年的桃花会,众人都以为这些桃树的树龄小,其实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巫老夫人倒是很有先见之明。”乔藴曦干巴巴地来了一句。

巫宝艳赞同地点头,“可不是,不然等我父亲坐到尚书的位置,我家要开花会,还得等好几年呢。”

乔藴曦明白,巫宝艳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规矩,京城的贵族圈就流行开花会。

不管是普通官宦还是勋贵圈,只要你有拿得出手的院子,拿得出手的花卉,你就可以下帖子。

于是,花会成了普通官宦圈子与勋贵圈交集的媒介。

有的人更是早早地就开始准备花木,只等着自己够资格了,也开一场让人流连忘返的花会。

花草还好一些,临时准备也来得及,东拼西凑总能凑到一些。可花木的话,就算是临时移植,也得等它们移植成功,开花了才行。所以,一些有心计,有能力的,早些年就开始准备,等男人的资格到了,移植到院子里养三五个月,就开始筹备花会。

当然,不是每个提前准备的到最后都能如愿开花会,没资格的,花木栽种得再好,也只能憋屈地等着。

“这样的话,那我也要早点准备了。”乔藴曦调侃了一句。

巫宝艳却是很认真地帮乔藴曦分析道:“常见的,稀罕的花木,京城里的各府人家都基本上承包了,要想再找别的花木,怕是不容易了。”

稀罕的花木,成本大,不容易栽活,专业的匠人也不容易找,单靠摸索经验的话,成了还好,没成怕是要肉疼死。

而且,太金贵的花木平日里维护起来也很麻烦,再来个去年开花,今年不开花的,比伺候人还难。

所以,京城贵妇们种的花木都是常见的,好养活的。

可这种大众花木种类就那么多,早就被各府承包了,要想找不重样的,还真不容易。

“我就是随口说说,以我的性子,也弄不好这么金贵的东西。”

巫宝艳跟着笑了笑,“顾大奶奶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霓裳郡主单独给您下了帖子。”

乔藴曦朝巫宝艳看去。

、、捂着嘴偷笑,“我母亲下帖子那日,正好霓裳郡主从宫里出来,顺道来看我,听到我母亲正要派人送帖子出去,就嚷着要单独给你下个帖子。霓裳郡主的性子就是这么随性,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她会巴巴对你好,就说当初,我给霓裳郡主当伴读的时候,我母亲还担心霓裳郡主身份高贵,会待我不善,却不想,我与霓裳郡主还成了手帕交。”

“那是郡主的性子好。”乔藴曦恭维了一句。

“霓裳郡主是真的很好,等你与她熟识了就明白了。”

呵呵,外面那些关于霓裳郡主的传言,难不成是假的?

巫宝艳没发现乔藴曦眼底的嘲讽,继续帮霓裳郡主说着好话,“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霓裳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巫宝艳边说边斜眼睨着乔藴曦,小手放在下巴处,迈着老成的八字步,围着乔藴曦转了一圈,“和旁人没有区别啊,怎么就入了霓裳郡主的眼。”

“可不就入了本郡主的眼,本郡主看着顾大奶奶心里就喜欢,你有意见?”一道故做高傲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霓裳郡主。”不管乔藴曦愿不愿意,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都是自家姐妹,顾大奶奶这样,本郡主可要生气了,”虚扶乔藴曦一把,霓裳郡主笑着说道,“本郡主也不是第一次与顾大奶奶见面了,打第一眼起,顾大奶奶就合本郡主的眼缘,要是顾大奶奶不嫌弃,本郡主可否称呼你为乔乔?”

“郡主真是折煞臣妇了。”乔藴曦学着贵妇们的模样,夸张地说道。

霓裳郡主握着乔藴曦的手,用力拍了拍,“是本郡主唐突了才是,还请乔乔不要见怪。”

“承蒙郡主厚爱,是臣妇的福气。”乔藴曦感动得稀里哗啦。

霓裳郡主微不可察地皱眉,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乔乔这话就生分了,既然本郡主都叫你乔乔了,你也不要自称臣妇了。”

“这……”乔藴曦犹豫着,没敢应下。

巫宝艳接收到霓裳郡主的暗示,忙帮腔说道:“乔乔,我们几个岁数都差不多,你虽然出阁了,却比我们小,我们托大,在你面前自称姐姐,你也不要与我们生疏了才是。”

“多谢霓裳郡主的厚爱,我只是担心,这样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本郡主的话就是规矩!”霓裳郡主霸道地说道,“乔乔你不用担心,本郡主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在本郡主面前,你不用拘谨。”

乔藴曦嘟囔了几句,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一个字都没蹦跶出来,只重重地点头,“只要郡主不嫌弃,我自然是把郡主当朋友的。”

扭捏地与霓裳郡主说了几句话,乔藴曦带着丫鬟依依不舍地去找凤氏了。

“郡主,这个乔藴曦也不怎么样嘛。”

看着乔藴曦的背影,巫宝艳的语气尖锐,一点也不掩饰话里的鄙视。

霓裳郡主翻着手掌,看了一眼指甲上新染的粉色,不经意地说道:“你以为乔藴曦就这点本事?”

“难道不是吗?”巫宝艳依旧是不以为然的模样,“几句话就被我们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们若是再与她多说几句,她八成要掏心掏肺了。”

霓裳郡主眼底露出不耐,“乔藴曦若是真的那么蠢笨好哄,镇远侯又怎会让她一个人到锦城,处理军营与马场的事?”

“郡主,您的意思是,乔藴曦在与我们演戏?”巫宝艳脸上满是戾气。

她戏耍乔藴曦是一回事,乔藴曦反过来敷衍她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真假假吧,”霓裳郡主不确切地说道,“我们试探她的时候,她也在试探我们。”

“在我们面前玩心计?一个商女而已,不过是运气好,嫁给了顾将军,成了镇远侯的外孙媳妇,不然,以乔藴曦的出生,想跻身我们的圈子,这辈子都不可能!”

“可偏偏乔藴曦的运气就这么好。”

闻言,巫宝艳不禁多看了霓裳郡主一眼。

霓裳郡主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就事论事而已。

巫宝艳眼珠子一转,说道:“郡主,需要我与乔藴曦多接触接触吗?”

“不要太刻意。”

“郡主放心。”

得了霓裳郡主的话,巫宝艳心里有底了。

虽然不明白霓裳郡主为何对乔藴曦如此在意,可为霓裳郡主办事,是她的荣耀,也是她的任务。

……

今儿来的女眷,比上次到长公主府的人多多了,且大多都是乔藴曦不认识的。

因为上次到长公主府上去的,都是勋贵圈里的人,今儿来的,还有普通官宦圈的人,很多都是乔藴曦没接触过的。

京城的桃花比锦城的晚开一个月,所以,虽然已经要进入初夏了,桃园的桃花却开得正艳。

为了应景,也为了大家能更尽兴地欣赏桃花,午膳便摆在了桃园。

因为都是女眷,所以大家也很随意,没有按照身份地位来坐位置,而是与熟悉的人坐在一起。

看是随性的举措,可在乔藴曦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熟悉的人,自然都是身份相当的人,能坐在一起的,都是地位相似的人,区不区分,真的没什么区别。

乔藴曦自然与常昱莲坐在一起,一起的,还有常昱莲的表妹。

因为不熟,再加上那位表妹刻意的疏离,几人之间没什么交流。

“霓裳郡主来了。”

开饭前,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纷纷起身。

正文 第396章 真让人烦恼啊!

霓裳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是她身份带来的荣耀。

看看。

这群人中,有的都到了当祖母的年纪,可在她面前,还是得弯腰屈膝,还是得低眉顺眼。

“大家随意就好。”霓裳郡主和蔼地对众人说道,“今儿聚会,就是图个高兴,大家抛开身份,这些规矩就免了吧。”

霓裳郡主的话得到众人的奉承,在大家的簇拥下,霓裳郡主与巫宝艳走到了乔藴曦这桌。

乔藴曦愣了一下。

她这桌不是主桌,霓裳郡主作为与巫宝艳交好的上位者,半个主人的身份,怎么也不会坐到她这桌。

倒是她身边的常昱莲反应迅速,慌忙起身,“霓裳郡主。”

霓裳郡主摆手,“随意,随意,顾二奶奶这样,本郡主都不敢落座了。”

“霓裳郡主这话就让臣妇惶恐了。”常昱莲也半开玩笑,说了一句。

“乔乔,我们一起。”巫宝艳坐到乔藴曦的另一边,冲她俏皮地眨眼。

饭桌上,众人倒是很活跃,或许是因为霓裳郡主的亲民,乔藴曦这桌的人都放下了拘谨,话也多了起来。

虽然食不言寝不语,可今儿聚会本就是图热闹,再加上霓裳郡主带头,所以桃园的气氛很是活跃。

期间,巫宝艳仗着自己主人的身份,给乔藴曦夹了几道菜,都是尚书府厨子的拿手菜,乔藴曦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诶,我现在才发现,今儿的菜式都以桃花为主。”饭桌上,不是谁惊讶地说了一句。

乔藴曦朝碗里的红烧肉看去,确实发现了桃花花瓣。

不仅是红烧肉,桌上的每样菜式都放入了桃花点缀。

或者用整朵桃花摆盘,或者用花瓣入菜,那道樱桃肉,放的不是冰糖,而是桃花花蜜,更别说喝的是桃花酿了。

“不止呢,”巫宝艳显摆地说道,“这道香酥鸡,就是吃桃花长大的。”

“鸡是吃虫的吧?”一少女不确切地说道。

巫宝艳解释道:“我家的鸡,是放养在桃园的,喝的是桃花露,吃的是桃花,当然,也有桃花树下的虫。”

“真的假的?”呛声的少女不相信,夹了一块香酥鸡,细细嚼了。

“怎样?”巫宝艳挑眉问道。

“好像……真有桃花的味道。”少女不确定地说道。

巫宝艳愈加得意了,“这道菜是我的最爱,小鸡要选刚孵出来的,从小养在桃园,这样才能改变肉质。因为是放养,所以鸡肉一点也不柴,身上也自带桃花的香味。”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桃花鸡?

想当初,她在农家乐吃了不少樱桃鸡!

不过是个噱头,还传得神乎奇乎了。

不过,也由此看出了巫夫人的手段。

京城举办花会的贵妇不少,都在吃食上用尽了手段,不得不说,巫夫人此举,开拓了众人的思路,想必日后的花会,在吃食上也会有更多的花入菜。

不管是哗众取宠还是别树一帜,巫夫人作为尝试的第一人,会成为圈子里众人吹捧的对象。

日后,不管是哪位贵妇效仿巫夫人的举措,都会先赞誉巫夫人,然后谦虚地说到自己的菜式。

“乔乔,你尝尝。”巫宝艳用公筷给乔藴曦夹了一块香酥鸡,递到乔藴曦碗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乔藴曦细细尝了,“香酥中有很浓的桃花香味,不刺鼻,清清淡淡,回味无穷。”

“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多吃点,看你瘦得。”

“顾大奶奶确实清减了,我记得上次见到顾大奶奶的时候,顾大奶奶看上去要健康一些。”一名少女咬文嚼字地说道。

乔藴曦抬头看了一眼。

说话的少女模样中等,身上的衣服料子也算不上多好,怯生生的目光,显得小家子气。

只一眼,乔藴曦就断定这个姑娘只是官宦圈里的一名官家女。

其实,以巫尚书的身份,巫夫人举办桃花会,最多也只能邀请官宦圈里的贵妇们,可因为巫宝艳是霓裳郡主的伴读,而霓裳郡主对巫宝艳不一般的情谊,屈尊降贵,每年都来桃花会,增加桃花会的分量,这样,巫夫人给勋贵圈下帖子的时候,勋贵圈的贵妇们看在霓裳郡主的面子上,自然要来参加。

而且,霓裳郡主还会用自己的名义给一些王公贵族和世家下帖子。

谁敢不买霓裳郡主的面子?

霓裳郡主身后是长公主,长公主身后是老皇帝!

所以,外人对霓裳郡主单独给乔藴曦下帖子并不意外。

乔藴曦是定国侯长房长媳,是顾瑾臻的嫡妻,更是镇远侯的外孙媳妇。

老皇帝忌惮镇远侯。

现在镇远侯与顾瑾臻都在南疆,老皇帝只能拿捏乔藴曦。

可要老皇帝亲自出马,未免“太欺负”人了,所以,由霓裳郡主代劳,刚刚好。

少女冲乔藴曦笑了笑,很腼腆。

“是啊,先前还不觉得,现在仔细一瞧,顾大奶奶确实比上次瘦了些。”

那少女不过是起个话头,后面要如何发挥,全是这些人的事了。

乔藴曦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桃花酿,嘴里溢满了桃花清淡的香味,连带着心情都晴朗了几分。

“我岁数小,还在发育,抽条很正常。褪去婴儿肥,我正在向少女迈进。”

乔藴曦无厘头的话,让众人一噎。

这话要怎么接?

巫宝艳笑了,“乔乔,你可真会开玩笑,你吓到大家来了。”

乔藴曦无辜地撇嘴。

那人讪笑,“顾大奶奶这玩笑可开大了。”

本是顺口接的一句话,却让人听出了责备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乔藴曦不懂事。

乔藴曦扯了扯嘴角,还没等她反驳回去,担心话题被她带偏,就有人急吼吼地说道:“顾大奶奶往返京城与锦城,期间又要操持那么多事,可要多注意身子。”

“多谢夫人提点,”乔藴曦难得和颜悦色地说道,“都是份内之事,说不上辛苦,为了皇朝的百姓,为了皇朝的安危,我定当尽力。”

众人纷纷附和地称赞了几句,“顾大奶奶,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们,别的地方我们帮不上忙,可筹集点物资什么的,我们还是能力所能及的。”

“是啊,顾大奶奶,不要客气,一定要告诉我们。”

“多谢各位夫人,我一定不会客气的。”乔藴曦从善如流地说道。

另一桌的凤氏一直留意着乔藴曦这边的动静。

听着众人绕着弯子的话,凤氏心里一阵冷笑。

蠢货!

以为这样就能从乔藴曦的嘴里套话了?

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霓裳郡主突然接过话茬,“乔乔这般为顾将军谋划,等顾将军凯旋,一定要狠狠搜刮顾将军一顿,不然,对不起你的付出。”

“霓裳郡主说得太对了,只可惜,爷早就说过,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我从他手里搜刮地再厉害,最后也是我自己搜刮自己的,因为那些原本就都是我的。”说完,乔藴曦还十分遗憾地撇嘴。

霓裳郡主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巫宝艳忙打圆场地调笑道:“乔乔,这话你可真敢说!顾将军维护你,把他手里的都给你,你就当真不给顾将军留着点?”

这话有戳人隐私的嫌疑了,可因为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而且,桌上的气氛出奇的“和睦”,仿佛大家只是调笑了几句,问的都是无伤大雅的话题。

既然这些人有脸问,乔藴曦有什么不好意思答的?

“我也想轻松一点啊,可‘梧桐阁’里库房的钥匙在我手里,册子在我手里,就是爷暂时寄放在外祖母那里的东西,我也可以自由支取,更别说他交给我的给房契、地契和银票。说句显摆的话,那些房契、地契现在都是我的名字,几个庄子,因为要供给沈家军的物资,所以我才没动。不过,我想爷回来了,还是要催我去办手续。爷走之前就说了,全过到我的名下。我也很烦啊,从没接触过这些,若不是外祖母的人在帮衬我,我八成会弄得乱七八糟。”

抱怨的话,听得众人磨牙。

这哪里是担心自己处理不好,分明是显摆顾瑾臻对她的宠爱,顾瑾臻名下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乔藴曦的名字,就是那几库房的战利品,也任由乔藴曦支取,这是多大的恩宠?

“哦,对了,还有那个山庄,就是侯夫人以前筹备秋宴,招待大家的山庄,现在也是我的了。”

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周围的咬牙切齿。

个别幸灾乐祸的,偷偷朝凤氏看去。

定国侯府的秋宴在京城可是很出名的,圈子里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凤氏手里的那个山庄。

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近郊,拥有那么大一座山庄,上面还有个小猎场,真真是圈子里土豪的存在。

原本以为,一个官宦家的女儿,运气好,得了这么一个山庄,原来是鸠占鹊巢,霸占了人家元配嫡妻的嫁妆,耀武扬威地拿来招待圈子里的人。

这些年凤氏有多的得意,现在就有多不堪!

这年头,苛待继子的人多了去了,还真没有谁像凤氏这般不要脸面的。

现在,乔藴曦这么状似无意地说出来了,还是这么不屑的语气,可见有多打脸!

正文 第397章 看看都不行吗

“原来那是顾将军的山庄啊,我们还以为是侯夫人的。也难怪,每年侯夫人都在山庄举办秋宴,我们都以为那山庄是侯夫人的,毕竟都是侯夫人的人在打理,每年招待我们的时候,也是圈子里规格最高的。特别是在山庄待客的时候,侯夫人那副热情的模样……原来是借的顾将军的山庄。对了,是前侯夫人的陪嫁吧?也亏得顾将军大度,把山庄借给侯夫人十几年,还不声不响的。害得你们把山庄收回去的时候,我们还误会,以为你们与侯夫人有什么矛盾,居然抢了侯夫人的陪嫁山庄,结果是我们乌龙了。说来,也不怪我们,谁知道那个时候京城坊间怎么会传出那样的流言,害我们被误导,误会顾将军与顾大奶奶了。”

说话这么尖酸刻薄的,自然是与凤氏交恶过的夫人。

她也不是真心站在乔藴曦这边,不过是找机会打凤氏的脸罢了。

场面一下变得很难看。

涉及到后宅隐私就算了,还是勋贵圈的后宅隐私,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官宦圈里的人,怎敢发表意见?

凤氏一言不发,既不解释也不反驳,只是那难看的眼神带上了浓烈的杀气。

常昱莲坐立不安,悄悄扯了扯乔藴曦的袖子。

乔藴曦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语气,“都是一家人,不存在谁占了谁的便宜,再说,山庄放在爷手里,也是闲置,侯夫人用来举办秋宴,也是以侯府的名义,作为侯府的一份子,爷有什么不愿意的?若不是因为我婆婆的遗嘱,我们也不会把山庄收回来另做他用。”

从乔藴曦对凤氏与沈媛的称呼,外人听出了她对两人的区别。

“那个山庄,我听说里面收留了一批孩子?”问这话的是巫宝艳。

众人都朝乔藴曦看去。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现在在确认,不过是想套点别的消息。

乔藴曦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按照侯爷和将军的意思,安排了一批孩子,刚启蒙一个月,还不知道成效。”

“怎么会弄到山庄,之前都是在别的地方。”

“又不是需要偷偷摸摸的事,在哪儿都一样,关键是孩子们能学多少,学到什么程度,山庄近一些,我也可以随时过去看看情况。其实,就是一无心的举措,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不用想那么多。至于镇远侯之前用来培训孩子的基地,嗯,侯爷有别的安排,我就不知道了。”

一个妇人,哪会知道男人们的事?

若不是鲁老夫人把手里的事物交给她,她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

“乔乔,你见到沈家军了?”巫宝艳羡慕地说道,“皇朝的人都知道,镇远侯手里的沈家军才是真正的沈家军,是当初跟着镇远侯帮高祖皇帝打下皇朝的沈家军后裔,人数不多,却是精英中的精英。虽然从未在人前露过脸,可在镇远侯的带领下,打了不少胜仗。南疆那边,我们与蛮夷的几次大作战,都是真正的沈家军开道,才赢得那么漂亮。”

巫宝艳的兴奋带动了周围的人,众人纷纷附和,说着对沈家军的敬畏。

不管这些敬畏里有几分是真实的,至少现在这些人表现出来了敬佩。

“可惜啊,就是无缘一见,”巫宝艳遗憾地说道,“别说我了,就是我父亲都没见过。”

“沈家军神龙见首不见尾,岂是我们轻易能见到的?”不知谁尖酸地说了一句。

乔藴曦笑了,“军人、军属是重点保密对象,他们的资料若是轻易泄露出去了,对他们与家人的安危都是巨大的威胁。我们总不能在沈家军为皇朝百姓的安危付出的时候,把他们的家属放在危险中吧?”

“那倒是,”巫宝艳极力附和乔藴曦的话,“所以,我听说,沈家军的家属都是被安置在别的地方?也是在军营里吗?”

忽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

“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没有。”

“怎么会?”巫宝艳不大相信,“乔乔,就像你说的,万一被人要挟,那……”

“沈家军很低调,他们的家人也很低调,都是跟了侯爷三代以上的人,这点素质与觉悟还是有的,谁没事的时候,为了吹嘘自己,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可能他们就生活在我们中间,却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人,称得上是无名英雄,更值得我们敬佩。”

“那是,那是。”

周围附和的声音有几许心不在焉。

“其实,你们想表达对沈家军与军属的敬意,可以募捐点物资、银子什么的,有多大的能力,尽多大的力,也是对沈家军的支持。”

众人敷衍地笑了。

笑话,有那些银子,可以买多少好料子,做几套时新的衣衫,谁愿意捐出去?

自己都还不够用呢!

乔藴曦端起桃花酿抿了一口。

若是真心要做,不用她说,这些人自然就会去做。

强人所难什么的,不是真心实意的,何必呢?

“乔乔,沈家军的人是不是特别厉害?他们是不是都骑战马?战马是不是与我们平日里骑的马不一样,更威风凛凛,更有本事?”巫宝艳越说越兴奋,止不住话头了。

乔藴曦眸光微闪,放下手里的酒杯。

“战马与普通马的区别,就像我们普通人与将士们的区别一样,上战场,是要保家卫国,是要杀敌的,不仅要自保,还要剿灭窥视我们皇朝的敌人,战马也是一样。在战场上,它们是将士们的伙伴,笨的,蠢的,没本事的,怎么上战场?”

“乔乔这次回来,带了战马?”

乔藴曦点头。

她这次回来的时候,是带着黑炭一起的。

嗯,依旧放在镇远侯府上养着。

巫宝艳的羡慕简直不要太明显,“乔乔,我能看看吗?”

“是啊,我们都还没见过战马,想瞧瞧。”

周围几个少女立马附和。

“这个,怕是不行。”

“为什么?只看一眼都不行吗?”巫宝艳可怜巴巴地看着乔藴曦。

“战马不是宠物马,我无法把它牵出来,让大家像宠物一般对它,那是对它的不尊重。而且,京城内也是有战马的,几个卫所里驯养的战马不少,在座的都是官家小姐,要看战马还不容易。”

“那不一样,卫所的战马也就比一般的马稍微强一些,又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乔乔,我只远远地看一眼都不行吗?”

“军队凯旋回京的时候,大家都有机会看到战马。”

可不,每次老皇帝的军队凯旋回京,为了彰显士气,笼络百姓的口碑,都会有游街活动,不仅皇朝的百姓汹涌而至,就是这些官家小姐也会躲到茶楼上偷看,看看有没有心仪的人,看战马的机会多了去了。

“顾大奶奶,我们只是仰慕沈家军,想瞻仰沈家军的战马,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用这种敷衍的语气,显得你多高高在上似的。”说话的是名少女,不知是哪位官家小姐。

颇为配合的是,乔藴曦这桌的饭桌上是有长辈的,可长辈们没一个出来说话,或者阻止这些人的强人所难。

乔藴曦怎会在意?

她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呛声的少女,“是不是高高在上,我不知道,只是,我不愿意,你也没办法强迫我。”

语气能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明明先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就一言不和了?”终于有长辈出来打圆场了,“顾大奶奶,你别在意,她们一是好奇,二是敬仰,所以才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乔乔,你要多注意身体,你要是瘦了,顾将军回来该心疼了。”

“可不,新婚燕尔的,顾将军就到了南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依我说啊,顾大奶奶,顾将军回来了,你得赶紧怀上个孩子,不仅可以打发时间,还有个念想。”

“就是,顾将军常年驻守在边关,你们聚少离多,孩子还是要趁早怀上,而且啊,说句难听的,战事说来就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总得有个后啊。”另一名夫人很是为乔藴曦着想地说道。

“顾大奶奶,你别嫌我们说话直接,我们是真心为你。”

“多谢各位夫人关心。”

……

梧桐阁。

“小小姐,南疆怕是要打起来了。”一回到“梧桐阁”,沈嬷嬷就忧心忡忡地说道。

乔藴曦心里一凛,“那边带的消息过来?”

见沈嬷嬷点头,乔藴曦问道,“有没有详细说明?”

“小小姐,带信的是‘十二煞神’中的一员,只留了个口信就急匆匆地走了,老奴猜测,这次怕是要大干一场。”

如果不是严重的军情,顾瑾臻不会让“十二煞神”送口信过来。

乔藴曦深吸一口气,“不急,等瑾臻那边做了安排,我们再说。”

边疆出了事,她与顾瑾臻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后面要如何安排,得等顾瑾臻那边的决断。

当然,若是顾瑾臻那边没有特别的安排,那么她就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正文 第398章 巧合还是故意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堂上。

第二天老皇帝上朝的时候就得到了南疆八百里加急战报。

事情比老皇帝想象得严峻得多。

没有一点征兆,战争说爆发就爆发,而且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小打小闹的游击战,而是真枪实弹的,面对面的几场激烈厮杀。

三场对战中,镇远侯的沈家军胜了两场,最后一场双方不输不赢。从早上打到傍晚,便各自收兵回了各自的阵营,听上去有点儿戏,可是战场上的事谁都说不清楚。

送战报的人是老皇帝的人,几场战役的大概经过信上写得很清楚,老皇帝就是想找茬也找不到借口,战场上的事转瞬即变,谁说得清楚?

这次作战的主力沈家军是年前老皇帝换上去的那一批,队伍中有老兵也有新兵,能有现在的战绩,说明大家磨合得不错,老皇帝已经很满意了。

但看南疆战事吃紧的程度,估计还有更大的战役在后面。

因为镇远侯请求支援了!

这是镇远侯镇守南疆几十年破天荒地第一次!

可见,这次战役有多严峻!

可是整个皇朝除了镇远侯之外,还真找不出一个人能与他并驾齐驱,也找不到一支可以与沈家军旗鼓相当的军队。

老皇帝因为一夜的焦虑,双眼猩红。

虽然看上去很疲惫,可心里的烦躁让他精神抖擞,目光炯炯。

朝堂上的众人,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瑟瑟地埋着脑袋,谁知道老皇帝下一个点名的会不会是自己?

如果是旁的事情还好,可是去边关,上战场这种事情……

呵呵。

别说文官了,就是武将也都是不愿意的。

过惯了太平盛世的日子,谁愿意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用自己的性命去搏?

成了还好,升官进爵不在话下,可若是败了,性命都没了,再多的荣华富贵都是白搭。

见没人应声,老皇帝怒气冲天,“怎么满朝的人都找不出一个可以上阵迎敌的?”

能上战场的人自然是有的,可大家都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

习惯了把边关的事交给镇远侯,习惯了清闲的日子,哪还有当年的雄心壮志?

啪!

老皇帝一巴掌拍在龙椅上,朝堂上的众人纷纷哆嗦着跪下。

“怎么,我们皇朝除了镇远侯就再也找不出别的人了?那留着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是不是到最后,朕的位置也要留给镇远侯?”

“皇上息怒!”众大臣纷纷求饶告罪,却只字不提上前线之事。

南疆,南蛮子,擅长用蛊用毒。

一般的厮杀还好,加上这些龌龊的手段, 镇远侯都没有十成的把握,更何况是他们?

这次商议无功而返,老皇帝带着滔天怒火回到御书房。

三皇子端木清已经候在那里了。

看到最器重的儿子,老皇帝脸色稍霁,“你怎么来了?”

“父皇,儿臣为南疆战事而来。”

老皇帝皱眉,“怎么,你想替朕御驾亲征?”

“父皇,之前儿臣在沈家军里呆过,与沈家军的将士们比较熟悉,儿臣过去,容易被大家接受。”

老皇帝挑眉,若有所思。

三皇子继续说道:“之前儿臣在沈家军,从一个小兵做到队长的位置,军中将领都认可儿臣的能力。儿臣认为这是儿臣的机会,既可以助儿臣树立军中威望,又可以助父皇拉拢人心,在百姓中笼络到更多的口碑。”

老皇帝没有应声,脸上却多了几分动容。

三皇子再接再厉地说道:“父皇,如果儿臣在军中拉拢到更多的军心与民心,日后兵符到儿子手中也是民心所向! 如果镇远侯在南疆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因为决策上的错误损失了什么,父皇要收回兵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最后这句话才是三皇子要说的重点,也是老皇帝心之所动的原因。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次南疆的战役及其严峻,把你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朕放心不下。”老皇帝是真的偏宠三皇子,所以即使知道这次是个机会,也不愿意三皇子御驾亲征。

想了想,老皇帝突然问道:“你二哥呢?”

三皇子诧异:“二哥不是在府中养病吗?”

养病?

呵呵!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还有什么病可养的?你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你二哥府中,叫他滚过来见朕!”

“是,父皇。那儿臣去南疆的事?”

老皇帝还在犹豫,“朕再想想。”

三皇子得了老皇帝的旨意,回府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二皇子府,没见着人,府中的管事也说不出二皇子的行踪。

三皇子冷冷一笑,没多做停留。

留在御书房内的老皇帝,还没做出最后决定——是否要三皇子亲征南疆,结果就有内侍进来说二皇子遇袭,受伤!

老皇帝震惊。

“怎么回事?”老皇帝心力交瘁。

南疆的事情还没搞定,儿子又受了伤,接二连三的破事儿,搅得他心神不宁。

内侍说道:“回皇上,二殿下在近郊的庄子上养病,得知南疆出了情况,匆忙赶回京城,没想到在路上遇袭。”

“谁这么大胆子?”

老皇帝不敢说在自己的统治下,皇朝太平盛世,但在京城,在天子脚下,还没有人敢如此猖狂,更何况遇到袭击的,还是皇子!

“查!给朕彻彻底底地查!”

颓废地坐到椅子上,老皇帝揉揉疲惫的眉心,“魏平,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

“南疆前脚战事吃紧,老二后脚就遇袭,太巧了,不是吗?”

魏平思忖了几秒,“皇上,奴才认为这两件事没有必然的联系。”

“哦,说来听听。”到底是上位者,习惯了疑神疑鬼,老皇帝不知不觉间就想了很多。

魏平毕恭毕敬地说道:“皇上,南疆的战事,不是镇远侯一人说了算。南蛮何时开战,如何开战,就是镇远侯也无法预测。这次镇远侯是真的遇到硬茬了,否则以他的骄傲,不会请求增援。南疆蛮夷经过大半年的休整,早已蓄势待发,只是这几次正面交锋出乎镇远侯的预料。二殿下是听到南疆战事吃紧,才匆匆从庄子上赶回京城,之前没人知道殿下在庄子上 ,所以,奴才不认为两者有联系。而且,二皇子遇袭,谁得了好处?镇远侯还是南蛮子?”

老皇帝若有所思。

二皇子不是将才,南疆战事再吃紧,说句难听的,与二皇子都没有关系,老皇帝又不会派他去南疆,他受不受伤,与战事确实没有实质性的联系。

“传朕旨意:让老二好好在府中养伤,其他的,等他伤好再说。”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虽然心里有怀疑,老皇帝还是让魏平替他跑了一趟皇子府,赐了不少药材,派了最好的太医。

比老皇帝更憋屈的自然是受伤的二皇子。

满心欢喜地带着谋士到了锦城,第一时间找到了镇远侯的基地与马场入口。

进是进去了,可里面空无一物,别说沈家军了,马都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后知后觉的二皇子勃然大怒,认为自己被镇远侯戏耍了。在回京城的路上,他得知南疆战事吃紧,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被南疆的战事影响,所以镇远侯才调动了沈家军,所以他们赶到的时候马毛都没看到一根。

自觉自己运气不好,二皇子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生怕自己的行踪被几个兄弟和父皇察觉。

合着他的运气就该这么不好,路上遇到劫匪!

躺在床上,二皇子越想越愤怒,身上的伤痛折磨得他辗转反侧,心里的怒火挠得他一刻都不消停。

所以,当魏平带着老皇帝的赏赐到皇子府的时候,二皇子正躺在床上大发雷霆。

几位姨娘跪在地上,她们都是听到二皇子受伤的消息,匆忙赶来表关心的,只是好巧不巧地撞到了枪口上,只得由二皇子谩骂,听到魏平来了,众人也是松了口气。

魏平是老皇帝的心腹太监,二皇子也要给几分脸色,感恩地让乔宁黛帮着接了赏赐,二皇子躺在床上挺尸。

三皇子府。

“老二回来了,还受伤了?”端木清也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父皇那边,让谁来查这件事?”

“回殿下,皇上让卫所的人在查。”

端木清微微点头,不走刑部,直接让卫所查,一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二是对老二有所怀疑。

“乔藴曦之前调动了大批资金,又放话镇远侯有意辅佐老二,现在,南疆战事来势汹汹,老二突然受伤,你们说,这是不是镇远侯对老二的维护?”

“殿下,属下认为不是,”端木清谋士之一说道,“镇远侯请求增援,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管圣上派谁,也不会派几位殿下,没必要护着二殿下。”

“不一定,”一人反驳道,“镇远侯镇守南疆几十年,从未请求过增援,而今,偏偏在夺嫡最激烈的时候,突然要求增援,就是算准了几位殿下为了增加自身砝码,一定会从战功入手。刀剑无眼,谁知道最后在沙场上是杀人还是被杀?没准,还能帮二殿下去掉一个对手呢!”

正文 第399章 难以决断

“那按照你的意思,镇远侯更应该把二殿下带到南疆去,帮其博取军功,这样二殿下更容易成事。”

两派争论不下,端木清烦躁地皱眉。

“这件事先暂时放下,父皇已经对老二有了疑心,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殿下,那您赶赴南疆事……”

“父皇肯定会派兵,只是将领的人选绝对不是本殿下!”端木亲笃定地说道。

“殿下,属下认为,我们的重心还是放在京城。军功与民心固然重要,可殿下没有的军功,其他几位殿下也没有,但是殿下比他们多了圣心与民心。”

端清若有所思。

几个兄弟都不曾在军中任职,不知是父皇忌惮还是另有打算。直到上次他代替父皇御驾亲征到了军中,从小兵做到队长,至少军中将领认可了他的能力。

父皇这边,这些年一直让他帮着处理公务,他在民间也有一些威望和口碑。

而且,他最大的依仗是父皇对他的偏宠。

哪怕这段时间他状况频频,父皇明着削弱了他手里的权利,但是私底下在别的地方补偿了一些,所以在几个兄弟中,他仍旧是父皇心里“太子”的最佳人选。

纵使他没有把老二作为竞争对手,可老二到底是兄长。父皇这些年之所以没有立太子这也是原因之一。

后宫中,虽然他的母妃一人独大,可老二的母妃也圣宠不断。如果不是因为凤印在他母妃手中,他和母妃说不定还要被压一头。可以说他的母妃与老二的母妃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而且老二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他的外祖家。

这一直都是他的短板。

就是现在,他与老二斗得如火如荼,如果不是因为老二有个太子太傅的外祖帮他撑着,老二早就出局了

所以趁着现在父皇对老二有所怀疑,他应该斩草除根!

“殿下,二殿下名下的产业,除了‘蜀绣楼’,所剩无几,这是我们的最佳时机,而且属下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端木清颇有兴趣地朝谋士看去。

“殿下,黛姨娘最近频繁地向乔藴曦的钱庄借钱。属下买通了‘蜀绣楼’的伙计,‘蜀绣楼’早就入不敷出,为了维持账目平衡,乔二爷自己掏银子做平账目,以为系自己在二殿下身边的分量。”

“这倒有点意思。”端木清眼底的趣味更浓。

谋士继续说道:“殿下,若是二殿下的账目出了问题,黛姨娘还不上银子,闹大了,二殿下在圣上面前失了圣心……”

“远远不够。”端木清摇头,“本殿下与老二之间的争斗,你来我往几个月都是小打小闹,伤不了彼此的根本,别到了最后反倒让老四渔翁得利。既然要斩斩草除根,要的就是彻底摧毁。”

……

二皇子府。

二皇子烦躁地在床上躺了两日,到了“蜀绣楼”汇报账目的日子,乔二爷上门了。

这种事每次都是乔二爷亲自出马,这次也不例外。

二皇子名下基本上就只剩下了“蜀绣楼”,其他两个铺子虽然还在,可基本上已经没有进账。唯一值得二皇子欣慰是,两个铺面都是他自己的,不用担心亏本的事,只要铺子还在,大不了到最后租出去就行了。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可不到最后,二皇子也不愿走这一步,毕竟这样就意味着他输了。

因为身子不方便,所以二皇子是在软榻上召见乔二爷的。

手里有了银子,乔二爷的账面做得相当漂亮。

就连二皇子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月‘蜀绣楼’生意不错。”

比不上鼎盛时期的账目,可也算是缓过了气儿。

乔二爷一脸春风得意,“殿下,‘蜀绣楼’的实力本就在‘锦绣’之上,现在虽然多了个京锦,可到底是新秀,新鲜感过了,大家还是认可老品牌。不管是底蕴、手艺还是口碑,‘蜀绣楼’都是京城得天独厚的一份。当初‘蜀绣楼’风光的时候,‘锦绣’与‘云裳’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二皇子脸色缓了缓,身上的伤痛似乎都淡了几分,“再接再厉,趁着现在我们的势头正好,把老三彻底拉下水。”

乔二爷面色不变,信誓旦旦地说道:“殿下请放心,依着现在的势头,‘锦绣’怎会是我们的对手。”

大话谁都会说,就算没有一点把握,可乔二爷士气足足的。

二皇子立即支取了“蜀绣楼”上个月三分之二的利润。

乔二爷拿银票的时候,脸色沉了沉。

账面总共盈利五千两银子,是乔宁黛从乔藴曦那里额外借来的两万两中抽取的。

也就是说,乔宁黛只拿了一万五千两银子给赌坊。

赌坊那边虽然做着放贷的生意,也保证了会先照顾乔宁黛的生意,可市井百姓能借多少?

五十两就顶天了!

放五十两出去,能拿回多少?

那一万五千两银子要放给多少人才能生出更多的银子?

转眼就要到月底了,就算乔藴曦不催着他们还本金,利息还是要还的。

这笔借贷越滚越多,若是二皇子这边没有一点进展,到时候他们还不上乔藴曦银子,要出大事!

眼珠子一转,乔二爷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殿下这次到锦城,可是心想事成?”

二皇子立即黑了脸。

不过,乔二爷是自己人,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愤恨地说道:“暂时没见到人,现在南疆战事吃紧,镇远侯无暇顾及到本殿下这边。”

乔二爷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故作轻松,“也是,事有轻重缓急,眼下边关的事最重要。殿下,镇远侯早早地就把话放出来了,圣上那边……”

上位者多疑,特别是为了那至高的皇权,老皇帝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信不过的。

二殿下就算没有弑父夺位的心思,老皇帝也是防备的,再加上,现在镇远侯半公开地表示支持他,且是在老皇帝还没有立太子的时候。原本就水火不容的君臣,老皇帝岂会坐以待毙?等着镇远侯除去他,扶持傀儡老二做皇帝,又或者等着被镇远侯压制、威胁,心不甘地立下太子,情不愿地让出皇位。

不,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老皇帝想看到的。

乔老二想到的,二皇子早就想到了。

只是他急于求成,没有与谋士和外祖父商量,就悄悄赶到锦城。

冷静下来,二皇子万分庆幸没见到镇远侯的人。

只要没见到人,他就没有与镇远侯达成同盟的协议,他们就不是一派的人,在老皇帝面前,他还是清白的。

是的。

现在的二皇子就是如此犹豫不决,如此反复。

“父皇那边,我自有主意,你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二皇子显然不想多谈。

乔二爷见好就收,心里沉甸甸地。

乔二爷汇报完了账目就先离开了,二皇子一个人在书房里躺着,因为身子不便,他不能下地,先前也是让人抬过来的。

想着,既然已经到了书房,索性先把压在手里的事情处理了,再想想外祖父那边要怎么去说。

二皇子还抱着侥幸的心理。

毕竟他偷偷出京到锦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父皇对他的不满,最多就是镇远侯半公开地支持他。

可他没有与镇远侯狼狈为奸,所以父皇那边问题不大。

自我安慰着,二皇子心里的郁卒缓解了不少。

“谁!”

书房内突然的动静,二皇子机警地朝书案看去。

“殿下!”守在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立即冲了进来。

“没事,你们都出去。”

二皇子欲盖弥彰的话,护卫们心里虽然奇怪,却仍旧遵从了他的旨意。

退出书房的时候,余光在书房里仔细搜寻了一番,确实没发现任何异常。

待门外回复了平静,二皇子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身上的痛楚还在,可二皇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书案的那张纸上。

普通的信纸,书局最便宜的那种。

二皇子瘸着脚,扶着胳膊,拖着身体走到了书案前,脸色欣喜若狂!

就是这种信纸!

每次这种信纸都会带着意想不到的消息出现在他的书房里!

谁送来的?

为何送来?

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二皇子知道,他翻身的机会到了!

拿起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一眼,二皇子眼底是止不住地震惊。

不相信地复看一遍,没有第一次的急切,二皇子看得异常小心、谨慎,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末了,二皇子无声大笑。

居然是宫里那位!

……

梅园。

以花命名的院子,京城里有不少,特别是圈子里流行各种花会,勋贵人家的府里,什么园子没有?

却唯独没有“梅园”。

无关其他,只因这“梅园”独一无二,宫里才有。

是的,“梅园”是曹贵妃的寝宫。

没有以“宫”为名,而是清新的“园”,并不是曹贵妃分量不够,而是因为她的分量太够了,厚重到老皇帝放下整个后宫,以寻常人家的院子命名,是想独宠曹贵妃一人,还是准备与曹贵妃双宿双飞?

这不和老祖宗规矩的行为,曾遭到御史的批判,可老皇帝硬是顶着昏君的帽子,亲笔写下了“梅园”两个字。

正文 第400章 补汤

这让准备撞柱的御史情何以堪?

老皇帝在曹贵妃的事情上,历来都是我行我素,但从另一方面讲,老皇帝的“业绩”在历任皇上中,也是最好的,除去他与镇远侯之间的忌惮与防备,他的能力堪比高祖皇帝。

所以,御史们也就象征性地做做样子,不会真的要老皇帝对曹贵妃怎样。

正如老皇帝怒极的时候,说的那般,这是他的私事,御史们管好他政务上的事就行了,把手伸到他的后宫,未免管得太宽了。

于是,“梅园”成了后宫最特殊的存在。

听着名字很小家子气,一点也配不上宏伟的皇宫,就连讲究点的名门望族也不会在自家取这么低俗的名字,这名字,根本就是哪个宅子里花园的名字。

可就是这不起眼,甚至带着几许卑微的名字,彰显了曹贵人在后宫不一般的地位!

皇后常年礼佛,皇后的寝宫俨然成了一个小佛堂,后宫地位最高的是曹贵妃,众妃嫔们再不屑“梅园”的名字,也忌惮“梅园”在后宫的位置。

既然叫“梅园”,那自然是以梅花闻名。

“梅园”的梅花比御花园的珍惜花卉还金贵。

几乎囊括了皇朝连同周边各国能找到的各种梅花种类,请专门的花匠精心伺候。

曹贵妃喜欢梅花,原因无他,只是当年她与老皇帝是在梅花树下认识的。

寒冬腊月,整个京城一片萧索,除了白色,几乎找不到别的颜色。平日里争奇斗艳的娇花们都藏在雪泥里,只有梅花。

只有梅花傲视在一片茫茫的雪色中,漫长的冬季,只有它独树一帜,旁的,谁敢抢了它的风头?

曹贵妃要的,就是这一人独大!

梅园?

她就是冬雪中绽放的梅花!

只有她傲视群雄,其他的,只能乖乖地淹没在雪泥里,最后化成养料,给她提供养分,催得她更加娇媚、艳丽。

“娘娘。”

听到宫女的声音,曹贵妃将手里的园艺剪递给了她。

宫女小心地双手托住,“娘娘,您休息一下,补汤马上就送来了。”

曹贵妃鼻音轻轻地哼了一声,目光还在眼前的枝丫上。

宫女奉承道:“娘娘,这些粗活您让奴婢们做就是了,何必劳您亲自动手。”

曹贵妃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宫闲着无事,又不是多繁重的活儿。”

“奴婢瞧着娘娘今儿心情不错。”宫女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曹贵妃嘴角噙着浅笑,“又到了各府开花会的时候,梅花一败,其他花就争相斗艳,看着就让人舒坦。”

宫女脸色微变,“娘娘,奴婢倒不这么认为。”

“哦。”曹贵妃挑眉,似乎并不在意,目光还挂在刚修剪的枝丫上。

宫女斟酌地说道:“花开得多,可姿色万千,放在一块,再好的姿色也变得平庸了。娇花都喜欢暖阳,都挤在气候适宜的时候开,没经过磨砺,就是开的花也娇娇媚媚,没一点风骨。“

“你还知道风骨?”曹贵妃故意调侃了一句。

宫女煞有介事地说道:“奴婢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在‘梅园’呆了这么久,看了这么多年的梅花,自然也能悟出一二。”

这是借花喻人了。

曹贵妃听着舒服,可在上位坐久了,习惯在谦虚中咄咄逼人,“梅花有什么风骨,不过是其他的花都不在冬天开,让它占了便宜,若是有别的花在冬季开花,还有梅花什么事?”

宫女忙不赞同地说道:“娘娘,奴婢斗胆,不赞同您的话。先不说娘娘的假设根本不成立,就是有别的花在冬季开花,风骨也不及梅花一二。奴婢没读过书,可入宫前也曾听家里的兄弟说过,古人专门写了关于梅花的诗,无一不是赞颂梅花的风骨、梅花的坚强和高洁品格,比喻那些处于艰难环境中依然能坚持操守、主张正义的人,可见,梅花在有学问的人眼里有多高洁。虽然,诗词中不乏有关别的花卉的,可除了妖娆与妩媚,品性都比不了梅花。”

小宫女振振有词,懵懂天真的话,成功取悦了曹贵妃。

曹贵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娘娘,补汤送来了。”另一名小宫女上前说道。

曹贵妃抬手,小宫女机警地上前,托着曹贵妃的手缓缓进了大殿。

梅园,不仅位置好,面积也大。

除了常规配置,还有一处单独的院子,自然是专门用来种梅花,就是御花园,也单独开辟了一角种梅花,可见老皇帝对曹贵妃的恩宠。

大殿内还有没来得及撤下的青花瓷花瓶。

那是用来放梅花的,整个冬季,曹贵妃的寝宫里梅花没断过。

现在,已经过了梅花开花的季节,若是其他妃嫔的寝宫,早已换上了别的花卉,可曹贵妃对梅花的喜爱,已经到了独宠的地步,“梅园”是不可能出现别的花卉的。

除非是为了宫宴,整个后宫要重新装扮的时候,曹贵妃才勉为其难地允许“梅园”里有别的花卉,宫宴结束,立马就撤了。

对此,太后心里虽然不满,可也清楚,自己不是皇帝的母妃,现在安心颐养天年就好,别的还是不要插手。

虽说养恩比生恩大,可她与老皇帝的恩情,留着将来用在更合适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后宫妃嫔,曹贵妃要怎么作,都是曹贵妃的事,就是作没了,也和她没关系。

所以,曹贵妃在后宫,真的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只不过,老皇帝懂得平衡,对曹贵妃的恩宠可以大过天,但绝对不会独宠,所以,曹贵妃独爱梅花,也不是没原因的。

那份独一无二,就是她,也享受不到。

进了寝宫,坐在榻上,小宫女端上了补汤。

用瓷盅装着,飘着药香,清清淡淡,竟是说不出的好闻。

曹贵妃翘着手指揭开了盖子。

并不是寻常的汤药颜色,和寻常的白水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不仅颜色清澈,就是汤水中也看不到一点药渣,更别说其他滋补的红枣、桂圆之类的了。

很奇怪,这清澈的白水中怎么会有淡淡的药清香。

小宫女咽了咽口水。

她才调到曹贵妃身边不久,每隔几日小厨房就会熬制专门的补汤,每次都引得她口水连连。

实在想不明白,药香什么时候这么好闻,居然能勾起食欲。而这看似平常的白水,真的有滋补的作用吗?

小心翼翼地愁了一眼曹贵妃。

三十出头的女子,可不管是眉眼还是身段,和妙龄少女不分伯仲,若不是知道真相,看到曹贵妃的模样,还以为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是的,少女。

只有少女才有如此晶莹剔透的肌肤,不用抹胭脂,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充满活力。可那双波光潋滟的明眸,却比不谙世事的少女多了妩媚与娇柔。

就是这妩媚与娇柔让曹贵妃的“少女”模样与真正十七八岁的少女有了明显的区别。

那是成熟的女人才有的风情。

“相似”与“不同”矛盾地糅合在一起,在曹贵妃身上和谐得把她的优势全衬托出来了。

小宫女慌忙埋下脑袋,心里琢磨着:难怪曹贵妃每隔三日就要喝补汤,原因都该在补汤里。

收回发散的思维,递上锦帕,小宫女忙把矮桌收拾干净了。

“娘娘,殿下前儿向圣上请缨赴往南疆增援镇远侯,被圣上驳回了。”一名小太监悄悄上前,低声说道。

“你师父还说什么了?”

“回娘娘,魏公公说,圣上对二殿下有疑心,现在正是三殿下的机会。”

“回去告诉你师父,皇上那边,还请他多盯着点,一切照旧就好。”

一个眼神使过去,宫女立即机灵地掏出荷包给小太监。

小太监双手接了过去,毕恭毕敬地退下。

待只剩下自己与曹贵妃后,宫女才低声说道:“娘娘,乔家那边让人递消息来说,最近药材紧俏,娘娘的补汤怕是要断了。”

曹贵妃千娇百媚的脸上阴雨密布。

宫女忙不迭地安慰道:”娘娘,要不要支会殿下一声。”

“殿下还有别的事要忙,不要打扰殿下。”

如果没有小太监带来的话,她或许会让儿子想想办法,毕竟吃惯了的东西,要断了她的口粮,不习惯还是小事,影响到她的花容月貌,影响到她的恩宠,就会影响儿子的前程。

“那,娘娘……”

“本宫想做几套金镶玉头面,你让人通知王家,让王夫人带着册子进宫。”

“是,娘娘。”

王家得到消息,第二天王夫人就进宫了,带着最近京城流行的金饰款式册子。

一炷香的时间,王夫人就出宫了。

乔家。

乔四爷最近惴惴不安,特别是前几日趁着送贡品进宫,让人给“梅园”递了话后,他这两日提心吊胆,心里有事。

“爷,我们都是按照殿下的意思办事,那边没有药材送来,我们也无能为力,说句俗套的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材,再好的药方也没用。”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娘娘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正文 第401章 姐妹情深

乔二爷忧心忡忡地说道,“那边不送药材过来,娘娘的补汤无法按时炮制,娘娘只会责难我们。”

薛桃一脸的不高兴,“那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们自己去找药材?”

当初三殿下要用他们的地儿炮制药材的时候,她就不乐意。

她想得比乔四爷想得远。

虽说这是三殿下对他们的信任与重用,才征用他们的地儿,可万一出事了,是他们四房背锅,还是一口沸腾的大锅,这罪名在皇朝,不说株连九族,至少也是满门抄斩吧?

只不过,爷对殿下超乎寻常的信任,以及被殿下重用的激动让爷冲昏了头脑,誓要把此事办得妥当。

妥当?

若是真那么妥当,殿下也不会退而求次,把炮制药材的地方挪到他们四房了。

她也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所以才没有反对。

“那倒不必,我已经让人给殿下带话了,殿下那边会安排。你不用过于小心,我们只是提供地点与送药,其他的都与我们没关系,我想,殿下肯定早就知道药材不够的事,已经让人想办法了,我主动告知娘娘,也是防患于未然,怕娘娘到时迁怒于我们。”

“爷,您越过殿下,直接向娘娘禀报,会不会引来殿下的不快?”薛桃依旧很谨慎。

乔四爷摇头,“我只是尽心办事,在主子有疏忽的时候提醒一句,主子应该满意我的忠心才对,哪儿会不快?”

薛桃见乔四爷说得如此笃定,心里这才稍稍安稳了些。

几日后。

“老五来了?”听到门房的禀报,薛桃诧异地挑眉。

分家前,二房虽然一直巴结着四房,可两房的人真的没什么交情,特别是二房的人背着乔家的人在京城巴结上了二皇子,开了“蜀绣楼”,不仅两房的人彻底翻脸,就是乔家几房的人也撕破了脸。

分家的时候,乔家的秘方成了公开的东西,四房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二房和三房的人借着他们的手顺利分家,还弄了个莫名其妙的五房!

都临到分家了,还弄出个私生子来打老夫人的脸!

老夫人在后院享受了几十年的尊荣,老都老了,还被人折辱一番!

薛桃并不是真心为乔老夫人不平,不过是老夫人心里不舒坦,就会找爷去唠嗑,唠多了,爷心里也不舒服,连带着她也会被牵连。

“她来做什么?”薛桃心里很不舒坦,“也不先递个帖子,人就直接来了,她的规矩呢?还是说,她以为她二殿下侍妾的身份可以无所不能,到哪儿都畅通无阻?”

丫鬟不敢说话,只埋头等着薛桃吩咐。

“既然她是来探望老夫人的,我总不能拦着吧?”

得了薛桃的话,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薛桃让人给她换了衣服,慢悠悠赶到乔老夫人的院子里的时候,乔宁黛已经与乔老夫人说上了话。

不管怎样,乔宁黛也是她名义上的孙女,乔老夫人惯会做戏,也喜欢这种面上的慈孝,满是褶子的脸上越发慈祥。

“四婶。”见着薛桃,乔宁黛忙站了起来。

“老五来了,真是稀客。”薛桃的语气并不尖酸,话里也满是客套,可不知为何,乔宁黛硬是听出了讽刺的味道。

“四婶这是在责备侄女吗?”

“老五这是什么话?”薛桃对乔宁黛的称呼,还是按照乔家排序来的,显得很是亲切,可这亲切里有几分真诚,只有她自己知道。

乔宁黛娇嗔地说道:“四婶是在怪侄女这些日子没来看祖母吧?祖母,孙女可不是故意的。”

拉着乔老夫人的袖子微微晃了晃。

本该是娇俏的动作,乔老夫人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默默地抽走袖子,掩饰地端起茶杯,乔老夫人说道:“你四婶不过是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你四婶是希望你能多回来坐坐,可你现在是二殿下的人,规矩在那里,我们也只能平日里多念叨你们几个几句。都是从乔家出去的姑娘,祖母希望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不要因为出嫁了就与娘家人生疏了。虽然分家了,可你们仍旧是乔家的人,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特别是你们几个,一个进了二殿下府,两个在定国侯府上,你们都是我娇养的孙女,祖母希望你们能彼此扶持,越来越好。”

“祖母说得是,之前是孙女想岔了,担心祖母因为分家的事迁怒孙女,不敢与四婶走动。”

“你这是什么话?”乔老夫人故意嗔怪地说道,“分家了也是一家人,骨子里的血脉是抹不掉的。”

“祖母说的是,以前都是孙女想岔了,孙女以后不会了。”

乔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头,“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只可惜,你来的匆忙,若是提前说一声,你四婶把你三姐和乔乔叫回来,你们姐妹三人也好聚聚。”

叹气,乔老夫人又道:“你们姐妹三人相继出阁,祖母的身边一下就空落落的,直到现在也不习惯。以后啊,乔家就靠你们了,兄弟姐妹间要彼此扶持,不能再孩子气,还像小时候那样斗气争宠。你们是一体的,你们都好了,乔家才好。夫家是你们的将来,可娘家是你们的根基,要知道,你的荣耀都是你夫家的,可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只有你娘家人才是真心维护你。”

“祖母,这些孙女都记着呢,以前是孙女不懂事,嫁人了,看得多了,经历得多了,才明白祖母这些话的道理。”

薛桃挑眉。

不得不说,乔宁黛的转变出乎她的意料。

没分家的时候,二房巴结四房,想顺手从四房得到好处,在四房算计长房的时候,二房都是冲在最前面,充当打手的角色。

这个乔宁黛更是整日奉承着乔锦雯,乔锦雯没少使唤她做事,在乔锦雯面前,乔宁黛连奴才都不如。

才过了多久了,乔宁黛就咸鱼翻身,成了二殿下的侍妾。

再想想自己的女儿,都是侍妾,可二殿下的身份比顾瑾宣高了不知道多少。

原本,她女儿作为怀上定国侯府二房唯一子嗣的妾室,不仅可以助顾瑾宣坐上世子的位置,她自己的前途也不可限量。说句丝毫不过分的话,若是那孩子生下来,将来成了世子,甚至成了定国侯,乔锦雯的身份还会低吗?

可是看看现在。

乔锦雯不仅被乔宁黛生生压了一头,再看看现在变得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乔宁黛。

果然是身份不一样,接触的人不一样,改变也不一样。

薛桃还在心里感慨,乔老夫人已经把话题带到了乔藴曦身上。

“我听说,你前儿到‘梧桐阁’了?”

乔宁黛一点也不隐瞒地说道:“是的,祖母。乔乔前儿回锦城了,作为锦城出来的姑娘,孙女心里激动,所以就找上乔乔。一是问问乔乔的近况,联络感情,二是听听锦城的新鲜事。”

“没想到你们关系那么好,乔乔的那个‘梧桐阁’,可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乔老夫人似有所指地说道。

乔宁黛笑了,“祖母,‘梧桐阁’又不是刀山火海,怎么就寻常人不能进了。你们也知道乔乔在定国侯府的处境,她不守着‘梧桐阁’,还能怎样?那是她最后的疆土,她不守好了,怕是最后连小命都没了。乔乔防的是定国侯府,防的是外人,孙女是乔乔的姐姐,她有什么好防的?”

这话没错,可听到乔老夫人和薛桃耳里就很不舒服了。

乔藴曦防备的是外人,是定国侯府的人,乔藴曦不让乔锦雯进“梧桐阁”,那是不是说乔锦雯不仅是定国侯府的人,更是外人?

想着乔锦雯与乔宁黛代表的不同立场,以及先前乔藴曦放出去的话,薛桃开始为女儿担忧。

若是在这场夺嫡大战中三殿下败了,影响到顾瑾宣,乔锦雯也会被连累。

心里沉甸甸的,薛桃脸上却还保持着微笑,“这个,四婶就要说你了。老五,既然你都到了定国侯府,怎么不去看看你三姐?”

”四婶,这你就误会侄女了,不是侄女不去探望三姐,而是……“

“而是什么?”薛桃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乔宁黛歉意地说道:“而是侄女根本见不到三姐。”

“怎么会这样?”

虽然知道女儿因为生下死胎的事,会被定国侯府的人不待见,可乔锦雯怎么说也是二房的良妾,老爷更是握着三殿下名下最赚钱的铺子,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顾瑾宣也不能对乔锦雯怎样,所以,她才没过分地关注乔锦雯那边。

一是乔家的事她都忙不过来,二是对女儿终究有几分亏欠。

却不想,才多久没过问乔锦雯那边,定国侯府就容不下她女儿了!

乔老夫人也是一脸阴霾,只是与薛桃不同,她担心的是乔家四房。

“祖母,四婶,你们不用担心。三姐是二房的良妾,又是曾经怀了子嗣的,顾二爷对三姐也是喜欢得紧,三姐没事。我说没见着三姐,是因为眼下我与三姐的立场不同,在外人面前要多回避些。”

正文 第402章 花

薛桃不禁多看了乔宁黛一眼。

乔老夫人也是皱起了眉头,“怎么,老五是要和三儿分得这么清楚吗?”

乔宁黛忙解释道:“祖母,在外人面前,孙女与三姐确实是不同立场,我们两人各自代表着不同的贵人,我们俩要是表现太亲密,就算我们问心无愧,旁人怎么想?”

“怎么想?自然是认为你们姐妹情深,两位皇子也是兄友弟恭。”乔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孙女也不会刻意回避。祖母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能少引起上位者的猜忌,还是尽量避免得好,孙女此举,不仅是为三姐,也是为自己。”

“所以,老五是铁了心地要与三儿划清界限了?还是说,等日后储君的位置有了决断,与三儿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眼睁睁地看着三儿自生自灭了?”

“四婶这是什么话?”面对薛桃的咄咄逼人,乔宁黛好脾气地说道,“夺嫡肯定会有胜负,四婶何必诅咒三姐所站的队伍就一定会输呢?哪怕真的被四婶说中了,以三姐的能力,自保还是可以的,所以,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四婶还是少说为妙。其实,祖母与四婶误会我了,我虽然与三姐走动得少,可不代表我们的关系就疏远了。之前我就说了,我也是从乔家出去的女儿,我们姐妹三人一定会彼此扶持,互相帮衬。而且,朝堂上没有绝对的同盟,更没有绝对的敌人,所以,男人们因为野心的争斗,根本就不会影响我们姐妹的感情。”

“老五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薛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口口声声因为立场不同而回避,怎么不见你与乔乔也避避嫌?”

“四婶还真是与侄女较上劲儿了。”乔宁黛不欲与薛桃继续纠缠,四两拨千斤地回了一句。

乔老夫人微微抬起眼帘,“好了,既然老五心里有数,祖母还是相信你的。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我们老婆子的话,你们也听不进去了。”

“祖母……”

乔老夫人摆手,打断了乔宁黛的话,“只要你们都谨记自己是乔家的女儿,知道彼此扶持,彼此帮衬,不要忘了自己的娘家就好。”

薛桃微微变了脸色。

乔老夫人与她想的不一样。

对乔老夫人而言,她有三个孙女,不管待不待见她们,她们都是乔家的出嫁女,随便哪一个得了势,到时候帮扶乔家一把,对乔家而言,都是助力,至于在这场夺嫡中输了的那方……

不过是弃子而已,管她什么身份,是谁的女儿。

乔宁黛笑道:“祖母放心,您的话,孙女都记得。”

祖孙俩有说有笑,薛桃完全就是多余的。

虽然知道乔老夫人这般捧着乔宁黛,也是希望她日后成了,能多帮衬乔家。

今儿不管来的是乔家的哪个女儿,哪怕是乔藴曦,老夫人也会这么说。

可心里想的,与亲眼看到的差距太大,薛桃咽不下这口气!

祖孙俩其乐融融地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乔家四房的新院和花卉上。

“老五喜欢花,就到花园去选几盆吧,祖母还记得你喜欢凤仙花,正好花园里有几盆,你四婶带你去看看。”

“多谢祖母,”乔宁黛看向薛桃,“有劳四婶了。”

乔家四房不大,却因为有乔老夫人贴补的缘故,在京城买的宅子要比二房的好一些,再加上三皇子暗中帮忙,所以,四房的宅子在地段上也不错。

乔家的花园是薛桃让人精心伺候着的。

一来,京城的贵族圈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虽说乔家是商贾之家,可难免会有人情往来,家宴聚会的时候,这种撑门面的东西,一定要金玉其外,二来,乔家没分家的时候,薛桃就一直眼红长房的东院。

那些奇花异草,珍惜古木,哪一样不是乔兴邦花巨资给乔藴曦那小蹄子弄来的?

一个呆傻木讷的蠢货,也配附庸风雅?

所以,这次搬到京城,因为有老夫人的贴补,她也花大价钱弄来奇花异草,在院子里精心养着。

圈子里的花会出名,薛桃免不了有自己的想法。

等女儿生下儿子,成了平妻,女婿被封为世子的时候,乔家也是有资格举办花会的,到时候,她定会在圈子里风光一把。

等女婿成了定国侯,外孙就是定国侯世子,乔家的门槛就更高了,到时候还要准备更珍惜的花会。

想得有些远,薛桃却不认为自己心急。

就算现在女儿没了子嗣,可女婿世子的位置是跑不掉的,不管是奇花异草,还是珍稀古木,都要提前准备,好生伺候着。

薛桃带着乔宁黛到了乔家花园。

花园一分为二。

一半种上了花草,一半栽培着树木。

乔宁黛冷笑。

这哪儿是花园,分明是个种植圃。

心里不屑,嘴里却说着奉承的话,“四婶花了不少精力来布置这个花园吧?侄女瞧着,好些都是名贵品种,伺候起来很不容易啊。”

薛桃满脸得意,“也不用特别下功夫,都交给花匠,需要什么,到时候统一采买就是。喏,凤仙花在那边。”

薛桃朝某处努了努嘴。

乔宁黛提着裙角走了过去,眼底是止不住的欣喜,“四婶,你这儿的花比以前东院的还多,品种也多是珍稀的,还是四婶好本事,居然能弄到这么多珍稀品种。”

“以前是不想抢东院的风头,免得外人误会我们四房处处压长房一等,现在分家了,没什么避讳,四婶自然就不需要看长房的脸色了。”

说的自己好像多大义似的。

乔宁黛仔细看着脚下,慢慢围着墙角转着。

“老五,你这是……”薛桃奇怪地看着乔宁黛的举动。

“四婶,这些花草长得这么好,侄女瞧着,这水准,就是在圈子里举办花会都绰绰有余,绝对是出类拔萃。”

“才多久不见,老五这张嘴越发会说话了。”薛桃夸张地说道。

“四婶,侄女说的是事实,别说长房了,就是那‘梧桐阁’里面,珍惜的花草树木是很多,可哪有四婶这儿的有活力?乔乔那里,不过是暴殄天物。”

一边说着恭维的话,一边仔细看着脚下。

绣花鞋缓缓踩在湿润的泥土里,轻轻感受着脚下。

薛桃没有察觉到乔宁黛的小动作,而是用沾沾自喜的语气,谦虚地说道:“老五,这奉承的话可是越说越溜了。四婶这儿的,怎么能和‘梧桐阁’比?‘梧桐阁’里的花卉,好多都是从番外送来的,那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乔宁黛撇嘴,“所以侄女才说,‘梧桐阁’里的那些,拿在乔乔手里,真真是暴殄天物。那些本该娇养着的花儿,被乔乔那么随意地摆放,一点也不珍惜,一点品味都没有。”

“那是乔乔不缺银子,没了再买就是,四婶哪儿能和乔乔比?”

乔宁黛还在缓缓踩着泥路,尖锐的目光在花根下慢慢搜寻,嘴里不急不缓地应付着薛桃,“四婶,有些东西是银子买不到的,比如气质和底蕴。也是在四婶面前,侄女说话才这么直接,虽说都是乔家的女儿,可侄女还真看不上乔乔,如果不是因为镇远侯与顾将军,京城里的人,谁知道‘乔藴曦’这三个字?”

一边努力拖延时间,一边引着薛桃朝前走。

薛桃到没发现乔宁黛的异常,只顺着她的话,说道:“不管怎么说,目前你们姐妹三人中,就她过得最好,最得势,而你和你三姐……”

“四婶放心,之前那些话,侄女是说给祖母听的。你也知道祖母的脾气,侄女不把立场掰扯清楚,万一祖母做出糊涂的决定,到时,侄女与三姐都难做。侄女与三姐是亲姐妹,没分家的时候,侄女与三姐如何,四婶最清楚不过,别的大话侄女不敢说,可唯有一点侄女可以向四婶保证,不管这场夺嫡最后的结果如何,侄女与三姐都是好姐妹,都会好好的。”

薛桃不禁再次向乔宁黛看去。

不管乔宁黛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这番话她听得很舒服。

她也不是诅咒自己的女儿会输,不过是多想了些,有了乔宁黛的保证,心里也轻松一些。

“怎么了?”见乔宁黛突然停下了脚步,薛桃问道。

“这盆凤仙不错,”乔宁黛边说边蹲下,手指在花根部的泥土上轻轻摁了摁。

薛桃眸光随意一扫,“老五要是喜欢,就把这盆凤仙带回去吧。”

“那侄女先谢谢四婶了。”

在四房用了午饭,乔宁黛就抱着凤仙回皇子府了。

直接到了二皇子的书房。

二皇子躺在榻上,听到敲门声,立即让乔宁黛进去。

“怎样?”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急切。

“殿下,奴婢幸不辱命!”乔宁黛也是一脸兴奋。

“拿来我瞧瞧!”因为心里的激动,二皇子连自称都变了。

乔宁黛抱着花盆走向书案。

二皇子跟了过去,手指在花的根部轻轻一捻,细微的泥土末沾在指尖上。

正文 第403章 担心

凑到鼻下仔细嗅了嗅,有股淡淡的铁锈味道。

“不枉本殿下这几日让人盯梢,昨晚半夜,本殿下的人亲眼看到乔家四房的家丁搬了几个箱子进去,没估计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们说的‘药材’。”

“所以殿下让奴婢今儿一早就到四房去了,是知道他们昨晚炮制了药材,会把药渣处理了?”

二皇子嘴边是志在必得的笑,“本殿下让宫里的人查过了,曹贵妃为了永葆青春美貌,每隔三日就要喝一次秘制的汤药。本殿下的母妃曾不止一次撞见过曹贵妃喝汤药,根据本殿下母妃的形容,那汤药和白水没什么区别,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原本以为没什么效果,可看到曹贵妃几十年如一日的容貌,大家都不淡定了,所以这些年,后宫里有不少人打探曹贵妃秘药的配方,毕竟谁都想青春永驻。曹贵妃能常年占据着父皇的宠爱,她那张脸占了很重要的作用。只可惜,虽然那些药材是老三每隔一段时间亲自送过去,放在御厨,有心人都能看到。可最多就是金贵些,有银子就能买到的普通药材,没什么特别之处,而且,不知道具体配方,无法调配。”

“殿下,奴婢听说,曾有妃嫔让太医根据曹贵妃放在御膳房的那些药材进行调配,想配出秘药。”

“哪有那么容易,没有药引,再如何调配都是枉然。”

“药引?”乔宁黛看向书案上的花盆,“殿下,药引是血?御膳房最不缺的就是血了。”

鸡血、鸭血、猪血,什么血都有。

“这可不是一般的血。”二殿下笑得诡异。

乔宁黛想到了什么,脸色很难看,“殿下,难道这些是人血?”

“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血。”

乔宁黛压住心里的翻腾,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二皇子缓缓说道:“这些都是一岁以上,八岁以下男童的血,抽血的时候,男童必须还活着,血液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抽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脖子上抹一刀,为了防止血液喷洒,浪费了原材料,如何下刀,如何引流,是很讲究的。”

乔宁黛想干呕,却怕打扰了二皇子的“兴致”,垂在身侧的小手使劲掐着腿,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丁点的异常。

“这还不够,”看着花盆,二皇子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趁着孩子还没死的时候,剖开他的肚子,掏出里面的内脏,打成糊,和血一起熬制。中间的过程本殿下不清楚,总之最后是成人拳头大小的药包,再把和药材一起熬制两个时辰,最后熬出来的,就是一碗白水,一碗带着药香的白水。”

“这么复杂诡异的手法?难怪没人能配出秘药。”乔宁黛情绪控制得很好,还有能力与二皇子对答几句。

“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也只有老三才能想到。如果父皇知道了,不知道曹贵妃会不会被认为是妖女?”

只有妖女才会想到如此残忍的手段。

“殿下,曹贵妃怎么会知道这种药引?”

二殿下微微一笑,“想要在后宫圣宠不断,没点资本怎么行?后宫争宠的手段,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她们做不到的。”

“殿下,这件事,您如何安排?”

二皇子但笑不语。

如果不是那封密信,他也不知道曹贵妃如此残忍的一面。

就是不知道父皇知道了自己宠爱多年,几乎一人独大的枕边人是吃着男童的血肉来保持美貌的,会是什么心情。

换做是他,枕边是个吃人的可怕女人,他会立即要了她的命。

老三啊,老三,不知道这次,你还能顺利顺利逃过这一劫吗?

就是逃过了,你还能一如既往地享受父皇的偏宠吗?

话题回到先前。

“本殿下今儿让你去四房,也是想印证一件事,”看着桌上的花盆,二皇子踌躇满志地说道,“那些孩子送到乔家四房,四房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肯定会赶紧炮制,剩下的药渣他们肯定要处理。”

乔宁黛的脸白了又白。

所谓的药渣,就是男童们的尸体。

“掩埋药渣最好的地方就是花园。当然,这些只是本殿下的猜测,所以才让你不和规矩,帖子也没递就跑了一趟。”

“殿下,规矩都是死的,那些死规矩怎有殿下的事情重要。”乔宁黛不忘时时表明自己的立场,也不忘提醒二皇子自己的功劳。

二皇子心情很好,难免话就多了一些,“没想到还被本殿下猜中了,你做得很好。”

“能为二殿下办事,是奴婢的荣幸。”

“你先下去吧。”

二皇子知道此事重大,自然不会刚愎自用到单独行动,这种事最好有外祖父的参与,这样才更有分量。

想了想,二皇子召集了谋士。

乔宁黛心满意足地回到“海棠院”,听下人们说两个姨娘等了她一上午,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上回,因为父亲办事不利,“蜀绣楼”亏损连连,二殿下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一连几日都歇在两个姨娘的院子里,还额外宠幸了两个通房。

这两个姨娘,一个王姨娘,一个钟姨娘,两人都比她先进皇子府,都是书香世家的女儿,读过书,懂得红袖添香,曾经也被二殿下宠幸过一点时间。两人间的关系说不上好坏,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

自从她进了皇子府,倍受二殿下的喜爱,并单独给她安排了一个院子,还题了名,这两人因为危机感,交情竟比以往更深了几分。曾不知好歹地联手对付她,却被二皇子训斥了一顿,还禁了足。

后来,这两人也老实了,每日到她的院子里晨昏定省,俨然把她当正经主母。

她们这么识趣,她总不能不给点甜头不是?

