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渡劫之自我救赎 - xp1024.com
《鬼门渡劫之自我救赎》


第1章 意外车祸

2017年深夏的一个傍晚,一辆红色的华晨宝马3系行驶在HHHT城市的边缘。夜幕与雨幕交织在一起,任凭雨刷急速的摆动,可眼前的视线依旧模糊。隐约靠着远光灯照射的两道光柱穿梭在雨夜中。道路的两边还没有来得及修建防护栏,迎面过往的车辆零星,车内仪表显示车速保持在一百公里每小时上下。

车内后视镜中的男人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如同修剪过一般的浓密眉毛下长着一双深邃而清澈的大眼睛。眉心处嵌着的黑点紧挨着眉毛,此刻他愁眉不展,思绪颇多。

坐在副驾的女人气质出众,肤白貌美,娇艳的红唇垂涎欲滴,浑身散发着一种艺术的气息。她极不耐烦打破了沉寂,质问着身旁正在开车的男人。“我让你考虑的事儿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眼前的男人从无精打采中缓过神,眼神却浑浊、空洞。他好似梦中惊醒,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嗯”。

“你倒是给个态度,这婚你到底能不能离?”女人气势不减,咄咄逼人。好似惊扰了正在开车的男人,车辆左摇右晃,她习惯性的扣上了安全带。

“我……我还没想好,这样对她太残忍了。”男人底气不足,时不时的侧目看向身边闹情绪的女人,他抓住女人的手安抚道:“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处理好,请你相信我。”

女人长吁一口气,把手挣脱出来,避开男人的视线望着副驾窗外漆黑的夜色。男人见她欲言又止,焦急难耐,烟瘾来袭他伸手便翻寻手边的打火机和香烟。他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支玉溪香烟胡乱的塞进嘴里,慌乱中打火机却被触碰到了脚垫上。他瞟了一眼挡风玻璃,迅速低头摸索,几乎是同时和女人的手一起拾起了打火机。就是在此时车内瞬间被迎面的光亮填满,伴随着身边女人刺耳的尖叫和轰隆的鸣笛声。男人下意识踩刹车和打方向盘的同时,车辆在雨水冲积的道路上出现了打滑。来不及躲闪,一辆大货车迎面驶过,“当”的一声。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撞碎了挡风玻璃,车辆先是原地打转,同时靠着惯性转着圈滚下马路。车在空中翻腾了数圈之后,晃晃悠悠正立在了荒芜的废墟土地之中。

货车停车,迅速跳下两人。年轻的男司机抖抖嗖嗖的喊:“我把别人车撞翻了,这可咋办呀?”年长的男人边说边跳下道路寻找事故的车辆:“赶快先看看人咋样了。”两人一前一后顾不上心慌,打开手机靠着类似手电筒的光照功能,滑向道路一边的废墟中。

事故车的远光车灯没有损坏,雨滴穿过几乎毫无遮挡的挡风玻璃肆意地洒落到车内的布置上。车内满是残留的玻璃碎片,凌乱不堪。女人躺在破损的车内一动不动,夹在弹出的安全气囊和座椅之间,除了轻微的划伤,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外伤。

年长的男人检查了女人的伤情,长舒一口气,转而寻找另一个人的踪迹,因为主驾的位置没有人。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两人在若有若无的手机光照下摸索,终于在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甩出车外的另一名伤者。受伤的是一个男人,他仰面朝天躺在松软的土地上,呼吸急促、粗喘。透过他满脸的血迹看得出,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几乎奄奄一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证明自己还有残存的意识。

年长的男人一个箭步跑上前焦急的询问伤者的伤势:“孩……孩子,你……还好么?”他划破的衣衫渗出了大量的血迹,问询的颤抖声传入了他的耳膜。他的眼神迷离,嘴唇半闭半合,声音似有似无。在他意识彻底模糊之前,喊了声:“救……救我。”

年轻的司机见状吓得面如土色,瞬间摊到,他双目无神,迫切的看向身边年长的男人,等待一个合理的处理办法。夜空中摄像头不偏不倚,就立在事故发生不远处的高杆上,在黑暗中十分耀眼。

肇事的两人马不停蹄开着大货车送受伤的两人去往NMG医学院附属医院。一路上也顾不得沿途的监控,火急火燎的赶到急救中心。因为男人的外伤比较严重,受伤的一男一女被送往了不同的急救室。紧接着数名公安民警和交警办事人员聚集在急救室的门口,民警和医护人员沟通总算找到了男伤者身上的名片。名片上有单位的地址和座机,转而才联系到了男伤者的家属。目前男伤者的病情严重,急需手术,刻不容缓,医护人员焦急的等待着家属的到来。然后两名民警才开始询问事故的原委:“你们是谁报的警?”此刻肇事的两人才平静了许多,年长的男人答:“我俩报的警。”办事民警继续问:“你们谁是肇事的司机?你叫什么?”肇事司机说:“我是,我叫丁晓飞。”民警边问边做着记录:“那你描述下事情的经过……”一同前往的交警办案人员也不主动发问,静静的听着事故的来龙去脉。

半小时之后,一对老人互相搀扶着穿过医院人群密集的走廊,紧跟在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老太太大声的询问打断了人群的谈话:“哪个不开眼的人撞了我儿子?”她在穿着制服的民警前面滞留片刻,从他们的目光当中找到了答案。她上前两步走到肇事司机面前干脆利索的扇了他一耳光:“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你给个说法。”

肇事的小伙子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头,却不敢躲闪。老太太情绪激动,她再想动手的时候被身边的民警拦下了。民警安抚说:“老大姐,人小伙子认错态度挺好,他主动报的案。将来他需要负担什么民事赔偿或是刑事责任我们公安局自然会给您一个说法,再不济还有法院主持公道,对不对。”

“你们别吵了,你们谁秦远的家属?来不及了,你们谁能签一下手术同意书。”护士打断了急救室门前的喧哗,目光望向身旁一侧的大夫。大夫接过话茬,用缓和的口吻说着迫切的伤情:“患者身上多处骨折,并且插入有不同程度的玻璃碎片,主要集中在腹部、胸腔,现在马上需要手术,你们谁能签字?请快一点!”

老太太一听需要手术,喘不上气,大脑一沉昏了过去。年轻的女子顾不上哽咽,也上前搀扶和老头一块把老太太放在医院的座椅上。“我来签,我是秦远的父亲。”老头心头一紧,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起身一瘸一拐的上前两步,挥笔写下秦荣富几个大字。

“秦远人在哪儿?我们可以看看吗?”年轻女子扶着昏厥的老太太喊。“早就推进手术室了,家属在门外等着吧。”大夫转身大步流星跨进手术室,随后急救室门口上方手术中三个字的显示灯亮了。人烟渐渐散去,只留下了秦远的三个家属在无声的抽泣中焦急的等待。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重症监护室病房的床上。我轻巧的下地站立起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站在我床前对面年轻的女孩儿,长发飘逸,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打扮,潇洒却也浮夸。这个女孩儿在我印象中从来没见过,她阴森森的盯着我,目不转睛。我问她:“你认识我吗?你是?”

