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芳卿 - xp1024.com
《何遇芳卿》


上架感言!

时间真快,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何遇和芳卿俩货已经陪伴我(当然我也希望是陪伴大家!)走过了(飘雪的)冬季和大半个(醉人的)春季!

现在算算,一百多个日夜,近四分之一年,作为代理人,在此,我十分感谢支持和关心何遇和芳卿的朋友们。

选在季末,定在月初,虽然是一个有迷惑性的日子(四月一日),但从今天起,何遇和芳卿就决定上架了。

自今日起,何遇和芳卿二人的故事将更加精彩,希望大家继续关注哦!

第一章 初见:似是故人

1、

春末夏初时节,卫市大学的跑道旁,泡桐花开,满树满眼的紫。清风徐来,桐花儿轻甩着铃铛形的娇身,用高过一切花草和世俗的目光,安静而温暖的頫视凡尘。

奔跑的芳卿突然驻足,抬头凝望,不由微怔:犹记得那年也是四月,紫红的花色盛开在湛蓝的天空下,在桐花大道旁,最后一次目送他的背影,三年,那人倒是自始至终从未感知到某处的灼灼目光。

“没到终点的快点,还有一分钟就不及格了。”远处扩音器里传来体育老师的催促声,将芳卿拉回现实。

上气不接下气的挨到终点时,芮蓁早就顺完气,好整以暇的瞧着芳卿:“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曾经的预备田径队员的水准啊!?”

“过来给我压压腿,要不就哪凉快哪呆着去,猴年马月的老黄历也拿出来翻。”

被芳卿呲回来,芮蓁也不恼,凑过来一边给她捏腿一边低声道:“半路停下来想什么呢?春天都过了,思春要等来年了,晚了点。”

“有没有正形?吆,手劲挺大,要捏死我啊?”

“有正形!有正形!上次跟你提到的那“笔友”周末来卫市,我做东请吃饭,捎带着你开开荤拜!”

一听这话,芳卿立马低眉顺眼起来:“谢老佛爷恩典,还惦记着奴才!哎?你哪个笔友啊?回头我想想是按照地域给你编个号还是按照颜值给你写牌子。”

“就大一开始我们宿舍和宿舍联谊的那位,宁城的。”芮蓁说

“噢!有印象,华东地区的。当时你们整个宿舍都排队煲电话粥,一到时间就吱哇乱叫的!上次听你说现在人家是有为青年了,真想不出也整过玩笔友这种低级趣味的玩意。”芳卿继续问:“老实交代,人家这次来是不是要干掉正宫,直接上位的架势啊?”

芮蓁批头打了芳卿一掌,哪跟哪啊,谁还没有个犯中二病的时候。人家可有女朋友,我们是纯聊界的刚把子,不要太正经。集合了,回头时间地点发你手机。

2、

宁城市中心cbd,座座高楼林立,中间一栋全镜面外墙设计,形如宝剑直冲云霄的建筑,就是世报集团的总部。

世报集团是近几年快速崛起的商业新秀,它起身于传媒经济,不仅在传统通信、影视、出版、广告、文化产业等领域举足轻重。

尤其最近两年,更是在网络、新媒体等快资讯领域*,成功引领集团跻身全国传媒行业前三甲。

这一切奇迹的缔造者,传说都来自于集团幕后的一位神秘大佬,外界纷纷猜想,这位隐形推手,必定是位华发智者。

同神秘的x-man一样能引起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集团总部的第29层楼,这一层楼有专属直达电梯,需刷卡乘坐,特殊门禁装置也有别于其它,似乎集团内部都没有人见过谁乘坐过那部电梯。

具体这第29层楼有什么特殊的秘密,抱歉,这也是只有极少部分人才能了解和涉足的。

3、

游2路是卫市最著名的公交线路,它纵贯东西,途径新城高科区、商业聚集区、历史古建区、园林游乐区,春有百花、夏有绿荫、秋逢三两落叶、冬季时而皑皑白雪,但凡来卫市旅游,游2路是必选线路之一。

还是大三的芳卿走马灯式的“参观”完周末专场招聘会,算是提前预演了毕业人生,能交作业了事。

已近中午,她出了会场,径直穿过马路来到对面公交站台,将将赶上快关门的游2路。

现在还不算旅游旺季,芳卿爬上公交二层时,看见头排位置还空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位置,既可以赏景,又可以“品心境”,尤其喜欢那树枝堪堪拂过头顶所带来的悸动感,瞬间就能让肾上腺素飙升,给她带来某种不真实的亢奋。

从万民臣服脚下的白日梦里醒过来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情,快到约定的地点,芳卿老远就看见芮蓁站在路边,她瘦的有点羸弱,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长发及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个人中估计至少有7个人会说她是个美人,至少芳卿是这么认为的。

边上站着给她拎包的小男朋友姜晓,隔壁大学的小帅哥一枚,俩人站在一起也能配一眼,算是赏心悦目。今天在芮蓁和姜晓边上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男生,“那就是芮蓁的笔友吧”芳卿心里这样想着,起身下楼走到车门前,准备下车。

双层巴士进站,车门刚一打开,高个男生便看见一个女孩缓步从车上下来。

她穿一件白绿相间的韩版宽松毛衣,斜背着一个米色大包。一头短发自然翻翘,标准的鹅蛋脸上,一双秋水无尘杏仁眼在人群里流转,闪着古灵精怪的念头向他们仨走来。

嘴巴真是小,透明色的唇膏让那唇色更加晶莹欲滴。微风适时吹起几缕发丝沾在她唇角,修长白净的手指划过脸庞,游过唇边,将碎发擒住掖到耳后。看似随意平常的动作,男生却看的心里某根弦像被轻轻撩拨了一下,仿佛玉手拂过春水,看似无痕,实则芳心大乱。

男生低头扬了下嘴角:这算什么,二见倾心吗?!怎么跟毛头小伙子似的?

等他再抬起头时,那女孩已经来到芮蓁身边,自然的兜起芮蓁的胳膊,冲姜晓微笑着打过招呼。

芮蓁反拉过女孩的手,指着旁边高个男生方向说:“何遇,这是芳卿,我闺蜜;芳卿,这是何遇,我-好朋友!”

芳卿听着这个“好朋友”的名词解释,冲姜晓斜了一下眼,看他老神在在的作壁上观,当即了然。

芳卿抬眼打量,只见何遇上身穿普蓝色暗条纹休闲西装,未打领带,米白色法式领衬衫自然敞开至脖间第二粒扣子,修长脖颈一览无余,还有隐隐的俊俏锁骨。

芳卿想自己肯定是最近电影看多了,哪有第一眼就注意男生锁骨的。闪神间,颀长的身量主动向前两步,大片阴影盖住芳卿面颊上耀眼的金茫。芳卿这才切实感受到这具身体带来的无形压力。

无疑,这男人拥有南方人少有的身高,芳卿在女生中算高挑的,此时却要仰起头看他的脸,棱角分明的脸颊,削薄精致的无框眼镜架在空军一号的鼻子上,给人随时准备起飞的错觉。芳卿不禁心想:这海拔,这鼻梁,呼吸的空气一准比我们新鲜!

快速收回游离的思绪,芳卿主动上前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芳卿,我认识你的,何遇!”

第二章 无奈:熬夜误事

1、

何遇密长的睫毛上下狠刷了两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亮光,旋即礼貌性地握住芳卿的两个指节。

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令何遇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很冷!这让何遇不禁想多渡些温度给她。

但握手三秒后的氛围的确有点尴尬。何遇回了个“你好”后,不情愿的放开手。

“你怎么会认识我啊?”何遇说着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捻两下手指,再次回味那上面还残存着的冰凉触感。

芳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冲何遇回了一个迷之微笑,那圆脸蛋上的两个酒窝,在何遇看来就像两穴黑洞,能瞬间将他吸附进去,吞噬的尸骨无存。

幸好芮蓁出来救场:“冷吧!也不多穿点。快走,何遇难得来一次卫市,先让他尝尝特色美食,我在庆兰楼定了包厢,那暖和。”

何遇配合地的搓了一下手,“还真有点冷,北方就是比我们那凉。”

华夏民族的饭局其实就是一场交际,且不说古往今来,如“鸿门宴”、“青梅煮酒论英雄”等历代著名饭局。

单局内人围座一桌,推杯换盏就是最好最快的熟悉并联络感情的方式。一顿饭下来,芳卿那自来熟的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新引进的外援-何遇也很快配合的熟络起来。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外面开始变天起风。

“何遇明天还在卫市吧,让芳卿陪你转转吧!”

这话一出,芳卿再神经大条也能听出话里的不对劲。但她并没有着急反驳,抬头直愣愣的看向何遇,目光幽深无波,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刚才的熟捻全是错觉,问:

“我明天好像是有空的,不知你想了解卫市什么?”

“都行!”

芳卿简直要气吐血,她刚才那眼神就是想让何遇拒绝,

“你出差难道不忙吗,我们很熟需要我单独带你玩吗?不知这人是真不懂还是段位太高,看来回去要给芮蓁上点眼药。这是什么事,不就蹭顿饭吗,还要搭上陪“半陌生人”一日游。”

芳卿在心里愤愤地嘀咕着,很体贴地问候着桌上的每一位。

但话已说出并无它法,芳卿只得与何遇互留了电话,约好明天时间地点。

目送何遇上了出租车后,芳卿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卡住芮蓁的脖子,半点没有避讳她那小男友:

“你什么意思,自己的人,自己不陪让我来应付?”

芮蓁一边掰芳卿手指头,一边假装倒气,过了好一会,待芳卿松开手,她还演戏演全套地咳嗽了半天。

芮蓁自动忽略了芳卿话里“自己的人”的表述。

“要谋杀啊!还真生气了,我明天早和姜晓约定了有事,不方便带这么个大灯泡。本来想客气一下,结果人家真有需要。你就当为姐妹牺牲下,下次有事我为你两肋插刀。”

“一会发个红包,拨点经费给你,明天想怎么玩都行,就当找个人陪你逛街拜,好吧??”

眼看芮蓁伸爪要抓芳卿胳膊,下一秒一准使出她的软磨硬泡功。

芳卿立马跳着闪开:“真是服了你,谁要你两肋插刀,别在背后捅我两刀就行了。”

“行吧,这么着,明天我带他逛吃逛吃,招待不周您老人家可别怨我。”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挥手闪人。

2、

回宿舍路上,芳卿就看到聊天软件里有人申请加好友,验证信息就四个字加一个标点:我是何遇!

真他妈直,我欠他的,芳卿正没好气,索性装没看见。

由于中午开荤吃大发了,芳卿晚饭随便用干面包就矿泉水解决掉,然后跑到自习室做试卷。

当她两套考研模拟题做完,已经快九点了,马上就要有人来清楼了,芳卿受够了保安们那种犹如实质,像押解犯人一样的目光,赶紧逃也似得夹着书本离开。

当她裹紧外套推开宿舍门,就看到了在一个亮亮的电脑屏幕旁,几个圆不隆冬的后脑勺同时回头,黑暗中看不清眼神,只听得一人说:“回来的正是时候,马上要开午夜场,都给你占好位子了。”

芳卿的床就在门后面,大一大二她们住在学校统一的宿舍楼,八个人一个房间,管理也严格,930准时熄灯。

大三开始她们就搬到了学校隔壁的学生公寓住,条件改善了,四人一间,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柜写字台,管理也相对宽松很多,毕竟都是入校几年的老人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情也干得炉火纯青。

芳卿就知道周末晚上,宿舍肯定雷打不动地变身为电影院,所以才去自习室的。她轻脚将书和手机放在自己桌子上,换了衣服做到空位子上开始了“夜生活”。

“铃…铃…铃…”芳卿被疯叫的电话铃声吵得直皱眉。

“谁啊?打起来还没个完了?”靠电话最近的室友嘴里嘟囔着,迷糊中用练过杂技似的高难度动作,从二层床上直接探身摸起桌子上的电话机。

“芳卿!芳卿!找你的!”室友用脚踹着芳卿,将电话听筒扔到芳卿床上。

“小姑奶奶,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死在宿舍里啊?你忘了今天约了何遇……”,是芮蓁,一直迷糊的芳卿在听到”何遇”这俩字后立马瞪大了眼。

她用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的脑/浆快速将昨天的事情过了一遍“完蛋,我今天约了人的,现在几点了?手机怎么没有叫啊!”芳卿一边听着芮蓁的唠叨,一边抬头看向窗户。

室内拉着窗帘,窗外隐约有亮光透进来,不是刺眼的那种,“天还早呢!”

“你眼瞎了!”芮蓁怒号,芳卿被这一嗓子彻底惊醒了,“都快十点了,你别和我说你们约的是晚上830!”

芳卿床上摸了半天没找到手机,扔了电话翻身下床,在写字台上找到了从昨晚就被丢在那的手机,人家已经孤单寂寞冷,自己跟自己玩腻了,没电关机了。芳卿心里连呼:熬夜误事,熬夜误事啊!

赶忙给手机续命充电,刚开机,就听到短信提示音梆啷响个没完,芳卿打眼一看,基本都是系统发来的,提醒你关机期间有电话打进来机主未接到。

一个标注宁城的号码打了有7、8个,最新的还有芮蓁的一通,宁城号码还发了2条信息过来。无疑肯定是何遇喽,芳卿一边点开信息,一边用另一只手换衣服。

第三章 等待:风中凌乱

1、

一条是840分发过来的:我到了,外面天不好,你慢点,不着急!

看来是知道她铁定迟到了,在安慰她吗?

芳卿心想着,打开第二条900的信息: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接你啊?你电话怎么关机了,开机后联系我?

还真看不出来,这货偶尔也能说句让人心暖的话。

后面基本就是十分钟一通电话,估计是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让芮蓁联系了宿舍电话。

芳卿用一分钟想清楚,九分钟收拾停当,十五分钟后已经坐在了出租车上。

中间还给何遇回了一个电话,芳卿根本没有听到响铃声对方就接通了,想必是一直在拿着手机摆弄。

何遇:“喂!”声音是那种自带磁性的浑厚音质,芳卿听得耳朵一苏,心头一撮。

芳卿:“是…是我,我四十分钟内到。”芳卿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有点大舌头,还结巴上了。

何遇:“好,等你!”

芳卿挂完电话,看了一下通话时长,十秒不到。他惜字如金,没有多问,她也没有解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信任与默契。

“老夫老妻的感觉!”想到这里,芳卿把自己都逗乐了。

2、

春天对于地处北方的卫市而言不算长,但是就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又总要被一个叫沙尘暴的主角占掉一大半。

昨天下午出现的苗头,酝酿了一整晚,第二天就携风带沙的呼啸而来,天地都是黄褐色,让本已初露五彩端倪的景致顿时失去了颜色。

这也是芳卿在房间里看不到外面天大亮的原因。

路口一下车,芳卿就劈头盖脸的迎了一记黄沙,咬牙生受下来,嘴里还能隐约回味到沙子咯吱咯吱的奇怪口感。

芳卿在路边抬眼张望,一眼就看到站在马路斜对面的何遇。

何遇背脊笔直地站在漫天黄沙中,任凭黄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他像被楔在了原地一般,固执的盯着手机。

芳卿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忍,我这干的都是什么事!芳卿在心里对自己唾弃道。

从天桥趟过马路,快步来到何遇身边,叫了一声“何先生!”。

何遇猛地抬起头,芳卿才细看到,虽然戴着眼镜,但是因为风大,何遇还是要微眯着眼,睫毛形成的大片阴影盖住了下眼睑,眼角呈现好看的玄月弧度,虽然没有半点表情,还是会让人以为他眼角含着笑。

许是等的时间太久,他唇色苍白,血色尽失,像被风雨摧残后摇摇欲坠的花瓣。

不知道这等待的时间里何遇先生脑补了多少种芳卿迟到爽约的理由,在确认芳卿就在自己对面之后,何遇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点复杂,表情变了几次。

“你没事吧?”何遇问,还是那句话,芳卿却是听得有些感动。“直接叫我何遇好了!”

“没事!”芳卿蹭了把鼻子,说:“本来打算请你吃早饭的,现在看来要直接奔午饭了。”

3、

也许是开始聊天了,何遇身体里的血活了起来,刚刚发白的唇色渐渐泛上了淡红色。

“你没有忌口的吧,我们先稍微吃点热的垫垫肚子,你都在这享受狂风肆虐2个多小时了,怎么也不找个地方避避啊?难不成还想练就飞沙走石功不成?”芳卿似抱怨似关心的问着。

听了这话,何遇此时的眼里像含着了一片海,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蕴含了巨大的此起彼伏的躁动。

“好啊,没有忌口的,什么都吃!”何遇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怕走了你找不到!”

芳卿心里嘀咕:这眼睛是用来喘气的,手机是用来当板砖自卫的吗?怎么会找不到呢!但转念又一想,可不是找不到嘛,手机一关机,今早某人就一个多小时没联系上。

芳卿自觉没脸,一边前头带路一边回头说:“你们南方人不都是这不吃,那不吃吗?听说精细的要命,一只横着走的螃蟹就能把你们折磨俩小时?”

芳卿接着说:“今天来感受我们北方人的豪爽吃法,我们去吃驴肉火烧,配上他家特制的汤,那叫一个美。”

何遇看到芳卿说完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想来她刚才也是跟打仗似得赶过来,十成十也没有吃早饭,“行,听你的!”何遇迈了两大步跟上芳卿,和她并排拐了俩路口,一起钻进了一家街边小店。

用“钻”是因为那店的确其貌不扬,低矮的门脸倒是有些年头,老板还在门口支了个外卖窗口,就显得入口更加憋厌。

广告招牌基本风化褪色,不仔细看压根就不知道那店是干嘛的,何遇心想:估计做的都是老生意吧!

“就坐这吧,”芳卿指指里侧较清爽的一张桌子,“老板先来俩烧饼,两碗汤,烧饼里面多放点青椒,一个口重点!”芳卿驾轻就熟地冲里面的老板喊着,一看就是老主顾。

“这女生喜欢吃驴肉,雄性激素补得够多啊,难怪性子耿直,脸上看到的就是她心里所想的呢!”何遇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盯着芳卿看了一会,芳卿交代完老板回头时正好对上他那专注的目光。

“那什么,我昨晚睡得有点晚,手机忘记充电了,所以放了你一早鸽子,实在不好意思。”芳卿以为何遇是在问自己要解释,所以先主动交代了。

何遇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唇角此时仿佛春日即将解冻的冰河,微微挤出了一个上扬的笑容:“哦,知道了,来了就好。”

这什么情况,心也太大了吧,要是我被这样整,一准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芳卿这样想,心里越加愧疚。

说话间,老板麻利的上来了烧饼和汤,说上面那个是咸点的。

真是实惠,烧饼比何遇手掌还要大,用料也足,吸满汁水的褐色酱驴肉配上油绿绿的青椒,把烧饼外壳撑得像个鼓鼓囊囊的胖墩子。

看着芳卿拿了上面烧饼就要咬,“先喝口热汤暖暖胃再吃!”何遇打断了芳卿的动作说。

“哦”,芳卿听话地先喝了几口汤,然后拿着那巨无霸烧饼大口啃起来。

也是奇怪,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芳卿却没有一点异性间所谓的形象压力,好像就是多年相处过的老朋友一样,很是放得开。

“真不是吹,我们北方人对于面食的驾驭能力就是明显优于你们南方同胞!”芳卿这样说,是因为何遇还在小口品着烧饼才吃到一半时,芳卿已经整个烧饼下肚了,“你慢慢吃”芳卿有点不好意思。

第四章 逛吃:病来如山

1、

芳卿这次还真是冤枉了何遇,他并不是不喜面食的人,看身量架子就知道,甭管米、面,他都能应付自如,吃嘛嘛香!

现在嘛,何遇在心里道:“肯定是刚才要风度不要温度,吹风冻着了,这嗓子叫一个疼啊!又是吃饼子,还真有点难以下咽。”何遇再次喝了口汤忍痛顺下去一口。

“一会我们就不在室外晃荡了,直接去美食特产一条街吧,有的吃还能顺便挑些特产你捎带回去!”

芳卿自顾安排着路线,听起来好像是因为天气临时调整了陪同方案。

何遇被那个大烧饼忙的没有空抬头,“恩,听你安排。”

他带着点鼻音回答,声音是那种能让人抓肝挠心的好听,比电话里面更真实,更耐人回味,芳卿脑中飘过了这个念头。

饭馆对面就是卫市医科大学,芳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转了一下眼睛问何遇:“哎?你知道为什么品相差不多的男生,学医出身的会显得更帅吗?”

何遇压根就没有明白这题干是什么意思,更别提作答了,摇摇头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心想:学医的帅吗?我觉得我哥就没有我帅!外带心里喜滋滋地给自己撒了几把花。

“你见过有人冲着尸体笑的吗?要求他们对着病患露出标准的八颗牙也是不现实的。

所以时间长了,他们都练就了一副扑克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远观,所以会有朦胧美啊!对吧?是不是很有创意?”

何遇嗓子疼痒的难受,一直憋着没咳嗽,这会儿更是感觉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要从咽喉里向外爬。

听到这个有点冷的笑话,一时没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开动动静不小,何遇好歹保住了心肝脾,没有一起倒腾出来,缓了好久才渐渐消停。

芳卿赶忙拿了纸巾,倒了清水给他漱口。

虽然不完全认同她扑克脸的表述,但是他大哥的确不苟言笑,无太多表情变化,这点倒是说的有几分对。

2、

二人出了店就直接打车去了美食一条街。

那是一条位于市中心的室内商业步行街,紧邻斓河,天气晴好时,河内泛舟,河边望新柳,在附近胡同里转转,参观民国古建,都是春日感受斓河的不错选择。

但是今天,他们把这几步都省略了,径直从河边的东门进入美食街。

随着那青铜色的仿古旋转门带着他们转进室内,何遇突然有种时空交叠的错觉。

只见眼前是一条很长的街,一眼望不到头,拱式的玻璃穹庐自上空罩下,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韵内敛。街两侧店铺林立,家家金碧辉煌,灯光璀璨。卫市乃至北方的老字号都在入口醒目位置开店设馆。

何遇跟着芳卿在各店间兜兜转转,耳朵里听着各家伙计卖力的介绍,手里时不时还被塞进些各种各样的试吃品。

他眼睛张望着看着各处,这能让味蕾,乃至性情心生愉悦的世间繁华所在,但何遇又好像什么都没能看进眼里。他觉得鼻孔喘出的呼吸越来越热,肺部仿佛被不明物挤压着,一口比一口透不过气来。

快走到一半时,芳卿终于在前面小广场停了下来,找了条长椅坐下,递了一杯现做的热茶给何遇。

她看到何遇手边半袋子的试吃品,瞬间觉得自己嘴巴真是罪过,吃下肚这么多零碎,难得肚子还能坚挺着没出事!

“怎么了?我看你兴致不高啊!”芳卿一边喝茶一边问何遇。

何遇轻轻摇了下重约千斤的头,太阳穴突突地抗议,头瞬间更疼了。

他微皱了下眉心,很快调整了情绪:“还好,可能是有些累!”

芳卿难以置信的听着那沙哑的声音,侧头看向左边的人,再次确认这破锣音是从何遇喉咙里发出来的。

“你声音不对,哪里不舒服?感冒了吗?”

说话间,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已经按在了何遇的脑门上,何遇此时脑子已经近乎搅成了一团浆糊,压根还没反应过来芳卿想干嘛,连躲都没来得及躲。

“你发烧了,还不低!”芳卿将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比较了下后,得出了结论。

“估计你是着凉了,我一个朋友和我说过,哪怕只是薄薄的一层,也能阻断空气流通的路径,防止它们直冲人体!”芳卿说着将自己的天蓝色薄纱巾解下来,给何遇手脚盖上。

“你在这乖乖等着我,别乱动!”

看着芳卿转身向来路走去,何遇才理清脑回路,稍稍回过神来,随之耳根渐红,“真是烧的不轻啊!”何遇心里给自己辩解着。

虽然一个男生在室内盖着纱巾比较吸睛,但何遇还是依然保持着芳卿刚才给他安排的动作,因为他舍不得拂了某人的那份心意。

大约一刻钟后,芳卿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既然来了,我就帮你随便挑了几样东西,你好带回去!我还打包了两份粥,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芳卿虚扶着何遇,从一家店的后门抄近路走出来。

3、

幸好何遇酒店离这里不远。

到了酒店,芳卿先把人带到房间,叮嘱他躺好,然后自己去前台借了体温计。为了不叫门,她又顺便领了张房卡。

回房间时,看到何遇已经收拾停当躺下了。

他换上了深灰色纯棉宽松睡衣,领口和袖口带着奶白色的滚边,白色的被子拉到胸前,两只手搁在外面,自由垂在两侧。

眼镜摘下来放在旁边床头柜上,脸应该也洗过了,额头的几缕头发还是湿湿的。

听到门响,何遇望向门口。

芳卿不知道何遇近视度数,单纯从镜片厚度来猜测,应该度数不高,所以她笑了一下,举起体温计说,

“来测个温度吧,我在前台用酒精消过毒了!”

何遇不知道芳卿为什么要解释,看来在她眼里,他是有洁癖的。

何遇苦笑了一下,接过来塞到腋下,虽然动作有点不雅,但俩人谁都没有不自然。

第五章 长谈:推心以对

1、

温度出来,何遇便拿过床头边的一个橙色小包,从里面翻出了几种药。

芳卿一看,好家伙还挺全,中西药结合,退烧、消炎、止咳全齐了,目测包里还有不少别的存货。

“你这准备的够充足的?”芳卿说

何遇听出了隐性台词“你是不是病秧子啊,带一堆药出门?”

“出差随身带的药包,我老哥给备的,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哥是医生!”何遇说道

“哦!难怪想得这么周到!”芳卿了然

想到先前她调侃医生的言论,芳卿顿觉没脸,赶忙一边倒了开水冷着,一边拿粥给何遇。

“温度正好,把粥吃了再吃药吧,空腹吃药伤胃!”

马上又补充道“医生弟弟,对吧?”

何遇笑着点头。

俩人一人一碗粥下肚,小聊了一会,芳卿又伺候着何遇吃下药,让他躺下休息。

她不知道何遇有没有立马睡着,本来就不舒服,药里面应该也有安睡成分,估计不会太久就能去见周公。

芳卿心想:这街逛的,说好的早饭、午饭全泡汤,人还给整病躺下了。

现在才下午一点多,芳卿就合计着等何遇醒了看看情况再做打算,本来也是答应芮蓁陪同人家一天的,现在起身告辞,把一个病人扔在酒店也的确说不过去。

本着无私的国际人道主义援助精神,芳卿坐在沙发上刷起了手机。

2、

临近傍晚,沙尘暴平息,太阳余晖染红了西面整片天空。

何遇的酒店后窗正对着斓河,河上映射出的红光在微波中荡漾,让整条斓河仿佛撒满了细碎的花瓣与金箔。

在地平线隐去最后一丝光亮前,何遇醒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前胸后背都是粘腻腻的,知道睡梦中自己一定出了好多汗。

他这一觉睡得舒服,基本无梦,赖在被子里伸着懒腰,鼻子里不自觉发出了

“恩…………恩”的音节

“恩?你叫我吗?”

怕影响何遇休息,芳卿没有开房间大灯,只是将沙发边上的落地小灯拧到了最暗,所以何遇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灯光下的人。

听到有人接话,何遇猛地坐了起来。

因为起的太猛,他甩飞了额头上的凉毛巾,何遇拿手扶了一下脑袋,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摸过旁边眼睛戴上,看清了在温暖灯光下的芳卿。

她保持着一只手拿手机的姿势,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何遇。

那不刺眼也不昏黄的光,将碎金色的芒铺在整条沙发上,也洒了芳卿满头满身,光影的交织,映衬着她的五官更柔和,像是某个冬日午后的阳光,仿佛于无形间细细交织出一张网,让人看去更迷惘。

何遇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还在啊?”浓重的鼻音,轻缓的语调中带着些心落回心窝的惊喜。

“不然你以为呢?我总要确认某人好转了再溜号吧!”

芳卿起身向前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端了温水过来,还是用原始的方法,直接上手摸头试探了何遇的体温,

“好像是好转了,多喝水,晚上再好好休息一下,估计明天就能恢复八成吧!”

何遇虽然很想继续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但是深锁在他内心的某隅,只有自己才知晓它存在的小门内,被封印的心魔正发出类似狰狞的笑,在嘲笑何遇的冠冕堂皇鬼使神差,在讽刺何遇心思的龌龊。

何遇掐了下眉心,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我好多了,谢谢你照顾我!”

他起身下床,“你稍等,一会我们去吃晚饭。”

3、

芳卿想说什么,但见何遇已经径直去了卫生间。

忽然觉得氛围有些尴尬,所以给何遇发了一条信息,自己去了楼下大堂。

将房卡还给前台时,前台小姑娘还多打量了芳卿几眼,问:

“小姐,房卡您不需要了吗,您可以等何先生退房时一起交还!”

芳卿心笑:我还要它干嘛,半夜去扒人家房间吗?

芳卿大堂沙发上坐了一会,就见何遇整理清爽下楼来。

她盯着何遇,突觉眼前一亮,暗自赞叹:这是立马又变回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了吗。

只见何遇外套换成了经典卡其色中长款风衣,先前生病时的倦容一扫而光,面色温和,径直冲芳卿走过来。果然是衣架子身材,衣摆随着坚定的行走步调无风自动。

芳卿注意到,刚才那前台小姑娘,在发现何遇那一刻,就一直一面含笑一面带羞地偷偷瞟着。

还真是处处惹桃花的风流债主啊!芳卿无奈摇头。

俩人在酒店旁的潮汕砂锅粥吃的素粥,虽然还是粥,但这是二人一天中吃的最像样的一顿,说是大快朵颐有点夸张,至少满足了取悦唇舌与填饱肠胃的双重要求。

许是想给一天的鸡飞蛋打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吃饱后的二人来到斓河岸边的景观带,顺着其间蜿蜒的鹅卵石小路溜达着。

凸起的圆润鹅卵石,一块块地按摩着脚底,让整个人身心麻软放松。

芳卿望向对岸,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阑珊,“这么多的灯光,竟然没有一盏是为我亮的!”

何遇听她说起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才若有所思地答道:“是啊,城市再大,并非吾心安处,因为它无处可寄情!”“你要坚信,在某一处,早晚有一盏灯是专为你存在的。”

何遇在心里默念: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只要你愿意……

芳卿听完,脸上瞬间从刚才似有似无的落寞中逃离出来,展现了她招牌式的微笑。

看似虚无缥缈,有一搭没一搭的各说各话,实则却是他们俩第一次谈未来,聊人生。

许是有了夜色作掩护,这种双方表情看不真切的状态,能让芳卿放下青天白日里的“设防”。

她双手撑在栏杆上,微风轻撩着她的发梢,剪影式的侧颜投射进何遇眼底,这使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完全像白天所了解的模样。

就在此时,何遇倏地捕捉到了芳卿心里不慎泻出的一丝渴望:她渴望倾诉,渴望宣泄,渴望沟通,渴望交流。

就像是孤寂的旅人,为了一个目标,执着着,一路披风带雪长途跋涉着。

最终那目标能否实现,她暂时不能回答,迄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这个目标是来自于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芳卿已经为之奔波追求了很久。

何遇想他似乎能理解芳卿不愿停下的原因,表面是因为她不想也不能放弃自己一直以来所谓的骄傲,实际上,是她不能失去那个遥远的、高高矗立的灯塔的指引。

理解她至此,何遇微微攥紧了拳头:希望你能撑着梦想的小船,凭着那骨子里的一口傲气,奔着灯光抵达彼岸。如果真的不慎迷失,也不算万劫不复,我哪怕仅剩一束微光,也定能为你带来独一无二的些许光明。

--没有人知道坚持下去会怎样,但她知道,如果不坚持,会后悔。

也许正是这种半生熟的状态,在恰到好处的情境中不断催化,产生了不同于预期的效果。

看着现在的芳卿,何遇翻看着自己的记忆。

几年前的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呢?

上不错的大学,进不错的公司,未来不出意外应该也会有不错的对象。

一路上对自己的认同,全部来自于各类证书和别人口中的言辞!

这就是我的人生么?

一切看似圆满,却总怅然若失。总是表面愉悦,却又不会大悲,也未曾大喜。

这样的自己,过往以及现在的一切,真是心底追寻的?

确定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吗?

以前何遇只是过,并没有细想。

直至今日,他从芳卿身上看到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从小就被灌输:你能走的路只有一条,而且这条路才是应该的。

殊不知都是怎样一群人制造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人怎会只有一条路。

回望来路,看起来沿途相伴的亲朋故人很多,真正熟识的又有几个。

曾几何时,真所谓推心置腹的,在看到他们纷纷拖家带口,被生活逼迫的焦头烂额、满脸熊样时,又怎么好意思拿这种别人嗤之无病找痛的问题去打扰他们!

现在看来,

他们是一类人,一类可以相互引渡、互为寄托的人。

何遇明白自己捡了宝,这宝还是随时附带惊喜的那种!

原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第六章 归位:实力打脸

1、

俩人一直谈了很久、很久,聊到草木浓露初霏,聊到河面雾霭茫茫。

虽然病还没有痊愈,但何遇还是绅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芳卿穿上,那周身笼罩而来的男性气息,瞬间抵达芳卿鼻腔,冲得她心神激荡。

走累了,二人就在附近找店坐坐,喝杯茶、听首曲,仿佛他们才是认识了几年的笔友。

经年未见,依然能一笑作春温,前尘一笔带过。

后来,都有些倦了,芳卿才被何遇打车送回宿舍。

在挥手道别,看着何遇车子远离后,芳卿莫名升起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一下子心里空荡荡的。

她游魂似的爬上楼,轻手推开门,宿舍里芮蓁不在,就剩俩人,一个鼾声起伏,另外,还有个没睡觉的夜猫子—小妃子,正亮着台灯追着小说。

小妃子原名叫裴妃,是的,没错,就是在古代对于妃嫔们的那种称谓,到了她这就变成了大名。

“天下无二裴”,从三国两晋到隋唐盛世,历史上众多赫赫有名的裴氏先辈,都是她正儿八经的老祖宗。

她是来自烟雨江南的人,所以名字里面带着诗情画意也不奇怪,偏偏人长得也小巧玲珑,天天抱着书本用功至极,一周下来能比别人少吃几顿饭,少睡几夜觉。瘦是肯定的,偏偏熬夜没有黑眼圈,皮肤白皙细嫩,好的仿佛上手一抓一把水。

听到开门声,小妃子也没抬头,只是嘟囔一句:“回来了,这么晚!”

她还知道晚啊!芳卿看了一眼那被灯光打的更白的小脸。

“恩,还追着呢!我要是有你这劲头,考试就半点不愁了!”

“谁对考试上劲啊!”小妃子抬头分给芳卿一个眼神,“忙什么呢,半夜摸回来!”

芳卿真是困了,一天一夜走了不少路,也没怎么接话,简单洗漱就爬上了床。

躺在床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明明累极,就是睡不着。

“别两面烙饼了,给你本催眠书要不要?”小妃子体贴的问。

“不用了,你慢慢享用吧!”芳卿回答

突然,芳卿神谋魔道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调暗屏幕亮度,点开聊天软件,给何遇发送了:明天一路顺风!

发完之后,感觉心里稍微有了些着落。

“叮咚”一声,完了,忘记调震动了!

芳卿便看到何遇那边秒回的信息:谢谢!

然后对话栏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入……,芳卿刚刚沉下去的心又开始虚浮起来,但左等右等,估计小妃子半本书都快看完了,手机就是没震,没有新的信息过来。

迷迷糊糊,芳卿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好几觉了。

冷不丁指尖手机一震,屏幕一亮,芳卿潜意思里睁眼,瞄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来自何遇的信息:

“我到了,宝贝你早休息!”

芳卿读完这几个字后,一下惊醒,元神全部归位。

心已经不属于自己,神经兮兮的跳个没完,这是叫谁呢?

芳卿自认为不是个小气的人,平时姐妹间如果需要:老公、老婆、达令、哈内随便叫,但这仅限于熟识的人,何遇这“陌不陌生的人”是叫的哪一出?

她赶忙划开手机,点开信息,真是活见鬼了,屏幕上除了提示:“何遇”撤回了一条信息!以下全是空白。

什么也没有?还是有些什么,被某人灭迹了!总不可能是自己梦里想多了吧?

暂时无计可施,芳卿强忍着心中无数疑问,再次闭上眼。

这大半夜的,我们的何遇先生还真是笔耕不辍,还在给“宝贝”发信息。芳卿平白无故挨了这一撩,想来后半夜的梦都要是粉红色的了。前提是,芳卿能睡着!

另一边,斓河边上的宾馆内,何遇确定自己是下午睡多了,随着病情减轻,夜晚的脑筋却越加清明起来。

和芳卿道别,他从后视镜望着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消失的人影,心里苦涩的难受。

一路上,他就在手机上输了删,删了输,没有理出到底想发点什么给芳卿,但就是一根筋的认为,单独俩字“谢谢”不够,很不够,非常不够。

坐回床上,夜越沉,神越明。

终于他手一抖发出了他最想说的俩字—“宝贝”,是的,内心早就想这么叫她了不是吗?

下一秒,何遇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冒进了,不够沉稳,所以随即他又撤回那条信息。

希望她看到吧,不!她应该不会看到。

就这样在矛盾与纠结中,何遇惶惶然度过了后半夜。

2、

第二天醒来,何遇的嗓子就如同锈住了的枪筒,发不出声音来。

该死,昨晚忘记继续吃药了,没有一次性将病灶彻底压住,又要失声几天了。

但幸好体温已经正常,没有复燃,要不今天罪又要受大发了。

何遇再次翻包摸药吃药,手在包内侧夹层里摸到了一个细长的东西,取出来一看,那是一支电子体温计。

其实昨天何遇就知道,他包里是带了体温计的,他也确实不太愿意用公用的东西,但不知怎地神使鬼差,愣是没有阻止芳卿去借温度计。

也许真是烧糊涂了—何遇自嘲。

从卫市回宁城,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航程。

以前坐再长的飞机也没感觉,无非就是看看书,带着耳机听听音乐,或者索性闭目养神,时间飞快就过去了。

但是这次,在何遇感受起来却好似漫漫长路,怎么永远也到不了头。

挨到一下飞机,何遇就迫不及待地发了信息给芳卿:我到宁城了,很庆幸这次有你的陪伴,我很开心,随时欢迎你来玩。

这时的芳卿正在上课,下午是混系的大课,满满一屋子人挤在阶梯教室里,老师在上面“张牙舞爪”,学生在下面各自玩闹。

芮蓁坐在芳卿边上,手机震动,她先瞟了芳卿桌上的手机一眼,就看到她眉毛挑的要飞起来,嘴巴似乎有些合不拢。

借着前面高大男生背影掩护,她俯下身体,低头拽过芳卿的耳朵,笑问:

“你们这速度够快的啊!”

她又摆了摆自己的手机:“这就叫重色轻友,看看吧,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话说着,突然她手机一震,芮蓁顿觉没脸,因为被猪队友何遇实力打了脸:我到宁城了,谢谢你们的款待,欢迎你们来玩。

“哎!这就是差距,不带这么表现亲疏的。”芮蓁还是参悟除了什么

芳卿抓过俩手机,对比着前后两条信息,脑中又想起昨晚那似是而非的“误会”,是误会吗?是误会吧!

芳卿感觉似乎哪里发生了改变,但细细想来,好像任何事情又都没有变。

第七章 约定:精神寄托

1、

时间犹如指间沙,上一刻还在思虑如何蹉跎,下一秒世事就成了无法追忆的曾经。只余空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紫藤开罢凌霄攀墙而来,知了暂时停止了聒噪,时而几声闷雷响过,大雨即将倾盆。

很快要迎来期末考试,虽然有对考试后放暑假的憧憬,但先打好眼前的这场硬仗才是首要任务。

宿舍里终于能持续安静下来,有临时抱佛脚的、有翻翻捡捡查漏补遗的、还有狂走题海战术压题撞大运的。

突然门被推开,对门丁丁扒拉着门框叫:

“芳卿,快下楼,楼下有你外卖,那小哥让我喊你下去签收呢!”

芳卿穷得就只剩下回家路费了,哪还有钱喊外卖:

“妹妹,你搞错了,走错门了吧!我这样的对得起人家给我送一趟吗!?”

“不忽悠你,下去下去!”丁丁生拉硬拽的把芳卿整出了房门。

十分钟后,宿舍正中桌子上多出了一个大蛋糕,先不说蛋糕出处,至少这一宿舍人这几天的糖分摄入量有了保证。

蛋糕是卫市有名的一家连锁糕点房出品的,据说价格还不菲。

对于过生日就是门口苍蝇馆子多加俩烤串的穷b学生来说,生活就是没有油水的汤,寡淡至极。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尤其这馅饼还是甜的,就更能吸引女性某方便的腺体分泌旺盛了。

芳卿拿着蛋糕上的卡片,上面是两行手写小字,但不是真迹,应该是通过照片打印上去的。

“请你吃蛋糕,祝我生日快乐!”落款是“何”。芳卿只是愣了一瞬,旋即已经认出了那字迹,他认识的姓何的也只有那一个。

其实早在何遇回宁城不久,他就分别给芮蓁和芳卿各邮寄过一份包裹,包裹打开,里面是南方的精致小点,款式多样,色泽诱人,都一水的粉粉糯糯,让人爱不释手,更不舍得下口。

盒子里面夹着一张何遇手写的便条:

“谢谢你上次帮我挑的特产,他们都很喜欢!点心是我拜托嫂嫂选的,希望合你口味!”落款也是“何”。

便条上何遇的字迹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芳卿也看到了芮蓁的包裹,东西差不多样式,只是里面没有便条,所以当时芳卿就把那张纸条偷偷先收起来了。

上次和芮蓁都有收到东西还好说,这次发现情况特殊,有好戏要看,屋里人都围了过来。

一群人露出姨娘似的叵测笑容,一向温顺的小妃子开口说:

“小卿卿啊,这是什么情况,还不从实招来,小心棍棒伺候啊!”

芳卿不用想就知道是芮蓁挑唆的,已经见惯不怪了。

她打开蛋糕盒子,将蛋糕切了分给屋里人,那群人顿时改换了主母,顾不上审口供,自动将嘴巴封起来。

芮蓁刚想亲自出马,就被芳卿挖了一勺蛋糕塞了满嘴,她好容易咽下去,舔舔嘴唇:“还挺好吃的,再来一块!”

芳卿暗吼:这还要不要脸!

芳卿拿出手机,给何遇写道:“祝你生日快乐!”

何遇秒回:“谢谢!”

芳卿又发:“礼物嘛!就送你个约定吧,约定你冬天再来,我陪你去湖上滑冰!怎样?”

何遇:“好啊,我还没划过真冰呢!”

“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虽然要晚大半年才兑现!”

其实何遇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定了个蛋糕送过去,好俗的套路,但当时就只是想让芳卿吃一口他的生日蛋糕而已。

现在看来那个蛋糕不仅圆满完成任务,而且还属超额完成指标。

何遇盯着手机,突然不自觉笑了起来。

“怎么着,寿星老,可以切蛋糕了吗?”大哥望着何遇问,将他的表情全部收入笑意分明的眼底。

何遇合十许愿、吹蜡烛、切蛋糕,走了一溜套,最后尝了一小块蛋糕。

想到千里之外的某人应该也在一起吃,突然就感觉今年的蛋糕特别顺口。

2、

如果一个人情感长期属于空白,哪怕自恃有心仪目标,但是久久无法得到回应印证时,那这个阶段出现在身边的任何一个异性,都能将此人感官中的七情六欲调动到全开状态。

由于学了一个花多叶少的专业,系里的男生就成了抢手货,连那歪瓜裂枣的货色都有人垂青,芳卿甚至怀疑她们的标准就两条:

男的、活的--就行!

形式如此严峻,引进外援势在必行。

幸好历届学姐都为了这共同理想努力奋斗着,用“血”的教训,为学妹们开辟了众多通向“成功”的捷径。比如芮蓁,就很好地习得了部分宝典,将人脉触手伸的老长,在一次跟随朋友的朋友去参加旁边大学活动时,很好地抓住机遇,认识了现任男友。

芳卿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内心保守,虽然没有陌生人恐惧症,但对于不熟悉的“外援”还是容易画地为牢。各种脑筋里固有的条框、枷锁强加于别人身上,再合适的ht也能被折磨的面目全非。

前两年刚上大学,一切都图新鲜,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同学会、同乡会那些她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形式也去过。

曾经尝试接触过三俩异性,虽然男生不属于见光死的类型,但总有一点两点、多多少少地不对胃口,最后都转换成不咸不淡的异性朋友了。

这期间,芮蓁还说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的,但被芳卿拒绝了,理由是:

开始准备考研,精神压力与日俱增,没有闲情雅致和异性探讨花前月下。

芮蓁无语,只得作罢,放任她自流。

--但让芳卿没想到的是

--在她忙着备考所形成的这段感情真空期

何遇--就像一颗偏离既定航线的小行星,不期而遇的闯入了芳卿的预设轨道。

他们的相遇并没有火星撞地球般的惨烈,但单就现在看来,双方发生的磁场“互扰”,无人知晓,相识的最后,到底是芳卿被重创,还是何遇遭陨落。

亦或会有第三种可能吧!

其实生活并不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事事成段成文那么离奇。

只是在日日问候间,何遇形成了看两地天气预报的习惯;在朝朝温言细语中,芳卿慢慢建立了对远方的那个人的依赖。

何遇的存在--有效促进了芳卿女性荷尔蒙的分泌,承载了她特殊阶段某个感情层面的“归属”。

是趁虚而入呢?

还是双方各取所需?

第八章 溽暑:我单身了

1、

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芳卿躲回了老家避暑,因为放暑假了!

那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城,人口不多,工业也不多,一条大河沿城南绕过。

城里人最喜欢种白杨,因为这树种经济、皮实、又能快速成才,所以不论是河边成片成片的防护林,还是城里大街小巷的行道树,亦或是房前屋后的空场上,随处可见挺拔的白杨,它们睁着满身的眼,不眠不休地见证着小山城的变迁。

但芳卿觉得,自从她初中回到这里,这个城市就没发生过多少变化。

还是那几条街,还是那几栋标志性的高建筑。

只是树变高变粗了,树荫变浓变茂密了。

乘坐从省城开回来的大巴车,行驶在进小城唯一的高速路上,芳卿知道,转过下一个山口,就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全貌了,这也表明,她快到家了。

近乡情怯,芳卿调整语言系统,用“土话”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当那陌生腔调叫出“妈”的一刹那,芳卿才真正拥有:我回家了的感觉!

夏天作为四季中最奇特的存在,短袖、短裙、短裤、一切都可以奔放而自然。少了多余布料的遮掩,人的内心更容易暴露在湿热、焦躁的空气中。

芳卿觉得今年的夏天有些奇怪,因为天蓝的次数特别多,心情舒畅的时间也特别长,基本不存在“暑气未消”的时候。

天王、天后、小生、花旦好像商量好了,都选择在夏天推出新曲,也许夏天是有灵感的季节,是更适合恋爱的时节,歌词句句像带倒钩的利爪,首首听得人心里涩紧。

流淌在mp3里的那几首歌,每每单曲循环,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晚上,戴着耳机聊着天,芳卿会在还键入时就睡着。

手机的那端见惯不怪,只要十分钟没回信息,何遇就知道:她肯定又睡着了。

然后,悄悄发一个“晚安”,那温柔的神态,仿似人就在身边。

何遇已经没有了过暑假的特权,第二天一早,会发“懒猪起床了”过去,如果还没有回音,他会锲而不舍地呼叫2声电话,再挂掉。

整个暑假,何遇成了芳卿的人形闹钟,每天定时喊她起床背书。

午后,芳卿会抱着刚从水缸里取出来的冰镇西瓜,一剖为二,盘腿坐在风扇边,拿勺大口大口舀着吃,馋何遇。

她也会在家人都睡着后,偷偷溜到院子的葡萄架下,顺手摘下一串葡萄,蹲在架子下的石墩上,一边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一边静静地聆听着黑暗中的虫鸣细语,发些自认为高深的“芳氏歪学”给何遇。

何遇好像总是很忙,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邮件,接不完的电话。每当听到何遇在加班,芳卿都十分庆幸,庆幸过后又惆怅,不确定自己还有几个这样的暑假,这不会是最后一个吧!

人是不是都会这样,在幸福即将来临时无限憧憬,但当幸福进行时却又患得患失。

2、

盛夏的雨水就像孩儿面,说哭就落泪,几道闪电劈过,扔下了几颗炸雷。

芳卿从梦中惊醒,一身的粘腻,抬手抹了一把脸,全是汗,梦已经不甚清楚,只记得是永远也到不了底的深洞,自己在往下坠、一个劲地往下坠。

骤雨,窗外雨搭汇集了雨水,就像一阀阀打开的水龙头,在视线前形成了密密地水帘。

午夜梦回最适合想念,尤其还有雨水配合了思绪的鼓点。

芳卿赤脚下床,用手机打光翻出旧相册,那张被刻意夹在中间的相片,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照片中的男生,或者只能称之为男孩:他手里怀抱着吉它,如夏花般冲着芳卿灿烂的笑。

那是小学毕业,她鼓了三天的勇气,才在别人也向他索取照片时,一起要了一张。

虽然在男孩看来,这张照片是“博爱款”,但在芳卿这里,确是多年珍藏的孤版。

回忆里照进了一束光,教室前排的背影,领奖台上的皎皎少年……

芳卿正在陷入沉思,突然手机一震,吓得芳卿差点扔了手机。

是何遇,他问芳卿:“你应该睡了吧?”

“我……我有点想你!”

芳卿呆立在原地,直到脚底板传来凉意才回过神来。

她赶忙收起相册,爬回床上,第六感告诉她,今晚的何遇有些不对,很不对。

难不成又是给女友发信息,发错了?

芳卿边琢磨边输入:怎么了?

但信息还没来得及发送,何遇有一条信息发来:

“我恢复单身了!”

芳卿心想:这话几个意思?是说他失恋了吗?

反正刚才追忆的似水流年此刻全部化成渣,磨成粉,撒进了千沟万壑的脑海。

这是求安慰吧!

“我也很想你!外加两个小心心”芳卿回复。

没什么,对待悲伤的人,最应该做的就是借他肩膀,不是吗。

自己倾心以待,对面半晌没回复,芳卿按耐不住,打了电话过去。

在芳卿快要挂断之前,对方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带着7分慵懒,三分醉意,又是那让人不能自已的声线!

好吧,芳卿现在承认,自己是真的有点想何遇了。

电话里,芳卿说:我这边下雨了,说梦醒找不到北了,打哈哈地天南地北乱扯一大通。

对方却只是偶尔:“恩!”、“恩?”、“恩。”一个字换着不同的声调,看似抑扬顿挫地答复着。

直到窗外面雷雨渐歇,芳卿一直都在全心全意扮演着“安慰者”的角色,看来这月话费又要超标了。

最后,芳卿以:“亲爱的,我们一切还是要向前看,明天的太阳不就又是崭新的升起了吗!”一句话为结尾,将她的安慰论调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然后见好就收,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何遇正窝在沙发里,那双躲在眼镜片后的眼角,渐渐爬上了笑,一闪而过,几不可见。

这个夏天,对于何遇而言,带着某种初恋的气息,满是阳光的味道。

之于芳卿,她只是守着所谓的道理,一如既往地固执己见。

活像把头整个埋进沙子里的那只笨鸵鸟。

第九章 写生:怎么是你

1、

暑假过完,新学年开学,大学时期最后一次写生如期而至。

任何事情,打上“最”的标签,都会撩到人心中莫名的兴奋点。

最后的写生也走的最远,目的地是位于a省的徽山。

一想到要座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奔向风情、人文迥异的南方,每个人心底的小蝴蝶早就扑闪开了翅膀。

芳卿同何遇提起了写生,何遇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心,只是简单地问了大体行程。

自从暑假那晚雨夜之后,芳卿一直提醒自己聊天要过脑子,再也不能大喇喇的同何遇大聊诸如:男女相处之道之类的话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助世人渡情关劫的圣人呢。

现在的俩人,只是聊聊实事,说说日常,仿佛那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不是芳卿若无其事,而是她在有意回避,一切都因为,他们现在是单身男女。

尽量不提及芳卿认为能刺激到何遇的言辞,着力维持对方心海无波。

其实徽山离宁城并不是太远,开车大约2小时车程,但是如果没有方便的交通工具,还是有些折腾。

芮蓁在听到目的地时还兴奋的问芳卿,要不要顺便来个宁城游,被芳卿果断拒绝了。

一是老师不允许,集体活动怎么能随便开小差;

二是芳卿现在对待何遇不能心如止水,去了宁城肯定要见面,想着自己这大半年里,隔着手机屏幕偶尔泄露出的丝丝情愫,一环环、一扣扣地把自己绑的挣不断,理还乱。

十月,赶上徽山晴空季,避开高峰,金秋的南方更迤逦,大朵或粉或白的木芙蓉枝头自生姿、丹桂飘香风落一地黄花。

天边一缕闲云掩映渐次的绿,随处一望就见碧波的水。

写生进行的很顺利,徽山登顶、古村采风、感受陌生腔调所带来的岁月静好,时间仿佛凝滞。

一行来到徽山脚下的小山村,这是最后一站,计划在这里停留两天,然后就要打道回卫市了。

晚上的住处,就安排在村子里唯一的农家乐。

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夕阳将人影拉的老长,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进村,被苔藓附着侵蚀的石板,仿若拥有了生命气息,静静烙下每一只踩踏在上面的脚印,许是想挽留下匆匆路过的行人。

乳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和着每家炉灶上的不同饭香,悄无声息地飘过眼前,钻进鼻腔。

芳卿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两声,再拐一个弯就能到住处了,她安慰着自己,将手里画具重新向上提了提。

脑中正盘算着菜谱,心中合计着能吃几碗饭,芳卿一只脚才迈过院子门槛,另一只还未来得及提起来,突然,就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这一撞,巧的很,没提起的后脚就被门槛绊到了,眼看重心不稳,芳卿赶忙撒了手里东西去扶墙。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快速上前揽住她的腰,将她稳住,避免了东倒西歪的惨状。

芳卿略微平复,狼狈地抬头“谢……”谢还挂在嘴边,当即摆出下巴“脱臼”的姿势,

“何遇?你怎么会在这?”芳卿问

何遇松开手,无奈耸耸肩,“来散散心,顺便看看你,这不来对了,要不你还要摔一跤呢!”何遇轻描淡写地说。

芳卿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这都是因为谁?要不是撞到你怎么会摔跤。

何遇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帮芳卿整理好画材,道:“快去吃饭吧,我晚上也是住在这里,回头找你聊聊!”

2、

何遇丢完这剂“耗子药”就出去了,他身形伟岸,夕阳给那背影镀上了一层厚重的金边,随着人步调的起伏前行,那金边也跟着闪闪晃晃,芳卿一时看愣了眼,这人这景怎是一个“美”字能涵盖的。

芳卿嘴里含着那计“耗子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顿饭吃的如嚼蜡,随时都有要口吐白沫的冲动,三俩口解决完了冲回房间。

“半小时后,在这地方等你!”何遇发来一张照片,是村子中央的镜湖,不难找,离的也不远。

芮蓁进屋时,就看到芳卿坐在床上掰着指头愣神。

她难得没八卦,到背包里翻了什么东西:“我去丁丁他们房间呆会,你自己好好的!”丢下一句话出去了。

其实刚才芳卿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芮蓁何遇来了,如果不说,她一会儿怎么出去,如果说了,她会怎么想我们,那岂不是更麻烦。

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芳卿愉悦地想。

提前十分钟,芳卿穿上外套出了门。

时间尚早,家家户户房里灯,檐下光都还没熄,虽然不像城里那样,条条路线灯火通明,但脚下也不怎么黑。

五分钟晃晃悠悠,比约定时间还早到了一会,在通向镜湖的小巷尾,芳卿看到了只专属于何遇的挺拔背影。

他又早到了,芳卿心想。

湖面空旷,反射着些许天光,从较暗的巷子望过去,一明一暗,完美地将何遇的背影剪贴出来,他衣服穿的不多,望着那没有一丝闲肉的硬朗线条,芳卿心里擂鼓阵阵。

那个背影,让她觉得,好像通往全世界的任何路口就只有他一人在静守!

听着脚步声,何遇回头,看到芳卿时,平静无波的眼眸突然卷起波澜,就像满天星斗悉数打翻在了他眼底。

他反手递了一个小纸包给芳卿,“晚上没吃饱吧?摁!这里有名的糍粑。”

芳卿这才细看到,镜湖一侧,稀稀拉拉围了几个做生意的小贩,虽然客源不多,但也有三三两两的零钱进账。

看芳卿接过来没反应,“吃吧,谁大老远跑到这个地方来拐卖成年儿童啊!”何遇一脸嫌弃地解释。

芳卿在何遇身边坐下,那糍粑还是热的,甜甜黏黏的,带着油炸过的焦香。

俩人一时相对无言,等芳卿吃完,何遇问道“你还好吧?”

芳卿心里一颤:“还行吧,再过两个多月就考试了,还要再复习一遍,你呢?怎样?”

“也就那样,加班不定点,忙起来也好,忙起来……就……”何遇没有说下去

芳卿直觉告诉她,这家伙还没走出来呢,便主动接话:

“身体还是要注意的,不能丢了革命的本钱,是不是?”

第十章 突变:措手不及

1、

月色轻掩,夜凉如水。

聊开了头,就仿佛又回到了卫市那晚,俩人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却都把对对方绵绵不断的思念隐藏在了看不真切的目光中。

夜深风起,湖边的小贩渐次拉帘收摊,村子里灯光也暗掉大半。

何遇起身,伸手给芳卿,芳卿自然地牵手,借力站了起来。

芳卿牵得仿佛无知无觉,起身后也没有放开何遇,何遇只得继续握着,却握的惊心动魄。

回去的路,用了来时几倍的时间,俩人手臂像打了石膏的伤患,双手黏在一起,极不自然的迈着步子就差同手同脚了。

最后一个街角,何遇稍微用力滞了一下芳卿的手,芳卿旋即停住脚步。

回来的小巷已经没有了灯,客栈门檐上的灯光不能拐弯照进巷子,一边是光明,一边是“黑暗”,那一道明显的分水岭,将他们俩人站的位置完全笼罩在暗淡阴影里。

何遇抬起握着芳卿的那只手,另一只伸进上衣口袋,拿出一个东西戴在了芳卿的手腕上。

芳卿皮肤的触感告诉她,那是一串珠子,上面还有何遇手心的温度,估计刚才一路一直攥在手里。

戴完之后,何遇重新用双手握紧了芳卿的手,没有别的多余动作,只是那样用力地握着,久久。

芳卿感受着来自手心的涓涓暖流,像灵蛇一样跳脱,顺着经脉一路向上游走。

“快回去吧,别着凉,下次……再见!”何遇柔声说

说完他放开芳卿的手,稍推了一下她的胳膊,芳卿就自然来到了光下。

有那么几秒,芳卿完全看不清黑暗里站着的人,她用力眨眼,想让眼睛赶快适应。

但,终是无果,唯一能看的真切的是:何遇双眸眼波流转时,那异常流动的彩。

2、

第二天,功课不重,老师为了让学生收心,只是安排了几张速写,画面内容和位置自取。但是不能去太偏远、有危险的地方,必须至少2人一组。

芳卿、芮蓁、丁丁三人一组,一早就攀上了昨天去过的半山腰。

山腰上可以俯视整个小村子,九点多的太阳照耀在村中镜湖上,湖水反着天光,像一颗硕大的宝石镶嵌在粉砖黛瓦的托子上,四周还环绕着碧波金浪,湖上回射出的耀眼波光,一晃一晃,闪的人眼避不开,但又想望。

“真是美啊!”

“如此静谧祥和,这就是世外桃源吧!”

“我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赞叹。

“得了吧,就你那网迷劲,还一辈子呢,不出三天你就要跳脚!”芮蓁不留情面地回嘴丁丁,丁丁一时没反应过来,小脸憋得通红。

“你们慢慢吵,我去那边石头上拍张照,效果一定很不错,我昨天就惦记着了!”芳卿简直懒得理她们。

顺着芳卿的视线,她们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块突出的巨石,那巨石斜插在地面,昂首问天,一脸鄙夷周围一众小石块的架势。

都说是巨石了,爬起来肯定要费劲些。

“芳卿,你别去了,那么高呢,多危险啊!”丁丁放下争吵,赶忙劝阻道。

“上面能好到哪里去?你慢点走过去,就在下面看看得了!”只有芮蓁知道,芳卿定好主意的事情,肯定劝不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她直接给出了折中的法子,意思就是:你过去看看得了,别神经兮兮的往上爬。

芳卿点头,抬脚就从正道台阶上蹦下去。

估计是平时去那石头的人不多,所以周围杂草丛生,藤蔓遍地,芳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那石头方向挪动着,看着不远,在难走的情况下,还是挺费劲的。

芮蓁和丁丁准备边等边拿出本子随便画点什么,还没取好景,就猛地听到“哎呦”一声。

芮蓁心里“咯噔”一下,登时头皮发麻,心想不好!

慌忙扭头去找芳卿,可是刚才芳卿下去的方向哪里还有人。

她们扔下画材,顺着台阶下行寻找。

只见,在离原来位置几十米的地方,芳卿吊在那里,正用双手死死抓住一颗小树根。

她咬着牙关,头发上、身上占满灰尘枯草,身体贴着地面,痛苦地扭动着。左脚用力蹬着地面,想把自己推上去,但右腿却死死垂在那里不动,半点用不上劲的样子。

丁丁看到芳卿那个样子,当时吓哭,芮蓁迅速瞥了一眼芳卿滚下的路径,中间有好几块高出的石块,虽然不高,但快速滚下时,撞到身体哪里都够受的。

她猛地抽了丁丁一下,“赶快电话老师,然后下去带人,带男人!”

丁丁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拿出手机,边拨号,边连滚带爬地冲下山。

芮蓁又观察了一遍芳卿所在的位置,然后趟着杂草来到芳卿身边,她用力拉住芳卿的肩膀,给她减少手臂所负载的重量,然后开口问话:“芳卿,芳卿哪里疼?”

芳卿还算清醒,至少证明脑子没摔坏。

她吃力地抬起脸,芮蓁看到芳卿已经是满头大汗,“腿,右腿,动不了,好疼!”

芮蓁知道这种时候最忌挪动,万一有脏器受损,处理不当会二次受伤,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只能一边使劲拉着肩膀,一边不住地给芳卿鼓劲,安慰她一会人就到了。

好巧不巧,这时,芳卿的电话响了,芳卿哪里还有手接电话,在电话响第二次的时候,芮蓁勉强抽出半只手从芳卿兜里取出电话。

是何遇,芮蓁划开接听电话。

“客栈老板说有学生受伤了,你没事吧?”何遇焦急的率先发问

芮蓁回复:“我芮蓁,受伤的就是芳卿。你在哪呢?徽山?”

何遇打了个趔趄,险些站不稳:“说现场,她现在怎样?”

“不太好,至少一条腿不能动,不确定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芮蓁尽量委婉地陈述

“位置?告诉我位置!”何遇几乎吼叫起来

“南面出村那条路,一直走,上山,我们就在半山腰。”

第十一章 别怕:跟我回去

1、

何遇脑子飞快地转,一时间想了无数种可能和办法。

他和旅店老板打了招呼,卸下来一块门板,拔腿就向山上飞奔,途中超过了几波上山的男同学。

率先到的俩同学也不知怎样处理,没敢动,只是把过往的杂草清理干净,方便人员运输。

何遇是第二波到的,他跑得一头汗,路上就电话了大哥,大体讲明情况,让大哥电话随身携带,一会到了联系他。

一到芳卿身边,何遇先用一手扶住芳卿的胯部,让她双手能放下来,不要过度用力拉扯身体。

随即他接通了大哥的视频通话,先按照大哥的要求让他看了芳卿的现状,配合大哥问了芳卿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最后大哥下结论:“呼吸言语无疼痛,内脏、头部问题不大,初步判定小腿骨折,为了防止穿破皮肤造成开放骨折或骨外露,你先想办法固定。”

“在腿部肿胀处垫上布料或者柔软衣物,去找长度超过小腿上下膝、踝关节的木板或木棍,敷在腿的内侧和外侧,再用布带绑扎5~6匝固定,记得固定时不要绑扎太紧。”

按照大哥的指导,何遇指挥同学找木棍,自己脱下外套,解下领带,对芳卿受伤小腿进行了简单包扎。

然后他轻手将芳卿抱上门板,和男同学一起,把芳卿抬下了山。

芳卿是被突出的藤条绊倒,然后一路向下翻滚,途中右腿重重摔到了突出的石块上。

当她摔倒的一刹那,就心生了不好的念头,直到刚才看到何遇赶来,胸中莫名地充满了信任,才逐渐放宽了心。

芳卿没有看清手机里的那个人是谁,只是尽量细致地回答着何遇的问询,当包扎好后,她被抱在何遇怀里时,芳卿知道,一切都好转了。

芳卿自始至终没有流泪,只是在疼急时,发出两声“嘶嘶”的声音。

她吃痛隐忍的模样,看的何遇亦是心痛连连,仿似有小锉刀在蹂躏他的心,眉心不由自主地搅在了一起。

其实,何遇本想昨晚连夜赶回宁城,但不知怎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就鬼使神差的住了一夜,打消了开夜车赶路的念头。

今天,他也可以起个大早赶路,但又惦记着再去看芳卿一眼,结果拖着拖着就等到了事故发生,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次留下来真的是留对了。

何遇暗自庆幸道:幸好我在身边,否则她该怎么办啊!

刚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有半程落地了。

2、

何遇带着芳卿下来时,带队老师已经焦急难耐,他人60几岁,头发半白,很有艺术气质,一看就是受人尊敬的师者。

何遇将“担架”交给身边人,上前和老师打了招呼并说明情况,他计划把芳卿送到最近的镇医院先进一步固定处理,然后再带回宁城医治。

别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老师对回宁城医治有些举棋不定,毕竟路上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车程,万一延误了治疗时间,病情恶化,问题严重了如何是好?

何遇也不是没有思考过类似老师的这种顾略,但他权衡再三,认为回宁城可以有更优越的医疗资源和人脉优势,对于后续恢复会更有力。

何遇又搬出了大哥,让大哥和老师电话分析了芳卿的初步情况,最后才争得了老师的同意,芮蓁陪芳卿去宁城,其余人按计划返回。

何遇回到芳卿身边,眼中充满柔情,俯身趴在她耳畔,详细和她说了自己的安排,并问她要不要现在先电话父母交代下?

芳卿摇头,这次是她自己的过错,她不想让父母着急。

但是治病要钱,后面不说也是没办法的。

芳卿眼睑泛红,委屈地看着何遇:“能先别和他们说吗?我妈身体不好,我担心她太着急,我想,等我稳定了,再告诉他们。”她又看了一眼芮蓁“可以吗?费用方面……”

“行,剩下的事就别管了,先去医院。”何遇打断了芳卿的顾虑说道。

将担架抬到车边,这是一辆宁市牌照的suv,芳卿对车标不是很敏感,但这车一看就感觉不错。

何遇让芮蓁先上后座,然后将芳卿抱上去。

车内宽敞,芳卿头枕在抱枕上,腿部抬高放在芮蓁身上,芮蓁手也轻轻地支撑着芳卿的腿,不让她受到过多晃动。

镇医院的医生给芳卿换了医用夹板,并做了进一步的固定处理,嘱咐他们开车慢一点,减少震动。

回宁城路上,何遇虽然十分着急,但还是强耐住性子,尽量将车子开的平稳匀速。

3、

距离受伤不到三个小时,汽车已经到达宁市,并直接开进了宁城人民医院急诊通道。

伤员被迅速转移到早已等待的急救推车上。

芳卿平躺在车上,随着推车快速地向前移动,她看到头顶日光灯一盏接一盏的后退,她又紧张起来了,慌忙抓紧一直握着她手的那双手。

那是何遇的手,他低头,轻声安抚:“没事的,我哥找了专家给你检查,放心吧!”

芳卿木讷地点头,在进入检查室那一刻,极为不忍地松手。

病人被推进检查室,闲杂人等只能在外守候。

何遇的大哥名叫何谦,是宁城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

兄弟俩名字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首末字之音,父母当时觉得“玉”字太过于女性化,所以改了“遇”字,就有了何遇这个名字。

这时中午已过,伤者检查处理需要有一会,所以何谦就先拿了3份快餐过来一起吃,他也是忙到现在才吃饭。

何谦听说过何遇的笔友,所以见到芮蓁也不奇怪,他比较好奇的是检查室里的那位。

想必某人生日时等的就是她的消息吧。近来几个月,他这个傻弟弟老是对着手机愣神,傻乐,估计手机那端的人也是里面那位吧!要不这小子半夜跑到山沟里干什么,还让他随时待命,移动救治。

这货可是从来没有对任何异性这样上心过,哦,好像同性也没有。他在家就是独大,老小又是被宠着惯着,是不知关心为何物的主。

何遇看到大哥笑的狡黠,连忙拉着他去开单子办手续,省得他这不省油的灯,乱问瞎猜。

医院的小护士、年轻女医生们看到两大稀缺帅哥走来,都殷切的打招呼“何医生”“何医生好!”顺带多瞟何医生身边的何遇几眼。

何谦一路面沉如水,不带半点笑容,只是礼貌性地“恩”、“恩”作为回答。

何遇心想:这老哥b格装的可以啊,真是不服不行。想当年,也不知是谁桃花满天飞呦!

第十二章 尴尬:放过我吧

1、

何谦出马,自然所有手续一路绿灯,能走“vip通道”的绝不耽误一秒,不到二十分钟,何遇就跑完了别人最起码半天才能搞定的活儿。

检查、化验、治疗里面一气儿做完,也省的各个科室部门跑来跑去,芮蓁看着不禁赞叹: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也难怪何遇要坚持回宁城。

一个多小时后,芳卿被推出检查室,何谦早被叫下来对接专家,病情就留给大哥问询处理吧,何遇和芮蓁陪着芳卿转移回病房。

这是位于住院部高层的特护病房,专属电梯直达,所有房间都是小套间,内部除了一个床位安排,还有专为陪护家属预留的铺位,沙发、基本大、小家电都有。

看着房间的配置与搭配,芮蓁又想咂舌,要不要搞得这么高大上啊,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转念一想,这关自己不好意思什么事啊!还不都是为了这躺下的小妮子吗。

芳卿被何遇抱上病床,那床明显比一般床位大很多,因为要长期躺卧,为了更好地恢复,床垫不是很软,但也不是硬邦邦,做到了健康与舒适的完美融合。

刚换好床铺躺下,还没来得及梳洗,何谦就进来了,这是芳卿和何谦双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还没等何遇介绍,芳卿就猜到这应该就是传说中何遇的哥哥吧,因为俩人身高、脸型、甚至五官都有七分相似,年龄只是比何遇稍长一点。

何谦白大褂加身,剑眉仿佛要直插进发尾,金丝眼镜悬于鼻梁,同样的薄唇、凤眼长在他身上,却平白比何遇多了几分禁欲之姿,虽然动作逸态洒脱,但芳卿第一印象还是冷漠!所以,她再次肯定,他先前对于医生扑克脸的定论是完全正确的。

想到这,芳卿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何谦一进门就看到何遇抱着芳卿,所以一时没好意思过去,等他们安顿好了,才进来,看到床上那姑娘往下拱了拱,心想:这是几个意思?我要吃人不成!

何谦又向前走了一步,只见一个椭圆小脸的女生缩在床上,短发,虽然脸上有些灰,但还是能辨认出五官很标致。

床上人看到他走进,不自然地笑着,一对小酒窝煞是迷人!

何遇给俩人相互介绍,只听得芳卿礼貌地说:“大哥好,这次多亏大哥了,谢谢大哥!”

何谦听得那糯糯的声音,心花顿时怒放,这一口一个“大哥”听得也很顺耳。

再瞅瞅身边的何遇,冷不丁抬手就给他宝贝弟弟胸前一拳:“你听听人家,多会说话!在你那从来就没听到过一个谢字!”

何遇也没还手,“谢谢大哥!”

何谦登时傻眼,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让他谢他就谢,什么时候这么乖过。再看一眼病床上的人,唉,看来何遇这小子终于有降头了!

认识完,何谦言归正传,详细通报了芳卿的病情:右腿腓骨骨折……情况不是非常严重……石膏托固定……保守治疗……抬高患肢……口服活血化瘀药物……住院观察一周……。

何遇一边听一边点头,看得出是在认真地记录;芳卿只听懂了要住院几天,问题不严重,其余都是听得云里雾里。

何谦说他和别人换了班,晚上会在医院值班,有任何情况都可以找他,这一席话,又换来了芳卿无数声谢谢。

何谦挑衅似的看向何遇,在何遇炸毛之前,赶紧丢下一句“我去忙了”扭头闪人。

那落荒劲,和刚才的冷漠形象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2、

芳卿腿要吊着,很多事情都要借别人之手,芮蓁扭了毛巾给她擦了把脸。

因为芳卿从中午就没吃饭,何遇拿了些粥过来。将病床摇起一些,支起芳卿的半个身子,拿着小勺坐在床边,准备喂芳卿吃。

芳卿一脸囧样,说:“我自己来吧,又不是手受伤!”

“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吧。”说着就要上前接手。

谁知何遇两手一撤,拿着食物退出了芳卿的手臂范围。

可怜芳卿的胯部暂时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食物吃不到。

芳卿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又转头看着芮蓁,准备拉个外援,谁知那货装没看见,赶忙低头玩手机。

这时,芳卿的肚子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何遇适可而止,再次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芳卿嘴边。

芳卿望望何遇,再看看嘴边的粥,好汉不吃眼前亏,嘴边之食不吃白不吃,心一横,“哇唔”一口,吞下了粥。

这口粥,芳卿还没来得及品味,就忍不住肠胃的召唤,“咕咚”一下咽下肚子。

万事开头难,吃了第一口,下面n口就顺利成章了,几分钟,一碗粥就被喂完。

何遇看了看空碗,得寸进尺地拍了一下芳卿的头:“恩,不错,真乖!”

芮蓁“噗嗤”一声笑出声,芳卿恨得后牙槽痒痒,但是胸口怎么又溢出点不受控制地甜丝丝,刚才明明吃的是咸粥哇!

3、

芳卿还在输液,所以吃完饭没多久,尴尬就突然涌来,她要入厕!

何遇下午也没去公司,只是在病房移动办公。

芳卿轻轻叫了芮蓁两声,芮蓁还没反应,何遇先抬头问:“怎么了?”

芳卿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地缝钻进去,心里愤愤地想:这事他问什么啊?我怎么回答,说我想去厕所,你带我去?

她只得故作镇静:“没事,就是想让芮蓁过来一下。”

芮蓁对上芳卿那挤眉弄眼的视线,心下了然,起身过来,俯身凑上耳朵,一边听一边面露难色。

只见芮蓁听完直起腰,无耐摊手,因为芳卿打死也不愿意用卧床入厕器,一只脚又不能沾地,要前去卫生间只能要男士帮忙。

何遇多精啊,细看俩人动作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他放下电脑,先去卫生间处理好马桶,然后回来站在病床前,一直盯着芳卿,芳卿看天、看地、看芮蓁,就是不看何遇。

何遇真是好笑又好气,好像着急上厕所的人是他一样,他还没心思和病人计较,张开手:“来,我抱你去卫生间!”

芳卿一听这话,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俩鸡蛋。

“想什么呢?我抱你进去,芮蓁在边上扶你,伺候你!行了吧?”

哎呀!这估计是芳卿今年最、最、最尴尬的时刻了。

第十三章 情债:还不起了

1、

吃饱喝足,又解决完三急之首,芳卿终于松懈下来,困意适时袭来,迷迷瞪瞪就睡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人在某些时候潜意识是很敏锐的。

似乎还在睡梦中的芳卿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她看,她蹙着眉心,抬起眼皮,迎面就对上了一张女生的脸。

那女生看把人给望醒了,报以极大的微笑,连连说:“不好意思,你是有特异功能吗?我一看,你就醒了?”

何遇看人转醒,立马过来:“行了,嫂子,你赶快找我哥去吧,这汤你还是爱心他吧!”

原来是何遇的嫂子,何谦的媳妇,这年龄也太小了吧,看样子顶多比芳卿大一两岁吧。芳卿又多看了那小嫂子两眼,那真是一位灿若朝霞,翩若惊鸿的女子,只是静静一站,就是人群中不可忽略的存在,更别提一笑生春了。

何遇嫂子也没接话,明显是看到芳卿醒了,想留下来聊两句,结果被何遇硬生生推了出去,只听得她在门外吼了一句:“哎,别推了,等病好了带到家里玩啊!我挺喜欢她的!”

何遇心里想:半句话没说,看一眼就说喜欢了,你这还真是博爱啊!

何遇回来解释:“我嫂子说带了汤过来给你喝,我一看是骨头汤,你这几天还不能大补,所以让她拿给我哥喝了。”

芳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也不能辜负了她一片心意啊!”“你刚才对她也太不礼貌了!”

何遇抽了下眼角:“咳咳,下次注意,”

其实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得,俩人都看对眼了,是吧?小笨蛋,那哪是给你送汤啊,明显就是给他大哥的,估计是听说这边有戏看,她才借口上来凑热闹的。她也是学医的,能不懂什么时间送什么汤!真是一个萌蠢,一个猴精啊!

2、

晚上,何遇在医院附近给芮蓁定了一家清爽的宾馆,她帮芳卿基本收拾停当,就被送回去休息了。

不是芮蓁不想陪夜,只是何遇太坚持,芳卿也觉得芮蓁太累了,他本来身体就虚弱,这一天忙下来,脸色更黄了。

何遇送完芮蓁回来,房间就变成了俩人,芳卿顿觉安静的有些惶惶。

何遇拿了几本书过来,问她要不要选一本看看,芳卿一看那些书名大部头,真心都不是自己的菜,但还是强忍住拒绝的心,抽了一本最薄的出来。

何遇也拿了一本,坐在芳卿边上的陪护床上,就这样,俩人并排一躺一坐,一人手里举一本书,也算相安无事。

直到……直到芳卿的腿隐隐开始疼起来,因为麻药劲要过了,毕竟也是伤筋动骨,她疼的周身直冒汗。

没办法,何遇叫来了大哥,何谦稍作检查,说是正常反应,开了止痛药给她。

何遇一直紧紧握着芳卿的手,等她药吃完,药劲上来,伤口慢慢不疼了,才松开手,轻轻安抚她睡觉。

何遇就在陪护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芮蓁来换班,何遇匆匆回家换了身衣服,直接赶往公司。

等晚上何遇再过来,手里多了两个箱子,他打开柜子,从一个箱子里取出自己的东西安置好,看来是准备在这里长期战斗了。

另一个箱子交给芮蓁让她收拾下,芮蓁打开一看,许多的日用品、还有几套女生的换洗衣物,从里到外,十分齐全。“我拜托嫂子买的,你们看看还缺什么,再买。”芳卿盯着那些物品,突然眼底又光泛起,一个男人能对你细心如斯,关心至此,绝对是今生可遇不可求的确幸吧。

3、

芮蓁还有课业,所以在医院陪同三天,看芳卿病情稳定也就赶回卫市了。

白天病房有专业陪护,晚上何遇就接手照顾,他的衣物都有带过来,所以早上直接从医院去公司,生活倒也没有太多的影响。

转眼一周过去,芳卿检查下来没有进一步的问题,可以出院修养。芳卿本想直接回老家修养,但医生说,至少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她是不能下地的,要等再次检查,拆除石膏后,才可以慢慢接触复健治疗,自己才能动身活动。

没办法,他只得接受了何遇的安排。

何遇将平时自己住的小公寓让出来,自己搬去大哥家同住,麻烦嫂子过去陪同并照顾芳卿住一段时间,反正两家离得也不是很远。其实,嫂子主要是晚上过去陪同睡觉,大部分事情还是何遇在操持。

俩人一面之缘,就觉得一见如故,所以芳卿和何遇嫂子相处下来感情颇好,有几次还促膝长谈到深夜。

芳卿也叫她小嫂子,从小嫂子嘴里,还听到了好多何遇和他大哥小时候的趣事,也是知道了他们俩兄弟的感情是如此的好。

芳卿试图问何遇住院费用多少,但是何遇回绝:“事情既然我接下了,你就都不要管了,我会负责到底的!”

芳卿心想:要怎么负责?对我以身相许吗?

芳卿真是庆幸自己脑子还没有摔坏,到现在依然保留五彩缤纷的成分。

哎!实在不说,只能回头自己去医院拉单子了,这人情债,将来会像滚雪球越来越大,真怕还不起啊!

4、

何遇给芳卿准备了一辆轻便轮椅,在宁城修养的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何遇就推着芳卿出门“放风”。

季节已然渐入深秋,风景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换流转:

黄绿渐次的法桐大道上,时间恍若静止,唯有斑斑驳驳的光影诉说着人来人往的故事;

千年古刹内的参天银杏下,车轮碾压过遍地落黄,超度它们完成尘归尘、土归土的轮回一场;

寒山曲径旁的遍野秋枫,皆因过客思念顿起,浸染无数相思绝唱出枫叶正丹。

缘至,情起,一切近乎理所当然。

但……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她怎会一边贪恋怀抱的温暖,一边又在默默地纠结!

从山中受伤后被第一次被抱起,到后面次次的携扶拥伴。

越迷恋,越负罪。

越沉沦,越痛彻。

第十四章 长夜:正待想你

1、

日升日暮,月自盈缺,又过半月有余,芳卿腿上的石膏终于可以拆除了。这时已经是11月下旬,考研的时间在一天天逼近。

时间不等人,为此,何遇定了后天的机票,会亲自送芳卿回卫市。

趁着还有两天在一起的时间,何遇将后续身体复健的注意事项整理成章,一条条讲给芳卿听。

不仅如此,他还让大哥准备了一些中药包,是用来进行局部药浴用的,说是能更好地消除内部淤积,避免后期落下病根。

芳卿心想:这人要不要考虑的这么周到啊,生病治好不说,连后续可能落下病根都要惦记着给除掉。

当天下午,何遇还就药浴的水温,按摩手法,浸泡时间等各方面要点,都给芳卿做了现场演示。

浓郁的草药香,温热的药汤,宽大的手掌用轻柔的手法,在小腿腹处轻抚慢捏,感官的交叠刺激,带来痒痒又略带酥麻的感觉,让芳卿几欲心神荡漾。

何遇素白的双手也被桶内热水浸泡的绯红,半小时后,他扶出芳卿桶内的双腿,平放在自己膝上,用柔软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掉上面的水珠。

芳卿自认为感官比较迟钝,平实也没有太大的男女界限,但为什么只是这次,同异性的肢体接触让她心海内涟漪荡漾。

只是感觉而已!

还想什么呢?

一切仅限于此,不是很好吗!

随着飞机的起飞,历时近一个月的“南方之旅”终于结束,虽然过程曲折,劳民受罪又伤财,但结局毕竟圆满。

待到飞机安全降落,回望在宁城经历的醉美时光,仿佛只是从美梦中掠取的星点碎片,将来伴随着二人身处异地,会渐渐消弭了踪迹吧。

只是,在灯半昏,月半明时,声声直抵内心的呼唤,是否能唤醒深埋心底的无声悸动呢?

2、

夜,像一张厚重的毯子,悄无声息地铺展开来,窗外的雨,潇潇不断。

这是一年中最漫长的夜,何遇依然只与加班为伴。

他取下眼镜,揉揉酸胀的双眼,门被轻轻敲了两声,

“进来!”何遇声音清凉,不带一丝情感,

助理陈敏之应声推门进入,她将手中咖啡放到何遇桌上,温柔地说:“何总,咖啡!”

何遇重新戴上眼镜,嗯了一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复又看看外面夜雨:“我这边没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先回去!”

陈敏之拘谨地看了何遇一眼,没有动,两片嘴唇仅仅抿着。

许久,没有听到关门声,何遇问:“还有事吗?”

陈敏之忐忑地开口:“不知道今年的跨年夜,何总有没有什么安排?”

听到跨年,何遇终于抬起了头,不禁心想:是啊,一年又过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某人的音容相貌,呵!时间真快啊!

“跨年?公司会放假。”然后又补充道:“你是有事情,需要多几天假期吗?”

何遇看到陈敏之轻咬着嘴唇,像是如临人生的重大事件一般,一直站在那里没有接话,终于,在脸被憋成紫茄子之前,她从兜里取出两张票,颤抖着递到何遇面前:“何总,这是新年音乐会的门票,如果您有兴趣,能不能……”

“谢谢,我有安排!”何遇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答复完,何遇又低下头,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工作。

陈敏之尴尬地收回手,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九成九会是这样,但是知道与真正尝试过,被拒绝又是另一种感受。她将票揉纂进手心,勉强维持住眼泪没有掉下来,小声说了声:“那何总,我先走了!”后,快速逃遁出门。

何遇就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这种态度的确也不能怪他,毕竟类似事情时有发生,如果每个都要解释、安抚一把,估计何遇就不要干别的事情了。何遇不是不明白那些女孩的心思,但是,既然自己不可能接受人家,干嘛还要给别人希望呢,长痛不如短痛。

3、

何遇莫名有些心神不宁,盯着桌边手机看了好久,又看看表,已经八点多了,那人怎么还不联系他。

终于没耐住性子,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电话接通,一张花猫似的脸闯进画面。

只见芳卿脸上、鼻子上全是面粉,手里正捧着一碗饺子,乐颠颠地吃着,看的何遇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你这是刚从面缸里偷东西回来吗?都几点了,才吃饭?”何遇没好气地问

芳卿没心没肺地笑:“今天冬至,她们也为了庆祝我两条腿健康地重返人家,几个人一起在宿舍包饺子呢,我是主力,味道不错!”“哎!可惜了,某人吃不到!”

何遇想想自己下午吃的那点猫食,此刻也正饿着呢,刚才一杯咖啡下肚,更是刮干了肚子里所有的油水,气更不打一处来,悻悻地回答:“难怪迟迟不来电话,原来我还赶不上一碗饺子!”

芳卿顿觉无语,这是吃的哪门子闲醋,一屋子人听到这句话,都若有所思地忘记了动嘴。

芳卿的脸,刷一下变成了猪肝色,她慌忙抓起电话,跑去了外面阳台。

何遇听到夜风刮过手机听筒时“嗖嗖”的声音,有些心疼地说:“你回屋吧,我就是没等到你电话,有些心焦!”

“以后没事别乱丢雷,这么远,炸出个好歹怎么找你算账?”芳卿带着点鼻音,近乎撒娇地说。

何遇笑的苦涩:“好,等我到你身边再丢,要死一起死,要伤一起伤!”

“啊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想多了吧,什么死去活来的。马上过年了,都好好的,听到吗?”

“行,都听你的,宝贝!”那“宝贝”俩字咬得特别绵软,该死的尤其好听。

“啊……又丢雷”“何遇,你讨厌死了!”芳卿说着,边骂边羞愧地按断通话。

电话两端,一方听雨促狭,一方吹风赫赫然。

夜风迷离,冰雨无情,是你让我饮下这空杯对月的孤独。

引来--长夜漫漫,正待慢慢想你!

第十五章 无望:想见我吗

1、

卫市今年冬天的雪来的有些早,芳卿返回卫市不久,几乎是刚入冬,天空就撒过了两次,虽然都没有留下可追踪的痕迹。

何遇手机停留在天气预报的界面,一直显示播报的是卫市的温度。这个早已建立起来的习惯,成了他表达日常思念的质化。

了解那边的温度,脑补那边的风景。揣测她过的是否精彩!

芳卿过的还真不精彩甚至是无趣,腿受伤,让她白白耽误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以至于刚过去的圣诞、元旦,她都没空理会,只是闷在宿舍里做习题。

随着农历新年的临近,研考马上就要开始,芳卿在反复地临阵磨枪,准备的不能算最好,但几乎在所有人看来,她成功考取所报考的学校,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何遇看着那边越来越冷的温度,已经在零下保持了二十几天。

便主动发信息问:

“卫市河水的冰应该结结实了吧?”

“我最近要去北方走一圈,最后一站定你那边,可好?”芳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扭头看向被热气糊住的窗户玻璃。

自己的感官都有点顿化了,每天就是出门一趟,跟家雀儿一样随便打点干粮就回宿舍复习,那专业课、文化课等资料摞了两尺高,怎么啃都不为过。

学校里的科目考试已经结束,不考研的同学都收拾了东西,早滚蛋回家准备过年了,其实想想,每次回家也没啥东西收拾,就是带着人,扛着嘴回家而已。

再次看向何遇的信息:是啊!很冷了!学校门口的护城河早就被冰覆住了,那要溜冰的地方,应该也可以了吧?

2、

一周后何遇来到了卫市。

他看了时间,芳卿明天开考,所以暂时没有告诉她他来了。只是在信息里预祝她考试顺利!

长时间准备的战果要在两天内检验完毕,芳卿仿佛找回了考大学的感觉,但这至少比考大学稍微简单一点吧。

考试前一夜,芳卿睡得很甜,全梦里都是何遇那双媲美星辰的眼。

她起身,轻轻抚摸着腕上的手链。

石榴石--她的守护石,那闪着金花,带着一圈圈银质反射弧的紫色圆珠--在这北国冬日的清晨,让芳卿的心慢慢氤氲起来。

考场就在芳卿报考的学校,结束完最后一场考试,芳卿终于解脱。

先不去想结果,至少阶段性的考试任务完成了。

她像一名刚在战场上杀了几百回合的斗士,虽然可能只是精神疲惫,但长期处于高压状态,一朝松懈下来,有点没了魂。

拖着没了魂的身躯,带着满手工具飘到了大门口。

早就和芮蓁约好了,考试完毕去他们家吃饭。她和姜晓已经在外租房同居了,芳卿吸了几口冷风,不由地想:那样也挺好,有个窝了,至少这寒冷的夜,可以有人相互取暖。

芳卿一边感慨,一边沿马路找车站。

突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芳卿好容易倒出一只手,摘下手套,摸出手机。

是何遇来的信息:“结束了?”

芳卿回答:“恩,结束了!”

何遇:“想见我吗?”

芳卿停下脚步,握紧手机,眼光在人流里找了好一会,望着那些夹紧衣服行色匆匆的人,芳卿失望似地的重重吐了口气:

“想,现在特别想!”芳卿回复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一瞬,她的肩膀被人猛地掰了回去,接着跌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芳卿呆住,但本能的挣扎。

此时,芳卿听到了那个熟悉又迷恋的声音:

“是我!”

只是俩字,就让芳卿不再有任何动作,安稳乖顺的让何遇在人群中那样抱着,抱着。

3、

芮蓁在家一早就开始忙活。

为了庆祝芳卿胜利大逃亡,也为了迎接她那曾经的笔友。

芮蓁将一块红烧肉夹起来,用嘴吹吹,递给一边的姜晓,姜晓一脸宠溺地连筷子一起咬住,俩人在厨房重地斗闹了几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

想要再战,门铃响了,俩人暂时鸣金收兵。芮蓁嘱咐姜晓看好火,自己跑去开门。

门打开,芳卿站在门口,一改往日横着走的架势。

“我又来蹭饭了,还带了一个人过来!”芳卿毕恭毕敬地说。

芮蓁嘴里上一秒说着欢迎欢迎,下一秒就有点愣。

“带了谁?”芮蓁问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禁不住想:今天可是有正客要来,这小妮子不会带些无关人士吧?没听说她有别的桃色新闻啊?

芮蓁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要当救火队员,何遇那货这才从门口闪出来。

“你这开门力气好大啊,我都快被你拍成肉饼了。”

芮蓁看到何遇大包小包的拎着好些东西,赶忙接过来把人迎进来。

“提前拜年了!”何遇补充道

姜晓狗耳朵插话:“肉饼?肉饼好啊,正好晚上可以加菜了。”

真是近墨者黑,自从和芮蓁混一起,姜晓也变得油嘴滑舌,越来越不着调了。

一进门,何遇就被扑了一脸热气,赶忙取下眼镜来擦拭。

既然男主人有吃肉的要求,为了应景加菜,何遇做了一道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浓郁酱汁裹着小小仔排,成了桌上最先被光盘的一道菜。

芳卿做的是油焖茄子,没出锅前,何遇还打趣,说她水平可以,卖相不错。

芮蓁听了撇嘴,茄子再怎么做不都是黑乎乎的,何谈卖相?真是无处不马屁啊!

等茄子上了桌,三人迫不及待地夹了放进嘴里,但,仅此一口,再也没有人夹第二筷子。芮蓁还拆台说:“你这是砸死卖盐的了吗,咸死了,半壶油是不是也被你用掉了。”说完犹不解气,一仰头顺下了一杯啤酒。

房间里暖气烧的足,脱掉外套单穿毛衫也不冷。

随着冰凉的啤酒一杯杯下肚,芳卿的小脸开始粉扑扑起来,就像点了胭脂的白皮大陷包子,有点蒸熟的效果。

其实芳卿也没怎么喝过酒,估计顶多一瓶的量,还得要慢慢喝,平时同学聚会她是一听易拉罐就上头。

这次也许是彻底解脱精神爽,两瓶喝下去了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说话语速慢了些,笑容停留的长了些。

他们盘腿坐在地上,桌子不大,稍一挪动就能碰到别人的膝盖或脚丫子,芳卿猛地换了一下姿势,差点掀了整张桌子。

4、

何遇看着那坐在桌对面的人,她笑、她闹、她放纵。

她越放纵,他越哀恸!

惆怅的目光,带着隐忍的痛楚,有意无意的擦过芳卿的脸,在堪堪视线交触的瞬间避开。

何遇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么下肚,他唯一清楚的,这或许是和芳卿吃的为数不多的最后几顿饭了。

三年,变数太多,她的、他的。

本想出现的刚好,细水长流,日久她能生情,现在却沦为不长不短的笑话,只能无望地看着:这掌中莲火还未塑形就要被生生掐灭。

何遇一直在努力隐藏他的悲伤,从今天一见到芳卿开始,他竭力地表现出自己像毫无心事。

他说服着自己:虽然结局注定,但在最后宣判之前,我还是可以表达--那从未真正透漏过丝毫的情感吧。

第十六章 冰上:最后疯狂

1、

窗外日影渐起流转,屋内一室肆意慵懒。

雪霁初晴,虽带清冷,但唯冬日暖阳不可辜负!那阳光有种能让人心融化的魔力,天气越是寒冷,它的魅力就越是令人无法阻挡。

带着微醺,芳卿坚持要履行生日时同何遇的约定。

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人在房间里永远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芳卿拍拍自己发烫的脸,披上外套就向外跑,何遇拿了围巾,抱着手套在后面追。等终于坐进出租车内,何遇才逮着芳卿给她系上围巾,戴上手套。

乐湖风景区是卫市十大旅游圣地之一,该风景区主要是由乐湖和乐游塔组成。

乐湖是一方天然湖,形状浑圆规整似满月,传说在月满之夜来到湖边,会看到同往日不一样的景象。

在乐湖中心的那个高塔就是乐游塔,它是卫市电视台的信号塔,也兼做游客观光塔之用,登上位于塔顶的旋转餐厅,可以将卫市的大半风景尽收眼底。

冬天乐湖湖水结冰,等冰到了一定厚度,就变成了天然的溜冰场。

下午冰场上的人不多,何遇和芳卿下车后,就直接租借了冰鞋换上。

仅有的一副手套被分开,俩人各戴一只,剩下光着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相互搀扶着学习最基础的动作,慢慢地适应冰刀和冰面。

估计是一运动,带动的酒劲又有点上头,芳卿几次差点把自己给绊倒,好在每次要倒下时,都有一双有力的大掌平安地将她捞起来。

但次次的化险为夷并没有得到芳卿的感激,她似乎很喜欢这种像孩子似被提起的感觉,后来还故意制造了几起类似事故,这让何遇一直处在“恐慌”中,他溜冰技术也不熟练,不仅要惦记着脚下,还要时刻准备侧身救人,忙的不亦乐乎,几回下来就是一身汗。

胆子越来越大后,芳卿会撒开何遇的手,大呼小叫地助跑滑一大段。

芳卿滑归滑,但是怎么停下来是个问题,要不就是用自己的屁股蹲作为刹车,要不就是要何遇挺身而出,做她的人肉盾。

芳卿一路疾驰地冲过来,撞到何遇张开双臂的怀里,何遇一把将她抱住,一起后退减速,这样几次三番,何遇无法幸免也地被芳卿撞倒了几回,就着倒下的姿势,何遇拥着芳卿都躺在了冰面上,彼此看着对方满头满脸的冰碴子,一时忍俊不止。

身下是寒冷刺骨的冰面,仰面对望的是温暖湛蓝的天,冰火两重纠缠交织,像极何遇此刻的心绪。

那仿佛是有一把小刀,在时刻顿挫着他的心口,但那刀锋上分明又抹了蜜,让他痛,又让他甜。

2、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冰面上的人逐渐增多,四处窜跑的孩童、拖手含情的爱人、相互扶协的老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体味着冬天独有的风景。

天空又飘起了雪,那飞堕的片片琼华,仿似世间最高超的舞者,轻盈、飞驰、旋转、坠落。

“漫天飞花”漫射着霓虹的光,骤变成一道道、一簇簇晶莹的芒。

何遇和芳卿经过一下午的摔打练习,溜冰技术已然纯熟。此刻他俩正手拉着手,以乐游塔为道场,围着它转圈。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转了多少圈,俩人仿佛上了发条,无知无觉一般。

任由雪迷了眼,风呼啸地卷过耳边,吹得鼻头、耳垂通红。

俩人只是旋转,尽享着属于他们的最后疯狂。

3、

当从冰面上下来,俩人早已饥肠辘辘,体力严重透支。一头扎进最近的kfc。

何遇说他以前没怎么吃过,所以芳卿让他先找位子,给他照着自己的菜单也来了一份。端着满满一盘子餐点坐下,芳卿拿起汉堡隆重推荐:“我比较过了,这是所有堡里肉最大块的,来,尝尝,绝对满足!”

说着已经率先咬下去,满满一口进嘴,芳卿两边的腮帮子被撑起来,嘴上还沾着白色的沙拉酱,脸上每一处却都沉浸在享受的氛围中。

何遇指指自己的嘴边,告诉芳卿她嘴角有东西,芳卿伸出自己繁忙的小舌,随意舔了一下嘴角。

何遇无奈地摇头,那一舔,嘴上东西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何遇忙取出纸巾,伸手帮芳卿擦掉嘴角的沙拉酱,正在大快朵颐的芳卿愣愣地看着这温柔的一幕,莫名配合地停止了咀嚼。

何遇擦完,就近伸出食指,戳戳芳卿的鼓脸蛋,满眼宠溺地说:“好了,继续吃吧!”

芳卿被戳到着恼,一把拿起何遇的汉堡,硬塞进他嘴里。

真是一着不慎,惹得店内其他食客笑语。

何遇从嘴里拿下汉堡,打眼一看,汉堡中间是有肉状物露在外面,和叫嚣的肚子相比,一切都不重要,他果断放下深究较真的心,一口吞了三分之一下去。

味道还可以,何遇暗笑,她总能带来惊喜,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是惊的成分多还是喜得的分量大。

4、

对于相聚不易的两个人,离别却总是始料未及来的太匆匆。

见面一天,明天他们就要分开,何遇按照计划回宁城,芳卿也要回家准备过年了。

因为宿舍也没人,所以芳卿会在芮蓁家暂住一夜。

楼下街角灯光昏黄,冷风嗖嗖吹过,晃动着四周光秃的枝桠,让投在地上斑驳的影子也犹如群魔乱舞。

雪落无声,纷飞的雪沫像天仙撒下的细盐,密密匝匝,将告别的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说不上是谁先搭了谁的肩,亦或是谁先投入谁的怀,只能见灯下拥在一起的人。

“再见”何遇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俩字,声音是颤抖的、沙哑的。

脸上的笑亦是苦涩的。

“恩!再见!”

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再见

再见--希望不是,再也不见。

5、

将近半夜,芳卿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迷迷糊糊摸起来一看,是何遇来电,芳卿没有犹豫,立刻接通电话。

可电话那头说话的却不是那熟悉的音色,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十七章 浇愁:孤独探戈

1、

芳卿听着那陌生的男人声,再次看了号码,确认没错是何遇的电话。

也许是睡迷糊了,事后芳卿都怀疑,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挂电话,也许就是因为那是何遇手机打来的吧。

陌生男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反复确认对方是不是芳卿,并连连抱歉说这么晚打扰了,接着男人解释说:

“何总现在在我这边,喝了好多酒,喝不下就吐,吐了再喝,这样反反复复,任谁都受不了啊。”

电话里男人继续说:“但何总又不让我们动他,只是在那里盯着手机不住地叫一个人名字,后来我自作主张夺下了他的电话,翻看通话记录。”

“何总叫的名字,应该就是您吧?芳卿?芳小姐!”

芳卿开始还纳闷,他说的何总是哪位,听到后来才慢慢对上号,何总就是何遇!

也不奇怪,现在满大街的都是某总、某董,街边一个广告牌掉下来,砸倒5人,3个就能是总经理,剩下俩估计也是副总级别。

“本人有个不情之请,虽然有点冒昧,但能否请芳小姐您,过来看看我们何总啊?”

“芳小姐,何总他真的很痛苦的样子!拜托您!”

“如果可以,我马上派车子去接您!芳小姐?”

开始,芳卿表面不动声色,但她越往后听越心焦,当彻底弄清事情原委后,关切之情已然溢于言表。

芮蓁也披了衣服起身,事情听了大概,芳卿用询问的眼神看她,她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只是建议芳卿:“去与不去,完全听从自己内心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芳卿领会点头:“不用接了,请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出门前,芮蓁再次关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和我说声,有任何情况电话我。”

2、

晚上坐出租车,效率总是特别的高,车程十五分钟,到达了目的地,薇悦国际酒店--卫市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之一。

芳卿刚下车,还未迈进大堂,就见侧门旁边一年轻男生快步走过来,询问他是不是芳小姐,芳卿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那男生便自报家门:

“您好,芳小姐,我叫陆伟,是魏总的助理,魏总让我在门口等您的,就是刚才电话联系过您的魏总。”

芳卿了然,心里想:这不,又冒出一个总来!!

陆伟将芳卿引导至餐厅,推开包厢门,芳卿就看到了还坐在主位上的何遇。

他正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酒杯,眼睛也不知是眯着还是闭着。

刚刚坐在何遇边上的男人在门打开时旋即抬头,看得出来,是在等待着什么,当他看到一个女生走进来时,先是一愣,接着不由的长长舒了口气,起身迎过来。

确认过对方后,知道了双方就是电话里的彼此,芳卿才跟着魏总来到何遇身边。

芳卿倾身靠过去仔细端详着,何遇和几个小时前分开时完全判若两人,脸色煞白没有血色,眼下泛起青影,胡茬长长了许多,嘴里时不时嘟囔几个字。

芳卿心里突然疼的紧,像有人拿长针戳她心窝一样。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何遇的脸颊,一遍一遍,温柔地、颤抖着。

混沌中,何遇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凉意从面部传来,他现在周身仿似火烧一般,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十分受用。

何遇贪恋的想汲取更多,他把头埋下,让脸稍稍地在芳卿手掌心上蹭了又蹭,那样子极像一只讨巧的小猫在撒娇。

芳卿就用那双冰凉的手,慢慢捧起何遇的脸,让那双合成一线的眼对向自己。

“何遇!何遇!”

“醒醒!快醒醒!”

芳卿一声一声地呼唤着,不疾不徐!

宛如是感知到了什么,何遇将眼睛睁开了少许。

那双氤氲模糊的眼因吸入灯光,刹那变得满目莹亮。

但何遇的眼神却无法立刻聚焦,只是双目涣散而迷茫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半晌后,他终于望见了那模糊的人影,正是他一直心心念想见的人,何遇有些难以置信的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人影的脸。

当他感觉到对方的真切血肉时,猛地睁开了双眼,手僵持在了芳卿脸边。

3、

何遇扭头看了一圈四周,强作镇定整理思绪。

“芳卿?是你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芳卿望着他,那双闪烁的杏眼里仿佛盛满了春水,将何遇顷刻腻化在里面。

“我来带你回去!”

简单六个字,让何遇听得熨帖至极!

他不想再思考她怎么来的?回哪里去?

仿佛只要还能和她一起,哪里,怎样都无所谓。

但是他在清醒时,就是没有这样做的勇气。反而是这无心插柳的醉酒,让他有了这最快的“再见”。

“好!”何遇笑着回答。

4、

何遇的房间就定在楼上,魏总没假手于人,亲自做了“移驾”主力,芳卿在边上帮忙,俩人一起把何遇带回房间。

有那么一瞬,芳卿还在想,何遇应该没有完全醉掉,因为一路上他只是有些面条腿,思路逻辑还算正常。

人一送进门,魏总就撤了身,丢下一句:

“芳小姐,何总就拜托你了!”

反手就把门从外面带上,最后半句,基本上是从走廊里传过来的。

芳卿还没完全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仿佛有一座山的重量,不偏不倚,完全压在了自己右肩上,芳卿登时就站不住,索性就着架势侧身靠在了墙上。

先把他整到床上再说,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看到不足十步以外的床,再掂量着肩上的“重担”,芳卿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提气再三,心里将能用的神仙大能都默念了个遍,突然,她福至心灵,想到以柔克刚招式。

就是在芳卿推开何遇的瞬间,何遇会由于惯性暂时保持平衡,趁这个时间芳卿迅速跑到前方合适角度将何遇顺势接住,随后不等他重量完全压下来,再次将何遇推出去,如此再三,就实现了移动。

思想理论很丰满,但现实就如同打回原形的白骨精,骨感地让人窒息。

事实证明,真理是要在实践中不断检验出来的!

实际操作的时候,不是芳卿力气不够,就是用力过猛,不是对方不配合,就是完全没接住,直接被压趴在地毯上,说实话,这动作比刚才被拍在墙上还狼狈。

芳卿像泥鳅一样,连滚带爬的从何遇身下钻出来,足足被折腾出了一身汗。

她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奶奶的,还真不当老娘是条女汉子了!

所以,接下来,芳卿发威了。

又是抱,又是背,连拽带托,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把“那摊泥”扶到了床上。

芳卿这次可要收回刚才说何遇没醉的话了,这乌鸦嘴,说啥啥应验。

第十八章 共处:夜不归宿

1、

好容易摆正床上人的睡姿,芳卿先给何遇搭上了一条被子。

然后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找了杯子,喝口水来平复下快到临界点的心脏。

摸出手机,给芮蓁发条信息简要说明了情况,解释说今晚可能要“夜不归宿”。

芮蓁回复的重点是:千万要有措施,做事注意保护自己啊!