所以,勉为其难地敷衍着。

只不过,上次二殿下抬举了两人后,她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敢在她面前挑衅?

呵,真当乔家是吃素的?

二皇子要成大事,谋略与钱财缺一不可。

不过是两个书香世家的女儿,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不是她们家里读死书的父兄能帮上忙的,殿下不缺谋士。要知道,殿下的外祖父是太子太傅,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谁的谋略能胜过太子太傅?

那是三朝元老的级别啊。

殿下缺的是财,是银子。

这得靠乔家。

所以,等殿下想明白了,还不是巴巴地到“海棠院”了。

两个姨娘顿时就急了。

每日依旧晨昏定省,可乔宁黛却不一定会善待她们了。

两位姨娘一直让人在“海棠院”外守着,所以乔宁黛一回来,两人就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乔宁黛前脚回到院子里,两人就相邀到了“海棠院”。

“黛姨娘,你今儿回乔家了?还是殿下宠你,让你回家探望。”王姨娘掐着嗓子说道。

乔宁黛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是殿下体恤,让我回家探望祖母。”

钟姨娘鄙夷。

回娘家?

做姨娘的哪儿有娘家?

心里再不屑,可脸上还得奉承地笑着:“可不就是殿下宠着黛姨娘,黛姨娘可是皇子府里得天独厚的一份。”

黛姨娘淡笑不语。

果然,随后钟姨娘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几个姨娘都是依附殿下的女人,我们三人相处久了,关系说不上和睦,可没大的矛盾和龌龊。大家身份都一样,彼此间熟悉了,说话什么的也很随意,我是习惯了我们三人的关系。可我听说太子太傅准备给殿下选正妃了。”

“什么时候的事?”乔宁黛心里一凛

“就是前几日,也是我家人机缘巧合下知道的。太子太傅那边很低调,还在暗中选人选,没有对外公布。”

乔宁黛脸色很难看。

二皇子再如何宠爱她,再如何需要她父亲的财力支持,一旦正妃进门了,恐怕就没她什么事了,就是给她的宠爱,恐怕不及现在的一半。

太子太傅亲自给二殿下选妃,不仅门当户对,就是眼界和能力也是京城贵女们中的翘楚。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二殿下无后顾无忧地在野心上谋略。

若是那人娘家势力显赫,不仅在朝堂上能帮衬二殿下,就是在财力上也能支持二殿下一二,怕是到时候真的没她什么事了,说不定“蜀绣楼”都要拱手让人了?

“殿下选正妃是迟早的事,我们只是姨娘,难不成我们还能拦着殿下?”乔宁黛心里再怎么紧张,脸上端着波澜不惊的表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一旦正妃进门了,我们三人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钟姨娘的担心,其他两人心里都有。

不管她们三人如何争斗,她们身份都一样,都只是个姨娘,谁也压不住谁。

可一旦正妃进门了,这种平衡关系就打破了。

先不说殿下进她们房里的时间少了,就是每日的晨昏定省在她们看来也是一种折磨。

再加上时不时的立规矩,再时不时的训话,看她们不顺眼的时候来个装病,要她们侍疾……

她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正文 第404章 上门要债

见火候差不多了,王姨娘这才说出了目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黛姨娘,我认为在正妃进门前,我们应该联盟。”

乔宁黛好笑地看着王姨娘,“同盟?怎么同盟?王姨娘认为以我们的本事,可以与正妃抗衡?”

王姨娘不急不缓地说道:“抗衡自然是不行的,不说其他,单以正妃嫡妻子的身份,我们就被碾压得死死的。”

“那这样的同盟还有什么意义呢?”

“黛姨娘,我是想哪怕是我们无法与正妃抗衡,但只要我们互相帮衬,团结起来,在正妃为难我们某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也不至于没有反击的力量。当然,我说的反击,并不是直接与正妃对上,不过是在正妃刁难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至于被动。正妃再厉害,她也是一个人,我们的身份再差,可我们有三个人。正妃精力有限,要刁难我们,对付我们,也只能一个一个的来,可只要我们三个拧成一股绳,正妃或许在某些时候会做出适当的让步。”

不得不说,王姨娘的话说到其她人的心坎上了。

身份上斗不过正妃,可不代表她们不能制衡。

乔宁黛第一次正视王姨娘与钟姨娘。

这两人很会钻营,当她备受殿下独宠的时候,她们结成同盟。

现在正妃还在挑选中,她们马上就拉上她,扩充实力。

“我自然是愿意的,虽说不知道正妃的品性如何,可若是我们能站在同一阵线上,将来我们也不至于那么被动,不过我最在意的还是太子太傅心目中正妃的人选。”

“这个我倒是能帮上忙,”钟姨娘斟酌地说道,“这件事是我娘家人无意中得知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他们也一直关注太子太傅那边的动静,这件事是太子太傅夫人亲自操持,可到底还要经过宫里那位的同意,毕竟那位是殿下的母妃。眼下我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正妃门第太高,手段太过强硬,容不下我们。”

她们三人的身份都不高,这也是二殿下为了迷惑其他几个兄弟的障眼法。

门第太高的,有拉拢的嫌疑,怕招惹几个兄弟和老皇帝的猜忌。门第太低了,眼界和能力不够,就连红袖添香也做不到,没有一点情趣,二殿下也看不上。

“这件事我们不急,再说我们如何运筹帷幄这件事也轮不到我们发表意见,不管太子太傅夫人最后的选是谁,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该做的准备,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太差。”

乔宁黛的这番话让两位姨娘心里轻松不少。

嘴里说着不在意,乔宁黛的心里到底是乱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殿下都没有告知她,这让她心里惴惴不安,以至于原本的安排全都乱了。

到了该还钱的日子,乔宁黛没有提前找乔藴曦要求宽限时间,于是钱庄的管事找到了皇子府。

一个钱庄的管事要见皇子的姨娘,门房可不敢通知“海棠院”,而是告知了二皇子。

二皇子在一片狐疑中接见了管事。

管事胆子大,当着二皇子的面拿出了借贷合约,要二皇子还钱。

看到上面那么大一笔数目,二皇子的脸色很难看。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他没理由不相信借贷合约是真的。

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二皇子气急败坏地让人把乔宁黛叫到了书房。

乔宁黛这几日一直魂不守舍,虽说王姨娘信誓旦旦的保证,可她心里很不踏实。

一方面,因为殿下的“排外”,让她心里郁结,另一方面,担心父亲那边。

“蜀绣楼”是如何做账的,她比谁都清楚,如果正妃进门,“蜀绣楼”交到正妃手里,哪怕是账面没问题,账房没问题,正妃只要经营一两个月就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第三,就是赌坊那边。

她剩余的一万多两银子都在赌坊,正如她之前所担心的那般,赌坊能借多少出去,要银子生银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是在经历了言家的事情后,她不敢再与商人合作。

商人重利且奸诈,她一个后宅妇人,没那么多精力盯着外面,就是交给下面的人……

想到背叛的李管事,乔宁黛心里就止不住地冷笑。

所以,她现在十分焦虑。

带着这份心情到了书房,看到钱庄管事的那一瞬间,乔宁黛手脚冰凉,蓦地反应过来,她忘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乔宁黛声音里是不掩饰的烦躁。

“黛姨娘贵人多忘事,所以小的就亲自来了。”

“急什么,难道我还会赖账不成?”不等二皇子发话,乔宁黛先发制人地说道。

她的声音很大,语气理直气壮。

可越是这样,越说明她的心虚。

企图用音量来支撑她心里那点微薄的理所当然。

管事不卑不亢,“黛姨娘自然是不会赖账的,只不过,我家东家已经宽限了一个月,按照重新签订的合约,黛姨娘已经晚了五日。如不是看在黛姨娘与我家东家是姐妹的情分上,东家也不会拖到现在。黛姨娘,该不是又要拖一个月吧?”

最后这句话压垮了乔宁黛的理智,“不过就是两万两银子,‘蜀绣楼’每日进账多少,还会差你这点银子?你担心什么,我人就在这里,还跑了不成?”

“黛姨娘说笑了,您身份高贵,是二殿下的侍妾,怎会赖账潜逃?小的按照合约办事,黛姨娘也是乔家出来的,知道做生意立合约的用处和目的,若是白纸黑字都成了空口白话,那还要合约做什么?再者,之前黛姨娘已经违约一次,我家东家也是看在姐妹的情分上,不仅没追究黛姨娘的责任,还大度地宽限您一个月,您若是再违约,不仅小的不好交代,就是东家那边,恐怕也不会再退让了。”

“怎么,乔藴曦还要告我不成?”乔宁黛俨然一副老赖的模样。

她急于与钱庄管事掰扯,试图用蛮横的手段逼迫对方让步,因为心虚,她忽略了身边一直沉默不语,脸色极其难看的二皇子。

“这是自然的,”管事也是个伶牙俐齿,且不怕事的,“东家让小的特意走这一趟,也是提前告知黛姨娘,毕竟一式三份的合约,当初在官府备了案的。”

二皇子微微紧眼。

乔宁黛心里再紧张,此时在气势上也不能输,“怎么,还威胁我了?”

“哪里,小的今儿来,就是想问黛姨娘,是现在还银子呢,还是……”

“你先回去,乔藴曦那边我会亲自和她说,不过两万两银子,我拿来周转了几日,货款马上就回来了,你们急什么?我琢磨着,你们钱庄是不是没生意了,专盯着我?还是乔藴曦故意针对我?”乔宁黛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乔藴曦身上。

她认定这是乔藴曦故意的。

明明可以先递个帖子给她,她们在外面聊,非要派人到皇子府,还找上了二殿下,分明是想给她难堪!

既然乔藴曦不仁,那她就不义!

乔藴曦不要脸,她就不给她脸!

管事一直保持着微笑,听到乔宁黛的话也不恼,“既然黛姨娘这么说,那小的就不再打扰了,殿下,黛姨娘,小的告辞。”

看着管事离开书房的背影,乔宁黛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二皇子一直站在乔宁黛身侧靠后的位置,看着她,听着她与钱庄管事的狡辩。

到底是枕边人,对乔宁黛的虚张声势还是有所了解的。

如果是换在乔藴曦刚透了口风,镇远侯有意辅佐他的时候,他一定会一巴掌扇在乔宁黛的脸上,毕竟那个时候,乔藴曦是他要拉拢的人。

至于现在嘛,他没什么感触。

不过,该弄清楚的,他还是要问。

“两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乔宁黛背影僵硬,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二皇子,“殿下,是之前奴婢的陪嫁铺子出了点问题,找上乔藴曦,借了点银子周转。上个月奴婢就提前给她说了,奴婢这个月铺子的账目出不来,会在下个月连本带利地还给她,她多算奴婢一个月的利息就是。可乔藴曦不知抽什么风,把人叫到皇子府,给奴婢难堪,也给殿下难堪。”说到后面,乔宁黛义愤填膺,胸口剧烈起伏,气得不轻。

二皇子轻飘飘地扫了乔宁黛一眼,“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本殿下惹麻烦,不然……”

阴鸷的声音让乔宁黛一个哆嗦。

是了。

在二皇子身边呆久了,有了高贵的身份,她都快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殿下,您放心,奴婢马上去找乔藴曦!”不管怎样,先安抚二皇子是没错的。

看殿下的样子,应该是相信了她先前的说辞,她只要善好后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乔宁黛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半拍。

钱庄管事从皇子府出来,立即到了官府报案!

京兆尹头疼地看着诉状,不知该如何处理。

被告是二殿下的侍妾啊,这让他怎么审?

他还在焦头烂额,前面的官差说三皇子端木清来了。

京兆尹苦笑,忙不迭地迎了出去。

正文 第405章 大理寺见

“殿下,您这是……”

老皇帝为了历练几个儿子,都有安排他们事务,端木清曾与京兆尹共事过,不过,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现在端木清待在工部,处理江南河道的事。

依着老皇帝的意思,会让端木清在六部都待一段时间,充分了解各部的运作,方便以后管理。

“顺道路过,所以回来看看。”端木清还是一如既往地亲民。

京兆尹不敢怠慢了端木清,忙把他迎上座。

喝了几口茶,端木清才抬头,怀念似的左右看了一眼,“很久没回来看看了,还是这么让人肃然起敬。”

“殿下说笑了,这里是衙门,要的就是这份肃穆的气氛。”

端木清笑着点头,“很久没与章大人一起喝茶了,甚是怀念。”

“多谢殿下记挂,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圣上安排殿下处理江南的河道,那是每年朝廷的大事,圣上信任殿下的能力,才会予以重任。”

端木清谦虚地说道:“江南的河道关系到皇朝一年的生计,皇朝七成的口粮出自江南,江南是皇朝的根本,所以父皇每年都十分重视江南的河到,马上就要到多雨的夏季了,防涝是重中之重!”

“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不过意外的话,月末就会离京。”

京兆尹点头,“殿下在外,要多注意身体,圣上交代的事务固然重要,可不能就忽略了身体。殿下是圣上最看重的皇子,微臣说句擅自揣测圣意的话,皇朝日后还需要殿下,殿下一定要保重身子。”

对于京兆尹的投诚,端木清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之前京兆尹一直保持中立,可章萱发生那件事后,京兆尹就开始站队了。

担心顾瑾臻再次报复,所以他需要有身份、地位的主子撑腰,免得任人刀俎。

“京兆尹”这个位置,说重要吧,不过是个地方官,说不重要吧,掌管的却是京城,天子脚下。

所以,对于京兆尹的投诚,端木清还是有几分看重的。

只是,不知道若是京兆尹知道他女儿脸上的杰作是他的人所为,会是怎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端木清恶趣味地问道:“章大人,章小姐近日还好吧?”

京兆尹一愣。

没想到端木清会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上司关心下属,人之常情。

叹气,京兆尹一脸苦相:“依旧是不肯出房门,能找的大夫,下官都请来了,可小女脸上的伤痕太深,太乱,能勉强结痂就不错了,别提恢复原状了。”

“这么严重?”端木清故意惊讶地问道。

“殿下,您是有所不知,下官小女脸上的伤口纵横交错,不知是什么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下这么重的手。而且,伤口有少量毒液,伤口很难愈合。”

端木清脸色凝重。

京兆尹摇头,“大夫也是想尽了办法,才让伤口勉强结痂,不能吹风,不能见光,却又要保持透气,处理起来十分麻烦,每日要上三次药,稍微不注意,碰到伤口就会裂开。小女到现在都不能说话,生怕扯到伤口,难以愈合。”

“若是有需要,本殿下让太医去瞧瞧。”

“多谢殿下。”

不管太医有没有用,端木清的态度让京兆尹欣喜若狂。

“虽然本殿下不能感同身受,可章大人公私分明,没有因为家里的事影响自己的公务,这份心性,值得本殿下学习。”

“殿下谬赞了,”京兆尹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坐上了这个位置,自然要把皇朝放在首位,把百姓放在首位,没有大家,哪儿小家。”

官场话说得漂亮,端木清也是一脸赞许,“若是皇朝能多几个像章大人这般为民请命的好官,父皇会省心不少。”

“为圣上分忧,是下官的职责。”

“说到这个,先前本殿下路过茶楼的时候,听说今儿有人报官。好久都没与章大人讨论案件了,本殿下很是怀念,所以就不请自来,打扰章大人办公了。”

果然是这样。

京兆尹心里一沉,颇有些认命地说道:“殿下心系皇朝,是百姓的福音。下官确实收到一份诉状,与二殿下的侍妾有关,而且苦主还是那名侍妾的堂妹。”

端木清的脸上露出了几许趣味,“看来本殿下没弄错,本殿下在市井听到这个消息,就来找章大人了,因为关系到皇兄,所以本殿下不得不重视。”

“殿下宅心仁厚。”

“兄弟间本就该如此,章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顿了顿,端木清又解释了一句,“我们几兄弟代表的是皇室,若是被人泼了脏水,不向百姓解释清楚的话,会让百姓对勋贵圈里的人有所误解,造成民间动荡。”

端木清说得大义凛然,京兆尹还能说什么。

简单、详尽地把案件介绍完,京兆尹征求端木清的意见,“殿下,下管也在为这件事烦恼,因为对方状告的是后宅女眷,原本按照规矩,下官应该立即让人把被告带来审问,可黛姨娘是二殿下的侍妾,贸然带回来,在公堂上公开审问,若是冤案,让黛姨娘的名声受损,连累二殿下……再者,黛姨娘一介妇人,名声大于大,万一弄大了,将来二殿下那边有了心结,黛姨娘怕是……”

京兆尹吞吞吐吐,很是拿不定主意。

“如果章大人不好处理,不若交给大理寺。”

“殿下?”

端木清解释道:“这个案子大人拿在手里也棘手,而且事关本殿下的兄长。说深远点,苦主是乔藴曦,定国侯府上的长房长媳,顾将军的妻子,镇远侯的外孙媳妇,两边的身份旗鼓相当。只要大人一开堂,不管是哪一边给大人施加压力,大人都不好处理。与其到时候大人为难,或者百姓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推波助澜,用舆论引导方向,双方战队的人都不满,而大人也被父皇质疑,大人不如从一开始就独善其身。”

“殿下说的是,可大理寺那边……”

“章大人不用担心,案件的移交,本殿下可以代劳。”

“岂敢劳驾殿下。”京兆尹诚惶诚恐地起身,拱手。

端木清不在意地摆手,道:“本殿下是惜才之人,章大人是可造之材,本殿下不希望章大人卷入无妄的纷争中。”

京兆尹心里顿时了然了。

什么兄友弟恭?

三殿下是要借此事给二殿下一个教训。

这种窝里斗的事,他一个外人,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没立场,没能力插手。

而且,端木清亲自来衙门,自然就没给他退路。

京兆尹爽快地交出了这个案子。

几位皇子中,他还是看好端木清的。

这边,乔宁黛的动作也很快,钱庄的管事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到了定国侯府。

只是乔藴曦回娘家去了,乔宁黛留了口信,让乔藴曦回来后,立马通知她一声。

只可惜,乔藴曦这次回娘家是要住几日的。

第二天,没等到乔藴曦消息的乔宁黛硬着头皮到了谷府。

门房更直接,没让乔宁黛进门,而是把乔藴曦交代的话转述给她——一切按照合约来,不然,大家就公堂上见。

乔宁黛气冲冲地回到乔家二房求助,一家人还没商量出个对策,大理寺的人来了。

给了乔宁黛脸面,只客气地请她到大理寺喝茶。

乔宁黛搬出了二皇子的名号,对方十分客气,没有用强硬的手段,可不容她拒绝。

乔宁黛知道大事不好,冲乔二爷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

乔宁黛前脚被带走,后脚乔二爷就亲自上二皇子府求助了。

“老夫人,五小姐被带走了。”乔家二房的偏院,一名嬷嬷急匆匆地向主子禀报。

张太姨娘波澜不惊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嘲讽,“锦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回老夫人,送信过去的人已经在回程的路上,这两日就会到。”

张太姨娘微微点头,“该清点的东西,先清点着。”

“老夫人?”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乔宁黛被安全护送到大理寺。

为了给她留些脸面,也为了给二皇子尊敬,乔宁黛是坐着轿子到的大理寺,而且轿子是直接抬进了大门,没让她露面。

可不知为何,消息在坊间立即就传开了,几乎在乔宁黛进大理寺的同一时间,圈子里的人差不多就都知道了,忙叫下人在大理寺外守着,等着第一时间的消息。

而乔藴曦那边,也得到了大理寺开堂的通知。

大理寺大理寺少卿没有为难乔宁黛,让她在等待区安心等待,还让人上了茶水和糕点。

可乔宁黛哪儿有心思喝茶吃东西,烦躁地在等待区转圈,焦虑地等着父亲那边的消息。

心里对乔藴曦的愤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过是几万两银子的事情,居然把她告到了大理寺,谁给乔藴曦的勇气?

因为有端木清的授意,所以大理寺少卿没一点耽误,准备人到齐了,就开始提审。

乔藴曦十分配合,在乔兴邦与谷靖淑的陪同下,到了大理寺。

正文 第406章 舌灿莲花

乔藴曦并不知道古代的大理寺是如何审案的,一上堂她就发现今儿居然是公开审问。

这让她颇有些意外。

这种形式分明就是对她有利啊。

简明扼要的几句话,大理寺少卿就把案件的始末交代清楚了。

就是乔宁黛借钱不还,乔藴曦把她告到了公堂上,借款的金额连本带利将近八万两。

堂外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这么大笔数目,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过,八万两?

八万银子可以做多少事啊?

最让他们愤恨不平的是,乔宁黛仗着自己是二殿下侍妾的身份借钱,还公然赖账!

乔藴曦这边,代她回答问题的是钱庄管事。

管事条理清楚地说道,借给乔宁黛的银子是要用来筹备军资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南疆那边的军需物资单还没有送过来,所以笔暂时闲置。

乔宁黛急匆匆地向东家借钱,东家看在两人世姐妹的情分上,第一次,不对,是前几次借钱的时候并没有要对方任何资产抵押。只不过说得很清楚,这笔银子不能常借,而对方也信誓旦旦地保证,最多在两个月之内就会还清。

前几次对方还钱很及时,不到十日就把银子还上了,但是过个两三日又会再次借款,反复了两三次,也算是颇有信誉。

可是现在,南疆战事吃紧,朝堂虽然送了大批军需过去,可东家作为顾将军的嫡妻,自然是倾力而出。

乔宁黛这边赖账,让东家一筹莫展。

因为关系到南疆,关系到皇朝,所以他们才会走官府的途径,要回这笔银子。

“胡说八道?”乔宁黛面色狰狞地反驳道:“当初给我银子的时候,你们可没说这是用来购买军需物品的。而且我有借有还,这次不过是稍微晚上几日,何必做得这么绝情决义,为了冤枉我,不惜用南疆战事为借口,分明是要我万劫不复!”

不怪她如此激动,沈家军在皇朝地位超然,她拖欠军饷不还,必然会引起皇朝百姓的口诛笔伐。

别说她了,就是二殿下也承受不起。

更何况现在南疆战事吃紧,这笔军饷十分重要。

“乔藴曦,你明知道这是军饷,却擅自挪用。说,你是不是故意陷害我?枉我把你当好姐妹,你却为了陷害我,陷害二殿下置南疆数万将士于不顾,耽误军情,危及皇朝安社稷,危及皇朝百姓,你居心何在?”

乔宁黛反应很快,在危急之中居然想到了如此犀利的反驳之话。

而她的分析似乎有几分道理,毕竟大家都知道乔家几房的矛盾,如果乔藴曦真要对她,这不失是一个好法子,而且还是将她置于死地的法子,作为二皇子的侍妾,二皇子也不可避免地牵连其中。

二皇子代表的是皇上,而乔藴曦代表的是镇远侯,两人立场分明。

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一直坐在侧位冷眼看着堂下众人的二皇子目光愈加冷峻。

而另一侧陪审的端木清,嘴角始终带着亲民的微笑,余光一直挂在乔藴曦身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乔藴曦终于开口了, “黛姨娘,我们两个人确实有矛盾,却还没有大到需要我用整个皇朝社稷和百姓的安危做垫背。我不过是一介妇人,我没有大的本事,可是大是大非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我们之间的矛盾,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该,也不会牵扯到无辜的旁人。南疆战事关系到皇朝社稷,皇朝百姓,我也是皇朝的一份子,说句大不敬的话,皇朝若是没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和腌臜还有那么重要吗?再者,我是顾瑾臻的妻子,是镇远侯的外孙媳妇,为人妻为人子,我明白肩上的责任是什么。我的男人在前线不顾自己生死,维护皇朝,我要给他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家宅安宁以及力所能及的支援。在这些大是大非钱,我们两房之间的矛盾和腌臜算什么?我就是要对付你,只会单纯地针对你。所以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不要污蔑镇远侯和顾将军在百姓心目中的位置!”

“大义凛然的话,谁都会说,事实如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乔宁黛还在挣扎。

乔藴曦微微一笑,“黛姨娘,我们现在说的是你欠钱不还的事,我们的私事有得是时间慢慢说。”

乔藴曦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

在乔宁黛控诉反驳的时候,下面众人时不时地还会窃窃私语。可当乔藴曦开口的时候,堂下鸦雀无声。

如此明显的差别,彰显着两人所代表的不同势力在百姓心中的位置。

这让一直陪审的二皇子岌岌可危。

“大人,”管事接过话茬,对大理寺少卿说道,“这是黛姨娘最后一次借款的时候,立下的合约。上面清楚得写着,黛姨娘用‘蜀绣楼’和二房的宅子做资产抵押,现在黛姨娘没有如期还上欠款,所以我们要求黛姨娘按照合约,交出‘蜀绣楼’和二房的宅子。”

管事话音一落,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两万两银子,居然用“蜀绣楼”和乔家二房的宅子做抵押,这摆明了是在坑黛姨娘啊。

大理寺少卿也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管事这才解释道:“大人是这样的,黛姨娘之前在我们钱庄借了五万两银子,我家东家看在姐妹的情分上,没有要黛姨娘任何资产抵押,给她算的也是最低的利息。原本黛姨娘应该在上个月归还,可黛姨娘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所以找上东家要求再宽限一个月,要求这个月不算利息或者利息再降低几分。我家东家很为难,因为最初借银子给黛姨娘的时候,东家没有要黛姨娘用资产抵押,下面的管事颇有怨言。所以对黛姨娘得寸进尺的要求,我家东家当时就说得很清楚,要求黛姨娘完善所有手续。而黛姨娘这边就是用‘蜀绣楼’和乔家二房做抵押。我们重新核算了两处产业的市值,除去之前借给黛姨娘的五万两本金,我们又拿了两万两银子给黛姨娘,两笔借款的利息也是分开核算的。前后加起来,连本带利将近八万两银子,大人请过目。”

管事奉上钱庄的账本,“大人,我们按照官方规定的利息放贷,完全合乎皇朝的律法。我们最先借给黛姨娘的五万两银子,算得是最低的利息,到现在,前后总共四个月,最后这两万银子,放贷时间一个月,两笔加起来将近八万两银子。”

管事有条不紊,乔宁黛根本插不上话,更别说反驳了。

“所以你们要求,黛姨娘交出‘蜀绣楼’和乔家二房?”大理寺少卿问道。

“大人,我们之前与黛姨娘协商过,小的还亲自去了二殿下的府上,当时二殿下也在。可黛姨娘拒不履行合约,无奈之下,我们才将黛姨娘告上公堂。”

“把放贷合约和两处的房契拿来,本官看看。”

乔宁黛脸色一白。

管事把证据呈上。

大理寺少卿皱眉。

“‘蜀绣楼’的房契上,并不是黛姨娘的名字。”大理寺少卿给二皇子留了脸面,没有爆出上面的名字。

“大人,是黛姨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蜀绣楼’是二殿下名下的产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挂在陶夫人的名下,作为陪嫁。但‘蜀绣楼’里管事的是乔二爷,乔二爷是二皇子的人,帮二皇子筹募资金。这次她前后借的七万两银子,也是为了入不敷出的‘蜀绣楼’。她能拿出‘蜀绣楼’的房契,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胡说八道!”乔宁黛情绪激动,“‘蜀绣楼’每个月光是盈利就近万两,我需要你们的银子周转?你们还是想个好点的借口吧?”

管事不卑不亢,“大人,小的核实过房契的真伪,正是因为房契没有问题,所以才有了这份借贷合约。”

言下之意,那“蜀绣楼”的户主确实是陶雪,虽然不知道房契为何会在乔宁黛的手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收铺子。可是,中间牵扯到二皇子,他们怕二皇子用身份压制他们,所以才走官方渠道,寻求政府的帮助。

大理寺少卿左右为难,向二皇子寻求帮助,“殿下,黛姨娘所言,是否属实?”

“真是好笑,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蜀绣楼’是本殿下姨母的陪嫁,什么时候和本殿下有关系了?乔二爷是‘蜀绣楼’的管事没错,可这与本殿下有什么关系?本殿下的姨母要做什么生意,和谁做生意,怎么做生意,都是姨母的事。至于帮本殿下筹募资金?那更是无稽之谈,本殿下要做什么事,需要筹募资金?”

这个时候,二殿下必须把自己撇开,而且还是越干净越好。

“殿下……”

“还有,”二皇子打断乔宁黛的求助,冷冰冰地说道,“这个管事之前是到过本殿下府上,也确实说了还钱的事,可借钱的是黛姨娘,签下合约的也是黛姨娘,和本殿下有什么直接关系?当时,黛姨娘当着管事的面,说了会还银子,事后,本殿下问过,黛姨娘只说自己的陪嫁铺子出了问题,找顾大奶奶的钱庄借了银子。虽说黛姨娘是本殿下的人,可本殿下不会包庇,大人公事公办即可。”

正文 第407章 谁有理

二皇子公事公办的口吻,让乔宁黛脸色灰白一片。

远目。

看着站在堂外,挤在一群百姓中的父母,乔宁黛嘴角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黛姨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大理寺少卿给了乔宁黛自辩的机会。

“大人,草民有几个问题想问乔藴曦。”

大理寺少卿皱眉,余光朝端木清瞟去。

端木清也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大人?”二皇子突然发声,让大理寺少卿收回了目光。

“黛姨娘请问。”在公堂上,大理寺少卿对乔宁黛的称呼很给二皇子面子,至少,没说“罪妇”或者是某某氏。

“乔藴曦,你说我说‘蜀绣楼’是二殿下名下的,可有证据?你说,我向你借银子,是为了抹平‘蜀绣楼’亏损的账目,可有证据?你说,‘蜀绣楼’是为了给二殿下筹募资金,可有证据?”

乔宁黛目光灼灼地看向乔藴曦,神色平静,语气却十分强硬。

对于乔宁黛态度的突然转变,乔藴曦多少还是明白其中的缘由。

只是乔宁黛也不仔细想想,她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这次,她必须一击即中,还要给某人提供机会。

目光随意地一扫,最后掠过端木清。

“黛姨娘,你亲口说的话,你自己都不承认,却找我要证据,我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冥顽不灵?”

“少说废话,我问你证据!”乔宁黛笃定乔藴曦先前的话是在诈她,手里根本没有半点证据,所以心里也有了底气。

大理寺少卿也对乔藴曦说道:“顾大奶奶,祸从口出的道理,想必您是知道的。若是私底下谈论也就罢了,可这番话到了公堂上,那就不一样了。今儿二殿下也在,这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污蔑皇子,是要承担责任的。”

大理寺少卿说得含糊,意思表达却很清楚。

若是悄悄八卦就算了,乔藴曦这边,先前在公堂上的那番话,相当于是指证了,如果不说清楚,影响到二皇子在老皇帝那里的形象,二皇子报复还是好的,就怕老皇帝护短,自己的儿子再不济,也只能自己训斥,容不得外人一句苛刻的话。

再联想到圣上与镇远侯之间的矛盾,这件事若是不当众说清楚,日后乔藴曦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乔藴曦听明白了大理寺少卿的话,也懂了他的暗示。

接收到乔藴曦的暗示,管事把证据呈上了。

“大人,对于‘蜀绣楼’是不是二殿下名下的产业,我们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我们只知道,‘蜀绣楼’是太子太傅二十年前买的,‘蜀绣楼’的前身是布庄,一直都是太子太傅名下的产业,直到陶夫人出嫁,太子太傅才把‘蜀绣楼’的房契改成了陶夫人的名字,划在了陶夫人的陪嫁里。”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乔藴曦继续说道:“只不过,太子太傅私下与陶夫人签了一份协议,协议上说,‘蜀绣楼’只是挂靠在陶夫人的名下,陶夫人对‘蜀绣楼’的事无权过问。”

“胡说八道!”乔宁黛急匆匆地打断了乔藴曦的话,“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拿不出证据,所以就污蔑二皇子,污蔑我!”

乔藴曦神色古怪地看着乔宁黛,“黛姨娘,你认定我的话是假的,又何必急着拆穿我呢?总得等我把话说完吧?如果我说的是假的,说得越多,漏洞越多,对你不是更有利?”

“你……”

“黛姨娘请稍安勿躁,等顾大奶奶把话说完。”

堂下围观的百姓微微撇嘴。

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大理寺少卿,什么时候审案都这么和颜悦色了?

二皇子冷冷地看着乔藴曦,从她一张口,他就知道事情棘手了。

可碍于身份和场合,他不便打断大理寺少卿审案,再说了,正如乔藴曦所说,如果她的话里有漏洞,以大理寺少卿的经验,会察觉不到?

朝堂下看了一眼。

门外是拥挤的人群,一半是普通百姓,一半是圈子里凑热闹的人派来的家丁,剩下的几个……

二皇子眸光微闪。

这件事肯定传到宫里,被父皇知道了。

依着父皇的谨慎,肯定让人来“陪审”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更不能出声,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不管这案子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委屈也好,被怀疑也好,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需要有多余的情绪起伏。

“顾大奶奶,您请继续。”

堂下的百姓心里更不平衡了。

没想到大理寺少卿卸下一身官威,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大人,因为当初黛姨娘把‘蜀绣楼’的房契送来的时候,上面并非是黛姨娘的名字,所以我让人走了正规程序,到官府去查证了,上面确实是陶夫人的名字。这让我很为难,一方面,黛姨娘需要银子周转,也拿出了抵押物资,可她并非抵押物的所有者。如果黛姨娘按时还款那还好,若是没有,我这边走程序的时候会很麻烦。所以,我让人拿着房契向陶夫人求证。”

“你胡说!你根本就没有去求证!”乔宁黛自认为抓到了乔藴曦的把柄,立即说道。

“是没有,”乔藴曦一点也没有被抓包后的心虚,反而大大方方地说道,“因为我的人还没找上门,就听到坊间说,‘蜀绣楼’是二殿下的产业,再联想到黛姨娘笃定的那些话,我让人转而求证其他的事。比如,‘蜀绣楼’的亏空问题,黛姨娘借银子的时候,提到了这一点,因为乔二爷是我二叔,不管从哪一方面,我也不希望乔二爷被东家刁难,所以就让人去查了‘蜀绣楼’的账目。”

说到这里,乔藴曦看向二皇子,“殿下不要误会,我没有查探‘蜀绣楼’的账本,我只是根据‘蜀绣楼’的日常经营,大致算出了‘蜀绣楼’的流水账。”

认真解释的态度,俨然把二皇子当做是“蜀绣楼”的正经主子。

二皇子脸色漆黑。

这个时候,他能说什么?

说不用在意,请随意?

他又不是“蜀绣楼”的东家,凭什么要乔藴曦随意?

说不关他的事?

“蜀绣楼”明面上是他姨母的,作为外甥,也不是这样撇清关系吧?

矛盾中,二皇子除了面无表情,真的不适合有别的表情了。

乔藴曦后面的话,让堂上堂下的人很有兴趣,“我不知道‘蜀绣楼’的账面是怎样的,我只知道‘蜀绣楼’亏损很严重。”

乔宁黛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想反驳。

可看到乔藴曦似笑非笑的神情,鬼使神差地咽下了嘴边的话。

几次呛声,除了自取其辱外,她没占到任何便宜。

在不清楚乔藴曦的目的前,她最好还是静观其变。

乔宁黛不出声,可堂下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

毕竟“蜀绣楼”在京城有多出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蜀绣楼”亏损,那其他小商铺不是连活路都没有了?

二皇子也是一脸凝重。

对于乔藴曦的话,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而且,这个亏损还不是一两个月的事,在几个月前,‘蜀绣楼’的账目就出现了问题,所以黛姨娘才会三番五次地向钱庄借钱。”瞟了一眼又要发作的乔宁黛,乔藴曦似笑非笑地说道,“当然,黛姨娘可以说,向我借银子不一定就是‘蜀绣楼’的问题。可我更相信我得出的结论,这几个月,行业间的互相打压,供应商的提价,以及销售问题,‘蜀绣楼’的库房囤积了大批货物。我不知道‘蜀绣楼’的账面是怎么做的,入不敷出是肯定的,光是五个库房的存货,就是一大笔资源浪费。”

二皇子紧眼,朝乔宁黛看去。

激动中的乔宁黛压根就没注意到二皇子的犀利,只仇恨地看着乔藴曦。

倒是堂下的乔二爷和毕翠秋瑟瑟发抖,担心二殿下秋后算账。

“此外,”乔藴曦不急不缓地说道,“黛姨娘若是不缺银子,只是为了自己陪嫁铺子的周转,又怎会拿着借的银子去放印子钱。”

“你诬蔑我!”乔宁黛虚张声势的话,并不能压下乔藴曦的话头,也不能遮掩自己的心虚。

“此事可有证据?”大理寺少卿神色一凛。

民间放印子钱是大罪,虽然不明白明明先前说的还是“蜀绣楼”的归属问题,怎么一下就跳到了放印子钱,可这件事绝对是今年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事了。

乔藴曦却是端着架子,没有立即回答大理寺少卿的话,而是按照自己的逻辑,继续说道:“之前,黛姨娘借了银子,很快就还上了,是因为黛姨娘私下拿去放印子钱,又因为从我这里借的银子,算的是最低的利息,所以黛姨娘中间还吃了一笔钱,我这里有份清单,是黛姨娘放印子钱的人,大人可以一一核实。”

“乔藴曦,为了陷害我,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看都是你的人,是故意陷害我!”

正文 第408章 是真的冤枉

面对乔宁黛的胡搅蛮缠,乔藴曦连个眼神都懒得递过去,而是对大理寺少卿继续说道:“大人,这些人的真实性,大人可以一一核查,我提到这件事,只是想证实‘蜀绣楼’的账务危机。我试着推理了一番,认为是这样的——因为‘蜀绣楼’的生意不好,为了平账,让账本看上去舒服些,也为了乔二爷能对东家有所交代,所以黛姨娘向我的钱庄借钱,放印子拿回来的利息,一部分归还给我,一部分平账,当然,从我这儿借的那点银子,只靠利息平账,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猜测,要么黛姨娘还有别的门路,要么只是为了账本好看,中间赚的那点利息差额,虽然与假账收益不符,可东家提款的时候,至少账房能拿得出钱,总之,积少成多,无本买卖。所以,对于黛姨娘说的,究竟‘蜀绣楼’的东家是不是二皇子,又或者‘蜀绣楼’是不是为二皇子筹募资金的资产之一,我不是很在意。因为‘蜀绣楼’公文上的不齐全,所以我才让人仔细去查了这么多。”

她不过是抛出一个突破口,不需要证实,后面的事有人会做。

“还有……”乔藴曦不经意地扫了乔宁黛一眼,因为乔宁黛的身份,所以哪怕是提审,也没让她在公堂上跪下。

只不过,乔宁黛鹤立鸡群地站在公堂上,并没有她幻想中的遗世孤傲,相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还有几分可笑。

“还有,”乔藴曦慢悠悠地说道,“黛姨娘最后从我这里借走的两万两银子,我听说,你让人拿了一万五千两送到四方赌坊,用作其放贷之用。我虽然不知道四方赌场的幕后东家是谁,只不过,黛姨娘总不能继续说,四方赌坊是我的吧?是我要你把钱送过来,我们合伙放贷吧?”

乔藴曦堵住了乔宁黛狡辩的话,她的话音一落,公堂上下再次哗然一片。

实在是她给出的消息太劲爆。

一环一环,让乔宁黛无法反击,更是一一印证着管事之前的证词。

“蜀绣楼”若不是为二皇子筹募资金,乔二爷为何要做假账?

生意上的亏损很正常,一旦出现了这种事,就算没在第一时间告知东家,也会采取应急措施,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扭转亏损。

而像乔二爷这种,公然做假账的,只能说明,“蜀绣楼”不能亏损。

为什么不能亏损?

因为“蜀绣楼”的盈利都要交给二皇子,他要用在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

自然是夺嫡的地方。

所以,乔藴曦只需要说出她查到的事,甚至不需要去证明真假,堂上堂下的人会自动脑补。

二皇子名下,明的、暗的,不止一个产业,“蜀绣楼”却是最重要的一个。不然,他也不会在与三皇子明争暗斗的时候,利索地关掉那几个不值钱的,把重心都放在“蜀绣楼”上。

一是因为“蜀绣楼”的实力在那里,二来因为管事的是乔二爷,对乔家的经商能力,二皇子还是很有信心的,不然,也不会为了让乔二爷死心塌地,而纳了乔宁黛。

二皇子的想法很直接,既然要重用乔二爷,那就不是一两个月的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自然要给乔家一点甜头,纳了乔宁黛,可以让乔家二房更加死心塌地。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三皇子开了间“锦绣”,摆明了要与他的“蜀绣楼”一争高下!

他怎么能让三皇子失望?

所以,在各方面的原因下,“蜀绣楼”被推倒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正因为二皇子对“蜀绣楼”的重视,所以乔二爷才更不能输!

所以才有假账与放印子钱。

不知不觉中,公堂上下的人都相信了乔藴曦的话。

毕竟放印子钱在皇朝是大罪,哪怕乔藴曦是顾瑾臻的妻子,是镇远侯的外孙媳妇,如果是没有证据的话,都是污蔑!

更何况,这中间还牵扯到二皇子,这可不是一般的污蔑,是污蔑皇室!

天子一怒,弄不好是要灭九族的!

至于乔藴曦说出的四房赌坊……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四方赌坊,不是因为赌坊背后的东家有多了不起,说实话,对这种三教九流之地,大家都是嗤之以鼻的,不过,赌坊在皇朝也是合法经营地之一,前提是,不要做违法的事,所以四方赌坊才在京城存在了这么久。

说来,大家也很好奇。

赌坊放贷是赌坊的营生之一,四方赌坊放出去的贷,好像每笔都能拿回来,没有纠纷,更没有官司。

大理寺少卿见公堂上的节奏一再被乔藴曦带着走,微微蹙眉,朝端木清看去。

后者脸上早已恢复了亲民的微笑,只是与往常不一样,这抹微笑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大理寺少卿不需要理解这抹微笑的含义,他只要弄清楚端木清的意思就行了。

所以,他接过话茬说道:“顾大奶奶的供词,本官会让人查证,请双方在供词上画押。”

这是要退堂了。

不管堂外的群众如何八卦,也知道审问暂时告了一个段落,要等双方的证词核实之后,再进行新一轮的审问。

如果只是一般的放贷纠纷,依着乔宁黛的身份,她是可以取保候审的,可是涉及到放印子钱,乔宁黛除了暂时被收押,没有第二个选择。

“皇兄。”

准备起身的二皇子听到端木清的声音,前倾的身子恢复直立,坐在椅子上,看着端木清。

“这件事,皇兄最好尽快解决,你也知道,父皇最憎恶民间放贷。”

国库本就不充盈,老皇帝对镇远侯府上的小金库早就虎视眈眈,恨不得把民间的银子全都充进国库。

民间放贷?

在老皇帝看来,都是用他的银子生银子。

钱庄的存在,是因为国家需要。

每年的税收足以抵消老皇帝对钱庄的不满。

可私人放贷, 在老皇帝眼里,那就是生生剜他的肉,而且,这种私人放贷,不仅不和体制,最后会乱了国家根本。

所以,老皇帝是深恶痛绝的,就是律法上,也是严惩不贷的。

二皇子轻飘飘地扫了端木清一眼,“三弟,你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端木笑得无害,二皇子继续说道:“这件事,大理寺少卿还没调查清楚,而且,就算乔藴曦说的是事实,也是黛姨娘的个人行为,与本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二哥从来都是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端木清意有所指地说道。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本殿下没有做过的事,无论如何也栽赃不到本殿下头上。父皇英明,绝对不会被表面现象蒙蔽。”

“这样本殿下就放心了。”端木清依旧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口吻。

二皇子愤恨地咬着腮帮子,拂袖而去。

说来,他是真的冤。

乔宁黛做的这件事,确确实实与他没有关系,可今儿堂上堂下的人没一个人会相信,更别说父皇了。

若是父皇对“蜀绣楼”起了疑心,派人彻查的话,那些秘密万一被查出来……

就算他撕毁了与姨母签订的那份协议,“蜀绣楼”的账目在那里。

之前,日进斗金,那些银子在哪里?

现在入不敷出,为何不解决自身问题,反而找乔藴曦借银子?

种种问题,他如何解释?

外祖父如何解释?

还有,乔宁黛做的那些事,就算她承担了全部责任,父皇又会相信多少?

二皇子了解老皇帝,所以对自身的处境愈加不安。

只要是父皇认定的事,哪怕证据再充分,事实再明显,父皇也只相信自己认定的结果。

而现在,所有的证据对他不利,就是乔宁黛承担了所有责任,父皇又能信他多少?

马车里,二皇子烦躁地一巴掌拍在矮桌上。

这次,他明明是无辜的,却怎么也洗不清身上的浑水!

这种憋屈的感觉无处发泄,二皇子只觉得怒火冲天,快要爆发!

匆匆回到皇子府,一下马车,门房就机警地靠了过来,“殿下,太子太傅大人在书房。”

负气的脚步微微一缓。

在马车上,二皇子就思忖着如何与外祖父接上头。

眼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堂而皇之地去太子太傅府上,会被人认为他是与外祖父商量对策,虽然他有这个打算,却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被人盯上。

原本想着等入夜后,让人悄悄送信过去,没想到外祖父竟然亲自来了。

二皇子直接进了大门,到了书房。

太子太傅背对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画作。

二皇子心虚地眨眼。

那副画作还是他成年,分府的时候,外祖父亲自所做,赠与他的。

当时外祖父的教诲还在耳边,只是……

他让外祖父失望了。

“殿下。”听到身后的声音,陶明兴转身,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

对于自己的外祖父,二皇子天生畏惧,这是从小到大根植在他血肉里的情绪,摆脱不了。

深吸一口气,二皇子勉强点头。

正文 第409章 天选之子

陶明兴率先走到座位上坐下,二皇子耷拉着脑袋跟了过去,坐在上位。

小厮送了茶,两人喝了两口后,陶明兴开口问道:“这件事,殿下有什么打算?”

没有问事情的始末,也没有问缘由,而是直接问了结果。

陶明兴的态度,让二皇子心里更加没有底气。

按照他的想法,不是应该先分析各方反应,再想出一一应对的方法吗?

没有责问,没有训斥,甚至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二皇子惴惴不安,“外祖父……”

“殿下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臣老了,帮不了殿下了,跑跑腿什么的,臣还是可以的,所以,殿下,您想怎么做?”

“外祖父!这件事是我错了!”二皇子认错的态度很诚恳,连自称都变了。

陶明兴却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波澜不惊的模样。

二皇子心里大骇。

虽然知道陶明兴不会放弃自己,可这种让他自生自灭的态度,让他手脚发凉。

起身,不顾自己的身份,竟然跪在了陶明兴面前!

陶明兴微微抬起眼帘,因为二皇子埋着脑袋,所以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鄙夷与讽刺!

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陶明兴就想不明白了,自己的小女儿那么聪慧的一个人,琴棋书画曾是京城贵女中的翘楚,文韬武略,也不输她的几个哥哥。老皇帝也是心狠手辣,有勇有谋的厉害人物,为何两人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个懦弱、无脑,只会好大喜功的蠢货?

陶明兴的沉默,让二皇子愈加不安。

抬手,轻轻拽住了陶明兴衣袍的一角,“外祖父,此时与外孙没一点关系,都是黛姨娘擅自做主,外孙是被牵连的。”

二皇子还不算无可救药,知道在陶明兴面前卖惨。

陶明兴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这个外孙虽然懦弱无能,好大喜功,却胜在听话。

至少在此之前对他这个外祖父的话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即使这个外孙能力不行,他也愿意扶持一把。

不为别人,就是为了自己,他也没有选择。

而且,他现在老当益壮,把这个外孙扶上了高位,再给他找一个家世、能力都不错的正宫,生下嫡子,好好栽培,日后顺利扶持上位,陶家几代人都可以高枕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退一步说,就是他的身体不行了,在宫中的女儿,二皇子的几个舅舅都是有能力的,只要他们合力,稳定二皇子的位置,栽培他的嫡子,他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在此之前,事情确实如他所料的那般,有大皇子在前面,无人注意他们的动作,就是大皇子被废,还有个三皇子在风口浪尖上,任凭三皇子这些年如何风生水起,如何被圣上偏宠,他们都不曾打乱自己的节奏。

宫里有女儿,外面有他和二皇子的几个舅舅,他们的势力是三皇子望尘莫及的。

原本,他是想让三皇子与四皇子斗个你死我活,他们最后渔翁得利,可谁料到,二皇子急功好利,竟然去做那个替死鬼。

这些时日,二皇子暗地里做的那些,他都知道。

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他有他的思量。

二皇子虽然是他的外孙,可身份尊贵,二皇子做的事,他强行插手,只会祖孙反目。

二来,二皇子有心背着他,态度就说明了一切,他说多了,做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第三,他有心让二皇子受点教训,所以才对二皇子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他低估了二皇子的野心,也高估了他的能力。

嘴角的嘲讽更甚。

陶明兴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皇子。

原本,他以为二皇子不过是意气之争,与三皇子的争斗,仅限于商铺上的价格战。

虽然二皇子处于劣势,可那几间商铺,他们还是输得起的,能让二皇子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也值了。

只是没想到二皇子是个眼高手低,且不知道取舍的。

吃了亏,要懂得及时止损,而不是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

陶明兴多少能明白二皇子的想法。

被他压制得狠了,想在他面前做出一番成绩。

蠢货!

没那个能力,还想用鱼死网破的手段,那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殿下,这件事臣自然是相信您的,可事情发展成这样,您有什么打算?”陶明兴一边扶起二皇子,一边问着他的意思。

察觉到陶明兴语气中的松动,二皇子也跟着松了口气,随即神色凝重地分析了自己的处境。

陶明兴频频点头。

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二皇子强烈的求生欲,再加上他对老皇帝的了解,冷静下来后,对局势的分析,还是很到位的。

“既然不是殿下做的,黛姨娘自然要承担责任,乔老二那边,懂得自保,该怎么说,怎么做,他有分寸。对于‘蜀绣楼’的归属问题,不管从哪里查,‘蜀绣楼’都是你姨母的,只要我们不乱,乔藴曦那边兴不起风浪。”

得到陶明兴的话,二皇子喝了口热茶,缓解心里的紧张。

“至于‘蜀绣楼’的账目,之前的盈利……‘蜀绣楼’是你姨母的陪嫁,盈利自然在她手上,是帮衬夫家也好,留着给她的儿女都好,都是你姨母的事,难不成,还要查你姨母的账本,查薛府的账本?”这是陶明兴有恃无恐的原因。

明面上,“蜀绣楼”就是陶雪的,那么收益就该在她手上。

“适可而止”的道理,大理寺少卿懂,三皇子也懂,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不会过于为难。

至于,“蜀绣楼”亏损后,为何不止损,而是借银子做假账,陶明兴认为就更容易了。

“只要乔老二承担下这个责任,说是自己怕东家责难,所以做假账,以稳固自己在‘蜀绣楼’的大权和在东家心里的能力,而做主借的。想到乔宁黛与乔藴曦的姐妹关系,才让乔宁黛出面。至于乔宁黛在乔藴曦面前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打消乔藴曦的后顾之忧,放心借银子给他们的胡说八道。”

“可是,若是只是做假账,只要账面上有收益就行了,借银子,不是多此一举?”

陶明兴幽幽地看了二皇子一眼,“只要求账面干净,那是很容易的事,可没有进账,伙计们的工钱怎么支付?库房的租金怎么支付?万一东家需要银子的时候,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账面做得再干净,有什么用?”

二皇子缩了缩脖子,嘴硬地说道:“这些都解决了,可父皇那边……”

“圣上多疑,就算这件事圆满解决了,殿下在圣上的心里,怕是……”

“外祖父,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对陶明兴的称呼带上了尊称,可见二皇子的心里有多焦虑。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件转移圣上的注意力,且与别的皇子有关的事,那就容易了。”

身份必须与二皇子旗鼓相当,事情还要很大,这样才能转移老皇帝的注意力。

对这个遗留问题,陶明兴一筹莫展,这不仅是他最担心的,也是最恨铁不成钢的。

比起陶明兴的担忧,二皇子却是眼前一亮,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的异常,自然被陶明兴察觉到了。

捋着胡子,陶明兴沉声问道:“殿下可是有话要说?”

二皇子斟酌着自己的语言,顿了顿,才说道:“外祖父,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关于曹贵妃,关于老三。”

陶明兴挑眉,“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没有先问是何事,而是先问消息的来源。

实在是,陶明兴了解二皇子,生怕他用上不了台面,且把柄连连的手段,到时候,这些证据不但用不上,还暴露了自己,两败俱伤还是好的,就怕万劫不复。

二皇子明白陶明兴的心思,谨慎地说道:“是我的人无意中发现的,因为‘蜀绣楼’与‘锦绣’的价格战一直没分出输赢,我气不过,就就叫人盯着乔家四房,没想到有了意外的惊喜。”

“乔家四房?”对于消息的来源,陶明兴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乔家四房是三皇子的走狗,防备措施却不及三皇子府,若是有心,应该能打探出什么。

二皇子详细地阐述完他得到的消息,陶明兴也是眼睛一亮。

“果真是天助我也!”兴奋处,陶明兴差点失态。

实在是,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太震撼,好好利用,让三皇子彻底与“太子”之位绝缘也是可以的。

若是运用得当,三皇子和曹贵妃怕是要在皇家玉蝶上除名了!

“外祖父?”二皇子也是一脸亢奋地看向陶明兴。

所以说,他才是天选之子,这些磨难,不过是对他的考验。

在如此险峻的局势下,他都能扭转乾坤,还能反败为胜,那个位置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陶明兴捋着胡子,按捺住心里的喜悦,沉着脸对二皇子说道“殿下,这件事臣要好好谋划,这段时间,还请殿下不要轻举妄动。”

“外祖父请放心,事关重大,我不会擅自行动,从今儿开始,我不会出府,更不会见任何人。”

正文 第410章 药材

《侯门锦商》正文 第410章 药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411章 都遭了

《侯门锦商》正文 第411章 都遭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412章 捡了个便宜

该问的,不该问的,他都得问,还得问得十分详细,因为涉及到孩童的失踪和迫害,后面还有多少对撕心裂肺的父母没有叫上堂。

为了防止公堂混乱,那些人都安置在后面,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提审那些人的。

多年的办案经验,他清楚那些人一旦上堂,人的感情作祟下,很容易博得众人的同情,对案件不利,对三皇子不利。

但是,圣上下了圣旨,不仅要彻查此事,还要找到案件的幕后主使。

这次三皇子又找谁背锅呢?

他这边开始审问,三皇子那边的人选可是定了下来,两边能配合着走吗?

这些都是大理寺少卿担心的。

因为事发突然,今儿一上早朝的时候,就爆出这件事,没有一点征兆,杀了三皇子一个措手不及。

下朝后,三皇子就跟着到了大理寺,中途根本就来不及布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初审过了,看三皇子那边有什么安排。

圣上虽然没有明说,心里多少有猜测,上次二皇子在承德无意发现了三皇子的秘密,虽然被三皇子妥善处理了,圣上也明里暗里包庇着三皇子,可到底是失了圣心。圣上后来在各方面给了三皇子警告,削弱他手里的权利,调走关键位置上三皇子的心腹。

三皇子着实低调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圣上的火气消了,因为对三皇子的偏宠,重新重用,可现在又出了这件事,圣上让三皇子督审,不仅是警告,也是看他怎么收场。

想了那么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大理寺少卿收回涣散的情绪,让人提上了一名男子。

是的,正是在乔家四房负责炮制药材的男子,王世。

“王世,你说你是屠户,可仵作却从你随身携带的杀猪刀中,发现了人血,结合发现的几名孩童尸体上的伤痕与你杀猪刀的刀刃一致,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大人,草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王世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两人的不配合,让大理寺少卿一筹莫展。

“用刑吧。”

左丞相实在看不下去大理寺少卿的优柔寡断,越俎代庖地开口。

大理寺少卿心里一凛。

知道自己再拖延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

定国侯府,梧桐阁。

乔藴曦看着黄芪兴奋的模样,头大地说道:“你那么想知道四房的结果,直接去大理寺旁听好了。”

黄芪扭捏地说道:“小姐,奴婢是替您着急。”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小姐,”黄芪跺脚,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四房倒了,侯府的二房还有什么好蹦跶的?”

乔藴曦挑眉,“你倒是看得透彻。”

“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归突然插嘴,“乔家四房倒了,影响的只是乔锦雯,和顾瑾宣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仍旧是端木清的心腹。”

黄芪撇嘴,“能弄垮一个是一个,免得那边幺蛾子一堆一堆的,外面守着的那些,不是常昱莲的人吗?话说,她都嫁给顾瑾宣了,还那么不安分,越过顾瑾宣,主动帮端木清,她就不怕顾瑾宣心里不舒服?”

“心里再不舒服,这个时候都得憋着,常昱莲帮他搜集消息,他何乐而不为?至于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等端木清成事了,他如何与常昱莲秋后算账,都是他的事,何必急于一时?”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

黄芪脸上更加不屑,“自己没本事也就算了,自己的女人与主子不清不楚的,还要忍气吞声,顾瑾宣可真能耐。”

“你们不觉得常昱莲的转变太大了吗?”当归又突然插话,“之前,她还算安分,再不喜欢顾瑾宣,表面上也是琴瑟和鸣,心里那点痴心妄想掩饰得很好,可自从……”顿了顿,当归似乎在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自从她上次来了‘梧桐阁’后,就不一样了,回去叫了人,对我们的盯梢也紧迫了。”

“小姐?”黄芪神色凝重地朝乔藴曦看去。

乔藴曦依旧不温不火,“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下人房里的那个。”

“娟姨娘?她是怎么与常昱莲接上头的?奴婢以为月姨娘才是蠢笨的那个。”

“能留在‘梧桐阁’,就说明她的智商怎么会是个蠢的?”乔藴曦好笑地说道。

黄芪撇嘴,“小姐,既然知道娟姨娘是个厉害的,为什么不弄出去?”

“两个姨娘都弄出去了,凤氏又要找我喝茶聊人生了。月姨娘是自己作死,娟姨娘什么错都没有,我就是要把她弄出去,也得找个能糊弄人的理由吧?再说了,我比较喜欢把娟姨娘留在‘梧桐阁’。”

见黄芪不解,她解释道:“这么厉害的人物,放出去只会坏事,不如留在眼皮子地下,至少‘梧桐阁’里都是我的人,没有我授意,她连消息都送不出去。她找上常昱莲,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因为没有人选,没有办法,只能趁着常昱莲进来的时候,匆匆与之达成同盟。所以,她究竟是不是端木清的人还不一定呢!”

“小姐,您的意思是……”

乔藴曦老神在在地说道:“娟姨娘需要帮手, 常昱莲是端木清的人,她只能说自己也是端木清的人,不然,常昱莲如何心甘情愿地与她同盟,帮她办事,甚至自作主张地做了那么多?她要是别的皇子的奸细,常昱莲第一个要除的就是她,毕竟,我立场不明确,就算不是端木清这边的,也不是别人那边的,比起我,娟姨娘有明确的主子,她才是最危险的。”

“小姐,那娟姨娘是谁的人?二皇子还是四皇子?”黄芪心里警惕。

乔藴曦却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不管她是谁的人,她现在在‘梧桐阁’,消息送不出去,外面的情况她也不知道,我们就这么耗着她,等时机成熟了再说。现在,我们说回四房,这件事我觉得是二皇子做的。”

“小姐?”黄芪想不明白。

比起黄芪的迟缓反应,当归就要聪明一些。

“小姐,您是说二皇子设计了三皇子?”

“设计算不上,最多是以牙还牙,报复他。端木清利用乔宁黛向我借银子的事,拆穿了二皇子的野心。因为我之前代表镇远侯说的那番暗示的话,让本就对二皇子猜疑的老皇帝心里更加多疑,现在,二皇子的时机不仅不成熟,相反,还受到多方面的压制,为了不成为第一个踢出局的,他必须找个替死鬼转移老皇帝的注意力。”

“所以,端木清就是替死鬼?”问话的是黄芪。

“要身份相当,揭发的事情要影响大,牵连甚广,还要老皇帝愤怒之余,重新审视几个儿子间的平衡。要满足这么多的条件,只有端木清是最适合的。”

“小姐,端木清做的那些事,为何就单单被二皇子知道了?”后知后觉,黄芪也琢磨出了点味道。

乔藴曦冲她眨眼,“自然是有高人相助,这些都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我们不用管。”

“那这件事,我们如何应对?”

“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应对什么。只是,依我看来,二皇子这次是自己找死,不出意外的话,会退出夺嫡的队伍。”

当归神色一凝。

“二房那边是没希望了,不管乔宁黛放印子钱是个人行为,还是乔老二的意思,二房最后都会被判流放。不过,我听说,张太姨娘回锦城了?”

“是的,小姐,在乔宁黛入狱前,张太姨娘连公审都没有旁听,就直接回去了。”

“她从来都是最懂得取舍,最会明哲保身的。”

“二房的判罚下来了,会不会把张太姨娘抓回来?”黄芪跃跃欲试地问道。

乔藴曦摇头,“估计不会,那么老的人了,真要流放,半路上就死了。而且,我估计,张太姨娘的户籍恐怕早就跟着三房,所以二房的事和她关系不大。”

“老虔婆倒是个厉害的。”黄芪失望地撇嘴。

“四房这边,”乔藴曦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大理寺少卿会怎么审,乔老四都会承担所有责任,四房铁定会满门抄斩。”

“那么严重?”

“这得看二皇子如何妖魔化那些孩子的尸体和被挖空的内脏了。”

“畜生!太残忍了!”黄芪咒骂了一句。

乔藴曦眼底是幽暗不明的光亮。

“要是在这上面做文章的话,四房是死罪。老皇帝最憎恶这些腌臜的手段,怪力乱神什么的,对他‘天子’的尊称是冒犯!皇朝之下,谁能挑衅他的天威?只不过,乔锦雯嫁进了定国侯府,所以对她的影响不大,反正她现在也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不过,外面不知道的,可就要唏嘘感慨了。”当归幸灾乐祸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娘家牵连,导致在定国侯府的日子不好过,进而还影响了端木清,毕竟顾瑾宣是端木清的人。”

“三个皇子,一下就少了两个,那位置不就是四皇子的了?”黄芪摩挲着下颚说道,“这个渔翁得利,真让人眼红。”

正文 第413章 过继

“哪有那么容易?”乔藴曦幸灾乐祸地说道,“端木清是老皇帝内定的太子人选,单凭这件事就想把他弄下台,你也太乐观了一点。不过,这件事若是利用得好的话,可以在老皇帝心里添根刺,也可以让曹贵妃暂时失宠。”

“那倒是,”黄芪点头,老成地说道,“要是我知道我身边睡的是一个专门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我会亲手杀了她,总比时时担心自己被吃掉得好。”

“这个时候就要看老皇帝和曹贵妃是不是真爱了。”当归也加入了幸灾乐祸的队伍。

“大奶奶,雯姨娘求见。”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的丫鬟突然禀报道。

黄芪撇嘴,终是没有出声。

乔藴曦直接推了。

这个时候乔锦雯见她,无非是因为四房的事。

铁板钉钉的事,她为什么要出面?

难不成,乔锦雯还能忽悠她把罪名抗下来?

真是好笑。

就是姐妹情深,也不是如此情深的吧?

早已预料到乔藴曦的态度,所以被拒绝的乔锦雯并没有多少失望,只是心里不平,认为乔藴曦不顾姐妹之情,明明可以伸出援手,却非要假装看不见。

凤氏这边,倒没有为难乔锦雯。

乔锦雯现在在定国侯府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过是多一副碗筷的事,凤氏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至于这次的事,凤氏也知道是乔四爷办砸了,三皇子都没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

虽然影响到了乔锦雯,影响到了她儿子,可三皇子并没有表现出对乔家四房的不满,说明三皇子有别的算计,所以凤氏也不会过早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就算到了最后,三皇子放弃了乔家四房,她儿子依旧是三皇子身边的红人,多个乔锦雯,少个乔锦雯,对顾瑾宣的影响不大。

只不过,凤氏多少还是有点后悔的。

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乔锦雯进门!

若不是乔锦雯怀着顾瑾宣的子嗣,还是唯一的子嗣,现在的定国侯府里还没那么复杂的关系。

叹气。

凤氏看着手里的卷宗。

这个卷宗是顾氏一族的族谱,并不是放在祠堂的那本,而是她让人重新撰写,囊括了顾氏一族所有支脉的族谱,因为,她要亲自给自己选个孙子,选个长孙。

这是她一直都在准备的事,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为了世子之位,为了儿子的将来,她必须好好谋划。

她也曾想过,让顾瑾泰顶替顾瑾宣。

可比起顾瑾宣是三皇子身边的红人,无所事事的顾瑾泰根本没什么优势。

孙子好选,可要顾瑾宣顺利继承爵位不是件容易的事。

抛开“梧桐阁”不谈,儿子没有子嗣,将来爵位到了孙子手里,也就等同于把定国侯府交到了外人手里。

就是顾瑾泰没意见,顾瑾泰的子嗣也会有意见。

不说别人,就是她,心里也不舒服。

烦躁地放下手里的卷宗,凤氏揉了揉眉心。

“夫人。”大嬷嬷递上了热茶,又主动走到凤氏身后帮她揉肩。

“这种活儿让丫鬟做就是了。”

“那怎么成,丫鬟下手没个轻重,还是老奴亲自来,也放心些,夫人可是觉得舒服了些?”大嬷嬷如此谄媚,是因为她最近在凤氏身边越来越被冷落,再不加把劲儿,怕是要被打入冷宫了。

大嬷嬷心里那点算计,凤氏自然是知道的。

终归不是什么大事,她愿意亲力亲为,她看着就是。

都是跟在她身边的老人了,她也不愿意让彼此寒心,可该给的警告还是要给,不能仗着是她身边的人,就忘乎所以,为所欲为!

她需要的是得力的助手,而不是拖后腿的累赘。

慢悠悠地喝了两口茶,凤氏才像往常一般,与大嬷嬷说着糟心的事儿,“人选我到是有了,可是宣哥儿那边……”

“夫人,二爷是孝顺的,您这么做,也是为了二房,总不能让二房断后吧?再说,这孩子的亲生父母早就死了,爷爷奶奶还能活多久?夫人还怕他们将来闹事不成?”

“他们不敢,”凤氏的声音带上了威严,“全族的族人都是靠着我们定国侯府生活,那两个老不死的没那么大的底气。”

“既然这样,夫人,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呢?都快是出五服的关系了,孩子三个月,父母因为意外身亡,两个老的,一个残了,一个瞎了,夫人给他们一笔银子养老,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不愿意?与孩子有关系的人都不在了,孩子又打小跟在您身边,和亲孙子没什么区别。”

“可泰哥儿那边……”

“夫人是担心三爷将来因为世子的位置与您心生嫌隙?”到底是凤氏身边的老人,一下就说中了凤氏的担心。

大嬷嬷仔细瞅了凤氏的神情,才安慰道:“夫人,二爷和三爷是双生子,关系比一般兄弟更亲厚,这是从娘胎里出来的兄弟情谊。您看,这些年二爷和三爷可曾因为什么事闹过红脸?不说别的,就是当初您与侯爷挑明了二爷将来会继承世子的位置,三爷有说过什么?三爷甚至比二爷还高兴,三爷虽然看上去纨绔,不过是因为三爷的心思没在权势上而已,三爷是个懂事,且有主见的。因为上面有个能干的二爷,所以三爷才能恣意人生,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侯府有什么危机,三爷也是能帮衬二爷,甚至独当一面的,正因为三爷知道现在的侯府一切都在侯爷、夫人和二爷的掌控之中,所以三爷才游戏人间,不操心旁的事。再说远一点……”

大嬷嬷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三爷这不是还没娶妻吗?等三爷娶妻定性后,夫人您再多看看,最后做决断不是一样的吗?三爷日后有了儿子,夫人带到身边教养,若是二爷愿意,等二爷袭了爵位,再把三爷的儿子立成世子,总归是两兄弟,二爷也不会计较这些。这样,依旧是二爷将来做侯爷,三爷的儿子将来继承爵位,总之,定国侯府的将来与‘梧桐阁’没半点关系,二房也不会断了子嗣。”

被大嬷嬷这么一分析,凤氏也是眼睛一亮,“是我想岔了,被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是我钻牛角尖了,亏得我身边还有你,总是能帮我排忧解难。”

“夫人谬赞了,为夫人排忧解难,是老奴的本分,就是老奴不说这番话,夫人也能很快想明白,夫人不过是当局者迷,为两位爷想得多了,所以才被眼前的假象困住了。”

姜还是老的辣。

大嬷嬷一番自谦的话,无形中抬高了凤氏。

瞟了一眼桌上的卷宗,凤氏说道:“通知族里一声,让他们明儿过来,我有事要说。”

乔藴曦这边得知凤氏的打算,已经是族里来人的时候。

因为事关重大,凤氏把定国侯府三房的人都叫齐了,除了在边关的顾瑾臻,侯府的人都坐在花厅里,与族里的族长和长辈们呈对垒的架势。

直到凤氏开口,乔藴曦才知道她的目的。

不过,这是二房的事,她就是一旁听的。

而顾氏族里对此事也没多大意见,凤氏愿意帮忙养族里的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拒绝?

而且,族里的人想得很深远。

日后,若是这孩子长大了,继承爵位,那他们要好处的时候,更理直气壮了。

毕竟那孩子不是定国侯府的人,他们好拿捏。

这些都是长远的事了,大家各怀鬼胎地谈着条件。

孩子的爷爷奶奶,凤氏会给一笔养老的银子,由族里专门安排一个人照顾,直到两位老人寿终正寝,而这笔银子,凤氏也不是白出。

负责照顾的人,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工钱,但是得尽心照顾,两位老人那里,每个月是三两银子的生活费。

别小看了三两银子。

换做普通人家,三两银子可以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不过,这三两银子要记账,凤氏的人随时会去查账。

乔藴曦听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

以凤氏精明的程度,这个查账自然不仅仅是查看账本那么简单,她一定会让人从两位老人的生活起居问起。

凤氏一向小心,不会给外人留下诟病的机会。

每个月总共支付四两银子,一不到五十两银子,对凤氏而言,就是下面的人采买的时候,贪墨都不止这点。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第二天,族里就把孩子送来了。

乔藴曦看了一眼,三个月大的孩子,瘦巴瘦巴的,明显营养不良。

常昱莲把孩子接过去的时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乔藴曦不由得替常昱莲遗憾。

大理寺那边,关于孩童失踪被害的事情还在调查取证中,朝堂上传来新的消息,四皇子代替老皇帝御驾亲征,领着援军赶赴南疆!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这个时候,老皇帝对四皇子委以重任,说明什么?

要知道,先前三皇子请征的时候,老皇帝可是直接拒绝了。

三皇子作为老皇帝看中的接班人,老皇帝自然要从多方面考虑。

正文 第414章 快结束了

既要给他机会树立足够的威望,还要确保他的安危。

可是,现在老皇帝突然让四皇子御驾亲征,这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常年跟着师傅在江湖行走,基本上不参与朝堂的事,却在江湖颇有威名,倒不是四皇子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因为他的侠肝义胆。

四皇子的师傅是江湖某大门派的师叔祖,辈分听上去很高,其实岁数并不大,与四皇子的关系可谓是亦师亦父亦友。

四皇子的母妃不及曹贵妃与陶妃,在后宫是个低调的存在,不争不抢的,很是本分。

正是因为她的佛系,所以曹贵妃才允许了四皇子的存在,不然,以曹贵妃的心性,凡是会威胁到他儿子的,都是不能存在的。

至于二皇子,彼时曹贵妃能力不行,二皇子好歹有个太子太傅的外祖父,曹贵妃才不得不忍气吞声。

说回四皇子。

直到老皇帝下旨让四皇子赶赴南疆,朝堂上的人才后知后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皇子在民间的威望与人脉,已经是几位皇子中出类拔萃的了。

与三皇子不同,四皇子没做出多少所谓的业绩来提升他在民间的知名度与口碑,他只是跟随师傅游走在各大门派间,协调着各门派在江湖中的利益,顺便在民间行侠仗义,很少回宫。

众人都以为四皇子一直要放养到太子之位有了定夺之后才回来,毕竟在此之前,四皇子从未表现过对太子之位的兴趣,却不想,在太后寿诞赶回来的四皇子,不声不响地,成了三位皇子中渔翁得利的那个,这让众人不得不重新审视四皇子的谋略与手段。

总之,四皇子看似什么都没做,却被老皇帝推向了最接近太子之位的位置。

只要这次四皇子在南疆立下战功,在军中有了威望,实力不容小窥。

反倒是二皇子与三皇子状况不断,还不知道两位皇子的最后结果。

而朝堂上的臣子们之所以没有立即改变阵营,一是不了解四皇子,四皇子在朝堂上也没有与谁特别接触过。他们倒戈,四皇子接受了还好,若是四皇子不接受,他们墙头草的举动,也会惹来原主子的不快,到时候两边都吃力不讨好。

还有一点,大家都在观望老皇帝的态度。

不知道他是真的放弃三皇子,还是只是给三皇子一个警告。

圣心难测。

毕竟三皇子是老皇帝最中意的一个皇子。

不会那么快就放弃。

对几位皇子间的风起云涌,乔藴曦表示自己没什么兴趣,她专门地布置着自己的事。

因为金柏金与俞柔的帮忙,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商铺亏损得不仅厉害,就连勉强维持下去都很困难了。

毕竟一个是皇朝首富,一个是商贾世家,这点能力都没有,乔藴曦会鄙视他们的。

“怎样?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大动作了?”金柏金蠢蠢欲动地问道。

“‘蜀绣楼’这边没什么问题,房契在我手里,你们合力对付‘锦绣’就行了。”

金柏金撇嘴,“说好的‘蜀绣楼’给我玩,为了玩得尽兴,我还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你不声不响地就把房契拿到手了。”

乔藴曦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也想啊,可谁知道事情变成了这样。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更省力。”

“乔乔,你说二皇子和三皇子谁先倒?”