第2章 灵魂出窍

她端详我片刻,神情自若的说:“秦远,我是灵魂摆渡使。”看着一脸诧异的我,她换了一种让我可以理解的说法:“在你们的世界,你们的认知里,我是类似于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押送已故之人去往地府的衙役或者叫鬼差也行。不过那个年代的称谓太过老土,地府也在与时俱进,追赶潮流,我们现在叫灵魂摆渡使。”

我几乎不假思索,眼前看上去二十多岁充满活力的女孩儿这样荒唐的说辞,我只能予以轻蔑的还击:“你是鬼差?我还是阎王爷呢。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不学点好,还学人诈骗是不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堂堂青城(HHHT别称)有名的大律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能被你这点伎俩欺骗?糊弄鬼呢,你还嫩了点。”

她的反应出奇的冷淡,似笑非笑,好像司空见惯一样。她没有说话,点头示意让我回头看。

我回头伫立,床上躺着的男子,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带着氧气面罩,脸上挂满了伤痕,头部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我仔细端详着那张英俊的脸庞,那是我无数个日日夜夜镜子前的模样。我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忐忑难安。我抬头环绕四周,目光所及,除了一张床位和医院的检测设备、仪器再无它物。不知何时,那个女孩儿早已不见踪影。室内白色的墙壁显得病房里更加的空旷。床上的“我”穿着病号服,面容虚弱、憔悴,像睡着了一样,纹丝不动。哔哔作响的心电图仪器显示屏上,起伏的波浪线才确定病床上的“我”还有心跳。此刻我才注意到父母坐在床角一侧,我再也按耐不住,拼了命似的喊:

“妈,您回头看看我。爸爸,我在这儿,我才是你们的儿子。这个床上躺着的不是‘我’。”我心慌意乱到了极致,胡乱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咆哮着毫无逻辑的言语。然而我的父母却毫无反应。

“我这苦命的儿啊,身上遍体鳞伤,这得遭多大罪呀,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儿。”母亲已经泣不成声,父亲摩挲着母亲褶皱的双手静静的看着床上的我,双目已然湿润。

我如通空气一般存在,任凭我转着圈声嘶力竭的喊,他们都对我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当我意识到他们听不到,看不到我的时候,我慌乱的想要拍拍他们的肩膀。父亲离我咫尺之遥,可是我再怎么努力,如同磁铁的同性相斥一般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他的身体。这种无形的、外在的力量让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尝试多次都无济于事。反倒是父亲无意间的挥手竟然硬生生的穿过了我的胸膛,我感觉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头晕目眩。

我从父亲的拳头中抽离,眩晕感很快随之消失。我蹲在地上绞尽脑汁,我极力克制着狂躁的内心,但始终无法理解这当中的变故。我试着换个角度安慰自己,也许只能用我还在梦中的解释才能让我稍稍心安。深夜里人们进入梦乡经常会有不切实际,解释不了的事情发生。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没等我起身,那人直接穿过了我整个僵硬的身体。同样的眩晕,我晃晃悠悠站立,才看清尹慧带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仓促赶到。两男一女气喘吁吁径直走到我父母的面前,父母遮掩了脸上的泪容。“妈,这是刚才给秦远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姓王,王大夫。这位是神经科的吴大夫。”尹慧做着简短的介绍。

我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尹慧的身上,三番五次做着徒劳无功的尝试。“尹慧,你看得到我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慧儿!”我张牙舞爪的连续发问,放弃了再有大半年就要步入而立之年本该持有沉着、稳重的形象。我喊的嗓子都快哑了,所有人无动于衷。

“大夫,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母亲是这一问题的发起者,全家人都在等候结果。

“妈,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嘛,那床上躺着的人不是‘我’。妈,您看看我,妈!”我稍稍缓和的情绪又变得焦躁起来。

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告诉我,我的话他们谁都没听到。王大夫像是有重大情况要宣布,我识相的闭嘴。他不疾不徐,四平八稳的说:“我大概了解了一些事故的经过,好在病人身体素质还不错,送往医院救治及时。经过科室的手术,病人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王大夫和吴大夫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这话一出,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看的出来,我爸、我妈和尹慧连同我在内全部松了一口气。也许我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同了床上受伤的自己,我不过是梦中的上帝视角可以看到所有人的面貌。而且短暂的思绪让我隐约想起了自己傍晚时分,发生了车祸。

吴大夫取出片子,润了润嗓子,像是在脑中寻找合适的措辞。“刚才赵院长已经亲自嘱咐过了,这是我们院里连夜加急拍的片子。当然了,即使没有赵院长的吩咐,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请你们家属大可放心。”吴大夫思忖片刻,取出片子展示给众人。也许是脑部CT,也许是脑部核磁共振,反正我的医学知识有限。吴大夫忘了说,我想问他们也听不到。吴大夫顿了顿,表情平静如水,手里对着片子一通比划着说:“你们请看片子,就是这里,患者的额叶大量出血有血肿。颅脑右侧的海马结构,也出现了受损的迹象。通常建议行颅内血肿清除手术,将血肿清除,则有利于减轻脑组织水肿,利于疾病的康复。手术之后,可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昏迷,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十天。”

也许医生的面部表情管理私下里在科室内训练有素;也许医生常年接待病人及其家属,生离死别见怪不怪,内心早已变得麻木不仁;更有可能是连年僵滞的医患关系,让医生的言谈举止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反正在我看来,从大夫细微的面部表情看不出病情的严重程度。我父母加上尹慧和两位大夫你一言我一语将此次交谈持续到深夜,我早已失去耐心。我更加相信我只是在梦中,一切都是水中花镜中月,子虚乌有罢了。甚至大夫口中所谓的“颅内出血有血肿”这样的病情或许根本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此刻我只想尽快从梦中醒来,当之前站在我床前的那个女孩儿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很自然的尾随,也许她能给我一个从梦中醒来的答案。

我再一次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病房的门把手,我以为会和之前一样触不到实物。故事的走向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竟然穿门而出,像魔术师变魔术一样,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不同于穿人,穿门没有让身体感到不适。惊叹之余,我也无暇多想。反正我觉得是梦,且看看梦的走向如何,是美梦还是噩梦?