芳卿看得一口水险些喷出来:这祖宗,成天想的都是什么啊!

简单调整了自己,恢复了些体力,芳卿走回床前。

借着床头灯那柔和的光线,她注视着床上那人安静的睡颜。

芳卿突然想起外婆表扬人的一句话:“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长得真俊!”

芳卿忍笑:“这人醉酒倒也不讨厌,不吵不闹,不疯不癫,就是睡觉,这样最省事省心。”

可是,有些人就是经不起表扬。

芳卿思绪还在空中飘,下一秒床上的人突然就异样地躁动起来。

芳卿还没回神,不明所以!

许是受生理本能支配,躺着的何遇迅速掀掉被子起身,跌跌撞撞地摸进卫生间,吐了。

完事人家还不忘漱口洗脸,然后又是晃晃悠悠地,自己原位返回到床上,盖被躺下,全程视芳卿为空气。

芳卿眼睛都看直了,她感觉今晚的诸多异象已经足够她消化半年之久了。

她甚至怀疑自始至终,是不是都是自己在做梦,只是不经意借了别人入景而已。

2、

奇怪归奇怪,芳卿还是体贴的拿了热毛巾,重新帮何遇擦脸拭手,接着又帮何遇脱掉外衣和鞋子。

轮到脱外裤时,芳卿多了个心眼,为避免尴尬,她先确认何遇有没有在大冬天忘穿秋裤。

确认完毕,准备行动时,却迟迟止步于解腰带这个环节,这奇怪的腰带扣,怎么也解不开。

芳卿已经将她能想到的手势,全部都尝试了一遍,但人家就是纹丝不动,就是不开门。

“还挺安全,自我保护意识挺强啊!”芳卿脑子又开始不着调了。

想着想着,芳卿的脸突然就红了,因为她刚刚才反应过来:男人可以不用脱裤子……那个啥……!

实在没辙,脸红心跳的芳卿又不想半途而废,索性半骑着座在床上。

她将两根指头伸进何遇腰带里侧,想摸摸是不是有机簧隐在里面,结果还真被她这瞎猫撞到了,里面机关一拨一按,扣打开了。

芳卿保持着这姿势,打开腰带,解开裤子扣子,到拉拉链时,芳卿的手跟鬼畜上身似的抖了起来。

芳卿用左手狠狠拍了拍一直抖的右手,暗骂道:真是没出息啊!

深吸一口气,半闭上眼,一鼓作气,扯掉何遇裤子草草收场。

也不能怨芳卿思想长毛,刚才那“香艳”画面,任谁看到都会联想到的是:某种不良雌性动物乱拱了人家根正苗红的大白菜的桥段。

“哎!只能叹人心不古啊!”

3、

一切处理妥当,芳卿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凌晨2点了,芳卿这时才确切感受到困意袭来。

房间只有一张大床,已经被何遇火力全开强势占据,没办法,只能取了被子躺进沙发,幸好房间暖气足,也不会觉得冷。

半梦半醒间,听到何遇又冲进厕所两次,芳卿那时的眼皮足足有千斤重,但还是强忍着睁开眼,次次确认过何遇回来躺下,盖好了被子,才窝回她的沙发继续睡。

何遇是被六点的手机闹铃叫醒的,今天是工作日,他没有取消闹钟。

挣扎着摸到床头手机,他摁下闹铃。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这一觉睡得实在累,浑身疼痛。梦里自己好似个面团,被人搓来揉去。

何遇起身,准备洗漱清醒下,早早收拾妥当,还要赶飞机回宁城。

他没戴眼镜,准备绕过小厅去取换洗衣物,经过沙发时,他猛地愣在了那里。

任凭视线再模糊,也能看得见身边沙发上躺着个人啊!

何遇现在彻底承认,昨晚真是喝了不少,这是段片的节奏啊。

这凭空多出来的大活人要从何说起呢?

他趔趄着返回床边,戴好眼镜,蹑脚再次来到沙发前,轻轻掀开半蒙住脸的被角……

当他看清蜷缩在里面的人是谁时,手刹那僵在了半空。

“怎么会是芳卿?”这时的何遇说不上心里是喜是忧。

他低头检查身上的衣物,看着自己被脱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心里有一阵阵凉风吹过。

虽然何遇肯定这不是自己的手笔,但从男女共处一室的安全角度来说,目测一切还算正常。

何遇对于自己的酒品也算有信心,只是眼前这从来没有脑补过的剧情,让他有些凌乱,他迫切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4、

何遇倾身弯腰,双臂连人带被子一起打横抱了起来,转身轻轻放回自己的床上。

看来昨晚也是被折腾的不轻,芳卿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依然呼吸匀长。

何遇收拾清爽,拿了把椅子,坐在芳卿床边用电脑,他面冲着芳卿,确保能在她醒来时,第一时间知道。

隔几秒,何遇就抬眼看一下,手虽然还保持敲击键盘的动作,但至少半小时没动过了。

后来,他索性抛弃电脑伪装,一直盯着睡梦中的芳卿看起来。

七点的生物钟没能将芳卿叫醒,她只是感觉到,自己后半觉睡得特别舒服,不用那么憋屈,是那种可以自由翻滚舒展的那种畅快。

厚重的窗帘分隔了室内与室外光线,房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从何遇侧身倾泻而下,柔和而静谧,映衬着何遇的湛然目光。

芳卿一睁眼,就看到此景。

她微笑了一下,很快又闭上眼,她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你醒了!”何遇起身,影子挡住了芳卿眼前的光。

当床上的人在震惊中再次睁眼时,何遇已经趴到了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周围静的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芳卿很合时宜地向上拉了拉被子,又往里缩了缩脖子,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第十九章 再见:再也不见

1、

“那就好,要起来吗?还是再休息一会儿?”何遇声音温柔地问

“你眼睛有些肿,我给你热敷一下。”说着话,他站起来搅了块热毛巾回来。

何遇让芳卿平躺,把折叠整齐的热毛巾轻轻覆盖在她眼睛上。

或许是蜷缩在沙发里过了大半夜的原因,芳卿又自诩有些认床认枕头,休息不好就会肿眼泡。

芳卿眼睛被蒙着看不见,略有些尴尬,连续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她清了清嗓子,“谢谢,我一会就起来,不早了吧?没耽误你事情吧?”

何遇清浅微笑:“九点多一点!”

“嗯……我下午的飞机,来得及。”

“需要我多呆一天吗?我随时可以改签!”何遇补充道。

“不用!不用!我没事,你忙吧!”芳卿连忙摇着头回答。

何遇眼中难掩失落,好似满天星斗顿然失色。

其实,他就是想找个理由,寻个借口,能多和她相处。

只要芳卿开口,哪怕仅仅表现出一丝挽留,他都可以留下。

2、

何遇中间又更换过2次热毛巾,十五分钟后,芳卿重新睁开眼,果然眼睛肿胀的不适感轻了许多。

芳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何尝不想让人多陪陪!

只是一个人孤独久了,寂寞渐渐成为习惯,已经分不出哪一天会“更寂寞”!就像时间不能直接止痛,但能让疼痛麻木,无知无觉很多事情也就无所谓了!

多一个人,多一天半日在身边的嘘寒问暖,又有什么意义?

俩人终究是相隔千里的存在。

想着想着,芳卿鼻子有点发酸,眼里竟然泛出了苦楚的泪花,她赶忙重新洗脸,仰面平复心绪。

这时,门铃响了,何遇开门取回两份早餐。

芳卿出来时,餐桌已经被何遇重新布置过。

一人面前一份:吐司煎蛋、牛奶、水果,虽然分量不多,但很精致,都被精心摆放在简洁几何纹的器皿里。

桌子中间还换了一束白色风信子的鲜切花,顶部有灯光投射在花束上,每朵小花都吸饱水分润泽剔透,一顿饭用完,芳香盈袖。

3、

收拾妥当,何遇送芳卿回芮蓁家。

芮蓁住的小区外表看还不算太差,但那是市政形象工程前不久才给穿上的新衣服。

小区里面的基础设施建设,分分钟暴漏了小区的年龄。

老小区没有物业,筒子楼的灯早就报废殆尽,大白天楼道里也不甚明亮。

多亏楼门口折射进来的莹莹雪光,把昏暗的楼梯间巧妙变换成了一幕微光布景。

开幕登台,俩人都怯生生地忘词,相对无言了很久。

也许怕这样继续下去对不起“观众”,何遇突然伸手,紧紧搂住了芳卿,那种对即将失去的恐惧,让他的拥抱炙热,那种对曾经过往的留念,让他愈发惶恐。

眼前的拥抱是那样充盈而真实,任来日际遇骤变,思念无边。

他只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体内,让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何遇像是呓语:

“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我会一直、一直记得!”

“也希望你记住,我们一起相处的时刻!”

最后甚至是一字一顿地说:“多…保…重!”

说完,何遇不等芳卿回应,摸摸她的头,俯身在她眉心飞快一啄,旋即转身离去。

芳卿颤抖着呆立在原地,额间像被打上了某种烙印,隐隐地火辣辣地疼。良久,她伸手去抚摩脸颊,却摸到一手心冰凉的泪。

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从未得到就要失去!就是这样吗?

喜欢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远远的看。

4、

芳卿回到芮蓁家,一头便冲进卧室,蒙头补了一下午的觉。

当芮蓁晚上听说何遇已经闪人时,顿时暴起怒骂:

“什么人啊,吃干抹净就脚底抹油……不行,我得问问,别当我们好欺负。”

养足精神,芳卿平静了很多。

“问什么?已经没经人家同意,擅自将他拿来填补自己的情感空洞了,再去纠缠,就太贪婪了吧。这样无结无果地消泯在时光中,渐成路人,最好!”芳卿解释给芮蓁听。

“什么叫无结果,你们昨晚不是……?”芮蓁着急地问。

芳卿扶额:“哪能啊!我的芮妈妈啊,我还想多服侍您几年呢,您这么早就想把女儿给打发吗?”

芮蓁给鼻子上脸:“你快拉倒吧,我们家姜晓闭着眼都比你伺候的好,我允许你赎身了,麻利儿找人嫁了吧,真是操碎了心……。”

芳卿默念:就这样吧,就这样适可而止,对谁都好!

从此山水不相逢!

唯愿你眼中,总有光芒;愿你活出,想要的模样!

5、

新年的钟声匆匆敲响,虽然又增一岁,但表面却似乎一切照旧。

只是总在午夜梦回,会油然升起一丝丝绵绵不断的思念。

芳卿经常在手机上逐条翻看往来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彼时的情境曾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却恍若梦寐。

何遇依然用“已经有女友”为盾牌,抵挡着来自各路亲朋的催婚符咒,只有大哥知道,他在日渐消沉。

最后一次离开卫市时,何遇已暗下决心,从容放手。

但在日思夜念的拉锯战中,他再也无法保持一贯静水流深的沉稳。

除夕守岁,兄弟俩曾经把酒促膝而谈,何遇想着她温婉明媚的笑,脑中尽是那双溺毙的酒窝,避无可避的又醉了。

大哥能想象何遇的苦,如若遂了何遇所愿,此情所寄心想事成,那一定是芳卿名落孙山;

反之,何遇就要彻底了绝此番的痴念,必定也形同再造般难。

多么残忍,一方的情要建立在另一方的痛上,正好似一场打了死结的爱。

6、

当春风节节吹开北方广袤的冻土时,“宣判日”到了。

何遇近乎悲壮的数着时间,一秒、两秒、三秒……仿佛任何一个下一刻,都有可能接收到让他心脏不堪重负的消息。

何遇没有勇气主动问,一天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然而直至傍晚,他并没有接收到任何讯息,包括好的、坏的都没有。

他和芳卿,近阶段虽然没有如往昔一般打得火热,但也有联系,这么重要的事连个结果都不告诉吗?

就是死刑犯还有最后一顿饱饭的权利呢!

不对!

事出有异必有妖,何遇的智商在翻飞神游一天后,终于上线。

他发讯息给芳卿……没回。

拨电话给她……没人接。

看来只有用杀手锏了,何遇迅速拨打芮蓁的电话……

终于有个喘气的接电话了。

“喂!你是要问她情况吧?”

“我中午从宿舍出来时情绪稳定,还算正常;晚上也有室友在,问题应该不大。非常时期你多关心她一下吧,毕竟也算好朋友吧,不是吗?”芮蓁一接电话先来一大通。

何遇想问的问题已经无需再问,答案都有了,他也都听懂了。

是何遇的“心愿”达成了,梦想成真了。

可为什么,心里更苦了呢?

第二十章 释放:疼痛转移

1、

考试结果一出炉,芳卿先是接到各方问询信息和电话,然后就是收获种种的安慰与同情。

平心而论,芳卿对结果是有些稍感意外,但现实并不能让她有太多的失望。

因为她考到的分数不高,才刚刚到划定的及格线,取与不取,要与不要,的确有很多受制于人的地方。

多方相较,择优录取,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吧。

如果自己再仔细一点,假设自己能更努力一些,要是那段时间没浪费……

抱歉,世界上暂时没有时光机,不生产后悔药。

芳卿强制自己的脑子正常思考:

谁说换条路不能活呢,她只是暂时想不好应该换什么路,几年来从未考虑过的问题,指望一晚上想出来也不现实。

再说晚上的决定,拍脑袋的居多,天亮就抓狂后悔的概率出奇地高。

芮蓁不放心,生怕芳卿一时钻牛角尖想不开,专门叮嘱小妃子、丁丁看好、陪好芳卿。

那俩人也算尽职尽责,盯了她一天不说,晚上还细心的买来啤酒、小菜。

芳卿看到她们一副要舍命陪葬、一醉方休的架势,果断摆出我见犹怜,比小白菜还苦的模样。

解千愁要紧,讯息?电话?谁去管它。

至于眼泪嘛,借着酒劲,现在能流多少就尽情地流吧。

即将踏进的成人世界,最不稀罕的就是泪水。

2、

何遇昨晚几乎整夜没睡,直到那份苦苦折磨自己的绝望,突然在黎明前的微光里熄灭时,他才绽放出俊若晨曦的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何遇就敲响了芳卿宿舍公寓的大门。

已经进入实习期,整个公寓人不多,芳卿她们宿舍就剩昨晚的几个“醉鬼”。

电话没人接,只能一遍遍地敲门,何遇敲了足足一刻钟,才得以叫开门。

开门的就是其中的“大醉鬼”-芳卿,她趿拉着拖鞋,鼓着眼泡,哈气连天的杵在门口,这蓬头垢面的样子,估计连亲娘都辨认不出这是谁。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再确认一下对方吃惊的眼神,芳卿随手就想关门。

好在何遇“经验老道”,迅速将脚伸进了门缝。

下一秒,不出所料,苦肉计成功上演。

芳卿大叫的声音响彻整栋楼,一时更是手忙脚乱。

何遇蹙着眉,强忍着痛,只是闷哼了两声,让芳卿扶他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总算进了门,何遇才摆手对芳卿说:“没事,赶快去收拾下,我带你出去一趟。”

3、

芳卿再次开门出来时,除了眼皮还有点肿,已经趋同于正常人了。

没等芳卿开口,何遇就伸出右手:

“来,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何遇,人-可-何,可遇不可求的遇!”

芳卿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芳卿!”右手将伸不伸,就被何遇一把握紧。

何遇眼角弯的醉人,心里却痞坏的笑:我当然知道你叫芳卿,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俩人下楼,何遇说他从分公司要了一部车来用。

“幸好刚才牺牲的是左脚,车子还能开。”何遇一边打趣,一边帮芳卿系好安全带。

芳卿脸有些红,小声地解释道:“对不起啊,刚才真不是故意的,让你的腿成了无辜的宣泄对象。”

何遇发动了车子:“哪的话,以后有事都可以冲我来!男人皮糙肉厚,一会就好。”

芳卿浅笑,她觉得今天的何遇完全不同以往,说话风趣幽默了。

她扭头盯着何遇确认,穿衣风格也似乎休闲了很多。

何遇余光撇到芳卿在看他,等红灯时,分给她一个眼神,懒懒地问

“怎么了,过个年不认识了?”

芳卿加深了笑容,留给何遇一对他永远也看不够的酒窝。

4、

日和风暖!在这个春日里,他们像两只挣脱桎梏的小鸟,逃离喧嚣。

车里温暖,音乐舒缓。

出了市区,车速也升起来,路在车轮下延展,两侧屋舍风景迅速后退。

芳卿一直望着窗外,她此刻多希望前放永远不到终点,就这样一直开、一直在路上。

何遇说要带着芳卿去徒步,他希望芳卿转移注意力,让身体上的痛来大过心里的苦,通过这种快速消耗的途径彻底释放自己。

芳卿心里无声感激:这个认识未满一年的人,的确了解她。了解她--不说不是不痛,不表现不代表不在乎!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地处卫市远郊的一处山区。

何遇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很大的户外背包,里面鼓鼓囊囊塞得满满,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芳卿早饭没怎么吃得下,中午早早饿了,肚子一声接一声的叫。

何遇心下了然,带着芳卿,在上山处找了一户农家乐。

店里游客不多,男主人就邀他俩和自家人一桌吃午饭,质朴的女主人还殷勤的拿来两副新碗筷。

土鸡汤、自家田里的时令蔬菜,还有主人限量品尝的果酒,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然,却又充满人情味。

芳卿偷瞄身边的何遇,看他谈吐自若地同农户聊天,芳卿回忆着:好像就没有他不明了的事情,没有他融不进的环境,和刚认识时还真有点不一样!

吃饱喝足后,稍做休息,准备上路时,主人家还一再提醒,山区信号不好,注意安全,别走散了。

淳朴的民风让他们体味到人与人之间原来还可以这样相处,心也能够贴的如此近。

稍微行走了一段缓坡,前面山路逐渐变得崎岖起来。

本身就是易出汗体质,再加上这两年疏于锻炼,没走多久芳卿就大汗淋漓。

到后面难度升级,道路近乎于陡峭,多半是何遇先爬上去,再反手拉芳卿。

攀登半晌,芳卿早已口干舌燥,嗓子眼像是点了火盆,直冒青烟,她只能依赖着何遇的手,艰难地在后面赘着。

不久,何遇回头,视线看到芳卿的乌亮短发被风丝丝吹起,额头上的汗大把大把地滑过原本素净的脸。

他赶忙找了一块较平整的石头,放下背包,拿出素白的方巾给芳卿。芳卿先抄起水壶猛灌几口,然后拿着方巾满脸一通擦,结果是,白方巾变黑了,脸也更花了。

何遇看着芳卿的杰作,“噗嗤”一声笑了,“这是哪里来到野花猫啊,连脸都不会洗!”

第二十一章 心悦:精神食粮

1、

何遇说着从包里又摸出了湿巾,他没敢再借芳卿之手,自己抽出一片湿巾,就着手给芳卿擦起脸来,芳卿也没羞没臊,就那么背着手、昂着脸,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增值服务。

擦着擦着,何遇的手势越来越慢,而且是在一个地方反复擦,好久没有换过地方。

芳卿纳闷的抬起眼,正对上何遇那灼灼目光。芳卿登时脸红到耳根,赶紧夺过湿巾背过身去。

稍息后,再次启程。

芳卿边走边问:“何遇,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么大了,各方面都还不能自食其力。”

何遇握紧芳卿的手,说:“才不是呢!你只是以前从未尝试过,没有谁是一出生就自带金手指的。”

“相信我,你配得上一切最美最好的,只要你给自己机会,也充分信任最爱你的人。”

芳卿用力回握何遇的手,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定。

春日渐迟暮,山区的傍晚能用肉眼捕捉到痕迹,远山端,夕阳慢慢地坠下,漫天烟霞紫,仿若天女撒下的薄衣裳。

霞光铺了芳卿满身,配上未顺平的急促呼吸,脸上绯红尤甚,平添了几份羞涩之态,映得她好似身披红嫁衣,等待出阁的新嫁娘。何遇的脚步再次不受掌控地顿住。

路途远比想象中难行,行进速度也缓慢很多。

原计划天黑前能抵达的农户迟迟未见踪影。

2、

当天边唯一的热源下线,春日的华北平原,山间温度陡然降低。

何遇知道芳卿更怕冷,反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帮她拢衣领的时候,何遇的食指不经意触碰到了芳卿的脸颊,虽然是一触即离,何遇却仿佛感到有一股电流自指尖迅速攀升到手臂,整个胳膊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她的脸比想象中还软,更冷。”

夜凉,灯暗、暧昧无声无息蔓延,等何遇回过神来,他手心已经浸满了汗。

“咳!天太凉了,晚上赶山路也不安全,下一个农家估计不好找,我们就近找个平坦地宿营吧!?”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芳卿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悄悄跟在何遇身后,中间只留半个人的距离。

她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何遇,看他找到坡上平地,从背包里取出帐篷、防潮垫、睡袋,熟练地搭好收拾停当,回头对芳卿说:“你冷,先进帐篷吧,我生火煮点吃的,稍等一会就好。”

芳卿本想在边上帮帮忙,至少能捡点柴火打打下手,但在风中凌乱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她便没有再跟自己过不去。

脱鞋钻进帐篷,一眼看见有两个睡袋,心想:这何遇想的真是周到。将腿伸进去坐好,才发现何遇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穿着。

她听到风声如弦,时而有刮过帐篷顶的呜呜声,好似某人的呜咽。

芳卿深吸一口气,离开还未完全暖和的小窝。

待站在帐篷门口时,由于营地有灯比周围亮,芳卿却没有一眼看到何遇。

她扭头将营地打量了几圈,开始小声地叫道:“何遇…何遇”

“何遇…你在哪啊?”

“你别丢下我”

此时的何遇正在离营地几十米的地方,他用嘴巴叼着手机照亮,双手报满了匆匆捡到的柴火。

断断续续的风中,何遇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不多久,当何遇返身快到营地时,才听清楚,那是芳卿近乎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喊他。

何遇连忙扔下手中东西,拿下嘴里手机,快步跑到芳卿面前。

紧张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呢!”

芳卿看着黑影由远及近,眨眼来到自己身边,一直擒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决堤滑落两颊。

她一头扑进何遇怀里,双手死死箍住他的腰,失控地哭起来,就像要把所有的痛苦和折磨统统哭出来。

何遇有点怔住,一直维持着一手拿手机,一手悬空展开的姿势。

许久,何遇试探着用那只空着的右手,一下一下地顺着芳卿的头发,极尽温柔地说:“刚才在上风口,没听见,没事的,没事,我在的!”

“别哭了,啊!”

何遇简直要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安慰人的话都说了一遍。

他听见芳卿一边哽咽,一边将怀里外套取出来递给何遇,“我是出来给你外套的,风大,别感冒了,一时没看到你!”

何遇尽展欢颜,又将衣服给芳卿穿上,“我不冷,刚才还吓出了一身汗呢。”

3、

他们奔波了一天,何遇身上自然没有好味道,但就是这被汗水反副浸湿过的身体,所带有的男性原始的气息,把刚才的阴霾彻底荡涤,让芳卿无比心安。

她再次从何遇怀中抽泣着抬起头,双手依然没有丢开何遇的腰肢,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儿。

何遇看到芳卿嘴巴动了两下,以为她说了什么,低下头耐心地问:“说什……么?”么还没有完全出口,芳卿就踮起脚,嘴巴飞快的在何遇双唇上撞了一下。

何遇愣住,半晌没有反应,芳卿再将唇靠近,轻轻地,又一下,蜻蜓点水似得安抚了何遇的唇。

当芳卿干完大胆的事,准备撤离时,何遇才在沸腾的大脑里寻回一点清明,只需一瞬,他便主动擒住那双回撤的唇,双唇盖章定论似得印在了一起。

何遇把手机随便一扔,左手托住芳卿后脑,右手猛扣住她的侧腰,大力地向自己身上按压着,贴紧一点,再近一点,直至让两人身体间再无任何空隙。

何遇感觉自己仿佛置换了成了一头猛兽,心狂跳似擂鼓,快速喘息着粗气。他像被硬灌下了一大口烈酒,咽部以下火辣辣的疼,但又好似被人拿着小烙铁,自上而下每个角落熨烫得服服帖帖。

他嗓底痛绝,但又无比留恋这痛楚带来的回甘。

何遇从没想过这样,若说以前曾经暗自憧憬过,但在去年冬天后,他已经调整好准备退出,只想安静看她好。

这次何遇知道她没有考取,虽然是有准备勇敢表白得到她,但幸福来的太突然,倒显得他道貌岸然起来。何遇心里苦笑,将一瞬不道义的念头掐死。

何遇的唇侵上来时,芳卿的脑袋里像被丢了一颗炸雷,一瞬炸开,里头嗡嗡作响。

她被迫保持着腰要被折断的姿势,嘴被狠狠堵住,连带着呼吸也无法顺畅,胸部凸起的柔软与何遇胸膛“亲密无间”,胸腔又憋气难耐,这都让她又囧又晕眩。

时间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彼此都能感知到对方陌生的心跳。

终于挨到何遇松口,芳卿大口大口喘着气,何遇看到她脸色紫红,不由暗骂自己无分寸,在芳卿额头轻啄一口,拥着她轻声耳语道:“对不起!”

芳卿听着那恍若魅惑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双唇肿胀的更疼,一时羞愧难耐,匆忙挣脱钻进帐篷。

第二十二章 温存:五星好评

1、

意外的“精神食粮”浅尝辄止,何遇生火来解决能填饱肚子的物质食量问题。

没多久,一锅香气四溢的面就煮好了。何遇端着面站在帐篷外,突然有点进退维谷,他咳嗽两声,用手弹了弹帐篷,那“嘣嘣”的声音也算是礼貌性地敲过门了。

“咳咳!我能进去吗?”何遇有些紧张地问

“恩,进来吧。”芳卿小声回答

进了帐篷,何遇看到芳卿蜷身坐在角落里,目光温柔缱绻,唇色异常红颜。

这样的神态,让何遇视线钉在芳卿身上好久。

何遇略带尴尬地侧了下脸,在芳卿对面跪坐下,递给她一双筷子,自己双手端着锅子,变成了临时“桌子”。

“我做了面,饿了吧,你快先吃吧。”

“那你呢?一起吧!”

何遇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碗,你愿意和我一起一锅吃啊?”

芳卿没回答,只是挪过大背包,让何遇将锅放在上面,把另一双筷子塞进何遇手里,自己低头先用上了。

何遇浅笑,俩人共用一锅,一起吃起来。

2、

外面柴火渐熄,何遇拿不多的热水拧了一条毛巾,拿给芳卿擦手洗脸。

“非常时期,忍耐下吧,一会儿早点睡。”

顺手还塞了一包热牛奶给她:“喝吧,有助睡眠的!”

芳卿开始怀疑何遇从哪里弄了这么多东西出来,真可谓无微不至!

但,何遇对自己可就没有这么上心了。

他就着冰凉的泉水洗了把脸,草草收拾了下,在芳卿身边和衣而卧。

为了避免尴尬,他还把那个大背包横在了俩睡袋中间。

赶了大半天山路,芳卿早就累了,不一会便传来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借着清朗月光,何遇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人,伸手在空中虚描着那温静的侧颜。

对他而言,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只是这次是幸福的失眠。

3、

无边夜色低垂,时而浮云遮月。

漫天星光下,每个人都各自燃烧着对新一个黎明的渴望。

睡袋里的人拥有沉静素淡的容颜。

她的倔强,她的不甘,她的孤独,平日里都用大条、无畏、无所谓掩饰的很好。

仿佛一个在沼泽边缘低头行进了很久很久的人,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人能抛出一条绳子,将她彻底拉出泥泞,带回安全线内。

虽然说,这年头,谁不是拎着一箱子的面具行走天涯,但何遇独独不希望芳卿这样。

她不需要画皮,不需要假面,她的嬉笑怒骂,何遇都希望她能和盘托出,而他,也会全盘接收。

何遇不害怕冬天来临,怕只怕冬天已远,芳卿心里的寒冷却挥不去;

就像雨过天晴,她的心却还停留在梅雨季;

就算晨曦已至,她所看到的依然是漫漫长夜。

他想她的心专属为他敞开,他更希望成为她最最特别的存在。

4、

临近天亮,何遇好容易强迫自己小睡了一会,梦里面满是芳卿带泪的脸。

当清晨第一道曙光划破天际时,何遇又转醒。他依然用清冽的水激了下脸,再次取柴生火烧水。

芳卿醒来时,就看到何遇正坐在不远处远眺,四周山体雾气氤氲,他们所处高岗,正是观赏日出美景的绝佳地。

芳卿来到何遇身旁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顺着何遇的方向眺望。

目光所及,云海奔流翻滚,东方的地平线逐渐被渲染成深红色。

云层内,一直躲藏的“小肚皮”一点一点地鼓起来,最后终于挣脱云层的束缚,逐渐升高,跳脱至天空,变成了圆滚滚的红胖子,朝霞漫天,光芒万丈。

望着半空的红光,芳卿的周身一瞬燃起了无限希望,身心充满力量……

5、

又是将近一天的跋涉,当他们来到徒步的终点时,所处山脉已经是属于另一个城市辖区了。

搭上回返的小巴,山路一如来时的盘旋。

做进停在起点的自家车子时,天已经大黑了。俩人体力有些透支,所以并未着急赶回卫市,计划在县城找个较舒适的宾馆修整一晚。

小城不大,十字形交错,东西、南北走向各一条主街,稍微上档次的宾馆也就两家,其中一家客满,另一家也就只空余一张大床房。

何遇不得其解,明明不是旅游上客的旺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来住店,总不会是县城人都不住在家里晚上住酒店吧?

现实很无奈,芳卿却坦然,交出身份证登记拿房,反正俩人也不是第一次“同床”,一回生、两回熟。

一进门,就看见那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的双人床,床上还很人性关怀地撒满红色玫瑰花瓣,最中间还摆出了心形的图案。

何遇看得脸颊一热,芳卿却径直走过去,捏起一枚花瓣,放在嘴里咬了咬,

“真花啊,这服务不错,回头五星好评!”

这人心是长在脚后跟了吗,如此浪漫旖旎的氛围,瞬间被这不着调的言语冷冻成冰渣。

6、

山区信号一直不好,出来两天,何遇积攒了一堆事务要安排处理,他取出电脑坐在桌旁,一边打电话一边敲着键盘恶补工作。

芳卿烧了热水,冲了一杯茶放在何遇手边。

随后她摸出手机回信息,期间还电话了家里,父母担心她情绪不稳,只是安慰她不要多想,有什么难题和家里说。

老妈絮絮叨叨补充着:“卿卿啊,你现在马上毕业了,也大了,我们也不能再按照小孩子要求你了。那个,感情问题上如果有合适的,你也可以尝试着相处一下了!啊!”

芳卿听了老妈这么开明的话,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没毕业的时候说要学习,别把心思用在恋爱上,现在才几天,立马转变重心,就可以交朋友?处对象了?

她只得悻悻地一边点头一边“嗯、嗯、知道了!”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芳卿到最后甚至有些不耐烦起来。

和家里人说话总是这样,不见面、不交流的时候--想,见面说话不到三句就要--吵,也许这就是至亲吧!能包容一切,容纳所有。

何遇就在旁边,芳卿也不好说过激的言语,只是安慰母亲说:“妈,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考研生,哪有什么机会遇到合适的异性啊……”

话出嘴,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偷偷地,心虚似地望了何遇好几眼,好巧不巧,正好被何遇抬头逮个正着。

真是丢脸到家啊!芳卿哀嚎。

第二十三章 拉钩:何小霸王

1、

其实,当何遇听到芳卿说:身边没有合适的异性!

立马就想抬头,但还是强忍住了。

心里一个劲地嘀咕:

难不成我不是异性?

我不合适吗?

还是我压根就不被纳入考虑之列?

我这定位算什么?

男闺蜜吗?

芳卿视线躲闪,回避着何遇那实质般近乎审问的目光,逃也似的冲进卫生间,说洗澡去了。

估计是想拖延时间为了冷却气氛,芳卿在里面呆了足有一个小时,洗的自己差一点都要晕过去,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来。

站在卫生间门外时,芳卿脸被热气晕染出的红潮未退,额头犹自蒙着一层薄汗。

她穿着宾馆统一的白色睡衣,腰间带子将腰身卡的刚好,由于个高,睡衣下摆只盖过膝盖上方两指处,露出纤弱嫩藕一般的小腿,不堪一握。

芳卿的头发还在向下滴水,几滴滑落的水珠顺着脖颈,不偏不倚地一路钻进交领睡衣里。

这是何遇第一次看见芳卿穿“裙装”,只对视一眼,就匆忙撇开视线,胸中好似有万马齐奔,那奔腾的劲力让他心脏几欲不堪重负。

他合上电脑,有些费力地吸气起身,从门后小柜中找出一台吹风机,对着芳卿招招手,温柔地说:“过来啊!芳卿!”

芳卿看着何遇那细长白皙的手指在不远处向她召唤,仿若能勾魂。

她突然觉得,那芝兰玉树般的人,配以苏化耳朵的声音,再加上这种带点轻佻的动作,真能成为:屡试不爽的猎艳绝杀啊!

想到这里,芳卿一边赏心悦目,一边暗地里狠狠打了个寒颤。

雅人相邀,她只得含羞带怯地循声靠近。

当来到何遇面前,芳卿伸手就要去接吹风机时,却不料被何遇一把抓住了葱白小手。

并被顺势扭转过身,变成背向何遇。

然后,何遇放开芳卿的手,撩起她的头发,打开吹风机,认真地给她吹起来。

新沐浴的发丝带着清新果香,沁人心脾,丝丝甜味像糖果,诱引着爱吃糖的孩子。

何遇近乎享受似的微眯着眼,骨节分明的五指在芳卿发根处一遍、一遍地拂过,将发丝一簇簇隆起、吹干。

他吹得极认真,像是要把芳卿每一根头发都要单独拿出来调顺整齐才甘心。

芳卿从镜子里望见身后的何遇,他比自己多出将近一个头高度,这种身高优势,在做起任何动作时,都显得非常自然,毫不费力,给人亲近又放松的闲适感。

芳卿敏感的头皮被一再撩拨,身上的汗毛起竖不停,待到头发被吹干时,她身上出的汗都可以重新洗一次澡了。

这两天的时间,俩人基本上都是在高强度地赶路,难得能像今晚这样身心放松。

才吹好头发,何遇就催芳卿赶快上床休息。

芳卿无奈,拿着手机坐到床上,准备刷一会儿手机再睡,却冷不防被何遇一把夺过手机,强行按下躺好。

何遇又仔细检查,帮她盖好了被子,自己才去洗漱。

芳卿躺在被窝里,反复回味着何遇刚才那近乎幼稚的动作和表情,觉得这人还真是有趣,多大了还和小孩子家家一样。

2、

大约20分钟,何遇心想芳卿应该睡着了吧,才蹑手蹑脚地从卫生间走出来挪到床边,轻轻掀起一侧被角钻了进去。

俩人都挺尸似的平躺着,何遇许久没感觉身边人有任何动作,刚要放心准备伸个懒腰,突然被子里自己的手不经意被一根指头触碰了一下。

那指头触碰完也没有离开,只是紧挨着何遇手指,和它并排放着。

这突来的举动让何遇魂魄走失了一半。

何遇怕芳卿起夜摸不到,所以玄关小廊灯开着,借着灯光,他用眼瞄了“隔壁”,那人放松闭眼,呼吸清浅,俨然睡沉。

何遇大着胆子用自己的右手小指慢慢触碰那“入侵者”,“入侵者”缴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何遇那根指头自动寻到芳卿左手小指,小心翼翼的勾住。

就这样,只要勾住她的手,她就跑不掉了,俩人如孩童拉钩般勾着小指,何遇安心闭上眼,紧绷了两天的神经松了弦,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芳卿勾起唇角,将自己的左小指勾得更紧一些。

3、

何遇从小基本上都是跟哥哥一起睡觉的,因为小,大哥也让着他,所以养成了霸床的坏习惯,睡姿奔放,逢被必卷。

这一夜,除去开始的安稳,芳卿基本上都是在追着被子滚。

凌晨何遇醒来看到的画面是:芳卿受气似的缩做一团,他自己手脚并用地都压在芳卿身上,而床上的被子却被他悉数压在了身底下。

何遇被睡梦中自己的所作所为震惊到了,原来,他还有出道做悍匪,升级做混世霸王的潜质啊!

何遇赶忙收回自己的手爪子和脚爪子,悄悄拽出被子,给冻得冰凉的芳卿盖上。

想着刚才睡梦中的“热情”动作,何遇又脸红心跳地将自己的右胳膊,悄悄地通过芳卿脖颈与枕头之间的缝隙伸了过去,左手也没闲着,从被子上面搭过芳卿的胸,这样,两条胳膊就将芳卿彻底圈进了自己的怀抱。

“看来卷被子技巧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如果每次卷被子的同时,都能把芳卿一起卷过来就好了。”何遇一边想得美,一边又睡了过去。

何遇这次有点老实,圈着芳卿的动作一直保持到天亮。

芳卿还未完全睁眼,就感觉有某种重物压得自己呼吸不畅,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做梦没醒过来,后来才找到“压力源”,原来全拜何遇那只重约千金的胳膊所赐,因为那胳膊正好完完全全地压在了芳卿的胸口位置。

芳卿被压得不舒服,想抬起那条胳膊,但是自己的手刚刚轻提起那“压力源”,还没来得及挪动,正巧赶上睡梦中的何遇,被触碰打扰到了难受,他用劲将胳膊一压,轻而易举就摆脱芳卿的手,接着头又在“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但,何遇不知道的是,他蹭的根本不是什么枕头,而是用脸颊反复摩擦了芳卿的脖子,芳卿感觉,那动作竟然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芳卿呜呼哀哉,无语至极,索性放弃,保持着看天花板的姿势,静等“小霸王”转醒。

身体陷在床里,柔软而温暖,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床身细微的起伏。

每做一个动作,都带有慢速滞后的特效,将身体滞带的更慵懒。

何遇终于美美地睡醒,借伸懒腰的动作顺便松开了芳卿,芳卿也不再闭目养神,“自然”地转醒睁眼。

四目交汇时,每个人心中都储存了不为对方所知的小小心思。

那一刻,唯有一个低眸婉转,一个浅笑不语。

第二十四章 离歌:落花独立

1、

二人开车从酒店出来,回卫市途中,一路都飘着细密的春雨。

正是桃花红、杏花粉、李花白的时节,被这贵如油的春雨一撒,定有无数落红随缘四散飘零。

芳卿平时本不是伤春悲秋的个性,但今日也许离愁在即,油然而生了对这无情风雨的悲愤之情。

何遇看到,芳卿一直一个人寂静不语地盯着车窗外,羽睫微扬,偶尔为远山上零星或突然大片的色彩眨一下眼。

方向盘忽然一打,何遇驱车拐进了一条分支岔路,那正是一条通向远处山体的路,两边密林随着道路延伸,配上绵绵细雨,前路突然有种曲径通幽的既视感。

豁然间,林中道路开朗起来。

远望,几道层叠的山峦渐次铺展进视线,近处,大片大片粉色的山坡闯入眼帘,那种朦胧的、粉嫩的、生机的色彩,氤氲着四处流动的水雾,幻化成条条游走的粉丝带。

随着色彩的“走近”,芳卿终于看清,那是漫山遍野的杏花树,此地正是卫市郊区有名的“杏花谷”。

所谓“杏花谷”,顾名思义,就是因为这里春季漫山遍野的杏花齐放,占满整个山坡谷底而得名。

何遇车子还未完全停稳,芳卿就开门奔下去,直接窜进远处花色最浓密的一片杏花林。

芳卿没有打伞,如细纱般的雨雾一层一层地罩在四周的杏花上,同时,也包裹住芳卿的头发、脸颊和身体。

她停住脚步,轻抚着那白中透粉,粉中泛着红晕的娇花,细嫩的椭圆形小花瓣,薄如蝉翼般轻盈,带着淡淡的沉静,丝丝柔弱。

有轻风拂过,朵朵花儿随风轻舞浮动,飘来阵阵浅淡又略带凌冽的香气。

“雨细杏花香”芳卿默念,沉醉地闭上眼,深深吐纳。

突然,一把大伞盖过头顶,是何遇,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从身后为芳卿撑起了雨伞。

在这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两人一伞,落花人立,不可谓不浪漫旖旎。

何遇伸手环住面前可人的腰,将她悄悄带入怀中,脸颊轻侧,贴上怀中人的发,绵言细语:“乖,别难过,杏花春雨不是很美吗!”

芳卿用力牵动了一下唇角,“美,只是太匆匆啊!”芳卿一语双关。

何遇但笑不语,他能感受芳卿此刻的心情,带着伤感,可更多的应该是留恋和不舍。

“我很快会再来的。”何遇继续安抚,

“我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芳卿转头看向何遇,瞳仁中,眼前撑伞人的倒影明明灭灭。

未得到明确答复,何遇笑道:“怎样?不敢?”

“恩?”

芳卿亦是浅笑:“什么事啊?”

何遇将手慢慢收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芳卿还是没有说话,

“我当你默认喽!”

就这样,连哄带骗地,芳卿轻点了头。

杏花雨,犹在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杏花雨中,两人相拥而立,久久亦未曾分开。

怒放吐蕊的花儿,是对美、对生命的礼赞,即使花瓣儿带着遗憾被葬于泥土,至少也曾在枝头留下对新生的期望。

有期望就有希望,

有希望,一切都好说,

谁说不是呢!

春雨绵绵,属于二人的春意是否也绵绵呢?

2、

如果说,经过高考,新入大学校园时,所有人的起点都是一样的,是平等的。

那经过大学四年的浸镀,毕业时,每个人却将迎来属于自己的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其中,部分人会继续无缝对接父母铺排的“黄金大道”,世袭父母衣钵也罢,出国深造镀金也罢。

而另一部分人,则会成为各个城市的“新市民”,他们以证书为跳板、为敲门砖、为砝码,希望未来可以将自己弹跳到一个更高的平台,希望这块砖头能叩开一个直通天堂的捷径之门;也希望这个砝码能撬动更多的有利资源。

说好听点儿是自己改变人生,书写命运,说不好听就是曲终人散,各凭本事吃饭。

仔细想想:话糙理不糙!

毕竟能上大学的,都是在高考中经历:千军万马过钢丝桥(特难高空杂技)的厮杀,且武力值略胜一筹的,谁不希望大学四年后,能混的更人模狗样一点,再摸爬滚打地上一层楼呢。

那天,父母征求芳卿的意见:“卿卿,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再复习一年的,明年继续考,不用着急工作,我们可以养你的!”

芳卿听的鼻子发酸,拒绝了父母的好意,她已经大了,不是嗷嗷待哺的小雏鸟了。

至于考研?

芳卿想:也许有遗憾才是真实的人生吧!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总比老心心念念,忘记自己的责任好。

而现在芳卿的首要任务是-能自食其力。

因为考研失利,芳卿失去了继续赖在学校“深造”的可能。

这就表明,在找工作方面,她已经比那些自食其力的同学晚出发了好几个月,她的很多同学,在年前就已经有实习的下家了!

芳卿可不想一毕业就失业,所以在短暂的心理调整后,就开始了四处寻求实习工作机会的努力。

“广泛撒网,重点培养”--这是芮蓁曾经教过她,如何收割男人的金句。大体的意思是:在计划寻找男朋友时,要大面积投饵喂食,做到全面引流;同时,择优选取资源,重点观察考量,以期最后能“捕获”到样貌、性格、脾性、能力都最优秀的人。

指导思想倒是不错,但是,芳卿还没来得及实践到寻找男人身上,就先将这招用在了找工作上。

但一连几次的撒网,芳卿都没有能找到几个不错的重点培养对象。

哎!毕竟今年又是毕业生创纪录的一年。

也不知为什么,人的要求总是那么的自相矛盾,在高考考试录取时,恨不得名额买一赠一,录取率百分之两百才过瘾;

毕业找工作时,又抱怨为什么有这么多抢饭碗的竞争者,要是今年的毕业生只有自己该多好啊。

第二十五章 衰爆:否极泰来

芳卿垂头丧气地爬着楼梯,是啊,她的人生路就像这楼梯,需要自己全力攀爬,才有可能到达一定的高度。

她今天奔波了大半个城市,参加了两家单位的面试,这是上次撒网得来的机会。

第一家公司,位于市中心一间高端写字楼内,身边各色职场男女如云穿梭,气场做足。

芳卿循着楼层找进去,那传说中的公司,总共只有一间办公室,全部的人员和家当都在里面,俨然一个皮包公司。

所谓的员工也就仅有一位,对,就是老板、兼会计、兼采购、兼销售、兼客服、兼售后,这么多职位全部都是一个人。

这么集中的人员定位,老板还美其名曰,公司正在发展壮大,现在要吸引外部优势资源,所以破格招聘一名新员工。

但当芳卿望着桌对面那双色眯眯的眼时,是怎么也看不到自己未来在这间公司的美好前景来,赶忙找了个理由,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直到跑出写字楼,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刻,芳卿才彻底放下了心。

哎,什么写字楼的美女、帅哥,皆都是浮云吧!

至于另一家,公司规模倒是占据一层楼,办公室也有十几间。细细了解下来才知道,这是一间纯概念炒作的企业,整个企业运转不依托于任何实体经济,只是搭建在某种潜在可能性上的空中楼阁。

企业是生是死,何时生,几时会死,全部都是未知数。

每个办公室里,几十甚至上百号人都在抱着手机打电话,芳卿恍然:这不跟自己撒网找工作、芮蓁说的撒网找男朋友一个模式吗!

看来真理就是能变着法儿地指导工作,放之四海皆准啊!

其实,芳卿开始并没有任何找寻工作,识别企业的能力,甚至曾经傻傻地以为,只要有人要她,给她机会,工资合适就可以了。

前几天,何遇在电话里面,帮职场武力值基本为零的芳卿,恶补了好些基本防骗、自保的知识,又给她讲解了评判一家企业是否能健康发展、良性循环的要点。

虽然这些知识点灌输起来有些填鸭式,压根没有给芳卿消化吸收的时间。

但在刚刚,当何遇听到芳卿对自己经历的上述两家企业的点评时,还是不吝表扬地猛夸了芳卿一记:“孺子可教”。

何遇告诉芳卿:任何人都不应该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人、看企业,但我们在做出决定时,至少要对自身负责,只有对自己负责了,才能担起对别人、对企业忠诚、负责的任务来!才有可能成为真正合格的企业员工。

何遇还趁机开解芳卿,让她别着急,说:因为实习、毕业后进入的行业和平台规模,能极大地影响甚至决定个人未来的职业定位和发展走向。

芳卿听何遇越说越玄乎,最后还神秘兮兮地,用肯定的语气对她将:我有种感觉,你的事业运马上就要来了!

芳卿若有所思,边走边想:何遇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结果一分心,芳卿在迈最后两级台阶时,冷不丁绊了一脚,直接双腿跪地,来了个一拜天地。

因为衣服穿的单薄,膝盖做了冤死鬼。

还能再衰一点吗?

芳卿无奈,忍痛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挪进宿舍。

好容易坐回椅子上,刚刚捞起裤管,还没来得及看几眼伤口,手机就响了。

这个时候,错过什么,也是不能错过电话的!

芳卿赶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甜美女生音:

“您好,请问您是芳卿吗?”芳卿连忙回答:“是,我是芳卿!”女生音:“我是世报传媒卫市分公司的南希,您有投递我们见习市场助理的职位,现在通知您明天上午930来世报参加面试,稍后我会把具体地址发到你手机,请注意查收!”

芳卿颤抖着声音说着是是是、好好好,和对方再三确认了信息后才挂断电话。世报传媒--那可是整个华东最大,全国排在前列的媒介巨头啊。

每年的毕业生,哪个不是削尖脑袋想要挤进去的,有传言说,他们只会录用固定学校内的学生,而且要求专业必须对口,学生的学习成绩,个人能力也必须是拔尖的。芳卿在脑海中尽量收集着自己对于世报传媒的了解,当然,每年固定招生的那些学校里,包括不包括自己的大学先不得而知,芳卿能肯定的是,她所学的专业绝对不算是完全对口的。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自不量力地投了人家的职位呢?还真是记不起来了,但她能肯定一点,这绝对不是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能干出来的事。

天降馅饼还是天落铁饼?怎么想都不会砸中她啊?芳卿还在消化着信息。

但天上既然降了,馅饼就吞下,只要不噎死;铁饼就接住,只要不被砸死,如果还能搬得动的话。

草草处理好了伤口,赶在天黑前,芳卿搭车赶去了芮蓁家。

因为明天面试很重要,约定的时间也比较早,所以芳卿要先向芮蓁借一身正装,为了防止一早会堵车迟到,索性晚上也会蹭住在芮蓁家。

芳卿在芮蓁家吃饱喝足,俩人对坐闲聊时,芮蓁问道:

“唉?你现在马上要工作了,感情问题也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你怎么想的?”

芳卿正用那俩大门牙,学习兔子的啃食方法,一层一层地刮着苹果,直到收集到满满一嘴后,才“噗呲噗呲”地嚼咽下去。

听到芮蓁的问题,她停了下动作,回问:“什么怎么想?工作还八字没一撇呢,再加进个感情困扰来,我怕两头没着落,吃不消的!”

“你就嘴上硬,我看你跟何遇处得不挺好吗?也没见你吃不消!”

芳卿有些脸红:“我跟他……?还没到谈感情那一步吧!”

“再说,你也不看我们多少天才见一次面,我就是忍者、装着,也不能瞅那时候吵架吧!”

芮蓁若有所思,她是能看出何遇的用心,但眼前这个小妮子,看来还差一把火候……

正聊着,何遇的电话到了,这是他俩一直保持的晚间定时问安模式。

双方相处到现在,仿佛格式化的言语,已经无法满足他们对彼此的某种渴望,那日益增深的渴盼,超脱于友情,又暂时还止乎于爱情。

但那种渴望愈多,人愈脆弱,事事越会小心翼翼。

无可否认的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各自在对方心中,都已经占据了某个特殊的位置。

第二十六章 忙碌:初试告捷

芳卿电话中同何遇提到了:世报集团卫市分公司通知她明天去面试的事情。

何遇温柔清透的声音从听筒里飞出,缠绵地绕在芳卿耳畔,听到芳卿耳朵里,句句都是表扬与鼓励。

何遇还希望她明天能好好表现,并约定会在明天结束后,等她的好消息!

芳卿回问:“为什么一定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呢!”

电话那边的何遇爽朗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芳卿:“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原来是个永远不会熟的小傻瓜啊!”

芳卿先是被说的连连噘嘴,但不出一分钟,又不知听到对方说了什么,旋即笑的花枝乱颤起来。

好心情保持到最后,一通电话聊完,芳卿信心满满,整整一夜好梦飘飘然。

第二天,芳卿起了个大早,将自己里外收拾的清清爽爽,白衬衫、黑西装,中规中矩的打扮。

不长不短的及肩发,全部被她固定在了耳后,嘴唇上涂了一层薄薄的橡皮粉色唇彩,瞬间让略显稚嫩的小脸,平添了几分干练又大方的气势。

为了防止临时变故,芳卿很早便出门了,在路上留足了时间。

她难得有机会一大早跑到市中心来,原来在学校时,有课的早晨无非就是争着洗漱,抱着课本去排队买早点;没课时就更不用说了,基本都是闷头睡的天昏地暗。

所以现在,虽然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芳卿还是分出了少部分精力,多看了几眼大都市忙碌的清晨,感受了一波早高峰。

她想着,忙碌人的忙碌,不仅表现在他们身体上,还应该体现在情绪上,因为他们平常有千头万绪的事情,事情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纠缠环绕地盖住、封锁了五官,让他们失去了感受原本平静生活的能力。

一路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上班的、上学的(闲来无事的不会赶这个时候上场),骑助力车的、蹬两轮车的、开车的,包括步行(坐11路的),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行色匆匆。

芳卿在前后人群的拥挤簇拥下闯进了公交车,巨大的铁盒机器怪兽,因为肚子里塞满了“难消化”的“食物”而左晃右摆,行进的艰难,连带着肚子里的芳卿左支右绌,困不可忍。

但当芳卿环视身边别的乘客时,却发现他们:讲电话的讲电话、吃早点的吃早点,听音乐的、刷手机的,以及抱着熊孩子一起玩平板的,都各自忙的不亦说乎,沉浸在“愉悦”的公交旅途中,丝毫不受外部环境变化的影响。

芳卿也掏出耳机戴上,试着用音乐来平静心态,端正心境,这样,一路也算走的有点悠然,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直到到达目的地下车,走进世报传媒大堂,在前台询问时刻保持微笑的小姐姐,然后找到自己的名字,登记确认自己能进去面试时,芳卿才寻找到自己是被邀约来面试的真实感。

走在雅士白的大理石地面上,芳卿黑色的小皮鞋发出“咯噔、咯噔”的回响声,那路过的地面被擦拭的光洁如新,能清晰照出芳卿的影子。

忽然,芳卿望着影子,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是啊,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她适时加快了脚步,让身体逐渐调适到兴奋状态。

循着导视牌,芳卿被引到了一间会议室门口,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多小时。

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但当她推开会议室的那两扇大门时,不由地吃惊起来,偌大的会议室里面,已经有几十位应征人员坐在那里等待了。

放眼望去,除了最右侧一排座位还完全空着外,其余每排剩余的空位都已经不多了。

芳卿本想随便坐下,却被走过来的工作人员阻止,并将她礼貌地引导至提前编号安排好的座位上。

芳卿的座位,就是在那还空着的一排中,而且还是坐在第一个的位置。

芳卿坐定后,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自己桌面上的水牌,上面写着市场部策划室,她又斜着眼睛,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牌子,上面写着:市场部调研室。

哦!芳卿了然,原来是按照不同部门室别进行座位安排的,那这么说,自己所应征的这个职位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来吗?想想别的职位那一排排坐满的人,芳卿原本紧张的心情有些许平复。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时,会议室内部两侧大门被同时打开。

一位工作服美女走了出来,讲解今天面试会分为两轮,而且是同时进行,初试先去左边房间,取得复试资格后再去右面。

也就是说,今天就可以直接定下来录用与否。

芳卿听得激动不已,转头想和左侧女生分享交换一下眼神,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有瞄她,一直身形笔直,端正地坐着聆听。虽然是差不多的衣着,人家也是黑西装,但那一身正装穿在她身上,就自带强大气场,显得更干练,也更专业。

芳卿不自觉低头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下摆,以微笑掩盖住了内心的生涩。

随着面试的进行,先前一个个昂首挺胸地走进初试门的人,从那个门里再次走出来时,却是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有眼带笑意直接进入复试门一鼓作气的,也有叹气摇头,奔出后门打道回府的。

坐在芳卿左侧的人,一个个地进去、出来。

寂静的会议室内,仿佛能听到时间“嘀嗒、嘀嗒”流淌的声音,芳卿暗自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直逼正午了。明明轮不到自己,为什么要通知这么早都来呢,难不成是为了渲染激烈竞争的气氛吗?

芳卿左手边的干练女终于起身,这就说明结束那一排的人后,马上就要轮到芳卿上场了,她深吸几口气,一直藏在桌下的双手,拳头攥了又松。

终于,芳卿“压轴”走进了初试房间。

面试官是一男一女,年龄虽然不大,但眼神仿佛带钩,近乎刁钻的审视让芳卿如芒在背。

也许是面试了一早上加一中午的人员后,他们有些麻木疲惫了,

只用了十几分钟,芳卿就被放出了房间,她疑惑地边走边想:

这面试难吗?总不可能是自己超水平发挥吧?没有任何边缘化的问题,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是几个再平常不过的小问题。

难道就这样吗

就这样拿到了进入复试的入场券?

芳卿坐回会议室的板凳,稍稍平复好犹在起伏的情绪,再次深深呼吸,平常心地走进了右侧的复试房间。

第二十七章 复试:海水火焰

复试房间里还是俩人,只是那俩人统一了性别,都变成了男性。

右手边是一位顶多三十出头的青年人,五官平淡不出奇,从坐着的上半身高度看,身高大约一米七五上下,也算是中等身高吧。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属于扔在人堆里一下不好找出来的那种类型。

但当芳卿看那男人第二眼时,还是发现了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的眼睛里时刻都好像燃烧着两团火,眼神一直激情满满,让人读了能为之一振,不为他肃然起敬都感觉自己不求上进的样子,真不知道进来给她面试之前,是打了多少升鸡血!

芳卿心里暂时称呼他为“火焰青年”吧。

坐在左边的人嘛……!

芳卿开始想用“老男人”来形容,因为他留着一头“边区支援中央”的发型,虽然这个发型可能是他不得已而留之。

可再细看那男人的面皮,得益于体态肥胖,皮下脂肪丰厚,脸上不多的褶子也被撑开,变得有些细皮嫩肉,明明只是位开始谢顶的中年人好吧!

现在的造型,一看就是无数酒肉入肠、缺乏运动,外加压力山大的牺牲品。

芳卿在心里为他的头发默哀了3秒钟后,果断地将“老男人”的称呼修正为“秃顶男”。

芳卿眼神柔和、笑容自然地走近那俩人,礼貌地打过招呼、大方地落座。

相互介绍完才知道,如果芳卿有幸被录用的话,对面俩人都将会是自己的同事,右侧那个是顶头上司--市场区域经理,另一个“秃顶男”就是顶头上司的上司--市场总监。

芳卿不禁闪烁了一下激动的小眼神,但当看到对面人的动作时,周身的感觉又像是被打进了苦寒极地。

“火焰青年”貌似目不转睛地认真“研读”着芳卿的简历,可为什么才十几秒功夫就递给了“秃顶男”呢。

“秃顶男”接过简历,顺手平放在桌面上,也没低头,只是耷拉下了眼皮,盖过大半只眼睛,象征性地看了几眼那纸上的小字。

芳卿知道自己并不被看好,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当增加面试经验拜!

给自己早早找好了退路,芳卿接下来就是放手一搏了。

“客套”完毕,那俩人开始连番发问:

“你怎么理解团队合作?”

“如果客户的出资诉求与公司的宣传理念相冲突,你会怎样处理?”

“假设上司提出的工作要求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你会如何做?”

“要是……,怎么办?”……

半小时的一问一答,问题基本都是对处事原则、就业态度、心性责任心等方面的考量,并未涉及多少深度的专业知识。

芳卿自觉应答的比较走心,每一条问题都是经过深度考虑的,她在答题时眼神坚定,给人一种深信的无形力量----她这样回答,在实际工作中如果遇到类似事情,她肯定也会这样对待!

直到芳卿答述完一题后,对面没有再发问……

房间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双方激烈对答的*味,但此刻却有种尴尬出冰渣的错觉。

芳卿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种断断续续的腔调,是紧张啊!手都有些禁不住地颤抖了。

长久后,对面俩人对视一眼,“秃顶男”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才微微点了下头。

看到“秃顶男”点头后,“火焰青年”旋即收起僵尸脸,对芳卿露出有些灿烂的微笑(最然不帅,但笑起来还是有几分可爱的),说:

“恭喜你,芳卿,经过考量,你面试合格,给予你录用实习的机会!”

芳卿乍一听这话,根本没转过弯来:“可是、可是我的专业并不是很对口,也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

芳卿糊里糊涂地说出了自己的所有短板。

“专业对口的我们不缺,有工作经验的我们一抓一大把。”

“秃顶男”开口说道:“我们需要的是可塑性强,有潜力资质,存在闪光灵魂的人。”

芳卿的大脑还在持续地升温,此刻是越听越蒙圈,这帽子扣的,是说她吗,她还闪光灵魂呢,是不是马上就能飞天遁地了,头一次见到面试官还能发掘到灵魂深处的。

这个世报集团真是太、太……厉害、太牛x、太不可思议(神经)了。

芳卿内心存疑归存疑,她是激动过头,总需要时间来消化吸收的。

面上不忘恰到好处地表露出感激涕零的效果,她起身给面试官深鞠了一躬,又与他们握手再见,转身出门前又回头对他们表达了一次感谢,最后才“恋恋不舍”地从外面把门给带上。

外面的人事小姐姐也算敬业了,一直在会议室里等着最后一个人出来,估计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了。

一看芳卿推门露头出来,她立马迎上去,恭喜芳卿,带她出了会议室。

芳卿边走边想:大公司办事就是效率高啊,前脚结束,后脚就有专人来对接。不过她是怎么知道面试结果的呢?也许是专门的内部交流软件吧!芳卿又不求甚解了起来。

跟着进入另一个房间,登记填表,交递资料,人事小姐姐又同芳卿对接了一整套的后续事宜。

最后,她体贴地问芳卿:“你几号可以来参加培训,我这边有两个班级时间?”

芳卿想偷个懒,所以就选了个靠后面一点的时间,她想:这样自己就可以多出2天时间来自由活动了!

芳卿作为最后一个面试人员,跟着人事走后,外面整个会议室就全空了。

听到那雀跃的脚步声走远,“秃顶男”和“火焰青年”才慢慢走出面试的房间。

“秃顶男”背着手,这样看起来比“火焰青年”足足矮了有半个头。

他若有所思了半晌,然后抬手轻拍了几下“火焰青年”的肩膀,近乎语重心长地说:

“好好带着吧,多教人家点东西,这种人……你懂的!”

这一席话,听的“火焰青年”眼角直打颤,心里又回想了一遍芳卿的相貌:这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哪家贵戚的样子啊!

不是自己不明白,难道是世界变化快吗?大隐隐朝市,处处藏龙卧虎啊!看来自己今后更要如履薄冰了。

“火焰青年”望了望自己上司的头顶,又摸了摸自己日渐后移的发际线。

唯留一声轻叹:

哎!彼之今朝、吾之明日啊!

第二十八章 傻瓜:做好准备

人事那边所有的手续都走完之后,芳卿迈出分公司大门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她用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好像已经饿过了劲,没感觉了。

刚得知自己拿到这个职位时,芳卿确实是激动兴奋的,但在去人事那边走了一圈之后,她的心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芳卿深吸一口气,抬眼张望,这大半天忙活的,她决定要吃点好的慰劳一下自己。

脚步不停地路过一个居民区,在一楼底商的拐弯处,靠近一条胡同的出口,芳卿用她那53的视力捕捉到“驴肉”俩字。

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也有驴肉卖,芳卿心里打鼓地想着,但还是没拗过肚子里的馋虫,抬腿向那个招牌走去。

还真是一家驴肉火烧店,经营菜品和卫市医学院对面那家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口味是否也相像。

芳卿点了老两样,等火烧和汤都上了桌,芳卿习惯性地拿起火烧就想咬,可火烧刚到嘴边,她就停下了。

芳卿淡笑一下,转为先端起碗,喝了几口汤顺顺肚子。因为,这是何遇提醒她的,她记得!

十分钟后,吃饱喝足,打了个嗝,芳卿满足地移出小店,心里很中肯的评价道:整体味道还不错,医学院那家打100分的话,这家95分有了,以后在这上班,就可以常来吃了。

有一部分人,追求不高,人一吃饱,心里就美。正巧,这时的芳卿就属于其中一位。

她心里美美的摸出电话,不紧不慢地拨通何遇的电话。

何遇此刻刚巧在开会,如果在平时,会议期间的电话他都会交予助理处理,但今天何遇要等电话,所以随身携带了手机。

正在做总结发言的何遇,声音突然停止,侧头盯着震动的手机,一看到来电号码,脸上几不可见地蒙上一层笑意。

会议室里在座的都是管理高层,所有人都因何遇的话语停止而纷纷抬头望向他,何遇旁若无人,无视所有人目光。淡定地拿起手机,对旁边人使了一个眼色,说:“你们继续!”径直出去听电话去了。

一屋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被何遇使眼色的那位,心里闷苦:别啊,您是老大,您不在,我们怎么继续啊?

不过何遇现在可没功夫体恤民情!

今天芳卿面试的结果,何遇其实心里有数,开始等的倒不着很着急,只是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么晚才结束。

电话里的芳卿听起来兴致颇高,何遇听她声情并茂地讲解了一早以来的种种遭遇,在听到她给那俩面试官起的绰号时,何遇笑的几乎不能自已,连连说:下次一定去看看这俩人长的到底是什么模样?能让芳卿这么埋汰他们。

何遇问:“既然刚刚结束,中午饭还没吃吗?”

“吃了,刚刚吃的驴肉火烧,这边公司附近也有一家火烧店,味道不错呢!”芳卿带着回味的语气说。

何遇一听驴肉,登时有些无语,因为他忆起了上次生病时,和芳卿一起吃那东西的狼狈情景:“看来,你还挺喜欢吃那东西的!”

“也不是啊,不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吗!龙肉见不到,也没的吃,这不是吃点驴肉尝尝味嘛!”芳卿给自己解释道

何遇听的耳朵有些大:这就是传说中的吃货吗,好在龙肉没的吃,要是有的吃,她还想吃一点不成!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何遇嘴上却笑着劝她:“行吧,有钱难买你乐意,偶尔尝个一次两次就行了,也别吃太多。”

何遇还觉不够,又补充道:“适可而止,懂吗?小傻瓜?”

芳卿听着小傻瓜的称呼,心里又有些不乐意:“我不是小傻瓜!本来不傻,都被你叫傻了!”

“那你让我叫你什么?”其实这个问题正中何遇下怀,他早就想相互间换个称呼了。

芳卿被问的噎住了,缩进了壳里说:“我暂时没想好,反正不能叫傻瓜,小傻瓜、大傻瓜等不行。”

“好,那等我过去,一起商量!”何遇笑容放大,清清嗓子,声音软化地接着说。

“咳咳,为了奖励芳卿同志今日的优异表现,我定了下周六的机票去你那边!你要做好准备哦!”

芳卿听得脸有些红了,小声地回答:“哦,知道了,你来就来拜,要我准备什么啊?”

何遇用故作生气的语气说道:“喂!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忘记在杏花林里说的话了吗?这次去,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的!”

一听何遇说完这话,芳卿的脸是彻底红到了耳根,心里开始后悔道:刚才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干嘛会先给何遇打电话啊!

事情!事情!要我答应他什么事情啊?该不会……?还是……?芳卿脑子里一瞬间各色齐飞,把金色、黄色、粉红色……所能代表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可终是没考虑出结果。

何遇一时没听到电话那头有回声,以为自己的气势吓到芳卿了,又换回温言细语:“怎么了?不说话?如果你不希望我去,那我就……”

“谁说不希望你来了!”芳卿抢答道

“就是刚才想了一些事情,哪有不说话!”

芳卿现在是完完全全的负资产,徽山摔断腿住院那一遭,后来她偷偷地打电话问了医院,全部费用加起来要上万块。

最终,自己受伤和费用的事情,她还是选择没有告诉家里人,因为她自己马上也能赚钱了,想着正好这次何遇来,和他商量商量分期还款给他的事情。

话已至此,何遇也算套出了一句真心话,心满意足地点头说:“嗯,那就好,我还有会,那下周见。”

“嗯,下周见!”

难得何遇还惦记着自己有会没开完,当他返回会议室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所以就有了福利放送时间:让一屋人都饱了一下眼福!

跟何遇聊了一通,搅得芳卿芳心大乱,她都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打电话给芮蓁,打电话告诉妈妈的。

只记得老妈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说:总归放心一点了,能自食其力了,该找男友了云云。

芳卿还是“恩、啊、好”答应着。

第二十九章 培训:我的朋友

那天,人事小姐姐问芳卿何时能入职参加培训,芳卿想偷懒多自由活动几天。但真等闲下来没2天,芳卿又开始不淡定起来。

总归感觉自己捡了一个大馅饼,老是害怕夜长梦多,万一丢掉馅饼的人家一觉醒来,反应过来自己是个残次品,不收留自己了怎么办。

所以芳卿又折腾着电话了人事小姐姐,三天后,就去正式入职,开始参加培训了。

能来参加培训的都是新人,也都是两眼一抹黑,所以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紧张和相互戒备。

刚开始的几天相对轻松,新人分组:参观交流、文化学习、流程熟悉等,都是常规的上岗前基本培训,但是为了以后实地工作时少踩雷,所有新入职的人员学习的都非常认真。

在培训中还有一项任务,就是让新进人员熟悉本部门、本岗位的主要职责事项。

人事小姐姐带来了“火焰青年”当老师,因为这次“火焰青年”他们的科室只招收了芳卿一个新人,所以下面听课的学生自然也就仅有芳卿一个人。

“火焰青年”同芳卿有过一次交集,也算相互认识,双方没有了第一次的寒暄。

“火焰青年”直接说他很忙,只是挤出来了一点时间,急吼吼地给芳卿讲解了一大通,丢下一句:“你先了解着,不懂的等后面正式到岗了,我再给你讲!”然后就闪人了。

芳卿有些“消化不良”地呆坐在那里!

直到现在她才弄明白:虽然发起人员需求招聘的是市场部策划室,部门内部也有专门的市场部策划室的划分,但为了更好的对接实际工作,充分做到让工作更有效、更有针对性,实际上,策划室里面的人员都是被分配到不同区域来对接市场上的具体工作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作内容是和区域的市场息息相关的。这也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市场的区域经理来具体管理她策划室的兵,人家开始的定位就是给市场做辅助用的,只是一颗子弹,从来不是啥令箭!

后来人事小姐姐过来询问芳卿学习效果怎样时,芳卿不好隐瞒,只得原话复述了“火焰青年”的话:“他说不懂的后续补给我!”

人事小姐姐笑的明艳,说:“他就是这样,对本职工作负责较真,对待别的事情总有点游离,后面你跟着他干就明白了!人绝对是热心肠。”

芳卿听了在心里点头:是热心肠,热的眼睛都冒火了。对了!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没注意听啊!

五天的培训结束,芳卿和其中大部分人混了个脸熟,同自己那个小组的人更处成了朋友。

包括芳卿在内,他们是四个人一组,三女一男,另外三个人分别是:

行政人事部的陈曦:乖乖女一枚,外形匀称讨巧,大眼睛齐刘海,属于从小听妈妈话认真学习,而且学习还很好的那种,她是卫市本地人,在燕市名校学的人力资源专业,父母不放心独生女在外地,所以安排她回卫市工作。

公关部夏末:非常巧,她就是面试时坐在芳卿左侧的那个气质女,长发垂至腰间,三围极为标准,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女生都会为之侧目,更不用说异性了。她也是卫市人,毕业于卫市财经大学,算是纯土著。

芳卿本来以为夏末这种形象的女生应该比较清高,不好交流相处,但实际接触下来,并不像外表给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一样。她内心有着北方女子特有的豪爽,虽然外形赏心悦目,但夏末内心并没有把那当做资本,反而是从外部形象武装到头脑内部,一直是学校的优等生。

另外,小组里唯一的男生叫苏起落,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据他说是她老妈怀他的时候,因为前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所以特别期盼他这一胎是男孩,找了不同的医院检查肚子里孩子的性别,结果是,有说是男孩的,也有说是女孩的,家里人的心情也是随着答案的不同而几起几落,最后瓜熟蒂落,终于尘埃落定时,生出了男孩得偿所愿,所以就起名叫“起落”-苏起落。

他来自中部的一个小县城,带着黑框眼镜,一副书呆子的标准模样,但人也算健谈,很容易相处。

他毕业于燕市名校(全国排名前五的高校)的互联网信息专业,芳卿开始以为他和陈曦是一个性质,燕市上学来宁市找工作,后来才知道,人家苏起落可没她想的这么简单,他是被世报集团华北事业部以“世报集团-优才计划”提前择优录用,然后被派来卫市做专项实习的。

什么?世报集团还有华北事业部?那这个卫市分公司就是隶属于华北事业部管喽,那有华北事业部,是不是还有东北、西北、西南事业部啊?那各个事业部是不是又都要归总部管呢?

芳卿想的头晕,都说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了,那这一级一级的从属关系,还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

芳卿终于明白了现实:自己现在就是在最最基层的分公司里,力保着最为底层的工作。

现实虽然很残酷,很打脸,但芳卿还是被另一奇怪的发现转移了注意力。

她发现除了自己和苏起落外,其余别的职位,都是同一职位同时录取俩人一起在培训,比如像陈曦的人事专员一职,芳卿在别的组别也看到了一个做人事专员的女孩,夏末的岗位也是。

芳卿开始还有些不开心地抱怨,为什么别人都是俩人,自己这边只是一个人,连个伴都没有。

但抱怨了没多久,等从苏起落那边知道了真相后,芳卿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多么的无脑“仁慈”。

职位需求只是一人,之所以同时录用并留下俩人,就是为了竞争上岗,将来择优录取,也就是说,一个半月实习期结束后,最多只能留下一人成为正式员工。

这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活脱脱的一个现实版本的生存世界啊。

聪明如夏末,她应该早就知道了这场生存游戏的规则,只可怜了比芳卿还要小白的陈曦。

芳卿只得安慰着刚刚才了解真相的曦曦:别担心,有我们一起努力呢,有竞争才有更大的进步!

可在内心深处,芳卿不由自主地再次庆幸了一下自己的狗屎运。

第三十章 栖云:要抓狂了

1、

时已渐入夏。

虽然,各种花卉逐渐罢离了繁春的枝头,但街头巷尾间,只要你有心,还是能依稀捕捉到四散花香的尾调。

绿色是夏季永恒的主题,属于它们的主场即将到来。所以,那生力军们都在疯狂的抽枝展叶,大片大片地、层层又叠叠地,似乎见光吹风就能长,大有来它个接天无穷碧绿,树荫漫遮大地的架势。

气候开始舒爽怡人,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

中午的时候穿一件长袖衬衣就足够了,但早晚的凉意,提醒着芳卿,还是要随身准备一件外套,以备不时之需。

按照作息时间表,每天上下午培训期间,中午会安排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休息时,芳卿它们小组四个人,一般都会先结伴吃完午饭,然后再到楼下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会儿,放放风,

谈天说地也好,望着空中棉絮状的浮云发呆也罢,各自都尽情享受着午后难得的短暂闲暇。

一派岁月静好,甚至嘬一口加冰的饮料都能心生开怀。

时光的海--静静流淌,看似表面无波,因为那只是表象,实际的它,正在深渊底部,憋着放大招呢!它恨不得一个结实的浪头打过去,能将所有青春四溢的人都拍死在岸上,从此让他们随波逐流,再也不敢下水。

一周的岗前培训就在他们东拉西扯间“愉快地”结束了!

2、

虽然还没有拿到半毛钱的工资,芳卿决定还是动用最后的小金库,从日常口粮里挤出了一点钱来,作为置装经费。

公司规定:只有正式员工才有统一的工装发放,所以对于刚进实习期的芳卿来说,是要自己按照着装要求规定,准备正式服装的。

芳卿知道自己置办两套正装是早晚的事儿,因为她总不能一直借着芮蓁的衣服穿吧。

利用周末的功夫,芳卿自己溜达着去城西服装批发市场逛了半天,终于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之前,比较出了性价比最高(最便宜)的衣物。

咬牙跺脚地买下了三件白衬衫,两件西服外套。

钱货两清,看着越来越干瘪的钱夹,芳卿欲哭无泪,只能看着衣服,安慰自己说:

相比商场里面一件衣服动辄要几百上千来说,自己这五件衣服加起来还不够买人家一条袖子的呢,还是很经济实惠的吧。

3、

崭新的一周,全新的开始。

赶在周一各部门例会之前,芳卿来到市场部正式入职。

入职后的第一步,就是跟着她的顶头上司--“火焰青年”,将市场部众多科室都熟悉了一遍,外带着把各路领导都认识问候了一圈,虽然芳卿认为九城是走过场,最后谁也对不上谁的号。

拜完码头,芳卿还在尴尬着怎样解决忘记了老大名字的事情,她要想办法从侧面知道“火焰青年”的名字才好。总不能满口“老大”“领导”的叫吧,这马屁拍的震天响,多没水准啊!

正跟在领导屁股后面往回走,芳卿突然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市场部绩效考核公示表,上面清楚地写着各个区域如何划分以及不同区域的主要负责人是谁。

芳卿停下脚步,故作认真地了解起各区域的业绩情况。

“火焰青年”回头见人没有跟上来,又折返回去,站在芳卿边上,跟着一起看了半天的表。

“火焰青年”想:虽然上个月度自己区域业绩并不十分理想,但这时候也不能太打击新人的积极性。

所以,“火焰青年”指着排在第三名位置的区域说;“这儿,上个月我们排名第三,这是这几年最糟的排名了!”

芳卿心想:不会吧,第三名都是最差的名次了,这可是十几个区域一起排名比较的啊,你这样优秀,让人家后面的人怎么翻身啊?

不过那个区域后面写的负责人的名字叫什么?

宋栖云!

宋栖云?

“火焰青年”的名字叫做宋栖云?

芳卿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真是绝美的名字啊!

栖云--悠游山林间,栖于云雾中。

芳卿一面立誓安慰“火焰青年”:“宋总,我一定会努力的,争取为我们区域业绩增砖加瓦!”

复又转头将人和栖云的名字比照了再三,哎,这么让人心动的名字配上这张路人脸,只能说有点糟蹋了这个名字啊,眼前人何来俊美飘逸之说啊。

4、

宋栖云冲芳卿笑了一下:“你刚来,不着急,第一步是赶快上手。”

“走,带你去参加例会,先熟悉下流程。”

芳卿点头说:“好,听领导安排!”

宋栖云听着芳卿一口一个领导地叫,貌似很受用地耸了耸肩,回座位拿了笔记本和几张早已打好的表格,径直向楼层的大会议室走去。

芳卿也紧随其后,带着笔记本和笔,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芳卿的定位是宋栖云的助理,所以她早就打好了算盘:以后宋栖云右侧四十五度角就是她的专属位置了,只要领导有吩咐,她都会第一时间就位。

芳卿这样想着,暗自点点头,将自己坐的,原来在宋栖云后面的凳子,悄悄地重新挪到右侧四十五度的位置上。

宋栖云和芳卿刚走进会议室安顿好,没过几分钟,会议就开始了。

“秃顶男”--廖不凡总监站起身,又正式介绍芳卿给大家认识了一遍,然后语重心长,以极为勉励的口吻说道:

“以后呢,芳卿就和伊宁一样,都是栖云的助理了,希望你们三人通力配合,让区域的业绩能再上台阶。”

“栖云啊!我拭目以待,等你夺回第一把交椅啊!”……

后面宋栖云如何慷慨激昂地表忠心,芳卿暂时没空听,因为刚才廖总话里提到了一个人?

伊宁!

什么伊宁?

谁是伊宁?

芳卿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而且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地不停往外冒,真不知道曦曦、夏末、起落那三位应付的怎么样啊?

整个会议期间,芳卿都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在会议室里瞟来看去,可就愣是没能判定出哪个是伊宁来。

第三十一章 伊宁:厉害角色

现在是月中,不像月初和月末,所以例会不算冗长。老大总述,下面挨个做汇报、讲计划,再进行评点。

个把小时后,会议结束,芳卿不但摸清了会议的基本流程,还注意总结了不同的岗位级别,在参加会议时所要准备哪些不一样的资料内容。

自认为会没白开,收获颇多,芳卿志气满满的跟在宋栖云屁股后面,回了办公室。

市场部的办公室都是一块一块敞开式的大办公区,除了几个老大,比如廖总监有单独的房间办公外,其余各个区域市场的人员都在这样开放的环境里办公。

一个区域的人员坐一列,公司美其名曰:集约管理、有效沟通、透明竞争!

芳卿的位置被安排在他们那一列的第一个位子,她好奇地在椅子上坐下,初步适应一下“小窝”的舒适度。

还不错,三面均有隔板遮挡,紧挨通道,离门口电梯间、内部茶水间都不远。桌子也够大,上面暂时只放了一台台式电脑和一些最基本的办公用品。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配置,倒是看不出以前有没有人坐过。

“等我带盆绿萝放在桌角净化下空气,再带颗仙人球过来放在电脑边,既吸辐射又防小人,再拿个茶杯,添两本工具书,桌面上基本就完美了。”

芳卿不知从哪里听了这些办公室“风水学”,暗自琢磨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后,起身准备进一步观察周围的人员结构。

她正后方位置上的人不在,但芳卿留意到隔板的侧面,贴着一张铭牌,铭牌上写着:伊宁-市场助理。

芳卿脑子里“叮铃铃”响,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伊宁就坐在自己后面。

芳卿盯着那铭牌愣神看了好一会,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上司宋栖云正在直直地望着她。

芳卿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神,看到宋栖云的位置是在伊宁的后面。

现在这样就是:芳卿、伊宁、宋栖云三人位置连成一条线,按照级别大小和到岗的时间顺序,先到先得,也无可厚非。

芳卿一边合计着,一边冲自己的上司点了一下头,宋栖云旋即起身,继续脚下生风,“眼里冒火”似地走过来。

他让芳卿先熟悉下自己的电脑,上面基本的办公、设计应用软件都有,还将分配的邮箱、内网系统账号给了芳卿,又把她拉进了几个相关的工作群内。

看芳卿收拾、熟悉的差不多了,宋栖云随后递给她两个文件夹,让芳卿先从最基础的工作开始入手做起。

要求芳卿第一步先将文件夹内的数据进行整理分类,然后把分类好的数据同电脑内既有信息进行比对叠加。

芳卿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点动着鼠标看电脑里的表格。

如果表格内只有单一的考量项,那样做起来很简单,但是很显然,这些资料并不是那么单纯友好,最终工作的完成其实需要综合的表格处理能力。

芳卿自认为专业软件还可以,文字处理、数字编辑方面的操作功夫勉强算是三脚猫。

笨人用笨方法,芳卿只能针对同一项目的不同变量进行挨个比较填写。

这样将近一个小时,才弄出一张数据表格。

她低头又数了一遍文件夹里剩下的资料数量,还有19张要处理,也就是说还要整理出19张表格来,按照刚才的工作进度,她岂不是要做两天。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蔓延至芳卿心头,她心里清楚的很,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因为自己大脑分析处理能力不够,才没效率做不快了!

正当芳卿想着中午不吃饭了,拼时间加加班时,眼角余光瞟到一个女生走进了办公室,径直经过她身边,坐在了芳卿后面的位置上。

芳卿好奇地回头,微笑着,一边打量一边问:“你好,我是芳卿,你就是伊宁吗?”

只见那女生应声抬头,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芳卿微微有些怔住,这是一个漂亮的小人,尖尖下巴瓜子脸,栗色长发自然披肩,右眼角有一颗发红的小泪痣,肤白貌美估计就是形容这种人的。

同样的白衬衣黑西装,穿在她身上,却多出了一股时尚气息。

芳卿思虑再三:这张脸,怎么似曾相识啊!

但任由芳卿搜肠刮肚几番,却愣是没有想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

伊宁看到芳卿一直在望她,只得站起身,绕出自己的座位,走到芳卿旁边,礼节性地伸手,同芳卿握了一下手,说了声你好。

握手时,芳卿再次留意了一下那张脸:漂亮是漂亮,就是少了点人情味,显得跟画片儿似的,透着一抹古怪。

伊宁眼睛瞥了芳卿的桌子和电脑一眼,霎时就明白了芳卿在干嘛。

再看看芳卿那吃力的数据处理能力,不由一边心笑,一边暗自摇头:这是谁选的人,让她和我竞争职位,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总不能站在边上看人家笑话吧,伊宁用了一眼摸清对方底牌后,转身准备下楼吃午饭。

这时,宋栖云从最后面走过来叫住了伊宁:“伊宁,芳卿,你们都认识了吧?”

伊宁顿住脚步,用鼻音轻“恩”了一声。

宋栖云接着说:“芳卿刚到,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上手,你多指导她一下。啊?”

让我对竞争对手倾囊以待?不知道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吗?伊宁心里萌生了一百零一个不愿意:

凭什么她刚来就有人教啊?我刚到时,也没有人指导我啊,还不是自己一点一点摸爬滚打,吃苦练出来的,现在不也什么都会了吗!

伊宁内心掀起狂澜,脸面上却挂着标准的微笑,一口答应下来。

待看着宋栖云背影转进电梯间,伊宁一把夺过芳卿的鼠标,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面迅速地按了几个快捷键。

真是奇怪了,芳卿一个小时累死累活地才做了一张的表格,伊宁只用了几秒钟就做了大半。

芳卿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累花了双眼:

“伊宁,你真厉害!能做慢点吗,我刚才没看清具体操作!”

此话换回伊宁一个大大的白眼,她还是那个速度,又重新做了一遍给芳卿看。

说实话,芳卿还是没有完全明白,但是她也感受到了这个伊宁满身的不情愿,赶忙谢过伊宁,接过鼠标。

也许是芳卿太敏感了,因为只要伊宁坐在后面位置上,芳卿就感觉后背发热,似乎有被灼烧的刺痛。

第三十二章 老铁:卖惨唱衰

1、

终于,盼来了中午休息时间。

芳卿本来还想着不吃午饭,多点时间出来再倒腾俩数据,可实在是架不住肚子一直唱“空城计”。

所以,芳卿还是抓起手机冲向食堂。

路上联系了陈曦他们,正巧他们还在食堂没走。

进了食堂,芳卿也没像平常那样挑拣口味,只是随便要了一碗米饭两个素菜,端着托盘找到曦曦他们的桌子坐了下来。

还没等芳卿开口,曦曦就眨巴着还没干泪痕的大眼睛说道:

“芳卿啊,你不知道,我们老大有多变态,她让我们三天之内必须把公司所有岗位,所有人员的资料信息都要背下来,并做到烂熟于心。”

才说了一句,曦曦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开始小声抽泣道:“背完了还有考核,如果考核不合格,她让我们直接就地走人,还说反正我们自己就是人事部,走程序啥的也都省事!你说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曦曦越说越激动,接过芳卿递过来的一张面纸后,索性趴在了桌子上,哭的更起劲了。

夏末看到芳卿才吃了两口饭,就要停在那里安慰曦曦,好心地冲芳卿努努嘴说:“你快吃吧,先别管她,一中午这都哭第三回了,见谁都来一遍。”

“掉眼泪有用的话,就天天泡在泪罐子里好了。”

芳卿知道夏末是好心,但这样说话真的好吗?

她看了看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苏起落:“喂,你个大男人,也不劝劝她们,就这样干坐着啊?”

苏起落无辜地凝望芳卿一眼,丧气地说:“你以为我没劝吗,但是谁劝我啊,我从明天开始就要配合你们市场部的人下基层战线了,说要我先了解基础设施,从底层做起,不要呆在办公室当空降兵。”

“我这也算空降兵?丫就是一木偶,别人动动手指我就要卖力演戏的。”

听完苏起落的话,芳卿的饭更是不用吃了,真是没有想到,斯斯文文的大男孩-苏起落也能抱怨,而且还能说着这么有见地!

看来卖惨唱衰也是艺术活啊,芳卿无奈地想!

已经听完两曲,也不差多听一段,芳卿问夏末:“末末姐,你一上午咋样?没鸡飞狗跳吗?”

夏末不屑地哼了一声:“哼,鸡飞狗跳?”

“本姐不论到哪儿,都是让别人俯首称臣的,能让姐低眉看他的,估计现在还没出生呢吧!”

芳卿迷妹似的眼神里,星光闪闪,近乎崇拜地用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做了一个双膝跪地的动作:“姐,请收下我的膝盖,小弟佩服!”

曦曦哭了一阵,听他们又聊上了,没人再分精力搭理她,自己渐渐雨转阴,阴又转晴了。

芳卿开始真的是想向他们仨倒倒苦水的,不是有那种:痛苦吐给对方,自己就能快乐一些的说法吗!

但现在,曦曦、苏云落自己都要杯满自溢了,哪里还有余量来盛放芳卿的苦恼。

唯一剩下来的夏末,芳卿知道,如果你想苦恼加倍,就别客气,去和她尽情聊聊,她那刀刀见血的口风,绝对让你悔恨--当初为何一时不察选她当了倾诉对象。

芳卿心塞的难过,实在也没吃多少东西,就饱了。

她望着身边这三个损友!

和曦曦说:加油;

同苏起落说:路上注意安全;

又提醒夏末:好自为之,不要树敌。

这时候,芳卿终于体会到了当老妈子的心累。

她站起身,没有多留,完美演绎了一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再次和手机结伴走出了餐厅。

2、

一上午没时间刷手机,这时,坐在路边长凳上,才得以有空看看手机。

其实一早,何遇、芮蓁都有来信息询问她工作怎样,但她那时正忙着倒腾数字,就都没有回复。

芳卿先回复了何遇的信息:

“哎呀,才一上午,我就已经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了。”

“是笨死的啊!!”

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何遇的电话立马就拨了过来:“这是怎么了,负能量满满,谁敢说我们的芳卿笨啊?”

芳卿有的时候怀疑,自己就是个属“铁”的,而且还是纯铁,何遇那声音就是磁石,只要那人一开口说话,对芳卿来讲就会有致命的吸引力。

现在只听了何遇一句话,芳卿一早的愁云就退散了一半。

芳卿差点感激涕淋,这就是老铁啊。

她事无巨细地给何遇讲了一上午的经历,重点说了折磨她的表格和伊宁的快捷键。

何遇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前,边听电话里面的小女人“絮叨”,边拿笔在本子上划来划去。

奇怪的很,何遇以前只要听别的女生多说半句话,自己就郁结的难过,唯独对这只“小蚊子”存在免疫,还恨不得每天都有她在耳边嗡嗡才开心。

“小蚊子”哔哩哔哩、哼哼唧唧好一会,何遇就在饶有兴致地一直听着,还不忘随时要安慰两句。

等何遇给芳卿输送完“内功”后,挂断电话,脑子里想起难为芳卿的那个问题。

他笑笑,打开面前的电脑,尝试着自建了一个表格,模仿芳卿的数据处理要求,自己摸索起来。

这也真是难为何遇了,他几时做过这些,平常都是直接要结果,看数据的人,现在要自己动手处理,才真正体会了一次求索的不易。

即使表面看似简单的数字,背后都要经历复杂的运算和求证过程。

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天分使然,聪明人做事情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三下五除二,同样生手的何遇就将数据的处理过程缩减到了三步,即使不用快捷键,也极大简化了工作的强度。

何遇在表格边上细心地做了注解:每一步怎么做,目的是什么,结果又是怎样,尽量详细地写给芳卿。

芳卿刚做回座位,就接收到了何遇的详解,真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芳卿赶忙按照方法试做了一张,完美,这样操作,顶多二十分钟,就能把剩余的工作全部搞定了。

芳卿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心里默念:何遇啊何遇,真有你的!

千里之外,同一时间,何遇猛打了三个喷嚏!

喷嚏威力不小,害得隔壁陈敏之来敲门,嘘寒问暖地关心何总需不需要做身体检查。

俗话说:笨鸟先飞。

但前提是这只笨鸟要会飞。

芳卿丝毫没有工作的经验,处理基础事物的快速应变能力也亟待提高,身边还有一个同职位,学历、形象都比她优异的对手,最重要的是,这个对手还比芳卿早起跑了不少天。

对待现实,芳卿暂无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先应付完日常工作,再想办法补足。

所以,加班肯定是常态!

第三十三章 争执:没有良心

芳卿交完表格作业,心里感觉舒畅了好多。看来自己就是急性子,经不起身上有事儿压着。

宋栖云对于芳卿大半天来的表现还算肯定,另给了她一些资料,让她慢慢熟悉市场资源以及客户往期的方案需求。

芳卿正专注地记着资料内容,宋栖云忽然走过来扣了扣芳卿的桌侧板,开口吩咐道:“我出去一下,一会伊宁回来,你让她把上半月数据按照常规整理出来,打印一份放我桌上,我明天一早要拿着出差的。”

芳卿点头:“放心吧,我一准和她说!”

芳卿扭头看看身后的空位子,才模糊地想起,好像从中午过后就没有留意到伊宁过来吧。

临近下班,芳卿还没有看到伊宁回来,她正准备查通讯录给伊宁打电话时,就看到那人含羞带怯地从总监室里出来了。

伊宁边走边用手指顺着头发,拽了拽西装外套,还顺带把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也扣上了。

芳卿莫名地心想:原来一直躲在总监办公室呢,这大热天的,捂这么严实,也不怕生痱子。

看到伊宁回到座位,关电脑拎包就要下班的样子,芳卿赶忙拦住她:“伊宁、伊宁,先等会儿,宋总说让你把上半月数据整理一下,放他桌上,他明天一早要用的。”

尹宁疑问地抬头:“宋总?哪个宋总啊?”

芳卿解释:“还有哪个宋总,就是我们老大,宋栖云,宋总啊!”

“哦~~他啊!宋总?”伊宁用玩味的口气,呵呵笑了两声,抽空分给芳卿一个白眼,拎起小包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

芳卿气的要晕厥了,也顾不得斯文形象了,大声冲着伊宁喊道:“哎,你听到没啊?资料要打印出来,明天一早用的啊!”

可她的话好像是对着空气吼的,伊宁转眼就消失进了电梯间。

芳卿平白无故惹了一肚子火,心想着:不做算了,反正我通知到了,看明天一早谁难过。

强撑着耐住性子,加了一会班,到临下班时,还是觉得气鼓鼓地。

在一楼大厅,正巧碰到了夏末,她也是刚刚加完班准备回家。

“你住哪?我送你!”夏末摇了摇手里的汽车钥匙

“末末姐,第一天上班你就开车来了!”

“不用客气啊,你先回家吧,我有公交直达,也方便。”芳卿说

“别客气了,这点油费我还烧得起。”说着拉起芳卿就进了停车场。

坐在夏末车内,芳卿看到了满眼的粉红色车饰,这和夏末平时表现出来的御姐风也太冲突了吧。

芳卿一边欣赏,一边评论到:“末末姐,你这车里面好可爱啊!”

夏末嫣然一笑:“不是说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女孩吗,日常生活已经够悲催了,还不找点自己喜欢的调解下。”

芳卿频频点头,细想起来,夏末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呢。

回到芮蓁家,家里没人,芮蓁肯定又去外面和男友约会了。

芳卿吃了一个苹果算是解决了晚饭问题,又看了几章带回来的案例,和家里、何遇分别聊了个电话报平安,早早洗漱完就躺下了。

终于结束了上班第一天的生活,感觉身心俱疲惫,原来上班这么累啊,不开心也不自由。

是啊,夏末说的“生活悲催”一词还真是形象啊。

心里突然想起了何遇,他上班多久了?他是天天过这样的生活吗?芳卿又摸出手机,心疼似地给何遇发送了一堆嘘寒问暖的话。

何遇看着手机里:早休息!按时吃饭!别喝酒!别太累……,种种体贴入微的话,头上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这丫头是怎么了,刚才电话里不还挺正常的吗?

第二天,芳卿由于排队买早饭,没能赶上前一班公交车,所以到公司时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她跑得气喘吁吁。

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差点撞到前面的人,芳卿赶紧刹车,是伊宁,她也是刚刚进门,正不紧不慢地迈着猫步,把公司走廊当成了t台。

芳卿可不想跟她一起走秀,说了一声:“借过!”匆匆绕过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一看他那俩好助理进来,宋栖云就噌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待伊宁走完秀,就先叫到:“伊宁,让你准备的资料呢?”

芳卿坐在位子上暗笑:看吧,报应来了!

“什么资料?我不知道啊?”伊宁用娇滴滴的声音回答

“昨天让芳卿和你说的,上半月的数据资料!”宋栖云没好气地说

“啊?芳卿没和我说啊!”

“芳卿,你怎么能这样呢,耽误了宋总的事情可怎么办啊?”

芳卿听着伊宁信口雌黄,早就坐不住了,她气的两只手都有些哆嗦。

“伊宁,你别胡说,昨天快下班的时候明明和你说了,你自己不做,还要怨别人没告诉你,你有良心吗?”

“你说你和我说过了,有证据吗?”伊宁反驳

“说了就是说了,我还大声喊你了呢,办公室里当时还有人,都听到了。”

芳卿说着用眼波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现在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人基本都全了,大部分人埋头忙工作,偶尔有几个好奇心强的,也只是抬头看一眼他们的方向,然后便又快速低下了头。

芳卿用力回忆着昨天办公室里还有谁在,她要找他出来给自己作证。

“我从来不说谎,我这就找人证去!”芳卿说着就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往外走,却被伊宁一把抓住了胳膊,用力地扯回来。

“不说谎?话不要说太满,忘记说就忘记了拜,我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干嘛不认账啊?”

芳卿甩开伊宁的手,还想再辩驳时,却被宋栖云不耐烦地制止住:

“都够了,别吵了,还想让人继续看笑话吗?伊宁赶快打印出来给我。”

领导都发话了,争吵只得先暂停,俩人互瞪一眼,相看两生厌,悻悻地坐回各自位置。

伊宁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应付好了宋栖云。

打发了领导,她没事人似的浏览着时尚网页。

芳卿却是怒火中烧,什么资料、什么方案通通都看不进去了,感觉胸口火焰沸腾,就像因为压力过大,随时会爆炸的高压锅。

第三十四章 错判:公关夏末

芳卿从小与世无争,因为不用争,该有的就都有了,她也属于那种心不大,欲求不多的人,偶尔的小打小闹就很容易满足。

处事原则基本上是:不是我的我不要,是我的,你要是好好和我商量,我没准也能给你。

芳卿最看不惯、受不了的就是别人无中生有,让人平白无故受委屈的事。虽然活了将近二十年还从没经历过被栽赃陷害,但这生平第一次的“屎盆子”,就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地来到了。

还是在她上班的第二天。

宋栖云出差回来估计不会再追究这种小事,他也许是懒得下结论,不表现出站在哪一边,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算了。

可对于芳卿而言,这生平首次被冤枉可不是小事,她不吐不快。

芳卿点开聊天软件,找出夏末、陈曦、苏起落他们的四人组群,也没什么语言好组织的,就是想一股脑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悲愤全部倒出来。

看着聊天对话框里的字越打越多,芳卿却突然像漏了气的气球一般,渐渐地瘪了下来,积郁在胸中的愤怒,好像都随着文字的发出而逐渐消散开。

她模模糊糊想起了奶奶经常说的话:吃亏是福!

是啊,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要变聪明点,争取不吃亏也能提升段位。

其实芳卿知道,陈曦和苏起落俩人自身都难保,没空顾忌她,她也没指望夏末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安慰人,本来就只是寻找一条途径,一个渠道作为突破口宣泄一下而已。

结果,没想到她在寻找“灵药”的路上,亲身参悟出了:

别傻不愣登拿别人错误惩罚自己的道理,伤口居然奇迹般地自愈了。

芳卿暗示自己:就这样吧,翻篇,通过一件事看清一个人,也值了!

但让芳卿没想到的是,就有人不愿意翻篇!

正如芳卿所预计的那样,陈曦、苏起落压根没时间看手机,可她却判断错了夏末。

夏末佳人玲珑心,部门内部暂时无人奈何得了她,不仅自己活得滋润,她还以最快的速度收割了一名小弟(说是小弟,就是一起入职的倾慕者而已)。

她看到芳卿那一长串信息时就想:这世报分公司的奇葩也真多,刚上班没两天就有人作妖,看这手法也就算个低阶“妖兽”吧,自己倒要去会会看。

夏末电话了陈曦,问她市场部今天到岗了多少人,然后点开手机叫了某品牌咖啡外卖。

瞅准上午茶歇时间,她让小弟拎着咖啡,跟着自己一起下楼到了市场部。

进门前,先给外面的前台小妹妹发了一杯,打点妥当,然后大步流星地进了市场部办公室。

自报家门道:“各位市场部的精英们,上午好!我是公关部的夏末,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请大家喝杯咖啡,彼此认识认识!”

大家闻言一时都有点惊愕,这市场部、公关部不是掐架最多的部门吗,怎么会有人来主动示好呢?

可总归伸手不打笑脸人,夏末小弟将咖啡和茶点一一递给在坐的人时,每个人也都是客客气气地说着谢谢!

趁小弟分发着咖啡,夏末拿起了特殊包装的一份,亲自敲门,送进了廖总监的办公室。

她用融化了蜜一般的声音说道:“廖总,我是楼上的夏末,给您送份咖啡,希望您赏光。”

看到有美女过来送吃送喝,廖不凡满脸堆起了笑意,本来就油光满面的两颊,此刻更是能闪瞎人眼。

夏末真心觉得没眼看,有种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的冲动。但她不愧为公关部下凡的,小嘴一开,又再次讨得人心花怒放:

“廖总,这咖啡啊,糖是放双份的,糕点呢,是您平时最喜欢的那家买的,你快尝尝,对味吗?”

“要是合口味,我下次还给您送!”

廖不凡很久没有享受到美女献殷勤,他粗略地想了下,自从那人以后,就再也没有……

咖啡刚碰到嘴边,估计还没尝到味道,廖不凡就亟不可待地说:“味道正对,就是我最爱的那味儿!”边说边用勺子舀了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

廖不凡在做这一连串动作时,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夏末,眼波在夏末脸上、身上肆意地流窜,细细品砸着那樱桃小口、傲人雪峰。

蛋糕从他嘴里滑下,那甜味也从唇舌流淌到心房,廖不凡喃喃地说道:“夏末,夏末……谢谢你啊!”

夏末什么场面没见过,懂得轻撩一下,见好就收:

“廖总,您忙,不耽误您了,我外面看看我妹妹去。”

廖不凡听到美女要走,赶忙正色:“我,不忙,你妹妹是哪位?”

“芳卿啊,我们一见如故,认她做妹子了!”

廖总微微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这是要乱的节奏,芳卿这丫头不得了,连这等尤物都能快速收服,那背后的人岂不是更……?

还没等廖不凡思虑完,夏末就说了再见退出了房间。

美人消失,廖不凡又心心念到:夏末,夏……末,我看你能不能逃出这个夏末!

夏末出来时,她的小弟已经分完在等她了,手边只剩下最后两杯,那是她交代过,芳卿那边不需要他去送。

打发小弟回楼上,夏末拿起两杯咖啡来到芳卿位置前。

从夏末一进来发表了那一番自述,芳卿就想问她要干嘛?即便要示好,也没必要“讨好”所有人吧。

后来又看她进了总监室,芳卿更是一头雾水,这公关难不成都是先从本公司内部领导开始搞定的吧。

这时看到夏末走过来,芳卿连忙拽着夏末的胳膊说:

“你这是干嘛啊,搞得这么大阵势,不知道拉仇恨--死得快吗?”

夏末没接话,只是放下一份咖啡,然后继续往后走了两步,来到伊宁面前,连带着芳卿也被拖出了座位,站在了夏末身后。

夏末将咖啡轻巧地放在了伊宁桌子上,慢悠悠地说:

“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姜一宁吗,听他们什么伊宁、伊宁地叫的,我还当是陌生人呢。”

第三十五章 延误:加班常态

伊宁听到“姜一宁”三个字,明显身体颤了一下,脸色带青,嘴唇轻抿。

勉强支撑稳住了面子:“好久不见,夏末,你也在这里啊?”

夏末看到伊宁的反应,心里暗笑:都说是低阶水准了,不赶快找地方藏起来“闭关”,还有时间浪费在没事找事上!

“是啊,是好久不见了,有快小半年了吧”

“怎么,连你都能进来,我就不能在这里吗?”

“真是缘分啊,上批录用……我没赶上,这次我来了,我们还是同事,多高兴的事情啊,又在一起了。”

夏末说的这些话,初一听类似姐妹情深,故人久别重逢,可芳卿细品起来,却觉得这语气越来越不对味。同样,对面伊宁的脸色更是忽白忽红,阴晴不定。

还没等伊宁回过味来接话,夏末就转身凑到芳卿耳边,用只有她们俩人听到的声音说:“姜一宁,原来我同学,相信我这样打个照面,她以后也不会太嘚瑟了……。”

芳卿听着夏末的话,先是看看夏末,又侧脸望望伊宁,再轻轻点点头,那眼睛里似乎藏了很多话,满心了然的感觉。

伊宁愤恨地盯着夏末的背影,又斜瞪了芳卿一眼,竖起耳朵想听听她们说了何事,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听到,愤愤地将椅子拨弄的叮当响。

两天相安无事。

芳卿想,也许是夏末震慑有效果,不过她觉得,更可能是伊宁不屑再同她计较了。

宋栖云出差回来,果然也没有再追究那天的打印事件。

*

自从芳卿确定下来工作后,就一直借住在芮蓁家,只是需要的时候回宿舍一趟,拿些换洗衣物什么的。

对于芳卿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芮蓁小男友--姜晓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索性这段时间搬回宿舍住了,因为他才大三,所以宿舍大门时刻为他敞开着。

其实,芳卿不是不自觉的人,心里也有数,“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和棒打了人家鸳鸯似的。

芳卿也是暂时没办法,如果每天赶回学校宿舍,肯定不实际,那样就意味着,每天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三四个小时,真成了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了。

要是在工作单位附近租房子,好像更是异想天开,寸土寸金的地段,稍微能立脚的空间就要去掉一大半工资,何况自己现在还是负资产,一分钱也要掰成两半花。

芳卿也曾考虑过要和别人合租,但要找认识的人一起租住才比较安全,那样估计就要等熟悉了同事再说了。

*

异地相处的俩人,即时通讯工具成了他们交流感情,维系关系的最有利工具。

晨昏定时问候,夹带着软磨硬泡的相互粘聊,已经成为何遇和芳卿日常相处的常态模式了。

每晚,芳卿下班到家都会信息或者视频何遇。格式化的语言,浅尝辄止的词语表达,已经无法满足他们对彼此的渴望。

浓郁的暧昧关系,越来越呼之欲出的情感表达,让两个当事人均一边深陷,一边沉沦,互为对方救赎者的同时,又期待对方给予更多,能拯救自己渡出这思念的情海。

只是,这几天芳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何遇知道她很努力,为了能够试用合格,顺利留下,胜任这份全新的工作很辛苦。

每次想到这里,何遇都要轻轻摇头,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那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究竟是为她好还是于她不利呢?

何遇今晚也在加班,整层楼依然灯火通明。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何遇却迟迟还没有等到芳卿的信息!

助理陈敏之敲门进来,问要不要帮他叫宵夜,她本以为这次还是例行公事问一下而已,因为以往何遇都是不用夜宵的,没想到这次何遇却点头,指指楼下方向说:“就楼下kfc吧,劲脆鸡腿堡!”

陈敏之以为自己幻听了,用看天外来客的眼神看着何遇,半晌没动作。

何遇无奈地问:“怎么?还有事?”

陈敏之忙解释:“没,没什么!只是从没见过何总吃老大爷家的东西!”

何遇不自觉一笑,漏出两颗难得一见的小虎牙:“有人推荐的,说那里面的肉最大!”

陈敏之顿时花痴:看到这又漏牙,又吃肉的何总,真是比中了头彩还要罕见!

哎!真不知平时员工都是怎样看待何遇的,估计印象中的何总,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品花饮露,放屁带香的吧!

不!也许何总从不放屁,这才能更符合他的人设!

