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 xp1024.com
《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第1章 那个女孩叫梁久(1)

林别第一次见到梁久是在刚升高二的那个秋天,已经开学了一个多月的一天早上,班主任领着一个瘦高的女孩走进教室,一贯严肃的脸上难得和颜悦色。

“这是新转来的同学,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梁久。”女孩声音并不明亮,兴趣淡淡的样子。

“梁久是么,哪个久呢?”

“长久的久。”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意思,然后仿佛完全没有将班主任放在眼里,扬了扬眉毛,“我坐哪儿?”

要是在往常,班主任恐怕早已绷起脸数落一番,然而今天她却只是扫视了一圈教室,然后指向最后一排那个唯一的空座,“你就坐林别同学旁边吧。”

所有人晒然,因为林别从未有过同桌,也从不允许任何人坐在他旁边。

只见女孩淡定地走到最后一排,大家的视线从梁久和林别两个人身上来回反复。

女孩穿着松松垮垮的帽衫,水洗破洞的牛仔裤,头发很随意地扎了起来,她将墨绿色的书包往桌上一甩,潇洒地拉开椅子。

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女的样子,连看都没有看林别一眼。

桌子移动的声音倏然响起,林别将桌子拉开后重新坐了下来,低头继续看书。

果然,还是如此。

看热闹的人再提不起兴趣,视线撤离得七七八八。

梁久的眼睛一撇,原本并在一起的书桌空出一条缝隙,她将书包塞到那个空隙中,然后就自顾自趴在桌上闭上眼睛。

倒是安于现状,不声不响。

她这一睡就是一上午,这期间无论哪个老师的课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就连上下课的起立都不应和,奇怪的是从任课老师到班主任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能够空降到省里排名第一的高中这件事情已经说明梁久大有来头,但是她的特权大到上至校长下至门口的保安都恨不得跪舔的地步,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关于梁久的传闻就在校园里变出好几个花样,不着边际的猜测愈演愈烈,终于在晚自习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此时梁久已经离开学校,或者说晚自习这件事根本就不在她的忍受范围内,这就给了那些八卦的人肆意谈论的机会。

据说梁久下午是被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接走的。

据说校长亲自赶到校门口相送。

据说那辆黑色的轿车前后都是警车开路。

据说……

啪——

书本被重重扣在了桌上,林别细长的眼睛写着不耐烦,淡然道,“要说出去说。”

那几个人再不敢多言,毕竟梁久再深的背景也不过是借读在此,而林别在这所学校是绝对碰不得的,不说这所学校就是他家兴建的,就说林别自己学霸人设永远不倒,为学校赢了那么多奖项的份上,就已经够资格被大家供着了。

第二天,梁久悠哉悠哉迈进教室的时候,林别看了看时间,十点一刻。

她是从后门进来的,穿了件黑色的帽衫和同色运动裤,今天她倒是精神得很,直挺挺坐在那里一上午也没打瞌睡,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节课一下,班主任将梁久叫到了办公室,几分钟后,就见梁久黑着脸回到教室。

“你什么意思。”她口气不爽,样子更不爽,手指在林别的桌面上轻叩。

班主任竟然让她换座位,简直莫名其妙。

林别不屑地撇了一眼,她将指甲涂成了黑色,映衬着白皙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什么审美。

“我不喜欢和别人同桌。”林别实事求是。

“你不喜欢?”梁久的脚踩在凳子上,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我偏要和你同桌。”

林别将书合上,“理由?”

“看你不爽。”

她手一推,两人课桌间的缝隙就消失了,“班主任说了,让我们好好相处。”

林别紧抿着唇不说话,放学后他来到办公室找班主任。

“林别啊,梁久大有来头,你忍一忍吧。”

“什么来头?”能有我大?

班主任看穿他的心思,意味深长地说,“你我都惹不起。”

于是同桌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林别被迫地对这个同桌有了进一步认识。

比如梁久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上课的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发呆,对所有人的问候都视若无睹,一股子高冷轻蔑的劲儿弄得人怪难受的,渐渐也就没有人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再比如梁久被特许不用穿校服,这在整齐划一的校园里就特别显眼。

然而大家想象中的精致装扮从没有在梁久身上出现过,她日复一日的以帽衫加长裤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很少打理头发,墨绿色的书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好像也没有换掉的打算。

总之关于梁久的所有事情,都让人猜不透。

这一天林别准时来上早自习,意外地看见熟悉的身影趴在自己的座位,犹如一滩泥。

七点一刻,她从没有这么早来过。

林别几步走到她面前,敲了敲桌面。

梁久本来头朝窗的方向闭目养神,微风时不时吹在脸侧舒服极了,呼吸间都是青草的味道,一扫心中的烦闷。

直到被他打扰。

梁久扬起脸,看到她那个同桌神色莫测地看着自己,她眯起眼睛,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这个角落。

梁久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今天开始你和我的座位换一下。”

“请你起来。”

他的声音怪好听的,梁久这才注意到林别还生了一副好皮囊,她决定大发慈悲和他多说几句话。

“我喜欢靠窗的位置。”

“你可以坐那儿。”林别视线一撇,指的是自己前排的位置。

“可是我喜欢的是最后一排又靠窗的位置。”

林别蹙眉,也不跟她废话,他放下书包走到她座椅背后,手一用力,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她连人带椅子搬回了原本的座位上,然后脚一勾,将另一把椅子勾到跟前坐了下来。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书,再没看她一眼。

梁久看着他清冷的侧颜,不怒反笑。

你等着。

第2章 那个女孩叫梁久(2)

第二天,林别一踏入教室就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又坐着一个人。

梁久剥了一颗话梅糖放入嘴里,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糖纸散落在桌上,风一吹打着旋转,林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那句话,“请你起来。”

梁久挑眉,一颗糖递到他眼下,手指白得发光,“吃吗?”

“不吃。”林别垂眼,“请你起来。”

“为什么不吃啊,你的追求者送的。”梁久从糖纸堆里翻出一个淡粉色的纸片,连带着那颗糖一起塞到他怀里。

林别将她连人带椅子踹到一侧,然后将那些糖纸扔到了垃圾桶。

“林别。”

“做什么……”

一颗糖顺势送进他的嘴里,林别侧过身,就见梁久促狭一笑,“吃了姑娘的糖,可要负责的。”

“……”林别拿起书,懒得和她理论。

话梅糖酸酸甜甜,沁入舌尖,其实还挺好吃的。

梁久睡了两节课后,终于在铃声响起的时候醒了过来,她伸了一个懒腰,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片刻后,她又重新回到座位,将最后一颗话梅糖扔到林别桌子上,“姑娘让我转告你,中午别失约。”

林别收了礼物的消息瞬间传开了,也不知道梁久说了些什么,第三节课休息的时候,二班门口陆续出现几个怯生生的姑娘,踮起脚尖向最后一排张望。

梁久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一声不吭的同桌。

她转来这所学校已经半个月了,看得最多的画面就是林别的侧脸,他鼻子生得极好看,又高又挺,就显得侧脸的弧度完美。

但是她最喜欢的还是他眼角那颗泪痣,不偏不倚,点缀生辉。

但是林别是个冷冰块,真是可惜了这幅长相了。

“看够了么?”林别翻过一页书,问她。

“你看够了么?”梁久撇了眼他手中的书。

“没有。”

“那我也没有。”

中午吃饭的时候,梁久第一次踏入学校的食堂,她打了饭后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然后就再也没人敢靠近那张桌子了。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关于梁久的背景已经越传越离谱,据说有一天接她放学的轿车直接开进了政府大院,都惊动市长了。

林别一出现,食堂里的气氛久变得怪异起来,他就像感觉不到那些八卦的眼睛一样,打了饭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梁久兴致盎然地扒拉了几口饭,眼神不住往门口瞄,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

女孩走到林别面前,看都不敢看林别,反而远远地将目光投向梁久。

林别慢吞吞地吃了一口饭,头也不抬地吐出一个字,“滚。”

女孩刚要坐下的动作一滞,又惊又羞。

林别见她还杵在那儿,清眉一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在桌上,“带着这个滚。”

那是一个折成心形的粉色信纸,女孩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颤抖着捡起那片纸,托盘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别嫌弃地放下筷子,问,“到底走不走?”

梁久将托盘一推,真没劲。

两人一前一后从食堂走出来,然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就这样分道扬镳。

梁久径自往校门口走去,下午的课索性也不去上了,她打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一个五星级酒店,开了房,闷在屋子里看了一下午的电影。

就这么一住就是五天,她家也不回,学也不上,手机也关了,难得享了几天清净。

第六天的时候,她刚从顶层吃完早餐下了电梯,就被人带走了。

黑色的轿车直接停在学校门口,梁久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铁门的那一头。

“你给我站住。”

梁久刚上到四楼就被人拦住,她低头一看,眼前的姑娘不过到她胸口那么高,看起来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那天给林别送糖的那位么?

嘴角随即抿出个弧度来,“我站着呢,有话就说。”

女孩见梁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哪有半点那日的亲昵,就知道自己实实在在被她耍了,气得杏目横瞪,“你为什么耍我。”

“耍你?”梁久靠着墙看着那一侧蓝天,不羁地一笑,“怎么耍的?”

此时已经有了不少围观人群,女孩又怎么肯将那经过摆在大家面前,脸一阵红一阵白。

梁久最烦别人唯唯诺诺,那日帮她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爽气的姑娘,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梁久拍掉挡在面前的手,觉得这姑娘还是太天真了,林别那种别扭又阴森的人看着老实,心里最是阴暗,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地跟他们混在一起。

心里想着是为她好,可惜话却说不出一点温情。

“你和林别……不太配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还有那些跟着起哄的都等着看笑话。

女孩的小脸皱到了一起,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像个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有几个平日里爱打抱不平的男生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指着梁久恶言恶语,“不要以为你家里有权有势就可以随便侮辱人,她不配难道你就配?”

“我不配?”梁久眼神一挑,不怒而寒意逼人。

那个男生也是气得冲昏了头,不顾身边人的推阻,硬气地说,“对,就你这样的女孩,家里再有钱又如何,没有人会喜欢你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梁久眼睛一眯,看起来竟然有点开心,她走近,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只剩下那男孩孤身一人与她对视。

梁久看了片刻,忽然粲然一笑,“你确定你不会喜欢上我?”