第3章 初识素素

我紧紧的跟在那女孩儿身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医院灯光如旧。我穿过气氛压抑的走廊,路过护士站,偶尔迎面相遇睡眼惺忪的值班护士,一如既往,依旧无视我的存在。我担心我的脚步声惊动了那个女孩儿,畏手畏脚。因为刚才那个女孩儿盯着我看的眼神真真切切,而且她还与我有一段荒谬的对话,也许她是今晚唯一一个看得到我的人。

我躲在女孩儿身后,保持了十米开外的距离,跟随着女孩儿的步伐下楼。她的步伐沉着、稳健,踩着高跟鞋噔噔作响。我猜想她绝非普通人,半夜时分一年轻姑娘独自走在医院昏暗的步梯上,十分诡异。转角再次出现亮光的时候,她的踪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只好从她消失的地方,挨个病房机械的寻找。忽然,远处病房阵阵哭泣打破了半夜的寂寥,我探头进去。病房里一群人围绕着一张病床在哀伤流泪,在护士安抚下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女孩儿站在床边一侧,突然望着我的方向回眸一撇,神情冷漠,让我毛骨悚然。她挥手示意让我进来,因为门外只有我一人。

我呆呆的移步到她的身边,透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女孩儿从腰间拿出一条铁链,甩到空中盘旋一圈,不顾周围人群迅速扔向床上的老人,一气呵成。我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只见床上躺着的老人被勾住了肩膀窜出来一模一样的一个老人,如同克隆人复制粘贴一样,直接起身伫立。周围应该是他的亲人,他们全都深陷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当中,无法自拔。老人怅然若失的回头看看自己,看看悲恸伤心的亲人,片刻之间就好像顿悟了一切。眼前的景象和不久前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幕如出一辙,犹如醍醐灌顶。此刻我才明白我从病床上起来便是人们传说当中的灵魂出窍,细思极恐。

女孩儿侧目对着我说:“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亡,老人虽算不上寿终正寝,但临走前也没受太多的痛苦。”她转而面对老人字正腔圆的说:“你的大限已到,跟我到地府报道吧。”

老人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神色暗淡,用目光向亲人们告别。随后跟着女孩儿从容的移步到病房外在走廊正中间的护士站驻足。女孩儿用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顷刻间在护士站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座古老而又气派的红漆大门。大门缓缓敞开,老人步入后,露出了安详的笑容,随后大门慢慢关闭,瞬间消失殆尽。

护士站坐着的值班护士打着瞌睡,置若罔闻。我上前两步趴在老人消失的墙上想要再一次求证,我眼前发生的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无奈墙体再无红漆大门的踪迹,而我的手依旧触碰不到。女孩儿泰然处之,神情冷漠,嘴角细微的抽动好像在等着我发问。

“你真的是灵魂过度差?你这么年轻一小姑娘,我可是马克思唯物主义者,难道我真的要被你洗脑了?我堂堂……”我底气不足,试探着问。

“你堂堂青城有名的大律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行了吧。我再纠正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是灵魂摆渡使,我叫白素素。”女孩儿有些急躁,打断了我的话茬。

“好,白素贞,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法海。你这名字霸气有余,不过这是妖精的名字吧?你快告诉我,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梦,对不对?你或许只是现实生活中暗恋着我的一个小姑娘,被我猜中了吧?”我当然清楚她是灵魂摆渡使,她叫白素素。在我印象中,今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绝无瓜葛,更谈不上暗恋。我只是想依靠着我将近三十年人在花丛中的风趣幽默、插斜打诨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其实我已经开始怀疑我现在尴尬的处境,不管她是不是货真价实的鬼差,至少她看上去确实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我不敢说阅人无数,起码感情经验丰富,特别是对待这种少不经事、懵懂的少女还是有些小伎俩的。

果然白素素有些恼怒,她愤愤不平的说:“你真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你哪来的自信?暗恋你?你是在挑战我的权威吗?我是灵魂摆渡使,我叫白素素,听清楚了没有?法海是干什么的?”

打着瞌睡的小护士睁眼看看监控器显示屏上空旷的走廊空无一人,侧目看看身后病人呼叫的按钮并未提示,她继而懒散的接着打盹儿。

“你好像并不急着送我到地府,对吧,灵魂摆渡使?”白素素并未搭话,我接着大胆的说出我的猜想:“病房里的我还有心跳,我还没有死对不对?而且你没有用你的大铁链子拽我灵魂出窍,我和那个老人情况不一样对不对?”

“什么大铁链子,那叫勾魂链。医院里待久了,太压抑,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聊,跟我来。”

我跟随白素素大步流星从步梯下楼,我感觉的到身体十分轻盈,步频比往常快了很多,而且毫不费力。很快我们来到医院楼下一处空旷的路灯下,我和白素素确实都没有影子,在路人看来也许我们根本不存在。路边的杨柳随风摇曳,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我们两人面对面站立,白素素注视我良久,她的眼神当中竟然流露着些许好奇。她飞扬跋扈的外表下,给我的感觉依旧是一个青涩、活泼的花季少女。她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人从出生寿命就已经注定了,就写在生死簿上。无论你再怎么抗争,都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生死簿?西游记里看过,孙悟空大闹地府篡改的不就是生死簿嘛。我这样的青年才俊过早离世太可惜了,我还没到预定的死亡日期,对不对?”

“差不多。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是由于他人的过失从而导致灵魂出窍的,比生死簿上预计的日期提前了。你现在所处的时期属于中阴期,你的灵魂叫中阴身。我做灵魂摆渡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这样的情况加上你,我只遇到过三次。”

我听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她接着补充:“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你这样的安排肯定自有它的缘由。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种选择,第一根据我的指引随我一同下地府报道。根据你在人世积累的业,进行核算,以决定你应该往生何处。然后经历六道轮回,投胎转世。”

我斩钉截铁的告诉她:“那不是直接叫我死嘛,这我没兴趣,第二呢?”

“你没兴趣,我也得把情况讲明,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这样的情况,我遇到的三人当中就有一人选择了前者。他觉的对人世再无留恋,心甘情愿重新转世。”她思忖片刻,眼神发亮说出让我重新燃起希望之火的话语:“第二,只要你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找到三个真心爱你的人,那么你就可以重新回到你的肉身。也就是你这个人活着的价值是不是已经超越了生死的界限,直到让你死而复生。”

“集齐三颗爱心,召唤神龙吗?你不早说,害我担惊受怕整整一晚。我就说嘛,人世哪怕是法院判了死刑,还有机会争取死缓呢。”我的兴奋已经无以言表,口无遮拦。我想如果此次大难不死今后必有后福。

第4章 三滴眼泪

“什么神龙?不是收集爱心,是找到三个真心爱你的人。亲情、友情、爱情都可以。”白素素好像没明白我的玩笑,认真耐心的解释道。

“难吗?刚才在我的病房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妈、我爸这都两个了。尹慧我不能完全确定,沈茜应该算一个,没悬念了吧。”我信誓旦旦的说。

“父母不算,不仅是父母,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不能算。”

“为什么呢?”

“因为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人世间最无私,也是不计回报无条件的,最伟大的爱。这是地府定的规矩,如果血亲算在内此次任务就太容易了。”

“讲道理,除去血亲,还要找三个真心爱你的人可能吗?是不是太不人性化了?找一个人怎么样?”我灵机一动,开始讨价还价,因为我实在没什么把握。

“你已经脱离了肉身,你现在本来就不是人了。条件是苛刻了一点,但这本就是一次额外的等同于起死回生的机会。没有这次机会你绝无重生的可能。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要,你现在就可以立马跟我到地府报道,为时不晚。”

“别呀,我要啊,要不咱俩各退一步?找两个人怎么样?”