*

世报传媒卫市分公司,市场部办公室里,此刻亦是灯光全亮。

芳卿看完最后一页纸,轻柔了几下太阳穴,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9点20分了,她猛地想起什么,赶忙关电脑,抓着包和还在坚守的同事说了声“再见”,向着楼下公交站台跑去。

当望着公交车疾驰而去的背影时,芳卿笑的有些无奈。

只是因为晚出来了几分钟,所以就没能赶上经常搭的那辆末班车。

没有办法,芳卿只得摸索着换了另一条线路,搭乘另一班公交车,芮蓁家是一样能回,只是要在稍远的地方下车,多走一段路罢了。

由于线路不是很熟悉,芳卿在车上都没敢看手机,极为认真地听着广播里的站名播报。

到了要下车的站点,本来车上人就不多,这个站点也只有芳卿一个人下车。

等到芳卿下车后才发现,这个地方有点陌生,满眼都是城中村的即视感:

随处可见拆卸的瓦砾,远处有几栋依然坚挺的房子,但此刻却丝毫没有灯光渗漏出。

公交站牌位于一条水泥路上,路的一边是铁丝网围栏,隔开了路边不远处的铁道线;

另一边是一排路灯,灯泡估计是瓦数不够,半明昏黄的灯光投射在路面,让人看不真切,其中还间次有一、两个灯泡,灯光忽暗忽明,随时让人产生一种--没准下一秒,那灯泡就要寿终正寝的错觉。

第三十六章 无力:惊心动魄

芳卿顺着斑驳光影的水泥路,快步疾行着。

阵阵微风吹过,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早就蒙上了一层冷汗。

芳卿竭力地回忆,印象中,这地方是与同芮蓁走过,但当时周围多是相似的老小区,没有标志性建筑,所以记忆不深。

现在这里小区基本被拆除干净,又赶在晚上,视线受限,更难判定方向。

芳卿只能完全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前面更明亮的大路上奔去。

忐忑走了近百米,直到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条地下通道,芳卿才算彻底肯定,行进路线没有错误。

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地道,上面是供火车通行的火车道,下面是让车辆、行人使用的地下通行道。

地下通道里面的照明灯光明显比外面亮很多,因为从芳卿所处的位置,能看到通道半圆形的门洞内溢出的亮光,在这慌乱的夜里像极了一处避难所。

芳卿长舒了一口气,紧走两步来到了地道入口。

站在入口处时,芳卿先是愣了一下,脚下有些踟蹰。

因为她看到,在地下通道正中间的位置,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那小轿车驾驶室的门大开着,整个通道里却没有见人。

芳卿脑中立马奇怪念头满天飞:抢劫、绑架、谋杀……恨不得所有看过的片效都赶过来报到。

此情此景,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走,芳卿一定会选择绕路,但是现在好像没有别的路线可供选择。

不就是二十几米的地下通道吗!

芳卿想着,还是心一横,攥紧手机,握着自己的背包带,抬步走了进去。

她尽量贴着一侧墙根,眼睛盯着另一个地道口,用余光兼顾着轿车周围的动静。

在快到轿车位置时,芳卿突然感觉到,汽车开始轻微地摇晃起来。

静谧的环境里,这忽然地一动,让芳卿多分了些许注意力到那个方向:轿车里面有人?

芳卿想着,心里更开始打颤,加快了足下脚步。

待走到和打开的车门完全平齐时,芳卿的好奇心作祟,扭头看了一眼车内。

芳卿这一眼,

正对上一张猥琐的脸,

她看到,在车子驾驶室位置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在看到芳卿望向他时,似乎有些惊喜,目光更加淫邪,满脸近乎扭曲的五官,无一不传达着某方面的欲求不满。

芳卿浑身汗毛竖起,暗骂:md,好奇害死我!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能因芳卿的暗骂而抹掉就好了,

但,

这一眼,

芳卿看到的还远不止这些,

她还看到,那男人的裤子退到脚踝,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正在双腿之间忙碌着……

芳卿也算是接受过高“素质”教育的人,当然知道那人在干嘛,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震惊失声,有半瞬近乎愣在了原地。

好在,她的脚步还比较听话,第一时间感知了大脑的应激反应,终于发挥了一把运动员的潜质,拔腿就跑。

芳卿刚跑出去没两步,就听到车里的人大声叫嚷起来,也许那是他最迷离“销魂”的声线了:“妞,别跑……啊,来……!”

芳卿没有闭耳神功,听着那声音都要吐了,一边跑一边在心里不住地大骂:变态、流氓……

她一直跑,生怕那人反应过来会开车追出来。

即使到了灯光明亮的大路上,周围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车辆,芳卿还是没有停下来。

她跑到嗓子里冒出铁锈味,鼻息里恨不得蹿火,脑子里想的只是“赶快到家,赶快到家!”

终于开芮蓁家的门,芳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短暂沉默后,抱头痛哭起来。

芮蓁被这意想不到的哭声吓了一跳,赶忙从房间里窜出来。

看到坐到地上的芳卿,上前一把抱住她,一边安抚,一边问怎么了?

芳卿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讲给了芮蓁听。

芮蓁听得惊心,嘴里不住地念叨:幸好、幸好……

*

那边吃的餍足的何遇,左右等不来芳卿的消息,便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让芳卿打了一个激灵,待看清来电号码,芳卿才重拾魂魄,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芳卿本不想告诉何遇此事,但何遇却敏锐地在电话里感觉到了某些不对。

何遇听到了芳卿魂不守舍、偶尔抽泣的嗓音,混乱没有逻辑的言语。这些,都在暗示着何遇,芳卿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他索性挂断电话,拨打了视频请求。

芳卿傻盯着手机并没有接起,起身躲进了卫生间。芮蓁没办法,只得捡起电话接通了视频。

一看是芮蓁,何遇马上问道:“芳卿呢?她怎么了?”

芮蓁看着何遇那焦急的样子,不由地气上心头,张嘴就回了一句:“要你何用?现在着急!”

何遇一听这话,更是慌神,近乎叫到:“她人呢?人呢?”

芮蓁图了口舌之快,轻轻敲开了卫生间的门,将电话递给了芳卿。

芳卿刚刚洗了一把脸,平静了一些。但那哭红的眼,犹带颤抖的声音却掩饰不住。

何遇虽然看见了人,但心里的谜团更乱了,着急的要命,只恨自己现在不在芳卿身边。

何遇尽量耐下性子,循循善诱地安抚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芳卿再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更加平稳,故作镇静地把事情又向何遇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何遇,边听边将拳握的死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只有用大力的喘息才能平复自己的怒气。

这是何遇第一次深深的感觉到无力感,他反思:

芮蓁说的对,我可以千般万般地对芳卿好,但却不能随时陪在她身边,在她需要时,给她倚靠的肩膀,保护她。今天的事情是万幸,如果真出事,如果……

何遇想不下去,一切都像多米诺骨牌,要是芳卿不在这边实习,要是芳卿可以住的离公司很近,要是……,但就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一切阴差阳错,暗中无形的手推倒了骨牌的第一张。

何遇像照顾因噩梦惊醒的婴儿般,温言细语,用芳卿最迷恋的语调,将她带出阴霾的笼罩。

放下芳卿的电话,何遇拨通了一个隶属卫市的手机号码。

第三十七章 假条:谁在搞鬼

经此一事,芳卿倒是学会了准时下班,虽然这个准时的意思是一定要赶上那辆末班车。

尝新,勇于探索未知可能很过瘾,但她可不想再以惊吓作为代价了。

芳卿自诩小人物一枚,从未干过什么兴风作浪的大事,任何场景习惯了做b角。

但是,她却不知道,正因为她的到来,让原来看似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波纹,而她,也即将被这一浪大似一浪的水波推向a角位置。

世报卫市分公司,茶水间内:

壁花a:那个伊宁不是已经内定期满顺利转正的吗?怎么又来了一个?

壁花b:我听说那个芳卿可是大有来头,没看领导都对她礼让三分吗!

壁花c:有吗?那天我还听到廖总说她上手慢呢,哪有那么多的定海神针让人抱啊。

壁花a:伊宁做事有手段,能力强,那个芳卿还有很长路要走呢,我还是看好伊宁吧。

壁花b:看好有什么用,一个暗箱操作下来,全白费……

古人诚不欺我,勿要背后议论,谨防隔墙有耳。

正巧隔壁的耳朵就是伊宁,她恰巧听到了别人的议论,是的,如此优秀的自己,十拿九稳的结果,半路突然出现变数,任谁甘心。

她突然眼角掠过一抹寒光,看来又要牺牲一只小白兔了!

她还记得同她一起入职的那只兔子,现在这只,呵呵,同她真是一类货色,傻的可爱啊!

*

伊宁回想着上学期间所经历的种种心酸,要不是那天夏末提醒,她甚至习惯了麻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全名叫做--姜一宁,那是她不愿提及的,封存着不堪曾经的姓名。

所以,她要千方百计地挤进世报,并且从得知能入世报的那一刻起,伊宁就决定同过往决裂,她要做全新的自己。

她引导大家叫她伊宁,从未主动提及那个名字,当所有人习惯了“伊宁”,全名具体叫什么,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此时的伊宁,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城市中心五星级宾馆的套房了。

思绪被莫名的心慌拉回,伊宁有些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身边的那坨肥肉。

女人的身体还真是神奇,也许这正是上天的公平所在,知道女性很多方面不及男性,所以给了她们男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只要善于经营,这具身体可以是她打开任何宝库大门的密匙。

有哪个男人会拒绝自荐枕席的女人呢,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姿色撩人的尤物时。

只是伊宁知道,她的心,至今还未曾属于任何一个人,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他们所得到的,无非只是一时尽欢的空洞躯壳而已。

伊宁听着身边男人如雷的鼾声,不屑地嗯哼出声,起床去冲澡。

要不是为了那事,不是因为那个人,她怎会再次爬上这种男人的床。

她将水温调到最热,是烫手的那种热,热水一冲,身上就是殷红一片,但她好像全无知觉,恨不得烫掉身上一层皮才甘心。

床上的男人压在她身上时,气喘吁吁地警告他,让她不要过分,适可而止,哼!凭什么让她坐以待毙。

她抹掉镜子上的水汽,镜子里的人,胴体湿发,氤氲的眼,一脸任人采撷的无辜,美的不可方物。

她满意地咧嘴笑,只是那笑,带着讽刺、狠戾。

*

又是两天相安无事,芳卿也在逐渐上手,接触并参与的事情越来越多。

周五,临近中午用餐时间,廖总监破天荒地电话芳卿去他的办公室。

芳卿不明所以地起身,身后的伊宁一直斜眼偷偷地盯着她,等芳卿进了办公室好一会儿,伊宁才不情愿地收回视线。

这还是芳卿第一次进总监室,以前也从未和廖总单独交流过。

廖总捋一下搭落在额头上的发丝,将它们拨弄到头顶“空地”呆好。

他客气地让芳卿坐下,从桌子上拿起半张纸递给芳卿,芳卿疑惑地接过纸,看了半晌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半张纸是一份签好字的假条,上面写着芳卿要请下午半天的假。

芳卿虽然最近有点忙,但是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记得足够清楚,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要请假的念头,更不可能请领导批准假条。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要请假,也是找宋栖云批准啊,怎么会轮到总监亲自审批呢。

芳卿的脑中十八弯,可怎么也弯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廖不凡总监近乎和颜悦色地开口叮嘱道:“芳卿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别客气,没必要绕弯子,请假这种小事自己过来就行了,我还是很通人情的!”

没等芳卿追问缘由,廖总又给上了一通政治课似的勉励。

芳卿听得连连点头,她现在觉得,能当领导的人,头脑里肯定都有不带稿子,也能讲三天三夜不重样的料。

经过了近二十分钟的“心灵净化”,顶着一头雾水,芳卿拿着假条走出了总监室。

她回到自己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呢,宋栖云也跑过来凑热闹:

“芳卿,后面请假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你把那个上午定稿的邮件发到这个地址,就先下班吧!”

芳卿听的好笑:这是怎么了,现在都流行体恤下属,争着批准假期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要请假,但就是她这个当事人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请假?

*

芳卿还在迷茫地怀疑,是领导们集体搞错了,还是自己人品大爆发时,兜里的电话冷不丁响了起来。

是何遇来电,芳卿转战茶水间,嘴角含笑地接通了电话。

“假期有了吗?下来了,我在楼下等你!”何遇说

芳卿又惊又喜:“是你在搞鬼啊!不是说明天才到的吗?”

何遇没解释:“快点儿下来吧,还有一堆事情呢!”

芳卿挂断电话,突然按耐不住心里狂跳的小鹿,自嘲道:瞧这出息?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激动个什么劲啊?

反正假期有了,不闪白不闪,溜奸耍滑的心思顿时涌上来。

芳卿回座位发了邮件,又和宋栖云、伊宁打了招呼,如鸟归林般快步冲下楼去。

第三十八章 租户:抱你大腿

待芳卿跑到楼下,一眼就看到正门口的路边上,停着一辆眼熟的车子,芳卿认出来那是上次何遇开过的那辆,就是俩人去徒步的那次。

可这门前明明是禁止停车区域啊,听夏末说,每次她只要在那稍作停留,就要被保卫科的人轰走。何遇怎么能停在那里的?不会是保卫科集体放假吧?

芳卿一步步走向那辆车子,突然有些紧张,脸也一点点热了起来。

何遇坐在驾驶位,他从给芳卿打完电话就一直注视着大厅的门口,芳卿一出现她就看见了她。

不过,让何遇有些奇怪的是,芳卿刚出来时还是跑着的,后来怎么越走越慢了呢?难不成是不确定他在车子里吗?

于是,还没等芳卿完全靠近,何遇就从驾驶室里走了下来。

芳卿看到何遇穿着红格纹衬衫配牛仔裤,这种难得的休闲装扮,让他看起来阳光又接地气了很多。

芳卿腼腆地挪着步子,在距离车子还有两步远的时候,何遇绅士地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一手扶门框,一手伸过去轻搭住芳卿的腰,侧身将她让进车里。

芳卿一边笑,一边打趣:“真是受宠若惊啊,这是怎么了?”

何遇坐回驾驶室,体贴地帮芳卿系好安全带,随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闹,陪我去看看房子!”

“你买房子了?”芳卿用震惊的眼神凝望着何遇

何遇解释道:“也不是,公司给我用的,以后就不用老住酒店了!”

“什么单位,什么年代了,还分房子,您那还招人吗?”芳卿像是见到了五百万,就差两眼冒绿光了。

这表情,看的何遇有些痴。

也不能笑芳卿大惊小怪,的确是要想在卫市拥有住房,除非原住民,对新市民而言,一直是一件望尘莫及的事情。

毕竟那天价般的房价,几个月工资不吃不喝才能勉强买得起一平米。

何遇但笑不语,开车三四分钟后,拐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那小区安保严密,所有进入人员、车辆一律要登记凭证准入,每个单元均安装门禁,需刷卡进出。

何遇有备而来,一路畅通无阻。电梯载着他们来到16层,出了电梯,芳卿才意识到,这是一梯一户的楼层设计,这就保证了一个楼层不会有别的闲杂人等随意出入,安全级别又上了一个台阶。

何遇输入密码,识别了指纹,打开了门锁。

*

才一进门,芳卿就惊叹于这房里的装修和陈设。

这是一套三居室,房子够大,起居室,厨房,卫生间一应具全,极简主义的现代装修风格,全部是线条简明硬朗的家居布置

色调采用质感性强的“高级灰”,那种饱和度不高的灰色调,不浓烈跳脱,也不甜腻奔放,给人一种温暖而又朦胧的美,让人心生静谧随和,但却绝不乏味。

沿袭自然之美的驼色沙发,不张扬,不浓烈的莫兰迪色系软装,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有味道也凸显了房主人的高级品味。

在精致的玄关处换鞋,等等,芳卿竟然换了一双和自己尺码相当的粉红色兔耳鞋,这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而且还是新的。

何遇看她盯着鞋发愣,忙解释道:“本来就是想到会有女生过来,所以准备了一双。”

芳卿顺顺头发,将背包放在玄关小几上,有些狡黠的笑,说:“哦…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何遇被笑的后背发毛,“什么你们、我们?哪有别人啊!打扰谁?就我一个人。”

然后何遇又小声补充道:“以后顶多…加上一个你!”

“你说什么?”芳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追着问。

“哦,我的意思是,你也不能一直住在芮蓁家吧,多不方便啊!”

“反正这房子现在归我掌管,只是出差时偶尔住几天,平时空着也是空着,要不日常就交给你帮我打理吧,房子要有人气,住起来感觉才不一样。你说呢?”

何遇一口气交代了一大通,听得芳卿有些怔怔地愣在那里。

何遇看芳卿听傻了,拽着她胳膊来到沙发边,双手将她摁坐在沙发上,

“来来,坐在这里慢慢想,到底要不要住?瞧你那呆呆的样子!”

芳卿嘟囔一声:“我才不傻不呆呢!”

古灵精怪地她眨了几下眼,旋即一把抱住了何遇的大腿说:“住啊,这么好的地方我干嘛不住啊,有大腿抱还不赶紧的。不过说好了,房租我是要付的!”

何遇盯着黏在自己腿上的小人,无奈地笑:“你都抱我大腿了,房租就省了吧,我也没有交租啊!”

芳卿抬起头,执拗地说:“一码归一码,白住你房子,难不成你还想金屋藏娇吗?”“嘿嘿,虽然我也不算啥娇哈!”

何遇被她说的脸一热,竟然无言以对了!

“得,既然你坚持,那好吧。”

何遇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芳卿,“你也只住一间房,以后每个月往这个卡上打五百块钱吧!这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租户了。”

芳卿接过卡片,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反反复复地合计了好几遍:这地段,这小区,这装修,这配置,五百块钱能住进来,真是比撞大运还要开心!

正聊着,芳卿忽然想起了另一茬,“哦,还有上次我摔断腿的住院费,我也每个月分期还……!”

何遇一听这话,气结难耐,抬手阻止芳卿继续说,“你还没完了是吧,非要和我算这么清楚吗?”

这次倒是把芳卿听得不好意思了,何遇急忙补充:“不是,谁叫我比你大呢,称呼我半个大哥你也不吃亏,我是说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反正都是自己人!”

芳卿听着这类似“非常有理”的歪理,一时无力辩驳,上万元的花费竟然不要计较?自己遇见了土豪不成!

她用手指摸索着卡片,极为郑重地说:“恩,行吧,我会按时交房租给你的,大哥。”

何遇听着这一声“大哥”的称呼简直要扶额,有种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自己又不得不跳下去的感觉。

他赶忙纠正道:“大哥就不叫了吧,你叫我阿遇就行,这样更随和。”

“行!”芳卿立马改口

“阿遇哥,那你也叫我卿卿吧我家人都这么叫。”

这死轴的丫头,何遇有些脸绿,逮着哥哥不放了是吧?不过能叫她小名也不错,家人都这么叫?我已经划分为和她家人一列了吗!

“好啊,卿卿!”

自此以后,何遇就被芳卿:阿遇、遇哥、阿遇哥轮番地喊,具体喊哪个,全看她当时想起哪个!

第三十九章 搬家:过日子了

日子是用来过的,

勉强温饱度日和过成诗情画意只是不同生活方式的选择。

就像过桥,

有人低着头或颤颤巍巍或匆匆行过;

有人会在桥上驻足,发现不一样的风景,赏心悦目,陶冶情操一把;

还有人会自成一景,在桥上入别人画,成为传说中有缘人的咏叹。

何遇想在现行时空下,给芳卿提供力所能及最好的,

至于芳卿能接受到什么程度,想要达到满意结果,也许还要靠进一步的感情培养来实现。

所以,后来,以及后来的后来,只要芳卿还住在那间房子里,每个月,她都会固执地,省吃俭用地往何遇给的卡里存一千五百元,五百元房租,一千元分期偿还他的住院费。

何遇每每看到卡里的信息提醒,都会无奈地摇头,他已经放弃同芳卿较真了,心想:随便她吧,反正那卡将来都是要给她的。

以上是后话!

*

这边,等芳卿点头答应住进来后何遇让她仔细排查了一遍房内物品,看看日常生活还缺点什么。

不看不知道,芳卿细细一观察才发现,奇怪啊?

这…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早有预谋的样子啊!

如果说门口合脚的粉红拖鞋是偶然,那浴室里:毛巾、凉拖、牙具统一按照俩人份,而且都是明显区分男女的颜色,怎么说?

两间卧室里的装饰及床品:一间是精谧高雅的性冷淡蓝,一边是淡淡的温柔粉,又要怎么解释?

芳卿一人站在满是女性气息的卧室内,就算在自己的家里,她的房间好像也没有被这么精心布置过。

她轻轻推开了衣柜门,在看到里面的物品时,芳卿惊讶地用双手捂住了嘴,衣柜里挂着两套女性的丝质睡衣和几件家居服,全是柔和淡雅的颜色,睡衣挂在最外面,一件藕荷色、另一件是烟灰紫色。

看着那衣服,芳卿第一反应:何遇这品味确实不俗,原来他都是喜欢这种优雅的颜色啊;

第二反应是:这衣服也太有女人味了吧,又是吊带、又是深v、绣花加蕾丝,做工绝对不俗。只是,她怕是穿不出来的!

第三反应是: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公司给使用的房子,连生活日用都是一应俱全的呢?

芳卿还在房间里继续胡思乱想,何遇也不着急催她,只是冲了杯咖啡坐在客厅里等。

说实话,何遇刚才也是第一次进房间,看到这房子时,心里还是挺满意的,当即默默地对某人大加赞赏一番:就知道他办事靠谱,一切都能按照他的心意处理妥当。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房子很满意,多谢老兄!

等信息发出后,何遇好像感觉哪里不太对:

话说,那家伙怎么会有我指纹的?那他岂不是可以随便进出这个房间?

何遇想到这里,赶忙把愣神的芳卿叫了出来,俩人守在房门外,认真修改起指纹和密码来。

那是只有俩人才知道的密码,也是只有俩人的指纹才可以开启的房门。

*

打铁要趁热,当天下午,何遇就帮芳卿从芮蓁家搬了出来。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搬家,因为新家里什么都有,无非就是拿了几套换洗的衣物而已,只用了一大一小的两个整理箱,何遇开车一趟就全部搞定了。

何遇知道芳卿宿舍里还有一部分用品,体贴地问道:“你宿舍那边还有东西要搬过来吗?车子在也方便,要不要去看一下?”

芳卿想了半天,宿舍里也就是些被褥、冬装,现在暂时用不到,估计要等毕业退宿时一起处理了,唯一有用的就是一台台式电脑了。

“呃,也没有什么必须的,就是有一台台式电脑可以带过来,也许用得到!”

听到这话时,何遇刚把那俩整理箱放进芳卿的房间,他从芳卿房间出来后,丢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进了自己的那间卧室。

芳卿刚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准备打开电视刷刷剧,就看见何遇手里拎着一个包出来了。

他走到芳卿身边,伸手将包递给了她。

芳卿奇怪地接过来,又看了何遇一眼,何遇轻抬了一下他那刀削似的下巴,示意她打开。

芳卿犹豫地打开包包的拉链,看到一台最新款的超薄笔记本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这个我暂时用不到,放在这里给你用吧!”何遇轻描淡写地说

芳卿有点合不拢嘴,但她这时可不是高兴的,而是吃惊地。

何遇看到她脸上除了淡淡地惊慌,没有别的表情。

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芳卿摸索了几下电脑的边缘,重新拉起了电脑包拉链,然后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何遇。

眼前的人:高大帅气、仪表堂堂,看样子也不缺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芳卿在心里反复地问着自己。

何遇被芳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问:“一直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花,你比花好看!”芳卿感情真挚地回答

何遇被说了个大红脸,先是一愣,然后转身跑进卫生间洗脸降温去了。

洗好脸,何遇对着镜子自言:“我比花好看?难道是嫌我不够阳刚吗?好像,的确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man的一面过!不行,回头一定要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芳卿惹了事,自己却不知道,没事人似的拿着电脑进了书房,将笔记本打开放在了写字台上。

就当它和房间里的其它家电一样吧,如果我需要用的时候就来这里使用。

这么想着,芳卿心里舒服多了。

*

新家搬完收拾妥当,当晚芮蓁和姜晓就很狗腿地跑过来,夹着瓶红酒说是给暖锅,估计也是给自己庆祝的,庆祝成功赶走“第三者”吧。

为感谢他们对芳卿的收留,何遇掌勺,系着围裙做大厨,芳卿只有择菜、洗菜打小工的份,毕竟她的手艺大家都有目共睹,实在不敢恭维。

厨房里,芳卿手里抓着一把芹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择着叶子。

因为此刻芳卿的心,早就用在了别处。

第四十章 专家:该怎么办

芳卿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灶台前何遇那颀长背影。

她暗自低语:俗话说的真有理啊,原来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男人确实是最帅的,那宽肩、那窄腰、那大长腿,应该是从肚脐下面就分叉了吧。

芳卿不由看的耳热,想的心乱跳。

何遇回头时,正好看到这个画面:那是一边机械择菜,一边盯着他傻乐的人。

何遇以为芳卿在向他打招呼,他倒也大方,回敬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这一笑,芳卿才发现,原来何遇还有两只可爱的小虎牙呢!

这一发现不得了,何遇高大优雅的形象加上两只虎牙,立马变成了q版、mini版“小何遇”,这让芳卿觉得眼前这人更是萌帅萌帅的。

看着这周身烟火气息的“厨男”,芳卿分分钟亮出姨母式的微笑,恨不得马上把他吞噬入肚!

芳卿意识到自己念头的“恐怖”,慌忙丢下手里的菜,闪出厨房。

来到客厅里,一把将正在打情骂俏的芮蓁和姜晓拆开,拽着姜晓给塞进厨房里,让他暂时顶替了自己小工的位置。

转过身,拉着一脸愤恨的芮蓁进了自己的卧室,还认真的将门给反锁上。

芮蓁在卧室里边往后退,边故作慌张地连连摆手:“亲爱的,这可不行,我们家那口子还在外面呢,这要是被他当场捉奸,让姐姐我可如何是好啊?”

芳卿一把打掉她乱晃悠的爪子:“德性,爷我今天对你没兴趣,老实座好,省的我用强的。”

芮蓁配合地坐到床沿上,双膝并拢侧倾,两手搭在膝盖上,矜持的真如小家碧玉一般:“好了,大爷,有什么吩咐?”

这人还真会演,当时怎么不去学表演呢?

芳卿在芮蓁边上坐下,边想边挠头,一脸痛苦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就说,还真准备憋个十月怀胎才说啊!”芮蓁不耐烦地问

芳卿猛地抬头,两眼迸射出*的渴望,她伸手勾住芮蓁下巴,脸庞越靠越近,

芮蓁身体一个劲地后仰,吓得吞了一大口口水后,一手推开了来到眼前的芳卿,

“我的妹子,你吃错药了吧,不会转性好这口吧?”芮蓁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得打了个寒战。

芳卿定了定神:“我想我还是喜欢异性的,这点没毛病。”

“那哪有病,有病趁现在人多,赶快带去医院治啊”

“我…我…”

“我什么我?有屁快放,别憋出内伤!”芮蓁怒其不争道

“我就是特别想问问,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啊?不我了,又那个?哪个啊?”芮蓁已经没有好气

“我就是想问你,那个,怎么样才算喜欢上了一个人?”话说着,芳卿又露出了那种如饥似渴的眼神。

“就这?”

“恩,就这!”

芮蓁一拍芳卿脑袋:“就这问题,你问出来不就得了,抛媚眼、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我不是不好意思吗!”

“你那是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要理论联系实际呢,差点担心被你实践了!”

芳卿回想刚才自己的动作表情,回答道:“也还好吧,不是很夸张啊!”

“别乱想,至少你现在很安全”芳卿接着说

“可以回答问题了吗?情感专家!”她继续追问道

芳卿叫芮蓁情感专家还真不为过,因为芮蓁深得前几届老乡师姐的真传,曾引无数校草竞折腰,纷纷瘫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估计现在算来,因为她而落下“残疾”的帅哥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单说现在扶正上位的姜晓同学,也是隔壁学校的校草一棵,长相身条、性格品行、学习运动全都一级棒。

芳卿想着,不由地“啧啧”出声,这害人的“小坏胚子”。

芮蓁眯了眯眼,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片刻,然后开讲:

第一:想知道他的消息、想主动联系他,没有他的消息会郁郁寡欢,这证明你开始注意他、关心他,小种子开始萌芽了;

第二:闲着、忙着、睡不着等等任何时候,“他”都会自然不自然地出现在你脑子里,你时常愣神,会设想未来里有他,而且还一边想一边傻笑,这代表他已经侵入你内心,占有一席之地,要挖掉他,心就会开始流血喽;

第三嘛:不满足于看到简讯,想听到声音,想要视频,某些时候疯狂的想见到他,会因为某些肢体的接触而悸动,甚至想要更多,这证明你已基本沦陷,离被人攻城拔寨不远了!

综上所述,如果占有两条及以上,就说明你是喜欢、更有甚者是爱上了某人!

芳卿若有所思的听着,芮蓁说的这几条,真的,她都用,这岂不是离丧失主权不远了?细思极恐。

她连忙攥住芮蓁的手,芮蓁感觉芳卿手心已经全是汗,

“这怎么还激动上了,别着急,这节课我免费讲,不收钱!”

“去去去,谁给你钱啊!”芳卿甩了芮蓁一拳

“那你一手心汗,敢情不是心疼钱啊?”芮蓁调侃

“该不会是爱上谁了吧?”芮蓁明知故问地伸手指指门外

“厨房那位吧?”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芳卿自叹不如。

“这怎么办啊?”芳卿被芮蓁调戏的,脸都红了

“什么怎么办啊?”芮蓁强忍住笑,继续逗着芳卿

“少装糊涂,就你刚才说的那几条,我好像都有,怎么办啊?”芳卿有些急切地问

芮蓁抽出手,拍拍对方的手背,

“傻姑娘哎,这能咋办?凉拌、热炒、煲汤、清蒸随便你啊!”

“岁数也不小了,合适就留着,总归要找人过日子,就算现在认为不合适,没准处着处着就合适了呢,凡事事在人为。”

“我就认为我家何遇挺好的,至少对你,绝对的见色忘友,多一心一意啊!”

芳卿知道不着调的芮蓁转醒了,刚才调理分析的那人仿佛就不是她。

“这说着说着怎么又变成你家何遇了?”

“哎呦,这就护上了,不是我家的,是你家,你家何遇、何先生、何公子好吧!”

第四十一章 宠溺:前路漫漫

正当芳卿和芮蓁俩人聊得欢,下一秒就要准备开挠对方时,门被轻轻敲响。

何遇磁石般的声音传来:

“吃饭了,屋里的仙女们”

“今天就下界用膳吧,不用我们上供了吧!”

屋内俩人听到这“贴切”的称呼,嘿嘿直乐,芳卿不好意思地起身开门,

何遇看着红脸耳赤的芳卿,问:“你们刚才聊什么呢?什么你的?我的?”

芳卿被问得羞涩难耐,慌忙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去厨房看看还要不要帮忙。”

赶忙夹着尾巴又遁逃进了厨房。

何遇奇怪道:“这人真是,说不干就出来,现在又跑进去,怎么了?”

芮蓁做仙女状,飘飘然地跟了出来,故作深沉地拍拍何遇肩膀:“哎,兄弟啊,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怎么说?”何遇问

芮蓁自说自话,摇头晃脑的率先坐到桌边:“前路漫漫,任重道远啊!”

何遇更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

等到饭菜均已上桌,芳卿才偷偷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慢悠悠地蹭到桌子前,坐在了何遇对面的位置。

两对人终于围坐一桌,四菜一汤,桌上还放着芮蓁他们带来的红酒,一人一杯,浅尝辄止,没有摊派、没有强压。

比起他们几人前两次的聚会,不似第一次的生疏寒暄,更不像第二次的各怀心思,这次的气氛可谓异常融洽。

酒杯发出“叮咛”的碰撞声,何遇满含深情地注视着对面举杯饮酒的芳卿。

粉唇轻贴杯壁,提杯浅酌小口,酒液游走过唇舌,倏地一下柔顺下喉,深紫红色的液体,犹不忘在樱桃口上调皮点绛。

一切在何遇眼中都是如此地恰到好处,恍若前尘往事皆化成一缕轻烟,只余眼前的岁月静好。

和谐地用完晚餐,要送芮蓁姜晓他们出门,芮蓁却早拉了芳卿站在门口。

临行前,芮蓁郑重其事地将芳卿的手交到何遇的手心里,还不忘再三叮嘱何遇:要好好照顾芳卿,别让她受委屈。

芳卿被何遇攥着手,又经过刚才芮蓁话语的烘托,忽觉氛围异常地尴尬。

怎么想都像是长辈托福晚辈终身的意思啊!那语重心长劲,真是用心良苦了。

待把人送走,关上门,芳卿慢慢地抽出被何遇紧握的手,才发现那手背上、手心里,已经全被汗水浸湿。

芳卿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言语,只能冲何遇笑了笑,转身返回桌边想收拾碗筷。

结果却被跟过来的何遇拖到了一边,“我来吧,你先去洗漱,明天不是还要去一趟单位吗!”

明天是周六,世报集团的规定是双休制,理论上芳卿可以休息。

但芳卿现在刚工作没多久,接触的事情较繁杂,没有完全理顺。

反正她从实习开始就没怎么休息过,晚上也经常加班,总有些临完结的事情要收尾,或者提前为下一步的工作做准备,这样最少一两个小时,有时就是要在公司呆大半天。

芳卿答应着,看着何遇将碗筷收进水池,熟练地刷洗起来,那动作颇有轻车熟路的架势。

看来还是个居家好男人!

芳卿想着,再次望向那背影,心头刹那涌上一股甜蜜,那种甜,比蜜糖尤甚。

*

房子的客厅很大,因此,在北侧的位置,就着落地的大飘窗,单独划分出了一条狭长的区域作为健身区。

平时那区域用镂空的隔断遮档,若隐若现。既不影响采光和整体美观,又做到了区域功能的划分。

使用健身器械时,可以将隔断全部遥控折叠至一侧,一点也不用担心锻炼时束手束脚,影响效果。

芳卿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何遇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快速地奔跑着。

他身上穿的米白色t恤,领口以及前胸、后背处,早已被汗水沁透。

看到芳卿出现,何遇调整了步调,缓慢地停下来。

拿下耳机,让芳卿稍等自己一会儿。

芳卿在健身区边上驻足,注意到在里侧位置,还停放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

那边,何遇从冰箱里取出一大瓶牛奶,用奶锅上火温热后,倒入玻璃杯中变成了两份。

何遇一手拿一杯,回到客厅,递给芳卿一杯。

芳卿接过牛奶有些犹豫,因为她已经刷过牙了。

“喝吧,你还小呢,补补钙,没准还能再长高点呢!一会儿再刷一遍牙好了。”

芳卿抿了口牛奶,温度正好,一仰脖子,一口气喝完。

“我都几岁了还长个呢,再长估计就是横向发展了。”

何遇边听边笑,满眼宠溺的眼神。

芳卿真有些搞不懂,这话有什么好笑的!说的不是事实吗?

看着还在纳闷的芳卿,何遇伸手在她嘴唇上方两边各抹了一下,那上面沾满了牛奶泡沫。

所以刚才芳卿的样子,是很像挂着两撇胡子的老人家。

*

喝完爱心牛奶,芳卿指指自行车:“你喜欢骑自行车?”

何遇走过去摸索着车把说:“挺喜欢的!在宁城,只要有机会,我都是骑车上下班,偶尔也会到郊区溜一趟。”

“我也喜欢,我还梦想着骑车去远行呢!”芳卿说着露出心往的表情

“可惜暂时只能是梦想了,没钱、没时间。”

“难得啊,将来有机会我陪你一起,怎样?”

“好啊,不过我那车去年就被人偷掉了,等我有了新车,就找机会约你!”芳卿且笑且遗憾

“这车子也留在这,愿意你就溜溜它!”何遇拍拍山地车的车座说道

“我可以吗?”芳卿问

“可以啊,怎么不行!你过来…”

说完,何遇扶着芳卿跨到了自行车坐凳上,然后根据芳卿的实际身高情况,降低山地车的坐凳高度。

“这样,你骑起来就舒适、安全多了!”

芳卿看着手拿扳手的何遇,心想:这人会的还挺多!

本来说好早休息,结果还是熬到了不早。

相互道晚安,芳卿躺在“新家”自己的床上,那床褥很软,新洗过的床品还带着鲜花的芳香。

明明喝了助睡眠的牛奶,可芳卿都已经数到几千只羊了,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第四十二章 绝配:豆浆油条

芳卿一直睡不着,刚开始她归结为:自己认床,换了环境不适应。

但后来又想,当初在芮蓁家时,可从来没有睡不着过啊。

一念到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隔壁,芳卿幸福地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自己同何遇一起经历过的诸多情境:

坚实的怀抱、激情地拥吻、醉人杏花雨、深夜的促膝而谈……

开心的、离别的、痛苦的……

这近一年来的种种、件件,基本都有何遇的参与,他给予帮助、鼓励、支持、沟通……

想着想着,有那么几瞬,芳卿冒出爬起来闯进隔壁的冲动。

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继续沉浸在追忆往事里,也不知几时才睡着。

旁边房间的何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兴奋,甚至有些亢奋地窝在房间沙发里。

轻音乐缓缓流淌,明明眼睛酸涩,但就是舍不得闭上眼,身体本能地叫嚣着躺下,大脑却依然运转自如,不肯停止一刻地思考着。

何遇一会看一下手表,恨不得天马上被点亮。

没完没了地摆弄着手机,希望发现点什么呢?也许是为了找寻:和芳卿之间,还有没有在以前未参悟到的秘密吧。

哎!何遇轻叹一声。

一直希望芳卿答应的事情,今天晚上还未来得及求证呢!

哎!何遇又叹了口气!

有点懊恨自己,俩人本就聚少离多,他为什么还在这里蹉跎时光?

后又矛盾地安慰自己道:

爱情的醉醇芬芳啊,得来总归或早或晚、亦曲亦折,兜兜又转转,都是为涤荡心灵,考验我的灵魂吧。

*

芳卿一夜好梦,七点半,闹铃准时提供叫醒服务。

世报早上是九点上班,芳卿一般都是提前半小时,八点半到单位早作准备。

住在芮蓁家时,如果一早芮蓁做了早饭,芳卿就赏脸吃点。

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路边摊顺便买的,有一两次也没吃,因为挑来拣去,楼下、车站旁的早餐摊就那么几种餐点搭配。

能边赶公交边吃的无非:豆浆配油条、大饼、以及各陷包子。

那做煎饼果子、杂粮煎饼的摊位前总是排队,芳卿也只有周末不赶时间的时候,才会去照顾人家生意。

大早上的,芳卿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搬家了,现在的住处离公司非常近,路上可以节省不少时间,走路十分钟就应该到了。

芳卿揉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天气晴好,注定又是一个艳阳天,气温一天热过一天,不久就又要换夏装了。

芳卿不太喜欢夏天,更不愿意穿夏装,因为……,脑子里正怨声连连,随手打开了房门。

门一打开,正巧看到何遇端着东西从厨房里出来,芳卿顿时愣住:

“不会吧,家里怎么有男人?”

第一反应是赶忙低头看自己的身上,还好衣能蔽体,下一秒芳卿才回过神来,略显尴尬的笑道:

“早,何遇哥!”

这丫头称呼怎么还没忘呢!何遇一头黑线地点头。

芳卿并没有穿柜子里面准备的睡衣,还是穿着自己的,那是一身粉色碎花的衣服,上下分体式,虽然不新,但棉质衣服一看就很舒服。

何遇视线不经意从芳卿胸前划过,目测胸部…咳咳…异常丰满,这一眼“偶然”的发现,让何遇一大早就来了个血脉喷张,都忘了纠正芳卿刚才叫“哥”的事情了。

何遇掩饰似地推了下眼镜,说:“快收拾好过来吃饭,一会我送你去上班。”

芳卿乖巧地去刷牙,一边挤牙膏一边回答:“不用了吧,不远的。”

何遇:“我正好出去运动运动,我们走着去,全当散步了!”

“那好吧,一起!”芳卿听后莞尔地回答

芳卿以最快速度洗漱换装完出来,除了基础护肤,她只是画了个淡妆,薄薄的粉霜,轻轻晕染的眉,口红要吃完饭再涂,要不都就着早餐全吃进肚子里了。

女孩子不爱化妆?也好!省的不识庐山真面目,何遇想:这样最真实。

桌上早饭丰盛,何遇自己碾磨的豆浆,带着丝丝甜味,楼下新出锅的油条,脆香不油腻;白水煮蛋外加两样小咸菜,一人还有半个苹果。

芳卿看着半桌子早点,突然有些想家,以前在家,老妈也是这样,把每顿饭都做得很用心。

芳卿抽凳落座,低头大口喝了口豆浆,掩盖住了已经模糊的眼。

何遇其实已经注意了到芳卿情绪的变化,他夹了根油条放在芳卿碗边:“豆浆加油条,绝配,快吃吧!”

*

吃完早饭,俩人不疾不徐地溜达到芳卿公司楼下。

芳卿说:不出问题的话,她中午就能赶回去。

何遇轻抚两下芳卿的发,说:好,等她一起吃中饭。

俩人相视一笑便分开,芳卿上楼加班,何遇直接去了最近的一家超级市场,他要采购新鲜食材,准备中午和下午的饭菜。

何遇悠悠地前行,他很享受这种平淡无忧的日常生活,哪怕只是行一段路、买一次菜,完全不似平时,都被各种工作挤压的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空间。

推着手推车,何遇很快地拿好小牛排、鱼片、几款素菜,几样水果,外加两瓶鲜牛奶和几杯酸奶。

何遇身边从来不乏异性,甚至可以说有很好地女人缘,但是真正能走进他生活的人暂时寥寥。女生喜欢什么?他只能凭所听所见和高情商来揣摩了。

他记得他那小嫂子就特别喜欢吃零食,每次他大哥都是大包小包地往家带,当时何遇还不屑地调侃他哥:知道的是养着老婆,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养了一窝耗子呢!

何遇一面想一面将推车掉头,走向零食区的位置。

他望着足足堆满了几排货架的零食,瓶瓶罐罐、大包小袋,要在这么庞大的体量里寻找到某人喜欢的吃食,对于第一次操作的何遇来说,的确有点困难。

何遇自己平时不怎么爱吃零食,最喜欢的是各色水果,转了两圈后,何遇只是认真地拿了一大盒巧克力,两罐薯片。

其余的,他真的不知从哪里下手。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个似水的声音从何遇身后传来。

第四十三章 热心:乐意奉陪

何遇闻声回头,只见到一个长发女子,正抬头认真地望着他。

那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眼波流转,右眼角下还有颗动人的泪痣。

看到何遇回头,女子笑得多了几分妩媚。

通常对于主动搭讪的人,何遇都不用回应,自然有人过来应付,但他现在是一个人,具体说来,是自从何遇去年春天见到芳卿之后,他再来卫市时就都是一个人。

因为,他不想给芳卿任何压力,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多特殊。

何遇也从那时开始,渐渐学习像平凡人一样生活,和平凡人正常相处。

对于女子的问话,何遇报以浅笑,他看那女子手里也有一辆推车,并不像超市员工,应该也是顾客。

“我只是在想,女生都会喜欢吃什么样的零食?”何遇如实地回答,也许同为女性,眼前的人可以给出一点建议

正如何遇所预期,他碰到了一位“热心”的讲解者。

女子开口笑问:“哦,买给女朋友的吗?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推荐您!”

何遇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女子引领推荐。

他们俩人又围着零食区转了一遭,这次何遇收获颇多,车子里多出了好多东西:

肉干、坚果、蜜饯、软硬糖、糕点,以及多款散称的大小不一的真空包装食品。

直到最后,零食几乎装满了何遇的整辆手推车,女子才仿似意犹未尽般地收手,不再推荐。

何遇盯着这一车的“乱七八糟”,开始佩服起女生的胃来,看来女生真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下啊!

“就这些吗?”何遇问道

“还有好多的,先建议你这些。”女子回答

“下次如果有需要,我也很乐意奉陪!”女子继续媚笑道

闻听此话,何遇脸色未变,稍稍侧了一下身,礼貌地道谢。

最后,丢下一句“多谢好意,心领了!”转身走向收银区。

身后的女子“哎”了一声,也推车跟了上去,进入收银通道时,排在了何遇身后。

何遇却没有再分半点精力在那女人身上。

他先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是我,十分钟后到xx超市门口接我。”然后拨弄着手机看了几份文件。

轮到何遇买单时,他取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收银员,收银员接过卡片一看,略显惊讶,赶忙从柜台下方取出一部巴掌大小的机器设备,只将何遇的卡片在机器上方轻靠了一下,就实现了即时扣款服务。

身后的女人一直望着何遇拿出来的那张卡片,她记得,曾经看过这种卡片的推广广告。它是一张联名储值卡,拥有了那张卡片,可以让持卡人在卫市百余家大型商场、超市、餐厅、酒店内实现通用快捷支付。

联名储值卡只针对高端消费人群,专人专账,智能扣款。

当时她还想:谁会闲着无聊,提前给不确定的消费储值买单?直接刷银行卡或者信用卡不就结了,也很方便。

现在回想起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那些有能力使用这种卡片的人,根本都不需要自己去办理,他们只要扮好使用者的角色,需要时尽情拿出来使用就好。

何遇结完账,双手拎满购物袋,大踏步向超市外走去。

原来身后的女人催促着收银员,用最快的速度结算完,也提着东西快速奔出超市。

女人一出超市,正看到何遇搭上一部宝蓝色的高级轿车。

望着车子驶离,女人跑出两步,看清了车子的牌照。

那车子牌照怎么如此眼熟?一定是在哪里见到过,女人想着,从小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名字标注为“二”的人的聊天对话框。

女人将车牌号输入,编辑成信息发了出去,她让对方查一下轿车的具体归属方。

时间一秒一秒,不快不慢地过,女人却等待的十分焦躁,围着原地转了无数圈。

几分钟后,“二”的信息回复过来,说:那辆宝蓝色轿车隶属于世报集团卫市分公司。

世报集团卫市分公司?女人默念着结果,此刻忽然如梦初醒。

刚刚从她眼前消失的车子,不正是一直停放在:世报集团卫市分公司地下车库一号停车位的那辆吗?

女人曾经几次出入过地下车库,每次都注意到那车子安静地泊在原地,平时也从未见有人开动使用它。

倒是无意中听行政部人员说过,一直安排专人保养维护那部车子的。

至于车子的具体主人、使用者是谁,没有人知道并告诉她答案。

那女人又望了望车子驶离的方向,是分公司的方向,没错!

她用力地跺了一下脚,那车子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刚才超市里的那个男人呢?

如果真是,那他是什么人?

他和世报集团或者卫市分公司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人用力蹙着眉心,眼角泪痣因思虑更显明艳。

*

对,刚才超市里,何遇碰到的女人就是伊宁。

芳卿的同事-伊宁!

伊宁今天休息,清晨起来就赶往公司附近的超市购买些日用品。

当她采购完必需品,正漫无目的地穿过零食区通道时,一个高大不凡的男子背影忽然闯进了她的视线。

那人穿粉蓝色长袖衬衫,搭配黑色半休闲长裤,伊宁不由心想:很少有人能将这种粉蓝色穿的如此干净清爽,不显油腻。

伊宁暗自盯着那个人,看他在零食区域转了两圈,没拿多少东西,仿佛在纠结苦恼。

然后,男人停下脚步,伸手从货架上取下商品,两只手里拿着不同品牌的同类型产品看来看去,很是认真研究的样子。

爱美和探究之心,驱使伊宁主动上前搭了讪。

当那男子转身的一刹那,伊宁完全看清他的脸庞模样时,她肯定自己有一刻心跳是停止的。

那是怎样的一个如诗如画的男子,每一笔都经过细致白描的五官,锐利笔锋刻画下菱角分明的面庞,淡淡一笑的面庞,犹如风送绒花,撩过心房,举手投足风采翩翩,而那令他苦恼的问题,在伊宁看来,更是如此地“有爱”。

他在为某人选择零食?伊宁带着几分羡慕嫉妒,主动请求帮忙。

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推荐了一车的食物,那男子也没有反驳,不论伊宁介绍什么,他都会拿下来收下。

在注视着那整整一车的零食时,伊宁甚至幻想,这是那男人专门为她选购的,因为里面每一样都是她最喜欢的,可是…可惜…

在男人道出感谢转身离去是,伊宁鬼使神差地喊出了声,她失态地追了上去。

虽然料定他不缺钱,但看到男人拿出的那张卡片时,伊宁还是倒吸了一口气,今天是什么日子,逛街碰到了有钱有颜的理想型,所以她又跟着追出了超市。

后来,知道他上了哪辆车,伊宁是出奇兴奋的,她一定要知道他是谁!

无论他是谁,她都会千方百计地得到他!

因为,这才是她!

伊宁!姜一宁!

第四十四章 抱歉:没有记录

伊宁拎着购物袋,匆匆赶到公司。

楼下大堂前台看到她,还奇怪地问:“咦,今天是什么风,伊宁怎么也来加班啊?”

伊宁没有回话,连看都没有看前台一眼,直接按电梯去了楼上。

她将手里东西先放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又匆匆地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当伊宁摸索着来到地下车库一号停车位时,那辆宝蓝色的高级轿车已经妥妥地停放在了那里。

伊宁走过去,俯身摸了摸汽车轮胎,轮胎上还带着余温。

车轮摩擦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散尽,这证明车子是刚刚回来没有多久。

伊宁挑了一下嘴角,她觉得,她离那“神秘”男人又近了一点。

*

今天行政人事部值班的是陈曦,本来按规定,凡值班,应该是行政科室和人事科室各出一人一起的,这样有部门间交叉的事情可以更有效地处理沟通。

但原本今天要值班的行政科室那人,一早打招呼说临时有急事,谁叫人家又是部长领导眼前的红人呢。

所以,现在整个部门的事情,都指望陈曦一个人在推进处理。

急急应付完一早的七颠八倒,陈曦现在正抱怨着:

最近一定是没注意看黄历,怎么全是一些不顺心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要等自己值班的时候,才会有大人物出现?

每当这个时候,最忙、最受考验而且最不待见的部门就是她们这个部门。

凡事干好了,那是职责所在,应该的;稍有一点不留神,出半点差错闪失,呵!那些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人,自己就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要成为众矢之的。

她又是初来乍到的小棋子一枚,到时候死无全尸,乱坟岗一丢了事,连棺材板钱都省了……

还没等陈曦给自己泄气完,就看到有人闪进他们办公室,四处张望着找人。

陈曦个子偏小,此刻她往电脑桌上一趴,进来的人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以为部门里面没人呢!

好在来人还不傻,叫了一声:“有人吗?”

陈曦不得已地抬起头:“别叫,别叫,人在呢!”

陈曦本想说:还有喘气的呢,后来立刻打消了念头。

他们部门被划分为服务型部门,还是要注意日常待人接物态度的,要是服务不好被告一状,哎,结果还是要被尅,谁能知弱势部门的苦楚啊!

一看来人是伊宁,陈曦又在心底啐了一口,这小姑奶奶找我何事啊?

托芳卿的福,陈曦也耳闻了伊宁此号人物的种种,这和背诵白纸黑字上的死信息可不一样,类似踩低捧高的家伙,陈曦不想太得罪,但是又不愿太遂了对方的心意。

伊宁一看有人在,上前就问陈曦要今天的用车记录,按照伊宁的想法,只要知道是谁申请的车,谁去开的车,那肯定就能知道那个坐车的人是谁了。

(分公司因为业务需要保有多部公车,人员出门办事常规都是申请公车。)

陈曦这次可算见识了这位伊宁的嚣张,她是哪个部门的哪棵葱,有权利来他们行政人事部发号施令?

陈曦搬出规章制度,礼貌地回答:“不好意思,公司有规定,记录不能随便给不相干的人员查看。”

一句话堵得伊宁半晌没接上话,她难得通情达理了一回,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输了一个车牌号码,变换了一种策略问道:

“好,那请问,今天这部车子是谁使用的?这点可以告诉我吗?”“请问”俩字被伊宁咬得特别清楚。

陈曦瞥了一眼车牌号,那车子她知道,她记得只有老大那边有一把钥匙,定期将钥匙交给车队,让专人对那车子进行保养维护。

陈曦前几天还好奇地翻看过最近小半年的用车记录,压根就没有那辆车的使用登记,那车子就是停在那吃灰的吗,买了不用岂不是浪费,陈曦当时还纳闷过。

现在看到伊宁问那部车,陈曦连台账都没有查,直接斩钉截铁地回答:“这车子今天根本就没有外出记录,不光今天,最近三个月都没有外出过。”

伊宁以前虽然没见过那辆车被使用过,但真正从管理部门听到这个肯定答案,还是有些奇怪,自己今天明明看到了……

少顷,伊宁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声感谢都没有说,直接转身出了陈曦的办公室。

陈曦在身后无语了良久:这都是什么人?什么世道啊?这种人还能混的如鱼得水?

不行,她要向芳卿吐吐槽,提醒芳卿一下,让她加倍提防这个伊宁才是。

陈曦思索着,拨打了芳卿的电话。

但一连拨了好几回,芳卿那边前两次没有人接,后面一次干脆摁掉了。

陈曦纳闷,这人难道又是一头扎进工作里,没功夫理会电话吗?

算了,趁现在暂时没什么大事,上去直接找芳卿说两句话吧。

这么想着,陈曦一边握着手机,一边又在胳膊下面,夹带了本大本子外带一支笔,这东西是用来充数的,这样就算被别的部门领导看到,她也能装出是来了解办理本职工作的样子来。

此等偷奸取巧的小伎俩,一看就不是陈曦的原创,她原本可是好苗子,都是跟着夏末、外带芳卿时间长了,近墨者,自然被浸染成了灰色。

陈曦顺着安全通道爬上了楼,一进市场部的门,老远就看到芳卿桌位上没有人,她疑惑地走到芳卿座位边,嘿,这可新鲜了,还真是没有人在。

陈曦观察了一会,看到芳卿的背包还放在桌子边,这证明人还在公司啊,那去哪里了?

她出来问了市场部的前台小姑娘,那人说芳卿一早就过来了,也没见她出去,应该还是在办公室里面。

陈曦顺着市场部的走廊又走了一趟,终于,在最里侧的一个小会议室里,看到了芳卿的身影,好家伙,难怪不接她电话呢,还有好几个人也都在里面呢。

陈曦不能停在那仔细看,只是打眼快速瞅了两眼就退了回来。好像看到里面除了芳卿,还有芳卿老大-宋栖云也在吧,另外的人具体是谁,陈曦就没怎么看清了。

她心里合计着,那只能等芳卿出来后再说了,可芳卿这样,应该没出什么事情吧?

第四十五章 炮灰:有人做局

跟何遇分开后,芳卿匆匆刷卡上楼。

她今天一走进办公室就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

本来周六也有人加班,但是今天人来人往,貌似人数特别多,而且各个都不敢怠慢,表现出十分忙碌的样子。

偶尔还有几张生面孔,在看到芳卿时,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听前台说,分公司老总也在,好像还有神秘人物到访。廖总、宋栖云都被叫去“作陪”了。

分公司老总?芳卿还没见过呢,到现在为止,她知道的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的廖总监,芳卿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了一通。

那神秘人物又是谁呢?能惊动老大带着一堆喽喽都来迎驾,难不成是总部那边的高人吗?

芳卿伸长了脖子,望向走廊尽头方向,忽觉那里阴风阵阵,一种不祥的预感由然而生。

芳卿不禁战栗一下,走向自己的位置,想着赶快搞定工作,还要赶回去吃饭呢。

她刚坐定没多久,就看到宋栖云黑着脸从老总办公室里走出来。

宋栖云是一个清早就被电话吵醒,急吼吼地赶到单位后,就被叫进了老总办公室,也没给任何缓冲,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地经受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批评洗礼,此刻被放出来,已经是郁闷到极点。

他先去吸烟室,点了支烟,三口两口地抽净,幸好自己先出来了,可怜的廖总还在里面继续挨训呢。

这事儿,怎么就发生在她身上,哎……

宋栖云狠狠掐灭了烟蒂,再次迈出吸烟室时,他已经整理好了心绪。

他揉了揉自己发僵的面部,让脸上表情看起来尽量和缓,然后宋栖云缓步来的芳卿座位前,将芳卿单独叫到了走廊靠里侧的一个小会议室。

芳卿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手机跟着宋栖云进了会议室。

芳卿看到,会议室里早就坐着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安保部的,芳卿天天上班下班和他也打过几次照面。

另一个芳卿不认识,她模模糊糊地望了一眼那人的胸前工牌才知道,是工信部的。

芳卿虽然越来越迷惑,但还是一脸迷茫地坐在了那俩人的对面。

宋栖云看芳卿坐下,也抽了张凳子坐到了芳卿对面。

待所有人员就位,宋栖云先开口询问:“芳卿,现在公司出了一些事情,需要向你求证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如实回答!”

芳卿一直盯着宋栖云的双眼,用那种坦荡、无愧的眼神:“好的,我知无不言!”

“周五上午,我让你发邮件给这个邮箱,你有发吗?”宋栖云说着,从桌上推给芳卿一张纸,纸的上面只打印了一个邮箱地址。

“对,我发了邮件,这是卫市风采项目招标组委会的邮箱。”

“恩,没错,那你还记得发的邮件内容是什么吗?”

“是我们世报传媒参加项目投标的具体方案文件!一早还和您确认过方案内容,您让我发送并后续跟进的。”

“是,那除了发到这个邮箱,您还有把邮件发送、抄送给谁吗?或者说你发错过了邮箱给谁?”

芳卿一脸愕然,“宋经理,宋总,您是在开玩笑吗?”

“我这个样子像开玩笑的吗?”宋栖云板着脸说

“好,我有个习惯,就是在发任何邮件之前,都会仔仔细细地至少检查三遍收件地址和邮件内容,再说,像这种保密性的邮件,我怎会泄露给其他人?”

芳卿接着说:“我是用公司邮箱发送的,任何邮箱动态及使用情况,你们肯定都有内部监测吧,如果我的操作和表述有出入,总有痕迹遗留,相信凭你们高超的网络技术,应该都不难调查到,不是吗?”

芳卿不慌不忙地陈述着,转头盯向工信部的人。

“对,我们正是在你邮箱的回收站里,找到了一封被删除掉的邮件,那正是你将上述邮件发送给第三方的证据。”

对面坐的工信部的人甩手丢给芳卿一张邮箱截屏,上面用户名是:芳卿,邮箱回收站里赫然躺着一封不知道发给谁的邮件,邮件内容正是投标方案文件。

宋栖云解释道:“回收站内邮件所发送的地址,正巧就是关于这次投标项目,我们世报传媒最大的竞争对手--兰考文化传媒……”

芳卿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这是又有人要给她生扣屎盆子啊。

她的视线从那张纸上移开,缓慢地抬起眼?淡定地询问:“还有别的证据吗?”

对面坐着的三个人,看到芳卿这种镇定自若的表现时,多少都有些傻眼:

这种情况,常规小姑娘见到,不都应该极力辩驳、惊慌狡辩说自己没有发送,不知道吗,她却如此从容作答,思路还能保持这般清晰?

芳卿看对面一时无言,进一步说:“一般人如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尽量掩饰、遮盖错误或者过失吗?谁会记得把邮件删到了回收站,却忘记彻底从回收站里面删除?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突然,芳卿的话被自己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她看了手机一眼,是陈曦来电。

那小家伙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有要事,她现在可是“嫌疑人”、“泄密者”的身份,怎好随便接电话呢。

所以知趣的芳卿也没管它,可那手机就是震动起来没个完了,最后芳卿只能用手摁掉电话,换回片刻安宁。

芳卿继续说:“再者说,既然要发送,为什么不随便申请一个三无的邮箱发送呢?还要用公司邮箱来发?对方收到邮件后,一看是公司邮箱发送的,这岂不是更增加了发送人暴漏的风险?”

“种种疑点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发送者主动想暴漏自己;或者说是有人人为地做了局,把矛头指向我。”

说到这里,芳卿不禁苦恼地反思:我tm到底得罪了谁,非要把我轰成炮灰不可吗?看来是前段时间“天上掉馅饼”的运气快要耗尽了!让我做替死鬼?只是这个局做的半点不高明。

宋栖云看芳卿应对如流,不卑不亢,索性出来和稀泥道:

“芳卿,毕竟呢,这个邮件显示是从你邮箱泄露出去的,所以相关部门先来找你核对情况,工信部、安保部都在极力寻求证据,如果其中有误会,一定尽快解除,还你清白。”

芳卿刚想进一步分析,安保部那货张嘴也想要说话。

这时,会议室的门却被“当当当”地敲响,芳卿连同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转头望去。

门被徐徐推开,只见一位年轻的帅哥毕恭毕敬地站在了门口。

第四十六章 贵人:救难解危

望着门口站着的人,芳卿能肯定,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但就是脑筋一时短路,没能快速反应过来他是谁?

面对众人的目光,只见那男人从容地冲屋内其他人点了个头,然后礼貌地注视着芳卿,浅口一笑,开口说:“您好!芳小姐,还记得我吗?”那人顿了片刻,没有指望得到芳卿“认识”或“不认识”的答案。

“我们魏总想见您。”男人接着说

芳卿一拍脑袋,如梦初醒,兴奋地说:

“哦!想起来了,你是陆伟?对吧?”

芳卿转回头看了对面三人一眼,表现出一脸遗憾的表情,然后继续冲着门口的人问:

“魏总也在啊!魏总在哪呢?可我现在好像有点不方便哎!”

“不方便”几个字被芳卿故意拖出了长音,听得陆伟痛苦地忍笑。

陆伟没想到芳卿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些开心地道:“魏总就在隔壁,我领您过去,没问题的!”

陆伟又看着宋栖云他们问:“对吗?各位?”

对面三人相觑片刻,立马变了嘴脸,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让芳卿赶快跟着去。

芳卿当然要恭敬地从命,至少先离开这个房间再说,从刚才的情形看来,这个魏总来头不小,能让这些平时的部门大佬,听到他,见到他身边的人都能变成流哈喇子的狗腿,主动摇起尾巴来,那他定不是只有一两把刷子那么简单的事情。

芳卿跟着陆伟出了会议室,只是过了两道门,就见陆伟敲响右手边的老总办公室,芳卿心里直敲鼓,暗自琢磨:魏总不会就是卫市分公司的老大吧?

后来她又自我否定了:看那样子不像啊,人那么年轻,如果这个年龄就做了一把手,人得有多大能耐啊。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廖总监,芳卿看到他边开门,正边拿着一块手绢在擦汗,明明房间里有空调,他却如此热情激动,芳卿不由地“担心”起这上司的身体状况来。

廖不凡将两人迎进门,又转身冲里面说:“那魏总、肖总我先出去了!”

听到里面“嗯”了一声,廖不凡才如释重负般地从外面关上门。

陆伟请芳卿向里面走,芳卿犹豫地转过小厅,嚯,原来办公室内有乾坤啊!里侧空间甚大,设计装点为一间中式茶室,颇有宁静一隅的意境。

芳卿探头张望,看到坐在圈椅上的魏总和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正在品茶。

看到芳卿遮遮掩掩地进来,魏总率先扬起笑脸,客气地叫芳卿过来一起坐。

芳卿急于求证俩人的身份,看样子都是领导,要是搞错了岂不是闹笑话,所以芳卿试探性地说了半句话:“魏总,您这是?”

魏总也算老狐狸,自然知道芳卿的不解:“哦,我和你们肖老总是忘年交,这次来访,正好听说你在这里实习,我们也算有缘,见个面,叙叙旧,不知芳小姐意下如何啊?”

听明白各自身份,芳卿脸上绽放出绚烂的笑容,连连感谢说:好、好、好!

这年轻的魏总还真是会说话,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不是溜须拍马练出来的,就是天天被别人溜拍习惯了。

但话说回来,原来那老男人肖总就是卫市分公司的老大啊!形象被边上的魏总一衬托,俨然就是村里的三叔二大爷级别的。

三人围坐着聊天,肖总全程话都不多,芳卿倒是感觉他在有意无意地审视着自己。

芳卿庆幸,好在有魏总,他真是什么话都能接,什么场都能救,原本无任何交集的人,愣是生生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闲天。

魏总看了下手表,已经快11点了,时间刚好,既不耽误向某人邀功,还能赶上一顿午饭。

魏总站起身来,拍拍一直眉头紧皱的肖总,说道:“肖总啊,感谢您的好茶,我还有事,就先过去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好好叙!”

他又转头望向芳卿:“芳小姐,班应该也加的差不多了吧,我顺便送您一趟吧!”

说着冲芳卿递了一个眼神!

芳卿立马点头哈腰:“谢谢魏总,麻烦魏总了!”说着就跟在魏总后面往外走。

临出门之前,芳卿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肖总,他原本还算和悦的胖脸上,凸现出了一条条的横肉,芳卿吓得赶忙收眼,靠前面的“保护伞”更近了一些。

在出前台大门时,芳卿一行碰到了宋栖云他们。

看到芳卿要闪人的架势,宋栖云刚想“哎哎”地让她停下,就被从后面赶来的刚才在会议室一起的安保部那货给制止了。事后宋栖云才想过来:是啊,大老板都没说话,我这是上赶个什么劲啊。

芳卿顺利地坐进魏总车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陆伟开车,芳卿从后窗户看到车外宋栖云那俩人欲言又止,无处宣泄的样,顿时心情大爽。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芳卿才有空掏出手机,她看到陈曦在群里召唤她,并把伊宁问车牌的事情也和芳卿他们提了,还让芳卿重点提防伊宁,别再让她出幺蛾子。

芳卿看到留言,阵阵心暖。

她索性把上午自己经历的事也在群里倒了一遍,苏起落率先拍案,他说:“我来追查ip,看看邮件是在哪边发出的。我断言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要不这么明显的事情,浅显的道理,上面怎么会支支吾吾,不会是在找背锅侠吧?”

夏末接着问:“难不成又是那个什么伊宁干的吧?不都在传,你来了,顶了她的位置吗,她会不会想方设法把你踢走啊?”

芳卿听得心惊,这种说法她怎么没听说过呢!

但是反过来想想,流言也不是全无道理,本来新入职时相同岗位安排的就都是两个人,现在她和伊宁也都同为助理,只是一个先来,一个后到,迷惑了视线,让人第一眼看不出俩人存在竞争的关系,但事实不就是这个岗位只需要一个人吗?

平心而论,芳卿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和伊宁相抗衡的,但事情把她摆在了这个位置,她也不好不战而退。

竞争--芳卿自始至终都想公平地进行,她也从未存在过害人投机之心,所以,她暂时不愿意去想、也不能接受,有人会为了留下一个工作的机会而不择手段。

芳卿制止了夏末的臆想,麻烦苏起落私下里小心排查,不要给自己带来麻烦。

芳卿一直听老人言--害人之心不可有!

但,她忘了后面还有半句呢,那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四十七章 搅局:一桌麻将

此刻,坐在车子里的芳卿全然不知,她刚才的举动完全被人尽收眼底。

伊宁当时正站在大门口的安保室里。

她不死心,在陈曦那边没有得到消息,她又来问安保员,她还是想知道,上午是谁开着那辆车子出去的。

还没等问出答案,就正巧看到芳卿跟着两个人出来,那俩人伊宁不认识,但看着他们三人上车离开,特别是目睹宋栖云都不敢阻拦他们的时候,伊宁觉得这当中更离奇了。

忽然,安保室里的一个安保员指着车上的一人说:“是他,一早我就是看见他,开着那辆车子出去的。”

安保员指的人正是陆伟。

伊宁听到后笑意大盛,快步走出房间,向宋栖云方向追去。

*

魏总看到芳卿一个劲地摆弄手机,还时刻能保持微笑,故意问道:“怎么?看来这上午的事情对你一点也没有影响啊!”

芳卿现在才发现自己太没有礼貌了,竟然忽略了身边的“大恩人”。

她难以为情地转头望向魏总:“不好意思啊,魏总!”

“对了魏总,您是土地爷吗?是不是听到我祷告了,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救我于水火啊?”

魏总看着芳卿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没瞒着她:“是某人自作多情地让我出来营救你的。”

芳卿本是开玩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地懵出了答案,怎会有人过来营救她?

芳卿疑惑地挑一挑眉:“讲真?你还真是来搭救我的?我还以为只是像你说的,凑巧路过而已呢!”

魏总凝视着芳卿,爽朗一笑:“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即便有,大部分也是人为创造出来的而已!”魏总解释的高深,芳卿也很尊重似的思虑良久。

“您说是某人自作多情,是谁?谁麻烦您过来的?”问出这话,的确是因为芳卿苦苦思索也没有想出来,到底是谁会有本事请动魏总这尊大佛。

“是你们家何总啊,他让我出手的,那才是真正的大罗神仙!”

“你怎么连这人都没想到?”魏总话说的坦荡,还顺便挖苦了芳卿一气。

芳卿听的耳热,她并不是没有想过何遇,而是她认为那根本不可能,何遇怎么知道她会有情况,还能这么快正好找到人过来捞她?

“何总?您是说何遇吗?”芳卿难以置信地寻求着答案。

“恩,具体情况你还是问他吧!这天机我还真不好太透漏。”

话说着,汽车已经拐进芳卿现在住的小区,陆伟轻车熟路地停好车,领着魏总、芳卿走进电梯,芳卿心想: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们的家呢,这么熟门熟路!

*

来到门前,魏总和陆伟俩人自动给芳卿留出了位置,芳卿上前输入指纹和密码开门。

门一打开,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回来了,快洗手,我盛个汤马上开饭!”

芳卿先是一顿,然后是傻笑,直到听到身后咳嗽声,才回过神来。

她忙将俩人让进客厅,钻进厨房从后面捅捅何遇的腰,小声说道:“阿遇哥,有客人和我一起来的,在客厅呢,你去看看吧!”

“客人?”何遇心里奇怪,嘴里却说好。

他边洗手边安排芳卿一会去布一下桌子,还嘱咐她端菜时小心烫。

走出厨房,一看沙发上的人,何遇顿时无语:“你还真是狗鼻子,会赶饭点,闻着味儿就来了!”

魏潇也不客气,打发陆伟去帮忙增加碗筷,自己拉着何遇去了书房。

“我在前方出卖老脸,你在后面躺倒温柔乡?好歹看在我竭力保你女人出来的份上,来蹭顿饭,过分吗?何遇?何总?”

“别扯,你哪能不知道她是冤枉的!”

魏潇急忙否认:“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么做,全是看在你的面子和证词上,你不是说,你们昨晚一直在一起吗,就这一点,足够了!”

“行,不管怎么说,我不太好出面,这次谢谢你,中午喝什么?我奉陪。”

“就你那醉酒样,还嫌没丢够人吗?”

“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芳卿你……?”魏潇有些担心地问

“我有数,你管好自己嘴就行。”

魏潇剜了何遇一眼:“你好自为之吧,我看她不像那种爱慕虚荣,怎么着都能糊弄的人!”

何遇没接这话茬,转了口风问:“那封邮件的事儿,你们整个华北事业部就这点能耐吗?单检面上的软柿子捏,不能干尽早换人得了!”

“行了,我的爷,为了你,我就差把办公室都搬到卫市来了。”魏潇委屈地说

“今天这事,我先压下了,没让他们过多声张,暗地里查。善后也都解决了。芳卿这边的安抚工作就由你来完成吧!”魏潇想了想接着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明显是有人不想让芳小姐安生,冲着她来的!会不会也在试探你的意思?”

“呵呵,怕什么。”何遇冷笑一声,冷然怒立,一改往日的清逸俊容。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那些人肯定还不死心,迟早会再露出尾巴的。只要他们还敢……”

“你可要记得怎么答应我的!”

何遇说完,递了对面魏潇一眼,那眼尾闪现出异样的光,看的魏潇打了一个寒颤。

魏潇心慌地想: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怎么就触了这位爷的霉头呢。

害得我也跟着肝颤,哎,只能自求多福了!

芳卿端着汤碗出来,发现桌边竟然无人,俩大男人扎进书房干什么?还关着门?

她本想偷听一下,至少先知道魏总的真实身份。

可还没做贼呢,芳卿就先心虚起来。

她觉得陆伟那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好像一直在看着她,芳卿有些没脸,索性无趣地放弃,盘算着回头直接问何遇比较妥当。

饭桌上,原本温馨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一桌麻将的人数。

芳卿倒是半点无碍,因为何遇做了她最爱吃的甜汤,就是用各式水果加酒酿熬制而成的甜品。

自从品尝过南方的甜食之后,芳卿就爱上了它们,并且还一直心心念。当初芳卿在宁城养伤时,何遇就知道她好这口,所以也学会了能做几道甜食,本想这次显摆一下,结果还被别人截胡了。

何遇在心里真想给那俩扎个小人,但后来不得不故作大气,安慰自己说:没事,没事,重头戏在晚饭呢!要快赶走这俩货才好。

所以,那俩真的只是吃了一顿饭,饭后甜点,水果、茶水等等都没混上,就被何遇扫地出门了。

第四十八章 交代:我没女友

终于送走了两位瘟神,房间里一下子清净了好多。

何遇还是没让芳卿插手收拾桌子。

所以芳卿就乐得清闲,一边吃着何遇给削好皮、切成块的蜜瓜,一边倚在门框上,盯着在厨房里忙碌着的人的背影看。

芳卿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花痴的,特别着迷这人的背影,也许这就是潜移默化的效用,总感觉自己能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望着他,心里的某一块就会很柔软,莫名地心安。

难不成这就是心在为自己找家吗,最后会实现心有所属吗?

一走神,半盘水果已经下肚,没良心的芳卿才忽然想起来,要给何遇留点。

她换了一把小叉子,插了一块瓜送到何遇嘴边。

何遇被这没声没响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正想开口说:你属猫呢?走路怎么没音的!

结果一张嘴就被塞了一口水果进来。

何遇无奈地低眉,只得先忙着咀嚼,什么下文都没了。

不过,嚼着嚼着,

嗯,那瓜还真是甜,满口的蜜汁从嘴里一路顺滑到心田。

而且是一口比一口甜!

喂食完毕!

芳卿看何遇没说什么,想起了中午在车上和魏总聊起的话题,调整好心情,问道:

“阿遇,我今天上午在公司遇到的事情,你有了解到吧?”

“嗯!”

“我听魏总说,你早知道我会遇到麻烦,是吗?”

“嗯!”

看何遇全部应下来没有否认,芳卿继续追问: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话,何遇忙碌的手不由地顿了一下。

终于,还是问到这里了啊!还是要解释的,哪怕半真半假吗?

何遇冲洗好手,缓缓转身面向芳卿,流露深情的目光凝望着她。

用略带几分黯哑的声音:“我有和你提及过我的工作吗?”

芳卿被问得有些惭愧:是啊,认识这么久,她竟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只知道:他很好,和芮蓁已经认识几年了,不是坏人!

对,此刻之前,芳卿脑子里评判这人可不可以认识相处的标准,就只是这一条:那人是不是坏人?

可这个好坏,又是谁来评定?通过什么途径来界定的呢!

何遇是因为芮蓁认识了,自己相处这么久又感觉出来了的。

但就算知道了他是自己认为的好人,就可以不闻不问,不关心他具体拥有怎样的生活现状吗?

芳卿对他的世界知之太少,开始是认为二人关系尔尔,了解多了没必要,反而会给对方徒增烦恼;

后来是交情递深,觉得再问这种问题有点尴尬见外;

现在呢?至少芳卿单方面认为感情渐笃吧?

可她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一个好青年的形象上,这形象仍旧是许久之前,芮蓁向她介绍何遇时给出的评价。

芳卿只知道何遇一直很忙,具体忙什么?他的身体吃得消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帮他分解吗?

以前也曾说过类似的嘘寒问暖的话吧!可那也许是随口的。

但这次,芳卿真的是由心而发“她想走近何遇的世界,了解何遇的生活!

芳卿蹙眉低语道:“我好像是…一直不太了解。”

说完这话,芳卿几乎想别眼不看何遇,但对方那灼灼的目光又不容她有半点忽视。

“我在宁城经营一间公司,业务关系呢和很多传媒企业都有或多或好的交织。”

“今天一早听一朋友说了--世报泄密事件,因为世报是行业焦点,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何遇说到这里,起身走到芳卿面前,用手点点芳卿的脑门:“结果谁知道,正巧就是你干的好事。”

“所以你就拜托魏总了?”芳卿低头小声地问

“对!魏潇是我哥的高中同学,我请他从燕都赶过来的。”

芳卿这才知道魏总名字原来是叫:魏潇

“燕都?那魏总也是世报传媒的人喽?”芳卿问

“看来你还不算笨,他本不想让我告诉你,但现在看来也瞒不住了,保不准后面还有好多事情要求他呢!”

这句话,芳卿开始没听懂,怎会有很多事要求他呢?

脑子稍一转弯后才参悟过来,何遇这是在说她是惹祸精吗?将来还不知道会埋多少雷,所以让我心里有数,提前给我找个靠山?

芳卿顿觉无语,何遇正好接着说:“他可是世报传媒华北事业部坐在第一把交椅的人哦。”

何遇说完,带着三分玩味的心态半屈下膝,芳卿不抬头,他就让自己变矮,从下方和芳卿对视。

芳卿听到魏潇的职务,眼波滟滟,估计那波光里,一大半是惊讶,剩下的会是激动。

何遇看着芳卿的眼神,明知故问地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芳卿做出转身要往门外跑的姿势:“这么大一领导?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吧?”

何遇上钩,一把抓住芳卿的胳膊:“你…你追他做什么啊?”

“追到问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啊,好去抱大腿啊!”芳卿说着还故意硬挣了几下,想从何遇手里挣开。

何遇听的悸动:是谁说这丫头不势力的?这俨然就是一个纯种的势利眼。

想着又把拽着芳卿胳膊的手紧了紧:“你先别着急追!我问你,那…如果我说我的职务,比魏潇的还要大呢?你会怎样?”

芳卿憋着笑,反手搂住何遇的腰:“那我还是继续抱你的粗腰好了!毕竟我们俩也这么熟了。”

何遇这才心稍稍落了地,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自己是上当了,她是在故意试探他吧!

“魏潇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还没有呢!”

芳卿忽觉不妙,这个“混蛋”,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她立马松开何遇的腰:“什么没有?没有什么?”“哦,我去喝口水,一会聊。”

芳卿说着撤回客厅,何遇“噗嗤”一下笑出声,赶忙掩住嘴,憋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不对,刚才那丫头说我什么?粗腰?何遇拿手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腰身,做出不想解释的表情!

第四十九章 周年:纪念一下

芳卿平时一个人过习惯了,生活大大咧咧不精致,现在俩人在一间房,尤其对方还是异性时,就有点手足无措,尤其是刚才又自导自演了尴尬一幕。

现在,她感觉自己躲进卧室不好,在客厅坐着一直看手机,完全不理会对方也不行。

芳卿索性一遍遍地开导自己,不论是阴差阳错也好、还是缘分天注定也罢,既然最终的结果是让他们俩人同处一室,那就要多交流沟通,努力加强对彼此的了解。

对,刚才是自己把话题带跑偏了,我还要继续沟通呢!

芳卿想着,又回到了厨房门口,看到何遇已经将所有都收拾妥当。

她带着好奇问:“阿遇,你平时在家也经常这样子吗?什么都做。”

何遇看芳卿回来了,也就坡下驴:“呃,不是很经常。做菜倒是自己的爱好,会时不时拿出来练练手。”

其实何遇当时想说:这才是我第二次洗碗哎,快来表扬我吧!

但他终归还是忍住了,打趣自己似的说:“我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卿做羹汤了。”

芳卿要被气死,自己好不容易正经了,何遇又开始不着调了,看来还真是物以类聚啊。

她佯装生气道:“不打趣,聊正事!”

何遇赶忙禁语,严色地示意芳卿开讲。

“你说邮件那事,‘暗中的人’为什么要冤枉我啊?”芳卿发问

何遇想了一下:“‘诬以谋反’这顶铁帽子可是威力无边,历史长河奔涌不息,自古以来多少成功上位者屡试屡验,又有多少忠良由它枉死,英雄因其泪满襟。”

“时过境迁后,那铁帽子犹在,只是改头换面了,乔装改扮成“怀有异心”,呵呵,当然,同竞争对手暗通款曲这肯定是异心的铁证了。”

“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冤枉你,无非就是,有人希望看到你不好过喽!或者他们本来就是要泄密,只是随机选择了样本而已,你就成了那只最不幸的实验小白鼠。”

何遇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两个茶杯,补充道:

“但那邮件也不算是绝密的,起不到关键性的作用,早有预谋泄密这一条可以剔除掉,那还是有人想看你不爽吧。”

“那你觉得那人是谁?”

“谁?我认为首先应该是和你有共同利益竞争的人吧!”何遇顿了顿

“也许,这事不是针对你的也说不定……”

“此话怎讲?为何有可能不是针对我的?”

“这只是我设想的一种可能罢了,现在也没有充足的证据!”

“但不论将来怎样,我查到什么,或者我做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记得,我是为你好,对你好的。”

“所以,从现在起,请先开始习惯,习惯安心地接受我对你的好吧!”

芳卿听得云山雾绕,还没完全琢磨出味来,就听何遇又发话:“去沙发坐着等我,我泡杯茶,一会慢慢聊。”

芳卿顺从地照做,在沙发上屁股还没完全做热,就见何遇端着两杯茶水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递给芳卿一杯,在芳卿身边沙发上坐下,看似不经意地问:“卿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芳卿接过茶水,看到骨瓷杯里是根根竖起的碧绿茶芽,自己这杯比何遇那杯还多了几朵玫瑰花。

芳卿食指一边拨弄着瓷杯的边缘,一边沉思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

“首先,肯定不是你、我的生日。你的生日是在夏天,而我的则是在冬天。”

芳卿说着,又翻了翻手机:“今天也不是什么重大节假日啊!”

“哦,刚才聊过了,倒是我在公司受难的日子,嘿嘿。”

芳卿其实没有想到何遇会转移话题,她以为还是要继续讨论冤枉她“案子”的事情。

何遇刚才真话和善意的谎言说了一大车,实在是不想再和芳卿讨论那劳什子的破邮件,他觉得最后那句让芳卿记好了就行,凡事有他,别的都不用芳卿操心。

所以何遇准备言归正传,继续他此行的目的。

可刚才芳卿狼心狗肺似的回答,差点把何遇给气厥过去。

真不知道她这大眼狼心态是如何修炼而成的。

何遇强忍着一掌拍下去的冲动,提醒芳卿道:“你还记得卫市的游2路吗?那辆双层巴士!”

“记得啊,我以前经常坐,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是坐……。”

芳卿顿住,没说下去,因为她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犹记得,那天她从游2路上下来,看到了眼前这个温润如玉般的人。

那天是什么时间?记得是泡桐花开,天气渐热,记得……不会就是今天吧?

芳卿眨巴着眼睛望向何遇:“今天不会是我们认识一周年吧?”

“恩,会,怎么不会,具体说是我在卫市见到你一周年,晚上一起来纪念一下。”

“这个也要纪念啊!”芳卿顺嘴就问了出来

“怎么?难道,你认为,认识我很不应该吗?”何遇一字一顿地问

“还是在你心里,一直觉得,我们的相识,本身就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何遇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声音里甚至藏着几丝委屈。

芳卿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没过脑子的顺嘴一说,就能引起何遇如此的情绪波动。

“不是,都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只是比较意外,你能记得这么清楚。我当然也很感动,你愿意把这件事情拿出来纪念。”

芳卿郑重其事地解释完,好像觉得还不够,又放下茶杯,握住何遇的手,直视上他的双眼,说:

“真的,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

何遇此刻,能清楚地看见芳卿眼里自己的倒影,看着看着,他莫名地喉结有些发紧,脑中有一根弦铮铮作响,那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他赶紧错开视线,用力点了一下头:“信!我信你。”

看何遇真挚地点头,芳卿眼前逐渐模糊。

她借势将头靠在了何遇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喃喃地说:“谢谢,阿遇,这一年,谢谢你!”

第五十章 追踪:来龙去脉

芳卿其实一上午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说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那是假的。

趴在坚实又温暖的肩膀上,她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何遇听着芳卿那均匀的呼吸,心里无奈又好笑,这真是一个感情充沛,又心大如斗的矛盾体啊。

他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做她的倚靠,让她永远可以躲在自己怀抱里,也很不错。

但,前提是,何遇的肩膀不会麻。

所以,很扫兴地,在肩膀被压麻之前,何遇还是抱起芳卿,将她放回到床上,又小心地帮她拖到外套和鞋子。

看着芳卿没被闹醒,只是稍微侧了一下身,找了个更舒适的方式继续睡。

何遇才转身出门,打开电脑查收邮件,又发了几条信息之后,继续钻进厨房,为晚上的纪念日忙活起来。

芳卿是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吵醒的,醒来后,她望向窗外,太阳已基本下山,只能看见一丁点晕红的天了。屋里没开灯,光线有些暗淡。

电话在自己的外套里,外套就搭放在床边的化妆凳上。

芳卿摸索着接通电话,是夏末,身边还有苏起落,三人都先相互打了招呼。

夏末说关于芳卿“泄密案”,她和苏起落、陈曦几个人调查了一下午,现在天黑了,就把陈曦先送回家了,由他俩人来和芳卿讨论下事情的进展情况。

苏起落先说ip追踪的情况:

“那发邮件的ip,最终追踪下来是一个位于城乡结合部的网吧,你也知道,像这种网吧虽然一次次严打管制,但免不了还是有很多地方管控不严。”

“上网的人大多也都不是实名制,前台只要见到身份证就放行。网吧里面一到天黑就人员混杂,尤其那天还是周五晚上,每一台机器都被流转过很多次。”

“没有视频监控吗?”芳卿问

“有倒是有,但是摄像头不是高清,数量安装的也不多,视频只是拍到了进进出出的大体人影,详细体貌特征根本无法辨识。”

夏末接话说:“我通过人脉,半威逼半利诱地才准许我们检查的,我们查了周五晚上邮件发出前,每台电脑的具体上网记录,最后锁定了一台最靠近边角的电脑,实际方案的“泄密者”就是通过那台电脑,将邮件发送给竞争对手的。”

事情梳理的差不多,那问题就来了:

到底会是谁,在那个时间来到网吧,发送了那封邮件呢?

那个人怎么会有芳卿邮箱密码的?如果不是芳卿邮箱密码泄露,那就是有人通过更高级的权限,擅自使用了芳卿的邮箱并进行了邮件发送。

三个人分析下来后,发现他们的上述解释,最终确认是成立的。

因为找到的那台事发电脑上,当晚登陆公司邮箱系统的用户名并不是芳卿的,而是廖不凡,廖总监的。

也就是说,有人利用廖不凡的账号,不过也有可能是廖不凡自己登陆后,通过芳卿邮箱发送了那封“通敌邮件”,事后故意伪造成是芳卿发送的也是可能的。

但廖不凡自己跑去网吧发邮件这一说,在后来看到监控视频时被否定了。

在检查当晚的视频时,苏起落他们发现,“通敌作案者”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他并不是凌晨到的网吧,而是晚上七点多就进了网吧,却是一直按兵不动,等到九点多才发送出邮件,发送完后,趁着人多的时候又溜出去离开。

他选取的电脑正好是位于摄像头的死角,只有在走廊和进出网吧大门的位置,才拍到了那人的身影。

可那人当时头戴棒球帽,故意低着头看脚尖走路,所以通过影像资料得到的信息很少,只知道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因为穿着oversize的衣服,所以连基本的公母都没有分清,更别谈判断出到底是谁了。

网吧那边也查询了那人登记的上网信息,不出所料的,是假信息,信息是一位在外地上大学的学生信息,他说他身份证在去年曾经丢失过一次。

一切的线索到这里都断了,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夏末突然发声:“也不是全无结果,你们想一下:是得到廖不凡的邮箱密码简单,还是得到芳卿的邮箱密码简单?”

苏起落瞬间回答:“这还用考虑吗?肯定是得到芳卿的密码简单啊,因为知道芳卿邮箱密码的人比知道廖总邮箱密码的人多;还有就是廖总那边不太容易接近,芳卿这边很方便搭讪啊,也更好下手。”

“谁说廖秃头那边不容易接近的,这要看是对谁,我只知道,如果你是美女的话,就可以丝毫没有阻挡地接近他。”这是早在上次夏末送咖啡的时候,就得出的一个结论。

芳卿电话里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案情”,在听到夏末的话后,芳卿恍惚想到了些什么!

“还记得上次伊宁冤枉我,说我没有把宋栖云的话传话给她吗?那天她一下午不见人,后来快下班的时候我才看到她从廖总办公室出来,当时她是有些衣衫凌乱的,而且我当时还纳闷她为什么要将衣服扣子扣到领口最上端?”说完芳卿又觉得不太妥

“但这些也许都是巧合,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我们不能随随便便揣测别人,看来这就是死案子了,这锅要是实在没办法躲过,我就还是背着吧。”

夏末说:“恩,很有可能,那很像她的风格。回头我再去了解下姜一宁这些天干的事情,你要是知道她以前做过什么,你就会认为,你不是在随便揣测了。”

苏起落说:

“你别灰心啊,我们都能分析到这一步,上面那些人会不知道这些信息吗?”

“我估计肯定是到了廖不凡这一步,感觉再查下去会牵连出更多,索性只是方案泄露,还可以有补救的机会,所以上面可能就给和谐了,事情不了了之了吧!”

又聊了一会,芳卿听完解释和安慰,谢过他们,说等回头好好请他们吃一顿。

第五十一章 情网:颜比花浓

芳卿挂完电话,轻叹一口气打开门,门口正碰上要抬手敲门还没敲响的何遇

何遇笑盈盈问道:“你要请谁吃饭啊?带我一起拜。”

芳卿做了一个鄙视何遇的动作:“阿遇哥,岁数不小了,怎么还喜欢听墙角呢?”

何遇憋屈满脸,他其实真没打算听墙角,只是看到天都黑了,芳卿还没起来,过来准备叫醒他的。

谁知道误打误撞地听到了几句,何遇想:芳卿可以啊!还能暗自建立谍战小队,自己主动查起案子来了,看来他是小看芳卿了。

何遇刚想解释,芳卿的电话又响起来了,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卫市手机号码。

芳卿接通电话,里面清亮亮的男声音传来,说因为小区内禁止外送人员进入,所以请芳卿去大门口取一份速递。

芳卿想这事奇了,她才搬过来一天一夜,怎会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又哪里有人给她寄东西?

难道是芮蓁?也不可能啊,芮蓁不过年不过节的乱寄什么东西,再说离得也不是天南地北的,要用快递传啥情谊呢!

芳卿说肯定不会是她的速递,让对方确认下是否送错,但对方坚持让她去取,芳卿拗不过,只得同何遇说了一声,便下楼向大门口走去。

来到门口,芳卿看到了一个花店的小哥。

确认过芳卿的身份,那小哥抱给芳卿一大花,芳卿手足无措地接住花束,那花束真是大的离谱,芳卿要两臂完全张开才能环住它。

她心急地取下花牌,只看了一眼,就顿时笑了起来。

那是一大束拥有火一样颜色的郁金香,火红色郁金香,是爱的告白,代表热烈的爱意,那花牌上也只写了一句话:从此刻起,我的身边都将是你的味道。

朦胧的月色下,小区大门口的路灯发出清冷的光,光影流转地打在芳卿身上,却拥有了奇异的色彩,突变成了散发着热量的暖光。

朵朵艳丽无比的花儿,在芳卿怀里优雅地绽放,用一生中最纯美的时光来博得红颜一笑,衬托出伊人娇颜的美好。

只因那笑脸比花美,那红颜比花浓。

*

小区内布局精巧,可谓一步一景,处处皆惊叹,芳卿怀抱着鲜花,沿着河边蜿蜒的曲廊徐徐前行。

再行过前面的小石孔桥,就是芳卿“自家”的那栋楼,颠着碎步来到桥上,行至桥中央,芳卿忍不住驻足,抬头遥望。

默默细数着那楼层,满世界里只有那间房,满眼都是那盏亮着的灯。

真的,何遇没有说错,真的有一天,有那么一盏灯是专门为她而点亮的。

--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小王子

彼时的芳卿曾经自卑地认为,天上的群星点点虽然璀璨,但那些对于她而言,都是遥不可及,自己甚至能抬头遥望那群星的光芒都像是奢侈的。

直到那一天,那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坠落苍穹来到她身边,并为她在脚踏实地的人间,一笔笔构建出一个光亮的梦,那梦里有光、有爱,还有会等她的人。

芳卿突悟,灵犀一点通,抱着花束快步冲进楼。

几十秒的电梯,她却坐的前所未有的心焦,她要快些见到他,恨不得一颗不停留,下一秒就看到他。

*

何遇“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芳卿,知道她出门了。

等芳卿前脚迈出门,何遇后脚就将厨房的菜品端上桌,那是他煎好的牛排和鱼片,还有一道沙拉。

接着取出提前定做好的蛋糕,点上熏香和蜡烛,摆上红酒杯,将一切氛围营造妥当,调试的恰到好处。

像是卡着时间,何遇刚布置完,下一刻,门就被“梆梆梆”地敲响,何遇嘴角一笑,将房内所有灯都关掉,前去开门。

几乎是在门打开的一瞬,何遇就冷不丁地被门外冲进来的“花人”扑了个满怀。

那力道着实有点大,何遇不得不趔趄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平稳地将芳卿接住。

整个房间里的灯都熄灭了,门厅处自然也没有光,只有客厅餐桌上的几只蜡烛,正发出悠悠的莹黄色微光。

俩人在门厅相拥,身体无依无靠,位置的确不算好,但芳卿好像不以为然,用尽全力般紧紧抱住何遇。

芳卿直至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她的心也能如此热烈,血管内流动的仿佛不是鲜血,而是终究汹涌澎湃了的巨浪,那浪头,一击比一击更猛烈地拍打向她的心房。

曾经颇多的过往,也让芳卿彻底明白了何遇的用心,明白他没有说谎,没有冒进,也没有做不切实际的举动。

他像一位安静研习的织坊小郎,日日夜夜辛苦劳作,只为终有一日,能织就一张无边无际的情网,轻易地把芳卿困于网中央。

现在的何遇做到了,芳卿心甘情愿地被困在了网中央!

芳卿现在尤其溺赖何遇的胸膛,那里能听到对方急促而有力的心跳,能嗅到何遇身上所特有的的清新草木香,那是纯净自然的味道,更能用面颊感受隐藏在薄薄布料下的紧实的肌肉轮廓。

何遇先用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顺着芳卿的发,然后从身后解开芳卿交握的手,拖着其中一只,将芳卿带到桌边,“快来先吃饭吧,都凉了!”

芳卿这时才发现,桌面上那浪漫到家的布置!

是谁说男生都不懂浪漫的?只是他们轻易不屑于展示而已,只要他们想,绝对能将浪漫作死。

火红郁金香进门先经历了一次暴击,被两人身体挤压过,现在被安放于花瓶内,橘黄的烛光给每片花瓣涂上了一层闪耀的金光,像最好的绸缎,随着枝摇叶颤,光随影动。

何遇抽出凳子让芳卿坐下,自己也落座在了她的对面。

起开红酒,每人杯中略斟少许,何遇举杯,“为相识一周年!”

酒杯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咛”声,那声音震动耳膜,带着绵延悠长的回音,环绕耳际,久久不曾散去。

第五十二章 叮咛:不顾一切

芳卿望着烛光下的何遇,那棱角更加分明的仙颜,让她时空恍若交错,一仰头,饮尽了杯中全部的酒。

虽然杯中酒的分量不多,但何遇的眼神还是明显一紧。

“哪有这样喝酒的?”何遇似抱怨似关切地说。

芳卿托着被灯光照映的略带红晕的脸,笑着回答:“今天不是纪念日吗,此情此景,难道不开心吗?开心所以要喝酒助兴啊。”

何遇微微点头说:“这道理虽然不错,酒助兴、酒消愁,但一切都是为兴致服务的,喝醉了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只剩扫兴了。”

可芳卿却跟没听见似的,伸手拿过酒瓶,先给自己斟上大半杯,然后又给何遇倒上一点点,嘴里还小声抱怨着: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哦!对了,你醉过!还是我扶的你呢。”

何遇被说的没脸:“以前的事不要提了,我那时借酒消愁来着。”说完也啄了一口。

“不就是喝你几杯酒吗,小气鬼!”芳卿抱怨道

发泄似的,说着又灌下了一大口,顿时看傻了何遇。

吓得何遇连忙夹菜给芳卿,轻轻安慰道:

“这不会就要醉的节奏吧,还是已经醉上了?你要是能喝,想喝,别说一瓶,多少我都能管的起,关键你不是酒量不行吗!”

接着何遇又没好气地补充道:“你这种喝法,在外面很容易吃亏的,懂吗?”

芳卿像一只食草动物一样,吃了满满一口的沙拉菜,连连摇头:

“不懂,我也不需要懂,这里又不是外面,你又不是别人。”

何遇听完这席话,突觉舌根有些发涩,连忙举杯再抿了一口酒。

芳卿瞅准时机,趁机也“叮咛”一碰杯,将杯子里剩下的一小半红酒又一口吞下了肚。

看着芳卿越来越浸润迷蒙的双眼,何遇生出了藏起酒瓶的冲动,心里连连抱怨:就这酒量也敢出来喝,看来以后要给她下禁酒了。

还没想出所以然来,就看着芳卿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拎着酒瓶,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外面露台走去。

何遇像护送国宝一样,马上也拿了酒杯跟了出去。

*

与其说是露台,其实更像一个空中花园,花园里有围着三面栏杆打造而成的花圃,翠玉的绿波在夜晚显得更幽暗,原来那是被修剪成形状各异的香松啊!

墙角的红玫瑰倾吐芬芳,与广袤天宇中的闪烁星光做无声的爱意延绵。

藤蔓植物攀附着架栏,有几株的枝头还伸出了露台,也许是想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对大地母亲的深深眷恋。

芳卿迈过门边的一条彩石小径,再前行几步,靠在了露台的栏杆上,就势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何遇见状,忙夺过酒瓶,但为时已晚,瓶里酒已经基本见底。

芳卿用一只手拍拍何遇的肩膀,说:“放轻松,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我走路没晃,喝红酒还没醉过。”

如果何遇知道,芳卿所谓的喝红酒没醉过,是说她没喝过几次红酒的话,估计当场都能气晕过去。

何遇就看她那啤酒一瓶倒的量,红酒顶多半杯,她倒好,不知道几个半杯下肚了,跟喝糖水似的,不醉她醉谁啊!

何遇想趁其不备,顺手将芳卿的酒杯换过来,但芳卿就是不着道,自始至终都是端着那一杯酒。

芳卿指着远处楼层上,住户们点亮的一扇扇窗,深情地问:“知道我刚才一进门,为什么要死死抱住你吗?”

说完吞下一大口酒,像是要润润嗓子,发表长篇大论一般。

何遇还是浅酌着杯里的一线红,说“是想到了什么吗?想到自己有家了吗?”

芳卿用力地点头:“是,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房间的窗口,想到了真的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的,为我等候的,就真的特别感动。”

说着,芳卿饮完杯中酒,将空酒杯放在旁边小几上,盛着满眼的星星闪闪,好似不舍得眨眼一般,静静地望着何遇,继续说:“阿遇,谢谢你让我体会到这种感觉……谢”

“谢谢”还没说完,还没发表几句感慨,脚下想向前迈一步,离何遇更近些,但那双腿已经率先背叛了芳卿的大脑,变得不停使唤起来。

一个打软,身体直直向前方扑了出去,如果前面没人,芳卿这次保证是重重的狗啃泥,但好在何遇就在他正前方,他眼疾手快地放下酒杯,一下接住了芳卿。

芳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径自问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嗯?”

何遇没有着急回答,她先让芳卿侧坐在摇椅上,取出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两手撑着摇椅扶手,一边轻轻前后晃动,一边低眸婉转道:

“为什么?这需要理由吗?对待自己的‘宝贝儿’不应该就是千方百计地珍之重之吗。”

芳卿被何遇摇的更混沌,一时没有绕过弯来:“什么宝贝儿?哪呢?”

何遇停止摇晃,拿手轻捏了芳卿鼻头一下,那俊翘的鼻快速地从何遇指尖弹开:“这儿呢,说的就是你。”

何遇用食指托着,缓缓抬高芳卿的下巴,正色地问道:

“卿卿,你还记得上次说过,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芳卿脸红地点头,但头被托着点不动,所以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何遇笑意满眼:“好,那就答应做我的宝贝儿,如何?只做我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宝贝儿!”

芳卿一时没得要点:“只做你的、独一无二的……宝贝儿?”

“对!我的宝贝儿。”

芳卿眼内流光四溢,那流光围绕着何遇的眉眼五官,转了一遍又一遍:“好,我作你的宝贝儿!”芳卿作答

*

趁头脑发热我们要不顾一切!

终于从芳卿嘴里听到那句梦寐以求的话,何遇激动地双手有些颤抖。

他深深地呼吸,缓缓地低下腰,将头渐渐靠近芳卿扬起的脸。

芳卿看着何遇的面庞在眼前逐渐放大!

越来越近!

越来越大!

第五十三章 交战:心头撞鹿

看着何遇的头越靠越近!

忽然,芳卿好像想起了什么,将头歪到一边,疑问地说:“可怎样做你的宝贝儿啊?教我?阿遇!”

何遇听到这话,刚才进行的动作被迫顿住。

他肯定着小妮子必定是醉得不轻,要不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同她解释无疑就像是在沼泽里瞎折腾,陷得更快,对自己有害无益。

何遇又伸手戳了戳芳卿的脑门,好像这都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了。

随后,何遇趴到芳卿耳边低语:“恩,宝贝儿,我教你!”

芳卿点头,很虚心受教的样子,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

所以,当何遇继续刚才的动作,向芳卿再次靠近时,她没有躲闪,也不再提出别的异议。

虽然芳卿眼里的流光,尤带着闪烁其词的跳跃,但她还是顺从地抬起双手,依附着攀上何遇的肩膀,就算有些醉,却并不影响她两只手还算灵巧地环住何遇的脖颈。

或许,芳卿的内心也是在渴望什么的吧。

何遇的薄唇清浅地落在了芳卿的眉心、眼角、鼻尖,像在圈注自己地盘一般,将那密密麻麻的吻任性撒播的无处不在。

没有预期的炽烈,只有似水的温情,那感觉恍如林花打着旋轻触湖面,扰起层层薄薄涟漪,若有似无地消散。

一路向下,然后是依次吻向芳卿的脸颊、他最迷恋的酒窝,以及唇角。

最后,覆上了芳卿枚红色的唇。

唇齿间还残留着红酒的果腹香,带着红李和香草的甜味。

四瓣红唇紧贴,何遇像品尝到了q弹柔滑的果儿冻,又似采掘出了绵绵软软的蜜糖。

他宛若化身为,徜徉于花海蜜源间的小精灵,唇掰分分合合地舔食,舌尖也一下再一下地轻叩着芳卿的贝齿。

他是耐心极强的狩猎者,不知疲倦地往复逡巡,在贝齿边伺机寻找突破口,以期收获更深处的蜜糖。

突然,芳卿牙关微启,何遇倏地将自己的灵舌探入芳卿齿腔更深处,寻找到芳卿停泊在静渊的丁香小舌。

灵蛇轻引慢挑,将那小舌推拉上岸,逐步地引导她同自己做贴面交流。

在何遇口舌的娴熟挑逗下,芳卿的舌腔内幻化成一泓甘霖丰沛的泉,丰富的蜜源地持续分泌着甜美的甘露,芳卿的小舌也学着何遇的动作,慢慢地试着活动起来。

二人排兵布防,以双方舌腔为战场步步为营。

芳卿先是在自己的领地同何遇剑拔弩张,纠纠缠缠,未分胜负;

无奈之下,何遇计上心头,抽身撤退。

芳卿一个不查,单枪匹马地追出阵地,勇猛地冲进敌方战区。

只见敌阵牙关城防大开,芳卿率众一路高歌猛进,犹入无人之境。

正当芳卿误以为自己所向披靡,骄傲心喜之时。

忽然敌阵中一员猛将忽从天降,截住了芳卿丁香小舌的去路,何遇的嘴唇同时收紧,将芳卿的小舌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芳卿想用力抽身,却被纠缠的更紧,痛麻的感觉一路向下直抵胸腹。

此刻,芳卿还是坐在露台的摇椅上。

经此变故,芳卿的斗志被全部点燃,她不想坐以待毙,暗自悄悄松开环住何遇脖颈的双手,向下摸索着抓住了何遇的手腕。

芳卿又找乐子似地晃动着双脚,找准时间点,芳卿双脚猛地一蹬地,两手用力推开何遇,一下人就随着摇椅退后出去,实现了唇舌的胜利大逃亡。

望着困住的敌军将领逃脱,何遇并没有着急,因为下一秒,摇椅荡回,芳卿又跟着它摆了回来。

还被何遇趁机偷香一口,芳卿赌气似得再次退开,回来时仍旧被何遇逮住……如此三番,简单的游戏被他们俩人玩得不亦乐乎!

芳卿中午从公司回来时,因为魏潇他们都跟着,所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换衣服。

她直到现在还穿着专门为上班而买的衣服,贴身的白色衬衫,完美凸显出芳卿玲珑有致的好线条。

摇椅上的芳卿连摆带晃,眼前的人时近时远,嘴唇一下隔一下的被啃食。

一切看似美好,却不想在胃里,此刻正翻江倒海,经历着巨浪滔天!