“绝对不会。”

“希望你不要反悔。”梁久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利落地走了。

第3章 那个女孩叫梁久(3)

第二天梁久踏入校门的时候,门卫差点没认出来。

谁也没想到,脱去一成不变运动后的梁久,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其实也没有穿多华丽的衣服,不过是一件贴身的衬衫,穿到她身上就变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匀称的肩部线条下,盈盈一握的腰显得如此得体,她的身板窄小,带着少女独有的赢弱。

修长的腿包裹在紧身的牛仔裤里,只露出一截脚踝,纤细白皙。

她终于将头发放了下来,在窈窕的腰间晃动着,时而盖住上衣摆下的清凉,撩得人心痒。

梁久仍然背着那个书包,上衣短得将将盖住平坦的小腹,尤其显得腿更长。

林别的余光所到之处,皆是她白嫩的皮肤,风吹过的时候,从她的方向还会有淡淡的香味。

梁久仍然是趴在那里睡觉,这个姿势让这件短小的上衣显得尤其短,林别的视线来到她的衣摆处,乌黑秀发盖住露出的那截细腰,隐约中能瞧见一点曲线。

整整一个礼拜,梁久的衣服就没重过样,渐渐的,大家发现她不管穿什么都那么养眼,尤其在单调的校服中就更显得出挑,所以那些心思活络的男生早晚挤在校门口就为了看那么一眼。

而每当黑色的轿车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口哨声就会此起彼伏的,梁久也并不在意被人这么看,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微微一笑。

既清纯又潇洒,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精神英气。

不知道撩拨了多少少年的心。

还有少女的心……

却从不见她对谁展露出多一点的关心。

周五,下课铃声刚响梁久就出现在了一班教室的门口,英语老师抱着教案离开后,她径自走到第三排,教室里特别的安静,梁久歪着头看着座位上的男孩,似笑非笑。

“许如衡,明天有空么?”

许如衡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紧张得不敢说话。

“前几天你得罪了我,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可好?”

许如衡正是那日顶撞梁久的男孩,也是一班的班长,他的性格一直都比较直,最看不惯的就是学校里那些非富即贵的纨绔子弟,所以那日才会对梁久毫不客气。

这几日梁久的动作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可不像那些肤浅的同学一般,他断不会对这个劣迹斑斑的大小姐有任何好感。

“那天我的言语确实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许如衡不顾同桌的暗示,耿直地说,“但是我学习很忙,希望你理解。”

“我听说你喜欢古典乐,所以让人定了两张票,周六晚上八点,市音乐厅门口不见不散。”

她没给许如衡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

到了周六那天,梁久准时出现在音乐厅的门口,她穿着一条白色雪纺纱的裙子,露出两截光洁如玉的小腿,漂亮得连一丝多余的肌肉线条都没有。

秋天的夜色带着凉意,梁久等得脚都酸了,也不见许如衡的人影。

她索性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扬起头端详着头顶的月牙。

又等了一会,交响乐从身后的建筑传来,她知道那里面很暖和,也很热闹,但是她就是不想进去。

晚上九点半,散场的人鱼贯而出,经过梁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毕竟在这清风习习,明月皎洁的夜晚,经过音乐洗礼的人们看到年轻姑娘那漂亮的身形,都会忍不住感叹造物主的智慧。

人的线条竟然会像音乐一般让人陶醉。

难道不精妙么?

林别是最后一个走出会场的,皮鞋轻叩在台阶上清脆有声,他走近那个清浅的身影,双手插在裤兜里。

“你这又是何必呢。”

梁久一愣,顺着那双皮鞋向上望,一双狡黠的眼睛衬着日月同辉的黑夜,竟然毫不逊色。

“我乐意。”

梁久站了起来,双腿微麻差点不稳,林别虚扶了一下,她并不在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林别莞尔,仰头看了看月色,今夜露深重。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

***

周一,梁久又请假了,这次消息传得很快,据说是上周六受了风寒,第二天就送进了医院。

即使别人不说,许如衡也明白梁久的病多半和那日他的爽约有点关系。

年轻男孩的心能有多硬呢,不过几下就被融化。

等到梁久再次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许如衡早已等候多时。

“对不起。”男孩愧意难挡,低头认错的样子乖极了。

梁久大病初愈,眉宇间少了平日的张扬,倒多了一丝江南女孩的秀气。

许如衡一时间竟看得入了迷。

梁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袋子,递给他。

许如衡受宠若惊,交接的时候触碰到她的指尖,不过那么一瞬的功夫,那种柔软滑腻的触感就让他晃了神。

“你没来,所以我就买了唱片,送你了。”

“梁……梁……久同学。”

“嗯?”

许如衡紧张得不敢看她,“周末……想去看电影么?”

“不想。”

男孩脸色一变,悬了几天的心跌到了谷底。遭遇了冰冷的拒绝,竟觉得遗憾万分。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许如衡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轻柔,他看着梁久不施胭脂的脸,舍不得移开视线,“那日……”

话被她打断,不耐烦的样子,“怎么会呢,你并不值得让我生气啊。”

第4章 那个女孩叫梁久(4)

梁久拒绝许如衡的那股狠劲,倒是似曾相识。

接连几天,许如衡都像着了魔一样痴痴望着梁久,却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回应。

林别从书中抬起头,轻轻将那缕被风吹到书页上的发丝拨走,梁久索性将头发拢到胸前,然后继续闭上眼睛。

一段洁白的脖颈露在外面,如此张扬。

林别扭过头,梁久张开眼,完美错过。

“梁久,门口有人找你。”

“让他走。”她甚至懒得看上一眼,没给那人留一点颜面。

站在门口的许如衡脸色难看,灰头土脸地跑了。

“折磨别人很有意思?”林别终于舍得开口说句话,梁久无所谓地点点头,“确实乐在其中。”

“真残忍。”他语气倒像是表扬。

“彼此彼此。”

他不也是那么对那些追求者的么,别以为她不知道。

梁久到底是低估了许如衡的那股子倔劲儿,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他开始给她写情诗,然后偷偷放到她的课桌里。

可惜这些浸了蜜糖的话到了梁久这里,竟成了笑话,每天都逗得她喜笑颜开。

有时候她笑得太过没心没肺,还会换来林别的白眼。

刚开始她看完信就撕掉,后来为了时不时地乐一下,她就将信整整齐齐地叠好,上课无聊的时候翻一翻,也挺解闷的。

然而这个举动被有心人传到许如衡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儿,少年的心就跟着悬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一天,许久不见的许如衡又出现在二班的门口,此时正是课间,梁久坐在窗边吹着小风磕着瓜子,很是惬意。

教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有人压着嗓子说了句,“梁久,门口有人找。”

她吐掉瓜子壳,许如衡怔怔地看了她一眼,“梁久,你出来一下好么?”

哟,胆子还挺大。

她继续嗑瓜子,当他空气。

许如衡憋了这么多天,耐心早就磨没了,话就一股脑地脱口而出,“你就别折磨我了。”

“我说许如衡,你这叫什么,你这叫碰瓷儿。”她将没吃完的瓜子收起来,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残渣,一个瓜子壳凑巧被抖到了林别的桌上,他本来正在看习题,英挺的眉毛皱了起来。

“我只想跟你道歉,真心的。“

“真心?”

林别听到她不屑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是件多了可笑的事情一样。

“梁久!”许如衡又叫了她的名字,梁久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得人牙痒痒。

“许如衡,那日你说绝不会喜欢上我,现在又来缠着我,你就不害臊?”

他自知理亏,又不愿意被人看了笑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行了,以后别来烦我。”梁久见他那窝囊样,玩心都少了一半。

许如衡没走,他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别,一副求助的样子。

梁久心思一转,半蹲下来与林别平视,他正在做一道应用题,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钢笔画出了平整的线条,梁久看不懂那些鬼画符的东西,舔了舔嘴唇,试探地说,“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许如衡你不管了?”

握笔的手从容不迫,林别一边解题一边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来。

那天许如衡将林别堵在了学校门口,请求他的帮助。林别独来独往惯了,并不觉得许如衡有资格来求他,何况还是为了梁久的事情。

“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许如衡是这样解释的,“她眼里也就还看得起你。”

林别甚至怀疑自己应该表现得受宠若惊,至少从许如衡的语气来看,是应该这样的。

他本应无视这种蝼蚁的存在,谁知走了几步后又改变了想法,他回头看向许如衡忐忑的表情,觉得生厌。

“如果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原谅你,她就不是梁久了。”

许如衡一愣,“你说让我坚持下去?”

林别的心思藏得深,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了。

“林别……你就帮帮我吧。”

身后的人还在那儿央求,林别扯了扯嘴角,“追女孩么,持之以恒。”

……

思绪回到这一刻,林别看见梁久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看着自己,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我为什么还要帮他?”

一个“还”字等于间接承认了。

梁久一幅就知道是你在捣鬼的表情,林别眉毛一扬,居功谦虚地说,“不用谢我,这两天你也没少乐,不是么。”

梁久闻言脚尖一点,就这样坐在了林别的课桌上。

修身的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的双腿,上衣贴着曲线起伏,梁久晃了晃纤细的小腿,侧头看他。

头发落在他手心,痒痒的。

“林别,今晚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她如是说。

“不去。”林别拒绝得特干脆。

“别啊,你不会是不敢去吧。”她激他。

可惜没用,林别背挺得直直的,那颗泪痣尤其诱惑,他侧目而视,“我不喜欢你,别浪费时间了。”

梁久看着他,觉得这一幕特别熟悉。

“我会等你,别不来。”

林别喉咙一紧,她这话尤其情真意切,他竟有些动摇了。

第5章 林别这个人(1)

梁久上了黑色的轿车,副驾驶的人将手机递过来,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她接过电话,“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神情特别平静。

这通电话并没通多久,梁久更是寥寥数语,语气冷得即使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也能够充分感觉到其中的不敬。

“方寻有问起我么?”在电话结束的最后一刻,梁久很平静地问。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关心下哥哥也不行么?”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梁闲云用命令的口吻回答她,“不要再问。”

梁久挂断了电话,“去电影院。”后排传来她的命令。

副驾驶的人接过发烫的手机,迟疑了一下,“小姐,今晚市长夫人邀请您去参加晚宴……”

“哦……”她不耐烦,“去电影院。”

“可是夫人吩咐您一定要去……”

“我现在连看场电影的自由都没有了么,那好,我自己去。”

她说着就要去开车门,汽车正在行驶中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可怕的,司机急忙打着转向灯靠路边停下。

“小姐,您别这样!”

“崔秘书,你不妨直说,她是不是让你回国监视我,怎么我这边一点风吹草动她都知道?”梁久不耐烦地打开车门,然后就见原本坐在副驾驶的人挡在了门外。

“我只是如实汇报而已,如果您按照计划好好上学,又怎么会怕夫人的询问?”

“我去看场电影也是计划外的?”梁久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拿我当什么,犯人么?”