“你讲价还没完没了了,你在人间那套不管用,这规矩是地府制定的。我只负责报告、接受、传达上级的指令,接待逝者引导他们去往地府。超出我的职责,我不想管,我也管不了。”

“那我也不能听信你一人之词吧,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可以见见你们领导吗?你也不像在人世,有正常合法的手续和相关部门的章印。”

“大哥,这是地府,我是灵魂摆渡使。地府的规矩没有人世那么繁琐,我们鬼差也不像人类那么机关算尽、滥用职权。再说了,在人世你能轻易的见到国家重要领导人吗?你不是大律师嘛,国家颁布的法律条款是个人可以私自更改的吗?”

我几乎语塞,我极力的在为自己争取回到肉身的最大可能,我不愿放弃一丝的机会。但是已然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我讪讪的问:“那要怎么证明我找到了三个真心爱我的人呢?”

“可算问到重点了,再晚一点天都该亮了。真心爱你的人心里想着你而流下来的眼泪就是证据。收集三滴纯度100%的眼泪你就可以重回人世。”

“你的意思是找到三个真心爱我的人,为我流泪就可以了吗?”

“跟我来,抓紧我。”白素素一溜烟的功夫,不知是腾云驾雾还是瞬间转移。眼睛一睁一闭我竟来到了一家民居,我实在无暇顾及这一晚上我经历过的一切科学所不能解释的现象了。民居客厅正中摆放着一张黑白遗像,四周整齐的摆放着颜色形状不一的花圈,十多个披麻戴孝的人强忍着困意在守灵,东倒西歪。

这是地方保留的传统,下葬前头七天小型且繁杂的仪式。NMG中西部下属的旗县还保留了搭灵棚,放棺材,设灵位等等的习俗,在HHHT这样的省会已不多见。这样传统且意味浓厚的中国地域特色的习俗已日趋简化,离现在年轻一代所崇尚的新潮思想渐行渐远。我是打小听我母亲讲起姥爷和姥姥下葬的陈年旧事,耳熟能详,偶尔也能亲眼目睹。

我好奇的问:“带我来这干嘛?”

“你以为只要流眼泪就可以吗?看到没,那个才是真正的纯度100%的眼泪。”白素素手指划过空中,然后示意我。我顺着白素素指引的方向,看到一个眼睛已经哭肿了的女人跪在地上,眼泪若有若无,显然她已经没有力气。仿佛特效放大一般,我看到她的眼泪纯白无瑕,一尘不染。白素素接着说:“那是已故之人的妹妹,虽然是真心实意的爱着故人,但算不到你此次收集的三颗纯爱之心当中。你再看她旁边故人的丈夫。”那人泪流满面的脸上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和狡黠,他的眼泪却是彩色的。白素素接着补充:“他失去亲人虽然同样伤心难过,但是他的爱已经不纯粹。他已经更多的开始憧憬妻子死后巨额保险的赔偿。你再看看这些睡的东倒西歪的亲人,他们虽然也曾经为故人流泪,但他们的眼泪几乎都是疲于应付,勉强挤出来的。我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同样的难过流泪:有些人是出于同情逝者;有些人是联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有些人则仅仅是出于礼貌,缅怀逝者而已。这些全都不是纯度100%的眼泪,人类的心思真的很复杂。他们真的虚伪、自私!”

我惊叹之余,对白素素的感叹表示认可。“别人看不到我,听不到我的声音,我也触碰不到别人。我怎么收集这三滴纯度100%的眼泪呢?我需要在这个人的身边吗?我是要拿什么东西收集呢?”

白素素轻轻滑过我的手腕,瞬间浮现出一块电子的手表。手表屏幕上方是透明晶莹的像玻璃一样的东西,下方则是倒计时的装置。最底端还有一个红色按钮,除了设计独特,外观和普通的手表区别不大。“只要是真心爱你的人为你伤心流泪,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有纯度100%的眼泪出现就会依次填满你手表上透明晶莹的区域,直到集齐三滴。这四十九天当中,你必须得附身到地府为你指定的人身上。遵照地府规矩,完成收集三滴眼泪,算是你完成自我拯救的一次渡劫吧。”

白素素的长篇大论让我的脑仁儿都快要炸了,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困意。在天亮之前我们又赶到了呼市(HHHT市)YQ区南茶坊指定附身人的出租屋内。

“这是附身人的个人信息:姓名丁晓飞,男,26岁。呼市WC县人,因筹措不到学费,在NMG师范大学大二辍学。只身一人留在呼市打工,长期住在出租屋内。后考取驾驶证A本,曾做过公交司机、长途货车司机。目前在一家公司做货物运送司机,每天晚八点到第二天凌晨四天上班。我还有好多附身后的注意事项,你可得仔细认真听……”白素素不厌其烦的为我讲解。我始终不敢完全相信白素素听上去倒也没什么破绽的阴间理论。我还心存侥幸,希望这只是个梦,太阳升起,一觉醒来,一切如初。

第5章 霸王条款

我遵照白素素的指示,在丁晓飞安然睡去之后,窜入他的身体。我没有立刻睁眼,我想静静的躺一会,久违的困意让我倍感欣喜。从来没有觉得能感觉到累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这种感觉让我心安,让我踏实。

“你的时间还剩48天13小时59分03秒。”我被突如其来的报时惊扰,我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恍惚中才想起白素素赐予的手表,秒针在肆意的流逝。如果把人一生换算成天也不过三万天上下,如果你被限制在49天的时间当中,完不成任务很有可能会面临死亡。你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呢?紧迫?慌乱?还是坐等自生自灭呢?

我立马一激灵从床上跳起来,身上的异味让我不得不决定冲进卫生间洗澡。没想到厕所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我强忍着气味打开生锈泛黄的淋浴喷头,虽然是暑伏夏季,喷头流出来的凉水还是刺骨难忍。目光所及也没有热水器的踪影,更别提浴球、沐浴露甚至洗发水都没有。

我只能勉强用仅有的一块香皂从头到脚解决全身。待我洗漱完毕站在家中唯一的一块镜子面前的时候,虽然我已有心里准备,可我还是被镜子中的模样吓了一跳。“啊!”我的样子、我的身材就连我声线都变了。个头不及我180的身高,骨瘦如柴,皮肤黝黑。长相嘛,乍一看很普通,走进看更是很普通。“我是丁晓飞还是秦远?”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声线低沉了很多,咬字发音都没有原来标准了。我才彻头彻尾的发现,我以为是梦的幻想彻底破灭。这次49天的渡劫是百分之一百,真真切切的,真的是我无法逃避的。

我依稀听到过丁晓飞的武川(呼市管辖的下属县)口音,乡土气息浓重。而我打小说的都是呼市城区地域特色明显的“标准普通话”。我不得不承认,我和很多省会城市土生土长的年轻人一样会对下属旗县的人嗤之以鼻。并不是刻意的排斥外地人,而是从小习以为常的生活习惯。而口音是区分小城市人和省会城市人的明显标志,也是生活环境自带的尊贵的自豪感和强烈的地域归属感。