终于,在芳卿再次推开何遇,身体摆到最高点时,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倒是一点也没“浪费”,那些污秽不偏不倚,全部贡献在了芳卿自己的白色衬衣上。

紫红色的酒渍和着粘稠的胃液,将那一大片呕吐物牢牢粘附在胸前。

亏得何遇没醉,能在亲吻时还保留有一线清明,此番事故避闪的及时。

如若不然,要是等这个人体*再次投入他怀抱,那此时狼狈的就是一双了。

何遇心里疑惑着,难不成这醉酒也传染吗?自已以前可从来没醉过,现在却要开始怀疑自己的酒量了。

他和芳卿喝几次酒,她就能醉几次。看来是自己影响了芳卿,近酒量小者就容易醉。

一看吐了满身,此时的芳卿抬着手,正不知所措。

何遇赶忙停稳摇椅,右手穿过芳卿腋下,左手兜过腿弯处,打横将芳卿抱进卫生间。

公寓里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内卫,一个客卫,露台靠近外部,所以何遇径直去了离这里最近的客卫。

走进里侧浴室,何遇刚把芳卿放下,摆弄着站稳,还没等何遇回避,芳卿就开始嫌弃自己身上的脏衣服,仿佛一刻也不愿再穿在身上。

芳卿十指纤纤,开始从脖子间解自己的衬衣纽扣,一粒、两粒,衬衣下淡粉色的胸衣都若隐若现了,何遇只是不经意一瞥,就无心地瞥见了胸衣上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

何遇直觉得血液连番上涌,鼻子里面仿佛有某种液体呼之欲出。

他忙转身:“我去给你拿衣服。”何遇说着,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何遇站在门口,呆立了半晌,在去翻还是不去翻芳卿衣柜的问题上纠结不出结果来。

最后他放弃,返回自己房间,去衣柜取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衫,外加一条大浴巾,将它们放在客卫外部的置物架上。

第五十四章 沉醉:都要怪你

何遇放好衣物,然后轻敲房门告诉芳卿,准备好的东西在外面。

似乎听到里面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为了避免一会拿衣服换衣服的尴尬,何遇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此时,门内的芳卿已近乎沉醉。

她呼吸深重,双颊早似攀上了桃花,正用手扶额来竭力稳住自己头重脚轻的姿态。

芳卿赌气似地将衣服全部脱光,悉数把它们扔在了地上。

血液输送着酒精因子游走全身,成功地起到了催化作用,使得芳卿莹白的玉体通身泛起了红粉色。

像猎奇却不慎跌落岸边草涧的鱼儿,芳卿需要大口吸气才能维持供给肺部的足够氧气。

“鱼儿”反抗着周遭的不适,她摆动着身躯,终得以纵身钻进了身侧放满水的浴缸。

浴缸内水体温热,水气仿若带有生命般,缭绕包裹并熏蒸着身体,彻底放松着芳卿浑身的每一处。

热气氤氲,更助长了酒劲挥散。

浑浑沌沌,越失了清明。

芳卿脑中恍似有千头万绪,机车轰鸣般呼啸而过,事情桩桩件件却怎么也梳理不好头绪。

思虑着,郁郁间,芳卿竟然躺在水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

何遇虽然身体退回了房间里,耳朵可是一直竖着,仔细地倾听外面的声响。

仿佛过了好久,外面却始终没有一点声音。

何遇有些不耐地打开房门,担心地望向外部的卫浴间方向,仍是迟迟没有听到卫浴间门开启的声音。

何遇探身走出来,踟蹰地前行,他有些担心,却又在客厅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动静。

终是按耐不住,何遇拐到了卫浴间外,不出意外地看到,刚才准备的衣服还是在置物架上放着,原封未动。

何遇紧张地涌出一身汗,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门前,侧耳倾听,里面没有半点流水声,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声响。

何遇“咚咚咚”地敲响房门,室内仍是丝毫没有回复,一如既往地安静。

何遇再三地敲击,最后甚至用力地砸起来,换来的终是寂寂无声。

这也就是卫浴间的门,要是换做普通的房间门,不存在任何尴尬或不便的场所的话,何遇早就破门进去了。

何遇启声喊道:“芳卿,回话!”门内还是像一潭死水。

“芳卿?再不回话我就要进去了?”里面始终无丝毫涟漪。

情急之下,何遇试着上手转动卫浴间的门把手!

天哪,竟然转动了,绝对不得了,芳卿这丫头洗澡不锁门?

在认清现实,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将做什么的时候,何遇顿时脸红得像要熟透落地的番茄。

但事情并不容他设想多少旖旎的画面,在门锁被完全打开,何遇准备用力打开门时,他又叫了一声芳卿,再次确认了一下,此事确属情急而为。

何遇拿过置物架上的浴巾和衬衫,猛地打开了卫浴间的门。

室内热气扑面而来,一下糊住了何遇的眼镜,让他一时没有看清里面的情况。

待何遇定睛,才看到芳卿整个身体都沉在了浴缸里,幸好水面上覆盖着一层泡泡,让他红透的脸稍稍缓和了些。

浴缸的水已经快没过芳卿的下巴,何遇如果再晚进来一会,该有多危险,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何遇站在门前,望着水里一动不动的人,他看见芳卿的脸是异常地潮红。

突然,何遇鬼使神差似的上前蹲下,探出食指伸到芳卿鼻下,摸了一下鼻息,感觉到有呼吸的热气喷到手指上,何遇才流露出心回落地的表情。

万幸浴缸水是恒温的,何遇轻声叫着:“芳卿,卿卿!”

红润的脸上,朦胧的双眼睁开,芳卿茫然地问:“怎么了?”

何遇微笑,:“你睡着了,出来吧,别着凉。”

芳卿乖巧地答应,下一秒想就地起身。

何遇大囧,上手一把按住她,放下浴巾和手里的衣服,说:“我出去,你自己快些换吧!”

芳卿点头,目光含羞地在自己与何遇之间徘徊。

何遇再次退出了卫浴间,心里仍旧不放心,一直在走廊内等着。

等芳卿终于开门出来,何遇见她穿着他的白衬衫,衬衫很大,遮掩了芳卿大部分身体,衬衣下摆包过臀部,一双纤纤细腿露出大半,何遇望着衣下若隐若现的曲线,想到芳卿现在下身中空。

何遇脸刷一下又红了,他扭过头,背对芳卿,说:“我没去翻找你的衣服,你快点去换自己的衣裳吧。”

芳卿也觉得没脸,慌忙掩面,跑回自己卧室。

房内无声,心跳的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

没过多久,何遇就见芳卿换装完毕,走出房门来到客厅,俩人猛一下四目相对,视线交缠,目光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何遇看到芳卿手里拿着自己的衬衫,伸手要道:“衬衫拿来给我吧!”

芳卿拒绝,她说她要帮忙把衬衫洗掉后再归还。

何遇说:“不用,你只是穿了十分钟而已,没必要!”

芳卿羞愧地低头,用力搅着自己的手指头:他怎么会知道我穿了十分钟?

何遇没等芳卿进一步说话,径自上前拿过衬衣,向自己房间走去。

他回房,把那件衬衣带到衣柜前,认真地展平,将要挂起时,似好奇地提到鼻端轻嗅了一下,那专属于芳卿的味道缠绕鼻间、侵入心田。

*

当何遇回身时,芳卿已经收拾好了卫浴间。

她自己的白色衬衫上沾满酒渍,芳卿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洗不掉,只能忍痛扔掉。

虽然不值钱,但芳卿那脸上的失落表情,在何遇看来好像是失去了至宝般生无可恋。

何遇不解地说:“一件衬衣而已,至于吗?”

芳卿反驳道:“怎么不至于,本身就是负数?还要多出这些支出。”

她看向何遇,无理取闹地说:“都怪你,谁让让叫我喝酒的?”

情势转变的太过迅速,何遇一时无语,女人真是没道理,明明自己贪杯,酒杯抢不过来,现在反而埋怨别人给她提供酒。

“也不知是谁,刚刚满嘴说自己从未醉过,还一个劲地说我小气,不给你酒喝!”何遇故意说

芳卿一听这话,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两手变锤,用力敲打着何遇的胸膛。

第五十五章 很好:想有个家

芳卿用力捶打着何遇的胸口!

她一边打,泪水还一边刷刷地往下掉:“就是你的错。”

“你不拿酒,我喝什么啊,没得酒喝,自然就没有后面这些事!”芳卿说的振振有词

何遇现在总算是见识了一次女人的反复无常,也明白为什么说:女人都是水做的,她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调动泪腺,眼泪也能随时配合地说流就流。

何遇气笑,他开始有些懂得:大哥曾经说过的—不能跟女人置气的道理了。

他也不管卖力捶胸的小爪子,张开怀抱,一把拥抱住面前撒泼的“小野猫”。

嘴唇凑到芳卿耳边说:“对,宝贝儿说的都对,我的错,我不好”

“以后不备酒,不让宝贝儿喝酒了!”

“恩?好不好?宝贝儿?”

何遇一口一个宝贝儿,看来是顿悟了哄人的精髓。

这招果然管用,芳卿忘记了嘴里的念叨和手里的动作,松开了握着的小拳头,安安稳稳地趴进了何遇的怀里。

佳人在怀,温香如玉,何遇一时心潮腾涌:

流动的时光仿似一条遍布荆棘犬刺的鞭,无时无刻不遗余力地抽打着身似陀螺的凡人肉身。

胸口被抽出一道道或悲伤或甜蜜的伤痕,在记忆被打散之前,深深烙上保留永久的故事线。

一周年,正式相识的一周年!

后面还会有n个周年,何遇抱紧怀里的人,他又依稀记起那个从双层巴士上下来的人!

那天,她带着自信的笑、灵动洒脱地向他走来的样子。

她,没有变,只是多了一丝柔软。

让他更加沉迷其中,一点都找不到着力点,越陷越深。

何遇拥着芳卿,问:“宝贝儿,今晚要不要我陪你睡?”

芳卿埋头,“不用了吧,我已经醒酒了!”

话音未落,她便抬头亲了一下何遇脸颊,然后飞快返回卧室。

何遇摸着脸颊,愣在那里,心想:难不成芳卿以为在醉酒时,我占了她很多便宜不成?

他并未纠缠,摇头甜笑地回房去!

*

宁城的夜,并不因为它流淌过千年的历史而沉静。

迷恋喧嚣的人们,在非工作日的晚上,熟练地追逐变换着狂欢的战场。

色彩、灯光、音乐、酒精……一个都不能少!

有别于工作日的灯火通明,世报传媒大厦在周末晚上,除去楼外部的广告照明,整栋楼的办公窗内几乎漆黑一片。

为这黑洞洞的楼宇点亮明睛的是那第29楼,整层楼的亮光,浮悬在夜空,亮光炯炯,犹如守夜人的眼!

搭乘电梯上得楼层,在里侧南向最大的一间办公室内,一个笔直的身影面窗而立。

那人双手交叠于身前,身体重量略微前倾,单纯从背影看,分辨不出此人的年龄。

视线上移,那一头银发,昭示着眼前人是一位老人。

窗外是无边的黑夜,远近闪烁的灯光,脚下交错的道路,川流不息的车辆,都恍若隔绝在了另一个时空。

镜面玻璃上依稀倒映着老人的容颜,虽然岁月给脸上刻画上了深浅不一的沟壑,但仍然能辨识出,那是一张留存着标致五官的脸庞,这足以能让人联想出年轻时的风采!

老人戴着一副金边眼睛,尤县精神矍铄。他目光深邃,宛若承载了整个宇宙!

房门被轻敲两下,然后从老人的身后打开!

一个年轻男人恭敬地推门进入,只望了窗前背影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老人先开口问:

“怎么?他不在?”

年轻男人回答:“是的,他不在”

老人接着问:“我听说,他最近经常出差,都去哪里?”

“华北地区,卫市较多!”男人斟酌着句词回答

“华北?卫市?”

“对!”

“呵!魏潇那么不省心吗?要让他亲自去?”老人语气明显不悦

“不是,不是因为魏总的事。更好像是为了别的……别的事情。”

“嗯?别的事情?”老人像是突然提起了一些兴致,继续问!

“是的,他最近还在卫市那里买了一套房?”

“一套房?他在那边要房子做什么?”老人似乎有些不解

年轻男人说:“是的,手续是委托魏总以私人名义办理的,说会经常去,似乎是酒店住腻了,说没有家的感觉!”

“呵呵!”老人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家,他说了家?他终于想要个家了吗?”老人似是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他,现在还在卫市那里吗?”

“应该是,本来订的是后天一早回程,但后来改签至明天下午的机票回程了。”男人答

“好,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买房好,我倒希望啊,他能来个金屋藏娇!”老人说

“你派人去探探吧,别问魏潇,我不信那货的话!”老人继续说完,但神态却明显严肃了很多!

“那是等人回来后?还是……?”

“那你看着办,我就是想不让他知道,估计也瞒不了多长时间。”老人说

“好,我这就去安排!”男人言毕刚想转身,又被老人叫住

“你等等!找个异性去问问吧,如果真有猫腻,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戏唱!”

说完,老人挥手,男人鞠躬退出房间!

谈话间,老人自始至终都是望着窗外,忽然,他深眸中微微泛起了涟漪。

老人再次回想起刚才的对话:“他真的想有个家了!”

想着想着,老人紧绷的脸逐渐放松、平和下来!

窗外的微风渐起,可恒温恒湿的房间内,却能永远停留在自己想要的季节。

是啊,自己的季节!

“自从锦屏离开后啊,哎,那个孩子,他就封闭了自己的心门!”

“他不哭不闹,但就是走不出自己制造的冬季啊,也终是不愿再接受任何异性!更别提组建家庭了!”

老人双手握紧拐杖,用力点了两下地面!然后抬头望向夜空。

“我啊!我这样操心他,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老兄弟呀,你不生气吧,晚上拖个梦给我,咱哥俩再唠唠!”

第五十六章 夜探:流氓潜质

卫市,同样的夜!

芳卿想拼命地呼喊,声嘶力竭的那种,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亦在试图竭力地挣扎,可总是动弹不得丝毫。

失落、绝望、无计可施、心急如焚

……

猛地,芳卿从噩梦中惊醒,直直坐了起来,满头满脸的汗!

她惊魂未定,双手捧脸,不解地摇头道:奇怪,已经有将近一年不做这个梦了吧,今天怎么会忽然又做到呢?

芳卿怔怔地,摸出手机看了下,才凌晨2点多。

擦拭掉汗珠,回味思索,那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芳卿用力回忆,虽然相同的梦境已经做过很多次,但每次醒来,记得的画面就都只是那些:

似乎是一个小女孩子,应该是自己还小的时候,在大声哭喊着,用力伸手要去抓住某人/某物。

可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能模糊地感知到一个离她越来越远的影像!

直到那影像化作一点,消失在视线中,小女孩也累极后瘫坐在地。

那是谁的背影吗?

她看不清,也望不真切,自己想拔腿去追,身体却被人用力抱着,不让追过去。

梦里她在大声叫的是什么?

是某人的名字?

还是称谓?

难道是为了传达某种诉求?

芳卿每次从梦中醒来,都会想到这里,仿佛在下一刻,就能想起关键点,就能想通,有所突破。

但次次又不出意外,怎么也想不起来,也想不下去,每每都是想的头昏脑涨,却无功而返。

这回,也不例外!

又一次百思不得其解,却再也没有睡意。

芳卿揉了揉发胀的脑仁,起身走进卫生间。

*

卫生间出来,右转会回到芳卿房间,左转去到左手边,就是何遇的房间。

芳卿拿水洗了把脸,确定自己不是睡觉睡迷糊了,因为她此刻,特别想去何遇的房间,芳卿被自己的想法惊的直冒冷汗:

“自己上辈子不会是女流氓吧?在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记忆力,思来想去,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对哪个异性或同性产生过,半夜想溜进人家房间的冲动!”

“难不成,以前在澜河岸边,宾馆里的小前台看人很准吗,一早就看透了她那颗-色狼-的心?”

芳卿边挪到脚步边想着,慢慢地走近左边那扇关闭的卧室门。

那尽在咫尺的门把手,对她好像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芳卿心智还没完全跟上,下一秒手已经先于大脑做起了动作,她看到自己的右手已经妥妥地搭在了那银光闪闪的门把手上。

芳卿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再提醒自己:

流氓也要有节操!千万不可乱来,如果门锁死,就转身回去睡觉;

如果门能打开,就进去看一眼,只看一眼,还是回去睡觉。

芳卿这样想着,右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向下压动起来。

她感觉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可那把手确是纹丝不动。

真是锁死了吗?

芳卿放开把手,有隐隐凉意从手心传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地满手心是汗。

芳卿心里嘲讽着自己:就这种心理素质,看来,自己真的干不了任何违法乱纪的事!

原本告诫自己:打不开就回房睡觉!但在下一秒,那只磨人的右手,又鬼使神差地握在了门把手上,

再试一次,她亲自用手打上脸,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打不开,立马回去,一定!一定!

*

结果这一次,手往下压,只是稍稍用力按了一下,就听到金属细微地“吧嗒”一声,门竟然开了!

难不成,第一次是因为芳卿太紧张,认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其实是,根本没有转动门把手吗?

芳卿推门进入,未发出别的声响。

何遇的房间里,窗口只拉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帘,这样早晨天亮后,他就能通过辨识天空亮度,来大体知道几点钟了。

窗外月朗星稀,皎洁的白月光透过薄帘,随性地洒播在地板和床边上。

芳卿整个人轻轻地位移到何遇床前,看到床上是让她忍俊不禁的画面:

何遇那人还是床上霸王的动作,身上只穿了一件看似单薄的睡衣,手展脚伸,几乎占据了大半张床。

原本应该盖在身上的薄被子,早就被他蹂躏到了身体一侧。

芳卿心下庆幸,多亏自己进来看了看吧,要不何遇今晚准感冒不可。

芳卿好似意犹未尽,又静默观察了片刻,然后俯下身体,踮脚伸手,准备将被子从另一边拉过来,盖在何遇身上。

但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或者说芳卿有时就是那么倒霉,正当她伸着双手,从空中跨过何遇身体,马上要够到旁边的被子时。

突然,她穿的拖鞋脚底一滑,身体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直直地从上方趴了下来。

芳卿连反应自救的时间都没有,就享受了一次自由落体动作,重重地砸在了下方的何遇身上。

结果,俩人一竖一横,在床上交叉形成了十字形。

此番情景下,芳卿还算清醒,下一刻,她顾不得身上摔落的疼痛,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按原路逃出了何遇的房间。

床上的何遇,在睡梦中突然遭受了这份无妄之灾!

当他被动地坐起来时,就看到有个背影从自己房间里闪出去。

待他再想定睛细看是,黑暗中却什么都没能找到。

何遇迷蒙地打开床头灯,准备下床仔细确认下,刚才不会是自己做梦了吧。

但如果是梦,那胸口的疼痛,为何如此真切呢!

何遇从旁边拿起眼镜戴在上,脚下自动摸索着拖鞋套在脚上。

咦!鞋子怎么感觉不对啊?

何遇好奇地低头查看,左脚是穿着自己的拖鞋没错,可右脚上怎么会套着一只粉色兔耳鞋呢,这不是芳卿的鞋子吗?

何遇捡起那一只粉色鞋子,鞋面上看似乖巧的小兔子,正蹬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地望着他。

何遇心道:还真有点像她的主人呢,是个十足的小傻瓜!不过,这傻傻的主人,半夜跑到我房间来干什么呢?

第五十七章 罪证:爱美之心

虽然天气不再寒冷,但总不好赤着一只脚满屋跑吧!

何遇给自己找出另一双拖鞋换上,手里拎起芳卿的犯罪证据,一摇三摆地来到芳卿门前。

此时的芳卿,正抱着胸蜷缩在床上。

刚才的那一摔,自己小腿骨碰到了床框侧板,胸部的最柔软处,正好撞在了何遇的的骨头上,此刻的痛苦犹如钻心。

芳卿不忘打趣:真是自己的东西,货真价实,疼也是一点不含糊啊。

与何遇房间不同,芳卿的窗户上拉起了双层的窗帘,其中一层还带有遮光效果。

所以,现在窗外的月光,半点都没有渗透进来,房间内近乎没有一丝亮光。

芳卿只顾着蒙头哼哼,连何遇进来了,都一点也没发现。

当何遇悄悄拧开床头灯时,芳卿才猛掀开被子,露出头来。

她看到何遇手里正拎着自己的一只粉色拖鞋,神秘兮兮地冲着她笑,那眼角怎么端详,都带着一股老狐狸般的狡黠。

芳卿装作无事问:“阿遇,你怎么了?半夜有事吗?”

何遇眯眯眼,没有任何别的多余动作,他答到:“没什么事,只是刚才起夜,发现我床边多了一只拖鞋,过来问问,是不是你的?”

何遇说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东西。

芳卿彻底蒙圈,低头看床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天哪!自己床边是有两只拖鞋,但那两只鞋也并不是一双,有一只是何遇的,自己的另一只拖鞋不是正被何遇拎在手上的嘛。

芳卿马上捋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想着:

不好,肯定是刚才滑倒,爬起来时一着急,没注意,穿错鞋子了。

芳卿强作镇定,脸色淡淡地说:“是我的鞋子没错,只是我睡觉前好好的放在了我的床边,怎么会跑到你那边去呢?”

芳卿看似讲了很多,其实全是废话,一句也没说到正点上,还不忘把皮球踢回去。

“阿遇,不会是……?”芳卿复问道

“不会是什么?”何遇挑起修长的眉

“不会是……?哎呀,你先答应我,我说的不好听,你可别生气哈!”芳卿继续卖关子,故意吊着何遇的胃口。

何遇脸色阴晴未变,轻抽了一下眼角,略微向前递了递他那有型的下颌:

“好,你说吧,我答应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芳卿吃了定心丸,这时才不紧不慢地从被窝里坐起来,但胸前还是隐隐作痛,所以,她还是维持着双手环抱胸口的动作。

何遇一看芳卿这个防御架势的动作,心里暗自好笑道:

我就这样招人怕吗?平时感觉她不是这样的啊,今晚这是怎么了?

“阿遇啊,会不会是你晚上梦游,自己不知道,过来拿了我的拖鞋过去呢?”芳卿像阐述事实一样,有理有据地解释着。

何遇一听这话,登时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如此颠倒黑白,他心想:他该是多么有病啊,半夜三更跑到女生房间里拿东西,还是拿了一只拖鞋回来?

看来,根本就不能和女生讲道理,她们都是感性大于理性的种群。

何遇扔掉手里的鞋子,脸上虽然挂着笑,但那笑容,却让芳卿感觉脖间凉飕飕的,不自觉地幻想:下一秒,何遇会不会就有可能跳上床来,生生地掐死自己也说不定。

“亲爱的芳卿女士,你要是觊觎我的俊朗之姿,大可光明正大地过来欣赏,毕竟这才是正常人心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何遇没羞没臊地说着,听的芳卿都要替他脸红了,抖动着嘴角,差点说出:真不要脸来!

何遇看着芳卿隐忍的样子,脸上笑容越发浓烈:“怎么,有不同意见吗?”

芳卿赶忙摆手说:“没有、没有。”

“没有就对了,那最好,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何遇这只老狐狸越说越来劲

“再说了,你是我的卿卿宝贝儿,要来看我,难道我还拿乔,不给你看不成。”何遇说着,拖掉脚上鞋了,一晃身子踏上了床沿,瞬间倾身来到了芳卿眼前。

只见何遇两腿分跪在芳卿身体两侧,两只手支撑着床头,真是教科书版的“壁咚”架势,只是这个“壁”要换成“床头板”。

何遇很满意现在芳卿受惊后“乖巧”的动作,看到近在咫尺的宝贝儿的脸,想想窗外的清风朗月,如此之美景良辰,何遇忽然坏笑一下,有些不安分起来。

何遇上半身就势渐渐向下压,一点点地逼近可人的脸,就在马上要盖住芳卿身体时,芳卿却泥鳅般地“跐溜”一下,向下一缩,钻进了被窝。

何遇扑了个空,头还差点撞到床头板上。

被子里的芳卿,只知道蒙着头傻乐,却不晓得这一连番的“欲拒还迎”的动作,正将何遇的兴致调动的越来越浓烈。

从来不知畏惧、失败为何物的何总,怎会轻易向一条“小泥鳅”低头。

何遇用跪着的双膝悄悄后退下行,两腿逐渐收紧,固定住了芳卿的腿部,让她动弹不得。

被子里的芳卿直到现在,好像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准备逃脱,腿部却怎么也晃不动,整个身体像被定在了床板上一般。

真是: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

这还不是最糟的,因为下一秒,何遇的整个身体就完完全全地从高空中欺压下来。

虽然不是全部重量都趴在芳卿身上,何遇依然是双手撑体,保持着“床咚”的姿势。

但那巨大体量所带来的压迫感,以及面面相觑时鼻息间的呼吸交缠,都让芳卿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极为的不淡定。

此刻,何遇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在芳卿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若自带灵魂一般,夹带着十万伏特的电流,由芳卿耳蜗出发,一路向下蹿行,游走到胸部时,又连带刺激到了痛觉神经。

芳卿忍不住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音,不同于以往言语时的发声,而是带着浓重的鼻音,通过神奇的鼻腔制造出来的。

那声音如颤抖跳跃着的音符,挥舞着招魂小手,对何遇来说,无疑起到了最好的催情制幻作用。

第五十八章 心门:开心之匙

听着声音,何遇将头凑得更近了些。

下一瞬,他冷不丁地张开嘴,蓦然含住了芳卿的耳垂。

那温热的双唇,像是开掘到了一块冰凉的美玉,正美好无比地一寸寸享受着。

先是唇腔微微用力吮吸着,用舌尖儿在耳垂表面碾磨,或来回、或转圈地舔逗。

期间,何遇的鼻息一下下窜进芳卿的耳道,痒得她想逃又逃不掉。

然后,何遇双唇放开,换做用上下牙齿轻咬住芳卿耳垂,欲擒故纵般,扯咬一下,弹着松开,再咬住,再松弹开……

如此这般,三番五次下来,芳卿已被挑逗到呼吸娇喘,鼻息深重。

正当何遇要完全俯下身,准备转战擒住芳卿的朱唇时,芳卿却吃痛似的大叫出声,何遇慌忙停住动作,直起身,带着喘息,急切地问: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芳卿眼里似泛着泪花,略微地点着头。

何遇意识到事态可能比想象的严重,随即松开芳卿的腿,整个人也从芳卿身上下来,侧身躺在了她身边,两手将芳卿圈在怀里,头依偎在芳卿耳侧,用魅惑的声音问道:

“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芳卿小脸憋得通红,这让何遇越发地焦急,还没等得到答复,自己就心急地先主动摸索起来。

他将手伸向芳卿的小腿外侧,就是刚才被自己双膝夹着的位置,柔声问:

“是这里疼吗?是不是以前伤着的地方?嗯?”

何遇说着,用芳卿从前感受过的手法慢慢地按摩起来,只是这次用的力道,比以往更轻柔。

芳卿不好意思地享受着“服务”,终是没有告诉何遇,自己到底是哪里疼。

凌晨十分,俩人经过这些曲曲折折的插曲,慢慢地都有困意袭来。

所以,揉着揉着,二人在相拥中,渐渐地睡去。

*

第二天一早,何遇还是没有抵过生物钟的作用,准时被叫醒。

芳卿倒像个孩子似地,还安稳地睡在他的怀里。

何遇将芳卿安放妥当,掖好被角,轻声起身,出门洗漱。

收拾清爽后,何遇返回自己房间,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普蓝色天鹅绒首饰盒,何遇仔细地打开盒子,细心地从盒子里取出一条银白色的项链。

那项链的下方装饰着一枚精巧的吊坠,吊坠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整把钥匙通体使用铂金材质打造,钥匙柄处用一颗心形的海蓝色宝石作为主体,周围环绕镶嵌着三圈精工制作的细小钻石。

那钻石从内而外,一圈比一圈数量递增,蓝白色宝石相配合的设计,明洁无瑕,迎着透过轻纱的晨光,项链反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何遇将项链握紧在手心,脸上逐渐浮现出明晰的笑容,他在自己握起的拳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折返回芳卿卧室。

芳卿仍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正背对着大门侧躺着。

何遇小心翼翼地将项链圈过芳卿脖间,戴在了芳卿脖子上,在合起项链后面的搭扣时,何遇的动作几近神圣*。

当看到项链被完美地佩戴到芳卿身上时,何遇像完成了一桩不小的夙愿一般,开心地笑着,活像个纯洁的孩子。

随后,何遇低下头,在芳卿脸颊上缓慢、认真地啄着,一下一下、一口一口。

芳卿被逗痒的难受,“嗯哼”着翻身,一翻身,正好由侧卧姿势变成了平躺,将自己的面部完全不设防地奉送在何遇眼前。

那坠在脖间的项链,长度刚好卡在锁骨,如一汪清泉中幻生出的眉眼,何遇只用一眼,就彻底沉陷其中。

何遇难耐地低头亲吻着芳卿的锁骨,像要溺毙在“泉水”中一般。

急迫的唇吸,沿着脖颈向上攀登,一路来到芳卿嘴边,擒住双唇直侵进去。

“唔嗯……!”芳卿被亲的气竭,睁开迷蒙的睡眼,看到的是何遇无限放大的俊颜。

她用柔软的小手尽力推搡着何遇坚硬的胸膛,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掀开,但那动作,在何遇看来却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我还……没……有……洗漱……呢!”芳卿不甚优雅地吐出几个字词。

“唔……”旋即又被何遇死死堵上嘴,以深吻封缄其口,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芳卿:他不在乎!

芳卿被亲吻的几欲晕厥,求饶连连。

何遇辗转厮磨,舔舐到满足,才恋恋地松开芳卿娇艳欲滴的双唇。

芳卿羞愧地捂住脸,再次缩进被子。

何遇拍拍被子里那人凸起的圆脑袋,笑着说道:

“宝贝儿啊!你是属乌龟的吗,就知道往壳子里缩。”

“好了,好了,不斗闹了,起来吧,一会送我去机场,怎样?”

一听要送何遇走,芳卿立马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今天就走吗?不是明天吗?”

“公司突然有事,临时改签了。”

“几点的?”

“下午三点多,吃完午饭正好!”

芳卿慌忙坐起身,伸手摸过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计算下来,和何遇也就只有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起。”芳卿说着掀开被子就迈下了床。

身体起伏间,芳卿感觉到脖间有东西悉悉索索,敏感的芳卿用手指试着摸索过去,触碰到了挂在脖子间的一条项链。

芳卿低下眉眼,用拇指轻勾起项链置于眼前,那是一根可谓璀璨的链条,上面串着一枚媲美星辰的钥匙形吊坠。

芳卿用手擒着吊坠,抬头看向何遇,她知道这肯定是他戴上的。

何遇也抬手抚摸了一下那钥匙形吊坠,轻问道:“喜欢吗?”

芳卿“嗯”着点头!

“我专门让人定做的,给它取名--开心匙!”

“开心匙?”芳卿重复着问

“对,我希望你戴着她开开心心,能让你时刻微笑!”何遇继续说

“另外,这是能打开我心门的钥匙,从今以后,我的心也只有你能开启!”

芳卿听着何遇关于项链名字的解释,“铮”的一声,脑中仿似有重器相击,一根无形的线贯穿两侧太阳穴,心里也毫无征兆地扭痛起来。

第五十九章 心意:起脚包子

伴随着连连心痛,芳卿的泪水猝不及防地上涌,匆匆遮盖了双眼。

她用力地深呼吸,试图努力噙住泪水。

何遇不希望她坚持地辛苦,伸出双手捧住芳卿的脸,用拇指刮落了她的眼泪。

在泪珠还未滑落脸颊前,何遇覆上双唇,啄吻掉了遗失的泪。

他注视着芳卿泪眼朦胧的眼神:

“这条项链只要一戴上,就会自动锁死,不能轻易取下来!”

“所以,你就安心戴着,一直戴着!我心门的钥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取得的!”

芳卿被这种独特的表白方式,逗惹的破涕为笑。

何遇的话,不携枪带剑,却字字句句如针钉,直入血肉,楔入心房!

清晨喷薄的朝阳,在窗外肆意挥洒着光亮,何遇来到窗边,双手用力扯向两边,“唰啦”一声拉开窗帘。

阳光霎时占满卧室的每一寸边角!

芳卿赶忙用手遮挡住了眼睛,缓冲以适应这刺眼的光线。

如今,芳卿的心脏恰似被这万道夺目的光芒穿过一般,虽千疮百孔,却满是甜蜜的孔洞!

*

当时间被计算着用时,人才会知道它的短暂,才能特别珍惜每一秒、每一分!

已经没有过多的功夫留给芳卿酝酿开心或者悲伤,她急忙起身整理好,然后闪身钻进厨房,她要为何遇做一顿正式的“饭”,虽然那饭只是下一锅速冻饺子而已。

犹记得每次离家,母亲都是一早起来,现拌馅子、现和面,也是算计着时间,等到饺子包好都下锅了,才不舍地喊芳卿起床。

简单的面皮包馅,承载了制作人的美好心愿,希望即将远行的人,吃下饺子出门能平平安安,交好运;

而芳卿每次回家时,迎接她的除了母亲的笑脸,必定还有一碗加了鸡蛋的热气腾腾的面。

那碗面叫做宽心面,意思是让游子洗去风尘,回到家里就忘掉外面的烦心事,舒舒坦坦地放宽心过,天塌下来还有这个家呢!

这就是“起脚包子,落脚面”的习俗!

在芳卿记忆力,这简单的一起一落,两种看似平淡的食物,此情此境,吃出来的,可能就是所谓的“家的味道”。

现在,何遇在卫市,给芳卿也搭建起了一个家,她作为这个家的半个“女主人”,也要学着像母亲一样,掌管起迎来送往的事务。

锅里注水生火烧着,然后从冰箱里取出饺子,待水烧开后,放入预备好的水饺下煮。

趁煮饺子的空挡,芳卿又用生抽、醋、香油调了一个酱汁。

这样本来就可以了,等饺子一熟,就能端上桌开饭了。

但芳卿为了力求完美,又剥了几瓣蒜出来,虽然大蒜和清新口气无缘,也不晓得商务的何总在一早就看见大蒜上桌会有怎样目瞪的表情。

但芳卿是铁定了心准备要“吃饺子蘸蒜”了。

芳卿拿起小刀,准备将蒜瓣切片后再剁成蒜末,动刀这事,就是一个熟能生巧的活,芳卿却要惦记着照看好沸腾的饺子,又要兼顾着手下的刀功。

何遇这时还正巧推门进来,他是本想进来帮忙的人,却不小心惹来芳卿的一回头。

芳卿传奇演绎了半秒一心三用,手下就出了问题!

一个分心,锋利的小刀切在了左手食指上,鲜血顷刻直流,伤口的破裂之痛再添加上蒜汁的辛辣,那种酸爽让芳卿一下就“心醉了”。

芳卿一看手指出血,小刀一丢,抬起左手,下一步就要将手指放进嘴里。

何遇看此情形,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抓住芳卿已经凑到了嘴边的手,阻止了芳卿将食指含进嘴里的动作。

芳卿奇怪地问:“怎么了?唾液能杀菌的!”

何遇嘴里说着“傻瓜”,打开水龙头,将芳卿的手指伸进水里冲洗着。

芳卿心里纳闷地想:难道小说里和肥皂剧里演的都是假的吗,不应该是女主手一切出血,男主就要和“吸血鬼”投胎一样,上来抓起女主的手猛吸吗?……

芳卿感觉到流水抚过伤口的痛痒,本能地拒绝抽手,可手却被何遇死死地拽着不放。

冲洗了一会后,伤口基本止血,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芳卿惦记着饺子熟了,急急将手从何遇手里硬拿出来,先关掉火,盛出饺子。

何遇去储藏间取来药箱,对芳卿伤口进行消毒,再贴上创口贴。

俩人一起将饺子端上桌,那酱汁里最终并未如芳卿所愿,因为插曲的产生,没有能放蒜末进去。

*

饺子吃完,何遇先回了自己卧室。

芳卿以为他要收拾行李,索性没有太在意,反正这个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随便人家怎样收拾,哪怕说要把房子打包带走,芳卿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前提是-何遇能把房子带走!

芳卿愣愣地坐在大客厅里,心里虽万绪千头,但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却是:

何遇!你下次来时什么时间?

她正搓弄着手指,反思自己在此场“情感战役”中,是否已经率先挂起白旗,缴械投降时,就看到何遇抱着满手的东西出来了。

芳卿还没看清东西的具体内容,就见何遇将它们都重重地拎放到了桌上。

“我的东西都放在这,反正会再回来。”

“临走前,有件事要和你交代下!”何遇说着,打开了桌子上的几个带子

芳卿了一眼桌面,看到了一桌子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零食!

是的,芳卿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的确是一桌了的零食。

她心里第一反应是:这人真是一个败家子,买这么多零食带着路上吃?怎么吃的完。

但当芳卿抬头看到何遇那闪烁、邀功的小眼神时,不由地又心软疑虑起来。

何遇接着说:“这些零食都是给你准备的,可都是我亲手一件一件地挑选的!”

这话其实说的也不错,虽然零食品种是别人建议的,但的确是何遇一包一包、一件一件挑选着放进购物车的,也是他从超市提进车子,又从车子里带回房间的。

拿上去取下来,从未借他人之手,这事在何遇做起来,岂是一个心意满满就能表达的了的!

第六十章 送别:司机何叔

芳卿一听,这零食是何遇给自己准备的,立马将眼睛瞪得更大了。

“阿遇,你没事整这么多零食给我干嘛?是把我当小耗子养吗?”芳卿问

其实芳卿的本意是想说,她不是特别喜欢吃零食;也不是不喜欢吃,只是以前并无条件,没有闲余的资金来培养自己养成这种“奢侈”的习惯而已。

但芳卿说话向来不会拐弯,这次也是,而且还夹带了加强版的钢筋,直愣愣地戳进了何遇的心里,差点戳出个心脏骤停来。

何遇发誓,她从来没有和芳卿提起过,他曾经说过:他大哥给他媳妇(他嫂子)买零食是养老鼠的话,可芳卿怎么会自己认识到这一点呢?

何遇故做失落状:“不是说女生都喜欢吃零食吗?所以学着投其所好哇!”

“再说,你要是只耗子倒好了,那多好养啊,给点吃的就行,哪里还要我绞尽脑汁地培养感情啊!”

最后“培养感情”几个字,听的芳卿脸又发热了!

她心下琢磨着:自己脸皮没有这么薄过啊,这节奏要完!

知道误会了何遇,芳卿不好意思地拉起何遇的手,想说些感谢的话,想解释所谓“没必要”的真实意思,却将所有的话语都化进了何遇的拥抱里。

*

中午过完,时间已不早,为了渲染离别的气氛,天空还配合地下了一场骤雨,敲打的空气中栀子花的香郁更加浓烈。

当何遇和芳卿下楼时,已经早有司机停好车子在楼下等他们了,开的还是何遇在卫市一直用的那部车子。

那司机不是陆伟,年龄比芳卿父辈年轻一些,身形健硕,看上去有种练家子的风范。

司机恭敬的为他们开门,礼貌地称呼何总、芳小姐,看来都是认识的熟人喽。

真搞不懂,何遇到底认识多少人。

芳卿坐进车子,车门关上,却没有隔断她一直拼命运转的大脑。

她脑中想着:当初,何遇说车子是借的公司的,房子是公司分派给他用的,那他又说自己开公司,那岂不是都是自己的家产?

不会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大富翁”吧?还是一切都是托魏潇的福呢?

芳卿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起来,惹得边上的何遇投来白眼:“好好的,乐什么?”

芳卿也没有忌惮有外人在,直接趴在何遇耳边说:“我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何遇也学着芳卿,回趴在她耳朵上问

芳卿听得耳朵痒,一缩脖子更开心了。

“等你下次来吧,下次来我告诉你!”芳卿也成了卖关子的高手,换来了何遇更大的白眼珠。

不过帅哥瞪人都好看啊!芳卿继续犯着花痴病。

一路上,二人的手都连体般粘合在一起。

为了察言观色,司机开始通过后视镜瞄了后方两眼,然后在心里打鼓了半天:

不是说何总不苟言笑,不是说他冷若冰霜,不是说不近任何女色吗!那这咬耳朵、摸手的劲,这还是曾经的何总吗?

*

送君千里还终有一别,何况从小区到机场也就几十公里,似乎感觉是一眨眼的事儿,他们已经站在了候机厅内。

何遇没有走vip通道,俩人在大厅内简单相拥,何遇又轻吻摩擦了一下芳卿的脸颊,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去。

直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甬道拐弯处,何遇也未曾回头。

芳卿看的心扭,但幸好何遇没有回头,因为此刻,芳卿已经失控似的泪流满面。

离别的人,真该感谢有月台,感谢他能让情感在追逐中得到释放,让随风飞滚的泪水记录下彼此分别的痛。

但飞机却不能奔跑追逐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看不见对方的泪水!

芳卿站在大厅的玻璃前,数算着时间,一直等到何遇乘坐的飞机起飞,她才失魂地走出大厅。

她本想坐机场巴士回去,但在出大厅门时,有人等在那里叫住了她:“您好,芳小姐,何总让我送您回去!”

芳卿闻声顿脚,猛地回头,差点没有站稳,她看到,和她说话的是刚刚送他们到机场的司机。

芳卿没有异议地由司机送回住处,一路无言。

临下车时,司机递给芳卿一张字条,上面是何遇的笔迹,写着:何叔和一个手机号码!

司机何叔说:“芳小姐,这是何总给您的,让您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

芳卿接过纸条,谢过何叔,转身上楼前,又看了一眼驾驶座位上的人,芳卿突然蹦出了一个怪念头:这位何叔,不会是保镖出身吧?

*

送走何遇,终只剩自己一个人,芳卿落寞地回到家。

关上房门的刹那,芳卿顺势头抵在房门上倚靠了片刻,是有一些难过吗?

是的!是有一些难过吧!

徐徐转身,来到桌前,看到桌子上除了那一大堆零食外,还在一侧桌角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红色信封。

芳卿疑惑地掂起信封,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卡片和一张便签。

卡片是先前伊宁见到过的那张“联名储值卡”,便签上写着:

宝贝儿:

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帮你爱自己。

下面还写了:周几会有宝洁清理,注意用火、用水、用电、出行安全等等。

要是纸够大,估计何遇是恨不得要将吃喝拉撒大小事务都一一交代过的架势。

最后的最后,便条上还不忘说一句:芳卿不是小耗子!(这句话后面,何遇还惟妙惟肖地画了一只老鼠在上面!)

盯着那双贼贼的老鼠眼睛,再看看桌上的零食,芳卿好气又好笑。

*

仔细将家里检点一番,存储好一些信息和电话号码,芳卿窝进客厅沙发里,随便吃了几口零食。

本来应该是最舒服的姿势,她现在却提不起来一点兴致。

身体的各个部件怎么摆弄都不舒服,好像腿脚、手腕的每个关节,都有无数小蚂蚁窸窸窣窣地爬动。

芳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复又趴到窗台边,傻傻望向外面。

第六十一章 雨夜:相思乍起

仲夏的夜还未降临,窗外阶边榴花开欲然,一切都是郁郁葱葱,欣欣然。

可芳卿觉得,自己的心,为何却像极了被凿穿的甲板一般,扯开了大口子,任凭冰冷的海水涌入并浸泡着。

越来越寒!

愈陷愈沉!

芳卿摇头强颜欢笑:怎么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吗?可才分开了两个小时不到啊,人家飞机还没落地呢!

真是要应验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要害相思吗?

正准备拿起手机查看有没有新消息,突然,房间内电话就响了。

小区保卫室打来电话,说有--秋雪百货的客户经理在大门口申请进来。

“秋雪百货?”芳卿问

卫市最高端的商场,没有之一,就是最高端的一间!芳卿心里再如何百转千回,也想不出来,商品动辄四五位数的百货公司和自己有什么交集。

她正要细问原因,电话却被一位女士礼貌地接了过去,对方说:“芳小姐,是何先生为您预约了上门服装定制服务!”

服装定制?还上门?不是一般的裁缝店,是秋雪百货的专人上门?

芳卿“哦!”着点头,看来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通知门卫放了行,没出几分钟,一队人就站在了芳卿面前,各个统一制服,西装笔挺。

刚刚电话里的女人,对芳卿殷勤备至,她先指挥人取出两套熨烫笔直的成衣交给芳卿,说:

“芳小姐,这是根据何先生提供的三围尺寸,我们临时为您赶制的衣服,您可以先穿,三天后,等精准的衣物定制出来后,我将专程再送到您家里。”

说完,那女人请出一位老缝纫匠人,正式为芳卿量体裁衣。

芳卿觉得用了很久很久,因为她仿似机械一般,被客气地要求着站立端正,做各种动作。

当标准数据出来,女人看了一眼,然后掩面笑道:“芳小姐,何先生还真是好功力呢,报给我们的数据,和实际测量出来的您的尺寸相差无几啊!”

芳卿乍一听,像是在夸赞何遇,但仔细一琢磨,味道哪里又有点变味。

这是在说何遇是老手,拿捏女生三围准呢?还是在说她俩关系已经到了可以随意精准测量三味的地步了?还是俩意思都包括了?

芳卿剜了那女人一眼,本想解释,但眼前这架势任说给谁,估计谁都会打个问号。

能接受她和何遇是萍水相逢,两情逐渐相悦的估计占少数,多数人应该会给芳卿贴上“外室”、“小三”的名头也说不定。

没等芳卿“心累”完,手里的手机响起,何遇那边打来了电话。

他是飞机一落地,就赶忙拨通电话给芳卿通报平安的。

原先称呼的:芳卿、卿卿什么的到这时全部都作废了,电话一接通,何遇好听的嗓音传来:“宝贝儿,我到了!”

这一声叫的芳卿顿时脸红,摸索着耳边的手机,支吾地不知如何回答,许久才反应过来身边还围着一堆人。

芳卿:“哦,到了好,那你就早休息吧!”

何遇:“嗯,过会儿上车!还有呢?”

“啊?还有…就是晚上按时吃饭!”

“直接去公司了,还有会。饭会记得吃的!还有呢?”何遇继续问

“还有…还有,秋雪百货的人过来了!”芳卿接着装迷糊

“哦,先赔你上次的衬衣!没有别的话吗?还有呢?”

“还有…等晚上再说吧!”芳卿环视了房间内人员一眼

何遇不依不饶:“那你先说有没有想我?有?还是没有?嗯?”

“那个…好像有吧”芳卿模棱两可地回答

“什么叫好像有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哇”何遇逼问

“有,有,有想,好了吧!”芳卿被逼问的叫了起来

“真是没耐心啊,好了,先放过你,晚上联系,我上车了!”

……

挂断电话,芳卿憋着发红的脸,送走了同样卖力紧绷着不笑的一队人。

此时天色已黑,身居16楼,在处处高楼林立的卫市并不算高,但通过楼宇间的缝隙望出去,视力所及的远方,仍能看见层叠的乌云翻滚而来,天空像极了一口倒扣下来的黑锅,刺眼的闪电随着头顶的青影飞速移动。

芳卿从露台上探出头,近处的飞鸟早已寻到了栖身的屋檐,夹携着浓重湿气的风吹过鼻息,自带着这个时节里所特有的的腥咸味。

世界短暂的静谧后,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转瞬便奔至眼前。

芳卿忙碌地检查所有门窗是否都关好。

推开何遇的卧室门时,刚巧一道闪电划过眼前,映亮了窗边随风飘飘的白色纱帘,光影交错间,配合着耳边响起的“隆隆”闷雷声,吓得芳卿打了一个机灵。

定睛看清,顺了一下胸口,刚要大口喘一下气,“叮咚”一声,房外的门铃响起!

这一前一后的连贯夹击,让芳卿的心脏着实承受了不小的考验。

雨夜,谁会拜访新搬来的住户?

芳卿快步将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攥起手机给何遇的电话设置了快捷键,这样在有需要的时候,只要一按,就能实现快速拨号了。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次,清脆的声音,在夜晚穿透力更强,只是眼下听起来,少了悦耳可言!

芳卿强按住颤抖的双腿,她还是应该信任小区安保的,闲杂人员是不能轻易进出的。

再检查了一遍门上的安全锁是关闭的,芳卿抬头,将眼凑到了猫眼上。

视线通过孔洞望出去,率先看到了一抹红色,那是一位穿着珊瑚橘红色外套的长发女人,正不偏不倚地站在门外正中处。

走廊内灯光明亮,能看清那女人画着一丝不苟的妆容,白皙的面庞上涂了一张和外套一个色系的红唇。

正当门外女人又要伸手按动门铃时,芳卿喊问道:“你找谁?”

芳卿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说出第一个“你”字的时候,舌头都是发颤的。

闻言,女人收手,端正了一下身姿:“您好,我找何总!”

芳卿心里暗骂道:这阿遇,怎给她雨夜招惹了个红衣“女鬼”来?

第六十二章 思量:陌生访客

听着屋外的女人找何遇,芳卿用力地挠了挠头,发根处痛麻的神经末梢提醒着她,这是现实,不是做梦,不可能有鬼神的存在。

美好的现实生活才刚刚开篇呢,哪会扯出这么多的怪力乱神啊!

思虑清楚,芳卿便有了足够的勇气,问道:“那你是谁?”

“我是他的助理。”红衣女人回答

助理?没听说他有助理啊,也自始至终没见过他带助理啊!再者说了,何遇的助理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还自己留在这里?还是小心为妙。

“何总不在!既然是助理,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不在呢?”

女人似有苦涩地一笑:“我是总部新分派给何总的私人助理,何总不在啊!那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朋友”芳卿酌量着回答。

“哦,您方便打开门,我们相互认识一下,细聊聊吗?”

芳卿可是打死都不愿开门的,她本想说:“不行,不必了,请你哪来回哪去吧!”

但反过来又想,如果这人真是何遇的助理,就这样草草打发,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芳卿犹豫着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因为安全锁链还在上面,她倒也不是很害怕。

“时间不早,我就不留您了吧,您是何总的私人助理,还是早早联系他吧!”芳卿从门缝里露出脸来说道。

谁知道,门外的女人在看到芳卿脸的一刹那,反倒是十分震惊似的,张嘴瞪眼地有些失态,嘴里脱口而出:“成小姐!怎么是您?”

芳卿自觉不是什么大美人,但自己这长像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吧?她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没错,还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好好的,没缺什么物件啊!

等等,她说的什么?程小姐?程小洁?还是……不过那到底是谁?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芳卿好奇地问。

“成小姐,您不记得我了也正常,毕竟我们是几年前见过。”女人恢复了平静

“我想您认错人了,我不姓什么‘程’,我姓‘芳’,芳草的芳。”芳卿解释道,故意转了一下脸,让她好全面看清楚自己。

看来自己的脸还是有些大众哇,芳卿有些小小失落!

“啊!您不是‘成锦屏’小姐吗?俩人也真是太像了吧!”女人似乎不死心

“我叫芳卿,自始至终不认识您说的人!”

“不认识?”女人再问

“不认识也好!哦,是我冒昧了,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您,芳小姐,那我就不再打扰了,我想我们有缘,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女人自答道

“呵呵,再见!”芳卿无奈地配合着

一直盯着那女人回头进了电梯,而且电梯半路没停,最终停靠在了一楼,安静下来后,芳卿才总算踏实地关上门。

芳卿踱步回客厅,看了下窗外,雷声渐远,雨势有增无减,密集的雨帘混杂着缭绕的水汽,让视野看不真切。

时针已经指过七,“还真是混沌的雨夜!”芳卿感慨着倚在沙发上。

心下细细思量:刚才,只是区区几句对白,但信息量却好大。

红衣女人是谁?这个问题已经变成了芳卿第二位关心的,她嘴里所说的“程小姐”为何许人也,现在才是芳卿最想要知道答案的,因为那人说芳卿和那位小姐长得很像。

长得很像!

很像!

像!

假设那女人真是认错了人,她当时是很吃惊看到“那位小姐”出现在何遇家里?那“程小姐”和何遇到底认识吗?如果认识,又是什么关系呢?现在的“程小姐”又身在何方?

……

芳卿想的脑仁简直要炸掉了,生平头一遭发现,比背书解题还要难的事情,原来就是为情所困啊!

虽说好奇害死猫,可芳卿还是不能免俗地沉浸在好奇里。

想着想着,竟然转仰为趴,最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时间和着窗外雨声“滴答”前行,十点过半,落在芳卿身边的手机哼唱起来。

芳卿迷糊地接通电话,生冷地“喂!”了一声。

“宝贝儿,睡着了?”对方一开口,芳卿的耳朵已经先于大脑找回了感觉,立刻一字不拉地接收到了每一个字。

“不小心睡着了,你结束了?”语调温和了好多

“恩,刚刚结束!现在晚上了,你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下午的问题了?”何遇问

“什么问题?睡了一觉忘记了!”

“你这丫头!”何遇叫道

一听何遇声调,芳卿都能意想到,如果何遇现在在自己身边,估计又要伸手敲她的头,想到这里,芳卿还条件反射似的微微缩了一下脖子。

“我下午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要那种只适合你我之间说的话!”

再次听了何遇的发问,芳卿倒是守承诺,主动说:

“有,我想对你说:我很想你,发自内心的想你!从你机场放开我转身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都有想你!”

何遇本以为还要软磨硬泡,循序善诱好一会才能得到答案,忽然听到芳卿这么快就吐露了心声,而且还是难得的长篇大论,真是舒爽到家,还一时有点不适应了。

“卿卿!你怎么了?”何遇认真的问。

真是老狐狸的嗅觉不是白练的,这样的芳卿肯定是经受了某种刺激。

“没事!这里下大雨了。”

“害怕了,是吗?”

“有点!”

“对不起,宝贝儿,留你一个人在那!”何遇说的艰辛。

一切仿似又回到了解不开的一环,那注定是“异地”这个现实所不能回避的矛盾,一切的一切都代替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卿卿?”

“嗯?”

“你愿意来宁城吗?来我的城市,到我的身边来?”何遇郑重地问

芳卿被问得愣住了,她知道,何遇的这个问题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曾幻想过安定、归属,但当真正的选择摆在她面前时,她突然有些无措了。

“能给我时间考虑吗?”芳卿试探着说

“当然!这个问题随时对你有效!”何遇继续说

“任何时候我都愿意听到你的答复,当然,希望是你肯定的答复!”

“好,我会认真考虑答复你!谢谢你,阿遇!”

第六十三章 混沌:美妙周一

还沉浸在对未来某一天的到来而有些小雀跃的何遇,心情美的要飞上云端,可他绝对想不到,在下一秒,就能如坠深渊。

“你认识一位姓‘程’的小姐吗?”芳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

“成?小姐?”何遇心里“砰砰”乱跳了几下!

“那是谁?不认识!怎么突然这么问?”

听到何遇否定的回答,芳卿先前纠结的诸多问题,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刚才一位女士过来,说是公司总部新派给你的私人助理,那女士把我认成了‘程小姐’,说我俩长得很像呢!”芳卿将事情经过讲给何遇听。

“一位女士?我的助理?说你和‘成小姐’长得像?”何遇重复着芳卿的话,像是在问芳卿,可更像是在自说自话。

“对的,她有和你联系吗?”芳卿问

“没有,我的助理男的多,只有一个女的,现在就在隔壁。”何遇多解释了两句。

“那刚才的人是谁?阿遇,会对你有危险吗?”芳卿有些担心地问

“危险?不至于,也许是朋友恶作剧,不要放在心上。”何遇是真的不希望芳卿能一直记得今晚的事情。

这么在意我行踪,关心我私生活的人,会是谁呢?

何遇想着,挑起一侧嘴角,他心里应该已经知道,这事情会是谁安排的了。

将芳卿安抚上床,聊着天等她再次睡着。

然后,何遇拨通内线:“取消明晚的所有安排,和他说声,我回家吃晚饭。”

*

另一边,和芳卿聊完天的红衣女人,下楼出电梯后,等在楼下的人,立刻为她撑起伞,护送她进了旁边的车子。

坐进后座,女人示意司机开车,然后取出手机,拨出电话。

*

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世界仿似都明净了好多,卫市的天空艳阳配轻云,“美妙”的周一早晨不可避免地来临了。

“铃铃铃…铃铃铃…”

连续不断的电话铃响声,指引着芳卿在床上连滚带爬,终于在床尾被子里找到了手机,翻出来接通电话。

“这两天过得还好啊?见色忘友的小妮子?”这芮蓁还真是,永远不在调上。

“还好了,没有忘记你,有时间过来陪我住几天啊?”芳卿也原形毕露

“我过去,你们家何遇不要‘咔、咔’两下把我灭了才怪!”

“他回去了!”

“这么快?才两天不到吧!”

“嗯,有工作,现在一人住,晚上还是挺冷清的。”何止冷清,其实芳卿想说,昨晚要不是何遇电话一直陪她聊天,她还真要吓个不轻呢。

芳卿捡重点和芮蓁说了昨晚的惊魂,谁料芮蓁在电话那边没心没肺地大笑:“雨夜红衣女人,你拍鬼片呢!?”后来又补充道

“行吧,回头我向姜晓请个假陪,过去陪你两天!”

俩人没说几句话,芳卿又要一头栽倒的架势,那柔柔软软的枕头,真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啊!

嘴里说着话,芳卿在脑中回想起同何遇共度的四十八小时时光,现在还恍如做梦一般。

芳卿甜笑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聊天的空挡,她看了一下手机时间:

“我去,都八点了,去死吧芮蓁!你怎么不告诉我时间?回聊,我起床呢!”

“你这毛病还没改呢?闹铃是用来干嘛的?人家发明那东西不是为了拿专利的,就是让你这种人拿过来使用的!谁知道这个点你还在赖床,快起吧,别周一一早就迟到!”芮蓁嘀咕着挂了电话。

周一啊!今天是周一!

芳卿边起边抱怨:昨晚想得太多,聊的太晚,搞得现在才醒过来。不巧还是周一,人最多,最难赶时间的时候。

苍天啊,这注定了是混沌的一周!

从衣柜里拿出昨晚百货公司送过来的套装穿上,别说,就是大手笔,衣装一换,身材也算凹凸有致了,自信心都蹭蹭蹭地涨了起来!

慌忙洗漱,塞了两袋零食进包里,正要取钥匙锁门,打算奔跑去公司,眼角余光却看到了停放在客厅角落里的自行车。

芳卿打了一下响指:我骑车子去公司好了,反正性能良好,还能省时间呢!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将高跟鞋放进了包里,摸出了双球鞋换上,以最快的速度推车,下楼。

小区路面道路是人车分流,芳卿把背包往车把上一挂,安全上“马”,飞驰出了小区,那携风带沙的“驰骋”劲儿,害得保卫室的人都侧目了几分。

许久不骑自行车,在市中心骑车的机会更屈指可数,看着甩在身后好似龟速前行的路人,芳卿兴奋又骄傲地为何遇这辆自行车点了一个赞。

眼看公司大楼就在眼前,手表显示才八点四十分,时间绰绰有余,来得及。

芳卿大大舒了一口气,想着又加劲踩了两脚自行车。

忽然,芳卿脑中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周六能离开公司,可完全是借着魏潇-魏总的萌荫才能安全“逃离”的,也不知道那“邮件泄密”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如果还是没有进展,或者就是像苏起落他们分析的那样,公司是摆明了找替罪羊,那她现在这么大摇大摆地去上班,不就是味美小全羊自带佐料地再次落入猛虎之口吗?

不行,芳卿决定要先给“前线谍报人员”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尤其是苏起落,他们部门可以负责主要证据收集的啊。

想着,芳卿就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探进包里掏手机,可摸了半天也是无果,刚才着急出门,手机不知道匆忙地塞到哪里去了。

芳卿多看了前方两眼,暂时没有新路况,便放下心,快速低头望向包里,眼手配合地继续找电话。

有个词语叫做—瞬息万变!恰能用来表述现在的状况,就在芳卿刚才一分神,没看路的两三秒,路况突变。

旁边小巷中,拐弯闪出来一位晨跑的年轻人,正迎着芳卿的方向匀速行进过来。

年轻人身量颇高,周身肌肉紧实丰满,上身的灰色t已经湿透,自带一种力量之美。

第六十四章 遁逃:江湖再见

当年轻人看到不远处的前方行驶来的自行车时,还特意靠墙边更近了一些,留出右侧大部分路面来让行。

可是,就在他拉起脖间毛巾,想抹一把额头汗水的功夫,谁会料到那自行车就和长了眼睛一般,直愣愣地冲着他撞过来。

虽然年轻人当时跑的不算太快,但无奈自行车冲的快啊,这个速度如果硬撞上,肯定会有受伤,如果碰的再不巧一点,人变废了也有可能。

所以,年轻人一边准备避闪,一边叫道:“哎!哎!前面自行车,注意看路!”

芳卿听到喊叫立马抬头,很配合地惊恐大叫,应激的一瞬间,手将扎线刹死,双脚也伸到下面摩擦起了地面,手脚并用起来。

可想彻底停下自行车的速度,为时已经有点晚了,车子下两秒就要径直撞上那年轻人。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前方年轻人身体一扭,惊险地躲过直冲胯下的自行车前轮。

同时,他两只手向前伸出,竟然徒手抓住了芳卿的自行车龙头。

接着,年轻人将他两脚跺地后蹬,以墙角为支点,腰上受力微微前弓,配合手臂肌肉收缩,愣是硬生生地将快速冲过来的自行车给逼停了。

事情发生的间不容发,当事者都大口喘着粗气,愣在原地不动,维持着一个冲一个推的姿势。

年轻人先反应过来,松开了芳卿的自行车,取下毛巾擦掉了满手、满头的汗。

“小姑娘,下次骑车看好路,就算你反映快,刹车好,技术高,也不能骑的这么快,很危险的。”年轻人老气横秋地对芳卿说到。

芳卿这才虚惊一场地回过神来,点头哈腰地问:“对不起啊,帅哥,对不起,您没伤着吧?”

年轻人一听帅哥俩字,立马正色了一下:“少套近乎,你这水平,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换个别人,估计俩人都要进医院了。”

说着,他打了个敬礼,将手伸向芳卿:“身份证拿出来,自行车未按规定车道行驶,还超速。先罚款20作为警告,让你长长记性!”

芳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骑自行车还要罚款?

再说了,他是谁啊!一个穿着大汗衫满街跑步的小子,没说他过量排放二氧化碳就不错了,还上来就看身份证,敬个礼就能罚款?还真当自己是交通警察了吧!

可刚才毕竟是自己理亏,芳卿压着心里的火,这半大孩子,说好了是小兄弟,说不好也就是小崽子,还在她面前冲大人呢。

“我说小兄弟,刚才没注意看路,差点伤到您,的确是我不对,但您看,现在我们俩人都没事,也是虚惊一场,我还赶时间,也不耽误您继续锻造腹肌,若有缘,我们江湖再见,如何?”

芳卿表面在征求对方意见,实际上,她边说,边悄悄调转了车把,就在问出最后两个“如何”的同时,芳卿右脚一蹬,一个标准的快速上车,然后玩命地蹬着脚踏板,一溜烟地逃跑了。

身后的年轻人反应极快,刚想做一个反手拉人下车的动作,但手被发派到了半空却旋即又停了下来。

只见他嘴角压着浅笑,那笑极淡,仿似稍微放大一点,就能泄露掉无数天机似的。

一会儿,才听到从嘴里说出:“好,江湖见!”

*

芳卿像躲避穷追的“疯狗”似的,一路没敢回头,心想着:谁还要再和你相见啊!

直到冲进公司的大门,她才降下速度来。

和门卫师傅打个招呼,将自行车停放在了门卫室后面,这样至少“豪车”的安全性有保证,丢失、剐蹭啥的,一般不会发生。

一溜小跑,赶忙进了前台处打了卡,好险,还差两分钟就迟到了。

老远就望到电梯还在高楼层上没下来,芳卿索性一鼓作气地走楼梯爬上了四楼。

她爬楼手指头没闲着,给四人群里发了一条信息,询问那事情进展如何?

陈曦回复:人事行政没有收到新消息;

苏起落回复:刚问了,我们部门已经停止追查了。

夏末不知道忙什么,估计在开会吧,没有回复。

芳卿琢磨着信息加快脚步,看这意思就是没事了拜,她又稍微定了一下心,一溜烟冲进办公室,坐到自己位置上。

芳卿也没进更衣室,靠着桌子底,急忙取出高跟鞋换上。

正待她抬头喘上一口平稳的气,突然感觉左侧耳边有断断续续的凉风送来。

芳卿疑惑地侧脸,正好对上伊宁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探出来的头,二人鼻尖想擦,这么近的距离,任是美若天仙,也变成了吓人的大头娃娃,惊得芳卿一个机灵,差点叫出来。

“哎!你还真是喜欢干地下工作呢?”伊宁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芳卿向后回撤,刚才那贴面一碰,要是帅哥她也就忍了,关键是和阴阳怪气的伊宁,芳卿现在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我说你身上这套高定,就是做那地下勾当赚来的吧?”伊宁变本加厉地说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的工作仅此一份,凡事也行得正坐得端,别没事捕风捉影的。”芳卿一早经历了太多的“不寻常”事件,胸中一股无名邪火正在升腾。

不对,这样不行,她不能因为一点外界无关紧要的挑衅,而乱了自己的阵脚--芳卿自省道。

想到这里,她不再和伊宁打嘴仗了,噌一下站起来,直奔卫生间进去,她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

可等芳卿刚站到水池边,还没来得及打开水龙头,就隐约听到里间里有人在谈话:

长舌a:“听说没?就刚来的那个芳卿,伊宁前面的那位,因为泄露公司机密被抓到了!”

长舌b:“真的,真是人不能貌相,平时看起来很文静的!会怎么处置啊?”

长舌a:“还怎么处置?没治!人家后台有人,给压下来了……”

……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人言啊,上个厕所,这些长舌妇们也不能安生一会。

第六十五章 加油:钓金龟婿

芳卿沉默片刻!

可她反过来一想,也是,总不能让他们一心一意地只是蹲着用劲吧,所以脑子里也要想些事情,再顺便用闲着的嘴巴聊聊天。

自己一下子真成了焦点,众矢之的,芳卿真不知道现在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只能感叹:不用脑子想,只知道道听途说的人,还真是可悲。

按照他们所说:后台有人就能容忍泄密事件吗?那这样的公司,上梁都不正,不呆也罢;像这种越是接触不到权利中心,更不了解事件经过的人,越容易被利用,从而进一步发挥大脑的主观能动性,臆想出千奇百怪的故事版本。

芳卿没有打扰别人嚼舌根,踩着高跟鞋,故意将脚步加重,“噔噔噔”地出了洗手间。

现在看来,邮件一事,虽然表面上压下了,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无法抑制别人对于信息的议论。

宋栖云此等事情见得多了,其实那天他和廖不凡被叫进老大办公室,也就是肖总办公室时,他就说了自己的观点:事情疑点太多,证据不全。

所以当时他是站在芳卿一边的,也算重情义,力保芳卿不可能做那种事情。但碍于自己人小甚微,最后还是魏总出马将芳卿从漩涡里暂时解救了出来。

宋栖云想:芳卿看来后台挺硬啊,连魏总这样的大佛都能被拉出来跑龙套。

所以看到芳卿回到座位之后,宋栖云主动叫了她去会议室。

他宽慰芳卿,让她不要将一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说那些话的纯粹都是无聊小人的无稽之谈。

宋栖云又说:“从明天开始,你多出些外勤,顺便了解一下市场情况,最近一段时间少在单位出现比较好。”

芳卿谢过领导,其实她清楚,宋栖云这么安排,美其名曰熟悉市场,真实目的就是让她出去当跑腿的拿送资料,呆在外面避嫌吧。

但天也热了,顶着大太阳出门,肯定不会有躲在空调房里工作舒服啊。

中午食堂,陈曦、苏起落安慰芳卿的时候,夏末却上前捏着芳卿的衣服袖子摸索了半天,道:“你是鸟枪换炮了啊!这一身行头得整掉大半年工资吧?”

芳卿咬了一嘴的馒头,含混地回复了:“朋友送的!”几个字。

夏末一听更不得了了,差点喷了嘴里的蛋炒饭:“朋友送的?这样的朋友给我来一打好不好!哎?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陈曦打断道:“夏末姐,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八卦了好吧!卿卿已经够烦的了!”

夏末看着半路杀出来的小鬼精,点点陈曦的脑门:“你啊,快点吧!再不加把劲,金龟婿都要被别人吊光了。”

陈曦平白无故挨了好几指头,摸着脑袋问苏起落:“起落!我招谁惹谁了啊?”

苏起落伸手揉着陈曦的头道:“哎!可怜见的,咱别趟那浑水了,凡事哥疼你!”

夏末又一手打掉苏起落按在陈曦头上的手:

“拿开你的臭手,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陈曦不是天鹅,但也轮不到你垂筵,路边守着,能落下一只家雀就不错了,别想开发我们这名贵的金丝雀了!”

一下怂了俩,夏末也消停了,桌上人一时无语了。

陈曦善解人意道:“卿卿,回头,我把每天行政部司机出门办事、采买的路线都提前告诉你,你对照着自己出行的目的地,看看有没有可以搭乘顺风车的地方,如果有,我就和司机说让你跟着一起去!”

芳卿感动的简直要掉眼泪,这是自己鸡飞狗跳一上午后,听到的最温情的一句话。

*

好在芳卿下午只需要坐在位置上码字,没有再接触到别的风波。

但,事情并没有平静地善终。

就在临下班之际,大堂前台的小姑娘却匆忙从楼下赶上来,在门口扯着嗓子喊起来:“芳卿!芳卿!你快出来!”

听着那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慌的叫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抬起了头,他们先看了门口,又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芳卿,芳卿想:今天真是活见鬼了,这又是招惹谁了?不是有电话吗,干嘛不用!

芳卿赶紧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闪出办公室。

跟着前台一溜小跑地来到大堂,这才明白,刚才人家小女孩为什么会激动、会叫,也是,自己要是再小几岁,也会迷失在精神世界里。

还是红色郁金香,只是这次花更多,多的离谱那种。

花牌上面就写了:第一天!

三个字。

芳卿有些迷惘,这是几个意思,是指分开第一天?还是这是第一天的花,以后每天都有?真是有钱烧的难受吗?

看看明天怎样吧,如果还有花,那就有必要电话某人,实在不行变现给她也可以啊!

芳卿想的美,只留下了花牌和一枝花,其余都放在了前台,也算见者有份吧!

是啊!若有情在心中,需要的只是心心念就好,物品的多少只是一种传递媒介,一个载体而已。

芳卿笑着上楼,出电梯时“不慎”和迎面而来的人碰撞了一下,那朵花赶巧飞落地面。

她刚要弯腰捡起时,那花却被随后而来的一只脚狠狠地踩上,红色的高跟鞋,因为践染了花汁而更显妖娆。

芳卿愤愤地抬头,对上了高跟鞋主人的目光,是那种狠厉、嫉妒与不屑。

那眼角的泪痣,不是伊宁是谁!

芳卿现在就想破口骂娘,加班的心情全无,收拾了背包,难得准时地推着自行车往家赶。

路过早晨的巷口时,芳卿还专门多留意看了几眼,应该不会再这么倒霉了吧,还能碰上那人!

等到终于关上房门,将这一天的事事都摒弃在了门外,一切的无奈和无语,希望明天不会再上演吧。

烧水煮面,吃桶泡面压压惊,感受一下泡面的小幸福!

水开沸腾,层层水泡受热凸起破裂,发出“咕噜、咕噜”“啪、啪”的声音。

芳卿望着壶口升腾的白气,那从水中变身升华的水蒸气,轻柔旋转着,初见时飘飘欲仙,可一旦渗入空气中就会四散消失,毕竟是不能长存的事物。

可悲吗?存在过,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第六十六章 梅雨:望菱兴叹

宁城所在的南方,此刻已经进入了梅雨季节。

青青果儿,留酸软化齿牙,这一季,本应带着酸涩回甘,初恋般的香气,却因数日昏沉的天,连绵不断的降水而失去原有的意境。

水雾氤氲,到处湿哒哒、黏腻腻、潮乎乎。

还没到下班时间,何遇就一人开车出了公司。

先去百货公司亲自挑了一件礼物,然后径直回了何家老宅。

远远望去,雨光给老宅蒙上了一层岁月的气息,绿树环绕的独栋院落,雨点拍打青砖有如和弦。

汽车驶入大门,早有人打伞恭候,笑脸相迎。

何遇走进房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老者,正跟着他的移动而收放目光。

何遇笑道:“爷爷,我回来了!”

然后又冲着里侧喊道:“桂婶,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啊?我都饿死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妇的回答:“阿遇回来了,饭菜马上好,都是你爱吃的。你先陪爷爷说说话……”

何遇走到老者身边坐下,将手里的礼盒递过去:“喏,爷爷,给您的礼物!”

老者看看盒子,又望望何遇,很吃惊的样子,半天才伸手接过礼盒。

何遇打趣:“老爷子,您这是什么表情啊,就和孙子从没送过您礼物似的!”

老者如获至宝地捧着盒子,好像还真是仔细想了一下:“我的确不记得了,你在什么时候给过我礼物吗。”

何遇做抢夺状:“算了,反正我表现也不好,不要还给我!”

老者忙着开盒子:“谁说不要的,看来,这身边有了女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心细了不少!”

“让我来看看,我这宝贝孙子,送的是什么?”

盒子打开,一对闪着银光的袖扣露出来,简单的菱形花纹,最原始的链条款式设计。

老者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那凹陷的几何花纹,忽然,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出现在他眼前。

仿似有女孩的笑声传来,甜蜜的话语在脑中回荡:

“月城,以后你见到‘菱形’就要想起我哦!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菱’。”

老人的手抖动的更厉害,眼角已经有湿润的液体渗出。

何遇还没见过爷爷这样子,在他眼里,爷爷是军人将领出身,上过战场玩过命,身上伤疤层叠堆砌无数,怎会将眼泪轻弹。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要是不喜欢这礼物,我马上丢掉?”何遇疑惑道

老者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叹出来:“多少年了啊?她要是还活着,也应该八十几岁了吧!”

何遇更困惑,伸手揽过爷爷的肩膀:“爷爷,您说的那个‘她’,是谁啊?”

“她?她啊!她的名字里有一个‘菱’字。”老人仿佛沉浸到了回忆里

老者笑了一下:“她那时也像你这样,坐在我身边,冲着我笑,让我以后见到菱形,看到‘菱’字就要想到她。我还记得,当天阳光啊罩在她脸上,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耀眼的金黄色!”

老者扭头闭了一下眼,默默擦掉两滴泪。

“这些年啊,我连糕饼都不让他们做成菱形的了,但没想到,直到现在,还是一眼也不能见这形状!”

“那现在,那位奶奶在哪呢?她怎么后来没和您在一起啊?”何遇问

“傻孩子,天下哪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啊!要是在一起,肯定就没有你喽!”老者强忍苦涩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年轻人啊!有爱的人,就要赶紧行动,紧紧抓住,别老想着等以后,因为啊!你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情缘深浅,说不定就在下一个转身,在哪个拐弯,人就会分开,走丢了也说不定啊!”

老者好似发自肺腑般地,说了很多。

“你看,难得回来一次,别光听我老头子说了,聊聊你的那位吧?我听说,她现在在卫市是吧?”老者--何月城问

“爷爷,您不是已经安排人前去打探过了吗?”何遇反问道

“你小子要是早早的主动交代,还要我费闲劲,大老远派人去问吗!”老人也提高了嗓门

“她大学还没毕业呢,现在在卫市分公司实习!”何遇说

“那怕什么,你嫂子不也是一毕业就嫁给了你哥!在古代,她这么大岁数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你这年龄,都可以当爷爷了!”

“你哥也是,结了婚也不省心,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啊!……”老人说着,脸上怒其不争的表情更甚。

何遇又要开始头大了,他大哥就是怕老爷子念叨,所以每次也是挑人多的时候回来,基本上不会单独回老宅。

他要是知道这次老爷子因为教训他这个弟弟,又把他当哥哥的也拿出来说了一顿,非要敲何遇一个月饭不可。

何遇精明地打断何月城:“这没事又把我哥架出来烤什么啊?我交代我的事情,您还听不听了!”

这招果然管用:“听,我听,你接着说!”

“我还没告诉她我是谁,只是和她说在宁城开一间公司。”何遇说

“也没说错,你的确是开了一间公司!”老者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听说,她长得很像成锦……”老者的话,被迫卡在了喉咙里

“爷爷,请不要拿她俩作比较,是成锦屏长得像她。”何遇坚持地说

“这有什么区别吗?想当初,一堆人都劝你,让你和锦屏订婚,你不愿意,和我们软硬抵抗!现在又找了一个和锦屏长得像的,你到底是想怎样?”

“如果你早接受锦屏,她和你成奶奶也不至于回不来!”何月城怒斥道

“好了爷爷,都过去好几年的事了。”类似的话,何遇都要听的耳朵生茧子了

“这事儿是多久,用几年时间就能抹掉的吗?今天,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也就撂下句话—卫市的那个,要是和锦屏真有几分肖似,你趁早灭了领进门的念想,要不我没法再去见你的成爷爷,将来百年,更没脸去……”

说着,老者激动地用拐杖“嘟嘟”地直戳地面。

第六十七章 苦寻:姓甚名谁

看到爷爷生气了,何遇心想:这暴虐脾气,哪是外人印象中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何爷爷啊!

“爷爷,您最近戏份看多了吧,这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吗,人像也好,不像也罢,将来都是我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关别人家什么事?”何遇说

“你,你这兔崽子说的还是人话吗?”何遇的一席回话,就像热油锅里溅进了水一般,换来了老人家“噼里啪啦”更加狂暴的训斥。

“我和你成爷爷大半辈子交情,从小就差穿一条裤子了,相互能过命。可惜我们生的都是儿子,哎!本指望你们这一代能达成我们的夙愿,谁不想你哥是这样,你更不是东西。”

“人家锦屏多好一孩子,你愣是装傻充愣这么拖着,说什么心有所属,你属的人呢?是和锦屏长得像的这个吗?那你绕什么弯子,直接找锦屏不就得了。”

看何月城那架势,恨不得拿自己的拐杖指戳何遇的额头才解气。

何遇也算是摸过自家这位老爷子性情的,和所有老人一样,人家也是属“顺毛儿驴”的,千万不要想着能幸运地走个擦边球,碰一下老人的“逆鳞”,试图和他顶着干,那是嫌命不够长,找死的举动。

“就算长得像,内在可不一样,要不怎么说,即使是双胞胎也有不一样的灵魂呢。”何遇辩解,已经准备好走曲线救国落线了。

“灵魂,等你进了坟墓,变了鬼魂你就知道了,天长日久过日子,最主要的是门当户对,这样学识、经验、阅历都登对。”

“你要是不信,还不死心,哪天把那个卫市的带来我瞧瞧。要是过了我的眼,再谈也不迟。”

何遇心里贼笑一声:看吧,松口了吧!

“您快省省吧,我和人家怎么说,说我爷爷要审核你,他看不惯你我们就吹,这是哪个年代的事情了。”

“我这边可是千辛万苦刚刚有点好苗头,这时候,您可千万不能给我掐灭喽!”何遇故作委屈,自带撒娇模式开启

“你小子这次是认真的啊?”何月城直视何遇的眼睛问

“对待感情,我从来没有这么笃定认真过!”何遇眼波微恙,斩钉截铁地回答

“哎,要是锦屏有这福分就好喽!”老者又念叨上了

真是岁数大了啊,思维不要太跳脱啊!

“爷爷,我的亲爷爷哎!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成锦屏之间,只是对方的一厢情愿,我什么时候给过她希望,又做过什么让她误会的事儿吗?”何遇问

老人一时无语!

“只能说你们无缘无分吧,现在更是阴阳两隔,真是可怜了我的成老弟啊!”何月城感伤道

“等时机成熟,您见了人,如果觉得有必要,让芳卿认成爷爷当干爷爷不得了。”何遇脑子灵活地为俩人将来铺着路。

“如果能那样,最好不过…”

“不是,你刚才说谁?”何月城问

“谁?成爷爷啊?”

“不对,前面,让谁认老成当干爷爷?”何月城双手捏紧拐杖说

“芳卿啊,就是我说的,卫市的芳卿啊!”

“方…方!哪个方…?”老人声音有些颤抖

“芬芳的芳,是不是很少见。”何遇笑着说

何月城一听何遇的解释,虽然坐在沙发上,但是身形还是明显地向后趔趄了一下。

似是身体明显萎靡了一般,瞬间失去了精气,只能顺势将整个身躯倚靠在沙发上,以此借力。

“芬芳的芳!芳草的芳!芳卿,真是好名字啊!”说着,老人眼里明显星星点点起来。

“阿遇,饭菜好了,扶爷爷过来一起用吧。”忽然,传来桂婶的声音,叫他们去吃完饭

借着何遇双手的力道,何月城好不容易才站稳身躯。

何遇正准备引导他去餐厅用餐,何月城却拨掉了扶在他胳膊上的手:

“你自己先去吃吧,我有些累,上楼歇会儿!”

说着,何月城一手摸着楼梯,一手用力拄着拐棍,一级一级地向楼上爬去。

当卧室门“砰”一声关上时,何月城已经满脸汗水,二十几级的楼梯台阶,好像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气力一样。

此时,老人背靠着房门,已经无力再迈动任意一下脚步,他索性丢掉拐杖,任由身体滑落到地面上,泪水无声地流出,老人掩面而泣。

何遇看着一步步艰难爬楼的爷爷,想赶上去帮忙,却被桂婶拦下,关切地问道:

“你先吃吧,不是早饿了吗?你爷爷,就让他一人冷静下吧,你刚才跟他聊了什么?怎么会突然精神这么差?”

“我就解释了一个人的名字!”何遇不解

“什么名字?”桂婶问

“芳草的芳,芳卿!”

听到芳卿的名字,桂婶也是明显地一愣,接着急切地追道:“这个芳卿是多大岁数?哪里人?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怎么了?哪里不对?她大四实习了,家在东部一个叫‘云梦’的县城,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何遇说了自己知道的

“‘云梦县’,老人呢?老一辈还有谁健在吗?”桂婶接着问

“还有奶奶吧,上次芳卿还说她奶奶特别喜欢吃我们南方的各种酥呢!”何遇回想着,嘴角不知觉上翘。

心里已经合计好了:上次查的芳卿老家地址,再让人核对下,定时给她家邮寄点东西,嗯,就要这么干,先标明自己的存在!

“奶奶,奶奶叫什么?”桂婶像极了查户口的人,又把脸凑近了一些

“这我哪知道啊,还没到查人家家谱的时候呢,桂婶。”何遇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哦,你下次有机会就问问吧,就问奶奶的姓名就好了!”

“也许,她会是你爷爷一直找的人呢!”桂婶最后像是自言自语,亦是丢魂失魄似的转身回房。

诺大的餐厅,只剩下何遇一人,守着一桌了的美食。

看来,爷爷的秘密也不少呢!

何遇复看了看楼上,然后无奈地给自己盛了一碗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快速用完了一个人的晚餐。

何遇敲门和爷爷道别,卧室内虚弱的老人音传来:“你去吧,好好待芳…卿…。”

何遇站在门外,听着房内再次陷入无边的沉默,遂扭头下楼,交代桂婶,让她时刻注意爷爷的情况。

再次站在雨帘下,身侧雨打芭蕉声声脆,新生翠绿掩映梅形门洞!

思绪想飘散,但就像这永远也滴不完伤心泪的雨夜一般,一时怎能化得开!

第六十八章 眼福:宣示主权

彼处的凌乱,丝毫未影响此地的宁静,卫市的静夜,一弯残月如钩挂中天!

夜风撩发,淡淡地若有若无,恰似记忆中某人的指尖轻触,待要捉住,却已在千里之外。

视频接通时,何遇刚刚从雨中座回车里,他看到芳卿已经换上了睡衣,一种随时准备入睡的架势。

那是一身烟灰紫色的丝质套装,外面是一件丝薄的开襟睡袍,里面吊带裙的蕾丝花边层叠暗隐在胸口,深v的设计,让芳卿的上围此刻看起来特别有料。

每次打开衣柜,芳卿都看到睡裙美美的挂在那里,既然羞于人前穿,今晚难得一时心热,便穿起来悦己一番。

不曾想无心插柳的举动,也让视频里的何遇饱了一回眼福。

何遇是用了好几秒才能正视手机里的香艳镜头的,顿觉层层热浪在心里升腾,如战鼓狂雷,如海啸般怒喊。

何遇在心下哀怨地调笑:一帧画面就能让自己如此忘情,如若将来,长此以往,自己的肾岂不是要饱经蹂躏。

芳卿看到对面的人贼笑不止,纳闷地问:“笑什么?捡到五百万了吗?”

何遇揉了一下脸上有些笑僵的表情肌,恢复了些许正色道:“岂止是五百万,我是发现了无价之宝!”

看到何遇又要开笑,芳卿佯怒道:“再笑我睡觉了,不聊了!”

何遇好似学过变脸变脸般,一秒收笑:“不笑了,只是,你今晚特别动人,下次我去,你也穿给我看,好不好?”

芳卿的脸色红艳欲滴,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讨厌!”

明明是带着责问的话,何遇却听得很顺耳,因为他曾听说,恋爱中的男性,脸皮都要练就城墙厚,所有在此过程中的,女方的“奚落”,明中暗里的拒绝,都如一道道砂纸,皆是为了助你蜕变成一个:

合格的“厚颜无耻”的恋爱人而做准备的!

芳卿没有再去纠结,下次见面时要穿什么睡衣,反客为主地开始追问何遇:下午送鲜花去公司又是何意?

何遇倒也坦荡:“每天一束花送到,当然是表达我对你的思念和爱意喽!”

芳卿听后,促狭一笑:“单单只有这个意思吗?”

何遇被芳卿这一笑搅得后背发毛,如实交代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标注一下主权,让围在你身边的那些觊觎者们望而却步。”

芳卿一时气结无语:“你……你……”

你了半天,芳卿才接上话:“哪有所谓的觊觎者,我看你才是最大的那一位……”

“宝贝儿,请你搞清楚哟,我可是属于哥伦布类型的,拥有对新发现大陆的开垦权和所有权!所以呢,你是我何遇的,我当然要‘对外’宣示主权了!”

“你……大男子主义,谁当你是垦荒者,谁是你的殖民地啊!”

芳卿简直要气死,从来没见过这么自大的男生,但实话说回来,芳卿好像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接触过几个男生吧!

“哦?难道你不喜欢‘大--男子’吗?”何遇故意将‘大’字拖得老长老长

芳卿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待明白过来后,一边喊着“流氓”,一边气冲冲地挂掉了电话。

何遇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变得如此“不堪”,那些半露骨,暗示性的言语,他以前可是听都不屑于听的。

看来自己一向纯净的心灵,都被那个小妖精给蛊惑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何遇重重地点头,笑着启动车子,踩上油门。

虽然车外的雨依然淅沥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但何遇心里却是阳光灿烂大晴天。

挂断电话后,芳卿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按耐住躁动的心,在床上辗转难眠起来。

一天一束花,败家啊,回头有必要和花店商量下,退订吧。

实在不行,折现给我也可以,钱我先帮何遇收着!

芳卿闷笑:

我还是喜欢人民币的味道啊!

*

第二天,晴空万里,芳卿倒是学乖了,定好闹钟,按时早起。

打开冰箱看了一下,还有点何遇留下的存货。

煎蛋配面包片,外加一杯酸奶,营养又简便的早餐搞定。

经过昨天的教训,今天,芳卿可没敢再骑自行车,因为时间还早,果断用自己的两条腿丈量到了公司,也不是很远,十五分钟不到的脚程。

再次路过昨天撞人的路口,芳卿觉得自己都有心理阴影了,赶忙加快了脚步,连看都没敢往巷子里瞅一眼。

进了办公室,里面不见任何同事身影,这也难怪,的确是来的有点早了,连楼下前台都还没有人到呢。

保洁阿姨也是才打扫完本楼层卫生,正火急火燎地奔向下一层。

芳卿猫在自己的格子间里,脑子里想着最近工作上有哪几档子事情,猜测宋栖云今天会派她去哪里出外勤。

看着外面天空中漂浮的标准瓦片云,芳卿不禁暗自咽下一口老血,天上瓦片云,地上晒死人哟!今天估计是不晒掉一层皮,不会罢休吧!

芳卿正琢磨着,忽然听到从电梯口传来了脚步声,从声音辨别,应该不是一个人,因为那声音里明显有女人的高跟鞋的“噔噔”声,还有一个不算响亮也不算拖沓的男士皮鞋“踢踏”走路的声音。

随着步伐的临近,芳卿听到了女人的阵阵娇哂音,以及男人瓮声瓮气敷衍似的“嗯、嗯”声。

女人音:“不嘛!亲爱的,我让你现在就答应我!”

女人好像是在诉求什么,继续道:“行不行?好不好嘛?”

芳卿愣在座位上,把头埋得更低,心想:这一早就有“桃花运”吗?他们再走进一点,我估计就要钻桌子底了。

不过这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男人没有立即回复,停顿了一会,说到:“来我办公室,我们细细说!”有意思了,这男人的声音芳卿也听过。

“我不,该说的昨晚我不都说了吗,我今天就要你一个答复,行?还是不行?”

“公司呢,别胡闹,来我房间。”男人压低了声音不耐地回答

然后,然后就是芳卿后悔听到的一句话!

芳卿发誓,是她绝对不想听到的话!

第六十九章 秘密:情感八卦

芳卿听到,那个女人故意拔高嗓门说道:

“好啊,老廖,昨晚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这才过了多久,一早就想变卦敷衍我了,我……唔”

还没等女人说完,就暂时没有了下文,好像是女人的嘴被男人捂住了,因为芳卿只能听到发出的一种“唔……唔”的声响。

然后就是拖拽的悉悉索索声和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咣当”一声。

终于等到一切平静下来,芳卿好像是自己干了一场大仗似的,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激动的存了一手心的汗了。

趁着外面暂时消停,芳卿本想先从办公室里出去,那样至少不会有再碰到刚才那俩人的风险。

可她看了下手表,已经马上快八点二十了,今天倒是奇了,以前这个点,早就应该有人来了啊。

抱着一种懒死在窝里的侥幸,芳卿继续趴在桌子上原地未动,还美其名曰地安慰自己:就这样,以不变应万变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三五分钟,也许是一二十分钟,办公室里终于有了另外的声音,进来了别人。

芳卿一瞬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立刻解套般浑身舒爽。

因为,在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让芳卿感觉起来,真真就是度秒如年一般。

芳卿现在才挺直腰杆,壮起胆子,开始整理脑中的思绪:

那女人喊了--老廖?男人让女人--来我办公室?这样看,男的是廖不凡廖总没错了!女的嘛,听那声音好像是……

芳卿想着,抬高脖子,伸向另一边,那里是刚才男女声音传来的走廊方向,一会看看谁从廖总的那个房间里出来,不就能印证自己的推测正不正确了嘛!

上一秒,芳卿刚无心地做了一次隔墙的那只耳朵,可紧接着下一秒,芳卿又暗地里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关心人家感情八卦干嘛,要是真验证出了廖总和谁有婚外情啥的,那自己怀揣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岂不是很不安全。

要是哪天被当事人知道了,悄悄给你“灭个口”什么的,还不和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简单吗?

正失神想着该如何自保,突然,芳卿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吓得芳卿当即“啊”地叫着窜了起来。

那一窜,毫不夸张,足足有三尺之高,好在上面还有楼层,估计如果没有房顶拦着的话,芳卿这次真没准,能当烟花一样把自己给放掉喽。

拍芳卿肩膀的是宋栖云。

他是看喊了芳卿几声,她却一直没答应,所以才过来拍了她一下,谁曾想芳卿反应如此激烈。

“吓着你了?一早愣什么神啊?”宋栖云面露疑色

“没……没吓着,刚才想方案呢,一时入迷,沉的太深了。”芳卿把自己的失态推给了工作。

“嗯,这种态度很好!今天你先去近处跑一趟,把这个回复的文件送到这个地址,就可以了。”

宋栖云说完,递给了芳卿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档案袋上还用回形针别了一张小便条,上面写了一个文件需要送达的地址和联系人。

芳卿接过资料,看了看地址,还好,真的不是很远。

还差几分钟上班的时候,陈曦就把行政部的司机今天会出行的路线推送过来给了芳卿,芳卿仔细研究了一遍,虽然没有吻合的线路,可她心里还是十分感谢朋友的这份心意的。

“谢谢陈曦,我今天要去双子大厦,路线暂时没有重合的,我一会自己坐公交过去就好。”芳卿在群里回复陈曦道

临出发前,芳卿没忘又去卫生间给自己补涂了一层防晒霜,基本的面子工程还是要维护建设好的,谁叫自己现在还没有嫁出去呢!

话说,嫁出去了是不是更要打扮的美美哒,这样才能收住男人的心,是吧?应该是的!要不男人变心出轨啥的,受伤害的不还是女人吗!

芳卿自问自答着,真是要升级做情感热线了。

当她刚拎起背包,拿好资料,准备出发时,正巧看到廖总办公室的房门打开了,有人出来了--是伊宁。

伊宁挎着包,面无表情地从走廊远处缓缓而来。

她没回座位,径直去了洗漱间,和芳卿擦肩走对过时,芳卿注意到,伊宁今天的妆似乎有点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雅致。

哎!真是正中芳卿的猜测,伊宁和廖总有一腿!

这种事情,先前道听途说时,当戏文来看,不全当真,只是作为闲聊时的谈资而已。

但真当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传闻变成了既定事实时,事情所带给芳卿心里的震惊,不亚于一场地震,事情逼着她--看待当事人的三观要重建,心里防线要再铸。

看来,自己以后更要管住自己的嘴了,多吃饭,少议论事。

芳卿给自己打完了一剂强效预防针后,又向老大招呼了一声,终于起身出发了。

她想赶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至正午的时候返回公司,那样自己就不至于受太大的罪。

*

每个人都只能支配自己脑壳中的大脑,合计着自己的一本帐。

芳卿背后没有长眼,所以她不会看到,方才同她擦身而过的伊宁,在转弯跨进洗漱间的一刻,翻眼恶狠狠地瞪了芳卿的背影两眼,那目光带寒,恍若能化作冰锥的实质。

*

“逃”出办公室,芳卿此刻正循着树荫往公交站牌移动。

忽然,身后方响过了两声汽车喇叭,芳卿闻声,条件反射地向路边又靠了靠,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走的可是马路牙子上面的人行道啊,怎么会碍到汽车的路呢。

当后面车子又响了一次喇叭后,芳卿有些奇怪地回头,只是看了一眼,便倏地微笑起来。

是夏末,她开着自己的小车子,坠在芳卿身后不远处,正跟着前面的芳卿,在慢慢地向前开动呢。

“怎么?末末姐,你是在跟踪尾随我吗?”芳卿停下脚步,故意开玩笑似地摸着自己的脸问到。

第七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出去见个客户,正好就在你说的地方附近,你上来,我顺路捎带着,先送你过去。”夏末说

“不麻烦了,我坐公交也方便的。”芳卿不想耽误别人的事情,也的确不太好意思麻烦夏末。

“麻烦啥?一脚油门的事,总好过一会在烈日下苦等公交吧,快上来!”话说到这种程度,芳卿觉得自己再谦让的话,就是矫情了。

所以她谢过夏末,坐进了副驾驶位置。

的确是几脚油门,等了五六个红绿灯的时间,就到了芳卿的目的地。

反正夏末离和客户约定的时间还早,到了地方,她就好心地陪芳卿上去送资料了。

上电梯,找人,交接资料,下电梯,来回顶多十五分钟的时间。

可运气这个东西,和时间没关系,运气不好时,风大还能闪着舌头,喝口凉水也能中奖被杂质塞个牙!

今天的芳卿和夏末,不知是谁霉运当头,俩人确实是恰恰少了一些运气。

刚当俩人走出大堂时,正巧看到一名警察站在夏末车子的侧前方,低头认真地写着什么。

夏末大叫:“不好,要被贴了,那地方是禁停区域!倒霉了。”

说着拔腿就冲了过去,也没顾得形象,大声喊道:“人在呢,人在呢,警察同志。”

车边警察闻声抬头,看到一个踩着细高跟鞋的女子正向自己跑来,从高跟鞋由远及近的响动频率分析,那女人估计是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了。

警察看了一眼,并不理会似的低头继续写。

等夏末跑到车子跟前时,那警察已经写好了条子,熟练地一撕,妥妥地贴在了夏末的驾驶室玻璃上。

夏末突然顿住脚步,有几秒钟是失神的,因为刚刚他看到,那警察撕单子的动作,竟然是那么的帅。

夏末难得地脸红了,竟然忘了自己快冲过来是干嘛的了。

刚才她一时的急火攻心,立马被帅哥的“一撩”,快速清热退火,外带清凉一风,连病灶处根部的炎症都彻底消退了。

警察贴完单子,没有理会任何人,潇洒转身,大步跨上摩托车,正欲戴上白色头盔骑车闪人,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喂,请等一下!”

警察应声回头,看到车子的另一侧走过来一个女生。

那女生不动不说话时,应该属于那种贤淑婉约派,但看她下一秒大踏步的的动作,原来是虚假印象派啊!

警察面无表情地盯着芳卿,没说话,芳卿又走近了两步,并排站在了夏末身边。

芳卿将眼睛睁大了又眯,眯了又睁大,忽然假笑道:“哦!原来你还真是警察啊!”

“我说什么来着,有缘江湖再见,小兄弟,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芳卿暗暗地啐了自己一口:这算是什么狗屎运气啊,昨天刚结了梁子,今天就又成了冤家!

但没办法啊,谁叫自己又做错事情了,所以芳卿双手合十,准备说说好话让对方高抬贵手。

警察做诧异状:“您好女士,我想您认错人了!”

这是要装不认识的节奏吗!男人果真没有好东西。

“别介啊!帅哥,虽然每次见到你,我的钱包都要更瘪一点,但孽缘也是‘缘’不是!”

夏末一听:什么叫芳卿见到帅哥钱包就瘪啊?是这警察同志有第二副业,需要钱的那种?还是芳卿有这种制服控啊!

琢磨着芳卿和帅警察的对话,夏末逐渐回过神来,没忍住扥扥芳卿的衣角,偷偷的问:“你们俩认识啊?”

“怎么说呢,也算认识吧,有过一面之缘,我欠人家二十块钱,他算债主吧!”芳卿微微侧头,几乎是趴在夏末耳朵上说的。

夏末心下诧异,一脸奇怪地望着芳:二十块钱?那算什么钱啊,她花两百、两千都愿意要这种一面之缘呢!

警察压根没在意芳卿的缘分一说,戴上头盔,下一秒就要发动车子走人了。

芳卿情急之下,上前两步杵在了摩托车的前方,还嫌不够似地,用手抵住了摩托车的车头:

“您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就停了几分钟,这次不罚款行不行?”

芳卿说着做出了哀求的眼神,那双大眼睛和猫似的,滴溜溜噙着半眼眶泪!

摩托车上坐着的人看地怔住:这又是怎么了,这次反过来要上演徒手拦摩托车了是吧?

边想,警察边晃了晃自己的罚单本了:“我可是‘单’无虚发,请您让开,小心我控诉你妨碍执行公务!”

芳卿听的一哆嗦,这帽子扣得好大啊。

“别、别,我哪有妨碍,我只是突见‘故人’,一时兴奋激动过来叙旧而已,您既然不愿意当做我们认识,那算了!”

芳卿撤回身子,去车玻璃上废了好大劲才撕下罚单,一边撕一边嘟囔:

“贴个单子也用这么大劲,不会少贴点吗,撕都难撕!讨厌鬼!”

那厢要转动摩托车转把,加油门走的人,顺风耳听到了“讨厌鬼”三个字,立马又双脚撑住了地面,转头问:

“你说什么?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上次还有二十元罚款没交呢”

只见那人抽出本子,刷刷刷几秒钟,又撕下了一张单子,拿在手里扭身要递给芳卿:

“诺,上次的单子,你回头一起去交了吧!”

芳卿郁闷至极,站在原处拼命地用劲握着拳头,将刚撕下的罚单都攥成纸团,就差神功一运,将手里纸团化成粉齑了。

警察看到身后那人木头似的没动作,索性左脚一后钩,将摩托车脚撑放下停妥,拿着二十块钱的罚单向芳卿逼近。

芳卿仍旧只是那样恶狠狠地盯着走过来的人。

在还差一步时,那人停下来,左手熟练地将罚单背胶撕开一个大角,右手接着向前一推,将罚单不偏不倚地“啪嗒”一下,贴在了芳卿的额头上。

贴完不算,那人还用手使劲拍了一下,这下妥了,罚单整个的、稳稳当当地、全部地、100%地贴在了芳卿的脸上。

“上次是你自行车违规,你车子现在不在,所以单子贴给你,记得准时去交,别延期了,会产生滞纳金哦!”

那警察边转身离开,边丢下一堆话,貌似还是很“关系、体贴”芳卿她们的嘛!

第七十一章 争做五好市民

足足有十几秒钟,芳卿就贴着单子,“没脸人”一般站在原地。

夏末也是张大了嘴巴,全程惊讶地旁观了这难得一见的一出好戏。

不由地叹服:真是高手落子啊,缜密果敢,一击必中,芳卿完败!

摩托车的“突突”声响起,芳卿一把撕掉脸上的单子,冲着摩托车喊道:“你的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418xxx,欢迎您提意见!”车上人风一般疾驰而去时,丢下了一组六位数号码。

“哈哈,看来这招没用!晚上快用那数字去买注彩票吧,没准还能中奖。”夏末笑得前仰后合

“刚才他说警号多少来着,我赶快也用手机记下来,等我去查查他,还真是‘可爱’,是我喜欢的款!”夏末说着掏出手机,赶忙把那六个数字记在了手机上。

“话说,你是不是最近被催婚了,还是恨嫁啊?”

芳卿白了夏末一眼接着说:

“真有你的,你是该多找虐犯贱啊?能看顺眼这种人!”

“反正单子也贴了,索性再停一会吧,要不岂不是亏了,你谈客户的地方在哪里?”

“过俩红绿灯吧,你不会是想让我步行过去吧?”夏末还真是有点了解芳卿了

“对啊,反正不远,你过去也是要找停车位的,万一再没注意被贴了,岂不是损失到家了。”芳卿为夏末着想道

夏末听的满头黑线,热天轧马路,这“创意”也只有芳卿能想的出来。

她现在可不想玩什么浪漫,如果一个不小心,玩成了狼狈,就没法去见人了。

夏末一甩头,坐回车子里,冲着芳卿问:“空调真舒服?你要进来呢还是自己走?”

芳卿想都没想,一秒上车:

“你是大金主,既然跟着出来了,当然铁杆跟你混!刚才的罚单归我出,后面再有我可不负责了!你是陪客户吃饭还是纯聊天,要多久时间?”

“只是和一位助理面约一下时间,你懂得,大佬们都不是很好约见的,所以先从他们助手下手。”夏末开启车子

“应该没多久,心意到位,点到为止就好,你回头在大堂等我一下吧,中午还能一起回去!”

“好吧,下午上班前到岗就行!嘿嘿,我正好来投诉下那个‘讨厌鬼’。”

坐在凉风习习的五星级酒店大堂里,芳卿点开手机,查询到“卫市公安xx网”,通过网站投诉警号某某某:公报私仇,服务态度极差!

没错吧?没错!非上班时间发生的小摩擦就是私仇喽,再利用上班时间开单子,这肯定是公报私仇啊!

先不说罚单应不应该出,单一条,把罚单贴在她脸上,这种服务能叫好吗!

不是让我提意见吗,我就给他提一下,好让他知道:人民的公仆应该怎样为人民的!

写完,点击提交,芳卿在心里给自己颁发了一个“五好新市民奖”:

就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吧!历史不需要铭记她的姓名啦!

*

等人还真是难熬的差事,特别是看到别人有说有笑,又喝又吃的时候!

答应了等人家,只能等别人舍弃自己啊,总不能等了一半说我先走一步吧,再说了出去也是坐公交,俩者相较,当然取坐在这里吹空调了!

芳卿实在无聊,将自己的小包拿起来翻了一通:咦,还是有惊喜的,找到了昨天送花时的花牌!

芳卿照着卡片上面的电话打过去,一位操着好听声线的男士接通了电话。

对方一听芳卿的名字,声音里更加像调了油似的,说出的话,听得芳卿耳朵顺滑油腻。

这也难怪,已经确认过,自己一天会收到一束花了,这是要多大的一笔费用啊!

“麻烦你们不要再给我送花了,订花的钱都退给对方吧!”芳卿丝毫没含糊,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为什么,是花束不喜欢吗?不喜欢我们可以换别的样式?或者您喜欢什么花,盆景、绿植,只要您有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的?”一听芳卿要退订,对方着急了起来

芳卿听了对方的话,一时有些不忍:“那就一周一束吧,地址不要送到世报,送到新的位置!”

“剩下的费用是不是可以退还给订花的人了?”芳卿惦记着费用再次问

“不用退,我们是按照您的实际收花数量,然后去和对方财务月结的?”

“啥?财务月结?”芳卿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没错,我们是全国连锁,也很有幸,是世报集团整个华北地区的指定供花商,他们的所有活动、会议、办公所需要的花卉、绿植都是我们提供的。”

芳卿一听,心想:搞大了,这是谁的手笔?世报华北?魏潇啊!那是何遇又拿魏潇的公司资源给自己送人情了吗?不对,还是……

“您是去哪边的财务月结呢?”芳卿问

“世报卫市分公司啊,就是昨天给您送花的地方!”

对方真是服务细致到位啊,给芳卿前因后果解读的仔细。

芳卿说“了解”,重申了自己“一周一花”的要求,并把新地址报给了对方!

对方应“是”,说自己会处理,马上同订花者联系反馈,满足芳卿所提出的需求。

芳卿“满意”地挂掉电话,呆坐在那里,愣愣地想直了眼。

先前想的很美的“鲜花钱折现”的可能性泡汤了,不过,这不是芳卿所介意的。

从刚才起,听到花店人员提到“花束报销月结”到时候,芳卿心里就开始有一点,像打鼓一样“梆梆”响!

那就是:

何遇和世报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像他说的那样:仅仅是简单的业务往来而产生的合作关系吗?

有没有可能,很多事情,何遇拿的本身就是自家的,自己的资源呢?

就像那次送何遇去机场时,芳卿透过一些现象想到的那样,如果真是如此,那何遇可不是一般的人了,他所运作的商业体量,估计能用惊人来形容。

这个何遇……

直到夏末过来,看到被“定住”的芳卿,夏末就拿手在芳卿眼前晃了又晃,芳卿还是没有转眼珠。

夏末奇怪地顺着芳卿的视线望过去,没什么啊,只是一块大玻璃,玻璃外面是一条大马路,马路上有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而已。

第七十二章 夜来-夜来

夏末古怪地看了芳卿一会。

“定身咒”吗?

夏末学着古装剧里的动作,并起中指和食指,好像真将全身真气都集中在两指前端一般,比划着在芳卿胸部上方,左右两侧各点了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开!”

芳卿被点的生疼,怒视夏末:“你芝麻开门呢?没事瞎揩什么油啊?”

“得了吧,就你那芝麻绿豆大点的存货,还不值当的我出手揩油!”夏末一脸不屑

“走吧,收工!约好了明天晚上见他们老大,虽然是躺在前任肩膀上续签后面的合同,但如果真能成,也算我的第一笔成功的单子呢,到时候一定请你们吃大餐。”

芳卿看着夏末那溢于言表的兴奋劲,真的像已经完成续约一般开心,她起身拍拍夏末的肩膀:

“提前预祝你一切顺利!”