“您要和异性看电影,这就是禁止的。”崔秘书挡着车门边不让她出来,警告的语气,“夫人说了,再乱来您就永远不要回英国了。”

梁久一下就安静了,她的手紧紧抓着皮质座椅的边缘,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回家。”她干净利落地丢下这两个字,车门重新上了锁。

“您必须去参加市长夫人的晚宴,这是对学校用地得到批准的感谢。”崔秘书见她眉头紧锁,加了一句,“您是代表夫人去的。”

梁久捂着胸口,再也不想说话。

晚宴一如既往的无聊,市长夫人拉着她坐在了一侧,仿佛她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摆设一样。

是的没错,她的存在就是摆设。

没有人在乎她是谁,他们只知道这是驻外大使的女儿,伺候好她就等于让大使欠了一份人情,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求来的。

梁久几次想要离席都被挡了回去,她看了眼窗外不停晃动的树枝,颇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终于捱到宴会结束的时候,雨果然下了起来,起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然后轰轰欲裂的雷打了好几个,雨势骤然变得激烈,那声声的雨点拍打在地面上,竟有沉重的回响。

等到众人回过神才发现,那哪里是雨点,分明是冰雹。

市长夫人派了两个人为她撑伞,就这样上了车后,梁久发现自己身上竟没一点雨打的痕迹。

车缓缓行驶,在夜晚的风雨声中前行。

梁久心里一跳,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好在今天没有去电影院,不然像上次等许如衡那样傻站着,这时候岂不成了落汤鸡。

至于林别……

白天她不过那么一说,想来他并不会听进去。

就算他听进去了,以他那样不咸不淡的性子,也肯定不会赴约的。

车子驶入使馆区后,沉重的铁门缓缓合上。

梁久从车后窗看过去,警卫站在岗位上纹丝不动,即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都不会失守的门岗,她又如何能够逃出去呢。

***

第二天,林别请了病假。

梁久百无聊赖地叹着气,身边的位置一空,她连占他座的想法都没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甚至连午饭都提不起劲,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起,梁久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家,然后眼睛瞄到了两张课桌之间的缝隙。

又是林别的杰作,他每日推开,她每日合上,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今天林别没来,她倒忘了这个事情了。

轻轻一推,两张课桌并在了一起。

梁久笑了,这样可顺眼多了。

林别的病假只一天就结束了,然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了教室里。

梁久直到第二节下课后才来到学校,一眼就看见了林别。心情就像出门捡到钱一样,意外地快乐。

“怎么,生病了?”她将一杯豆浆从书包里拿出来,插上吸管喝得津津有味,这可比阿姨准备的健康早餐好吃多了,眼睛一撇,课桌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缝隙正好够她放下书包。

不一会豆浆就被她喝光了,吸管在空荡荡的杯底阵阵作响,林别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又开始剥茶叶蛋,眼睛盯着他额头细微的汗,“我听说这个学校当初是你爷爷兴建的,现在的校长是你爷爷当年的学生,如今学校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每年都还要靠你们家养活。”茶叶蛋被剥得精光,那股特有的清香飘散开来,她咬了一口继续说,“所以你有必要带病上课么?”

林别翻了一页书,就像没听见一样。

“他们说你是学神,那是比学霸还要厉害的意思吗?”

他的视线只聚焦在白纸黑字上。

“有人说你非清华不去,这又何必呢?国内高中学习压力这么大,不如去申请国外的大学,剑桥牛津什么的。”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梁久终究不愿意放过他,“你看你现在活得像个木头一样……”

“闭嘴。”

头也没抬,眼也没看,就那么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铿锵有力。

林别将眼睛落在她身上,在看到她脏兮兮的嘴角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粗鲁。”

又是两个字,真是惜字如金的孩子。

梁久胡乱擦了擦嘴,再不愿意理他。

第6章 林别这个人(2)

林别和梁久又恢复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谁也没有再提关于那日看电影的事情。

过了几天,有人说在电影院碰见过林别,就在梁久邀请他看电影的那晚。

这件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无可厚非,但是扯上林别,就变得有趣了。

因为林别从不和同学来往,也从不会擅自出现在公众场合。

传闻就这么发酵了好几日,梁久的耳根子都要听出茧了,她决定问问当事人。

“林别,那天你去了么?”

看书的人面无表情,手指摸着书的边缘,反问,“你去了么?”

“没去。”梁久的下巴放在胳膊上,打了个哈欠,“我不过那么一说,搪塞许如衡而已。”

“所以啊,我为什么要去?”

语气说不上来的微妙,梁久吐了口气,眼睛瞟到他手里的那本习题集,问道,“你就那么爱做题?”

“嗯,反正也无事可做。”

梁久不敢苟同,“怎么无事可做了,看电影看展览,就是出去玩一玩也好啊……”

她可一点都不愿意呆在这个教室里,如果可以选择,她早就收拾行李满中国地跑了,她想去西安吃肉夹馍看古老的城墙,或者去四川吃火锅听川剧,当然她最想去杭州,那里是爸爸妈妈相爱的地方……

林别眼睛一眯,讽刺的语气,“你也就那么点爱好了。”

是啊,她也就这么点爱好了。

然而都实现不了。

高中的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尤其对于梁久这种没有高考压力的人来说,这个学校乃至这座城市都像个囚笼,将她的自由束缚在区隅之间,将她的生活隔离在千里之外。

唯一的乐趣就是和林别斗斗嘴,在他专心做题的时候碎碎念,在他看书的时候嗑瓜子,又或者明目张胆地在上课的时候看网文,看到好笑的地方还要和他分享。

可惜面对的是一个雷打不动的木头。

木头也好,梁久心想,这样她也不用在意自己都说了什么,反正他不屑于去听。

梁久有一段时间迷上了跳跳糖,天天揣着好几包在兜里,无聊的时候就打开一包倒入嘴里,那噼里啪啦的声音虽然很微弱,但是已经到了影响林别的程度。

这让梁久乐此不彼,恨不得一天吃十包。

有一天林别趁着她不注意,将她书桌里的跳跳糖全都搜刮一空,梁久硬是指着他骂了一节自习课,最后还是在班主任的劝说下才收了声。

当晚,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告诉梁久,原本一学期的学习将要延长到一年。

“妈……求你别这样。”她想回英国,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你要好好学习什么叫服从,若再这么无法无天,就送你到部队的寄宿学校去。”

梁久最怕这个了,她听说那种学校连零食都不给吃,大门都不能迈。

她服软了,一年就一年,只是……

“我能和哥哥说句话么?”她只有在这件事情上极其卑微。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

“就说几句话,我想哥哥了。”电话这头的梁久手心冒汗,是紧张。

“方寻最近在准备申请大学,过一阵再说吧。”母亲淡漠以对,“别胡思乱想了。”

放下电话后,梁久心里疼得厉害,眼泪止不住地流。

末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好想他。

然而在这座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人知道梁久哭过,因为她哭得一点声响都没有。

保姆不知道,司机不知道,管家也不知道。

这些人眼里的梁久,是英国珠宝大亨阿德勒先生和驻外梁大使最疼爱的小女儿,是打出生就衔着金汤匙的大小姐,是这座坐落在使馆区的别墅唯一的小主人。

她怎么会哭呢。她的尊贵是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

“你说,梁大使为什么舍得让梁久小姐独自在中国这么久?”司机穿着西装站立在门廊边等待着送小主人上学,这是他近年来接过最轻松的任务,他倒希望梁久小姐能够多住些日子,毕竟伺候她比伺候那些达官贵人简单多了。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请注意身份。”崔秘书严肃地说。

崔秘书推了推眼镜,他可是梁大使亲派送梁久小姐回国的随行人员,他当然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毕竟这件事情无论是对梁大使还是她的第二任丈夫阿德勒先生来说,都不是光彩的。

两个在法律层面上是兄妹的孩子,竟然产生了男女间的感情。

对于在国内外商界政界都赫赫有名的阿德勒夫妇来说,这样的结合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第7章 林别这个人(3)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梁久的期末成绩毫不意外地全年级倒数第一。

在这个全是尖子生的学校里成绩就是划分三六九等的标准,所以即便梁久享受着无上的特权,她这吊车尾的成绩单也着实丢人。

尤其是那些成绩名列前茅的人更是打从心里瞧不起梁久。再加上这阵子梁久对林别无事献殷勤却屡屡遭拒,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就连学校的老师也不过是人前对她礼貌有加,背后说起梁久来无不摇头感慨,还要拿她当做反面教材对自己的子女耳提面命。

久而久之的,梁久身上的神秘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剩下一幅纨绔子弟的皮囊了。

但是梁久一点也不在乎,相反还很乐在其中,而且近来母亲的电话变得越来越少,似乎放弃了对她的约束,她恨不得普天同庆。

“林别。你去过杭州么?”梁久一只手撑在脸颊看林别将黑板擦得铮亮,心里感叹长得好看的人真是做起事情来都那么养眼,他的肩部开阔平直,白色的校服衬衫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让他逊色一丝一毫,还让人看了就想入非非的。

这肩,这身高,这窄腰……

还有他拿着黑板擦徐徐划过的手……

哎呀,梁久别过视线,转而看向窗外。

还有两天就是寒假了,却碰上她和林别做值日,真是够倒霉的了。不过按照惯例她从不会动手,全部事情都是林别一个人完成,反正林别也没有意见。

“去过。”林别将黑板擦完后开始将座椅摆好,在经过梁久的时候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冬天去,蛮好。”

梁久生怕他看出自己的脑补,赶紧说,“冬天去有什么好呢。都说最美不过江南春,应该春天去。”

“春天的杭州诗人描写得多,有的甚至比实际看到还要美,可是冬天就不一样了,冬天的江南才是最美的。”

梁久挑眉,坐了一学期的同桌,她还很少听到林别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原来是这样啊……”她思考着如何能在寒假里摆脱崔秘书那帮人,又问,“从这里到杭州坐飞机要多久呢?”

“两个半小时。”林别又开始扫地,“去了那边就应该将四周都玩了,江南山川秀美,冬天如果碰上下雪就更美了。”

“都有什么玩的?”

“那就多了,余姚的四明山,湖州的龙王山,上饶的三清山,城市里的话,苏州的寒山寺,南京的秦淮河都是值得看看的。”

“你知道的可真多。”她还以为林别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呢,“也是看书看出来的吗。”

梁久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酸,她近来总喜欢嘲笑他只会读书是个呆子,但是她就喜欢怼他,直怼到这个人用凉得刺骨的眼神刮着她的肉才罢休,这种爱好有点自虐,但是她极享受将林别拖下神坛的那种感觉。

林别果然看她生厌,连下逐客令,“这里不用你打扫了,你先回家吧。”

梁久将书包甩过肩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当晚,梁久接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母亲的电话。

“哥哥还好么?”梁久每每都要这样问,即使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回答。

但是今日母亲却直言不讳地说,“你哥他挺好的,只是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就吵着要去巴黎度假,让阿德勒先生有些头疼。”

阿德勒先生,这是梁久对这位继父的称呼,母亲也就随着她。

“哦……”梁久拖着长音,一阵风吹过摇晃着窗外的树枝。

哥哥一直喜欢旅游,去过的地方也多,不像林别只会纸上谈兵。

“我想哥哥了。”

“梁久。”

“只是单纯的想他也不行么?”她又换成了询问的语气,“妈,寒假我想去杭州玩几天。”

“好的,让崔秘书陪你去。”

“不,我要自己去。”

***

在学期的最后一天,很久不见的许如衡又出现在了二班门口,梁久一抬头,与他四目相接。

班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蠢蠢欲动,梁久摘下耳机,走到门口。

“我是来还这个的。”许如衡拿出一张CD,梁久认出是自己买的那张,不过盒子上有许多刮痕,早已不复曾经的光鲜。

“我既然送给你,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梁久巡视了他的脸,想起近日有人看见许如衡和一个女孩在街角咖啡店举止亲密的传闻来。

许如衡轻轻咳了一声,“还是还给你吧。”

那样子就像被谁逼着一样,梁久觉得好笑,接过CD往后一抛,结结实实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不要,我也不要,只能如此了。”

许如衡觉得自己就像被她当众扇了一巴掌一样,“你这样捉弄人有意义么?”