我仔细翻找着换洗的衣物,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只要略微整齐、干净的都行。我换好T恤和牛仔裤之后,环顾周围,不挪位置就可以看穿整个出租屋。阳面和阴面遮挡着严密的窗帘,视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酒味。当我拉开窗帘,阳光扑面而来,眼睛稍有不适,打开窗户流通,室内空气瞬间清新很多。我内心对这位兄弟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他能活到26岁实属不易。

当阳光照射进来,穿过屋内细小的尘埃,我才看清满屋子堆满了酒瓶。刚才叮叮当当的响声全是易拉罐和玻璃酒瓶,根本没有下脚之处。我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难忍。我匆匆冲进卫生间呕吐不止,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夹杂着污秽之物的气味。我当然知道自己肠胃不好,逢酒必吐,这么多年来,我几乎滴酒不沾。

吐完之后腹中饥肠辘辘,一番搜寻屋里除了泡面再无其他食物。好不容易找到了为数不多电器中的烧水壶,才发现水龙头早已断水。我暴跳如雷,一气之下,把泡面全都干吃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这样浅显的道理谁人不知。我收拾完毕拿好钥匙准备出门,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

开门的瞬间,发现白素素悠闲的站在楼梯的扶手边盯着我。我本能的踉跄着后退两步,说:“人吓人,吓死人。”

“我不是人,你只能算半个人,肉身不是你的。这样的生活环境落差很大吧,看来你对新角色适应的很快嘛。”

“大清早的就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到底是鬼差,太没人情味儿了。小姐姐,您是真的不忙吗?”我面对着鬼差发泄着满腹的牢骚,我始终觉的白素素只是一个活泼的少女,有一点酷,很难与冷酷无情的鬼差相提并论。我不免怀疑影视资料上冷酷无情的鬼差真的可信吗?

“我走的时候你在洗澡,我得空又交接了一个逝者,你居然都还没出门。你以为你是在鬼门49日游吗?”白素素除了偶有急躁,口吻一直出奇的缓和、平淡,她接着说:“我担心给你灌输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话你一下子消化不了,我做个回访。”

“回访?那需要我给你一个五星好评吗?点赞需要吗?不对,你不会是偷看我洗澡吧?我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你们地府还有没有王法?”

“点赞我知道,不过不需要。你有什么可看的,你灵魂本尊嘛倒是有些看点。呼市范围内,只要我想没有看不着的,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的本领。王法自然有,地府和人世互不干涉。不要浪费时间了,言归正传,一小时前我提醒你的注意事项,你现在背一遍。”

我心里直犯嘀咕,她到底是不是现代人,玩笑逗趣一点都不懂。不过我还是认认真真背出她嘱咐过的大致意思:“第一,我不能对任何人说我是秦远的事情,不能以任何方式表明我的身份;第二,只能在丁晓飞睡着的时候,利用他的身体完成任务。……时间记不清了,归还丁晓飞的身体晚到一分钟减少我一天的时间;第三,我自己需要用钱的地方只能自己挣。还特意警告一条:除了利用丁晓飞的身体,不能做任何坏事或者缺德的事,不能给丁晓飞以任何方式带来灾祸。”我堂堂大律师逻辑严谨,条理清晰,这样的考验不在话下。尽管我觉的这三条全都是强加的霸王条款。

“丁晓飞,黑白颠倒,作息时间却很规律,晚上八点上班凌晨四点下班后回家。你必须在丁晓飞晚上七点起床之前回到小屋。这些是不能违反的原则,一旦触犯后果很严重。”

“不告诉别人我的身份,我怎么收集三滴眼泪?”我不解的问。

“告诉别人你的身份,你直接问他你爱不爱我,能不能为我流眼泪不是太简单了。那借别人的身体附身搞这么复杂不是很多余吗?”

我无奈只能认可。

白素素取出三张花里胡哨的冥币递给我,说:“在你找到维持生计的工作之前,这些钱先借给你,将来是要还的。”

“冥币还需要还?这能用吗?”我一脸诧异的看着她,紧接着依旧是简捷、实用而又酷炫的挥手动作,崭新的百元大钞秒现。如果加一个五毛钱的特效也许会更加生动。我随便提取一点法律常识就可以质问她:“人民币的编号可是独一无二的,变出来的是假钞,印假钞是犯法的,别开玩笑。”

“等你还钱的时候,再换回去不就行了。”

“有这么草率吗?这也太不严谨了。”

“不要拉倒。”白素素想要伸手拿回钱。

“要要,你能好人……好鬼做到底稍我一段,送我到医院吗?三百,你看我这经费也太紧张了,我得省着点用。”

“不能,昨晚是赶时间给你入门讲解,除此之外,我不能干涉人世的事情。你有急事可以按手表上的红色按钮,我随叫随到。不要轻易按哦,我很忙的。拜拜!”

“我为什么不能瞬间转移?我连穿墙都不行。”白素素话音未落,踪影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的问话变成了自言自语。

第6章 家庭背景

我马不停蹄出了小区,站在街口,往北目测七八里地的样子就可以直接到医院。坐公交不是我这大律师的风格,我果断招手拦下出租车。呼市出租起步八块,一趟车程花掉了我十五块钱,下车之后我立马就后悔了。

我徘徊在病房的门口踱步,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进去探望病床上的“自己”。透过玻璃,我发现父母已经不在了,想必忙了一夜回去休息了吧。病房里只剩下趴在床角休息的背影,那是尹慧,我的妻子。那个背影我再熟悉不过,我们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

睡梦中的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我本该为之动容,可是尹慧对我常年的照顾让我早已习以为常,感动的思潮并没有涌向我。但是我于心不忍,我想进去,哪怕只是帮尹慧披一件衣裳。

“你找谁?”护士要进病房打断了我的迟疑。我侧身移步让开位置,慌乱中说话磕磕巴巴:“我……找错了,我去那边看看。”

我转身离开,我暗暗在心中鼓励自己:没必要慌乱,我又没做错什么。我是丁晓飞,我是丁晓飞,我是丁晓飞。加油!

我转念又想回父母那儿看看,老两口岁数大了,别再熬坏了身体。父母住在回民区植物园附近,离医院两站地,刚好可以走路过去,节省花销。昨晚的大雨转日就变成了烈日炎炎,沿途没走两步汗水就浸透了衣衫。路过小卖部(卖杂货的小商铺)我习惯性的问老板:“拿包玉溪,再拿瓶王老吉。”我掏出口袋里为数不多的散钱,转而改口:“拿包苁蓉吧,拿瓶一块钱的矿泉水,再拿个打火机。”我想老板正在对我翻白眼,我付钱后避开他的视线仓促逃离。

我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稍作停留,顷刻间灌下一整瓶水。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我开始怀念我的钱包,怀念手机的微信支付,怀念我的奥迪Q5,怀念我在赛罕区南二环舒适的住宅。总之,我怀念一切本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十分钟的路程,我半停半走,三十分钟后才气喘吁吁赶到我生活了快三十年的家,父母的家。这是一处半商铺性质安置在底楼的住宅。客厅、餐厅和厨房拆建通透用来货物摆放,只留下两间不大的卧室和卫生间。临时厨房干脆利索的搭在了父母的屋里,让我从小可以有自己单独的空间。尽管挨着杂货摆放区,来往的顾客吵闹不止。但是我的童年从来不觉得的拥挤,我觉的很热闹,靠着开在小区院里不大的小卖部维持着我们一家三口拮据而又其乐融融的生活。