“这还用说,肯定是二皇子。”说这句话的是俞柔,边说边不忘递了个鄙视的眼神儿给金柏金。

金柏金利索地回了个白眼,“我和乔乔说话,关你什么事?一点也不矜持,别人说话,你能随便插嘴吗?”

“我乐意,你管不着!”

乔藴曦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间的互动,或许是她的目光太揶揄,俞柔无意中扫到她眼中的戏谑,立马止住了话头,却不想惹来乔藴曦更意味深长的笑。

“乔乔!”俞柔羞愤地瞪了乔藴曦一眼。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乔藴曦笑得猥琐。

金柏金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不愿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撇向一边的脑袋,正好暴露了他微红的耳尖。

俞柔却是把话题转向了一边,“卫南水那边递消息回来没有?”

乔藴曦摇头,“卫南水都是与瑾臻联系。”

“你们就不交换信息,这样好吗?”

看着俞柔一本正经的模样,乔藴曦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俞柔警觉地问道。

乔藴曦眨眼。

“你想怎样?”俞柔心里升起危机感。

“柔姐姐,你不乖哦。”

“咋啦?”俞柔越说越没有底气。

“我在说你们的事,你把话题转开了。”

“你……”

“笨蛋!”金柏金忍不住,鄙视地说了一句。

“你能干,你来!”俞柔立即还了回去。

乔藴曦不嫌事大地左右看了一眼,“我就说嘛,你们越来越有默契了,说吧,什么时候成亲?”

“根本就没这回事!”金柏金突然炸毛,急得跳了起来。

乔藴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俞柔却是一个冷眼唆了过去,“你说什么?”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金柏金顿时就蔫了,“我就说说,你急什么?我还不是怕乔乔胡说八道!”

“哦?”乔藴曦拖着长长的尾音,“我胡说八道什么了?”

金柏金恶狠狠地瞪了乔藴曦一眼,“乔藴曦,我们现在说的是正事?”

为了彰显自己的愤怒,金柏金连名带姓地叫着乔藴曦的名字。

乔藴曦的眼睛眯成月牙形,“我说的就是正事啊,你们成亲的事,对我很重要。我也希望能看到你们修成正果。男婚女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作为旁观者,可是从头看到尾,见证了你们的感情,自然希望能看到好的结果。”

乔藴曦突然的话,让金柏金与俞柔顿时红了脸,两人别扭地沉默了一会。

金柏金认为自己是男人,要有所担当,主动说道:“还早呢,不急,至少得等你把你的事情解决了。”

怕乔藴曦有心理负担,俞柔跟着说道:“乔乔,我们不着急,也不全是因为你,你也知道,我的目标可是皇朝首富,不做出点成绩,我心里不舒服。元宝也是这个意思,京城的商铺都是我们在打理,‘云裳’更是我们三人的产业,不把它做到最好,我心里有遗憾。”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好,你们的事你们自个儿拿主意,总之呢,到时候我会送上一个大红包。”

“先不说这些,我想问问顾瑾臻那边,四皇子过去,真的没问题吗?”金柏金到底还是担心老皇帝的动作。

乔藴曦说道:“南疆的事,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我想,镇远侯请求朝廷派遣援兵,肯定有他的用意,也做好了妥善的安排。不管镇远侯与老皇帝怎么斗,他都不会用士兵的安危做赌注,更不会用皇朝社稷做赌注。”

“这点我们都相信,”俞柔说道,“只是老皇帝就不一定了,上位者,为了滔天的权势,可以牺牲任何人,更何况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老皇帝对镇远侯很忌惮,这份忌惮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我想,等这次南疆战役结束,老皇帝与镇远侯之间的争斗就会彻底结束了。”

金柏金与俞柔皆是心里一凛,却没有详细过问。

二皇子与三皇子都焦头烂额地应付着朝堂和大理寺的事,所以金柏金与俞柔这边很快就吞并了两人为数不多的产业,都是行业间的正常竞争,二皇子与三皇子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儿。

而乔宁黛那边,最后也出结果了。

乔藴曦手里的那份放印子钱名单,乔宁黛可以不承认,也可以买通那些人做伪证,可乔宁黛与四方赌坊的合作,却是得到了赌坊的承认。

四方赌坊每年都会向朝廷缴一大笔税,老皇帝不会对四方赌坊动手,于是这个背锅人就落在了乔宁黛头上。

按照皇朝律法,乔家二房的人,连同乔宁黛一起流放。

老皇帝虽然没有对二皇子做出严厉的惩罚,只象征性地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可二皇子这一派的人都知道,老皇帝是放弃二皇子了。

“蜀绣楼”如愿被乔藴曦收走,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陶雪那边,甚至连挣都没有挣扎一下,利索地与乔藴曦到官府做了更名手续,之前“蜀绣楼”的工人,结算了工钱,自谋生路。

也有几个聪明的,偷偷找上了乔藴曦的管事,询问新铺子需不需要工人,这些繁琐的事,乔藴曦都交给了管事安排。

对于这个结果,陶明兴是比较满意的。

钱财上的惩罚伤不了根本,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都可以谋划。

只不过……

到底是在老皇帝心里留下了膈应,二皇子阵营的人有不少都有了别的打算。

陶明兴自然是知道的,对此嗤之以鼻。

有异心的人,就是勉强留住了,也会坏事,既然这样,这些人早点离开得好。

他唯一担心的是,圣上对陶家的怀疑。

因为他是二皇子的外祖父,所以在夺嫡上,他是支持自己的外孙的。

正文 第415章 父子夜谈

陶明兴最担心的事,就是老皇帝认为这些事都是他主谋的,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不代表他就愿意被老皇帝这样猜疑。

三朝元老又怎样,他终究只是臣子,他效忠的人只能是皇上,却因为一己私心为自己的外孙谋划,做的还是谋朝篡位的事。

圣上没有对他做出惩罚,是因为这件事情表面上他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圣上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和适当的机会发作,可这不代表圣上私底下不对他和他的儿子做点什么。

他的两个嫡子,长子在翰林院,表面上只是单纯的做着文书工作,可谁都知道翰林院出来的,将来会在朝堂上担任什么职位。

他现在不过是韬光养晦。

他的小儿子那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小小的四品官员,根本入不了这些人的眼。

他小心翼翼地经营了大半辈子,不争不抢,就是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求更绵长的福泽。

本以为只要扶持外孙坐上了高位,他们陶家就会成为新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豪门世家。

想到这里陶明兴嘲讽低笑了。

所以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怎么折腾?终究也是一堆烂泥。

“父亲。”陶易松面色凝重地看着陶明兴的背影。

陶明兴缓缓转身,看着自己最为器重,花了大力气栽培的长子,说道:“圣上那边我们暂时不用管,还是先想想如何善后。”

“父亲,‘蜀绣楼’既然已经交给了乔藴曦,我们还是不要过多关注那边的情况,‘蜀绣楼’的账本已经销毁,人员也遣散了,几个管事的都已另做安排。就算他们被圣上的人询问,也是一问三不知,更别提账目上的事了。所以儿子认为我们的重心还是放在二皇子身上。”

陶明兴欣慰地点头,儿子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

“不管圣上那边对我们是不是有疑心,疑心有多重。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让二皇子翻身,”陶明兴眉心一紧,“现在二皇子与三皇子被打入冷宫,圣上重用四皇子。我们的人送回来的消息,四皇子已经带兵平安到达南疆与镇远侯汇合。如果我没估计错误的话,最后一场决定胜负的战役就要开始了,胜,则镇远侯与四皇子赢,败,则圣上赢。”

陶易松心里一凛,看向父亲的目光也隐晦起来,“父亲,您说,镇远侯镇守南疆几十年,明明有机会将南疆蛮子斩草除根,为何迟迟不动手,非要等到现在?还是说,这是他的谋略之一?”

“也不全是,”陶明兴缓缓说道,“南疆能与皇朝对峙几十年,足以说明他们的军力与谋略手段。据我所知,现在南疆带兵的是岑平元?与镇远侯斗智斗勇将近十年,说明他比前几任将军有本事。毕竟他是南疆几十年来,唯一被称为‘守神’的将军。更何况镇远侯绝对不会以皇朝的安危做底气,不过是现在时机到了而已。”

陶明兴最后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陶易松却从中听出了玄机。

“时机到了而已,父亲您的意思是?”

“皇朝与南疆几十年的斗智斗勇,双方可谓是知己知彼。沈家军这些年一直在锦州,你以为他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

“模拟训练。说来,这个词我还是从镇远候的人嘴里听到的。从政务上来说,镇远候确实是一个好将领,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寻找与南疆游击战抗衡的方法。外患,我们虽说从未吃过败仗,可这样终究不是长法,镇远侯岁数大了,他还能领多久的兵?圣上能允许沈家军存在多久?这些都促使他主动,加快对南疆的压制。

内忧,这个时期正好,因为夺嫡之事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内忧影响到外患,可同样的,外患也能牵制内忧。”

“镇远侯到是好算计。”

“所以你要知道,在朝堂上,我们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三皇子和四皇子,而是镇远侯。我们帮皇上分忧解难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

“所以,镇远侯之前借乔藴曦的嘴,说要辅佐二皇子,也是故意放烟雾弹,将二皇子置于风口浪尖之上,给三皇子和四皇子提供机会,也让内忧更加扑朔迷离?那父亲,依着您的看法,您认为镇远侯中意是哪位皇子,三皇子还是四皇子?”

陶明兴摇头,“你还是不够了解镇远侯,他是纯臣,虽然圣上也不相信这一点,但事实上他就是纯臣。从高祖皇帝起,他所忠心永远只有一个,就是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其实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对镇远候的压制排挤,猜疑,无非是他的虚荣心作祟。因为镇远侯在民间的威望,在军中的威信,对皇朝的功劳以及他的手段,均在圣上之上。

功高盖主是每个上位者忌惮的,可镇远侯身在其位,就是他什么都不做,三朝元老所积攒下来的底蕴也是圣上无法企及的。两人间的争斗,其实是圣上单方面的自以为是。若是圣上愿意放下心中那点缔结,皇朝的实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见子目露惊讶,陶明兴语重心长地说道:“永远不要小看镇远侯,他的三朝元老比我的三朝元老更名副其实。他是跟着高祖皇帝一兵一马打下了皇朝,而我不过是在高祖开国后,懂得审时度势,及早投诚,成为第一批科考官员,慢慢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

“这说明父亲比镇远侯更有实力。”

陶明兴摇头笑了,“你还是不懂镇远侯,镇远侯文韬武略,才华不输为父。而他比我更厉害的是他的刀马功夫,以及他对兵法的熟练度,这些是我望尘莫及的。”

见儿子似乎还有话要说,陶明兴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过去,“这些是事实,要看清自己的弱点和缺点,才能在对垒中明白自己的处境,看清周围,从而掌控时局。镇远侯之所以愿意一直呆在南疆,一是因为圣上领导下的皇朝让他失望,再加上他常年在南疆,朝中找不到一个人比他更了解南疆,所以,镇远侯才远离朝堂,可在镇远侯心中,皇朝的分量何其之重,是你无法想象的,可以说,皇朝最为忠心的臣子,就是镇远侯。”

父亲对镇远侯的重视,陶易松从小就知道,只不过他与镇远侯接触的机会不多,两人不管是朝堂上,还是私底下,别说交情了,就是一丁点交集都没有,所以,他从未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至于沈怀灏和顾瑾臻,他就更看不上了。

一个是残废,一个是连世子之位都拿不下的蠢货,怎么能与他们比。

可今儿在听了父亲的一番话后,陶易松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审视双方的平衡。

见儿子脸上慎重的脸色,陶明兴捋着胡子微微点头。

到底是他精心栽培的接班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深得他心。

“镇远侯那边,我们不用过于担心,只要我们的所作所为没有危及皇朝,没有挑战他的底线,他不会管谁做太子。皇朝统共就三位皇子,大家的才能和资质都在那里,镇远侯要做的就是辅佐,其他的,他不会关心。”

陶易松放心地点头,“二皇子的资质还算平稳,至少能做个守成的皇帝,有我们这些人辅佐,镇远侯也没什么意见。前提是,二皇子能上位。”

“这才是我们要谋划的,”说来说去,话题又回来了,“圣上那边才是我们的重心。“

“父亲,下面有几个已经有了异心,虽然还没有行动,可是情绪消极,儿子怕他们影响到别的人。”

陶明兴微微一笑,“几个蝼蚁而已,不急,为父把你叫来,是有别的事情要交代。”

……

二皇子再次称病,在府里养病。

心照不宣的原因,大家都装作不知道。

只不过,前次是老皇帝要他称病,这次是他自己主动称病。

可有些事,不是他称病就能逃避的。

在陶明兴帮着他运筹帷幄,为后面的事谋划的时候,一件他恨不得当没发生过的事被人不经意地揭发了。

是的,就是他擅自离京,到锦城找镇远侯的人谈判的事!

“啪!”

手里的玉镇纸重重地砸在打磨光滑的大理石上,缺了一角不说,还将地面砸出了裂痕。

愤怒的二皇子,使劲拍着书案,“肯定是老三!”

“殿下,稍安勿躁。”

谋士劝解的话,并没有安抚到二皇子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

二皇子双眼猩红,“除了老三,还能是谁?我祸水东引,揭发了他的事,他就以牙还牙,揭发我私自离京的事,父皇一定会大怒,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

一定会取消他竞争太子的资格。

这句话二皇子不敢说,更不愿意说。

他一次次地让父皇失望,不用细想也能猜到父皇现在对他的态度和想法。

他不能输!

烦躁地在书房来回踱了几步,他突然转身,阴鸷地看着身后的众人。

纵使大家都没有抬头,还是察觉到了二皇子的焦躁与愤怒,纷纷缩了缩脖子。

“太子太傅那边,可有递什么话过来?”

正文 第416章 来者不善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侯门锦商最新章节!

见下面的人摇头,二皇子的心情更不好了,“废物,都是废物!”

鬼使神差地,他突然问道:“大皇子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大殿下那边,依旧是足不出户,在府里养病。”

比起他的装病,大皇子是真的病了。

老皇帝派了几次御医,大皇子的情况时好时坏,很不稳定。

大皇子也不是什么大病,小时候不慎落水留下的病根,时不时地有咳嗽的毛病,别是冬季。

这次也是大皇子受了风寒,引起旧疾。

听御医的说法,大皇子风寒是好了,只是这咳嗽不好治。

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每次大皇子的咳嗽犯了,不拖个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虽然现在是初夏,可大皇子犯病是不分时候的,御医都证实了的事,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从头到尾,大皇子都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所以对二皇子突然提到大皇子,众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当下都认为二皇子不过是病急乱投医。

也不想想大皇子是怎样的存在,顶着“皇子”的帽子,无非是吃穿不用愁,其他的,和废人没什么区别。

二皇子也知道是自己钻牛角尖了,深吸一口气,他装模作样地说道:“暂时没你们什么事,一切听太子太傅的。”

不管怎样,外祖父都是支持他的,只要他没有犯株连九族的罪,他在父皇那里就还有希望,就是拼了老命,外祖父也会帮他。

……

大理寺少卿最近焦头烂额。

二皇子的事好不容易解决了,可三皇子的事还在那里虎视眈眈。

他是三皇子一派的,自然不希望三皇子受到任何牵连。

可圣上派了左丞相与几位皇子督审,他就是有心包庇,无能为力,更何况左丞相代表的是圣上,稍有不慎,不仅忙没帮上,反而还拖了后腿。

大理寺少卿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半。

唯一让人值得庆幸的是,乔四爷松口,承担了部分责任,只要在调查取证中,没有出现意外,乔家四房的人会背下这个锅,然后在问斩的时候,想办法把他们换出来。

这些都是后话,不是很重要,却要提前安排,因为外面还有个乔锦雯,谁知道狗急了跳墙会做什么,虽然定国侯府的人已经把乔锦雯软禁起来了,可定国侯府还有个乔藴曦,万一乔藴曦要借题发挥呢?

想得有些远了。

大理寺少卿将整理好的口供送进了宫里。

梅园。

儿子出事,曹贵妃的日子也不好过。

若是平常,她一定想方设法地发挥美人计,不让皇上做个昏君,至少也是个被美色耽误的天子,枕边风什么的,她深得其中的精髓。

可不知为何,这件事爆发后,老皇帝就没再翻牌,整日不是御书房,就是单独在自己的寝宫,就连妃子们讨好,送去的各种补汤、小吃都一一拒之门外。

这让曹贵妃不禁有些着急。

她跟在老皇帝身边这么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种不被掌控的焦虑,让她眼角都有了细微的皱纹。

这对曹贵妃而言,是了不得的大事!

要知道,她最会保养,不管是身材还是皮肤,都维持在二八少女的巅峰状态,再加上她补汤没有断过,所以,她美的不仅是皮,还有骨。

她深知,只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才是致命的,也是长久的。

而现在,她的眼角不仅有了细纹,连补汤都断掉了!

仿佛看到自己的美人骨被生生撕裂,现出原形的模样,曹贵妃一向波澜不惊的情绪,隐隐有了奔溃的征兆。

“娘娘,”宫女试探地说道,“要不,送封信给曹大人?”

“他?”曹贵妃目露鄙夷,“本宫从来就没指望过这个大哥,他现在的荣华富贵,还不是因为本宫和三皇子,在危难时刻,他不添乱就是万幸了,还指望他能做什么不成?”

对于自己的兄长,曹贵妃看得很透彻。

从她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前途要靠自己,兄长是扶不起的烂泥,不拖累她就已经是万幸,她别指望能从兄长那里得到什么。

所以,从长公主的陪读开始,她步步为营,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皇上的时候,在他落魄的时候,帮助他、鼓励他、陪伴他。

这是旁人比不了的感情,所以,她在皇上心里,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为了朝阳上权势的平衡,皇上不断充盈后宫,可她的位置从来都是举足轻重的那个,不说别的,凤印在她手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她也不是容不下别人,但她更清楚,男人的恩宠会随着时间慢慢淡漠。

二十岁的男人,喜欢十多岁的姑娘。

四十岁的男人,喜欢十多岁的姑娘。

她要容颜永驻,并不仅仅是因为皇上。

哪个女人不爱美?

谁不希望自己一直是十七八岁,最娇媚的年纪?

看着铜镜中有些陌生的脸,曹贵妃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情绪也能影响一个人的容貌,她从来都是端庄、淑雅的。

“今日是第几日了?”

曹贵妃突然开口,宫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说道:“回娘娘,今日是第五日了。”

“五日了啊。”长长的尾音,不急不缓,看似没有什么,可曹贵妃心里比谁都着急。

补汤不能断。

现在已经断了五日。

若是在七日之内,她衰老的程度还可以控制,补汤补上了,她也是维持现在的容貌。

虽然比之前的差了些,可风韵依旧,在皇上眼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可一旦过了七日,再多的补汤也控制不了她衰老的程度,她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衰老到与她岁数相当的状态,此后,她衰老的速度也会比同龄人快,这是断药后的反作用,控制不了,也无药可解。

咬着腮帮子,控制住因为愤怒和担忧而颤抖的脸颊,曹贵妃眼尖地发现,眼底隐隐有了黑眼圈。

“去给本宫准备两个茶包。”

“是,娘娘。”宫女毕恭毕敬地退下。

曹贵妃拿起铜镜,查看自己容貌上的变化。

皮肤颜色暗沉了不少,水分和光泽也不比从前,细纹用胭脂遮掩的话,勉强还能遮住一些,不过,就是这种状态,也维持不到一两日了。

从未对自己的容貌有过担心,更没把所谓的衰老放在心上。

因为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断了补药。

躺在贵妃榻上,任由宫女把茶包放在她的眼圈,祛除微沉的颜色,脑袋却迅速转开了。

“你去打探打探,看看皇上现在在哪里,若是在御书房,你回来后,让小厨房准备参汤。”

“是,娘娘。”

“梅园”是有小厨房的。

这在后宫不和规矩,却也彰显了老皇帝对曹贵妃不一般的宠爱。

只是,小厨房也只能熬熬汤水之类,不能做其他的。

平日里,曹贵妃就是用小厨房熬制补汤,做参汤,却是破天荒地第一回。

曹贵妃熬制的参汤自然不是普通参汤,会加一些辅助性药材。

只是这参汤才放在小厨房熬上,陶妃就来了。

曹贵妃微微皱眉。

后宫一家亲,虽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都有自己的小团队,她和陶妃还真不是一派的。

生了皇子的妃子,除了老四的娘是个低调的,她和陶妃各自为营,两人在后宫没有明争暗斗,都是儿子们在外面各凭本事。

两人在后宫没有交集,对陶妃的突然来访,曹贵妃只当她是来耀武扬威的。

二皇子的事已经解决了,因为乔家二房背锅,所以二皇子安然无恙,现在只需要安分守己一段时日,就可以重新回到大家面前。

比起二皇子,她的儿子就要危险得多。

放印子钱,没闹出人命,只是乱了皇朝的法纪。

可拐卖幼、童,还用极其残忍的方法杀害了幼、童……

皇上就是有心包庇,民愤和舆论下,儿子也会吃亏。

品性有亏的皇子,如何做太子,如何继承皇位?

想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曹贵妃从贵妃榻上起身,整理好衣服和妆容,陶妃就带着宫女进来了。

“曹贵妃。”陶妃品阶比曹贵妃低,这个大礼不得不按照规矩来。

曹贵妃盯着陶妃,足足有五秒钟,才施施然地说道:“平身。”

若不是想到今儿来的目的,陶妃差点就要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坐下后,陶妃才笑眯眯地说道:“许久都不曾到姐姐这儿来坐坐了,还望姐姐不要怪妹妹唐突。”

“妹妹这话就客气了,说来,我们两人确实很久没一起喝茶聊天了。我们两人的宫殿离得最近,却几乎没走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姐妹不和呢。”

陶妃假笑,“那是外人不了解,妄自揣度,我们姐妹俩都不是俗套的人,谁说非要天天坐在一起喝茶,才是好姐妹。”

“那倒是,”曹贵妃附和道,“妹妹今儿可是来得巧了,姐姐这里有皇上赏赐下来的雪莲茶,妹妹有口福了。”

既然知道陶妃来的目的是为了看她笑话,顺带揶揄几句,那她又岂会放过显摆的机会。

陶妃面不改色,恭维道:“雪莲茶一年进贡也就那么一点,半斤左右,皇上除了留下一点自用,其他的都赐给姐姐了,姐姐好福气。”

正文 第417章 妖精

“什么好福气,不过是皇上的恩宠多了些。”显摆的口气,简直不要太明显。

陶妃咬着碎牙,脸上还要保持得体的微笑,“姐姐这话就让妹妹羡慕了,我们后宫的这些姐妹中,谁不知道姐姐在皇上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一份,皇上对姐姐的恩宠,几十年如一日,妹妹可是羡慕得紧。也是,姐姐的容貌与气质,皆是后宫里的头一份,说来,妹妹最羡慕的,就是姐姐不曾变过的容貌。真真是仙女下凡,水灵灵、娇滴滴的,和刚入宫的时候一模一样。任后宫每年进来多少年轻女子,都无法比拟姐姐的容貌与气质,就像话本里的妖精似的,从来不曾变过。”

“本宫真要是妖精,皇上早就让人把本宫收了。”

两人开始日常打机锋。

“皇上才舍不得呢,要是我身边有像姐姐这么善解人意的妖精,一定会藏起来,不让外人看见。”

陶妃左一个妖精,右一个妖精,越说越顺口,曹贵妃脸色愈加阴沉。

陶妃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突然皱眉,突兀地朝曹贵妃凑近。

这是一个很不礼貌的动作。

曹贵妃正端着茶,虽然没有送客的意思,可心里的不满非常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陶妃仔细看着曹贵妃的脸,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瞪大了眼睛,说道:“姐姐,你的脸……”

欲言又止的口吻,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她的震惊。

曹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想遮掩什么,又怕欲盖弥彰,只能强撑着脸皮,朝陶妃斜睨过去,“陶妃有什么要说的?”

称呼和语气已经变了。

陶妃却当没发现似的,只专注地盯着曹贵妃的脸,难以置信地说道:“姐姐,你的脸,似乎不一样了。”

“陶妃,你什么意思?”抬高的音量,不过是曹贵妃的虚张声势。

陶妃却像不懂规矩一般,口没遮拦地说道:“不是,姐姐,妹妹说真的,你的脸怎么一下就老了?”

说完,陶妃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掩饰性地捂着嘴,眼神闪躲地说道:“不是,姐姐,妹妹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看到姐姐眼角的皱纹,有些吃惊。”

“皱纹而已,妹妹脸上也有不少,比本宫的还多,怎么不见妹妹对自己的脸惊讶。”这话说得直白,曹贵妃连面上的平和都不愿维持下去了。

陶妃讪笑,“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大惊小怪了。妹妹只想着,姐姐是我们当中最会保养的,岁数与我们相当,却显得十分年轻,比那些刚入宫的秀女还水灵,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苍老了。”

“大胆!娘娘身份尊贵,可是那些秀女能比的?”曹贵妃身边的宫女大声训斥。

陶妃心里冷冷一笑。

若不是她的目的达到,岂会容忍一个宫女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她再次不怕死地挑衅道:“是妹妹口不择言了,还望姐姐原谅。说来,这段时间真是多事之秋,两位皇子接二连三地出事,我们做母亲的难免牵心、焦虑。想必姐姐也是为了三殿下的事焦头烂额,没休息好,所以才有了疲态。妹妹我也是做母亲的,二殿下前段时间也是流年不利,专宠府里那个贱蹄子,结果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好在圣上英明,大理寺少卿办事得力,顺利解决了,可二殿下却还是因此受到牵连。姐姐别看妹妹现在装做没事的样子,可前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一下就萎靡不振了,脸色比姐姐现在还难看,妹妹也是缓了好久,才缓过了气儿。”

说到这里,陶妃叹了口气,“现在,二殿下的事情解决了,三殿下的事还悬而未决,姐姐担忧是正常的。三殿下的品性,妹妹还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更何况,杀了幼、童,取了内脏,三殿下拿那些东西做什么?这也太匪夷所思,耸人听闻了。”

“陶妃请慎言,这件事乔兴业已经承认是他做的了,与三殿下无关,你这般说辞,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是在含沙射影,是在质疑大理寺少卿的审问结果,是对皇上的判决不满。”

陶妃再次讪笑,“多谢姐姐提醒,妹妹也是想宽慰姐姐几句,没想那么多,打比喻的话就脱口而出了。妹妹的意思是,这种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会是三殿下做的,三殿下宅心仁厚,颇有皇上年轻时的风范,是体恤百姓的好皇子。皇上也曾说过,几位殿下中,只有三殿下是最像他的。所以,姐姐,既然大理寺那边已经快结案了,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还是好好照顾自己才是。三殿下最孝顺,若是知道您为了他的事憔悴下去,不仅自责,更无心政事,这才是最吃亏的。”

陶妃到是处处为曹贵妃着想。

“多谢妹妹好意,本宫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你放心好了。”

不会给你得意的机会。

“也是妹妹多嘴,姐姐是最明事理儿的人,就是没妹妹这番话,姐姐也能想明白。喝了雪莲茶,妹妹觉得精神好了不少,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耽误了姐姐这么久,是妹妹不懂事,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

假惺惺地说完,陶妃利索地起身告辞。

宫女一直紧张地瞄着曹贵妃,生怕她发作,好在,曹贵妃因为担心自己的容貌,不让过多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心里的气也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可这不代表她不能在别的地方做什么。

小厨房的参汤熬好,曹贵妃亲手端着,到了御书房。

魏平得到禀报,急匆匆地小跑了出来。

“魏公公。”对老皇帝身边的红人,曹贵妃也是要给几分脸色的。

“娘娘,您怎么亲自来了?”魏平说得谦虚,可对曹贵妃的这番做派,是十分看不上眼的。

不过是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上不了台面,没想到就连曹贵妃也坐不住,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了。

在后宫生存,魏公公早就练就了一颗玲珑心,无事笑三分,是他的生存之道。

“最近皇上政务繁忙,因为老三的事,皇上已经好几晚没睡个安稳觉了。本宫是三皇子的母妃,他出了事,也是本宫没教导好的缘故,所以,特意亲自熬了参汤,给皇上送来,也是本宫的赔罪。”

闻着和御膳房熬出来的参汤一模一样的味道,魏公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所以,皇上总是说,娘娘是最最贴心的人儿,总是在他需要什么的时候,娘娘就送什么来。”

曹贵妃笑了笑,正欲将手里的托盘递给魏公公,魏公公却是话锋一转,“只不过,娘娘怕是有所不知,这段时间,不断有妃嫔送上各种补汤,这参汤就跟白开水似的往御书房送,皇上已经下旨,不让奴才再接这些东西了。”

“怎么会这样?”曹贵妃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些个贱蹄子做的事,她是知道的,没下旨禁止,一是因为在皇上心里,她从没担心过自己的位置,所以这些不堪的手段,在她看来只是笑话,她乐得在一旁看戏,二来,那些贱蹄子要讨好的是皇上,她阻着,拦着算什么?

她巴不得这些人在皇上面前吃瘪,看着这些人兴风作浪,却一事无成的模样,她心里会有扭曲的快、感。

她自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可魏平的话,让她觉得自己才是个笑话。

“娘娘,您也知道,皇上最近烦心的事情比较多,御医给皇上诊过脉,皇上这段时间肝火旺,吃不得上火的东西,参汤虽好,可喝多了,对皇上的身体反而无益。而且,皇上最近政务繁忙,不想被旁的事打扰。每日送来的补汤、糕点不断,就是皇上不吃,隔三差五地进去禀告一次,对皇上来说,也是种打扰,所以皇上才下了旨,不管是谁送来的任何东西,统统拦在外面,不让送进去。娘娘,奴才也是遵照皇上的吩咐办事,没有针对谁的意思,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是本宫想岔了,本宫也是许久没见到皇上,又担心老三的事引起皇上的不快,才想着送碗参汤进去,试探试探皇上的口风。”

面对曹贵妃如此坦诚的话,魏公公立马表示道:”娘娘请放心,这件案子,大理寺已经有了审判结果,三殿下虽然被牵连,可也是无妄之灾,皇上对三殿下依旧予以厚望。您也知道,三殿下最得皇上的心,皇上不会因为这些事就改变对三殿下的态度。皇上暂时冷落娘娘和三殿下,无非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么大的事,皇上总得有所表示吧?象征性地警告一下娘娘与三殿下,也是不想娘娘与殿下被人为难,更不想殿下身上留下被人诟病的把柄。娘娘,皇上的一番苦心,除了娘娘与殿下之外,再没有对旁人如此了。”

魏公公话里的信息量很大,曹贵妃不禁多看了一一眼。

这番掏心掏肺,十成十地是站在她这边的。

正文 第418章 往日情分

曹贵妃自认为魏平尚在她的掌控之内。

当年她为了能在皇上面前留下印象,能在皇上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她给了魏平不少好处,可以说,魏平能留在皇上身边,以第一红人的身份游走在朝堂与后宫,离不开她的扶持。

她与魏平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所以,对魏平的一番话,她是有几分重视的。

既然魏平敢如此保证,那说明皇上透露出了这个意思。

当下,曹贵妃心里也松了口气。

“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皇上了。”

看着曹贵妃离去,魏平忙不迭地回到御书房。

老皇帝坐在桌前,身侧的奏折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这些都是他批阅过的。

而他的面前,正放着大理寺少卿刚刚送来的案宗。

“回皇上,娘娘已经走了。”

老皇帝缓缓抬起眼皮,神色复杂地看着魏平。

魏平埋着脑袋。

多年在老皇帝身边伺候,可以说,他是最了解皇上的人。

为了活命,他早早地练就了察言观色,揣测人心的本事。

不说对皇上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能让自己安然无恙。

所以,老皇帝的一个眼神儿瞟过去,魏平就警觉地察觉到了老皇帝的动作,绷紧了身体。

“她有说什么吗?”

“回皇上,娘娘担心您的身体,特意亲手熬了参汤,让您多保重身体外,还因为三殿下的事,想向皇上请罪。”

老皇帝脸露嘲讽,“她倒是懂事,不问结果,直接请罪。”

“娘娘也是担心三殿下。”魏平宽慰了一句。

老皇帝的眸光扫过桌上的案宗,“魏平啊,你跟在朕身边,三十多年了吧?”

“回皇上,是三十二年,奴才五岁起就跟在皇上身边。”

“三十二年了啊……”老皇帝意味深长地说道。

魏平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

“你说,是不是久了,身边的人都变了?”

“皇上,旁人奴才不清楚,奴才只知道奴才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皇上是奴才的天,现在,奴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奴才的,只有忠心为皇上办事,才是奴才的本分,也是奴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根本。”

“你倒是会说话,跟在朕身边久了,你也变得油嘴滑舌了。”老皇帝突然笑了,心情似乎很好。

魏平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奴才说得是事实,奴才油嘴滑舌,也是看到皇上整日心情不好,所以想着方子逗皇上,皇上火眼金睛,看出来了。”

谄媚地一笑,脸上全是讨好。

老皇帝手指指着魏平的方向轻点几下,“你呀……朕身边的人,也就你是忠心的。”

“皇上,这是奴才的本分,不值得皇上夸赞。奴才陪着皇上一步步走来,各种心酸,各种险境都经历过,奴才这辈子也值了。”这话,魏平是发自内心的。

是人,就分三六九等。

哪怕是皇子,也分储君,受宠的,不受宠的,必须除掉的,可以践踏的,和自生自灭的。

所以,就更不用说跟着皇子的太监了。

主子能不能成事,关系到他们的生死。

跟个精明、能干、有背景、有手段的皇子,自然前途无量。

可若是跟了自生自灭的,不见得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魏平很庆幸。

自己的主子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

好在,他一路坚持下来了。

“安稳的日子过久了,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老皇帝话锋突然一变,魏平心里一紧,知道老皇帝要说重点了。

老皇帝起身,背着双手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

“朕自认为自己还是壮年,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下面的皇子们就坐不住了,恨不得把朕这个老不死的取而代之。是朕这些年给了他们希望,还是他们认为能比朕更有能力?”

“皇上……”魏平诚惶诚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其实不需要说什么,只要恰当地表示出自己的胆怯。

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是最不受待见的皇子,就连去皇学读书的机会,也是皇上快十岁的时候,太后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皇上天赋算不上多高,可皇上肯吃苦,有一股子狠劲儿,起步比其他几位皇子晚,他就花费更多的时间。

就是骑射,皇上也是一个人练习到半夜。

没有背景,没有帮手,皇上一个人一步步地慢慢走,好不容易到了分府的年纪,皇上在太后的争取下,也安置在了宫外。

皇上藏起锋芒,冷眼看着其他兄弟们夺嫡斗得你死我活,既懂得避其锋芒,还要学会明哲保身,此外,还要悄悄发展自己的势力,所以,皇上成亲很晚,不惑之年,几位皇子才弱冠的年纪。

越是上了年纪,越看重自己手里的权利,特别是皇上年轻的时候,是一路腥风血雨走过来的,别说对曾经的兄弟了,就是几位皇子若是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也是会斩草除根的。

心里不由得为几位作死的皇子担忧。

皇上要立谁为太子,是皇上思量的事,几位皇子要窝里斗,那就藏着掖着,自己斗去,事情闹大了,引起了民愤,还要皇上出面平息民愤和善后,最后还连累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这是何苦呢?

“魏平,你说,那所谓的补汤,真的那么有效。”

果然来了!

魏平心里一凛。

他与曹贵妃的互惠互利,他确定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他从不做过分逾越规矩的事,他自始至终都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透露给曹贵妃的那些,对皇上也有利,曹贵妃帮衬一把,或者说几句宽慰的话,表现出一朵解语花该有的模样,既可以抬升曹贵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可以舒缓皇上的情绪,所以,他才敢透露给曹贵妃。

他从不抱侥幸的心理,也从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手段有多高明。

正是因为他正确地估量自己的位置,所以才有惊无险地走到现在。

听到皇上的问话,魏平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皇上,这个,奴才还真不知道,若是有详细的方子,或许太医院的人会看出端倪。奴才认为,民间的东西,既然是存在的,那说明是有用的,毕竟,这个方子的药引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可曹贵妃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了,说明对她是有效的。”

“确实有效,”不知想到了什么,老皇帝脸色阴沉,“曾几何时,朕对曹贵妃也是真心的,不说别的,单说在朕龙潜之时,她那份不离不弃的情分,朕就会善待她,她何必整这些幺蛾子出来。”

魏平眼珠子转了转,说道:“皇上,娘娘也是爱极了皇上,才想用美貌留住皇上。”

见老皇帝面露不屑,魏平又道:“皇上,娘娘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每年都有秀女进宫,比娘娘年轻,娘娘也是担心自己在您心里的分量越来越轻,所以才想用别的法子,留住美貌。“

“老三在朕心里的位置从来没变过。”

所以,她又担心什么?

魏平整理了语言,说道:“皇上,娘娘正是因为知道您寄语殿下的厚望,所以才更担心这些事情对殿下的影响,今儿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你倒是处处维护她。”

“皇上,”魏平的态度更加卑微,知道老皇帝说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一句调侃,所以再开口时,他心里并不惊慌,“您也说了,娘娘与您的情分不一般。奴才也是跟着您与娘娘一路走来的,那些年,娘娘为了皇上,可谓是尽心尽力。曹大人能力有限,娘娘一介妇人,愣是顶着各方压力,帮皇上镇守后宅,让您能专心谋划。您不方便出面的事,娘娘一个人帮您完成,娘娘那些年的付出,奴才一直都记得。所以,只要不是伤及皇上,伤及社稷,伤及其他几位皇子的事,奴才都会帮娘娘说几句好话。”

这话魏平说得极为有技巧。

不否认他对曹贵妃不一般的维护,却把位置放得极高。

老皇帝叹气,“你说的这些,朕也记得,不然,也不会把凤印交给她,让她统领后宫。”

“皇上,娘娘不过是一时想岔了,因为曹大人资质有限,帮衬不了娘娘与殿下,所以娘娘才过于小心、谨慎。前面,有那些老人虎视眈眈,家世背景都比娘娘厉害,后面,新进来的秀女们紧追不舍,仗着自己年轻,想在皇上面前争宠,娘娘也是心力交瘁。”

在魏平的开导中,老皇帝心里那点缔结也渐渐散了,“她是跟了朕快二十年的人,还不了解朕的脾气吗?”

见老皇帝语气松动,魏平也跟着松了口气。

“罢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这次,朕就算了,这是最后一次。”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会转告娘娘。”

“不过,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放她的牌子了。”

想到身边睡了个吃人内脏,喝人血的人,老皇帝心里还是很发憷。

正文 第419章 凯旋而归

别说看到了,光是想起那张脸,就浑身恶心。

再多的宠爱,也会在恶心的充斥下,荡然无存。

曹贵妃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魏平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委婉地表达了作为惩罚和警告,皇上这段时间不会翻她的牌。私底下,他安慰了曹贵妃几句,这些所谓的惩罚和警告,都只是做给旁人看的。

对此,曹贵妃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皇上的恩宠就是这么现实。

想她当年为皇上做的那些事,好多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暗地里帮皇上招兵买马,本以为这份情分能有点作用,终抵不过她没有雄厚、强势的背景,皇上也要忌惮朝堂上的王公贵族,所以她必须做牺牲品。

不过,也不算太差。

至少儿子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梧桐阁。

黄芪抱着铜盆愤恨不平地进来了。

乔藴曦一睁眼就看到黑沉着脸色的黄芪,好笑地问道:“一大早的,谁得罪我家姑奶奶了。”

“小姐,大理寺那边出结果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乔藴曦却是懂了,“端木清没事。”

疑问的话,肯定的语气。

“乔四爷把事情都背下了,满门抄斩,还有端木清什么事?乔四爷是端木清的人,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乔四爷咬死这件事是自己做的,那就牵连不到端木清身上。”

想到这里,黄芪就觉得憋屈。

“意料中的事,不然,怎么让下面这些人表忠心?从一开始,我也没指望端木清凭这件事就能下马。”

“小姐,外面的人都在猜测,乔家四房的人斩首的时候肯定会出现‘意外’。”

乔藴曦挑眉。

说到敌人的痛处,黄芪的脸色也好了几分,手里利索地帮乔藴曦穿衣,嘴里喋喋不休地说道:“小姐,外面有传言说,乔四爷是端木清的人,是帮端木清办事的,事发后,为了保端木清,所以才硬着头皮背下这个锅。为了让乔家四房没有后顾之忧,端木清暗地里向乔家四房的人保证,一定会在牢里偷梁换柱,把他们换出来。所以乔四爷才那么干脆地认罪。小姐,您不知道,这话一传出来,牢房的压力有多大。”

“那是肯定的,”乔藴曦幸灾乐祸地说道,“我估计,这话是二皇子让人放出去的,就是不想端木清好,虽然有老皇帝的包庇,可能折损端木清的人,还是端木清的财神,二皇子输得也不是很惨。而且,有了这个传言,牢房那边势必要焦头烂额了,关在里面的人更是要被盯紧了,确保送上断头台的时候,还是真货。”

所以,乔家四房的人,怕是完了!

“二皇子这是将了端木清一军啊。”黄芪双手递上温热的毛巾。

乔藴曦仔细擦了脸,才说道:“两人的你死我活还在后面呢,老皇帝也不是吃素的。老皇帝也是经历了夺嫡过来的,深谙此道,对几个皇子间的争斗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不需要担心,二来,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从来只有最后的赢家,优胜劣汰,这是生存的规则,能走到最后的,在某一方面都是厉害的,皇朝交给这样的人继承,老皇帝才放心。“

“合着,老皇帝还是为皇朝社稷着想了。”黄芪撇嘴。

乔藴曦捏了捏黄芪的鼻子,“不管怎样,老皇帝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几位皇子若是遵从游戏规则,好好打排位,老皇帝还是能容忍他们的小动作,只是,若是他们开了外挂,玩嗨了,老皇帝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对于自家小姐嘴里冒出来的“专业名词”黄芪不是很懂,可这不影响她理解乔藴曦的意思。

“他们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也是厉害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当归进来了,手里拿了封信。

乔藴曦皱眉。

只一眼,她就认出这不是顾瑾臻的信。

“小姐,这是忠勇候世子的信。”

卫南水?

卫南水一直都是与顾瑾臻联系,怎么会突然写信给她?

接过信,先是草草地浏览了一遍,双眼发亮,她再仔细看了一遍。

“小姐?”

黄芪最近跟着冯嬷嬷学察言观色。

冯嬷嬷说,这是一等丫鬟必须要学的技能之一,将来,她是要做管事娘子的,必须学会揣测主子的心思,在主子不方便表露情绪的时候,正确理解主子的心思。

她不能仗着小姐对她的信任,就为所欲为,不思长进。

所以,在看到乔藴曦的表情后,黄芪现学现用,认为小姐是遇到了高兴的事。

既然是高兴的事,那她就可以问。

“进展比我想象得快,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

朝堂上,因为两位皇子状况不断,站队的人马最近都很低调,专心完成本职工作,做出了不少业绩,这让老皇帝欣慰不少。

所以说,这些人不是没能力,是之前心思都不在自己的政务上!

老皇帝心里不舒服了,这些人就不好过了。

原本,只要按时、顺利完成的政务,老皇帝也提高了要求,下面的人疲于完成自己的业绩,也没旁的心思勾心斗角了,除了勉强分出一分心思彼此关注外,没有别的精力再做些什么了。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朝堂上的几派相处得异常和睦,这是老皇帝很久没看到的场面了。

更让老皇帝舒心的是,南疆传来捷报,镇远侯率领的沈家军凯旋而归,活捉了蛮夷的“守神”岑平元!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南疆蛮夷要割地赔款。

意味着皇朝的疆土要扩大一点,国库要充盈一点。

意味着皇朝将会有几十年的安稳日子。

也意味着,南疆蛮夷每年都要朝贡!

老皇帝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

他认为自己是最像高祖皇帝的皇孙,身体里有与生俱来的好战基因,皇朝的版图在他在位期间扩大,是对他能力的肯定,是对他“天子”两个字的承认。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老皇帝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吩咐下去,做好迎接的准备。

沈家军回京,老皇帝下令迎接,这还是破天荒地第一次。

老皇帝从来就忌惮镇远侯和沈家军,怎么会在公开场合给沈家军造势?

反倒是利用一切机会,不遗余力地给自己的军队积攒民心,只要是他的军队,在某处打了胜仗,哪次回京不是声势浩大,大小官员亲自迎接。

南疆对皇朝的威胁最大,所以这个胜仗对皇朝的气势和影响也最大,因为一同被押回京的还有岑平元,老皇帝铁了心地要在岑平元面前展示皇朝的国威,所以,场面一定是开国以来最声势浩大的。

只可惜,老皇帝一心想树国威,却忘记了,这次一同回京的,还有四皇子。

能在朝堂上立足的,哪个不是心眼多的?

对老皇帝一系列的举措,这些人难免就想多了。

难道这是为了给四皇子积攒民间威望,树立军中威信,为四皇子的将来铺路?

特别是,消息灵通的人,得知曹贵妃的牌子已经被撤下好多天后,大家的心思就活跃了。

其实,老皇帝去“梅园”,从来就不需要翻牌子。

心情好了,心情差了,有了兴致,觉得无聊了都会到“梅园”转转,所以,这和牌子没什么关系。

可老皇帝的突然表态,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这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岌岌可危。

外面的事,影响不了乔藴曦。

她让人把“梧桐阁”重新布置了一番,娟姨娘那里,她也“好心”地让人过去问了问,可需要添置什么。

尽管娟姨娘本分地表示什么都不缺,都不需要,乔藴曦还是让人送了新衣过去,并送了一副耳环。

凤氏期间找过乔藴曦,委婉地暗示了月姨娘的事。

乔藴曦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咬死月姨娘是顾瑾臻下令扔出去的,作为爷的女人,不能忤逆爷的意思。

凤氏这次居然没有为难她!

黄芪觉得其中有猫腻,依着她对凤氏为数不多的了解,认为凤氏肯定有后招,不过,这次黄芪没有在乔藴曦耳边念叨,而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帮乔藴曦,就当是练身手。

好在乔藴曦并不知道黄芪的打算,若是知道了,不知该说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就还是艺高人胆大!

镇远侯与沈家军很快就回京了。

这次随镇远侯与顾瑾臻回京的沈家军是镇远侯名下,真正意义上的沈家军,这是这支沈家军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别说普通百姓了,就是朝堂上的大小官员,甚至是老皇帝,也是第一次见到沈家军,可想而知,大家有多激动!

乔藴曦在鲁老夫人的怂恿下,在乔兴邦和谷靖淑的监督下,换上了京锦最近的新料子,做的最新款式的夏装,脸上还破天荒地擦了香粉。只不过,在轿子里她就把小脸擦得干干净净了。

镇远侯与沈怀灏走在队伍最前面,中间是沈家军,人数不多,可气势一看就与普通士兵不一样。

乔藴曦隔得远远地,却看得异常清楚。

嘴角不禁带上了笑。

正文 第420章 巧遇

顾瑾臻在队伍的最后面压阵,明明是最不显眼的位置,乔藴曦却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仿佛心有灵犀般,顾瑾臻突然撇过脑袋,面具下,一双桃花眼灼灼地看向乔藴曦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都看不真切,却莫名地默契,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整齐的盔甲,一样的面具。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沈家军给人肃然和神秘的感觉。

百姓最初还在激动地呼喊,可当铿锵有力的马蹄声像是战鼓一般,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心上的时候,呼叫声渐渐落下,只余众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这种肃穆是发自内心的,是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与激动,激发了众人心里的优越感。

看!

这就是他们皇朝的守卫者!

皇朝的安危交到他们手里,他们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灼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移动的军队,那是老皇帝费尽了全部力气,也没有让自己的军队达到的高度!

这次来迎接镇远侯与沈家军的,是以左丞相为首的接待团。

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左丞相是老皇帝近十几年来扶持起来的,在朝堂上率领文臣与武将抗衡,特别是与镇远侯抗衡的“头头”。

现在,一文一武两大对立派的头头聚首,别有心思的人都等着看笑话。

万众瞩目的两人却热络地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寒暄了几句,左丞相代表老皇帝,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认可了这次战役的胜利,褒扬了大家的功勋。

即使离得远远地,乔藴曦也能“看”到顾瑾臻面具下那张不屑的臭脸。

大部队进宫了。

乔藴曦闲着没事,想着出都出来了,索性带着黄芪逛街。

黄芪急得直跺脚,“小姐,这个时候您不是应该回‘梧桐阁’坐镇吗?”

“急什么,现在他们要进宫面圣,一番折腾下来,能赶上晚饭都是好的了。既然已经出来了,我们到处转转。”

黄芪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她朝当归看去,想让当归帮她说几句,可见当归那副“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的样子,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

乔藴曦首先到的是“蜀绣楼”。

“蜀绣楼”现在已经是她的产业了,她准备下个月开张,现在一直在封闭式装修。

因为“霓裳”的生意非常好,所以她准备再开一家“霓裳”的分店。

当然,这也无形中暴露了“霓裳”是她的产业,乔家二房的局是她设计的。

现在时机刚刚好,她不准备再藏着掖着了。

套用曾经最牛掰的一句话——是时候展示真正的实力了!

她很虚心地请教了乔兴邦,并在几个表哥的帮助下,制定了装修方案,结合现代的经营模式,不仅继续保留“霓裳”的特色,还添加了现代元素。

对此,她很有信心。

至于人员方面。

愿意留下的,只要是清白的,都可以留下。

这点,乔藴曦分得很明确。

私人恩怨不会牵扯到外人,这是她的原则。

逛了一路,买了一路,回到定国侯府的时候,正好是傍晚。

凤氏那边立即让人过来传话,等顾瑾臻回来了,晚饭在主院吃。

定国侯府这边还在准备,宫里也十分热闹。

老皇帝难得和颜悦色地接见了镇远侯和镇远侯世子沈怀灏以及顾瑾臻。

至于沈家军,老皇帝在大殿接见了众人,发放了奖励,就让他们出宫了。

倒不是老皇帝防着这些人,宫内本就不允许大批外围部队停留,让他们进宫,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老皇帝详细问了镇远侯等人在南疆的生活和这次战役的经过,面露欣慰,“皇朝有沈老将军坐镇,朕很放心。沈老将军三朝元老,是我们皇朝的定海神针。”

“皇上谬赞了,”镇远侯不卑不亢地说道,“臣是皇朝的臣,是皇上的臣,这些是臣的职责,臣定当鞠躬尽瘁。”

老皇帝微微眯眼,审视地盯着镇远侯看了好一会,嘴角笑容的幅度不变,“沈将军这份心性,值得大家学习。这次,沈老将军不仅生擒了南疆蛮夷最厉害的人物,还逼得南疆割地赔款,这是皇朝好些年都没取得的胜利。”

皱眉,老皇帝突然话锋一转,“只是,这和亲公主是怎么回事?”

老皇帝说的和亲公主,是南疆那边送来的和亲公主黄筝,正儿八经的公主,南疆小皇帝的妹妹,虽然是同父异母,可身份是真的。

之前,传来的捷报上并没有说这件事,直到镇远侯的军队都启程回京了,才赶发了一份快报,说了这件事,这也让众人十分意外。

镇远侯老神在在,“回皇上,这事也是南疆那边突然提议的,臣也很意外,在我们启程的时候,那边突然把人送过来。臣就直接把人带了回来,是去是留,全凭皇上做主。”

老皇帝阴鸷地紧眼。

话说得好听。

怎么去,怎么留?

人都跟着到了京城,难不成还退回去?

老皇帝认为这是镇远侯故意为难他,故意不在捷报上把事情说清楚。

留下?

给哪位皇子?

历来和亲公主就是尴尬的存在。

本国的人认为是牺牲品,是叛徒,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嫁出去的女儿。

嫁过去的国家,则认为这是安插过来的奸细,处处防备,只会连累夫家。将来,就是有了孩子,那些孩子也是不被希望的存在,都被认为是随时可以叛变的孽种!

所以,他绝对不会把这样一个人放在儿子身边。

眯眼,老皇帝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镇远侯,心里有了个恶毒的想法。

虚与委蛇后,众人散去,老皇帝宣布三日后举行庆功会。

说来,这是老皇帝第一次屈尊给镇远侯与沈家军举办庆功会。

实在是,这次战役的胜利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他要是不表示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另外,从私心上来说,他还是想借此机会,在南疆面前树立国威,所以,几相权衡下,老皇帝才有了这番计较。

从正殿出来,顾瑾臻走在最前面。

几个月没见乔乔,乔乔似乎长大了不少。

想到了什么,顾瑾臻下意识地喉结一动,咽下心里的异样。

“顾将军。”

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了他。

下意识地皱眉,顾瑾臻并没有停下脚步。

对于不相干的人和事,他的态度从来都是这么冷漠。

那人似乎没想到顾瑾臻会是这个反应,原本做好了妩媚中带着几许娇滴滴模样的表情,连优雅的姿势都摆好了,却看到顾瑾臻大踏步地朝前走,心里顿时着急了。

她本就离顾瑾臻有好几步的距离,那是她刻意算好的距离,可以更加优雅地展示自己的美感。

顾瑾臻没有停步,继续朝前走,更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下霓裳郡主急了,提着裙摆追上去。

今儿她特意穿了象征她郡主地位的朝服,就是想让顾瑾臻看到她不同于乔藴曦的端庄、大气,所以衣服略显厚重,眼瞧着顾瑾臻就要走出她的视线范围,霓裳郡主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娇媚的呻、吟。

“顾将军,我家郡主摔倒了!”

眼瞧着顾瑾臻快走过拐角了,霓裳郡主身边的丫鬟终于忍不住,叫住了顾瑾臻。

顾瑾臻慢悠悠地回头。

霓裳及时收起脸上的狰狞,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把她的娇媚发挥得淋漓尽致。

顾瑾臻突然冷笑,转身,继续朝前走。

“顾将军!顾将军!”丫鬟还在撕心裂肺地叫顾瑾臻。

霓裳郡主的脸色愈加阴霾。

“住口,别叫了!”

一声呵斥,丫鬟顿时闭嘴了。

是她心急了。

她只想着替主子把顾将军留住,却忽略了这是宫里,人多眼杂,她这般模样,不知道的,还会误会郡主。

丫鬟脸色惨白,忙不迭地跑过去,想扶起霓裳郡主。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点反应都没有,耳朵短暂性地的思聪,整个人脱离了五感。

这是十分惊恐的体验,丫鬟浑身发抖。

“废物!”霓裳郡主把屈辱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丫鬟身上。

丫鬟耳朵听不到,但能感觉到郡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每当郡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身边的人都会体会到。

小心翼翼地扶起郡主,期间又挨了几个巴掌,甚至还被踢了几脚。

身上的痛楚早就麻痹,

对他们而言,能活着,就是件幸运的事。

“蠢货,一点用都没有!”丢了脸的霓裳郡主,气得脸色通红。

丫鬟瘸腿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顾瑾臻,咱们走着瞧!”

定国侯府。

顾瑾臻急匆匆地赶回家,定国侯身边的人早就等在门房,一见着他,立马迎了上去。

“大爷,侯爷有请。”管事毕恭毕敬地说道。

顾瑾臻只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连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转向“梧桐阁”的方向。

管事没有追上去,因为凤氏早就给乔藴曦打了招呼,今晚的晚饭在主院吃,所以等会顾瑾臻还是会到主院。

正文 第421章 敬酒

只不过,定国侯的想法就与管事不一样了。

黑沉的脸色,难看到屋内的气压都变得低沉。

凤氏不动声色地轻拉定国侯的衣袖,提醒他此时的场合。

可她欲盖弥彰的动作,屋内的晚辈都看在眼里,只得佯装无事的样子,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

定国侯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忍耐,顾瑾臻立了战功回来,圣上不仅接见了众人,还下令三日后举办宫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顾瑾臻脸色,和圣上唱反调。

“臻哥儿许久没见到乔乔了,让两个孩子先说几句话,换件衣服,索性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凤氏找了个台阶。

乔藴曦在桌边整理账本,这是临时送来的,关于“蜀绣楼”这段时间装修、人工等繁琐事情的账本。

新开的店自然叫“霓裳”,只不过现在店名招牌还没露面,所以大家习惯性地还是用老名字称呼。

终于放下账本,乔藴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高举的双手还未放下,背心突然一暖。

身子瞬间僵硬,随即又放软,乔藴曦脸上带上了笑。

是熟悉的味道。

“乔乔。”

耳边的氤氲呢喃,带上了暧昧的气氛。

乔藴曦好笑地眨眼,“回来了。”

“嗯,回来了。”

想是为了证明自己回来了,顾瑾臻双臂收紧,下巴重重搁在乔藴曦的颈窝。

生疼生疼的,乔藴曦直皱眉,却没有推开他。

双手自然地环上顾瑾臻的手臂,轻轻拍了两下。

“真好。”顾瑾臻深吸一口气,闻着清冽的薄荷味道,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乔藴曦柔声说道:“先换件衣服,过去吃饭,晚上好好休息。”

即使她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顾瑾臻的疲惫。

战场上的紧张,回城的劳累,都在消耗着顾瑾臻的体力。

哪怕他再年轻,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

保卫皇朝固然重要,可乔藴曦却自私地认为,自个儿的身体更重要。

“不去,我们在院子里吃就行了。”顾瑾臻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固执,抱着乔藴曦的手臂开始不安分起来。

乔藴曦哭笑不得,故意说道:“我只知道打了胜仗身心疲惫,却不知道,打了胜仗还不规矩的。”

“大了不少。”顾瑾臻的语气愈加暧昧。

乔藴曦顿时红了脸,索性转身,娇嗔地看着身后的人。

顾瑾臻一脸无辜,还极其认真。

乔藴曦气不打一处来,恶趣味地捏着顾瑾臻的脸,使劲扯了扯,“大了不少?你的呢?”

“我的一直都那么长。”

“……”

她还能说什么?

两人甜腻了一会,到主院的时候,已经是小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今儿大家吃团圆饭,连被软禁的乔锦雯都来了。

乔家四房的事虽然定了,可没到最后行刑的时候,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乔锦雯依旧是被软禁的状态。

只不过,今儿顾瑾臻回来了,是大事,所以侯府几房的姨娘都出来了。

说是几房的姨娘,其实统共只有三个。

除了乔锦雯,剩下的两个都是“梧桐阁”的。

一个是被撵出去的月姨娘,一个是娟姨娘。

月姨娘就不用说了,早早地就到主院伺候着了。

想必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说她是“梧桐阁”的人吧,她连门就进不了,卖身契,乔藴曦都十分大度地还给她了。

一个妾室的卖身契都不在主母手里,意味着什么?

而且,当初凤氏为了把两人塞进“梧桐阁”,能省的都省了。

什么一顶小轿抬进门,不存在的。

连个虚伪的仪式都没有,直接送进“梧桐阁”,“梧桐阁”里的人都不承认。

什么长者赐,不可辞。

“梧桐阁”的主子只有乔藴曦和顾瑾臻,其他人都是不相干的外人,和“梧桐阁”没半个铜板的关系。

所以,月姨娘在某种意义上说,现在只是凤氏的人,至于是丫鬟,还是别的什么,“梧桐阁”没有兴趣。

娟姨娘也是早早地就到主院了。

原本,她应该是等到顾瑾臻回来,给顾瑾臻磕了头,在与他们一起过来。

想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娟姨娘没有等顾瑾臻,只给乔藴曦提前说了一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

两人一进门,凤氏就笑着说道:“臻哥儿来了,赶紧坐下。”

定国侯摆着严父的架子,威严地看了他一眼。

“在家还戴着面具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之前,顾瑾臻虽然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偶尔会回京述职,一直都戴着面具,所以外面才有传言他的脸上有狰狞的伤疤,不敢见人。

可他大婚之日,脱掉面具,那张惹祸的桃花脸,让大家很不舒服。

外人也就算了,作为家人,他们被顾瑾臻瞒了这么久,实实在在地成了一个笑话。

而且,那张与沈媛六七分相似的脸庞,不仅让定国侯怒火冲天,也让凤氏心里膈应得慌。

其实,他们巴不得顾瑾臻戴上面具。

少了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他们也自在些。

顾瑾臻懒得回答,带着乔藴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下定国侯就有了发作的机会,一巴掌拍在桌上,“怎么,立了战功,就目中无人了?你就是官再大,我也是你老子!”

“所以呢?”

“什么?”

顾瑾臻突然开口,定国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顾瑾臻把茶碗递到乔藴曦面前。

乔藴曦欲伸手去接,顾瑾臻却胳膊一拐,避开了她的手,直接把茶碗递到乔藴曦嘴边,意思很明显——他要喂乔藴曦喝。

乔藴曦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十分配合地抿了一口。

两人一唱一和,很明显是不想说话。

定国侯气得脸色发紫。

凤氏眼见不好,忙劝道:“孩子又不是故意的,这些年他不都是这样吗?孩子在沈家军,自然要处处小心。做父亲的,多体谅孩子一些。孩子才从宫里回来,换了衣服就过来了,哪有时间考虑别的。”

定国侯也知道今儿的主要目的是一家人吃顿饭,先搞好关系,因为,后面还有重要的事需要顾瑾臻点头。

“臻哥儿才回来,还没见过你侄子,宣哥儿,赶紧的,把你儿子抱过来。”

凤氏极力缓解着气氛。

顾瑾宣心情却很不好。

儿子?

呵,若不是为了世子的位置,这个便宜儿子,谁喜欢,谁拿去。

常昱莲有些尴尬,抱着襁褓,不知该递给谁。

递给顾瑾臻吧,她是弟妹,得避嫌。

递给乔藴曦吧,可看她的样子,她是不会接过去的。

这个时候,凤氏再次发挥了八面玲珑的特长,起身,接过孩子,走到乔藴曦身边,“乔乔,我们的小浩瑞可是最喜欢你呢,每次这孩子见到你,都手舞足蹈,高兴得不得了。”

说得好像他们见过很多次一样。

乔藴曦嫌弃地撇了一眼顾浩瑞。

除了过继那日,族里的人把孩子抱来的时候,她远远地看了一眼,再加上这次,她真不知道这个“喜欢”和“手舞足蹈”从何而来。

“我在边关大半年,老二连儿子都有了。”顾瑾臻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凤氏抱着哄孩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宣哥儿过继的,族里的孩子,这么大的事,我以为乔乔会写信告诉你。”

毕竟是一家人,得通知一下。

可他们的书信就算送到南疆,顾瑾臻也是不会看的,那么就只能乔藴曦来写了。

“二房的事,二房自己开心就好。”

和“梧桐阁”没关系的事,他才不会操心。

还没开饭,气氛就有些食不下咽。

凤氏皱眉,“好了,人都到齐了,传饭吧。”

再不传饭,等会也吃不下了。

食不言。

饭桌上众人都没有说话。

顾瑾臻挑挑拣拣,帮乔藴曦挑着她喜欢的吃食。

看是很不懂事的餐桌礼仪,被顾瑾臻优雅地做出来,没一个人觉得违和。

乔锦雯频频朝顾瑾臻看去。

若是顾瑾臻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或者把自己的多重身份都向她表明了,她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不然的话,现在定国侯府长房长媳是她,“梧桐阁”的主子是她,坐在顾瑾臻身边,开心吃着他挑好的菜的人,也是她!

乔藴曦!

都是乔藴曦不择手段,抢走了顾瑾臻!

抢走了她的一切!

现在,乔家四房要没了,她还要一辈子守活寡!

不管顾瑾宣能不能出人头地,二房都没她的位置了。

乔藴曦是正妻,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随便被人玩弄的侍妾!

还是守活寡的侍妾!

这让她如何安心?

心里的不甘,直接导致了她任性的行为。

起身,端起酒杯朝主桌走去。

因为是家宴,凤氏也想大家一起热闹,所以几个小妾单独在屋内摆了一桌。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凤氏的心意到了。

“大爷,奴婢敬您一杯,祝您凯旋归来!”突兀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媚与敬仰。

桌上众人神色诡异。

凤氏与定国侯是吃惊。

第一杯酒本该是定国侯来召集大家举杯,这个乔锦雯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凤氏就更意外了。

二房的小妾,向长房的大爷敬酒,别说她没资格,就是常昱莲举杯,也得看宣哥儿的意思,一个小妾要翻天不成?

正文 第422章 爱不释手

常昱莲则是无所谓的态度。

乔锦雯是顾瑾宣的小妾,乔锦雯不懂规矩,关她什么事?

丢也是丢顾瑾宣的脸,顾瑾宣都不说什么,她急什么?

众望所归的顾瑾宣脸色十分难看,拿筷子的手指紧紧捏紧,桌上众人都能听到竹筷“嘎吱、嘎吱”的声音。

定国侯不方便开口。

他能说什么?

质问乔锦雯不懂事,那不是打他儿子的脸?

装作看不到?

一个活生生,还故意娇滴滴地站在大家面前的人,怎么能装看不到?

凤氏的想法与定国侯一样。

这个时候,他们开不开口,都不好。

而当事人顾瑾臻,则是专心地帮乔藴曦剔掉排骨上的骨头,“乔乔,黄金排骨,你尝尝,我觉得今儿厨子做得不错,你要是喜欢,让‘梧桐阁’的厨子也去学学。”

乔藴曦细细嚼了嚼,“甜了点。”

“你不喜欢甜的,让厨子少放点糖,味道呢,怎样?”

“其他的还好,玉米酥脆,火候刚刚好,焦香焦香的,我很喜欢。”

“那我记下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若是换做平常,定国侯和凤氏早就发作了。

可现在,两人巴不得他们你侬我侬,忽视身边的人。

乔锦雯尴尬地站在原地。

理智回笼,她才警觉自己做了什么。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已经站在这里了,转身回去,更尴尬。

“大哥,我们敬你一杯。”顾瑾宣举起酒杯,看似恭敬地说道。

凤氏微微点头。

果然是她精心培养的儿子,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坚持,什么时候应该放下。

这个时候,以二房的名义,带着正妻和小妾敬酒,是最不伤自己面子的行为。

顾瑾臻这才放下筷子。

“大哥,你从来都是我学习的榜样,不管是文韬武略,还是行兵布阵,你都是圈子里的翘楚,有你这样的大哥,我很自豪,当然,也很有压力。我一直以你为目标,纵使知道我如何追赶,也追不上你的步伐,可有你在前面带路,我和三弟心里就像有了定海神针,有了明确的方向。这次,大哥你更是打了胜仗,活捉了南疆的将军,立了国威,壮哉我们皇朝的士气!”

“大哥,小弟也搭二哥的顺风车,我们一起敬你。”顾瑾泰起身,也端起了酒杯。

乍看之下,饭桌上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和睦气氛。

顾瑾臻很给面子,起身,也端起了酒杯,大家一饮而尽。

“大嫂,”顾瑾宣看向乔藴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大哥在前方镇守边关,‘梧桐阁’全靠大嫂一个人,大嫂,辛苦了。”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举杯,一饮而尽。

待众人重新回到座位,凤氏才笑着说道:“这样多好,兄弟齐心协力,互相扶持。”

想是想到顾瑾臻刚回来,定国侯与凤氏也不想破坏气氛,所以饭桌上没说其他的事,大家吃完饭,喝着消食茶,定国侯端着架子,问了问顾瑾臻在南疆的情况。

例行公事的口吻,顾瑾臻早已习以为常,有问必答,一点也不敷衍,定国侯很满意顾瑾臻的态度。

在他看来,不管顾瑾臻立下了多大的战功,荣誉都是属于定国侯府的。

顾瑾臻是定国侯府的一份子,他身上的荣耀自然是定国侯府的。没有定国侯府,就没有顾瑾臻,那还何来的荣耀?

所以,定国侯的心里是开心和骄傲的。

这下,在朝堂上定国侯府又要成为众人的谈资和巴结的对象了。

唯一不满的是,立下战功的是顾瑾臻,可要他让顾瑾宣或者顾瑾泰到南疆去,他又舍不得。

这份遗憾一直待众人散去,定国侯才重重叹了口气。

“侯爷可是在担心什么?”定国侯只要一皱眉,凤氏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这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默契,也是凤氏的看家本事。

“我在想,若是这个时候向皇上提出立世子的事……”

凤氏帮定国侯脱衣服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侯爷,之前您向皇上提过,皇上不是回绝了吗?”凤氏心有不甘。

“是我心急了,”定国侯走向床边,凤氏跟了过去,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宣哥儿没有功名在身,又不是长子,我就贸然为他请封世子,皇上如何下旨?”

“可是宣哥儿现在也没有功名,子嗣上也……”

定国侯搂着凤氏,安慰道:“第一,子嗣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而且就是浩瑞不能继承爵位,将来泰哥儿的孩子也可以继承爵位,总之,‘定国侯’这三个字,将来只会是二房和三房的。至于功名……”定国侯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那个孽子已经挣了足够的功名,‘定国侯’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皇上已经封他为将军了,他还想要什么爵位?”

“侯爷,您的意思是……”

“如果那个孽子主动放弃继承权,那么皇上就只能在老二和老三里选。”

“侯爷,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臻哥儿怎么会放弃?在他心里,这个爵位是他应得的,是我……欠他的。”说到后面,凤氏声音哽咽。

定国侯安抚地拍着凤氏的后背,“我的爵位,我想给哪个儿子是我的决定,孽子还左右不了我。他认为的,只是他想当然的,你没有欠任何人,也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孽子回来,风头正劲,外面肯定有不好听的话,你让两个哥儿别放在心上,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

“可若是臻哥儿不同意……毕竟他是嫡长子,妾身不过是个继室。”

“又妄自菲薄了不是?”定国侯捏着凤氏的鼻子,好笑地说道。

凤氏立即红了脸。

定国侯只觉得身上燥热,顺势把凤氏推倒在床上。

凤氏半推半就,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就坦诚相待。

“你是定国侯府上的侯夫人,是正儿八经的主母,你别管那孽子的想法,这次,他不放弃也得放弃。”

“侯爷,臻哥儿到底是您的儿子,您不要断了父子情分。”嘴里说着正儿八经的话,手指却在定国侯身上煽风点火。

定国侯本就情动,立马就被凤氏撩拨起来了。

卖力耕耘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先前的话题,“你放心,我有分寸。”

定国侯的分寸,顾瑾臻是不知道了,因为,此时的顾瑾臻也正卖力地在乔藴曦身上揩油。

用他不要脸的话说,吃不到,也可以过过瘾。

只不过,难受到销魂的滋味,把顾瑾臻折腾得不轻。

甩了甩酸疼的手,乔藴曦嫌弃地白了一眼身边的人。

“怎么了,你不过瘾,那我……”

“顾瑾臻!”乔藴曦咬牙切齿,打断了顾瑾臻的话。

顾瑾臻痞笑,“咋啦?”

“我怎么觉得你到南疆不是杀敌的?”

“那是干嘛的?”顾瑾臻的腿又缠上了乔藴曦,还故意顶了两下。

乔藴曦笑得阴险,“你是在南疆学技术去了吧?”

“可惜,不能实战,不然乔乔一定会爱不释手。”边说边暧昧地朝乔藴曦的双手瞟去。

去他、妈、的爱不释手!

你才爱不释手!

乔藴曦炸毛!

眼瞅着自家的小野猫有发飙的趋势,顾瑾臻笑着把脑袋埋进乔藴曦的怀里,“乔乔,我想你。”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嘴边的训斥变成了呢喃耳语,高高抬起,准备砸向顾瑾臻后背的手轻轻放下,双手环着顾瑾臻的脖子。

四目相对。

顾瑾臻呼吸加重,乔藴曦有所察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顾瑾臻重重吻下。

窒息感伴随着止不住的颤栗,朝四肢蔓延。

这次,顾瑾臻极力克制,临近奔溃的边缘才放过乔藴曦。

看着乔藴曦娇艳欲滴的双唇,顾瑾臻满意地再次盖了个章,才说道:“明儿我们到外祖父那边去,有好事。”

“什么好事?”