“我高兴,就有意义。”

“你……”徐如衡的脸色十分难看,“你真是不可理喻,难怪林别会不理你。”

他声音可不小,几乎到了整个走廊都听得到的程度。

梁久不怒反笑,流言总是不长头脑,从那次她当众约林别看电影开始,不知怎么的她倒追林别的事情就传开了,她从来懒得解释,又见林别也没有任何反应,就任由大家说去了。

徐如衡忿忿地走了,梁久在大家的唏嘘声中回到座位,问自己的同桌,“林别,大家都说我在倒追你,你怎么不表个态?”

语气颇有种挑衅的意思。

林别将书合上,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先追了再说。”

一幅看你追不追得到的高傲姿态,梁久在心里笑了,这人该不会是以退为进吧,真以为她不敢么?

于是,她再次发出了邀请,而且投其所好,“林别,今天陪我去书店逛逛吧。”

·全班的视线都嗖嗖嗖地聚集在两人身上,

谁知这位学神大人竟然淡淡说道,“好的。”

虽然面容依旧冷若冰霜,但是说出那两个字的唇角似乎有一秒钟的上扬。

就这样,在梁久转来一中的第一个学期末,她成功约到了全校女生的冰块男神。

据说还打破了一个记录,叫——

第一个让林别点头的人。

梁久哭笑不得,这个林别的性格是有多别扭啊,以至于全校都疯了一般地关注他的私生活。

可是,她只是想找林别打掩护而已。

林别……应该不会介意吧?

第8章 林别这个人(4)

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安排了多得吓人的作业后,终于良心发现地祝福大家过个好年,底下的学生都唏嘘不已,一边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假期,一边对未来将要面临的高考忧心忡忡。

梁久和林别并排走出教室的时候,有几个女生害羞地在走廊上对他偷偷观望,林别兴趣缺缺地走过去,梁久替他感到遗憾,以梁久对林别一学期的观察来看,这个冰块估计要上了大学才会考虑男女感情这些问题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崔秘书早就等候多时了,但是在看到梁久身边的男孩愣了片刻,有些为难地欠了欠身子,“小姐,您晚上还要去……”

梁久知道自己今晚根本没有任何安排,崔秘书无非是不希望自己和任何外人有接触罢了。这是母亲一贯的作风,行事小心谨慎又多疑,但是梁久最讨厌这些,于是她打断了崔秘书。

“崔叔叔,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太难了,我得去书店买补习的书,这位是林别同学,他是学校排名第一的学生,我需要他和我一起。”

林别站在一边也不吭声,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此时正是放学时间,学生都鱼贯而出,再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不免多看几眼。

一个是传奇的转学生,一个是年级第一的学霸,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新闻。

梁久的理由让崔秘书无法拒绝,他只好答应了。

到了书店后,梁久自顾自下车往里面走,崔秘书在她身后关切地说,“小姐,你逛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停车场等你。”

林别紧随其后,终于肯说话了,“你到底要买什么书。”

梁久撇了他一眼,径直往小说的区域走,林别以为她不过是想买点闲书就没有跟着去,反而自己转到哲学社科的书架上浏览起来。

梁久在书店逛了一圈就觉得很没意思,她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林别,抽走他手里的书,《被禁锢的头脑》,这书名倒是很适合这个呆子。

“林别,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伸出手,讨要着那本装订简洁的书。

“你喜欢看这种书,是不是因为你也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个木头一样?”她将书还给他,然后挨着他坐下,这是一个靠着窗边的卡位,两个人坐着有些紧。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林别不动声色地向外侧挪了一下,“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我需要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林别合上书,“打给谁?”

“这与你无关吧。”

从没见过求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林别只想赶紧打发她,就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别是打什么非法电话。”

梁久瞪了他一眼,问道,“开通国际长途了么?”

她这么问了就是要打越洋电话了,林别挑起清秀的眉毛,难得好奇一次,“开通了,你是要打给家里吧。”

梁久的家在伦敦,这是她来了没多久后大家扒出来的,林别虽然从不参与讨论,但是他有过耳不忘的特点,自然记得清清楚楚的。

只见梁久飞快地按了一串数字,看来这个电话号码确实熟烂于心了,林别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只不过既然是打给家里又何必这么费劲心思避别人呢。

她在接通的前一刻脸色怪异地看了林别一眼,然后就抱着手机向另一侧的休息区走去。

林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后,重新拿起那本书。

没想到这通电话通得很快,可以说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见她回到了自己跟前,脸上苦大仇深的样子,眼圈都是红的,也不知道是哭过还是要哭。

“打完了?”

“打完了。”带着的浓浓的鼻音,让人听着怪可怜的。

林别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但是她这幅样子就像自己欺负她了一样,于是就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难看么,梁久牵强地一笑。

其实没什么,她不过是想给哥哥打个电话,谁知道……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

“谁的电话?”方寻从浴室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个浴巾,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着派翠西亚。

“陌生的号码,是个女孩的声音……”

方寻擦头的动作一顿,然后来到手机旁边看了通话记录。

国号0086,来自中国的电话……他的目光一沉。

“对方说什么了么?”

“没有,我问了几次对方都没说话,只是最后说了句再见,我才知道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派翠西亚说完拉了拉那块小小的浴巾,撒娇地问,“Ernest,你是不是背着我还有别的人呢……”

“胡说,那是我妹妹。”

“妹妹?”这回换派翠西亚没反应过来,好像是听说Ernest有一个妹妹,但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所以几乎没有怎么在圈子里出现过,“是那个中国女人带来的孩子么?”

“是的。”方寻按住她的手,然后穿上了白色衬衣,棕色的头发垂在英俊的眉间,派翠西亚看得出了神。

这个男人有着东方的沉静和西方的热情,这样的组合散发着奇妙的魅力,让她移不开眼睛。

派翠西亚走过去帮他整理衣领,柔声说,“昨天陪你一整天累死了,今天让司机送我们去蒙田街逛逛吧。”

“好的。”方寻看了看派翠西亚,附身在她唇上点了下,“你让司机去安排吧。”

派翠西亚踮起脚亲上去,“你真好,寻。”

方寻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梁久的模样,他的中文名字还是从她开始唤起的。

不知道那个傻姑娘还会不会给他打电话,也许经过今天,她就再也不愿意理他了吧。

“叫我Ernest。”他并不愿意从别人口中听到方寻这个名字。

因为梁久说过,这名字是她起的。

第9章 春节(1)

寒假后的第一个礼拜就是除夕了。

梁久坐在窗口向外看,这座北方的城市已经银装素裹,外面白得那么纯粹,让她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发呆。

她原本想问母亲是否可以回英国过春节,可惜梁闲云这段时间忙着接见访问的外宾已经很多日没有和她联系过了,所以梁久甚至连这个问题都没有问出去,除夕夜就来了。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以前也是如此,梁闲云身为驻外的大使在春节期间繁忙得很,所以方寻才会从一个完全不懂春节是什么的人,成为一个会按时置办年货的人。

这是没有方寻陪伴的第一个春节,也是第一个没有家人在身边的除夕。

梁久手里捧着暖宝宝,在阿姨下班前求她煮了碗芝麻汤圆。她最喜欢吃甜食,因为那种滋味甜到心里,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不过今天好像甜食也没有用了,她吃了小半碗汤圆就跑到楼上穿好羽绒服。

崔秘书一早就被她打发回家了,谁大过年的不去团圆非要在这里守着呢,她可不希望跟他们大眼对小眼。此时家里只剩下一个无儿无女的老管家,想必正在楼下包饺子,梁久蹑手蹑脚地从后门离开的时候,还看到厨房的灯亮着。

如果她回来得及时,也许还能赶上第一锅饺子,她心里这样想着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

城市的另一边,林别翻过书的最后一页,视线转到一旁那碗放了许久的核桃芝麻露上,这个东西据说非常补脑,是他每天必须都要吃的。

只不过味道真的差强人意。

他端起来将那黑乎乎的东西一饮而尽,忍耐着性子让佣人来收拾了空碗,这才走入和书房连在一起的藏书室,他将那本书放入书架,然后摸了摸书脊。

《被禁锢的头脑》是波兰作家米沃什的作品,这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小说一点也不吸引他,林别甚至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他买下他只因为梁久那日离开前的一句话。

梁久说,“我真同情你能在这密不透风的环境里自得其乐,慢性自杀还洋洋得意,我真的很同情你,你的头脑就如这本书一样,禁锢在一片死气沉沉中了。”

这好像并不是梁久第一次表达对他的看法,林别从小到大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评价,因此他就对她的话上心了。

电话铃声从那头传来,林别走回书房找到手机,皱着眉头看着那串陌生的电话,按下接听,“你好。”

“这……不是梁久的电话吗?我找梁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口音说不上来的奇怪,是那种没有任何口音却带着口音的普通话。

林别立即明白这就是梁久那日联系的人。

“你打错了,我是梁久的同学,那日她用我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奇怪的口音再次传来,“那你能找到她么?”

这次换林别一愣,“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么?”男子又提出要求。

林别本能想要拒绝,又升起了一丝好奇,“你说。”

“如果你看到她,替我祝她春节快乐,谢谢。”然后对方就挂断了。

临别看着那串号码,国号44,是英国没错了。

他没时间细想,因为有人推门而入,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进来,“林别那小子不会大过年的还在看书吧,人呢人呢?”

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等到林别从书房走到套间的会客厅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站着两个人在那里四处打量,见到林别后他们就笑得更放肆了。

“你们林家最会读书的人终于露面了。”说话的是林别的表哥冯旭然。

“是我们的太子爷来了,刚听大伯说林别今年又是年级第一,又是比赛第一的,晚上去了爷爷那里肯定还有得夸了。”这是林别的堂弟林焕然,他自小就不爱学习,天天活在林别的丰功伟绩下。

因为林别是长子长孙所以在家里的地位是极高的,然而责任也是最大的,就像这几位堂兄弟都可以肆意玩耍,唯独林别不可以。

“这么早来找我做什么。”林别随意地靠在窗边,问道,“还嫌去年闹得不够么?”

林别是指去年他们除夕夜吵着要去喝酒后来被家长从酒吧拽回来的事情,林焕然不以为然地笑了,“我们是来跟你问一个人的。”

“问我?”林别眼神一飘,他这几个兄弟在外面最会玩,“谁?”