父亲早年间做保健品生意,八十年代末,那时候还属于刚刚兴起的行业。保健品这玩意儿那个年代利润很大,父亲全国各地东奔西跑推销产品,靠着辛勤赚了不少钱,母亲当时正怀了我。从此,我们一家三口从爷爷留下的平房大院里搬到了现在的楼房。那时家里生活很富裕,每天大鱼大肉,也遭来不少邻居们的羡慕和记恨。好光景不长,父亲的变故让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一夜之间家道中落。父亲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接连还做了几个小手术,耗时耗力。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就连爷爷留下的平方大院也变卖了钱财用来看病。变卖家产母亲丝毫没有犹豫,陪伴父亲硬是活生生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父亲大病初愈,但是元气大伤,体力和精力更是不及从前的一半。保健品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父亲只好忍痛放弃。之后东拼西凑才做了现在小卖部的生意。期间父亲还曾尝试做着各种生计贴补家用,但都不长久,实在是有心无力。

老两口忙活一宿,小卖部居然还在营业。店里现在没什么客人,我悄悄的穿过货架往里屋看了一眼。父亲不在,母亲独自躺在床上。呼吸声很匀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我静静的注视母亲良久,我既不敢上前,又不敢轻易惊扰母亲。

“老板,在吗?”买东西的顾客探着脑袋边喊边往里屋走。母亲从睡梦中惊醒,双眼布满了血丝,拖着年迈的脚步走到柜台。她边走边说:“在在,不好意思睡着了,你要买什么?”直到那个顾客离开,母亲的目光才转向我。我意识到也许我也应该买点什么。没等我开口,母亲发疯似的怒吼,还伴随着把我往外推搡的动作:“你安的什么心呐,还敢找到这儿来,这里不欢迎你。我……要是醒不来,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你偿命。”母亲捂着胸口,情绪很激动。她的身体状况我自然清楚,心脏不太好,而且还有高血压。我双目湿润,撕心裂肺一般疼痛。我迟疑片刻,赶紧退出了小卖部。我知道她还在注视着我,我转弯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能让她安心。

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认识丁晓飞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恩怨瓜葛。我只知道不能再让母亲受到刺激,伤心难过。我躲在远处的角落里,眼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小卖部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偶尔还能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此时我对自己49天的渡劫毫无头绪,迷茫无助。我甚至不知道该找谁,该做什么,毫无目标。这比我为当事人做代理律师开庭打官司更加棘手。打官司辩护至少有清晰的法律依据用来维护当事人的利益。可现在,毫无依据和经验可谈,无从下手。不大会儿功夫,我头绪还未理清,脚下却堆积了数支烟头。我想找人倾诉,可谁又能理解我现在的处境,谁又会相信我在一夜之间荒诞的遭遇。如果不是亲身体会,我自己都不会相信那套鬼神邪说。

我漫无目的的走出小区,随意找了一家快餐店在窗户边上坐下。我花了二十块钱要了一份盖饭和一杯豆浆。饭菜并不合我胃口,我呆呆地望着窗外车水马龙,人潮攒动。我意识到眼下当务之急是生计问题,而且还不能把全部时间浪费在赚钱上,我得空出大量时间来收集纯洁的眼泪。49天我能临时干什么呢?我胡乱的把饭菜塞进嘴里填饱肚子,我急忙返回医院。我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沈茜。我忙昏了头,不知道沈茜现在怎么样了。

第7章 穿门怕光

我记得出车祸的时候是跟沈茜在一块的,我到急救室和住院部的吧台、护士站到处打听。总算从护士口中得到了沈茜的消息,护士告诉我沈茜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做过包扎处理之后已经走了。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我现在没有手机,我只能到街边卖报纸的地方用座机联系沈茜。说实话我记得住的手机号码不多,沈茜算一个。当我听到电话里传过来沈茜柔和的声音的时候,亲切而温暖。我告诉她我是秦远的朋友,有事找她见面聊一聊。电话里那头停顿片刻,还是答应了见面。

我们约在沈茜小区楼下的咖啡厅里见面。我打车匆匆赶到,竟比沈茜还要早到。随后,沈茜身穿休闲随性的着装走进咖啡厅四处张望,依旧掩盖不住挺拔风韵的身姿。她穿着出门必备的恨天高,在我的招呼下警惕的坐在对面。

“来啦,我要了两杯拿铁,你车送去修了吗?”我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沈茜脸上挂了彩,她迟疑半分,眉心紧皱,看得出来她的戒备心很强。她盯着我思忖片刻,说:“你怎么知道我车坏了?你真的是秦远的朋友?”

我才发现我在沈茜面前太放松了,我还以为我是秦远。我顿了顿,急中生智开始编造:“秦远不是出车祸了嘛,我去医院看望他,听小护士说的。”

“哦?小护士还说什么了?”

“说是车祸送进来俩人,一男一女。其他没说什么。”我当然知道沈茜问话的用意,我俩私下里曾经约法三章,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见对方的亲属,暂时不公开我们两人的关系。但是沈茜主动为我引荐过她的父母,但我从没有介绍沈茜给我父母认识。她觉得我不想承认两人的关系,为此闹过不少别扭,发生过多次争吵。

沈茜淡淡的回了句“哦”。我迫切的问她,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指:“你的伤严重吗?”她本能的把手缩回去,很不习惯我的殷勤,礼貌的说:“皮外伤,不要紧。你叫丁晓飞?你和秦远熟吗?我怎么从来没听秦远说起过你?”

我把关切和亲密稍作收敛,平和的说:“对,我叫丁晓飞。说来话长,我是秦远朋友的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秦远现在怎么样了?”

我把我大致知道的病情向沈茜做了简单介绍,我补充道:“现在暂时是处于昏迷,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你去看望他了吗?”

沈茜松了一口气,我的话好像触碰到她短暂的思绪,她小心翼翼的四处观望,压低了声音问我:“你跟我说实话,我和秦远的事儿,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只能说:“你俩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呀。”

沈茜半信半疑,接着问:“那你今天约我见面有什么事儿吗?”

我不想在这49天当中为生计浪费太多的时间,来之前我就想好了借钱的事儿,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沈茜。我讪讪的问:“你要方便的话,我有急用,能不能借我三千块钱?”

这话正中沈茜下怀,她示意让我稍等,她到远处角落里拨打电话。只见沈茜搞的很神秘,神色严肃,听着手机里的声音表情渐渐舒缓开来。等她回到座位的时候有了底气,她开始质问我说:“你是丁晓飞是吧?我刚刚问过交警队的马队长了,你是造成我那辆车事故的肇事司机。事故认定责任下来了,你是全责。你打算怎么赔偿我呢?”