顾瑾臻却是卖起了关子,“明儿你就知道了。”

带着好奇心入睡,滋味很不好受。

翌日,乔藴曦起了大早,等到晨练的顾瑾臻回来,两人用了早饭,差人到主院打招呼的同时,手牵手地出门了。

镇远侯府。

在皇朝,镇远侯府真的是很另类的存在。

立了那么大的战功,又是三朝元老,这个当口居然没人上门巴结,着实古怪。

乔藴曦明白,一是大家都在等老皇帝的态度,二是镇远侯府的门槛真的很高,寻常人家没点底气的,还真不敢来,敢来的,也进不了门!

或许是早就安排好了,小两口到的时候,镇远侯一家人都在花厅里。

鲁老夫人一见着乔藴曦,立马冲她招了招手,乔藴曦十分自觉地走了过去,挨着鲁老夫人坐下。

顾瑾臻不乐意了。

媳妇都还没捂热就没了,这像什么?

“外祖母,您每天都能见着乔乔,还和我抢什么?”

众人一愣。

实在是,顾瑾臻从来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

特别是鲁老夫人,顿时就乐了,“怎么,嫌外祖母碍着你事儿啦?”

顾瑾臻还没开腔,沈怀灏就习惯性地怼了过去,“一个大男人,儿女情长像什么话?”

“你不儿女情长,那南疆公主是怎么回事?”

有奸情!

正文 第423章 琐事

乔藴曦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怀灏。

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沈怀灏一个冷眼扫过去,“怎么,想拿小舅舅做筏子?

“事实而已。”顾瑾臻答得云淡风轻。

旁观者乔藴曦一点也不紧张,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顾瑾臻甚至心情颇好地抿了一口茶。

“夫人,公主过来了。”丫鬟突然进来禀报的一句话,让乔藴曦猛吃一惊。

公主?

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没给她缓气的时间,南疆公主黄筝就带着丫鬟进来了。

出乎乔藴曦的意外。

黄筝一进门就向镇远侯与鲁老夫人施了晚辈礼。

而后,在她微愣的目光中,黄筝主动走了过来,“乔乔。”

“小舅妈?”乔藴曦的三个字,顿时让黄筝红了脸。

她也不是故意。

实在是眼下的情形太明显。

联想到昨夜顾瑾臻的暗示,乔藴曦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乔乔!”沈怀灏自认为威严地唤了乔藴曦一声,语气中没有责备。

“乔乔,这是黄筝公主,”鲁老夫人把话茬接了过去。

乔藴曦礼貌地问好,没有问细节,一屋人说笑了几句,黄筝就带着丫鬟回去了,仿佛只是过来认认人。

乔藴曦冲沈怀灏俏皮地眨眼。

沈怀灏硬撑着长辈的尊严,警告顾瑾臻,让他管好自己的媳妇,又坐了片刻,才让小厮推着轮椅出去了。

而后,镇远侯带着顾瑾臻去了书房。

于是,只剩下了鲁老夫人和乔藴曦,现在该说正事了。

看着乔藴曦灼灼发亮的双眸,鲁老夫人故意说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一家人,乔乔很有觉悟。”

鲁老夫人“噗嗤”一声笑了,这才向乔藴曦说明原委。

有些狗血,又有些顺理成章。

黄筝与沈怀灏几年前见过,狗血的是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黄筝对沈怀灏很有好感。

乔藴曦有些奇怪。

不过是一面之缘,黄筝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么久?

中间肯定有什么故事。

鲁老夫人没明说,她也不问,总有机会知道的。

沈怀灏的大名,早就响彻南疆。

即使他现在受伤,不良于行,可这并不损他的威名。

用顾瑾臻的话说,打仗,靠的不仅仅是硬拼,还有行兵布阵和策略。

用智商说话。

沈怀灏有个聪明的脑袋,再加上用实力说话的沈家军,南疆很是头疼。

听朝堂上的人议论得多了,黄筝渐渐把心仪的男子与皇朝最出名的大将军对上了,清楚自己爱慕的男子究竟是谁。

对此,乔藴曦持怀疑的态度。

她小鸡肚肠地猜测:肯定是黄筝公主知道了镇远侯世子的大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见见庐山真面目,然后乔装打扮,私自出宫,在各种机缘巧合和女主光环的庇护下,找到了男主,然后确定了心意。

南疆这次大败,并没有和亲这一条,是黄筝主动请缨,要求和亲到皇朝。

总之,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小皇帝,促成了她的心愿。

“小舅舅是什么态度?”这才是乔藴曦关心的。

鲁老夫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还能是什么态度,死鸭子嘴硬。”

乔藴曦可怜巴巴地眨眼。

鲁老夫人又好笑又好气,捏了捏乔藴曦的鼻子,才说道:“最初,自然是嫌黄筝多事。”

“现在呢?”

“乔乔,你就不怕你小舅舅知道?”鲁老夫人突然话锋一转,乔藴曦更加心急。

“外祖母,小舅舅这次,是不是有门?可黄筝公主是和亲来的,万一老皇帝把黄筝赐婚给了别人……”

那沈怀灏估计会杀人。

鲁老夫人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小舅舅不开窍,对黄筝最初是没什么想法的,可黄筝认准了你小舅舅,一来二去,你小舅舅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一路走来,我瞧着两人关系还不错。至于你说的,老皇帝会不会把黄筝赐婚给别人……乔乔,你也知道,和亲公主的尴尬处境,老皇帝怎么会让一个和亲公主在自己身边,或者是放在别人身边?老皇帝最想除掉的是我们,南疆最大的敌人也是我们,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皇帝认为,在某种利益上,他与南疆人是一致的。所以,把黄筝放在镇远侯府是最妥善的安排。在他的自以为里,黄筝是恨我们的,进了镇远侯府,必定处处与我们为敌,就是弄不死我们全家,也会让镇远侯府鸡犬不宁,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旁人?老皇帝很爱惜他的臣子,为了打压我们镇远侯府,老皇帝明里暗里拉拢大臣,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这就更不提他的儿子了,即使现在他不待见他那几个儿子,也不会把一个南疆公主放在儿子身边,所以,我们镇远侯府是最好的选择。”

鲁老夫人笃定的话,让乔藴曦频频点头。

从各个方面而言,镇远侯都是最佳的替罪羔羊。

“黄筝公主住在镇远侯府,安全吗?”乔藴曦问道。

“放心吧,你外祖父都安排好了,昨儿也是你小舅舅带她回来见见我,等会就悄悄送回去。”

乔藴曦这才放心地点头。

事情还没最后定下,中途出不得意外。

“对了,马场和沈家军,你外祖父的意思,这次都转到京城。”

乔藴曦心里一凛,看向鲁老夫人的目光也凝重起来,“外祖母,我这边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卫南水已经给你说了吧,按照你们几人商量好的行事,其他的,有你外祖父和小舅舅。”

乔藴曦顿时紧张了。

说实话,她两辈子都不曾这么紧张过。

这是赢则生,输则亡的赌局。

“你外祖父是皇朝的臣子,是高祖皇帝的兄弟,他不会主动动手,这也是我们镇远侯府这些年只被动防备的原因,奈何他们端木家要自己作死,我们也没有办法。”

所以,这是要袖手旁观,看他们内斗了?

乔藴曦多少能理解镇远侯的心情和举措。

鲁老夫人提点了乔藴曦几句,乔藴曦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一起用了午饭,桌上黄筝公主的话不多,但没有那种所谓的贵气逼人,高高在上,乔藴曦倒认为黄筝很接地气。

举止自然是优雅的,那是从小精心培养的仪态,刻在骨子里,就像是呼吸一般,不需要去想,自然而然的动作。

可黄筝公主的优雅,与凤氏那般刻意的矫揉造作完全不一样。

用乔藴曦自己的话说,凤氏就是暴发户一般的存在。

从镇远侯府出来,乔藴曦去“蜀绣楼”转了一圈。

“蜀绣楼”的招牌已经换掉了,新招牌还被红色的绸缎盖着。

路上的行人时不时地会抬头看上一眼,或感慨时过境迁,或期待新的篇章。

顾瑾臻默默陪着乔藴曦。

看着她细心地给管事讲解,又仔细地安排工人如何改进细节,顾瑾臻心里满满的骄傲。

这就是他的姑娘!

他的乔乔。

“准备好了?”

“好了。”

柔柔的声音,还带着孩子气的上挑尾音。

却满满都是自信。

伸手。

顾瑾臻将乔藴曦的小手紧紧包住。

宫宴。

这是老皇帝登基以来最为盛大的宫宴了,连太后都亲自来了。

乔藴曦穿着朝服。

顾瑾臻是将军,什么品级她不清楚,总之,她身上有个三品诰命。

比不上那些王公贵族,可比一般人强多了,最适合仗势欺人。

衣服繁琐,还有些重,乔藴曦很不习惯,不过一路坐着马车,在宫里也走不了多远,乔藴曦认为自己还能驾驭。

“爹和娘明儿从庄子回来,我们去看看。”这话是顾瑾臻说的,他嘴里的“爹娘”是乔藴曦的父母。

按照规矩,他回来后,应该陪乔藴曦回娘家看看的,可乔兴邦与谷靖淑带着乔平奕在庄子上,并且提前给他们说了,让顾瑾臻先好好休息,等他们回京了再说。

“奕哥儿会走路了,整日皮得不行,娘索性把他带到乡下,由他折腾。”一想到那个上房揭瓦的弟弟,乔藴曦就头大。

快一岁了,正是不安分的年纪。

顾瑾臻闻言却若有所思,“这倒不错,不过乔乔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孩子不用扔在乡下,直接扔军营。”

“你倒是真下得了手。”

顾瑾臻不置可否。

笑话,他和乔乔卿卿我我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小毛头身上。

“若是个女儿呢?”

乔藴曦突然的问话,让顾瑾臻苦恼了。

女儿?

还真舍不得。

可放在身边又误事。

顾瑾臻纠结了。

乔藴曦就满意了。

努力踩着妖娆的步伐跟着众人进宫了。

大佬们总是要最后入场的。

今儿的宫宴是以家庭为单位,男女没有分开,所以乔藴曦与顾瑾臻坐在一起。

“对了,你们抓回来的,那个什么将军,怎样了?”

“是岑平元,关在天牢里,等南疆的赔偿送到了,岑平元就会放出去。”

所以是没有用刑了?

乔藴曦对政治不敏感,可也知道对南疆的将军用刑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皇朝和南疆对战几十年,从祖辈斗到现在,大家要的,不仅仅是疆土那么简单了。

正文 第424章 双喜临门的赐婚

比疆土更重要的是脸面,是尊严。

几十年的争斗,大家心里都憋了一口气。

这口气,不是针对对方无休止的挑衅和嘚瑟地显摆。

乔藴曦想,这或许就是男人的本能,总是喜欢炫耀暴力和血腥。

宫宴比乔藴曦想象得热闹。

也是。

老皇帝憋足了力气筹备的宴会,怎么说,也要用最好的。

黄筝公主代表南疆出席了宴会,与她一起的,自然还有被俘的岑平元。

这让乔藴曦有点意外。

不过,很快也就想明白了。

肉体上的折磨已经不算什么了,精神上的折磨才是老皇帝想要的,也是压垮岑平元的最后一根稻草。

宫宴进行得很顺利。

老皇帝情绪高亢,期间说了很多激动的话。

太后也褒奖了几句。

乔藴曦是知道太后与鲁老夫人的“交情”的,只不过,这个交情藏着太多的功利。

酒过三巡,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连乔藴曦都坐直了身体,等着老皇帝说嘉奖。

对于沈家军,老皇帝琢磨了很久,还是开了国库,用最实际的银子说话,除了钱财上的奖励,还奖励了农田、马匹、绸缎等等,这些最后镇远侯会一一分派下去。

“沈小将军,顾将军……”老皇帝刻意提到了沈怀灏和顾瑾臻。

情理之中。

镇远侯的爵位是不能再提了,手里的兵权也大,老皇帝对他也没什么可以赏赐的了。把赏赐给沈怀灏和顾瑾臻,一来可以提高他们的威望,二来,也不至于镇远侯手里的权利过大。

“这次你们立下大功,皇朝有两位将军,是百姓的福气,也是朕的福气。沈小将军常年镇守在边关,耽误了终身大事,沈老将军怕是早就对朕有意见了。眼下,南疆时局平稳,短时间内,沈小将军不会离京,索性这次回来就把终身大事解决了。朕还从未当过红娘,这媒人线朕可是眼红了很久,硬是从太后手里抢了过来。”

“可不,”太后立马接过话茬,好笑地说道,“皇上得知这次镇远侯和沈家军打了胜仗,就一直琢磨着把沈小将军的事给定下,免得沈老将军和老夫人一直挂着这件事。这些年,沈小将军为国为民,牺牲了很多,皇上憋了口气,铁了心地要把这件事解决了,让沈老将军和老夫人放心。”

母子两一唱一和,根本没给别人反应的时间。

有什么需要反应的?

皇上赐婚。

这是多大的荣耀!

除了受着,还能怎样?

个别知道内情,或者猜到了什么的人,面上是幸灾乐祸的笑。

老皇帝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面,满意地看着镇远侯一家黑沉的脸色。

“趁着今日,朕给沈小将军与黄筝公主赐婚。”

果然!

乔藴曦愤然抬头,看着老皇帝脸上不加掩饰的表情,心里直哼哼。

幸亏小舅舅和未来的小舅妈两厢情愿,不然……

呵呵,算计镇远侯府?

不知道最后是谁算计了谁!

沈怀灏的脸色很难看。

让他一个皇朝的臣子,娶一个南疆的公主?

他镇守的是皇朝的疆土,杀的是南疆蛮夷!

却让他娶一个战败国的公主?

这是几个意思?

是认为他能镇住南疆的奸细,还是认为他能制住南疆公主?

是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

小舅舅的心果然是黑的!

厉害了!

戏精本精!

脸上不愿意,心里直哇哇的就是沈怀灏了。

魏平端着圣旨,当场宣旨,没给镇远侯府的人一点时间,速度之快,可见老皇帝的心意有多坚定!

看着沈怀灏憋屈地接过圣旨,老皇帝脸上的笑褶子更是深了几分。

转目,看向顾瑾臻。

乔藴曦心里直哼哼。

她可没忘记,先前老皇帝点名的时候,可是点了沈怀灏和顾瑾臻两人的名字。

所以,还来?

乔藴曦一点也不慌张。

她对老皇帝所有强行加在他们身上的任何决定都不感冒,所以,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当然,她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心里笃定,镇远侯一家,包括她与顾瑾臻都是不会妥协的。

“顾将军……”果然,老皇帝叫顾瑾臻的名字了。

顾瑾臻微微抬起眼帘,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人挑不出错处,至少,没有不恭敬。

老皇帝紧了紧腮帮子。

想着等会要说的话,心里被冒犯的感觉才稍稍平缓了几分。

“顾将军,你劳苦功高,为了皇朝的百姓,新婚不久就被派遣到南疆,说句玩笑话,朕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

呵呵。

乔藴曦的脸色很难看。

什么洞房花烛?

她现在还没来葵水,顾瑾臻就是回来了,也不能洞房。

小手一紧,乔藴曦回头看了一眼,迎上顾瑾臻温润的目光,两人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馨的画面,让老皇帝眸子一紧,后面的话直接就蹦跶出来了。

“所以,朕这次给顾将军补上一个洞房花烛。”

“皇上,”顾瑾臻打断了老皇帝的话,这让宴会上的众人颇为意外,“臣的洞房花烛应该是臣的私事,这事,臣还真想不出皇上怎么帮臣安排。再说,臣的房事……似乎不宜拿到宫宴上来说。”

顾瑾臻的意思很明显。

他和乔藴曦的事,关老皇帝什么事?

老皇帝皮笑肉不笑,“顾将军,你怕是误会朕的意思了。朕知道你与顾大奶奶锦瑟和鸣,情深义重,可男人嘛,身边怎么只能有一个女人,就是你愿意,顾大奶奶也是不愿意的。朕不是说顾大奶奶不好,只是身边多个嘘寒问暖的人,不是更好?说来,顾将军年轻有为,是皇朝多少贵女倾慕的青年才俊。以前,顾将军常年在边关,基本上不回京,大家对顾将军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顾将军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抢手,不然,霓裳郡主怎会倾心于你。”

果然。

乔藴曦冷笑一声。

怪不得今儿进宫的时候,霓裳郡主见到她,笑得那么阴险,原来是因为这个。

意料中的事。

几次与霓裳郡主接触,她早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霓裳要嫁进镇远侯府,是霓裳郡主自己的意思,还是老皇帝的意思。

不给顾瑾臻和镇远侯拒绝的时间,老皇帝又道:“霓裳是朕看着长大的,皇室中,霓裳郡主的才学也是出类拔萃的,京城中,霓裳郡主的贤明想必顾大奶奶也听过,最难得可贵的是,霓裳郡主这些年一直待字闺中,就是在等顾将军。”

呵呵。

乔藴曦冷笑。

一个眼高手低,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被老皇帝描绘成了一个痴心女子,还真是……

真的爱慕顾瑾臻,又何必等到现在?

当初她嫁给顾瑾臻的时候,霓裳郡主为何不抢亲?

乔藴曦颇为遗憾地摇头。

“霓裳郡主对顾将军情深义重,朕十分感动,也想这份倾心能得偿所愿。顾将军有所不知,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顾大奶奶与霓裳见过几次面,两人亲如姐妹,关系处得很好,所以顾将军不用担心。而且,霓裳也说了,她知道你与顾大奶奶深情不寿,所以,不会让顾大奶奶为难,只做平妻。”

真是多大的脸?

乔藴曦气得发笑。

平妻?

是因为她们“亲如姐妹”,霓裳想着她是先进门的,不想她难堪,所以才“委屈”地做平妻?

乔藴曦心里白眼。

怪不得那次杏花宴,凤氏会与长公主说到晚辈的婚事。

当初她还以为凤氏是在为顾瑾泰的婚事担心,原来挖了这么一个坑等着她。

“霓裳有这份心,朕就成人之美,顾将军又可以抱得美人归,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同样的,没给镇远侯一家说话的时间,魏平端着第二份赐婚的圣旨出现了。

宴会上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先不说乔藴曦是顾瑾臻真心求娶回来的,两人感情深厚,就是这霓裳郡主,摆明了是老皇帝的人,这个时候赐婚,猫腻大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宫宴上霓裳郡主默认了!

这就值得众人回味了。

单说皮囊。

顾瑾臻确实容易招桃花。

以霓裳郡主的审美来说,不止是京城,恐怕皇朝都找不到比顾瑾臻更俊美的男人了。

论事业。

顾瑾臻年少有为。

弱冠年纪就身居一品大将军,手里还有沈家军的兵符,事业有成。

唯一不足的,就是他是镇远侯的外孙,继承不了定国侯的爵位。

想是知道这两道圣旨一宣布出来,宴会的气氛就会受到影响。所以老皇帝特意选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宣布,而宴会的气氛,也随着圣旨的宣布,降到了零点。

各自离宫。

凤氏脸上终于带上了笑。

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难得露出的笑容。

在各位夫人的恭喜中,笑眯眯地看了乔藴曦一眼。

“乔乔,不用担心。”鲁老夫人怕乔藴曦想多了,出宫门的时候,特意走到她这边,低声安慰她,“这件事不会成。”

“外祖母,我没担心。”乔藴曦笑着说道,“我们还等着看戏呢。”

鲁老夫人亲昵地刮了刮乔藴曦的鼻子。

没心结就好。

她就担心外孙是个性子木讷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外孙媳妇有了心结,两人感情出现问题。

正文 第425章 婚前准备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侯门锦商最新章节!

定国侯府。

宫宴的第二天,凤氏就开始大张旗鼓地修葺宅子了。

顾瑾臻将要迎娶的平妻是霓裳郡主,凤氏不得不认真对待。

似乎是有心做给“梧桐阁”看,原本,顾瑾臻与乔藴曦大婚的时候,定国侯府是重新修葺过的,完全没有必要再折腾一番。

可凤氏有心膈应“梧桐阁”,硬是从账本上划了一笔账,专门用来修葺院子。

为此,黄芪没少在乔藴曦面前抱怨。

用她的话说,既然凤氏手里那么有钱,那把欠“梧桐阁”的钱还了!

乔藴曦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地说,那笔银子,没准是长公主倒贴的。

黄芪仔细想了想,想明白后,心里也舒服了。

想是凤氏也知道不能与“梧桐阁”来硬的,所以这件事全程都没与乔藴曦商量,看似体贴的举动,其实不过是故意忽视了乔藴曦的感受,自己一意孤行罢了。

“梧桐阁”是顾瑾臻给乔藴曦的院子,霓裳郡主不屑进去,当然,她也进不去。

凤氏从未把霓裳郡主当什么平妻,而是把她当正经的儿媳妇,再加上她与长公主“不错”的交情,所以凤氏专门腾出了一间院子,把乔锦雯的东院腾出来了。

可曾经在东院住过的乔锦雯只是个侍妾,怕霓裳郡主心里膈应,所以凤氏偷梁换柱,给霓裳郡主安排的是东院隔壁的一处小院子,平时没什么用,也不是客院,在整理这间院子的时候,扩建,征用了东院,这样,霓裳郡主实际上住的是那间腾出来的院子,并非东园。

至于院子的名字,凤氏就俗气了一把,直接取名“霓裳”。

里面的摆设,自然是怎么奢侈怎么来。

凤氏打理定国侯府十多年,品味还是有的,再加上霓裳郡主的品阶在那里,所以在布置院子的时候,凤氏毫不手软,完全按照霓裳郡主的品阶大肆操办。

对于每日送来的各种古董,珍惜花草,凤氏都做了妥善安排。

黄芪曾偷偷地在“霓裳”院外瞅了一眼,回来吃味了半天。

“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枸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黄芪一副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的模样。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才从‘霓裳院’回来,心里不舒服了。”

“咋啦?”枸杞走到黄芪身边,拿胳膊肘碰了碰她。

“心里不舒服。”

“我知道,你看到什么了?”枸杞八卦地问道。

“我是在替凤氏悲哀。”

“凤氏怎么了?”

“你说她折腾了这么久,那个什么‘霓裳院’也没我们‘梧桐阁’漂亮,里面的古董,啧啧啧,不是我说,与我们的根本就不是一档次。”

“那你生无可恋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我都说了,我是在替凤氏悲哀。”

枸杞白眼,认为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了,才回到乔藴曦身边,说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小姐,奴婢听说,撵出去的那个,卖身契,凤氏准备给霓裳。”

“她敢!”

乔藴曦还没应声,黄芪就一拍桌子,凶巴巴地站起来了。

“你先坐下。”

“可是小姐……”

“小姐自有主见,你急什么?”枸杞使劲拽了拽黄芪的衣服,“你跟着冯嬷嬷学了这么久的规矩,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黄芪不回答,只规矩地做好。

乔藴曦这才解释道:“凤氏把月姑娘的卖身契给霓裳,不过是想让霓裳多个帮手,好与我抗衡。月姑娘怎么说也在‘梧桐阁’待过,在凤氏眼里多少还有利用价值。二来,凤氏留着月姑娘,也是想膈应我,万一在霓裳的帮助下,月姑娘又成了姨娘呢?”

“一个被‘梧桐阁’撵出去的人,相当于是爷休弃的女人,还有脸留在侯府,这种人,送回娘家,不是留在庙子里,就是直接三尺白绫自己解决了,那个什么月姑娘,倒是脸皮厚,还想再爬床。”

几人嘴里的月姑娘,就是曾经的月姨娘,因为早已被顾瑾臻撵出去,别说不是“梧桐阁”的人,连定国侯府的人都不算,凤氏把人留着干嘛?

这不是一个当家主母做得出来的事。

可偏偏凤氏就这么做了。

而“月姨娘”的称呼也顺势改成了“月姑娘”,日后就伺候霓裳郡主。

正如乔藴曦先前所说的那般,月姑娘怎么说也在“梧桐阁”待过,比较有经验。

皇朝两位大将军大婚,还是一家人,可谓是喜上加喜。

因为是老皇帝赐婚,所以不管是镇远侯府还是定国侯府都是严阵以待。

因为沈怀灏的辈分高于顾瑾臻,又因为他是娶南疆的和亲公主,娶嫡妻,所以他大婚的日子在前面。

看似仓促,其实,鲁老夫人一接到南疆的密报就开始准备了,虽然那个时候儿子还不开窍,可镇远侯作为过来人,看得很清楚,也想到了老皇帝会用的手段,索性提前准备着,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儿子和儿媳妇不是?

所以,当凤氏帮着为顾瑾臻准备婚宴的时候,乔藴曦带着丫鬟索性住进了镇远侯府,帮着鲁老夫人筹备沈怀灏的婚礼。

只是她这个举动,被有心人以讹传讹,说成了她不满老皇帝的赐婚,不满霓裳郡主坐上平妻的位置,所以到镇远侯府求助,仗着几位长辈对顾瑾臻的宠爱,寻求支持。

众人一边幸灾乐祸乔藴曦岌岌可危的困境,一边等着霓裳郡主与乔藴曦的交手。

乔藴曦再受顾瑾臻的宠爱又如何?

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还没与顾瑾臻圆房。

霓裳郡主身份尊贵,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老皇帝的外甥女,顾瑾臻就是闭着眼睛选,也该知道如何选择。

霓裳郡主能给顾瑾臻的,是乔藴曦这一辈子都无法给的,更何况,乔藴曦连男人最原始的欲、望都不能满足。

两人还有什么好比的?

最初,众人都替霓裳郡主惋惜。

以镇远侯府与老皇帝的关系,顾瑾臻怕是要废了,霓裳郡主嫁给顾瑾臻,不是最后守寡,就是没有将来。

可细想之后,众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霓裳郡主在皇室是怎样的存在?

是比老皇帝的女儿还要亲的存在。

以老皇帝对长公主的信任与尊敬,霓裳郡主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皇帝怎么会把霓裳郡主扔进火坑?

所以,众人都认为,老皇帝是要利用霓裳郡主,用女人的温柔乡,离间顾瑾臻与镇远侯。

毕竟,将来沈家军是要交到顾瑾臻手上的,老皇帝不能解散沈家军,那就只能从沈家军的将士们入手。

可是,沈家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皇帝也只是这次在召见的时候,见了几个沈家军的重要将领,连脸都没看清楚。

派出去的几个,专门拉拢关系的人,皆无功而返,这让老皇帝很恼火。

同时,老皇帝心里的志在必得也被彻底激发。

攻克这样一只队伍,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挑战,成了,那种满足感,是史无前例的。

不管外人如何揣测,乔藴曦和顾瑾臻在镇远侯府住得很舒服。

顾瑾臻跟着镇远侯和沈怀灏到卫所去的时候,乔藴曦就跟着鲁老夫人布置院子。

鲁老夫人生性豁达、坚韧。

沈怀灏瘫在轮椅上这些年,鲁老夫人从未在脸上表现出过她的担忧。

从嫁给镇远侯的那天起,鲁老夫人就做好了守寡的心理准备,甚至做好了陪葬的心理准备。

看似很不吉利,可作为一名武将的妻子,这是最起码的觉悟。

在有了沈怀灏后,鲁老夫人又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

在乔藴曦看来,这些所谓的心理准备,其实都是构建在事情还未发生时的设想下的,谁也不知道,在真正面对的时候会怎样?

再充分的心理准备,再强大的内心,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就冷静地接受。

所以对鲁老夫人,乔藴曦是打心底地佩服。

现在,沈怀灏的终身大事解决了,鲁老夫人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不一样了。

沈怀灏娶的不仅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还能将老皇帝一局,鲁老夫人也跟着扬眉吐气。

乔藴曦第一次看到鲁老夫人孩子气的一面,整日陪着老夫人逛街,准备东西,两人整日连在一起,好得就跟亲祖孙似的,顾瑾臻为此吃了不少干醋。

为了防止事情变化,老皇帝让礼部督促相关部门,算出了最近的两个黄道吉日,沈怀灏大婚的日子,就在老皇帝赐婚后的一个月,中间间隔了十日,就是顾瑾臻的良辰吉日。

两个日子离得这么近,可见老皇帝的决心!

虽然镇远侯与朝中大臣走得不近,可这是老皇帝赐婚,而且娶的还是南疆的和亲公主,为了树立国威,不管有没有交情的同僚们都纷纷送上了厚礼,来观礼了。

乔藴曦提前一晚就住进了驿站。

是的,今儿她要作为黄筝的娘家人,陪着她一起进镇远侯府。

想到这里,乔藴曦心里就直翻白眼。

老皇帝为了打压镇远侯,真的是不遗余力了。

堂堂的南疆公主不仅从驿站出门,还让未来的外甥媳妇做娘家人,跟着走一趟过场,也亏得老皇帝想得出来。

正文 第426章 大婚

不过,不管是黄筝也好,乔藴曦也好,两人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所有流程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乔藴曦跟着迎亲的队伍到了镇远侯府后,才发现原来霓裳郡主也来了。

想想也是。

沈怀灏好歹也是霓裳郡主未来的小舅舅,她不来讨好,谁来讨好。

这个时候,乔藴曦不得不佩服这些人心理素质的强大。

明明那么尴尬的场面,大家笑得满脸都是笑褶子不说,那热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的好友。

或许是因为这场婚礼不能出错,所以,不管是哪个派系的人都相处得很和睦,这也使得整个成亲的流程进行得很顺利。

沈怀灏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对此,乔藴曦表示已经见怪不怪。

小舅舅从来都是厉害的人物。

酒席上,乔藴曦自然是与鲁老夫人坐在女眷这边的主桌上。

霓裳郡主因为身份尊贵,自然与乔藴曦在一张桌子上。

从两人一进门起,众人八卦的目光就在两人身上。

其实,这种场合,霓裳郡主完全可以不出席的,这次来,除了提前以晚辈的身份见见镇远侯与鲁老夫人,其次也是多争取点时间与顾瑾臻相处。

霓裳郡主与顾瑾臻的赐婚,本就是老皇帝强买强卖,顾瑾臻天生反骨,对霓裳郡主绝对不会有好脸色,霓裳郡主屈尊降贵,也是有几分小意讨好的意思。

现在,两人同坐一桌,预示着将来两人在“梧桐阁”势均力敌的局面,想想,就让人兴奋。

霓裳郡主今儿很接地气,在鲁老夫人面前,一直以晚辈自居。

这让深知霓裳郡主本性的几位公主止不住地冷笑。

霓裳也有今天!

也有为了男人,讨好别人的时候。

霓裳睚眦必报,这笔账她自然会算在乔藴曦身上,日后,“梧桐阁”有得热闹。

“乔乔,”席间,霓裳郡主状似不经意地对乔藴曦说道,“原本想着这几日约你出来坐坐,可是我又忙着准备大婚的东西,想着,日后我们有得是时间坐在一起喝茶,就没让人下帖子。”

“霓裳郡主可折煞臣妇了,”乔藴曦学着霓裳的模样,拿腔拿调地说道,“郡主是要做大事的人,怎像小妇人一般,守着‘梧桐阁’那一亩三分地折腾。”

霓裳郡主脸色微变,嘴边的话依旧带着亲切,“乔乔这话就妄自菲薄了,谁人不知,那‘梧桐阁’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到底是商户出来的,经营手段不输我们圈子里的贵女。”

呵呵,这是拿她的出生说事了?

乔藴曦微微一笑,“这话郡主倒是说对了,爷一直对臣妇说,臣妇把院子贯管理得滴水不漏,与他是天作之合,这点默契,还真不是圈子里的贵女们能有的。”

贵女们,“……”

反正人都得罪了,乔藴曦才不会委屈自己。

“乔乔,一想到过几日我们就能又在一起,我心里就激动得睡不着。我是十分好说话的人,只要不是被人有心冒犯,我也不会用身份压人。”

呵呵!

乔藴曦心里直翻白眼。

别以为你的自称是“我”就平易近人了。

什么叫有心冒犯?

每个人都长了一张嘴,话怎么说,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冒犯不冒犯的,谁知道呢?

乔藴曦心里也清楚,霓裳这次是在她面前立威。

她不过是三品诰命夫人,可霓裳却是货真价实的郡主,单是身份,都是粉碎性地碾压,更不说霓裳身后还有个老皇帝。

只是,霓裳这番话说得十分有水准。

亲昵中透着熟稔的调侃,生生将原本威慑力十足的话,说成了两姐妹间的悄悄话。

乔藴曦知道,霓裳能堂而皇之,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那自然是挑不出一点错处的,同时,也是在警告鲁老夫人,别给脸不要脸!

所以,果然还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啊。

乔藴曦依旧用假惺惺的语气,说道:“郡主真是说笑了,郡主的身份在那里,就是不压人,臣妇人也是尊敬的,至于日后坐在一起喝茶,这个得看爷的意思。”

霓裳郡主咬牙。

乔藴曦不就是仗着顾瑾臻对她的宠爱吗?

一个还没圆房的出嫁女,好意思以“梧桐阁”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她哪儿来的脸?

出人意料的,霓裳郡主没有发作,只意味深长地瞟了乔藴曦一眼。

说实话,乔藴曦一直防备着霓裳郡主,可直到晚宴结束,霓裳都没有用幺蛾子,这让她心里很不踏实。

因为沈怀灏新婚,所以顾瑾臻与乔藴曦今儿终于回“梧桐阁”了。

一进院子,冯嬷嬷就紧张地过来禀报,乔锦雯出门了。

这让乔藴曦颇为意外。

乔家四房还没有问斩。

因为沈家军打了胜仗,老皇帝高兴,不想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见血,所以,所有需要行刑的案子,都拖到了下个月,所有即将问斩的犯人集体关押在了一处,一起等待死亡。

乔藴曦不厚道地想: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痛快来一刀更让乔家四房的人痛苦。

“知道乔锦雯去哪儿了吗?”乔锦雯一直被顾瑾宣软禁,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让她节外生枝。

“回小姐,枸杞跟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冯嬷嬷的话不禁让乔藴曦担心,她正准备让当归去接应的时候,枸杞急吼吼地回来了。

“小姐,乔锦雯去长公主府了!”人还未到,声音就到了,可见枸杞有多着急。

长公主府?

乔藴曦手指敲着桌面,嘴角微微翘起。

这是去达成联盟了?

乔藴曦眉梢轻蹙。

“小姐?”冯嬷嬷担忧地唤了一声。

乔藴曦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摩挲着下颚,恶趣味地想:作为她的堂姐,乔锦雯可谓是最了解她的人。

毕竟一起生活了十一年,之前,她可是被乔锦雯和四房的人压得死死的。

霓裳要想一进门就压住她,就得对她知根知底,乔锦雯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而乔锦雯这边,则把霓裳当做是救命稻草,不管是自救,还是救四房,霓裳都是她唯一的希望。

这样的话,要不要算上那个被毁容的章萱?

果然是不斩草除根,春风吹又生。

“马家最近有什么动静?”乔藴曦突然问道。

一直站在一边的沈嬷嬷说道:“马家现在与王家走得很近,乔家四房入狱后,王家接手了乔家打理的那些生意,不过之前因为三皇子与二皇子争斗得厉害,所以三皇子名下的产业也没几个能撑得起来的,王家现在也是一筹莫展。马家,因为马东逸状况百出,现在连勉强维持下去都很困难。”

一说到这个,屋内的众人就同仇敌忾。

幸亏小姐机警,若是被马东逸得逞了,小姐这辈子就完了。

马家?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这样也好,”乔藴曦温吞吞地说道,“一次性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也乐的轻松。”

还有十日,就到霓裳与顾瑾臻大婚的日子了,霓裳也不敢放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平日里更加小心,就是怕中途出什么意外。

乔藴曦倒是能理解霓裳的小心,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应该小心谨慎,真要出了事,打得可是老皇帝的脸。

整个“梧桐阁”的“无能为力”,凤氏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

低头做小这么久,终于扬眉吐气一回,等霓裳郡主进门了,根本就不需要她做什么,自然会有人收拾乔藴曦。

在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中,定国侯府难得的和睦。

十日。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终于到了霓裳郡主与顾瑾臻大婚的日子。

作为老皇帝最宠爱的外甥女,作为皇朝最出名的人物,霓裳郡主风光大嫁,肯定是要十里红妆的。

过定、下聘这种事,自然是凤氏全程亲力亲为。

有长公主暗地里的资助,场面势必要比顾瑾臻迎娶乔藴曦的时候更宏大!

平妻?

呵!

在霓裳郡主的眼里,乔藴曦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她该是妾,甚至连妾都配不上。

梧桐阁,凤氏是进不了的。

反正到时候观礼的地方也不是“梧桐阁”,凤氏一点也不担心顾瑾臻的意见。

赐婚!

什么叫赐婚?

就是顾瑾臻也无法拒绝的婚姻。

所以,成亲当日,顾瑾臻是没有去迎亲的。

定国侯与凤氏也不着急。

顾瑾臻要作死,他们乐见其成,总之,不管顾瑾臻做什么,都不会连累定国侯府,相反,顾瑾臻做得过了,他们反而受益。

该准备的,凤氏都准备了,迎亲队伍有没有顾瑾臻已经不重要了。

顾瑾臻不给霓裳郡主脸面,霓裳郡主就不会让乔藴曦好过!

好不容易找到最大的靠山,凤氏心情很好。

没有新郎的迎亲队伍在京城可谓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早就有人把消息传进宫里了,老皇帝没有表态。

总之,能把霓裳送进定国侯府就行了,其他的,都是女人的事了。

原本,按照鲁老夫人等人的计划,霓裳今日是连定国侯府的门都进不了的,可是因为后面他们更改了计划,霓裳今日也算得偿所愿。

正文 第427章 忍

只是这种改变让顾瑾臻很委屈,自然要连本带利地从乔藴曦身上讨回来。

收拾好了东西, 顾瑾臻领着乔藴曦出门了。

两人到了门房,被门房战战兢兢地拦下了。

顾瑾臻一个斜眼扫过去,门房两腿战战,“大爷,今儿、今儿……”

“今儿怎么了?”顾瑾臻恶趣味地问道。

门房不敢搭腔,另一名机灵地,早就在两人过来的时候到主院汇报了。

“孽子!”定国侯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顾瑾臻与乔藴曦已经出门了,定国侯气得跳脚。

早知道顾瑾臻是个叛逆的,却没想到居然是拿家人的命不当一回事的。

他们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不管顾瑾臻愿不愿意,都会拉着他到礼堂上。

却没想到,顾瑾臻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带乔藴曦出门!

是了。

这个孽子哪会管他们的死活?

“侯爷,这可怎么办?”凤氏一脸焦虑,“迎亲的队伍怕是要到了,我们侯府今儿成了京城的笑话。这还不是妾身担心的,万一皇上那边……”

迎亲队伍中没有新郎也就罢了,拜堂成亲的时候也没有新郎,这像什么话?

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获罪的,可不是顾瑾臻一人!

定国侯立即让人去追,可顾瑾臻与乔藴曦早就逛大街去了,哪儿还追得上两人?

今儿是顾瑾臻大婚的日子,多少双眼睛盯着?

不仅是朝堂上的人,就是普通百姓也睁大了眼睛,仔细瞅着。

所以,不用刻意宣传,顾瑾臻与乔藴曦出现在大街上的消息就传开了。

个别不怕事大的,兴冲冲地来围观了。

说是围观。其实不过是偷偷摸摸地跟在两人身后,“陪”两人逛街。

很快,两人身后就悄眯眯地跟了一队人。

可作为主角的顾瑾臻和乔藴曦却玩得不亦乐乎。

顾瑾臻带着乔藴曦逛金店。

但凡是乔藴曦多看了两眼的,顾瑾臻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手一挥,直接买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瑾臻心里愧疚,所以对乔藴曦大肆补偿,那要搬空私房钱的架势,很……有男人气概。

两人逛街的速度不快,在京城的闹市街上,但凡稍微顺眼的铺面,两人都会进去转一圈,很快,定国侯派来的人找到了两人。

是定国侯身边的管事。

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可在顾瑾臻面前,管事再有头有脸,也无济于事。

嗫嚅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把定国侯交代的话说完,管事大气也不敢出。

顾瑾臻仿佛没听到似的,拉着乔藴曦转身,到了隔壁的成衣店。

这下管事的着急了。

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只不过,左脚才刚迈开,就被汤圆一个冷眼瞪了回来。

管事急得冷汗都出来了。

没完成侯爷交代的事,回去吃不了好果子。

得罪了大爷,不用回去就吃不了好果子。

两相权衡,管事只得跟在顾瑾臻身后,用自己的存在感感化顾瑾臻,希望他能开恩,回去把该走的过场都走一遍。

过了拐角,两人买了糕点,到谷府去了。

原本,两人在宫宴后就要到谷府的,可弈哥儿贪玩,又扭着乔兴邦夫妻俩在庄子上多待了几日,再加上,宫宴后老皇帝赐婚,夫妻俩有心帮女儿出气,索性在庄子上多待了一个月,冷处理顾瑾臻。

顾瑾臻虽然是背锅的,并不理亏,可心里也觉得委屈了乔藴曦,所以特意选在今日陪她回娘家。

至于定国侯府里的那堆烂摊子……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吗?

既然得到了,那就要付出代价。

顾瑾臻有恃无恐,笃定老皇帝不会拿他怎样,不然,霓裳郡主就要守寡了。

沈家军还没拿到手,老皇帝对他只会“宽容”。

两人到谷府的时候,正赶上午饭。

只不过,在用饭前,乔兴邦把顾瑾臻叫到了书房,乔藴曦则留下来陪着谷靖淑。

“乔乔,你有什么想法?”

谷靖淑莫名其妙的一问,乔藴曦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需要什么想法吗?

见女儿呆愣的模样,谷靖淑叹气。

把这孩子保护得太好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孩子还没心没肺的。

“乔乔,娘知道你与瑾臻感情深厚,你们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娘都看在眼里。娘清楚瑾臻对你的感情,可未雨绸缪,娘不得不多想。”

“娘……”

谷靖淑抬手,制止了乔藴曦的话头,接着说道:“娘知道瑾臻与一般男人不一样,单是他今日的这番作为,娘就很满意。可是,乔乔,你要知道,这个世道不是‘你想’就‘你能’,皇权至上,位置越高的人,越身不由己。就是瑾臻没那个心,也抵不住周围前仆后继的女人。就说这次赐婚,霓裳若是不愿意,怎么会点头?瑾臻是个有能力的,家世和模样都在那里,只要不是眼瞎的,谁心里没个计较?就是老皇帝容不下他,看在沈家军上,也会斟酌一二。这次赐婚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管老皇帝是捧杀也好,离间也好,塞了个女人在你们中间,你以为霓裳就不争不抢?她是深思熟虑过后才点头的,依着她的性子,你以为她就真的会与你姐妹情深?”

当然不会。

她又不是傻子,这点区分能力还是有的。

只不过,她谁都没有说,依着她的猜测,老皇帝多半是要霓裳用美人计,赢取顾瑾臻的心,再生下个一男半女,接管顾瑾臻手上的沈家军。

这样,老皇帝不费一兵一卒,不仅拿下了了沈家军,在民间的威望也没有减少。

乔藴曦猜测,霓裳肯定是要用手段与顾瑾臻圆房的。

只要圆房就好,圆了房,她就有借口“生下”下一个儿子,然后顾瑾臻就可以瘫痪在床了,等儿子长大,顺理成章地拿走沈家军的兵符。

不怪她多想。

实在是宫斗剧看多了,没事的时候总会自动脑补。

总之,只要给继承人一个合理的出处,那孩子是不是顾瑾臻的,甚至是不是霓裳生的,都无所谓。

乔藴曦想,如果霓裳对顾瑾臻是真爱的话,自然不介意顾瑾臻是残了、傻了还是瘫了。只要她守在顾瑾臻身边就行了。

至于她这个元配?

要弄死一个碍眼的人很容易,更何况霓裳还是郡主?

想得有点远,乔藴曦收回涣散的思绪,继续听谷靖淑唠叨。

“所以,娘想,霓裳对你的敌意不是一点半点,你自己警醒些,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让人跟着,别着了外人的道。至于瑾臻,娘虽然对他有信心,可是……”

可是男人的劣性在那里。

再深厚的感情,也抵不过飞蛾扑火的攻势。

谷靖淑严阵以待,对乔藴曦说了很多,乔藴曦恶趣味地想,顾瑾臻那边估计也不好受。

等长辈们好不容易说完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云裳明儿开业?”饭桌上,乔兴邦问道,“都准备好了?”

乔藴曦点头,“金胖子说这次要大肆宣扬一番,所以请了狮队,还请了艺人表演,他全安排了。”

“明儿‘云裳’一开业,‘梧桐阁’怕是不清净了。”

“‘梧桐阁’还是好的,我就怕乔家的人找上谷府。”

虽然二房和四房的人流放的流放,判刑的判刑,可张太姨娘和三房的人还在。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说好了,乔家的秘方乔兴邦不能带走,也不能用。

虽然乔藴曦的“云裳”确实没有用乔家的秘方,可是,谁知道三房的人会不会使什么幺蛾子?

而且,乔藴曦不认为张太姨娘会就此甘心。

她低头做小,养精蓄锐几十年,到头来折了一个儿子不说,还什么都没得到。

她会甘心才怪。

“爹爹这边,你没什么担心的,你小看你三叔了。”

哦?

乔藴曦诧异地朝乔兴邦看去。

乔兴邦笑道:“你几个叔叔中,你三叔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张太姨娘虽然最看重你二叔,可你三叔不管是才智还是手段,都比你二叔厉害多了,就是你四叔,也比不上。”

这点乔藴曦赞同。

不然,以三房的处境,乔三爷能混到这个水平,说没点手段和头脑是不可能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定国侯府就不安生了。

郡主大婚,郡马不在,朝堂上,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今儿定国侯府真真是风光了一把。

没人知道霓裳郡主是憋着怎样的一口气走进侯府,又是怎样拜堂过礼的。

定国侯与凤氏也没了先前的笃定,生怕霓裳郡主当场发作,或者宫里有什么旨意传下来。

整个过程两人都提心吊胆,直到礼成,霓裳郡主到了“霓裳院”,凤氏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更尴尬的境地——没有新郎的婚宴。

定国侯府与霓裳郡主是真的风光了,却是以这种不堪的方式。

也不知道老皇帝是怎么想的,居然没有过问这件事,而霓裳郡主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忍了下来,一直到回到“霓裳院”,她都没有发作。

正文 第428章 夜不归宿

这让一直服侍霓裳郡主的丫鬟心里很不踏实。

宾客们在诡异的气氛下坐上了位置。

直到晚饭后,顾瑾臻与乔藴曦手拉着手回来了,凤氏才差人到“梧桐阁”来。

大嬷嬷虽然被凤氏冷落,可这种吃力不讨好,需要圆滑人办的事,还是需要她亲自出马。

只是,现在的大嬷嬷已经没了往日的勤恳,心里难免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梧桐阁”里的人,有几个是吃素的?

在冯嬷嬷的带领下,大嬷嬷到了长房的卧房。

大嬷嬷第一次进“梧桐阁”,没有偷窥的心思,心里反而有些忐忑。

“大奶奶。”大嬷嬷脸上表情恭敬,可心里却止不住的埋怨。

冯嬷嬷把她带到卧房,这是什么意思?

“大嬷嬷这么晚了,可是侯夫人有事?”乔藴曦把面巾递给黄芪,背对着大嬷嬷问道。

大嬷嬷冷汗滴落,埋着脑袋说道:“大奶奶,老奴是来请大爷的。”

“请我?这么晚了谁找我?什么事?”

顾瑾臻的明知故问,让大嬷嬷心里很不踏实,“大爷,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按规矩,您今晚该歇在‘霓裳院’。”

反正都是要死,大嬷嬷索性眼睛一闭,直接说道。

顾瑾臻怒极反笑,“我大喜的日子?我大半年前就大喜了,不知大嬷嬷说的喜从何而来?还有,按规矩,我今晚该在‘霓裳院’,按什么规矩?‘霓裳院’又是什么地方?”

一连串的反问,大嬷嬷后背都凉了。

“大爷……”

“嬷嬷,这就是你不懂规矩了。”黄芪一边收拾,一边帮腔说道,“你明知道这个时间,大爷和大奶奶要就寝了,还跑来说些不知所谓的话。今儿大爷和大奶奶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可你不能装疯卖傻,不是?赶紧走吧,别耽误大爷和大奶奶就寝的时间。”

大嬷嬷张了张嘴,看到顾瑾臻黑沉的脸色,嘴边的话畏缩缩地咽了回去。

想了想,大嬷嬷回去复命了。

被凤氏责备,总比被顾瑾臻收拾得好。

“你看什么?”顾瑾臻黑着脸,瞄到乔藴曦揶揄的眼神儿,危险地问道。

乔藴曦嗯哼一声,“我男人辣么帅,我当然要仔细瞧瞧了。”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

乔藴曦吐舌头,“心情不好?”

“好,好得很。”顾瑾臻危险地紧眼。

乔藴曦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想躲,却眼前一黑,被顾瑾臻压在了床上。

“还有人在。”乔藴曦生无可恋。

自从这家伙无师自通,打开了某扇大门后,好像就没那么节制了。

“没人。”

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胸口传来,乔藴曦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即一阵酥麻传遍全身。

“瑾臻,你……”

“说了补偿我的,我辣么委屈。”

“舌头捋直了说。”乔藴曦故意说道。

两人折腾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乔藴曦甩着酸疼的手,看着顾瑾臻一脸满足后还跃跃欲试的猥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顾瑾臻得寸进尺,把乔藴曦抱在怀里,使劲蹭了蹭,“乔乔,真好。”

乔藴曦哭笑不得,故意拿话气他,“明儿,你真的没问题?”

“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顾瑾臻的手开始不安分了。

乔藴曦侧身,避开顾瑾臻作乱的手,“睡了,明儿还有硬仗要打。”

“这就是硬仗?”顾瑾臻不以为意,“其实,我有想过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只不过……”

“你心里有疑问?”乔藴曦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心里很得意。

最爱的女人,又是最懂他的女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一直都怀疑,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更不是疾病。这些年我断断续续地查过,开始的时候没经验,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破绽,该堵上的,对方都堵上了,该遮掩填补的,对方也都做了,所以到现在,我手里的信息不多,可我敢肯定,与那两人脱不了关系,只是,我还没找到更多的证据,我需要一个真相。”

乔藴曦反手,抱住顾瑾臻,给他无声的支持。

她多少能体会顾瑾臻的心情。

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经过,顾瑾臻心里总会不甘,他要的,是明明白白,而不是只看结果。

这份执着,是顾瑾臻对沈媛最后的执念。

“所以,我们这次改变了计划,”顾瑾臻终于将压在胸口十几年的事说了出来,心里无比轻松,“我怀疑身边每个人,我不惜把他们聚在一起,像审视猎物一般,在暗处默默地看着他们,盯着他们,乔乔,我……”

“我帮你,”乔藴曦安抚地拍着顾瑾臻的后背,“这种阴人的事最适合我,你只管做你的事,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虽然我没见过婆婆,但是我很感谢她,感谢她生下了你,把那么美好的你留给我,我很幸福。”

“乔乔……”顾瑾臻激动无比。

乔藴曦岁数小,他一直都在等,等乔乔说爱他的那一天。

纵使之前乔乔也曾说过类似表明心迹的话,可顾瑾臻每听一次,就激动一次。

还有什么,比当你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凑巧那个女人也爱着你更幸运的事呢?

狠狠在乔藴曦的唇上吻下,气息不稳。

“说来,你没在成亲的时候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嗯哼,”乔藴曦微微抬起下巴,看着顾瑾臻,“你不乖哦。”

“那个时候,我们与老皇帝之间的矛盾水深火热,我不想用让旁的事影响我们的计划,我母亲的死因虽然重要,可实实在在在我们面前的危险更重要。而且,我也是在等一个契机。”

“现在,这个契机到了,老皇帝让霓裳进定国侯府了。敌人多了,目标虽然一致,可在绝对利益面前,所谓的统一战线就没那么稳固了。”

顾瑾臻只觉得熨帖。

真的不需要多余的语言,默契就那么自然而然。

“所以,婆婆的死,与老皇帝也脱不了干系,你把你手里的资料都给我,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宅斗什么的,乔藴曦表示,自己穿了这么久,还是有点能力的。

霓裳院。

霓裳郡主安静地坐在床边。

头上的红头盖已经被她掀起,叠整齐,放在了一边。

接过丫鬟递来的燕窝,霓裳郡主翘着兰花指搅了两下。

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只埋着脑袋静静候着。

先前,凤氏亲自来了“霓裳院”,拉着郡主说了好些所谓体己的话,把郡主当亲闺女。

凤氏也真敢说!

她是什么身份,郡主是什么身份?

以为这样就能糊弄郡主,让郡主原谅顾将军今晚不能来“霓裳院”的事?

丫鬟心里虽然怕霓裳郡主迁怒,可平日里也作威作福惯了,颇有些狗仗人势。

只不过等凤氏离开了,她又开始为自己担心了。

霓裳郡主脸上没有别的表情,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哪怕是跟在她身边伺候久了,丫鬟也摸不清郡主的脾气。

直到郡主搁下碗,上了床,丫鬟才松了口气。

只要火气没有发泄到她身上就好,至于最后是谁背锅,那不是她的事儿了。

翌日。

按照规矩,霓裳是要在顾瑾臻的陪同下,向凤氏与定国侯敬茶并认亲的。

为此,顾氏一族的人一早就来了

郡主成了顾家的媳妇,真的是祖坟冒青烟的恩泽!

族长连同几位长老之类的人物,早就到祠堂上香,把这件光宗耀祖的事告诉了列祖列宗。

这群人甚至还私下合计了一番,等霓裳郡主入族谱的时候,一定要让霓裳郡主进祠堂,让顾家的列祖列宗见见这个身份尊贵的媳妇。

霓裳郡主一进门,屋内的众人就紧张了,几个小妇人甚至还站起来了。

论辈分,这几个小妇人与霓裳郡主是平辈,有一两个,甚至还高了一个辈分。

由此可见,定国侯府的人,顾家的人有多巴结霓裳郡主。

凤氏远远地瞅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霓裳郡主今儿穿的不是常服,而是有品阶的官服。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儿的认亲,不论辈分,而是……身份。

压下心里的不满,凤氏笑容满面地站起来,“霓裳郡主来了。”

娶了郡主做媳妇,有好处有坏处,光是身份这一项,凤氏就无法翻身。

这也使得凤氏对顾瑾臻的不满愈加浓烈。

先是乔藴曦,现在又是霓裳郡主。

在长房,她就从来没讨到过好,不管是从乔藴曦身上,还是从霓裳郡主身上,她“婆婆”的身份,似乎从来就没什么用。

“婆母。”霓裳郡主还算给凤氏面子,没有直接用身份压人。

进门,自然没看到顾瑾臻的影子。

怕霓裳郡主不满,凤氏忙解释道:“臻哥儿与乔乔马上就过来,这几日,臻哥儿忙,所以两人早上都起得晚。”

“将军日理万机,本郡主能理解,只是,这夜不归宿,本郡主就无法理解了。”

凤氏尴尬。

夜不归宿?

什么叫夜不归宿?

顾瑾臻好好地歇在“梧桐阁”,那才是他的宿。

霓裳郡主这话,分明是在表示她的不满。

正文 第429章 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不过,凤氏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等敬茶的时候,只要把怒火引到乔藴曦身上,侯府里的人就安全了。

气氛不大美好。

顾氏一族的人都不敢开口。

想巴结霓裳郡主是一回事,可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也就是这几十年仗着定国侯府,勉强算是个大家族,名门望族,可骨子里卑微的因子是无法抹去的,在霓裳郡主面前,除了卑微的笑,再也做不出其他。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梧桐阁”没有半点动静。

霓裳郡主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茶盏。

定国侯不满地朝凤氏看去。

凤氏愈加觉得自己委屈。

早前她就让人去“梧桐阁”请人了,别说进门传话了,就是门房都没见到。

“侯爷,侯夫人……”再开口时,霓裳郡主对两人的称呼都变了。

顾氏一族的人不明白其中的微妙,定国侯与凤氏却是明白。

没喝这碗改口茶,他们就还不是一家人,老皇帝若是要对侯府发作,霓裳郡主作为“外人”,是可以袖手旁观的。

“郡主,”凤氏忙赔笑,“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我让人再去催催。”

“要来的,自己回来,不来的,就是八人大轿,也抬不来。侯夫人,本郡主只想说,本郡主与顾将军的亲事是皇帝舅舅御赐的,顾将军或者定国侯府的人有什么不满或者不愿意,可以找皇帝舅舅说理去,何必为难本郡主?本郡主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懂不了那些官场上的弯弯道道,本郡主只知道,别人对本郡主怎样,本郡主就如何待他,若是有人敢挑衅本郡主,本郡主也不是吃素的。”

“郡主,您这是什么话?”凤氏忙赔笑说道,“我知道这两日委屈郡主了,郡主是个脾气好的,若是换了旁人,早就……哎,”凤氏叹气,“臻哥儿的性子从小就固执,他是个主意大的,从小就容不得我们的一些想法,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也是这孩子想岔了,以为是皇上……”

说到这里,凤氏咽下嘴边的话,小心瞅了霓裳郡主一眼,才接着说道:“那孩子自己魔怔了,一根筋的脑袋,还请郡主多担待。郡主是有大气度的人,臻哥儿那边,我和侯爷会多与他说说,他想明白了就好了,还请郡主不要和臻哥儿一般见识。”

霓裳郡主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期间,定国侯又让人到“梧桐阁”去了一趟。

瞧着两个孩子手牵手地过来后,定国侯破天荒地没有生气,心里只有庆幸。

霓裳郡主坐在屋内,犀利的眸子在顾瑾臻与乔藴曦相握的手上轻飘飘地一剜,恨不得硬生生地剜掉几块肉。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郡主等你好一会了。”一进门,凤氏就先发制人地问道。

顾瑾臻好笑地睨了她一眼,“郡主等我?这话从何说起?”

凤氏暗道一声“不好”,压下心里的不快,说道:“来了就好,赶紧地,把茶端上来。”

夜长梦多,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丫鬟端上托盘。

霓裳郡主施施然地起身,拿起一杯茶。

丫鬟转身,走向顾瑾臻。

顾瑾臻却连个正眼也没给她,“乔乔,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过去了。”

乔藴曦点头,跟着顾瑾臻站起来了。

“孽子!”定国侯一声怒吼,“还有没有规矩?”

“不知侯爷说的是什么规矩?”

“大哥,”顾瑾泰忙起身打圆场,“昨儿是你与霓裳郡主大婚的日子,今儿你该与郡主一起敬茶,这才算走完了程序。”

顾瑾臻笑得无害,“那是你们想要的,不是我。”

“孽子!你是想害我们侯府万劫不复吗?”

“侯爷这话从何说起?”顾瑾臻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还有什么不满的?侯爷也该知道,要得到,总得要付出吧?哪有平白无故的好处。”

“你……”

“将军,”霓裳郡主施施然地开口,“我知道你对这门亲事不满,可你不该把怒气发泄在我的身上,我与你一样,我也是受害者,若是顾将军真的认为娶了本郡主委屈了,那就面圣吧。“

顾瑾臻似笑非笑地看向霓裳郡主,“委屈?不,只要郡主不觉得委屈就好,侯府这么大,一个郡主还是养得起的,再说,郡主那么多嫁妆,侯府也不亏。说到这个,”顾瑾臻看向凤氏,“既然侯府有了这么多收入,是不是可以把我们长房的钱还一还,毕竟,我们长房新开了铺子,手头比较紧。”

“新开的铺子?什么铺子?”定国侯的关注点果然不一样。

“云裳。”

“云裳?‘云裳’是你们的?”不仅是定国侯,屋内的人,包括霓裳郡主都十分意外。

“是乔乔的。”顾瑾臻一点也不掩饰地说道。

“原来,妹妹才是深藏不漏的。”这话是乔锦雯说的。

作为二房的妾室,今儿霓裳认亲的时候,她也是有机会露脸的。

“雯姨娘,我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有什么好藏的?”

“‘云裳’现在可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锦缎铺子,说来,三姐也十分奇怪,妹妹是从哪儿弄来的方子,比我们乔家的蜀锦还好。对了,说到这个,三姐记得,当初我们乔家分家的时候,大伯可是保证过,不会带走乔家的秘方,更不会涉及到绸缎行业,这……”

欲言又止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只微微一笑,“雯姨娘有什么不满的,或者怀疑的,可以找谷府,我不认为我欠你一个解释。”

“所以,你们两个是油盐不进了?”定国侯突然接过话茬,“孽子,你与郡主成亲是事实,今儿这杯茶,你敬也得敬,不敬也得敬!”

“有意思吗?”顾瑾臻好笑地问道,“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侯爷还没玩够?”

“顾瑾臻!”侯爷大怒,直接吼出了顾瑾臻的名字。

顾瑾臻脸上揶揄的表情愈加明显,“我没有抗旨,人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要联盟也好,要各自为营也好,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过,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把手伸进‘梧桐阁’,后果你们承担不起。至于这个,”顾瑾臻指着月姑娘说道,“一个被‘梧桐阁’休弃的女人,你们还留着,你以为,就凭她,你们就能探知‘梧桐阁’的一二?”

顾瑾臻直接撕破脸,一点情面也不留地说道:“你们心里的小九九,我清楚,所以,别把任何人当傻子。霓裳郡主,我是不知道皇上承诺了你什么,既然你愿意进侯府的门,想必也想清楚了后果。我不管你在侯府如何兴风作浪,只要不要涉及到‘梧桐阁’,你我就相安无事,不然……”

阴冷的目光在霓裳郡主身上转了一圈,明明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却惊得霓裳郡主一身冷汗。

这才是顾瑾臻的真面目吧?

一身煞气,直戳人心的震慑力,让人无法挪眼。

霓裳郡主呼吸加重。

看向顾瑾臻的目光带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倾慕。

顾瑾臻厌恶地皱眉,“这杯茶,你们愿意喝就喝,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此外,皇上那边,你们要告状也好,要怎样也好,结果我都受着。对了,今儿我与乔乔心情好,不妨多告诉你们一点。除了‘云裳’,‘南北通货’和‘膳食天下’都是乔乔的。”

“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子!”顾瑾臻的话还没说完,乔锦雯突然朝乔藴曦扑了过去。

只是她的双臂还没抬起来,就被顾瑾臻凌空一脚踢向一边,重重落在地上。

“我害了你的儿子?”乔藴曦好笑地说道,“你对‘膳食天下’的食品有疑问,可以告官,你对你订的餐有疑问,可以让人去查。不过,我想先问问,你还记得那个每隔一段时间就送你蜜饯的那个稳婆吗?她可是知道不少事,对这么有用的人,我肯定要好吃好睡地伺候着,雯姨娘,你可是有需要见上一面?”

乔锦雯脸色惨白。

对于失去的那个儿子,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本想顺势污蔑乔藴曦一番,却不想,乔藴曦居然把稳婆给留着了。

“乔乔,我们走了。”顾瑾臻牵着乔藴曦出了花厅。

屋内众人都不敢说话。

定国侯的脸色异常难看。

有憋屈也有害怕。

憋屈的是顾瑾臻对他的态度,害怕的是霓裳郡主的迁怒。

霓裳郡主放下手里的茶。

“郡主……”凤氏硬着头皮开口。

霓裳郡主怒极反笑,“这杯茶,看来是敬不了了,月娘,收拾东西,回郡主府。”

“郡主!”凤氏忙叫住了霓裳郡主,“这事是臻哥儿不对,请您也体谅他,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我行我素惯了,皇上那边……”

“要本郡主体谅顾将军,那谁体谅本郡主?”霓裳郡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顾将军不是不承认本郡主的身份吗?本郡主留在这里算什么?你们有什么事,找皇上说吧。”

“郡主!”凤氏眼疾手快,拉住了霓裳郡主。

正文 第430章 当年

“大家是一家人,郡主,您看……”

“侯夫人,本郡主当你们是一家人,可你们并不把本郡主当一家人。本郡主还不至于低声下气地,需要向一个侯府低头吧?”

凤氏的脸色很难看。

霓裳郡主这话是完全不给侯府脸面。

纵使他们在身份上比不了霓裳郡主,可好歹郡主也是侯府的媳妇,一个媳妇看不上夫家,说明什么?

说明她从没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人。

也就意味着,所谓的联盟,呵呵,根本就不是联盟。

心里的担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凤氏热情地拉住霓裳郡主的手,“郡主,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您既然进了我们侯府的门,自然就是我们侯府的人,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今儿的事,是我们理亏,臻哥儿那边,我们再想想办法。郡主,先不说你与臻哥儿的婚事是皇上御赐的,你是我们侯府明媒正娶的媳妇,是长房长媳,单是这身份,就是郡主您不能推卸的责任。诚然,多了个乔藴曦,势必会造成你与臻哥儿之间的误会,别的不敢说,我可以向郡主你保证,乔藴曦不足为患。郡主,您也是臻哥儿的嫡妻,您的身份比乔藴曦高贵,乔藴曦不过是仗着臻哥儿曾经对她的几分宠爱。可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男人,要的是事业,要的是权势,这些,只有郡主能给臻哥儿。臻哥儿想明白了,就知道如何取舍了。难道郡主还怕一个乔藴曦不成?”

霓裳郡主幽幽地看向凤氏,“侯夫人,你也别说这些话来刺激我,这种激将法,我十岁之前就不玩了。”

凤氏讪笑。

她那点手段,如何与从小就浸淫在宫闱中的霓裳郡主相比?

“不过,你的话倒是没错,本郡主不为别的,单是争一口气,也不会看着乔藴曦在我面前嘚瑟。可是,这不代表本郡主就会成为你的刀具。”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凤氏还在垂死挣扎。

今儿,当着顾氏一族人的面,若是被霓裳郡主踩得太狠,日后,她在族里的威望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自始至终,凤氏的自称都努力地与霓裳郡主平起平坐。

霓裳微微一笑,“不是就最好,今儿这杯茶……还是免了吧。”

定国侯脸色微变。

程序没走完,说明霓裳郡主没有承认他们侯府的地位,也就是说,在后面有变故的时候,他们与霓裳郡主随时可能分道扬镳。

“郡主……”

霓裳郡主抬手,制止了凤氏的话头,“侯夫人担心的事,现在不会发生,至于以后,我们再说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凤氏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赔笑着把郡主送出门。

屋内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特别是顾氏一族的族人代表。

他们今儿是铁了心地要与郡主巴结好关系的,可顾瑾臻的不识相,让郡主对侯府和族人有了膈应。

这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太远。

“凤氏,你是怎么回事?”

族长不好开口的事,族长夫人代劳了。

凤氏压住心里的火。

进侯府这么久,她还没有如此憋屈过!

就算侯爷在族中的辈分不高,可因为身份尊贵,族里的人哪个不是对她阿谀奉承,就是族长夫人,也从不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现在倒好,居然敢质问她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不想,可臻哥儿的脾气你们都清楚,若是你们有办法压制臻哥儿,我也乐见其成。我并非臻哥儿的生母,他对我有成见,对我防备是正常的。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是臻哥儿的叔伯,是同枝的长辈。”

所以,你们“自己人”都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指望我这个“外人”了。

“老七,你怎么说?”族长突然开口,却是对着定国侯发问。

“逆子的脾气你们都清楚,别说他现在,就是他小时候,我都没拿捏住他,更何况现在?他现在是大红人,皇上的态度又不明,你们让我如何管教他?他从来没把我当父亲,我的话对他而言,连耳边风都算不上。”

“当初我就对你说过,不要对这孩子过分苛刻,不要父子成了仇人,到最后还是我们的损失。”

面对族长的马后炮,定国侯讽刺地说道:“别说当初我没对逆子做什么,就是做了,你们也是同谋。”

“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族长的儿子立即反驳道,“什么叫我们是同谋?我们与你一起谋什么了?”

“对啊,我们什么都没谋,所以,我对逆子的态度有什么问题?那个女人死后,镇远侯就对我们各方挤压,我不强势一些,别说侯府了,就是整个顾氏一族都会被镇远侯那个老不死的吃得骨头都不剩!再说,我只是对那逆子冷淡了些,让他自生自灭,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那逆子对我的态度,对你们的态度,你们都忘了?就是我们什么都不做,那逆子就会对我们好了?”

“老七,你这是什么态度?在这件事上,我们是一体的,现在,臻哥儿成了皇朝的功臣,看皇上的样子,怕是要重用他了,万一他查到点什么……”

“三哥请慎言。”定国侯环视了一眼。

虽然这个时候,花厅里只剩下了他和凤氏与顾氏一族的几个长辈,可隔墙有耳,该说的,不该说的,还是谨慎点好。

那人的音量适当调小,却依旧不依不饶,“我也是未雨绸缪,当年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镇远侯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那些年,他痛失爱女,与我们撕破脸,上面还有个皇帝压着,他不能明着对我们做什么,心里有怀疑,也只能压着,再加上他常年在边关,所以对沈媛的事,他无能为力。可臻哥儿不一样。这孩子早慧,那些年,你对他们母子的态度,他都记得,再加上他被镇远侯接走后,两个老不死的给他灌输的那些东西,那孩子早就与我们成仇了。”

既然已经成仇,还要他用什么态度对那个逆子?

定国侯心里叽叽歪歪地想。

“前些年,有人查过沈媛的死因,好在我们做得很好,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该处理的人都处理了,我猜想,没准,幕后那人就是臻哥儿。现在,不管他是不是幕后之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如何与他相处。我瞧着,皇上似乎有心让臻哥儿替代镇远侯。这些年,本就是臻哥儿在领导沈家军,他是镇远侯的外孙,沈怀灏是废了,沈家军迟早是臻哥儿的,皇上想直接从臻哥儿手里拿到沈家军,所以,霓裳郡主势必是要生下长房嫡子的。”

“现在,乔藴曦和臻哥儿还没有圆房,郡主就有机会,你们要好好配合,至于乔藴曦……当年沈媛都能病逝,乔藴曦还能不暴毙吗?”

阴冷的语气,夹杂着汹涌的杀气。

“今时不同往日,‘梧桐阁’被臻哥儿防备得严实,我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唯一一个对‘梧桐阁’有所了解的就是月姑娘,可她是被臻哥儿撵出来的,我们强行留下,很容易被人诟病。”不知不觉中,众人对顾瑾臻的称呼也亲昵起来。

“让她把她知道的说出来,再给她找个男人嫁了就是,总比她绞了头发好。”

“可现在郡主把她收在了身边……”

“郡主有她的打算,你们暂时配合就是了。总之,要尽快帮郡主拿到沈家军的兵符。”

沈家军只认兵符不认人。

有好处也有坏处。

族长都能明白的道理,定国侯怎会不明白?

这些年,他能逐渐被圣上重用,除了有制衡顾瑾臻的意思,更多的,全是他自己的钻营。

他不敢说自己是最能揣测圣意的,但绝对比一般人要强一些。

皇上之所以让霓裳郡主嫁进侯府,不就是为了兵符的事吗?

看来,皇上是容不下镇远侯与沈家军了。

“今儿这杯茶就算了,三日后,郡主入族谱的事,不能再出错了。”

族长丢下这句话,带着人就离开了,只留下气闷中的定国侯与凤氏。

“侯爷,臻哥儿这次怕是铁了心,我们……”

“铁了心?他就是吃了秤砣也没用!”定国侯阴险地说道,“想个办法,把臻哥儿弄进‘霓裳院’,实在不行,别处也可以。”

凤氏心里积攒的不满愈加浓烈。

领功的时候都往前面冲,要做正事了,就一个推一个,最后推到她一个妇人身上。

她算是看清楚了顾氏一族人的真面目。

“侯爷,这事……妾身一个人怕是办不下来。”凤氏直接说道,“臻哥儿对妾身的防备最深,妾身这边……”

“你找郡主商量商量,这事儿光是我们一头热还不行,得郡主那边配合。”

凤氏撇嘴,对定国侯的话不置可否。

乔锦雯回到偏院,直接进了卧房。

茉莉犹豫了一下,对院子里的小丫鬟说道:“你进去伺候姨娘,我到厨房去一趟。”

“茉莉姐。”小丫鬟似乎不愿意。

正文 第431章 较量

茉莉眉毛一竖,“怎么,我还使唤不了你了?”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说道:“姨娘这样,我、我……”

“姨娘怎样,你都得受着,你是丫鬟,就是伺候贵人的命,怎么,给你机会露脸,你还挑三拣四?”