*

第二天,秋雪百货的人一早就联系芳卿,征求给她送衣服的时间。

芳卿约他们说,傍晚自己下班的时候送过来即可。

夕阳西沉的时段越来越晚,芳卿不紧不慢地溜达回小区时,还能感受一段绿树浓荫的恬适。

约好的人早就在小区门口等她了,芳卿允许放行,同他们一同回了家。

一件件,一套套地亲身试穿完,效果自不必说,肯定是十足的满意。

送衣服的店员还是上次的那位,她仍旧是标准的微笑,一个劲地感谢何先生的支持,说还为何先生和芳小姐申请了一份贵宾大礼,几天后就会到位,到时再麻烦芳小姐接收一下。

芳卿说“好”,在不破坏原则的前提下,谁会拒绝送上门的礼物呢!

时间就在衣服穿上、脱下、复穿上…的重复动作里滴答消逝。

室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地平线上曾经残存的一线光亮也正在慢慢湮灭。

送走店员,芳卿将最后一身衣服继续穿在了身上,的确是有点懒得脱了。

心里不自觉感慨了一番:原来模特也是毅力活,不好当啊,天天被一堆人围着指手画脚,衣服套套穿穿,也有够烦的!

一个人的日子总离不开“将就“”二字,虽然关心你的人,恨不得时时耳提面命,注意饮食,保养身体;

自己有的时候也能意识到太凑合不好,原因左不过就是一个习惯,当“将就”成了习惯,那就很难再拾精致,假使没有外界“痛”的刺激,根本不记得再用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了。

知道归知道,做事归做事,芳卿仍旧摸出个苹果,三两口吃下肚,搞定了一个人的晚饭。

*

廖不凡现在头上无毛,又是中年发福症候群的集中代表,所以能围在他身边莺莺燕燕的,都是冲着他那个还能叫得响的“世报总监”的称谓去的。

其中,这几天又走得比较近的就是那个下属伊宁了。

这女孩子估计是惯用这种伎俩,刚实习没几天的时间,就锁定了廖不凡为目标,三下五除二地把他办妥搞定了。

这种谈不上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老廖虽然想的明白,但有时候看到她们那么的功利又很无奈想笑。

凡事有求于他的时候,是千依百顺,恭敬顺从,可目标一旦达成,撇下几句客套的好话就能拍屁股走人。

可如果一旦没有满足她们的请求,就会不分场合时机地甩脸子。

比如这次的伊宁,所求无非就是想结束自己的实习期,取得一份旱涝保收的正式合同而已。

这点事,他廖总监不是说十拿九稳,但至少不费力就能办成。

可那是以前,在芳卿没有来之前的事情。

现在芳卿来了,那丫头就像浮于水中的冰山一般,不能只看水面上的冰山一角,谁也说不好她水底下的部分到底有多大。

基于这点看来,芳卿和伊宁同岗位竞争的那个市场部的正式转正名额,怕是要让伊宁退出让位了。

其实,廖不凡也知道,前几天芳卿邮件泄密的事情,八成就是伊宁搞的鬼,试想除了她,谁还会知道他的邮箱账号密码呢!

廖不凡也不止一次地提醒、警告过伊宁,让她做事不要过激,要相信他会全力帮她,留意哪怕是别的部门,别的公司的合适职位。

眼看自己的实习期时间就要到了,可部门内部和人士那边都迟迟没有进展答复,伊宁怎能不着急,怎能不过激。

所以,才有了昨天一早芳卿听到的那一段:伊宁再次同廖不凡重修旧好,希望借机能得到一些实质性的答复。

可人家廖总都精明的秃顶了,怎会轻易给自己下没有把握的套呢。

伊宁曾经问老廖:那个芳卿,是不是华北事业部总监魏潇的菜啊?

虽然问这话的时候,伊宁尽量表现的心平气和,但老廖还是感觉到了她存在的:丝丝羡慕和阵阵嫉妒。

廖不凡记得,他当时只是笑笑,没有否定更没有肯定,真是漂亮女人的脑子啊,都多少缺根筋,事情怎会有这么简单。

芳卿要是像明面上表现的那样,谁都能看出来是魏潇的菜,那反而好操作了!

*

似乎是对伊宁有些厌倦了,所以今天,有平时处的还不错的兄弟叫他一起出来聚聚时,他就出来了。

所谓的工作兄弟,无非就是有共同的利益捆绑而已,其实谁都知道,离开身后平台给予他们铺就的垫脚石,各个早就能闪多远闪多远了,谁还会理睬对方呢。

聚会约在--夜来酒吧!

夜来:这个卫市最奢华的夜间场所,也是世报的客户,是被世报包装的最成功的案例之一。

虽然同所有的夜场一样,内里免不了鱼龙混杂,但你说晚上去夜来,几乎没有人会再投来鄙夷的目光。

大家都把它看作了高层次的商洽场所,卓越品位的艺术文化聚集地。

夜来,已经是身份地位和不凡审美的代名词了。

正是基于大家普遍的对夜来酒吧的认识,所以,当昨天约见的客户告诉夏末,将合约定在晚上的夜来签署时,夏末半点没有反对,反倒以为甲方爸爸好品味,还暗自称赞了一把。

第七十三章 充当救火队员

芳卿啃完苹果的时候,就已经七点多了,后来她去了书房,打开电脑准备看点资料。

期间肯定还要跟何遇视频聊一会儿,所以每天晚上的时间,芳卿也都是算着用的。

电子文件刚翻了没两页,手边电话就玩命似地响起来,看来还是要换个舒缓点的铃声,这劲爆的曲调,哪天保不准,就能整出个心率不齐来。

电话是夏末打来的,接通后,还没等芳卿询问何事,就听到对方含含糊糊地开口说:

“亲爱的,我把晚上要用的重要资料落在你家了,可能就在床边上。你找找给我送过来吧,澜河中路夜来酒吧228包厢。”

芳卿一听有点傻,夏末哪有来过我家,还说有资料落在这儿了!

这不是满嘴跑火车吗?不会打错电话了吧?

“夏末?我是芳卿啊,你没打错电话吧?”芳卿疑惑地问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呢,叫你送你就送拜,不听话了是吧?小心晚上回去收拾你!”夏末说的理直气壮。

这话一出,芳卿更蒙圈了,彻底石化,这盛气凌人的语气,这自带威胁的言辞,怎么听也不像是夏末要对芳卿说的啊!

已经确认过,她没有打错电话,那她对我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其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对!夏末今晚好像是去谈客户的吧,她不会是碰到什么问题,不好直说,在同她打哑谜吧?

脑子里快速想着,芳卿嘴里答道:“好的,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好好的等着,别担心!”

夏末听后,长长舒了一口气,答应芳卿耐心等她来。

*

此刻的芳卿,脑子非常清醒,她划开手里攥着的手机:

夏末和自己同为女人,夏末如果有困难,办不到的事情,自己去了就能办到、能解决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如果情况危险,没准还要搭上一双。

芳卿点开了通讯录,翻出了一个号码,拨号响了两声后,对方接通了电话:“芳小姐?有什么吩咐?”

芳卿没想到,对方竟然问的如此直接:“何叔,不好意思,能麻烦您来夜色酒吧一趟吗?”

“澜河中路夜来酒吧吗?”看来何叔是熟门熟路啊!

“对,是的,我担心一会可能会遇到麻烦,所以先请您过来!”芳卿如实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好,我马上出发,不出问题二十分钟就到,等着我,你要先学会自保,知道吗?”何叔提前交代了芳卿几句

“知道,等你到!”

夏末说要资料,所以打电话时,芳卿从柜子里摸出了一个文件夹,装了几篇纸质的方案进去,至少整点道具,滥竽充数。

然后,芳卿蹬上一双球鞋,带着文件夹和手机就飞奔出门了。

时间明明不太晚,但芳卿站在路边,一连预约了好几通,还摆手了半天,都没能打到出租车。

正在焦急之际,忽然看到前面路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不正是那个结梁子的交通警察吗。

不知为什么,此刻见到冤家,芳卿突然有种见了亲人般的亲切感觉,几乎热泪盈眶地,飞也似地降落到离警察最近的路边。

“418xxx!”芳卿出口直接喊了人家的警号

对方估计正在路口查酒驾呢,此刻他拦下了一辆轿车,让驾驶员猛吹起,在做酒精测试呢。

忽一听有人喊他警察编号,他愣怔了一下,然后扭头就看到了芳卿。

没有任何的修辞,他当时心下就想:“还真是天大的孽缘啊,为什么每天都能碰到她!不过,她大晚上的在大马路上干嘛?”

看着路边站着的小女生正一个劲地向着他摆手,比划着让他过来的动作。

那警察看看动作,又用食指指指自己,做哑剧状张大嘴问:“我?”

芳卿立马将头点的像个捣蒜器。

警察将自己手中的仪器交给身边的同事,迈着坚定的步伐跨过半条马路,顷刻来到芳卿身边。

芳卿像见了救星一般,上前一把扯住警察的衣袖道:“警察同志,见到你太好了,我这边十万火急,等着救人,又打不到车,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下。”

芳卿这一通表述说完,由于过于激动,眼中已经被路灯照的波光闪闪了。

被握着的警察估计今晚心情特好,也有可能是选择向这难得的缘分低头了,轻轻甩开芳卿的两手,两步回到路边的摩托车,从后备箱中取出一个头盔,向芳卿递了一下:“不是着急吗,还不快走?”

芳卿喜出望外,一把接过头盔,可摆弄了几下就是打不开系带。

那边警察早就跨上了车子,一直没感觉后方有动静,不耐地回头,看那女人还在研究头盔的开关呢,脱口而出:“真是有够笨的。”

一边说着又夺回了头盔,半秒解开系带,亲手将头盔套在芳卿的头上。

芳卿听到说她笨,没有反驳,一脚踏上摩托车,反手逮紧车子后保险杠,说了声“我好了!去澜河中路夜来酒吧!”通知前方开车

警察听到目的地,用一秒皱了下眉,然后一加油门到死,车子突一下子就冲了出去,虽然芳卿做了十足的准备,但还是惊吓不小,险些大叫出声。

戴着头盔,感觉不到夜风拂面,但从衣服被吹的“嗖嗖”作响来看,摩托车速度极快。

还幸好是有运气搭乘到了摩托车,如果是打车,在市中心行驶,没准还会堵车好久。

因为这时,芳卿就看到前面骑车的人在左穿右闪,近乎是在停滞不前的汽车间,寻着夹缝将将穿梭过去的。

不到十分钟,摩托车停到了酒吧门外。

警察随着芳卿一起下车,良心发现似的问:“需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

芳卿将头盔交还给对方,用劲咽了一口口水,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现在让她自己一个人进去,她还真是有点发怵,但自己并不完全知道里面情况,冒然带着人兴师动众地进去,万一是误会,岂不尴尬。

“不麻烦了,我叫了帮手,估计一会就到了,大恩改日再谢!”

芳卿说着,婉拒了对方,匆匆摆手欲离开。

身后人突然叫住她:“你没我联系方式,怎么谢我大恩?”

芳卿回头,一时笑的有些勉强,掏出手机互加了聊天软件的好友。

第七十四章 包厢拯救计划

省去了握手寒暄的礼仪,芳卿开口道:

“芳草的芳,客卿的卿”

“春生”小警察回复

芳卿挑眉问:“啥?”

“春生,春天的春,生长的生,春生!”

“什么春生?你姓什么?”芳卿可没想问他昵称或者小名

“姓春啊!”

芳卿肺腑:娘啊,天下之大,真是姓什么的都有,又是自己寡闻了。

“好,春生,谢谢你,回聊!”

芳卿转头,没有再理会身后的春生,心里只是理论上认为:那人应该会马上离开吧!

芳卿又拨通何叔的电话,不出所料堵车呢,何叔说他已经将车就近先停了,自己正往夜来边赶,估计差不多五分钟就能过来。

芳卿说了自己要进去的包厢号,再次约定:

她进去后会先了解清楚里面的情况,没有问题的话,她会尽快出来,如果从现在起,二十分钟后,何叔在门口还见不到她,估计就有麻烦,就请他直接进去。

*

我们让时间倒退回去,来到傍晚时分的夜来门口,来看下夏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想到可能会有酒水应酬,但夏末还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反正现在代驾也方便,实在不行车子扔着,打车也可以。

为了避免拥堵,夏末是特地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会,提前赶到酒吧的。

经由专人引导,夏末才七拐八扭地找到了里侧的贵宾包厢。

推门,一进包厢的刹那,夏末就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具体说不上来为什么,烟味酒气肯定是弥漫的,但就是感觉里面好像还有别的哪个地方不太对头。

一屋的男男女女,人倒是不少,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刚刚开场的步调,倒像是早已经酒过多巡的架势,横七竖八的、四处凌乱的居多。

在门口观察了半天,夏末开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直到昨天联系过的助理走过来,夏末才确定进对了门,跟着来人往里面走。

包厢够大,夏末边走,边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房间内的景象。

环形沙发上,坐没坐样地或靠着或躺着六七个男人,从外形看,倒是比较统一,多是大腹便便的体态,一身身看似价格不菲的行头,即使在灯光幽暗处,也能有效标榜出,他们就是所谓都市里的成功人士。

桌上几乎堆满了空瓶子,每个男人身边都标配了一位瘦腰肥臀、前凸后翘的异性。

那些顶着一张张白灿灿锥子脸的美女们,抽烟的、猛灌不要钱洋酒的、和身边人交流感情的、占着麦不肯松手的,千奇百怪的动作与表情,看在夏末眼里,不过嘴巴一张一合,眼睛一闭一睁而已。

跟着领路人到了另一侧的“l形”沙发边。

夏末自一进门时,脸上就挂起了标志性的笑容,此刻她将视线望向沙发正中,表情紧接着更灿烂了几分,因为那中间所坐的人,就是她此行的目标人物,是标准的甲方大佬爸爸。

芳卿酝酿足了感情,正要开口叫“爹”,忽然:“夏末?是你吗?”有人提前问询着喊出了她的名字。

夏末追着声音,看到在金主爸爸右侧,中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她认识的人,那人有过几面之缘,正是市场部的廖不凡。

夏末一看有“故人”在,随即改变战略,用夸张到不行的表情,配以嗲到家的语调,惊叹世界太小,泡吧也能遇到贵人。

此举不出所料,成功吸引了面前沙发上的众人,当然也包括夏末的甲方爸爸,夏末索性挤掉廖不凡和甲方爸爸中间的人,一屁股坐在了二人的中间。

廖不凡既然已经混迹在了那组沙发圈里,彼此的交情肯定比夏末和他们多很多。

有了廖不凡廖总的参与引荐,推波助澜,并排坐着的三方成功“建交”,“会晤”的过程也看似很顺利。

只是在多方友好沟通期间,夏末手中的酒从未见间断过,都被迫一杯接着一杯地灌进了肚里。

夏末作为国际化大都市--卫市,土生土长的原生态市民,自小接触开放文化的机会很多,所以酒量不是经过千锤百炼,那至少也是百里挑一的水准。

可今晚的夏末,也许是心中有事,亦或是还未进入状态,完全没有发挥出一流的水平来,仅仅经过半小时的“酒精”考验,夏末完全就失掉了开始时的精神劲,已经有些昏昏沉的态势了。

不知是类似场合见多了,还是夏末敏锐的第六感作祟,当她再次抬头打量金主爹和廖不凡时,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张张笑着看向她的脸,如一面面鬼魅的假面,包藏在面具下的真实“祸心”,暗揣于怀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随着头颅的越来越重,夏末猛一下回过神来,调动身体所有神经,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努力稳住自己的神态,拨了一通电话出去,也就是芳卿接到的那一通。

之所以选择打给芳卿,夏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其实早在先前,夏末暗地里就分析过芳卿,这个面试时曾坐在她身边的人,因为当时面试的座次里,旁边整个一排的座位就只做了芳卿一个人,从而成功吸引了夏末当时的注意。

后来都被录用进入实习阶段,还凑巧分到了一个组,夏末才知道,当时的市场部开始是没有招收新人的名额计划的,更不用说是芳卿的那个岗位了。

可是就在面试的前三天,市场部才临时追加了一个岗位需求,就是芳卿现在所呆的位置。

这些事情,都是夏末通过本部门的学姐们那里知道的,要知道,公关部可谓卧虎藏龙,有人或许能手眼通天也不奇怪,所以,夏末还是很相信上述说法的。

也就是说,芳卿的背景绝对不只是如表面般单纯,这也就是为什么夏末会选择打电话给芳卿。

如果判断失误,再不济,至少芳卿会来,来一个清醒的人,总比她一个糊涂的人,呆在一群猛兽环伺的窝里好吧!

第七十五章 狼狈式出逃

那边进了门的芳卿,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这是什么鬼地方,灯光嘛半昏不亮,环境嘛嘈杂至极!

其实,这里要打住一下,有一点,芳卿可是判断错误了。

她估计是今天赶的时间不巧,夜来以前并不是每晚都这般吵闹。

芳卿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敞开式大厅的一侧,一堆人正在池子里做群魔乱舞状,这仅是每晚的主题派对所产生的不同效果而已。

多半时间,夜来会是那种歌手驻唱,轻点慢摇的状态。

芳卿屏住呼吸,快步转向比较消停的另一侧。

半低着头,小碎步经过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时,芳卿总有一种:下一秒,说不定哪个房间就会门洞大开,冲出坏人或怪兽,猛扑向她的错觉。

到了228包厢的门口,芳卿先电话夏末,可是一直没人接。

也不怪夏末没接,当时里面正在玩游戏,夏末已经出现了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迹象。

似乎幸运之神也厌倦了上夜班,不再眷恋好运气快快要用完的夏末了,在连输三次游戏之后,身边的人提出:“只是灌酒不过瘾,玩点刺激的如何?”

反正输的不是自己,除了夏末没反应过来外,其余的人都狼好似地呼喊着:“嗷嗷嗷!好好好!”

芳卿久等无果,就是在嗥声一片里,自己推门进入包厢的!

也许是别人跟风叫的热烈,亦或是自己穿着一身正装,太不引人注目了,反正芳卿进去,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没准别人还以为她是酒吧服务员呢!

*

“夏小姐既然又输了,毕竟是女生,我们也不好太为难,你看,就在这房间里任选一位,只要和你选择的人来一小段湿吻,我们就勉为其难地放过你,我也可以马上签单。”

应该都是玩high了,甲方爸爸亲自提出了这种“无厘头”的创意设想!

那闪着余光的小眼神,似乎在宣战:看吧,现在我们甲方都比你们乙方有才!

夏末难得听清了题目要求,用迟迷的双眼再次饶了房间一周。

所见与清醒时无异,看到所有在座的男性身边,不早都安排好异性了吗。

那些涂脂抹粉,连亲妈都认不出哪个是自家姑娘的娘子军们,夏末用还残存的一丝善念,提醒着自己,不能和她们抢男人!

这时,坐在旁边的廖不凡早就着急地舔了两下嘴唇,喉结处已经有些发紧,他今天可是“难能可贵”地没有点女伴。

自夏末坐到他身边开始,心下不知已经庆幸了多少回。

他曾记的自己立过誓,不让夏末逃过这个“夏末”的。

所以,此时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如果不借着双方酒劲有所突破,还准备等到夏天生痱子来刺挠自己吗?

*

毫无存在感的芳卿,环视房间一圈,极其不易地在一众花红柳绿中定位到了夏末的位置。

芳卿就像隐形人一样,悄无声息地蠕动前行,此刻恰巧挪到了夏末正前方的墙角处,且已经与夏末确认过了眼神。

在廖不凡刚抬起半个屁股的同时,夏末那边也神奇般地有了动作,她瞅准芳卿所在的方位,握拳跺脚,一下起身冲到芳卿面前。

这突然暴起的举动震惊了在场的诸位。

估计单起身和走几步路,就已经完全用光了夏末存储的气力。

由于实在是身体不稳,夏末未给芳卿半点缓冲时间,就势一下把眼前人扑倚在墙上,紧接着拥吻上芳卿的唇。

迟钝的芳卿被重重地拍到墙上,这大庭广众下,和同性“意乱情迷”的架势,让芳卿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不光当事人芳卿,包括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有两个算一双,都不约而同地展现出:嗔目结舌的表情。

反应过来的芳卿,想用手推开夏末,可别看夏末平常女人味十足,给人柔弱的错觉,今晚却在酒劲的助威下,能轻松将芳卿不老实的双手给攥住,而且还有劲把那抓住的手,霸道地箍在芳卿的头顶上。

本应发生在男女之间的,这种拎小鸡的动作,此刻看来却竟然毫不违和,真是美女要是赏心悦目,干什么似乎都不违法啊!

夏末是好乙方,完全按甲方要求湿吻了一遭,将芳卿口内洗劫一空。

舔食餍足后,夏末摇晃着后撤,临回座位前,还不忘转身温柔地帮芳卿擦了擦嘴边,那小心翼翼的劲,看的男士们都目瞪口呆了,那张大的嘴巴就是合不上,即将哈喇子流一地了。

廖不凡更是挠着头皮,一时难以接受刚才所见到的画面,难不成夏末是喜欢同性?

夏末没心思管别人,圆满完成任务,强忍着要吐的冲动,头重脚轻地从自己的包里取出合同和笔,恭敬地递给甲方爸爸。

甲方爸爸估计恨的牙痒痒,怎么能让夏末就这么轻松钻了空子呢?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时面前又没有准备脸盆,现在也只能覆水难收了拜。

鬼画符似的,潦草字迹签完字,夏末收回的同时,还记得仔细辨认下签下的内容,这不禁让人怀疑了,眼前的夏末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呢?

收好宝贝,向金主爸爸和身边在做的人鞠躬道别,然后夏末一把拉过还在“回味”的芳卿,未作多一刻停留,拧着麻花步,夺门而出。

包厢的门因为受到了大力冲击,前后忽闪了两下才勉强停住。

直至此刻,忧郁的金主老爸才回过神,醒过味来,低头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别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就连竹篮上也没有挂上一滴水珠啊!

他即刻招手叫来助理帮手们,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晚餐,喝几杯酒就能吃到!

再说了,猎物都进锅待烹了,却因一时疏忽让人家跑了,这将来传出去也不好听啊,颜面何存?

所以,要将她们都抓回来!

一定!必须!

*

出了门的俩人,也没顾得形象。

夏末只瘫坐着歇了一瞬,而后就在芳卿的搀扶下,近乎是连滚带爬地向酒吧大门口奔去。

第七十六章 你让男人在我们家换我的衣服?

在还距目的地几十米的时候,她们就听到身后传来让她们停住的大喊声。

本着:打死都不停,打不死更不能停的宗旨,夏末和芳卿在后有追兵,旁边舞池里的人左右推搡的险路上,艰难跋涉到了门口。

在看到何叔站在门口的一刹那,芳卿不自觉地腿软了,连带着夏末也失去了依靠,俩人重重的跪倒在何叔身侧。

何叔赶忙扶起脚边的俩人,上前一步拦在了她们身后,低声向芳卿交代:“你们先走,这里有我!”

芳卿只来得及说声:“好!”就赶紧搀着夏末奔向停车场。

那里应该有夏末的车,但是芳卿不会开啊。

正当二人欲转战马路边拦出租车时,破空的警笛声响起。

顺着声音,芳卿看到不远处疾驰而来了一辆警用摩托车,当车子驶至眼前,芳卿看清车上的人时,就那么一瞬的时间,芳卿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泪腺,没出息似的,眼睛里咸咸的液体,顷刻决堤。

春生以最快速度停下车子,脸上明明带着笑,可望向芳卿的眼神却有几分责怪:“还不快把人扶上车子离开,想在这里过夜吗?”

一语止住了芳卿的抽泣,春生指挥着:让芳卿坐在最后面,夏末坐在中间。

此刻的夏末就像个没有骨骼的软体动物一样,是完全借着芳卿和春生二人的前后夹击力,才勉强维持着不掉下车的。

反正夏末醉了没知觉,芳卿索性让夏末整个上半身全部趴在了春生的背上,自己的双手再从后方,穿过夏末的腋下,抓住春生的腰,这样就和蚱蜢一样,一下串起了一串。

春生刹车,后面俩人会连环地击向他的背;

春生启动,自己的腰会被芳卿死死地拉着往后拽。

眼前虽然是带着俩人“逃难”,春生却在每次刹车的时候,脑中不自觉闪现出,坐在中间的为什么不是芳卿的幻想来。

终于到了芳卿楼下,夏末也早已醉倒或者睡着了,没有办法,只能让春生背着夏末乘电梯上楼了。

一切还算顺利,电梯徐徐上行,眼看就要开门进屋了,春生背上的人突然不安分起来,对着前面的春生又踢又挠。

这可是在电梯里啊,任凭夏末挣脱的厉害,春生也只能一遍一遍地,用双手掂着向上背高她。

谁知道坐摩托车前后摇摆一路都没关系,现在只是经过三两下上下颠簸,夏末就没忍住,春生忽然感觉,一股热流从自己的脑后顺着衣服流了下来。

芳卿“啊!啊!”地大叫,这该死的夏末,就不能坚持一下,怎么净跟她学呢,她是吐自己一身,这夏末吐别人一身,叫什么事啊。

终于开门进了房间,俩人搭手先将夏末扔到床上,芳卿又废了老大力给她脱掉了外套。

喝醉了酒,老老实实睡觉多好,芳卿脑中一闪而过何遇的模样,对嘛!就应该学何遇的样子。

这么算来,自己还真是和醉鬼们缘分不浅呢!

可这个时候,人家夏末可不想平淡睡去,就着床大,在上面翻来滚去,一个劲地说难受!

单动嘴也就罢了,夏末手还不老实地使劲撕扯自己的衣服,眼睛迷迷蒙蒙,一感觉到有人靠近,就一把上前抱住不放松,外带做的都是些周身点火的动作。

芳卿看的忙闭眼,暗自鼓掌,这次纠缠的幸好不是自己啊!因为这时,夏末抱住的人正是春生。

春生刚把脏外套脱下来,此刻身上就穿了一层薄衬衫,看着这热情似火的美女近在眼前,自己的脸顿时刷一下就红了。

芳卿接过春生的外衣,看到他的脸,现在是蒸熟蟹子的那种红,不只是脸,一直到脖间打开的两粒扣子那里的皮肉,也都还是红的。

一时情急,春生也没功夫怜香惜玉,两手齐用力,一把解开夏末纠缠的臂,趁势将人又推倒回床上,算是暂时甩开了“狗皮膏药”。

芳卿眼疾手快,忙上前摁住夏末,给她蒙上一层小毯子。

回头让春生过来代替她一下,她要去厨房给夏末找醒酒的东西。

春生不情愿地上前,避开双方的敏感部位,用力压住还在费神折腾的人。

没过多久,芳卿就大瓶小罐的回来,春生也没问那些是什么,反倒是竭力配合芳卿,把那些白色的、琥珀色的、黄色的汤水全部灌进了夏末的肚子。

可能真的是那些东西有醒酒效果,多半也是自己挣扎的累了,夏末终于消停下来。

趁着夏末消停一会,芳卿领着春生出来,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实在抱歉啊,我给你找件换洗的衣服,你先稍稍处理下。你的那件我拿去给你洗掉,一会就可以好!”

春生答:“好!”继而坐在客厅等芳卿。

芳卿先将衣服拿去洗净,就着还在烘干的时间,她来到何遇的衣柜前,犹豫了一会,还是礼貌性地拨通了何遇的电话:

“阿遇,借你的一件衣服穿!”

估计是今晚还没联系,何遇手机随身带着呢:

“好啊,只要是你,随便穿!!”声音里自带笑意

芳卿有些难为情:“不是我,是一个朋友穿!”

对方犹豫了两秒:“男的?”

“嗯!”芳卿回答

“在我们家?”

芳卿听着何遇用“我们家”的字眼,心里溢出的甜蜜就像是浸了麦芽糖,笑着回复:“嗯,在我们家!”

“哦?你的意思是说:一个男人,在我们家,然后要换我的衣服,是吗?”

“是啊,如何?”芳卿似乎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换身体哪个部分的衣服?你别说是…,那不可能!”何遇秒变柠檬精,简直酸的不行。

芳卿差点笑岔气:“你想什么呢?就是拿你一件外套穿穿,省的夜风着凉!”

沉默了少许,估计对方是在判定话语的真实可能性。

“外套啊,你不早说!那无所谓啦!”何遇轻松下来

“不是,你怎么大晚上的会允许男的进我们家,不是让你小心了嘛!”只缓了一会,何遇又提起了心脏。

第七十七章 离那女的远点

芳卿知道,今晚的事情,何叔肯定会向何遇汇报的,与其让别人告诉他,还不如索性一股脑先将经过交代清楚了。

听完后,何遇只是说了一句:“嗯,知道了!”

稍后又嘱咐道:“哦,你说你那女性朋友叫夏末是吧?”

“对,怎么了?”

“听我的,让你那男性朋友离夏末远点,一会我让何叔送点解药过去,你给她吃了,睡一觉就好多了。”何遇欲言又止地交代

芳卿还是有些不明白:“解药?是醒酒汤吗?我刚才给她灌了好多种,有:蜂蜜水、茶水、酸奶、还有牛奶,应该有一个可以醒酒的吧!”

何遇听完后,头发都要炸起来了,真是烧高香啊,这么看来,想当初自己在卫市酒醉时,芳卿还算手下留情了,没这么对待他:

“真是傻得可爱啊你!”何遇声调里带了甜

芳卿被骂了,反而笑的酒窝更深了!

*

电话挂断,芳卿取了一件何遇的衣服出来,让春生先穿上,

春生接过衣服看来一眼:“男朋友的?”

芳卿脸一热没说话,转身倒了一杯水给他:“你坐着等会,衣服应该马上就干了!”

“嗯,你那朋友没事吧?”

“她叫夏末!应该问题不大吧,我也没见过喝醉酒这样的,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啊!”

“没事,只是……”

没聊两句,不等春生“只是”完,门铃就被按响。

何叔似乎是以光的速度到达的,真是来的奇巧,床上的夏末刚要再次躁动起来。

何叔没多言,进屋看了一眼,应该也是刻意避讳在女生房间多呆吧,让芳卿赶快给夏末服下自己带过来的药丸,就转身退了出去。

简直是有如神药,药一吃下,夏末的脸色不再猩热潮红,行为也逐渐平静正常了起来,搂着枕头将要睡去。

当芳卿留在卧室照顾夏末的时候,何叔就和春生俩人等在客厅里。

俩大男人,虽然一个年老一个年轻,貌似没有什么直接交集,但萦绕在他们之间的奇怪氛围,丝丝缕缕从俩人的周身散发出来。

这让稍后返回的芳卿,被无形的强大气场所震,木然呆在原地,收脚踟蹰不前。

收掉冷汗,芳卿对何叔说:“今晚真是太感谢您了,何叔,后来他们没有怎么样您吧?”

说着,芳卿眼睛绕着何叔上下打量了好几圈。

“没怎样,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何叔说的轻巧,芳卿却听得又捏了一把汗。

她当时虽然在扶着夏末,忙着突围,但还是能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从那踢踢踏踏的声音分析,人数绝对不会少,还有沿路酒店的一众安保们,肯定也是胳膊肘往里拐,向着包厢内消费的客人。

可这些人都能在短时间内,被何叔一人搞定,不论是彻底制服了还是用了别的手段,至少何叔是全身而退了,而且现在还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眼前。

何叔--真是神奇的存在啊!

*

“那个你救的女士?问题不大了吧?”

“恩,我朋友吃了您带过来的药好多了,麻烦您了!”芳卿对于高手,总怀有一种崇敬之心

“不用客气,何总说,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何叔说着,用眼睛不住地撇春生

但是,人家春生仿似没发觉一般,老神在在地杵在那里,没任何动作。

何叔微微摇头:“这位先生,您住哪里?我可以送您!”这男人真的不自知,非要点到头上才能明白!

这是在逐客吗?不过,人家芳卿这位真主人还没开口,何叔就先张口赶人,礼路上有点说不过去吧。

芳卿咳嗽一声,心虚地摸了一把鼻子,冲春生说:“哦,我去看看你衣服干了没有!”暂时避风头遁去了洗衣房。

待芳卿取了春生的衣服回来时,看到何遇的衣服已经从春生身上脱了下了,还奇怪地搭在了何叔的臂弯里。

芳卿将干衣服递给春生,然后伸手,要从何叔手里拿回何遇的外套:“何叔,阿遇的外套给我吧,我来收拾!”

何叔看着春生接过了衣服,迫不及待地说道:“不了,芳小姐,何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这衣服我就收掉了!时间不早,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走了!”

此话一说,白痴都能听出来这其中的意思,别人动过的衣服,人家何遇就不穿了!

态度表述完,也没搭理别人古怪的神情,何叔接着侧身让开一条路,示意春生走在前面。

就这样,带点戏剧色彩,春生似乎是被何叔押解着离开的,边走才边套上自己的衣服。

临到出门时,春生扭头回望了芳卿一眼,那一眼含义颇多,带着不舍与无奈。

芳卿笑笑关上门,先去卧室一趟,看到夏末睡的仍旧沉稳,这才安心地返回客厅,一屁股瘫坐回沙发上,呼出了一直憋在胸口的长气。

真是又累又折腾的一天!

是谁说过,被劳累是证明你还有利用价值的,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类似那种发光不明,发热不均的变向“利用价值”,她还真是消受不起啊。

*

另一边,何叔“带着”春生,俩人一前一后地下楼。

一路无言,到了楼下,何叔打量地看了一眼春生的摩托车。

那是警用装备,自然气派不凡,不可能是那种迷你道具款,但任凭车子再大,刚才是怎么带着俩女人,三个人一辆车回来的呢?

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俩人算是打个招呼道了别,站在原地目送春生骑着摩托车离开后,何叔才坐进车里,拨通电话。

“人送走了?”电话里的人率先发问

“是,送走了!他的资料,刚刚发给您了!”何叔毕恭毕敬地回答

“嗯,看到了,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明天所有的媒体,我不希望看到一丁点儿,关于今晚事件的讯息,包括网络上!”对方用命令的口吻说

“好的,您放心,今晚的事情,绝对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何叔肯定地说

“那…那位芳小姐的朋友呢?”何叔不确定地问

第七十八章 清早的特殊服务

“朋友?据你提供的资料来看,人很优秀呢!”电话里的人反问

“呃,形象还蛮不错!”何叔中肯地回答

“不错?是想玩近水楼台吗!不必,你继续留意就好!”何遇安排到,虽然情路多艰,但这点基本的信心他还是有的。

“好!何总”

何叔领命,驱车消失在夜色中。

静谧的夜如暗沉的海,并不因某扇窗的点亮而惊起波澜。

唯有天边的群星,一颗到另外一颗,不倦地闪出不知来自多少光年前的光。

那是难得的史前之光吧,可为什么每晚看到它们的人,犹不知足呢?

*

应该是一晚上的吵闹,紧张过度了,芳卿没有矫情洗漱,直接就势躺倒在沙发上,没出几分钟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朝阳准时上班,一早就探了头,今天注定又是一个艳阳天。

芳卿醒来时,沉重的眼皮还没张开,就感觉自己跟做完了两百个俯卧撑一样,浑身疼痛,外带喉咙干涩,头昏昏沉。

不用说,这是感冒的前兆啊!整夜睡沙发,一晚没盖被子搭衣服,虽然天热了,但耐不住夜晚寒气侵体,不生病才怪。

挣扎着半睁开眼,突觉一个硕大朦胧的物体闯进她视线里,还想再耳鬓厮磨一会的瞌睡虫们全被有效吓跑。

芳卿稍微侧头:

“妈呀!”眼见着实惊吓不小,连亲妈都喊出来了。

芳卿看到,夏末正直愣愣地站在自己躺着的沙发边上,由于前夜混沌的经历,夏末又哭又闹、又喊又笑,妆容早已花成了猫,一头长长的秀发此刻也挫成了草垛。

估计还有点药效残留的作用,现在的夏末,就呆若木鸡般地那样瞧着她。一夜熬出的黑眼圈,配上清瘦深陷的眼窝,盯的芳卿不寒而栗。

“我说姐姐啊,你这一大早的扮鬼吓唬谁呢?”芳卿用颤抖的语调问

夏末反应慢了好几拍,双手用力抱头道:“我头好疼,这是在哪里啊?”

芳卿顾不得自己有病没病,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自己问夏末:“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夏末转了一下生锈的眼珠,“卡拉卡拉”作响,慢生细气,用好像是供气不足的声线说:“你是芳卿啊!我是夏末。”

好嘛,至少还记得谁是谁,问题不大,离痴傻远着呢!

心脏安全放回肚子,芳卿就拽着夏末进了卫生间,拿了毛巾和一套自己的衣物,让她赶快收拾妥当自己,现在夏末这样子,如果晚上跟在身边,估计有避鬼驱邪的神奇功效。

芳卿也抓紧冲了把澡,经过热水的冲泡,感觉头好像也没有先前那么重了。

看下时间,快八点了,可以出门了,路上买点早饭,边走边吃,到公司也吃饱喝足了。

脑子里设想的不错,正准备督促夏末开门,门铃却突然响了。

夏末离门近,正好先一步上手打开了门,门外文质彬彬地站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小警察。

夏末一看是那天罚过自己的帅哥,立马清醒活泛了好多,咧起刚画过口红的嘴角问:

“这不是418xxx吗?小帅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一大早过来什么事啊?”

春生看是夏末开门,而且还能张嘴喊出自己的警号,明显愣了一下,自己有这么出名吗?一个两个的全都能记住!

不自觉地,他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悄悄移到了身后。

“我…哦,我找芳卿!”春生算是回答了夏末的问题

夏末轻微撇了一下嘴,心里暗自肺腑:怎么就不能找我呢,我也不差吧?

转头对身后人说:“我说,一大早有帅哥找你哇!”

芳卿正在换鞋,坐在凳子上,弯着身子系鞋带,刚听了门口俩人的聊天,奇怪地抬起头,冲着门外望:

“春生?早”

芳卿说着支起身子,迎到门口。

春生紧张地抠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抹掉那不知是激动还是雾水所造成的潮润,接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大的纸袋,直直交到芳卿面前:“这个,给你的!”

芳卿迟疑地伸出手,接过了袋子,还没等芳卿低头看上一眼袋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春生就说了句:“我先走了,再见!”慌忙摁电梯闪人了。

夏末这时候身体已经恢复了九成,奇怪地夺过袋子:“什么宝贝?神神秘秘的?”

俩人就手打开一看,还真是好东西啊,一大包的早饭?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惦记着路上吃早饭,就有人送家里来了,难不成这就是意念的作用力吗。

无须纠结,人家芳卿就是这点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能轻松把自己的内脏拿出来做“肚肺汤”喝喽!

甭管帅哥为什么一大早送来早饭,反正有的吃就先填饱肚子再说,谁会没事难为自己的肚子呢。

再说了,一顿早饭而已,牵扯不到太深的原则性问题吧!

可今早的这顿饭,别提一个人填饱肚子了,就是俩人吃也绰绰有余。

那春生到底是按照谁的饭量来买的早餐啊!

*

春生骑在车上,清晨的阳光还没有把风儿晒暖,那带着朝露味道的丝丝凉风,轻松透过薄薄的外套,钻进肌肤里,抚摸着胸膛、肩膀,真的有些痒。

虽然一早转了一大圈,才买好尽可能多不同种类的早饭,送出去时,还没听到人家说一个“谢”字,可那也阻挡不了春生自己心里美!

那袋早餐,其实是三个人的份量。

春生在上楼前,已经演练过几种可能,最直接的,就是拎着食物自来熟地进门,说自己来找她们一起吃早饭;

或者送完东西赖着不走,等她们问自己吃没吃,然后也能实现进去共同享用的效果;

还有……

可谁曾想自己临场发挥如此失常,一见开门的不是芳卿,把先前想好的应对的说辞就全忘了。

最后,总算还不错,知道找到芳卿,把东西放下给她,要是再紧张一点,说走错门了,东西都没敢给就撤回,那才好呢。

正想着,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地给配上了一段背景音乐。

得,先找个地方吃点早饭再说吧!

送早饭的没饭吃,说出去真是丢人啊!

第七十九章 胡思乱想

哎!春生摇头,这哪是曾经的自己啊,至少不是前两次见到人家,恶狠狠要罚款的春生。

只是几天功夫,难道自己心性就大变了吗?

记得那天自己正在晨跑,拐过弯后,第一次见到她,她穿一身正装,配了白球鞋,看着有点不搭,正在低头三心二意地骑着一辆变速自行车。

春生那时根本没时间看清车上人的模样,只感觉那刻是连车带人径直向他冲过来。

女生惊慌喊叫,受惊吓时夸张的表情瞬间激起了春生的保护欲,日行一善,举手之劳帮了她。

临了,春生也不忘提点一下她,习惯性地想罚对方款,示以警告。可后来却发现自己并不当值,没权利罚款!

一早的相遇,春生原以为是偶然事件,直到第二天贴罚单贴到了她朋友的车上。

本没什么,公事公办,也让她知道,自己昨天要罚款不是瞎说说的,可她竟然骂他“讨厌鬼”。

好吧,“讨厌鬼”也许根本就不叫骂,但他当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开了张单子贴在了人家女孩子的脸上。

事后想想,和一女生滞气,真是没出息,他怎么着也是:顶尖学府里,几年难得一遇的全a优秀毕业生吧,分配到单位,更是帅气、有才的代名词,是靠得住的蓝筹股啊!

春生以前一直不相信缘分注定一说,可直到第三次遇到她。

昨晚见到那女生站在路边叫他警号时,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她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号码。

她说,她需要帮助,希望他能带她去一个地方救人,真是奇怪,听她提出请求,春生无故无缘地开心,自始至终都未动过拒绝的心思,以最快的速度带她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口碑还不错的酒吧,可再不错也会有万一,也不知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来的,所谓的救人又是何故。

本想陪她进去,可她说有人会来帮忙,拒绝了他。

临别时,多半是为了礼貌,简单敷衍他,说日后会来感谢他:但她没有我联系方式怎么找到我,感谢我?难不成她那么有信心,我们俩人还会与第四次的相遇机会吗!

所以春生主动要求交换了联系方式,她叫芳卿,呵!好听又好记的名字,仅次于自己“春生”的名字,可以排在第二位了。

原可以骑车闪人,继续回去查酒驾,但心里就是莫名地不放心,稍一转身,就心慌的厉害,所以只能电话同事遛一次岗,自己伏在路边看事情进展。

十几分钟了,也不见人出来,正等得发躁时,门口那边好像响起了打斗声,芳卿架着那天的朋友一起跑了出来,的确有人在帮她们抵挡。

可眼见出来的那俩人,左晃右转的架势着实磨人,所以春生拉了警报,震慑了一下不法之人,用车驼着俩人送回了芳卿的家。

她在高档小区,一个人住,存有男装!看那衣服是精致低调的设计,应该是男友的吧?

他问,她却没有回答!

如果她不是某人女友,那后来到的古怪中年人,为何要如此警惕,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春生踢出她的房间!

明明就是男友派来的间谍吧!

离别的一眼,春生有些不舍!

这只认识三天,见过三面的女生,春生竟鬼使神差地萌生了不舍之情?

是恋爱了吗?喜欢上了有男友的女生?

为了验证这一结论是否正确,春生才想起送早餐过来,如果能淡定处之,还算有药可救,拿得起放得下,何况还没拿起;

可事实却是,发生了最坏的那一种结果,春生准备了很久的早饭道具,却在最后的攻坚阶段功亏一篑,自己像做了多少亏心事似地落荒而逃。

*

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至少就在场的第三个人----夏末而言,所产生的误会可想而知。

春生却不知芳卿心大,就像昨晚夏末吻了她一样,芳卿知道那是情急之下最好的办法,谁也不吃亏却能完成了任务。

这早饭也是,吃完就是吃完,哼着小调,全然不知送来早饭人的负担,和夏末一起上班去。

去公司并不远的路程,却因夏末难得的沉闷而显得有些冗长。

芳卿开始以为夏末还是不舒服,但在自己几次试图找出话题,而夏末都没有接话作答时,芳卿察觉到,夏末可能是哪里不对头,和身体无关。

夏末的确有心事:今早再次见到那天的小帅哥时,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就是喜欢这一款。

他叫春生啊!那正是自己所心仪的目标。

春生、夏末!

一个春、一个夏!

你在春天生,我从夏末来,不正应该配成一对吗!

夏末隐约能记得,昨晚就是他带她们回来的。

那时,她就趴伏在春生背上,前胸紧贴着他的后背,有那么片刻的暧昧,似乎像极了爱情。

夏末那时应该是清醒的,她感觉到面颊贴上一个宽大柔软的地方,像一方最酥软的枕头,有一种自带心安的气息无色扑鼻而来,她不想让这种感觉消失,所以就伸开双臂,紧紧绕住,进而沉沉睡去。

可现在看来,春生的眼里并没有她。

想到这里,夏末停住了脚步,芳卿纳闷地回头问:“怎么停下了?”

夏末此时也变成了直性子:“那个警察叫春生?”

“是啊!”芳卿奇怪,夏末为何提到春生

“他春,我夏,是不是很有缘啊?”夏末坐着自己的推断

“啊!是哟,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怎么?真对他有意思啊?”芳卿暗眨眼睛问

“应该是吧!对以前那些人的感觉,和这次对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似是回味,似是思考

“那些人?看来你也是探究过密林的人啊!”

芳卿接着说:“那你还在这嘀咕啥,直接先上脚,再上手啊?”

“什么意思?”夏末心奇,芳卿总能有一些奇怪的表述

“笨吧,先起脚追上,再动手抓住不放啊!昨晚你迷糊的时候不是把人家抱的挺紧的嘛!”芳卿一想到那时的画面,就有想笑的冲动

“我有吗?完全不记得了!”夏末无辜纯良地说

第八十章 你来真的?

“什么?你有吗?”芳卿反问“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我在场看着,你估计当场就要把人家给强了!那上下其手的动作,啧啧啧…”

“啊?好可惜啊!”夏末无限惋惜地说

芳卿听的大笑:“你啊!就是嘴上硬,你做个行动主义者给我看看。”

“那你呢?你和他怎样呢?”夏末没接话,反将一军

“什么?谁和谁?”芳卿问

“就是你和春生啊?”

芳卿顿时了然:“我说你刚才一路憋个什么劲呢!原来是为这事?”

夏末急于解释,芳卿摆手制止道:“别解释了,解释越多越掩饰。”

“哎!先给你吃颗定心丸吧,我有-男朋友!”说男朋友时,芳卿尽量又放轻了语气

“真的?”夏末有些不信

“真的!”

“以前没听你提过啊!”

“你们好像也没问过吧!”芳卿回答的避重就轻,这处男女朋友的事,她完全认为是自己的私事,没有必要给自己贴上某某女友的标签,搞得人尽皆知。

再说,芳卿现在也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想好,没把握下确定的结论,也许还是少一个奇契机,缺一把火候!

不过这话要是被芳卿老妈听见了,一准睡觉都要乐醒,说不定第二天,就风也似地赶过来,看看人长得什么模样。

可能刚刚话赶话说的,芳卿合计着先能消除掉夏末的误会再说,没准还真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放心吧,我和春生顶多就是比你多见两面的普通朋友而已,将来也止于此。”说着芳卿点开手机:“喏,他的通讯名片,我交公。”

夏末一时笑的灿烂,讲真的,她笑起来能给人一种震撼的效果,仿似能动山摇般的强劲,没准以后要是多练练,工地拆楼都可以不用爆破了。

“以后你多笑笑吧,花见花开,真好看!”芳卿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望,这得亏芳卿是同性,要是异性这样看,夏末早就大巴掌抡上去了。

两个女人,背着另一方的男主,私下“解除”了误会。

希望是真解除,而不是越理越乱!

*

去到单位,芳卿今天的工作倒是得心应手,在她看来,没有被安排出去跑腿,就已经是最美的一天了。

上午和下午,廖不凡廖总用那种表面装作无心,内里实则刻意的套路,专门到芳卿工位这边转悠过两趟,两次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芳卿揣着明白装糊涂,叫了声“总监好”,就继续埋头写东西。

难得见到领导深入基层,此举,倒是激动到了芳卿后面的伊宁,她误以为廖不凡是来看她,次次起身相迎,仿若那天的“争吵”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下班时,芳卿又看到伊宁早早补完了妆,钻进了总监办公室。

芳卿摇头,真的,她的确看不明白,像伊宁那样倒贴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两天起,宋栖云空的时候,已经开始单独指导芳卿了,让她尝试着写方案。

下班后芳卿多呆了一个小时,自觉将白天学习的内容再消化吸收一下。

出公司时,太阳离地平线老远,天还大亮。

芳卿踢着石子,悠哉地蹦哒着脚步,侧身慢悠悠擦过一条小胡同,冷不丁从里面伸出一条胳膊,大力地将芳卿拉了进去。

芳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一秒后就想要大叫,不料对方却做了一个食指抵嘴“嘘”的动作。

只是那人食指是抵在了芳卿的嘴巴上,芳卿一时禁语。

惊魂未定之余,芳卿没有时间思考要不要闭眼,定睛一看,才发现,逮住自己的,这不是春生警官吗?

现在的警察,怎么也流行做起这种鬼祟的举动了!

春生穿了便装,球鞋牛仔裤,标准的休闲打扮,要是有人说春生是大学生,估计也能取得大部分的认同。

确认完双方,巷子内的俩人一时四目相望,唇上传来的亲密触感,让芳卿有些不适,她不习惯和陌生男人有太多的身体接触。

尤其是那指间还散发出淡淡的烟草气息!

可能对于某一部分女性而言,男人吸烟,更增加了他们的男人味,成为他们迷恋某款男性的原因之一,但芳卿却唯独不喜抽烟的人。

芳卿努力炯了炯鼻子,确认过是自己不喜的烟味,一手打掉了春生的手指,有些生气地问到:“什么意思?你拉我干嘛?”

“是不是你投诉了我?”春生也没有好气地质问

“是!”芳卿一向敢作敢当

“为什么?”春生明显语调哀怨,表情有些神伤

“你让我提意见的啊!不记得了?”芳卿看春生一时不得解,继续说

“那天你贴了两次罚单,把单子粘在我头上之后,最后临走时,你让我——”芳卿的话被春生打断

“我随便说说,你还真投诉啊!”

“我这人很实在的,别人让我指正,我自然乐意帮忙,不用谢我!”芳卿大言不惭

“还谢你呢,恨不得削你!现在好了,托你的福,我被派到基层‘劳改’一个月。”

“啊?”芳卿瞪眼,其实她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时气消后也觉得真没有必要投诉,但投诉信已经在气头上时发了出去。

没想到,他们监察力度还挺强,那信的效用这么大。

“我是提前知会你一声的,正好下基层的范围就在这边,从你家到你公司都在其中,你放心,这一个月,我会好好盯着你的。”

春生弯起食指中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转向假意点点芳卿的脑门,意思是:你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芳卿可从不惧威胁:“哎?夏末联系你了吗?”芳卿转移话题

“夏末是谁?”春生反倒被问愣住

“就是那晚喝醉,和你亲密拥抱的人啊!”芳卿说着,不自觉笑了起来,心想:看来是还没接上头啊,自己要再助推一把才好。

“她对你印象可好了,我一早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了。”芳卿继续介绍

“你……你经过我允许没?”春生生气地问

第八十一章 腥红的印记

“哟!你个大男人,介绍个女生给你认识,还要通过你同意啊?”芳卿那表情真像是见了怪物一般

“我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想认识的。”春生给自己正名

“我们夏末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认识的人啊!正好你俩打平,多好。”

“我懂你意思,但我不喜欢她。”春生直截了当回绝道

“真直接,没让你立马喜欢,优点都是慢慢发掘的。”芳卿说着,抿起嘴又赐出了一大大大的微笑

那笑容的意味,仿佛在说:你快拉倒吧,别折腾了,老实收了夏末拜,我看你们俩就挺配的!

“不用你瞎操心,我有自己喜欢的人。”春生闭眼嚎道

“有了啊?这有点尴尬了,也怪我没早问,误会了!”

芳卿想了下,又追根究底地问:“正式确定关系没?如果没有的话,考虑考虑我们夏末拜?”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啊!”春生明显气的嘴唇发抖

“我……”没给芳卿辨别的时间,春生右手攥拳,猛地冲芳卿脸面击过来。

芳卿平常都是女生间叽喳斗嘴的小儿科,哪进过抡拳挥掌的跌打损伤科,只来得及俩眼死命一关的时间,就感觉拳风吹过鬓角,听到了拳头撞击硬物的声响,外带脑后墙面一震。

数秒未动,直到风撩起发丝,剐蹭着鼻头痒痒的。

芳卿试探着睁开眼,眼前早已无人,春生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芳卿侧头,赫然在自己脑边的墙面上发现了几滴血痕。

刚刚那一拳,春生用劲击在了墙上。

看着那腥红的印记,芳卿无辜地想:我欺什么人了,我容易吗,两边撮合,还没有中介费,真是要累死媒婆了,这都见血了,那人的手……。

为了弥补自己保媒不成的心伤,晚上芳卿化悲痛为食量,多吃了两根香蕉。

*

光阴无形,可日子却在露台的植株新吐出了一片叶,万绿丛中再添一枚花苞的过程中,变得精彩实在起来!

又到周五,多舛的一周终于快要见头了。

芳卿踩着下班的钟声出门,转眼就拐到了大马路上。

芮蓁说她已经同男友申请好了假期,今晚就能过来住,陪她过个周末,下周再搬回去。

早上上班前,芳卿检点了一遍家里,真是干净的连耗子都不乐意来安窝了,所以下班后芳卿直奔超市。

女人可能都有类似通病,见到什么都想买点,所以这次超市走一趟,必须的,不必要的,芳卿都沾边拿了点,一样一点,样数多了就变得不少了。

买单时,看着收银机上的数字在飞快累加,一百多、两百多、三百了,百位数上每增加一个数,芳卿心里就往下一沉,想想自己四百大几的毛爷爷要交出去,顿时惆怅好多。

摸出钱包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时,忽然看到了何遇留下的那张卡,最近也没怎么用钱,所以就忘记了卡片的存在。

那是什么卡,芳卿拿出来看了一眼,反面最下方,用针尖大小的字,写了好多的名称,其中就有自己现在所在超市的名字。

通用会员卡吗?所以当收银员问芳卿有没有会员卡的时候,芳卿就尝试着给了人家那张卡,收银员在接过卡片“嘟”一声后,就将卡片双手奉还给了她。

还真是会员卡,芳卿心里下了定论。

当芳卿不舍地抽出人民币递向收银员时,结果是换来了对方奇怪的目光,收银员递给芳卿消费小票,回绝道:“小姐,您已经买过单了!”说着,拿手指了一下芳卿手里的卡

芳卿愣愣地收回钱,接过小票看了一下最后的付款方式。

“联名卡支付!”是什么鬼?芳卿纳闷:

继续看到支付方式下面,下面还有一串,嗯,我数数哈,1、2、3、4、5、6,六位数数字,这又是怎么说!

真是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啊,数字绝对是芳卿的硬伤,怎么补,如何修复也好不起来的那种。

呃!数字前面还写着“余额”俩字。

现在,芳卿终于明白了那组数字的意思,是几十万的余额。

心里哆嗦着,手也抖动着,突觉那金色的小卡片有几十斤重,一只手真的拿不起来了,耳朵里连带着“铮铮”乱鸣。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耳边的呼喊,终于换回了芳卿的神识,她挪了挪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的身体,勉强笑道:“我…没事,谢谢!”

拎着重重的两大包东西,芳卿还是觉得有点飘,这是要被别人管吃管住的意思吗!或者是被包吃包住,简称“包养”!

人穷志气高,芳卿全身上下,就剩两斤的骨气还值点钱,但是这年月,却没有途径能秤着来卖。

正迷迷瞪瞪地走着,其实脑子里是浆糊也罢,是彻底放空也好,反正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电话这时在裤兜里震动着跳起舞来!

芳卿找了片树荫,背对着夕阳,接听了老妈的电话。

“妈!”突然一股委屈冲向心头

“卿卿啊!你网上买回来的吃食,奶奶特别喜欢,说是有家乡的问道呢!”芳卿老妈在电话里说

“啊,我最近没有给家里买东西啊?”芳卿用力抽了一下鼻子

“没给奶奶买东西吗?我还以为上次你带回来的,老人家说好吃,你又买来的呢!那…”

“妈,你看下是哪边寄过去的?”芳卿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验证一下

“哪里,我看看啊!”

“嗯,宁城,何先生!电话是:13……”老妈认真地念着

“妈,行了,我知道电话。”芳卿打断了老妈的话

“你知道?朋友寄的?是谁啊?有照片吗?哎!啥时候让我们见见啊!……”就知道会是这样,老妈喜出望外地连串发问

眼看老妈又要变话唠,芳卿果断制止:“妈,我这边还有事,回头和您聊!”

“哦!那东西您就先放心给奶奶吃吧,回头我感谢人家!”芳卿最后叮嘱道

芳卿本想说,您姑娘欠人家的人情也不差这一点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第八十二章 不好!危险!

何遇、不出所料又是何遇!现在他已经无孔不入,彻底渗透到了芳卿生活的大大小小、方方面面。

虚浮的步调,重重的心事,托着两袋东西继续前行,家总归是要回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经过一个偌大的十字路口,等绿灯马上变成红灯时,芳卿才游晃到马路中央,眼看着双向车辆都要加速冲过来,芳卿却全然不知,还在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龟速行进着。

计要是让龟仙人们知道了,这种速度也叫龟速,保不准它们都会嫌弃芳卿的行动能力,也许叫蜗牛速、树懒速更贴切吧。

*

春生说自己因为被投诉而下放基层的事情,是真的,当时局里的评语认为:年轻人难免冲动!又看在他一贯是五好青年,所以对他格外优待,给了他几个地方让他选,问他想去哪里锻炼?

春生当时只看了一眼,就果断选择了现在所呆的位置,辖区所包括的,就有芳卿从家到单位,每天所必经的一个大交通枢纽。

刚过来没什么经验,所以,从五点钟开始,春生的眼睛就不自觉地老往路边瞟,那应该是芳卿下班时所必须经过的路段。

具体芳卿几点能下班,路过这里,他不是很清楚,因为芳卿是一个不愿意展示自己,更不愿意没事暴漏自己行踪的人。

可春生知道,芳卿每天可能都会加班,就像昨天一样,自己也是等了一个多小时才逮住她的。

想是这样想的,可实际做起来,就是怎么也管不住,自己那双怀有心事的眼睛。

再次抬手看表,已经过了六点半了,她是今晚有事?换乘了交通工具吗?还是一直在公司没出来?

春生现在才真切领会到“胡思乱想”这个词的内在含义!

正在边工作边继续胡思乱想着,忽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向自己所在的路口移来。

是了,是芳卿没错。

春生感觉心里一下子开了天窗,放进了千万缕的白月光。

机械性地重复着熟练的手势和动作,春生用余光一直盯着芳卿走近--这才望见,她拎了好重的东西。

注视着她过马路--不对,这是什么速度,她注意力不集中。

凝视着才走到路中间的人--不好,危险!

时间不容多想,没有任何喊话或给予停顿的空挡,春生两个箭步冲过去,站在芳卿右手前方不远处,伸手拦在了路中央。

刚刚等完红灯,好不容易可以撒欢跑的各色车辆,本想卯足了劲比试一下谁的马力更足,开始看到不远处有行人时,排在前面的驾驶员第一反应是闪灯警示行人

但那对于芳卿没用,正在心里暗骂那人是不是耳聋眼瞎的时候,突然,前方出现了警察

这警察自然比路人甲存在感强很多,车辆纷纷减速,连续行驶过来的车辆大军硬生生地被逼停,踩着刹车灯的几大长条,在暮色下,真有点火色长龙的意思。

春生没有太催促芳卿,因为待他回头时,芳卿已经基本快到路对面了。

确认芳卿绝对安全后,春生才打了个手势,放行了交通。

回到岗亭边,不知其中原委的同事还赞叹他眼疾手快,处事果断,消除了潜在的安全隐患。

春生却一字没回,他知道自己担不起那些溢美之词,说了一句:“我去下面几个路口看看。”

骑上摩托车,追着芳卿的方向而去。

*

一声刺耳的刹车音从右耳划过,接着,一个硕大的物体飞挡在了芳卿的去路上,芳卿被迫收回神识,抬起眼。

“上来!”车上的春生注视着芳卿说,虽然那目光里是夹带着千言万语的温柔浅倦,但表述出来的还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我快到了,不必了!”芳卿现在满脑袋都是何遇那家伙,实在不想与别的异性多交谈,想用最简短的话语赶快打发掉面前人。

春生看说话没反应,内心的犟脾气也上来了,翻身下车,双*过了芳卿手里的两大袋东西。

嚯,还真是不轻,她是怎么提过来的?

把东西往车上一放:“我送你!”半协迫半命令式的语气

“那你就帮我拿着东西吧!”芳卿还是不上车,所以,春生只得推着车子,车子上带着东西,和芳卿一起走着回了小区。

来到楼下,熟练地驻好车子,没让芳卿再插手,春生拎起购物袋直奔电梯而去。

虽然知道春生是好心帮到家,但是芳卿心里却没来由地涌起一阵“不快”,这人怎么不懂得看人家脸色了,这样做也没人会领情,干嘛还要做呢!

楼层一到,电梯刚一打开,还没见到人,就先听到芮蓁的抱怨声传来:“我说芳小姐,你都让我在你家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岗了,你怎么才想着回来啊,你是到……?”

话音嘎然而止,不是芮蓁良心发现自己说太多,是因为她看到了,跟在芳卿后面出电梯的春生。

芮蓁没犯过事,但自小看着穿制服的人员就发怵,现在也分不太清,哪些制服代表什么工种,反正看到戴帽子有肩章的都想溜号,恨不得跑的远远的,有多远闪多远。

此时的芮蓁仔细端详了一眼芳卿,看她没什么变化,除了兴致低落点。

“你这是干什么了?把警察叔叔都招惹来了,我就说你几句,也不值当得被警察叔叔带走吧?”

芮蓁看那一身蓝制服好眼熟,所以就蒙了一个平时最有可能接触到的警察职业,还一口一个叔叔叫的亲切,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有自己岁数大,不过,真没想到,还能误打误撞地给蒙对大部分。

芳卿压根没理她,输入指纹密码开门,回头又从春生手里接过东西:“谢谢你送我,回去路上小心。”

芮蓁一听芳卿说这话,就知道俩人是认识的,至少是有私交的。

为了试探俩人的关系,芮蓁殷勤地朝着春生笑了一下,虽然那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说:“警察同志,既然来了,晚饭就一起吃吧?这不都是现成的嘛!”

第八十三章 从未有过的经历

芮蓁一边说着一边望了芳卿拎着的袋子一眼,心想:那超市带子里面看样子老沉,应该是菜吧,要不她下班不回家,去逛超市干嘛!

春生一听这话,心里泛起了一簇火苗,刚想张嘴客气。

“不用了,他还要回去执勤!”芳卿先开口堵死了春生的路,把春生才跳动了两下的火苗瞬间就掐灭了。

“别啊,再忙也要吃饭的哇……”芮蓁接着说,心想这还挺有爱的嘛,加班还不忘送人情。

芳卿简直气得要命,平时也没见着这人对自己这么关心过,现在却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上心个什么劲啊?

芳卿从身后使劲掐了芮蓁胳膊一下,意思是:你差不多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芮蓁感觉胳膊就和毒马蜂蛰了一样疼,刚要横眉张口大骂芳卿下手重,但看到有外人在场,也就收敛了一下笑容,马上闭了嘴,一边甩胳膊,一边倒退着率先进门,把东西放回厨房。

春生其实看到了芳卿刚才的小动作,而且他的确还有工作要做,所以就不舍似地对还在门口的芳卿说:“我早吃过了,你快进去做饭给你朋友吧!”

说完先转身进了电梯。

芳卿关门进屋,一眼就看到趴在厨房门口,伸长耳朵努力偷听的芮蓁,好气又好笑。

“你行啊你,这才一周不见吧,这么快就又搞定一位,还是人民的公仆。”芮蓁问

芳卿知道,芮蓁嘴上没把门的,她俩就是那种吵吵闹闹,感情反而越来越好的俩人:

“你也知道几天不见,我看你抽疯的本事倒是见涨,你自己还没填饱肚子呢,没事非要留人家吃饭干嘛?”

反正都是各说各话,芮蓁一边将袋子里食材往外拿,考虑配菜问题,一边说:

“你这样,要是脚踏两条船的话,可不地道,先不说将来人民会不会放过你,最先对不起的就是何遇。”说着,芮蓁不忘环视厨房一周,至少人家何遇对芳卿够好。

“无风起浪!说完没?说完赶快做饭,饿死了!”芳卿不想理会芮蓁的无端猜测

“你就和我说说拜,我给你出出主意。”芮蓁凑过脸来说

“就你那骚主意,没事也让你惹出事来,一会吃完饭,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聊,你着急啥?”芳卿又说:

“吃一周斋了都,我洗生菜和水果,做道沙拉,你把那鱼处理了,先炖上拜。”

芮蓁看了铺满一操作台的各色物品,差异地问:“你还没发工资吧?我本想来你家会吃几顿泡面呢!怎么这么奢侈地欢迎我啊?”

一听芮蓁提到钱,芳卿马上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憋了。

没钱,穷,百分百是芳卿的软肋。

“不是我花的钱!”芳卿回答

“不是你?那是谁?不会是刚才那小警察吧!你也真行,原则呢,跑哪去了?”芮蓁真没想到,芳卿已经堕落到这种平白无故乱用男人钱的地步了。

芳卿听后一叹气,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购物结算的清单,拍给芮蓁:“呐,你自己看吧。”

芮蓁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手里的鱼,先下锅放好佐料,小火慢炖,才拿起芳卿所说的单子。

“一张购物清单,有什么好看的,你买的东西这不都在这嘛,我都看到了啊。”

“说你傻,没见过比你聪明的,说你聪明呢,这才怎么犯傻了呢!”芳卿说

“说人话。”

“你看看付款方式,还有余额!”芳卿指点道

芮蓁按照芳卿的指导,果然越看嘴张的越大,最后那形状估计能装进一个大鸡蛋了。

“那什么联名卡是谁的?”

“何遇的。”

“何遇不在啊,哪来的?”芮蓁问

“他临走给我留下的,我压根不知道那是干嘛的,还以为是会员卡,结果一刷,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芳卿有些委屈地解释

芳卿又说:“我问你,你说实话,何遇这人,你了解多少?”

“我能了解多少啊!虽然名义上比你多‘认识’两三年,去年,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的真人。”芮蓁一脸真诚,实话实说的样子

这次换芳卿吃惊了:“不会吧?那你们这几年都交流什么了?总不可能是空对空吧,没点实质内容?”

芮蓁又将豆腐丁放进锅里汆水:“让我想想啊,多半都是他问我答的比较多。”

“他问什么?”芳卿问

“问学业科目啊,问同学朋友啊,哦,有几次,他还主动问到了你的情况。”芮蓁答

芳卿心里莫名一惊:“问我?问我什么?怎么会知道我?”

“我说过啊,我说芳卿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就顺带也是问你的近况,了解你的学习情况,还有,差点忘记了,第一次见面吃饭,也是他建议叫你一起过来的。”

芳卿听完这句话,脑子里猛地嗡嗡作响,好像有数不尽的蜜蜂在脑壳里筑了巢,一时心神都乱哄哄,那种难受的滋味,真是如何也形容不出。

芳卿强撑着问:“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芮蓁看着越来越站不稳的芳卿,赶忙扔了锅铲过来扶住她:

“怎么了这是?当时就想多让你认识个朋友,有什么不好?”说话间稳着芳卿到了客厅沙发上。

“你这身体最近被你折腾的够呛吧?吃饭不按时不定量,完全凭省心和喜好,不垮才怪。”芮蓁继续责怪

芳卿勉强地抬手:“好了,芮妈妈,我知道错了,让我歇会。”

这时,芮蓁鼻子撅了两下:“不好,味不对,菜糊了。”拔腿重回厨房

好在挽救的及时,菜还能吃,芮蓁再出来时,端了一杯蜂蜜水给芳卿:“你应该不是血糖问题吧,先喝点试试。”

说实话,芳卿以前还真没遇到过类似经历,低血糖症状她知道,这次虽然表象类似,但肯定不是低血糖的原因。

想归想,芳卿依然接过杯子,一滴不漏地全部喝完。

等到芮蓁的鱼汤、麻婆豆腐、清炒时蔬上桌时,芳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能稳稳地拿筷子夹菜了。

第八十四章 匍匐在阴沟里的人

老祖宗曾经说过:吃能治百病!虽然暂时查不到出处,但是芳卿认为这话说的很对,她一向很会活学活用,此刻,见到有好吃的,就又神龙活现的了!

芳卿包干的那道沙拉,芮蓁也用两分钟的时间给做好了,又拆了一小包什锦咸菜,凑够“四菜一汤”的神仙配置。

虽然俩人吃一桌子菜有些过量,但想想这是芳卿一周以来吃的最正儿八经的一顿饭时,顿时就觉得这个菜量不过分了。

芳卿原来还想喝点酒或者饮料啥的,更隆重地犒劳一下自己的,但果断被芮蓁叫停了:“忘记刚才晕的找不着北的人是谁了,你想体味那种酒精附体,晕乎乎的感觉的话,还是继续病着吧,也不用再浪费别的资源了。”

芳卿回道:“明明是关心我的话,但从你芮蓁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变味了呢?”

“快吃豆腐,吃了你就知道我的心其实是柔软的了。”芮蓁说

芳卿白了她一眼,低头依言吃了一勺豆腐:“别说,是挺嫩的!”

二人吃着,接着刚才在厨房里没说完的话题继续聊。

“何遇给我的印象是:生活滋润,至少是不太为钱发愁的那种人。”芮蓁说

“是啊,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说自己经营一间公司,所以平素的行事作风也算正常。”芳卿说

“那现在呢?现在看样子你是转变想法了?”芮蓁问

“有点,自从他上次来,也就是我搬进这边住之后,让我觉得奇怪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

“哦?比如?”芮蓁挑眉问

“开始时是让我陪他看房,可后来我发现,这房子他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早就打算让我住进这里似的。”芳卿举例

“呃,这点不奇怪,如果是何遇一早就钟意你,喜欢你,偷偷准备了这些,好让你安心地接受,也能理解。”芮蓁分析道

“那这贼贵的衣服又怎么说?”芳卿指指身上的行头

“何遇让秋雪百货给我定制的,一共五套,价格你懂得吧!”

幸好有眼眶框着,要是眼眶关的不严实,此时,估计芮蓁的眼球都要弹出来了:

“这个嘛…也许他是想让你穿的漂亮点?”

接着,芮蓁都要否定自己的想法了:“好像也不是很对吧!”

芳卿反问:“漂亮,这一件的钱都够我买几十套别家的漂亮衣服了,我一天一件,还是不重样的,岂不是更漂亮?”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和我们的生活理念不一样,和我们压根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你说对不对?”

芳卿说的停不下来:“还有那卡,试问谁会将一张几十万的储值卡,交给非亲非故的人?原因我想无非两点:一是在试探我。”

芮蓁正在认真的倾听芳卿的分析,忽然芳卿顿住了,卡壳了,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二呢,第二点是什么?”

芳卿深深看了芮蓁一眼,用那种满脸愁容化不开的表情,说:“二啊,二就是tmd他太有钱了,这些我们看似天文数字的金额,对他来说都是零花,我们认为是牛,他却当那些牛毛都不算是。”

芳卿说的激动,连脏字都带出来了,芮蓁听完,也觉得很合乎道理,连连点头。

“你也觉得很有理,是吧?那么问题又来了,他要开什么公司,做什么生意才能让他这么肆意挥霍呢?”

芮蓁抬手打断,似乎听出了推理错误:“傻丫头,因为我们是穷人,你不能用我们的思路来思考他。”

“那要怎样?”

“有个理论,你应该听过吧:当大部分人还在勉励自己,一定要加油努力,千万不要输在起跑线上时,有人就出生在终点线上,这就是生而不平等的理论!”

芮蓁又说:“你现在是孤立地,通过一知半解的表象在评判何遇,你根本不知道他所处的家庭及职业背景,如果他生来就是站在紫禁之巅上,上几辈子人早就帮他做好了原始积累,你还能强求他一定要知道,那些站在阴沟里还渴望仰望星空人的感受吗?或者通感他们是怎样过活的吗?”

“说的没错,道理很足,可我不就是匍匐在阴沟里,努力挣扎也换不来一架天文望远镜的人吗!他为何又要来搭理我啊?”芳卿反问

芮蓁仔细想了半天,这个问题她确实回答不上来,通过俩人的已知信息比对,何遇确实是属于那类老少妇女同胞都能为他疯狂的人,就是俗话说: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喜欢的一款。

至于何遇是不是钻石王老五先不评判,最起码也是千足金的优质男,要说他一定要绑定在芳卿这儿,不是她这个做朋友的揭自己人短,关键是连芮蓁自己都想不出,芳卿的必胜点在哪里。

总不能真是蛤蟆看绿豆看对眼了吧?

那天底下,绿豆产地多了去了,个大饱满色泽诱人的更是不计其数,可为什么偏偏对上芳卿了呢,况且,二人认识的过程,还是通过自己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这个,只能问他了,但可以肯定,他没害你之心吧。”芮蓁似乎要投降了

“现在看是的。你说我没钱没姿色,充其量就是一个傻大个丫头,浑身真找不出一点长处,怎么能让我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所谓的馅饼呢?”

嗯,看来芳卿的自知之明很到位啊!

*

俩女人吃着聊着,自我安慰着:仿佛马上就要拨开云雾见真相了似的。

突然,芳卿的电话响了,芮蓁留意了一眼来电号码,笑问:“曾经有个急转弯,说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是谁?你会回答吗?”

芳卿离电话远,索性也没着急接,反正经常联系自己的也就那几个人,回头打过去也一样。

“这我哪知道啊,谁最快?”芳卿没转过弯来

“笨,曹操啊!说曹操曹操就到。”芮蓁说着把手机递给芳卿:

“看吧,曹操来了。”

芳卿这才反应过来,来电之人是谁。

第八十五章 勉为其难,管一辈子喽!

没错,来电之人就是--何遇。

芳卿拿回电话,却犹豫着未接通,电话一声声地响,直到对方挂断,芳卿也没有点上那个绿点。

“咋了?电话都不接了?逃避或者回避问题,是最无用、最胆怯的人所为!”芮蓁说的激昂

芳卿不是不敢接,也认为没有必要逃避什么,只是一时看到何遇来电,嘴里仿佛吃了夹生的米饭一般,慌乱地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出所料,没过一会儿,何遇通过视频聊天请求再次拨打来。

芳卿跑去露台,吸了几口凉丝丝的夜风后,才连接通了视频。

今晚,视频里的何遇扮相是难得的慵懒,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就室内布置来看,何遇还是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就是芳卿曾经去住过的那间。

“很忙吗?刚电话怎么没接啊?”何遇半躺在沙发上,还真是舒服到家的姿势

“芮蓁来了,吃饭聊天呢!”芳卿小声地答,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语调

“都几点了,还没吃完?”何遇半眯着眼,有点挑剔地说

“你管我?”

芳卿不知道哪根弦没搭对,冷不防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不是撒娇的语调,是真的带有不耐与责问的语气。

何遇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出异样似地,将脸更凑近一点手机,撅着嘴卖萌地说:“我不管你,谁管你?宝贝儿,既然选择了,就勉为其难,吃喝拉撒管一辈子喽!”

真是一句话让人跳,一句话让人笑,本来也不知自己为啥“发脾气”的芳卿,一下就被点乐了,正式转入打情骂俏模式。

“谁让你管一辈子了!哼,我现在还吃香着呢,别自大地以为,除了你没别人欣赏。”

芳卿这话也真是敢说,芮蓁适才从客厅里走出来,只无意听了一耳朵,就赶忙捂着双耳回逃了,到底是谁给了芳卿勇气和胆量,说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啊!

“好好好,我哪敢自大啊,紧张的很,恨不得把你牵过来,时时刻刻拴在我身边,牵在腰带上。”何遇说

“你才牵过来呢,我又不是狗。”芳卿“气”道

“哟,智商见长啊,成功解套了能。”何遇表现出不可思议状

“讨厌,难不成你想人宠情未了不成?”芳卿反问

“宝贝儿,你说什么?这……这真是需要纪念的一天,你终于承认对我有情了。”何遇真是非正常思维,看来只要是芳卿的情,什么情都无所谓了。

何遇在沙发上像个孩子一样欣喜若狂,却不料在下一秒被芳卿质问:“别美了,我问你,是不是你给我家邮寄的东西啊?”

“嗯!收到了?奶奶和妈妈喜欢吗?”何遇笑着问

“你!你别登着鼻子上脸,还叫上奶奶、妈妈了,那是我的奶奶、我的妈妈!”芳卿大叫道

“你的不就是我的吗,我的当然更是你的,你也可以叫我爷爷--爷爷,叫我大哥--大哥,我开放着呢。”何遇故意当没听懂

芳卿简直要炸肺,这是变着法的和稀泥,占便宜呢!

“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就说家里人喜欢吃吗?”何遇直击重点

“喜欢啊!我奶奶啊,只要是甜的她都喜欢的。”芳卿甜蜜地回答

“这个回答我给零分,快和我说说,奶奶最喜欢吃哪款小食啊?”何遇问

“奶奶现在眼神不太好了,耳朵也听不到电话了,我妈说,她最宝贝一款菱形的桂花酥。”芳卿讲解

“菱形,桂花酥!”何遇脑子里闪过一念

“是的,奶奶每次都只舍得拿出来看一下,实在熬不过,要是尝,也只是试吃一小块,绝不舍得分享给别人呢,活脱脱和一个小孩子似的。”

芳卿描述着,似乎看到了远方奶奶的音容笑貌,那手捧着心爱之物,不忍放手的亲切画面

“她说那清新的桂花香气,有家乡的味道和故人熟悉的感觉”芳卿继续说

“故人!家乡的味道?奶奶不是你们‘云梦’本地人吗?”何遇问

“哦!听老爸说不是的,奶奶是跟着爷爷一起来的‘云梦’!”

“以前,奶奶常说,她的家乡雨水多,河也多,一到秋季,满大街小巷全是黄色的星星点点,四处飘散着桂花的香甜味。桂花酥就是奶奶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芳卿语调里带笑,仿佛真的闻到了夜风中飘散过来,能沁人心扉的桂花香。

“奶奶喜欢吃,下次有机会去看她,我多带一点!”何遇说

“你要去云梦吗?”

“那是你老家,我早晚是要去的啊,丑女婿也要见家长的呀。”何遇又开始了不着调

“喂,何遇,我看你今晚是膨胀的没边了吧?谁允许你这样自导自演的?”

“对了对了,奶奶叫什么,你知道吗?”把人惹恼,何遇马上又正紧了

“干嘛?又开始查户口了?”芳卿余怒未消

“哪儿啊,只是帮友人打探一位故人,算来岁数应该和奶奶差不多,刚听你介绍,奶奶应该也是南方人,顺便一问。”

何遇没有说明到底是谁要寻访故人,芳卿也没有多想,在她的记忆里,奶奶应该是最不可能有故事的人。

从记事起,奶奶给芳卿最深的印象,用一个字概括就是“淡”,她教导芳卿看淡名与利,放低悲与喜。

多少年了,芳卿每次回到奶奶身边,看到的,依然是那位淡薄的能轻松隐去自我,张开怀抱迎接一切未知的小老太太。

“我老奶的名字可好听了。”芳卿有些显摆地说

“比你的还好听吗?”何遇马屁拍的响

“真会拍马屁!我奶奶叫芳菱。”

何遇一听这个名字,差点乱了脸上的表情:“芳龄?那俩字?怎么写?”

“和我一个的芳,你们南方那种菱角的菱!”

“芳菱?的确是好听的名字。可你怎么会随奶奶姓呢?”何遇现在心里五味杂陈,难道芳卿的奶奶,还真是爷爷苦寻大半辈子,却依旧无果的人吗?

“我没见过我爷爷,奶奶说在我爸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就离世了,所以基本上是我奶奶一个人,撑起家,把我老爸拉扯大的。”

何遇面上点头,可已经在瞬间连接了多条不同的脑回路,最荒唐的一种设想,隐隐让何遇颤栗难安!

1章小剧场:我早认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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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芳卿俩人“第一次”见面

芳卿同何遇握手,说:“何遇,我早认识你的!”

何遇心中百转千回:“你怎么认识我的啊?”

“我住在芮蓁隔壁啊!”

“恩,我知道,听芮蓁说过。”

“你是不是有几次打电话,打到我们宿舍的?”

“怎么?”

“我接过啊,还喊芮蓁过来接呢!”

何遇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侧身的时候同芮蓁对视一眼,食指偷偷按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禁语动作。

芮蓁了然地微微点头,掩面偷笑。

8章小剧场:我恢复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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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小剧场:怎么这么凑巧

宿舍里,芮蓁盯着腿好的差不多的芳卿

问道:你说那天,何遇怎么正好会在徽山啊?

芳卿:…………

芮蓁:那人,跟你说话呢?

芳卿:这我哪儿知道?估计正好是散心去了吧!

芮蓁:世界这么大,散心散到山沟,正好救了你?

芳卿被问得不耐烦:你们关系好,你问他啊?我是病人!

芮蓁笑骂:病人同志,还真当我不知道吧?

芳卿有些心虚:你知道什么?

芮蓁:你说,那晚我没事干,故意跑到丁丁他们房间干吗!

芳卿:…………

芳卿再次回了口老血,看来还要继续病着了!

15章小剧场:坏人看不上我

考场外面的街道上,

芳卿用力地往何遇怀里钻了钻,想汲取更多的温暖!

声音弱弱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啊?”

何遇拢拢大衣,将芳卿包的更紧一些。

“这点小事难得到我吗!”何遇志得意满地简答

“对了,我都快跟踪你一路了,你怎么也没发现啊?”

“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何遇担心地说

芳卿嘻嘻笑,震得何遇胸前痒痒的,

“放心,我这样,坏人不会看上我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这样,连坏人都不屑盯上你?”

“那我是什么?我连坏人都不如?”

自从遇见芳卿,我们伟大的何遇大人,真是越来越“没信心”了

……

“你是好人啊!”

“看上我的好人啊!”

何遇撇嘴:“连坏人都不如的好人拜!”

……

19章小剧场:祝你生日快乐

芳卿还不知道这将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寒假!

北方的年味重,从卫市一回到老家,就跟着家人一起忙年

整理收拾、祭扫采买,灌香肠、炸丸子、包包子,天天忙的团团转

今天一早,老妈端了一碗手擀面上桌,面里有肉丝、青菜、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芳卿奇怪地问:“今天怎么吃面啊?我想吃包子!”

老妈:“今早必须吃面,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芳卿:“哈哈,对对,今天我生日。”

芳卿跑去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将面分成两份,

拉着老妈做下:“孩生日,娘苦日,老妈坐下来一起吃!”

芳卿低头吃面,很快将面吃了个精光,老妈却坐在那里一直没动筷子,

只是盯着芳卿一直看,

是啊,这丫头已经虚岁22了,

虽然生日小,但也是大姑娘了,

要是--哎!

想着想着,不自觉泪湿了眼!

*

吃完面,芳卿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没有新的消息,

一直到晚上躺下,手机依然没有惊喜的消息出现,

芳卿好笑,她还在等待什么呢?

*

第二天上午,一个快递包裹出现在了芳卿的桌子上

芳卿问老妈,包裹哪来的?

老妈解释说,好像昨天就到了,只是快递没及时送,今早才拿过来

芳卿看到包裹来自宁城,

她有些激动地拆开包裹

里面是一部手机,

老妈也凑过来端详:“谁送你一个手机吗?”

芳卿红着脸,抱起包裹,返回房间关上了门。

手机开机,里面已经放置了电话卡,

芳卿好奇地翻弄着手机软件,

通讯录里存了唯一的电话号码,相册里还有一段视频,

芳卿打开视频:是一条录制的十分钟超长祝福!

开始芳卿看得笑,后来慢慢要哭起来,再最后又破涕为笑!

芳卿看完视频,用那手机拨通了唯一的电话号码。

对方一接通:“祝你呃昨天生日快乐!”

24章小剧场:三月最后一天

车内四季如春,何遇几乎失去了感受人间冷暖的能力,纷花,细雨,同他都绝了缘!

芳卿:阿遇,我这里桃花吐苞了,过不多久就可以桃花朵朵开了!

何遇头歪向窗外:听芳小姐的意思,过不多久,你就可以桃花任采撷了吗?

芳卿听出来何遇一早又要灌醋了:我这不是请你一起过来采吗!

何遇望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花瓣,心想,切!我这边都采的不待采了!

嘴上却说:好,等我过去一起采花!(潜台词是:先把你这朵花采了再说!)

三月的最后一天,宁城的花瓣雨一直在下!!

请假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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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晚上还真得去

反正,那信息芳卿也没及时看见。

估计就算是看见了,也会是见惯不怪,苏同志弄什么景,唱什么曲,现在芳卿她们都不奇怪了!

说来也是纳罕:

倒是平时“热心”哇啦哇啦到夏末,这几天不知何故地沉静了不少,芳卿心想:“多日不见,这夏末是学会憋气潜水了吗?”

还真不是夏末想憋着,主要原因是因为春生。

她虽和春生摁下了快进键,几天就完成了别人几个月才能进行完的事儿,也不对,现在饮食男女都讲求速食主义了,甫一见面,就满嘴跑火车地说:唯愿余生都是你,腻歪兮兮地满身掉酥皮渣,没有任何感情基调就嗯哈嘿咻的也比比皆是。

夏末感觉春生,拥抱时还是那个怀抱,可比起俩人的第一晚,温度明显减低了很多。

激情还有继续,但在激情过后,夏末内心深处,会涌起更浓重的空虚感,那空虚如烟似雾,看似很有人间烟火味,其实却是汽车尾气里冒出的,能让人窒息的烟,和萦绕在心口,如何也化解不去的迷雾。

夏末是个通透人,不用抽丝剥茧玩虚的,眨眨眼就知道什么原因。

究其症结,主要是在她二人之间,一直相随着一个影子,那影子不分场合、不挑时间,想来就自由地来,每次去却都要主任死命地赶,待到终于赶走它时,主人的心也仿佛被抽走了一大块!

没错,那影子就是芳卿!

即使芳卿从未承认自己和春生有过什么,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将来也绝不会和春生有戏唱,但夏末打心底里觉得,还是自己截了芳卿的胡。

夏末这口食儿吃的不顺当,一边要给自己标榜理所当然,佯装出心安理得,一边又不受控制地,暗自涌动着不安。

究上种种,所以夏末就一直没在群里冒泡儿,直到今天,在公司避无可避地迎头撞上了芳卿。

俩人是在电梯里相遇,夏末看到芳卿的气色更好了,是那种未做修饰,犹自天然健康的那种玉润。

她看到芳卿在冲自己笑,皓齿轻启呵气如兰地问:“想我没?”

夏末未加思索地说出了真心话:“想!怎会不想,每天不想你千百遍不天黑!”

芳卿全当是以往的玩笑,依旧不改没心没肺的笑:“这才对!”

说着电梯“叮”一声,到了芳卿所在的楼层,芳卿边抬脚边回头冲夏末来了个飞吻加比心:“爱死你了,中午食堂会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芳卿后背没开天眼,根本注意不到夏末倚在电梯侧壁上,有些茫然的眼神。

*

芳卿开始是因为身体原因,休整了一段时间,这种天灾人祸的事,谁也说不得什么,正巧那会儿公司也在搞大清洗,没人有闲心在意少了哪个小喽喽;

紧接着又是毕业的事情,芳卿继续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地进进出出,毕业这情况也特殊,不好多嘴,要是一不留神人家拿不到毕业证,你还能接管人家下半辈子的口粮不成,所以芳卿仍旧休班比上班的日子多,公司的事情基本指望不上她。

宋栖云盼星星盼月亮,眼巴巴地掰着手指头数,总算挨到了芳卿拿到毕业证。

本来说的好好的,芳卿前天就来上班,可就在上班铃声敲响的前夕,上方压下了一顶大帽子:芳卿那死不要脸的人还要休息一周。

毫不夸张,宋栖云当时就想直接冲进魏潇的房间,揭开他领导的脑瓢看看,里面是不是盛满了“翔”,这天天浪费公司请假单的人还留着干什么,是等她集够了十张单子再赠送一张吗?

可宋总就是宋总,脑子里爆发了一场自相残杀的戏码之后,掂量着自己死的差不多到脑细胞,一秒回稳,索性听之任之吧,老大说啥就是啥,我是能者,我不多劳谁多劳啊。

宋栖云本来做好了再在炼狱里挣扎七天的准备,把每天都过成“劳动节”!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一早竟然在办公室里看到了芳卿!

宋栖云开始有点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做出了对不起老婆的事情,恍神惦记起了别的女孩子。

终于确定座位上是活物芳卿时,他的高兴指数可以直逼人生四喜。

没那些闲余的时间来撒播相互间的“虚假情意”,宋总直接用行动来关怀下属:满满一抱的资料文件,一股脑儿搬运到了芳卿的办公桌上。

所以,芳卿接下来就一个字:忙!

如果非要俩字表述,那自然是:很忙!

忙忙忙,才能盲盲盲,工作需要你集中注意力,你就可以不看不听也不想,周遭除去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

什么烦人闹心的,分别离合的,都可以暂时搁置在待定席,让他们先自己吹吹风,凉快凉快,没准儿吹的生病缺席几位,问题困扰不就解决了吗!

芳卿一上午只喝了半口水,只顾湿了湿嘴角,那水还是不知道哪天留在杯子里的凉白开。

此时,芳卿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三个聊天软件,都像集体眼睛进了沙子一般,卯足了劲地眨个没完,芳卿哪有时间管他们都说了什么,还是用统一放任自流的原则。

忽然,屏幕下方弹出一封邮件通知,芳卿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半秒钟,“迎新会”三个字插队蹦进了芳卿的眼里。

迎个哪辈子的新啊!过年吗?还早呢吧!

形式主义,害死人啊!

芳卿心里抱怨了一句,为那些不得不参加的人集体送了一束小白花。

短暂休息一秒,芳卿紧接着:弯腰、低头、伸脖子,死钉在座位上,继续为上方姓宋的剥削阶级卖命。

芳卿早忘记了和夏末说的中午食堂会和的事情,还想着锻造一下自己的胃,毕竟这段时间拖何遇先生的福,自己伙食水平是一步登天,明显感觉自己的腰腹处都有脂肪堆积的趋势了。

虽然,电脑上闪闪的信息没看,可耐不知那帮人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

芳卿终是被扰的心意大乱,握着手机小跑进了食堂。

“你们有完没完,就这么待见我吗?”芳卿没好气地呲溜了桌上的三个人。

话出了口,芳卿也认为有些过了:“起落,你能再给我安上两只手不?就俩实在是是不够用啊!”

话一说开,所有人都把芳卿的抱怨当屁给放了。

“卿卿姐,我们都可想你了,看你恢复的不错,晚上肯定能明艳照人!”陈曦率先开口

“嗯?”芳卿本着既然进了食堂就吃点的原则,刚塞了一大口菜进嘴里。

“晚上不许贪多啊,也给曦曦妹妹留几个!”苏起落一贯是跟在陈曦后面帮腔的

“啊?”芳卿又喝了半碗汤

“那个,晚上春生也会过去,你要不要带你的男伴?”夏末犹豫良久,还是问了芳卿。

“啥?什么晚上,哪个晚上?”

陈曦:“……”

苏起落:“……”

夏末:“……”

短暂的鸦雀无声后:“你没收到消息和邮件吗?晚上有“迎新会”啊!”陈曦问

“迎就迎拜,关我什么事儿?我后面没干完的活儿,摞起来都有我半人高了。”芳卿事不关己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的?”苏起落假意摸了一下芳卿的头

“莫不是我要走了,你在故意逃避,不敢正事此事吧?暗恋我直说,我兴许能为你留下!”苏起落没皮没脸地补充着说

“你要走了?去哪啊?”芳卿忽略了玩笑,更蒙圈了

“我们还是一个星球的吗?你是刚从鸟人国回来吗?亏我还把你当‘闺蜜’!”苏起落大嘴巴一咧,比哭还难看。

芳卿直接转头看夏末:“这俩说不利索,你说?”

“我说,晚上是迎新会,所有转正的员工都要去,你自然也要去。这不也是朝野初定,新老大正式和我们第一次见面嘛!”

“哦!聚餐?”

“吃是附属项,只吃多俗啊!那不是我们世报集团干的事儿!”苏起落来了精神,“今晚还是欢送会!”

“欢送谁啊?不是一帮人都进了监狱了吗?这时候送?晚了点吧?”芳卿自认为大脑上线

“你丫乌鸦嘴!是欢送你哥哥我,我要调离了!”苏起落得意道

“你做的不好被贬了?是到了苦寒之地还是……?”

苏起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调回华北事业部了,实习圆满结束,我回老巢了!”

“唔!”芳卿这才回忆起来,苏起落原来还是个下基层的“上级”。

“那我晚上还真得去,就冲你这‘粘鱼精’滚蛋,我们曦曦要迎来新桃花,我也去欢送欢送你……”芳卿搅局不闲事儿大

“不去你是傻子,知道不光迎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还迎接谁不?”苏起落又开始卖了

“谁啊?”芳卿一问三不知,索性装白痴到底

陈曦一个劲地笑,夏末摇头,递了个眼神给苏起落:“她有男朋友了!”

“那可惜了!可惜了!只能让我家曦曦妹妹打头阵了!”苏起落继续阴阳怪气地聊,一面还研究着自己的指甲盖,就像合计着,下班要在上面做什么花色的美甲一样。

“到底谁啊?我吃饱了,胃口吊不起来了!”芳卿无所谓地又问了一句

“嘿嘿!”陈曦一边接着笑,一边脸红起来:“一个大帅哥,巨帅巨帅那种!保管你看一眼,就能承包你这半年的美梦。”

芳卿已经抱得了一枚帅哥,虽然她自认为何遇不是天底下最帅的,但也称得上巨帅巨帅吧!

“花痴!”芳卿嗤之以鼻:“你那不是美梦,你那是春梦好吧!”

“真是很帅啊,我见了!说是总部派过来的,主要接替起落的工作!”陈曦给自己争辩道

“工程师啊?接你的活儿?”芳卿看了苏起落点头:“那不是要和我们部门合作紧密啊?”

“也是了,我们部门也没帅哥,来一个也成!”芳卿有些勉为其难

“也成你妹啊!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单身汉找妹子本来就难,我这暂时放了曦曦的生路,让她追求更蓝的天,你别作妖!”苏起落补充道

“曦曦看上的,以后工作里多搭搭桥,要不成,哪天我再杀回来!”真是自说自话的活宝啊,演员兼导演!

“不是?你们这么编排人家,人家帅哥,就是巨帅的那位,有女朋友了没?从总部派来的?宁城啊?长线还是短线啊?”芳卿看着对面俩人一缩脖子,接着补了一刀。

“你们这样的,要是恋爱容易喽,全天下就没有剩男剩女了!吃饱了,闪人!晚上我一定去给你送行,顺便,哼哼!看看巨帅的小哥哥!”芳卿郎当着率先离开。

是谁说她今晚光彩照人的,那就去替公司省电,照一回看看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常来常往啊

一出了公司餐厅,闪离背后众人的视线,芳卿就收敛了笑容,拉着比考试挂科还要难看的脸子,从先前送给别人的一束小白花里,抽了一朵给自己戴上,怀着就和要去参加葬礼一样的心情,摸出电话呼叫何遇,说今晚没法陪他吃饭了!

何遇问怎么了?

“恩,公司新同事聚会,还为一朋友送行,你在家自己乖乖地吃啊!”芳卿交代的仔细

“估计没多久就能结束……额!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哦?你也有应酬啊!……那行吧,你结束了联系我!”

“也好,那我结束了就联系你好了!”芳卿顺着电话里的提问回答

刚好聊完,芳卿也一脚迈进了办公室。

*

世报集团财大气粗,没事搞仨俩酒会就跟闹着玩似的,那是公司的看家专长好吧。

这回因着又是自己人去败家,也是新领导上任头一遭,所以,相关部门是表现出了十二分热情,可劲地造,不怕花钱多,就怕事情搅不大,宗旨是:务必把首次“团建会”搞好搞热闹。

自从毕业之后,也可能是工作的属性逐渐改变了芳卿的性格底色,要是搁在平时上学期间,芳卿是怎么也不会喜欢这种场面上的活动,参与注定是“群魔乱舞”的场合的。

保不准芳卿骨子里就是一事儿精,工作这段日子,唤醒了她心底的躁动音符,也有点习惯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吧。

可今天,工作多也好,没法陪伴家里帅哥也罢,芳卿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致来应付晚上的局,估计全公司也就芳卿一人不待见这种事吧!

*

因着晚上有party,所以整个下午,办公室里就没有几个人是正儿八经干工作的,化妆换衣服的,弄头发喷香水的,糟蹋的整个卫生间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呆住的地方!

芳卿憋着气从里面跑出来,知道的是卫生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盘丝洞的众妖在布法坐阵呢。

真是全公司总动员啊,不论是鹰隼还是家雀儿,什么鸟禽都冒出来了!

打着让新人熟悉交流的幌子,进行的却是全民都爱看,爱参与的大型相亲配对节目。

要问为什么很多无关的人都能参与进去,嗨,谁在卖票的相关部门还没个姐姐妹妹,干爹姑妈的,就算本来毫无关系,真要是解开带子,掀开裙子,这裙带关系不就有了吗!

芳卿心里暗自摇头,继续低头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职责。

晚上的活动是下班就可以去,有些半路早翘班赶过去的,领导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还没有年轻过呢,想想当年分泌旺盛的荷尔蒙,现在还能让心脏狂跳两拍。

群里的陈曦、苏起落已经呼叫了芳卿无数遍,芳卿都以:再等等、马上好、就来了……等等一众词汇拖延着。

终于,芳卿保存完了最后一个方案,算是给一天的工作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赶忙关上电脑,刚想抄包离开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芳小姐,何总让我送东西过来给您!”何叔电话里说,他自己现在就在她公司楼下门口。

芳卿疑惑地下楼,何遇笑盈盈地答:“何总让我先送您过去!”

“他晚上不是说也有事情吗?我搭别人的车子就好!”芳卿站在车门外说

“何总说他不着急,您上车吧,东西都在车上!”何叔坚持道

芳卿只好顶着骂声,无奈地在群里通知了陈曦他们,抱歉地让他们先走,自己这边稍后会过去。

开门坐进后排,芳卿就看到车座上放着一只精巧的行李箱,芳卿看了一眼何叔,何叔稍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她打开自己看。

箱子没有密码,芳卿拨开搭扣,轻轻一摁,“咔哒”一声,就弹开了箱子。

那箱子里面有搭配好的衣服和鞋子,是何遇从先前购买的轻礼服里选取了一套出来,拿给她,让她晚上穿的!

也是啊,还是何遇想的周到,那毕竟是较为正式的社交场合,别人都涂脂抹粉地精心打扮一番,若芳卿这样穿着工服过去,虽然不是灰头土脸,但绝对没有光彩照人的效果可言。

芳卿满意地合上箱盖,冲何叔笑道:“麻烦何叔了,请带我去……”

“悦薇吧?我知道。”何叔很笃定地问

芳卿还没说出目的地,何叔已经神算子般地提前抢答了,芳卿奇怪地问:“您怎么会知道那里?”

“世报内部活动基本上都在那里举行的啊!哦,何总说:您去那边直接报自己的名字,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房间,您可以去房间内准备准备!”何叔自然地为芳卿解释

芳卿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雪人了,何遇就是那温暖的太阳公公,她自己简直要被何遇这种细致的举动给感动化了,什么都替她考虑周到。

真要是哪天适应了何遇的存在,自己岂不是要变成无用的巨婴了。

想着,芳卿嘴角轻翘,心里像热牛奶泛起了小气泡:“嗯,知道了!”

*

几脚油门没踩完,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挥别何叔,芳卿熟练地取到房卡,进了房间。

这地方虽然平时没怎么来过,可因为何遇的关系,自己也到过几次。

时间已经六点多,聚会就是在一楼西侧最大的一个厅里,芳卿看到群里又有好几条信息未查收,点开大体过滤了一遍,其中问题最多的就属陈曦了,每次都是很着急地问:芳卿到没到,说活动马上开始了。

芳卿给他们回了一条:“我有些堵车,看样子要七点之后到了!”

“你们先玩!”芳卿末了补充

芳卿瞎编了一个理由,为自己争取了一段换装的时间,她总不好实话实说:我已经到了,在楼上换衣服吧!

时间不多动作要快,芳卿三下五除二地换好衣服蹬上鞋子,这是一身珊瑚橘色的连衣裙,上紧下松,轻纱面料,白色的尖头小皮鞋,让本就高挑的芳卿看起来更婷婷。

在暖色的映衬下,芳卿的肤色显得尤其润泽,未做过多修饰,淡淡的妆容使得芳卿清新至极,像极了林间迎着晨光扑面而来的水雾,自然气息逼人。

待到芳卿下楼步入大厅时,人群已经散开,三五成群地一簇一簇交谈的居多。

看来开始的致辞讲话环节已经结束了!

芳卿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耳朵躲过一劫,自取了一杯柠檬水,插了吸管轻吸了一口,随即放眼张望,奇了怪了,估计是人太多了,芳卿这50的眼睛竟是一时没有找到组织在哪!

大厅门口的正对角位置,魏潇正和一人面对面举杯聊着,那人侧对着厅门,正好能将芳卿进厅之后的所有举动看得仔细。

那人乍一看芳卿,嘴角上扬了少许:她穿这一身的效果,完全同自己设想的一样,不,甚至还更棒。

既然没看到人,芳卿正计划贴边把大厅兜底扫一遍,看看那几个人躲到哪处老鼠洞里了。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芳卿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到陈曦和苏起落正站在自己身后,俩人的表情开始还是嬉皮笑脸,但在芳卿转过头的一霎,二人笑容凝滞,陈曦双手捂住嘴巴,苏起落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卿卿姐?”

“芳卿吗?”

陈曦和苏起落同时发声。

这俩人真是了,拍了别人肩膀还同时发问别人是谁?难不成没看清就下手的吗?

“怎么?不认识了!”芳卿白了俩人一眼道

“嗯,是芳卿没错,那白眼珠翻的很地道。”苏起落下了定论

“卿卿姐,你今晚太漂亮了,我还以为认错了呢!”

“不是要给某人送行吗?随便收拾了一下!”芳卿将苏起落举得高高,意思是说:我这么打扮全是给他面子。

“你这随便都这么不随便,要是真上心打扮,那得要变成什么样啊?”苏起落操心地琢磨:“哎,我都挪不开眼,迈不动步了,不想回燕城了!”

“咦,夏末呢?还没到吗?”芳卿握拳捣了苏起落一下,没接话理他。

“先前看挽着一男的进来了,那男生好高好帅!哎呀,怎么会有这么多帅哥啊!”陈曦说的面露微霞,脸蛋红扑扑地,芳卿赶忙把自己的柠檬水抵到陈曦脸上:“降降温吧先,脸马上要变猴屁股了。”

陈曦单纯的心思不以为忤,反而把自己手里的那一杯也贴在了另一半脸上,半晌后拿开:“啊!是舒服多了!卿卿姐,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一提帅哥我就胃口大开。”

芳卿嘴里说“好”,用手捏捏陈曦的小脸:“这哪是我们可爱的曦曦啊,俨然变成了一个小色女!”

苏起落也趁机过来揉揉陈曦的脑袋,然后和她们一起去了旁边的甜品岛。

芳卿换了一杯香槟:“起落兄,借这杯酒给你饯个行,两地隔得不远,常来常往啊。”

说着,芳卿举杯同苏起落碰了一下,一仰脖子痛快地喝下了肚子。

香槟度数不大,在芳卿初初感觉起来,略等于无,就和喝糖水一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滚烫的铁水里扔进了炸雷

大厅里,陈曦还是喝她的气泡水,苏起落也干了杯中酒。

“这杯祝你以后只有‘起’,没有‘落’,步步能高升!”

“这第三杯,愿你早日找到意中人,爱情和事业双丰收!”芳卿还真是中规中矩的人儿,饯行酒也喝三个。

毕竟是“好兄弟”要分别,三个人说说笑笑,聚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眼中跳跃的,是对过往美好的留恋,对未来美满的憧憬企盼……

看着芳卿连连举杯喝酒,魏潇对面的人暗自拢了拢手指。

围在一堆的人正聊的high,就见夏末带着陈曦口中的人,迆迆然挨过来,站在了他们前方。

芳卿看了一会儿那男生,又注意到二人交叠的手,微笑着点头打招呼:“春警官,好久不见!”

听到两步开外的人主动同自己打招呼,春生心里撮了一下:很好,这次没有‘装’不认识。笑容几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只是听不到她唤自己“春生”了吗?“春警官”----哈!真是好官方的称谓!

夏末闻言,条件反射般猛地扭头去看春生,她自然是不了解春生内心的活动,只见到春生轻抿了一下唇:“是啊,芳卿,好久不见!”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夏末感觉春生叫“芳卿”的名字时,是那种饱含千情的语调,‘芳’字出口,‘卿’字顺带着就滑出来了,像是这俩字在心里反复默念过好多遍,随时藏在嘴边,只为等待时机,深情地唤出来一样。

“卿卿,你今晚好漂亮!男朋友没一起来吗?”夏末收回视线,强行清除内心的杂音,向前递了递酒杯,故意问。

“他有事没来!”芳卿放下酒杯,换了一瓶柠檬水,和夏末在空中虚碰了一下,就着吸管稍微嘬了一口。

春生借夏末举杯的时候,抽出了自己被握紧的手,向前迈了一步,错开了和夏末的并身。

看芳卿喝完那口柠檬水丝毫没有同自己喝一杯的意思:“芳卿,能同你一起喝杯酒吗?”春生又向前挪动了脚步,此刻同芳卿之间,只有一臂的距离。

这个间距,理论上还不算亲密的距离,俩人又有一些渊源,喝杯酒本没什么,芳卿想着:自己方才和苏起落还喝了一大气呢。

思虑着,芳卿抬头看了一眼春生,正对上那人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大厅里灯火通明,在春生黑眼珠上画上了好几处高光,只是一眼,芳卿赶忙移开了视线,因为她莫名地从春生视线里读到了:落寞、愤恨,还有……某种浓浓的……渴望!

芳卿立马掐灭了脑子里想同春生干一杯的念头:“我……不会喝酒!”说着举起了柠檬水。

春生刚才明明看见芳卿有喝香槟,现在却说自己滴酒不沾,这是在搞差别待遇吗?还是只有别的异性才有同她碰杯的特权,春生心里纠结着,郁郁着,但还是没有强求。

看着面前的樱桃小口轻微地嘟起来,一下、一下地嘬着饮料,春生心里一热,半閤着眼,喝完杯中酒。

放下空杯,春生侧身去拿芳卿身后岛台上的酒时,在芳卿耳旁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你好像还欠我一顿饭吧?”