“你别跟我们装,早几个月我爸就说市里来了一个大人物的孩子,就借读在你们学校,这个女孩来头不小,据说是英国一个富商和中国大使的女儿,市长现在拿人当心头宝一样讨好呢。”冯旭然说着摸了摸下巴。

“你不是最神通广大路子野么,什么人你打听不到,跑到我这里来问?”林别挑了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那是因为这个人比我路子还野,她出入都是保镖加佣人陪着,也不轻易参加聚会什么的,据说上次有人在市长家里和她攀谈,她连正眼都不看那人一眼,更不用提那些争先恐后给她家里递邀请贴的,都被使馆区的警卫拦截了下来。”冯旭然说到这里很不满,“就这姑娘自己也清高,还真难接近。”

“你接近她做什么。”林别笑了,“一个小姑娘你也不放过?”

“屁,林别你思想真龌蹉,我只是想认识一下,毕竟秋天我也要去英国读书了。”冯旭然又问林焕然,“你说林别是不是就是蔫着坏。”

“他就是闷骚,哪次带他出去玩不是玩得疯了,最后还不是我们被爷爷骂把大少爷都给带坏了。”林焕然说着翻了个白眼,“爷爷可不知道林别才是最疯的。”

林别看了眼外面的飘雪,淡淡地说,“你们说的这个人我知道,她是我同桌。”

林焕然一下就跳到林别跟前,“林别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祖宗在你身边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冯旭然一听就来了精神,他每天就混在一堆富二代官二代圈里玩,要是能把这姑娘约出来,那他可就更有面子了,“林别,快约出来大家认识认识。”

林别皱眉,“大年三十,你让我约人出来做什么?”

这外面还下着大雪呢。

“你打过去问问么,看她想做什么我们都奉陪就是了。”冯旭然到底是大他们几岁,对于约女孩子这件事情最是得心应手了,“你快打电话,开免提。”

林别无奈,只好拨通梁久的手机,其实他并不觉得梁久会接电话,毕竟两人关系也没到那里,他还在想接通后第一句话应该说点什么呢,毕竟上次两人分开的时候气氛有点尴尬的。

谁知道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听了,他按了免提,一个柔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林别,你在哪儿呢,要不要出来玩?”

几人都是一愣,冯旭然推了推林别,着急地给他比划着。

林别眯眼,他听出来梁久似乎在外面,随即关了免提将手机放在耳边,低声说,“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第10章 春节(2)

梁久大年三十从家里跑出来,正愁没地方去呢,就接到了林别的电话,她于是也就没客气,“在我家附近,想出去玩又没地方去,你带我走?”

林别自动过滤掉她话里的亲昵,冯旭然在一边一脸的期待,他顺水推舟地说,“我也刚好没事,你把地址发我吧。”

“好的。”

不一会地址就发了过来,冯旭然一把抢过手机,然后啧啧出声,“还真是住在使馆那一片,够有面子的,我听程帆说姑娘家里管得可宽了,原本是安排她住在学校里的,谁知道人家指定住大院里,说这样安全。”

程帆是市长的儿子,和冯旭然玩在一起,自然什么都会告诉他。

“那一片都是警卫森严的,我们车能进去么?”林焕然发愁了。

“管那么多呢,大小姐等着呢,快走吧。”

三个人刚一下楼就听见大厅里交谈甚欢,林家是个大家族,林老爷子又特别注重老幼尊卑,所以一早定下的规矩年三十这天都要到长子这里拜见一下,晚上再一同去老宅过年。

现在离晚上还早,大人们都在前厅里说话,也没人注意他们,只有一个老妈子看见了他们,也没敢过问,三个人走到车库取了车,就往城里去了。

开出去没几公里雪花就又飘了下来,冯旭然今年才考的驾照还是个手生的新司机,雪天路滑得紧,他只能放慢速度,原本半小时的车程愣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使馆区坐落在城中心闹中取静的一片区域里,这里是众多外交使者的住所,每一个院门口都是警卫守着,临近过年政府为了外宾的安全又将整个街区都封了起来,冯旭然的悍马徐徐开到离梁久给的地址还剩一条街的时候,被警卫给拦了下来。

“使馆区不准随意出入,请绕道。”

“我们来接人的,这大雪天的你总不能让人走出来吧?”

“有出入证吗?”

“没有。可是……”

“对不起,不能放行。”

冯旭然无奈,林别让他将车靠边停下,正准备打电话給梁久,就见路那头远远走来一个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帽子戴得严严的,只有两个麻花辫一摇一摆地露在外面,不是梁久还是谁。

“哟,这可不就是我们等的人么。”冯旭然也发现了梁久,向那个警卫使了个眼色。

警卫目不斜视地站得笔直,梁久就这样在大家的注目下走到警戒线的位置,拍了拍那个警卫的肩膀,林别似乎看到警卫身体一震,然后梁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是23号院的,一会如果我们家里人找我,就说我晚上回去,明白么?”

“收到。”警卫小哥眼观鼻鼻观心,在这里当值他从不敢多说一言。

梁久见他呆呆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刚刚下过雪的气温降到了最低,她从兜里翻出几个暖贴防到警卫上衣口袋里,“看你冷的,这个送你了,就当给你摆个早年了。”

然后才往林别这边走来,车里的几个人盯着她看,只见梁久穿着个黑色的运动裤和帆布鞋,脚踝处露出一截洁白,在寒风中好不招摇。

“看起来挺普通的啊。”冯旭然打量了一番,“还挺乖的样子。”

林别嗤笑,不置可否。

“身材挺好的,腿很长。”林焕然摸了摸鼻子,“就是穿得太随便了吧。”

林别从副驾驶下车给梁久开门,冯旭然觉得他此举异常殷勤,就和林焕然交换了个眼神,林焕然立即领会,笑着说,“梁久你好,我是林别的堂弟,我叫林焕然。”

“哦,是弟弟啊,弟弟好。”

“他是弟弟,我可是哥哥,我比林别大两岁。”冯旭然将车发动,回头看后排的梁久和林焕然,挑眉说,“初次见面,倒是借了林别的光了。”

“我家里今天没什么人,所以想出来玩,但是我对这里也不熟,听你们安排吧。”梁久摘下羽绒服的帽子,愣是抖了一捧雪下来,她有些抱歉地哎了一声。

“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啊,怎么不在家里等呢。”林焕然连忙拿了纸巾给她擦头上的雪。

林别回头看去,雪在车里立即就化成了水珠,她的头顶湿了一片,发丝贴在脸颊上,麻花辫子的两侧都是碎发,看起来狼狈却说不上来的俏皮。

他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起来,“听说你是南方人,喜欢雪?”

梁久将头发擦干,和他对视,“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的?”

这倒把人问住了,林焕然嘿嘿一笑,“可多人关心你的事情了,梁久。”

“大家是好奇而已,反正圈子就这么大,早晚都要碰上,急什么。”

冯旭然倒喜欢她的直白,“你说话倒是不遮不掩的,挺好。”

因为梁久没有安排只想找个地方消遣时间,冯旭然思来想去,自己那帮兄弟讨论梁久的事情都好久了,他曾不止一次说过梁久他是约的出来的,毕竟有林别这层关系在呢,今天人都在车上了,这样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了,所以就驱车前往程帆的大本营。

林别平日里学习忙不常和他们混在一起,但是当车停在了程帆的工作室的时候,他立即就明白冯旭然的心思了,他摸不透梁久为什么大年三十地在雪天里傻站,但是他看得出今天梁久情绪不佳,也许程帆这里刚好适合她放松下,就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这帮公子哥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玩法林别是知道的,想到这里,他从后视镜里看向梁久,只见她不知道何时竟然睡了过去,她的头发还是很乱,羽绒服脱在了一边,此时的她穿着一件贴身的素色针织衫,薄薄的布料甚至掩盖不住她锁骨的起伏。

梁久的穿衣之道他是领教过的,想到她那些邋遢的衣服就觉得好笑,同桌了一个学期,他果然对她印象深刻啊。

“到了?”梁久醒来就看见林别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皱眉,“你看什么。”

林别径直下了车,又来到梁久那一侧给她开门,“下来吧。”

“这是哪里?”

“一个可以让人找不到的地方。”

梁久也不觉得惊讶,挤出一丝笑容,“林别,我就知道你不是安分的人。”

林焕然听了这话忍不住附和,“梁久,你有这个认知我们就是一个战线的了。”

冯旭然停好车后冲梁久一笑,“姑娘,听说你是从国外回来的,想必是见过世面的,我估摸着这种地方你会喜欢,就带你来了,一会要觉得不妥,我们立马走。”

“看了再说。”梁久淡淡地说,“带路吧。”

冯旭然见她清爽自然毫不扭捏,好感又加深了一点,他指了指身后的铁门,“推开这扇门,才是我们的生活,你要不要来试试?”

梁久环顾了四周,这是一个位于市中心金融城写字楼的后院,这附近可以说寸金寸土,仰头是高耸入云的商厦,看了让人压抑。

她走上前推了推铁门,十分涩,很是重,她再次用力,铁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

只开了一条缝,就闻到了浓郁的酒味,伴随着鼓点打在墙上一下又一下,梁久看向里面微弱的灯光,笑了。

今天这个人,看来她是找对了。

第11章 春节(3)

“帆子,上个月你带哪个妞儿去的澳门,菲菲都跟我投诉了,说你不带她玩了。”

“当然是我自己去的,别瞎说,对了,旭然那家伙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又被林家扣住了。”程帆弹了弹烟丝,不羁地吸了一口,“前天跟我说使馆那位他能约出来和我们玩,也不知道真假,我托人请过几次都被拒绝了,他林别能有多大面子?”

“林别是一中的太子爷,她既然去的是一中可不就是在林别的掌控之下么。”

“一个书呆子就林家当成宝贝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长子长孙那一套,真有病。”程帆熄灭了手里的烟,重新回到电脑前,“再打一局我们开酒,有人给老头子带了几箱好东西,在后面备着呢。”

“开什么酒不等我?程帆你越来越不够意思了啊。”冯旭然刚走进就听见有酒,马上就打起了精神。

程帆定睛一看,嘴角一勾,“你可真禁不住念叨,刚说起你就到了,小林子也来了啊。”

却唯独没有和林别打招呼。

“我这不是去接人了么,瞧把你急的。”冯旭然站定,一心想要大家注意他带来的人,“都快别玩了,我给你们介绍下,这就是从英国转学到一中的那一位,梁久。”

程帆一听是梁久,眼神刷就瞄了过去,只见一个瘦高的姑娘站在冯旭然旁边,头发稍显凌乱,穿得也极普通,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们好。”梁久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发现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人观赏,她这个人向来自来熟,便直截了当地问,“我有什么可看的么?”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你更难约的姑娘,当然要多看几眼了。我叫程帆,上个月茶会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的。”

梁久轻轻皱眉,“不记得了,抱歉。”

程帆很少被人忽视,脸色一沉,林焕然赶紧打圆场,“他爸就是市长,你肯定是见过的。”

梁久哦了一声,她其实最烦这些官场上的人,“我记性不好。”

程帆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梁久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当然不高兴了,于是就拉着林焕然组队打Dota,“冯旭然,人是你带来的你好好陪着,我们先打游戏。”

冯旭然惦记着那几瓶好酒就跑到酒库去了,梁久被人晾在了一旁也不生气,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写字楼的地下一层,冯旭然说是程帆的工作室,具体是做什么也说不清,只是一路走进来堆放着很多画作,雕塑之类的,可能是和艺术有关。

但是这个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倒又和艺术两个字挂不上钩了,梁久仰头看了看水晶灯,那么大的尺寸在这样低的框架下显得特别压抑,仿佛稍不注意就会碰到头一样,视线回到程帆坐的那一排电脑前,墙那一侧是一个巨大的屏幕,可以看到电脑游戏的情况,这么看来又觉得这里是个专门给人打游戏的地方了。

她在沙发刚坐下,就看见林别从一个靠门边的书架上翻了一本书,然后就在她对面的地方坐了下来,冯旭然这时回来了,怀里揣着两瓶红酒,后面跟着一个捧着托盘的男人,托盘上大大小小地摆了十几个玻璃杯,每一个都不太一样。

“梁久,你会喝酒么?”