想到中午前被母亲责骂的话,这下我全明白了,原来丁晓飞是导致我那场事故的肇事司机。我以前不相信鬼神,但我相信因果循环。原来附身到丁晓飞身上是这样的缘由。

沈茜犀利的眼神让我想起曾经常常在她耳根前念叨法律常识,她是屡教不听。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没想到今天还给她的老师了。刮目相看沈茜之余,我是满心欢喜,看来我的言传身教起作用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车坏了的事儿呢,敢情你是肇事司机。你心里当然一清二楚了,还倒打一耙,想讹我钱是不是?”沈茜的质问越来越理直气壮。

“你把4S店的清单给我,该怎么赔怎么赔呗。我不是讹你钱,我是秦远的朋友,我是真遇到困难了。”我哭笑不得。

“秦远哪来你这么个朋友?你怎么证明你是秦远的朋友?”沈茜态度的强硬让我哑口无言,我又不能向她和盘托出我的遭遇。我们的见面草草收场,我不仅没有借到钱,还搭进去一趟车费和两杯咖啡。这场惨痛的教训告诉我:投机取巧往往是不可行的,赚钱看来只能靠自己。我不得不爆粗口发泄,对于白素素为我量身打造的死板苛刻的条件而郁闷。我站在街口骂骂咧咧,白素素好像感应到了一样,立刻在我身前秒现,神出鬼没的。

白素素力气很大揪着我的耳朵拖了两米远,让我不得不求饶:“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地府这样的规矩很繁琐。”

“秦远,你质疑我的权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只是一个警告。下次再犯,我可就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了。”白素素解气后,才慢慢松手。

“不对呀,你怎么能扯到我的耳朵呢。我为什么就不能呢?”

“你也可以呀,阴间的东西你是可以触碰到的,你触碰不到的是阳间的实物。我的手段多着呢,这算不了什么,没些手段怎么整治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让你们服服帖帖呢。再说了我跟你本就不同,我是遁入鬼道的官差,你只是个灵魂而已。你还没有经历六道轮回,转世投胎。”

“别跟我提你那套繁琐的理论,你是巴不得我死,是不是?”过往的行人像看傻子一样看我笑话。说什么神经病在那儿张牙舞爪,还自言自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将计就计装作神经病吓的路人四处逃散。

不苟言笑的白素素脸上居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我们相视一眼,我也乐了。伴随着笑声我把一天的阴霾和郁闷通通抛到九霄云外。我闲庭散步的走回丁晓飞的住处,比预定的七点早了很多。我把屋里归置成原来的模样,把钱和烟藏在了床底。我还特意买了一模一样的泡面回来,免得让丁晓飞起疑心。然后我躺回床上,从丁晓飞的躯体里跳将出来。我开始回味魂灵附身和灵魂出窍,事到如今还是觉的很神奇。

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一步跳三步。灵魂的体力充沛倒是方便快捷。刚走下楼梯,我就感觉浑身难受,虚弱无力。我抬头看,黄昏的余晖还未完全褪去。我本能的退回楼道里,身体马上好转。我又尝试几次才确认灵魂是怕太阳光照的。直到夜幕降临,出门之前我看到丁晓飞也下楼了。

我的钱藏到了丁晓飞的床底,而且灵魂也是触摸不到的。我在想,我曾经直接穿越过病房的门。我可以尝试着穿越交通工具的门,如果可行既省钱还快捷。当一名顾客在我身前拦下出租车的时候,我顺势穿过车门找空位置蜷缩着蹲下。果然可行,我之所以蹲着是因为全身上下只有脚可以触碰到实物,而出租车内的空间也不允许我站起来。我上车之后才发现,线路不对。于是我又纵身一跃从车上跳下来,反正灵魂也感觉不到疼痛。我转而换乘去医院路线的公交,我不需要等车门打开,我直接穿过车门找空位置站立。除了白素素,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没有一个人正眼对视过我。逃票的感觉很新鲜、刺激。那么问题又来了,紧接着簇拥上来一群乘客,车内空间本就不大,避无可避。我知道被人穿越身体眩晕的感受,所以在乘客塞满车厢之前,我从后门的缝隙当中再次逃跑。

第8章 痴心尹慧

无奈我只能徒步去往医院,不过我可以轻巧的奔跑,毫不费力。步伐也十分稳健、频率增快了不少。当我从容的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看到父母正在训斥着一个男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丁晓飞。我不由的为自己浪费了时间而懊恼。

丁晓飞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被母亲手、嘴齐上阵责难。母亲稍作停息,丁晓飞终于开口了:“大娘、大爷,人是我撞的。我诚心诚意的向你们道歉,对不起。车是公司的,自然有保险公司理赔。不过你们要是让我个人赔,你们说个数,我就是砸锅卖铁我也愿意偿还。别说是钱,就是赔命我也心甘情愿。”丁晓飞态度很诚恳,不过他的话显然过于沉重。父亲搀扶着母亲对丁晓飞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也别过于自责。你的态度大娘和大爷都看到了,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我们儿子到现在一直都没醒,你大娘能不着急吗?我们也是正经人家,不会存心刁难你。咱走正常程序,公安局和交警队自然有个说法。你看这样行不行?”

丁晓飞感激涕零频频点头,临走前深深鞠躬表示歉意。我跟随父母一块进屋,病床前尹慧端着一盆热水正在给床上的“我”擦拭身体。她深陷的黑眼圈很明显,面容憔悴。她一言不发,自顾自仔细的给“我”擦拭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老伴,你快让孩子回去休息吧,这都一天一夜了。”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示意身旁的母亲。“慧儿,你快回去吧。晚上有我们老两口照顾着,你就踏踏实实回去睡觉吧。你白天再过来,行不行?”母亲接过话茬劝说尹慧。

“爸,妈,我没事。我还年轻,我白天靠在床上睡过了。倒是您二老身体也不大好,就别在这儿长时间耗着了。您二老要是熬坏了身体,秦远醒来该埋怨我了。”尹慧表现的很平静,她的眼神充满着希望的光亮,她接着说:“秦远很快就会醒的,我想在第一时间看他醒来。”

母亲泪眼摩挲,抢过尹慧手中的毛巾,握着她的双手。“我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孩子,大夫都说了秦远呐,怕是一时半会醒不了。你听我的,咱得做长远的打算,你要熬坏了,还怎么照顾秦远呢?”