“茉莉姐,不是这样的,只是……”

“没什么只是,赶紧进去。”

见茉莉发火,小丫鬟畏畏缩缩地进了房门,很快,屋内就传来哭喊的求饶声。

茉莉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嘴角噙着浅笑。

在厨房转了一圈后,她悄悄到了侯府的后花园。

刚一闪进假山,身后就传来熟悉的气息,明明隔了段距离,茉莉却止不住地颤栗。

不是害怕,是联想到某种微妙到兴奋的感觉后的战栗。

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不受控制,却浑身荡漾的快、感,只是她与三爷似乎很久没有鱼水之欢了。

想到这里,茉莉心里就不舒服。

若不是侯府最近事情多,她和三爷现在快乐着呢。

“三爷。”茉莉娇羞地看向顾瑾泰。

顾瑾泰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端得一个玉树临风,只可惜,看向茉莉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厌恶和疏离。

只是,沉浸在所谓幸福中的茉莉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一门心思想着顾瑾泰之前的承诺。

“三爷,您什么时候……”

“你很着急?”顾瑾泰的语气并不好,只是茉莉压根就没听出来,以为顾瑾泰在担心别的事。

所以,说道:“三爷,奴婢不着急,只是……只是奴婢有了。”

声音很小,语气很幸福,右手下意识地覆上小腹。

顾瑾泰眸子一缩。

“有了?”顾瑾泰的目光看向茉莉的小腹,“你自己小心些,我会安排。”

茉莉满心欢喜。

有了这个孩子,她姨娘的位置也就稳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孩子是侯府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庶子或庶女,都是侯府的第一个孩子,地位超然!

二房是不会有子嗣的,至于长房,长房的孩子什么时候出来,从谁的肚子里出来还不知道呢,等长房的孩子出来,她的孩子都几岁了!

世子的位置肯定不会从长房出。

二房过继的那个孩子?

那就更不可能了。

说不定,她的孩子可以试试?

茉莉天真地幻想着。

三爷现在还没有娶妻,就是日后有了嫡子,她的孩子在岁数上占优势。

只要她能哄着三爷让侯爷亲自教导她的儿子,资质和能力上去了,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茉莉有这个自信。

作为侯府第一个孩子,侯爷和侯夫人肯定重视,更何况还是三爷的孩子。

二爷断了后,三爷的后才是侯府的正统。

所以,她志在必得。

“我让人给你送些补药,有需要的话,我带你先请个平安脉。”

对于顾瑾泰的体贴安排,茉莉只觉得无比熨帖。

“爷,不碍事的,奴婢暂且忍耐几日,奴婢的身子,奴婢自己知道,小哥儿很听话,没有折腾奴婢。”

小哥儿?

顾瑾泰冷笑。

谁知道你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

“你跟在雯姨娘身边,自己仔细些,我听说,她最近……脾气不大好?”顾瑾泰试探地问道。

“三爷,雯姨娘一直都这样,”提到乔锦雯,茉莉心里就有无数委屈,“不顺心的时候,就会拿下人出气,奴婢没那么傻,作为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奴婢还是能使唤几个人的。”

“那就好,”顾瑾泰放心地说道,“我就怕雯姨娘伤着你,现在侯府正是多事之秋,我也不想节外生枝。郡主现在进门了,我们二房和三房与长房的矛盾激化,你也看到了,长房的实力在那里,不说别的,就是乔藴曦名下的‘膳食天下’与‘云裳’,那真真是日进斗金。二房没有子嗣,日后,侯府肯定是我们三房的,说我不争,那是假的,只是……我们三房没有立足之本。二房再不济,乔锦雯是乔家四房的人,她手里有蜀锦的方子,二房比起三房,有太多优势,我们三房要出头,着实不容易。”

“三爷,您放心,一切有奴婢。”茉莉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顾瑾泰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所以说,他最喜欢聪明的女人。

“可是,我不愿意委屈你,你现在怀上了我的孩子,我不想你以身试险。”

“三爷,奴婢不仅是为了您,也是为了自己,”茉莉认真地说道,“三爷,奴婢虽然不懂大道理,可也明白,怎样的选择对三爷,对三房,对奴婢是最好的。”

顾瑾泰欣慰地点头,“你这边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我定全力配合。”

得了顾瑾泰信誓旦旦的保证,茉莉心满意足地回到偏院,屋内的哭喊早已停止,院子里的人战战兢兢,看似忙着自己的事,眼神儿时不时地瞟向卧房,似乎在担心什么。

茉莉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进屋了。

屋内一片狼藉,茉莉立即叫来丫鬟收拾。

乔锦雯气喘吁吁地坐在桌边,脸上的狰狞还未散去。

“姨娘……”茉莉乖巧地递上了热茶。

乔锦雯幽幽地看着茉莉。

茉莉恭敬地说道:“姨娘,不要为不值得的事发火,您的委屈,您受到的伤害,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总有一天?哪一天?”

“姨娘,之前,您不是与郡主……”

“我是曾想过与郡主联手,所以还亲自拜访过郡主,只是……”想到那日在长公主府受到的折辱,心里就一阵烦躁。

茉莉眼珠子一转,“姨娘,郡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连侯府都没看在眼里,更何况是我们,其实,姨娘,我们不一定非要靠郡主。”

“你什么意思?”

茉莉献计道:“姨娘,您手里有蜀锦的方子,为什么不自立门户?”

“怎么说?”

“姨娘,二房现在什么都是虚的,二房的嫡子都是假的,唯一能抓在手里的,是实实在在的银子。二房现在没有维持生计的东西,就是二奶奶的那些陪嫁铺子,有几个是能生银子的?这些日子,还不是靠二奶奶娘家在支撑,可这样的支撑能维持多久?二奶奶娘家的那些兄弟姐妹会没有意见?二奶奶是怎么进门的,外面的人都知道,说句大不敬的,常家的人会咽下这口气?他们支持二奶奶,不过是希望二奶奶在侯府能好过一些,可若是他们知道二爷是怎么对待二奶奶的,常家的人还会这么支持二奶奶吗?所以,奴婢认为,姨娘该想办法维持自己的日子,哪怕将来二房不行了,姨娘也不至于在钱财上委屈自己。而且……”

茉莉压低了音量,老神在在地说道:“姨娘手里有了钱,在二房底气也足,二房的开销在姨娘手里,就是二奶奶也要看姨娘的脸色。”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四房满门抄斩,你认为我还有什么优势?”乔锦雯故意说道。

“奴婢只是不想姨娘在二房处处看人眼色,长房有顾将军,大奶奶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奴婢虽然不知道‘梧桐阁’里是什么光景,可不用想也知道,那定是我行我素的地方,就算二爷日后继承了爵位,最后肯定也会落在三房手里,姨娘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三房在后面虎视眈眈,不知道侯爷与侯夫人会给三爷找什么样的嫡妻,好相处的就不用说了,万一是不好相处的,二爷不在了,爵位再落到三房手里,姨娘您……”

茉莉说的这些,乔锦雯早就深思熟虑过了,否则也不会在郡主还没进门的时候,就急吼吼地到长公主府上找郡主联盟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是她意料中的事。

所以,现在也是她的机会。

她没想过要在二房怎样,她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我身边能用的人不多。”

茉莉不语。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其余的,要乔锦雯自己去想。

因为顾瑾臻与乔藴曦的不掩饰,所以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乔藴曦名下的那些产业,一时之间,难免有人多想。

而紧随其后的,霓裳郡主在定国侯府的不被待见,也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长公主端着架子,给“梧桐阁”下了帖子,要顾瑾臻与霓裳郡主回一趟长公主。

可惜,顾瑾臻一点面子也不给。

于是,老皇帝出面了。

老皇帝能说什么?

无非是明里暗里地警告一番。

顾瑾臻的态度很好,就是油盐不进。

三朝回门,霓裳郡主一个人回门,外面众人纷纷猜测霓裳郡主会不会爆发。

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霓裳郡主的本性。

可让众人意外的是,不仅霓裳郡主没有爆发,就是长公主府也没有借此机会发难。

“梧桐阁”内,乔藴曦看着老神在在的顾瑾臻,故意调侃道:“作为皇朝的话题人物,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想我说什么?”顾瑾臻没好气地问道。

乔藴曦吐了吐舌头,知道这家伙心情不美丽,只得顺毛地说道:“明儿回族里,说来,我还是第一次去顾氏一族的老窝呢。”

“不想去就别去。”

反正没人可以强迫“梧桐阁”。

正文 第432章 除族

乔藴曦却是摇头,“不,我应该去看看,我的名字都还没写进族谱,霓裳郡主的名字就要上去了。”

这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不好好把握,真真是可惜了。

顾氏一族虽然发家早,可并不光彩,而且几代人都是靠女人,所以顾氏一族看上去光鲜,可骨子里改不了泥腿子的那种小家子气,几代人的经营,也就是定国侯这代稍稍好一点,止住了落魄的趋势,可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所以,顾氏一族的族人还是在京城,顾氏一族的发源地。

用族人自己的话说,就是做人不能忘本。

不管定国侯府那边如何发达,他们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人,不能因为身份不同,就学着奢侈、纨绔,顾氏一族的家训就有“自律”两个字。

听上去高大上。

其实不过是,定国侯府的“强大”还不足以让顾氏一族的人搬迁到京城,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与其在贵人圈过着低微的生活,不如在这“穷乡僻野”过“贵人”的生活。

至少,周围的村镇都以他们马首是瞻,族长等人过足了官瘾。

顾氏一族的人很聪明,特别是在“算计”上,有着天赋一般的精明。

乔藴曦是第一次到顾氏一族的“老窝”,没什么新奇的地方,相反,第一眼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怎么说呢?

乔藴曦环视了一眼。

不能忘本?

可是顾氏一族的村子是极尽“奢侈”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是砖瓦房,院子有大有小,单看各户人家能买多少地基了。

怪不得凤氏对顾氏一族的族人没好脸色,这些撑面子的东西,都是侯府每年的“资助”。

顾氏一族的人爱面子,特别是还有定国侯府这么一个“显贵”的存在,瞧着族长那拿腔拿调的语气,乔藴曦就觉得可笑,撇过脑袋,眼不见为净。

为了今儿霓裳郡主上族谱的事儿,族人们忙活了好几日,排场可谓不是一般的大。

族长请来了族里辈分最高的太叔公。

看着太叔公颤巍巍的身影,乔藴曦眼角抽了抽。

“太叔公七十多岁了,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他不会轻易出门。”顾瑾臻难得给乔藴曦解释了一句。

乔藴曦点头。

古人能活到这个岁数,真的算是高寿了。

开场白一大堆,无非是对顾氏一族远景的憧憬,以及对霓裳郡主的一番褒扬。

乔藴曦与顾瑾臻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十分配合,难得没有找茬。

这也使得族长与定国侯等人松了一口气。

“乔乔,你不用在意,我的名字也没在族谱上。”

所以,那个劳什子族谱,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一张废纸。

乔藴曦悄悄握住了顾瑾臻的手。

怎么可能不在意?

古人最注重家族,注重自己的根,不管顾瑾臻与定国侯的矛盾如何,他都是定国侯的儿子,是顾家的人,更是顾氏一族的人。

可就是这些所谓的亲人,剥夺了他姓氏的权利,抛弃了他。

不在意?

不过是在无数次失望,一次次被抛弃后,自己说服自己的一种解脱。

“嗯,不用在意,以后我们自己开族,你是族长,我是族长夫人,整个族里就我们说了算。”

想到了什么,顾瑾臻挑眉,“这样的话,你得多生几个,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不然族谱上孤零零的几个人,一点也没有将军府的气势。”

“将军府?”乔藴曦白眼,“说到这个,老皇帝赏赐了你那么多东西,怎么就不赏赐一座宅子?”

“有了宅子,我们就搬出去了,侯府里的人还能谋到什么?”顾瑾臻鄙夷地说道。

乔藴曦并不是真的在意宅子的事,顾瑾臻有自己的别院,真想搬出去,他们自己就搬出去了,可现在他们很享受侯府里那群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根本就没注意族长说了什么,直到老族长叫顾瑾臻的名字,两人才回神。

“臻哥儿,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你的名字没在族谱上,我知道你对我们这些族人一直有成见。可你仔细想想,你是姓顾的,却处处与你父亲作对,与我们作对,我们对你一再宽容,可那个时候的你,正处在叛逆期,油盐不进,不管我们说什么,你都认为我们是在狡辩,是在掩盖事情真相。我们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对我们有那么大的误会,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决定对你适当的惩罚。”

族长说得声情并茂,两人却无动于衷。

族长严肃地说道:“我们只是想给你个警告,并不是真的要把你除族。你仔细想想,当时的你那个样子,我们怎么与你好好说?现在,你成家立业,懂的道理也多了,我们也能好好谈谈,把心结打开。趁着今日郡主入族谱,你也重新入族。”

“那乔乔呢?乔乔是我的嫡妻。”

“乔乔……自然也是要入族谱的。”族长没有一点迟疑地说道。

仿佛,先前他根本就不是刻意“忘记”乔藴曦似的。

顾瑾臻微微一笑,“还是算了吧。”

“臻哥儿你什么意思?”族长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一下。

定国侯的脸色很难看。

这个逆子,果然就不想侯府好,不想顾氏一族的人好!

“臻哥儿,你这是在怨我们吗?当初……”

“族长多虑了,”顾瑾臻打断族长的话,“我不入族谱,和当初的事无关。我只是认为,顾氏一族容不下我,我又何必巴巴地倒贴上去?”

“逆子,你是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吗?”定国侯先发制人地问道。

顾瑾臻那副温吞吞的模样,让人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

“我的祖宗我自然会认,我还不至于忘了我的根。”

“那你是什么意思?”族长的脸色很难看,他已经放下脸面说了这么多,顾瑾臻还犟得像头牛似的,油盐不进,打他的脸。

“我不会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会忘了顾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当然,更不会忘了我母亲的死。”

“臻哥儿,我们知道你孝顺,你母亲去世这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可这种没有证据的话,你不能乱说,”族长换上长辈的严肃,“我知道你对你母亲的去世有疑问,我们也帮你找来了当年为你母亲诊脉的御医,就是药渣,也是你自己留着,亲自去查的,真相就在你面前。你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一心把我们当仇人,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作出让你暂时除族的决定。一是想磨磨你的性子,二来,我也要给族人一个交代。实在是,那时你岁数小,冥顽不灵,我不那么做的话,万一你做了混事,连累了我们一族的人咋办?现在你事业有成,又成家立业,懂事许多,我让你重新进族谱,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是啊,在族长眼里,我今非昔比。我现在事业有成,不仅是皇朝的一品大将军,手里还有支赫赫有名的沈家军,最重要的是,还有皇上御赐的平妻——霓裳郡主。这些让顾氏一族的族人特别有面子,让定国侯府在勋贵圈里更体面,所以,你们现在就不怕我犯浑,做了错事,连累族人了?我个人认为我现在的状态,更有肯能做大逆不道的事。”

族长脸色黑沉,定国侯极力隐忍,凤氏是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

今儿没她什么事,她也不会做那只出头鸟。

“将军,”霓裳郡主贤惠地说道,“今儿入族谱是大事,我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可您不能在这个时候固执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能忘记自己的根,你要知道,没有这些族人的付出,侯府这些年不会走得这么远,这么稳。”

族长的脸色缓了缓。

所以说,身份不一样的人说的话就是有水准。

霓裳郡主的这番话,把顾氏一族的人抬得极高。

“一家人,大家都是一个祖宗,将军,您这样说话,伤得不仅仅是族人,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伤心。之前的误会,既然说清楚了,将军,您也该放下,您是做大事的人,不该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族长那么做,也是为了族人,万般无奈下的决定,您何必耿耿于怀。”

顾瑾臻似笑非笑地看着侃侃而谈的霓裳郡主,“郡主这么想上顾氏的族谱,族长一定会满足郡主的愿望。至于我与乔乔,我们会另外开族。”

“逆子,你说什么?”顾瑾臻句句打脸的话,让定国侯再也坐不住,“什么另外开族?顾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就在祠堂里供奉着,几百年来都是这样,你要开族?你要把列祖列宗带到什么地方?”

“当然是更好的地方,顾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待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有苦不能言,不知道多憋屈。”

“逆子,你……”

“我今儿来,是通知大家,不是征求大家意见的,”顾瑾臻慢悠悠地说道,“已经做出的决定,哪能随便收回?族长,这样会显得你很没有威信。”

正文 第433章 终于长大

顾瑾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族长还能说什么?

只得恶狠狠地看向定国侯。

定国侯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哪有多余的功夫安慰族长?

气氛顿时就尴尬了。

其他周边村落有过来瞅热闹的。

虽然是顾氏一族的事,可因为今儿的主角是霓裳郡主与顾将军,所以村民们个个激动,早早地就聚集在顾氏一族的祠堂周围,想瞻仰一番贵人的模样。

这让顾氏一族的族人尤为骄傲,所以为今日的事筹备了很久,也很仔细,拿出了比过年还认真的态度,不仅要给霓裳郡主一个好印象,更是要在周边村落面前露脸。

可现在,不仅没有风光,还被顾瑾臻彻底撕破了脸,这让族长与族人如何自处,将来如何与周围的村落保持良好的关系?

环视一眼。

族长甚至看到人群中有人捂嘴偷笑,有人窃窃私语,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幸灾乐祸。

被硬生生地打脸,族长气得差点暴走。

“臻哥儿,你现在说的是气话,我不与你计较,吉时已到,开始仪式吧。”

“族长,我不是与你们开玩笑,”顾瑾臻换上了认真的神情,“我说的那些话,不只是说说而已,更不是玩笑话与气话,我一个一品大将军,这些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这是我与乔乔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去你的深思熟虑!

明明是先前聊天的时候,她随口一说的话!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顾瑾臻的任性她早就知道了,没什么不适应的。

不等在场的人说什么,顾瑾臻拉着她直接往回走。

期间,有几个族人想上前拉住顾瑾臻,都被汤圆和年糕杀气腾腾的目光吓回去了。

一行人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乔乔,我们到处转转。”

“敢情你是来郊游的?”

面对乔藴曦的调侃,顾瑾臻脸皮极厚地说道:“别的不说,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要知道,当初族人发达后,不仅对自身的要求高了,连品味和习性都朝贵人靠拢。只可惜,有贵人的心,没贵人的命。”

“瑾臻,你说开族的事……我只是随口说说。”

“乔乔,和你无关,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顾瑾臻难得认真地与乔藴曦说一件事,“顾氏的族人,你都看到了,我想,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他们腐烂成这样。顾氏出事是迟早的事,老二是端木清的人,你以为老三就是个老实的?”

乔藴曦神色一凛。

“老三精明,大家都以为他是个纨绔,其实,他的谋划比老二早,他一直没有动静,是因为他上面的那个藏得深。”

“四皇子?”

顾瑾臻赞许地捏了捏乔藴曦的鼻子,“所以说,我媳妇是最聪明的。”

乔藴曦白眼。

这家伙,现在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她头上。

不过,顾瑾臻的话也让她想了很多。

四皇子不显山露水的,蛰伏了这么多年,顾瑾泰自然也就“深藏不露”。让二皇子与端木清斗得你死我活,他们在暗处默默发展自己的势力。

不要忘了,四皇子的背后,有个大门派的师叔祖,在江湖上很有威望,与几大门派的关系也不错,犹如武林盟主的存在。

虽然“江湖”与“朝堂”是两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方,可野心却是通用的。

要说四皇子的那个师叔祖没点别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

乔藴曦恶趣味地想:门派再显赫,也只是团体组织,政府部门一句话,就能一锅端,所以,只有背后有人的组织,才能发展长久,发展稳固,而四皇子又需要强大的组织,给他财力、物力以及人力上的支持。

所以,四皇子与他师父的关系,可谓是互惠互利。

只是没想到,顾瑾泰居然是四皇子的人。

“你怎么知道?”乔藴曦多嘴问了一句。

他怎么知道?

自然是前世惨痛的经历让他知道的!

眸光微闪,顾瑾臻握着乔藴曦的手紧了紧。

“只要去查,有什么查不到的?”

乔藴曦似有所感,多看了顾瑾臻一眼,没有追问。

正如顾瑾臻所言,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

因为他提前安排,两人一路走来有吃有喝,不亦乐乎。

可这两人是快活了,留在顾氏祠堂外的众人就出离愤怒了!

族长在顾瑾臻那里受了气,自然就要在定国侯身上找回来!

定国侯是顾氏一族的人,辈分不高,若不是他的祖宗运气好,娶了一个贵女,跻身进了贵族圈,定国侯这一脉早就断了,一个差不多出了五福的支脉,不值得花费他们的力气。如果不是为了安抚定国侯这一脉,也为了让族人得到更好的资源,所以前前任族长曾在族谱上做了手脚,把定国侯这一脉弄成了最靠近嫡支这一脉的旁支,在辈分上也做了相应的调整。

不然,定国侯在族里一点地位也没有。

现在,他们不知道报恩,反而还要自己开族?

在族长眼里,这是定国侯蓄谋已久的阴谋,是想脱离顾氏一族,想自立门户的征兆!

哪有那么好的事?

心里有了计较,族长对定国侯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

诚然,这些年,定国侯是很照顾族人,可那些都是定国侯应该付出的。

霓裳郡主也说了,没有族人无条件的支持,定国侯的位置能那么稳?

曾经,为了帮助第一任定国侯在侯府立足,族人可是倾其所有,村子里的好东西源源不断地送进去,在他需要人手的时候,大家无条件地上。怎么,现在日子好过了,郡主进门了,就想把族人踢到一边?

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吉时已到,开始吧。”族长使了个眼色,各司其职的人便开始了运作。

霓裳郡主站在祠堂外,眼底的猩红快遮掩不住。

顾瑾臻一次次地打脸,排斥她,讽刺她,要说她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可对顾瑾臻的倾慕,一直在她心里盘亘,她又舍不得!

这种矛盾的情绪一直围绕着她,她取舍艰难。

或者,她是舍不得顾瑾臻的那张脸吧。

霓裳郡主心里一荡,满腔的怨怒就这么消逝。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在意顾瑾臻。

爱?

在宫里待久了,谁还相信那些东西?

可莫名的,只要有顾瑾臻出现的地方,她的目光总会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他!

或许,这就是默契!

所以,她始终相信,顾瑾臻与她才是天作之合。

至于乔藴曦,不过是后来居上,强行插足她与顾瑾臻之间的贱、人。

心思百转中,霓裳郡主沉默地完成了整个仪式。

这让顾氏一族的人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郡主的态度说明她把自己当顾氏一族的人,是维护顾氏一族的。

这样就好。

顾氏一族将来正式进入贵族圈的时候,也不至于被排斥得狠了,毕竟霓裳郡主的面子在那里。

当然,最重要的是先前失的场子,现在都找回来了。

满意地环视一眼。

周围的人眼底的鄙视变成了肃然起敬,因为霓裳郡主的一番作为,顾氏一族的地位又提高了。

顾瑾臻与乔藴曦是临近傍晚才回到“梧桐阁”的。

先把乔藴曦送回了卧房,顾瑾臻才转身到了书房。

乔藴曦想了想,让黄芪把账本拿出来,还没翻看几页,就觉得不舒服了。

在乔藴曦身边伺候久了,黄芪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一见她这样,忙问道,“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来,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小姐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所以乍一看到乔藴曦皱眉,黄芪心里就“咯噔”一下,如临大敌。

“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姐,是账本有问题吗?”

乔藴曦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听到黄芪与乔藴曦的对话,门外的枸杞也进来了。

乔藴曦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这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索性合上账本,起身,准备睡觉。

刚站起来,就原地愣住了。

“小姐?”枸杞紧张了,站在门边,准备叫冯嬷嬷和沈嬷嬷。

黄芪更是直接站在了乔藴曦身边,伸手把她扶住。

乔藴曦哭笑不得,“先去净房。”

两个丫鬟莫名其妙,却老实地照她的话做了。

从净房出来,乔藴曦一脸郁闷,两个丫鬟却面露喜色。

“你去打水,我去拿月事带,对了,这事儿通知冯嬷嬷一声。”黄芪立即对枸杞说道。

呵呵!

乔藴曦嘴角抽搐。

不过是来了初潮,用得着兴师动众吗?

枸杞却认真地点头,“小姐,这事要奴婢告诉爷吗?”

“不要!”乔藴曦立即制止。

见两个丫鬟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乔藴曦努力压住两腮的绯红,“我自己会给他说,不用你们。”

枸杞脑袋简单,没想那么多,见乔藴曦这么说,忙不迭地应下。

黄芪倒是多看了乔藴曦一眼,“小姐,这是好事,更是大事,这意味着您可以与爷圆房了,您可不能因为害羞就什么都不说,耽误了时间。”

自己的小心思被猜中,乔藴曦不自在地别过眼。

正文 第434章 每日一八卦

“小姐!”被黄芪点醒的枸杞,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乔藴曦,“这么好的事,您可不能一个人藏着、掖着!隔壁那个什么郡主,一直虎视眈眈,您早点与爷圆房,早点生个小少爷出来,奴婢们帮您带着,让隔壁的眼红去。”

乔藴曦特尴尬,为了缓解气氛,故意问道:“敢情,你是想带孩子了?说来,你与黄芪的岁数也大了,要不,我帮你们相看相看?”

“小姐!”枸杞跺脚,“奴婢是在为您打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乔藴曦敷衍的态度让两个丫鬟很不满意,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乔藴曦心里默默叹气,“我保证,我今晚就会告诉将军。”

在丫鬟的紧迫盯人下,乔藴曦洗漱好了,上床。

顾瑾臻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

他悄悄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乔藴曦好一会,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净房,待重新回到床边,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乔藴曦向来警觉,顾瑾臻一回来她就醒了,只是犯着迷糊,不想睁眼。

所以顾瑾臻一上床,她就下意识地靠了过去,“回来了。”

“我吵醒你了?”顾瑾臻双手环上乔藴曦。

“没,我警醒着呢。”

顾瑾臻闷笑,“乔乔……”

声音听上去不对!

乔藴曦惊醒,杏仁大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瑾臻。

顾瑾臻无奈,“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还差不多!

还没到正式开荤的日子,这家伙就这么……

呵呵,真要开荤了,她估计自己连渣渣都不剩了。

“乔乔,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顾瑾臻循循善诱。

“没有。”乔藴曦答得干脆。

“真没有?”

“真没有。”

顾瑾臻竖眉,“乔乔,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了?”乔藴曦故意反问。

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顾瑾臻眸光一黯,对着乔藴曦微翘的娇唇吻了下去。

天昏地暗,快要窒息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到四肢,最后,整个人都轻飘飘了。

临近奔溃的边缘,顾瑾臻才大口喘息着,伏在乔藴曦的肩头,努力平抚。

可象征他欲、望的东西却不愿消停,顶着乔藴曦。

乔藴曦哭笑不得,试着动了动身体,却被顾瑾臻死死压住。

“乔乔,你来葵水了。”

所以,是谁告诉你的?

“然后呢?”乔藴曦挑衅地挑眉。

“我们可以圆房了。”

“所以呢?”

“我们可以开族了。”

这是两件事,好不好!

乔藴曦懒得争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顾瑾臻无奈地闷笑。

每次乔乔一说不过他的时候,就会是这副挺尸的模样。

……

乔藴曦来葵水的事,在第二日就传开了,是沈嬷嬷让下人这么做的。

乔藴曦知道后,除了尴尬,无法表达出别的情绪。

她明白沈嬷嬷的用意,只是觉得,这么隐私的事情,被传的人尽皆知,实在是很丢脸。

只不过,这份不自在在金柏金与俞柔来“梧桐阁”后就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了。

“所以,你们的日子选在七夕?”乔藴曦揶揄地问道。

金柏金向来脸皮厚,对乔藴曦的调侃视若罔闻。

而俞柔本就是商户出生,性格不像大家闺秀那般,动不动就脸红害羞,哪怕是说起自己的婚事,也是大大方方的,一点也不扭捏。

乔藴曦穿前就是武馆馆主的女儿,从小就在男人堆里长大,穿后,作为乔家长房的嫡女,在规矩上也没那么严谨,所以最喜欢与豪气的人接触。

“七夕寓意不错,所以我与元宝就把日子定在了七夕,长辈那边已经通知了,他们没意见。”

“那你们准备在哪儿成亲,锦城还是京城?”

“京城,去年开始,我们两家的重心就在京城,今年我们几人合伙的生意都发展得不错,是时候展露我们几家的实力了。新宅子还在修葺,我姑姑家在京城,到时候,我从姑姑家出嫁。”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乔藴曦蠢蠢欲动。

“肯定是有的,”俞柔柔声说道,“我们想把成亲的礼堂设在‘膳食天下’。”

“哦?”乔藴曦意外。

古人成亲,都是男方把新娘接回家后,喜宴就设在夫家,不像现代,还专门包个酒楼摆婚宴。

当然,这也与现代人住的地方小有关。

“我和元宝都不喜欢家里塞那么多人,这次,我们想大办,因为日后我们要在京城立足,以前维持的关系,都会借这次机会重新笼络。金家作为皇朝的首富,总得让大家看到他的实力吧?之前我们低调,不与官场上的人来往,但是不代表我们就脱离了朝堂,只安心地做商人。”

“所以,你们这次的打算是……”

金柏金说道:“金家这么多年,之所以守着锦城,一是因为树大招风,金家在朝堂上没有坚实的背景,贸然到京城,难免被各派拉拢,金家不想搅这趟浑水,为了不被人拿捏,金家的人只能更努力地做生意,当财富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虽然可能成为上位者的眼中钉,却没那么容易被轻易撼动。”

乔藴曦理解地点头。

皇朝首富。

有了这个头衔,就是老皇帝也要斟酌几分,才会决定要不要对金家动手。

只要金家没有叛国,没有在生意上欺诈百姓,没有做违反皇朝律法的事,金家就是安全的。

当然,这个安全只是相应的。

所以,金家才蛰伏了这么多年,不与朝堂的官员结交,不在京城扎营,就是为了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存在感并不影响金家的人做生意。

“乔乔,现在我们几人合伙做生意,说句商场上的话,顾将军就是我们的后盾,我们就是仗着顾将军的影响力和能力,才开始这么肆无忌惮,我们有能力,也有底气。”

“所以,你是来宣战的?”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一半一半吧,”金柏金说道,“我们认为这个时机刚刚好。”

那是自然。

顾瑾臻与镇远侯带着沈家军打了胜仗回来,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借着顾瑾臻的东风,金家这次一定会开门红。

“需要我这边准备什么安排什么,你们提前和我说。”乔藴曦大方地说道。

“我不会与你客气的。”俞柔捏了捏乔藴曦的鼻子,顺利换来后者的一个白眼。

“对了,还有件事和你说。”金柏金转着绿豆眼,贱兮兮地朝乔藴曦看去。

乔藴曦学着他的模样眯了眯,“一看你的模样,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乔乔,这你就冤枉我了,”金柏金无辜地说道,“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可是对马家来说,那就不一定了。”

“马家?”

讲真,这段时间,她还真没注意过马家。

自从马东逸设计她不成后,马家的日子就很不好过,她知道这其中有顾瑾臻插手的原因。

自己的男人这么维护自己,乔藴曦心里美滋滋,当然就不会再过问马家的事。

那次她回锦城,马家的人下了帖子,不过,她谁也没见。

所以今儿听到金柏金突然提起马家,她还有点不适应。

“马家不是一直想巴结王家吗?”

乔家四房倒了,王家就成了端木清的新宠,乔老四以前张罗的那些产业,现在都交给王齐在打理,据说不怎么好。

“王家现在今非昔比,岂是马家可以巴结的?先不说马家现在处处被人封杀,王家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再多个累赘,王家还怎么折腾?就是马家之前巴结乔家四房的劲儿,王家也不会与马家为伍。”

“所以,马家这次是彻底完了?”乔藴曦八卦地问道。

“马家的生意都赔得差不多了,”金柏金幸灾乐祸地说道,“马东书原本谈了门亲事,女方乔乔你可能不认识,也是锦城的一个商户。换做是在马家鼎盛时期,滕静月是看不上女方的,可现在马家水深火热,稍微有点地位和能力的,谁会看上马家?所以,滕静月才迫不及待地把这门亲事定下了。原本想着,用女方的嫁妆周转马家的生意。可惜,那女的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这里,金柏金故意顿了顿,捂着嘴,对乔藴曦说道:“乔乔,你知道那个女的为什么都快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吗?”

“为什么?”

乔藴曦下意识地接嘴,满足了金柏金八卦的成就感,嘚瑟地说道:“那女的性格不好,特别霸道,在娘家的时候,连父母的房事都管,她父亲的那几个小妾,死的死,发卖的发卖,你就知道她有多霸道了。”

“所以?”

“所以,滕静月要动女方的嫁妆,简直是痴人说梦。女方父母为了能把她嫁出去,给她置办了很多嫁妆,可她为什么还没嫁出去?没人驾驭得了,谁要?”

“咳咳。”俞柔咳了两声。

金柏金立即收嘴,说道:“滕静月就是冲着女方的嫁妆去的,两人成亲后的第二天,滕静月就要女方交出嫁妆,还没敬茶就闹了一场!场面盛大,还招来了官差。”

这就厉害了!

乔藴曦夸张地看着金柏金。

正文 第435章 姐姐妹妹

金柏金说得口若悬河,手舞足蹈,“事情闹大了,上了公堂,滕静月里子面子都没了。那女的也是个厉害的,没有说和离什么之类的,就是死赖在马家,把马家的人折腾得够呛。想想也是,那女的好不容易嫁出去了,怎么会轻易和离?不得罪她还好,得罪了,她折腾起来,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然后呢?”见金柏金说了这么多,乔藴曦猜想,肯定还有更精彩的。

果然,金柏金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女的,在娘家的时候就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嫁进马家,原本还想收敛几日,可滕静月迫不及待地打她嫁妆的主意,她能忍得了才怪!婆媳大战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精彩。滕静月隔三差五地生病,要儿媳妇侍疾,那女的也不是吃素的,说滕静月有病在身,要吃清淡的,一日三餐全是清粥,说粥都是好听的,根本就是米汤,一粒米都看不到的那种。总之呢,滕静月与儿媳妇的斗法天天上演,马家不得安宁。而且,不知从哪里传出马东逸是个断袖,还被人双双捉奸在床,总之呢,马家现在是彻底出名了。”

这么劲爆?

乔藴曦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会是这样。

金柏金脸上的八卦还在,冲乔藴曦嘚瑟地说道:“反正,马家现在算是完了。我们离开锦城的时候,马家在闹分家,而且还是马东书主动提出来的。”

“他是要和媳妇好好过日子了?”乔藴曦揶揄地问道。

“可不,”金柏金一脸鄙视,“马家现在弄成这样,一切都是因为马东逸,马东书没膈应才怪,不管怎样,他媳妇手里有几个小钱,两人好好过日子的话,也不会太差,马家的生意,七成都在他手里,他好好经营,再加上他媳妇的陪嫁铺子和嫁妆,温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所以,两个老的和马东逸就是累赘了。马东书是长子,有赡养父母的责任,所以他没得选择,可对于自己的弟弟,他的选择就多了。马家现在这样,最大的原因就是马东逸,要说服两个长辈分家是很容易的事。只不过,就算马东书手里握着马家七成以上的生意,以马家现在的状况,那所谓的七成,还抵不了寻常商户的一般生意。”

“你准备对马家动手?”

“生意场和战场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战场上,大家拿着刀剑实实在在地干一架,生死全凭本事。生意场上,大家勾心斗角地斗一场,成败全靠实力。不是只有战场上才死人的,生意场上也会。就是我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马家这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针对,不落井下石谋取利益,难道还为别人做嫁衣?至于马家的人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突然有些伤感。

可乔藴曦知道,金柏金说的是事实。

不过,她更清楚,顾瑾臻不会对马家赶尽杀绝,只会让他们很不好过,能不能顺利挨过去,看他们自己的能力,当然,就是挨过去了,日子也很艰难。

送走了金柏金与俞柔,门房说,霓裳郡主请乔藴曦过去喝茶。

乔藴曦摩挲着下颚。

估计是“霓裳院”知道她来月事的事,坐不住了。

一想到这个,乔藴曦就郁闷。

多大点儿事,居然还传得人尽皆知。

原本不想赴约的乔藴曦,在两个丫鬟的唠叨下,终于到了“霓裳院”。

黄芪与枸杞的意思很简单粗暴,就是要去会会霓裳郡主,告诉她,究竟谁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

对于这种幼稚的行为,乔藴曦是不屑一顾的。

可转念一想,这次不赴约,霓裳还会找别的机会,两人总是要交手的,既然这样,那就先去转转呗。

“霓裳院”比“梧桐阁”大了不止一倍,却一点也不空旷。

凤氏用花草和山石填满了所有空白处,乔藴曦甚至感觉,走在“霓裳院”的碎石路上,反而给人拥挤的感觉。

“小姐,这里的花草没‘梧桐阁’的金贵。”黄芪暗戳戳地说道。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明显感觉到带路的小丫鬟步子顿了顿。

“也没‘梧桐阁’精致。”枸杞的神补刀,成功让领路的丫鬟乱了节奏。

“小姐,奴婢认为,依着霓裳郡主的身份和品位,这院子不该这样才对,根本就是一暴发户的品味,太……让人失望了。”

“这院子是夫人布置的,与我家郡主无关。”领路的小丫鬟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辩解道。

“嗯嗯,”黄芪认真地点头,却自顾自地说道,“夫人也是按照郡主的要求布置的吧,毕竟郡主身份尊贵,夫人也不能随便拿主意。就是不知道夫人理解错了郡主的意思,还是郡主……”

“自然是夫人理解错了。”小丫鬟急于为霓裳郡主辩解,哪还顾得上黄芪话里的误导。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啊,我们误会郡主了。”

“哼!”小丫鬟傲娇地哼了一声,把人带进了花厅。

“霓裳院”也是个二进的院子,却与“梧桐阁”不同。

这个“二进”是实实在在的,不像“梧桐阁”,是个假的二进。

花厅的位置,正好是以前东院的位置。

因为怕霓裳郡主心里膈应,所以除了卧房等,郡主经常会用到的地方设在以前偏院的位置外,其他功能性的地方都设在了西院。

东院比较宽敞,也好规划。

一进房间,乔藴曦就感觉到一阵清爽。

眼角一扫,看到地上的冰盆,心里也就了然了。

这是霓裳郡主给她的下马威呢!

能在这个时候就用上冰块的,只有身份最尊贵的人。

毕竟这个时候的冰,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在冬季的时候,凿河取冰,放在冰窖,留着夏天用的。

这是极其奢侈的享受。

就是宫里的贵人也是份额有限的,不然,也不会有夏天随着皇帝到承德避暑的行为了。

霓裳郡主早早地就用上了冰块解暑,一是她身份的象征,二嘛,就是在她面前显摆和立威了。

“乔乔来了?”霓裳郡主放下手里的茶盏,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乔藴曦也不觉得尴尬,径直走了过去,自己选了个位置坐下。

霓裳郡主脸色微变,却隐忍着没有发作。

“乔乔,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现在,我们做了姐妹,反倒走动得少了,不是我让人三番五次地请你,你都不愿到我这里坐坐。”熟稔的语气,好像她与乔藴曦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真有那么好,为什么不姐妹相称?

因为“姐妹姐妹”,势必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

乔藴曦岁数虽小,却比霓裳进门早,还是顾瑾臻心尖尖上的人儿,霓裳郡主精明着呢,不会在这上面吃亏。

索性直接叫乔藴曦的小名,这样更显亲昵。

“郡主说笑了,不是乔乔不识抬举,实在是爷把我盯得紧,不放心我出门,再加上‘梧桐阁’人少,琐事多,所以才一直没应郡主,希望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乔乔计较。”

“在你心里,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嘴里说大度的话,可咬牙切齿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爽!

顾瑾臻对乔藴曦的小心翼翼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连出个院门都紧张兮兮的,至于吗?

虽然知道乔藴曦有显摆的意味,可霓裳郡主还是忍不住地吃味。

“郡主不怪罪乔乔就好。说来,这‘霓裳院’可比我想象得奢华多了。”

“一般而已,因为时间仓储,好多都来不及打理,就是外面那些花草也寻常得很,我准备找个时间,让宫里的花匠把那些花草都除了,弄些精致点儿。说到这个,我听说‘梧桐阁’的花草都是珍品,是乔老爷亲自为乔乔寻来的。”

乔藴曦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是父亲溺爱我罢了,我那点珍藏,哪能与郡主的比。”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番,乔藴曦端起面前的茶杯漱口。

“转眼就到夏天了,我是最怕热的,每年这个时候,皇帝舅舅就会提前把冰块送到长公主府。”

“皇上对郡主的宠爱,无人不知。”乔藴曦适当地拍了一个马屁。

霓裳郡主心里舒坦了,“是啊,虽说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宠爱,可每次一说到这事,我都不好意思。乔乔,不知道你怕热不,要是需要冰块,可以找我,别的我不能帮什么,可冰块还是有多的。”

土豪!

乔藴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她读书不多,可制冰还是知道的,再不济,穿越看多了,也知道制冰是发家致富的一条路子。

在古人眼里奢侈到极致的冰块,真的很廉价。

摩挲着下颚,乔藴曦琢磨着,是不是再开个冰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如今皇朝最大的冰店,好像是陶家和常家的。

这也是陶明兴有恃无恐的原因。

就算其他产业败了,他还有个冰店,不仅给宫里提供解暑的冰块,还卖给王公贵族和普通百姓。

正文 第436章 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也是在二皇子与端木清的商业战中,陶明兴不急不躁的原因。

转眼,就到了夏季,正是他赚钱的时候,他有什么好着急的?

至于常家?

乔藴曦恶趣味地想:本来没常家什么事,可常昱莲的不安分让她很不爽。

别以为她不知道常昱莲与娟姨娘的勾当。

她只是现在还没腾出时间处理罢了。

乔藴曦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懒了?

见乔藴曦心不在焉,霓裳郡主眉毛一竖,“看来,是本郡主想岔了,忘了乔乔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乔乔不缺银子,自然也不会缺冰了。”

“郡主这话就折煞我了,诚然,我不缺银子,所以,正如郡主所言,有钱什么买不到?只是……”乔藴曦做作地一笑,“我最近身子不方便,就是想用冰,爷也不允许。”

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个吗?

如你所愿!

果然,霓裳郡主的脸色异常难看,脸上连勉强维持的笑也挂不住了,“是啊,这么大的事,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

“郡主这么说,我可就没脸了,”乔藴曦脸色羞红,那是她憋气憋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非要弄得人尽皆知,我这脸皮臊的……爷高兴,我也就随着爷了,可是,心里总觉得别扭。幸好郡主叫我来说说话,不然我还不知道今儿怎么办呢?”

合着,我还帮你解围了?

霓裳郡主气得咬牙。

“是啊,我们姐妹一场,可将军最在乎的还是你。”霓裳的话锋突然一转,柔柔弱弱的,似乎还有无尽的埋怨。

乔藴曦只觉得好笑。

这是要走白莲花风格了?

“这个……爷的喜好不是我能决定的。”乔藴曦依旧是那副娇羞的模样,“当然,能被爷宠爱,也是我的福气。”

“是啊,乔乔好福气,”霓裳郡主尖酸地说道,“能被爷独宠,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郡主这话就错了,”乔藴曦说道,“爷的独宠只是对我,要那么多人羡慕做什么?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与外人无关,外人什么感受,真的不重要。”

霓裳郡主作为“外人”,在这里叽叽歪歪算什么?

没从乔藴曦身上占到半点便宜,还憋了一肚子的火,霓裳郡主不想再和乔藴曦说话了。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乔乔,日后得了空,多到我这里坐坐。”

乔藴曦从善如流地说道:“那是肯定的,之前一直想来,又不敢来,怕耽误郡主的时间,而且,‘霓裳院’给我的感觉也是高不可攀,今儿进来才知道,原来……”

也不过如此!

之前乔藴曦身边两个丫鬟的对话,领路的小丫鬟已经翻嘴,悄悄说给霓裳郡主听了,所以,乔藴曦这话刚一出口,霓裳郡主心里就不舒服了。

怎么,这是说她的“霓裳院”不行了?

不管是身份还是品阶,她都在乔藴曦之上,按照规格,她的“霓裳院”自然也在“梧桐阁”之上,不管是布置还是装饰,都是“梧桐阁”比不了的。

不过是个商户之女,还想骑在她头上不成?

那边,乔藴曦继续说道:“承蒙郡主不嫌弃,日后,乔乔难免会叨扰郡主,还请郡主别嫌我麻烦。”

文绉绉地丢下这句话,乔藴曦带着丫鬟“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郡主……”霓裳郡主的贴身丫鬟,神情严肃地问道。

霓裳猩红的一双眼睛,看着乔藴曦的背影,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去告诉凤氏,我答应与他们的合作。”

顾瑾臻,她志在必得!

乔藴曦说干就干,她是闲不住的性子,现在有了个小目标,当然会立即行动。

让人捎了信给金柏金,金柏金的回复更快。

作为商人,金柏金是很合格的,嗅觉十分灵敏。

既然乔藴曦手里有方子,他为什么不立即行动?

立马关了名下的一间瓷器铺,准备开冰店。

因为乔藴曦的高产量,所以价格只有别的冰店的一半价格。

一个四方形的冰,别的店铺卖五两银子,他只卖二两!

价格是乔藴曦定的,在她再三保证不会亏本后,金柏金才同意的。

因为前期要找一些东西,所以商铺定在十日后开张,当天下午,金柏金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一时之间,京城的商圈出现了小小的动荡。

这种近似于垄断的行业,突然被乔藴曦和金柏金插足,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价格还如此便宜!

陶家和常家的人不以为意。

冰块是赚钱,可为什么整个京城只有他们垄断了这个行业?

因为每年冬季凿河取冰是个繁琐且重大的工程,人力和物力还是其次,光是如何储藏这些冰就是技术问题,而且,那么大的冰窖,地方消耗,人力消耗,管理成本等等,都是繁琐的事情,哪儿有那么容易。

卖冰是赚钱,可得有实力有能力,不然,只能看着银子叹气。

金柏金和乔藴曦是有生意头脑,可有的行业,不是你有钱就能涉及的。

乔藴曦这边进展很快,找原料的事都交给了顾瑾臻的人。

顾瑾臻手下有专门搜集情报和搜集物资的,乔藴曦要的东西虽然不常见,可也不难找,所以,真的是分分钟搞定的事。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乔藴曦和金柏金的冰店就开张了,便宜一半的价格,带走了陶家和常家不少生意。

两家人自然是不在意的。

他们都清楚成本,乔藴曦与金柏金的举动,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做赔本生意,虽然拉走了客人,可卖得越多,亏得越多。

他们倒要看看,乔藴曦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填补这个空缺。

再者,夏季才刚开始,日子还长着呢!

乔藴曦半路杀出来,她手里能有多少储备的冰块?

所以,所有人都不看好乔藴曦与金柏金的冰店生意。

偏院。

乔锦雯坐在桌前,看着桌面上的册子。

这是她手里的人脉,是她父亲留下的,都是四房的老人,一部分留在锦城,一部分到了京城。

现在,四房出事了,这些人走的走,自立门户的自立门户,剩下的几个,都是最忠心的人。

“姨娘,明儿……”茉莉欲言又止地看向乔锦雯。

“明儿是行刑的日子,一切都结束了。”不悲不喜的语气,听不出乔锦雯的情绪。

拖了一个半月,该来的总是要来。

在漫长的等待中,乔锦雯耗尽了自己的心力,当真的面对的时候,她十分平静。

“我现在是侯府的姨娘,乔家四房是犯了大事才被问斩,我是侯府的人,怎么能与罪人为伍,最后一程,我就不去了。”

茉莉又道:“小姐,铺子都找好了,工人也都到位了,我们……”

“不急,”乔锦雯说道,“乔藴曦手里的京锦可比蜀锦好多了,曾经,蜀锦作为贡品,在勋贵圈里有多流行,现在就有多破落。看看曾经的‘蜀绣楼’和锦绣,再看看‘云裳’。乔藴曦能改良配方,我也能,而且,当初分家的时候,乔兴邦许下了承诺,现在,他违背承诺在先,哪有那么好的事。乔家四房没了,可三房还在,乔家的族人还在。”

“姨娘,您的意思是……”

“乔家的族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乔锦雯嘴角是狰狞的笑,“我倒要看看,乔兴邦如何面对那些族人。”

“可是姨娘,乔兴邦不是已经被除族了吗?”因为不知道乔家的那些龌龊事,不知道乔兴邦本就不是乔家的人,所以茉莉奇怪地问道。

“这并不妨碍族人对乔兴邦做什么,只要乔兴邦姓乔,是乔家的人,吃乔家的饭长大,他一辈子都得献给乔家的族人,就像曾经的长房一样。”

茉莉更不明白乔锦雯的意思了。

乔家的事她她不操心,她只关心铺子上的事。

而现在的乔锦雯,显然也把重心放在这上面。

“过几日,找个机会,我们出去一趟。”

“姨娘?”

乔锦雯没有解释。

重新开间蜀绣,是她最后的出路。

乔家四房在锦城还有产业,虽然随着四房被问斩,那些产业被收上去了一部分,族人瓜分了一部分,可她也不是吃素的!

从她这里拿了好处,自然就要为她办事。

若是族人知道“云裳”和“膳食天下”是乔藴曦的,那群像水蛭的族人,怎么会放过她?

“我这边先暂时这样,让工人们赶一批货出来。”

蜀锦现在虽然不如京锦,可名气在那里,贵族圈里还是有一批固定客人,现在“蜀绣楼”没了,锦绣没了,可她手里有方子,只要有客人,就不愁没有销路,至于其他的,自然有人处理。

“姨娘,可是工人那边……”

“我会想办法出趟门,不会耽误正事。”

关于方子的事,乔锦雯不会假手于人,肯定亲力亲为,只不过,她现在是姨娘,出门的机会不多,所以,她要好好计划计划。

转眸,看向一边毕恭毕敬的茉莉,乔锦雯并没有立即拿主意。

人心难测,有些事,不急于一时。

正文 第437章 我也很为难

或许是她运气好,又或许是锦绣的根基在那里,新开的蜀绣绸缎铺子生意不错。

因为之前还有一部分存货,所以足够维持最初的生意。

新的绸缎铺子依旧叫“锦绣楼”,乔锦雯仿佛卯了劲儿似的,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四房从哪里败的,她就要从哪里找回场子!

以前,“锦绣楼”明着是四房的,但实际是端木清的,现在,“锦绣楼”完全脱离了端木清,是乔锦雯自己的产业,甚至,还算不上二房的产业,这让顾瑾宣有些憋火。

蚊子腿也是肉。

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期,哪怕多一两银子,作用也是大的,可现在乔锦雯“不听话”,二房到手的银子没了。

“锦绣楼”在外人眼里是乔家四房的,现在四房没了,“锦绣楼”也是乔锦雯娘家的产业,二房要乔锦雯直接交出来,怕是要遭人诟病。

顾瑾宣这几日很急躁。

去偏院的时间多了,可乔锦雯对他的态度判若两人,既没有以前的爱慕,也没有曾经的小意。

说不上疏离,却绝对没有往日的情分。

如果顾瑾宣的身体还是好的,没有什么事不能在床上解决。

女人嘛,不就是争风吃醋,他多给她点恩宠就是。

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甜言蜜语什么的,怎么比得了直接上床?

在他三番五次的暗示下,乔锦雯装傻充愣,只字不提“锦绣楼”的事,这也让顾瑾宣的脾气越来越烦躁,因为还肖想着“锦绣楼”,他一肚子的火气只能冲常昱莲发泄。

对东院发生的事,凤氏与定国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话,对二房的两个女人,一个儿媳妇,一个姨娘,凤氏都是很不满意的。

之前,常昱莲顶着未来“三皇子妃”的头衔,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学、家世都是京城贵女们的典范,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

凤氏不平的是,顾瑾宣是三殿下身边最得力的人,常家也是三殿下最忠心的下属,两家人的结合本该是强强联手,可常家的不作为,才导致了这段时间三殿下的败退,以及定国侯府的现状。

但凡常家多支持一点顾瑾宣,多支持二房,现在的二房哪儿还会看长房的脸色,顾瑾宣的“世子”之位早就到手了。

想到这里,凤氏心里的埋怨就多了。

之前侯爷信誓旦旦,说要顾瑾臻放弃“世子”之位的竞争,现在,顾瑾臻不仅娶了霓裳郡主,还转眼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皇上为了沈家军,不会得罪顾瑾臻,世子之位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心里有了怨气,自然就要迁怒,而常昱莲就成了最好的迁怒对象。

在常昱莲身上,凤氏找回了做婆婆的威严,这让她长期憋屈的一口气终于得到了释放。

接到常昱莲的邀请,乔藴曦带着丫鬟到东院的时候,心里不禁感慨,这二房真的是很能折腾,一出一出的,也不嫌麻烦!

“乔乔。”常昱莲脸色苍白,脸色疲惫。

乔藴曦知道,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作为大家闺秀,这点礼仪还是知道的,至少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样一副病态,就是再难受,也会把自己打扮得光鲜照人再出来见人,这么直白地出现在她面前,不就是要让她看到她憔悴的一面,进而多关心她几句吗?

可乔藴曦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次也不例外。

瞅着常昱莲直白的惨淡,她视若无睹,直接坐到了位置上。

常昱莲愣了愣。

她明白乔藴曦木讷,却没想到她如此不解风情!

讪笑着坐下,不好意思地说道:“乔乔,这次请你来,是想让你尝尝我茶庄的新茶。”

乔藴曦对茶不懂,勉强知道个明前茶,至于其他的。

呵呵哒。

茶和白开水有什么区别吗?

“我还不知道你有个茶庄。”乔藴曦说道。

常昱莲解释道:“茶庄是我母亲给我们兄妹置办的,每人三成股,我母亲手里有一成。”

“常夫人倒是细心。”乔藴曦明白,常昱莲嘴里的兄妹三人,是指常夫人生下的嫡子嫡女,和那些庶字辈的人无关。

只是没想到,常夫人对自己的儿女倒是舍得。

“为人母者,都是这样的,只可惜我这辈子……”

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常昱莲忙尴尬地讪笑。

乔藴曦不解风情地说道:“二奶奶这话就差了,瑞哥儿听话懂事,他又是打小就带在你身边的,除了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与亲生的也没差多少。”

“乔乔说的是,是我想岔了。为了二房的子嗣,婆婆想了很多办法,我对婆婆也是感激的,只是……”

说到一半,常昱莲忽感不适,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身边的丫鬟忙递来茶水,小心伺候着。

看着常昱莲难受的模样,丫鬟心疼地皱眉,顾不得乔藴曦还在,逾越规矩地说道:“小姐,您这样一个人扛着不是长法,既然大奶奶来了,您要不与大奶奶说说,您这样,二爷每日这么对您,您撑不了多久,二奶奶,您……”

“住嘴!”常昱莲低声呵斥,“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下去!”

“二奶奶……”

“下去!”常昱莲态度强硬。

被训斥的丫鬟悄悄瞅了乔藴曦一眼,似乎是在向她求助,没得到乔藴曦的回应,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了。

“乔乔,让你看笑话了。”常昱莲尴尬地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老神在在,“二奶奶身边的丫鬟,还是多加管教得好,今儿幸好是在我面前,我们是一家人,我自然不会计较,要是在外人面前,丢的可是二奶奶的脸,侯府的脸和尚书府的脸。”

常昱莲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乔乔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

顿了顿,像是不甘心吃下这个哑巴亏,目的没达到,还被乔藴曦揶揄了一番,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索性直接说道:“其实,她也是维护我,这段时间,二爷脾气古怪,阴晴不定,没少在我身上撒气。”

眼睛一闭,再尴尬的词语都说出来了,后面也就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了,“她也是心疼我,见我受罪,所以才想向你求助,反倒让你看笑话了。”

乔藴曦跟着假惺惺地说道:“是我不了解事实,乱说话了,只不过,这种夫妻间的事,我这个外人还真不好插手。虽说我名义上是大嫂,可先不说我们两房的关系,就是这房中事,我这个做大嫂的,也没资格,没理由插手。”

常昱莲气得磨牙!

她说的“撒气”,可不是乔藴曦理解的“撒气”,两者差别很大的,好不好?

偏偏被乔藴曦这么一说,她连解释都不好解释。

“乔乔,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是……”

常昱莲撩起袖口,手臂上青紫的痕迹,清楚地出现在面前。

乔藴曦挑眉,眼底却没有常昱莲期待的意外和同情。

“二爷心情不好,我能理解,朝堂上的事,我一介妇人虽然不懂,可从小看父亲每日的辛苦与劳累,我也想多帮二爷分享,可二爷……”哽咽落泪,“我自然是维护二爷的,我也体谅他的行为,只是……”

呵呵哒!

乔藴曦心里鄙夷。

常昱莲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自揭伤疤了。

那次从厨房出来,常昱莲故意露出了手腕上的淤痕,只不过她没甩她而已。

“男人在外面确实辛苦,说来,将军不仅要面对朝堂上的挤压,还要面临边关的危险,我也曾担心将军不堪重负。好在将军自我调节的能力不错,至少没把在外面受的火气发泄到我头上,比起二奶奶,我算是幸运的。”

显摆谁不会?

“我只管好‘梧桐阁’的事务就行了,让将军不为钱财操心,只专心做好他的职责。说来,我还真是幸运。”

“是啊,乔乔好福气!”常昱莲咬牙切齿,双眼猩红。

刺激完了常昱莲,乔藴曦象征性地喝了两口茶,吧唧着嘴,说道:“这茶味道不错。”

“只是一般的茶,留着自己喝的,乔乔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些过去。”

“谢谢。”乔藴曦大大方方地应下。

乔藴曦转开话题,常昱莲也不好纠结着不放,再开口时,状似随意地说道:“乔乔怕是不知道吧,锦绣又开了。”

“锦绣?是四房的那间绸缎庄?”

“可不就是四房的那间。四房被抄家,家产都被充公了,只留下锦城的一间酒楼,乔四爷聪明,早早地就把锦绣换成了雯姨娘的名字,所以四房虽然出事了,可铺子却留下来了。”

“这是好事啊,”乔藴曦天真地说道,“至少雯姨娘有个依靠。”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乔乔你看看,勋贵圈子里的,哪家姨娘手里有那么大一个产业的?就是放在主母手里,也是一半充公的。”

“所以,二奶奶的意思是?”乔藴曦斜睨过去。

常昱莲说道:“这事,我也很为难,不过这是婆婆提起的,我也只能按照婆婆的意思做。”

常昱莲说得很无辜,也很无奈。

正文 第438章 贪念

乔藴曦诧异地问道:“侯夫人还管姨娘手里的产业?”

姨娘虽然身份不高,可好歹也算半个儿媳妇,是儿子房里的人,姨娘手里的产业,也该算是她的嫁妆,一个名义上的婆婆,明目张胆地索要儿子小妾的产业,说出去,不仅是笑话,更是丢人的事。

常昱莲讪笑,“这也是婆婆的意思,侯府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之前,还有沈氏的嫁妆和陪嫁支撑着,现在,侯府入不敷出。”

“合着,还是我们‘梧桐阁’的错了?”乔藴曦语气强硬,“我婆婆的嫁妆和陪嫁支撑侯府十几年,我没多算利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还想我白送不成?那些东西,本就是留给将军的,我实在不知道二房和三房以什么身份和理由来分这杯羹!我婆婆只有将军一个儿子,那些自然是将军的,二房和三房有自己的嫡母,窥视我们长房的东西,说出去只是个笑话。”

“乔乔,我知道你护短,也明白你说得在理,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我只是说雯姨娘的事,雯姨娘是我们二房的人,怎么做,是我们二房的事。”

“所以,二奶奶你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事,又有什么用呢?你们要那间锦绣也好,要做什么都好,都是你们的事,别打扰我们长房。虽然我与雯姨娘有那么一点姐妹关系,可乔家分家后,我们就各是各的了。”

常昱莲知道在乔藴曦面前讨不了好,她也没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乔藴曦言听计从。

她不过是完成凤氏交代的事,完成不了,说明她能力不行,最多被凤氏责备几句,被顾瑾宣发泄几回。

此刻的隐忍,是为了将来的完美。

常昱莲心里给自己打气。

乔藴曦“怒气冲冲”地回到“梧桐阁”,一进门,冯嬷嬷就紧张地递上了茶水,“小姐……”

“不过是眼红我赚钱了而已,”乔藴曦早已恢复了神色,“今晚在饭桌上,肯定会很精彩,黄芪,你先让小厨房准备点吃食,我怕晚上没时间吃饭。”

“……”冯嬷嬷无语地看着自家小姐。

曾几何时,那个畏畏缩缩,没点主见,性子木讷的小姐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气势和果断,犀利到她不敢直视。

她没到过大户人家,乔家在她眼里,就是不得了的世家了,所以,并不知道那些名门望族大世家里的掌家夫人们是怎样的,可是她敢肯定,她家小姐绝不输那些人!

可是,小姐这身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

夫人没那么大的本事,不然,之前也不会把小姐教得那么小家子气。

老爷就更不会了,教育子女的事,都是夫人的事。

沈嬷嬷?

冯嬷嬷眼睛一紧。

她知道沈嬷嬷是谷老夫人身边的人,谷老夫人的本事,她没亲眼见过,可听说过。那是与谷老爷子一起打下朝天门的本事,如果是谷老夫人教导的,小姐变成现在这样,倒也说得通了。

顾瑾臻一直在外面忙到傍晚才回来,他前脚进“梧桐阁”,后脚主院的丫鬟就来请两人过去用饭。

乔藴曦可怜地瞅了顾瑾臻一眼,拍了拍圆溜溜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跟着他出门了。

“吃饱了?”顾瑾臻好笑地问道。

乔藴曦抬头。

顾瑾臻的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弱冠的年纪,或许是因为在战场上的历练,让他多了份成熟的气息,不像年轻小伙子那般轻浮,也不似中年男人那般世故、老成。

儒雅的气息,没有武将的粗狂和野蛮,也不似书生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介于两者之间,完美结合了两者的长处,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乔乔,月事结束了吧?”乔藴曦没回答顾瑾臻的问题,顾瑾臻突然转开了话题。

待明白顾瑾臻说的什么,乔藴曦顿时红了脸,“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顾瑾臻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我作为丈夫的权利。”

去你的权利!

乔藴曦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脸上却还要保持娇羞的模样。

“你还是想想今晚怎么过吧?”

“我早就想好了,就等乔乔你了。”

乔藴曦无奈地笑了,“我是说鸿门宴。”

顾瑾臻不以为意,“你吃饱了?”

乔藴曦点头。

“那我还担心什么?”顾瑾臻替乔藴曦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只要你吃饱了,没受委屈,那些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心里一阵感动,乔藴曦歪着脑袋看着顾瑾臻,“晚上我给你煮面。”

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厨艺了。

顾瑾臻却是一脸欣喜,“加个蛋,晚上我会很辛苦。”

“那你别想了,连面都没有了!”

乔藴曦黑着脸,气呼呼地走在前面。

顾瑾臻闷声一笑,紧跟几步,牵住她的手。

两人到主院的时候,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到了,乔锦雯破天荒地也来了。

这绝对是不和规矩的事。

可想到今儿饭桌上的主角是她,乔藴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都到齐了,传饭吧。”凤氏一来就直奔主题,她不想等会气得饭都吃不下,“雯姨娘,今儿你也上桌,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顿饭。”

“是有什么喜事吗?”顾瑾臻大煞风景地问道。

凤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一家人吃饭还需要喜事吗?平时你们几个各忙各的,今儿好不容易凑齐了,在一起吃顿饭。今儿我们也不讲规矩,大家在饭桌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顾瑾臻垂眸,看着饭桌上的佳肴,嘴角是嘲讽的笑。

“臻哥儿,你这是什么话?”定国侯一出口,乔藴曦就眼睛一亮。

这可是定国侯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叫顾瑾臻,不是“逆子”,也不是“孽子”,而是“臻哥儿”。

嗯,有猫腻。

“我只是认为,我与你们的关系还不足以在桌上温馨地吃饭,所以,为了不影响胃口,你们有什么事,还是先说吧。”

“臻哥儿,你这就是气话了不是?”凤氏打圆场地说道,“你父亲知道你喜欢吃香酥鸡,还有这道菌汤,也是你喜欢的,这些年,你虽然与你父亲不怎么亲近,可你的喜好,你父亲一直都记得,想着今儿一家人吃饭,特意让厨房做的。臻哥儿,来,先喝碗菌汤。”

凤氏殷勤地给顾瑾臻盛了一碗菌汤。

乳白的颜色,一看就是用高汤调配的,菌类吸收了高汤的油腻,鲜美中还能嗅到一股清香,味道是极好的。

可那浓郁的白色,在顾瑾臻的眸子里却渐渐变浓,慢慢变黑,最后成了一碗黑乎乎,黏糊糊的“毒药”。

他喜欢香酥鸡,是因为那是母亲最拿手的菜,有母亲的味道。

他喜欢喝菌汤,是因为那些野生菌,是他与母亲从郊外采回来的。

这些是什么?

不知道哪个庄子上养的老母鸡,不知从哪里挖来的野生菌!

呵呵,就这些?

“一家人好好吃饭,你别甩脸色给我们看,你不想吃,别影响别人的胃口。”

“那好,你们慢用。”顾瑾臻起身,牵住了乔藴曦的手。

“侯爷、臻哥儿,怎么说着说着就变味了,好了,都坐下,吃饭。”

顾瑾臻朝乔藴曦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凤氏敏锐地察觉了,忙亲昵地握着乔藴曦的另一只手,“乔乔,来,坐下,好好吃饭。”

乔藴曦是很八卦的,还等着后面与凤氏互怼,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饭桌上,她与顾瑾臻都没吃多少,她是垫了肚子才来的,而顾瑾臻对着这群人没什么胃口,他还等着回去吃乔藴曦煮的面。

虽说是一家人吃饭,可因为大家心里各怀鬼胎,所以都没怎么吃,早早地下了饭桌,丫鬟送来消食茶。

“一家人就该这样,没事的时候一起吃吃饭,说说话,这样才热闹。都是一家人,哪儿有那么多隔夜仇。”凤氏主动挑起了话题。

乔藴曦双手捧着茶杯,坐在身边。

“对了,雯姨娘,我听说,锦绣重新开了?”凤氏话题一转,直接问道。

乔锦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是的,那是奴婢娘家给奴婢留下的产业,奴婢自然不能荒着。”

这是她第一次在乔藴曦在场的时候自称“奴婢”,咬牙切齿的两个字,像一把匕首,生生将她脸上的肉一块块地剜下来,让她没脸没皮地站在乔藴曦面前。

她曾经也是乔家嫡出四房的嫡女,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是小姐,将来是要做正经主母的。

可看看现在?

她不过是个姨娘,是个“奴婢”,这让她情何以堪?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凤氏欣慰地说道,“不管怎样,那么大的一个产业,你不能放着不管,每个月手里多点银子也是好的,特别是现在,你们二房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锦绣那边,你多花点心思。”

看看,凤氏就比常昱莲委婉得多了。

常昱莲是直接要,而凤氏却让乔锦雯好好打理生意,好好照顾二房。

乔锦雯是二房的姨娘,她不为二房,为谁?

就是为了自己,也得拿银子出来。

正文 第439章 真不值钱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侯门锦商最新章节!

当然,乔藴曦并不认为常昱莲就真的那么愚蠢,说话都不带转弯的。

她之所以那么直白地与她说,不过是想做个铺垫,让今晚她能把怒火转到凤氏身上,斗个鸡犬不宁。

“夫人说得是,奴婢一定会用心经营,不管怎样,都是乔家四房的产业,不能败在奴婢的手里。”

凤氏眉梢微蹙,显然不赞同乔锦雯的话,“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虽然你只是二房的姨娘,可我们侯府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是府里的人,只要你们是真心对几位爷,我们侯府都会真心维护。”

说完,目光环视了一眼,刻意在乔藴曦身上停顿了数秒。

乔藴曦才不在乎这不痛不痒,又不能杀死她的犀利眼神儿。

捧着茶,美滋滋地喝着。

“只不过,”果然,凤氏话锋一转,“或许生意上你有些头脑,可在理财和管家上还是差了些。乔家在锦城算豪门大户,可终究无法与京城的贵族相比,就算你母亲在你出嫁前教了你一些管家的事儿,可在某些方面上难免有欠缺,所以,你有事没事多问问二奶奶,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多与二房的两个主子商量。”

“夫人请放心,这些奴婢自然是省得的,奴婢再不济,也看着父亲做了十几年的生意,耳濡目染,学了很多,虽然没有实际经验,可父亲身边的人留下了不少,在他们的帮助下,奴婢很快就能上手。”

所以,真的没有侯府二房的人什么事。

凤氏不恼,而是继续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乔家四房在京城没有根基,若是有后台,你娘家人这次出事,也不至于就得了这个下场。你现在是侯府的姨娘,就是我们侯府的人,需要的时候,可以让侯府出面。”

所以,现在我是侯府的人了?

乔家四房问斩的时候,怎么没听你们说我是侯府的人?

乔锦雯心里不以为意。

她脸上的不屑太过明显,惹来凤氏的不快,凤氏朝乔藴曦看了一眼,说道:“其实,之前二奶奶与乔乔商量过关于锦绣的事,她们的意思是,锦绣最好交给二房,毕竟你一个人撑不起来,京城圈子复杂,侯府又在风口浪尖上,就是你安分守己,也会有别有用心的人上门找茬,所以,最好把锦绣弄成二房的产业,由二爷出面,外面的人会收敛一些,乔乔,我说的没错吧?”

把矛头递给了乔藴曦。

乔藴曦微微一笑,“夫人可能不知道今儿我与二奶奶的谈话,所以才说了这番话。二奶奶的意思是,这是二房的事,我这个外人就不要插手了,正好,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与雯姨娘虽然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可现在,我是长房的人,她是二房的人,我们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我不愿意,也不方便过问雯姨娘的事。再说,那是乔家四房留给雯姨娘的产业,也算是她娘家的产业,该如何处理,都是雯姨娘的事。当然,雯姨娘现在是二房的人,所以二房的主子想得比较多,比较长远,可最后做决定的,还是雯姨娘自己。”

文绉绉地说完一番不痛不痒的话,乔藴曦抿了一口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的初衷也是好的,”凤氏睨了常昱莲一眼,不满地说道:“我们也是为了雯姨娘,我们不希望她娘家留下的最后一点产业就这么荒着。乔家是做蜀锦生意的,几代人的经营,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和名气,而且还改良了配方,可以说,乔家是锦城中做蜀锦的第一人,我们也期望锦绣能有更好的发展。”

“这个,还是看雯姨娘的意思吧。”乔藴曦死咬着不松口,倒不是她有多维护乔锦雯,只是看不惯凤氏的强买强卖罢了。

“对了,臻哥儿,霓裳郡主这几日在长公主府,听说长公主病了,你这个做女婿的,是不是该过去看看?”凤氏转开了话题。

不过是一个锦绣而已,若是她真的要,还怕乔锦雯不给?

她就不信,乔锦雯拿着锦绣就能睡得安稳,只要她放话出去,侯府不管锦绣的死活,乔锦雯能高枕无忧?

只是个足不出户的商女,真以为做生意就那么简单?

没点后台和背景,在京城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她给乔锦雯指明了路子,她非要往死路上走,她也没办法。

等着吧,乔锦雯总会有求她的时候。

正是因为心里有这个底气,所以侯府的众人才不急不躁。

“长公主?和我有关系吗?”顾瑾臻每次一开口,就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凤氏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你还在因为皇上的赐婚而生气,可那是皇上的旨意,做臣子的,没有说‘不’的权利。现在,郡主进门了,就是做给皇上看,你也得对郡主好一些。郡主性子温婉,你多接触接触就明白了。你看,郡主进门这么久,可曾因为你的冷落,找过谁的麻烦?”

“她能找谁的麻烦?”顾瑾臻再次怼了回去。

深呼吸!

凤氏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臻哥儿,你较真了不是,我就是打个比方,意思是说,郡主性子好,知道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所以给你时间,等你慢慢想通了,愿意接受她了,就能好好过日子了。臻哥儿,你仔细想想,若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仗着自己的身份,对你指手画脚,对‘梧桐阁’指手画脚,那会是什么模样?所以,郡主这是在忍让,你也不想想郡主的身份,她真要做什么,还轮得到我们说不?”

呵呵。

不敢说‘不’的是你们,和“梧桐阁”没什么事。

“这次长公主抱恙,郡主回去侍疾,已经有四五日了,于情于理,你都该过去看看。”

对凤氏的苦口婆心,顾瑾臻充耳不闻。

凤氏皱眉,再次看向乔藴曦。

乔藴曦忙直了直腰,心里一阵激动。

终于到她了吗?

“乔乔,你是臻哥儿身边的人,这些道理你该多与臻哥儿说说,不管怎样,现在郡主已经进门了,就是心里再难受,该做的本分还是要做。郡主是个大度的人,也是明事理的人,你们姐妹俩一定能好好相处。你想想看,臻哥儿身边多个知冷知热的人,不是好事?你也有更多的时间放在你的生意上。”

呵呵,这么委婉地打她生意的主意,凤氏确实厉害。

既然提到了生意,乔藴曦自然要让这些人得偿所愿。

“生意上的事,不用我操心多少,下面那么多管事和工人,要是他们没能力,我留着他们做什么?”

“说来,大嫂不声不响地就开了个冰店,真是让人意外,”顾瑾泰夸张地说道,“大嫂,据我所知,开冰店虽然赚钱,可费事费力,还费人工。你看,二嫂娘家的冰店价格就知道冰有多不容易保存,而且,冬天凿河取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嫂,你冰店的价格……会不会赔本?”

“三爷,我是生意人,怎么会做赔本生意?”