梁久笑了笑,“我们不应该喝酒的吧?”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呢,想喝就喝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你选个喜欢的杯子吧。”冯旭然说着拿起一支高脚杯,让侍者开了一瓶红酒,也不多看就倒了一杯,酒香很浓地弥漫开,程帆头也没回地叫了声,“冯旭然你酒瘾真大,那酒得先用冰醒了再喝,你以为二锅头呢?”

冯旭然哪里管那么多,他在家里从不沾酒,于是一饮而尽。

梁久看中一个小巧的酒盅,看起来应该是日本清酒盅,做成了花瓣一样的淡粉色,她刚要伸手去取,就见一双修长的手拾起了旁边的陶瓷盅,梁久稍稍抬头,刚好和林别的双目交汇。

“你也喝酒?”梁久很惊讶。

林别嗯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一旁的酒柜里翻出了一瓶清酒,他看见梁久选了花瓣的酒盅就走到她旁边说,“既然我们选的酒盅是一对儿,那就应该喝清酒才是。”

“林别你行不行,红酒你也不敢喝?”冯旭然要去抢林别手里的酒,奈何他没有林别高。

“清酒味道淡,省得回去被发现。”

酒过三巡,程帆也加入了他们,抱怨道,“连跪三局,真背。”

“我们三个人组队遇到坑也是没办法,要是多两个人固定队就好办了。”说话的是程帆的发小徐鹏畅,他父母是都省里的领导,两人自小就玩在一起。

林焕然觉得有理,这几个人里冯旭然是好酒好堵好色,林别是好书好安静,都不是玩游戏的人,他于是叹气,“我这俩哥怎么就不玩游游戏呢。”

“我可以。”梁久陷在沙发里,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你?”程帆扬眉,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带妹子这种事情还是改天吧。”

“我可以带你们,我打野辅助下路,你和林焕然负责上路,我们就差个中单的人就可以开局。”梁久说着看了看冯旭然和林别,问,“你们俩谁上?”

“梁久,你可别唬我们。”林焕然眼睛一亮,很是期待。

于是林别就给赶鸭子上架了,几个人放下手里的酒来到电脑前,梁久见他们用的欧服就直接登陆了账号,程帆凑过来看账号的战绩,高兴地拍手,“哟,这姑娘是个厉害的。”

梁久扯了扯嘴角,迅速加了几个人为好友,然后打开“Leaving”的战绩看了看,几乎一片空白,最近一次是半年前了,她侧过头看向对面的林别,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玩。

“开吧。”反倒是林别先开口,梁久点了确认,忍不住又看向他。

开局3分钟梁久就在下路拿了一血,徐鹏畅忍不住笑出声,这真是捡到宝了,他们一直就缺个会打野的。

在梁久的制衡下,下路发育的非常快,不过一会就推了第一座塔,这时候中路我方塔被攻,小地图里看到没人在中路,梁久立即赶去救场,绞杀了一波小兵。

“林别,你行不行啊。”程帆话音刚落,中路就来了一个三杀,他点开地图一看,林别三杀都是梁久助攻,“我靠,你们两个人配合得这么好?”

于是气势如虹地推了对方的塔,程帆终于拿了今天的首胜。

“梁久,你这操作可以啊。”徐鹏畅喜笑颜开,凑近梁久讨好地说,“以后都和哥一起开黑吧,我们带你玩,如何?”

“我在家里不能玩游戏。”梁久侧目而视,这个角度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

“多大的事儿,我们接你出来玩就是了。”林焕然说着拍了拍林别的肩膀,“哥,虽然你操作差了点,意识还不错,那波三杀很及时。”

林别从来不觉得游戏有多难,不过是战略部署罢了,他淡淡一笑,“还可以吧。”

程帆心情大好,直接说,“梁久妹妹这样的人可真是难得,我们上哪儿找这么漂亮的打野呀,以后梁久就是我程帆罩着的人了。”

梁久眯起眼睛,只问,“再来一局?”

“行啊,开。”

接连两局都是轻松获胜,而且大家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了,程帆一高兴就喝酒,到最后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梁久下游戏之前看了看账号的战绩记录,原来方寻昨天还在打游戏,怎么就不记得给她来个电话呢,春节期间妈妈也没办法管那么严了,他本可以找机会联系她的。

心里说不上的难受,她去到角落灌下一盅酒,窗外雪花飘落的一幕尤其陌生,提醒着她这是一个多么冷清的春节。

林别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后,他叹了口气,梁久回头,就见他盯着自己的酒盅,“给我倒满。”

她命令道。

林别细长的眼睛忽明忽暗,“今天我接到一个英国打来的电话。”

“是么。”梁久自己将酒斟满,问他,“他说什么了?”

“祝你春节快乐。”

“这样啊……”梁久点点头,“托你的福,我还挺快乐的……”

第12章 春节(4)

众人又喝了一小会,外头门铃又响了,不一会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由远而近,徐鹏畅斜眼看了看程帆,“人来了,你一会自己解释。”

程帆酒上了头,只在那里摇头晃脑的,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就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出现在大厅入口处,穿着一件贴身的小洋装,露出了光洁如玉的小腿,细跟的高跟鞋妖娆得在众人面前晃过。

“咦,大过年的怎么都在呀。”

女孩的声音也是极细极甜的,仿佛多听一会就要醉了一般,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众人身上环顾一周,在看到梁久的时候惊讶了一会,然后径直走到程帆身边,用细嫩的手指戳了戳程帆的脑门,娇笑地说,“你都不来找我,我妈妈问起你怎么最近都不来了呢。”

“菲菲,你先坐下别在我跟前晃,我刚喝了酒。”

菲菲侧身在程帆和徐鹏畅的中间挤了个空儿,坐下后身体靠在了程帆的身上,然后和众人打了招呼,又看向梁久,“这位是?”

“这是梁久,比你还小上一岁,你可别欺负人家。”冯旭然明显是护短的,只不过菲菲做事情一向出格,他得防着点。

菲菲一双柳眉皱了起来,不解地嗯了一声,程帆顺势握住她的手亲了亲,解释着,“就是从英国转学到一中的那位。”

菲菲眼睛一亮,又重新打量了梁久一番,嘟着嘴说,“好啊你们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就是喜欢这样清纯的姑娘是不是。”然后又笑颜绽放地对梁久说,“梁久你可不要和他们搅在一起,会把你带坏的。”

“你别带坏人就不错了。”程帆手一捞,菲菲就软趴趴地倒在了自己怀里,他看着怀中的美人翘着一张小嘴,身上香得不像话,忍不住亲了下去。

梁久一愣,随机扯了扯嘴角,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杯酒送到她跟前,持杯的手又白又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她就着林别手中的杯舔了口酒,然后笑着喝下一整杯,林别身体一震,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将酒送进去,然后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一双手藏在了桌底。

那两人如胶似漆地亲了好一会才分开,菲菲红透了脸戳了下程帆,期间所有人都静静地喝着酒,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要不是还得回家吃年夜饭,今晚饶不了你。”程帆说着摸了摸菲菲的胸口,这才看向众人,“时间差不多了也该散了吧。”

“哎,回家又要被唠叨死。”林焕然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他看林别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哥,你可知道大哥回国了,听我爸说他在美国得了一个科学成就奖,学校要求他留校继续博士后,你说博士后是个什么玩意啊,读那么多书到底要干嘛,家里也就你可以和他比一比了。”

林别淡淡一笑,林焕然口中的大哥是他的堂哥,也是林家这一代的长子,只因为二叔结婚生育早,抢在了自己爸爸跟前生下了林显然,倒让长子生出的林别成了孙儿辈的二子了,当时为这个事情还闹得爷爷特别不愉快,直到林显然小时候展示出超高的智商一路跳级后,爷爷才又重新重视起这个长孙来。

这么想来,林显然只比自己大三岁,可是14岁就上了大学,两年就读完了大学的课程,16岁就申请了美国的博士,今年是要毕业了呢。

“所以我不是最会读书的人,你们还是拿这个取笑林显然吧。”林别喝尽最后一滴酒,揉了揉太阳穴,“走吧。”

“梁久,今天没有玩尽兴,我这里吃喝玩乐随便你想,只要你想到的我都能办到,以后让旭然常带你来。”程帆说着让人去备车,他站起来后身体不稳,好在菲菲帮着扶了扶才没倒下。

临走看,林别凑到梁久身边低声问,“你喝酒了,家里会说你么?”

梁久只觉得身上的烟味很重,她最受不了烟味,皱着眉头说,“我家没人,谁说我?不过这烟味太难闻了,有没有香水喷一下?”