芳卿不知心放在了哪里,周围人声又嘈杂,冷不丁听了一耳朵,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微微侧头冲春生笑了一下,因为没弄明白怎么个情况,正不知道如何结束的时候,旁边的陈曦过来拉着芳卿的胳膊猛摇起来:“卿卿姐,芳卿,你快看,就是那个人,那个人!”

芳卿一边问着:“哪个人啊?”一边冲着春生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然后,顺着陈曦所指的方向目视过去:“哪个啊?”

“就是现在站在苏起落边上的,背对着我们的大高个儿,我和你说过的,新来的,巨帅巨帅的那位!”陈曦急切地答,恨不得将自己脑子里的印象扒出来糊到芳卿眼珠子上。

芳卿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苏起落已经窜回了自己的部门,看架势是正和工信部的一帮人胡吹海聊着,他边上的人,离得远,只能判定是高高的个子,清爽利落的发型,上身穿白色衬衫,别的帅不帅,还真没法仅仅凭借一个背影就能给予判断。

芳卿了然,看来这小丫头是动了芳心了,没办法,这年月还是看脸的时代啊!

俩人正痴痴遥看的时候,苏起落也忽然扭头望向了她们这边,看似捕捉到了两簇焦急等待的目光,他回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然后拍了一下身边的帅哥。

看到苏起落的举动,芳卿倒是没什么,接下来无非就是相互引荐认识。

陈曦却把拽着芳卿胳膊的双手攥的更用力了:“怎么办?怎么办?卿卿姐,他肯定要冲我们这边来了!”

芳卿看了一眼自己被弄的生疼的胳膊,尽量心平气和地开解陈曦:“过来就过来好了,帅哥再帅也是人,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看把你紧张的,后面还怎么……找男朋友……!”

芳卿自觉劝解的到位,嘴里挑挑拣拣说着现成的话,继而鬼使神差地转头,又看回刚才的方向!

是了,几个人都有过来的意思,呃!怎么还有宋栖云?苏起落!那帅哥……

可这位帅哥……好面熟啊!

虽然说帅哥面熟是老套路,和帅哥似曾相识,有故弄玄虚套近乎之嫌,可芳卿即使再脸盲,对于所见帅哥、美女的记忆力还是可以信任的。

中日韩、甚至整个欧美亚的明星们,只要芳卿认为入了自己眼的俊男靓女,她都能记住并叫出名字来。

呃!那这位正向自己走来的人,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过呢?

随着几个人一步一点的走进,那人的面目越来越清朗,仿若一缕春风吹裂开了心里的冰河,咔嚓、咔嚓,冰面在以永无可逆的态势骤裂,这使得芳卿深埋在心底的神识渐次苏醒……

光阴如念,一闪即逝!

那年孟夏,泡桐花开,映射出的那个紫色的背影……

那个年少时初次动心,自己曾认为疯狂“爱”上的人……

那个在彼时多年后,仍能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人。

那是如何也挥之不去,曾经纠缠伴随自己十年有余的执念啊!

*

芳卿被自己脑中走马灯似地闪过的画面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生生挤兑的脑仁疼。

高跟鞋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软绵绵,松松软,一个不稳,趔趄着左脚绊住了右脚,眼看就要自己把自己给撂倒,芳卿慌忙中想去扶身后的台子,不料却被一双大手稳住了身体。

是春生,他眼疾手快地过去扶住了芳卿。

与此同时,方才与魏潇交谈的人,急急迈出的腿在看到芳卿被稳住之后,又收了回来。

芳卿谢过春生,推开了他的手,转身背对向大厅。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芳卿想竭力稳住心神,可双手却仍然是抑制不住地抖……

芳卿颤抖着灌下了一大杯冰水:不会这么巧合的,不会的!她在进一步暗示自己……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看似相隔了半个大厅的三个人,离她们已经只有几步远了,旁边的陈曦拿着气泡水,一脸花痴相,捅捅芳卿的后腰:“帅吧?嗯?”

“喂?卿卿姐?你怎么了?”陈曦看着芳卿奇诡的脸色问道

芳卿前一秒还盯着桌子愣神,后两刻就端起了酒杯,连灌了两杯香槟下去,看得陈曦一阵慌。

旁边的春生一直在观察芳卿的举动,这个说不沾酒的人,莫名其妙地自灌了两杯酒,而且现在看来,她的情绪明显不稳定,肯定是有隐藏的原因,是什么原因呢?

各自揣摩着,苏起落已经在身后发了声:“来来,我给你们大家介绍这位……”

“哎?卿卿,回头啊,你用屁股对着我们是什么意思?”苏起落看到芳卿没有拿正脸迎接他,丝毫不见外地责问道。

芳卿使劲摇了一下头,不是她不想回头,实在是因为她暂时没有勇气,她想先听一下那个帅哥的名字,知道了名字,她好确认,他,是不是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位。

“喂,芳小姐,回头了!”苏起落又说,陈曦也配合地搭着芳卿的肩膀,强行将她扭转过头来!

转过身的芳卿,仍然低着头,苏起落清清嗓子:“好了,我来介绍,我身边这位就是我们工信部新来的精英,将接替我的位置,让我们欢迎大帅哥----林杉……”

苏起落“林”字一出口,芳卿的大脑就“嗡”的一声炸开了天,像滚烫的铁水里扔进了炸雷,四处飞溅着寻找自我的火花,将芳卿的整个脑子祸害成了一口千疮百孔的锅。

一片烈烈火海里,哪有半点清平气,芳卿恍惚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在配合地喷火、冒热气。

双耳也因受热,此起彼伏的耳鸣声尖锐地充斥满芳卿的整个耳道,她茫然地抬头,环顾四周的人,只能看到他们嘴形在张张合合地动,双手在欢欣地拍,具体他们说了什么?笑的什么?芳卿一概听不清。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临照寂寞空山的柔静月色

芳卿听不见,但是看的清晰。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眼珠子又酸又涩,湿湿热热的东西从眼底争相往外涌。

是他吗?

是他吧!

同样是白衬衫,何遇能穿出高冷禁欲;可穿在眼前的人身上,却是自成一派的干净亲切,就似从邻家过来串门的大哥哥一样,想过去抱一抱,嗅嗅上面阳光的味道。

“你好,林杉,请多关照!”芳卿看到一只细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才发现自己不仅不恰当地拿林杉同何遇做了比较,而且一直神游,还没有听到对方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报名字问候罢了:“我叫……芳卿,你好!林……杉”。

芳卿左手掩鼻,用力吸了一下,右手伸出,满掌握住了林杉的手……

故人依旧,安好地出现在那里,仿佛一弯临照寂寞空山的柔静月色,清净淡淡然地描绘着岁月静好。此时握在手里的纤指,带着从遥远的梦中渡过来的温度,无声地从掌纹里纠缠出星点热量,丝丝入扣地印合上芳卿的手心纹路,一瞬间热的烧心。

“芳卿?真巧,和我曾经的……一位同学重名。”林杉握着手,似乎是回忆了起来。

听到林杉说起曾经的“同学”,芳卿的手赶忙松开,只是眼睛一直不愿再离开那双星眸。

那曾经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就站在眼前望着她,他的音容相貌只是比记忆中大了几圈,一切都妥妥的按照芳卿心目中的样子长,就是那种让芳卿挪不开眼,胸口小鹿乱撞的相貌,她看得眼睛又是几欲模糊。

“那……不知道……林工介不介意我就是你所说的:曾经的那一位同学呢?”芳卿似带俏皮地歪头问

话一吐露出嘴,芳卿顿时后悔,她其实就想表达她是他的同学来着,不,她自己当时也没有定好,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让林杉知道,他们俩曾经是同学关系?

林杉被问得闪神两秒,下一刻,眼里的些许萤火之光,泛滥成皓月的光芒。

他看到,她穿一件亮色的连衣裙,那是比红色温柔可亲,又比橘色恬静怡人的一抹色调。林杉神奇地发现:在看到她第一眼时,无论相识与否,只消一瞬,她就能攻克心里的城防于无形,消泯彼此间陌生的气息,拉近彼此的距离。

“十年不见了!”芳卿念念地重复

“十年?”林杉跟着默念

时间的标注,大多时候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它不包含任何感情。

“十年”就是单纯的数字单位,在外人看来毫无真情实意可言,可对于淌在时间河里面的人而言,沉压在数字年轮背后的,却是日日年年、分分秒秒的企盼。

对面的林杉像是被信息震惊的有些喘息不匀,其实他是在努力追索记忆中的脸,姓名独特可以让人不自觉地记住一生,可曾经同学的容貌,此时却怎么也无法与面前的这位女生对上号。

他对于“同学芳卿”的记忆,就仅存下:圆圆的脸蛋,高挑的个子坐在教室后排,还有……不善言谈的沉默!

但现在,在自己眼中红的发烫的人,若真是多年前“毫无存在感”的同学,那的确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了……

有从前的关系在打底,即使对于这层关系的记忆,一方刻骨,一方模棱两可地淡淡,也丝毫不影响,能将这十年后的碰面,上升为:他乡遇故知的高度!

接下来,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芳卿就只做了三件事:碰杯、聊天和笑!

说直接一点,就是芳卿一直傻笑着,同林杉吃喝、侃大山……

学生时代,俩人并没有多少交集,缘分最大的一点,就是从小学升至初中,二人还是被分派到了一个班,后来芳卿转学,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所以聊的话题,从开始的寒暄到后来的兴趣爱好,以及这十年来所学所遇到的有趣故事,这可以算作是俩人第一次相互了解对方吧。

*

夏末其实早就呆的无趣了,她原计划带春生来标榜一下主权的,在春生身上烙上“私人物品”的印,可不曾想芳卿真的是自始至终没表现出半点兴致来,芳卿再次看到春生那股波澜不惊的劲儿,让夏末不禁怀疑,自己“感觉”到的种种,都是她一直多心的产物!

夏末想着如何离开,旁边的春生却想一直留下,他想呆在这儿陪着芳卿,即使她现在正一杯接一杯地同身边的帅哥碰杯,半点没有需要自己陪伴的意思,可哪怕是看着,春生心里也能快慰很多。

春生本以为,他和芳卿是相识晚,所以才不能无所顾忌地相见欢,因为有个芳卿的男朋友在中间杵着。

那天在芳卿公司的门口,春生站在车外,他注意到芳卿看向她男朋友时的神情,不免开始怀疑,是不是没有“先入为主”的男朋友在,他同芳卿也是无缘无份?

今晚,他终于又见过她望向别的异性时的样子,那目光里自带真情,是涓涓爱意的流淌,这让春生确定地认为:芳卿她,是真的不喜欢我的!不是时间早晚问题,是他这个人的问题。

但他心有不熄的火焰啊!怎么办?

是了,男女之间的相处之事,谁先动心谁完蛋,他早完蛋了,说不好是哪时哪刻,反正自己就是着了魔,入了道,陷进了一处流沙的窝儿,唯一悬在头顶的救命线,就是芳卿这一根。

春生原来会抽烟,但是没有瘾,最近却有种止不住的趋势。

现在,他正呆在吸烟室里,用力嘬着手指缝里的烟,烟卷上,那一圈红色火线离自己的手指越来越近,再用力猛吸一口,估计就能烧到自己的指肚,可春生就是想让它烧到,他仿似无痛觉一般,任由还冒着烟的烟蒂在指缝里“自生自灭”。

忽然,一袭红色的倩影从窗前飘过,春生振奋一下,赶忙扔了烟屁股追了出去。

卫生间就在吸烟室不远处,春生看到芳卿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进去了。

春生倚在大理石墙面上,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好比是牵线木偶,独处的时候除了发呆就是愣神,因为所有的线轴都在芳卿手里,自己存在的最大意义,就只能追着她的动作,间接映射出“主人”的一颦一笑。

后背墙面的凉意点点透进心肺,这让春生身体上好受了许多。

不一会儿,春生看到刚才的俩人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她们手挽着手,嘻哈着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全然不知道前面有一个人心里苦。

芳卿走了好几步才注意到了春生,只是递了一个笑脸过去,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专门打个招呼的意思。

这让春生更为气恼,冰冷的墙面已经不管丁点儿用,春生心里渴望通过别的方法败败火。

在芳卿她们就要经过春生身边时,春生向前一步,叫住了芳卿:“芳卿,能找你聊聊吗?”

芳卿显然是顿了一下身,扯停身边的陈曦:“春警官,什么事?请说!”

芳卿原想置之不理,因为春生现在是夏末的男朋友,芳卿知道夏末对这份情感的在意,可那样充耳不闻会不会又太刻意,反正陈曦在边上,凡事也不会让夏末误会就是了。

春生看到俩人一起停住脚步,意料之中:“我能单独跟你谈谈吗?”

春生单独俩字咬得仔细,直直盯着芳卿的双眼,芳卿不表态,他就那样盯着。

此时走廊里也有别人走走过过,绕过他们身边后,看到双方无语地对峙,都会不自觉地侧目几分,芳卿真是尴尬的后脑勺冒烟,她撒了陈曦的手:“曦曦,你先回去吧,同起落他们说:我马上过去!”

陈曦即使再奇怪,也觉得原委不好现在问,就遵芳卿的意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春警官……”芳卿刚开口要问

“叫春生!”春生用男性口吻近乎命令道。

芳卿简直搞不懂眼前这个人在想什么,看着是高个儿成熟的肌肉男,可做起事情来怎么老感觉是孩儿性呢?

“春生和春警官不都是你吗?称谓代号而已,较个什么真啊!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儿闪……”芳卿气呼呼地说着

看来是芳卿的回答再次给春生心里添了一把火,他猛地抓住侧身要走开的芳卿,拽着胳膊肘子拉进了旁边的“安全出口”的门里。

随着液压式的大门徐徐关上,安全通道里的楼道,因为人的进入而自动打开了感应灯,黄黄的微光自侧壁泻下来,让人看世界都朦胧柔软了好多。

咋一进入相对暗塞的空间,芳卿的心上提了少许,可她还是安慰自己,春生应该不是那种人,至于是哪种人,她心里也没及时得出定论,就是觉得春生干得肯定都是正人君子的事儿。

可随即,在对上春生那一双红的几欲滴血的眼睛时,芳卿将自己刚才给某人安上的道德、仁义等美化词汇,通通拆分干净,扔进了脑星球的垃圾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准备介绍一下吗?

仿佛扔掉正人君子的腔调,芳卿心里透出了丝丝担忧。

“你还没有回答,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春生问

芳卿真是着恼的要翻白眼珠,这是玩的什么套路,想要被请吃饭就直接说,明白问好了,自己也不是计较那点钱的吝啬人。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刚想提神答复春生,却猛地发现,自己已经暂时没有机会开口回答了。

因为在下一秒,春生就把芳卿愣愣地推靠在了墙上。

芳卿后背振的疼,还没弄懂这种模式打开的正确方式,就见头顶有巨大的身形借势强压下来,自己的嘴唇刹那被堵住。

芳卿将眼睛瞪得似牛眼大,竟然忘记了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

看到芳卿没反应,春生更大了胆子,闭起眼睛,开始用舌尖描画芳卿的唇缝。

人从味觉和嗅觉感官所接触到的讯息,会直接刺激大脑神经,所以当芳卿闻到浓浓的烟草味道时,脑神经里的一处突突跳了起来,芳卿扑棱一下惊醒,奋力推搡躲避着春生。

春生也许早就预测到会有反抗,所以一早就箍住了芳卿的手。

怎么办?处处不得力,自己在这里就算被怎样,也一时半会无人知道吧?

芳卿脑子里像风车一样滴溜溜地转,坚定了自救的信念。

少顷,春生感觉到怀里的人的抵抗逐渐平息了下来,而且紧接着,是芳卿的朱唇轻启,贝齿微开,春生的巧舌毫无阻挡地雀跃着探入芳卿的口中。

春生胸口顷刻之间绽放开了满心的烟火,那是吸食到纯蜜一般的甜,那是站在山巅任凭八面狂风吹透身体的酣畅:谁说芳卿不喜欢他的!

看来男人都要主动一点,女人嘛,自然都喜欢用“强”一点,这不半推半就……

“唔。省略号”春生还想继续想入非非,却忽然闷哼一声,上一刻的烟花烬灭,全部变成了呛人的浓烟跌落下来,让自己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

蜜罐也打翻了,狂风变成了带着冰凌的刀,一时钻心地痛……

芳卿一贯的脾气就是不吃自己不情愿的亏,别人赠她一尺,她必定“大方地”回敬一丈。

方才趁春生得意忘形、浓情之至的时候,芳卿猛地闭上了自己的牙关,狠狠地咬了下来。

只听得“咯吱”一声,就像咬在脆爽的青萝卜上一样,春生的舌头被芳卿使劲咬了一口。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咬舌之痛相比不亚于钻心之苦,要不是现在舌头伸着不太好发声说话,要搁在平时,估计这一下,春生非要吃痛乱叫不可。

看着春生撤身撒手,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芳卿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推,快速侧身,迅速打开大门,惊险地逃了出去。

出门后的芳卿没有再往洗手间方向去,其实现在自己这种狼狈样,最好是洗漱整理一番才好,可芳卿担心,春生万一追出来,自己再在卫生间里落了单,岂不又是被逮个正着。

所以芳卿径直往宴会厅的方向跑去:阿遇不知道结束了没有?他们里面应该也吃的差不多了吧?

芳卿边跑边哆嗦着打了何遇的电话,这时,她才彻底感觉到后怕,她想到的第一依赖对象就是何遇,她委屈,她惊慌无措,她想趴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我已经结束在门口了,马上进来!”何遇没等芳卿开口,就心有灵犀地说出了答案。

芳卿回答了一句“好!”

急急感到厅外,正要准备推开大厅门,去宴会厅拿回自己的包包时,厅门却被人抢先一步从里面给打开了,芳卿一个刹车不住,直直撞到了开门人的胸前。

芳卿连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心里却暗自骂天:今天都是什么阴差阳错的运,尴尬癌要犯了,还能不能有一点正常的事情发生?

现实当即回答了芳卿,今天发生的离奇事情,还远不止于此。

因为芳卿刚才撞到的人,恰巧就是她的老同学----林杉!

芳卿看清人后,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林杉却好似镇静很多,他伸手扶稳芳卿,又探头仔细打量了芳卿两眼:“你这是怎么了?……血……你……流血了!”

“什么?”芳卿不明所以地听着林杉说的话,突然觉得自己人中部位痒痒的,鼻息里也呼出了悉悉索索的感觉,还有某种怪怪的……呃……味道?

上手一抹,半手都是血!

tmd,自己真是红的不行,越来越没出息,和帅哥撞了一下腰就能流鼻血了吗?

芳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流鼻血,她经验足的很,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年到特定季节,她都能流它十次八次的,故而练就的自己应急处理手法也算老道!

记得有一回,芳卿一早就流了几次鼻血,止住没多久,稍一碰就又流了,所以很顺理成章,接下来的体育课,芳卿就鼻子里锥着一个大纸团,站在树荫下面,看同学们围着操场跑步。

队伍经过芳卿身边,同学一个个地侧目看她,而当时的林杉,也在跑步队列中,芳卿觉得,那是林杉第一次,正眼看了她这么久……

芳卿拉回思绪,先举起出血鼻孔反方向的手,然后从门口台子上摸了两张面纸堵在鼻子上。

洗手间那边又不好去,自己这个样子,胸前手上都是血,脸上还顶着鬼画符,头发应该也乱的不成样子了吧,到底要如何见人啊?

芳卿内心在哀嚎,可偏偏,好巧不巧地,好死不死地,林杉全方位、近距离地目睹了自己的囧样!

绅士如他,林杉刚要伸手拽过芳卿,带她去清理干净,却不料芳卿先被从后面赶来的人,反手拉进了怀里。

芳卿现在只能用一个鼻孔出气,纵然周围还有干扰的血腥味,但芳卿还是能清晰地闻出,此刻抱住自己的人,身上所带有的清新草木香气。

自己最迷恋的味道,就想在你身上闻到!

芳卿无声地冽了一下嘴角,外带发出“嘶!”地一声,才感觉到自己的下嘴唇不知怎么地,有一种拉扯地疼。

看到芳卿满手都是血,那人尽管穿着白衬衫,却好像不怕脏一样,将芳卿又用力地往胸口圈了圈:

“一会儿不见,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是带着担心,责备,又让人甜到爆的语气!

芳卿撒娇似地抬头,看到那人还在冲着自己看:

“看够没,都花脸成这样了,不嫌丑吗?”芳卿有些生气,这人怎么也不带自己去找点水啊?哪怕只是洗把脸也好哇!

抱住芳卿的人正是何遇,他从大堂进来时,刚好看到芳卿从走廊那边跑出来,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何遇松开了一点芳卿:“不准备介绍一下吗?就这样走了未免不礼貌吧?”

芳卿闻言,顺着何遇的视线转了一圈,登时心脏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跳了,因为芳卿看到,几步开外的走廊上,春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已经站在那里了。

看着站在那里的春生,外表神情还算正常,芳卿庆幸自己刚才还算嘴下留情,没有丧失理智,要是真的用劲把春生的舌头咬残了,岂不是要变成自己防卫过当了!

芳卿调整心神,冲身后的林杉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夹杂着一半的尴尬,一半的苦涩:“这位是我的新同事,叫林杉!呃,林杉也曾经是我的同学!”

“林杉,这位是……我……男朋友,何遇!”

芳卿越说声音越小,不过,即使是蚊子音也没关系,因为当事的双方,林杉和何遇,都听到了芳卿刚才对彼此的介绍。

何遇故作吃惊地“哦!”了一声,给芳卿回了一个:回答一百分的满意微笑!

俩男人也没说话,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点头的眼神。

然后,在芳卿还犹豫着要不要介绍不远处的春生时,何遇却不管周围人的目光,打横抱起芳卿,直接往电梯间走去。

“喂!阿遇,你放我下来,多丢人!”芳卿反应过来之后,低声地叫道。

“怕丢人你就把脸埋起来好了!”何遇回答的理所当然一般

“我的包还在房间里呢!你放我下来,我去拿?”芳卿又想了一出儿,用手轻捶打着何遇的胸口。

“丢不了,丢了我赔你!”何遇无所谓地答,那捶打的力道还不如挠痒痒。

“不是,我忘记……”下面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因为何遇已经抱着芳卿走进了电梯。

春生对自己全程被无视的心情,已经不是用恼火一词可以形容的了,他像一个易燃易爆炸的物品,把自己横过来放,愤愤夺门而出。

站在外面不算空旷的广场上,春生才发现天上又飘洒起了雨,就如同那夜在医院里见过芳卿后一样,春生心里再度凝结出了冰碴儿。

他抹掉一把脸上的水,又回味了一气芳卿唇齿间的美好,眼角浮现出某种邪魅的笑。

然后春生戴上头盔,猛加油门,冲了出去。

雨夜的街道,能见度低,任夏末如何拨打春生的电话,那头也再无人接听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仅一夜之隔 心竟判若两人

事儿主主动撤离了现场,留下空空的大厅。

林杉立在原地,目送芳卿被抱着离开,心里不可言喻地抽动了一下。

他转身回了宴会厅,似乎是完全忘记了当时自己是要出门干嘛的!

林杉忽然很想了解芳卿----她这个昔日同窗!所以有一匝无一匝地,出于故意或是无心地,林杉从苏起落嘴里、从陈曦那里、从宋栖云、从夏末那里,侧面知道了芳卿的不少讯息……

*

楼上房间里的芳卿将自己收拾整齐,刚一迈出洗漱间的门,就注意到何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芳卿心里莫名有些发毛,犹豫着原地踏了两下步子,门神一样站在门边上,没敢往前走。

“过来!”何遇声线清冷,拍了拍自己旁边沙发的位置。

芳卿嘟着嘴,很听话似地,慢慢地磨唧到何遇身边坐下。

芳卿只顾低着头不做声,想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啊,怎么就和小学生被叫家长一样,这么地理亏没自信呢。

“抬头!”何遇又蹦出了俩字

芳卿这次没怎么听,还是低头自顾自地缠绕着身上的睡衣带子。

何遇颇为无奈地摇头,轻叹一口气,伸出手,用食指抵起了芳卿的下巴颏,强迫芳卿抬头对视向自己。

乍一看到严肃的脸庞,芳卿刚想难为情地躲闪,就见何遇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递向了她的嘴角:这是?何遇拿着棉签,正在给自己破了的嘴唇上药!

领悟透何遇的举动,芳卿的脸“唰”一下红成了番茄色。

看到芳卿脸红,何遇却心无旁骛一般,仍然轻之又轻地,一下一下,专注做着上药的事儿。

“你……怎么不问我,我……这是怎么弄的?”芳卿实在忍无可忍,声音细微地主动探询起何遇的态度来。

何遇上完药,收拾好药箱,又去洗了一下手,才淡淡地回道:“这样子,还能是怎么弄的?”

芳卿一听着急了:“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她也搞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要这样慌张地急于解释。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样想的?”何遇还是慢条斯理地坐回沙发,分辨不出喜怒的腔调。像蝶羽一样笔笔画出来的弧形长睫,遮挡住头顶射出的光,浓厚的阴影下,眼里些许的光亮更是耀目。

芳卿只是一眼,就即刻回避开。

她有些怔怔地,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何遇这样同自己讲话: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心里委屈没有倒出来,却还要听着何遇这种冷言冷语的呲哒,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着想着,芳卿眼睛一眨,掉下了两滴眼泪,有了开始的两滴“水”做引子,后面的泪珠儿就断不了了,双眼就像两座开闸泄洪的库坝,一时堵也堵不住,芳卿瓷白的脸颊上,刹时多出了两条湍急的小河。

何遇真没想把人惹哭,他刚刚看了何叔发过来的视频监控,看到了拉扯,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自然心情不悦,自己心情不爽,就惦记着趁机给芳卿敲敲警钟,明明武力值就是小白鼠,还非要心眼比天大,对谁都不设防。

可一看到芳卿流泪,哭得伤心,他似才幡然醒悟到:芳卿现在即使“平安”出来了,肯定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自己不安抚就罢,还在拿着盐罐子往伤口上撒盐,真是比针眼还小的心啊!

自己“深刻”反思了一回,何遇上前一搭肩,将芳卿紧紧箍入了怀里:“不哭了,啊!再哭眼睛也肿了,更难看了!”

芳卿一听更是不受用了,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人这么不会安慰人啊,后知后觉也就罢了,不会说话就老实儿抱着,可偏偏还要说话来给你添堵。

越想越憋屈,“呜呜呜”的哭声哀嚎的更大音了。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乖啊,我安慰晚了!”

这还像句人话,芳卿心里泛起了波。

“你……想必,也没有轻饶人家吧?”何遇故作轻松地问

通过视频,何遇只是看到,春生强行拉着芳卿进了安全通道的门里,俩人在门里的几分钟,具体都做了什么,何遇没有透视眼,所以不得而知。

就知道这人喜欢追根究底!

“我……呃……,差点把他的舌头……呃……咬下来!”芳卿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的断断续续。

在终于听完事情的完整始末后,何遇一只背在身后的手,猛地将拳头捏得死紧,手面上的青筋条条暴起:好啊!春生,看来你是不记得自己曾经的警告了吧!

另一只手,却是温柔地摸索着芳卿的唇角:“该死的家伙,搞得我也不能碰你了!”何遇不无遗憾地轻叹道

芳卿才意识到何遇说了粗话,猛然却反映出来话的意思,被逗得破涕为笑:“讨厌,谁稀罕你亲!”

“嗯?我哪有说亲?不过,真的不稀罕吗?”何遇脸凑得更近

芳卿点头正要逃跑,却毫无悬念地叫何遇给轻松逮住,接下来,芳卿就被按压进床里……

窗外清凉的雨夜,丝毫未能给室内降温半度,尤其,还是在方才的热情似火之后……

何遇半坐起身子,望着身边人沉静的睡颜:惨白的小脸上还残存着泪痕,嘴唇倒是比刚才更肿胀红颜了好些。

他平常不是个敏感多虑的人,可是今晚,他却老有些将小题大作的冲动。

因为春生,他没有好声色地敲打了芳卿。

他还问魏潇要了那个人的资料!

那个人,即使芳卿解释了是同学的关系,何遇还是从芳卿的“不经意间”的眼神里,参透出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如果那时悸动如一颗萌生的蛋,先前没有孵出鸡仔,捂了这些年早就变成了毒气弹,爆炸释放出来也就好了;

最担心,曾经的芳心似一坛酒,越存越香,越酱越浓,经年的沉淀积韵,各自兜转一圈后,现在再来开封品尝,正是酒醉人、人也自醉之时……

方才,何遇的小紧张,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没有逃过魏潇的眼,宴会厅里魏潇就已经开涮过一次:

“何总啊,看架势,过不了多久,您老头上就要绿油油一片了啊!预祝您能尽快割下来炒一盘!”魏潇这人损人从来不是一刀!

“我说啊,这种的恶性事件,就是把总部拿钱不干活的人力资源部一锅端了,都够了。”

“这不是往芳小姐身边投**吗,连人是敌是友都没分清,就瞎往外指派。要是我,就算岗位空着,我也不能派这种‘问题人员’过来啊!”

听君一席话,何遇本来只是稍微的心率不齐,立马转换成了要害命的病症。

谁愿意被人拿捏住七寸呢,所以何遇就顺杆爬,将火引到了魏潇身上,引证举例,仔细敲打了魏潇一通来解气!

魏潇连声叫喊“冤枉!”,佯装怒道:“何总!阿遇,说话可要凭良心,你用手摸着你的良心说,我做的够不够,为了你那么个宝贝,我基本上要把华北事业部的总部都搬到卫市来了,有问题不都是我第一时间出现吗?”

何遇已经没有心思听他邀功诉苦,脸子一甩:“少在我这儿苦哈哈,就说你能不能胜任吧?不行趁早滚蛋,实在将就不了,就照你说的,把卫市这边‘一锅端了’,我也不心疼!”……

静谧的午夜,让何遇的心火彻底得到了平复,他打开手机,再看了一遍那位名叫林杉的简历,忽然地笑了起来:小学开始的同学?这小丫头心事藏得够深啊,感情也萌动的太早了点吧?

可没多久,何遇马上又收敛了眼边笑:情感这玩意儿,越是早,越是深,就像……就像自己一样!

看来,问题有够棘手啊!

*

仅一夜之隔,芳卿的心竟判若两人!

本应温馨平常的早晨,因为心底某处的封印不翼而飞,逐渐苏醒了妄念的魔,撑的心里满满地,好生难受!

芳卿原本以为,自己和林杉永远不会再见,已经在心里给那段无望的“情爱”盖棺落锁。

守至今日,落满一指尘埃的棺椁纹丝未动,亲手埋葬的,应该不会半路作妖了!

芳卿偶尔想,她许是忘了那个人的吧!

她总一直固执的认为: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任何结果都是经历过程的产物,就如同她和何遇的相处,不算冒进,水到渠成。

芳卿总觉得自己接受不了:以消失作为终极、以忽然出现的方式开始。

但,她同林杉,当年就是因自己的突然离开而“告终”!

如今,又是以林杉的冷不丁出现为“开始”。

还真是犯了自己的诸多忌讳。

芳卿暗自嘲笑,当年就算自己继续和林杉同学,俩人十成十地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结果”,无非就是能多一张“在一起”的集体毕业照而已吧,自己却用上了“告终”、“开始”的字样。

诺大的公司大堂,穿行过往的人很多,芳卿有些疲惫地进门,许是冥冥之中仍有渊源,她一打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第一百二十章 你们臭男人 吃一个占一个

林杉----身上散发着芳卿以前从未见过的光彩,仿佛立于万人之中,光华灼灼。

林杉自己,也许从来不会想到过吧,他也曾是某人朝思暮想的笔尖少年,曾经有一个人,一直对他心心念念,好多年!

芳卿眼睛一闪一眨,又开始闪起了神:

原本以为,那份每天只要看上他一眼就很满足的小小却幸,能够一直维持下去,至少是可以维持到上大学之前。

那颗深埋着的种子,不需要发芽,只要这样安睡便好。

未曾想,变化,就是在朝夕之间。

在有他的城市,仿佛就还会有相遇的机会。

但,芳卿自己却是离开了林杉的城市,她去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虽然那里继续有亲人围绕,她也会逐渐认识新的同学和朋友。

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是几乎不会再见面的事实。

谁可曾知道:心里种子在睡梦中死去的痛苦和无望呢?

芳卿低头苦笑着:

我是在等一个人,还是在等一个只有那个人的故事?那个人,现在看来是等到了,那故事呢?

故事?

疯了!

想及此,芳卿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战:

自己一早上脑子就和面做浆糊了嘛,还故事呢,别没事整出事故来,自己也是有够贱的,从尸骨堆中,棺材板里冒出来诈尸的人,自己还渴望上了吗!

芳卿赶忙收敛毛孔,逼掉周身的冷汗,调动起全部的意志力,换了一条不会撞见的路,举步上楼。

是啊!“大成若缺”,真正的完满恰恰看似有缺憾。

现在看来,还是相见不如怀念的好啊!

真正见面,就能拥有了吗?

美梦稍留下没做完的残缺最妙!凡事太过圆满,不可避免地就会走向反面。

就像酒未斟满,花未全开,月未全圆,才是事事最好的状态一样。

其实刚才,在公司一楼大堂里,林杉早就发现了芳卿。

再次看到芳卿的那一刻,林杉突觉自己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可双眼中,那近乎炙热的目光转瞬即逝,并未被林杉捕获多少,也没被周边任何人所看到。

办公室的人多,中央空调开得极低,林杉却觉得恻恻轻寒间,仿佛有种化不开的,和温情不期而遇的错觉。

*

转眼间,被托以重负的芳卿要去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了。

现在人们生活,绝大部分时间都主动或者被动的碎片化、随便化。

每天各种热点、跟风、吃瓜,漏掉一个,不清楚一点,就会感觉自己被时代抛弃,是low、落伍的表现。

说是能把事情了解的多透彻吧,往往也不尽然,就是像网红打卡一样,立个旗帜,标榜下“态度”完事。

更别提能静下心来潜心研究一件事情了。

所以,很自然地,衍生出为人处世的模式化,穿衣打扮的名牌化,办事活动的标签化,人们简单地认为:只要这样,就能直白又不出错地标榜自己的梯次队伍。

无非是走程式化的过场,芳卿给这场婚庆活动下了自己的定义。

婚礼设在星级酒店最大的一个宴会厅里,看得出两位新人的用心,从酒店大堂道厅内,一路都有鲜花和迎宾引路。

芳卿何遇手挽手地进场,芳卿一身绯色连衣裙,何遇的袋巾也是出于同一色系,一眼望去,二人徐徐走来,可谓金童配玉女,登对的不要不要的。

新娘新郎正站在门口,同到场的宾朋一一相迎问候,看来男方面子不小哦,一些嘉宾都是电视手机上经常露脸的主儿。

芳卿没着急上前,等了几分钟,看到新人边上有人员减少的迹象,她才直奔过去,来到新娘昕媱面前:

“恭喜,昕媱!这是丁丁和芮蓁托我表达的祝福,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昕媱今天画了浓妆,一袭中式的改良版旗袍,勾勒的身型火辣,她笑着接过红包,抓住芳卿的手谢过,然后目光转向芳卿身边的男生:“卿卿,这位是……?怎么称呼?”

“哦,我是芳卿的家属,代表芳卿来道贺的,祝你们永结同心!”何遇顽皮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昕媱用略带惊讶的表情多望了何遇一眼,然后视线在芳卿和何遇身上来回摇摆了几次:“还真是般配啊你们,也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

说话间,有新的客人到来,新郎一直也没有时间同何遇他们打个招呼。

芳卿知趣地说:“新娘子,心意都已经捎带表达到位了,你今天是主角儿最忙,我们也还有事,先告辞,回头自再安排机会叙旧!”

芳卿说完刚要撤身,不料昕媱说:“芳卿,老师也在里面,进去打个咋呼吧”

“你厉害啊,把万年不喜热闹的老师都请来了。”芳卿有些惊喜道,给何遇送去一个理解的眼神。

“哪是我啊,我老公和咱们老师是同学,老师还是我老公的师姐呢!”昕媱不好意思的解释

芳卿实在不好接话,只得配合地笑。

正要拉何遇进去打招呼,仿佛是突然间,就听到身后门口处,有人大吵大嚷起来。

芳卿疑惑地回头望,却被何遇一把搂住肩膀,带进厅内。

同学相见自是开心,老师听说芳卿谋得了不错的职位,将来前途可期,更是发自内心的笑,那笑容里似乎有莹莹亮的东西:“哎呀!你们这些被悉心呵护的小雏鸟都啊,都长大了,可以去觅得自己的一片天空了……”老师似是感慨,似是自言自语地说。

芳卿感触此景,也颇为动情,回给了老师一个大大的拥抱。

何遇开始只是礼貌地站在外围,看着芳卿在人堆里笑语嫣然,在芳卿临了扯着何遇要离开时,却又被“找事儿”的同学堵了回来。

在同学和老师们的笑眼里,芳卿连同何遇,再次正式地向老师行礼问候,眼看你一言我一语地,要把她和何遇的婚姻、孩子都说出来了,芳卿羞红着脸,暗想:此地已经不好多做逗留。

何遇接收到信号,带着芳卿果断起身告辞。

芳卿习惯地被何遇拖着手,离开大厅,刚想擦擦汗喘口气,不料却在外侧的拐角处,隐约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细听之下,还有人在旁边开解:

“离婚理所应当的费用都给了吧,刚才你也看到那位了,年轻貌美,给那死男人,生三俩孩子,不就跟玩儿似的嘛!”

“你现在想不开是一时,可要是这样一直闹,看着,等那边孩子出来了,你认为你们家的轩轩还能继续吃香吗?”

“敌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还是要小心处事,凡事多为孩子想想,从长计议为妙……”

无意间听了这么多的豪门深宅恩怨,芳卿用近乎悲凉的眼神盯着手边的何遇,何遇被盯得莫名其妙,扯着走一步倒三倒的芳卿座回车上:

“你刚才瞪我干嘛?”何遇问

“真是一入豪门深似海啊,从此谁又知道庭院深深深几许呢!外面看似金雕玉砌,内里又有多少人事需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呢?……”芳卿发了一火车皮的感慨,没说是何故,但何遇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的同学不值。

“凡事都有舍得,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别人的脚步左右不了,走好自己的路,冷暖自知便好!”何遇开解一通,继续小声补充了一句:“倒也不是所有的家族都是一样的!”

何遇是担心芳卿对“资产阶级”有成见,着急解释:“刚才就没让你回头看,是怕你留下阴影,对婚姻有恐惧,其实这种情况无关金钱地位,还是俩人感情出了问题,如果一直是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怎会有第三个人来节外生枝?”

“还不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喜新厌旧,吃一个占一个的!”芳卿愤愤不平地说

何遇心里已经哭笑不得,原想转移视线,别让她仇富,现在好了,直接变成性别矛盾了,这个貌似是更难调和。

“亲爱的,别一棍子打死一窝啊!还是有很多良民的。”说完,何遇冲芳卿挤了一下眼睛,算是抛了一个媚眼给那位作为安慰。

芳卿自不会示弱,故意装作不好糊弄的样子:

“成吧!允许你们放火,也得给我们女同胞留下活路点灯吧。像有些人呢,存心想隐藏点儿什么,就会给自己带上厚厚的面具,所以,千万不要招惹大脸盘的我……”说着,芳卿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因为你不知道,我究竟是戴了几层的面具。”

何遇听到最后一句,已经产生了心肝拿出来抖一抖的效果,不由地想:还真是长能耐了,本来都是自己教育她的,现在学会拿出来唬人了!

但还是要稳住面子:“还面具呢,今晚我就把你的面子和里子都给卸下来。”

芳卿知道,何遇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明知故问,所以索性白了他一记眼风杀,不再理会他了。

何遇怂恿芳卿不留下吃宴席,诱饵是说带她去吃更好的,虽然俩人刚刚唇枪舌战,驴唇不对马嘴了一番,但整体大氛围还算绷住了,毕竟还要蹭人家吃喝,所以在看到何遇将车子往外环上开时,芳卿有些着急了,声腔儿都透着疑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可我 又不是外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芳卿问

何遇明白,芳卿的意思肯定是要说:车子都要开到郊区了,还有什么好吃的啊?

还真真儿是吃货转世!何遇忍住没笑,回了她一脸的面无表情:“带你去山上吹吹风,提提神,清醒一下!”

“别啊,我还没吃饭呢!谁要去山顶抽风。再说了,山上夏天就蚊虫多,我们不会去放血施舍,管满山的蚊子饱吧?”芳卿一脸苦瓜相

何遇知道,芳卿的血型招蚊子。

俩人只要在一起,保管每次蚊子们都不会鸟何遇,都是冲着芳卿来的。

夏天出门,尤其是晚上,芳卿如果不做全套的驱蚊防护措施的话,不一会儿就能被热情的蚊虫们亲吻的满身包。

话说也是奇,芳卿被叮咬后会起一个大大的包,而且是奇痒无比,可何遇难得被垂怜一次,蚊儿们叮下去,留下来的却只是一个小红点,且是不疼不痒的。

每次看到芳卿抓挠着自己的皮肤,难过至极的样子,何遇都要赞叹造物的神奇:真是众灵万物皆不同啊!

看来,这芳卿还真是居家旅行,厨房厅堂,防蚊除害的必备品啊!

*

车子下了高架,又在国道上开了好一会儿,具体时间芳卿没掐表,反正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地空城抗议好久了,芳卿正要怀疑:何遇是不是故意地,没事找事儿的折腾自己呢!

就见何遇已经将车子拐进了一条上山的路。

路是转山而建,虽然看似是双车道,但真要是会车或者超车,还是挺考验驾驶员水平的,好在也许是午后最热的时分,上山的一路,都没有见到任何的人和车子。

这地界,即便不是荒山野岭,也算是人烟稀少了吧,看来真是要失望透顶了,早知道就死皮赖脸地先吃点东西了……

芳卿看了半晌的沿途“风景”,越看越是悲凉,悲凉过后就是心空如洗,关键夏天也没有西北风喝,不知道小时候学的抓蚱蜢的绝活还管不管用,抓来烤烤吃也行啊……

真是饥不择食啊,芳卿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怎么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别是低血糖啊!

也罢,晕了正好,某人总要喂食了吧!

还真是可怜虫啊,为了一口吃的,都惦记上吃虫子和苦肉计了。

何遇自是不知道芳卿已经做出了如此离谱的猜想,甚至连后续的应对之策都是这样的无厘头。

他正了正色,心想悬了人家一路子了,自己的肚子也感觉到饿了,所以就别卖关子了。

何遇脸上堆起了笑意:“喏!前面到了!”何遇指了指路尽头的一处大门道

芳卿刚才饿得慌,思路一时没跟上,只见何遇摁了一下手机上的某个键,几十米外的大门徐徐敞开,芳卿未看到门前有任何的宅院府第的标注,何遇就熟门熟路似地把车辆直接开了进去。

进了院子,车子还要继续地爬坡,这么看来,刚才的大门只是标署某种领地而已了。

终于,在道路趋缓之后,面前出现了几栋屋舍,何遇在宅基最大的一处停下,示意芳卿也下车。

看着芳卿还有些呆呆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何遇逐伸手在芳卿脑门上摸了一下:“喂!到了,不是早饿了吗?还不下来吃饭?”

一听吃饭,芳卿饿直了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润上了一层跳跃的影膜:“哪里有吃的?哪里?”

没等何遇回答,芳卿已经开门下车,径直跑进了院门。

那是一栋看着足有百年历史的老房子,几乎全木的结构,灰白的瓦片,雕花的窗,还有什么,芳卿没留意,因为她一冲进堂间,就看到了一桌子的吃食:

精致的小凉菜围了外面一圈,里侧的热菜还冒着热气,中间还有一个盖着盖子的汤罐……

芳卿转身看了一圈大堂,除了随后跟进来的何遇,没有其他半个人的影子。

芳卿心道:怪了,难不成是田螺姑娘给做好的饭吗?

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何遇走到主人位一屁股坐下了,夹了一块儿蕨菜入口,那爽脆的咀嚼声,“嘎嘣”出了芳卿一嘴的口水。

何遇拍拍自己身侧的凳子:“不饿吗?坐吧!还等我喂你吗?”

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芳卿索性不去想了,管他这是谁谁谁的家呢,这菜是人做的也好,天上赠的也罢,反正何遇能吃,她更能吃,越性儿剜了何遇一眼,将碗筷搬离他远了一些,埋头海吃起来。

何遇看着狼吞虎咽的芳卿,打开汤罐盛了一碗笋丝鸡汤给她:“慢点吃,没别人跟你抢,还真是孩儿性!”

芳卿也没抬头,任他说,反正她又不是用耳朵吃饭,听听而已,耽误不了她吃就行。

何遇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菜,喝了半碗汤,其余时间都是眉眼弯弯地望着芳卿吃,这么说来,何遇是用眼睛吃饭的了,因为他光是看就看饱了。

估计是吃得太快了,有些积食,芳卿感觉自己没吃几口呢,胃里就胀胀地饱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掩面嗝了一口气,瞧着何遇从屏后新端上来的点心,又咽了一口馋水,捡了最小的一块儿放进嘴里。

“嗯!太好吃了!”芳卿闭着眼说,似乎是吃的很到位。

“吃饱了?”何遇递了一条手巾给芳卿

芳卿接过热巾,边擦边疑惑地问:“今天的菜式不是北方的吃口啊?呃……这些个配菜原料,是你们南方人惯用的做法吧?”

芳卿接着说:“还有这点心小食,一看式样,一尝味道,正宗的南味。”

何遇仍旧是笑意满满地望着她,未做回答。

芳卿吃饱喝足,脑细胞也像是充满了电,开始活泛起来。

是了,刚才太饿没细琢磨,现在看看周围的摆布陈设,诺大的厅堂被几块屏风分划成不同的区域,已经过了晌午,太阳西向,斜阳照在万字团纹的花窗上,复将纹路放大拉长,返映到青石铺就的地面上。

芳卿玩儿性地探出右脚,伸到地面上的光影里,一刻间,自己的脚面爬上了一个嵌在万字纹中间的“福”字。

刹那,万籁俱寂,时间犹如静止。

俩人不远不近地坐着,他看着她,她看着自己的脚。

忽的,一阵风刮过,带响了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

“怎么不说话了?”芳卿终是闷不住,先问道。

“喜欢南方的口味吗?”何遇不眨一下眼珠,凝视着芳卿问。

“喜欢啊!刚才不是说了吗,都好好吃!”芳卿答

“喜欢……就好!”何遇说话的时候有所停顿,似是欲言又止。

“那这到底是哪里啊?很有年代感。”芳卿问

“这里是……朋友开的一家民宿,本就是老建筑,只是让它发挥了新功能,也算另一种变相保护吧。”何遇解释

芳卿不禁地感慨:“是啊,修缮维护都需要经费,这样能自主盈利,有人日常打理,也不失为一种双赢的好办法。”

芳卿接着问:“入住率怎样?一路没见到什么人啊?”

“这间是主人房,不对外经营,其余的房间,基本都已经预排到元旦了。”何遇回答

芳卿自是惊讶:“好厉害啊!看来你朋友要赚的盆满钵满了呀!”

芳卿抬头看了一下门外的天,“饭吃完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吧!”

“为什么着急要回去?”何遇不解地问

“这边……呃……不是也没有房吗?”芳卿羞涩地回答

“没房子?你现在呆的这间,不就是现成的房子吗?难道不够你住吗?”何遇笑的狡黠

“你不是说,这间房子是不对外的吗?”

“可我……又不是外人啊!……”何遇意味深长地笑答

芳卿还在迷糊,何遇继续说:“你是想先休息一会儿,还是要我陪你出去到外面转转!”

“这附近的景色还不错!”何遇补充

芳卿听得何遇如此介绍,自然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好啊,那走吧,麻烦何导了。”

刚才芳卿所在的房子位于山顶,前后都配有巨大的院子,周围是低矮篱笆围成的一圈,象征性地作为了区分院落内外的院墙。

如果不仔细追究,乍一眼望去,差点认为,整个山顶都是这栋房子的自留地,那山顶的树木花草,郁郁葱葱,拍照都不需要取景,停下来随手一拍就能做自然画片。

芳卿虽不是花草专家,但是基本的草木也熟悉一些,院子周围一圈,围种着几种香草,散发的香气除了可以作为天然的香薰,更环保健康之外,这些植物本身就有避虫驱蚊的效果。

植物卫视所铸就起来的天然屏障,很有效地驱赶着蚊虫,芳卿粗略走了一趟,再回房间里静坐了一会儿,又起来转了两遭,还真是没有看到蚊子的影子,重要的验证依据就是:自己身上也没有被叮起一个个大包!

在山顶下方的不远处,芳卿也是看到了何遇所说的其它民宿,从林间露出的房顶屋角看,房屋自是形态各异,各具韵味特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生死相拥的轮回真爱啊

太阳还未完全隐下,何遇就叫芳卿进屋来吃晚饭。

可何遇一连叫了三四声,却就是怎么也不见有人进屋。

都只是听到芳卿回答:“哦!”等一声。

桌上饭都是准备好的,晚上是吃的咸粥搭配小菜!

何遇没有再喊,奇怪地找出门来,谁知道他前脚刚迈出门槛,就看到芳卿正立在门口,看门前木牌上的字。

“归心!”芳卿一边念叨着,一边问何遇:“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何遇似乎是淡淡地看了那字两眼:

“是说这里能让人心境释然,最终可以得到回归本真的纯净吧!”“还是说——意思是希望某人的心,能快些归来呢!”何遇用完全不经意的神态,说出了两种还算靠谱的真知灼见。

芳卿听后,点头表示赞同理解,很满意地走进房间开始吃饭,何遇却愣在了原地:归心——自然是,我希望你的心全部归我所有,你的人也全部归我所有!进而,有一天,能跟着我归去啊。

*

先前晴朗的天,在吃饭的功夫下了一场急阵雨,前后十几分钟,雨点落完后,立马被晒的娇嫩嫩的土地吸收的精光,看似白忙活一气,却是将晚上的温度降至凉爽,不像平日里那般闷热难耐。

空山新雨,月上柳梢,人,自然也约在了黄昏入夜后。

夜间的山顶出奇地宁静,只有萤虫高低长短地浅唱低吟。

何遇说,带芳卿去看这边晚上的一景,且说只有夏天的这个时节才有,芳卿心里能猜到景致几分,欣然跟着何遇冲出去。

当下的她和他,生活在这个被手机和电脑占据的时代,看似活色生香,可人人都不能免俗,捧着速食面,汲取着速食“文化”,静下心来到慢生活,仿佛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难得放下手机,摒弃了电脑,仔细地享受俩个人的世界,芳卿觉得每呼吸一口气都是新鲜的。

站在山顶,世界很静,极目远眺,虽然远处城市的五色霓光仍旧在不停一刻地流淌,世俗就停泊在左手右手却安然地牵着逃离的心,追着前方人的步伐!

“阿遇,等等我啊!”芳卿喊

何遇只是比芳卿多走了半个侧身,此刻听着她叫,立即顿挫下脚步,停下来向她脚下递了一下手里的灯,那是一盏仿古的纱灯,只是将里面的蜡烛换成了更持久安全的灯泡:“慢点,等你呢!”

芳卿伸出自己的手,有几分撒娇似地,让何遇来拉,何遇勾着唇边,宠溺地上手拉住。

他在前面执灯,她就在后面被拉着走,芳卿一直盯着脚下的路,周围就愈发的黑暗,只有前面脚下的光是亮的。

要不就这样吧,他走她跟着,无论什么路,他总会给她照亮,芳卿心里想着,熨贴起来,就像行了万里路终于找到了归属一般。

“卿卿?”前面的人忽然开口叫她

“嗯?”

“这样一直跟我走,好不好?”何遇问,像是轻声耳语一般的音效。

芳卿毫不夸张地全身抽动了一下,真是心有灵犀吗?

“好啊!”芳卿回答着,眼睛一寸寸地描绘着前方人地背影。

“跟我去我的家,好不好?那里,将来也会是你的家!”

芳卿清楚何遇话里的意思,未做犹豫,张口答应:“好啊!”

虽然都是相同的回答,在听到芳卿说第二个“好啊!”的时候,何遇明显地愣住,他像是快没有发条能量的木偶一样,同手同脚地转身:“你刚才说什么?”

芳卿倒是没有料到,何遇反映会如此大:“我说‘好呀!’”

“你?你听明白我问的问题了吗?”何遇需要再次求证

“难道?你的意思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宁城吗?”芳卿反倒有些心虚起来

“是!是!怎么不是!你答应了?”

“对,答应,加上你以前问过的两次,我这回一起回答了你,也是今晚第三次肯定地答复你:我会跟你,何遇,一同到宁城去的!”芳卿说着,用食指戳了戳何遇的心口。

对何遇而言,幸福似乎来的太过突然,他没有想过,今晚芳卿会答应跟他回宁城,更没有想到,自己先前问过她几次,芳卿都记得,本以为这次也会是被吞吐地搪塞过去,却换来了如此肯定以及坚决的答复。

相同的话,换了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置身不同的情境来问,所得到的答案效果还真是不一样呢。

何遇将手里的灯笼草草丢下,忽地一下抱起芳卿,像小时候玩的那样,甩着芳卿围住自己转圈。

芳卿只来得及“嗷!”地一声,就已经开始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和双脚都在惯性地往外飞,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搂紧何遇的脖子。

何遇越转越快,周围世界一片模糊,芳卿的眼眶里也只塞得下何遇那张灿烂出虎牙的笑脸。

“你不累吗?”芳卿很破坏氛围地开口问

何遇笑着摇头。

“你不晕吗?”

何遇还是笑着摇头。

芳卿无奈,在心里将何遇这个得意忘形的二五眼骂了一通,说出了自己的郁闷点:“我晕啊!”。

何遇笑容一滞,臂力一停,终于停止了这场“小儿科”的游戏。

在芳卿的记忆中,那还是很小的时候,才这样被人甩过,嗯?被谁甩过来着?肯定不是自己老爸,那会是谁呢?

芳卿头晕眼花地依附在何遇身上休息,何遇,在转的时候说不晕,现在陡然停下来,又加了一个芳卿的身量在肩膀上,突然一阵晕劲上来,俩人齐齐跌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因得方才的一场雨,草叶上还有未蒸发掉的水珠,俩人又是未做任何缓冲地闷头倒下,现场的尴尬情景,真是没眼对望。

芳卿刚想嫌弃地爬起来,胳膊一抬地瞬间,一个亮亮的东西悠悠地飞升起来,芳卿奇怪地转动着眼珠子,不由地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手上身上粘着的腐草烂叶,此时已经完全不用当回事了。

因为,芳卿看到的是,以他俩刚刚躺下的地方为圆心,周围的草地上,渐次升腾起了数以百计的亮点,那些亮光明灭闪耀,远近高低地起舞,像极了天上的银河一时倾泻,将大小星辰们一股脑儿地撒在了人间!

“是萤火虫,好多萤火虫!”芳卿没按耐住激动,叫了起来。

她出门时,是有想到,何遇所说的景象,估计会有萤火虫看,可真到看见萤火虫的海时,自己的情绪却不受自己控制地波澜起来。

“腐草为萤!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求爱胜景啊!”芳卿不禁感慨

“用几天的生命,谈一场刻骨铭心,能记得一辈子的爱情,不也是很好吗?”何遇反问

“好是好,可我内心就是接受不了bedending。”

何遇从地上拉起感伤中的芳卿,摘掉她头发上的草屑,顺便揉了揉她的小脸道:“傻瓜,怎会是悲剧呢!你知道腐草为萤光,那萤火残骸自然也是再葬于枯草,等待来年春风送暖,前一年的腐草,自会化腐朽为神奇,涅槃重生。”

芳卿沉思良久:“看来,萤火与蔓草才是生死相拥的轮回真爱啊!”

何遇一听芳卿这种跨物种的爱恋一说,震惊之余亦是爽朗地笑着。

萤火别名:耀夜!是啊,这种为了爱情,用生命来发光,只期照亮彼此之美的小家伙们,岂非是夜晚最闪耀的吗!

情景交融,俩人相依相拥。

“我明天要回去了!”何遇似是艰难地开口

“嗯,我知道!”一天的时间,他们都在避而不谈分别,此时却是避无可避,虽不是第一次经历别离,但正是因为尝试过分离之后的相思苦,才会对仍然抱在怀里,握在手心的人儿心生不舍。

“那你?准备何时跟我回去?”何遇提了提精神问

“等过完年吧!”芳卿思虑了一会儿答

一听过年,何遇心里凉了半截:“这才夏天啊,离过年还早呢!”

芳卿听出了何遇的不耐:“我这边总归要善始善终吧,还有,我要和家里人说明情况,再者,宁城那边也要着手物色工作,都需要时间。”

何遇听着芳卿有条有理地分析,心里反思道:自己单纯以为人过去就好了,现在想来,还是有很多事情是要准备完善的。以前只是自己,现在要俩人一起考虑了。

“工作直接去世报总部吧,毕竟体系熟,上手也容易!叔叔阿姨那边,你定好时间,我和你一起回去一趟,要带他们的宝贝女儿过去,总要先给个说法吧!”

芳卿一听登时脸红:“谁要你给说法,不过只是换个城市发展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你真的只是这样想吗?去我的城市,是真的无所谓吗?”何遇明显失落起来,认真地望着芳卿。

“你还能不能愉快地开玩笑了,逗你的!”芳卿一来二去,也算是了解何遇的脾性了,这次索性没有再看他着急的笑话。

“你知道的,我没有和你闹的意思,我想带你去我的城市,就是希望能和你一起过日子,结婚的那种,过一辈子茶米油盐生活的那种!”何遇动情地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待见?也得忍着!

虽然情话土了一些,却是实用派,芳卿凝望着何遇的眼睛,那里面有自己的一对影子,晃晃荡荡地,像是喝醉了。

这位其实并不经济的娇贵人,说出类似经济适用男的话来,却显得是如此地真切着调儿。

“哦!”芳卿听了何遇的剖白,只回答了一声。

“什么哦不哦的,我就是想和你生很多孩子的那种,认真的,你这回答好敷衍,连五毛特效都没有!”何遇愤怒地申诉

可猛地,何遇慷慨激昂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嘴,此刻已经被突然袭击,自是寻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许久,天空中,悠远绵长的细雨悄无声息地洒下。

吻,也如同这情迷的水雾一般,轻轻巧巧地浸透进心田。

*

以前卫市分公司老大肖总在的时候,一天到晚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整个公司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真身,搞得下面廖秃头他们自由散漫,实事儿做的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手底下人都是和尚撞钟心态,没有多少积极主动性,顶多是开会的两天被骂的惨点,态度端正地发誓痛改前非,后面几十天还是一切照旧。

每个辖区内的几个死忠客户名单,年前就先打好了招呼,按月份排队给进点款项,这样至少能保证各个月的大半绩效奖可以拿到手,再随便填几趟出差明细,算上稳进口袋的基本工资,就这么三方一凑,最终每月到卡的数目还是值得一混,比较可观的。

可自从不久前公司换了天,魏潇过来接盘掌舵,整个公司的工作气象就奇迹般有了很大的改观。

魏潇在燕城和卫市两边跑不算,每周算上周末,至少会有三天在卫市坐镇,在他敞开门办公理念的引导下,卫市分公司难得一见地出现了民风清和,全员铆足了劲,拧绳前进的局面。

市场部里,宋栖云也从中层变成了次高层,他有丰富的基层实际工作经验,所以也懂得如何调动部门内员工的积极性。

有魏潇做后盾的全力支持,市场部由原来的各区域经理一把抓,底下小喽啰各自放羊模式,变成了宋栖云现在的放权式:

具体的操作,是在制定岗位目标时,就将每个员工的工作上升到本地整个区域的高度,不是局限于单一的工作性质和业务个案,说简单点:

就是做案子的芳卿也能拿起项目书来谈客户,技术支持的林杉也懂得产品理念,临时抓过来演示个ppt,给客户讲半节产品推广课也不是难事儿。

互为交叠的业务知识,看似对本职的工作用处不大,但是到实地客户对接的时候,却能起到非常棒的效果,以前出门总要拖家带口的一大车人:

技术、销售、客服、策划、公关等等,恨不得全部门都托拉斯带着,并且还要时不时地电话沟通请示,现在顶多只要2-3个人就能搞定,在练就每个人业务深度的同时,扩充了人员业务能力的广度,的确是实现了一兵多用的效果,起到了集约能效的作用。

芳卿和何遇约好了,这半年多时光,还是保持每月见一面,初步暂定国庆放长假的时候,带何遇回芳卿老家一趟,再让何遇向家里人表表忠心,听听父母的意见。

一切安排妥当,所以自何遇走后没两天,芳卿就收拾好心绪,彻底转变回了“单身”状态。

她刚和同事去了一趟新区,配合谈定了一家企业的后续推广案,回到公司时正好到下班的点儿,简单整了一下手边的工作,在西边的日头还红彤彤的时候,就拎包下楼了。

还没出大院门呢,路上正想着回家吃个养生餐——不知道用酸奶加哪一样水果好。

忽然,一辆轿车停在了芳卿的右前方,一人伸出头来喊芳卿,芳卿迎上视线张望,就看见自己家老大那并不帅气的一张脸。

芳卿心里盘算了一圈,确定自己并没有未按时完成的工作后,才乐颠颠地上前:“宋老大,您老有什么示下?”

“刚穿越过来的?我没吩咐!晚上有饭局没?”宋栖云给了芳卿半个傲娇的白眼珠,芳卿心想啊:这是得多不待见她啊!不过不待见也没办法,也得忍着,谁叫她有一层关系搁在那里呢!

“没饭局老大,啥局都没有!”芳卿回话

“新鲜!上车,带你撸串去!”宋栖云说的抑扬顿挫

“去哪儿啊?”芳卿有些犹豫,何遇走的时候还交代过自己,要有防人之心,不要傻唧唧地和谁都是吊膀子的好兄弟姐妹。

“放心,卖不了你,林工也在车上呢!”宋栖云好像猜透了心思

一听宋栖云说林工,芳卿真是一时没联想起来,眼睛往后坐一瞟才发现,林杉的确也在车上。

芳卿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惶惶,这下看见老同学在,更是不能随便找借口离开了。

芳卿马上收起了腆脸的表情,抬高了脸上的苹果肌,笑着向林杉打招呼。

林杉看到芳卿前后变脸的速度,不由赞叹:这绝活,得花多少“功夫”才能练成啊!

现在的芳卿,眉眼弯弯,眼眉之间也许是映射了夕阳的光,自带光效一般,而显得熠熠生辉。

只见无数的光芒打着圈,一层层挂在发梢上,小小的唇角上扬,虽然嘴巴小,可是唇瓣圆润饱满,两侧的一对儿梨涡更是神来点睛之笔,林杉忽然觉得,这女生可真是可爱至极了,能让人无端端心生欢喜。

既然后坐有了林杉,芳卿踟蹰了一会儿,合计着总不好让老大一人在前排做司机吧,所以芳卿索性直接开门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你这是刚回来?”芳卿没提谁和谁,但宋栖云明白。

“嗯,和林工刚回来。”

“哦!顺利不?”芳卿继续问

“这还用说,不顺利能请你吃饭。”

芳卿本想嗤鼻怼回去:撸串也算吃饭?你以前顺利多少回了,也没见您拔掉半根毛,估计以前廖总头上没毛,都是被你给蹭饭拔掉的吧!

可转念就换了嘴脸:“是呢,也不见是谁和谁出马,您两位所到之处,就没有攻不破的墙,拔不掉的钉!”

“你是跟谁拜的师,以前没觉得你这么能捧人啊!怎么了,惦记着把我捧上天,然后把手电筒一关,让我掉下来摔死啊!”宋栖云说的莫名其妙

芳卿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参悟透宋栖云这通冷笑话的深意,得,领导不稀罕拍马,索性省了,芳卿问起了实际的。

“去哪边吃串儿?离这远不?”

“前面就到了,他家味道正,分量多!”看来还是常客

芳卿看了看宋栖云所指的前面,确实不远,就在芳卿家再过一个十字路口。

这店芳卿以前和苏起落他们四个人一起也来吃过,味道是很过瘾,所以后来,何遇在的时候,芳卿也领着他来过。何总全程自然是嫌弃脸,芳卿也没管他,就当带他感受一趟生活吧。

不过那回,店老板可是记住了何遇,一个劲赞扬他人真帅,惹的后面穿签子的姑娘们,都挨个儿跑出来看了好几回,还以为是哪位明星来了呢,后来,老板非要拉着芳卿他们留张照片,好洗出来挂在店里,给店家做做宣传,最后直到何遇虎了脸,他们才作罢。

芳卿正乐在回忆里,宋栖云和林杉已经开车门下去了。

林杉站在车前面,店门口等她,芳卿迅速收起傻乐,同林杉肩并肩地往店里进。

今天店里还没有完全上人,这个行业基本都是晚上生意。

一般要等到八九点钟之后,那些遛弯回来的,在家里猫够了想出来加餐吃夜宵的,就都聚集到店里来了,几个人点上满满两大盘荤素搭配的串儿,再要上几扎啤酒,就能天上地下地海吹到天明了。

北方爷们儿敞亮,夏天大晚上的,也没那么多忌讳,非要保持形象什么的,所以光膀子的,好点的虽然套着“工”字背心,也是将下摆卷上心口,露出大腹便便的肚腩,拉远看,就和戴了一个白色的大bro一样,要多害眼就有多害眼,但这也算城市夜生活的正宗一景了。

芳卿和林杉进来的时候,宋栖云已经找好位置,拿着单子自己先点上了,老板亲自服侍点单。

估计是眼角瞄到有人影进来,还没抬头就说出了:“欢迎光临!”

待真正抬起头,看到迎面而来的俩人时,老板猛拍一下自己大腿,腿上的大白肉硬生生给章掴出了一个手掌印,芳卿都疼的眯了一下眼。

“哎,我说,来了,小姑娘,今天怎么换了一位嘛,还别说,您这审美绝了,都是一顶一的大帅哥啊!”老板自认为套近乎地说了一大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芳卿给了老板一个勉强能维持着局面的微笑,带着林杉座到了宋栖云桌上。

“咳,一起的啊!不好意思,搞乱了。”还是老板自说自话

点好单子,等上菜的间隙,宋栖云没忍住,问芳卿:“你以前常来?”

“也没,就三两回吧!”芳卿洗着杯子答

“那老板还认识你?”宋栖云似乎不信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年是命犯桃花

“呃!我人美心善拜!”

芳卿实在不愿意扯上何遇,佩服某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只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听得宋栖云和林杉二人直想作呕,真是没见过如此夸自己的。

桌上串儿消化到一半,何遇打来问候电话,芳卿走出空调房,在外面好似蒸笼的热空气里接听电话。

“在家忙什么呢?”何遇一身轻松道

“没在家,宋老大请吃饭,还在外面!”芳卿回答

一听这话,何遇的声线立马紧张了几许:“同事聚餐吗?”

“算是吧,半路碰到了,还有林杉,就是我原来的同学,你见过的,三个人。”芳卿实话实说

林杉?何遇怎会不记得:“嗯,不早了,一会让何叔接你早点回去!”何遇半命令式的语气说。

芳卿看了一下时间,原来已经八点多了。

周围的顾客一点点多了起来,店外面也搭起了好几张桌子,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怕热。

“离家也不远,我一会儿走回去就行!”芳卿回神答

何遇根本没听芳卿解释,他现在是不防火不防盗,就是要防着芳卿的老同学往外跳。

他马上查到芳卿的位置,直接把地址发给了何叔!

等芳卿同何遇粘粘乎乎地聊完,回到店里刚坐下,何叔就已经在店外面等着芳卿了。

何叔没电话芳卿,只是确认了芳卿还在店里,看架势没多久也会结束,所以就欣然在店外等着。

顶多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店里的三个人就出来了,宋栖云问芳卿住在哪边,先去送她,芳卿十分不好意思地指了一下几步开外的何叔:“不麻烦了,我有人过来接,你们早点回吧!”

宋栖云道没再大惊小怪,微微点头,带着林杉离开。

临到上车前,林杉转头同芳卿确认道:“我们明早还是在公司碰面吧,我去你们部门等你,然后再一起出发。怎样?”

芳卿笑着说:“好!”

看到车子离开,芳卿才来到何叔面前:“本想不劳烦何叔的,现在却还是要您跑一趟。”

“芳小姐不用每次都如此客气,上车吧,我送您回去。”何叔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丝毫不让人觉得局促陌生。

本来走路也没几分钟,汽车一开更是快得离谱,何叔送芳卿到楼下,又坚持陪同她上了楼。

“以后我每天来接送芳小姐上下班吧,最近一直高温,还是坐车子舒服些。”何叔在芳卿开门时说

芳卿放慢了手头动作,她知道这是何遇的意思,心里虽然甜甜的,但还是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另一种感觉,好像希望有人这样惯着管着自己,却又想藏起点小秘密不让对方轻易知道。

“嗯,行吧!可我早晨上班准时,下班时间不固定的。”芳卿开好门,站在门口同何叔交代。

何叔心想:这算个啥,再不固定也比何总强吧,咱也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

所以面不改色地答:“一切都按您的时间安排。”

第二天一早,何叔送芳卿到公司门外。

下车前,芳卿提前打招呼:“何叔,我今天要出短差,回来的估计不会早,晚上就不用接我了。”

好嘛!这还没接送一天呢,下午就给放假了。

“芳小姐去哪边?我可以直接送您过去。”何叔说完,看到芳卿好像是噎得明显咽了一下口水。

“和同事一起,有点,有点不方便!”芳卿心说:就算是你家财大气粗,也不好玩这种私车公用的戏码,她倒是没有反应出深层次的含义来。

*

芳卿和林杉约好办公室见面,本是使用宋栖云的车子,可他老人家临时有急事,所以只能让熟门熟路的芳卿去办公室申请车辆。

天热,芳卿透过行政部南面的窗户望出去,澄澈的天空下,云彩仿似拉长的棉花,在与风的纠缠扭捏中,被搓成细细的长条,排布在蓝色的布景上,横的多,纵的少!

这是在织网捕鱼吗?

芳卿反问,问谁呢,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人各个都在忙自己的一套,没人有多余的空闲来“伺候”她。

芳卿给自己叹了一口气: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是过得何等滋润,即使有备考的压力,可在身心享受方面真是要比现在舒服百倍啊!

“卿卿姐,过来在表上签字,钥匙在这里,可以拿走了!”终于有人过来招呼她了,是陈曦!

芳卿接过沉甸甸的钥匙,看了看表格上的登记:“内车一?这是什么意思?”

“呃,我也不懂,老大写的,也许是内部特殊部门使用的车辆吧!”陈曦回答

也罢,不论什么车子,四个轮子的能用就行啊!

停车场再见到林杉,四下安静,只有他们俩人,芳卿忽然有种想逃离的错觉:这是怎么了?她在怕什么?是在担心二人的单独相处吗?

自己还真是头脑发热,芳卿用笑化解着内心的尴尬。

“寻”到车子,其实根本也不需要寻,车子就停在下电梯的正对面,在**车位上。

林杉看到车子时有些愕然,不是说出差都是浑身上下滴啦响的老爷车吗?

原想宋栖云那辆就算高档次了,可眼前这豪车又是怎么说?

难道传言都是骗人的,还是芳卿拿错了车钥匙?

二人开门已经落座在正副驾驶的位置上,林杉还是有些谨慎地问:“你确定是这辆车吗?”

“没错,行政给的,有什么问题?”

“哦!确认一下,系好安全带,我们走了。”林杉未再深究,也许别的公车都不得空吧,只能用这个简单的答案来搪塞自己了。

原本芳卿认为,成为同事后,二人应该有很多话说,至少比宴会那晚聊的要多些,可车内,一时却相对无言。

车里开着空调,车子再豪再宽敞,此时也成了密闭的小空间,冷风从四面八方的出风口吹出来,将俩人的气息混合一气,搓圆揉捏,再不均分地撕裂开来,呼吸间一口口地强塞进芳卿的鼻孔里。

芳卿开始回忆,除了何遇和何叔,她好像还真没正儿八经地单独和异性坐过车,这使得她越坐越难受,就像是缺氧,喘不上气的那种感觉。

芳卿原本想冷处理——自己心里曾经对林杉有过的那一段斑驳情感,即使眼下曾经的白月光来到了身边,可因时过境迁的种种,使得芳卿最近一段时间是能回避就回避,尽量同林杉少有交集为妙。

头天晚上吃饭时,芳卿和林杉其实也没聊几句话,席间宋栖云安排她同林杉一起出一趟公差,芳卿当时脑子只是“嗡嗡”了两声,没太在意出差的具体内容,以为就是俩人临时搭伙市内跑跑,小半天功夫了不得了。

直到芳卿晚上回去做功课时才发现,原来俩人第二天的任务并不像后院拔趟菜那么简单,更像是上山采药的那种协同配合的活儿。

现在林杉就坐在芳卿的身边,这种状态是俩人上学时从来没有过的,那曾是芳卿梦里或是现实脑海里憧憬过无数遍的。

是了,是梦想照进现实了!

芳卿心里抽动着、欣喜着,照进现实就受着吧,也算是给自己的童年夙愿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芳卿心里“大度地”想:

看来今年是命犯桃花,往年栽下的桃树,成活的不多,偶尔几棵耐糟蹋的,也只是只长叶不见花,谁曾想,原来他们都是憋着,等今年一起开它个天翻地覆的呢?

*

宁城的何遇,在同何叔打完电话后,他大半个上午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盯一会儿显示屏上还在游走前行的两点,心情更是不爽。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是怎么了,何叔不就是说他们俩人一起出去了吗!自己这还做起跟踪的买卖了?

一甩头想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但脑子里总反复冒出来:

芳卿和她那位同学俩人说说笑笑,一同驾车开向远方的情景。

这感觉甭提有多闹心了!

何遇索性扔了手里的笔,一心一意地研究起芳卿的路线来:呃!开了好远了,这是要去……哦……是到这里的吧!等等,那边黑不隆咚的是什么?是要下雨吗?看样子不会小啊!

*

芳卿他们的车子开车了卫市,就直接奔向下面县城。

果不其然,没多久,刚才还大太阳的天儿,现在却变了脸,阴沉起来,看着外面风吹杨树叶,芳卿忽然感觉有些冷。

林杉细心地将温度调高了一些:“估计是要变天!”

芳卿答:“看样子是的,来之前查过天气,只说明天目的地有雷暴雨,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天了。”

此时,汽车正行驶到一处高坡上,这边是正宗的半山区,城镇也只是择相对平缓的类丘陵地带而建。

林杉借着地势望了望远方,天际处像是泼了墨,汽车前进的方向恰是在那边,看来一场暴雨是避无可避了。

黑云重压下的小城镇,像极了灾难片的特效前奏,那是他们的目的地所属的县城。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遥远到 很多人都不记得

车子有些颠簸,林杉结合实地情况说:

“这车子坐着舒适,但并不适合开这种路,一会儿到城里换辆车子吧。”

“会不会太仓促,找不到合适的啊?”芳卿不喜欢仓促行事

“起落兄曾经给我介绍过重点区域的司机,为了以防万一,我昨晚也同县城的一位提前打过招呼,他一天都会在城里。”

芳卿心里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看来又是一个办事靠谱的人啊!

明知道附近有城镇,可看到越来越秃瓢的荒山,芳卿似是奇怪地问道:“这种地方怎么也会有我们服务的意向客户呢?”

林杉笑笑:“这是县城还好了,传说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更是夸张,原住民大多富裕有余,可居住环境却真是不敢恭维的。”

芳卿点头说肯定的,她也提前研究过意向客户的情况:

客户是位于脚下这座县城所下属的一个小村落里,那是坐落于滩边的村庄,偶然的契机被发现村子周围有金矿。

所以,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变换着不同的版本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虽然版本不同,但相同的结果就是:村子里一时之间,蜂拥而来了天南地北数不尽的淘金客。

为了同一个暴富梦,他们聚集到了一起,聚集到了这个曾经鸟儿都嫌弃,要绕道而飞的穷乡僻壤。

淘金客这个工种,可谓一直活跃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世世代代与金为邻,早已经形成了看金的独门经验和秘技——他们能够“肉眼探金”。

通过看地形,在开采前只需清洗一小片土地,一看就知道有没有金。

像大多数发现矿藏的地区一样,来到小村金矿的淘金客们,他们只要花不多的钱就能承包下一座山头,再拉大旗招募一些淘金的工人。

继而,伴随着轰隆隆的炸山声,一个个小金矿就像春天里的榆钱儿一样,一冒冒出一大层来,把村周围的河滩和山体,十分形象地变成了千疮百孔的月球表面。

也不过三两年的光景,村子里的人很快就富了起来,以前无名的小山村也被形象地取名为:江北的“金山村”。

老油子一般的淘金客们何等精明,赚得第一桶金后,他们的人陆续要将金矿转卖,因为他们知道,伴随着富裕而来的,接下来的事情将不再会是一帆风顺,人员伤痛职业病,或许还即将发生大大小小事故,任何一桩,都能将淘金客所赚到的钱折腾的血本无归。

所以,他们见好就收,以退为进。

这许许多多的摊子总不能无人接盘吧,所以,那些完整不完整的诸多矿藏,后续都陆续收归了村镇所有。

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小村子慢慢建立起了正规的金矿厂,同时也提升了工作人员的保护措施。

又经过几年的稳步发展,村里的黄金出品量已经基本稳定,且有了一个非常可观的收入数字……

江北金山村的成功,算是走到一半,幡然醒悟的众多村镇经济起死回生的典型代表了,一时间,各地纷纷兴起了学习金山村的热潮。

领头羊无疑是辛苦的,它每迈出一步都要谨慎,因为只要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它要为肩上的重担和身后的一众跟随者负责。

所以,为了实现可持续发展,也为了让出产的金品附带更高的价值,金矿厂有了品牌宣传的需求,有了产品升级的需要……

*

芳卿的回忆在刹车声里中止,林杉已经将车开进了重云逼压下的城中。

找好车位停下豪车,仅是短暂等候了几分钟,就见一辆老式的吉普车出现在了后视镜里。

有苏起落做中间人引荐,也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林杉和芳卿俩人上了吉普车,就跟着车主,三人一起,在大雨即将倾盆之前,开上了去“江北金山村”的山路。

司机看着顶多三十出头的模样,虽然全副是文青的装扮,可言谈动作里却有让人信服的老道感。

他也是金山村的人,至于为什么没有留在村里发黄金财?司机晦涩地一笑了之,可没过多久,他又自己给解释起了原因来:

司机外号叫“直疯子”,原本顶了父亲的缺儿,在村委里可以混有一席之地。

原来挺好的局运,可他才上了半个月班,就因不谙“官场”处世之道,凭着自己人缘好和一腔热心肠,横冲直闯、直来直往。

那看来是学不会的“变通”,不仅帮他收获了直疯子的外号,还让他在那个“生态圈”里呆不下去了。

所以,直疯子最终逃离了,逃进了最近的城,靠自己的手脚做营生过活。

直疯子对于所作出的决定并不感到遗憾,总结道:“日子虽不宽裕,但胜在一切可以从心,每一天都过的舒畅。”

‘是,这样活一天才算真正的一天!”芳卿由衷地赞叹不已,说完之后,才发现林杉用迷人心窍的眼眸在看她。

芳卿无所适从地摸了一下脸,正思考着该怎么和泥,却没料想老天爷这个时候出马帮了她。

汽车才行驶在半山腰上,忽然下起雨来,雨水没有丝毫地渐变,上来就是重量级的倾盆倒扣。

大雨如注,砸着车顶“隆隆隆”地作响,那声音低沉如闷钟,让车里的人五脏六腑都跟着回响。

好在司机是熟路的本地人,要不,在这根本谈不上能见度的雨势里,车子在山路上是怎么也不敢挪动分毫了。

“我们这儿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呢!”司机直疯子说

“不知道要下多久?”芳卿望着窗外,忧心地问,因为她是讨厌极了这种对于惊恐的未知感:就是现在这种,一车人在雨中开着灯,摸黑前行在悬崖边的感觉。

“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虽说没有经历过此等大雨,可直疯子的话就是能让芳卿心生笃定。

“是没有那么快结束!”林杉跟着答。

“我了解过这周围的山体,它们在早些年遭受过严重的破坏,这样一热一冷的天儿,又是这种急骤的雨,反复冲刷之下,你说有可能发生什么?”

一语说惊了车上的另外俩人,芳卿倒抽着冷气,直疯子一脚踩住了刹车:“你是说,泥……?”他张大的瞳仁睁望着林杉,林杉面楼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林杉的话不无道理,维护不好的地貌撞上了极端的天气,就很容易产生破坏性极强的泥石流。

这个气候灾难名词,以前只是在书本或影像里面了解过,没多少人有亲身经历经验的,因为那玩意儿,一旦运气背碰上,渺小如蝼蚁的小人儿,面对如此强大的自然力量,所承受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地,生还几率渺茫。

“这不可能吧……”芳卿似安慰地说

“可能!”直疯子猛地想到了什么

“听老辈说,现在的村儿就是在原来废墟上重建起来的!只是那场灾难太遥远了,遥远到很多人都不记得,都不以为意了……”直疯子仿佛从大脑深处掘出了什么秘密

“那……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芳卿无措道

“我们先去最高处,避开断崖和裸露的山体。”林杉镇定地说

“对,山顶有以前看矿的房子,等到了我们再确认……”直疯子本想说:等到了我们再确认危险级别,看要不要通知村子里。

可他话没说完,就哆嗦着摸起手机递出来。

林杉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密码?打电话给谁?”

芳卿还有些不明所以,那是因为她刚才没有觉察到,几撮崖壁上的泥沙夹带着细石,已经划落在了车后,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车子移动着经过,从而将将地躲过一险。

几抔沙土自是不必太忧心,可那是一种预警信号,说明土质在松动,待到原本的崖壁再也承受不住砂石的重量时,灾难也将不可避免地上演。

“密码一个v,打电话给我叔,电话本第二个!”

林杉快速呼号出去,将电话举到直疯子耳边,开了免提。

一声一声响起的电话铃声此刻听起来是如此地刺耳,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心焦,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倦怠的人声:“喂?”

“叔,我疯子,我在后山山顶上,雨大,山上石沙松动的紧,我担心……”

“嘟嘟嘟”

“喂……喂……叔……喂”山上信号原本就不好,短暂连接后,不出所料地断掉了。

再想拨出去时,电话已经没有了信号,芳卿说:“用我的!”低头一看,自己的电话何尝不是一样无服务。

林杉深扭着眉心:“手机无信号,连紧急救援都不行,只能尝试卫星移动电话了。赶快到山顶。”话说着,林杉已经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了另一部手机,随着电话开机的欢迎声,汽车已经停在了山顶路边的房子旁。

与其说那是让人呆的房子,不如叫做窝棚更加准确,那是以前草搭棚子的样式,只是将顶层的草换成了瓦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奈 只剩下深深的无奈

山顶更是风骤雨急!

房屋四周又是透风漏雨的材料,唯有中间一块地方是干爽的。

林杉就着那一小撮的干土地,席地而坐,火速通过卫星电话拨通了直疯子刚才呼叫的电话号码。

“叔,赶快叫村里的人撤离,尤其是后山底下的几户!”直疯子着急地喊叫。

对方似是不以为意地“哼哝”半句,这态度害的直疯子更是恼怒:“叔,您老就信我这一次成吗,要是凡事有惊无险,您把我头扭下来当球踢我也高兴!”

“您别说几十年不遇了,几百年不遇的事儿也不是没地儿摊上过,可要是万一摊上,就是百分百,那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么简单的事儿了,那是要拿命来计量的,难不成您想担下这个罪名吗?”

经直疯子一唬吓,对方似乎终于松口,直疯子忙就坡下驴:“行,叔,我这边没事儿,地势高,顶多被困下不去罢了。”

挂断电话,直疯子深深松了一口气,万一真的有事儿,心里惦记的家人和乡亲们,这次也能顺利避难脱险,这是何等光荣的事情,就算真是自己不慎“谎报了军情”,想必那时心里也是欣慰有余吧。

处理完紧急电话,三个人开始合计他们自己的处境问题。

下山去村里----刚刚拯救了村民于水火,自己再去凑热闹,那肯定不安全;原路返回----貌似也稳妥不了哪里去。

那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原地坚守了,至于要坚守到什么时候,坚守着等谁来,三人脸上都写满迷茫,此情此境,每个人暂时都给不了答案,至少要等到雨停了才好做判回答。

天空依然黑洞洞,看看时间也就是刚刚过午时,“屋外”的特效却堪比子夜。

时间游走的缓慢,半点也比不上门外急急倾泻的雨水敞亮,叫人心焦。

“看这意思,我们就只能守在这里了吗?”芳卿用一只手紧紧按住肚子,这样“咕噜噜”的叫声就不会太明显,她其实早就已经饿了。

“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先报警救援,等肯定是要等的。”林杉播了报警电话后,继续安慰芳卿:

“等出去了,我做东请老同学吃饭!”说完冲着芳卿挤了一下右眼,这本来痞痞坏坏,又暗含暧昧的动作,此刻,终于给芳卿的心脏回了一点热血。

真是“天公作美”,将她和朝思暮想的人儿困顿到了一起,这以前要是在梦里,芳卿非要乐的流哈喇子不可,可现在是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真实世界,几个人忍饥挨饿,在雨里风里共患难,哪还有多余心思来感受旖旎的氛围与否。

*

何遇虽然人在宁城,可半天的心都在被卫市的那个人牵着走。

他看到,他们把车子放在了县城里,芳卿的那个小点又在渐渐地向下面小村游近,速度由快转慢,最后索性停在了半路,不再动弹。

何遇很是疑惑,一颗心马上就要悬起来。

他尝试拨打芳卿的电话,他需要问明情况,可无论他拨打多少次,用手机还是固话打,电话那头都一样是无人接听,提示他所拨打的客户不在服务区。

何遇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了起来,许多坏的结果都不请自来地冒出来。

忽然地没着没落,他刚想发作,突然何叔的电话拨打了进来。

“怎样?有消息吗?”何遇忙拿起电话问

“警察厅那边得来消息:十五分钟之前,有人通过卫星电话拨打了报警求救电话。”

“谁?哪里?”

“报警人是林杉,地点就是芳小姐现在显示停留的位置。”

“还有什么,那边人员情况怎样?”

“人员暂时生命无虞,但就是当**暴天气,根本不适合实施营救,另外刚刚的消息,芳小姐他们本来所要赶往的目的地,发生了泥石流,索性人员及早得到消息,大部分及时撤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给我报警的电话号码!”何遇没耐心听完何叔的详解,他想马上联系到芳卿……

雨中的窝棚里蓦然传来电话的响铃声,周围依然是无信号服务状态,能接通进来的无疑就是林杉的那部卫星电话。

林杉疑惑地接听,听筒里的人礼貌地请求:“我想和芳卿通电话!”

林杉看着离自己一步开外的芳卿,他不想问对方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他也不用猜想对方到底是谁,就是那样深深犹豫着,一秒、一秒……久到芳卿都好奇地抬头望过来。

林杉在把电话递给芳卿的一刹那,拇指还抽筋似地想一下按掉听话,听着那边芳卿惊喜地喊出:“阿遇!”时,林杉的脸色一时比雨箭落地后所溅起的烂泥点子还要灰。

他双手拢了一把自己的脸,先前的闷热早已消散,此时雨水所带来的大量湿气,正一丝丝地侵入每个关节的缝隙。

林杉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已经发凉,再抬眼看了一下站在“门”边芳卿的背影,心想:她作为女生,应该会怕凉吧。

林杉动起来,翻遍自己的工作箱和背包,保暖的物件半点没有找到,也是,平白无故哪个大男人会在夏天准备保暖的物品?

但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在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里,林杉发现了一盒巧克力!

这是什么时候谁放在里面的?林杉果真是一无所知的,对于暗恋仰慕者众多的帅哥一枚,接收到礼物已经是见惯不怪的事情了,可以往任何人送的物品,都没有这位无名氏送的巧克力暖心,因为这正是林杉现在所需要的雪中送炭。

他将巧克力掂在手心,胸口涌上来一阵暖流。

芳卿诧异地接听电话,只看了一眼号码就知道是谁:“阿遇?”

“是我!”何遇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回答

“怎么会……?”

“先不说别的,你听我说,乖乖呆在那里不要动,山下村子已经遭遇泥石流了!我……会尽快去带你……”

“不是,村里人员损失怎样?”

“伤者肯定有,只是大部分疏散的早……”

“那就好!”芳卿说完,回头看了身后林杉一眼,那人正在将包里的东西大卸八块,全部捯饬了出来,这次村子有惊无险,是要多亏了技术出身的他,带了这部电话,才能挽救大部分的人。

“你现在感觉怎样?”何遇艰难地问

“还好吧,就是有一点……想你,想你的拥抱……”芳卿说着,用力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她是有些冷,渴望何遇温暖的怀抱。

“再坚持一下,我保证会第一时间抱住你,嗯?”何遇无力地诱哄着,他记得清楚,这是第二次了,他除了通过电话说出无关痛痒的“关心话”以外,自己暂时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不在她身边……

无奈,只剩下深深的无奈!

透过电话,何遇听到了那边狂暴的风雨声,而他,却能呆在停风歇雨的地方,一次次芳卿身陷险境的时候,他除了站干岸?又做了些什么?

芳卿顶点儿不知道何遇此刻自责的心,在何遇暖意柔软的话语中,芳卿挂断了电话,即使周遭环境不容乐观,芳卿还是觉得浑身回暖了不少。

可芳卿在转身的一瞬,像是忽然思虑起了什么:他说会尽快来带我是什么意思?他人身在宁城,这边天气又受限……

芳卿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再说,即使何遇人就身在卫市,很多事情也不是完全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芳卿给事情下了定论,然后说着“谢谢!”将手机还给了林杉。

林杉将方才找到的巧克力的一半分给了芳卿,自己和直疯子平分了剩下的一半,东西虽少,但比什么都没有强多了。

“房间里”舒爽的地方就那么一点,三个人几乎是挨着坐在一起,林杉在中间,芳卿位于他的左侧。

稍微有点东西下肚后,大半天的焦虑紧张的后遗症才慢慢显现出来,芳卿原本报膝坐在那里,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不知不觉之间,芳卿的眼睛越阖越小,最后索性闭起眼睛睡着了。

睡着的身体完全游离在意识之外,即使睡眠环境严重不佳,可睡觉的确是人最舒服放松的时间。

睡着睡着,芳卿原本握紧抱膝的双手逐渐脱力松开,随即膝盖也缺失了束缚而歪倒向一侧,紧接着,芳卿的整个身体,没错,是整个人的身体都一起倾倒向旁边的地面,林杉注意到,立马手快地揽过芳卿的肩膀,让他偏向自己的这边。

林杉和直疯子倒是没有半点睡意,他们思虑的事情更长远,俩人正低声分析着现状。

芳卿一靠过来,林杉觉得自己肩膀上一重,他侧头再次探查究竟,让芳卿完全服帖地依偎在自己身上。

随着时间推移,林杉已经不能集中注意力,交谈被迫中断,因为他不得不挺直腰板儿,放松肩膀,好让芳卿睡得更平稳一些。

直疯子看到俩人相依相偎的画面,明显嘴角带起了笑,他冒雨返回车上,取了车后座的一个抱枕过来,抱枕打开,就变成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毯子,包裹起蜷着的芳卿正正好好。

为了让彼此更舒适,林杉轻拢了一下芳卿的肩膀,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这样,芳卿就是被半抱在了林杉的怀抱里一般,温暖乖巧地继续睡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念成佛 一念入魔

睡着的人没有时间概念,感觉就是一闭眼再一睁眼的时间。

可对于醒着的人而言,芳卿这一觉睡得还是挺长,将近两个多小时后,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林杉的半边身子几乎已经没有了感觉,期间林杉还在心里感慨:自己这老同学的心肺管子得有多粗啊,估计快赶超鲸鱼了吧,身处不知道下一秒还安全不安全的境地里,也能呼呼地睡死过去!

看到芳卿终于转醒了,林杉的胳膊大腿也算是解放了,今天他算是切身地打了一次假:影视剧里都是男主一抱女主抱一整夜,然后一早醒来还是神采奕奕,健步如飞的,那些都是为了故事情景而制作的特效罢了。

林杉将头重新低了低,带着探究的神情越靠越近:方才不是明明睁开眼了吗,现在怎么好像又闭上了?到底是醒还是没醒呢……?

芳卿猛地睁开眼时,就看到林杉自上而下地仔细打量着自己,那标志的要让人犯罪的面皮,此时也就离着自己不足一尺。

芳卿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大多都是周身不能动弹的,她暗地里攒起劲来,继而倏地一打挺,一下就从林杉的身上直起了身。

只听得“咚”的一声,那是碰撞的声音!

“哎呦!”

“哎呀!”

两声叫喊几乎同时发出。

要怪只能怪芳卿起身毫无征兆,林杉没来得及避让,芳卿的额头就重重地碰在了林杉的头上,准确地说是碰在了林杉的眉心之间。

原本林杉眉间白嫩细腻的皮肉被这一记硬碰,明显多出了一个红红的印记,林杉很是爷们儿,粗旷地摸了自己眉心一把,紧接着,丝毫不带拖泥带水和矫情动作,他赶忙扳过芳卿的大脑袋:“碰哪了?看看有没有变成老寿星?”

芳卿看了看林杉眉心的红记,不吃亏地回嘴:“自己都变二郎神了,还笑话我呢!”

林杉一边揉着芳卿的额头一边笑,倒是没有想将“争吵”继续下去的意思。

因为,刚才额头碰眉心,林杉的嘴唇还擦到了芳卿的脸颊,虽然只是匆匆一瞬,芳卿可能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可林杉现在的嘴唇却是火辣一片。

直疯子望着俩人孩子似得举动捧腹至极:“你们俩恋爱了吗?都傻不傻啊!”

一听第三者说的话,芳卿顿时觉得自己过了,俩人虽是同学关系,可那种面子上的关系以前并未建立任何深交,自己这样逗闹的确会惹来歧义;

林杉看芳卿正了神色,也尴尬地收回放在芳卿额头上的手,用手背掩住自己的嘴唇。

“哦!刚才电话里,我男友说,山下村子果真中了泥石流,索性大部分人撤离的及时,估计灾情并不惨重!”芳卿说

虽然是半个好消息,可灾难既然发生,人财必定都有损失,人们关注的是大部分人安全逃出了,直疯子想到的却是:“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撤离?”

林杉拍拍直疯子的肩膀:

“现在通讯中断,只能先指望灾民自救,具体是否人员有伤亡,伤亡数目多少,肯定要等到救援队来了之后,我们才能了解清楚,你先稍安勿躁,现在干着急也是无济于事……”

“是啊,我看雨势有缓,保不准后半夜就能歇下来。”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的芳卿说

直疯子沉重地起身,并未多话,他从墙上柜子里翻出了几盏应急灯:

“晚上我和林兄弟轮流守夜,以防有紧急情况发生。”他复又从窗口探出头:“这一夜,要难熬了啊!”

难熬!是直疯子的心,更是代表底下村里受灾的亲人们!

*

芳卿庆幸他们三人到现在还算是有惊无险,下半晌睡了一觉后,芳卿晚上就没有了困意,拿出了熬通宵的架势陪着另外俩人守夜。

不知道相互换了几班岗后,芳卿也开始当起了“磕头虫”。

正如他们开始所估计的那样,房外的雨势越下越小,只是被暴雨冲洗了一天一夜的山坡道路,不知会变成怎样的沟壑纵横罢了!

星点的应急灯悬放在窗前,成了这暗夜中唯一一点的光亮。

雨帘密集的时候,那光似是微乎其微,仿佛几滴雨星就能把它给浇灭一样。可当串起来的雨珠断了线,一粒一粒撒向地面的时候,那抹微亮的光晕反而活脱了起来,跳跃闪烁,劲头十足,像是替代了天上所有的星宿,招引着四面八方的神灵……

位于山顶上,比在地面更能感知到分秒的质化。

天上的云层越下越薄,越下越淡,当东方隐约泛起青灰的鱼鳞色时,还在做最后挣扎的水膜,已经遮挡不住天边的那一组妙笔丹青画了。

“隆隆隆!”

“隆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巨大的声响逐渐响彻山谷,和着多面的回音,让房子里的几个人都彻底醒精神了。

直疯子率先跑出了“房间”,眺望了一秒天空后,兴奋地发动起了车子,他打开了汽车的所有灯亮,并摁下了双跳。

林杉和芳卿也跟着跑了出来,虽然天空还是下着雨,可当看到头顶盘旋的直升机时,足以让他们完全忘记周遭的风雨和泥泞。

直升机的强光划过地上的景物,流淌在每个人脸上的,已经无法分清是空中的雨水还是眼中的泪水。

虽然山顶还有较宽敞的空阔地,但因为雨水浸泡而变得土质异常疏松,完全无法承担飞机的起落功能。

飞机只得旋转着,观察着,并无法降落,这让地面上的人升腾起一丝心焦,就像初初站在舞台正中央,满眼都是带着希望的镁光灯,可在下一刻,舞台上凭空多出了一个黑洞,连带着正中的人也跌了进去,开始的希望就彻底变成了无边的绝望。

一念成佛,一念入魔,真是练就好心态的时刻。

几个念头排队在脑海里过了一趟走马灯,未料到,接下来,希望又掺合在失望里重燃了,飞机虽然仍旧未落下,却打开了舱门,并顺下来一条梯子,亦能望见机上有人整装待发。

伴随着直升机一次次地矫正降低,机上的俩人总算安全地顺着梯子落到了地面。

然后?然后直升机就飞走了!

芳卿怀疑自己在做梦,或者就是一早起来撞鬼了,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来的“救援队”,竟然如此地扔下俩人就撤离了?

这像话吗?山上可是不缺人口了,交通工具不给留下,飞机不好随便使是吧,至少给放下点吃的喝的补给什么的啊!这招呼也不打,情况也不了解一下,就溜了,家里妈妈没有教导过什么叫做礼貌吗?

芳卿心里那叫一个愁肠百结啊,折腾的苦胆都止不住地冒苦水。

她一口气泄到脚底板,无望地凝视着远处落地的俩人,那俩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窝棚方向移来。

芳卿觉得自己已经看不下去了,本来就是雨天拖稻草,现在不知是饿的还是怎么了,更觉得沉重,仿佛连自己的这具身体都支撑不起来了一般。

她摇摇晃晃地转身进了房,扑通一声坐回地上,想点什么?能想什么呢!能做的还只是等待而已。

林杉和直疯子倒是没有情绪化,一直坚持站在原地等那俩人靠近,待到四人面对面,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庞,林杉先是惊讶地张嘴:“怎么会是你?”

那位刚才还狼狈跋涉的人,只是吝啬地回了一个笑,那笑容还是在强牵嘴角之下,似有似无地品乍出来的。

然后他丝毫不见外地,抖了抖裤腿上的泥泞,直接走进了窝棚里。

直疯子刚想“哎哎”两声把人拦住,却被另一个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先给挡住了:“我们仨到车上坐回儿吧!”

车子?好了,连房子都不能进了?直疯子刚想点了二踢脚,开始蹿高:

“我带了些吃的给你们!”一听这话,直疯子两步跑进车子里,小宝宝一样坐端正,眼巴巴地望起来。

*

即使天边擦了亮,简易窝棚里仍旧光线不好,始终是潮湿阴郁的,小小的应急灯此刻还挂在窗边,焦黄的光晕仅能打亮半步以内的道场,在油尽灯枯之前,小灯尽忠职守地做最后的奋力挣扎。

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所有从外面透进来的微光。

好看的眉心用力地扭了起来,因为来人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坐在地心。

因着刚才淋了些雨,坐在地上的人,头发被打湿了一层,湿漉漉地贴敷在脸颊上,单薄的衣衫也完全裱糊到了皮肉上。

席地而坐的芳卿也不怕着凉,毫无戒备地托着重重的大脑袋,又一磕一磕地迷瞪上了。不知道是否是梦到了什么,她咀嚼了两下嘴巴,做了一口吞咽地动作,然后脸上绽出了满足的笑。

都到这份上了还能笑,是梦到吃的了吧?

来人无奈地摇头,从包里取出了一张毯子,轻手轻脚地来到芳卿身后,悄悄坐下,从头到脚地给前面的芳卿裹上了毯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说了 你会替我报仇吗?

芳卿被像一个蚕蛹一样包裹着!

一般人到这种时候怎么也该醒过来了,可芳卿却像是找到了归属一般,就着毯子的包裹力道,一下后仰了过去。

这一仰倒,正跌进后面人的怀抱里,这下,芳卿是彻底身心放松地躺下来了。

身后的那人稍稍皱了一下好看的眉,似乎料到会这样,但又好像并不完全满意这样。

两手在空中比划揣摩了一会儿,两只胳膊一用力,将芳卿整个人搬起离地,然后再把人放回自己的大腿上继续圈住。

怀里的人虽然面带倦意,可那匀长的深呼吸,分明像个睡得熟的孩子。

她双眼闭合,好看的双眼皮此时仅存于一条线,密长的睫毛往上翘着,那人仔细研究着那半月形的好看弧度,一时没忍住,上手拨弄了两下,芳卿细薄的眼睑就连带着震荡两下,暗藏在皮肉下的眼珠也左右滚动几回。

像是拨动芭比娃娃的眼睫毛一般,那人似乎爱上了那两排小刷子似的羽睫……

直到……怀里抱着的芳卿冷不丁一下回圈住了身后那人的腰。

“小哥哥……呜呜……小哥哥……别走……呜……”

“放开我……呜呜……小哥哥……”

在时断时续的呜咽声里,芳卿圈在那人腰上的手越收越紧,挣扎的动作配合着紧缩的表情,是想拼命拉扯回某人,同时,却又在尽力挣脱着什么!

那人将手划过芳卿内眼角,抹掉沁在里面,还犹带温度的泪水。

没听说她有哥啊!这是做了什么梦?……

还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人物时,突觉臂膀上一阵剧痛,等到大脑回神,眼睛盯到痛处的时候,才哭笑不得的发现:

没别人,是芳卿!

她那大脑袋此时正匐在他的胳膊上,夕日好看的整齐糯米小牙,这会儿正死死咬住自己胳膊上的肉,这是咬人上瘾了是吧?一张樱桃口也不知怎么会生得如此有力,得亏自己胳膊上还隔了一层布,要是赤膊上阵,她还不得把这口肉给咬下来生吞了!

这人真是!

就像被小王八咬了,你可不能死拽硬扯,那样残废的是自己。

看着臂弯里的“小王八”也没有松口的意思,那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只大掌伸到芳卿的后脑勺,将她的整张脸死命按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堵住了芳卿的鼻孔不让她呼吸。

这要是现在有人进来,没准还以为目睹了凶杀现场呢!

噩梦里的芳卿,前一刻还在挣扎,现在却是正好梦到:自己要憋气通过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里全是白色的烟雾,说不上只是纯粹的烟,还是别的有害气体,通达两侧的窗户里,很多孩子的面孔正或作或立地看着她,他们均面无表情,死灰一样的脸皮上虚浮着剥离出的冷漠,那一双双眨也不眨的眼睛,似乎在等候着,等芳卿因为呼吸不畅而吸入气体倒下去……

即使在梦里,不能呼吸,也只消十几秒钟,掌下的脑袋就“嗯……?嗯……?”地摇晃,受不了了。

在芳卿的脸被憋青之前,那人松开了那只罪恶之手。

芳卿猛地睁眼抬头,如获新生一般使劲儿大口吸着气……

等到大脑再次冲氧运转,眼睛调整好焦距,看清并且意识到此刻自己做在谁人怀里的时候,芳卿惊奇地差点脱掉下巴:

“阿遇?你怎么……”

那人闭了一下眼,深深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兼回答,那人正是何遇!

芳卿滴流转着大眼睛:“……不说话?”芳卿一句话断成两截,本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可更新鲜的是何遇为什么不说话?所以就先问了这句。

“疼……!”

“什么?”

“疼……胳膊疼!”

一听胳膊,芳卿立马离开了背后倚着的手臂,还以为自己压着他的手给压麻弄疼了呢。

不对啊,上臂这一块红红的是什么?

“你这是从哪里弄的……番茄……还是……什么?”

“嘶……”芳卿无觉地戳了一下刚才自己咬过的地方,惹的何遇嘶嘶倒气。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怎么受伤了?”认为自己最无辜的人,芳卿关切地问道。

芳卿从何遇身上下来,小心翼翼地卷起何遇胳膊上衣服的袖子,看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伤口形状很奇怪,那是两个半圆围成的“o”形,或者说更像是两头尖尖的枣核形。

“这个伤口好奇特?像是……像是牙齿印!哈,我知道了,阿遇,快说,这是不是你自己咬的?”

何遇真是将白眼翻上了天,“哼哼”两声,把芳卿赶下了自己的腿。

“我得多有病啊?几辈子没尝过肉腥味了是吧,自己一早拿自己开荤!”

芳卿没了肉垫子坐,又听一听何遇的话,也十分在理:“有药没?你不是一向都会随身带很多药品防患未然的吗?”

何遇心想:得亏你还记得这遭!

反手将背包扔给芳卿:“诺!在里面,给我上药。”

芳卿感觉自己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遵照吩咐从包里取出金创药,均匀轻柔地洒在何遇伤口上。

“话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大早上的哪里招惹熊孩子了?”

何遇淡淡地望着芳卿:“没错,是碰上熊孩子了,一个丫头,也不知道谁家的,野得要命,上来就抱着我胳膊啃……”

芳卿听着这通阴阳怪气的表述,更是找不到问题的症结:“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我被困在山顶有段时间了,也不认识别的疯丫头,当然也猜不到是谁大胆包天咬了你。”

“那我说了,你会替我报仇吗?”何遇满肚子坏水,不怀好意地问。

“报啊,你只要和我说是谁,带我见到她!”芳卿抱定为朋友不惜插别人两刀的决心,决绝地说。

“那你准备怎么报?”何遇继续放钩下套

“她怎么弄你的我们就怎么整她啊,也咬她拜,这才是真正的以牙还牙!”

何遇胳膊上上了药,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撕拉拉地疼了,脸上带了笑模样,他冲芳卿招招手,让她凑过耳朵来:“耳朵过来,我告诉你!”

芳卿的正义之血已经涌到了心口,她整个身体往何遇身边挪了挪,歪头伸过了一只耳朵。

何遇开始还缓缓靠近,忽然间,一下咬住了芳卿的耳垂。

“呀……呀……阿遇,好好的你咬我干嘛啊?”强烈的正义感让芳卿放松了警惕,此刻被咬了,还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何遇嘴里咬着东西,自然不好说话,如果自己说了话,就要松开猎物,他岂不是变成了那只笨乌鸦!