“那是,论做生意,大嫂绝对是一等一的厉害,只是我着实奇怪,之前没见大嫂凿河取冰,也不知大嫂如何保存那些冰块,更不见大嫂从别人手里买冰,大嫂的冰店说开就开,真的是太神奇了。”

乔藴曦微微一笑,“每个行业,每个商户都有自己的货源,就冰块这个,我的货源来得容易,不缺货,所以那些在外人眼里奢侈到极点的冰块,在我这里,真的很廉价。”

“大嫂的语气,有点大哦!”顾瑾泰半开玩笑地说道,“冰块在夏天,就是豪门世家,名门望族,也不敢过度开销,每个院子,每个月的分量真的是要严格控制,一是因为冰块短缺,二来也是因为那居高不下的价格。怎么到了大嫂这里,就不值钱了?”

“那是因为它们真的不值钱。”乔藴曦欠扁的口气,让屋子里的众人心里很不爽。

不值钱?

不值钱你倒是给每个院子都送一些啊。

“大嫂果然财大气粗。”顾瑾泰羡慕地说道。

“三爷说笑了,我不过是恰巧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方,所以冰块在我这里,真的就像是井水一样,只要井水不枯,冰块就不会断。”

顾瑾泰眼睛一亮,“冰块还有秘方?”

“是制冰的方子,”乔藴曦大大方方地说道,“所以,我不需要在冬天的时候凿河取冰,也不需要花费人工搬运、储存,我没有这些费用的支出,一两银子一块冰的价格,真的是几乎没有成本费的。”

几乎没有成本费!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一两银子几乎就是纯利润!

价格便宜,买得人多,乔藴曦卖得越多,赚得越多,不用考虑其他。

而且,只要需要,随时就能拿出来的速度,是普通冰店望尘莫及的。

“大嫂真是好运气,知道那么多秘方。”

“人品、运气。”乔藴曦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正文 第440章 圆房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侯门锦商最新章节!

“确实,大嫂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顾瑾泰意味深长地说道。

常昱莲则是紧皱眉头。

如果乔藴曦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所期望的事就不会发生。相反,乔藴曦卖得越多,赚得越多,常家手里的冰块,最后就是一滩废水。

“大嫂,我能不能厚着脸皮找你买些冰块?”顾瑾泰腆着脸说道,“我朋友府上想买些冰块,但是家里又没地方储存,他想一次性买一些,需要的时候,再提货。”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次性购买一定数量的冰块,价格上有优惠,可那样的话,得自己找地方储存,所以,一般人在购买冰块的时候,总会从各方面来计算成本。

买的便宜些,可若是没储存好,最后化成一滩水,那更得不偿失。

可若是需求量大,却一块块地买,单价贵了,也不换算。

现在,既然乔藴曦的冰块“随叫随到”,那就好办了。

乔藴曦大大方方地点头,“你朋友要买多少,怎么送货,你都可以与铺子的管事协商,我们这边除了冰块的费用,是没有其他费用的。”

“那我先谢谢大嫂了,有了大嫂的冰块,今年我们侯府也好过些了。”顾瑾泰状似无意的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乔藴曦的身上。

“别的我不敢说,冰块我还是能保证的,毕竟我不缺这个,而且价格也公道,比外面便宜了一半的价格,侯府也承担得起,而且还不需要储存的地儿。花同样的银子,可以多买一倍的冰,侯夫人与二奶奶也不用对中馈发愁。”

所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两不亏钱,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大嫂,你这是玩笑话吧,一家人还计较这么多?”顾瑾泰半开玩笑地说道。

乔藴曦却认真地说道:“不是计较,我是生意人,我总不能做赔本生意吧?如果冰店是我的,那也就算了,可冰店是我与金家一起经营的,我总不能假公济私,做假账吧?金家的人买冰,也是账目清楚,总不能到了我这里,就乱了账目吧?”

“大嫂还较真了,”顾瑾泰调侃地说道,“我不过是句玩笑话。”

乔藴曦怼回去道:“玩笑不玩笑的,我们还是说清楚得好,免得到时候伤了几房的和气。”

“乔乔既然有秘方,为何不自己做?非要与金家的人合作,白白让金家的人分一杯羹。”凤氏边说边看向常昱莲,“你弟妹娘家也是做冰块生意的,几十年的老店,与京城各大世家的关系不错,路子宽,门路广,若是你们妯娌联手,生意能不好吗?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夫人的话没错,只不过,我喜欢快快乐乐地赚钱,先不说我与金柏金的关系,就是我们合作了这么多生意,没有一样是不赚钱的,所以,我们也算是老伙伴了,知根知底不说,彼此的信任也在那里。我不是说二奶奶娘家不好,只是我这个人懒,习惯与熟悉的人合作,这样省时省力,万一有什么问题撕破了脸,我也没什么顾虑。而且,常家开了几十年的冰店,有自己的客源,与世家关系好,这些都是事实,我若是贸然插一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为了带走常家的客源。这些事,很容易被外人挑拨离间,所以,我深思熟虑后,才决定与金家合作。我手里有秘方,可需要一些材料,这些都是金家的人在张罗,我也省事不少。”

“大嫂还真是奇怪,对外人那么信任,对自家人却防备得紧,”顾瑾宣阴阳怪气地说道,“金家准备材料,不就是等于知道了秘方吗?”

“这点二爷倒不用担心,金家准备的不是全部的材料,而且,分量匹配什么的,都是我亲自操作。”

“那就好,我就怕大嫂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顿饭,不欢而散。

这次,侯府的人都学聪明了,没有咄咄逼人,要乔藴曦怎样怎样,只是用言语讽刺和调侃。

可乔藴曦是谁?

那些所谓的言论压力真的能逼她就范的话,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侯府的人要脸面,她偏偏撕破脸,看这些人还有什么脸面伸手向她要东西。

从“梧桐阁”回来,乔藴曦心情很好,按照之前的约定,一进门就到厨房了。

顾瑾臻美滋滋地等在卧房,直到乔藴曦端着一碗卖相不错的阳春面进来,他脸上的笑容更甚。

“我跟厨娘学的,不知道味道怎样,你尝尝。”乔藴曦一脸期待地看着顾瑾臻。

说实话,乔藴曦有自知之明,这碗面恐怕是她的极限。

从烧水到调料,都是她一手包办,虽然厨娘在一旁提点,可她并不认为自己第一次就能做出一碗水准颇高的阳春面。

可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还是期望自己能表现得最好。

顾瑾臻第一口咬得是荷包蛋,享受地闭眼。

不管是味觉的感官,还是胃里的满足感,让他神情舒坦,心里无比熨帖。

乔藴曦小心翼翼地问道:“味道怎样?”

“秀色可餐。”

呵呵,天已经被聊死了。

乔藴曦一个白眼,转身进了净房。

待她洗漱好后,顾瑾臻已经用完饭,丫鬟撤走了碗筷。

乔藴曦手脚利索地爬上床,顾瑾臻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也进了净房。

顾瑾臻的战斗澡很快就结束了,穿着里衣,兴冲冲地上床了。

乔藴曦早忘了之前顾瑾臻暗示的事,迷迷糊糊中,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习惯性地朝顾瑾臻怀里缩了缩。

“乔乔。”

“嗯?”乔藴曦本能地应声,惺忪中,丝毫没发觉顾瑾臻语气中的氤氲。

顾瑾臻也不恼,直接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要干嘛。

濒临窒息的一个吻,成功赶走了乔藴曦的困意,双手环上顾瑾臻的脖子,迎合着。

翌日,乔藴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眼睛还没睁开,只微微皱起了眉头,就落入一温暖的怀抱。

愣了一下,乔藴曦闭眼说道:“你没上朝?”

“朝堂上没我什么事,我去不去都那么大回事。”

“你也没晨练。”

“晨练哪儿有床上有意思?”

乔藴曦哭笑不得,“你今儿有什么安排?”

“我和小舅舅要到山庄去一趟。”

乔藴曦点头。

那群被选出来的孩子,还没有做进一步安排呢!

训练了这么久,顾瑾臻也该去看看成效。

“卫南水快回来了。”

“那……”

“我这边没问题,卫南水那边也顺利。”

“我也没问题。”乔藴曦认真地说道。

顾瑾臻翻身,压在乔藴曦身上,手指绕着她耳边的碎发,“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下个月就会有动静了。”

长公主府。

“啪嗒!”

瓷器摔裂在地上的声音。

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地埋着脑袋。

虽然可惜摔坏的古董,可更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好个乔藴曦,居然敢趁人之危!趁本郡主不在侯府的时候,就勾引顾瑾臻与她圆房了!”

送消息来的,是凤氏身边的丫鬟。

凤氏一早就得到顾瑾臻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后,立马让人通知郡主了。

实在是,他们都没想到顾瑾臻这么亟不可待,乔藴曦月事才刚结束,就缠着乔藴曦圆房。

虽然他们都清楚顾瑾臻对乔藴曦的宠爱,可顾瑾臻作为一个男人,特别还是不解风情的武将,这种事至少也要缓个两三天,彰显男人的威严才对,就算顾瑾臻想要初尝禁果,也不该这么饥不择食。

特别是,前脚在饭桌上,大家才不欢而散。

哪知,顾瑾臻根本就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转眼就去行鱼水之欢了,这让定国侯和凤氏心里很不舒服。

他们认为天大的事,顾瑾臻根本就没看在眼里,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凤氏心里不舒服了,自然就有人要遭殃了。

她不是乔藴曦的对手,可还有霓裳郡主啊!

所以,忙让丫鬟送消息过来,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

“贱、人!”

霓裳郡主将八宝阁上的东西都扔光了,索性拿起桌上的茶壶。

一壶热水就那么被扔了出去。

落在地上,溅起一地的水渍,丫鬟悄悄退了半步,还是没能躲过滚烫的热水。

郡主气呼呼地坐下。

她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奉上酸梅汤,“郡主,您消消火,为那种贱蹄子生气,不值当。将军不过是被那狐媚子勾引了。将军血气方刚,难免把持不住,乔藴曦趁郡主您不在,爬上将军的床,她以为这样就能在将军身边站稳脚跟?痴人说梦!将军不过是把她当发泄工具,将军有需要,她愿意轻贱自己,您让她去就是了。”

霓裳郡主接过酸梅汤,狠狠喝了一口。

丫鬟转着眼珠子,继续说道:“郡主,您别把她看得那么重,平白让自己生气,等您回去了,有的是机会收拾她!现在将军高看乔藴曦一眼,还不是看在她手里那几个铺子的面子上,特别是乔藴曦现在开了个冰店,那真真是日进斗金!嘁,不过是靠着金家发财罢了,没了那几间铺子,乔藴曦什么都不是。”

正文 第441章 天大的事

“冰店?卖冰确实赚钱,乔藴曦运气很好,居然知道了制冰的方子,要知道,冰块到了夏季,那真的是极其奢侈的东西,就是皇帝舅舅那里,也是要严格控制分量的。”

想自己之前还在乔藴曦面前显摆皇帝舅舅对自己的宠爱,大言不惭地对乔藴曦说,需要冰块找她要,还奚落乔藴曦不差银子,自然也就不会缺冰,结果乔藴曦转身就自己开了间冰店,真真是不差钱,不缺冰。

直白地打脸,她连打回去的资本都没有!

“收拾东西,马上回去!”

霓裳郡主吩咐了丫鬟,立即到长公主的院子里去了。

长公主其实并没有生病,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把女儿叫回来,想以此冷落顾瑾臻,让顾瑾臻好好反省。

在长公主的想法中,男人嘛,不就是为了权势吗?

哪个女人能满足他的野心,成全他对权势的追求,他就对哪个女人多份恩宠。

看看她身边的驸马,再看看那些名门望族,别说圈子里了,就是普通百姓也是这么势利,她让女儿回来,就是想让顾瑾臻在朝堂上吃瘪,碰壁之后,才明白只有依附她的女儿,他的仕途才能继续下去,甚至更上一层楼。

沈家军又如何?

还不是皇朝的子民,生死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

顾瑾臻真以为手里有了沈家军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权利至上的圈子里,只有权利才能说明一切。

所以,她故意让人在朝堂上为难镇远侯,为难顾瑾臻,让顾瑾臻最后不得不求助她的女儿。

而她把女儿叫回来,也是让顾瑾臻给个态度,亲自到长公主府来接霓裳回去,为他之前的种种行为付出代价。

只是没想到,顾瑾臻不仅没有因为朝堂上的事分心,相反,还有闲情逸致与乔藴曦圆房。

这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圆房,若是放在外人那里,真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可到了顾瑾臻这里,那就是天大的事。

镇远侯世子这辈子是不会有儿子的,那就只能是顾瑾臻继承沈家军了,若是皇上不动顾瑾臻,而是直接从沈家军动手,那么,顾瑾臻的儿子,会是将来沈家军的领头人。

顾瑾臻的儿子,只能从霓裳的肚子里出来,乔藴曦算个什么玩意儿!

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长公主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内疚的。

若不是她把女儿叫回来,顾瑾臻与乔藴曦也不会圆房,就算他们有那个心思,凭女儿的本事,也能轻松应对。

所以霓裳郡主提出回侯府的时候,长公主二话不说,立即让人安排,还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也是给凤氏一个暗示和警告。

凤氏心情很好,自然不会把长公主的警告放在眼里,该告诉郡主的,包括乔藴曦手里那张制冰的方子,她都告诉郡主了,接下来,是郡主自己的计划了。

梧桐阁。

乔藴曦有气无力地趴在桌边,冯嬷嬷进来看了她好几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后来,还是乔藴曦自己看不过去了,主动问道:“嬷嬷,你有什么想说的?”

“小姐,要不要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乔藴曦一头雾水。

作为乔藴曦的奶嬷嬷,冯嬷嬷还是很尽职的,虽然之前有些事不关己,明哲保身,可在想明白之后,对乔藴曦还是很维护的,虽然胆小,但在管理“梧桐阁”这方面,是很尽心的。

“小姐,是不是找个大夫来看看,调养身子,这样您才能早点怀上孩子。”

冯嬷嬷直白的话,让乔藴曦小脸一红,“这就不用了吧?”

“要的,小姐,”冯嬷嬷不赞同地说道,“现在调养身子,将来您怀上的时候才没那么辛苦。若是怀上了再调养,在用药上就有很多忌讳,效果不大,自己还受罪。”冯嬷嬷十分有经验地说道。

乔藴曦想了想,“你回谷府给我娘说一声,她会安排。”

不是乔藴曦不信任冯嬷嬷,而是她认为,这么“大”的一件事,应该通知家里人。

显然,谷靖淑与乔兴邦也是这么想的。

冯嬷嬷还没出门,谷府的人就来了,是钟嬷嬷,谷靖淑身边的大嬷嬷。

“小姐,夫人叫老奴来问问您,可是有什么需要?”

乔藴曦真的是哭笑不得。

只是圆房啊!

圆房!

在现代,婚前性、行为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她现在不过是在婚后行驶夫妻的权利,真的需要这么劳师动众吗?

她不好意思说的话,冯嬷嬷代劳了。

两个老嬷嬷站在院子里说得热火朝天,枸杞拿着笔墨纸,在一旁记录着重点。

乔藴曦觉得自己没脸看了,直接钻进了西次间。

“小姐,雯姨娘求见。”

丫鬟的禀报,让院子里的钟嬷嬷警觉地抬眼,顾不得规矩,也跟着进了西次间。

“小姐,这雯姨娘,还是不见了吧?”

虽说有点瞎操心,可谁知道小姐是不是一次就有了呢,还是小心点好。

那个雯姨娘,分家前就对小姐,对长房图谋不轨,处处占小姐的便宜。现在四房没了,谁知道雯姨娘会不会受刺激,性情大变,见不得小姐好,对小姐做点什么呢?

钟嬷嬷一向对四房不感冒,对乔锦雯更是防备。

乔藴曦还没回答,丫鬟就又说道:“小姐,雯姨娘说,若是您不愿意见她,她就在外面长跪不起。”

“老奴就知道这个女人心眼坏得很!”钟嬷嬷炸毛了,“求人是这个态度吗?她分明是在威胁您,小姐,不要着了她的道!她愿意跪,让她跪着就是了,她不要脸,就让大家都看看她龌龊的嘴脸!先不说她是二房的人,跑到长房门口长跪不起,就是她姨娘的身份,也没资格在小姐您面前大呼小叫,还威胁起您来了。”

面对钟嬷嬷的护短,乔藴曦既感动又感慨,主动抱住了她。

钟嬷嬷还在发牢骚,被乔藴曦这么一抱,身子顿时一软,浑身的刺下意识地就收起来了。

抬手。

犹豫了一瞬,抱住了乔藴曦,手掌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嬷嬷,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您是我的小姐,老奴不对您好,对谁好?”

钟嬷嬷下意识地就接下了话,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也是谷家出来的人,不说在谷家有多高的地位,能做夫人身边的大嬷嬷,足见她的能力与手段。

夫人性子胆小,被老夫人保护得太好,在乔家,纵使她有心维护,也不能逾越了身份,那段时间,不仅夫人与小姐的日子不好过,她也很疲惫。

可她从没想过放弃。

特别是,夫人生下小姐的时候,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她的心都化了。

她没成过亲,没有子女,所以,她是打心眼里把小姐当孙女的。虽然这么想,对老夫人不敬,可她对小姐的心,不输老夫人。

小姐那时虽然性子木讷,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小姐只是不善于表达,反应慢了些,谁对她好,小姐心里都清楚。偶尔从小姐嘴里冒出一两句熨帖的话,她认为自己做什么都值了。

就像现在,小姐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出对她的依赖和信任,她心里软乎乎的,比吃了蜂蜜还甜。

“嬷嬷,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没那么容易被人摆布。你看,我进侯府这么久,也没人敢欺负我。”

“是啊,钟嬷嬷,你放心吧,小姐现在厉害着呢,”黄芪得意地说道,“我们‘梧桐阁’不欺负人就罢了,谁敢欺压到我们头上?”

所以,你这样有恃无恐的底气是什么?

乔藴曦额角抽了抽。

钟嬷嬷仔细审视了乔藴曦一番,见她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笑容,心里也有底儿了。

从小姐进府起,她就一直关注小姐的情况,也知道小姐把“梧桐阁”管理得很好,凤氏等人没占到半点便宜。

只是她心疼小姐惯了,有些放不下,更不想让小姐独自面对。

“钟嬷嬷,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乔藴曦冲钟嬷嬷甜甜一笑,转眸,看着进来禀报的小丫鬟说道:“把雯姨娘请进来。”

乔锦雯进屋,看到钟嬷嬷的时候愣了一下。

显然,因为她的消息不流通,所以她并不知道“梧桐阁”来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若说长房她最忌惮的是谁?

钟嬷嬷首当其冲!

毕竟是谷家出来的嬷嬷,再不济,本事还是有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长房自己立不起来,钟嬷嬷下人的身份在那里,所以就是她有心,也无力在长房做什么。

她今儿是带着目的而来,钟嬷嬷在这里的话……

乔锦雯心里忐忑,脸上刻意挤出微笑,说道:“乔乔,三姐又来叨扰你了。”

“雯姨娘请慎言,”果然,乔藴曦还没说话,钟嬷嬷就开口了,“如今我家小姐是长房的主母,你不过是二房的姨娘,姐妹情深什么的,不适合用在侯府。”

“钟嬷嬷这话就差了,”乔锦雯反驳道,“不管我与乔乔在侯府是什么关系,我们终究是姐妹,我自称一声‘三姐’,有什么不对?”

正文 第442章 雨露均沾

“雯姨娘规矩没学好,老奴就多提点雯姨娘一句,”钟嬷嬷吊着嗓子说道,“如今是在侯府,说关系,也是按照侯府的关系来,与乔家没什么关系。老奴不是说雯姨娘不该与我家小姐来往,老奴的意思是,雯姨娘的身份与我家小姐不一样,所以,还是注意点儿好。”

乔锦雯咬牙,她今儿来“梧桐阁”不是与钟嬷嬷斗嘴的,所以不欲与她争辩。

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着乔藴曦说道:“乔乔,三姐是来找你帮忙的。”

既然是帮忙,那就要打亲情牌,不然怎么说话?

钟嬷嬷心里冷哼一声。

“雯姨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不是二房的人,不帮你,姐妹一场,我心里过意不去,帮你,我们两房的关系会愈加恶化。所以,雯姨娘还是不要让我为难得好。”

“噗通。”

乔锦雯没征兆地跪下。

乔藴曦微微挑眉。

居然说跪就跪,这个乔锦雯所图不小啊。

“乔乔,三姐若是有一丁点儿的办法,也不会求到你这里。你说的,三姐都懂,可三姐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想请你帮忙。如今我们乔家的姐妹,除了我们俩,我们还能靠谁?二房被流放,五妹现在生死未卜,剩下的我们,更应该团结才是。三姐不是让你做多为难的事,就是想请你帮帮锦绣,那是四房留下的产业,也是乔家仅存的蜀锦产业。你也知道,乔家就是做蜀锦生意的。从祖父开始,我们乔家在这一行中就是翘楚,我不能让乔家的产业败在我手里。我能力不如你,可我可以学,我手里有方子,有工人,还有我父亲留下的那些人。可是,侯府的态度,你昨儿也瞧见了,那虎视眈眈的模样,我怕我守不了多久。”

求助地看向乔藴曦,可乔藴曦就是不说话。

顿了顿,乔锦雯接着说道:“我就是想求个庇护,我也不白占你便宜,锦绣的分成,我可以给你两成。”

“别,”乔藴曦直接拒绝,“锦绣是你的产业,是乔家仅存的蜀锦产业,我不敢沾手,怕到时候说不清楚。”

“乔乔,你要与三姐如此生分吗?“

“我们本来也没那么熟,”乔藴曦的话直白地让乔锦雯气得磨牙,却没机会反驳,“再说,我们早就分家,这些在分家前就说清楚了,我们长房的产业不会涉及蜀锦,更不会用乔家的方子。给我锦绣两成?太烫手,我不敢拿。”

“乔乔,这两成是三姐心甘情愿给的,算是干股,我只想长房能出面庇护一下,谁知道侯府的那些人会对锦绣,对我做什么?虽然我们是两房的人,可我们在某些时候利益一致。对侯府而言,我们都是外人,都是被侯府的人虎视眈眈的受害者,我们不应该团结起来吗?是,分家的时候,大伯是说了不会做蜀锦,也不会用乔家的方子,现在,乔家的产业岌岌可危,作为乔家的一份子,难道长房不应该守住乔家的东西吗?三姐也不是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只是希望在有需要的时候,你能出面。”

“出面做什么?”乔藴曦好笑地看着乔锦雯,“是出面帮你对付凤氏和二房,还是出面替锦绣出头?”

“乔乔……”

“乔锦雯,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长房分家后,为什么叫‘谷府’?我们早已不是乔家的人。是,乔家对我父亲有恩,我父亲用几十年的血汗还了乔家的恩情,别说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别说什么,没有乔家,我父亲早就饿死了。换个角度想,没有乔家,我父亲的日子或许会不好过,可凭我父亲的本事和能力,他绝对不会太差。所以,究竟是谁受了谁的恩情,还不一定呢!再者……”

乔藴曦幽幽地看向乔锦雯,温吞吞地说道:“我父亲为乔家鞠躬尽瘁二三十年,该还的,用银子都还了,我不认为我们长房对乔家还有什么亏欠。”

“乔乔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嘴皮子利索得……三姐都没法反驳了。罢了,乔乔认为没有亏欠就没有亏欠吧,毕竟是我有求与你,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不成?三姐没有别的话要说,只希望,若是日后三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乔家的产业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你们能够问心无愧!”乔锦雯说狠话了。

乔藴曦不以为意。

乔锦雯气冲冲地走了。

钟嬷嬷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霓裳郡主气势汹汹地回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到了凤氏那里,把从长公主府带回来的东西分了一点过去。

凤氏恰当地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这让霓裳郡主很满意。

倨傲地回到“霓裳院”,霓裳郡主没有立即见乔藴曦,而是把院子重新规划了一番,院子里廉价的花草都扔掉了,换上了她重新找来的花苗,做完这些,已经是两日后的事了。

这两日,她尽量不让自己关注“梧桐阁”的事,特别是顾瑾臻与乔藴曦的房事,她怕控制不住,直接杀过去,乱了计划。

煎熬地到了第三日,终于在傍晚地时候,敲开了“梧桐阁”的门。

对霓裳郡主的不请自来,顾瑾臻与乔藴曦都不以为意,自然没让她进门。

郡主也不恼,就一直站在门外。

这是很丢脸的事了。

人家避而不见,你站在门外算什么?

而且,你还是个郡主,你不要脸的吗?

果然,翌日在朝堂上,顾瑾臻就被弹劾了。

说他宠妾灭妻?

乔藴曦是明媒正娶的嫡妻!

宠妻灭妾?

妾不过是个玩意儿,妻子是正室,宠妻有什么不对?

霓裳郡主是平妻,御史想了一个晚上,才勉强找到一个牵强的理由——顾瑾臻雨露未均沾。

顾瑾臻顿时就笑了。

“本将军实在不明白,本将军房里的事和御史大人有什么关系?”

御史脸红脖子粗地杵在那里,“自然是没关系的,本官只是好心提醒顾将军,免得家宅不宁,影响顾将军的公务。”

“这点,御史大人多虑了,本将军家宅不宁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事,这些年,本将军还不是大小胜仗不断,战功赫赫,没出半点问题?”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顾将军怕是还不知道,女人争风吃醋起来,比杀人放火还可怕,本官就怕到时候顾将军疲于应付,坏了大事!”御史说完,悄悄睨了陶明兴与常洪一眼。

“御史大人说的有几分在理,所以,大人,是不是先把你的外室处理了?”

“我、我没有,顾将军,你可不能胡说!”

“本将军从来不说没有证据的话,难道住在拐枣胡同的那位美娇娘,不是御史大人的新宠?本将军怎么听人说,那位美娇娘一直以御史大人的正室自居,好像都怀孕七个月了,御史大人快要当爹了。”幽幽地看了一眼满头冷汗的御史,顾瑾臻嘲讽地说道,“所以,御史大人在说本将军家务事的时候,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吧。”

御史擦着头上的冷汗,悄悄瞅了一眼高坐在上面的皇上,两腿发软。

“顾将军,”常洪与陶明兴对视一眼后,主动开口说道,“御史大人是好心提醒将军,诚然,御史大人有外室是他的人品问题,可外室而已,直接打发了就是,不会撼动主母的地位,更折腾不出风浪,若是个听话的,接回家,抬个妾也是可以的。”

顾瑾臻嗤之以鼻。

抬姨娘?

谁不知道御史家里那位是只母老虎,不然,御史何必在外面偷偷养外室,直接弄几个姨娘就是了。

实在是,御史岁数大了,家里那个又是个不下蛋的,御史的老母亲着急,御史自己更着急。

没个后,对列祖列宗无法交代,他也不甘心,偌大的家产到了后面没人继承,太伤心了。

所以才偷偷养了外室,只等着外室生了儿子,把儿子抱回来交给母老虎养,外室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

这样,他有了后,母老虎也不会争风吃醋。

那个外室,是他“精挑细选”的,身家净白的人家,也是认得几个字的,不是粗俗的人。

“常大人这话就有意思了,所以说,御史大人在外面养外室没问题,我宠自己的妻子就有问题了?”

面对顾瑾臻的咄咄逼人,常洪好脾气地说道:“顾将军,御史的意思是,你该对家里的两位妻子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这样才能让两人和睦相处。不说别的,你与霓裳郡主的亲事是皇上钦赐的,霓裳郡主身份高贵,却从没用身份压住过你,在侯府,也恪守一个媳妇的责任,顾将军就不怕伤了郡主的心?”

意味深长的话说完,还用余光瞟了老皇帝一眼。

果然,老皇帝的脸色黑得快滴出水来。

“常大人,”一直事不关己的定国侯站出来说话了,“你这话就严重了,顾将军与妻子锦瑟和鸣是好事,他愿意宠谁也是他的事,别说你了,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权利过问。”

正文 第443章 下旨圆房

“你没有资格,朕总有资格吧,”老皇帝一句威严的话,喧嚣的朝堂上立即噤声,先前像菜市场般吵闹的朝堂鸦雀无声。

顾瑾臻似笑非笑地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威严地说道:“诚然,顾将军你说的没错,这是你的家务事,可这是朕御赐的婚事。郡主的身份在那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朕的威严,挑衅郡主的身份,你以为,朕就拿你没辙了吗?还是你认为,朕的忍让和郡主的忍让,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底气?顾将军,朕看重你的能力,朕惜才,是希望你能多为朝堂办事,为皇朝的百姓办事,而不是在后宅勾心斗角,更不是让你挑衅朕。既然朕给你赐婚,那么朕就亲自下旨,要求你与霓裳郡主圆房。”

众人哗然。

谁也不会想到,作为皇朝的天子,居然会下这样的圣旨,要求自己的臣子与妻子圆房。

正如顾瑾臻自己所说那样,这是他的私事,他的家事,外人甚至是皇上都没有资格过问,现在好了,居然强行要求顾瑾臻圆房,这下有戏看了。

众人幸灾乐祸的看着顾瑾臻。

顾瑾臻不答,老皇帝就死死的看着他。

他不需要顾瑾臻的回答,他的话就是圣旨,圣旨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

下朝后,顾瑾臻没有立即回侯府,而是到卫所去了。

乔藴曦这边自然也得到了朝堂上的消息,还是凤氏特意让人送进来的,只是可惜,没有看到她所期待的失望。

乔藴曦吩咐了院子里的人,带着沈嬷嬷和黄芪还有当归出门了

按照谷靖淑给她的安排,她今儿要回娘家问脉,谷靖淑专门请的大夫。

其实乔藴曦亲前,每隔两三个月,乔兴邦都会请大夫给家人问个平安脉,平时温补的药膳不定时地供应着。后来,乔藴曦开了“膳食天下”,那就更不用说了。

可谷靖淑与乔兴邦总是担心亏了乔藴曦,特别是长房处处被打压的那段时间,谷靖淑总认为,乔藴曦没吃好睡好,亏了身子,所以一定要她回去,找个妇科大夫好好给她看看。

乔藴曦进门一看,顿时就乐了,那大夫不是旁人,正是当初给谷靖淑保胎的大夫。

老爷子看到乔藴曦还是吹胡子瞪眼,没个好脸色的模样。

乔藴曦规矩地坐在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捋捋胡子,干巴巴的说道:“伸手。”

乔藴曦听话地伸出了右手。

老爷子仔细给乔藴曦问了脉,沉思了几秒,在单子上写下了药方,

谷靖淑立即让人到药铺抓药,还不忘问老爷子,“乔乔的身子没问题吧?”

“有些宫寒,但不严重,这是常见的妇科病,主要是在冬天的时候受了寒,平时也没有注意保养,喝两副药进去就没事了。”

闻言,谷靖淑这才稍稍放心。

老爷子看着乔藴曦,“丫头,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身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思虑过重,对自己的身子不好。我给你开的药,你按时服用,头五日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少,后面再服用两天,每日两次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你得注意保暖,少碰冷水,洗澡的时候,水也不要太凉,洗完澡后更要注意保暖,不能凉着肚子,夏天再热,睡觉的时候也得盖床毯子。你现在岁数小,不觉得有什么,等你老了就有罪受了。”

“老爷子您放心,您的话我都记住了。”乔藴曦对老爷子似乎特别有好感,虽然每次老爷子对她都是横眉竖眼的模样,可她莫名的就是觉得很有喜感。

老爷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老夫会在京城呆几个月,等你的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老夫再离开。您是老夫的病人,老夫得把你给治好了,否则砸了我的招牌,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

乔藴曦偷笑,这是在委婉地提醒她,不要太过于自我感觉良好吗?

“乔乔,今晚你用了饭再回去,臻哥儿那边我会让人过去说一声。”好不容易盼着女儿回来了,谷靖淑自然要多留女儿一会。

没有得到消息的顾瑾臻直接回了侯府,“霓裳院”的丫鬟早已等在门口。

“将军,请您移步‘霓裳院’。”

顾瑾臻站在原地没动。

丫鬟是霓裳郡主身边的丫鬟,在宫里受过训练的,所以比一般的丫鬟强势些,没有因为顾瑾臻的气场而胆怯。

顾瑾臻幽幽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像是早就知道顾瑾臻会是这个态度,丫鬟接着说道:“将军,您应该知道,这是您今儿不去,明儿奴婢还会再来请您,您不是在为难奴婢,您是在为难您自己。圣上已经发话了,若是将军仍旧执迷不悟,最后受连累的可能是乔夫人。”

这话可谓是抓住了顾瑾臻的命脉,他看向丫鬟的目光深邃起来,带有几分杀气。

丫鬟没敢迎上顾瑾臻的目光,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态。

顾瑾臻跟着丫鬟到了“霓裳院”。

霓裳郡主早就吩咐下人准备了,院子重新布置了一番,尽量显得端庄大气,换掉的花草树木已经成活,倒也给院子添了一分生气。

晚饭设在花厅,这是霓裳郡主深思熟虑后选择的地方。

如果选在东次间,或者是西次间,距离卧房太近,难免给顾瑾臻不自在的感觉,到时候引来他的反感,她今儿就白费功夫了。

若是换在别的地方,又显得不庄重,所以花厅是最好的选择。

顾瑾臻跟着丫鬟进了门,霓裳郡主盛装打扮等在那里。

说是盛装打扮,其实也带着几分居家的味道,只可惜霓裳郡主花费的心思,顾瑾臻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坐到了桌边。

霓裳郡主嘴角的笑容不变,只要人请来了,后面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将军,今儿这顿晚饭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用饭,妾身向厨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将军喜欢的吃食,也不知道御厨做出来的口味,将军是否喜欢?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请将军提出来,妾身督促御厨改善。”

文绉绉的话里尽是对顾瑾臻的体贴,只可惜顾瑾臻看到桌上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霓裳郡主在顾瑾臻对面坐下,亲手给他盛了一碗鸡汤,体贴地递到他面前,“将军,您近日公务繁忙,喝碗鸡汤补补身子。这是妾身亲手熬的鸡汤,用的是宫里的方子,比外面的,口感要浓郁些,却不油腻,你尝尝味道可好?”

顾瑾臻垂眸看了一眼。

霓裳郡主脸上的笑容快要绷不住,却仍旧耐着性子说道:“将军,妾身知道,今儿在朝堂上,皇帝舅舅为难你了,可皇帝舅舅也是维护妾身。妾身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您的平妻,不是妾,您对妾身的态度有偏颇,皇帝舅舅自然看不过去了。皇帝舅舅只是想为妾身出口恶气,提醒您妾身在侯府的地位,在您身边的身份,皇帝舅舅不仅是为了妾身好,也是为了将军好,不希望将军的所作所为被外人诟病,被外人拿捏。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将军,想揪着将军的错处,以此来攻击将军,试图把将军拉下马,所以,妾身也是为了将军好。”

一口一个“妾身”,可见霓裳郡主的姿态有多低。

对顾瑾臻不能用强,只能小意伺候着,再憋屈也得忍着,不能完成皇帝舅舅交代的事,后果很严重。

可她说了这么多,顾瑾臻始终一副温吞的模样,似笑非笑地垂着眸子,这让她的火气无处发泄!

发火吧,顾瑾臻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做。

不发火吧,顾瑾臻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油盐不进的态度,着实让人生气。

“晚饭就免了,”顾瑾臻终于开口,“我今儿过来,就是想与郡主说清楚,我不管你进侯府图的是什么,都离乔乔,离我,离‘梧桐阁’远点,我也不想与郡主成为仇人。我抗旨也好,怎样也好,有什么冲着我来,与乔乔无关。我的底线和命脉都是乔乔,想挑衅的话,郡主可以试试。我现在是有恃无恐,我怎样对郡主,是我的家事,就是皇上下了圣旨,我不愿意,他也没辙,除了把我关几日,责罚一番,还能怎样?我既然这么做了,就想好了后果。说我狂也好,说我固执也好,郡主进门前就想到了结果,现在又何必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郡主不用花心思在我与‘梧桐阁’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认真地警告郡主,郡主在侯府要如何兴风作浪,你随意,你高兴就好,千万不要把手伸到乔乔和‘梧桐阁’,我的手段,郡主是知道的。”

顾瑾臻没有收敛身上的杀气,那冷冽的模样,惊得霓裳郡主心里一抽一抽的。

是害怕。

却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愫。

直到顾瑾臻离开良久,霓裳郡主才回神。

脸上没有愤怒,却意外地挂上一抹娇羞。

这样的顾瑾臻,让她如何舍得放手?

这样的挑战,她喜欢!

正文 第444章 赌不起

顾瑾臻从“霓裳院”出来,走到“梧桐阁”的门口正好遇到过来禀报消息的小厮。

原来小厮去卫所通知他的时候,他先一步离开,两人就此错过,小厮这才到了“梧桐阁”。

得知乔藴曦在谷家,顾瑾臻二话不说,掉头就上了马,直奔谷家。

只是今儿他的运气着实不好,等他赶到谷家的时候,乔藴曦已经在回侯府的路上了,不知两人在什么地方错过了。

顾瑾臻得知乔藴曦是来问脉,调养身子的,自然要详细问问情况,中间耽误了一些时间,他知道乔藴曦身边带了人,所以也不怎么着急。

乔兴邦又留他用了晚饭才让他离开。

骑马走在街道上,顾瑾臻心里有几分小得意,才刚过了拐角,就看到半夜巡逻的官差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十字路口乱转,他本想绕过去,可看到京兆尹居然亲自带队,想了想,他打马过去了。

“顾将军。”京兆尹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

“发生了什么事?”顾瑾臻随口一问。

“回顾将军,不知是哪家人倒霉,在京城里都能遇到劫匪,这不动静闹大了,下官立马带人过来查找线索。”

顾瑾臻不由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道:“可知是哪家人?”

“回将军,这个下官不知,不过因为受害人坐的是马车,且周围听到呼救声的人也很肯定地说,被劫走的人是女人。”

“大人,有目击者称有事禀报。”

一名官差的声音让京兆尹心里松了口气,有目击者就好,至少可以提供线索。

顾瑾臻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所谓的目击者是打更人,打了三十多年的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

“你不要紧张,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得了类似安抚的话,打更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大人,小的按照惯例,在规定的时间内打更,路过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十几名蒙面黑衣人正在劫持一辆马车,小的吓得不行,立即就躲在了角落里,所以看得清清楚楚。那群人直接对马车里的人动手,马车里的人也是会武功的,虽然是女眷,但勉强能与那群劫匪打个平手。劫匪的目标似乎是马车内的一名夫人,小的没看清楚这名妇人的模样,其中有一名老嬷嬷,在与对方交手的时候,似乎说了什么,小的模模糊糊中,听到了谷家。”

“谷家?你说你听到了谷家?”顾瑾臻心里一凛。

打更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回顾将军,小的听得不真切,所以不敢肯定。”

“你认识我?”顾瑾臻微微紧眼,审视地看着打更人。

打更人忙解释道:“小的确实认识顾将军,顾将军是皇朝的大英雄,是皇朝的守护神,沈家军凯旋回朝的时候,小的也在队伍中远远瞻仰了一番沈家军的威严。”

“你继续说。”顾瑾臻没在这个问题上与打更人多做纠缠。

“是顾将军,”打更人继续说道,“也不知那名老嬷嬷说了什么,她们兵分两路,老嬷嬷护送马车里的那位夫人往拐角胡同跑,那名会武功的丫鬟牵制打劫的人,给嬷嬷和夫人争取时间。只不过,对方人数太多,这边寡不敌众,丫鬟没能阻挠黑衣人朝拐角胡同追去。剩下的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不敢追上去,只能在这里等大人与官差,把小的所看到的向大人禀报,”

京兆尹点头。

打更人能有这个觉悟,就不错了。

二话不说,京兆尹立即吩咐下去。

不管打更人说的是真是假,顾瑾臻这边也没闲着,一个信号弹放出去,暗处的人立即行动。

汤圆与年糕各带了一队人,一个负责追击劫匪,一个负责找出真凶。

两者并不矛盾。

追击劫匪,就能找到他们的目标,不管是不是乔藴曦,这是最省时省力的法子。

找出真凶,就是找到指使这群亡命之徒的人,解除后患。

另一边,顾瑾臻已经确认过了,乔藴曦并没有回“梧桐阁”,所以异常烦躁、焦虑。

乔藴曦出门的事,侯府的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有嫌弃。

不过,顾瑾臻并不认为凤氏或者二、三房的人有这个能力和本事。

至少现在,他们不敢动乔藴曦。

霓裳郡主?

诚然,乔藴曦是她的眼中钉,可霓裳郡主还不会蠢到直接拿乔藴曦做筏子。

他很清楚霓裳郡主与老皇帝的心思,在霓裳没有成功怀上他的孩子前,他们不敢对他身边的人动手,特别是乔乔,不然,东窗事发,那真的是不死不休。

那究竟会是谁呢?

顾瑾臻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他亲自带人顺着拐到胡同,开始搜寻。

凭着他多年在战场上的经验,倒是发现了几处可疑的地方,可除了血渍之外,没有别的东西,甚至连脚下的脚印都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没有完全抹掉,却会提供错误的线索。

对方是老手。

这使得顾瑾臻心里愈加没底,对方或许真的是冲着乔乔去呢!

一夜未眠,整个京城天翻地覆,顾瑾臻一点也不掩饰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本性,将京城搅得鸡犬不宁。

镇远侯府那边得到消息后,立即让沈家军介入!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沈家军向来只负责边关的事务,从不插手其他事,镇远侯更不会用沈家军处理私事。就是当初沈怀灏中毒、受伤,镇远侯也没失去理智,让沈家军报复回去,从而影响整个边关的战况。

可这次不一样。

事关外孙媳妇,镇远侯调动了沈家军最厉害的探子与先锋,顾瑾臻出动了“十二煞神”。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京城人心惶惶,百姓们一边关注近况,一边祈求乔藴曦能平安回来。

顾瑾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很高,乔藴曦是做良心生意的,百姓也都买她的账。

无形中,在顾瑾臻与老皇帝的争斗中,大家都站在了顾瑾臻这边。

老皇帝正是知道这样的情况,所以才改变了战略,没有直接对顾瑾臻动手,而是从他的子嗣下手。

谷靖淑与乔兴邦半夜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镇远侯府。

镇远侯府的主子们通宵未睡,忙活了一宿,却没有任何关于乔藴曦的消息。

顾瑾臻熬红了一双眼,面色阴沉地坐在花厅。

“臻哥儿,你先去睡会儿。”鲁老夫人看不下去,发话道。

“外祖母,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给我滚去睡觉!”鲁老夫人训斥道,“你不好好休息,静下心来,什么事都做不了!”

顾瑾臻知道外祖母说得没错,可事关乔乔,他如何静心?

“臻哥儿,我是怎么教你的?”镇远侯心里如何焦虑,面上却是一副沉静的模样。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一根定海神针,镇远侯就是这根定海神针,他不仅要控制局势,适当调配,还要安稳各方人心。

“外祖父……”

“浮躁和焦虑,只会让你失去理智,意气用事。这里每个人对乔乔的担心不比你少,找到乔乔,后面还有更危险的事要做,你这样,乔乔看到了,心里会不担心?”

顾瑾臻知道长辈们说得在理,可知道是一回事,要他放松心情去休息,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顾瑾臻是能以大局为重的人,几个深呼吸后,调整了紧绷的神经。

“各位主子,外面有人自称是少夫人的三姐,说有要事禀报。”

“乔锦雯?”谷靖淑对四房的人一向没好感,这个节骨眼上,乔锦雯的不请自来,更加让谷靖淑窝火。

“她来做什么?”鲁老夫人还算理智,多嘴问了一句。

“回老夫人,那人说,手里有关于少夫人的消息。”

小厮话音未落,顾瑾臻就冲了出去,好在沈怀灏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乔锦雯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进镇远侯府的。

看着花厅里的众人,她不甘心的跪下。

“你手里有什么消息?”顾瑾臻心急,直接问道。

“将军,奴婢收到一封信,不知是谁送进侯府,点名送到奴婢手里。”乔锦雯边说,边双手奉上一封信。

顾瑾臻直接夺了过去,一目十行地看完。

“信上说什么?”谷靖淑焦虑地问道。

顾瑾臻把信给了镇远侯,对众人说道:“信上说,要我单独去见他们,他们才放乔乔。”

“乔乔果真是在他们手里?”理智回笼后,谷靖淑也是个厉害的。

顾瑾臻摇头,“信上只说,若是我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做,明儿就把乔乔的尸体扔在侯府门口。”

众人心里拧了一下。

主动权在劫匪手里。

他们无法证实乔乔是否在劫匪手里,而且,也赌不起。

“你按照信上的做,具体怎么安排,你自己拿主意。”镇远侯对顾瑾臻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就是怕对方用乔乔的安危做挟持,要求顾瑾臻做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所以,顾瑾臻这边要提前安排。

乔锦雯跪在地上,看着屋内的众人为乔藴曦着急,为乔藴曦谋划,手指悄悄地攥紧了袖口。

正文 第445章 鸡犬不宁

顾瑾臻幽幽地看了乔锦雯一眼,“你暂时留在侯府,有什么事我会让人找你。”

这是变相的囚禁了?

乔锦雯知道在没有找到乔藴曦之前,顾瑾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来送消息的时候,她心里就十分清楚,消息一旦送到,她的嫌疑最大。可同样的,她心里也十分清楚,顾瑾臻明白,以她的能力是做不出这种事的,无非是怕她勾结外人,设了这个局而已。

“将军请放心,奴婢也想早点知道妹妹的消息,奴婢一定会在这里等着将军的好消息。”娇柔造作的话说完,乔锦雯起身,自顾自地到了一边坐下。

没有人关心她的心思,顾瑾臻迅速安排下去,带人出门了。

谷靖淑坐立不安地在花厅里转了几圈,乔兴邦想安慰几句,可他自己都心急如焚,哪还能说出安慰人心的话?

最后反倒是鲁老夫人对众人说道:“大家不要着急,现在已经有了乔乔的消息,臻哥儿很快就能把乔乔带回来,我们倒不如趁现在想想给乔乔做些什么好吃的,补补身子。这孩子被关了一晚上,肯定担心受怕,我让府医先给乔乔开一副压惊的药,在吃食上,我们也多注意些,做一些易消化,又容易让乔乔入睡的食物。孩子刚接回来,晚上肯定睡不好,容易惊觉,要不我陪乔乔睡几日?”

“还是我来吧,”谷靖淑说道,“乔乔出阁前大部分时间都是歇在我屋里,这孩子黏我,跟着我睡也容易睡个好觉。”

黄筝左右看了一眼,犹豫地说道:“其实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我怕乔乔听到了,心里难过。”

鲁老夫人顿时黑沉着脸色,不平地说道:“外面那些传言肯定有人煽风点火,若是被我知道是哪些人在外面兴风作浪,我一定让他们好看。”

她可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卷起袖子大干一场的那种。

作为镇远侯的妻子,她的刀马功夫不差,只是从锦城到了京城之后修身养性,众人都忘了她的手段而已。现在事关乔藴曦的声誉,若有必要,她会亲自出马。

“乔乔不是那么经不起风浪的孩子……”谷靖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没有底儿的。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谁又愿意自己的孩子饱受风言风语的折磨?

就算他们不在意流言,可众口铄金,谁也不能保证乔乔真的能挺得过来。

一夜之间,外面就有了这些流言,不是故意放出来的,还会是什么?

“这些都是后话,我们暂时不用担心,流言蜚语而已,有人能兴风作浪,我们就能把谣言压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早点把乔乔接回来,其他的都是后话。”镇远侯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这么说无可厚非,可在场的女眷却心神不宁。

因为黄筝说的话实在太让人担心。

这个世道,女人不容易,世间大多数的规矩都是为女人而制。

虽然她们可以不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可乔乔一夜未归,早就被人传的面目全非。就算乔乔是受害者,可一夜未归,妇德有损,最后被苛责的还是乔乔。

花厅里的气氛不怎么美好,乔锦雯掩饰住脸上的幸灾乐祸,眼底刻意凝聚起来的担忧在几个呼吸之后也荡然无存。

大家都在等顾瑾臻的消息,可直到傍晚顾瑾臻疲惫地回来,大家都没看到乔藴曦的身影。

“怎么回事,难道对方给的是假消息?”鲁老夫人焦急地问道。

顾瑾臻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

“这是乔乔的!”谷靖淑一眼就认出那张绣帕是乔藴曦的。

“乔乔果真在他们手里?”问这话的是乔兴邦。

顾瑾臻不确切地说道:“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单枪匹马到了郊外,在黄山山脚转了一圈,对方只给了我这个。”

“对方来了多少人?看清模样了没有?”

对镇远侯的疑问,顾瑾臻直摇头说道:“对方一个人都没有出现,他们只在特殊的地方藏了纸条,让我按照纸条上的做。我在周围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至少我在那里的时候,周围是没有人的,也就是说他们提前把东西放在了固定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谷靖淑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众人惊了一下,鲁老夫人第一个伸手,与乔兴邦合力把她拉了起来,

“事情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结果是什么,”鲁老夫人安慰道,“这不过是对方的心理战术罢了,不说乔乔是不是在对方手里,就是真的在,他们也不敢对乔乔做什么,要知道他们现在不仅是在与镇远侯府为敌,更是在与整个沈家军为敌,他们赌不起,也不敢做这样的赌注,所以他们不过是想让我们心理防线崩溃,进而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罢了,”鲁老夫人理智地分析道,“乔乔没有出现,反倒是好事,说明他们有所忌惮,又或者乔乔根本就不在他们手上,所以,我们也不是绝对被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没看到女儿,没得到女儿的消息,乔兴邦和谷靖淑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对方怎么说?”既然没看到人,那么对方肯定还提出了别的要求。

果然,顾瑾臻说道:“对方没有说别的,只说下次会联系,而且……”

审视的目光看向乔锦雯。

乔锦雯心里凛。

“乔锦雯?”谷靖淑脸上的怀疑更甚。

乔锦雯忙辩解道:“将军,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这封信,然后就马不停蹄地送过来了,奴婢最多充当一个送信的人,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我又没说你知道,你害怕什么?”谷靖淑吊着嗓子说道,“既然你这么重要,那你就暂时留下吧。”

“怕是不行。”顾瑾臻摇头。

“为何?”

“从对方过于小心的举止,能看出对方对我们是忌惮的,否则也不会要乔锦雯充当送信的人,如果对方能把信送到镇远侯府,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怎么办,难不成让她回去?”

“先让她回去吧,另外,派人看着定国侯府。”顾瑾臻沉思了几秒,说道。

还是很被动啊。

乔锦雯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定国侯府,一进门就被凤氏叫到了住院,

凤氏与霓裳郡主都在,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雯姨娘,我一直以为,你是忠于二房的,毕竟你是二房的姨娘。”凤氏吊着嗓子说道。

“夫人说的是,奴婢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乔锦雯颇有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霓裳郡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雯姨娘,你与乔藴曦是姐妹,她失踪了,你心里着急,本郡主能理解,你手里有了乔藴曦的消息,急不可待地送到镇远侯府,本郡主也能理解。乔藴曦怎么说也是侯府的长房长媳,本郡主的好姐妹,可是你不声不响地就出了府,别说告诉本郡主了,这是夫人那边,你也不通知一声,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我们也很担心乔藴曦,也一样心急如焚,你手里既然有消息,为何不通知我们一声,让我们放心?”

“大奶奶说得是,”乔锦雯认错的态度很好,“是奴婢太着急了,所以没想那么全面,让夫人与大奶奶担心了。”

“现在乔藴曦的情况怎样?”这才是凤氏最关心的。

“回夫人,大奶奶现在依旧下落不明。”

霓裳郡主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不是因为关于乔藴曦的消息,而是乔锦雯对她和乔藴曦的称呼。

她是平妻,与乔藴曦两人都是长房的主母,两人都是大奶奶。

光是想想就可气!

“怎么会下落不明?你不是送消息过去了吗?”凤氏显然不相信乔锦雯的说法。

乔锦雯木讷地说道:“回夫人,奴婢接到的是两封信,一封信是给奴婢的,另一封是交给顾将军的。奴婢当时又急又害怕,脑袋一片浆糊,第一时间就到镇远侯府去了。信是顾将军亲自看的,信上说什么,奴婢也不知道。“

“乔藴曦没有消息,镇远侯会轻易放你回来?”霓裳郡主是宫里出来的,想问题比一般人深远。

“回大奶奶,”乔锦雯不卑不亢地说道,“因为大奶奶没消息,那边的人怕是会再次送消息过来,所以镇远侯才让奴婢回来,等那边的信儿。”

“哦?”霓裳郡主挑眉,“本郡主就奇怪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没有乔藴曦的消息,对方偏偏就与你联系?”

“奇怪的不只是郡主,奴婢也是一头雾水。可不管怎样,奴婢能够帮忙的,能做的,都义不容辞!”

乔锦雯大义凛然的模样,霓裳郡主只觉得碍眼,“本郡主从来不知道,雯姨娘与乔藴曦的关系这么好,好到你可以为了她豁出性命!”

“郡主是因为没有姐妹的缘故,姐妹情深,看到姐妹遭遇不好的事,真的是恨不得取而代之。”

正文 第446章 计

“本郡主还不知道雯姨娘居然这么情深义重。”霓裳郡主阴阳怪气地说道。

乔锦雯不答。

凤氏最后问道:“既然没有乔藴曦的消息,那边怎么会让你回来?”

“回夫人,是将军认为那些人还会借奴婢的手传消息给他们,所以将军让奴婢先回来了。”

“哦?”霓裳郡主挑眉,“既然这样,那你好好在院子里待着,有什么事,我们会通知你。”

不是让乔锦雯通知她们,而是她们通知乔锦雯,也就是说外面的人送消息进来,凤氏和霓裳郡主会中途拦截。

对两人霸道的行为,乔锦雯不置可否。

既然顾瑾臻把她送回来,肯定就想到了这些事,做了安排。

果然,她前脚回到偏院,顾瑾臻就把门房换成他的人了。

对于这一点,定国侯与凤氏敢怒不敢言!

他们能说什么?

人家顾瑾臻是为了等乔藴曦的消息,又不是针对定国侯府。

乔藴曦是定国侯府的媳妇儿,他们除了配合能做什么?

虽然庆幸到现在还没有乔藴曦的消息,可谁知道乔藴曦最后会不会平安回来?

唯一能让凤氏觉得欣慰的是,外面对乔藴曦不堪的流言越演越烈。

普通百姓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圈子里人却是十分严谨的!

一夜未归,谁能保证她还“冰清玉洁”,顾瑾臻这顶绿帽子戴定了!

武将,比一般的文臣更大男子主义,就是没那回事,说得多了,也就有了那回事,顾瑾臻心里会舒服才怪!

乔藴曦这次,怕是要被休!

霓裳郡主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也算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乔锦雯在院子里坐立不安,想到给她那封信里的消息,既激动又忐忑。

她不相信那么好的事会落在她的头上,可万一呢?

出去吧,那就得找机会,可现在侯府这样,她一个帮手都没有,怎么行动?

犹豫不决中,侯府真的收到了劫匪的消息。

与上次一样,指明交给乔锦雯。

对方可能知道顾瑾臻的行为,也清楚门房被换过了,所以这次送消息来的,不过是临时找的小乞丐,这并没有难住顾瑾臻的人,该怎么查还怎么查。

乔锦雯这边,拿了信,立即到了镇远侯府,镇远侯府的人没有留她,她半路出了京城,到了郊外。

对照信中的指示,七转八拐到了一处农家。

真真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院子里还喂着鸡鸭。

乔锦雯纠结了一下,硬着头皮进去了。

跟在后面的茉莉张了张嘴,终是没有拦下她。

主仆俩进了院子,刚走到门口,房门就被打开了。

乔锦雯心里“咯噔”一下,在门口顿了顿,才进去。

屋内昏暗一片,空气有些浑浊,是因为紧闭窗户的原因,再加上没有点灯,所以给人诡异的感觉。

真的站在这里了,乔锦雯反而不害怕了,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是个女人。

乔锦雯不认识,也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找上自己。

“请坐。”对方很有诚意地说道。

乔锦雯站着没动,先发制人地说道:“你们找上我,就不怕我告诉顾将军。”

“真是那样的话,雯姨娘也不会来了。”女人开口,妩媚到极致的声音,哪怕是女人,听着也浑身酥软,心生嫉妒。

“我来,不过是来拆穿你们,”乔锦雯强势地说道,“你们绑走乔藴曦,就不怕顾将军报复?”

“顾将军那边,雯姨娘不用担心,你该操心的是,我们能让你得偿所愿。”

“什么得偿所愿?”乔锦雯眼神飘忽地问道。

女人娇媚一笑。

哪怕在昏暗中看不真切,可那银铃一般娇啭的声音,着实让人想入非非,就是乔锦雯这样的女人,也把持不住。

“雯姨娘,我们都是女人,我能从你的眼里看到你的欲、望,你若不想与我们合作,怎么会来见我?别说什么为了乔藴曦,乔藴曦是顾将军的责任,是镇远侯府的责任,与雯姨娘真的没什么关系。你来,就说明了你的心思。”

“所以呢?”被拆穿后,乔锦雯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问道。

女子上前一步。

借着昏暗的光亮,乔锦雯看清了女子的身影。

凹凸有致,不用看脸,只是光看身子,就让人垂涎。

饶是乔锦雯作为一个女人,除了羡慕嫉妒恨,还有那么一点点想入非非。

、、知道这个女人不一般。

这样的女人,一看就是专门培养的,而且,还不是给一般男人享用的,这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比扬州瘦马更金贵。

那些瘦马虽然也是精心培养的,可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而这样的女人……

乔锦雯心里生出了自卑感。

是的,自卑。

在一个类似于女支女身份的女人面前自卑。

乔锦雯也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她曾经的骄傲、曾经的身份,曾经学到的那些,在这个女人面前自惭形秽。

这种无力感,让她不知所措。

只得微微扬起下颚,用伪装起来的倨傲,看着对面的人。

“所以,我们的合作是各取所需。”

“我实在不明白,我与你们合作,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乔锦雯故意问道

女子也不敷衍,“我们要的,是坏了乔藴曦的声誉,其实,这也是在帮雯姨娘。”

“帮我?”乔锦雯好笑地反问。

女子解释道:“乔藴曦没了脸面,她手里那些铺子还能拿得住?凤氏还会让她继续在外面抛头露脸?据我所知,乔家的族人快到了吧?那些人会放过乔藴曦?那些产业最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就算是那样,最后也不会轮到我。”乔锦雯“善意”提醒。

“是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雯姨娘能得偿所愿。”女人的声音,再次魅惑响起。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帮我得偿所愿,那我们怎么合作?”

不管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亏。

若是真能那样,就是顾瑾臻最后不接纳她,也可以膈应乔藴曦,若是她能一次就中,那就更完美了。

想得有些远,乔锦雯只觉得春心荡漾。

空旷了许久的身子,隐隐有了变化。

顾瑾臻单枪匹马找到这里的时候,时间看上去很晚,但是周围朦朦胧胧,并没有完全黑下来,夏季的暮色来得没那么快,更像是下了一层雾,缥缈到不真切。

他驻足在小院外,没有急着进去。

这是他的习惯。

每到一处陌生的地方,一定会先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是村子的最尾处,靠近山脚。

从院内的环境看,这个院子应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院子里的那些鸡鸭,不过是临时放进去的,虽然看上去鲜活,很有人气的样子,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

周围没有埋伏。

顾瑾臻不禁皱眉。

没有埋伏,就意味着周围没人,没人就说明乔乔不在。

深邃的目光,穿过木门,“看向”门内。

下马,他推门而入。

屋内有一股古怪的味道。

顾瑾臻皱眉,微微侧身,余光迅速将屋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收拾地很干净,没有灰尘的味道。

或许是被熏香遮掩了。

他朝里走。

味道越来越浓,刺激着他的神经,太阳穴隐隐作痛。

等他反应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趔趄几步,倒在地上。

门外缓缓走来两个人。

都是女人。

“雯姨娘,剩下的,看你了。”女人对乔锦雯说道。

乔锦雯蠢蠢欲动,眼底的绿光就要掩饰不住。

剧烈起伏的胸口,是因为呼吸过重,心情激荡引起的。

女人轻蔑地一笑。

目光最后落在地上的顾瑾臻身上,眼底更加不屑。

顾瑾臻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主子为何如此忌惮!

女人都能摆平的事,男人却做不到!

轻佻地笑了一声,又递给乔锦雯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女人转身而去。

茉莉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女人离开。

进门,乔锦雯前几步还在犹豫,可到了后面就亟不可待了。

走到顾瑾臻身边,深吸两口气,似乎还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很快她就理智回笼,弯腰,准备把顾瑾臻搬上床。

“刷。”

顾瑾臻突然睁眼。

乔锦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将、将军!”

顾瑾臻慢慢坐起来,冷眼看着乔锦雯。

“不、不是这样的,将军,我、我、奴婢只是、只是……”

顾瑾臻起身,门外很快就来了两队人,领头的是汤圆与年糕。

“将军,已经跟上了。”汤圆神色严肃地回禀道。

说完,目光杀气腾腾地掠过乔锦雯。

乔锦雯心里一凛,发软的双腿如何用力,也没有知觉。

“把人带回去。”

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让乔锦雯入坠冰窟。

“在周围查看查看,不要放过任何线索。”尽管已经知道可能没有半点线索,可顾瑾臻还是不甘心。

乔锦雯被带走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定国侯府。

凤氏与霓裳郡主幸灾乐祸。

这下好了,“锦绣楼”终于是侯府的了。

凤氏美滋滋地打着“锦绣楼”的主意。

只是比凤氏更快一步的,是乔氏的族人。

族里的代表齐刷刷地杀到谷府。

正文 第447章 能力的证明

他们都知道乔兴邦和谷靖淑等人在镇远侯府,可惜以他们的身份是没资格进去的,所以全都杀到了谷家并让人通知了乔兴邦和谷靖淑。

两人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哪有多余的精力应付其他的人?

乔氏一族的人在谷家一等就是两天,乔兴邦和谷靖淑别说露面了,连传话的人也没有一个。

此时正是寻找乔藴曦的关键时刻,顾瑾臻亲自审问乔锦雯,对于乔锦雯一问三不知的结果,顾瑾臻很不满意。

而汤圆和年糕那边的人,跟到京城就跟丢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至少在沈家军和十二煞神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沈家军最擅长的就是跟踪,而十二煞神最厉害的也是找寻线索,可两队人马一队跟着女人到了京城,便再也找不着女人的身影,一队在村子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任何线索,这让顾瑾臻大为恼火,也让镇远侯十分失望。

“对方比我们想象得厉害。”

对于镇远侯的话,顾瑾臻不置可否,只说道:“事情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有破绽,只是我们查得还不够仔细。”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沈怀灏说道,“他们绑走乔乔,如果是为了要挟我们,可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我们对话,更别说要求了。他们找上乔锦雯是什么意思?就是为了让乔锦雯爬上臻哥儿的床,膈应乔乔,还是说要把一个二房的破烂货塞进长房?所以我想弄明白,那边的人究竟图什么?”

这确实是一个疑问,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方要的是什么呢?

而他们最关心的还是乔乔的安危。

对方一直不让乔乔露面,却用乔乔的安危一次次得寸进尺,他们很被动不说,一直让乔乔处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对乔乔是种折磨,对他们也是种煎熬。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倒不是担心外面的流言蜚语,而是从乔乔的安危着想。

京城别院。

女子进城后,在京城转悠了几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才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敲开了后门。

院子是个二进的院子,在京城中算小的,因为是从后门进的,所以过了天井之后直接进了正房。

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隐约能照出一个身影。

身影背对大门,挺拔如松,那人双手负于身后,站在窗边。

女子掩饰着眼底的倾慕,控制自己的心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公事公办,只是那不安拧在一起的手指,出卖了她的内心。

习惯性地随着男子的目光望去,窗外漆黑一片,夏季的夜风还带着白日里没有褪去的温度,可光秃秃的院子里,能有什么风景?

“爷。”略显严肃的语调,却因为女子妩媚的声线,带上了莫名的情绪。

男子鼻音轻轻地哼了一声,“你逾越了。”

女子心里一惊,忙跪下,“爷,奴婢只是……”

“我让你联系乔锦雯,却没有让你对顾瑾臻动手。”

“爷,奴婢只是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男子讽刺地一笑,转过脑袋。

昏暗的光线并没有照出男人的脸庞,只有一个弧度精致的下颚,蜜色的肌肤在烛光下并不显眼,却因为紧绷的肌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肌肤纹理。

明明是想入非非的画面,女子却无心旖旎。

“你知不知道,你以为的机会,差点坏了本公子的大事?”

“爷,奴婢知道错了,”女子迅速认错,“奴婢目光短浅,只想着顾瑾臻上套了,今儿正好是个机会,所以就递了消息过去,并把乔锦雯叫出来了。奴婢……”

“妇人之见!”男子讥讽地说道,“你以为,凭你的手段,就能让乔锦雯爬上顾瑾臻的床?还是你以为,若是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膈应乔藴曦,让‘梧桐阁’大乱?这些你自以为是的伎俩,在顾瑾臻和乔藴曦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你不仅目光短浅,手段也让我失望,本公子以为你与那些肤浅的女人不一样,现在看看……不过如此!”

“爷,请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会向您证明。”

“机会?本公子给过你,不止一次,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男子语气中的不满愈加浓烈,隐藏在黑色中的双眸带上了阴鸷。

跪在地上的女人自然看不到男子的模样,“爷,奴婢也是想帮忙,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这次是奴婢处理不当,请您责罚。”

女子认错的态度很虔诚,拿捏到恰到好处的声线,身子匍匐在地上玲珑有致,不说引起人的欲、望,也是一副好风景,让人恨不得帮她解决所有的烦恼,好好心疼一番。

只可惜,如此美好的风景,遇到不解风情的人都是枉然。

“你以为你能平安进这个院子,就真的是你的本事?”

女子心里一凛。

一路上她十分小心谨慎,也曾发现过尾随的人,不过都被她机灵地甩掉了。

可现在听主子的话,似乎不是这样?

“你确实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凭你的本事,就能甩掉那些人,还是你认为,以你的能力,能毁掉那些痕迹?没有我的人在你后面擦屁、股,你能顺利进城,我会放你进来?还是你认为,顾瑾臻就那点本事,能被你拿捏?”一连串的反问,讥讽得女子无地自容。

煞白的脸色,衬得额头上的汗水愈加清晰。

“爷,请您责罚。”

跟在男子身边久了,女人知道男人的脾气,这个时候,再多的狡辩都是徒劳,男子看的只有结果。

“责罚?本公子为什么要责罚你?艳娘,没准你还帮了本公子。”

乍一下被男子叫出名字,女子眼底的屈辱一闪而过。

这名字……

会让她时刻想起自己的身份。

艳娘?

一个以“艳”字冠名的女人,说她以色侍人都是好的,一个恶俗的“艳”字,是她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空有容貌又如何?

手段犀利,手腕强势又如何?

她出自烟花之地,就算现在跟了贵人,也有了人伺候,可还是只是个不入流的娼、妓,唯一不同的是,她跟着爷的时候是清白之身。

她是真的倾慕主子,心甘情愿为主子奉献自己,甚至还不惜为了在主子身边有一席之地,做着男人们才做的谋略,只是想让主子看到她的用处,希望主子知道,她与那些女子不一样,甚至比圈子里的女人更懂风情,更有头脑。

这次的事,是她急于求成,急于在主子面前表现。

她认为这次是个机会,女人最了解女人。

乔藴曦受宠,是因为顾瑾臻对她的爱,可若是这份爱给了别的女人呢?

她从不认为一个女人可以大度到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享受鱼水之欢,哪怕是逢场作戏,女人心思细腻,大户人家培养的女人,表面上端庄、大度,但是在这种事上,没有一个女人是大度的。

越是相爱,心眼越小。

顾瑾臻那么宠爱乔藴曦,肯定无法接受头顶上的绿帽子,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顾瑾臻心里会没疙瘩?

乔藴曦最大的依仗,不就是顾瑾臻对她的宠爱吗?

若是她知道,在她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的男人与别的女人那么“恩爱”,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她不认为自己的计划有什么不对,她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尽快找到乔藴曦,我就不信,那么大个山头,还找不出一个人!”

谷家。

看着一屋子乔氏一族的代表,乔兴邦与谷靖淑只觉得好笑。

这些人千里迢迢来京城,不就是为了乔乔手里那几个赚钱的铺子吗?

对族人的贪婪,乔兴邦嗤之以鼻,看着族长的儿子端起茶杯抿了两口,才疏离地说道:“不知各位这次来京城准备待多久?我这边好安排。”

“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客套。”中年男子一副自来熟的口吻。

乔兴邦笑道:“应该的,虽然我已经不是乔氏一族的人,可曾经也受过大家的恩惠,地主之谊还是应该的。”

“哪有那么麻烦,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么多么。”

听听,果然是当一家人了,这口气,确实一点也不生疏。

乔兴邦的语气愈加客气,“应该的,毕竟来者是客,虽然我们不再是一族的人,可我曾经也在族谱上,享受了族里的恩惠。我为族里赚了不少银子,可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觉得自己吃亏,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这次大家来,我一定要尽地主之谊。”

乔兴邦的不识相,让中年男子特别窝火,却又不能发作,“你还是在怪我们,当初乔家分家,是你母亲坚持的,我们作为族人,只有监管的资格,那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只有劝解,又不能插手。你母亲确实做得不公平,我们有心为你争取几句,可你自己却在分家书上签了字,族长提醒过你,你一意孤行,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至于除族……”

正文 第448章 一家人

中年男子思忖了几秒才说道:“不管你的身世如何,你的身份地位如何,我们都把你当乔氏一族的人,你是我的兄弟,我们打小一起长大,这样的情分还需要用什么来证明吗?所以我是第一个阻止你被除族的。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你母亲正在气头上,乔家又面临分家的危机,当时你手中握着乔家的财政大权,你母亲还有其他几房的人都虎视眈眈,那时候的他们,眼里除了银子还会有亲情吗?人都是偏执的,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哪还有理智去想其他的事情?所以你们当时所做的决定都不过是因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还有心思想那么多,更别说把我们的劝解听进去。所以当时我就想,与其我在那里徒劳,还不如等你们都先冷静下来后,再好好劝劝你们。只是还没等到我这边腾出时间,你们乔家就出事了。”

中年男子边说边叹了口气,用更加遗憾的口吻说道:“二房现在被流放,我花了大力气找关系找人,才打听到他们的消息。据说他们一家人已经到了流民区,生活虽然清苦,可只要每天认真劳作,至少不会饿肚子。他们那边我会想办法打点关系,尽量让他们好过一些,如果可以,我当然更希望他们能够回来,她们一家人才刚被流放过去,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行动,等这件事的热度过了,我再看看能不能用银子解决,这件事你不用操心。张太姨娘现在跟着三房,前儿你嫂子才到三房去探望过了,看样子比刚回来的时候圆润了几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吃穿用度上不会苛刻了她。至于四房……说句难听的话,四房现在这样,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你母亲就是太宠你四弟,所以才会造成这个结果,好在,四房还有个乔锦雯,还能撑起四房的产业。”

中年男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全是和乔家几房有关的,再傻的人也知道他的目的了,只是这弯弯绕绕地说了这么多,都没说到重点上,乔兴邦心里就有些不耐烦了。

谷靖淑递了杯热茶给他,弯着的眼角尽是揶揄。

乔兴邦一个促狭的眼神回过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听着中年男子的啰嗦。

“乔家是以蜀锦发家的,乔家的蜀锦生意之大,在锦城可以说是独占鳌头。行业中,乔家作为行业的第一把交椅,我知道你们的压力很大。三姐儿也算是跟着你和老四身边长大的,生意上的门道她都懂,手里又有你们乔家的秘方,所以对乔家蜀锦的生意,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只希望,乔家的生意不要断在你们手里,这不仅是你们家族的荣耀,也是我们一族人的荣耀。百年世家,百年世家,一个家族要飞黄腾达,需要几代人的苦心经营,可一个家族的崩溃,却是一瞬间的事,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你们越要团结起来,现在乔家就只剩下了你们长房与三房。老三有自己的门路,自己的人脉,虽然没做蜀锦生意,可他的小生意做得不错。你们长房就更不用说了,是乔家几房当中日子过得最好的。现在三姐也一个人撑起了四房,在侯府虽然地位不高,可因为手里有乔家最赚钱的生意,相信日子也比较好过。只是乔乔……”

终于说到了重点。

长长的尾音,中年男子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谷靖淑微微一笑,“三哥,虽然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乔氏一族的人,但我还是尊称你一句‘三哥’。乔乔再不济,也是定国侯府的长房长媳,顾将军明媒正娶的媳妇,我想我的女儿再怎么样也比一个小妾的日子好过吧。”

“这是自然,只是我们前几日进京的时候,听到一些不好的流言。”

“三哥也说了流言言,既然是流言,又怎么会是好话?不过是以讹传讹,为了中伤乔乔,中伤我们谷家,进而给镇远侯府和定国侯府造成威胁。三哥是明白人,这其中的关窍一想就通,自然不会上了坏人的当。更何况,乔乔也是三哥的侄女,大家曾经是一族的人,三哥也应该是维护乔乔的。”

中年男子尴尬了一瞬,没想到谷靖淑会说这样的话,还是他身边的小妇人最先反应过来,主动开口说道:“弟妹说得在理,乔乔是我们的侄女,我们自然是维护乔乔的。只是外面的流言愈演愈烈,你们就不拿个章程出来,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吗?正如弟妹说的,乔乔是定国侯府的长房长媳,又是镇远侯府的外孙媳妇,身份敏感,若是她身上有了污点,被外人诟病,哪怕是被陷害,对两府都有影响。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的行动越迅速,越能减少对乔乔的伤害。大户人家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虽然我现在说这句话有些不合适,但大家都是女人,靖淑,你也知道嫂子的本意是好的,是维护乔乔的,想必不管是镇远侯府还是定国侯府,都提到过这个问题。现在大家不说什么,是因为大家都担心乔乔的安危,可若我们不提前想到解决的办法,到时候会很被动。我们都是乔乔的家人,都希望她这次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好好过后面的日子。我听说顾将军一直在寻找乔乔的下落,那么我们的重心就应该放在这件事上,日后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为乔乔争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你们的想法是?”乔兴邦直接问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屋里的人也没有了先前的尴尬,“我知道你们疼乔乔,乔乔出嫁的时候,你们给她准备了很多嫁妆和陪嫁铺子,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们最好把铺子的房契地契,还有嫁妆清单都捏在手里,定国侯府那边对乔乔不满,有了什么决定,这些东西至少都还在你们手里。万一到时候,侯府一方面嫌弃乔乔,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她手里的铺子,以不让她抛头露脸为由,把那些东西充公了,损失的,不仅是‘梧桐阁’,还有谷家。你们想想,不说你们送的那些陪嫁,就是乔乔手里的‘云裳’和‘膳食天下’,那都是日进斗金的产业啊!”