菲菲听到这连忙从小香包里掏出一瓶迪奥小姐的香水,“你喷这个吧,虽然不顶用但是会让你好受点。”

梁久感激地接过来,只见这瓶香水几乎空了瓶,喷了几次都没喷出来多久,菲菲见状走过来帮她,然后抱歉地说,“哎呀,都被我用完了。”

几个人出了门,因为都喝了酒所以不能驾车,好在程帆这里备着几个司机可以代驾。

梁久上了冯旭然那台悍马,车窗摇下后菲菲还在冲她招手,那张精致妆容的脸在寒风下就像一朵娇嫩的玫瑰,梁久不忍,“别送了,快上车吧。”

菲菲嫣然一笑,“我们投缘。”

梁久上了车后就觉得头晕,冯旭然坐在副驾驶导致后排需要坐三个人,于是她和林别几乎是靠在了一起,呼吸间都是浓重的酒味和他身上惯有的柠檬草味,梁久的头靠向车窗,眼皮越累越重。

车行驶到了使馆大院门口的时候,梁久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竟然靠在林别的肩头,她猛然抬起头,撞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到了。”林别薄唇微张,淡淡酒香若有若无。

梁久迷茫地看向窗外,雪虽然停了但是寒冷依旧,这个冬天怎么这么冷呢。

“你开到侧边一点,那儿离我家近一些。”

车在拐角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梁久利落地跳下车,一对麻花辫子也跟着飞跃着,她站在雪地里冲他们招手,“春节快乐,各位。”

那笑容特别生动又灿烂。

“那地方有门回家么?”冯旭然觉得不对劲,在车驶出后忽然问。

“她说前面走几步就是站岗亭,那里有个小门回家近。”林焕然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别回过头,只见刚才梁久站过的地方再没踪影。

第13章 失踪(1)

林别和林焕然回到家的时候,父母辈的人还在前厅交谈甚欢,他们两人从小门走进去竟然无人知晓。回到林别房间后,两人找出了换洗的衣服,又轮流洗了澡,这才将酒味和烟味冲洗掉,以至于傍晚出发去大宅的时候一点破绽都没有。

在去的车上果然听说林显然难得休了假回来过年,据说是因为他又提前提交了博士的论文,这才得空回来一趟。

林母说到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劝道,“林显然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上大学了,你怎么就没他那点出息呢。”

“林别按部就班,挺好的。”林父不置可否,“一会到了爸那儿别说这种话,我爸向来更看中林别,问你了就说林别今年的成绩就行。”

“架不住他们心里拿我们林别去做比较,其实在国外16岁申请上大学没什么,他有本事在国内16岁高考试试,还不是你爸非要让林别在国内读大学,又累又不讨好,如果也要读到林显然那种程度,要多花多少年呢。”

“我们林别是以后要掌舵集团的,必须在国内。”林父说完看向后排的林别,问道,“要分文理班了吧,你应该是理科实验班,这学期你因病缺席了数学建模赛有点可惜,明年的一定要去,不然保送清华就悬了点。”

林别低下头,他们又如何知道那场病不过是他自己刻意闹出来的呢,分文理班的事情,他其实另有打算。

“爸,我其实……”

“到了,进去后别乱说话,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知道么。”

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大宅前,这是林老爷子,也就是林别的爷爷的住所,也是林氏一族发家的地方,据说民国时期的林家第一代就是从片山地发家,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林别话在口中却说不得,这座宅子就像一个没有窗户的牢笼,他每来一次都感觉自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他们到的时候宅子里已经聚满了人,林氏发展到林别父母这一代已经是极鼎盛的时期,集团目前的董事长就是林父,所以当他们到达的时候众人都要礼敬一番。

年事已高的林老爷子坐在正厅一张古朴的木质雕刻的塌上冲林别招手,林别恭恭敬敬地走上前,“爷爷。”

林老爷子不苟言笑的脸终于是缓和了些,众人都知道,林别才是家族的未来。

年夜饭是在侧厅吃的,摆了5桌,林氏一族的人不管是旁支的还是远房的,一般能来的都回来,毕竟这一天林家会发放金额不小的红包,有的远房亲戚甚至一年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和林家攀上关系,当然不远万里也要来的。

年夜饭极为丰富地摆了一桌,今年林家得了政府拨的几块地做教育培训,另外又得到了在东南沿海一带做了船只货运代理的批示,以后那一代的所有海上业务都划入了林家的产业,包括石油,货运,海港等等。

这几件事情都是林父办妥的,老爷子所以特别高兴,对林别的态度也就更亲近了些。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讨论起小一辈的教育来,林别已经记不得这样的春节过了多少个,从他有记忆以来,春节就是一片乌烟瘴气阿谀奉承,从没觉得有什么好庆祝的。

尤其当看到林显然谈起自己在国外的求学经历后,林别心里更是升起了一丝不平衡,为什么林显然可以学生物学,可以去美国深造,而他却只能在家里的安排下学习金融和国际关系,局限在这样的一片天地中,就连每年的出国访学都要听从家里的安排。

所以当众人忽然关心起他分文理科的事情时,林别的逆反心理达到了顶点。

林显然风采奕奕地说着自己这些年的见识,他只比自己大了三岁,却活得那么自由那么肆意,享受着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所有权利。

自由确实是老天赋予人们最公平的另类货币,你可以用他来购买知识,财富,身份地位,但是林别觉得自己这些都不想要,他只想要自由。

“我想学文科。”林别不声不响地冒出这样一句,在众人一片歌功颂德声中显得那么突兀。

“林别,你乱说什么呢。”林父首先出来反驳。

“我没乱说,我说我要学文科,我喜欢的是历史人文,我要学人类学,或者艺术史,什么都行,我要学文科。”林别放下筷子,身子崩得笔直。

“胡闹。”林父脸色一黑,“不要乱说。”

林别看到父亲很失望地看着自己,又见母亲似乎有一丝嫌弃,最后看向主位的爷爷,他看起来并不生气也没有看自己,那种感觉仿佛自己说的话不足牵动他的情绪一般。

是一种从头到尾的轻视。

林别很生气,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在这个家里却没有人尊重过他的想法。

“我没有乱说……”

父亲的脸风雨欲来般阴沉,他刚要说什么,一个佣人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老爷子看到后脸色一变,林父赶紧转头问,“出什么事了?”

那两个人走近一点,众人才发现是穿的警服。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出现这样的场景是闻所未闻的。

“请问哪位是林别?”

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觉得突兀,林别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来,“我是。”

“嗯,你跟我们走一趟,你的同学梁久失踪了。”

林别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见林母一脸担心地看向警察,“请问我们林别做了什么?”

“他是最后一个看见梁久的人。”那两个警察面色不快,因为林母的语气是质问,他们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人家,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好,“梁久是重要的外宾,她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要惊动上头的,希望你们配合下,家长也一起跟来吧。”

林别于是很爽快地走了出去,头都没有回。

林老爷子冷着脸对林别的父母说,“跟去吧,好好处理。”

林父沉着脸,当地的警局他不是没有人,只不过今日来的两个确实面生,既然事关市里的重要人物,他当然不能怠慢了。

只不过临出门前听见二弟和老爷子说了什么,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林父接过外套,嘴角紧抿。

他勤勤恳恳工作一年,没成想在除夕之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第14章 失踪(2)

林别和父母刚到警局,局长就迎了出来,“林董事长这边请吧。”

林父没想到大年三十局长还在办公,心里就对这个失踪的人多了几分敬重,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安静的休息室,有人上了茶后就退下了。

“林别,一会他们问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知道么。”林父理了理衣袖,神情喟然。

林别正在透过百叶窗往外看,只见局长低头和几个警官说了句什么,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我知道。”

局长推门而入的时候神态还算平静,他坐下后直截了当地问林别,“梁久和你是什么关系?”

“同学。”林别答道,又加了句,“同桌。”

“嗯。”局长拿出本子记录起来,“说一下今天你都做了啥呢么。”

“今天上午我在家里看书,中午的时候林焕然和冯旭然来找我,我们就约了梁久出来玩。”

局长抬起头,“是你主动约的?”

这问题似乎很关键,林父和林母对视,刚想说点什么,局长就制止了,“让林别自己说。”

林别点点头,“是我给她打的电话,出来玩是她主动提的。”

“继续。”

“冯旭然开车带上我和林焕然去梁久家接她,然后一起去了天南路24号的程鹏大厦,那里是程帆的工作室。”

林父皱起眉头,他早就警告过林别不要和市长家的孩子走得太近,因为林家是单纯的生意人,就算是和政府官员有关系也都是商场上的。

“程帆的工作室里,平时都做些什么?”局长翻了一页纸,手里的笔就没停过,林别默默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出那么多有用的信息,不知道他到底记了什么。

“程帆喜欢收集艺术品,那个工作室平日就用来收藏他搜罗到的画作,雕塑,古董。此外他也经常会邀请朋友一起去玩游戏。”林别淡淡地说着,林母有些担心地加了一句,“我们林别平时工作忙,也不怎么来往。”

局长笑了笑,“林太太不要紧张,我不过是例行公事。”

又问了约莫五分钟后,局长这才收起本子,说出一句让大家都松了口气的话,“今天让你们跑一趟真是辛苦了,希望你们理解我们的工作,梁久毕竟是我市重要的外宾,她的安危上面是很重视的,不过现在你们也可以放心回去了,因为人已经找到了。”

林别眼神一动,“在哪里找到的?”

局长已经站了起来,因为林别今天的配合长度很高,比其他几个人都诚实所以也就和颜悦色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在机场,这孩子可能是和家里闹了点别扭,大过年的要离家出走呢。”

“离家出走?”林别紧抿着唇,下午的时候梁久不还好好的和他们说说笑笑么。

“嗯,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样,大小姐也有大小姐的烦恼,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还不肯跟我们走呢。”局长说着又看向林父,有些讨好地说,“你家公子品学兼优,可是没有这种烦恼的吧,那一位的父母一个越洋电话报了警,我们就全城地找了个遍呢。”

话说到这里林父倒是淡定自若,反而是林别有些不安地不敢看父亲,刚才在饭桌上的一幕犹在眼前,局长这几句话反而让那些事情变得尖锐起来。

林父和局长有些交情,两人又聊了几句,局长说起梁久原本要搭乘去杭州的飞机,又摇摇头表示不解。

“今天让你来就是做个笔录,梁久已经送回家了,你们也赶紧回去过年吧。”局长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走了。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又碰见冯旭然和林焕然被父母带着也结束了笔录,三家人凑在了一起,这才又回到了林老爷子的宅子,此时已经接近零点,开始有人放气了烟花。

林别抬头望着天空,这广阔的夜空被局限在小小的一片天地里,他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角落,不知道梁久要离家的心是否也是这样生长出来的。

明明可以拥有更多的自由,却偏偏被限制住了。

回到林宅后免不得被父母一顿数落,虽然大家都没有再提起林别的傻话,但是比起林显然的侃侃而谈,林别无论是说与不说,都已经矮了一截。

等到零点一过,佣人们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饺子端上桌子的时候,林别的眼睛忽然有点酸疼,房间里固然很热闹,饺子的香味也很浓。

这个春节和以往任何一个春节没什么差别,但是他却再也无法满足了。

饺子的热气升腾起来的时候,惹得他的眼睛红了片刻,他起身为爷爷倒酒,又为叔叔伯伯们倒酒,再回到座位上说起了准备好的祝贺词,每一年的春节他都要准备一些吉祥话,这是作为长孙的荣誉,他说完后大家又是一片掌声,人们纷纷夸赞起他的口才来。

林别很想问他们,既然你们觉得我的文采好,我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学文了呢?