芳卿看问不出答案,也开始活泛地动脑子。

“阿遇,你还没说你怎么来的呢?”何遇咬住耳朵不出声

“是不是因为担心我啊?”何遇继续不言语

“嗯?阿遇,亲爱的?说话嘛!”何遇还是没吭声,只是咬合的力度稍为放松了一丢丢。

芳卿感觉到有缓:“亲爱的?老公?你说话啊?”

何遇的心神明显震动了一下:“你再叫一声……”

嘴刚一启开,话还没说完呢,芳卿的耳垂就逃离了钳制。

芳卿再榆木脑袋,现在也要开上两三窍了,她又看了看何遇的伤口,上手摸了一把自己的牙:“抱歉啊,亲爱的,你那一口,不会就是我咬的吧?”

何遇点头说:“是”

“是刚才你抱我睡觉的时候吗?”芳卿难以置信

“你做梦了,一直叫着小哥哥,然后就上口咬住了我。”

“哦,又是那个梦。我是喊小哥哥了吗?”

“什么叫‘又是’?你不记得了吗?”何遇纳闷

“以前似乎是做过很多次,每次只是记得一个离去的背影,还有我被人紧紧的拉住,不让我去追赶那个背影。其余就想不起什么来了。”芳卿解释

“估计你当我是抓住你的人了!”何遇叹息地了解

“我真的叫‘小哥哥’了吗?”

“对,很多声,一边哭一边叫的。”

“哦,那那个背影,就是所谓的‘小哥哥’喽!”芳卿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

何遇揉了揉自己刚刚咬过的芳卿的耳垂,那上面现在只剩两枚浅浅的牙印,那是何遇根本就没有用力咬,他哪里舍得用力咬呢。

“似乎是的,你那位让你魂牵梦绕的‘小哥哥’是谁?现在在哪啊?”何遇略带酸味地问

“我也奇怪呢,这个反复做的梦,我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至于现在才知道,梦里出现过的一位哥哥,我就更不清楚他是谁了!”芳卿一脸苦恼,看得出曾经被怪梦折磨的不轻。

“算了,答案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还没问你怎么会来这儿的呢?”芳卿放弃了寻梦之旅,转移话题开始关心眼前人。

“你不是看到了吗,直升机送我过来的啊!”

“还以为是救援队来接我们的呢,那不是后来又飞走了吗?”芳卿表述了自己的失望

“我让他先去山下村子里送应急物资了,反正这边我也带了些食物,我们慢慢缓着来。”何遇说完,最后用探寻的语气问芳卿:“行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物色到女生陪床照顾?

听到何遇的问话,芳卿怔愣了一下,旋即微笑道:

“行,怎么会不行呢!”

“我们在山顶上,要解决的只是温饱问题,一时解决不了,也不会闹出大问题;而山下的人不同,他们需要面对的却是伤痛和死亡。”芳卿的双眼睁的滚圆,此时望过去,带着些许湿润的气霭,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幼鹿。

何遇会心地点头,从包里取出水和干粮:“一天一夜没吃了吧?先喝点水,少吃一些东西……”

芳卿看到吃的,忽然想到:“林杉他们呢?他们也没吃!”

“他们在外面,有的!”何遇说着,灌了一小口水进芳卿的嘴巴里。

何遇这样一口一喂,让芳卿只吃了三分饱,的确也只是垫了一下肚子。

门外面,车上的林杉和直疯子早已经吃完,就着车子座椅,或坐或躺地休息着。

林杉开始还三两眼地望望房门口,他不知道里面的人现在如何了,刚才看到芳卿的那个样子,明显是精神不济。

吃饭的时候还惦念着,可现在转念一琢磨,人家男友都赶到身边来了,芳卿那人的精神头早就应该活过来了吧……?想好后,林杉无声地一笑,暗自嘲讽一下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收回了视线,好容易劝说自己补了一会儿觉。

又是过去了大半天,屋外已是雨过天晴,仿佛先前的风雨肆虐只是存在于梦里。

蓝湛湛的天宇向世人敞开了怀,完美的幕布背景上,未有一线杂云,就是那么碧悠悠的一整块,出奇地可心。

飞机终于回来带他们离开,直疯子的车子只能先丢在山顶了,要等到上山道路彻底排查完,能够通行后,他才能前来把车子开走。

县医院里,何遇早为芳卿、林杉和直疯子分别安排了三个房间。

在山顶上时,芳卿后来由何遇看护的很好,直疯子身体摔打习惯了,硬朗结实,俩人倒是身体没大恙,只是缺觉,补觉多休息就好。

只有林杉,一早车上的那一觉,睡起来时就浑身疼痛,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进了医院后就直接上吊瓶了。

随着冰冰凉的液体一滴滴地流入体内,林杉终于找到了一点舒服的感觉,在混合着消毒水的房间里,枕着老旧的黄白色枕头,死死地睡过去了。

快用晚饭的时候,补充好体力的芳卿让何遇陪他去看一眼林杉他们,毕竟这次前往江北“金山村”的采访因为天灾将以失败告终,已经是成定局的事情了,因此她合计着什么时候可以返回卫市。

直疯子早已经神龙活现,在房间里耍手机看电视,说自己在等林杉醒,醒过来一起打个招呼,自己就想办法回村瞅瞅,看能不能为救灾搭把手。

芳卿纳闷地问:“等林杉?那你怎么不去林杉屋子里面等啊?呆在这里他醒了你知道吗?”

直疯子笑的神秘:“他那边有人,我杵在那里不方便,再说了我吵,怕影响林杉休息。”

后半句说他吵,芳卿理解了,也认同,可前面说的林杉房间有人了?那是个什么意思?有人?有谁啊?什么人?

作为平时好奇心不重到猫,这回在面对林杉房间有人的事件中,却是不慎淡定。

在满满好奇心的驱使下,芳卿轻轻敲了两声林杉病房的门,一个女声应答:“请进!”

芳卿愣了一下,疑惑地同何遇对视两眼,心想:还真和直疯子说的一样,这林杉真是可以啊,这才被外派了几天公差啊,就能在这种地方物色到女生前来陪床照顾了……?

俩人应声推门进入,看到了房间里的俩人。

然而,在看清病房里女人的下一秒,芳卿心房猛地一下像豁开了大口子,飕飕冷风倒灌进来。

此刻病床边,一躺一立,和林杉一起戳进眼眶里的,还有孟如,那人是真正同林杉青梅竹马的女生。

“青梅竹马”—多么有故事的一个词儿!芳卿扶了一下额头,突然太阳穴针扎似地痛。

芳卿所知道的,小学、初中,应该还有高中,林杉和梦如,俩人都缘分天注定似地分在了一个班,那天偶然听林杉提了一句,不仅如此,甚至到后来大学,以及现在的工作,梦如和他都如同双生一样地绑定在了一块儿。

是啊,这么完美,被自己悬于天边的人,怎么会少的了人追求喜欢呢!

再者说,梦如也很优秀啊!至少比自己……

芳卿想着,拉紧了何遇的手,让对方指尖的温度暂时麻痹内心的伤。

芳卿以林杉同事的身份给“老同学”梦如做了礼节性的问候,转眼看向病床时,恰好对上林杉的一双深眸,那一对珠子通透莹亮,像一汪寒泉摄人心魄,霎时便没入深不见底的眼口。

何遇用手虚扶了一下芳卿的腰,然后又在背后轻拍了两下,芳卿感知到了何遇的关切,心里的漏洞勉强缝补了七七八八。

芳卿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她刚才正好借着心房打开的“豁口”,把原来林杉的“棺材板”又取了出来,本就是永远只能存在于念像里的人吧!

他起于年少时美好的懵懂,安抚了岁月里自己的情感无知,眼见双方都有了好归属,就真的没有必要将任何事情都抻开理清了。

再说,这无中生有的情愫,岂有条清理顺可言!

想及此,芳卿再次在心里给某人盖棺定论,这次,尸棺没有入土安葬,现在都环保了,不流行土葬了,直接拖进火葬场,一把火儿烧清,一了百了吧……

芳卿真是连骨灰盒都没留,忙完内心的这一大套,给自己的心房重新做了一次大扫除,回头再看何遇时,忽然觉得他变大变近了好多,因为直至此刻,芳卿身心里,真的就只是塞得下他一个人了。

躺着的林杉,本来浑身是光。可就在那么的一瞬间,光线刹那就黯淡了。

芳卿同林杉简单交代道别,让他多修养两天再赶回公司。

芳卿关上病房的门,不再去回想林杉全身是光的样子,拽着何遇匆匆离开。

蓦地,芳卿顿悟,那不是因为林杉身上的光没了,而是她自己眼里的火焰熄了,还真是“忽然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

何遇安排人把直疯子送回了村子,临行前芳卿还仔细叮咛他们要注意安全。即使友谊再短暂,可那也是共过患难,见过真情的交情。

何遇有自己的车子,所以,芳卿和林杉开过来的豪车,会留在这边,等林杉恢复后再开回去……

一切交代妥当,芳卿和何遇才走出医院大门。

芳卿咂巴了两下嘴,看天上的云彩都像炸过的鸡柳,一条一条的。

“饿了!”芳卿没看何遇,只是半仰着头说。

“去吃饭!”何遇回了三个字,为芳卿打开了车门……

*

天高云淡,仿佛和肚皮里的器官无关,可心在那一刻却像是被掏了出来,扔进云里摩擦,又酸又麻!

看着汽车开远,站在楼上病房窗口的林杉身体一震,像是抽空了灵魂一般,腿脚无力地绵软了下来,梦如不明所以地慌忙过来搀扶,带他回去躺下。

先前芳卿来探望,除了最初的一眼对视,林杉都没敢再看芳卿一下。

因为他脑子里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是暴雨的那个下午,芳卿依靠在自己怀抱里,安心睡熟的样子,那种对他完全信任的感觉,给了林杉一种被依靠的力量:

那力量就是,无论外面怎样,只要躲进他建造的避风港,他就能为芳卿撑起整片天的错觉。

还有那脸颊的一“吻”,此时想来,嘴唇还能回味起那柔嫩的触感。

他的心胸,以前可是从未对外人敞开过啊,想着,担忧着,林杉用力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梦如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有了回应,兴奋地差点大叫出声,这是多少年来,他第一次“主动地”同她交流,看来,还是因为自己不放心,而不管不顾地赶过来这件事触动了他吧。

正欣喜地想着,手上的力道忽然松懈下来,林杉好像是无知觉般地转了个身,闭眼休息起来。

不闭眼又待怎样,他知道何遇已经牵着芳卿离开了,说来也奇怪,只听过一次芳卿男友的名字,他竟然给牢牢记住了那俩字。

原来的他,计划至少30岁之前不谈感情,虽然说成家立业,男人成家这件事,似乎总被父母辈们拿过来放在前面诱惑,林杉却固执地认为,总要先创出自己的一片天,才能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一起飞。

梦如和他认识多年,期间分分合合多少回,不是激情被消磨完了,而是林杉自始至终都觉得,俩人是早已跳脱了爱情的关系,直接升级到了亲情的环节,来卫市之前,家人又给他念过紧箍咒,说一外派就是一年多,何时考虑婚姻大事?

林杉在那几天也曾经游说过自己:实在不行过两年就和梦如结婚吧,反正双方家人们都满意,梦如也欢喜,至于自己这边,和谁过日子不都是一样吗?

第一百三十章 那地儿肉多 经打耐摔

林杉想归想,理论也都懂!

可自从那晚宴会上,分别多年的同学再次见面,林杉重新认识了芳卿后,他才如梦初醒似的体味到:

原来,自己的心脏也是能如此有力地跳动的,仿佛以前的自己是濒死的状态,现在才是活过来了一样。

林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牵引,看似平凡小巧的人儿,因何能俘获他的心?他只知道要先捂住自己的眼睛,生怕眼里面灼热的目光会吓跑芳卿一样。

他知道芳卿有男朋友,但二人聚少离多,异地恋情多半是以悲剧收场。

林杉想利用这一年多的近距离接触和相互陪伴,可以产生比她男友更好更实用的“效果”。

自己是这样揣测的,可惜了,芳卿似乎并不领情,好像一直在躲着林杉一样。

所以,那天傍晚,和宋栖云加班回来看到芳卿时,林杉才提议带芳卿一起去吃饭,虽然后面是撸的串儿,但在芳卿心里画一次重点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继而,在后来宋栖云问林杉要和谁一起出差时,他也没有过多考虑,果断地先择了芳卿。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林杉自己的一头热!

山顶上,林杉听到芳卿男友来电话,后来他又看到那人急匆匆地从飞机上下来,径直进了房间……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属于男朋友的特权!

还在闭目假寐的林杉,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游弋在大海里的小船。那船无帆无桨,只能祈求上天的施舍,让风吹动浪,让浪推动船。

风和日丽难免动力稀缺,船身静止的多,酷热难捱;风儿稍微大一点儿,浪头就急,小船随时随地都有倾覆的危险。

真正微风拂面,心神荡漾的日子少之又少……

按照这个进度,何时才能找到停泊的岸?

*

芳卿那边,俩人好容易吃饱喝足,何遇拉着芳卿的手往外走,芳卿手不老实地在何遇手心里一下一下地划拉着。

手心是何遇的一处痒痒肉,

“痒!别闹!”何遇提醒道

“你这里怕痒啊?哈哈!”芳卿配合着调侃,像找到心仪玩具的小孩子,手指又是一划。

“真怕痒,别弄了!”何遇说着就要抓芳卿的手指一把,只是每次芳卿都抽身的迅速,何遇抓也不到。

何遇的纵容并没有换来芳卿的感激,却让芳卿更变本加厉,直到几十下后,何遇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那一根根的手指,就像猫抓一样,一下下地抓挠撩拨着何遇的神经。

老虎不发威还真把自己当病猫了是吧?何遇猛地一收手,另一只胳膊快速揽过芳卿的脖颈儿,将嘴巴凑到芳卿的耳朵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芳卿边听边垂下眼,直到何遇说完撤身,芳卿都没好意思抬头望他。

何遇很满意这种效果,开心地率先走在了前面……

芳卿脸红脖子粗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话有什么好脸红的,男女朋友之间有点小情致,人之常情吧,不是所谓饱暖思xx吗!

看着前面人宽阔壮硕的背影,芳卿临时起意,简单助跑,一个箭步跳上了何遇的后背,怕何遇反映不过来,抓不住自己,芳卿先实现了完全自救,两条胳膊死命圈住何遇的脖子,两条腿用力夹紧何遇的腰……

何遇还真是没有想到,刚才还羞羞涩涩,眼神躲闪的芳卿,一念之间就能跳上自己的背。虽然天已经昏暗下来,可周围熙攘的人群都不是瞎子,都能捕捉到二人的互动。

何遇当然不会直接甩下芳卿,他绅士地把两手伸到后方,兜住芳卿,用标准的背人姿势,背着芳卿往前走。

人是一波一波地从二人身边经过,不时有人看着他们俩笑,何遇像是没看见,芳卿却是奇怪,以往脾气臭的何遇,今天为何如此蔫?任由她宰割?

正在自己琢磨着原因,芳卿突然感觉自己屁股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一样,一阵疼痛。

“哎呦!”芳卿吃痛地喊出了声

“怎么了?怎么了?”何遇着急地问,立刻停下了脚步。

“屁股疼!”芳卿趴在何遇肩膀头,小声地答。

何遇用力向上掂了一下芳卿:“屁股怎么会疼?我背的手法不对吗?怎么个疼法?”

“就像是被叮了一下!”芳卿委屈地说

“叮了一下?”何遇无声地冽了一下嘴

“是这样吗?”何遇问,

“哎呀!”芳卿又用叫声作了回答

芳卿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接下来,芳卿两手揪住了何遇的耳朵:“胆子肥了,还敢上手掐我了!快点儿道歉。”芳卿警告道

“好,好,我道歉,你先把我耳朵放了!”何遇耳朵被揪得老长,感觉自己的整个面皮都快要被剥下来了,不得已而讨饶。

“我放了你耳朵,那你也一起放我下来。”芳卿怕何遇再出后手捏自己,提出了相互放手的交换条件。

“好,成交!”何遇答应

就是同时,芳卿松开了何遇的耳朵,何遇也放开自己的胳膊,让芳卿脚踏实地。

到了汽车停放处,何遇给芳卿开门,临上车前,借着车门和自己高大的身型,何遇轻易地把芳卿圈进了车门里面的三角地带。

“你屁股还疼吗?”何遇没皮没脸地上来就问

“你?还好意思问?”芳卿仔细赏了何遇一记白眼

“我怎么不好意思,我弄疼的,自然要负责嘘寒问暖,按摩擦药等售后事宜了!”何遇说的认真

听着何遇越说越没形,芳卿果断打住:“不疼了,那地儿肉多,皮实,经打耐摔!”芳卿也是不要脸的节奏

“不能掉以轻心,稍后还是让我检查确认一下吧。”何遇百分之百地一本正经地说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一会儿你把屁股给我看一眼……”

何遇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句:“滚开,臭流氓!……”被芳卿的话给堵了回来

回到卫市,待俩人水**融后,趁着芳卿暂时没有反抗能力,何遇还真的端起某人的屁股详详细细地研究了一番。正如芳卿所料,那地方肉厚,莹白的肌肤上,果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

自那天答应芳卿过完年之后去宁城,转眼何遇就后悔了,尤其又是经历了这次变故,俩人失联过一段时间,何遇恨不得毁约,隔天就把芳卿带回去才好。

可怜覆水难收,何遇还是暂时一个人回了宁城。

至于那个江北“金山村”的合作项目:

芳卿后来才知道,借着这次的泥石流,村里的产业转型模式几乎是得到了全票通过,整个村子进行了大改造,即使第一次没能碰面,可最后的项目还是落到了世报集团卫市分公司的手里。

村民们群策群力,和世报团队都是脑洞大开,据说,最后成型的项目中还包括:

两个大坑洞,洞内整装齐备,目的是为了让游客去过一把淘金客的瘾。

坑洞里面的金石自然是寥寥,无非就是一些剩下的零星小甜头。倘若是真有人行了几辈子的大运,淘到了有价值的金品,景区会再以可观的价格回收。

这样,就等于变相地找了一批不仅不要钱,还要交门票钱、伙食住宿费给景区的流动劳动力。

这个神奇的金山村项目的实施结果,芳卿就和听故事一样把它消化完了。

可有另外一项事儿,芳卿却如鲠在喉,如何也是一时半会儿消化吸收不完的。

因为,总部一纸调令,林杉要被调走了。

林杉原本打算在卫市能呆一年,现在看来,人算不如天算,也就只能呆这一个多月吧,调令上的职务比在卫市要高,可调往的地区却是西南边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明升暗降的操作。

林杉是世报集团总部选拔建档的,入职第一条就是遵守集团的安排,意思就是指哪打哪儿,虽然不会让你去堵枪眼,可变相地就是失去了很多选择和做自己的机会。

以前说走就走,从无半点留恋牵挂,可这次要离开卫市,林杉确是如此地不舍。

还在思虑着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林杉的电话冷不丁响了,他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大劲儿的震动音吓了一跳。

是梦如打来的电话,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林杉。

林杉头顶的天空正是愁云密布,还有所谓的什么好消息可言吗?

“我也接到总部调令,是和你去一个地方哎!”梦如开心极了,终于又和林杉一起到一个地方了。

林杉却是头皮发麻,都说了没有好事情了最近,还真是一件比一件糟心啊!

调令要求三天后报道,基本等于是让林杉即刻出发,果真是让魏潇给言中了,老人着急要走,林杉的岗位还就是没有新人来接手,他是如何也搞不懂总部那一帮蛾子天天都在做什么妖,对市场业绩无贡献不说,还一天到晚地坐在那里指手画脚,唯恐天下不乱吗?

现在分公司已经精简到一个萝卜一个坑了,不再是原来那种拔个萝卜带出半桶泥的时代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每个人都是无可替代地独挡一面!

这样说调任就调人,要谁必须给谁的风格,让魏潇着实不爽。

可魏潇偏偏没有啥好办法,因为他知道,这次纵使他有千般不愿,也敌不过那位的万般理由,只得不情愿也得情愿地把人放走。

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使魏潇不承认自己伏低做小,也只能迫于实事地认了:实在不行还是让那个什么刚刚回到燕城的苏起落过来再盯一段时间吧!魏潇默默地合计着。

那边的芳卿,半天都是魂不守舍,感觉无论于公于私,都要和林杉正式道一个别才是,即使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不再想入非非。

芳卿本想拉着陈曦一起撮合一局,面上走个过场,可陈曦一听到林杉要离开的消息,早就暗地里哭成了肿眼泡,她说不能给林杉留下自己最丑的一面,所以是打死也不肯露面。

夏末呢,夏末是从那晚宴会后,就没有找回自己的感觉,她说春生联系不上了,她说自己被抛弃了……芳卿不想再勾起夏末的伤心事,所以也没有请求她一定要陪自己一起去。

芳卿正想着自己一个人应该以何种机会和方式约林杉时,手机却一响,林杉那边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拍的是两张电影票,时间就在今晚,电影性质居然是青春校园题材的!照片下方配着几个字:晚上陪我看场电影吧!

芳卿看着照片和文字,把每个字词,甚至标点都拿出来理解了几遍……是陪他看电影,不是请她看?这邀约好劲爆,明摆着知道芳卿不会拒绝吗?标点用的“!”,而不是“?”,是感慨万千的语气,笃定而直宣胸襟,直接告诉你,我要的结果,你就带着自己来参加吧……

芳卿盯着手机,不自觉地温婉地笑了一下,笑过之后又做贼一样环视了自己的一周,检视有没有人窥见到她的“小秘密!”。

发现并无人注意自己时,芳卿忽然生了一种早恋要去约会,并没有被老师家长知道的小小自豪和悸动感。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芳卿不知道为什么,神经兮兮地为自己演绎了一套说辞,说晚上陪人去看电影,只是把陪伴的对象更换成了陈曦,说不让何叔来接那不实际,所以芳卿把散场的时间也告诉了何叔,这样亦真亦假的话语。

芳卿也提前电话何遇了一通,在他那边备了一下档。

一切看似很完美,何叔和何遇都说:好,知道了!并没有询问太多其它。

芳卿有些侥幸的心态里,在听到何遇毫无怀疑的答复时,渐渐升起了一丝愧疚……

明明已经丢进尸骨堆的人和事,芳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为了林杉而同何遇撒谎?也许是因为他真的是要离开了吧,这次的离开不会留下儿时的惦念,彻底的死灰一般,也永不会有复燃的可能。

就让他们用一个电影的时长做最后的道别吧!芳卿给自己找了借口。

*

电影院离公司不远,步行过去就成,下班后,林杉来芳卿的办公室找她,俩人走出大门时,芳卿还故意地快走了两步,和林杉显出并非一行,而是两拨人前后出公司的效果。

芳卿出门口,还看了一眼何叔平时停车的位置,果然没有见到接送她的车子,方才稍稍有点紧张的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个把小时,林杉问芳卿要吃什么?芳卿看到了一家糖水店,便不客气地点了它家。

林杉有些错愕:“只吃这个就行吗?不吃饭吗?”

芳卿莞尔道:“这个就可以顶饭吃饱啊!”

对的,女生都喜欢甜食,且晚上吃的少!林杉自以为明白了此中的原委。

可芳卿内心真实的原因却是:她不想也不敢和林杉有面对面吃饭的场景。因为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芳卿就会不自觉地把何遇带入,她严重觉得对不起何遇!芳卿安慰自己,只吃点小吃无所谓吧?

心里纠结万千,连平时甜的发腻的糖水,今晚吃起来也觉得无味。

草草吃了几口,俩人便直奔下一项主题。

时间到了,放映厅的灯完全黑了下来,芳卿和林杉并排而坐,他俩的座位还是那种情侣座。第一眼看到座位时,芳卿心里纠结了一下,因为她记起了上次同何遇也是座的这种座位,而且俩人在座位上还隐秘地进行了一些亲密的举动。

可此时必须要淡定,芳卿的脸上强装出平静,落座在了林杉的左手边。

故事在铺垫,眼前屏幕上的画面也在飞速的流淌,芳卿的心境同时被牵引着带回衣袂翩翩的昔日少年时。

那时候,芳卿只敢偷偷地看林杉的背影,她曾尝试过用力去追赶那道背影,期望有一天和他能平齐,可后来她才意识到,她可能生来就只能做一只丑小鸭,不可能有变成白天鹅的一天,因此那个背影总是遥不可及的,终于在一次次被奚落打击之后,芳卿开始习惯了把自己窝在角落里,希望自己能充当透明人。

思绪还在和胶片融合,手上却传来了莫名的触感,陌生的温度带芳卿回到了现实。

一直沉浸在影片中,不知道有多久了,芳卿伸进爆米花桶的手都没有动过,赶巧林杉也把手伸进了桶里,几根指头正正触碰到了芳卿的手,芳卿当时感觉不灵敏,也许林杉是有一时迟疑吧,可下一秒,林杉却把整只手掌都覆在了芳卿的手被上,将芳卿的手完全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芳卿就是在此时感觉到怪异的,那手虽然触感温暖,芳卿却没有留恋。因为,她一直有最好的掌心,那手掌宽大厚实,坚定有力,把手交给他,就换来了自己的无比心安……

芳卿轻叹了一口气:哎,原本多么纯美,又自带浪漫忧伤气息的故事,却有要发展成烂尾片的效果啊!可怜了,自己还曾经锁在梦里十几年……

想着,遗憾着,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只是在回过神来的一瞬之后,芳卿果断抽回手,即使自己已经脸红心跳手发抖。

林杉也说不上自己是一时忘情还是怎样,就是在无意间触碰到了芳卿的手后,一发不可收拾,大胆地上手抓住了芳卿。

和自己想象的一样,那软软的一团在自己的手心时,虽然仅有片刻,林杉也体味到了难得的满足感。

看到芳卿收回手后,林杉的手还留恋地放在爆米花桶里。

直到电影出了最后字幕,放映厅内灯光亮起,俩人还呆呆地坐在那里。

熬到厅内所有人都走完,保洁进来清扫卫生,俩人才无言语地走出门。

七拐八拐地路过别到放映厅,来到前面大堂,芳卿在售票台前就看到了门外停放的车辆,何叔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保重!”芳卿说着,想回头最后看林杉一眼。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林杉同时问

没等芳卿拒绝,林杉下一刻已经将芳卿紧紧拥进怀里。

夏季衣衫少,都是单薄透气的料子。芳卿能感觉到林杉胸腔内心房快速地跳动,一下一下,喷薄有力。

芳卿的耳膜被鼓地一震一震,那感觉就像林杉的胸膛在吻着芳卿的侧脸一般。

林杉看似高挑,怀抱还是有些……微薄羸弱了!

芳卿很是佩服现在自己能坐怀不乱的水平,礼貌性地推开林杉,再说了一遍“保重!”,再深深看一眼梦里的人吧,转身出门上车。

是啊,那人只能存活在记忆里,要真正走下神坛,落回现实,一切都变味了。

柴米油盐和情爱,呵,还真的不配自己“臆想”出来的林杉啊!

有血有肉的人,看来并不适合芳卿,她与林杉之间所谓的故事,单单只是她给自己编织出的一个美梦而已,那梦从前一直被透明的气泡包裹,天亮时,怕自己的梦太美,不敢拿出来示人,晚上,气泡表层倒映出月亮和星辰的光芒,显得更加瑰丽异常。

所以,芳卿日复一日地坚定自己的信念,这梦是美的,林杉是与众不同的。

直到这一场多年之后的重逢,看似相互无害,梦里却暗生出一根细刺,无情地戳破了外面薄如蝉翼的包裹气泡,梦境重重地跌进现实,摔得一地粉碎。

一切也不过如此,十几年来,只是自己梦一场。

看到芳卿上了车后,厅内的林杉才走出阴影,四壁灯火通明的光,像把林杉要射透一般,让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此时,又两拨电影散场了,不时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周围热闹的环境让林杉的身影更加落寞。

“她刚才……连再见都没有说!”林杉微微低头,一时间抿着嘴角,笑的苦涩,清俊的容颜明暗交错,几分忧郁,几分无奈!

命运如此安排,真的就认命吗?

林杉步出门,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寂寥的身影,仿佛林杉身边,从来就没有人出现,陪伴过一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扔进人家老巢

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影院,坐进车子里的芳卿,有些浑身上下不自在。

何叔还是招牌地笑,车子也还是从前的那辆,没有变化,可她就是感觉没抓没落地难受。

回到家中,芳卿就如同游魂一样飘进房间,本想蒙头就睡,可手里抓着的手机在此刻却是如此地烫手,时不时就要被芳卿点开查看一下,她其实是在等某人的信息!

那位某人肯定不是林杉,而是何遇!

虽然晚上开始有和何遇打招呼,可按照以往经验,在何叔接到芳卿的时候,最晚也是芳卿回家后,何遇那边就应该会联系她,这基本上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惯例了。可在今晚,左等右等,自己的手机就是没动静,没有任何讯息,更别说电话了。

看看时间,也就是九点多一点,本来以为能睡着了就不再胡思乱想了,偏偏芳卿现在是毫无睡意!

欺骗了对自己好,而且十分无辜的人,芳卿的良心在受到谴责,一时难安……

点灯熬油地枯躺了近一个小时,芳卿再也按耐不住,呼出电话打去给何遇。

这个时间点儿?他应该还在开会吗?如果不加班的话或者在回去的路上!

听筒里的响铃叫了很多声,几乎是压着最后一声的尾巴,何遇才接通了电话:“喂……?”

只是听到了简单的一个字,芳卿却觉得心像是被泼了冰块,那声音冷的像坚冰,生硬里夹杂着几丝不耐烦,不带感情的呼吸里带着些许急促,仿佛是为了接电话而不得不暂停了某件事情一般。

芳卿强制自己不多想:“阿……遇……你喝酒了?”

“嗯!”对方还算老实,声音缓和了许多。芳卿也算是奇了,仅凭对方的个把字就能揉搓出如此丰富的情绪。

“你……在哪……?”芳卿柔声问

“有事吗?”芳卿还没问完,何遇先问道。

“我……我……没事,只是和你说一声,我到家了!!”芳卿把那个“家”字加重了语气。

“好!真没事吗?”芳卿听何遇叹了一口气,声音已经趋**缓了。

“其实……”芳卿犹豫着

“嗯……?”何遇习惯性地搭腔

“其实……我今晚……”芳卿还是欲言又止

“什么……?”何遇似乎是变耐心了起来,不像刚才的冰冰冷……

“阿遇?你好了吗……?”忽然,芳卿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音,听声音,距离应该隔着几步远,有一种闷闷的音效。

“阿遇,走了,就等你了……!”听筒里,又换成了男人音。

芳卿听得明白,电话那边不只何遇一人,是有男与女,他们似乎都在催促何遇。

“你忙吧,我……”芳卿有些无措道

“滚……!”却听到何遇猛吼一声,芳卿吓了一哆嗦,本能地收缩毛孔,泪腺就要大张:他都让自己滚了,自己还死皮赖脸地粘着干嘛?我还是……我还是挂断电弧吧……

芳卿噙满泪水的眼睛不敢眨,刚想哆嗦着手指摁掉电话,却不料听筒那边又传来了声音:“你刚才说,你今晚怎么了?”

“啊?啥?你不是让我……”芳卿没坚持住,守着电话里,“呜……呜……”地抽泣起来:“你不是……嗯!……让我滚吗……呜……?”

芳卿听到何遇那边“噗嗤”一声乐了:“你想我那样对你吗?傻瓜!”

芳卿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何遇继续说:“那些字和你无缘,我叫那帮混蛋滚,留下来只会打扰我……”芳卿终于听到了熟悉的魅惑之音,瞬间止啼。

“你刚才不是有话说吗?说吧!”何遇问

芳卿说:“是的!”

“我今晚其实没和陈曦一起……!”芳卿说完眼一闭,反正自己藏不住心事,都交代了又奈何?

“是和林杉一起看的电影……!”

“林杉?”何遇将声音拔高了几度

“嗯,是他!他要调走了,离开卫市……”芳卿解释

“那为什么开始要骗我?”终于回到了症结,芳卿开始为什么不和何遇说实话?

是怕他不同意?怕他多心?还是……?

“我不希望你误会!”芳卿小声道

“嗯?那现在为何又和我说?”何遇挑起剑眉,正视矛盾道。

“那是因为,我更受不了自己欺骗过你!”

芳卿好像打开了闸门:“是的,我曾经暗恋过林杉,并且我一直固执的认为,这份爱恋我是一直保持到前不久的,也就是它持续了十几年的时间……”

芳卿大口喘了一下气:“可最近我才终于发现,那所谓多年的情感寄托,只是自己伪装出来的假象,我在假装自己有人爱,有爱的人。林杉在我脑海中的存在,像极了茫茫戈壁滩上,感情荒漠里唯一的一株胡杨树,生存环境再恶劣,我也要他活着,而且是必须活下来,因为它是不毛之地的唯一希望……”

听到电话那端沉默良久,芳卿如释重负道:“我是直到遇见了你,才无比庆幸自己的运气,你不是那种‘标本树’,你是源源不断的活泉,流进我心里,滋润着我的心窝……阿遇,你可以理解我吗?能原谅我这一次的摇摆吗……?”

何遇其实早知道芳卿今晚没说实话,说真的,他当时十分生气,草草收拾回了家,以至于自己自斟自饮了几杯,朋友来找他捧午夜场,他也破天荒地答应下来,要不是芳卿电话来的及时,估计何遇就已经去参加“舞池跳跳糖们”的聚会了……

甩了脸子给朋友们,反倒是变相惊吓到了芳卿,所起到的效果就是:何遇听到了--完整版的芳卿对于林杉的隐秘情愫。

“看在你主动坦白的份上,这次先记一次小过,下不为例,再犯的话我就要执行家法了!”何遇严肃道

“家法?”芳卿一时没明白

“就问你明白没明白?”何遇只抓重点

“明白了,可那是什么家法?人性残暴程度怎样?如果实在血腥,我还是可以换个家门进去的……”芳卿有理有据道

何遇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不进他家门都想到了,看来这家伙是经常性地动歪脑筋啊!何遇一时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简单搪塞说:哼哼!他们家家法是最温顺无害的……

何遇摘下眼镜,边拨弄边隐去心中的潜台词:还惦记着换下家呢?等来了宁城,看我怎么把你绑定死……

*

时间好比天上的鸟儿,呼哨一声就能飞出去老远!

北方的花枝展的晚也罢的晚,将近十月的天气,木槿花还能艳丽地开在枝头,朝开暮落,一日一回新,仿佛在夕阳中归落大地的枯花,经过夜华的浸润,次日又重新活回了枝头。

这俩月,何遇日子过的顺心,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林杉的这个隐性雷点被提早排除了。

到了约定去芳卿家的时候了,何遇事先赶到卫市,然后驾车带着芳卿一同回去。之所以没有选择公共交通工具,是因为自己开车比较方便从容,还可以大包小包地携带上自己的心意。

毕竟也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女方家长,即使以前有见过,但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意义还是十分重要的,尤其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为了带走人家的女儿!

来卫市之前,大哥讲解了一些见家长的速成秘籍,比如:千万不要喝酒,如果酒量不佳,或者即使酒量尚可,一时经不住劝导贪杯,喝多了都保管坏事;再者就是先要分清家里的中心人物,一视同仁的前提下,重点搞定关键目标……等等

爷爷何月城那头,似乎不太担心孙子的表现,因为他的俩孙子,在他看来都是人中龙凤般的存在,老人家背地里准备了好几个礼盒,本想都带去芳卿家,意思很明显,肯定都是带给芳卿奶奶的。可那些东西,最后在何遇嫌弃的挑拣之下,只留下了一个,让何遇专程带去给芳奶奶。

何遇原本以为何月城会提出来跟着他一起去的,毕竟那也是他几十年以来一直未了的夙愿,可老爷子却说:“你先去打头阵吧,随时报告战况进度,我看情况……”

何遇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所谓的亲爷爷,在拿自家孙子当饵呢。

如果他年轻时混蛋无度,自己孙子先被扔进人家老巢,爷爷奶奶辈有什么拉仇恨的,先冲着他这个孙子辈开刀,那何遇和芳卿的这段感情也要牺牲。

可如果不想玩完,就得隐瞒老一辈的恩怨过节,这得是多大的一个疙瘩啊。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如若结果是另外一种可能,芳家激动欣喜地找到了自家老奶奶的“初恋”,而且是敲锣打鼓欢迎的态度,那样何老爷子再出马效果明显就不一样了,可以携手相看泪眼了,至少不必担心会被打破头。

一句话,几十年以来的变数,都让何遇先去以不变应万变吧!

何遇有苦难言,所有一切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长得不像爷爷,芳家老奶奶不是问祖宗八辈查户口的性格。

第一百三十三章 贱名儿好养活!

芳卿很早之前就和家里说了,过段时间会带何遇回去一趟。

这个消息着实是让芳家炸锅了好几天,这还是芳卿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带男生回家呢!

芳爸却是有些愤愤,这只见了一面,感觉顶多算是比一般般强一点的人,忽然正经地登门,怎么想都有种老丈人会女婿的即视感,心里虽然不甘,但还是藏着小小的骄傲;

芳妈自是开心的多,最主要原因就是何遇外形太加分,让她纠结的反而是:太帅了将来会不会不**稳。

家里的另外成员,芳卿的弟弟芳丁,是个才上高二的学生,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据说是芳丁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壮实,老一辈说话:贱名儿好养活!可现在是新社会了,孩子总不能还是像以前一样,顶着“狗剩儿”、“铁蛋儿”“三儿”、“四儿”的名字满大街跑吧,芳爸算是取了个巧,用了“甲、乙、丙、丁”的丁字,这字书写够简单,名字听着也大众。

芳丁现在正是学习攻坚的关键时期,他知道可能是未来的姐夫要上门,兴奋的头一天晚上都没睡好觉,主要原因就是,家里来了人,家长们要忙客人去了,守着人也不太好意思埋汰他,所以他可以有几天的好日子过。

至于那位姐夫是谁,似乎已经不是太重要了,只要不是歪瓜裂枣,逢年过节膈应的他吃不下饭去,对他老姐好就行了,难得这个弟弟还记得那人一定要对他姐姐好,真是难为芳卿没有白疼他。

一家人中,就数芳卿的奶奶是最冷静的一位,也是,八十几年的风风雨雨,什么事情没见过没经历过呢,这次只是孙女带个男孩子回家而已,看把那几个人给搅和的,至于吗?

芳奶奶坐在阳台上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鸡飞狗跳,芳妈在整理房间,拾掇出书房准备来人时换着睡,芳爸站在那里想下手帮忙却又搭不上手,一脸疲惫。

芳奶奶无奈地一笑,目漏安详,将视线重新移回窗外。

院内围种着几颗大的木槿树,满枝的木槿花,开的正艳,一层一层的,像是永远也开不完。

每次一看到那花,老人家脑海深处就会翻倒出从前的一个画面,那个画面像极了一版保存完后的影音胶片:盛夏时节,在那棵大的木槿树下,他摘下一朵重瓣的粉花,轻轻地别到她的耳畔,然后,他几乎是耳语一般地说:即使硝烟里的爱情只能是舜华,他也会时时守住对她的永恒……

那人……还真是……哎……

*

有人说,人生就是由一段段不同的等待拼接而成的。那些需要等待的时间或长或短,等一束花开,等下次月圆,等人再归来。

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得到或失去的又是什么呢?

等他每月的到来,等那想抓牢,却只可谓一瞬的温存,如自己这般每天重复发生的平凡,影射在平淡无奇的身上,真的能串连成最后所传说的奇迹吗?

不想着奋力去争取,怎么能于最黑暗中追寻到曙光呢,也许适当放弃过去的自我,才能使未来的自己心智够成熟。

但真要是完全放弃了过去的自己,未来的某时某刻,会有后悔吗?

芳卿用力甩头不再去细想,定了去南方就去吧,至少那里有他。现在再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自找没趣啊,毕竟现在就是带着何遇回老家见家长了。

芳卿一向不是相信命运、怨天尤人的主儿,那种给自己标榜所谓“命运多舛”式的人生言论,芳卿一直认为那是给那些现实中欲求不满,给自己找撤退、溜号借口的人用的。

最近难得有机会能静下心来思考,回头想想,从大四开始到现在的一年多的光景,中间所经历的事情种种,还真是胜过自己头二十年的遭遇。

考研失败也好、被人绑了也罢、即使是前段时间亲历山崩地裂的泥石流,都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上帝他老人家是不是没事错改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啊,这是一点点地要把故事改变成灾难大片的节奏啊。

但芳卿在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当时的种种,有很怕吗?

有肯定是有的吧!怕就那样结束,怕失去已经拥有的,甚至有懊悔过,自己的情谊没有完全表达透彻,没有对某人足够好……

可就算那时那地提心吊胆着,心底还是有少许安慰的吧,甚至因为他的存在而多出了几分希望,是啊,过程再颠沛,每每不都是他救自己于水火吗!所以,即使再难熬,只要坚持下去,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出现呢!

芳卿是真没想到,自己的感情竟然来的这么早,这么平顺,有个爱你的他,全心全意守护这你,还要待怎样!

芳卿此时还是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闷头笑的无害。

从卫市回芳卿老家,开车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如果从地图上看的话,你会发现一个很神奇的现象,卫市、宁城、和芳卿老家--云梦之间,是一个等腰三角形的状态,也就是说,从卫市到云梦老家,和从云梦到宁城的距离基本上是相等的。

只是芳卿的老家云梦从区域划定来说是地处北方,人们从心理情感上而言,更偏向于同样是北方城市的卫市罢了。

即使是架乘再舒适的车子,一气儿连续开上六七个小时,也是吃不消的。

路程走完一半,中途芳卿和何遇俩人将车子停下来休息了一段时间。

许是精神高度集中太久了,何遇仰头靠在背椅上安抚了两下自己的颈椎,芳卿下车转了一圈回来时,正看到何遇闭目养神中。

午时的阳光还是有点灼人的,何遇伸长的脖颈儿画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本就笔锋分明的脸庞,被服务区建筑物的外装饰玻璃反射过来的一束阳光,照耀的轮廓更加清晰,此时看起来愈显消瘦:

“是最近太劳累了吗?他看样是又瘦了不少!回家这几天要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才是……”芳卿在心里无声地关心着何遇。

虽然只是闭了一会儿眼,何遇再睁开时却说他刚才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看来是真累的不轻啊!

*

芳奶奶虽然开始表现出对来人的“漠不关心”,可她在吃完午饭之后,却是一反常态地没去午休,仍旧是做回了阳台上。

那阳台视线好,可以看到小区整个停车场的全貌,老年人近处看不清,看远可是一点也不含糊,坐在楼上,芳奶奶甚至能模糊地看见楼下停车场停放的车子的车牌号。

芳爸理解芳奶奶的心情,表面若无其事,内心却是记挂难耐。

“老妈,他们要到晚饭前才到的,您回去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叫您。”芳爸担心老人家的身体状况

“我不困!”芳奶奶固执的答:“等他们俩了,我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他们了!”芳奶奶又变回了小孩子好玩时的模样。

芳爸无奈,既然没有睡意,母子俩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芳奶奶说:

“我还清晰地记得你那小时候,就跟眼前的事儿一样,岁月不饶人啊,现在你都要看女婿了……哎……以前多苦啊!连口吃的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帮你拉扯这么大的……”正式版本的忆苦思甜模式开启。

这种时候,老人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所以后半段,都是芳奶奶在满满回忆里泛舟罢了

山区修路不易,尤其是高规格的高速路,因为是不是就要钻洞、架桥、开山……

绕过最后一个劈开的山口,就要准备下高速了,云梦到了!

秋日里的小山城别有一番风味,因城区位于丘陵地带,在暖阳的作用下,满城到处都是黄绿相间的杨树,远望的视觉效果和实际穿行在里面的切身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南方的何遇对这动辄几十米且又笔直的树木很感兴趣,他好像还真是没有见到过哪个地方有这么多的杨树。

看着一辆香槟色的车子驶向小区停车场,芳奶奶就没错眼珠地追随着:“荷子!卿卿是在卫市吧?你看看那辆车,是不是卫市牌照的,我看着像是。”

芳奶奶叫的“荷子”,自然就是芳爸的小名。

芳爸大名芳子荷,什么荷、什么桂的,这名字还真是有点女生气,芳爸开始的确也找芳奶奶给解读过这个名字,说那时逃难,芳爸是在一处大荷塘边出生的,刚出生时衣衫不足,一时还用荷叶包裹过的,所以直接就取名子荷了……

芳爸眯了一下眼睛,过滤掉眼周的杂光:“看字形轮廓有点像,我打个电话。”

芳爸电话打来,芳卿正在那辆要停下的车里:“爸,我们到了,在停车!”

“嗯,没错,就是那辆。”

“丁儿在家的?那你让他下来一趟吧,先拿点东西上去,嗯,剩下的吃完饭慢慢拿。”芳卿回答者芳爸的问话。

车子停好,何遇伸脑袋从前挡风玻璃往外看了好几眼,一时没有开门下车,芳卿凑过脸来笑道:“怎么?紧张了?还是后悔了?后悔现在还……”

第一百三十四章 蔫儿坏啊!

芳卿好奇地问话。

可是芳卿话还没说完呢,就一把被手长又神速的何遇掰过脑袋,紧紧地钳住。

俩人各自还坐在正副驾驶的座位上,就这样,隔着中间操作杆的位置,何遇深深地吻了上来。

毕竟时间地点不对,只是相互慰籍了两下,芳卿就用力推开了何遇:“你疯了,我弟一会儿下来,会被看到的。”

“我现在申请不住你家还来得及吗?住你家,这么多人,我连碰你的手指都不敢。”何遇似乎是现在才想起来一样

芳卿看了一眼后视镜,一个高挑的小男生已经出了单元门,正向他们的车子方向跑来:“晚了,楼上几双眼睛都看到你来了,快下车,站稳了,第一面亮相很重要。”

何遇心里悱腹:又不是没见过你爹妈,我紧张个啥!

想着,何遇听话地开门伸腿,下了车。

楼上阳台里的芳奶奶和芳爸,是从车屁股的视角看过去的,还在莫名其妙,怎么车子停了那许久了,还没人下车呢?

正要再拨电话,就看到驾驶室那侧车门先打开,一条修长的腿率先伸了出来,然后是一低头,一个小伙子从驾驶位上走出来,应该是屈座的时间有点长,所以那人下车轻伸了一下胳膊。

从远处看去,从一抻胳膊,一拉伸的视觉效果看,来人足足要有两米高了。

为了迎接客人,芳丁是今天晚自习请了假的,所以他下午一放学就赶回了家。

刚被芳爸使唤着下楼接人,跑下楼梯,来到离车子不远的位置时,正看到一个男的在给她姐姐开车门,芳丁心里顿时有些好笑道:完了,我那大咧咧的姐姐已经沦陷了,这娇滴滴的让别人搭手开车门的人是谁啊?

一面想着,一面凑了过去……

芳丁这个年龄已经是抽条儿长开了大部分,基本略等于成年人的身量了,这孩子本身又热爱运动,一向是篮球场的风云人物,此时他站在那个给姐姐开车门的男人身边,却还是比他矮了大半个头。

芳丁还没完全纠结出那男人身高到底有多少,就听见下了车的芳卿在叫他了:“丁儿,快过来!”

说着芳卿还比划了一个招手的动作,那白莹莹的玉臂在眼前来回摇了两下,看到那弱柳扶风的样子,身边的何遇都想要扑过去,抱住芳卿了。

果然,芳丁也像是受到了感染一般,两步迈上来,搂住了自家老姐:“姐,想死我了!”

芳卿脸上开始是有一瞬惊奇,后来迅速换成了宠溺的笑:这鬼小子平时拉他个手都说男女有别,让芳卿和他保持适当距离,今天来了个破天荒的拥抱,是为了哪般?还有,他能想她才怪,估计又是在家里被念紧箍咒,指望我回来呆着的这几天自己能耳朵清净一时的吧。

芳卿对这个弟弟的了解可谓是完完全全,不夸张地说:他弟撅屁股拉什么屎她都能知道……

芳丁给芳卿的这一抱,是结结实实的,对某人可起到了震慑非凡的作用,一时间,那人满眼都是柠檬加醋坛子乱飞,终究,某人忍无可忍地“咳咳、咳咳”地咳嗽个不停。

边捂嘴咳嗽边抬眼看,那抱在一起的人还有完没完俩人,都快成孪生姐弟了,就是不愿松手了是吧。

被动等待是没有好结果的,何遇敌对非常地伸出了两根手指,扽着芳丁的T恤衫领子就向后拉,芳丁感觉到自己脖子口发紧,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问道:“姐夫?你干嘛?”

这是芳丁同何遇对视的第一眼,可就是这抱怨的一眼,却给芳丁留下了难以擦拭掉的印象,芳丁不由地呼吸一顿:这男人……真……!芳丁一时没找到词汇形容,如果单纯说是帅,这种帅也并不是单纯的面皮好看,那是一种融进骨血,天长日久沉淀积蕴下来,与众皆不同的独特气质……

同样的,芳丁“姐夫!”这声一叫,何遇全身和过了电流一样,一麻之下赶忙松开了芳丁----自家小舅子的衣服领子,那第一次被人叫姐夫的感觉啊,就和心里被拌进了甜蜜素一样,齁甜齁甜的。

经此一岔开,两厢也见过,芳丁自然再不会去要姐姐的拥抱,很配合地跟在他们身后,力所能及地出力做苦工去了。

一行人或拎着或搬着东西上楼,房门早就大开,剩下的芳爸、芳妈,甚至是芳奶奶都站在门边等他们,何遇见到那列队欢迎的架势,明显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赶忙奔上前:奶奶、叔叔、阿姨地一一问好!

几个人都是笑脸相迎,何遇还特地注意了芳奶奶看自己的表情,那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在对上何遇专注的眼神时,昏黄的眼底忽地就像漏出了光,也只是一刹,当何遇再想细致观察时,已经找寻不到半星踪迹了……

难得见到家人如此热情,这真是单单何遇才有的待遇啊!

芳卿担心何遇不适应,一起进门时,偷偷给何遇竖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意思是夸奖何遇表现地很棒,何遇看后腼腆地笑,回了芳卿一记眨眼杀,天啊!那一时带羞含怯地表情,真是能迷倒所有喘气的活物。

客人让进房间,眼看也到了饭点,所以献礼寒暄啥的都先靠边站,就直接洗手吃饭了。

餐桌上已经被满满地铺展好碗碟,酒杯饮料也都摆布到位,六人围坐一桌,芳奶奶坐在最上首,芳爸和何遇分别坐在其两侧,然后是芳妈和芳卿,各自挨着自己的老公和男朋友坐,芳丁乐得痛快地自己做在了另一头。

八成是拿不准何遇的口味喜好,桌子上的菜式明显分成了两大派系:

一派是北方人喜爱的大腕重油煸炒系列,另一派就是揣测中南方人会钟爱的小碟清淡炖拌系列。

口味先不论,至少人家的这份心已经到位了。

何遇开口就夸了芳妈准备的菜色丰富,然后是有劳用心,感激不尽等好词儿,就和不要钱一样地全说出来了。

芳爸显然是不太满意何遇一个劲地口水空对空,拿起酒瓶就给何遇倒上了白酒。

话说,看一个地方的人豪爽不豪爽,热情不热情,直接看他们的酒杯就能知道一二,芳卿家喝白酒的杯子竟然是别人家用来喝茶、喝啤酒用的那种大玻璃杯?

怎么不直接上碗呢?

何遇严重无语,他现在算是彻底相信了,所谓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是真有生活依据的啊!

悲催如何遇,他看着满满一杯的白色液体,赞叹芳爸倒酒有水平的同时,真心希望那是一杯凉白开该多好啊!

粘稠晶莹的酒量恰恰倒到杯子的上边沿,真是多一滴就要溢出来的感觉啊……

“叔叔,我酒量……”何遇想给自己争取点特权,比如家主干掉一杯他只要喝半杯什么的。

“有菜没酒,不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小伙子,酒量不行还不抓紧一切机会练啊,我们家卿卿可不要找一个抿几口酒,就能被撂倒的家伙。”芳爸打断何遇想要推脱的话,直接把“狠话”甩在了那里。

好嘛!这找女婿要先测酒量,也是有够奇葩的!

但也不算太坏,至少证明了何遇是他们重点考量的对象,事已至此,恭敬不如从命,何遇笑着点头,算是应了芳爸考验的这一约。

幸好他提前吃了醒酒药!

何遇在心里深深地感激了他大哥一通,没错!开始何谦是出过主意说,让何遇到芳卿家务必不要喝酒,可后来,芳医生还是不放心地给他这个弟弟预备了醒酒药,毕竟芳卿家这个地区,饮酒十分有渊源,人们都喜酒擅酒,为了以防万一,醒酒药算是有备无患的一项。

刚才,进门掩面的一瞬,何遇就顺了一颗药下肚,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明智了,要不留下后手,这样两杯下去,足以能让何遇言听计从,指不定签署多少丧权辱国的条约协议呢。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终熬到干掉了那一杯酒,芳爸刚想再给何遇斟上,何遇似是早有防备地摆了一下手道:

“叔叔,我既是喝了你们家的白酒,接下来,我也来邀请您喝一下我带过来的酒,如何?”

“是啊,爸,阿遇带了好几种他们那边的特产酒,您尝一下吧?”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一出马,芳爸就想也没想过地答应了。

蔫儿坏地何遇马上起身去拿酒,为了更好地体现自己不胜酒力,他还故意装出了打趔趄的动作,他这样办事不诚信,可想过被发现的后果没有啊?

看来何遇还真是不担心,闲庭信步般地挑了黄酒过来,这种酒性温,算是半种保健酒,属于世界三大酿造酒之一,尤其是温热了饮用,效果更佳,现在正值秋季,喝黄酒就着肥蟹,恰是江南的时令美食……

芳爸尝了一口那和啤酒一个颜色的黄酒,刚喝过白酒,咋一比较,这黄酒还真是半点酒劲都没有:倒是很配他们南方人温温吞吞的性格。

芳爸心里想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酒精实验的小白鼠

当人忽视了事件的整体而只是执着于其中的某一方面时,就很容易冒进。

坐在何遇对面的芳爸,此刻就是犯了类似的问题。

“嘣、嘣嘣嘣嘣!”这一连串的声音,还真的像是喝啤酒一样,何遇连磨带赖,极致示弱外带吹捧芳爸的酒量,看着芳爸滋溜滋溜地一杯接一杯地下肚。

何遇是明白的,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酒肚子,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如果找死地和人家酒坛子拼酒,自己非被被淹死在里面不可。

所以芳爸喝完整整两瓶“啤酒”时,何遇还在守着第一瓶发呆。

这顿饭吃的有点长,眼看着是从外面太阳下山拉锯到了入夜许久,看着桌子上的酒菜进度,期间芳妈还另加了几道下酒的菜。

估计是外客上门,芳爸也是难得的放纵,所以一家人对于喝酒这件事,开始还算是比较友善,可当芳爸又要摸起了白酒时,不光何遇心里打起了鼓,连芳妈、芳卿都过来劝慰,一个劲地说:别再喝了,细水长流,何遇还在这边呆个好几天呢,你要是一气儿把人喝趴下了,第二天吓跑了,怎么办?看谁还陪你喝酒?

何遇仔细听着芳家人的话,虽然理儿是没错,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是那么的怪呢。

那话里面的意思就是:他们要把何遇好好地养在这里,让他做耐酒精实验的小白鼠吗!……

但不论怎样,芳爸似乎是理解到了某一点意思,听进去了劝,逐渐松开了握紧酒瓶的手,然后就见芳爸,缓缓地,一顿一顿地,用头抵住桌子,后来“呼……呼……”地打起了呼。

芳爸竟然是在酒桌上睡着了,那也就是明确表示,芳爸是先于何遇喝醉了。

何遇内心放飞起来,自己终于体会到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但是,为了顾及这未来老丈人的面子,何遇也只得留足面子给芳爸。

只见何遇全身心地投入表演,不穿帮地一手支头,一边闭上了眼睛。

芳妈转身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一老一小的醉态,强忍住要气炸的肺,匆匆看了一眼,的确就觉得没脸看,自己家的这口子也真是,非要把自己、把别人都灌醉了,才算是热情吗?

芳妈转眼又和芳卿交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眼神,芳卿懂得,她妈的意思是说:你带来的那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未来你且慢慢消受吧!

为了收拾俩醉鬼,芳妈叫了芳卿、芳丁来搭把手,要把俩人架着送回房间,这俩不省人事的样儿,洗漱暂且免了吧!真心是讨厌醉鬼啊,芳妈手头忙着,也没耽误她嘴上抱怨喋喋。

原本收拾出来的书房,是等客人来了之后让出房间来给自家人住的,可临到架起两名醉醺醺的臭男人时,芳妈才突发奇想地变卦道:

“我们直接把俩人都扔进书房睡吧,反正都是醉鬼,谁也不嫌弃谁,这样,我们剩下的人,各自都能睡个好觉了!”

这个临时想出的主意,真可谓是起到了平地一声雷的特效,连芳丁都觉得着实不怎么样!

芳丁耷拉着眼皮,好容易用眼梢看了看自己的大姐:“老妈,这样不太好吧,遇哥才刚来第一晚,你就让他把老爸给睡了,你有没有求过我姐心里的阴影面积啊?”

芳丁这句“童言无忌”一出,比刚才芳妈的想法还要惊世骇俗。

何遇其实没完全醉倒,只是不得不配合着氛围演一出半梦半醒的戏而已,方才一听芳丁的话,差点把千辛万苦喝下肚子的精华都吐了出来这真是一代又一代,完美传承接力的口无遮拦啊,此等“优良传统”后继有人,何遇在心里,真的要替芳爸芳妈欣慰地点上好几下头了……

芳妈一听何遇要“睡”自己老公这话,虽然不懂什么叫做求阴影面积,立刻就抽出手给了芳丁一记暴栗,可怜的孩子,手上还扶着醉鬼呢,所以压根没有躲闪的余力,也没法躲,脑袋就像是木鱼一样,被敲的“笃、笃、笃”作响。

芳卿才没工夫搭理他们俩这种怪异的表达“母慈子孝”的方式,哎呀!真是求人不如求己啊!反正芳卿伺候醉酒的何遇也算是丰富经验了。

所以,趁着弟弟摸头的空档,芳卿用手一揽,把何遇的全部重量都倚靠到了自己身上,芳卿做足了会被压趴下的准备,却不料原想的重量并没有突然袭来,顶多只是多了一条手搭上肩膀的重量而已。

奇怪了?一个人扶着何遇反而比俩人一起扶还要轻松?

芳卿疑惑地侧眼观察何遇,却正对上何遇偷偷地睁开了本应闭着的眸子,冲芳卿忽闪忽闪地眨巴眼。

这个何遇,忽悠到自己老窝里来了!

芳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手就在何遇的腰窝里狠狠揪了一把,可怜此时的何遇也不敢出声,唯有自己慢慢消受那份酸爽……

揪归揪,芳卿还是直接带着何遇去了自己的房间,一入门,芳卿就没好态度地把肩膀上的人往床上一推,那累赘便直直跌到床上。

这几天云梦还时不时地有秋老虎出没,所以芳妈给芳卿床上铺排的还是夏季的席子,席子下面是一层极薄的棕垫,再底下就是硬床板了,所以,大身量的何遇重重摔倒在床铺上时,发出的是骨肉撞击床板“嘣当”的一声巨响……

“醉酒”并不妨碍何遇对于疼痛的感知能力,一时间,他的腿和胳膊,好像还有胯骨都群起告状,发出木木的疼痛。

何遇还算灵敏地翻身爬起来,只见他坐在床中心,抬头瞪眼地怒视着芳卿,那比房顶灯泡还要大的一双眼睛里,好像隐隐地还有水珠在打转……

看来是一下摔委屈了,那人“哼、哼”两声,含糊地说:

“哼!你就知道欺负我?”

“都到你家了,你还欺负我!”

芳卿闻言后,着实思考了一会儿,自己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何总啊?反而,倒是何遇会时不时地仗着自己财大气粗个子高,敲打自己两下才是啊!

芳卿当然知道同喝过酒的人理论是愚蠢的,可她还是没忍住地回了一句:

“你是根本就没喝醉吧,装什么装啊?”这话话,芳卿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因为芳卿房间的大门并没有完全关上,只是象征性地虚掩了半边。

“谁说我没醉的?”何遇疾言厉色地狡辩

“醉了你还能自己走路?醉了还冲我眨眼睛?醉了还振振有词地反驳我?……”芳卿咄咄逼人地回问

看到何遇一时没回音,芳卿笑意上心头:“嗯?说话啊,何总?”

不是何遇理亏不好意思回答,人在江湖混,练就脸皮厚是第一要务,他自诩自己的脸皮虽比不上城墙厚,起码也能做到刀子划上去,一刀下去不见血才是啊!

实在是因为经过刚才的转移摔打,何遇胃里的东西又被强行翻了好几个滚,重新“吸收”之下,何遇的脑壳儿就真的是比刚才晕乎多了!

芳卿看到何遇还是在做受害无辜状,刚想让他换换招式,就见何遇心灵感应到了一般,依旧是“泪眼朦胧”地,冲芳卿伸出了右手,那手的手心向上,明显是邀约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拉他起来?还是要握她的手?……

芳卿还没得出最后的结论,脑子里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短路了,眼睛盯着那莹白如玉笋般的手指,居然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把握住了……

下一瞬,芳卿只觉得手臂被用力一拽,何遇就把她拉倒在了床上,只是芳卿比何遇幸运多了,没有摔在旁边的硬床板上,而是跌进了何遇张开的怀抱里……

芳卿一倒下,随即就被何遇抱的紧紧:

“我眨眼是在给你抛媚眼,我没有完全醉倒,是想真实体味……这样搂着你睡觉的感觉……”

真是谁都不服,就服何遇这随机应变的花言巧语劲儿……情话说的一句比一句顺溜!

良久之后,何遇像是在梦里被唤醒了一样:“哎呀,我们还没有把礼物分发出去呢!”

芳卿抬起眼皮,才意识到自己还被何遇拘在怀里,赶忙挣脱着起身:“今天晚了,也都累了,明天再说吧!”

“可是有一份……”何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把话说完!

芳卿走出自己的房间回到客厅,奇怪地看到芳奶奶和芳妈还都坐在那边没有休息:“咦?奶奶、老妈?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这不是看你什么时候出来吗?”芳妈“严肃”地说

芳卿脸红着,在她们对面坐下。

“睡着了?”芳奶奶问

“嗯!睡着了!”芳卿答

“阿遇的大名叫什么来着?”芳妈突然打岔地问道

“啊?阿遇大名?何遇啊?奈何的何,遇见的遇!”芳卿逐字解释

芳奶奶一听姓和名,脸上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这个人,家是宁城的?”

“是的,奶奶,家人都在宁城。”芳卿不觉,笑意盈盈地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烂”?如获至宝

“那个城市……挺好的……”芳奶奶艰难地管理着心绪和表情:

只是听到了一样的姓,提及了那个城市而已,自己内心为何还是这样澎湃?

芳奶奶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冲芳妈及芳卿摆摆手说:“你们都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芳妈和芳卿互视一眼,不情愿地各自离开。

芳奶奶今晚的表现有点……怎么说呢……反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今晚心情起伏严重,尽管极力压制,可也完全不似以前那位----惊涛拍岸尤拿捏自得的老人了……

*

小城空气清新,污染少,晚上也没有四面八方的光污染,特别是在夜深时分,不像宁城和卫市,越夜越精神,每条街道首尾相连的拥堵,就像是现实版的贪吃蛇接龙。

房间里的主灯都熄灭了,只留了客厅窗边的一条柔和的光带,芳奶奶坐在打开的窗户边上,夜晚吹进来的风带着凉意,抚过面庞,收拢进银丝,鬓角的几缕白发,被这“不速之客”带着,上下摇摆成波浪线,一隐一现的白丝恰似星夜里的无线电波,穿越错综,与过往连结……

心……在浮浮沉沉,眼角……无端闪现出了那个人影!

“月……城?”芳奶奶眉梢发颤地起身,冲着走廊边暗处的人影走了半步。

声音是哽咽的:“月……城!是你吗?”

此时,芳奶奶才意识到,自己的热泪早已滑过面颊,她慌忙地用手去擦拭,急急错乱之间,手杖脱手,身体维稳成了难事,正当芳奶奶意图跌进身边的沙发时,刚刚的人影急忙窜了出来,两手紧紧地扶住了芳奶奶的身体。

“奶奶,是我,阿遇!”

“阿遇?”芳奶奶脸上还挂着泪痕

“是奶奶,我叫何遇,您唤我阿遇就好,我家人都这么叫!”何遇说

“何……遇?家……人”芳奶奶看着眼前这个如玉一样的年轻人,颤抖的手接过自己的拐杖,放在身边。

“好孩子,还没睡吗?”

何遇有些腼腆道:“睡了一觉,醒了,您刚才是在叫我吗?”何遇关心地询问

“哦!人老了,眼花了,应该是看错了!”其实何遇听到了芳奶奶所说的名字,“月城”,那正是叫的自己爷爷的名字。

看来,芳家奶奶对自己家的老爷爷还是有情的。

一方友情,一方含意,何遇在心里暗自盘算,看来这二老见面的事情,有门儿……

“对了,奶奶,我爷爷知道芳卿有一位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奶奶时,托我专门带了一份礼物给您,刚才一时贪杯喝醉了,没及时给您,我现在拿给您。”

芳奶奶目不转睛地望着何遇,那举手投足的神态,那话语间的顿挫婉转,以及那背影,都似那人六七分。

看到何遇抱着一个纸盒子过来,芳奶奶笑道:“你家长辈倒是想的周到,这才和你第一次见面,连我这个老婆子都有礼物收啊……”

看得出,芳奶奶是真的开心,那份喜悦,躲在眼角的皱纹里,藏在上翘的嘴角边。

卡其色的纸盒是用特种纸制作,即使表面空无一物,掂在手里也十分有质感。

隔着盒子,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悠悠地飘过来,盒子打开,抽掉表层的硫酸纸,下面精心码放好的菱形糕点就闯进眼帘,那是一块块焙烤的恰到火候的点心,隐隐泛着油亮亮的黄,每块点心表面都印有一个红红的“何”字……

仔细盯着点心上的印章看了许久,芳奶奶忽然像是吓了一跳的模样,惊道:“这个……?”

“哦!听芳卿说,奶奶喜欢吃这种酥饼,这是我爷爷专门让自家厨房做的,今天晚了,明天奶奶可以尝一口,如果喜欢,我可以敞开供应。”何遇说完,眼睛似是欢喜地眯成一条线。

“谢谢!我是说上面的这个字……?”显然何遇是答非所问

“啊!那是‘何’字啊,我们家姓‘何’嘛!”

何遇把芳奶奶看成了“文盲”,她好像也没在意:“恩,我看出来了。我是说这个印章……好熟悉……”

“这是点心进炉子之前,我爷爷一个一个印上去的……那枚印章我小时候好像就见过,我爷爷一直随身携带的。”何遇刚才再一次地答非所问,这回随时老老实实地听明白了问题,才知无不言地说道开。

看芳奶奶没有听不下去的意思,何遇又说了一些他们家厨房阿姨制作的东西有多好吃,把他们家的各色人等外带着都垮了一遍。

实情是,芳奶奶后来的耳朵就和一个摆件一样了,根本没有仔细听面前的帅小伙说了些什么,只因为一点,那就是她的心和思绪都早已飘远了……

*

“月城,你教我刻字吧?……嗯!就刻你的‘何’字吧,那笔画简单……”然后是一只手柔和地附在了她的手上,握着她捏紧刻刀的右手……

“哎,原来笔画越少越见功力啊……!”当某人手指上已经磨出了一个血泡时,有些气馁地说。

“我只有这水平了,真是太难看了。”当那个“何”字基本成型,某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己的“杰作”,拿起来就丢到了外面,却不料被他赶忙跑出去,收了回来:

“第一次就能刻成这样,还蛮可以的了,我回头修一下,你反正不要了,这印章就送给我了……”他手里握着某人不要的“破烂”,却像是获得了至宝一般,轻笑不语……

*

“奶奶……奶奶……”何遇先前说的精彩,可越观察越不对劲,最后看到芳奶奶的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水时,何遇才心慌地喊“醒”奶奶。

“哎!一到晚上,眼睛就难受。”芳奶奶借故抹了一把泪水

“你……爷爷,他的身体还好吧?”芳奶奶一手半掩面,问道。

“他老人家啊,身体硬朗的很呢,有时候啊,比我们年轻人都还耐力好。”听到何遇说这个话,芳奶奶脸上的表情终于松范了下来。

“真是都一把年纪了哇!不过估计没机会了,有机会还真想再见见那位……老哥呢!”芳奶奶已经不知道这是今晚的第几次感慨了。

何遇自动忽略了老人家说的“再见见”,这足以说明他们俩人是认识的,而且还存在着想见一面的情谊,这该是怎样的感情啊?

即使当年的无心错过,就那么误了双方的一辈子,再得到对方的消息时,还是希望有机会能再见一面的厚谊……

“奶奶,这有什么难的,怎么会没机会,只要奶奶愿意,我这就联系我家老爷子,让他过来……见你……们!”何遇真心觉得自己也够可以的了,怎么能明目张胆到这种份上。

此话听进芳奶奶的耳朵里像是裹进了黑洞,只见她摸过身边的拐杖,吃力地起身站到了窗边,黑色的眼眸望进黑色的夜空,似有万语千言,却一时百般感慨齐聚心头,没有能说出一句话来……

何遇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会是多余,芳奶奶没有明确答应,其实就是默认的意思吧。

所以何遇说了一声:“奶奶您早休息!”就退回了房间

*

月华,嵌在无边无际的黑幕里,四周的主要街道上,一排排光柱折射向天,把完整的幕布无情地分割成一块块儿。

地上,一个“蛛网”,黑漆漆的空中,也隐了一个。

电话只叫了一声,何月城就接了起来,亟不可待地,却只问出了俩字:“怎样?”

“爷爷啊,您也太功利了!根本不管我在这虎穴里面境况如何吗?”何遇躺在芳卿的床上,嗅着似有若无的阳光味,调侃着自家的老爷子。

“别贫了,怎样的意思包括问候你,也包括问她……”

“我啊,就是喝多了酒,她呢……”何遇托着长长的音

“快说,怎样?”何月城真是心焦着急加上火,关键又是碰到了爱卖关子的主儿。

“芳奶奶身体状况还可以,不过这事儿,精神上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刺激,您不过来看看她吗?”何遇推心置腹地说,后又体贴地问。

“她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吗?”何爷爷平时的自信不知道都溜到哪里去了

“你说呢?”又是那种调调

“提起来应该会有印象吧。?”何爷爷保守地回答

“她应该还会时不时地念叨到您吧,这次是一看到我带来的酥饼就猜到了您,还有饼上面的那枚“何字”印章,似乎是很有渊源的样子……”

“她想见我吗?”何爷爷进一步确认

“想!”何遇不知道自己是基于哪根神经给出的----芳奶奶相见他家爷爷的回答,也许就是心底里的某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吧。

“好,那我明天就过去……”

“这一面,还是尽量您一个人来吧,我担心芳奶奶她也许并不想别人过多地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吧!”何遇尽可能地补充,交代道。

“我心里有数!”何爷爷终是找回了自信,自是肯定地答。

第一百三十七章 缘分?腥腥的粑粑!

不愧为枪林弹雨摸爬滚打出来的,高效如何月城。

在芳卿老家云梦的何遇,只记得自己赖了一会儿床,吃了一顿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饭。

又将带来的礼物分发给了每个人,然后,他就接到了何爷爷说:他已经下了飞机,一个小时左右,会赶到云梦的电话。

何遇呆萌萌地换算了一下爷爷起床的时间,不由地为那位“玩儿命”的老人家捏了几把汗----这是要属夜猫子的了,半夜三更就折腾着动身了啊!

何遇是个好孩子,问要不要去接他,那边何爷爷说已经都安排好了。

不过,何月城安排了更重要的活计给何遇,分析道:“阿遇啊,冒然说你爷爷赶过来了,急吼吼地奔向人家家里,的确有些失礼,你还是把她给带出来吧,我们俩老人先聊一下,然后找机会顺带着拐到你们年轻人身上,下一步再去芳卿家里比较好一些……”何遇对于爷爷的安排点头称是。

何遇并没有把自己即将做的事全部和芳卿说,更没有提及他爷爷-何月城这个人要来,因为有些话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有些内部隐情的事儿更是除去当事人以外的第三个人都不了解的,所以现在解释起来就是嫌弃命长,瞎搅扰。

所以,何遇只是和芳卿提议,奶奶既然喜欢喝茶,一会儿他俩就一起带奶奶出去溜溜,喝杯茶,别成天别在阳台上。

芳卿也道主意很好,丝毫不怀有他。

盘算着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何遇便和芳卿一起带芳奶奶去了县城最雅致的茶楼。

一壶用完,茶水刚续上,就听到廊间坚定有力的脚步声和着拐杖点地的声音而来。

何遇恰在此时拖着不明所以的芳卿出门,同何月城错身而过时,双方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弄的就和地下党接头一样。

县城的百货商场里,直到芳卿和何遇俩人手里都快要放不下时,何遇还是没等来何爷爷的电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何遇一边念叨着一边拨出电话,他已经提前预约了救护车在茶楼门口,问题应该不大吧……

何遇刚才是硬拉着出来芳卿陪他买些东西的,具体买啥,他也没想好,反正完成何爷爷与芳奶奶单独见面的任务再说。

开始芳卿不同意留下奶奶一个人,被何遇生拉硬拽也还在坚持,后来还是奶奶放话让芳卿“领着”何遇出去的,说别让何遇一个人走丢了,芳卿虽然对于何遇丢失事件的发生率嗤之以鼻,但还是笑着听了奶奶的话,领着芳卿出去,单独留下奶奶在茶楼里……

*

等回到茶楼,何遇看到救护车安稳地停在那里没挪地方,茶楼大堂也不像经历过大事一样的状态,才算是彻底送了一口气。

打开茶楼雅间的门,再次见到奶奶时,芳卿愣了好一会儿,因为她看到奶奶的眼睛肿的老高,那样子明显是哭过的。

更奇怪的是,走时只有奶奶一个人的雅间,现在却多出了一个人,那就是紧挨着奶奶身边而坐的一位老人。

芳卿见得那老人目光炯炯、精神健旺,只一眼就知道那是一位与众不同的主儿……

“爷爷!你们谈完了吗?”何遇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问话道。

何月城看了芳奶奶一眼,她已经稳定了情绪,比刚才好多了,他便没着急作答孙子的问话,转眼望向了芳卿:“你就是芳卿吧?我是何遇的爷爷,何月城,我很荣幸,以后也可以做你的爷爷了。”

芳卿犹自发呆中,说实话还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意思。

芳奶奶不得不声音沙哑地接话:“卿卿啊,快叫何爷爷,我都听爷爷说了,你就跟阿遇去宁城吧,你爸妈那块儿,我来说,去你何爷爷那儿,我也放心。”

“奶奶?”芳卿似有很多不明白,她要去宁城的事情的确还没有来得及和家里讲,但她前期也铺垫过几次,家人听起来应该也不会太显突兀,她设想过任何人听到这则消息时的态度,芳卿本以为奶奶是最不会同意的一位,毕竟宁城那座城市的地理位置特殊,据悉奶奶的老家也是在南方……但,唯独没有想到的结果却发生了,奶奶是最先能接受她南下的那一位。

芳卿没机会多想其他,还是听话地叫道:“何爷爷好!”

这一喊可不得了,许是太激动,何月城颤巍巍地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地捏角向四方打开后,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通透掩翠地玉镯:

“来,卿卿,初次见面也没有备见面礼,这个镯子本应是故人之物,我在这儿借花献佛,送给你吧!希望你能替故人保留它。”

芳卿连摆手再摇头,别说是品相极好的镯子,就是一颗地摊上的扣子,收拿也要有说口,这凭空冒出来的,和自家奶奶认识的老爷爷,还正是何遇的亲爷爷……芳卿想得脑袋瓜子不够用,感觉就和在捣鼓绕口令似的……

推脱再三,芳奶奶第三次发话:“卿卿,你收下吧,何爷爷对你好,你时刻记住就好!”

就这样,不可捉摸似地,芳卿手腕上就被套上了那镯子。玉镯虽然和T恤党不是很配,但胜在芳卿的皮肤白,何遇全程都没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盯着那半截葱白小臂看,心里不由一再赞叹:真是生得好,自己也真是选得好!

芳卿是后来的后来才了解到:这个镯子本来是何月城的老妈给他准备的,让她送给自己未来媳妇的,何月城当时拿来也正是想要送给芳奶奶的。

结果就是一差二错地,本该送予的人没有接收到,(话说,何遇的亲奶奶并未拥有过这个镯子,何爷爷当时在芳奶奶那边没有送出去,就一直单独保留着,即使后来娶了人,压根也没再提及这个镯子的事儿!)几十年后,又是机缘巧合地,这个镯子落到了芳奶奶后代人的手里……

*

奶奶带了老朋友过来,芳家款待级别更要上一个台阶,且别说这个老朋友还是芳卿男朋友的亲爷爷了!

芳家人有一个算一个,生出和芳卿一样的想法,这真是拗口的不能再拗口的关系了,心里如何嘀咕不要紧,面上只管叫“爷爷”就没错,嘴里连连说着:缘分、巧合之类的词……看来啊,最近“猩猩的粑粑”的确是很忙啊,真是千里之外的姻缘都能闻着味道找过来了。

咳咳,这里真是没有骂何遇、何爷爷是粑粑的意思啊!应该叫英雄所“闻”略同,芳家人眼神里郑重声明道。

*

黄昏幕下,月上房檐,秋季的夜晚,光凉如水。

父母辈,爷爷奶奶辈们好像有交流不完的想法,芳丁今晚晚自习没有再请假,随便扒拉了两口就去学校上课了,何遇晚上没再喝酒,和芳卿俩人吃完了就闪离了桌子,都是小年轻,长辈们对他们说也没有太苛责,所以二人晃着晃着就出了大院门,来到了大街上,习习凉风吹得人正舒爽,何遇突然忆起了昨天开车来时路过的城边缘的护城河,提议去那河边转转。

城不大的好处就是,想去任何一个地方,用最经济实惠的十一路就可以去到。

夜已大黑,河边的风情灯已经全部点亮,站在岸边观望,河岸上和水里,恰似正蜿蜒游荡着四条赤龙一般。

这护城河,芳卿也已经有四五年没有来过了,每年也就是大白天地坐车经过几次,像今晚这样再来看时,发现河面上多了一座吊桥,吊桥两岸很多设摊的商贩,同来往穿梭的行人,亦是组成了一处颇有味道的夜市风光。

俩人追逐到吊桥中央,趁着芳卿不备,何遇猛然摇晃了吊桥的锁链,害得芳卿兹娃乱叫半晌,更是硬拽着何遇不肯放手。

终究,夜探河岸的结果是:开心爽朗的笑声取代了疑惑和慌乱心绪。

但是,芳卿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知道,这段同何遇在老家的时光,是他们二人所剩下为数不多的,简单纯粹的快乐时光了。

因为何爷爷的出马,外加芳奶奶的首肯,所以家里对于芳卿转去宁城并没有过多的异议,后方“战场”已经平息到位,过完年,开春儿后,芳卿就可以直接南下去宁城了。

*

隆冬时节,天地万物萧瑟,整个北半球都缺衣少粮,树木们当掉了身上最后的一条底裤,没办法,只能衣不蔽体地在寒风中的大街上集体裸着排排站,棵棵低眉顺眼地,无妨,反正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丢脸,豁出去了无所谓!

猎猎寒风中,每个人自己都顾不过来,谁还管身边人的嘲笑、死活。

只有待到来年开春,风雨二神过来统计号码裁制新衣服的时候,才猛地发现:

哟,身边的昔日同僚,不知何时已经挂了!

虽然,真话多半时间说出来时,就显得说话之人无情无义,可真性情总好过日复一日地上演假面舞会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路繁花

节日和假日对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们来说,就如同一顶顶的破罐子,是用来破罐子破摔的。

假期打破了原来的作息规律,饮食规律,把人打回原形,做回猪崽子一样混吃等死的日子……

过年期间,世报集团发下通知,统一放假十五天,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这也是对平时辛苦忙碌一整年的人,给予的最直接有效的褒奖吧。

各地分公司可以根据本区域的实地情况,原则上可以有-3至3天的机动范围调整,也就是说,整个世报集团,放假最少的不少于十二天,最多的也不能多过十八天,且各地时间定好之后需要统一汇总,方便区域之间协调对接。

卫市分公司今年是魏潇坐镇,一切紧跟总部步调走,没整什么特殊化,燕城和卫市结结实实放假十五天。

夏季过完的这小半年的时间里,因为林杉走后没人接手,苏起落又回到了卫市来工作。

后天就要放假过年了,苏起落、陈曦、夏末和芳卿,四个人聚在一起算是提前吃个散伙饭。

芳卿定好了过完年再开春,就不再来卫市了,而是直接去南方报到了,说是进了世报集团的总部。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公司少了谁基本上都能照转,就是阶段性转的快、慢的问题了。何况人家芳卿是往高处走了,是好事。

唯一暂时觉得不适应的应该就属宋栖云了吧,因为他经过近一年的时间,才刚刚培养出了一位不错的助理来,这还没享受到丰收果实几天呢,眨眼就要全部交公粮,没了……那种感觉,怎是一个有苦说不出就能概括的?

不过,再怎么唏嘘也没辙,他只得再发掘,再培养……

是啊,每个人心里所思虑筹划的,肯定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一套,芳卿这一走,四个人的小组基本上就算是解散了,其实话说回来,散与不散,却都是真的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个味儿了:

夏末自“弄丢了”某人后,早已经性情大变,在孤傲偏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陈曦那边,打从见过林杉起,就产生了看不上任何其他异性的念头,瞧男生的眼光都少有拿正眼看的。

苏起落回来之后发现了陈曦看自己时的白眼珠明显增多,简直要吓一跳,二人又磨合交流了许久,才把陈曦的黑眼珠拯救回来一些,单身男女成天腻在一起嬉戏打闹,闹着闹着,就也有几分相互看对眼,所以现在,公司基本上都已经默认苏起落和陈曦是一对了。

也很好,毕竟解决了俩人,变相撮合成了一双人。

感慨悲伤也罢,期许留恋也好,该走的还是要走!

几个人从热乎乎的饭店跑出来,临到分开时,也不知道是谁的提议,也许就是不约而同地,想再找些事情,多维持一段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吧!

各自捂严实,包裹好身上的装备,一行人就那么肩并肩地在长街上走……

风吹着秃瓢儿的枝桠晃晃荡荡,投到灯下的影子也跟着打节拍……

路边的小店“卡拉拉”地拉下了生锈的卷帘门……

从末班公交车上下来的人都是行色匆匆,也许在这繁城的某一隅,有一碗热饭,一方热拥抱,正在等着他们吧……

芳卿低头无声地笑起来,因为她的生活以前并不精彩,所以看到卫市半夜时样子的机会也就不多:

第一次,是来大学报道的时候,那也是她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来,芳爸和她赶了很久的火车,待到车辆到站,正好是前一夜的尾与第二日的首相互换岗的时间。

他们打了出租车,沿着条条架满霓虹灯的道路飞驰,那一刻,芳卿的心里一瞬间产生了恍惚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在半夜应该睡觉的时间里,奇妙地闯进了一个充满梦幻的地方……

芳卿再一次产生那种感觉是在一两年前:

记得那是一个平安夜,一伙人为了听敲钟的声音,凑热闹赶去了教堂,人太多了,原本很壮观的团队,被人流左冲右冲之后,就只剩下芳卿、芮蓁、小妃子和丁丁四个人了。

那时候还年轻,是真不知道累,她们四个人,掺和完一波波的狂欢后,早已是过了半夜时分。

也感谢那时候年轻,也是真的不知道怕,四个女孩子一路说说笑笑,蹦跳追逐嬉闹着,走了十几公里的道路,才返回到学校,直到天边隐隐泛青时,她们才倒头躺在床上睡过去……

今晚,芳卿全身又是那种热血上涌!

北方寒夜里,尤其是在燕城和卫市,有一景是这一季最不容错过的,那就是:腊梅映朱墙。

金黄色的小花儿,簇簇丛丛,片片串串,悄悄地就将朱红色的城墙掩映在其中,给平日里肃穆威严的城墙,平添了几分跳脱与乖张。

今冬的卫市,降雪尤其少,往年这个时候,至少也得下过五六场中大雪了,今年只是飘洒过了薄薄的两层而已,每个人都以为年前不再有降雪了,连天气预报都说:今年这个冬天不会出现银装素裹的景致了,要看也许得等明年吧。

谁知道,突然间,走着的一行人,耳边忽地蹦出了几声惊雷响!

“冬天打雷雷打雪”,这是要出现暴雪的先兆吗?

于是,这一回,四个人在风声雷声中,用行走来完成了他们彼此之间最后的道别,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绕着红墙,嗅着淡香,听着隆隆的雷响……

也许,行着行着,在下一个路口,雪就下了吧,人,也就各自散了吧……

*

芳卿本是大闲云一朵,无牵无绊,率性散漫。

可自那日被一缕南来的风吹拂牵绊后,便逐渐产生了要去他的城市看一下的念头。

原以为日子久了,人不知不觉就会改变初心!可没曾想,这个最初的念头确是根深蒂固一般,一直存在着。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乍暖还寒,风却不再刺骨的日子来临。

南下的脚步,也终于成行,是心喜大于忐忑吧!

何遇本想来接芳卿,或者安排何叔送她,可都被芳卿谢绝了,她摒弃了最快的交通工具,选择了一站一顿,走走停停,算是总结,亦作重新积蕴。

沿途又见梨花开,漫山遍野的白;

漫步临水河畔的小道,独自撑伞不疾不徐,雨过天晴,收拢伞柄时,才看到伞面上缀满了粉白色的花瓣,杏花春雨已成过往,时间,也已不负去年。

芳卿自嘲:还真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那时的自己,可曾想到自己会有今日这般的勇气?

不曾,去年的芳卿,没有现在坚强,也没有如今的勇气,她只会在内心深处,盛满那时那刻的满满悸动而已!

*

照这样混下去,还有几日就能到宁城了,芳卿内心莫名有些焦躁。

刚启程时,芳卿曾期盼自己能生出翅膀,赶快飞到何遇的身边,可就是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她又希望,时间如果能永远停滞在路上该多好。

所以,芳卿在千方百计地思虑……

在昨天的路途上,当芳卿看到一个城市的名字时,不由地便开心了许久。

芳卿记起同宿舍的好朋友----小妃子的家乡,应该就是在这个琼市吧!

琼市,顾名思义,以琼花而得名,也以琼花而闻名,话说每年春季,琼花盛开时节,大片大片,层层叠叠,白胜雪,堆叠如玉山,惊艳无比。

相传,历史上的隋炀帝,也是为了能近距离地观赏琼花之美,才命人开凿了大运河……

古史之事,几分真假?不好评判!

现实情况,实实在在,自己的同学就在这座城市里。

简单联系,芳卿只说了:我到你们琼市了!小妃子就开心地出来相迎了。

芳卿看到的:还是那个娇小的人儿,还是见面就扑进怀里的问候,只是,相处间,小妃子的电话多了,穿着谈吐,成熟了……

小妃子是在实习时就回了老家,说是要提前回来熟悉家族业务,将来好继承家业,所以,后来毕业照她没有去照,毕业典礼也都是匆匆地来去,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和芳卿叙旧。

二人在外面吃过饭,坐在回小妃子他们家的车子上时,芳卿忽然想起来问道:“记得你家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吗?怎么会着急让你回来管家?”

小妃子一听这话,抬起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推了推墨镜说:“你别提他们了,我那俩哥哥都各自走了极端,我大哥已经明确表态不接手家族事物了,嘴上说没兴趣,估计八成是看不上,他自己做自己那一摊子也做的风声水起的,干嘛还半路回来掺和呢!我那位二哥吧……”

“哎!别说他了,头大,换个话题……。”

既然人家不想说,那证明自己选的问题就不对别人胃口,所以,芳卿聊到了琼花:

小妃子说芳卿来时赶的时间正对,恰是烟花时节,琼花开的正盛。她还说,一会儿就可以带芳卿去欣赏美丽的琼花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最原始的人性释放

对于新事物,芳卿总是充满了美妙的幻想。

因存着美好的期待,一路下来,俩人聊到别的话题时,也轻松了好多,没再卡壳。

果然,正如小妃子所说,她家别墅旁边,就建造有一个琼花园,芳卿不禁感叹: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这有钱人的生活常人还真是不懂呀!自家后花园都搞得如此奢华。

小妃子说这座园子是老辈儿们就留下的,不全是现几代人整的,里头很多的花木树草都能看到时间跨度的气息,芳卿又暗自联想到小妃子的“裴氏”一族,哎呀,还真是从祖宗辈儿那里就是人才辈出的存在啊。

客人来家,简单休息一下,就陪着人家逛逛院子,看看风景,也算是接待客人的重要一部分吧。

跨过月洞门,小妃子领着芳卿,沿着园内小径前行,身边千朵万朵的琼花压低了枝头,遮蔽了大部分的来路和去路。

正走着,小妃子的手机再一次地响了,芳卿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个电话了,看看自己一直做乖宝宝状,安静到以为心脏停止跳动的手机,芳卿心里感叹了一番:这接班的企业领导人还真不是容易当的啊!

“不好意思,老同学,我有要事儿得先出去一会儿,你跟我先回房间休息吧?这边有的是时间逛。”小妃子要离开,总不好把芳卿一个人丢在园子里吧。

“瞧把你客气的,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自己是暂时无事,闲油子一个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你忙你的,我自己逛会儿,这不是刚开始吗!”芳卿似乎是对这畔的景色兴致颇浓,不想回房间休息。

“随你,你自己在这逛逛也行,前面还有假山,小湖!蛮漂亮的,玩累了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就直接回家等我,等我晚上单独陪你。”小妃子边说边给芳卿丢了一个飞吻,然后就夺命似地闪没影了,芳卿目送人消失,狂甩了一把老汗,那小妮子脚上可还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呢,这要是穿在自己脚上,那还不和踩高跷一样啊!

一阵风过,吹干了芳卿刚才“吓”出来的冷汗,她便继续沿着小路前行,那种分花拂柳,优哉游哉的美好劲儿让芳卿近乎陶醉。

曲径蜿蜒前行通向深幽,路面渐有上升,远眺层叠的白花搭建起的远处,一个琉璃色屋舍的尖角伸出了花丛。

果然要看到建筑了,应该是亭子吧?芳卿想着:这数代人建起的江南园林,景色自是应接不暇,只是现在还没有看到建筑,咋一想也确属遗憾,自己到底是要先过去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式样的建筑。

芳卿沿着盘旋的石路继续前行,正是晌午过后的时段,春天的太阳压根不毒,且周围也都有树木遮阴,可芳卿还是走出了一身汗,正想停下来以手做扇,自己忽扇自己凉快,却见花阶一转,前面就已经可以看到一根粗粗的柱子了。

应该是到了!芳卿心里美了起来,看来自己这平时缺乏运动的胳膊腿儿,还是有点用处的,这不是把自己给运输到上面来了……

芳卿一时欣喜,终于可以坐下休息一会儿了。

想到自己坐在山顶的亭子里,吹着山风,俯望下方绿树花海的情境,芳卿不由地快走两步,直接登上了台阶的……尽头……

是的,台阶的尽头的确有一座亭子,粗粗的柱子支撑起八角的亭,具体论美不美,芳卿反正是觉得,自是没有亭下正在上演的“动作片”美。

任由咸咸的汗珠滑下来流进眼睛,芳卿都没抬手去擦,因为现在,暴露在她眼前的,是何等的一副香艳浓烈的画面……

芳卿的心境,还停留在一路走来时的花草情怀里,此时被所见景致震撼,彻底僵在那里,压根没有反应过来那是非礼勿视的场景,她甚至想咂嘴感慨:真可谓是美不胜收啊!

只见前方十几步开外的亭子里,两具衣衫不整的身体正对坐相拥在一起,也许,应该说是契合在一起更准确。

轻风阵阵,吹得琼花枝头乱颤,那男人怀中的妩媚花儿,也适时被颠簸的**连连,真是幕天席地,最原始的人性释放啊……

男人面朝来路,似是早就发现了有人要沿路上来,可他不但没有遮挡或是换做偷偷摸摸,反而更为肆意狂乱了一般,终于,在那怀抱软玉的男人看清楚来人的脸庞时,胸口无缘无故地一顿,继而是身体里的溃散,一发不可收拾,男人也随即发出了一声类闷哼,又如赞叹的腔口。

芳卿站在那里“观察”,其实前后也就几秒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芳卿只是能将将巴巴领悟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至于作为主角的俩人是谁,她真是开始的第一眼扫过去,什么都没有看清,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是觉得那男人应该是手长脚长的大帅哥吧。

芳卿没看清楚不要紧,半隐藏在后方,坐在亭中的男人,的确是彻彻底底地看清楚了芳卿的那张脸。包括她开始时愣在那里的表情,还真是可爱的小人儿。

在绝美花事间的浓郁情事,这激情的场面还真是无眼消受,想着回去就要点点眼药水,给自己眼睛消消火,芳卿慌忙捂上了脸,但在遮住脸那一刹那,她才注意到,那个男人早已经看到她了。

完了,完了,这下惨死了,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芳卿并拢指缝儿,死死挡住眼睛转身,佯装着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匆忙走了两步。

撤了几步之后,芳卿还是心虚地很,一直感觉到后背有些发毛,像是有无形的东西正要刺向自己的后背,身不由己一般地,芳卿又转头去确认了一眼。

这千不该万不该回头的最后一眼,芳卿正对上了那男人魅惑的目光,明明像是笑着的弯弯眉眼,却如同能飞出两把小刀一样,在芳卿身上狠狠地剜下了两刀……

好凌冽的眼风,像是雄狮被打扰了进食一般!

芳卿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哆嗦,惹不起就赶快躲吧,终于想起来要撒腿开跑。

哎!这遇到事情就呆若木鸡的状况,什么时候能改好啊!

芳卿一面奔跑一面反思:

幸好自己穿了球鞋,要是那一步一响的高跟鞋,别说跑不跑的动了,就算跑的动,跑到哪儿,别人还不顺着声响追到哪儿啊!

方才,看到那上来的女生要退回逃跑,亭里的男人立刻结束了战事,不顾推到旁边女人的娇哂之音,整理衣装就跟了出去。

前后也只是相差了一两分钟,男人却没有追上前面的女生。

芳卿来时就已经知道这园子颇大,估计暗道隐门也不在少数,刚刚上来时,身边时不时就会有岔路出现。那时,芳卿未免自己走丢,还专门留了个心眼,用心记忆了一下路线,现在好了,也是得益于那些分分岔岔的路口,以及自己开始记忆下的返回路线,芳卿才没有让后面的人给追上。

树枝抽过侧身,花朵擦过脸庞,芳卿慌忙不迭地躲避前行,可还是不能幸免,好些像粉末状还夹杂着异香的东西间或地拍撒到芳卿的脸上,天哪,是花粉!

时间不允许芳卿停下,所以她只是时不时地随便在脸上扑腾两下。

心里发沉,暗自说:不好!她自己虽然没有对花粉过敏的先例,但那是以前没有直接往脸上“撒”花粉啊,再说,这南方的花卉,从前她可是没有接触过啊,也不知道自己这张老脸能不能经受住这一场“敏感的邂逅”?

用连滚带爬有些夸张,不过也差不多了,等芳卿终于跑回小妃子家别墅的大门口,芳卿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低头一打量,看到自己的外套上,有几处沾上了绿色的汁液一样的东西,那应该是草汁或者花叶汁,鞋子和裤腿上也都是,而且上面甚至还有不少的泥点子……

像一个难民一样按响门铃,小妃子家阿姨来开门,她惊奇地混身上下打量了芳卿一周,慌张地问道:“芳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指指自己的脸。

芳卿知道那是她在暗示自己脸上也有东西,可芳卿已经顾不得脸上的模样了,谢过阿姨,问了小妃子在不在?

“小姐出去了,走时她交代过,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同我说。”

芳卿现在除了要洗澡换衣服,还真没有别的需要,随即谢过阿姨,说去收拾一下,就去了小妃子给自己安排的房间。

房间位于别墅的二楼,楼梯通上来,左右各有两间房,芳卿去了左侧的第二间,记得小妃子介绍过,她自己住在第一间,右侧两间是原来她哥哥们住过的房间,只是她大哥有了自己的家庭,早不来住了,二哥也是基本上一年难得回来几次,见一面比压到宝还难得……

对上镜子,果然,芳卿看到自己的脸上像是糊了颜料盒一般,黄色的、白色的,加上满头大汗的效应,几把水还真是洗不掉,卸妆油、洗面奶、香皂,全部用了一通,才好容易去掉大部分,但仔细看,还是有几块黄黄的印子,至于过敏没过敏,倒不是症状很明显,只是换完衣服收拾停当之后,芳卿的清水鼻涕就一遍一遍地跐溜跐溜往外流。

第一百四十章 麻烦你放开我一下

对于身体的轻微异样,芳卿也没太在意。

猜测自己,兴许是出了几身汗,一冷一热,有些感冒吧!

一个人坐在床边上,想起刚才在园子里看到的表演,心里还是有些后悔,自己真是没事儿找事儿啊,干嘛非要坚持着一个人去逛园子呢!

凡事最怕仔细推敲,芳卿稍微一合计,就觉得自己估计是太倒霉,撞破了别人的密事!因为那花园是裴家的私人领地,所以这里的“别人”,肯定就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员,应该是裴家的主人或是亲眷之类的……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公共场所也就没多少后患了,方才没有被逮住打一顿的话,事后也不会有人跑过来,指正芳卿看到了不该看的。

真是烦啊,要是她知道了裴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会怎样?……

一边感慨一边战战兢兢,倒头躺在枕头上蒙住了被子,迷迷糊糊地,芳卿就这样睡了过去……

“痒!好痒!”

睡着的芳卿用手抓了几下脸颊,继续睡。

“哎呀,痒!”芳卿连翻了几个身,又用力抓了几下耳垂。

此刻芳卿不知道的是,她的整个脸颊连同耳根周围,都已经红肿成一片。

终于,像是再也无法容忍面部的瘙痒,芳卿气鼓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还是迷迷瞪瞪,以为那恼人的感觉是来自于梦中的。

眼看天要黑,芳卿查看了手机,小妃子播过电话过来,估计是芳卿睡得死没听到,那边随即又发了条信息过来,让芳卿自己先吃晚饭。

“哎!生意人真是不容易啊,自己明天还是赶快继续赶路吧,留在这里纯粹是给别人添乱的节奏!”芳卿合计着,准备再去洗把脸醒醒盹。

忽然,一张红脸展现在了镜子里,芳卿才恍然大悟地意识到,原来那不是梦里痒,是自己身体真实的感觉。

这个样子,真是过敏了吧!

芳卿用清水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脸,由于脸肿了,毛孔和表皮都被拉伸扩大,这手感,这肌理效果,芳卿又细细摸了几把,感受了一番疙疙瘩瘩的肿脸特效,绝了,这下真是变成胖子了。

正思虑着应该怎么出门找药,猛地“叮叮当当”地,视频请求的声音传来,芳卿一看是何遇,一时忘掉了脸上的模样。

电话接通时,那一张红红的像关公一样的脸,硬是把何遇吓了一大跳。

“你脸上……这是怎么了?在哪里?”何遇紧张地问

芳卿起先给何遇的消息,还是停留在昨天,那时她还是安安稳稳的人。

今天到了琼市后,她也没及时向何遇“汇报”,所以芳卿此时变成这幅模样示人,何遇怎么也要知道一个前因后果吧!

“额,估计是花粉过敏!……”芳卿扶额解释

“花粉过敏?那你钻到哪里去了?没听说你有这毛病啊!”何遇继续追问

“听谁说啊?以前的确没过敏过吧,可这次就是中招了!我……”芳卿不记得跟何遇提过小妃子的事情,索性简单地一笔带过:“我到琼市了,在一位大学同学家里!”

听着芳卿的解释,何遇先是一滞:“琼市?”

然后明显地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同学家里?花粉过敏?”

“是啊!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出去找药先吃一点,明天直接上高铁,不在路上磨叽了,行吧?”

其实是芳卿经过睡觉前的一推敲,发现自己再在外面晃悠下去着实不**全,终于合计着赶快到目的地安顿下来为好。

何遇难得见芳卿这么乖巧顺从,心里的鼓打得更响了:“你那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啊!”芳卿不明所以

“行吧,有你这句话,我晚上睡觉就安心了,赶快去吃药,明天麻利儿地给我过来!”何遇舒了一口气

“或者,明天我直接去带你吧,琼市到这边也就几个小时!……”何遇补充道

“不要,你就在车站等我吧!”芳卿坚定地拒绝道

“好吧好吧!”何遇没脾气地答应

*

芳卿正在翻腾自己的背包找口罩,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和询问声:“芳小姐,可以吃饭了,芳小姐?”

芳卿听出来是先前阿姨的声音。

“哦,阿姨!稍等。”芳卿终于找到了大口罩戴上,然后开了门。

“芳小姐,您是……怎么了?”阿姨看到了芳卿戴了口罩,漏出来的额头以及脖子周围都是红色的。

“哦,花粉过敏,家里有药吗?阿姨?”芳卿就和医生一般,给自己定了诊断结果。

“药箱在楼下,应该是常备的!我去拿上来。”

“不麻烦了,我跟您下去。”芳卿跟着阿姨出了门

到了楼下,阿姨看到芳卿不肯摘口罩给她看,也知道事态应该比想象的要严重,接下来就说要给小妃子打电话,芳卿哪里还允许她再打扰忙碌的人,反正自己脸上除了痒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症状,再说这种面皮的病症,离威胁生命还远了去了吧!

所以芳卿只是麻烦阿姨取来药箱,自己在里面找了一种抗过敏的药物吃了下去。

看人吃了药,阿姨问芳卿想吃什么?

芳卿看了一眼阿姨准备的一桌子的菜,其实现在她是什么都不想吃,也吃不下,最主要原因是整个脸上都火辣辣地痒,要不是部位敏感,她早就大爪子招呼上去好几次了,不挠出血,也得蹭掉上面的肉皮。

看到芳卿对任何东西都无趣的表情,再联想到芳卿的病症,阿姨很快地另给她熬了一些白粥,芳卿实在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喝下了一小碗。

谢过辛苦的阿姨,芳卿计划重新戴上口罩,回楼上房间继续休息。

也许是芳卿所有的感官注意力都放在了发痒的脸上,未曾想一转身的瞬间,她便迎头撞上了身后一步开外的一个人。

那是比芳卿高出一个多头的男生,所以芳卿这一下寸了点,不偏不倚地正好撞在了那人的锁骨上,长长凸出的锁骨条,像一根大棒子,重重地敲打了芳卿面部一记,真是倒霉透顶,本就受伤的面部,这下又硬遭到外部力量,实在是又痛又痒,痛痒难耐啊!

芳卿被撞的不自觉发出了:“啊!”的一声低吟,那刚刚挂上一只耳朵的口罩还没来得及戴好,这一变故正好把它也从脸上撞了下来,掉落在了地上。

芳卿第一反应是有外人,来不及捡口罩了,赶忙用手要去遮挡住脸,不料面前的男生却上手一把抓住了芳卿抬起的手:

“你脸上怎么了?”那声音清冽,像极了流经丛林的山泉,让人听了心里润润的。

芳卿也不好抬头看那人,只得小声地答:“你放开我,花粉过敏而已!”

“少爷,这是小姐的朋友,芳小姐,她说是花粉过敏,刚刚吃过药了!”阿姨看到那人攥着芳卿的手,急着想上来解围。

原来这是小妃子的哥哥,但不知道是大哥还是二哥?小妃子说过大哥已经有了家室,理论上不会做出如此随意的举动吧!

“花粉过敏而已?”“而已”两字加重了语气,是那种反问式,又暗杂着几许对无知拷问的语调。

“你知道处理不好会死人的吗?”那人继续发问,显然是没有指望芳卿给出答案:“阿姨,打电话给张医生,麻烦他快点来一趟。”

所有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人都没有放开芳卿的手,而且此时安排阿姨去打电话,整个餐厅里就只剩下芳卿和紧紧握着她手的俩人……

芳卿头上黑线一团乱,又用力扥了扥自己的双手,但那人又稍微用了下力,显然是没有松开的意思:“麻烦你放开我一下!”芳卿正色要求道

“好!”果然,那双手神奇地松开了

“……”芳卿在心里打了一串省略号,要知道要求这么容易同意的话,她早就说了,不至于刚才还受这份洋罪啊。

芳卿刚想甩甩被捏疼的手腕,下一秒那双手又快速地逮了上来,还是老位置,握住了芳卿的两只手腕……

“你……”芳卿使劲儿提了提自己的胳膊,她简直是要无语了,已经完全不想用语言再表达什么了。

“你不是让我放开你一下吗,一下过了!”那人理直气壮地解释,或者不能称之为解释,只是在陈述不容改变的事实一般。

芳卿终于忍无可忍,翻出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珠,盯着眼前的人。

原想着这人的举动如此无礼,长相该是有多么的飞扬跋扈,结果芳卿却错了,立在自己面前,牢牢锁住自己双手的,是一个眉眼温润,眼中似有星河的男人,这种自带故事的眉目,足可以牵绊住有缘人的一生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抓住我?”芳卿调整了下语气,尽量平心静气地问。

“你答应我不乱动,不去抓挠脸,我就放了你。”那人认真地说

“……”这人还真是,芳卿彻底败了,无力争辩,只得用力点了两下头。

“你保证?如果抓破了,也许会留下疤痕!”那人还是不放心地交代

“……”芳卿又是点了两下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张嘴 我来喂你吃

果不其然,在得到两次肯定回答后,那人真的松开了芳卿的手。

为了避免像方才那样,松了又马上再被抓住的事情发生,那人一松开手,芳卿就退了两步:

还是和这位爷拉开些距离为妙!芳卿叮嘱自己道。

“少爷,张医生十分钟后到,您要先吃饭吗?都是新做的。”阿姨打完电话,过来询问道。

“不了,我等医生看完再说。”那人说完,也不计较,返回客厅坐到沙发上,还不忘冲站在那里的芳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意思是请她坐。

芳卿像是装满心事,惴惴地走过来,做到对面。

即使已经吃过了药,一来是药效并非这么快就有反应,二来这个药也未必百分百对症,所以现在芳卿的整个脖子以上还是痒的厉害,而且还有自上而下,蔓延全身的趋势。

还有那可恨的鼻涕水,芳卿从面台上直接取了一整包的抽纸过来,说了声不好意思,略带尴尬地无声抹着自己的清水鼻涕。

因为脸上实在是难过,所以只能在抹鼻涕的时候偷偷地用手背去按压一下自己的脸颊,可这动作也没有逃过对面一直“监视”着她的目光。

“芳小姐,看来您还是愿意我抓着您的手是吗?”一道严厉的声音从芳卿侧前方飘过来

芳卿手上一停顿,抬头抿了一下唯一没有怎么变样的唇角:“不敢有劳!”