“弟妹啊,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你们心里不舒服,可我们总得未雨绸缪不是?”

“三嫂说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没有三嫂这个做伯娘的考虑得透彻。可正如三嫂所说,那些都是乔乔的嫁妆和陪嫁,现在乔乔生死未卜,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娘家人怎好就把那些东西拿回来?乔乔是嫁出去的女儿,现在还是定国侯府的长房长媳。”

“这也是三嫂给你说的原因,我们是一家人,有困难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帮忙。这次你们运气好,凑巧我们来京城了呢,如果你们信任我们又觉得方便的话,可以暂时把乔乔名下的产业交到我们手里,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乔乔平安回来后,若是定国侯府和镇远侯府那边没问题,这些东西我们自然会还给乔乔,若是他们那边对乔乔有什么不满,做什么对乔不利的决定,我们这边也不吃亏,那些还是乔乔的,侯府拿不走。乔乔有银子傍身,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还有就是三姐儿那边,我们这次来也是想和锦雯商量一下,她手里的锦绣,虽说是乔家的产业,可她到底只是个女人,就是豪门世家的当家主母,抛头露面的机会都不多,更何况是个姨娘?她的身份限制在那里,实不相瞒,之前,锦雯写信向族里求助,侯夫人和二房的二奶奶虽然没有明说,可言语之间暗示过她几次,甚至在前不久晚宴的时候,开门见山地提到了这件事,当时多亏了乔乔的力挺,侯府那些人的算盘才没有打响。可到底是寡不敌众。三姐儿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可也是乔氏的女儿,我们乔氏一族的身份虽然比不上那些权贵,可也不会让自己的族人被外人欺负!所以,我们临走前,父亲就说了,若是三姐儿想锦绣挂靠在族里,我们这些族人就是她的后盾!”

再冠冕堂皇的话,也掩饰不掉贪婪!

谷靖淑除了觉得好笑外,还有庆幸。

这么久了,族人的本性还是如此,还是喜欢把自己的贪婪装饰得那么美丽,幸亏他们分家的时候就从族里出来了。

虽然她不怕事,可也不喜欢麻烦。

“三姐儿的事,只有三姐儿自己做主了,毕竟那是三房的事,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是有协议的,所以我们也帮不上忙。”

“弟妹,嫂子怎么会让你为难?嫂子只是希望到时候,你能公正地说两句。”

“这个……怕是不行。”

“为何?”小妇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谷靖淑解释道:“三哥、三嫂,你们刚到京城,只知道乔乔生死未卜,却不知道三姐儿是同谋之一。”

正文 第449章 心里过意不去

“怎么会这样?”妇人震惊不小。

谷靖淑却是一脸笑容,“四房的秉性,我还是了解的。当初没分家的时候,我们几房怎样,族人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并不意外。”

“此事查清楚了?”中年男子谨慎地问道。

“将军亲自审问的。”

就算不是,最后也会是。

旁人并不知道个中细节,所以乍一听谷靖淑、的说辞,认为此事已经真相大白,心里不由得担心。

“那这件事,顾将军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按照皇朝的律法来。”

“这是当然,天大地大,王法最大。”妇人嘴里说着附和的话,眉头却皱了起来。

如果乔锦雯牵连到这件事,那“锦绣楼”的归属问题就麻烦了。

以定国侯府的能力,保下锦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把锦绣规划成侯府的产业,乔锦雯的生死对锦绣的影响都不大,可若是那样的话,乔家的产业最后就成了侯府的了,他们这趟不是白来了?

眼珠子转了转,妇人说道:“既然查出来这件事与三姐儿有关,那乔乔?”

“还是没有乔乔的消息,”谷靖淑心里虽然着急,可在族人面前架子稳稳的,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给他们可乘之机。

“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妇人想说什么,朝自己的男人看了一眼,见男人微微摇头,嘴边的话才没有冒出来。

翌日,定国侯府的人来了。

这是凤氏第一次正经拜访谷府,也是两家人第一次正式坐在一起。

昨儿在花厅里振振有词的乔氏一族的人一直在等乔兴邦的消息,直到乔兴邦与谷靖淑坐在了花厅里,都没有人通知他们,这让这群人十分不满。

乔兴邦是乔氏一族的人,他们这些族人肯定是维护他的,这种场合更应该请他们过去,砸场子也好,坐镇也好,他们在,也是乔兴邦的脸面。

“他爹……”妇人看向中年男子。

一起来京城的几个人,也对中年男子马首是瞻。

“先偷偷到前面去打听打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不管怎样,就是乔藴曦的那份拿不到,乔锦雯的那份绝对不能让出去。”

“三哥说得对!”一面色黝黑的汉子说道,“锦绣是乔家的产业,乔家的产业本就是我们的产业,我们不辞辛苦,愿意帮他们打理,是他们的福气。看看我们周围的人,有哪几个族是这么维护自己的族人的?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帮他们,他们还想拒绝不成?”

“老九,现在的乔家可不是以前的乔家,”中年男子说道,“乔兴邦已经不是以前的乔兴邦,他不把我们当仇人就不错了,你以为,他还那么好拿捏?”

见黑脸男子一脸不平,中年男子又说道:“以前的乔兴邦不说对我们唯命是从,至少他恪守自己的本分,知道自己作为乔氏一族的族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要是我们的要求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他都会按照我们说的做。可现在的乔兴邦不再是乔氏一族的族人,他有什么好忌讳的?没准儿,昨晚我们说了那么多,在他眼里不过是笑话一场,笑我们不自量力,笑我们痴心妄想!”

“他敢!”黑脸男子大吼一声。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端看他愿不愿意而已。好了,废话少说,找个人到前面去看看。”

花厅。

定国侯与乔兴邦到前面书房去了,剩下一屋子女人。

凤氏不是单枪匹马来的,她是与霓裳郡主、常昱莲一起来的。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说凤氏是来走亲家吧,这与霓裳郡主和常昱莲有什么关系?

霓裳郡主可是与乔藴曦争宠的女人,她巴巴地跑到乔藴曦娘家算什么?

而这个常昱莲就更有意思了,她是主母,可她是二房的主母,跑到人家长房主母的娘家,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的凤氏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规矩?

在她看来,只要与她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人,都应该与她并驾齐驱,直捣敌方内部。而且,她今儿要说的并不是一件十分体面的事情,这种事情多一个人来说,她的尴尬和不堪就可以减少一份,心态也愈加平稳。

所以各方带着各自的小心思,围坐在了花厅里。

凤氏向来习惯主导局面,所以,小丫鬟把茶一端上来,她就开口说道:“亲家,我们今儿来是为了乔乔,乔乔已经失踪了好几日,我们这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臻哥儿……你们也是知道的,这孩子一直防备我们。雯姨娘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没想到雯姨娘平时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在二房也是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不争不抢,深得二爷喜欢,没想到她暗地里藏了这么龌龊的心思,趁着乔乔被绑架,居然把心思打到了臻哥儿身上。我真是没脸见亲家母,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总得想一个解决的办法,雯姨娘那边,我们公事公办王朝律法该如何处置,如何处置,我们这边没有意见。我们今儿来,一是向亲家母赔个不事,二是想问问乔乔的情况。”

凤氏三番五次地提到乔藴曦,脸上的神情也配合得恰到好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担心乔藴曦。

不等谷靖淑答话,常昱莲主动起身,走到她面前福身,“谷夫人,晚辈今儿跟着婆婆来向您赔罪,是晚辈教导无方,没有管好雯姨娘,让她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晚辈愧对乔乔,愧对你们,晚辈心里很不好受,都没脸进谷府的门。晚辈与乔乔是好姐妹,想早点知道她的消息,所以,今儿就硬着头皮来了。”

常昱莲一脸羞愤。

“是啊,我们都很担心乔乔,所以今儿就一起来了。”霓裳郡主补充道。

“你这孩子……先起来吧。”谷靖淑虚扶了一把,待常昱莲回到座位上后,她才说的,“我代乔乔感谢各位了,乔乔能有这么好的婆婆,这么好的姐妹和妯娌,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替她高兴。雯姨娘的事,与你们无关,她那么大的一个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清楚,既然那么做了,早就想好了后果,现在这样,也是她咎由自取。至于乔乔,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我们也是十分焦虑。”

“乔乔是个有福气的,你们也别太担心,我听说对方到现在都还没有提出要求,那就说明乔乔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不会那么快对乔乔动手。乔乔身份敏感,对方不敢对乔乔做过激的事,无非是想要挟我们罢了,所以对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亲家母不用太在意。今儿我过来,也是想给你吃一枚定心丸,不管乔乔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我们定国侯府的长房长媳,都是臻哥儿的媳妇,这一点绝对不会变!乔乔不仅是你们乔家的闺女,也是我们侯府的媳妇,容不得外人诟病,所以,外人猜测的那些亲家母完全不用担心。我在这里就向你做个保证,乔乔的东西,始终都是乔乔的,‘梧桐阁’的任何人,包括我们定国侯府,都不会打她的主意,这一点不管乔乔有没有事情发生都不会变。”

哦?

谷靖淑不禁多看了凤氏一眼,凤氏的这番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落井下石,顺带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吗?

戏谑地一笑,谷靖淑心里是了然的。

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有了亲家母的这句话,我心里也踏实了,其实,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我们还真不在意。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怎么说怎么说,对我们真的没有丝毫的影响,难不成,我家乔乔就因为外人的几句话就活不成了?或者剪了头发做姑子?侯夫人也是做母亲的,若是侯夫人有女儿,遇到了这样的事,相信侯夫人也是维护自己的女儿,相信自己女儿的。更何况,臻哥儿在我们面前已经表态,所以我并不担心乔乔将来会怎样,我最担心的是乔乔的安危。”

已经表态了吗?

不在意是吗?

霓裳郡主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扭曲与狰狞。

顾瑾臻为了乔藴曦,就可以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不在乎乔藴曦的清白了吗?

“那是自然,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事了。”凤氏附和道,“其实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想与亲家母商量,虽然这个时候提出来,可能会让亲家母心里不舒服,认为我们太过着急,可亲家母也知道我们侯府有三房,现在长房出了事,二房现在又这样,如果一直拖下去,我们侯府也会乱,所以,我今儿才带着昱莲过来,一边等乔乔的消息,一边和亲家母商量雯姨娘的事。”

多冠冕堂皇的话,后者才是重点吧?

谷靖淑一脸夸张的惊讶,“雯姨娘的事,她是二房的人,也不是我的女儿,找我商量?侯夫人是不是弄错了?”

正文 第450章 争

凤氏眼底有一瞬的不耐,抬眸的时候,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热切,“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现在雯姨娘的娘家尽数问斩,她怎么说,也是你们乔家出来的女儿,她的事,你们长房也是有资格过问的,我找你商量,也是对你们的敬重。”

所以,我该感谢你看得起我了?

谷靖淑心里冷哼一声。

“所以,侯夫人想说的是什么事?”

与乔藴曦相处有了经验,凤氏对乔家人这么直接的问话,有了心理承受能力,“我们这次来,是想说说‘锦绣楼’的事。”

“锦绣?”

“是的,”凤氏大大方方地说道,“锦绣是雯姨娘的产业,是她娘家的产业,更是你们乔家的产业,你们是最有发言权的。现在雯姨娘是我们定国侯府的姨娘,她手里的产业也算是她自己的,只是现在她被关在大牢,总不能让产业就这么荒着吧?所以我们想接管锦绣。”

再尴尬的话,到了这个时候,凤氏都说得出口。

“侯夫人,锦绣是雯姨娘的产业,就是她被官府发落,锦绣如何处置,也是官府的事,除非官府没有将锦绣充公,锦绣的归属问题,才是后话。”

“谷夫人说得在理,”一开口,凤氏对谷靖淑的称呼就变了,疏离中带着客套,“雯姨娘最后会怎样,谁都说不清楚。说句难听的,雯姨娘万一被判了斩首,锦绣没了东家,也相当于是充公了。锦绣是乔家仅存的,还在经营蜀锦的铺子,乔家两代人的经营,才有了现在的规模,手里还有了傲视群雄的配方。你们长房早就承诺过,不会接触与蜀锦有关的行业,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锦绣破落?乔家对你们长房是不好,可乔老爷子是真心待你们,当初也是他把乔老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可以说,乔老爷的这一身本事,是乔老爷子启蒙,带他入门的,不为别的,就是这份恩情,你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得不说,凤氏在理智回笼的时候,还是牙尖嘴利的。

“所以,侯夫人的意思是?”

是?

是什么是!

她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谷靖淑还想和她装傻充愣?

凤氏压住心里的不快,循循善诱道:“我的意思是,与其到时候被动,我们不如主动,总比到时候与官府纠缠要好吧?趁着现在关于雯姨娘的发落还没下来,把锦绣挂在侯府名下,就是雯姨娘被判了斩首,锦绣也安然无损,你们乔家没有任何损失。”

乔家是没有损失,最大的受益人,不是定国侯府吗?

锦绣再不济,也是皇商,宫里的蜀锦都是出自锦绣,这么大一个香饽饽,凤氏吃得下去?

“当然,我们也不白拿锦绣的好处,锦绣一年的收益,我们分三成给你们,你们留着,或者给族人都可以。”

“侯夫人真是大度,”谷靖淑顿时就笑了,“说着说着,锦绣就成了定国侯府的产业,我们乔家的人就只能分红了。”

“谷夫人,我这不是在与你们商量吗?你想想看,挂在侯府名下,你们每年都有进账,不管多少,都是实实在在的银子,总比锦绣没了,大家一个铜板都拿不到的要好吧。”

“这倒是。”

“所以,谷夫人的意思是?”

“不行!”屋外强烈的反对声,让凤氏等人不满。

抬头,一名脸色阴鸷的男人,领着一队气势汹汹的人马进来了。

“三弟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侯夫人来访,你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是一族的人,有什么事情,不是大家商量着来的?”

谷靖淑“惊慌”地解释道:“三哥可是误会我了,侯夫人是我的亲家,侯夫人来访,我以为是为了乔乔的事,所以就没通知三哥和三嫂。想着午饭的时候,大家一起用饭,没想到,三个和三嫂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侯夫人是贵客,我们不能怠慢。”中年男子边说边进了花厅。

凤氏不满。

粗俗的泥腿子,一点规矩也没有,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哪家人会客,男人跟女人坐在一块?

凤氏脸上的不快十分明显,几乎都实质性了,可她低估了乔氏族人的厚脸皮,中年男子领着一队人进屋坐下。

“侯夫人,我们是乔氏的族人,”一坐下来,被谷靖淑称为三嫂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道,“我们族人都十分团结,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商量,刚才我们在门外听到侯夫人说雯姨娘的事?”

凤氏一听这人说话就知道乔氏一族的人和顾氏一族的人一样,都是贪婪的人。

“这位夫人说得是,家事家事,自然是一家人关上门来说,真不凑巧,这件事正好是我们侯府的家事。”所以与你们这些所谓的乔氏一族的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关系。

可妇人却不这么认为,“侯夫人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这雯姨娘怎么说也是我们乔家的人,我们乔家作为娘家人,多问几句也无可厚非。雯姨娘这次铸成大错,我们也很关心事态的发展。”

凤氏的脸色很不好看,听着小妇人的口气,似乎是要与她纠缠到底了。

她倒不是怕乔氏一族的人,只是不想和无谓的人作过多的纠缠,这些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不仅浪费她的时间,还浪费她的精力。

谷靖淑十分热情地说道:“今儿侯夫人来就是为了雯姨娘手里‘锦绣楼’的事。”

“锦绣楼?那不是我们乔氏的产业吗?”妇人更是厉害,一开口就把“锦绣楼”划成了乔家的产业,“侯夫人,是‘锦绣楼’有什么问题吗?”

妇人诚恳的态度,让凤氏气不打一处来,明知故问,还能做到这么厚颜无耻,乔氏一族的人比顾氏一族的人更不要脸。

妇人热情地解释道:“锦绣现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侯夫人也是未雨绸缪,让我们大家提前想个章程出来,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侯夫人的本意也是好的。只是这锦绣……侯夫人可能有所不知,不仅是我们乔家的产业,更是我们族人的产业,乔家四房没了,锦绣理应由我们这些族人帮着照应,哪儿有麻烦侯夫人的道理。”

“乔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侯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那好,雯姨娘与锦绣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锦绣能不能保下来再说,就是能保下来,只要没落到定国侯府的手里,那就是保不下来!

凤氏心里憋了气,原本顺顺利利的事,因为乔氏一族的族人,眼睁睁地黄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最后这些人还是会求到她头上。

“靖淑,你有什么想法?”凤氏等人离开后,妇人立即问道。

“三嫂这话问倒我了,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你怎么会不知道?”中年男子呛声道。

乔氏一族向来都是男人说了算,所以中年男子不认为自己这个时候说话有什么不对?

而且这种事情理应由男人出面,因为凤氏是个女人,他不方便说话,现在关上门都是自己人,他有权过问关于乔氏产业的归属问题。

“侯夫人的话,三哥也听到了,锦绣定国侯府志在必得。如果我们识趣,把锦绣化到定国侯府的产业中,锦绣平安无事,可若是我们冥顽不灵,最后的结果恐怕是一无所有。”

这个道理,中年男子自然知道,先前的话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这件事,怕是还要与定国侯府商量。”良久,中年男子终于妥协。

“弟妹,这件事你们长房暂时不用出面,交给族里。”

“有三哥这句话,我也放心了。”谷靖淑从善如流地说道。

为了摆谱,也为了架子,这些族人不会立即去找凤氏,这样会显得他们很急切,当然,他们也不会等到乔锦雯那边的结果出来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找凤氏,那样会很被动,不利于谈条件。

谷靖淑从来不担心族人发现机会的眼光,那么会钻营的众人,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乔氏一族的族人与定国侯府的僵持还在继续,可锦绣却是每天都要开门做生意的。

“茉莉,这是这几日的账目。”账房把账本送到乔锦雯的单独房间,按照惯例交给了茉莉。

一直以来,乔锦雯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茉莉在做,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下面的人都知道乔锦雯出事了,心里除了感慨乔家四房流年不利外,也开始偷偷自寻出路。

作为乔家四房的老人,心里虽然舍不得,可大家都要过日子,要吃饭,不能因为忠心,就赔上自己的家人吧?

账房多看了茉莉几眼,隐晦地提醒道:“如今小姐已经这样了,你还是早点寻个出路得好。”

茉莉苦笑,“我虽然跟着小姐的时间不多,可小姐待我是真的好,从不把我当下人看,更是带着我经营锦绣。小姐对我有恩,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小姐。”

“小姐犯得是死罪,你难道要为了小姐赔上自己?”

正文 第451章 尸体

“知恩图报,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小姐。”

茉莉的固执让账房又好气又好笑,“你对小姐忠心,是你的本分,可你不能因此就污了眼睛,分不清是非。小姐做错了事,你守着小姐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难不成,跟着小姐一起受过,就是你的忠心?”

账房是打心底为茉莉着想,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在后院的倾轧中凋零。

虽然逃离不了那吃人的地方,可总要想办法让自己好过。

所以看着茉莉脸上的无措与一闪而过的犹豫,账房再次说道:“你的卖身契在小姐手里,小姐万一走了,你肯定是要被送到牙行的,与其到时候任人宰割,倒不如求了小姐,给你安排一个地方。”

要乔锦雯放茉莉的卖身契,恐怕有点难度,可要乔锦雯给茉莉另外安排地方,这个应该容易。

账房是个男人,心思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茉莉心里不屑。

若是真那么容易,她现在也不会布置这么多。

乔锦雯进去了,她翻遍了整个偏院,别说那张乔家的秘方了,她连自己的卖身契都没找到,要离开乔锦雯,谈何容易?

茉莉带着账本急匆匆地回到了定国侯府,没有急着回偏院,而是到后花园转了一圈。

京郊。

顾瑾臻带着一队人马停驻在山脚下。

“将军,就是这里。”

一名身穿军装的人挺拔地站在他面前。

“说说情况。”

“将军,属下根据线索追到这里,确定少夫人就在这山上,只不过,属下又发现了好几处别的踪迹,有的比较凌乱,有的又十分有规律,且几种踪迹目的都很明确。”

顾瑾臻紧眼。

那人又说道:“属下能分辨出少夫人的踪迹是最先出现在这里的,其他的痕迹都是追踪到此,只不过对方还没找到正确的方向。”

“你有把握?”

“回将军,属下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比那些人胜算大一些。”

别说十成了,就是只有一成的把握,他也不会放弃。

因为既要搜寻乔藴曦的下落,又要抹掉乔藴曦的痕迹,更要防范那些暗处的眼睛,所以顾瑾臻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兵分三路。

其实,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行为。

在搜寻乔藴曦下落的时候,抹掉她的痕迹,虽然可以阻止外人的窥视,可万一他们之前的判断错误,想要重新分析的时候,痕迹已经被抹去,他们连分析的东西都没有。可这些东西不抹去,万一黄雀在后,也是个冒险。

顾瑾臻下了很大的狠心,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一连五日的搜索,中间绕了不少弯路,有好几次明明感觉很接近,转眼又是十万八千里。

顾瑾臻哭笑不得。

他这个媳妇,真是厉害。

饶是他手里最有能力的探子,搜索起来也十分费劲。

五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一些事情的发生了。

比如,乔锦雯的事情有了决断。

不管她是不是绑架乔藴曦的同伙,故意传递虚假消息,阻碍官差正常办公,延误营救乔藴曦的时间,足以引起民愤!

就算不是极刑,也绝对不会轻了。

关在牢房,对乔锦雯还是种享受,顾瑾臻不会让她这么好过,于是乔锦雯被带到了采石场。

采石场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做苦力的地方,这种地方男人居多,且都是穷凶极恶的人,过多的荷尔蒙让他们无处发泄,那就只有把精力全用在苦力上了。

可越是这样的劳累,让他们心里越是扭曲,好不容易来个细皮嫩肉的女人,还是某大户人家的姨娘,结局如何,不言而喻。

而乔锦雯想要在采石场活下去,少吃点苦,除了依靠男人,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当一个个男人在她身上发泄的时候,她空洞地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明明是那么眷恋的画面,到了她身上,却是一副不堪的破败。

下体的灼热,带走她身上所有的温度,微暖的夜风吹在身上,让她入坠冰窟。

呵呵,这就是报应吧?

接下来,就是“锦绣楼”的事了。

乔氏一族的人动作很快,也不知从哪儿提前知道了乔锦雯最后的结果,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定国侯府。

凤氏倨傲地见了他们。

谈话从早上一直到傍晚。

倒不是凤氏有多大的耐心。

熟悉乔氏一族的人就会知道,这些人脸皮之厚,耐心之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饶是凤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耐烦,乔氏一族的人赖着不走,她也没辙。

谷靖淑猜想,或许凤氏明确地下了逐客令,可乔氏一族的人就是那么有本事充耳不闻,装傻充愣。

至于最后和谈的结果?

想到这里,谷靖淑就觉得好笑。

两家人处心积虑地谈了这么久,却为他人做嫁衣。

因为有人在乔锦雯出事后,拿出了锦绣的房契和转让书,说是乔锦雯在出事前就为“锦绣楼”做了妥善的安排,现在,锦绣是他的产业。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乔氏一族的人是不平的,凤氏则是愤怒的。

在乔氏一族的怂恿下,凤氏试图找“锦绣楼”新东家的麻烦,前几次是不了了之,没对对方造成伤害,凤氏也没被牵连,直到三次后,凤氏手里的几个铺子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她才察觉到不对劲,忙让人暗中调查“锦绣楼”的新东家。

被委托人最后只含糊地说了两句,便不再管这件事。

凤氏后知后觉,这才放弃了对“锦绣楼”的志在必得。

而乔氏一族的人,在得知大势已去后,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继续住在谷府。

乔藴曦已经失踪一个月,就是没死,也失节了,就是顾瑾臻再宠爱她,定国侯府也是容不下她的,被休是肯定的。那么,到时候谷家的人想要要回她的嫁妆和陪嫁铺子的时候,少不得他们这些族人的帮忙。

所以,哪怕谷靖淑与乔兴邦因为伤心过度,住到了庄子上,他们一行人依旧安安稳稳地住在谷家。

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小日子过得舒坦。

顾瑾臻常住镇远侯府,日常上朝,处理公务,训练沈家军。

“梧桐阁”的人都叫回来了,昔日在定国侯府里不可一世的“梧桐阁”,现在彻底成了冷宫,无人打理的珍稀花草,还没到入秋的时候就凋零枯败。

院子里唯一被顾瑾臻带走的,只有乔藴曦最喜欢的薄荷。

霓裳郡主表示毫不在意。

现在顾瑾臻身边只有她一人,她有的是时间与顾瑾臻慢慢磨。

“郡主,将军一直留在镇远侯府也不是办法。”

小丫鬟的担心,已经不是霓裳郡主担心的事了,所以她毫不在意地说道:“将军是还不死心罢了,没看到乔藴曦的尸体,他不甘心。”

“郡主,这可不是长法,谁知道乔藴曦的尸体在什么地方,难不成,一辈子没看到乔藴曦的尸体,将军就一辈子不回来。”

一个冷眼甩过去,丫鬟畏缩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郡主,奴婢也是为您着急,将军这样,外面不知道多少流言蜚语,说您还抵不过一个死人。”

霓裳郡主怒极反笑,“流言蜚语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个都值得本郡主在意,那本郡主早就不用活了。”

嚣张跋扈十几年,外面关于她的传言多了去了,一部分被长公主压下了,一部分用权势和银子解决了。

看,这就是权力与身份带来的好处。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郡主吊着嗓子,看着刚染的自家指甲。

刚修剪过的指甲圆润修长,椭圆的指甲弧度将她的手指拉长,衬托得手型异常完美,“既然将军要找乔藴曦的尸体,那就送副尸体过去吧。”

三日后,震惊京城的消息传出来了!

顾瑾臻带着沈家军找到了乔藴曦的尸体!

尸体是在山林中找到的,残缺不全,之所以认定是乔藴曦,是因为她手上戴着的手镯。

这是乔兴邦在乔藴曦生日的时候,专门让人打造的,整个皇朝只有这一个,上面还刻有乔藴曦的名字。

顾瑾臻是谨慎的人,当然不会仅凭这些就确认尸体的身份,找来仵作,认真验尸后,才确定了尸体是乔藴曦。

顿时,整个镇远侯府与谷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恸中。

朝天门谷家,在乔藴曦出事不久就赶来了,一直住在京郊的庄子上。

谷家虽然在京城的实力和势力一般,却也是倾其之力,花费了大量财力与人力搜寻乔藴曦的下落,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谷老夫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在顾瑾臻那边确认了乔藴曦的尸体后,众人就开始准备乔藴曦的后事了,同时,关于乔藴曦死因的流言,也在京城传开了。

据说乔藴曦是被人生生折磨后,留了一口气扔进深山的,与她一起的,还有她经常带在身边的沈嬷嬷,两人被发现的时候,几乎成了白骨,骨肉早就成了野兽的美餐,只剩下了骨头渣。

众人不禁恶趣味地想:乔藴曦八成是被人折辱后被丢弃的。

正文 第452章 故意

《侯门锦商》正文 第452章 故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453章 人多才好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侯门锦商最新章节!

丫鬟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一进门,丫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霓裳郡主看去,微微点了点头。

霓裳郡主心里一沉,知道事情是成了,这才慢悠悠地脱掉已经被浸湿的外衣。

里面是一件粉色的纱织中衣,稍显肥大,却因为它是薄纱制成,紧贴肌肤,反而勾勒出霓裳郡主玲珑有致的身线。那近似于透明的,若隐似无的视觉感,给人增添了无穷的想象力,更添风情。淡淡的粉色,衬托得霓裳郡主肌肤愈加白净,特别是那若有似无的幽香,混杂着一股清醇的酒香,让人如痴如醉。

丫鬟脸色一红,慌忙垂下眼角,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少年。

见群主朝屏风后面走去,丫鬟忙跟上去,帮着郡主散了头发。

如瀑布一般柔顺的长发披散在粉色的中衣后面,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丫鬟呼吸加重,手指微微颤抖,悄悄捏了一撮头发,在掌心里狠狠一抓,再不舍地松开。

听到外面窸窣的脚步声,霓裳郡主心里一凛,“赶紧把东西都准备好,你先出去吧。”

得了指令的丫鬟忙返身走到床边,仔细把东西都放好,又急匆匆地确认了一遍,这才埋头从侧门出了偏殿,小心翼翼地守在外面。

霓裳郡主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起身走到了屏风边上,朦朦胧胧中,一道身影被小太监搀扶着进来了,哪怕隔了一段距离,她也能闻到男人身上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味,那是她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离得近了,那气息比她想象中的愈加浓烈,勾得她心里的荡漾层层叠起,暖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薄荷气味,非但不让人觉得违和,反倒让人的头脑愈加清醒,让她心里那丝微不可察的荡漾愈加跌宕起伏,最后变成汹涌的波浪,让人欲罢不能。

霓裳郡主只觉得浑身酥软,急切地上前几步,看着小太监把人扶到了床上。

或许是为了刻意制造气氛,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偏殿的小房间里没有点灯。

看了一眼小太监,霓裳郡主警告道;“出去该怎么做事怎么说话,你都知道吧?”

“群主请放心,奴才明白。”

“下去吧。”

待小太监退出房间,霓裳郡主忙走到床边,将男子翻了个身,手指在熟悉的五官上慢慢摩挲着。

“看,你再喜欢乔藴曦又怎样?现在你还不是躺在我的床上?只可惜了今晚我们洞房花烛夜,要在这里举行。你一定要好好享受,虽然等会儿会来很多人,但你是郡马,外人只有羡慕的份。为了这件事,我可是连郡主的脸面都不要了,顾瑾臻,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手指在男子脸上画圈,紧绷的肌肤,带着异样的感觉,穿过她的指尖,直接进入她的身体,那快乐的颤栗,让霓裳郡主心里尖叫。

朝思暮想的脸就在眼前,霓裳激动地手指发抖,伸向男子的衣襟,缓缓解开他的衣服。

因为药物的作用,男子脸色潮红,嘴里不断呓语,说了什么,霓裳郡主并不在意,更不关心,想着教养嬷嬷之前教的,她开始挑逗男子。

男子很快就有了反应,反被动为主动。

霓裳郡主躺在床上,一阵一阵的热浪朝她身体袭来,那前所未有的愉悦,让她整个人如同在小船里荡漾,那是身心的极致享受,更是她无法控制的节奏。

巫山云雨之后,霓裳郡主满足地趴在男子的胸口,门外越来越急的脚步声让她羞红了脸,她急切地想让那些人快点进来,看到她这副模样。

“啪。”

房门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

霓裳郡主松了口气。

这些是被她安排来“撞破”此事的人。

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娇羞,她期待地看着屏风外。

“长公主,奴婢听着声音不对,所以就向您禀报了。”

领路的是宫里的宫女,这也是霓裳郡主买通“撞破”此事的人。

按照霓裳郡主的计划,宫女“应该”是在门外听到屋内有让人遐想的声音,心里大惊,又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才请来长公主。

为何会是长公主?

霓裳郡主在宫里是横着走的主,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对她的声音还是十分熟悉的,所以宫女不敢大肆张扬,只得急匆匆地叫来长公主。

宫里是最复杂的地方,见不得她好的公主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热闹。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公主们都在偷窥顾瑾臻,同时也在看她的笑话。

也是,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谁不心生爱慕呢?

所以她要让她们瞧瞧,瞧瞧顾瑾臻“宠爱”她的模样。

说她是虚荣心作祟也好,说她是为了一雪前耻也好,霓裳郡主表示毫不在意。确切的说,她巴不得这些流言碎语越传越烈,最好整个皇朝都传得沸沸扬扬,让她和顾瑾臻的事天下尽知。

“霓裳?”长公主急切焦虑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霓裳郡主又朝被子里面缩了缩。

没有听到回答,长公主又气又怕,顾不得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直接冲进了屏风后,好在她身边的嬷嬷是个十分有经验的人,立刻挡在了屏风边,用自己肥硕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当然这样是仅仅不够的。

除了嬷嬷,长公主身边也是有小丫鬟的,而这些丫鬟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比一般名门望族的丫鬟聪明伶俐,忙不迭地围在嬷嬷身边,堵住众人的去路,

“姑姑,你这是何意?”一名公主阴阳怪气地问道。

长公主哪有心思关注其他问题,直接奔到床边,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霓裳,你、你……”

霓裳郡主面色羞红,故意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欲言又止就是不说话。

长公主浑身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她伸手拽了几次才把被子从霓裳郡主身上拽开。

看着身上的青青紫紫,作为过来人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抬起的手哆嗦了好几下,这一巴掌就是扇不下去。

霓裳郡主能体会长公主的心情,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确实很丢人。但再仔细想想,这是她和他夫君之间的事,虽然有点不分场合,有点荒淫无度,可怎么说也是他们夫妻俩的床事,关别人什么事?

再说了,他们又没有当着外人的面怎样怎样,他们是在偏殿的房间里情不自禁做下了这种事,不管是从道德上,伦理上,还是律法上,她都没有错。

正是笃定了这点,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镇定地拉回被子,遮住身上的痕迹。

“你这个孽障,你在做什么!”长公主气急败坏。

霓裳郡主对母亲的训斥十分不满。

她明白母亲是做做样子,毕竟屏风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可母亲这般口不择言,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张嘴,欲争辩几句,屏风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先前质问长公主的少女一个蛮劲,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宫女,嬷嬷欲上前阻拦,公主身边的宫女机灵地迎上去了。

到底是年轻,身子灵活,与嬷嬷几个拉扯后,就让宫女钻了空子,给公主腾了一条路出来。

“呀!霓裳,你怎么……你、你……”三公主惊讶地看着在床上躺着的男女,脸上的神情浮夸得厉害。

至少,霓裳郡主是这么认为的。

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精于演戏的?

别说脸上的神情了,就是举手投足间的弧度,都是拿尺子规划好了的。

原本霓裳郡主就与公主们不和,特别是这个三公主,仗着自己的母妃是老皇帝的宠妃之一,没少找她的茬,只不过,皇帝舅舅偏袒她,所以这个三公主对她是恨得咬牙切齿,两人水火不容。

现在找到了筏子,不仅要夸张地表达出来,还要大肆宣扬一番。

霓裳郡主心里自有一番计较,所以对三公主的话置若罔闻。

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让我先把衣服穿上。”

“霓裳,你的廉耻心呢?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那说什么?难不成,让我光着身子和你说?”

“光着身子?这么恶心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你还怕光着身子?霓裳啊霓裳,我从来就知道你是我们当中最不要脸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重口味?”

嗯?

霓裳从三公主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长公主竖眉,“三儿,你就是这么没规矩,用这种语气和你表姐说话?”

“姑姑,本公主可没这么不知廉耻的表姐,在宫里与野男人厮混不说,还……”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发泄着她这些年来的不满,“这算什么?精尽人亡?表姐,你是有多饥渴?顾将军不碰你,你就这么饥不择食,还……玩得这么大?”

“老三,你说什么?”

“三儿!”长公主的尖叫遮住了霓裳郡主的疑问,“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没人教过你吗?”

正文 第454章 如何控制

《侯门锦商》正文 第454章 如何控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455章 臣惶恐

老妇人的话说得这么“严重”,饶是太后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隐晦的目光朝鲁老夫人看去。

鲁老夫人带着顾瑾臻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事不关己地听着几队人马的争锋相对。

不满地皱眉,太后只得说道:“八弟妹说得是,那就一次性弄清楚吧。”

随后,先前斟酒的宫女,送霓裳郡主一行人过来的宫女,以及发现偏殿内情况不对劲儿的宫女都一一上前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守在偏殿的宫女和太监也一一被询问。

霓裳郡主早就精心安排好了,整个过程没有一点疑问,至少没有发现刻意的人和事。

事情又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八弟妹,你怎么看?”太后直接把锅推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对太后搅浑水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吊着嗓子说道:“偏殿有人守着,外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进来。”

所以,守在偏殿的宫女和太监是替死鬼了?

“太后、老王妃,奴婢(才)是冤枉的!”

“冤枉?你们玩忽职守,哪儿来的冤枉,难不成,你们知道幕后真凶?”

不然,何来的冤枉?

小宫女怯生生的目光朝霓裳郡主瞄去。

“我就知道这件事有鬼!”眼尖的三公主发现了猫腻,立即指着小宫女,说道,“你一个劲儿地看郡主的眼色做什么?说,是不是郡主指使你们把人带进房间的?原本,郡主想放进来的人是谁?”

“三儿,你想多了,”霓裳郡主缓缓说道,“我要是真不守妇道,也不会在宫里,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今儿秋宴,大臣家眷都会进宫,我再怎么蠢,也知道这种事应该偷偷摸摸的。至于你说的,我与这些宫女太监勾结起来……本郡主真的很想知道,发生这种事情,本郡主是受害者,我有什么好勾结的?是觉得自己的名声不够糟糕,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这种事只有问你自己了,万一你是想寻刺激呢?万一你要幽会的那个人在宫里呢?”

宫里?

宫里能出什么人?

除了太监还是太监,三公主这是在变相讽刺霓裳郡主。

霓裳郡主也不恼,完全不受三公主的挑衅,“本郡主说的是事实,而且只要稍微有脑子的人想一想就能明白。当然像三儿这种没脑子的,只会自己杜撰。”

“霓裳,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够了,都给哀家闭嘴!”太后的一句话,成功让两个晚辈的针锋相对偃旗息鼓。

“你们平日里怎么闹腾,哀家不管,今儿,谁敢在这里给哀家胡言乱语,哀家绝不轻饶!”

三公主愤恨不平地瞪了霓裳一眼。

太后为难地看向顾瑾臻,“顾将军,这件事……”

“太后,任何事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旁人都不会妄下结论,但是这件事,事关定国侯府和镇远侯府的脸面,臣不是不相信郡主,只是臣还没大度到事情没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就把郡主接回去。”

“顾将军,你这是什么话?霓裳被人陷害,她心里也苦,你是她的夫君,这个时候最应该支持她,宽慰她,你这样,让她如何?是要逼死她吗?”太后说得再言真意切,也掩饰不了她想粉饰太平的心。

顾瑾臻顿时就笑了,“太后,臣只想问一句话,若是正常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会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

不管当事人是被陷害还是咎由自取,不管事情有没有水落石出,被休还是好的,弄不好就直接浸猪笼了,或者,还要追究通奸的罪名!

见太后不说话,顾瑾臻继续说道:“太后,臣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按照寻常的处理方式来处理就好了,这件事,既然有太后和老王妃出面,臣就等最后的结果。只是希望太后与老王妃不要为难臣,臣只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太后和老王妃维护郡主,臣明白,可臣也是要脸面的,当然,若是太后与老王妃认为可以委屈臣,臣也无话可说。”

“顾将军这话就言重了,”老妇人幽幽地开口,“正如顾将军所言,你也只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自然不会把我们的想法强加在你的头上。遇到这样的事是家门不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管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按照规矩来。”

霓裳郡主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朝顾瑾臻看去。

她不奢求顾瑾臻能维护她,可这番话着实伤了她的心。

她仔细看着顾瑾臻脸上的神色,企图找出之前与她一起巫山云雨的那点温存,可最后却失望地发现,顾瑾臻脸上连一点点的嫌弃和不耐烦都没有。

为何没有嫌弃?

为何没有不耐烦?

因为无关紧要。

因为事不关己。

“将军,本郡主想问您一句,之前,您在什么地方?”

众人诧异,霓裳郡主居然还敢质问这样的话!

顾瑾臻戏谑地说道:“郡主,您放心,我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做陷害你的事。既然郡主问到了,我就回答,我自始至终都在大殿,直到被太后叫上,跟着太后一起过来。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

所以,不是顾瑾臻了?

霓裳郡主的心顿时凉了。

“太后,八婶婆,”三公主又坐不住了,“虽然现在事情还没有最后定夺,可霓裳失德失贞是事实,按照规矩,她应该被关在家庙,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发配。”

发配?

长公主顿时炸毛了,“就算事情没有水落石出,霓裳也是受害人,还要如何发配?”

“姑姑,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霓裳是被陷害还是自愿,她失德失贞是事实,难不成要顾将军吃下这个哑巴亏,让定国侯府和镇远侯府脸面无存?这不是仗势欺人吗?霓裳身份再金贵,也是顾将军的媳妇儿,是定国侯府和镇远侯府的人。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不成姑姑还要管霓裳在这两家的地位?这未免说不过去吧。”

“三儿,姑姑知道你与霓裳从小就不对付,现在霓裳出了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姑姑这话就冤枉三儿了,三儿只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句公道话。还是说,非要满足姑姑的一己私欲,掩盖霓裳做的这些龌龊事万事大吉,姑姑就满意了?”

“我……”

“够了!”老妇人一声训斥,“这件事按照规则来,霓裳现在先暂时住在宗人府。”

霓裳郡主温顺地应下,临出门的时候,隐晦地朝长公主看了一眼。

这边的事情,大殿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事情闹成这样,就是老皇帝有心遮掩也做不到,与其让下面的人八卦地揣测,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搬出来,同时也是给顾瑾臻一个压迫感。

“顾将军,谁也不会想在宴会上发生这样的事,朕给你一个保证,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不管是谁敢这样陷害霓裳,敢公然挑衅定国侯府和镇远侯府,朕都不会姑息。”老皇帝一开口就把这件事定性于陷害,自然不单单是为了给霓裳郡主开脱。

顾瑾臻一本正经地说道:“臣惶恐,这件事能得到皇上如此慎重的对待,是臣没想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臣不做无畏的挣扎,臣只想弄清事实的真相。不管郡主是被人陷害的也好,自愿的也好,总得有个说法。”

“顾将军,你这是不相信郡主了?”

“回皇上,臣自然是相信郡主的,如果郡主是被陷害,那问题就严重了,不知幕后的人是冲着臣而来,还是冲着郡主而来。冲着臣而来,是为了沈家军,还是为了皇朝?不管是哪一个,后果都十分严重。若是冲着霓裳郡主而来,或许是被臣牵连,也或许是冲着皇室而来,是外忧还是内患……种种猜测,不是臣想多了,而是事情确实严重,所以,臣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皇帝气得吹胡子!

他问得是,若是霓裳是被人陷害的,顾瑾臻如何处置霓裳?

顾瑾臻倒好,装傻充愣地给他说了这么多,还句句危言耸听,却又十分有道理。

“顾将军能这么想,朕很欣慰,所以,朕就经常说,众多臣子中,顾将军年少有为,目光长远,是大将之才,胸襟也是最宽广的,若是霓裳……”

“臣惶恐!”顾瑾臻用夸张的语气打断了老皇帝的话,“臣不想因为家事惊动皇上,更不想被外人看了郡主的笑话。正如皇上所言,郡主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臣希望这件事越低调越好,以免给郡主带来更多的伤害。现在,这件事已经交给了宗人府,臣相信,宗人府能做出正确的决断,一切,都凭皇上做主!”

做主?

他能做什么主?

若是顾瑾臻识相,就该立即把霓裳带回去,而不是让她待在宗人府!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霓裳进了宗人府,出来处境都不一样了!

正文 第456章 舞姬

老皇帝不禁恶意地想:这会不会是顾瑾臻故意在报复他。

不管怎样,今年的秋宴不仅成了朝中大臣们的笑话,更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众人都以为乔藴曦死后,霓裳郡主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想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也有人调侃说,顾瑾臻流连不利,死了一个最爱的妻子,还有一个郡主给他戴绿帽。

当然,也有的人相信霓裳郡主是被陷害的,毕竟乔藴曦已经死了,就算顾瑾臻再如何不待见她,她嫡妻的位置是稳的,将来顾瑾臻会有嫡子,而这个嫡子只能从霓裳郡主的肚子里爬出来,所以就算两人没有感情,儿子是亲生的,将来这个儿子还会继承沈家军,还会成为皇朝新一任战神。

依着老皇帝对霓裳郡主的疼爱,她将来的孩子,绝对是新一代的宠臣,前途似锦,霓裳郡主有什么不满的,非要在这个时候红杏出墙?

当然,也有人相信这是顾瑾臻设的局。

但是,正如之前老皇帝所想的那般,顾瑾臻看似风光,被百姓尊敬,在民间的口碑很好,可他在朝堂上的权力不大,除了那两道兵符外,可以说他在朝堂上没有同僚,没有实权,更别说能把手伸到宫里,调动宫里的人帮他设这个局。

老皇帝认为不可能。

所以那就是有人故意设计霓裳郡主了?

老皇帝的心情很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皇宫就相当于是他的家,把手伸到他家里,除了让他心里很不舒坦外,也愈加的不踏实。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把手伸到他的枕边了呢?

所以,借着霓裳郡主这件事,老皇帝把宫里彻底清洗了一番。

这次更是由太后亲自出面,每个妃嫔宫殿里的宫女与太监都陈列了一份清单,太后亲自筛选。上面不仅记载了这些人的来历,以及何时进宫,进宫后担任过什么职务,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呆着。

可以说把每个人在宫里的经历都详细地记录了一番。

原本这些事情应该是皇后来做的,可是皇后早就常年礼佛,不问世事,而之前一手遮天的曹贵妃,也因为各种原因,暂时交出了手里的权力。

最可笑的是,与她并驾齐驱的陶妃,因为二皇子的事,同样低调地足不出殿,于是一时之间,后宫群凤无首,虽然不至于乱成一团乱麻,但也没了先前的安宁。一些个常年不得宠的妃子们,渐渐有了别的心思,争先恐后地在老皇帝面前争宠。

若是老皇帝心情好吧,还有心思与这些人风花雪月,可现在老皇帝的心思都在那些让他焦头烂额的琐事上,哪有心情与妃子们调情?

可越是这样,这些妃子们的动力越大,毕竟后宫群凤无首,最得宠的两个妃子都被打入“冷宫”,现在不争,更待何时?

同样的,陶家和常家并没有因为乔藴曦的死而松口气,乔藴曦是不在了,可她的生意还在,不说旁的,就说那日进斗金的冰铺,就让这两家人眼红。

特别是乔藴曦提到的那个制冰的方子。

如果真如乔藴曦所言,制冰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没有人工费,储存费,那他们将会省下多少费用,赚多少银子?

光一个夏天,他们就能赚够一年的费用。

乔藴曦死了,她名下所有的铺子都还在继续——云裳、膳食天下、那间冰店。

凤氏想过把这几间铺子占为己有,可不管是“云裳”、“膳食天下”还是那间冰店,都是乔藴曦与金家、俞家的合伙生意。乔藴曦死了,按照他们之前签订的契约,属于乔藴曦的那部分分红,一部分给了“梧桐阁”,一部分给了谷家,压根就没他们定国侯府什么事。

这是最让凤氏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

虽然,乔藴曦死后,“梧桐阁”也散了,可那些银子都到了顾瑾臻的手里。

顾瑾臻不缺银子,他是沈家军的主帅,按照高祖皇帝立下的规矩,沈家军缴获的战利品,他们可以先抽走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才会充国库,可想而知,镇远侯手里有多少好东西。而这些好东西,除了分了一部分给镇远侯世子以外,剩下的全是顾瑾臻的。自从镇远侯世子受伤后,大大小小的战役,基本上都是顾瑾臻在领队,那些战利品,他有优先选择权,光是看看他当初娶乔藴曦的架势,就知道他私藏了多少好东西。

之前她是不知道,否则就不会用那种态度对待顾瑾臻,就是看在那些东西的份上,她也会对顾瑾臻和颜悦色几分。

更别说现在知道后,她有多眼红。

明明知道侯府这么困难,不说把钱拿出来充公,居然还想要她把沈媛的嫁妆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凤氏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现在,乔锦雯名下的产业也不知道是谁的。

总之,她现在是各种不顺,到手的银子都成了别人的!

若是还有“锦绣楼”在,侯府的日子顺畅,二房的日子也好过。

宣哥儿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能不能顺利请封世子,端看这次顾瑾臻与皇上会不会闹起来。

沈家军?

她的关注点从来就不在沈家军身上!

谁知道沈家军最后能不能留得住,谁又知道,最后沈家军是谁的?

凤氏认为之前是自己魔怔了。

想得太多,思虑太多,所以才犹豫不决。

其实,她的关注点从来就只有一个,就是世子的位置,其他的,与她何干?

大彻大悟后的凤氏,心里对定国侯的埋怨多了。

之前的承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不是她瞧不上侯爷,实在是,以侯爷的能力,根本就不是顾瑾臻的对手,更何况后面还有个镇远侯。

想到这几日侯爷对她的冷落,凤氏心里就不平。

她独掌侯府十几年,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这几日,侯爷一直歇在书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哪怕是她怀着身子的时候,侯爷也不曾离开过她,更别说纳姨娘或者用通房了。

她怀着双生子,侯爷对她小心翼翼,寸步不离,哪还有心思与别的女人风花雪月,可临到老都老了,侯爷居然这样对她!

“夫人……”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

凤氏一个冷眼扫过去,“侯爷回来了?”

这几日定国侯都借口有应酬,每日回来得很晚,回来后直接睡在了前院书房。

好在凤氏在侯府一人独大,前院伺候的都是小厮,丫鬟们连二门都出不去,不然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动机不纯的,琢磨着怎么爬床了!

凤氏可不想在这个时候闹笑话!

圈子里,谁不知道她在定国侯府的风光,这也是她在圈子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资本,一定要守住了。

“回夫人,侯爷刚回来,人还没到二门,只是……”

“只是什么?”凤氏心情很不好,身边的丫鬟都被她迁怒过,所以一看到凤氏这般模样,丫鬟吓得跪在地上。

“说!”凤氏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

若是平常,侯爷早就软语相劝,何需让她派人满京城地找侯爷的影子。

偏偏这种事还得偷偷摸摸的,给侯爷脸面,给自己脸面,给侯府脸面。

今儿倒好,侯爷回来,却不是直接回主院,凤氏气得头顶冒火!

合着她在这边火冒三丈,侯爷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回夫人,侯爷带回来一个舞姬。”

“舞姬?”凤氏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舞姬?”

“回夫人,奴婢偷偷问了侯爷身边的长随贵安,贵安说,那是侯爷的同僚送给侯爷的。”

“怎么回事?”

毕竟是跟在凤氏身边的丫鬟,这点办事能力还是有的。

一听到那个女人的身份,立即问了详细的经过,所以面对凤氏的责问,丫鬟立即说道:“回夫人,侯爷今儿下朝后,跟着张驸马出去喝酒,同行的,还有翰林院的几位大人。也不知是哪位大人提议,侯爷一行人到了‘醉清风’,据说,那名舞姬就是‘醉清风’新调教的姑娘,还是个雏,那些大人见侯爷喜欢,专门送给侯爷的!”

“啪!”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凤氏顾不得掌心的疼痛。

这点疼痛,怎比得了她滴血的心!

深吸一口气,凤氏没有马上杀到定国侯那里,而是让丫鬟把侯爷的长随叫来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凤氏就弄清楚了那名舞姬的身家。

不过是个老秀才的女儿,长的有几分姿色,老秀才醉心于考取功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穷途末路的时候,只有卖女儿。

老秀才运气好,他女儿有几分姿色,被“醉清风”买下后,好好调教了一番,准备卖个好价钱。

“醉清风”名字高雅,其实也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只是与一般的青楼不同,“醉清风”胜在风雅。

楼里的姑娘,琴棋书画都会研习一门,有的技艺堪与大家闺秀媲美。

这些有“技术”的姑娘,一般不轻易卖身,除非是个别财大气粗,有权有势的老爷们看中了,在银子的诱惑下,老鸨半推半就地把姑娘卖了。

又或者,老鸨认为造势造得差不多了,选个良辰吉日用拍卖的方式,卖掉姑娘的初夜。

正文 第457章 玩意儿

像定国侯这种,同僚送的也有,而且这在官场上也是种拉拢的手段,凤氏对此嗤之以鼻。

“回夫人,侯爷把舞姬带到了偏院。”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禀报道。

从最初的愤怒到现在的沉静,凤氏心里滔天的怒火都控制住了。

她是侯府的主母,不管是侯爷还是几个儿子,纳姨娘也好,给通房开脸也好,都得经过她的同意,没有她点头,这些男人什么都做不了。

想通了这点,她还有什么可愤怒的?

所以,当一盏茶后,她问清了事情的经过,定国侯那边也把舞姬安排好了,定国侯到主院来了。

凤氏还是如往常一般,服侍着定国侯换上了家居服,又倒了杯热茶到他手里,才在他对面坐下。

“我今儿带了个人回来,是同僚们送的。”定国侯直接说了舞姬的事。

“是,妾身都知道了,所以,侯爷准备如何安排?”

如何安排?

人都住进偏院了,还如何安排?

凤氏不禁恶趣味地想:那偏院是乔锦雯住过的,乔锦雯现在生不如死,那舞姬将来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舞姬是同僚送的,我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不过是个玩意儿,就让她在偏院住着就是了。”

说得轻巧。

凤氏心里不以为意。

真要只是个玩意儿,又怎会巴巴地安排住在偏院?

直接送到下人房就行了,就像“梧桐阁”里,乔藴曦安置的那两个人一样。

“是,既然侯爷做了安排,那就一依着侯爷的意思吧。”凤氏一脸温顺地说道。

定国侯想了想,象征性地安慰道:“不过是一般的应酬,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所以不值得因为这些个玩意儿生气。不过是同僚送的,我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就勉为其难地收着了。侯府大小事情向来都是由你做主,这个玩意儿怎么安排,你拿主意就是了。只不过因为是同僚送的,处置的时候,你得注意点分寸,就当是吃饭的时候,多摆一副碗筷而已。”

凤氏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定国侯这话看着是多维护她,可实际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下半身。

真要把那个浪蹄子当成个玩意儿,又怎会让她注意分寸?

是怕她把她弄死了,他无法向同僚交代吗?

“是,侯爷,请放心,妾身会安排好的,对了,妾身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定国侯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风月场所出来的,能有什么好名字?你瞧着合适,随便给她起个名儿吧。”

说的这么无所谓,又何必换名字呢?

用风月场上的名字,不是更能让她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凤氏不吵不闹,都按照定国侯的要求应了。

一杯热茶下肚,定国侯心里的紧张也缓解了,“你也知道,朝堂上的同僚我难免要应酬一些,若是我什么都不做,同僚会胡乱猜测,传出对你不好的传言,所以,你暂且忍耐几日,过几日就好了。”

凤氏笑着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定国侯。

被如此直白的眼神盯着,定国侯眼神飘忽,“今儿我就歇在偏院了,明儿让她来给你敬杯茶,随便给个名分就是了。男人嘛,总有身不由己必须应酬的时候。你不想见她,就让她待在偏院,免得让你心烦。”

掩饰性地理了理袖口,定国侯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说道:“时间也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儿再说。”

是啊,明儿再说,是怕耽误了你的洞房花烛夜吗?

凤氏凉凉地看着定国侯的背影,嘴角噙着浅笑。

张驸马?

张驸马是长公主的夫君,霓裳郡主的父亲。

张驸马让人送的女人?

呵呵,这是长公主在警告她呢!

可事情是霓裳郡主自己做下的,怪得了谁?

没那个本事设计顾瑾臻,凭什么要她背锅?

翘着兰花指,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凤氏吊着嗓子说道:“吩咐厨房,今儿晚上给侯爷熬点参汤。”

她倒要看看,侯爷这个岁数,还能折腾出什么出来!

“夫人……”大嬷嬷欲言又止地看着凤氏。

凤氏脸上的笑意更甚,“既然侯爷如此喜欢,我总不能拂了侯爷的面子,扫了侯爷的兴吧?一个姨娘而已,我还不至于容不下。男人嘛,二十岁的时候喜欢年轻漂亮的,四十岁的时候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至少我该庆幸,我现在是定国侯府的主母,在侯府后院,我一手遮天,至少侯爷还是尊敬我的。”

言不由衷的话,凤氏说得理所当然。

大嬷嬷却听得心里直打鼓。

依照她对凤氏的了解,凤氏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凤氏越是这般云淡风轻,心里的愤怒越是滔天!

翌日。

凤氏稳稳地坐在西次间,阮娘在丫鬟的带领下,来给凤氏敬茶了。

凤氏微眯着眼,审视地看着那道弱不禁风的身影。

是了,侯爷最喜欢这种女人。

盈盈一握的腰身,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欲说还休的双唇,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每一处都在挑战男人的保护欲,每一处都激发着男性最野性的本能。

“夫人。”娇啭的声音,带着三分怯生生的畏惧,三分谨慎的尊敬,三分热切的期待,还有一分本性的娇媚。

同样身为女人,凤氏更是比谁都清楚,这种声音对男人的诱惑力。

侯爷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不亏。

经过专人调教,这种女人在床上放得开,不像豪门大户出来的女人,端着架子,守着规矩,在床上像个死人一样,毫无情趣。

男人嘛。

凤氏不敢说自己看得有多透彻,可也知道,在情趣上,男人更喜欢放荡的女人。

不然,这些年她也不会在床上迎合侯爷的喜好,只不过,比起这种女人,她还是差了一些。

没有得到凤氏的回答,阮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眼底是深深的惶恐。

“阮娘,在本夫人面前,你也不必做出这番模样,你是怎样的女人,本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本夫人既然答应了侯爷,自然就会做到,倒不是说怕了你,也不是说拿侯爷没辙,本夫人现在不想因为这些事闹得家宅不宁。本夫人要收拾你,不过是动动嘴的事,不是威胁你,是事实,本夫人现在不与你计较,是希望你能恪守自己的本分,安安分分地在侯府过日子。侯爷要宠着你,惯着你,本夫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你得安分守己,否则本夫人不介意让你看看本夫人的手段。”

“夫人请放心,奴婢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能得到侯爷的宠爱,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一定会伺候好爷,孝敬好夫人。”柔柔弱弱的声音,带着毕恭毕敬的味道,凤氏挑不出刺儿。

凤氏微微仰头,大嬷嬷立即一个眼神儿过去,丫鬟端着托盘上来了。

阮娘端起茶杯,举过头顶,双手奉在凤氏面前。

凤氏垂眸,冷冽的目光扫过褐色的茶水。

心痛吗?

凤氏不这么认为。

饶是她被侯爷独宠十几年,现在被生生打脸,她也不觉得心痛。

该享受的,她享受过了。

该争的,她也全拿到了手里。

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宣哥儿能顺利继承爵位。

是的。

是继承爵位,而不是请封世子。

看着凤氏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大嬷嬷心里很不踏实。

她跟在凤氏身边最久,作为她的陪嫁嬷嬷,虽然不是看着她长大,可在她身边服侍了十几年,对凤氏的性子可以说是最了解的。

凤氏这般不在意,是因为……

她心里有了别的计较。

大嬷嬷不禁为自己担心。

作为凤氏身边的大嬷嬷,她应该是忠心的。

可凤氏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让她惶恐。

她是没大本事,可这些年帮凤氏做了不少龌龊的事,就连当初沈媛的死……

大嬷嬷打了个冷颤。

为了帮凤氏上位,为了自己能出人头地,她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现在,她是不是该为自己找条出路?

大嬷嬷犹豫,是因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不可饶恕,她怕她的倒戈非但不能自救,还让自己万劫不复。

可若是不未雨绸缪,到时候凤氏败了,定国侯府败了,她该何去何从?

她看得清楚,定国侯与凤氏,不是大爷,更不是镇远侯的对手,他们做的那些事,迟早会败露,可在不确定自身的安危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大皇子府。

端木景收回手臂,定定地看着太医。

太医心里叹气,面上却毕恭毕敬,“殿下请放心,只要好好调养,殿下的身子是没问题的。”

“是吗?”戏谑地反问。

太医头上冒出了冷汗,“殿下这是打从娘胎就带来的毛病,虽然费事费力一些,可不是没有好转的余地。”

“所以,本殿下吃了半年的药,也不见好转,是正常的?”

太医忙跪下,“殿下,调养身子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臣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方子,也是为了全面调养殿下的身子。”

正文 第458章 鸡犬不宁

“所以,本殿下还要感谢你的功劳了?”

“殿下恕罪!”太医嘴上说着诚惶诚恐的话,心里却不以为意。

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除了在他们面前摆谱、端架子,在宫里,屁都不是一个。

也就这段时间,二殿下和三殿下稍微低调了一些,大皇子开始趾高气昂了,若是换在以前……

呵呵。

太医尽量让自己显得恭敬。

端木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退下吧。”

待房间内只剩下了端木景一人,他挑衅地朝屏风后面看去,“你准备看多久?”

“臣不过是瞻仰殿下的风姿。”调侃的声音过后,从屏风后面钻出一道欣长的身影。

端木景凤眸上挑,“顾将军,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殿下这话就严重了,臣一是来瞻仰殿下的风姿,二是来探病,三嘛,在来感谢殿下的。”

端木景轻佻地笑了,“最后一个才是重点吧?说来,顾将军是该好好谢谢我,没有我暗中出手,霓裳的事怎么会那么顺利?”

顾瑾臻但笑不语。

端木景说得不错,霓裳郡主被抓奸在床,不过是他将计就计。

带到偏院的男人,不过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的死囚。

霓裳郡主想男人,他就送个男人给她,至于后面的事,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自然会有人站出来。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后面的事?”果然,端木景一开口,就问到了最关键的。

“殿下认为臣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是,”端木景点头道,“霓裳现在被关在宗人府,不管这件事是她设计还是被陷害,名声没了,身子毁了,下场都不好过。可这么一来,你与皇上的矛盾也激化了。”

“殿下应该清楚,不管臣做与不做,做了什么,臣与皇上的矛盾都会激化。”

“皇上会认为你是为了破坏他的计划,故意设计霓裳失了清白,没了霓裳,还会有别人。”

顾瑾臻斜睨了端木景一眼,“殿下不用试探臣,臣主动找上殿下寻求合作,就没想过会换人。”

端木景尴尬了一瞬。

顾瑾臻继续说道:“殿下应该很清楚,对臣而言,殿下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端木景讪笑,“顾将军太过小心,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没别的意思。”

顾瑾臻一个冷眼甩过去,“说来,殿下修身养性这么久,可曾想过什么时候痊愈?殿下,这个病可是拖了大半年了,再这样下去,恐怕那些太医、也撑不住了。”

“顾将军说的是,”端木景从善如流地说道,“我要是再不痊愈,太医院恐怕会少几个太医了。”

端木景与顾瑾臻的谈话中一直自称“我”,可见他与顾瑾臻的熟稔与随意。

“臣这次来,是想与殿下商议一下下一步要做的事。”

端木景神色一凛,“可是鲁王那边……”

顾瑾臻微微颔首,“所以殿下得赶紧吃几服药,让身子尽快痊愈。”

端木景似笑非笑地摇头。

定国侯府。

这几日定国侯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夜夜歇在偏院,每晚做新郎。

起初他是有些担心的,怕凤氏会闹起来,可没曾想到凤氏居然这么识时务,每晚滋补的药膳汤定时送到,而阮姨娘这边也没有送避子汤。

定国侯没想过要折腾出什么庶子出来,只不过中年得子,怎么说也是一桩美事,所以这几日他卖力地在阮姨娘身上耕耘。

霓裳郡主那边的进展很快,本就是丢人现眼的事,皇室的人巴不得尽快遮掩下来。

在经过了几次激烈的讨论,全面剖析了老皇帝的心思,预测了民间的反应后,霓裳郡主被是到了皇室家庙。

说是家庙,其实就是一间香火兴盛的尼姑庵。

对于这样的结果,圈子里的人表示早就想到了。

极刑是不可能的,让她守着青灯过下半辈子,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可惜了。

乔藴曦死都死了,霓裳郡主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居然会被人捉奸在床!

最让众人感兴趣的是,那个死在霓裳郡主床上的男人是谁?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众人最感兴趣,可老皇帝偏偏就避开了这个问题!

霓裳郡主前脚进了尼姑庵,后脚就有传言说,那个死在她床上的男人是个死囚,至于所犯的事情嘛,那就有点意思了。

那男的是与人通奸被抓。

按理说,只是一般的通奸罪的话,不至于死刑,只是这个男人把女人弄死在了床上,女方夫家的人虽然不齿,但更没想放过这个男的,到官府讨了所谓的“公道”。

这下,圈子里又沸腾了。

男的搞出了人命,现在又死在霓裳郡主的床上,这算不是算一报还一报?

长公主府。

“啪!”

瓷器落地的声音。

张驸马从丫鬟手里接过热茶,双手递到长公主面前,“喝点热茶消消火。”

“我现在哪有心思喝茶!”长公主嘴里说着愤怒的话,可接过茶杯的动作却异常温柔。

长公主虽然强势,可在驸马面前还是很小女人。

这些年,驸马对她千依百顺,凡事都依着她,就是朝堂上的事,也会征求她的意见,可以说,张驸马就从没自己拿过任何主意。

就是她生下霓裳后,因为身子亏损,不能再生育,张驸马也没说要纳姨娘或者开通房。

起初,她心里是不踏实的,张驸马为了让她彻底放心,主动吃了能让男人不育的药。

从那个时候开始,长公主才是真的对这个男人放心,并开始付出自己的真心。

长公主一向都相信自己的眼光。

年轻的时候,选择站在皇上这边,到现在,享受着无限的荣光。

岁数大了,选了个驸马,最初看上的是他的脸和才华,夫妻俩将近二十年的生活,长公主活的愈加精致,女人味越来越浓。

她与凤氏交好,不仅仅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还有私心作祟。

她与凤氏在圈子里都是备受丈夫宠爱的女人,在女眷中可谓是最风光的,所以两人之间自然就有攀比的心思。

后来,两家人成了亲家,就是为了霓裳,她也得给凤氏几分脸面。

只是这次……

一想到自己疼在手心里的女儿,将要守着青灯过下半辈子,她心里的火就无处发泄。

凤氏不是最爱显摆定国侯对她的千般呵护吗?

那她就直接送个女人给定国侯,看凤氏风光。

男人?

呵,从来都是喜欢年轻、漂亮的!

想着,阮娘现在得定国侯的独宠,长公主心里就十分舒坦,只不过这种不痛不痒的报复根本不能伤凤氏的根本,也不能解她的心头恨!

“公主,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生气,”等长公主喝了一口茶,张驸马才说道,“其实,不用我们动手,定国侯府迟早都会没的。”

“与其等别人动手,本宫更喜欢自己动手。再说了,皇上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动定国侯府分毫,这口气,本宫咽不下!”

“公主消消气,”张驸马好言劝道,“皇上不动定国侯府,自然会有人动。”

“顾瑾臻?”长公主冷笑,“我还没和顾瑾臻算账呢!霓裳是他的妻子,他不仅不维护霓裳,还落井下石!”

张驸马眸光微闪,脸上的笑容不变,“公主,顾将军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站在他的角度,他能这么做,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见长公主脸色不好,张驸马又说道:“公主,顾将军没有当场就休了霓裳,没有用顾家的族规说事,我们就该庆幸了,至少保下了霓裳的一条命。”

长公主自然知道张驸马说的在理,可是从情感上来说,她无法原谅顾瑾臻,无法原谅定国侯府。

因为顾瑾臻还有用,她就把怒火迁怒到了定国侯府。

她与定国侯、与凤氏是同盟,霓裳出事,是因为他们没保护好霓裳,他们的过失,自然要他们来负责!

长公主想得理所当然。

张驸马好言好语地说道:“霓裳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与那边说好了,等霓裳在里面住两三个月,我就把她接回来。”

“两三个月?”长公主不满地说道,“霓裳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让她住在那种地方,别说两三个月,就是两三天我都不愿意!”

“这是八王爷亲自决定的,经过了圣上点头,颁了圣旨,不等事情淡了,贸然把霓裳接回来,只会引起圣上的不满,影响皇室的声誉,到时候,不说别的,就是为了做给外人看,霓裳都不会有好结果,我们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与皇上作对?霓裳是我的女儿,我也希望她能轻松点,好过点。现在的忍耐,是为了霓裳日后的日子。”

“不让定国侯府得到点教训,我不甘心!”

“这点公主请放心,只要阮娘那边顺利,定国侯府一定鸡犬不宁!”

长公主阴鸷地冷笑,“这还远远不够,我要的,可不是这些。”

怎么可能就这样便宜了定国侯府?

顾瑾臻她动不了,也不敢动,总得有人做替死鬼,让她出口气吧?

正文 第459章 契机

定国侯府。

定国侯在阮娘的伺候下穿起官服,整理好仪容,丫鬟端着托盘在外面等着。

“侯爷,吃点东西再出门吧。”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声音,带着钦佩和关怀。

定国侯疼爱地在阮娘脸上捏了一把,“还是你最关心本侯。”

“侯爷是阮娘的天,阮娘不关心侯爷,关心谁啊。”

被自己疼爱的女人钦佩,定国侯很享受。

丫鬟端着早膳进来了。

“姨娘,这小米粥是奴婢从夫人那边换来的。”丫鬟低声在阮姨娘耳边说了一句表功的话。

阮娘却对丫鬟小心谨慎的行为不置可否。

丫鬟的意思,无非是这份小米粥是送到凤氏那里的,为了以防万一,丫鬟将她的那份和凤氏的那份调换了。

眸光微闪,扫过桌上的小米粥和精心烹制的各种虾饺,阮娘亲手盛了一碗小米粥给定国侯。

“本侯没有白疼你一场。”定国侯一边享受着早餐,一边还不忘对自己的女人施舍宠爱。

“侯爷,你这话就差了,小米粥是从厨房拿回来的,之前侯爷没有在上朝前用膳的习惯,不是因为夫人照顾不周,而是侯爷心系国家大事,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坐下来享受早膳。现在国泰民安,朝堂上也没那么多琐碎的事务,所以侯爷才得了空,让奴婢钻了空子,有机会好好伺候爷早膳。”

“你倒是挺会说话。”定国侯的咸猪手再次伸向了阮娘的胸上,狠狠捏了一把。

这番话既恭维了他的“丰功伟绩”,也适当地奉承了凤氏。

“侯爷这就折煞奴婢了,奴婢说得是事实。”阮娘夹了一块水晶虾饺到定国侯的碟子里。

这个时候用早膳时间还早,定国侯并不怎么饿,只象征性地吃了两块虾饺,喝了半碗小米粥,临走的时候却把凤氏每天必不落下的滋补汤喝了个精光。

阮娘笑眯眯地站在定国侯身侧,看着他一口将碗里的补汤饮尽,亲自送他出了院门。

“姨娘?”小丫鬟不明所以地看着阮姨娘。

她实在想不明白,阮娘这般有底气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她一点也不担心夫人在她的吃食里做手脚?

阮娘年轻,侯爷正壮年,生个庶子是迟早的事。依着侯爷对阮娘的宠爱,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作为正室夫人的凤氏,肯定会防范于未然,就算没有当着侯爷的面送来避子汤,小动作肯定是有的。

所以,她每次去大厨房提食盒的时候,都是小心了又小心,若是有机会,她都会偷偷换掉姨娘和夫人的饭菜。

虽然这么做大胆了些,可是他更清楚,只有阮娘好了她才会好。

还在“醉清风”的时候,她就跟着阮娘,所以,她是看着阮娘怎样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好不容易以清白之身进了豪门世家,不争不抢怎么行?

看着阮娘不温不火的样子,她是打心眼里着急。

果然,她话音过后,阮娘意味深长地斜睨着她,“以后那些小动作你就不要做了,你以为夫人不知道?夫人只是不以为意罢了,你的那点伎俩,在夫人眼里连雕虫小技都算不上?”