但是他的话问不出口,因为那边酒过三巡后,小一辈的已经排排跪了一处给林老爷子磕头,这又是另一个传统,林别为首,他笔直的身体就如同松柏挺立在那里,可惜他还年轻,还没有到可以风吹雨打都不倒的份儿上。

林别接过爷爷递过去的红包,厚厚一沓,想来又是万把块,这对于林家这样的富足人家也只是皮毛,但是却又是小辈里最多的了,林家注重节俭。

长孙的待遇多好啊……

林别默默收下,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谢谢爷爷。”

可惜再好又如何,这都是用自由换来的。

而对于他来说,自由是无价的。

第15章 失踪(3)

同一片烟花绽放的天空下,梁久的春节就过得异常冷清了。

当崔秘书带着警车从机场找到她的时候,梁久正在一个自动贩卖机前想要买个可乐。

“梁久小姐,你有没有事?”崔秘书有些狼狈,毕竟包饺子空隙接到电话说梁久不见了,他当时魂都吓傻了,要知道他为了跟随梁大使抛妻弃子的到了国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家里人过春节了,他可不希望饭碗被打,他还指望着任期结束调回国内晋升呢。

“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晚回去而已。”梁久开了可乐咕嘟咕嘟喝下去,眼睛瞟到了那一溜儿的警察叔叔。

话音刚落,崔秘书的手机就响了,是梁大使的,他连忙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接起来。

梁久从老远看过去,崔秘书连接电话的时候神态都那么紧张,仿佛电话那头的人有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一样。

一个警官趁机走上前对她笑了笑,“快回家吃饺子吧,别闹别扭了。”

这位警官年纪有点年轻却带着很多徽章,梁久也不懂这些门道,忽然又觉得对不住这么兴师动众的阵势,歪着头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春节都不好。”

那个警官一愣,后面几个跟差的人唉声叹气,梁久和他对视,两人都挺无奈的。

那边崔秘书放下电话又跑了过来,“我送您回家吧。”

梁久转身就走了,她是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了,从崔秘书不安的神情到那些警官责备的目光里,她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个只会惹麻烦的累赘了。

可是她不过是不想面对满室的空凌而已,那个家毫无生气,她于是想去杭州看看,据说她年幼的时候在杭州生活了一年,那时候的爸爸还在浙大执教,妈妈也没有升到如今的地位,那几年的记忆特别模糊,她想回去看看。

但是没有人陪她,她只有自己去了,不是吗?

车停在使馆别墅门口的时候,梁久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门框那里站着,雪已经下了一轮又一轮了,地上的积雪都有小腿那么高,梁久推开车门寒气就扑面而来。

老管家打了把伞急急忙忙迎了过来,梁久握紧老人家的手,生怕对方摔着。

“崔秘书,你赶紧回去吧,我保证不会再跑了。”

崔秘书下车的动作一滞,扬起的脸上还挂着因为回不了家而产生的抱怨,“小姐你……”

“回吧,我也要过春节了,管家也包了一下午的饺子,我也饿了。”说着就扶着老人家下了车,顺势接过了那把伞,将老管家和自己保护在伞下一隅。

身后车发动的声音伴随着鞭炮震耳欲聋,梁久进了门后收起伞,回头一看。

漫天的绚烂烟火将夜空照得五颜六色,隐隐还有鞭炮的声响,客厅里的电视里传来晚会的喧闹声,似乎笃定新的一年就会比上一年更美好一样。

“小姐,我去给你下饺子,你快进去暖和暖和吧。”

老管家苍老的面容像一股暖流淌进了梁久的心里,她摸了摸老人冰凉的手,淡淡一笑,“谢谢你下午放我出去。”

老人微微摇头,“小姐以后不许乱跑了。”

“我知道了。”她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又是另一番打算。

***

第二天,梁久起了一个大早,在厨房将昨晚剩下的饺子用油锅煎了煎分成了两份,又煮了一锅小米粥,等到粥变成了浓郁稠糊的时候,管家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厨房,见到梁久忙得满头大汗后惊呆了,“小姐!你在做什么?

“刘伯伯,你看我这个小米粥会不会太干了,还要加水吗?”

刘伯伯赶紧接过锅铲,又拿过她手里的汤勺,只见灶台上的一锅粥煲得正是时候,滚烫地翻滚着冒着热气,平底锅里的锅贴煎得金黄,“你去坐下,我来盛。”

这顿早饭吃得很顺心,刘伯伯是个细心的人,知道梁久喜欢喝汤吃粥,一早就备下了可口的酱菜,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后,梁久连吃了两碗小米粥。

饭后,梁久主动收拾起碗筷,刘伯伯皱起眉头,知道她这是又有坏心眼了,于是直截了当问她,“小姐,你今天是要出门吗?”

梁久微微一笑,“大年初一,让我出去逛逛吧。”

刘伯伯虽然和梁久相处时间不多,但是他每每看到这个女孩对自己笑,就让他想起了乡下的一对孙儿,心里就再也不好违背她的心愿,反正他人也老了东家也不会怎么为难他,就当他人老不中用看不住人,也是说得过去的。

于是他看了看挂钟,只说,“你要走别告诉我,就是了。”

梁久再次顺利出了别墅后,直接就拦了一辆车,她从手机里查出来一个地址报给司机。

半小时后,梁久在一处别墅小区的门口下了车,她拿出电话拨通了林别的手机。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来,林别似乎还没睡醒,声音难得慵懒沙哑。

“这么早,你不会又出走了吧。”

“林别,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梁久看向远处那一片覆盖着白雪的草地,问得很随意。

“嗯?”

“我们去杭州吧。”

“杭州啊……”林别眼前浮现着郁郁葱葱的景致,“你在哪儿呢?”

今天的雪似乎不小。

“你家门口呢。”

林别心一动,他抬头,窗外依然是白茫茫一片。

第1相6章 相约(1)

林别从没带过任何同学到家里做客,所以当林母听说有同学登门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还好梁久并未逗留许久,半小时后,林别送走了梁久就被带到了林母跟前。

“刚才来的女孩就是梁大使的女儿?”林母将封好的红包摆得整整齐齐,然后收好放在抽屉里,林家亲戚多又都好走动,每年发出去的红包数量很可观。

“是的,她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

“既然你们是同桌在学校里自然好好关照她,但是不能被她影响,你要知道你和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可以有任何差错,你要明白爸爸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为了集团的稳定,为了林家百年的荣誉。林别从很早就知道这些了,所以他显得有些不耐烦,“梁久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不会影响我什么。”

“知进退的孩子不会随便上别人家来做客,你有邀请她吗?”

梁久当然是不请自来,林别皱眉,“不然你觉得她为什么知道我家地址呢?当然是我邀请她来的。而且我还要和她一起去杭州。”

“你说什么?”林母脸色一暗,“不许去。”

“那么让我学文科?”林别甩出了另一个选择。

“你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快点去洗漱,今天要去局长家做客。”她将林别的一番话当成是小孩子的玩笑,没走心。

林别头一撇,有那么一点吊儿郎当的感觉,立即就被林母喝止,“林别你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

“是。”林别淡淡应了一声,语气皆是不满。

***

梁久就知道林别一定会愿意一起去杭州,只不过她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痛快,从林别家离开后她也没事情做,于是直接去了程帆的工作室,程帆和徐鹏畅果然都在,见到梁久后更是欣喜,徐鹏畅问起昨天失踪的事情,梁久只是笑笑一语带过。

三个人打了一下午的游戏,中间梁久不过是说了句想吃刺身,程帆竟然然一个电话就叫来一个日料店师傅,直接在工作室里分解了一整个三文鱼。

梁久吃饱喝走后伸出手,用无辜的眼睛望着程帆,“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可以吗?”

程帆立即将手机送上,然后就见梁久左右看看,为难地说,“我出去打。”

拨通了方寻的号码后,梁久的心随着话筒里的一声又一声嘟嘟嘟变得越来越紧张,然而当嘟嘟声响了十几下都无人接听后,她的心里又变得凉凉的。

连续打了五次都没有人接听,梁久将电话记录删除,握着手机沉思了一会,方寻从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她放心不下于是打给了母亲。

梁闲云接到梁久电话的时候正焦头烂额,因为她刚得到消息方寻竟然打着去瑞士实习的名号上了回中国的飞机,如果不是她的助手出差到瑞士到住处找方寻,恐怕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

毕竟阿德勒先生在方寻的手机里加了定位,以便于随时可抽查他的动向,只是没想到方寻会将手机扔给派翠西亚自己偷偷跑回国。

“春节快乐,梁久。”梁闲云从沙发上站起来,避开一旁盛怒的丈夫。

“我哥不接我电话……”梁久开门见山地问出自己的担心,“他是在瑞士实习吗?”

“他工作很忙,你还是不要打扰他。”梁闲云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转而问,“你不是说要去杭州么,打算什么时候去?”

梁久一愣,“就这两天吧。”

“既然你想自己去就不让崔秘书陪着了。”

梁久万万没想到母亲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真的吗?”

“去看看也好,毕竟是你的故乡。”

梁久去了杭州刚好可以避开方寻,梁闲云心里打着算盘,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阿德勒,阿德勒听到这里面色才缓和些,喃喃道,“Ernest很叛逆,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只要两人不见面,就不会有事。”梁闲云安慰着丈夫,“再说Ernest再叛逆,他还是要考虑你的意见的,你的态度强硬,他就算见到梁久也不会怎么样。”

“但愿如此吧,你说梁久要和同学一起去?”阿德勒又开始担心起梁久来了,梁闲云坐到他的身边笑了笑,“是的。”

“男的女的?”

“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梁闲云在和老师们的多次沟通中了解到了很多关于林别的事情,梁久说要和他一起去杭州,她多半是放心的。

但是阿德勒却不这么想,“现在的男孩都不是好惹的,你要多派人小心盯着。”

“我知道,不过梁久对这个林别还挺有好感的,我是觉得……”

阿德勒何尝不懂她的意思,两人交换了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希望。

***

就这样,这次杭州的旅行出人意料地提前来到了,梁久几乎是被崔秘书塞到了车里来接林别的,只不过看林别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他父母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虽然梁久想不通为什么妈妈突然松口让她去杭州,但是只要能够逃出梁闲云的控制范围,梁久都是巴不得的,所以当崔秘书将她和林别送到机场后转身就离开时,梁久除了高兴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你真的觉得你自由了么?”林别看破她的欣喜,忍不住泼冷水,“以你母亲的能力,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暗中监视着我们呢。”

“那你呢,背着父母逃出家的感觉如何?”

林别哼了一声,他整整高过梁久一个头,“把你护照给我,我去办理登机。”

“林别你是傻子吗,谁说我们要坐飞机了?”梁久将双肩包背到身上,然后一脸鄙视地看向林别,“你带钱了没,我要打车走了。”

“你……”林别皱起眉头,“你不去杭州了?”

“去,只不过我买好了火车票,你看。”她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票,眼睛亮得发光,“林别,让我们一起逃离这一切,如何?”

林别的心说不上来的荡漾,逃离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诱惑啊。

然而这种快乐在看到车票的时候瞬间消失殆尽,林别抿着唇冷冷地说,“梁久,你竟然给我买了硬座。”

“谁让我没有钱呢,那天去你家让你借我点钱你又不肯。”梁久收好自己的卧铺车票,眼睛笑成一条缝,“那就只能如此了,还是说,你想回去坐飞机一路被人监视?”

林别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们就杭州见吧。”

他说着就转身走了,梁久嘿嘿一笑,默默跟了上去。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