“您要是想就直说无妨,我一向愿意为漂亮女孩子排忧解难!”

那人补充说完,芳卿进一步确定下来,这位保准就是小妃子的二哥了,因为芳卿怎么听,这句话都是话里有话,“排忧解难”虽然被重重咬字强调,但芳卿在意的还是漂亮女孩子的定义。

她现在这个样子,只要还是审美正常的人,都不会认为是漂亮的人,就算这位二哥出于礼貌,不落忍打击芳卿,那也没有必要这么侮辱他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吧,承认她现在是漂亮女孩子!

想着,芳卿疑惑地抬头对视上那人,还是一对星眸,里面似是写满了浩瀚,按理说拥有此等目光的人,故事开篇不应该是这样书写的啊!

看到芳卿盯着他,那人也是不慌不忙,只是嘴角浮上一层若有似无的笑意,挑起了一边的眉:“怎么?未曾见过比我更帅的吗?”

芳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然后又不得不忍住:“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忍住!”

幸好芳卿没吃多少晚饭,要是没病的时候听上这么一句,保准能把隔夜饭加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这人可知帅为何物?

不说别人,她自家的何先生就比他帅气多了。

咳!没事儿拿何遇和他比什么啊,没的掉了何遇的架儿!

那人看到芳卿一直在笑,突然伸手抚了一下他自己的脸,道:“我脸上有东西吗?这么好笑?”

芳卿已经笑的眼泪汪汪:“有东西!”

“啊?什么东西?”那人说着就要把脸凑过来,似乎是想让芳卿帮他确认清楚。

芳卿摆手继续笑道:“一个鼻子两只眼,是不是东西?”

那人听后,也笑了,此时门外传来车子停下的声音,随即一个男人提着一只箱子走了进来。

那人看清来人后,起身相迎,在经过芳卿身边时,上手摸了一下芳卿的耳轮外侧,芳卿顿时感觉一阵电流由耳朵蹿下,电击的半边脸火燥燥的。

芳卿正想发作,只听到那人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你把头发掖在耳后,更好看!”

“……”芳卿心想:那人会如此好心,帮她顺头发?

“张医生,请过来帮我朋友看一下!”那人急迫地对着来人道

“……”芳卿又想:我这什么时候又变成他的朋友了?

来人正是裴家的私人医生,他应该是很久没有见到裴二少爷如此殷勤了,走过来先是看了芳卿一眼,然后又回头辨别了一下裴二少爷的神态。

“怎样?”裴二少爷问道

张医生放下箱子,取出手套,一边戴一边答:“我要再询问观察一下,二少爷稍安勿躁!”

说着,在芳卿身边坐下,伸出食指轻轻抬起芳卿的下巴,然后像是观察一件艺术品一般,缓缓地,一左一右地转动着芳卿的下巴。

一时,包括边上的阿姨在内,六只眼睛都盯着芳卿的丑脸看,看得她,终于觉得一阵阵的热浪往脸上狂涌。

得亏此时的整张脸都是红的,所以即使再红一点也是看不太出来的!

“请问这位小姐可是有过敏史?”医生问

“我不记得以前曾经有过过敏”芳卿答

“那今天可有触碰到什么敏感物?比如花卉?或是吃了什么?比如海鲜之类的?”张医生开口问

“琼花,园子里的,应该还有别的什么花吧,不少花粉洒在了我的脸上。”

此话一出,芳卿明显感觉到张医生和裴家二少爷的表情都扭曲了一下。估计都在合计:这是什么操作,没事儿把各种花粉往脸上“擦”干嘛?

“哦?那这种过敏症状也属正常,我给你一些内服和外用清洗的药,常规一夜下来就能消肿。”

“我刚才有吃过药。”说着,芳卿找阿姨拿来了药盒。“这个,没问题吧?”

医生打眼一看,“药你也能乱吃啊!”随口说出一句,接着又取出新的药片递给裴二少爷:“那个赶紧停掉,吃我的!”

“还有,面部若是还痒,切不可抓挠,如果挠破了流出汁液,染损到好的肉皮,会连成一片,恢复起来更麻烦!”

芳卿听医生这么说,着实震惊了一下,转眼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人,只见那人分了一个甚为骄傲的眼神给她,意思是说:

多亏听了我的建议吧,还不赶快过来谢过!

“若有进一步的变化,请随时联系我。”张医生说的这话,也是冲着裴二少爷说的。

芳卿伤脑筋地揉了一下眉心,真是想不通,真正的病患就在边上,干嘛分药,交代病情都要和那个人说?

交代完毕,张医生也没多留,起身告辞!

也就是刚送走张医生,前后脚的功夫,就听到“咚咚咚、咚咚咚”高跟鞋的声音,那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

“裴丞,你又带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过来,还病得请起了……”来人正是小妃子,她一边气势汹汹地进门,一边嘴里大喊起来。

只是喊声越来越小,直到看到芳卿也坐在客厅里,就活生生地把后半句咽进了肚子里。

裴丞?应该就是小妃子她二哥的名字了,“不三不四的女人?”芳卿好像顿悟了其中精髓,难怪小妃子不愿意提他二哥,原来她们眼中的二哥是个时常眠花宿柳之人啊!

难怪第一次见面动作就可以如此轻浮,还有刚才那医生的操作也完全说通了,怕不是以为芳卿是他裴二少爷的女人吧?

芳卿想通这一切也就是分分秒秒的事儿,小妃子此时已经走到了芳卿眼前:“卿卿?你这脸怎么了?”

芳卿还未开口,裴丞就接话了:“这就是你口中说的‘不三不四的女人’!”

还真是睚眦必报啊,芳卿注意到小妃子气的已经牙痒痒了。

裴丞却是一脸的舒心称意,心想:她叫青青啊,方青青?名字古怪了些!

“下午在花园逛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了花粉,过敏了!”芳卿只得解释道

“哎呀,怎么不早和我说?”小妃子明显自责道

“你那么忙,也不是什么大病症,医生不是已经开药了吗,说一晚上就好了!”芳卿只能故作轻松地宽慰,其实原本她也没有太在意,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不嫌事儿大的人……

俩人正相互聊着,突然一个水杯从芳卿身侧递了出来:“来,青青,喝水、吃药!”裴丞温言道

小妃子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盯着她二哥,芳卿也是一脸蒙。

带到芳卿翻译过来言语动作的意思,刚要上手接住水杯,却不料那水杯往后一撤,芳卿伸出的手抓了个空……

“张嘴……”裴丞命令道

“什么……?”小妃子

“什么……?”芳卿

俩人不约而同地炸锅发问!

“我让你张嘴,我来喂你吃药!”裴丞真是说的无半点卑亢,理所当然一般。

“裴丞!二哥?你干嘛?”小妃子似是看出了芳卿的尴尬

谁说不是呢,自己有手有脚,却被一个自己并不算认识的人,主动要求着来喂她吃药,这本是充满爱心与关怀的场景,现在确是如此的不爽与不情愿……

“我自己可以,裴先生!”芳卿再次伸手去要水杯和药片儿,确实已经无果。

“我知道你会吃药喝水,但你手上肯定有细菌,我刚刚给手消过毒了,所以这次,就就着我的手吃下去吧!”似乎是说的很有理,意思就是没必要和他计较到底是谁的手取了药,又是谁的手把药放进了她的嘴里了。

芳卿无奈地笑了一下,也没再纠结,说了一句:“麻烦了!”,然后把头往前伸了少许,张开了小嘴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吹牛 别人都不信

裴丞向前迈了小半步,眼睛直直锁住那朱红色的嘴唇.

他有些颤巍地将水先递过去到嘴边,握住水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抬起少许,喂了一口水进芳卿的口中。

芳卿脖间一动,将水咽下,然后再次张嘴,伸出了半截小舌,眼睛看了看裴丞,意思是快把药片儿放上来吧!

裴丞看到,那肉粉色的丁香小舌从朱唇间伸出,堪堪露出不长不短的小半截,看得他不由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裴丞用拇指和食指捏紧了药片,郑重地将那颗药放到芳卿伸出的舌头上,看到芳卿收回小舌,连带着把药带进嘴里,裴丞又递了水杯上来,继续喂了芳卿几口水。

终于是将药吃完,小妃子已经是忍耐到了极限,抓起芳卿的胳膊,招呼也没和裴丞打一声,直接上楼去了。

裴丞望着两人的背影,“哼哼”地低笑两声,然后,莫名地将自己的拇指举到嘴边,伸出舌头添了一下,那神情,似是讨得了多大的彩头一般。

因为,那是刚才在放药的时候,裴丞的拇指刚好触碰到了芳卿的小舌……

*

人的一生中,最起码要撒八点八万个谎,最容易脱口而出的谎话就是:“没事,我很好。”

上楼后进入芳卿的房间,小妃子就凑近灯光,仔仔细细瞧了一阵儿芳卿的脸,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我挺好!”

这不,芳卿离那八万多个谎言又近了一步。

芳卿本想说给她添麻烦了,不料,小妃子却先开口:“抱歉啊,我二哥就是那样的人,他没怎么样你吧?”

芳卿还是红肿着脸,总不好说他二哥方才一直抓着她的手吧?那似乎太小家子气了,又低眉顺眼道:“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儿?”

瞧瞧,这顶多算是半条谎言吧,不能计算做一次。

和芳卿再次确认没事儿,小妃子似乎才呼出了一口气:“本来你找我玩儿的,谁曾想没空陪你就罢了,还让你生病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好了好了,难不成你想一晚上,都你来我去地相互寒暄吗?”芳卿,折腾的还真是有些累。

“当然不是,喂,我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去宁城,你不是一直坚定要在北方发展的吗?”小妃子问

没等芳卿回答,她又像是寻觅到了答案一般:“哦哦……,是不是那边有……嗯?谁谁谁啊?”小妃子贼兮兮地问完,然后捂嘴“嘿嘿嘿”地笑。

“谁谁谁啊?”芳卿祭出了装傻充愣的大旗

“还瞒我呢!谁不知道你大四写生那年,就在宁城住了个把月,说,是不是那时候就勾搭上了?”小妃子自然也是个聪明的主儿

“麻烦弄清楚,裴小姐,当年我那是受伤在宁城治疗好吧,再说,什么叫勾搭啊,你怕是宫斗书看多了吧,这个词儿不是有第三条腿的人才干出的事儿吗?”

“我都多久不看书了,嫌词儿不好?那就是说人就在宁城等你着了拜?”小妃子听出了言外之意

“去……”芳卿低头笑,没再说话。

“来来,给张照片看看拜,让我也瞧瞧,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能把我们卿卿小姐勾搭…不是,吸引,吸引到这么老远的地方来!”小妃子继续循序善诱

芳卿被缠得没辙,摸出手机翻了一遍,可翻来翻去,还真是没找到一张何遇的照片,再仔细回头想想,二人在一起的时间以前本就不多,到一块也不会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地相互乱拍,看来,这次见面后,照片还是要美美地准备几张在手机里的,以防再碰到类似场合,想吹牛说自己有男朋友了,没准别人都不信。

“呃,没有…合适的,回头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好了!”芳卿抓耳挠腮道

“切,不会都是那种有颜色,还需要打码的照片吧,算了,不给看也罢。”芳卿真是佩服小妃子的想象力,这些也能联想出来。

“等我见了面,立马拍一张能看的给你发过来!”芳卿索性也没有反驳,只是变相地答复了小妃子。

“不着急,反正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去了,我这边正在计划着将公司的运营总部搬到宁城那边去呢,毕竟那边资源等各方面都比较集中,是比在琼市便利百倍的。”

“好啊好啊,以后就又在一个城市了。”芳卿兴奋极了

“小妃子,话说,你有男朋友了吗?身边肯定有不少爱慕追求的吧?”这就是纯粹的女人之间的聊天,无非就是吃穿打扮、男人和孩子。

“我?还……没!”小妃子答

“嗯?真的没?”

“没……吧!我也不知道。”小妃子不好意思起来

“什么叫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自己还不知道啊?”

“是我一直把他当做我……未来的男朋友,但我估计他不知道。”小妃子脸红地解释

“暗恋啊?”芳卿怎么也不会想到,暗恋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小妃子的身上,眼前女主的条件,最起码得衬得上,追求者排队出去五里的故事情节啊……

“也不是吧,家里人都认识,他比我大几岁,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有那种隐隐的喜欢。”小妃子说着,两颊晕上了淡淡的红。

“哦,原来是长线投资,宝可是压的够早啊!”

“可不是嘛,以前每年只能见一两面,都是逢年过节,相互走动的时候才会见到的。”小妃子继续说

“那现在呢?你已经毕业了,没表白吗?他怎么说?”芳卿还是好奇满满,真想知道这人真面目一般。

“我们毕业后还没见面呢,上大学后,其实也基本上没怎么联系过。”

“啊?那人家会不会已经有女友了啊?”芳卿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同学是不是情感方面有点傻,或许比自己还缺一根筋吧。

“应该还没有吧,别的朋友之间好像都没有听到他提起过。他也在宁城,所以这也是我想过去的原因。”

“好巧,好巧,那等我们安顿好,一起带出来,相互认识,可好啊?”芳卿惦记着,这样一下就可以让何遇认识两个人了。

“恩,必须的!”

聊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两个女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甜蜜。

终是在一阵阵的互相调笑后,俩人相拥而眠……

*

第二日,太阳没出来,天空阴郁地像没有拧干的脏抹布,黑漆漆的悬浮在头顶不远处,是说下雨就能下雨的模样。

芳卿前一晚上就和小妃子说了今天就要赶回宁城的事儿,小妃子自然是不同意,也是从那时就开始挽留,直到芳卿马上就要拎包出门了,小妃子还是在争取留下她多呆几天。

芳卿松开小妃子的手:“你不是不久也要到宁城了吗?到时候会有很多机会相聚的,啊?”

小妃子知道芳卿决心已定,已是留不住她了。

看看时间,自己一会儿还有会,也是,小妃子心里想着:自己一直这么忙,更没有完整的时间来陪同自己的同学,也就不要再留着芳卿在这边一个人玩了吧。

也罢,小妃子准备请司机送一趟芳卿到火车站。

未曾想,她还没发话呢,院子门口就响起了两声汽车的喇叭声。

二人奇怪地应声望去,是裴丞,他此刻正要从车子里下来,下车后,也不进房门,就那样一手插口袋,酷酷地倚着车门,另一只闲着的爪子,就一个劲地冲着芳卿招:“方小姐要走吗?裴某是否有幸送您一程。”

直觉告诉芳卿,这人难缠,所以这个顺风车最好是不要搭,可再看看小妃子极力挽留的神态,芳卿索性行李一拎,出门来到了裴丞的车边上。

裴丞大喜,亲自打开车门请芳卿上车。

降下车窗,话也没有多言,芳卿同小妃子最后说了一句“宁城再见!”,挥手道别。

天上,此时应景地下起了蒙蒙细雨,司机却没有想多逗留,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消失在了雨帘里……

芳卿今天的过敏症状果然都消失了,脸部不再肿胀,红晕退去后,面皮滑嫩的像刚煮熟剥过壳儿的鸡蛋,那几乎是透明的细薄一层,完美到轻轻一吹,就能破损一般。

裴丞边开车边时不时地拿眼梢瞄一下芳卿,他甚至想趁等红灯的时候,大胆地轻触一下坐在身边人的脸皮儿。

芳卿感觉到了那时不时来自左侧的目光,虽然,经过昨晚的种种举动,以及从小妃子那边听来裴丞的云云,此人没有明目张胆地开过火的玩笑,已经算是给面子了,看几眼而已,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罢了。

芳卿索性双手抱胸,扭头假意看着窗外,自动忽略了左侧的人,反正只要到了车站,就是各自分道扬镳的……

雨水打在玻璃上,连成串地滑落,加上车速的飞驰,外面雨中的景物倒是多了几分幻,缺了几分真。

芳卿不自觉地轻出一口气:哎!真到了烟雨之地了,往年在北方,春天难得会有一场雨,真是贵如油的事物,自己这次一路向南,不知道已经下过几场雨了,难怪会孕育出----鱼米富庶之地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的主场 他的城市

裴家二公子不学无术,远近闻名,约等于人尽皆知。

可他也懂规矩有底限,那就是不强买强卖,绝对遵从你情我愿。

他从芳卿的表情以及人家的行为举止里,观察出来,那人对他已经没有像昨天那般自然,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青青?我那好妹妹和你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

芳卿冷不丁听到裴丞如此有自知之明地问话,一时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对接了,只得故作糊涂:

“裴先生怕是误会了,怎么会有妹妹说自己哥哥的坏话呢?”

不料,却是听到裴丞压在嗓底的“嘿嘿”两声:

“别家啊妹妹我自然不信,可我家这个妹妹,干什么我都不稀奇!别说是一两句坏话,就算收拾掉个把人,在我看来,也不算怪事!”

忽听裴丞这么一讲,芳卿身上的汗毛刹那就都倒竖了起来……

这可不是芳卿以前认识的小妃子啊!那人从来与世无争,一派恬静淡然,怎么到了自己亲哥哥口中,却会如此地不堪,莫非这也是哥哥对妹妹所特有的成见作祟?怀疑的种子何时被深深地埋下,芳卿也不清不楚。

不待芳卿多想,那边又起了话:

“你姓方?哪个方,可是方正的方吗?青青又是哪个?你是叫方青青吗?”

裴丞似乎是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他比较感兴趣的名字上了。

芳卿一听他对于自己名字的歪曲解读,真是要笑喷的节奏。本来俩字给猜成三个字不说,还没有一个字是正确的,“哎”芳卿这口老气吐的是如此生无可恋。

“你别只是笑啊,也别叹气!一个名字而已,我姓裴,和我妹妹一个裴,丞是丞相的丞,裴丞,父母自然是希望我长大后能有点出息,再给裴家历史上添上什么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就有了裴丞啊!”

芳卿听到裴丞大言不惭地讲解自己名字的寓意,心道:名字自是好名字,祖上也给了一个好姓氏,只是这个四六不着调的人……实在是不敢恭维……

“裴先生……”

“不客气,你既然是我妹妹的同学,我也叫你青青了,你也叫我丞哥就行。”裴丞自觉地套近乎,怎么亲近怎么来。

“那可不好,我还是喊您裴先生吧!既然你讲解了你的名字,那我也有来有往吧!”芳卿坚持

裴丞也没再反驳,开着车,不忘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真是装到这份上,也是高水平了!

芳卿笑了一下:“我叫芳卿,是你刚才说的方字,再加一个草字头,后面的‘卿’也不是青色的青,而是‘卿本佳人’的卿。”

听了芳卿的解释,裴丞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顿悟开来:“真是好名字啊,亏我还联想的是方青青,这两者一比较,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芳卿听过表扬人的,却真是没有听过表扬的这么露骨,半点不加掩饰的……

颇为受窘地说了声:“谢谢!”就实在是接不下话了。

“咦!”那边裴丞又发声做妖道:“我俩名字加在一起,你可知道是何意?”

芳卿现在已经是无酒自醉了,人家说三分颜料就开染坊,但这裴丞裴先生可是明知道自己只有黑白颜料,却是敢大喇喇地接揽七彩颜色生意的人啊!

“不知!”自己这名字和他的姓名又有何牵扯了?芳卿也不好充耳不闻,只得摇头。

“裴芳卿,陪芳卿啊,我陪着你,多好听啊,是不是……!”

芳卿就差把俩眼珠子瞪掉下来了,这是什么牛鬼蛇神乱七八杂的联想和理论,芳卿装作没懂,置之不理的空挡,隔着老远的距离就望见了空中的“琼市”俩大字,谢天谢地,火车站终于到了,芳卿在心里阿弥陀佛烧着了香。

本以为目的地快到了,谈话也可以告于段落,不会再有新鲜话题引出,下车说个感谢话就能闪人了,可事实证明,芳卿着实是低估了裴丞的聊天和找话的能力。

“卿卿有男朋友了吗?”裴丞静默了几秒后问道

“啊?”芳卿惊语

“怎么?很奇怪吗?这个问题不隐私吧?恩?卿卿有没有男朋友呢?”那人倒是锲而不舍

“有了!”这回芳卿果断地回答道

“哦!有了啊……好遗憾!”裴丞感慨

“……”

“我还有机会吗?”裴丞又问

“……”芳卿只剩大眼睛忽闪忽闪了

裴丞此时看向芳卿,黑色眼珠里闪着光华:“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有机会’的意思……啦?”

“没有机会了!”芳卿在裴丞还未完全想入非非,局势尚能把控时,主动出口否定。

听到拒绝,裴丞也不难过也不脑,只是在车辆排队放行的时候,又歪头过来,使劲儿盯着芳卿,这次,那目光简直犹如两把利刃,像是要把芳卿前后给贯穿了,芳卿只是稍微斜看了一眼,便快速地收回视线,心想:“如此冷冽的目光,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

“呵!卿卿这人真是,居然能把这么无情的台词,说的如此性感,卿卿啊!我是越看越喜欢你了!”

这人,这人还能不能要点脸啊!

裴丞一打岔,芳卿就忘记了追寻,那道厉光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了……

反正车站近在眼前,也没有必要蹭车蹭到最后一步远了,当前面车子又堵了起来的时候,芳卿把箱子一拎,解了安全带,自己开门下了车。

裴丞一看人要下车,自己又不好停下车子去追,只得降下玻璃:

“唉,卿卿……”

“卿卿……还没到呢,别走啊……”

“裴先生,谢谢您送我过来,希望我们后会无期喽!”说着,芳卿潇洒转头,对身后的喊叫充耳不闻,只留给裴丞一个背影。

而且,那个背影也在越走越远,最后,终是隐没在了人潮中。

这小妮子什么意思?

后会无期!后会无期?还敢不想见他?

越想越气,裴丞使劲拍了几下方向盘,不料都是使得猛劲儿,自己手疼不说,还惹的喇叭兹哇乱响了半天……

*

火车缓缓开动,一个多小时后就要进入宁城了,那是他的主场,那是有他的城市!

芳卿将头依靠在车窗玻璃上,余光掠过窗外的白墙灰瓦,天青色和着如烟似梦的雨,不用任何修辞,就能自成一组绝美的抒情写意诗……

迷迷瞪瞪,芳卿似乎是阖眼睡着了一小会儿,幸好,手机震动叫醒了她:

“宝贝儿,我在车站等你了!”何遇温柔地说

芳卿听得耳朵眼儿里一阵**,赶忙轻咳了两声镇定一下,顺便看了一下时间和车厢内部的行程播报:“咳咳,刚播报完,我马上也要到站了……恩……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芳卿按了两下太阳穴后起身站立好,刚取下行李,火车就已经停的稳稳妥妥。

宁城,到了。

芳卿再次检查一下,并没有遗漏的东西,就走在队伍后面,一步一步地跟着下车。

“宁城,应该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吧!”芳卿给自己打了一口气

车厢与站台之间几乎平坦,芳卿拿着行李箱倒是没有狼狈地上上下下。

正待要抬腿走上站台,不料一只手却伸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

芳卿还以为是车站工作人员在帮她搭把手,过渡一下行李呢,立刻抬头微笑道:“谢谢,不重……”

可是,映入芳卿眼帘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孔,那人托着箱子的同时,顺便将芳卿一起牵出了车厢,接下来,芳卿感受到了一个紧到窒息的拥抱。

是何遇!芳卿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获准进来到站台的,现在的她,只是同样死命地箍住何遇的腰,任由周围人来人往,芳卿只听到何遇在喃喃地低语:

“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火车停了又走,早就开往下一站了,站台上的人也一波波地走的差不多了,两个合二为一的人,终于想起来慢慢地分开。

俩人从年前就分开,粗略算来,这回也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

芳卿看到:他又瘦了,平时一定很忙很累……

何遇看到:她头发变长了,人自是更漂亮了!

何遇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捏捏眼前人那蜜桃一般的脸,芳卿羞答答地浅笑,顺着力道,用脸颊在何遇的手掌心里蹭了蹭,那份特有的娇羞,让何遇的心须臾塌陷:

这世上,只有他的卿卿能让他这般!

“本来爷爷说晚上要给你洗尘的,可我说你一路累了,改天再补,可好啊?”何遇还是托着芳卿,缓缓走出站台。

“好!”芳卿只回了一个字,并未多言。

因为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何遇这边。

他们的身边,不时有人凑上来,操着宁城的方言,询问可要打车、住店……无论男女音,都是自带软糯的腔调。

芳卿短暂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她需要让自己的耳朵和头脑,尽快适应这种最直观的变换冲击。

因为南北语系差距巨大,一直以来,芳卿和何遇交流时,当然使用的都是普通话,可真要长久地生活在一个城市中,想要真正的融入进去,能基本听懂他们当地的方言,这就是一项最基本的生存能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真的 是现实

何遇看到芳卿心神不属:

“车子就在前面,需要我背你吗?”他关心地问

芳卿出逃的神识被何遇那大胆的提议唤了回来:“阿遇……为什么要被我?”

“我看你没什么精神,很累的样子。”何遇说道

“没啊,我在听他们说话,他们说的是宁城的方言吗?”芳卿拿眼扫了一圈身边的人,问何遇。

何遇了然,一边仔细听了两句,一边心想:早知这样,刚才就该直接从里面走了,外面太闹太吵!

“有一部分是宁城当地的方言,也有一些周边区域的,江南就是这样,十里不同音嘛!原想着放在一起一锅炖了千百年,说出话来味道该是差不多了吧,可你也听到了,还是各人各调!”何遇解释

“哦?那你会说吗?”芳卿似是俏皮地歪头问

“我啊?说肯定是会说的,不过听起来会有些生硬。怎么?这方言有什么好研究的?”何遇颇为无奈

“那你以后和我说话的时候,就用你家乡话和我说,好吧?”芳卿提议

“不好吧,那样我们交流多不方便啊?”何遇不上钩

“我想尽快听懂他们说的话,这样才能尽快融进这个城市……的生活!”芳卿顿住脚步

何遇听得也有一些懵,他还真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块儿:

记得芳卿答应来宁城的时候,提到了工作、住处什么的,何遇默默记下,自然不用芳卿自己张罗。

所以有一段时间,何遇悄悄帮她交代好了工作,又重新给自己换了一个窝,任何物件都是自己挑选的,添置的妥妥当当的,想着生活上面也没有别的准备了吧!

可让何遇没想到的是,任何一个人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中,想要像离开一个长久生活的熟悉城市那样潇洒,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那是一个积累,一个适应。

何遇想到了他那时也曾经在异乡,身边都是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人,他们也和你说不一样的话,的确,先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能和他们交流,这真是很重要的第一步,这能将你从异乡客,瞬间在心理上变成新市民。

“要是纯粹只是听懂个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回头我让桂婶来时,都直接和你说本地话好了!”何遇设身处地地想帮芳卿尽快克服

“桂婶?”芳卿声音提高了两度,心想:这桂婶的出处是在哪边?倒是从来没怎么听何遇提起过他的父母和叔伯,很多事情好像都是爷爷在张罗,所谓的桂婶不会是大房二房家老婆之类的吧……?

事实证明,是芳卿头脑发达想太多了!

“桂婶啊!她是一直照顾爷爷那边的,这次你过来了,爷爷怕我照顾不周,说让桂婶平时多过来帮衬帮衬!”何遇难得憨笑了一下

芳卿用“哦哦”掩饰着内心的窘态,看来,她是要改改自己一直把宅门大院都想象的污秽不堪的固有思维了。

“话说,桂婶你也算变相认识。”何遇补充

“我认识?”芳卿疑惑

“并非直接认识,你和她的老公很熟的!”何遇有些神秘地说

“别卖关子了,我就是和你这位异性最熟了。”芳卿说着拢紧了何遇的胳膊

何遇敲了一下芳卿的脑袋瓜儿:“何叔啊!笨蛋!桂婶是何叔的老婆啊!”

芳卿听后,心道:这还真算是……变相……认识,见面找话题的时候,就直接聊聊她老公吗!

看到芳卿把自己逗得“嘿嘿嘿”笑,何遇只管拉着她上了车子……

*

汽车早早停在了一处空荡儿,俩人沿着石条铺成的河边小道一路前行,宁城今天的天气也不爽朗,像是有万千心事积压在心头眉间一样,看得人都愁苦不少。

芳卿摒弃了刚刚在车站里声音的不适,现在却是难得的好心情,所以她开始还算跟着何遇亦步亦趋,后来就是时而蹦跳,时而拉着一直缓步的人快些走。

因为她的肚子又不争气地饿了!

还真是,每次见到何遇首先想到的都是解决温饱问题,难道跟着何遇就是图吃饱饭的吗!

踏过一条木板小桥,前面一栋古朴简洁的院子出现在翠红掩映的林间。

拾阶而上,推门进入院落,恰在此时,沉沉的云层忽然打开了一道缝,千万把利剑一般的金芒一同射下,顷刻让方正的小院光芒万丈。

芳卿赶忙用手抵挡了一下头顶的耀光,乜了下眼,可仅是须臾,厚云并拢,光芒也随之消失,一切又埋进了暗沉。

芳卿惊讶之余,方才得空仔细观察一下院堂的景致:

一方是摆满各色花卉的小园子,一簇一簇的白晶菊、雏菊、矢车菊围边开的热热闹闹;

另一侧则是木板铺就,青竹做断,上面桌椅、遮阳伞、摇椅……一应俱全,一棵从院子外探进院内的老槐树上,还绑着一架秋千,有风吹过,从树上顺下来的长长秋千绳索,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芳卿眼睛闪着亮光,撒手何遇的手,跑到秋千边,先是小心地扥扥秋千绳索的牢固度,看到无虞,便一屁股坐到了秋千上,坐稳抓牢后,以脚尖点地,把自己一点一点地推高起来。

随着秋千越荡越高,芳卿的心也随着动作升起、落下、升起、落下,动荡的彻底,芳卿真的很想知道,当秋千荡到最高点时,视线所及可以看到哪里,所以芳卿一下下地重重蹬地,一寸寸地加高荡出的距离。

“阿遇,你过来推我一下啊,还是不够高!”芳卿尤不满足

何遇没反驳,应声来到芳卿身后,待到芳卿回落到合适的距离,何遇双臂蜷缩用力,抵住芳卿的后背,然后借助臂力传导周身的力量,将双手平行推送伸出,如此反复,把芳卿推的高一点,更高一点儿。

“啊!阿遇,好高,我都看到……前面的小桥了,哇,那旁边还有船呢……”芳卿兴奋地给何遇讲解她自己看到的“外面世界”。

身后的双手稳妥而有力,一掌掌地烙印在自己后背上,芳卿的发丝被风吹的四方飞舞,眼睛突然有些不明所以地睁不开,耳朵能听到心脏咯噔咯噔地作响,脑中怪异地又有些意识神离……

“小哥哥……呵呵……小哥哥……再高一点……”

“小哥哥……”

芳卿抽冷子出了一身冷汗,下一刻,双脚开始拼命拖地:

“阿……阿遇,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阿遇!”芳卿声音慌乱地说

地面上的何遇也听出了不对,上手抓住秋千索,用力将秋千拖停:“怎么了?”

芳卿眼眶已经湿润,听何遇一问,一行泪珠便倏地滑下脸颊:“没……没什么!”

“只是……以前,我似乎经历过方才的景象,可我又有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芳卿没提“小哥哥”那三个字,因为,她不想把明知是噩梦里的人物,还印证到现实情形中的自己身上……

何遇听芳卿这么说,原本只有惊恐的眼中,凭空多出了一波波层叠的涟漪,颤微微的眼睑似是已经无力托举浓密的睫毛般,抖动地厉害。

没能说出一句话,何遇便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芳卿,粗莽的气息敲打向芳卿的耳边:

是真的,是现实。

何遇在心里回答了一遍又一遍,可惜,芳卿只能感觉到后背的拥抱,何遇内心的独白,她倒是无从可知……

“呀,这怎么还抱上了!”一个惊奇的女人声打破了沉静的氛围,芳卿、何遇俩人应声抬头,手脚同时慌乱地散开,芳卿跳下秋千,脚底似乎有些发软站不稳,何遇又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她。

离开园子,二人向站在门前的女人走过去。

“桂婶,辛苦您了!”何遇先开口

“早就算着你们该来了,没想到先是玩起来了,卿卿吧?快进来。”桂婶说

“桂婶,好!”芳卿低声称呼

“哎!”边迎人进门,桂婶边斜了何遇几眼:“你爷爷说的真对,你这少爷脾气还真是不知道照顾人呐!”

“桂婶,阿遇没有不照顾我啊!”芳卿不平地出口

“哎呀,阿遇啊,这就有人护上了,以后可更没人敢说你了。”桂婶笑着说

“桂婶真是的……”

“桂婶!”

何遇和芳卿同时说,还真是默契有加……

桂婶的厨艺自是不必说,吃饱喝足后,桂婶又同何遇交代了一通,说晚饭的粥料已经下锅,直接提前生火做熟了就好,她要赶回去料理爷爷那边,说完,还不忘冲何遇挤了一下眼。

意思就是你们年轻人久别重逢,就没必要让我这个老妈子在这边当电灯泡了,虽然亮度不够,看着不也是闹心吗,所以她索性闪人得了……

何遇心下了然,但还是没想到,桂婶竟然是这样的桂婶。

即使整个院落做足了防潮措施,但是凭借以往经验,夏季梅雨时节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适,尤其是考虑到来自北方干燥区域的芳卿,所以何遇在二楼专门收拾了两间紧邻的卧室,虽然俩人已经亲密无间过了,按照芳卿的话说,相互之间还是要保留点神秘感的,所以何遇不得不冠冕堂皇地还是准备了分开的卧室。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独一无二

桂婶离开后,何遇就带着芳卿去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布置,自是比卫市更精致,没有再一味地粉里粉外,反而是净洁的白色配以少许的藕荷色点缀,日常生活所需都是一应俱全。

芳卿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溢出暖暖的况味,莫名晕晕乎乎,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飘忽感。

人生的际遇,不打草稿,更没有试炼,每个人都是不存稿地裸奔,百转千回,没有人能保证一生平顺坦荡,阶段性的停停走走,沉淀归纳,是对能为人,能来世上走一遭最起码的尊重。

此时的芳卿,甩头丢掉感情包袱,呃,不出意外的话,正是在沉淀,或者是在蕴酿,蕴酿着……何时能去上……来宁城以来的第一趟厕所……

芳卿的房门大半未掩,何遇推门进入时,正看到芳卿侧身坐在桌边,半歪着脑袋望着窗户外面的天空“发呆”。

许是一直赶路有些累了,芳卿的脸比平时更白一些,面部看不出悲喜,何遇站在门口没出声,看了好一会儿,芳卿除了眨眼外,未做别的任何动作。

“噗……!”何遇嗤笑一声,看来比木头人是比不过芳卿了。

“看什么呢?这边的天和卫市的比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吗?”何遇几步走到芳卿身后,问道。

芳卿原本愣的出神,被突然叫醒,猛地回头发现身后有人时,不自觉地浑身抖了一下,打了一个激灵,几秒之后,那长长的反射弧才摆弄到位,向芳卿的脸部神经发出了微笑的指令。

何遇无奈地应承下眼前人敷衍的笑,伸手抚摸着芳卿的头:“有心事?吓到了?”

芳卿借势一侧头,把脸贴在了何遇的小腹上,隔着不算厚的春装,衣服下紧致的力量线,给芳卿注入了一丝安慰……

看到芳卿安静地依偎,并没有接话,何遇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怀中人的发,又恶作剧地吸气顶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嗯?什么事?说来听听!”

芳卿拍了一下某人不专心做枕头的腹部:“别动,让我趴一会儿!”

脸倚靠着的肚皮果然听话地装死过去:“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事儿?到底是哪一点儿,可能就是要真正面对全新的一切了,心里没抓没落地,有些空吧……”

听芳卿这么说,何遇大抵能懂了:陌生的环境,所有都要从零开始,没有朋友,家人不在身边。唯一的男朋友能否理解她的意念,想要依赖,却又犹豫……这些通通都是让芳卿感觉到心里没底的因素……

何遇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没有守护好芳卿的错觉。不,不是错觉,就是实实在在的切身感受。

以前芳卿不在何遇身边,她的很多心事连同感受,都要无奈地藏在自己的心底,只能用时间来慢慢地消化吸收。

现在,芳卿的人终于过来了,如果还是无法能让她彻底地安心下去,那自己的存在未免也太过没用了。

想及此,何遇收拢双臂,将芳卿紧紧圈在自己的怀中:“不怕,有老公呢!我这么大块头,保准把你的心填的满满的。”

芳卿听了这一通自命不凡的说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脸上隐隐有些热:这人真是太高估自己的分量了。

芳卿心里“鄙夷”地想着,脑袋的动作却又如同撒娇的猫,将脸在某人肚子上蹭了又蹭。

*

何遇裹同着芳卿腻腻歪歪,一下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当俩人将半热不冷的粥食吃下肚,夜空中也闪现出了第一颗星。

只是从一楼到三楼天台的功夫,原本还有一丝光亮的天空,须臾就全部浸没到了夜色里。

天台上没有亮灯,即使有何遇拖着,第一次上来的芳卿还是走的小心。

何遇带着芳卿摸到了天台正中,一人寻到一张椅子躺下,身心放松,仰面望天。

开始时,眼睛所见的,只是一大片的黑黝黝,慢慢地,眼中的黑色渐渐淡去,如同会翻滚的海浪,天宇重新以墨蓝色示人。在那幽深无垠的天幕间,还有一颗一颗的星星忽明忽暗。

原以为已经将所有的星光悉数收归眼底,可待到舍得眨一下眼睛时,才发现再次展现在眼前的,是比方才更多出了一倍的光芒……

也许是震撼,也许是思虑,天台上静默无言……

长久地仰望繁星,等芳卿想起来,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时,前一眼映在眼底的星光,黑夜里,神奇般地全部重合在了何遇身上。

芳卿无声地笑,珍之重之地闭上眼,将那满身光亮的轮廓刻进脑里。

那人,是与芳卿心海相交的那顶穹庐上,最闪耀,最独一无二的星啊……

*

南方春日的夜晚,连风儿都透着几分旖旎。

芳卿感觉鼻子痒的难受,揉着红红的鼻头,不情愿地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卧室的床上,身边,自然多出了一位蹭床的人。

那人右手支着头,撑起半个身子,看到芳卿转醒,欢心地现出最灿烂的微笑。

芳卿凝视着对自己笑的俊颜,层层荧柔的光洒在眼前人的脸上,像极了湖面晨雾始散时,初初映入眼帘的那一株白莲。

芳卿的第一反应是赏心悦目,身心舒畅,可下一瞬,心头却莫名转出些许激动。

芳卿下意识地收拢了一下自己的指端……

因为紧接着,芳卿就看到那人倾身而下,越逼越近,无双俊美的脸在眼中越放越大……

室内不时溢出的喘息声,让院落中的花儿都羞低了头。

许久过后,重回一室静谧,待月华如练再次洒落窗台,唯有淡淡地勾勒出室内相拥而眠的一双人。

*

透过薄纱的晨光连同叽叽喳喳的鸟鸣唤醒了深陷在床上的人,芳卿伸了个大懒腰,听着关节之间的“嘎嘣嘎嘣”的乱响,不由地自嘲道:这是有多久没运动了,都生锈了……

“醒了?”门边忽然传来何遇悦耳的声音。

“时间还早,若是……累,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何遇从门外进来,挂好熨烫完的衣服,蹲在床边问芳卿。

芳卿看着身边人春色满溢的眼底,不由地想起昨夜的种种,忽地一下红了耳根,怕边上的人看出自己的窘态,芳卿只能难为情地用两手推着何遇:“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芳卿不知道的是,在她看来是撵人的举动,可当那无骨般的小手推搡在何遇肩膀上,再加之“换衣服”的言语暗示,天知道,何遇心里是如何炸锅的。

何遇深吸一口气:“咳……我乐意帮忙的!”

“何遇,出去……”芳卿想着自己现在的样子,气红了脸。

“如果今天不想去报道,我给你请……假……”何遇还没说完,就见芳卿猛地扔出了旁边的枕头,正正向自己飞来。

“何遇……”芳卿几乎要气哭了

何遇像是早有防备,轻松地接过自己的枕头,溜到床的另一边又原样放了回去,开玩笑,自己晚上还指望着过来睡呢,枕头要是被扔掉了,岂不是一点主权都没有了?

“好……好,你慢慢换,衣服桂婶都处理好了,稍后下来吃早饭哦……”何遇总算是知趣地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室内的芳卿气急而笑,把“何……遇”俩字在牙缝里碾磨了多次……

*

世报集团总部虽然外形高耸,也拥有抓眼球的外表,可在处处是风景,步步是高楼的城市中心,也算是闹中取静的暗隐了。

何遇开车,从小区出来十几分钟,就到了世报集团总部的楼下。

车一停稳,芳卿就看到何遇也推门下车:“嗯?你下来做什么?”

芳卿看着给自己开车门的人:“以后不用你帮忙,这双手还是有点用的!”说着,芳卿举起自己的双手,在何遇眼前晃了晃。

何遇从空中捞住一只抓在手里:“当然是送我宝贝儿进去啊!”

芳卿听到这种回答,笑着同何遇勾了勾食指,何遇会意,听话地低头,芳卿踮起脚尖,飞速地在何遇耳边亲了一下,凑近又撤回,动作极快。

何遇兴奋地摸着脸,才发现,这是芳卿在大庭广众之下头一回和自己做这种亲昵的举动。

撩完人的芳卿拎着包转身就走,“我进去好给你做背书啊,让他们知道你是有男人保护的……”,何遇跟在芳卿身后说。

“拜托,何总!我是去上班的,又不是混帮派的,这跟我有没有人护着有什么关系。”芳卿停住脚步:“请何总下班来接我,到时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当向您老人家请教。”

芳卿说着,转身向何遇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阿遇啊!公司门口呢,影响不好,给新人点面子,好不好?”

何遇配合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确是上班高峰,自己的车子停在这里,还不时有人扭头观看。台阶已经找好,何遇也就坡下驴:“好吧,我早点来接你,记得有情况电话我!”

虽然芳卿心里想的是:出了情况电话你有啥用?但嘴上还是说着:“好!好!好!”赶快遣走眼前人为妙……

终于看到芳卿进了大门,何遇才坐回车里,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在车子里干坐了十五分钟。

确定暂时不会有突发状况后,才开动起车子,围着世报大厦转了大半圈,从另一侧的地下车库入口进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没听说好这口啊!

世报集团近几年动作频繁,最近一年更是隔三差五地就在业内搅动点事情。

不过,这也几乎成为了业内的“风向标”,只要世报集团一有动静,圈内为数不少的簇拥粉就会跟进,每次都要祸祸地整个圈子不得“安宁”才罢休……

所谓“风向标”的言论,也是有心之人总结出的“砖家说辞”罢了,不信你去考据世报集团官宣的消息,这么多次的事件,哪次不都是半点水花没有。

这让人都要怀疑----世报集团这么大一个公司,是不是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媒体部门啊!

但你别忘了,人家整个集团本身就是一个宣传航母好不好,哪有想说话说不出的道理。自家就是管控这块儿的,不主动报料兜底儿,外人也只能隔着面纱探神秘……

原因无他,就是用这种未大肆宣传的操作手法,低调地闷声发大财。

芳卿虽然在卫市世报分公司塑造培养过,但内心还是有一种进了总部是自己撞大运,是时不时会把自己怀揣不确定的小心脏拿出来瞅瞅的人,她是真真切切地认为,自始至终,自己都还有很多需要提升和进步的地方。

所以这一大早的,刚进世报集团没多久,芳卿怀揣着的热络络的小火苗,在心里就暗搓搓地赞叹起来:不得不说,真是集团总部的人,训练有素,管理条晰……

方才,芳卿到前台一报家门,对方没有半刻犹豫,立刻有人热情地迎上来,迅速地提了预约表,将芳卿带到了楼上人资部办手续,递交表格,手对手交接了人。

接下来,也就是又过了三五分钟的事儿,人资部的小姐姐就办妥了一切,将一张集成了考勤、门禁、用餐、工资等在内的卡交给芳卿,继续分分钟都没耽误,带着芳卿直奔楼上……

此时,芳卿正被领着前去认识自己的工位。

一路走过,芳卿看到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每个人都好像是在小跑着走路的,那踩着竞走步速的小碎步,像极了稍慢半拍,身后就有庞然大物出来踩掉自己的尾巴一样。

人资部的小姐姐同芳卿一前一后地走着,芳卿感觉得到,人家是故意放慢了脚步在配合自己的行进步速,所以,芳卿知情识趣儿地腿下紧捯饬两步,跟上了前面人的步伐。

正加紧走着,忽然身前人的手机“嘟…嘟…嘟”地震动起来,小姐姐抬手一看来电显示,微**芳卿点了一下头,不好意思地接通了电话,待到挂断电话时,小姐姐脸上的愧疚之色就更浓了:“芳小姐,前面一直走到头就是您的办公室啦,拿您的卡可以免密进入,我那边有紧急的事儿,送您暂时到这里……”

芳卿看着对方的焦急之色,和颜地道谢,放对方走,就几步路,自己又不是不会走,见到领导,鼻子底下有嘴,自报家门相互认识,就能投入工作了……

芳卿琢磨着,再次望了望长长的走廊,廊道里,一个个明晃晃的科室牌子在灯下泛着光……

“最里面的一个……”

“最里面的一个……”

芳卿脑子里重复默念着,脚下不自觉地往前走,可刚走出去没两步,就听到一侧办公室里有“乒…乓”作响的敲击声音。

这一段儿的房间,两边都是大半开放式的隔间,个子高的芳卿只要想看,一垫脚儿就能看见里面,虽然有些不慎礼貌,好奇心还是驱使芳卿抬头张望进去……

只见视力所及的正中心,恰好看到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叉腿坐在那里,身形起伏地有些夸张,呼呼地喘着粗气,嘴巴快速地张合,念念有词,手还不住地拍打一边的桌面。

桌子上堆满了东西,最多的就是一摞又一摞的文件夹,芳卿眼见,那女人说到“动情”处,随手抄起一本厚厚的文件夹砸向站在她身侧的一个女生……

人在盛怒之下手头没有准心,飞出去的夹子更不可能长出眼,所以那硬邦邦的文件夹就这么径直冲着女生的额头飞过去。

芳卿这才转移视线,看向充当了靶心的女生……

那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全程她都低着头,即使有东西向自己飞过来,她也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闪躲也不避让。

当然,那文件夹就如愿地砸在了女孩子凸出的额头上……

目睹全程的芳卿都感觉自己脑门疼了,可反观那位被砸的女生,除了开始时咧了一下嘴角,后面就像没有痛觉一般,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作为凶器被丢出去砸了人的文件夹却没有如此定力,“看到”自己没砸出成果来,立马蔫瘪,主动打开身躯,将自己“肚子里”囤着的纸片和七零八碎儿全都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不知道攒了多久的东西,顷刻间,塑造出一室雪白,纸片们洋洋洒洒地飘落,或快或慢,成双结队地有,形单影支的也普遍,旋转跳舞一般,用另一种方式领略了一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绝美”风光。

芳卿鬼使神差地品出了一股:淡淡的忧伤掺杂少许罗曼蒂克的味道……

撇开被抽的人是什么感觉先不说,等到所有纷飞的纸张都尘埃般落到之后,芳卿才从震惊中呼出了倒抽的那一口冷气,心想: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说暴力就暴力上了,这发生在同性之间的办公室“战役”,到底是整的哪门子操作?

芳卿越想越停不下:没听说总部的人好这口啊,这话说不好就上手的毛病,还真是与众不同,准准地是用生命在工作啊!

打骂什么的会传染吗?自己的领导不会也这样吧?要是日后也有人把自己当人肉沙包练个手,那岂是掉进悲惨世界那么简单的事儿……

心里这么想着,即使芳卿自己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但是这丝毫不妨碍芳卿衍生出了一颗同理心,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所以,在未来可能同命相连的假悲怆的驱使下,芳卿周身怒气渐长,自动忽略了自己所身处的地方,和刚刚默念半晌的:“去最里面一个房间”的口诀,大踏步转进了落满“雪片”的房间,去替那位被打脸的女生抱不平……

事实证明,脑门一热做出的决定,待到那热度退却之后,八成都会追悔莫及……

芳卿一步步避开纸片,走向“风暴”中心,每前进一步心里就沉下三分,心悔: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懂过程的婉转曲折,就凭着自己看见了一个女的打了另外一个女的,就进来替被打的人鸣冤叫屈,打抱不平?

没错,自己是喜欢这种风格,而且多半时间自己也是秉承着这种调调,来本色出演的,可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自己千里迢迢奔过来,要上班拿工资糊口的地方啊!

后知后觉如芳卿,进了办公室她才发现,原来里面除了施暴者与受害者,还有其他好几个“冷漠”的人,他们先前装聋作哑,对办公室暴力视而不见,现在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却是兴奋的很,一个个点亮了灰白的眼,相互间眼波睇得飞快,都在揣测着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葱?

芳卿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有些不自在地攥了一下拳,那里面团着一张纸条,是人资小姐姐临走时交给芳卿的,芳卿还没来得及看,只知道那上面写的是自己老大的联系方式。

芳卿原不知道那小姐姐给自己这张条子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芳卿倒是希望接下来自己要去的办公室里面是没有人的了,还真是没有信心啊,完全保不准自己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奇葩老大”啊!

芳卿有种气已经泄到脚底的感觉,可自己方才脚贱脑残,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芳卿强行给自己提了一下士气……

“打扰一下,请问总监办公室在哪里?”芳卿秒变问路的小白兔。

原先瞪眼如灯泡的众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嘁……”了一声,各自又埋下头,继续装死。

刚刚发过一通飚的女人显然是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会有人这么没有眼力劲地上来问自己的“路”,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被自己砸了的人,那女孩子保持寂静如初。

女人又转头环视了一圈别人,似乎也没有人愿意出来主动搭话带路……

“总监……室?我们有……总监……吗?”那女人自问自答,压根儿没有想搭理芳卿的意思。

芳卿却装糊涂,硬充脸大地答:“啊?不对啊,我是来当总监助理的,没有总监我来助理谁啊?”答完还做了惊讶无语的表情……

一听这话,那女人染了棕色的眉梢不自觉地一吊,似乎记起了什么:“出门右拐到头就是!”

芳卿了然地点头,表达感谢之后刚想转身:“去了也没用,里面没人,还用什么助理啊?”

虽然是那女人小声地自己嘀咕,但是芳卿却听的清楚明白,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神秘”的总监不在,自己这个助理存在的意义也不大。

至于总监本人是甩手掌柜的不管事儿,还是被架空了管不了事儿,芳卿暂时没搞懂,这好像也不是自己这刚刚办完入职手续的新人该关注的事儿……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说!

待到芳卿快要走出这间是非办公室时,就听到身后那女人冲着空气大吼道:“还死站在这儿干什么,不快点儿去干活儿……”

芳卿勾了勾嘴角,在心里摇头道:这女人差不多是更年期了吧!只希望后面工作的时候,和这人交集少一点为妙。万幸刚才她没说“什么事儿?我就是总监……”

生活中总少不了啪啪啪被打脸的事儿,因为过不了多久,芳卿就会知道,刚才的那个女人是谁,而且,还将会是一个和自己有“密切”合作的人……

调整好步速来到目的地,位于走廊深处的房间。

办公室的玻璃门是透明度,人站在门口,很容易从外面就能看清里面的大概。玻璃门上面的百叶帘儿也没拉,可能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有机会趴在这儿往里面瞧吧!

门内的房间很大,正对门口的侧手方摆着张一人工位,芳卿很有自知之明地想,那应该就是自己的位置了。视线跳跃着往里再望,一边堪堪漏出一块桌角,单从一个角的尺寸来估算,这肯定是一张庞然大物般的办公桌,芳卿暗自撇嘴: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另一侧的空间应该是被布置成了简洁的会客区,因为芳卿看到了几张设计简洁的沙发……

芳卿在门口站了半晌,近乎于明目张胆地将眼睛、耳朵轮番贴在玻璃门上,可愣是没听出里面有半点动静来。

芳卿刚刚有些平复的小心脏又开始跳动了起来,难道真是如刚才的那个“暴力狂”所言:里面真是没有人吗?

稍许,芳卿直直伸手,轻按了一个门铃,悦耳的声音响起……停止……重归一隅宁静……

芳卿:“……”

又按了一遍,结果照旧,还是没人应答……

这个结果倒是有点考验人,芳卿心里盘算,自己不进去吧,工作位置在里面,杵在门口不上岗,是要转行做保安的意思吗!

进去吧?万一里面有人,不排除是睡着了呢?万一里面的主人又像卫市先前的那个秃顶总监一样,喜欢和身边的小花小草搞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再被自己撞破呢!……

犹豫之际,芳卿忽然想起了方才人事小姐姐的话,小姐姐说芳卿自己胸前的“狗牌”是可以用来打开这道门的。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变相地同芳卿说:进去吧,进去吧,如果没人开门,你就自力更生刷卡进去……

芳卿被“蛊惑”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愫,那心绪好比是:自己怀揣着某把秘而不宣的宝藏钥匙,这玩意儿别人都没有,单单看着那“钥匙”,自己都感觉比别人B格高很多的样子……

芳卿暗自下了决心,空想实现不了阶级独立,还是要靠双手去积极实践。

“嘟……”的一声,下一秒“狗牌”已经刷在了门禁上……

然后门禁上方的显示屏被应声激活,盈盈的蓝光闪烁,上面一条条地赫然出现了芳卿的照片、名字等信息,最下方,还有一个使用权限的标注,权限是:已授权!

芳卿:“……”

芳卿盯着那三个不比别的字大多少的“已授权!”,像从上面参悟出一朵花来。

即使早就猜测到结果,可真当一位初来乍到的人,被别人这样无条件信任时,芳卿胸中还是流过了一股热乎乎的谓之暖流的东西……

以前,芳卿自诩是多半感性的高级动物,但就算真的是,也总归还需要时间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感动。

芳卿咬了咬下嘴唇,唇角里面有一小肉块,那是一处有异于其它口腔壁的凸起,芳卿无措或者想事情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咬向那里,口腔四壁的肉皮细嫩,牙尖稍微碾磨两下就能鼓起一块儿小包,不疼,只是有一种皮肉被揪起来的拉扯感,继续慢慢地轻咬,不知不觉地就会上瘾,一下一下,有时直到那处被咬破了,芳卿才能悔悟过来。

嘴里面的伤口很容易愈合,没过两天,芳卿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况且又不疼,继续忘我地照咬不顾……

这次亦然,当芳卿嘴巴里尝到腥咸的血腥味时,她已经迈步站在了办公室的中间。

芳卿环视一周,的确没看到人,会客区挺大,另一侧的那张办公桌也完全同自己先前猜想的那样,大的离谱……

咦?在办公桌的侧后方还有一道门,那门倒是不透明,上面也安装着密码锁。芳卿疑惑不过半秒,随即明白,座到这种位子上的人,多半都忙且注重隐私,办公室里面配备休息室,可以让他们能更人性化地工作,从而潜移默化间提升工作效率。

舒服倒是舒服的,芳卿边感慨,边向前挪了几步,将自己手里的包包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办公室地面铺着松软厚实的羊毛毯,脚步踏在上面完全没有声音,脚底传来一走一陷的沉溺感,让芳卿脑海不自觉冒小泡泡……要是能脱鞋光脚踩在上面就好了……

芳卿“嗤……”地一声,嘲笑自己乡下人进城的心态。

背对着窗户坐进椅子里,摆弄了一下一尘不染的桌面物件,芳卿眼角无意中又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房门:

哎呀,坐在工位上,房门正能被自己完全看见,芳卿这么想着,心里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了一种恶趣味,继而是不受控地脑补画面:自己在噼里啪啦地敲键盘,顶头上司却在里面睡大觉?……或者上厕所?……或者洗澡?

呃……

芳卿及时摇头刹车,自己这是疯了不成,老大何许人也都不知道,自个儿就萌生了“窥伺”别人隐私的心了?这龌龊至极的脑路要是被何遇知道了,不从山西拉两火车皮的陈醋来才怪呢,说不定还要拿他们老何家的家法伺候伺候我,话说,他们家的家法是什么还没告诉我呢……

芳卿想着想着,愣是把自己给想馋了,嘴角湿答答地,上手一擦,蹭了几滴口水下来,真是要死了,自己是中了何遇的什么毒,光想一下,就能让自己“兽”性大发。

不得了,不得了,芳卿赶紧找出人士小姐姐给的纸条,要快点儿接头上老大,自己这脑子亟待用一件件的事情来塞满,那样就没有别的脑仁胡思乱想了……

打开先前被手汗浸湿揉皱的纸条:

芳卿:“……”

这是……?

这是传说中的联系方式吗?

不大的纸片上,就只写了一条信息?

那信息不是传统的联系方式,没有姓名、手机、某信号码什么的,就单单只写了一个邮箱……

对,没错,就是只有一个电子邮箱地址。

这回芳卿愣了足足三秒,这是怎么个说法,是要移动办公的意思吗?来往信息都用邮件解决?

本想起身再去找人确认下,但芳卿还是及时打消了念头,她不像自己一来就被别人标榜成事儿精,先发个邮件自报家门,探探路再说吧。

打开网页,芳卿斟酌着措辞,称呼了一声总监好。

其实按照芳卿的本心,她是想直接称呼“老大”的,可又担心这种叫法儿,对于没见过面儿的人来说太不正式,万一对方认为自己是来拜码头混道儿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邮件一气呵成,简单地几句,芳卿委婉地介绍了自己,最后将自己的联系方式一股脑儿地都放了上去,谦逊地请领导指示工作。

读了三遍没问题,芳卿点击了发送键……然后就是等待了。

……

“叮咚……”手机发出了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

高大帅气的男人一直盯着显示屏,没有分一丝视线给手机,唇边却不自觉地上翘了几分:

“小妮子动作挺快儿啊!信息来的比自己预期的早了一会儿。”

大约五分钟后,男人敲下了最后一个键,拿起手机来到了窗前。

春日向暖,大簇大簇的阳光顷刻泼了男人一整身,连带着被“冷藏”过的脸庞都熠熠生辉起来。

点开手机看邮件,小半段文字男人却念了好久,越看嘴角越上扬,越上扬,直至唇兜不住的两颗小虎牙漏了出来……

男人抬眼望向窗外,对面同楼层里,正对自己大落地窗的办公室里,一抹倩影正在托头死盯着屏幕……

……

发完邮件,芳卿自己对着偌大一办公室的空气,忽觉有些空落落。

她把时钟调出来,瞧着屏幕数时间: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九分五十六秒……九分五十七秒……

忽然,新邮件气泡冒出,是那个陌生而刺眼的邮箱地址回复了邮件,芳卿用些许颤抖的手指点开对方邮件:

“好说……”

芳卿:“……”

难以置信的人上下前后里里外外地将邮件翻查了好几遍,没错,这封邮件回复就只有这两个字,没有附件,没有备注,甚至没有标点符号。

尼玛……尼玛……什么玩意儿,简直难以置信。

芳卿感觉自己心里都要被某种小动物践踏碎了,不是碎成八瓣的碎,而是稀碎稀碎的那种……

第一百四十八章 查无此人

碎的一塌糊涂的心,已经没有了基本形状,当然无法拼凑修复,只能回炉重造。

芳卿勉强捂住还没有建设好的心房,忽然觉得风漏得有些严重……

很多时候,人们说: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也不是全无道理。像先前,芳卿原指着和老大问了好打过招呼之后,老大他老人家再怎么不济,也要给个下文吧,安排点工作什么的,现在好了,老大算是接上头了,也回消息了,不过人家不但没有在岔路口的前面给竖个指示牌,反而是在路两边放了一把火,熏起了路人满眼的烟……

“哎!”心中的郁郁,怎是一声长叹就能疏解开来的!

“叮咚……”电脑冷不丁又发出了提示音,惊的芳卿周身一颤。

“嗯?是老大又来邮件了……”芳卿还是习惯以“老大”相称,她边看邮件,边默默地赞许:

“看来自己这回碰到的老大,还是很会做事的嘛,很懂得下属的所需……,很……!”

芳卿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已经赞许不下去了,因为不同于上一封邮件的宇宙超级无敌简洁版,这封邮件可谓是货真价实,加料满满,仿佛老婆婆的裹脚布,都能长到姥姥家里去。

光附件就有三个大大的压缩包,邮件内容也写得诚意满满,详细说明了哪个文件是干嘛用的,需要芳卿掌握解决到什么程度。

使用指南也做的很到位,甚至某事件处理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什么样的阻碍,可以找谁搭手协助,邮件里都给出了具体的建议,算是标准的手把手地教导了。

芳卿心想,还真不是盖的,这写邮件的老大可以入选年度最佳顶头上司了,芳卿将喜滋滋的表情写在脸上,心里还给这位暂未谋面的领导戴上了一朵大红花。

“啥?这怎么还有背诵相关人员的花名册啊,详细了解人员履历,两天内做到文字和实际人员对号……”我TMD又不是搞看脸工作的人事部门,这么快认识谁谁谁,知道他们的过往和今朝干嘛吃啊?

芳卿有心想抱怨出声,但转念又拿眼睛偷瞄了一圈房间,自己还真是傻缺,你以为真会有人放心把家里放进一位陌生人吗?人家房间里没人,难不成领导就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现在还没准儿有人猫在哪里,就能通过安装在办公室内的摄像头盯梢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芳卿又重重叹了口气,腰杆子再度被压弯了三分,只能拼命给自己做心里建设:领导想得也对,快速融入新团队才能更好地展开工作,而能尽快拉近距离的手段,就是先认识并熟悉身边的人员……

想通后,芳卿先把工作内容统领地过了一遍,做到心红有数,分出轻重缓急,然后点开了那个装有公司人事档案的文件。

“哦!”芳卿震惊地捂嘴,文件里面并不是单纯的姓名、电话、毕业学校,曾经任职单位什么的,那种是原始版本的个人简历,芳卿手里的档案可比那些详尽多了,家庭出身,亲属关系,学习成绩,荣誉处罚等,全部包含在内,就差写上这人几岁和尿玩过泥巴,几岁多看了隔壁班美女几眼了……

芳卿看得汗毛竖起来一层,后背有些隐隐地凉意,这肯定不是普通人员可以接触到的信息吧!自己这还看到了限制级的文件?

不过,想来也是,世报集团就是干信息处理这种活儿的,这信息的干货体量还不得赛过别人家,普通级肯定不行,所以这甩出一个重量级的也不算冒进吧。

别的活计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唯独这个熟悉人际关系的活儿不是一蹴而就的,上午还剩下一些时间,芳卿计划先囫囵吞枣地将人员大体先过一遍,做到心中有个大概,然后下午就在公司里面到处转转,做第一遍熟悉。这样明天再过两遍,人员就能认识的差不多了。

想着,芳卿暗笑着开始翻看资料:“我先来了解下自己的顶头上司,看看他到底姓氏名谁?……”

“嗯?”

“哎?怎么没有啊?”芳卿翻遍了文件包,愣是没有找到关于市场部总监的任何资料信息。

“还真是邪了门儿了……,怎么会查无此人呢?”,芳卿心里纳闷至极。

“咦?这不是刚才那个更年期的暴力狂嘛……,她是……执行经理?哦……原来是二把手啊,难怪这么放飞自我,看那样子是满满的自我膨胀,自信到足以要取代自己老大的意思呢。”说的也是,老大这么没有“存在感”,手下的人谁会甘愿做千年老二啊。

芳卿想着,默默地为自己的老大捏了一把汗,硬着头皮仔细研究着一位位的某某某……

许久过后,“咕……噜噜……”芳卿的肚子抗议起来,看来是早饭已经消化结束了,瞅瞅看时间,已经到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

芳卿习惯性地锁死电脑,关闭显示器,迈步走出房间……

食堂里面人员不少,“食不言”这条规矩显然已经不太适合现代人,那些坐在一起的三三两两的组合,谈话聊天间也没有放慢手上吃饭的速度,这张“口”的器官还真是忙碌,已经发挥进食、言语的功能到极限。

芳卿挑好饭菜,选了一张没人的位置,坐在了窗边,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心里甚至有些想念远在卫市的夏末、陈曦、苏起落他们了。

一口浓郁的饭汁下肚,满口甜甜黏腻的味道,芳卿赶忙喝了一口淡汤漱口:“极具特色的当地口味……”

芳卿竭力地适应着,可有可为地嚼着白米饭,眼不自觉地望向楼下的花树出神:“落英缤纷又是一年,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我这是……?”

不知是景致触动了情怀,还是由心情渲染出了似曾相识的意境景,过往的一切如梦如幻,芳卿忽然间有些恍惚:我怎么会在这里?我……?

“您好……?”

“您好?我可以……?”

“呃?”芳卿被招呼声唤回,才感觉到额前铺就了一层薄汗。

芳卿应声抬头,看到一名女生端着盘子站在自己桌前: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芳卿问

“我说我可不可以坐下来和你一起吃饭?”那名女生问

芳卿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反正自己很快也会吃完。

“上午的事情谢谢你!”女生坐下后开口道

“嗯?”芳卿闻言再次抬头:哦,原来是被更年期女士敲打过的那位女生!是因为自己变相拯救了挨骂的她,她才会在吃饭的时候过来主动道谢的吧。

芳卿微笑:“我也没做什么,不敢托大。”

看到对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芳卿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但还是没忍住说:

“无论工作上的事情对错与否,那都不该成为拿来打人的理由,相应的,你也不应该逆来顺受般地承担着那份暴力……”。

听着芳卿的话,面前的女生耳根染红,暗自看了芳卿几眼又赶忙低下头……

“抱歉,说了不该说的话!”芳卿放下筷子,准备放弃眼前不受用的食物。

“我吃完了,你……”

“没事,我叫岳曼曼,曼妙的曼,你叫我曼曼就好了……”

芳卿听完名字,若有所思……

曼曼!曼曼!

比“慢”,少了竖心,应该更放性随我,自由洒脱;

较“漫”,去掉三点水,便可以了掉牵绊,不拖泥带水;

相“蔓”,摘掉了上面草头,就会随时放飞自我,瞭望悠远碧空。

才华横溢,貌美之态,一字概之。

可眼前之人:不自由,不洒脱,甚至给人唯唯诺诺的感觉,和美丽无缘,也许只有那鼻梁上的厚厚黑框眼镜,才能彰显出一点此人可能拥有的才华吧!

芳卿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性,有些搞不懂,自己平白无故地干嘛带着仇恨的目光审视别人,也许是恨铁不成钢,也许是自己心里的底线轻而易举地就被早上的事件给触碰到了?也许在这个女孩子身上,芳卿看到了一丝丝似曾相识的影子……

芳卿挤出笑容:“芳卿,很高兴认识你,曼曼。”

看到对方欲言又止:“我吃完了,您慢慢吃,我先回去……”芳卿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要小心……”曼曼看看四周,小声地接着说:“小心我们的经理……,她……她……”

“谢谢!”芳卿知道,再让曼曼继续说下去,有些强人所难,即使是对方好心地主提醒自己,凡事点到就好。

“哦,对了!你见过市场部的总监吗?就是我的顶头老大。”芳卿还是好奇地问

曼曼摇头:“我虽然来了半年多,还从没见过那个办公室里的人……,你是我第一个看见进去那个办公室的人……”

“这样啊!……”芳卿低语,心里不免紧了一下。

“虽然没见过人,但是总监审批过的文件我倒是见过的,那文件都是每日一早就会出现在我们办公室的。”曼曼像是知道芳卿的用意,补充了自己的发言

“谢谢你,曼曼。”芳卿心里的郁结消失大半,真心地道谢。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取家法

无人打扰,专心致志地做某件事情时,总会觉得时间跑得飞快。

芳卿报道第一天的下午,时间就是这么跐溜一下溜走的。

按照上午的规划,芳卿熟悉了人员,单单在有人气儿的楼层走一圈,就把芳卿搞得有点晕。

芳卿在心里庆幸:幸好要了解的暂时只是有交叉的部门而已,这公司也太大了吧,大BOSS好威武……云云。

一脸崇拜相的芳卿用仰视的姿态,欣赏着世报集团这棵参天大树,像是懵懂无知的小女生,嘬着手指头仰望头顶的绚丽彩虹一般,直到楼道里响起轻松的背景音乐。

欢快跳跃的音符宣告下班时间到了,当然,这是对于刚到的芳卿来说,下班的时间到了。

可对于别的办公室的人员来说,这个曲调丝毫无甚特殊意义,就和爱拖堂的老师听到下课铃声一样,明明打过了铃,可他还会在黑板上若无其事地讲,而且是总共十点要义,才讲到第三点的那种。充其量只是宣告,苦逼们,常态加班的夜生活要开始了而已……

理论上,资料文件等信息资源都不好外带,这是先前保密协议里面有提到的,所以芳卿也没有拷贝文件回家继续用功的打算。

临出办公室时,芳卿检查再三,关好门窗,关电脑断电……

走廊里的灯火依旧通明,看到别的房间基本没有人离开,芳卿有些羞愧自己是不是走的有点太早了,最起码第一天也要表现出很用功的样子。

可反过来一想:自己现在才和组织接上了半个头,有哪门子人会看到自己用功。

此想法一出,芳卿坚定了及时行乐的信念,打卡考勤时再次确认了上下班时间,疾步进了电梯,闪出了办公大楼……

下班来接芳卿的,意外的是何叔,他还是老样子,一早就站在车外等芳卿。

何遇早提过,何叔会从卫市调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

芳卿像是见到自己亲人一般,飞奔过去给了何叔一个大大的拥抱,何叔大红脸地生受了这记拥抱:“芳小姐,芳小姐,您这样……何总会不高兴的……”。

何叔无措地伸着两只手,动作极不自然,眼神不自觉地看向身后的车后座。

芳卿还没反应过来,放开何叔正准备长谈,就见后座车门从里面被打开,长臂猿似的一只手轻轻推开车门,有人不带感情地说:“快上车!”

何叔偷偷递给芳卿一个苦闷的眼神,似乎在幽怨道:说什么来着,那主儿生气了!

芳卿完全忘记何遇一早说来接她的话了,眨眨眼:啊?怎么了?原来车上还有人啊?

何叔无语,比划了一下双手:你说呢!估计是没先抱他吧……

芳卿双手捂眼,真是没眼睛看了,这又是吃的哪门子老陈醋啊……?

半个身子刚挨进车里,芳卿整个人就被忽然熊抱住,状况一时有些尴尬,芳卿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这路上人来人往的,影响多不好。

还是何叔体贴,挪了半步关上车门,顺势又躲远了一些,做若无其事状,面壁一般站着,人家可是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有看见。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和别人有任何身体接触。”芳卿肩头的人气呼呼地说

“紧……咳,紧……,勒死了!”芳卿假作咳嗽,骗的人放手。

“没事儿吧?”何遇一脸紧张

“你想勒死我啊?”芳卿摸着脖子说,“喂,你过分了吧?什么叫做不能和别人有身体接触?”

何遇看人没事,斜过脸不去看她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芳卿一脸错愕,半笑半气,小声嘀咕道:“还真当自己是霸王了,可惜是个呆霸王。”

何遇一时没察:“你说什么?”

“我说你呆霸王,女生也不行吗?”芳卿说

“当然,也不行……”何遇理所当然地答,“不是,你叫我什么?呆什么?”

芳卿用力推了一把何遇:“你无理取闹,去你的,不陪你完了。”转身就要开门下车。

这怎么可能快过手长脚长又眼尖的何总,背后人上手一钩,就把要逃的芳卿用力拍在了车门上……

*

何叔载着何遇和芳卿去到何月城那里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桂婶在门口迎接他们,没人处抱怨自己老公怎么来的这么慢,何叔一脸无辜道:“我路上可是半秒钟都没有耽误。”

然后以手遮住半边脸,往前面努努嘴,冲自家老婆子暗笑,那表情很明显:喏,正主儿在那,是前面那两位耽误的。

家主何月城现在还闷在书房里,他原本的打算是,既然芳卿人都到宁城来了,双方家里又有这些个渊源,所以想找一天多招呼一些人,把芳卿引荐给身边的亲朋好友,用意很明显,早点把俩孩子的关系公开确定一下。

但他后来又一想,那样是不是太过仓促,芳卿那边会不会有些无措,听何遇的意思是芳卿也需要适应几天,毕竟一路赶过来也是挺辛苦的。就是琢磨着这事儿,这几天前前后后的,何月城睡眠明显少了很多,觉得自己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所以今晚他只叫了何谦一家,反正芳卿以前和何谦他们两口子都是见过面的,先从小圈子开始熟络,探探芳卿和何遇的口风,循序渐进也不迟。

至于何遇的父母,那俩人是甩手掌柜的当习惯了,有老爷子在上面主持着,他们也乐得安生,这时候的老两口,还在外面浪着玩儿呢……

听外面说人已经到了,何月城便来了厅堂,没有外人,打过招呼就围桌坐好,桂婶张罗着上完菜后,也挨着何叔坐下,七八口人,说说笑笑地用着来宁城之后的第一顿团圆饭。

何谦的老婆同芳卿原本就很聊得来,那年在一起也相处的不错,自芳卿离开宁城后,二人还会时不时相互问候一二,今晚小嫂子挨着芳卿坐,很自然地陪着芳卿用些红酒,数量虽然不多,几小杯下肚,两个女生脸面上都是红霞飞升,芳卿正好起到了似晕非醉的微妙效果。

微醺之时,芳卿俯在何遇耳边,聊了自己今天所碰到的奇葩老大的事情,言语间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极不自信的丑男人”,要不那人怎么会如此“神秘”,公司睹其真面目的寥寥……等等

话虽推测的有几分道理,可这言语听到何遇耳朵里,就敲打到他的心里,一时何遇面部表情有些抽,唇角不知道要怎么摆弄。

何月城笑着看向二人,问何遇和芳卿聊的什么,精明的何遇打哈哈说没聊啥。

老狐狸何月城眯了眯眼,转头细了嗓音问芳卿道:“卿卿啊,来宁城可还习惯啊?”芳卿不明所以,虽然头有些重,但是正常思量没问题,心想这不是才来了一两天吗,能有啥习惯不习惯的,看了一眼何遇,有一说一:“爷爷,挺好的,都习惯的!”

何月城没有放过芳卿看何遇的那一眼,点头说:“嗯,和阿遇那臭小子相处的怎么样?”

“爷爷,你……”何遇难得有些急,这老爷子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啊,什么叫臭小子?

“你打住,卿卿你说!”瞪了何遇一眼后,何月城恢复温柔的神情望着芳卿。

许是酒精的影响,许是回想起刚才车子里的举动,芳卿双眼中立马蓄起了水:“爷爷……他,阿遇他……”

本想是简单的问答,没想到芳卿会这样断断续续地,没说半句就硬要遮掩地回答,桌上的人都提起了耳朵,担心是否有严重的问题?何遇更是一时找不到北,看着自家大哥和小嫂子射过来的视线,只能耸肩无奈地摇头。

何月城一时鼻孔有些冒粗气,心里鼓声连连,心道这兔崽子几天没管,不会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要是真的,那还怎么对得起芳卿家人的嘱托呢,自己的誓言不就还不如放屁了吗!

“卿卿,你别怕,凡事有爷爷,你大胆说,那小子怎么你了?嗯?”何月城耐下心引导

芳卿闻言血气有些上涌,面色更红,撸起袖子伸出右手,白嫩的手腕上,肉眼可见有一圈红痕,如白雪映衬下的红梅,刺眼无比。

何遇:“这是……?”

何月城:“何遇!”

何谦:“阿遇……?”

芳卿:“阿遇弄的!”

桌上的人几乎同时发声,又不约而同地在下一秒缄默……

小嫂子怜惜地捧回芳卿的手,查看手上的伤情,何谦也伸过头来。

“怎样?”何月城问的是何谦何医生

“不错,那是皮下淤血,是用力抓拽或者……或者是捆绑所致。”何谦说着,死瞧自家这位好弟弟,怎么想也都是:不至于吧?

无论经过与否,芳卿身上的伤痕是真实的,何遇没有立即反驳,证明默认那是自己留下的,何月城按耐不住,一听结论,当场拍起了桌子:“好,好啊,长本事了,真是什么事请都敢做啊!何谦,取家法!”

“爷爷!”何谦

“爷爷!”何遇

“耳朵聋了吗?何叔,你去取。”何月城咆哮

第一百五十章 心里沁进了别样的蜜

何叔的本名是不是姓何,似乎已经不重要。

因为这么些年过去,所有的何家人已经自然而然地习惯把他当成了家里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何叔是看着何遇他们兄弟两个长大的,他和桂婶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他待何遇与何谦就如同他自己的孩子一般,投入了全身心的爱护。

即便现在俩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但不容否认,何月城仍旧是这个家庭的权威,家主的命令毋庸置疑,何叔听到让他去取家法惩戒何遇时,心里的纠结就如同普天之下任何一个平凡的爱孩子的父亲一样,恨不得自己能替孩子领了全部的惩罚。

可多年的相处经验告诉何叔,他知道不能那样做,老爷子正是在气头上,越是有人出来替何遇求情,他越会加大处罚力度。

如果他老人家认为这事儿可以通融的话,就压根儿上升不到动家法的这个地步。唯一一点的解释就是,他认为现在的状况很严重,必须要铁腕扼杀。

之于何遇同芳卿的爱情,何叔可以说是大半个见证人:从卫市的两地离愁,各自守护,并一路熬到现在聚合在宁城,即使过程不似别人故事里的荡气回肠,可也着实不易。

今天看来,老爷子也是十分在乎芳卿--这个未来“准孙媳妇”的感受,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晚何遇被折腾到什么程度,全看芳卿的态度。

何叔听令去取家法,转身的一瞬间,多看了芳卿一眼,只见那芳丫头自顾伤神地低着头。“哎!”何叔一口气叹的千回百转,那人八成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箭已上弦,蓄势待发,看来,何遇这第一箭肯定是跑不了了。

其实,何叔的想法只猜对了一半,开始时,芳卿喝酒喝得急,的确有些上头,所以被何月城一通嘘寒问暖后,才会如受了多大委屈一般,竹筒倒豆子似的没刹住车,把脑子里的感受想法都给说了出来。

芳卿原想着,何月城最多也就是拎拎何遇的耳朵,呵斥几句作罢了,谁会想到会招惹来用家法伺候这一出?当时就有种要玩完的感觉,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兴许只是风声大雨点小呢,老爷子恐吓一下,两边都兼顾到。

再说何家的家法,芳卿倒是听何遇提起过两次,一直以为何遇是吓唬自己玩的,没想到,家法这东西,都这年月了,还会真实地存在。

芳卿狠掐了自己的虎口两下,让疼痛逼迫自己冷静清醒:要是动真格的,就不能让何遇受罚,不能……芳卿心底有声音回响。

在看到何叔取回来的家法时,芳卿的心肝更是真实地颤了三颤……

所谓的家法,是一条被何叔高举在盘子里的皮鞭,这可能仅是家法系列中的一个品种也不尽然。

鞭身粗黑,通体反射着细密的冷光,仔细看过才会发现,那是鞭子上所独有的倒刺设计。

一枚枚细小的如鹰抓状的倒钩,保证在一鞭子抽下去后,能紧紧地钩抓住身体的皮肉,当鞭子再抬起时,就能把倒刺所抓住的部分,连皮带肉地掀起来,无论挥鞭人有没有手法技巧,仅仅几鞭子下去,保管让挨鞭子的人血肉模糊……

春日的暖风里,在场的人都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寒颤……

何遇也只是耳闻过,往昔的何家家法是如何的威风凛凛,原以为这些家法物件永远会被束之高阁,不会再在如今的年月里拿出来用,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成为传说中的家伙什们再次发威的对象。

何遇从方才就把自己的良心摸过了好几遍,他是怎么也搞不明白,好端端地参加一次家庭聚会,怎么就会瞬息转换了片场,偏离到了严刑逼供的刑场去……

反正这架势躲也躲不过,在场的也都是自家人,未等何月城开口,何遇就爽快地迈步跪在了客厅中央……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多想也是给自己徒增负担,何遇牙一咬,眼一闭,不指望严谨了一辈子的老爷爷临阵放水,只能生受……

看到孩子如此知情识趣儿,何月城握起鞭子的手有些颤,他自是知道这家伙什的威力,可再抬眼看一下边上委屈的芳卿,何月城暗咬着牙槽,眯眼高举起了右手……

长长的鞭条,划着弧度,掀起劲风,那样的速度和力道抽到人身上,所过之处,定能绽放一溜金花。

“啪————!”

一瞬间,手起鞭落,冷气倒吸……

“嗯哼……”何遇闷哼

“啊……”身后亦是传来一声强压的叫声,沉寂半秒,紧接着,何遇感觉到犹如火烧一般的疼痛传来,后背忽地一重,有人完全匐在了自己的背上……

众人惊呆于眼前一幕,怔楞几秒后同时爆发:“卿卿!……”

何遇忍着右肩胛的痛感,反手接住了后面意欲滑下的人。

何遇:“卿卿……卿卿……”

芳卿单薄的白衬衣在背后被撕开了一条长口子,里层可见皮肉外翻,淌着血水的狰狞一条,让整个右肩殷红一片。

在何月城举鞭的刹那,芳卿竟是猛地转醒,仓皇地意识到,自己恶作剧似的一句话,以为只是蝴蝶多煽动了一下翅膀,可中间产生的连锁效应,直至最后导致的结果,是自己不能完全掌控的。

吃你吃过的苦,受你受过的伤,一场鞭刑两人共担,芳卿奋起护在了何遇身后……

芳卿哪里吃过这种痛,细密的汗珠滑下,侧身倚在何遇臂弯里,迎上何遇泪水盈盈的目光,忽地松了一口气,强牵起嘴角笑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芳卿用微弱的声音吃力地反复喃喃……

何遇想抱紧芳卿,却又担心触及她后背伤口,发疯似地叫了声:

“嫂子过来帮忙!”,就托着芳卿的腰部将人打横抱起,快步移至旁边卧室,把人轻轻放趴在床上。

一桌席自是无人再吃,何月城丢掉鞭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何谦递进去医药用具后,就守在门外,房间里的小嫂子麻利地清创处理包扎……

芳卿嘴巴张合,还在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何遇抵在芳卿的耳根:“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怪你……不怪……”。

两行泪滴落下,掉到芳卿侧颜,一路描绘着脸颊的弧度,止于微翘的唇畔……

何谦早就惦记着给何遇清理肩上的伤,可他却迟迟不肯出来。

守着芳卿处理好伤口,吃完消炎止痛药,又安慰她睡着,何遇才来到门外。

终究是男生皮肉厚一点,还因得芳卿替他阻挡了身后大半的鞭条力度,所以何遇的伤口并没有像芳卿的那一般严重,在破开的衣衫下,终是一条红色血痕,几个小洞洞在隐隐地渗着血……

芳卿睡的胸口憋闷,想翻身却又觉得浑身像是被重物压着,用不上一点儿力气。

迷迷瞪瞪地转醒,才发现后背是被劈开一般地疼,转眼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人,肩膀上亦是缠了绷带,枕畔两人十指相交的手,依然有力地握着……

怕吵醒对方,芳卿只用拇指轻轻地摸索着指腹下的皮肉:他不计较,真好!

突然觉得,这场自己没事儿找出来的罪,也像是往心口里沁进了别样的甜蜜。

窗外花影压重门,淡月携影铺就了一室春芳,时钟爬过了半夜时分,没几个小时就会天亮。

即使身上痛的厉害,责任心还是让芳卿想到了才去上了一天的班,以及压根还没有机会见过面儿的老大。

哎!要如何请假才是呢?

芳卿看到自己的手机就放在了桌旁,应该是何遇取过来的吧。

她忍着难过,呲牙咧嘴地够着了手机,虽然现在很晚,虽然这个点儿给素未谋面的人发信息不太好,但芳卿认为,这总比一早快到上班时间再请假的好,所以,她十分“诚恳”地发了一封撒谎的邮件……

不指望立马收到回复,疼痛也已经有些麻木,芳卿握着手机,慢慢地又合上了眼……

第一百五十一章 浑身带刺儿的野玫瑰

早起的鸟儿扰清梦。

何遇活动着失去知觉的臂膀,站在门外廊下看某人半夜发来的请假邮件。

“嗯!”何遇自鼻腔里发出单音,赞许地点头……

心里想:态度还算端正!可这请假说辞,什么叫“意外事故”受伤?

自己将事情捋顺了,反过来一琢磨,也有几分道理:

昨晚那一鞭子就是一场偶然特效,不说意外,总不好说是芳卿奋身帮男朋友挡了一记鞭子,变成美女救英雄的见义勇为情节吗?

何遇勾着唇角回复了邮件,又千叮咛万嘱咐了桂婶种种,即便身上有伤,也未休息半日,照样出门上班去了……

……

芳卿睁开眼时,已然是天光大亮,床边早已空落落,手指摸上去没有半点温度。

眨眼清醒了两秒钟后,第一反应是摸出手机查邮件。

邮件里,老大表现出来的关切架势,差点让芳卿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没见过面,仅仅发过两封邮件的人。

芳卿心里犹自尴尬安慰道:嗨!这年月的领导都惯打感情牌,自己只知道老大准了假期就行了……

养伤期间倒没有多少事情,芳卿前两天在屋里床上趴着,后几天伤好的差不多,本想回何遇的房子,但还是被何月城留下来,芳卿也没坚持,就陪着何月城吃饭、聊天、散小步。

何遇晚上会推掉所有应酬,准时回来陪她。

芳卿一时觉得,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如果不出什么差池,几十年后的退休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吧。

何月城应该也很愧疚,自此没有再提那天的事儿,对待何遇也回归了原本的态度。

要不是抬胳膊时带动后背的伤痛,芳卿都要误会,这所有的种种都是自己做了一场梦罢了。

……

一个多星期没去上班,芳卿想着新环境里估计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可是她却低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没想到,才一出现在办公区域,就被人事的小姐姐拦下来嘘寒问暖一番:

“原还打算去慰问一下你呢,后来听我们头儿说不必,说你的总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知道你今天就能来了,怎样?伤的哪里?”

芳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吓得瑟缩了一下:

“谢谢,一场意外事故,身上受了点皮外伤。”

俩人边说边走,总监室里果然不出所料,还是没有人,芳卿用“狗牌”开了门,带人进去,继续说:

“总监多给了我休息时间,对我很照顾。”

听到“照顾”一词,人事明显是抽了抽嘴角:

印象里,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评价那位总监会“照顾人”呢!自己虽然也觉得那人神秘,并没有直接打交道的机会,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可都是生人勿近、不好相与等的字眼……

人事盯着眼前一脸微笑,人畜无害模样的人儿:有意思,将来的事儿,说不定很有的瞧呢……

芳卿被人事小姐姐“温柔”的目光盯得发毛,脑中似是想起:

林杉和梦如也曾经在宁城总部,应该就是他们人事部给调出去的吧!那后来林杉又从卫市被挪走,是不是也有这边人事部门的功劳呢?

“哦,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请教姐姐诶。”芳卿问

人事回神:“客气了,既然你叫我姐姐,那我就把你当小妹妹看了,你说!”

芳卿拉着她坐下,眉眼弯弯:“不知道姐姐是否还记得一个叫‘林杉’的人,应该是属于技术……”

“哦!……”芳卿还没问完,人事就了然般:“林杉啊!怎么,认识啊?”

按理说,总部人口没有上千,也有大几百号,能让一个人事记住并瞬间回忆起来的,要么是重要的人,要么就是本身不寻常的人。

芳卿准备继续充愣:“是我同学,早前听别人说他在这边,这不是问问看吗!”

人事小姐姐呼出一口气,做惋惜状:“你来晚了,他已经调到别处去了,应该就是前几个月吧。”

“这么不巧啊!那姐姐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嗯,印象是去了北方,要不也不会记得,因为他的调令是上头直接下来的,说也奇怪,原本有很多人选,可就是点名要他去,为这事儿,他的女朋友还大有意见,来我们人事部闹了呢。”

这个芳卿相信,芳卿也见过梦如看林杉的眼神,那里像总是蕴含着两把火的热情,是真爱吧!

芳卿心里莫名酸涩一阵,还是忘不了那晚卫市影院里,最后看过林杉的那一眼:“也是有情人,后来可有转机?”

“你别说,还有更怪的,过了没多久,上面又下了调令,也是从我们口子出去的,还是只对林杉,又给调到别处去了,这回好像是和女朋友一起调过去的,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上面的人,还是为了俩人在一起,私下里找人运作的……”

看着人事一脸迷惑状,芳卿想也不疑有他,也许就是命运巧合,造化弄人吧,这事儿心结打开,再见时,亦能是朋友!

俩人约好以后再续,临走时,人事小姐姐还好心提醒芳卿,让她提防隔壁办公室的那位肖经理,没事儿不去招惹她。

芳卿心领神会,原来说的是那位女更年期患者啊,这人得有多不待见啊,人尽皆知她喜欢呲哒人啊。

不过这可能真的和她的名字有关系,那位执行经理叫:肖刺玫,看吧,浑身带刺的野玫瑰,不呲哒人不白瞎了那一身刺嘛……

芳卿谢过,刚送走一位,还没扭头坐下,就看到岳曼曼抱着一大摞资料气喘吁吁地来到门前:“芳卿啊,你可是来了。”

听着已经发颤的声音,芳卿赶忙接过了一大半资料:“怎么了曼曼,很想我吗?”

“那可不,想死我了,每天都有人念叨你好多遍呢……”

芳卿权当寒暄:“你要去哪儿?需要帮忙吗?”

其实芳卿这是明知故问,曼曼的办公室就在过来的走廊上,这里面只有总监室一间,要是她找别人,还要带着这么重的见面礼吗。

果不其然,曼曼将资料放在芳卿的办公桌上:“当然是找你啊,不都说了一直惦记你嘛……”

“我们科室的那位母夜叉说了,”曼曼在说“母夜叉”三个字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线,“总监有令,以后所有资料文件都规整到你这里,让你来请总监批示。”

曼曼似乎很开心:“这是这一周的文件,太好了,以后终于有个实实在在的人可以跟盯了,比那看不见摸不着,瘆人的总监强多了……”最后一句恨不得是趴到芳卿耳朵边上说的。

看着芳卿越来越无语的脸,曼曼拍拍芳卿的肩膀:“我信你,你能挺住的,”然后不忘从资料里找出两本单独放在一边:“这是最最最紧急的,你今天务必要给我答复哈,回见了亲爱的……”

曼曼脚底抹油想溜,却被芳卿一把拉住:“你等等……”

芳卿翻了两页:“这紧急的?你们不也拖了快一周了吗,何来紧急……”

曼曼看躲不过:“唉,那不一样,先前是那母夜叉压着,现在不就找到出口了吗,凡事你懂的,那位和总监有点……怎么说呢……”

“不对付是吧?”

“哎,对对,不对付,人家志向远不是现在这样的……”曼曼意有所指

“哦,是想取某人而代之事吧……”

“看破不道破哇,我们私下里说到哪儿就停到哪儿……”胖胖的女生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芳卿奇怪地看着曼曼拐出房门的身影,自己揣摩:

“奇怪了,这姑娘是心宽体胖真没心啊?还是心机太深?”

“抑或是授了某人的旨意,来**裸的下战书?”

“也不对,如今我的来路他们不清楚,貌似自己总监的路数他们也没有完全摸明白,就这样大剌剌地谋权篡位,不是有脑子的人该干出来的事儿啊……?”

芳卿明显感觉的出来,总部这边的水是深啊,看似一池碧波,可底层的暗涌,折腾不出大水花,表面是看不见的啊!

芳卿终于坐下,抱住本心:工作职能第一位,既来之则安之,不能对不起别人开给自己的工资不是……呃,我们来看看这些文件怎么处理……

芳卿快速翻着身边的文件,前期的工作流程和内容芳卿已经了熟于心,同卫市分公司大同小异,只是业务的体量更大了,内容更全面丰富。

芳卿遂按照不同的性质类型,又兼顾轻重缓急,重新给资料分了组。

然后发邮件给老大,汇报工作,说明事情经过的同时,变向提出了希望同老大进行更有效沟通的想法。

芳卿的意思是:

你露面,我见人最好,不行的话就给个即时通讯方法,每次邮件来邮件去忒麻烦,实在不济俩人约定个接头方式也罢,这实实在在的文件,又都要老大的处理意见,总不好隔空打牛,用发邮件的方式进行批示吧?

这次对方邮件秒回:明天等我过去!

芳卿心激动了两下,眼含热泪回复到:

感谢老大,可不行啊,有一些文件着急,今天就要给结果的!要不我影印给您,您先过目放行,明天再补手续?

对方坚持:不行?早干嘛去了,思路活要分事情,等明天!

第一百五十二章 傍了树就想一步登天?

芳卿蹭了一鼻子灰,心想:这老大不会是埋怨我休息的时间太长了吧?

可那不也是您老人家给批示准予的假嘛,哎!还提醒我别耍小聪明,老大就是老大,心里明镜高悬,看来为今之计只能等拜……

“真不明白所有人办事效率都这么低,世报集团怎么能做这么大的?”

芳卿给何遇电话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何遇一时无语,这是一句话批评了多少人啊:“大公司就是这样吧,你那老大也未必不知道,你有机会再熟悉下业务,我想没准会有新的发现。”

芳卿听何遇说的笃定,起身拐进走廊,到了隔壁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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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基于友情提醒基调而做出的事情,不曾想却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曾经认为是‘英雄’的举动,结果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是谁给了我这勇气?”芳卿在事后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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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针落可闻,好似有预感一般,正待着某个故事的上演……

芳卿嘴角含笑,大方地来到拱在文件堆里的一个人的面前,那人竟是后知后觉,自顾自一个劲儿地拿笔在本子上写画着,对身边多出来的人全然不知。

芳卿暗叹,传说的助理不都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吗?这一根筋的榆木脑袋当烧火棍恐怕都嫌沉吧,她是如何在这个位置上呆住的?

芳卿无奈间,用手敲了敲唯一空着的半寸桌角,手自然而然地拂过那堆文件山,本以为牢靠的堆码,在下一刻却肉眼可见地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芳卿只来得及回吸一口气,千钧一发之际,倒是平时看似并不灵活的曼曼,却猛然爆起,准确判断出“事故现场”的坍塌趋势,并有效地扳回了待要倾倒的资料,阻止了一场文件集体出逃的恐怖事件的发生。

“都说了,不要动我的…东…西…”曼曼手里还扶着资料做维稳状,低着头就抱怨起来。

“哎?不好意思,怎么是你啊?是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曼曼拿眼上下看了芳卿好几遍,确定她是两手空空前来时,莫名其妙地一个劲儿挑眉,想用肢体语言问问芳卿情况,因为在前一刻,曼曼已经注意到,那时“母夜叉”就扭头看着她们这边了。

曼曼心里叫苦:平时也没曾这么引人注意过,那人好死不死盯着干啥啊?……

“哦,我来告诉你,那些文件你们今天别等了,总监说明天他来了再说……”一句话寥寥数字,芳卿说的不卑不亢,对面曼曼的脸确是越听越绿。

“啊!这个……那个……怎么就……”曼曼有些无措地搅着手指,鬓角不自觉地渗出了汗,一时间好像接不出下文。

房间里的氛围瞬间冷却,像进了没有人气儿的冷库,静的尴尬。

“总监说?明天?”芳卿听到身后尖酸的声音问过来

芳卿笑着转身,不出所料:“您好!肖经理,总监是这么说的。”

“吆!我道是谁,原来是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了的那位野丫头啊,倒是先学会了拿着鸡毛当令箭……”肖刺玫嘴里泛着浓浓的酸味说道

芳卿捻了两下手指,心想:难不成今天还要被这位浑身带刺的人给扎一下?

“肖经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您,您是前辈,直接说便是,何故说这些挖苦的话?”芳卿继续说

“哼!瞧你那趾高气昂的劲儿,这声前辈,我可是担当不起。”肖刺玫不屑地说

芳卿无语:这空对空地尖细着嗓子说话,竟是些冷嘲热讽的言语,这肖刺玫的段位,估计只比泼妇骂街强一点吧……

“既然如此,肖经理您高兴就行,那些文件的确要等明天才好拿到批示,我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们办公了。”芳卿不想再无聊下去,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不料右手腕却被人伸手箍住。

瘦细的骨节牢牢牵制住芳卿的右手,美过甲的长指盖甚至有一部分掐进了芳卿的皮肉里……

芳卿皱眉回身,用力抬了抬手腕:“肖经理这是怎么说?”

“怎么说?你不知道吗?”肖刺玫手上又用了一把力,将芳卿往自己身前扥了扥:

“不要以为自己傍到了棵树,今后就能一步登天了,你离那条缠树的藤还远着呢,仅凭三两下的床上功夫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肖刺玫的声音不大,可那话听到芳卿的耳朵里,却像是五雷轰顶般响亮,加之两人的距离又近,从肖刺玫的鼻息和眼神里,芳卿能清楚地品咂出眼前说话之人对她的轻蔑。

芳卿脸有些涨红,余光瞟过四周,索性方才在身边的曼曼早就在“母夜叉”发声时悄悄地躲远了,所以刚才肖刺玫的话,也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芳卿也降低了音量:“我不明白您说的话?”

“现在不明白不要紧,我等着看你明白的那天,最好你能有两把刷子,不单单只是会恶心人。”肖刺玫说完,甩开了芳卿的手,随手抽了一张湿巾在抓过芳卿的手上擦了两把,补充一句:

“啧啧,这货色,只有那位总监喜欢吧……”

芳卿闻言,气得咬牙,刚想去抓肖刺玫的后衣领,却被冲过来的曼曼死拖硬拽地拉出了办公室的门。

“你干嘛拦我?”芳卿气的脸发紫

曼曼拖着芳卿回到总监室:“你和她吵什么嘛?”

“她……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恶心……”芳卿说

“你都知道她这样子了,干嘛还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芳卿瞪着快冒出泪水的眼:“她说我……”

“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就会把别人也想象成什么样子,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曼曼像是一下年长了好几岁,语重心长地劝。

看芳卿迟迟没说话:“恩?你说是不是?”

“对,是我太容易被激将了,以前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这些……”芳卿回想起肖刺玫的眼神,恨不得干呕起来

“这算啥?闲话而已,又少不了二两肉……”曼曼摆手,边说边潇洒地离开

芳卿惊讶地看着离去的曼曼,暗叹:自己是要练练识人的眼光了,高人比比皆是,自己眼神不好还到处乱蹦,就是找死的节奏了。

芳卿揉着被掐出月牙痕的手腕:真希望明天赶紧来,等老大到了,处理好文件,我好好地呼肖刺玫一脸……

话说,这总监的相貌我都没见到过,就能被说成那样子,现在的人是不是都闲的蛋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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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芳卿心事重重地出门,上车后才注意到今天何遇的打扮有些休闲,多看了两眼。

“怎么?是不是你老公我今天又帅出了新高度?”何遇凑过来帮慢半拍的芳卿系好安全带。

“今天不想和你贫,我着急去单位呢,麻烦开车吧。”芳卿没心理会道

“哎!可怜啊,得到手的就不珍惜了,想听一句表扬都这么难……就算是你家司机,待遇也不至于这么差吧?”何遇神伤地望着芳卿,没有半点开车的意思。

芳卿只看了半眼那张忧郁的脸,就败下阵来:“哎……好好好,你帅,我们家阿遇最帅。”说着手伸向某人的脸畔,细细描摹了起来。

何遇很是享受,眯着眼像只被主人爱抚的小犬……

“今天的颜值……真是……”芳卿加重语气说:“惊为天人……”

忽地,何遇腮帮子……好痛,立马上手去捂:“啊……松手!……你又来了。”

芳卿那货竟然用拇指和食指拽起了何遇的脸皮:“亲爱的帅哥,能开车了吗?”

“疼……松手啊先……”何遇用漏风的嘴说

“开……你坐好,别碰着你。”何遇一句话说的不易

芳卿松手,用手揉了揉某人被捏的那处,双指传递了一个吻过去:“真乖!”

换来了何遇的一记白眼……

到了楼下,原本都是何遇车子一停,芳卿就下车闪人,可今天,何遇却轻车熟路地直接将车子开进了世报集团的地下车库。

“哎哎?何总,你今天不上班啊?到我们单位车库干嘛?”芳卿不明地问

何遇疑惑地挑眉,像是窥探到芳卿的心事一般:“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是,您当然能来,可现在不是耍闹的时候,我还要去上班呢,你……”芳卿无措道

“能来就好,那今天,带我去你办公室参观参观拜?”何遇坚持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是谁?

虽然何遇的要求有些突然,对于芳卿来说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可芳卿竟是一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他。

“你是在查岗吗?”芳卿问

而此时的何遇却选择了对芳卿的疑问置之不理,堂而皇之地拉着芳卿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犹入无人之境,粘着芳卿一路来到了总监室门口。

“我的办公室就在里面,你也看到了,何总可以回去了吗?”芳卿无奈地指了指里面的房间,示意何遇转身回家,该干嘛干嘛去,别再无理取闹。

“开门!”何遇收起嬉皮笑脸,只是俩字冒出来,芳卿就莫名感觉小心脏颤了颤,底气忽然不足了,不出三秒败下阵来,老实地刷卡开门。

何遇进门后简单环视一圈,表情无惊无喜,芳卿却急的要撞墙:这人一早是犯了什么毛病……

看着何遇推开旁边小房间的门,最后将眼波停留在了门内的大床上,朗声道:“我倒现在才彻底参悟出来,为什么要在这边开辟一间休息室了!”

芳卿放下包,又看了一眼时间,万幸还早一点,总监应该不会这个时间就来吧!

芳卿快步来到何遇身旁:“何总啊,您现在就别在这儿参道顿悟了,视察是不是该结束了?”

芳卿凑得很近,着急听到何遇的下文,却没提防何遇适时出手,一把将芳卿推倒在旁边床上,他自己也顺势欺压到芳卿身上。

芳卿一时蒙了!

心里脑中冒不出一句文明用语来,双手使劲地推搡身上的人:“何遇,你疯了,魔障了,快起开……起开……”

何遇不为所动,附到芳卿耳边,道:“休息室的床不就是用来给人……”

“何遇,你……”芳卿一把捏住了在耳边肉肉麻麻的嘴

“芳卿?芳卿?你在吗”有声音从门外传来

床上的俩人怔愣了半秒:“哎……哎……我在!”

何遇没再逗闹,芳卿一下起身,快速抿了一下有几丝凌乱的头发,忽然间惊觉,何遇原本白净的衬衣上,赫然出现了几枚形状怪异的口红印。

芳卿扶额,示意何遇不要出声,何遇无声失笑,一边做遵命禁语姿势,一边去解衬衣的扣子,并表示衬衣自己来处理。

芳卿一个头三个大,但她真是暂时没时间处理这边,镇定地开门再关门。

“曼曼!”芳卿叫

“嗯!我看到门开着,就知道你来了,怎么?在忙吗?”曼曼眨眼问道

“哦……那什么……,不忙……,不不不……忙的,我在里面打扫……卫生。”芳卿像是舌头打了结

“那要我帮忙吗?”曼曼继续热心道

“帮忙?不……不用,不用,谢谢,我也快好了。”

“好吧,那我先……”曼曼指指门口,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芳卿身后的房门却鬼使神差地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芳卿因为背对着门,所以没注意,直到看到曼曼张着的“O”形嘴,芳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身,才发现,竟是何遇那厮换了一件暗条纹衬衫后走了出来。

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芳卿心念一转,还不及有结果。

“芳卿,这人……是……?”曼曼直着眼,颤抖着音问

“不认识……”芳卿答

“她老公……”何遇答

二人同时作答,答案却大相径庭,芳卿闻言,脸霎时变成了猪肝色,又羞又骚,手脚做了一会儿无序运动,也没有整出合适的下文:“曼曼,先回去吧,一会儿总监来了我就让他批……呃……文件……”

说着,不理会有十万个为什么的曼曼,费力地将她推出了房间,顺便关门,上了保险。

芳卿挥了一把汗,艰难地转身,刚想劈头盖脸地痛骂何遇一顿,却不料那人根本不懂自己已经点着了炮楼。

俨然当在自家一样,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坐在了总监的办公桌前,正翻看着芳卿摆在台子上的那几摞文件,最可恨的是,那人手里还拿着一直笔,煞有介事地在文件上面写写画画。

看到这一幕,芳卿近乎气的要失去理智,这一大早的事儿,是个正常人都能评判出,绝对不是芳卿的问题,是何遇一早抽了不知名的疯,胡作非为的离谱。

那一刻,歇斯底里如芳卿,一把夺过何遇手里的笔,哆嗦着手指着何遇:“你……你……怎么能……”

“嗯?”何遇挑了下眉,歪着无辜的头,示意芳卿继续。

芳卿扥了扥何遇的平整衬衫,又敲了敲桌面,气愤道:“没有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这衣服,还有这文件,你……你说你瞎整个……什么……劲儿啊?”本来声腔极大,可芳卿后来的声音却越说越小,直至最后变成了蚊子音……

眼睛的视域总是宽广的,芳卿的眼线追随着自己的指尖,一时瞄到了文件上的字迹,就是何遇刚刚在上面写画的地方。

“你?你是谁?”芳卿白着脸问

何遇笑着起身,倾身靠近芳卿:“怎么?连自己老公都不认识了?我不就是你的枕边人吗?”

芳卿听到“枕边人”三个字,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签总监的名字?”芳卿近乎语无伦次,脑子里糊满了浆糊……

“你见过他?”何遇饶有兴致地引导

芳卿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见过!”

“那你知他叫什么?”何遇继续问

芳卿只记住了那龙飞凤舞般个性的签名,至于那签得是什么,她还真不清楚:“不清楚!”

“那不就结了,你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叫什么,那他为什么就不能是……”,何遇边说,边点了点芳卿的额头:“是我,你的老公呢……?”

芳卿凌乱地扶住桌角,她需要些时间来消化吸收这则消息:自己千方猜测,万般想见的人,竟是和自己日日得见,同床共梦的人……

这个世界,太儿戏了!

说好的打别人脸的呢?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自己被呼的巴掌最响,TMD隔壁的肖刺玫是神仙不成,学过未卜先知吗,怎么就这么凑巧地编对了故事的结果,我的的确确是和眼前这位“神秘的总监”滚过床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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