“姨娘。”丫鬟心里大骇。

阮娘却悠悠地转身回到了屋内,“连你都知道夫人容不下我,我又岂会不知?”

只是我比你聪明,我更清楚,凤氏容不下的,究竟是我还是定国侯。

……

二皇子和三皇子在经过长时间的低调后,渐渐重回朝堂。

只是老皇帝对两人并不复之前那般宠幸,甚至就连三皇子手中的一些事务都交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依旧是神神秘秘的存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怕是他现在明面上深得老皇帝的宠爱,可他在朝堂上并没有大的动作,比如拉帮结派,再比如,广纳贤士。

这番作为,让老皇帝对四皇子的信赖更深,只有这种荣辱不惊,专心做事的儿子,将来才能成大事。

比起三皇子,二皇子的日子很不好过。

他手里的产业在与三皇子的争斗中尽数败落,而外祖家,“蜀绣楼”就不说了,现在已经是乔藴曦的了,就连外祖家最赚钱的那间冰店,也在与乔藴曦的价格战中败落。

虽然现在已经入秋,可正是秋老虎猖獗的时候,乔藴曦的冰店生意反而比夏季的时候更好,价格也降到了一两银子,买一送一,陶家和常家还拿什么与乔藴曦争?

哪怕是现在乔藴曦死了,她名下的产业,该赚钱的依旧赚钱,而且还是日进斗金的那种。

没有外祖家在财力上的支持,而他自己的产业也败得差不多了,二皇子现在要成事,真的是举步维艰。

虽然那些谋士依旧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人其实早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只不过现在他们都还在观望,究竟是继续跟着他,还是向老四投诚。

为何不是老三?

他和老三斗得那么激烈,其中不乏这些人的功劳,老三没那么大度收纳他们。

至于老四?

这些谋士,作为他曾经的属下,对他和老三可谓是知己知彼,老四若是收了他们,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对他和老三的底细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个时候的二皇子可谓是如履薄冰,他开始频繁出入陶家。

可陶明兴最近在朝堂上很不顺,哪有心思顾及到二皇子。

陶明兴虽然顶着太子太傅的头衔,其实在朝堂上,他没有多余的实权,全靠他的门生在周旋。

一是陶明兴聪明,知道明哲保身,不想卷入太多的是非中,二来,“太子太傅”这个头衔听上去高贵,不过是为了辅佐未来的储君,手里的权利过大,只会对未来的储君造成威胁,到时候,所有的功劳都成了功高盖主。

他有那么多门生,遍布朝堂上各个部门的重要职务,他只需要在幕后坐镇,少了危险,没有担忧,岂不乐哉?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朝堂上风云突变,他的那些门生接二连三地被弹劾,就像当初三皇子的那些心腹一般。

意外来得太突然,太措手不及,陶明兴压根就没有招架之力,这让他十分窝火!

这些人接二连三地被调职,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同时也让二皇子愈发艰辛。

外面的争斗自然少不了两位皇子的母妃在宫里的争斗。

曹贵妃与陶妃“养精蓄锐”这么久,那些个名不见经转的妃子,就在老皇帝面前争宠了多久。

起初,曹贵妃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随着她的汤药断掉之后,容貌不复从前,以可见的速度衰老着,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她眼角的细纹明显到即使隔着她三步开外的距离,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这是曹贵妃不能容许的。

皮肤的干涩,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每一处都在告诉她,她在变老。

这段时间,曹贵妃暗地里请了不少名医,可都束手无策。

当初她拿的那个方子本就有利也有弊,只是当初她太过自负,以为自己在后宫可以只手遮天,再加上青春永驻对她的诱惑,她才敢贸然用那个方子,可是断药之后,哪怕是她再重新用这个方子,也是于事无补,所以她才急切地想找寻另外的方子,不仅可以缓解她衰老的速度,更让她恢复到从前。

可瞧瞧她找来的这些所谓的江湖术士,一个个都是庸医。

除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外,曹贵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了。

不敢,更怕。

不敢让外人看到她的模样,更怕自己地位不保。

只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步步惊心的后宫!

陶妃一直在关注曹贵妃的情况,之前因为两位皇子出事,两人都足不出殿,这也给了陶妃缓冲的机会。

两人在后宫斗智斗勇近二十年,陶妃作为最了解曹贵妃的人,对她的那些小动作心知肚明。

之前没有揭发,是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且,她也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将曹贵妃彻底打入冷宫的契机。

而现在,机会来了。

陶妃亲手端着自己制作的糕点到了御书房外。

魏平头大地出来了。

后宫的女人们怎么就不知道消停?

那些个不懂事的妃子们就算了,怎么连曹贵妃、陶妃这种后宫的“老人”,也开始用这种不堪入目的手段了?

好在今儿皇上心情好,破天荒地让陶妃进去了。

陶妃小意伺候着老皇帝吃了两块核桃酥,故作娇嗔地埋怨道:“皇上日理万机,也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皇上,您是皇朝的天,只有您好了,皇朝才有希望。”

类似于这种恭维的话,老皇帝早就听烦了。

不过,随着岁数的增加,他心里的渴望与野心也在日渐膨胀。

渴望什么?

渴望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野心什么?

野心可以一统江山,扩张皇朝的版图!

“皇上,您已经很久没到臣妾与姐姐那里喝茶了,臣妾与姐姐都认真反省过了,是我们逾越了规矩,纵容了两位皇子。我们是真心悔过,还希望皇上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正文 第460章 爱妃

“哦?”老皇帝斜睨过去,颇有兴趣地看向陶妃。

陶妃娇柔造作地说道:“皇上,臣妾与姐姐闭门思过这么久,我们是真心悔过,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两位皇子也明白了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皇上,您还在生臣妾的气,皇儿的气吗?”

“两位皇儿都深得朕心,都是皇朝不可多得的人才,朕也希望他们能够独当一面,多为皇朝,多为社稷做事,这些年,朕大大小小,委派了不少公务给他们,他们都做得很好,朕很满意,皇儿们在民间也树立了相当的威望和口碑。他们的能力朕十分清楚,他们能做的事朕都会分配给他们,一是锻炼他们的能力,二也是种考验,只是,朕不希望两个皇儿的心思多了,野心大了,毕竟朕还在。”

“皇上,臣妾和二皇子知道错了。”陶妃说跪就跪。

“起来吧,朕没有怪你的意思。”老皇帝只幽幽地看了一眼,连虚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皇上……”陶妃欲言又止地看着老皇帝。

“走吧,说来朕也很久没与两位爱妃喝茶赏花了。”

老皇帝难得施舍一份宠爱给陶妃,陶妃自然满心欢喜,忙不迭地起身,与老皇帝朝“梅园”。

这段时间低调得不行的“梅园”,突然紧张起来。

早一步得到消息的曹贵妃,慌乱地在寝宫里转圈。

焦虑中,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最后还是身边的宫女看不过去,拉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

“娘娘,趁着皇上现在还没过来,奴婢赶紧帮您梳妆。”

“梳妆?本宫这副模样,还怎么梳妆?”曹贵妃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

到底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宫女,很快就镇定下来,帮着曹贵妃梳妆。

花白的头发,早就仔细染成了黑色,虽然颜色看上去没有自然的那么光泽,但只要绾上一个合适的发髻,带上彰显身份的首饰,也不会被人看出来,只是这脸上的皱纹……

宫女犯难了。

没给她多余的时间,一双巧手利索地将曹贵妃的头发盘成发髻,插上琳琅满目的首饰,富贵逼人,却不给人臃肿的感觉。很自然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定格在曹贵妃头上的首饰上,再配上雍容华贵的衣服,至少可以淡化众人落在曹贵妃脸上的目光。

均匀地抹上厚厚的胭脂水粉,再用一双巧手细细描绘,只要曹贵妃的表情得当,皱纹也能遮掩住七八分。

曹贵妃终于赶在老皇帝与陶妃过来前先收拾好了。

陶妃跟在老皇帝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迎上来的曹贵妃,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张呆板僵硬的脸上。

到底是真爱,老皇帝在曹贵妃刚刚屈膝弯腰的那一刻,就抬手扶住了她,两人一起上了座,陶妃坐在两人下方。

换做是在往常,陶妃一定会觉得这一幕刺眼,嫉妒得眼红,可是现在,因为有心看戏,陶妃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心情无比愉悦。

多日不见,乍一看到曹贵妃,老皇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感慨和疼惜。

皇家无情。

老皇帝从年少开始,尝尽了皇宫冷暖,知道靠人不如靠自己,岁数稍长,因为夺嫡,双手更是沾满了血,连兄弟都可以自相残杀,更何况是蝼蚁一般的外人?

可以说他最是冷血无情,仅有的几分温存都给了曹贵妃,不多,但足以让所有的妃子们羡慕。

乍一看到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女人,皇帝脸上的神色又缓了几分。

曹贵妃勉强端着架子,在陶妃面前不能输了气势。

“这段时间朕忙于公务,忽略了你与陶妃,今儿得了空,过来坐坐。”

“皇上日理万机,都是臣妾不懂事,老是惹一些烦心事让皇上劳累。”所以说曹贵妃一开口,与陶妃的高低立现。

“这段时间,确实是朕有心冷落你与陶妃。后宫中,你分位最高,又掌管凤印,你若不能约束好自己,还怎么让她人心服口服?”

“是,皇上说得是,”曹贵妃的态度极好,“是臣妾没教好皇儿,让他忘了分寸。可皇上,皇儿的心是好的,他也是为了帮皇上分担,想做出成绩让皇上高兴。”

一边的陶妃冷笑。

作为一个皇子,最重要的就是分辨轻重,连这点分寸都不清楚,还想帮皇上分担?

他就不怕逾越了规矩,踩到了不该插脚的地儿?

对端木清,老皇帝是有几分偏宠的。

不仅是因为端木清是他与曹贵妃的儿子,还因为端木清最像他。

模样像,性格更像。

正是因为这样,老皇帝才明白端木清的野心有多大。

这也是他一直忌讳的地方。

老皇帝了解自己,自然也就了解自己的儿子。

当初他夺嫡的时候,做了那么多血腥的事,他儿子也做得出来。

只不过,他比先皇强硬,儿子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私下小动作不断,他是知道的。

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他明白,打压得太厉害,让儿子有了逆反心理,到时候更加麻烦。

所以,当老二和老三互相揭发的时候,他顺势削弱了两个儿子手里的权利,同时也给了他们警告。

他现在还能控制大局,几个儿子至少表面上还算听话,可随着他渐渐老去,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不服老!

他正壮年!

可是,老二和老三与日俱增的野心,让他不得不提防!

他现在还是皇上,是皇朝权利最大的人,是天子!

从来只有他决定旁人的命运,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将来,谁继承他的位置,也是他说了算,还轮不到哪个儿子来逼迫他让位!

所以,他现在故意抬举老四 ,一是老四有那个能力,二来,也是想给老三一个警告。

现在看看,老三还算听话,知道收敛。

“老三这段时间是闲了些,朕想想,看看手里有什么事务可以交给他。”

“多谢皇上给老三机会,”曹贵妃忙不迭地说道,“老三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夫子,不仅学问长进了不少,眼界也开拓了,虽然不及老四那么有阅历,可在同龄人中,也算是翘楚。”

“老三和老四不同,老四常年跟着他师父游历,看到的自然比老三多,只不过,老四接触的那些都难登大雅之堂,圈子不一样,领悟到的自然不在一个层次。”

老皇帝对端木清的偏宠,让陶妃心里直冷笑。

“皇上说的是,老四跟着他师父在江湖上闯荡,威望很高,可到底都是市井,虽然能看到百姓疾苦,可对圈子里的平衡之术就欠缺了些。虽然社稷为重,百姓为大,可手里有实权的,还是那些名门望族,不做好平衡之术,如何管理朝纲?”

几人闲聊了两句。

曹贵妃一直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嘴角僵硬的弧度异常别扭。

老皇帝小小地瞅了她好几眼,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只不过,曹贵妃一直心虚地埋着脑袋,没有看到老皇帝的表情。

宫女换来了新茶。

陶妃接过去抿了一口,“大红袍?”

随即自己就先笑了。

“也是,姐姐这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这大红袍不像是宫里的?”

“本宫这里的东西是最好的,可妹妹的嘴却是最刁的,连这都喝得出来。”

“姐姐这话就折煞妹妹了,妹妹哪有机会喝大红袍啊,不过是故意在皇上面前吃味。”

两人的争风吃醋让老皇帝心情很好,至少说明他的女人以他为天。

“稍后,朕让人送些过去。”

“臣妾先谢谢皇上了,”陶妃立即谢恩。

“看看,这下你得偿所愿了吧?在本宫这里喝大红袍,还能从皇上那里多得一份。”

“那是姐姐这里的东西好,让妹妹眼红。”

“这种东西,本宫可弄不来!这些,还是老三托人找来的。”

“三殿下从来就很孝顺姐姐,不像妹妹那个,整日不着调。”

“妹妹这话就差了,二殿下对你也很孝顺,本宫听说,前儿他才让人送了一株半人高的玉树给太子太傅。”

老皇帝眉梢一皱。

陶妃忙解释道:“那玉树是我母亲的陪嫁,之前颖哥儿顽皮,磕坏了一点,老二拿去让人修补,弄好了,送回去的。”

曹贵妃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她不需要弄清事实的真相,她只需要让皇上听到就好。

果然,老皇帝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半人高的玉树?

那得多少银子?

以太子太傅明面上的收入,怕是弄不到!

陶妃暗自磨牙!

看着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地晃了两下。

“所以说,比起三殿下,老二就差远了,好不容易帮着他外祖做点事,还被人误会。”

对于两个妃子的机锋,老皇帝没有兴趣,也不想参与。

女人嘛,心思不都在后院的勾心斗角上?

合着她们也没什么事,只要不把事情闹大,扰了他的清净就行。

“时间差不多了,朕回御书房。”

“皇上,啊——”

正文 第461章 方子

曹贵妃一声惨叫,跌落到地上。

“怎么回事?”老皇帝训斥下,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当然,也有个别机灵的,连忙扶起地上挤成一团的两个妃子。

看着两人脚边的水渍,老皇帝眸色黯了黯。

“姐姐,没伤着你把?”陶妃晕头转向中,还不忘关心曹贵妃。

吃痛地闭着眼睛,她胡乱地抓着什么东西,借力站起来了。

“娘、娘娘……”宫女畏惧地唤了一声。

嗯?

陶妃后知后觉地睁眼,朝自己的掌心看去。

这是……

头发?

手指下意识地捻了捻,指尖一团漆黑。

“姐姐,这是……啊——”

抬头,眼前一张如同老妪的脸,吓得陶妃尖叫。

曹贵妃也幽幽地睁眼,恍惚中就看到陶妃如同见鬼的表情,她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的脸。

“走开,你走开!”手臂胡乱地挥舞着。

陶妃本能地朝老皇帝看去,还不忘悄悄将手背到身后。

老皇帝快步走了过去。

曹贵妃身边的宫女下意识地想挡在曹贵妃身前,被老皇帝一脚踢开。

垂眸,扫了一眼陶妃指尖比墨还浓郁的黑,愤怒的目光朝曹贵妃看去。

微愣了一瞬。

曹贵妃发髻乱了,垂下的发丝有好几处颜色深浅不一,像是褪色的绸缎,褪去光鲜的颜色,只剩下粗糙的劣质。

“这是怎么回事?”老皇帝尖锐的声音,让曹贵妃莫名地一抖。

“回、回皇上,”宫女战战兢兢地说道,“娘娘这段时间因为担心三殿下的事,寝食难安,没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所以有了疲态。”

疲态?

陶妃幸灾乐祸地想:这可不是疲态,这分明是老态!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

怎么可能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都是妖术在作祟。

现在撕下这层狐狸皮,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

“把头抬起来!”

老皇帝的话让曹贵妃止不住地战栗。

她最引以为荣的就是她永不老去的容貌,现在,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她的皮,她不甘心!

愤恨地看向陶妃,“是你!你是故意的!”

陶妃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怎么知道你、你……”

你会是这副模样。

“来人!”老皇帝已经没了耐心,一声怒吼,身边的太监忙上前。

“娘娘,得罪了。”

面无表情的一句话后,曹贵妃被人拽着头发,强迫性地抬头。

老皇帝微眯着眼睛。

审视的目光带着挑剔,在曹贵妃的脸上仔细来回游走。

近了,脸上的瑕疵无论用多厚的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住,之前种种觉得别扭的地方,都找到了原因。

曹贵妃飘忽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陶妃。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终于,老皇帝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回、回皇上,娘娘这段时日歇息得不好,所以脸色差了点,怕皇上担心,所以用了胭脂水粉。”

陶妃轻佻地笑了,“姐姐若是身子不适,该早点传太医才是,拖久了,对姐姐百害而无一利。”

曹贵妃恶狠狠地盯着陶妃,“妹妹说得是,是本宫想差了,只想着不要让皇上担心,本宫私下慢慢调理就是了,没想到今儿出丑了。”

若是往常,这娇娇弱弱,无尽委屈的声音,老皇帝早就心疼了,只是今儿是个例外。

看着藏在袖口下,像是在水里浸泡了许久,久到生出褶子的双手,老皇帝愤怒了!

他可以容忍身边的女人争风吃醋,甚至闹出人命,可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的欺骗!

他是天子!

是皇朝权利至上的统治者,谁敢欺骗他!

他允许曹贵妃变老、变丑,也允许曹贵妃像以前那般容颜永驻,却无法容忍曹贵妃的欺骗!

用一张虚伪的脸在他面前晃,也不觉得恶心!

在他看来,他是掌控一切的神。

欺骗?

那是对他的亵渎!

曹贵妃明显感觉到了老皇帝的怒火,可现在的她,哪还有心思去解释,去安抚?

有陶妃在这里煽风点火,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皇上,臣妾瞧着姐姐的脸色确实不好,要不,传个太医来吧?”

果然,陶妃一开口就把曹贵妃逼得走投无路。

见皇上默许,陶妃立即让太监去太医院请太医。

“姐姐,这问脉最讲究望闻问切,您这样是不行的,要不,先净个面?”言语中,无一不是对曹贵妃的关心。

曹贵妃狠狠咬牙。

“来人,打水。”

“皇上?”曹贵妃难以置信地朝老皇帝看去。

“陶妃说得没错,望闻问切,观气色也是很重要的。”

老皇帝面无表情的话让曹贵妃心里发凉。

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真面目被皇上看到。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只是不甘!

不甘皇上偏袒陶妃,非要她当着众人的面净面!

她与陶妃斗了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太监打来温水,毕恭毕敬地放在曹贵妃面前。

被召来的太医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地埋着脑袋。

“皇上,还请给臣妾一点体面。”

“你进去吧。”老皇帝的语气缓了缓,似乎真的有多维护曹贵妃似的。

只是那几个跟着曹贵妃到偏殿的宫女们,暴露了老皇帝的强势。

这些都是老皇帝的人,跟着曹贵妃,既是伺候她,也是监视她!

须臾,曹贵妃顶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出来了。

老皇帝倒抽一口冷气。

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一个月前还是千娇百媚的女人,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曹贵妃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满脸沟壑,眼神昏暗,堪比五六十岁的老妪。

特别是那满是皱褶的手背……

老皇帝一想到这双手曾在他身上游走,就满心恶寒!

曹贵妃净面后,之前被掩饰得很好的细节,现在被数以百倍地扩大,可想而知,视觉冲击有多大。

老皇帝接受不了。

“姐姐,您……”陶妃脸上的震惊一点也不夸张。

她是想象过曹贵妃不堪的模样,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副模样,别说是皇上的妃子了,走出去,还以为是太后!

虽然这么想有些大不敬,可除此之外,陶妃想不到更合适的形容了。

“先给曹贵妃看看。”老皇帝还算给面子,没有对曹贵妃多做评论。

太医只小小地瞟了一眼,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自从那件事被曝光后,太医院的人都密切注意着曹贵妃的动静,毕竟用那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做药引,真的是……

丧尽天良!

他们也等着看曹贵妃身上会有什么报应!

现在乍一看到,太医除了震惊外,还有惊吓!

仔细给曹贵妃问了脉,太医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回皇上,贵妃思虑过重,导致精神不济,再加上气血两亏,所以才夜不能寐。”

“那为何姐姐会……变成这般模样?只是歇息不好,也不至于……”陶妃“关切”地问道。

“这……回娘娘,臣不知。”

“不知?”老皇帝充满戾气的声音,吓得太医立即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不是臣无能,实在是贵妃的病症特殊,臣不仅没见过,就是医书上也不曾记载过,臣无从下手。”

“无从下手?”老皇帝斜睨过去,“那朕还留着你做什么?”

“皇上恕罪!”太医狠命地磕头,“贵妃的病症实在特殊,之前的药方,臣与太医院的同僚研究过,除去药引,那药方只是一般的滋补方子,效果也一般,实在是那药引……”

“药引怎么了?”

曹贵妃一个冷颤。

“皇上,臣、臣……”

“说!”

“实在是那药引太违天理,所以……所以……”太医不敢往下说。

皇上愤怒,但不见得是冲着曹贵妃去的。毕竟是后宫独大的妃子,太医也不敢得罪狠了。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

之前被强行压下去的不舒服的感觉再次漫延上来。

之前他不愿去深想,也是不想膈应自己。

只认为,曹贵妃不过是为了保住容貌,用了些非常人的手段。

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都知道那些东西被做成了药引,他只当曹贵妃为了自己欲望不择手段。

现在乍一听到太医说有违天道,心里顿时烦躁了。

越是到了他这个岁数,越是容易疑神疑鬼,且越是相信天道。

天道要他做皇帝,他成了皇帝,天道要他老去,他老了。

“可有什么办法复原?”这句话是陶妃问的。

“回娘娘,臣目前还不知道,”太医战战兢兢地解释道,“不过,臣想,既然贵妃娘娘能找到容颜不老的方法,或许也能找到返老还童的方法,甚至长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的。”

老皇帝眼睛一亮。

曹贵妃却是嘲讽地笑了,“李太医真是异想天开,本宫现在这副模样,若是手里有返老还童的方子,为何不用?”

“娘娘,臣听说,这段时间您暗地里找了不少民间高人您你诊治,想必总有发现吧?再说了,当初既让有人能给娘娘容颜不老的方子,为何不能给娘娘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方子?”

正文 第462章 已妥

“李太医真是尽职,时时刻刻不忘关注本宫的情况。”

“娘娘,臣惶恐。照顾好皇上和各位主子是臣的职责,娘娘的情况特殊,臣理应多花一分心思在娘娘身上,这是臣的本分,臣也希望娘娘能早日痊愈。再者,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臣有机会与高人交流探讨,精进学术,对臣也有好处。”

“李太医生了一张厉害的嘴,做太医真是可惜了,你应该去做御史。”

想怼谁怼谁。

曹贵妃忙着与李太医打机锋,忽略了一边的老皇帝。

老皇帝神色隐晦,一双阴沉的眼睛一瞬不地盯着她。

“姐姐,”陶妃捏着嗓子,尖酸地说道,“我们能理解你现在心情不好,这不,我们不是都在想办法吗?李太医的医品,在太医院是有口皆碑的,姐姐的病症特殊,李太医也是想尽全力,帮助姐姐恢复。所以,姐姐若是得了什么偏方,最好先给太医院研究一下,免得到时候出现无法挽救的局面。”

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曹贵妃身上转了一圈。

曹贵妃还没来得及怼回去,李太医就毕恭毕敬地说道:“娘娘,臣也是一片好心。若是娘娘手里有长生不老的方子,臣想借来研习一番。”

老皇帝呼吸加重。

话题不知不觉中,从曹贵妃的“病”变成了长生不老的方子。

这是老皇帝一直在找的方子。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可私底下也派出去了不少人,李太医就是其中的负责人之一,所以,猜测到曹贵妃这里可能有这么金贵的方子,自然要逼问几句。

这也是老皇帝默许的。

毕竟,比起旁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李太医,你就这么笃定本宫这里有长生不老的方子?”曹贵妃反问。

“回娘娘,臣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臣才问。”

“真是忠心的臣子啊。”

“这是臣的本分。”李太医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本宫这里没有。”曹贵妃疲惫地开口。

李太医垂眸不答。

“娟儿,”老皇帝一开口就叫着曹贵妃的闺名,这是只有在床上才有的事。

可曹贵妃并没有听出多少温情,相反,心里是止不住的寒。

“皇上,您是最了解臣妾的,若是臣妾手里有长生不老的方子,臣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是皇朝的天子,臣妾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您好了,臣妾才好。”若是以往,这种言真意切的话,老皇帝多少还是有所感动的,只是现在嘛……

只有老皇帝自己知道他有多渴望寿与天齐,长生不老!

暗地里派出去找方子的人,以及那被囚禁起来,帮他炼丹药的高人!

凡是能想到的办法,能用上的手段,他都用试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成效。

幽幽地看着曹贵妃,老皇帝嘴角噙着浅笑,“既然爱妃身体不适,那就好好调养身子,太医院那边每日会派人过来诊脉,需要什么药材,从库房拿就是了。爱妃因为操劳多度,思虑过重,夜不能寐,那手里的事就暂时放下吧,身子才是重要的。此外,那些来历不明的人,爱妃还是不要见了,谁知道是不是骗子!这里是皇宫,不是市井,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召见的。”

看向陶妃,“这段时间,就由你暂时掌管凤印,等曹贵妃身子好转了再说。”

“是,皇上。”压住心里的激动,陶妃满心欢喜地应下。

她与曹贵妃斗智斗勇将近二十年,这次是她第一次斗败了曹贵妃,且这个战利品实在太惊喜。

虽然这与她最终的目的有些差距,可到底也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皇上削弱了曹贵妃在后宫的权利,假以时日,她取代曹贵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最让她满意的是,现在皇上对曹贵妃有了猜疑,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老皇帝率先出了“梅园”,看着他的背影过了拐角,陶妃才慢悠悠地睨了李太医一眼,“李太医,今儿你可是立了大功。”

“为娘娘办事,臣鞠躬尽瘁。”

陶妃轻佻地斜眼,“李太医,本宫实在很好奇,你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帮本宫?”

不仅给了曹贵妃致命的一击,还在皇上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娘娘,您应该知道,若不是曹贵妃,臣早就是太医院的院首了。”

这点,陶妃自然是清楚的。

年初的时候,老院首辞官退隐,太医院最有资格的就是李太医与张太医。

皇上最先考虑的是李太医,论资历,李太医比张太医大,可不知为何,皇上在“梅园”歇息了几日后,调令下来,居然是张太医坐上了院首的位置!

这让早就在暗地里准备庆祝一番的李太医丢了面子,那些提前祝贺的人愈加尴尬。

张太医是曹贵妃的“御用”太医,当初曹贵妃争宠的时候,张太医可是劳苦功高,帮着她做了不少龌龊的事,两人互惠互利,对太医院院首的位置,张太医志在必得,而曹贵妃则有了更便利的机会和更得力的人脉。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李太医瞧着不像是睚眦必报的人啊。”

面对陶妃的试探,李太医温吞吞地说道:“娘娘,臣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虽然不至于睚眦必报,但也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曹贵妃的模样,您也看到了,您认为她还能复宠吗?皇上是怎样的人,娘娘最清楚,就算曹贵妃恢复了容貌,在皇上那里,还有机会从‘冷宫’出来吗?当然,仅仅只是因为这点的话,臣不会轻易站队。臣也是有野心的,几位皇子中,虽然现在四殿下水涨船高,可大家都知道皇上不过是借用四殿下来警告二殿下和三殿下,真正的储君,还是要在二殿下与三殿下中间产生!皇上这些年看是偏宠三殿下,可对三殿下也是避讳莫深的,原因无他,只因三殿下最像皇上。”

“你倒是看得清楚。”

“回娘娘,臣不过是未雨绸缪,提前为自己打算。二殿下与三殿下势均力敌,臣自然要选对臣最有利的。”

“最有利的?不是更应该是三殿下吗?”

“在臣看来,二殿下胜算更大。”

“哦?”被李太医的马屁取悦到了,陶妃心情颇好地看着他。

李太医垂眸,说道:“以曹贵妃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无法再得到皇上的恩宠,那三殿下那边就难了。所以,臣权衡再三,站到了二殿下这边。”

他一点也不掩饰地分析自己的立场,更是阐明了自己之所以愿意与陶妃合盟的原因。

陶妃审视地打量了李太医一眼,“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太医将来前途不了小视。”

这是间接在向他做出保证了?

李太医脸色松动,似乎松了口气。

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被陶妃尽收眼底。

讽刺地一笑,陶妃扶着宫女的手转身。

李太医在“梅园”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才慢悠悠地回到太医院。

一进门,就有小太监来禀报,“师傅,大殿下的人来了。”

李太医皱眉,脸上的不耐愈加明显,“大殿下的人来做什么?”

“前儿给大殿下换了药方,今儿那边的人是来拿药的。”

“皇子府里的库房里没有嘛?一个两个都到宫里拿药,我们太医院的药材是不要银子的吗?”

小太监不敢说话。

谁让大皇子不得宠呢,要是换做别的皇子,哪还需要让人来取药,直接就送过了。

今儿也是大皇子运气不好,遇到李太医心情不好的时候!

李太医骂骂咧咧,让小太监按照药方上的类别和分量抓好了药,扔给了来取药的太监。

太监抱着药包急匆匆地出了太医院,出了宫,回到皇子府,却不是进厨房,而是直接到了大皇子的书房。

“拿回来了?”端木景斜倚着椅子靠背,坐在床边,手里拿了一本杂记。

“回殿下,奴才拿回来了。”

端木景微微颔首,“放下吧。”

太监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案边,将药包放下。

端木景轻轻翻了两页书,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桌边。

拆开药包,把药材倒在一边,拿起那张包裹药材的牛皮纸。

以妥。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让端木景嘴角噙着了浅笑。

……

梧桐阁。

人走茶凉的“梧桐阁”终于成了定国侯府里的人可以自由进出的地方。

里面的一片狼藉,任谁也无法想象它曾经的辉煌。

凤氏趾高气昂地站在院子中,脚下是一地枯叶。

秋雨过后,更显颓废。

“夫人,天寒地冻,您当心着凉。”

大嬷嬷的话让凤氏回神,转了半圈,凤氏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泥坑,嘲讽道:“所以说,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我从没见过谁搬家,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搬空的。”

大嬷嬷斟酌了一下,说道:”夫人,您也知道‘梧桐阁’里的花草金贵,就是转手卖出去,也值不少银子呢!他们怎么舍得?”

“是啊,值不少银子。”凤氏意味深长地说道。

正文 第463章 没到最后

大嬷嬷不敢接话,倒是凤氏突然有了兴致,自顾自地说道:“谁不知道我们定国侯府最值钱的地方就是‘梧桐阁’,谁叫乔藴曦有个会做生意的娘家,她自己又会赚钱呢?”

上前两步,凤氏踩着一双绣花鞋站在水渍中,几片枯败的落叶粘在裙角,她却毫不在意。

“只是可惜了啊,原本以为乔藴曦不在了,顾瑾臻颓废了,就该是二房和三房的天下了……顾瑾臻不愧是顾瑾臻,再宠爱一个女人,也不会颓废到一蹶不振,这点,侯爷就比不上。”

“夫人……”

凤氏抬手,打断了大嬷嬷劝慰的话,“你说的那些,本夫人都明白,本夫人只是不甘心罢了。凭什么好处都给了大房?凭什么本夫人就该活在沈媛的阴影下?”

冷笑,“沈媛死了,乔藴曦死了,凡是与本夫人作对的女人都死了,可长房没有一点颓废的模样。本夫人就想不明白了……”

转身,凤氏幽幽地看着大嬷嬷的头顶,充满戾气的眸子里满是不甘。

“本夫人该说顾瑾臻心性坚强呢,还是该说他命不好,克亲呢?”

没人敢回答凤氏的话。

“娟姨娘现在在什么地方?”凤氏似乎才想起“梧桐阁”里还有一个被遗忘的人。

“回夫人,大爷走的时候,没带走娟姨娘,娟姨娘就留在‘梧桐阁’,可‘梧桐阁’一个人都没有,二少奶奶看不下去了,让娟姨娘到了偏院。”

“偏院?哪个偏院?”凤氏皱眉。

定国侯府看着风光,可并没有多余的财力修整院子。

霓裳郡主住的那间院子,是把西院与偏院连在一起,扩充起来的,修葺的费用,还是长公主出的。

现在霓裳郡主虽然住进了皇家家庙,可那个院子,凤氏暂时不敢动。

虽然,霓裳郡主在住进家庙的时候,程序上写了和离书,可凤氏还有后顾之忧。

只要霓裳郡主还在,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从家庙回来。

是的,凤氏一点也不怀疑这点。

霓裳郡主回来后会做什么,圣上那边会有什么别的举动,她都不知道,怎敢轻举妄动?

还有一点,霓裳院修葺的费用是长公主出的,那些东西都是长公主的,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心思动长公主的东西。

所以,那间院子还原封不动地留着。

除此之外,乔锦雯住过的院子住着阮姨娘,定国侯府就只有一个客院,小得不能再小,何来的偏院?

“回夫人,”大嬷嬷解释道,“二少奶奶把客院的一角单独隔离出来,月姑娘和娟姨娘都住在那里。”

“倒是熟人。”

霓裳郡主出事后,曾经的月姨娘,现在的月姑娘处境就尴尬了,凤氏懒得管这两个女人,直接扔给了常昱莲。

没想到常昱莲倒是省事,又把这两个女人弄一块了。

只是可惜了,枉费她弄了两个女人回来,一点用处都没有。

“侯爷那边的情况怎样?”

大嬷嬷心里一凛。

她一直极力回避这个问题,却不想凤氏还是提出来了。

“回夫人,侯爷那边,每晚都歇在阮姨娘那里,每日送去的汤药,侯爷都喝了,至于阮姨娘,一直很本分,没与外人接触过,平日里就在院子里,除了练舞,就是种花。”

“她倒是闲情逸致。”凤氏嘲讽地笑了,“也是,在侯府好吃好睡地供着,她有大把的时间荒废。所以啊,还是年轻好,年轻,光阴都可以浪费。”

“夫人,那避子汤……”

凤氏不以为意地摇头,“侯府人丁本就不兴旺,侯爷能多几个孩子,本夫人也高兴。马上就要年底了,我也该给老三相看了。”

顾瑾宣与顾瑾泰是双生子,顾瑾宣都娶妻快一年了,三房却还一直空着,这也是凤氏的一桩心头大事,毕竟,她将来的亲孙子只能出自三房,她更要挑仔细了。

……

京城最近出了一桩大事——二皇子坠马了!

这件事不仅震惊朝堂,在民间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管怎么说,二皇子的身份在那里,将来也是有资格竞争储君之位的皇子,他出了事,不免让人多想。

而事实上,据当时陪同的几位豪门世家的少爷、小厮和太监们所说,二皇子坠马似乎完全是意外。

一群人是临时起意去郊区赛马,二皇子的马是他从自己府上带去的,跟了他两三年的老马,还是他舅舅,陶妃的大哥送给他的。

不管是照顾马匹的马夫,还是在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不是陶妃的人,就是陶明兴的人。

从表面上看,真的是没有一点问题。

事发后,陶妃勃然大怒,立即让人调查此事。

另一边,老皇帝猜疑心本就重,儿子出事,可能是针对他,也可能是儿子之间的争斗,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老二出事,都是他不容许的!

所以他亲自下旨,这也使得陶妃愈加有底气,亲自到了二皇子府,询问二皇子的情况。

其实吧,二皇子的情况说糟糕不糟糕,说不严重,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严重。

因为他瘸了。

命还在,可一个瘸子如何竞争储君的位子?

这让最近风头正盛,踌躇满志的陶妃如何甘心?

后宫现在在她手里,曹贵妃虽然没有被彻底打入冷宫,可以皇上对她的态度,她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那么三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再重,有这样一个母妃,皇上也就会对其是否能坐上储君的位子思忖再三。

一条康庄大道就在她的眼前,可二皇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能让她不多想吗?

深谙后宫之道的陶妃心里比谁都清楚幕后者是谁?

只是她需要证据。

二皇子颓废地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睛盯着头顶。

陶妃一进门就看到一地的狼藉。

跟在身后的丫鬟太监们战战兢兢地埋头。

不是他们不收拾,是不敢收拾!

谁也不想撞在枪口上。

“你这个样子,如何成大事?”

“母妃,儿子都这副模样了,还能成什么事?”二皇子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陶妃缓步走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二皇子。

脸上还有淤青,以往的意气风发现在全是一片灰白。

“现在就认输,为时过早。”

“母妃,您什么意思?”二皇子诧异地抬头。

比起其他健全的兄弟,他这个瘸腿的,不是已经在储君候选人之外了吗?

甚至连大皇子都不如!

陶妃审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是太子太傅的嫡女,他的儿子是太子太傅的外孙。

她是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妃,统管六宫,他的儿子自然是人中龙凤,龙子之首!

之前她不用非常手段,是不想与曹贵妃闹得乌烟瘴气,在皇上面前没规矩。

现在?

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自然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划。

“你父皇的儿子不多,说到这个,本宫还要感谢曹贵妃,不是她的手段,皇上诸多孩子中为何就只有你们四个儿子平安长大?大皇子虽然为嫡为长,可皇后没有娘家帮衬,又早就不问世事,大皇子与储君之位无缘。剩下的三个儿子中,你为长,按顺序来,储君之位该是你的。之前,老三是最得宠,可现在,皇上犹豫了,除非曹贵妃愿意为儿子牺牲,只要她活着,老三就与那位置无缘。可是,曹贵妃惜命,舍不得啊!至于老四,先不说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母妃,这是他自个儿的身份,也让人不齿。堂堂一个皇子,跟着江湖人混,以为得到所谓的江湖人士的支持,就能竞争太子的位子?真是可笑,一个人活在什么圈子里,就决定了他的身份贵贱,虽说皇朝的根基靠的是百姓的支持,可实权却是在少数人手里,没有勋贵圈里名门望族的支持,一个靠百姓拥戴的皇上能坐稳吗?百姓?百姓不过是皇权下最低贱的存在!更何况,不过是江湖中的几个门派,就能左右皇朝社稷,左右朝政吗?所以,儿子你要知道,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那个位置是谁的!瘸了?瘸了又怎样?圈子里的人,看重的,从来只有你的能力,你的手段!”

“母妃?”颓废中的二皇子,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陶妃微微点头。

这才是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应该睥睨天下!

幽幽地看了二皇子一眼,陶妃厉声说道,“你好好调养身子,不要被外面的闲言碎语影响!你外祖父还在,你两个舅舅还在,他们的支持可以保住你的地位。你要知道,你是他们的希望,他们的野心和前途都在你身上,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至于那些嚼舌根的墙头草?呵呵,现在他们的落井下石,只会换来将来的后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是本宫的儿子,是皇朝的二皇子,就应该有一个皇子的模样。”

“母妃说得是。”

尽管有了陶妃的话,可二皇子似乎没多大的信心。

陶妃也不多话,转身出了门,嘱咐了二皇子身边的人几句。

正文 第494章 要升级了

一时之间,朝堂上风起云涌,各方势力剑拔弩张!

在这种局势下,镇远侯府反而是最清净的地方了,作为中立派,甚至还是老皇帝的敌对势力,自然是被众人刻意遗忘的存在。

顾瑾臻三天两头地到郊外打猎,每次都满载而归,让那些疲于角斗的人眼红不已。

“爷,都准备好了。”汤圆一身劲装,不像是去打猎,倒像是去打仗的。

顾瑾臻一身便服,打马走在最前面。

到了京城近郊,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

这是镇远侯府在近郊的庄子,是鲁老夫人前些年置办的,也是镇远侯府在京城为数不多的产业之一。

庄子不大,却戒备森严,远远地,就给人肃然起敬的感觉。

曾有人揣测,这个庄子之所以如此严阵以待,估计里面放着军事机密,甚至是沈家军在京城的大本营。

对于这样的传言,镇远侯府从未正面回应过,没必要,也不屑。

总之,从置办好了这个庄子开始,周围就戒备森严。

也不是没有好奇心重的人查探过,无功而返还是好的,杳无音讯就耐人寻味了。

而最糟糕的是,这些查探的人都是暗地里动作的,所以就是“失踪”了,也赖不到镇远侯府上,只能自作自受!

这些“失踪”的人当中,不乏老皇帝派去的,除了吃下这个哑巴亏,老皇帝还能说什么?

顾瑾臻带的人不多,除了汤圆与年糕,就是几个亲卫,都是日常跟在他身边的人。

亟不可待地到了庄子,顾瑾臻不等马夫过来,直接跳下马,快步进了门。

二进的院子,简朴得不能再简朴。

却没有所谓军机处的肃穆,因为院子里的花草,显出了几分农家的惬意。

顾瑾臻的关注点可不在这些花花草草上,大长腿迅速走了几步,跨过二门,到了内院。

“乔乔!”心急如焚地唤着心心念叨的人名。

如往常一般,一片五颜六色的菊花中,站着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之所以说她是少女,是因为脸上还带着孩子气。

可那稍显臃肿的身段,却暗示着,女子快要为人母。

顾瑾臻皱眉,“你怎么又出来了?”

“哪有那么金贵?”乔藴曦扶着黄芪的手转身,只是她还没迈出步子,顾瑾臻就上前挤走黄芪,稳稳地扶着她,两人慢慢朝堂屋走。

“你现在身子重,还是小心点好。”说这句话的时候,顾瑾臻板着脸,一本正经,语气中尽是小心翼翼。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如果怀的是个女儿还好,若是个儿子,生出来,看我不收拾他!”

乔藴曦斜眼,“人家都喜欢儿子,你倒好,妥妥的女儿奴。”

不懂乔藴曦嘴里的“女儿奴”是何意,顾瑾臻心里早就琢磨着孩子生下来,怎么教训他了!

他还记得乔藴曦“失踪”的那几日。

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害怕过!

找不到乔乔,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着急!

庆幸的是,自己的小媳妇狡猾聪明,躲过了那些人的魔爪。

着急的是,自己的小媳妇太狡猾聪明,连他都找不到她的行踪。

好在,这个小狐狸最后寻着他留下的痕迹钻出来了,不然……

顾瑾臻哆嗦了一下,不敢深想。

即使过了那么久,即使到了现在,他也不敢回忆当初的感受。

而最让他惊喜的是,他把乔乔接回来,让府医给乔乔诊脉的时候,发现乔乔居然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初为人父的惊喜过后,就是无尽的后怕与担忧。

后怕,若是没有及时找到乔乔怎么办?

担忧,那段时间的辗转与疲惫,给乔乔带去影响。

整个人顿时很烦躁,充满了戾气。

最后还是府医再三保证,乔乔与孩子都没有问题,他才在乔乔与外祖母的安慰下,稍稍平息下来。

之后,乔乔就安置在庄子上,因为京城的事到了最关键时刻,他不想乔乔牵扯进来,正好借这件事将计就计!

二来,这件事幕后的主使既然开始谋划了,那他的设计也要开始了。

作为重生的人,顾瑾臻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他不就是死在后面那些诸多的阴谋算计中的吗?

为报仇也好。

为了自己与乔乔的将来也好。

他早早地就开始谋划。

还有……

顾瑾臻清冽的眸子猛地一缩,眼底尽是嘲讽。

曾经伤害过乔乔的人,差不多已经一一入套,是时候收网了。

“怎么了?”感觉到身边的人身子僵硬,乔藴曦抬头。

周身骤然一松,顾瑾臻整个人顿时回暖,“没什么。”

乔藴曦仔细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伸手,食指在他的眉心轻轻一按,“没事皱着眉头做什么?年纪轻轻的,像个糟老头子。”

“我成糟老头子,你就不要我了?”

乔藴曦好笑地摇头,“你成糟老头子,我就是糟老婆子了。我知道你要想的事情很多,要计划、要做的事情更多。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我希望能陪着你。”

顾瑾臻将乔藴曦圈在怀里,“会的,乔乔,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我们还有一辈子。”

我绝对不会让你像前世那般,无依无靠地死去!

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都不得好死!

抱着乔藴曦,顾瑾臻双眼猩红。

乔藴曦微微一愣。

她明显察觉到顾瑾臻不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想吃肉馅玫瑰。”

“我给你做。”

一听乔藴曦想吃东西了,顾瑾臻哪儿还顾得上其他?

这几个月,乔藴曦受了不少罪。

在顾瑾臻看来,这里的环境很不好,哪怕是外祖母,谷家,甚至谷老夫人那边都派了专门的人过来照顾乔乔,这里的吃食也是最新鲜,最好的,可远远不够!

乔乔值得最好的,这也是他努力的动力!

而最让他担心的是,乔乔吃什么吐什么,就是喝口水,也会吐得一塌糊涂,胆汁都吐出来!

晚上更是睡不好,他几乎每晚都陪着乔乔,所以亲眼看到过乔乔被折腾得夜不能寐,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种无力感,让他很挫败。

虽然府医说,过了三个月就好了,可到现在,乔乔的情况都没有好转,他恨不得直接把那块肉从乔乔肚子里挖出来,免得乔乔受苦。

现在乍一听到乔乔想吃东西,他立即挽起袖口,直奔厨房。

乔藴曦坐在堂屋里,柔柔地笑着,看着顾瑾臻的背影,直到他进了厨房,她才转眸,对汤圆说道:“爷最近烦心事比较多,你们跟在爷身边,不仅仅是遵照吩咐办事这么简单。”

“是,少夫人。”汤圆态度恭敬,是出自内心的。

不仅因为乔藴曦是少夫人,还因为乔藴曦的能力让他折服。

顾瑾臻的动作很快。

自从乔藴曦怀孕后,他跟着厨娘学了不少本事,厨艺杠杠滴,比不了御厨,也绝对比一般厨子好。

乔藴曦怀孕后,口味变了,又因为吃什么吐什么,所以,用乔藴曦的话说,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在了吃和吐上。

顾瑾臻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守在乔藴曦身边,可现实情况不允许,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在庄子周围安排了很多人,都是沈家军的精锐,驻扎在院子里的,甚至还是他的亲卫!

乔藴曦开玩笑说,顾瑾臻小题大做。

顾瑾臻却一本正经,认为没有比乔藴曦与孩子的安全更重要的事了。

“卫南水要回来了。”顾瑾臻的一句话,让乔藴曦蓦然抬头。

“都妥了?”

顾瑾臻用不屑的语气说道:“在那边这么久,这还办不妥的话,我会鄙视他的。”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好,那你们小心些,嗯,我在这里也会好好的。”

顾瑾臻握着乔藴曦的手,“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到时候,我把汤圆和年糕留在这里。”

乔藴曦摇头,“他们俩跟着你,我才放心,你总不能让我大着肚子,还为你担心吧?一个小的折腾我就行了,你可不能折腾我。”

“可是……”

乔藴曦抬手,打断了顾瑾臻的话,“你是为了我,我也是为了你。我身边还有外祖父和谷家的人,而且,也没人知道这里的猫腻,你放心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藴曦是很自信的。

这个庄子又不是因为她来了才戒备森严的,而是从来就是这样,所以外人不会发现猫腻。

而且,知道她还活着的,除了父母,谷家的长辈,就是镇远侯与鲁老夫人,还有顾瑾臻的小舅舅沈怀灏一家。

这些,都是她与顾瑾臻的直系亲人。

被派到庄子上的人,都是来了就不曾离开过的,外面的消息能进来,里面的消息却送不出去,所以,她对自己的安全很有信心。

汤圆和年糕是顾瑾臻最得力的助手,连同那“十二煞神”,有他们在顾瑾臻身边,她才放心。

顾瑾臻自然不会在这些事上与乔藴曦争,当面点头了,心里却有自己的一番计较。

陪着乔藴曦用了晚饭,顾瑾臻赖着不走,最后还是乔藴曦用强硬手段,顾瑾臻才带着猎物“满载而归”。

正文 第465章 铺路

曹贵妃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太监。

对于一个上位者,一个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上位者,这样的表情,是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

“你说什么?”是质问,也是训斥,更是确定。

“娘娘,三殿下让奴才来传句话,您这样,给他带去了很大的困扰。”

“困扰?哈哈哈,困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曹贵妃大笑,笑得眼角都流泪了。

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漫过嘴角,苦涩的咸。

“本宫生他,养他,为他谋划一切,到现在,本宫造成了他的困扰?没有本宫的谋划,他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皇子,没有本宫的谋划,他如何崭露头角,没有本宫的谋划,他现在一无是处!困扰?本宫居然会是他的困扰?”

面对曹贵妃尖锐的质问,小太监埋着脑袋,不卑不亢地说道:“娘娘,那些都是过去,殿下能有今日的辉煌,娘娘确实操心劳力,为殿下谋划了很多,殿下能得到圣上的偏宠,也是因为娘娘在圣上面前得宠。就是殿下能有现在的成就,也离不开娘娘的未雨绸缪。娘娘做的这些不就是希望殿下能够坐上储君的位子,将来继承皇位吗?现在娘娘的存在,成了殿下的绊脚石,这不是娘娘希望看到的,不管是为了娘娘,还是为了殿下,娘娘知道该怎么做的。”

曹贵妃冷眼看着小太监,“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要本宫给他辟一条新路了?”

“娘娘,这破釜沉舟的一招,不仅可以挽回娘娘的名声,还可以帮助殿下成事,何乐而不为呢?殿下日后继承正统,娘娘泉下有知,不是也该欣慰嘛?”

“本宫是希望他继承大统,本宫为他谋划了这些年,可以说在本宫还未生下他的时候,本宫就开始设计,本宫一心为他,现在,还成了他的困扰和绊脚石?”

这是曹贵妃最在意的事!

虽说后宫的女人母凭子贵,可没有她,三皇子什么都不是!

她处心积虑地在皇上面前争宠,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儿子!

三皇子的话,太伤她的心!

“娘娘,”小太监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时局在变,非常时期自然用非常手段。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现在与被贬入冷宫的唯一区别,就是娘娘您现在还在自己的寝宫。娘娘,您认为自己有机会复宠吗?不说娘娘现在的花容不再,就是依着皇上对娘娘的猜忌,娘娘也不会复宠。与其让殿下跟着娘娘失势,不如娘娘破釜沉舟,好好利用皇上对娘娘的往日情分,为殿下搏一把!娘娘,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好好利用?不用奴才提醒,娘娘也该知道,这是娘娘最后的机会了,不然,到了最后,不仅娘娘长居冷宫,就是殿下,也彻底与储君无缘,这不是娘娘想看到的吧?娘娘常说,成大事者,总会有有取舍,有牺牲,这次,轮到娘娘了。娘娘,您现在使命地耗着,最后只会拖累殿下,到时候,您与殿下都不好过。若是殿下成了,将来您就是太后,顶着这个名号被后人敬仰,总比您现在在宫里的名声要好吧?谁知道这些话什么时候就传到外面去了呢,到时,就是娘娘想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曹贵妃心里不甘,理智却告诉她,小太监说得没错。

皇上那里,她很难,不,是绝不会回到从前的风光!

皇上现在热衷追求长生不老,她能拿到容颜不老的方子,自然就能拿到长生不老的方子。

至少,皇上是这么认为的。

皇上现在之所以没动她,是在等她把方子献给他。

宫里的人对她毕恭毕敬,外面也没有关于她不好的传言传出来,一是因为皇上用手段压下去了,二是,她的名声不好了,那些方子就成了“妖言惑众”,“蛊惑”皇上的妖术了!

所以,皇上为了他自己才这么做的。

现在,确实是个好时机。

如果她没了,皇上出于对她的愧疚,对三殿下也会重用几分。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最好的办法!

曹贵妃坐在窗前,看着雨后的院子。

她的出生并不高贵,所以即使只在一般的圈子里,也显得格格不入。

她没有珍奇的首饰,没有当季流行的衣裳,聚会的时候,总是被人遗忘的那个。

所以,在皇子、公主们挑选伴读的时候,她用了点小聪明,被选上了,得偿所愿地成了长公主的伴读!

而后,在她有心勾引下,与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在一起了。

她不“适应”那种奢侈,所以,即使是在宫里,她的院子也如寻常百姓一般简朴。

一是她喜欢、习惯这样的风格,二来,她当初与皇上相遇的时候,正是皇上落魄的时候,两人过的日子,真的连一般的勋贵都不如,她刻意把寝宫布置成这样,也是有提醒皇上的意思。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彰显皇上对她的宠爱。

“二十年的夫妻情分,终比不过一张长生不老的方子。”曹贵妃自嘲地笑了。

她了解皇上。

只要是皇上认定了她有那个方子,不管她有没有,她都得有。

交张假的上去?

呵呵。

皇上又不是傻子,假的方子没有用,到时候她的罪名更大。

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曹贵妃仔细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看上去,怕是比太后还老了吧?”

宫女惶恐地埋头,不敢接话。

曹贵妃自顾自地笑了,“是啊,这副样子,就是皇上再宠本宫,也会吓走的。”

“娘娘!”宫女诚惶诚恐地抬头。

曹贵妃指尖在面颊上游走,干涩的皮肤,以及那满是沟壑的触觉,无一不在消耗着她最后的忍耐。

“退下吧。”

“娘娘!”宫女猛地一惊。

曹贵妃却皱起眉头,烦躁地挥袖。

到底是上位多年的贵人,气势在那里,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让身边的人胆战心惊。

宫女的目光瞟向桌上黑乎乎的汤药。

“你跟了本宫二十年,本该出宫,是你求本宫继续留着你,本宫知道你忠心,可现在本宫也护不住你了,你放心,本宫都吩咐下去了,本宫走后,你会被放出去。”

“娘娘!”宫女“噗通”一声跪下。

曹贵妃却自顾自地说道:“你是本宫的人,留在宫里,只会成为她们发泄的对象,你跟着本宫这么久,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总不能寒了你的心吧?”

“娘娘……”

“退下吧。”曹贵妃再次挥袖。

宫女退了两步,却是站在离曹贵妃五步开外的距离,不曾真的退下。

换上象征品阶的朝服,梳上庄严的发髻,画上肃穆的妆容,曹贵妃缓缓走向桌边。

“娘娘!”

“梅园”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既为主子的命运悲哀,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他们都是“梅园”的人,“梅园”的主子没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别的主子,谁会收留他们?

御书房。

“没了?”老皇帝不悲不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语气一点也不意外。

“回皇上,曹贵妃没了。”小太监语气嘶哑,似乎哭过。

“怎么没的?”

“回皇上,是……喝药。”

老皇帝冷笑。

真是会选时候啊!

“皇上?”魏平询问着老皇帝的意思,眼底满是谨慎。

“按照规矩准备后事吧。”淡淡的一句话里,尽是薄凉。

待“梅园”的小太监退下后,老皇帝才抬起眼帘,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魏平,你说,朕是不是该伤心一下,顺便多关心关心老三?”

“皇上,您是君,只有您决定别人的命运,没有谁能左右您的决定。”

“朕以为,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她知道该怎么做,却没想到,她居然会逼朕。”

“皇上,曹贵妃不过是想岔了,想为三殿下多争取一番。”

“多争取一番?”老皇帝冷笑,“年轻的时候,她想母仪天下,朕给不了,却把整个后宫都交到她的手里。可她呢,做了什么?”

魏平不敢接话。

老皇帝幽幽地继续说道:“她跟在朕身边的时间最久,跟着朕吃了不少苦,朕想着方子宠她,给她权利,可她做了什么?不过是一个方子,她若说没有,朕还会不相信她?居然给朕来这一招,是想逼朕吗?”

“皇上息怒,”魏平忙安慰皇上道,“娘娘也是为了三殿下。”

“老三?”老皇帝意味不明地一声冷笑。

魏平眸光微闪,“皇上,不说别的,单是三皇子的资质与能力,就是几位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皇上分配的事务,三殿下哪一桩不是办得十分出色?就是在军部,三殿下的口碑也是极好的。这些年,三殿下在民间的威望剧增,若不是前段时间与二皇子斗的狠了,三殿下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小心翼翼地瞅了老皇帝一眼,魏平眼珠子转了转,“娘娘也是心急了,三殿下与皇上最像,暂时的隐忍才能磨炼心志。”

“哦?”老皇帝鼻音重重的一声。

魏平忙诚惶诚恐地埋头。

正文 第466章 挑拨

对于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他的感情是复杂的。

像他,他的精神可以延续下去。

像他,那暴戾的手段也会继续。

老皇帝临到老了,总会不经意地想起自己年少时,那种血腥暴力的手段,不是后悔,只是单纯地回忆。

可是,想得越多,担心越多。

一个模样、脾气都像自己的儿子,血液中自然也继承了他暴戾的一面,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在了他身上。

现在老三不动,不过是时机不成熟,他既没有把老三完全排斥在储君的位置外,老三手里的势力也不完善。

如果说,之前他偏宠老三,是因为老三最像他的话,现在他猜忌老三,也是因为老三最像他。

此一时彼一时,人还是那个人,诱因还是那个诱因,可结果却南辕北辙。

曹贵妃的死,自然震惊朝堂。

谁也不曾想到,曾不可一世的宠妃,最后竟然会落到这个下场!

虽然,前些时候闹出了一些事,可众人都没想到曹贵妃居然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可当大家在灵堂上看到萎靡不振的端木清后,心里又都清楚了。

曹贵妃是为了三殿下。

众人不禁唏嘘。

整个皇朝,敢如此算计皇上的,怕是只有曹贵妃了。

谁叫皇上对曹贵妃不一般呢?

虽然现在皇上那边还没有动静,善于揣测皇上心思的众人心思就活跃了。

之前摇摆不定,或者准备做墙头草的众人,又默默地回到了原处,观望三个皇子之间的势力分布。

老皇帝那边老神在在,没有多余的动作。

在众人看来,老皇帝正当壮年,依着他的脾气和手段,谁也不敢在朝堂上提立储君的事。

可以说,这段时间,皇朝的朝堂经历了一段黑暗的日子,好在,天气渐渐转晴,久病不愈的大皇子终于能上朝了。

这不是众人关心的事。

对于在朝堂上可有可无的存在,大皇子历来都是被遗忘的那个。

老皇帝的四个儿子中,只有这个顶着“大皇子”名号的长子没有被委派过任何事务。

就是母妃身份最低贱的四皇子,现在也渐渐走入了众人的视线,特别是在二皇子与三皇子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四皇子渔翁得利,狠狠赚了一笔。

可大皇子,依旧是每日上朝,在朝堂上如隐形人一般,等下朝的时候,自己骑马回府。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转眼,又到了定国侯府准备秋宴的时候。

这本是凤氏最风光的时候,可从去年开始,这个秋宴就成了她的心头刺,特别是,顾瑾臻和乔藴曦把那个山庄收回去了,这下,连举办秋宴的地儿都没有了。

凤氏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索性足不出户,想等入了冬再说。

只可惜,那些不怕事大的,接二连三地询问秋宴的事,凤氏气得在屋子里跺脚!

可人家的帖子写得十分含蓄得体,先是寻常的拉家常,然后十分客气地说道,今年特别期待凤氏的秋宴,已经等着她的帖子了。

凤氏能说什么?

又急又气,凤氏病倒了。

这下,轮到阮姨娘与常昱莲侍疾了。

虽然凤氏还真没刁难阮姨娘,可定国侯心里不舒服啦!

阮姨娘现在可是他宠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是该被人伺候的,怎么能去伺候别人?

特别每晚看到阮姨娘“疲惫”地回到院子,定国侯就心疼得不行!

终于,在第三日,忍无可忍的定国侯一脚踢开了凤氏的房门。

凤氏正在为秋宴的事儿焦心,心情本就不好,被定国侯这般不待见,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

“侯爷今儿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一开口,凤氏的语气也不好。

定国侯径直走到软榻边,垂眸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听说你病了。”

“多谢侯爷关心。”

她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定国侯今儿才“听说”,真是有心了。

“府医怎么说?”定国侯勉强压着火气。

“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焦虑过重,操劳过度。”

“既然这样,那你好好休息,不是还有阮娘和老二媳妇吗?”

“侯爷的意思是?”凤氏冷冷抬头。

若是往常,定国侯应该紧张地询问她的情况,然后做出最妥善的安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恨不得让她把手里的权利交出去。

老二媳妇还说得过去。

毕竟她当初也分摊了一部分的权利给老二媳妇。

可阮姨娘算个什么玩意儿?

一个低贱的姨娘,还想掌管定国侯府的后院?

谁给她的脸面?

侯爷吗?

“我也是担心你的身子,”定国侯眼神飘忽地说道,“侯府人多事杂,这些年你劳心劳力,我看着都心疼。之前是没人帮忙,现在老二媳妇进门了,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嫡女,帮着你一些,能力也是有的。阮娘虽然出生不行,可她学东西快,人也细心,最关键的是,她的卖身契在你手里,不会,也不敢折腾什么,让她们帮你一些,你也轻松一些。”

“多谢侯爷体谅,”凤氏尖着嗓子说道,“老二媳妇那边,妾身会安排,可是阮姨娘……侯爷,不是妾身不相信阮娘,可侯府怎么说也是圈子里的勋贵,您看看别人府上,有谁是让姨娘管理后院的?妾身不怕别人笑话,只担心旁人说我们侯府没有规矩。”

定国侯最是在意脸面,更在意自己在外人嘴里的评价。

所以,凤氏故意这么说,倒不是为了看定国侯的态度,而是实话实说。

却不想,定国侯皱眉,“谁说没有,忠勇候府不就是姨娘掌管后院?”

本以为,早已拔凉的心不会再有起伏,可听到定国侯的话,凤氏还是止不住地手脚冰冷。

那是怒火冲天,无处发泄的悲凉。

“侯爷怕是忘记了,现在忠勇候府是忠勇候世子在主事,世子虽然很少回府,可府里的人都是世子的人,忠勇候早就搬到郊外的庄子上修身养性了,让世子继承爵位的请求,皇上也应允了,只等着这几日下旨。那个小张氏,不过是世子的姨母,这还是还听的,其实,不过就是世子母亲的庶妹,而且,似乎还与原忠勇候夫人遇难有关。忠勇候世子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心里都有这种猜测。忠勇候世子掌管忠勇候府后,怎么会让杀母仇人管理后院,对他的亲事指手画脚?而现在忠勇候世子没有成亲,后院无人不行,所以,才让忠勇候的姨娘暂时管理后院,小张氏一并到了庄子上颐养天年。侯爷,您是认为妾身不适合再掌管中馈了?”

“你这是什么话!”因为心虚,定国侯直接吼了出来。

末了,惊觉自己语气不对,顿了顿,才调整好语速,缓缓开口,“我是担心你操劳过度,不利于身子恢复,你乱七八糟地想什么?”

“是妾身误会侯爷了,”凤氏的态度极好,“妾身知道侯爷用心良苦,可妾身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侯爷被外人诟病。”

完美的话,定国侯连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定定地看着凤氏,定国侯突然说道:“既然这样,那后院的事就你与老二媳妇安排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秋宴的事。朝堂上,我的几个同僚都问了好几次,你尽快安排,断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一说这个就头大,凤氏硬着头皮回道:“侯爷请放行,妾身正在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往年都在山庄,今年还是在山庄。那山庄虽然是沈媛的陪嫁,可也是我们侯府的产业,我们用来举办秋宴有何不可?”

“侯爷,妾身担心臻哥儿那边……”

“他也是侯府的人!”定国侯把憋屈的火气发泄在了顾瑾臻身上,“不过是借他的地儿,又不要他操心,他有什么不乐意的?侯府长脸,也是给他长脸!明儿把顾瑾臻叫回来,你好好跟他说。”

凤氏冷笑。

这种事就要她出头了?

“还有,我瞧着你身边的丫鬟婆子不少,我们侯府也不是那种死板的地方,就让她们仔细伺候你就行了。”

凤氏秒懂,“侯爷放心,妾身本就没叫阮姨娘来侍疾。”

是她巴巴地要往前凑。

定国侯心不在焉地点头。

他不在意阮娘来伺候凤氏是自愿还是被逼,他只看最后的结果。

稍坐了一会,定国侯离开了卧房。

凤氏冷冷地看着空洞洞的门口,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悲。

大嬷嬷全程都在屋子里,两位主子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全了。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凤氏一眼,皱起了眉头。

“嬷嬷,你现在是越来越小心了,在我面前都不说话了。”

“夫人,老奴没有,老奴只是觉得不甘心。”

“哦,你不甘心什么?”凤氏挑眉,语气依旧是不温不火。

“夫人,这明明是阮姨娘故意的!夫人根本就没召她侍疾,她巴巴地跑来,抢丫鬟的活儿干,没人要她守在这里,她故意等侯爷下朝了才回去,这分明是做给侯爷看,故意挑拨您与侯爷的关系!”

大嬷嬷说得义愤填膺,凤氏却不以为意。

正文 第467章 正作妖

凤氏止不住地冷笑。

再浓的情分终敌不过岁月的蹉跎。

没了情分,何需别人挑拨离间?

定国候府的秋宴终于如期举行,地点自然不是顾瑾臻的山庄,是常家的庄子。

这处庄子位置得天独厚,正好在山脚下,幽静又不失宏博,倒也符合凤氏的要求。

这是常洪压箱底儿的庄子,准备留给儿子的,这次借给凤氏,不过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

按理说,之前凤氏无缘无故地宣布看上了常昱莲,要她做儿媳妇,后来,常昱莲又以那种不堪的方式被人看到与顾瑾宣在一起,两家人早该撕破脸了才对。

可常家的人非但让常昱莲进了定国侯府的门,还不遗余力地帮着定国侯府,这是为什么?

有心人想想就明白了。

还不是因为利益!

定国侯府与常家都是端木清的人,两家人是为了端木清的成功结合在一起的,除了互惠互利,还能怎样?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和家族的荣誉,两家人也要压住心里的不满与愤怒,牢固地结合在一起。

更何况,在常洪眼里,常昱莲是嫁出去的女儿,自然要发挥她最大的作用,既然不能成为皇子妃,那就要在别的地方发挥“余热”,定国侯府是为数不多的选择中,最好的一个。

脸上是亲切的笑容,常昱莲跟在凤氏身后,游刃有余地接待着各府的女眷。

这个庄子虽然比不上沈媛那个山庄气势磅礴,可胜在环境清幽,靠山临水,虽然没有猎场,可山上有天生天养的小动物,比起豢养的更有野性,更能激发男人们的征服欲!

许是为了找回面子,这次的秋宴,凤氏卯足了劲儿地准备,从布置到餐具,从零嘴到正餐,每一处都精致到奢侈!

用凤氏自己的话说,就是宁愿侯府未来几个月都喝粥,也不能让人看轻了。

对于爱面子这一点,凤氏与定国侯不相上下。

那些个准备来看笑话的夫人、小姐们,与凤氏虚与委蛇地聊着。

“真是可惜了,我原本以为,今年的秋宴能与长公主见上一面,”一名夫人突然尖酸地开口,宴会的气息骤然一滞。

凤氏神色不善地看了过去。

呵,她当是谁呢,原来是威远将军的小儿媳妇,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市井泼妇!

对此人,凤氏连眼角余光都欠奉。

只不过今儿任小月是摆明了来找茬,看笑话的。

哪怕没人搭理她,哪怕有人隐晦地用眼神暗示她,她还是尖着嗓子,自顾自地说道:“虽说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可长公主是何等高贵的人物,我一次都没见过。本以为,今年霓裳郡主嫁进了定国侯府,秋宴的时候,我能远远地看上一眼,真是可惜了。顾夫人,您说,你们侯府今年是不是没有上高香,怎么流年不利?先是把庄子还给了长房,还莫名其妙地欠了长房那么多银子!虽然侯府将来是长房的,可顾夫人,您才是侯府的主母,就算不是顾将军的生母,可顾将军也是要叫您一声‘母亲’,不说别的,就是用这身份,也要压着长房,您倒好,随随便便就把欠条写了。”

见凤氏准备开口,任小月眼疾手快,急速打断了她的话头,继续说道:“也是,外人都知道顾夫人宅心仁厚,对顾将军如同己出,可您这么一味地惯着他,只会让他对您愈加不尊敬。您看看现在,顾将军不仅搬出了定国侯府,连‘梧桐阁’都搬空了,摆明了不给您脸面,您这个做母亲的不说道几句?顾夫人,您呀,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顾将军一次次地挑衅您的底线。说来,顾将军也真是的,在南疆打了那么多胜仗,战利品不少,也没见他孝敬您与定国侯,要是我啊,早就闹开了。”

“张三奶奶有心了,”凤氏温吞吞地说道,“本夫人都还没有大呼小叫,张三奶奶就为本夫人打抱不平了。说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定国侯府怎样,还轮不到张三奶奶指手画脚。臻哥儿争气,小小年纪就是皇朝的一品大将军,自然引得不少人眼红。他缴获的战利品再多,也是他应得的,是他的能力,本夫人与侯爷,从没想过要他孝敬。”

“顾夫人话是这么说,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吧?”任小月像吃了炸药一般,继续挑衅,“顾将军手里的东西,件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数目之大,怎么不叫人眼红?”

“张三奶奶与其在这里羡慕别人家的,还不如督促自己的男人,少去赌坊、青楼,谋个一官半职,将来,给张三奶奶挣个诰命。”

任小月顿时心虚地闭嘴。

凤氏冷笑。

张斌,威远将军的小儿子。

对于这个老来之,张老夫人宠得不行,张老将军带着长子与次子常年在外,结果这个小儿子被养成了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

张老将军不是没有试着矫正,可只要小儿子嚎一声,张老夫人就撒泼抓狂,最后让张老将军一筹莫展,索性就让小儿子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他也不需要靠小儿子来光宗耀祖,将来分家了,给小儿子一笔银子,能折腾出什么,就看他自己了。

而这个张家三奶奶任小月,就是在赌坊与张斌勾搭上的。

也不知任小月用了什么手段,张斌爱她爱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娶,还不能是妾,必须是正妻!

对小儿子千依百顺的张老夫人自然是一口应允。

别看她生了三个儿子,可老大和老二自小就跟在张老将军身边,十几岁的年纪就到了边关,与她不是不亲,张老夫人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老来得子后,这个张斌是个会耍嘴皮子的,哄得张老夫人心花怒放,要什么给什么,见不得小儿子皱眉。

张老将军有心无力,每次他还没说重话,张斌只要嘴巴一撇,张老夫人就嚎上了。

张老将军头疼,也就不再管这个小儿子了。

于是,这对奇葩夫妻在圈子里是真的出名了。

原本,众人以为这两人什么时候不是和离就是休妻,哪知这小两口你侬我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夫妻俩更是每日准时到赌坊签到,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对于这对奇葩的存在,凤氏嗤之以鼻。

“顾夫人说笑了,我哪有做诰命夫人的命。”

“那张三奶奶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对凤氏的取笑,任小月不以为意,

她真要在乎这些,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想着那人的嘱托,任小月继续说道:“对了,今儿怎么不见顾将军?之前的秋宴,顾将军在南疆,难得今年顾将军在京城,该参加才是。”

“张三奶奶,你公然问别的男人,似乎不妥吧?”

“都是圈子里的人,我与老爷都十分敬仰顾将军,还想借今儿的机会套套近乎呢,”这种舔着脸的话,也就只有任小月说得出口,“再说了,我是有夫之妇,有什么不能问的?”

没人搭理她。

“顾将军是大忙人,哪儿有时间参加这种聚会。说来,顾大奶奶也走了两个月了,顾夫人,趁着顾将军现在还在京城,是不是该给顾将军另外相看一门亲事了?”一位与凤氏交好的夫人,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虽说这么说有些薄凉,可总得为活人多做几分打算不是?臻哥儿不过弱冠年纪,又没有子嗣,难不成要为乔藴曦守着不成?虽然顾大奶奶才走,可臻哥儿年前就要到南疆,这一走,又是一年半载,身边没人照顾怎么行?就是不跟着去南疆,留在京城,放在你们身边,或者镇远侯府,代臻哥儿尽孝,也是好的。”

“我是这么想过,就是不知道臻哥儿的意思,你也知道……”

重重一声叹息。

夫人安抚地拍了安排凤氏的手背,“为人父母者,不都是为了孩子吗?臻哥儿能明白你的苦心,慢慢想看就是,时间久了,臻哥儿自然就放下了。”

“也就只有这样了。”

被遗忘的任小月,消停了一会,又蹦跶出来了,“顾夫人想为顾将军相看,我倒是认识几个不错的姑娘,可以介绍给顾夫人参详参详。”

边说,边隐晦地看了一眼凤氏身边的那位夫人。

“张三奶奶,你介绍的怕都是赌坊里的姑娘吧?”不知是谁调侃了一句。

任小月立即反驳道:“这位夫人,你这话就不对了,虽说我的圈子比不得你们金贵,可结交的,都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家世比不得勋贵圈里的小姐们,可模样、心性绝对是一等一的好,配顾将军还是可以的。”

继室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更何况,圈子里的人,谁敢嫁给顾瑾臻?

顾瑾臻的模样是勾人,可他命硬啊,谁知道能不能跟着他享福?

“张三奶奶有心了,不过,这件事本夫人暂时还没考虑。”

任小月撇嘴。

没考虑?

没考虑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眼珠子一转,任小月又开始作妖了。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