“是呀,慧儿,你听我妈的快回去吧。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不配,我对不起你。”我心痛至极,不管听不听得到,我都要喊出来。尹慧的话句句刺痛着我的心脏,让我备受良心的谴责。以前尹慧照顾我生活起居不觉得动人,现在以旁观者的角度面对尹慧让我自惭形秽。

母亲的话,尹慧听进去了。她默默的收拾行囊,和父母告别。临走前父亲嘱咐她:“孩子,听话今晚回家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再来。车就放在医院停车场吧,你没休息好就别开车了,打车也一样。床上已经躺着一个了,你让我们做父母的放心,好不好?回家后给我们报个平安。”

出于内疚和自责,我随同尹慧一块打车去往我们两人的婚房——南二环锦绣城小区。一路上尹慧都无精打采,快到家的时候她点了一份外卖。尹慧的厨艺本就精湛,而且母亲还经常传授一些老一辈人的独门秘方。在这一老一少的照料下,让我对饭菜十分的挑剔。在我印象中,尹慧几乎都不曾点过外卖,或者说她一个人的时候我不了解她是怎么吃的。

我紧跟着尹慧到十六层进屋,回到充斥着我们两人生活气息的家中。屋内有效面积一百二十六平米,三室两厅两卫,布局、空间利用极为合理,三面面向阳光的落地窗。室内朴素的装修却和洋气、富丽堂皇的高档住宅格格不入,因为装修全部是由尹慧出钱、亲力亲为的。除了做饭,她对生活品质的追求我实在不敢恭维。这是当初我外父(内蒙部分地方管岳父叫外父)开发的楼盘为我们精挑细选的房间,每平米低于市场价接近两千。这套房子2015年年初全款只用了六十五万便拿下了。说起这套房子还有一段插曲。

当初这套房子是我岳父尹长天以尹慧个人的名义做为我和尹慧的婚房。钱都是我岳父出,房产证上也只有尹慧一个的名字。我和父母商量,我们三人一致不同意。我母亲觉的尹长天的做法欺人太甚,明显上有些瞧不起我们一家的态度。可我们一家人也架不住囊中羞涩,我们家的经济条件目前确实承受不起六十五万的房子。别说六十五万,我父母的积蓄凑十万都勉勉强强。父母没有办法,动起了卖掉小卖部的住所来帮我买房的念头,我果断拒绝。

我们一家人连续商量了几天,最后我终于拍板,做出了我目前人生中最扬眉吐气的一次决定。房产证上写我们两人的名字,尽管我知道这都是婚后财产,法律效应上写不写都一样。钱都是岳父全款垫付算是我个人向他借的。我用不到三年的时间还清尹长天六十五万的借款,还有我们结婚的彩礼、婚宴、金银首饰等等额外二十万的费用,当然我没有用我父母的积蓄。

我在呼市不大的律师界还是有些良好的口碑,小有名声在外。这三年当中我接二连三接了不少大案子,我主抓经济类案件,不仅有代理费,涉及到经济纠纷还有高昂的提成。这三年我一步三个台阶,事业蒸蒸日上,收入颇丰。这期间我还自作主张贷款买了一辆奥迪Q5,尽管我知道我岳父随便赠送一辆九牛一毛。但这关乎到一个男人尊严、面子的问题,我绝不退让,不是钱的事儿。

那段时间,是我们秦家一家三口自从家道中落以来,最为风光的时候。我带着尹慧来往父母的小卖部,总会迎来热情邻居们的羡慕和夸赞。邻居们对着我母亲总是津津乐道:“玉兰(我母亲的名字叫赵玉兰),还是你儿有本事,不仅长的一表人才,还有本事赚钱。我可听说你儿子住的房子,现在房价可涨了不少,还开这么好的车。关键找的亲家还这么有钱,你命可真好。将来抱了孙子可以享福了。”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意,但是类似的话语母亲总是受用不尽,乐此不疲。很长一段时间,母亲总是喜欢带着我或者尹慧往茶余饭后闲谈的人堆里钻。后来我才知道,只要往人群里凑,我们一家人便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我们一家的话题好像永远说不完。人们不吝赞美的辞藻让母亲喜不胜收,当然也包括我。唯独尹慧略显尴尬,羞涩的一笑而过礼貌的回应着热情的街坊。她是一个极其务实的人,尽管结婚前在她名下的房产和车还有几处。可她对于邻居的赞美不以为然,她觉得日子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他人的羡慕和嫉妒并没有实际的意义。生活中,很多观念我和尹慧并不一致,这也许就是我和她始终无法在精神上契合的主要原因。

第9章 父女谈心

话说回这天我陪同尹慧一块回家,尹慧的食欲不好,送来的外卖扒拉了两口,便开始收拾东西。洗漱用品,换洗的衣物装了满满一大包。我知道这些她都是为我准备的,但这些根本就用不着,我甚至觉得病床前的“我”都不需要人照顾。我能不能醒过来完全取决于我能不能成功的收集到三滴眼泪。这天夜里,尹慧忙里忙外,她甚至准备了自己的生活用品。直到深夜,她换上睡衣才躺在床上。她端详着床头我和她的合照,手指触摸着照片当中我的笑脸久久的出神。那好像是我和她除了结婚时候的婚纱照和婚礼现场的照片外唯一的生活合照。我站在尹慧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尹慧空洞无神的双眼,我泪眼模糊。我们做了三年不到的夫妻,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却都是同床异梦,我此刻才发现,我并不曾尝试过真正的了解尹慧。

清晨,天刚蒙蒙亮,尹慧就起床洗漱。我知道她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也许还不到。她拨通了电话说着什么,好像是等什么人过来接她。她从冰箱里找出面包,就着冰凉的牛奶吃进肚子里。半小时后她就抱着两大包衣物乘电梯下楼,我跨步跟上去,一起下地下车库。我此刻才醒悟过来,我忘记了附身丁晓飞这回事,现在天已经亮了。我慌乱的按着手表上红色的按钮,无所适从。

一如既往白素素出现,没等我说完事情得缘由,她就明晓了一切。不大会儿,一辆丰田霸道驶入,我认识那辆车的车牌,从车上下来的确是我的岳父尹长天。他帮着尹慧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尹慧径直上了副驾。白素素见状拉着我,推入后座。我吃力的蹲在后座说:“我怕太阳光照,一会儿到外面怎么办?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白素素懒散的翘着二郎腿答:“放心,车窗的贴膜足够遮挡大部分的光线。你不是自学能力挺好,适应的挺快嘛,这么简单的事儿还需要我提醒吗?不过如果你真的在室外,那就真没办法了。”

“凭什么你能舒服的坐着,我就得蹲着,不公平。”我发泄着清早的牢骚,车辆启动,行驶出地面。窗外强劲的光线让我稍感不适,很快我就平复了。“我才发现,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小肚鸡肠?”白素素拍拍我的屁股,说:“你可别拉在车里啊。”我对着白素素翻着白眼:“我都不需要吃喝,我拉的出来嘛。咱俩熟吗?有必要这么亲密吗?你有个鬼差的样子吗?”

白素素少有的笑容总是能让人心情变的阳光明媚,她调侃着我说:“看来你真的适应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做鬼差之前当然也是人呐,我们只不过没有前世的记忆而已。你教教我做鬼差应该是什么样?有一个固定的标准吗?”我没有理会她的玩笑接着问:“那今天附身丁晓飞的事儿怎么办?”

她张开双手表示着没有办法的动作。我的目光转向尹慧,她侧目望着自己的父亲良久才开口:“爸,赵院长的事儿让您费心了,不耽误您工作吧。”尹长天一边开车一边尊尊教诲尹慧,满口浓厚的农村口音(呼市城区几乎全部说普通话,周边旗县和呼市郊区、农村说地方土话):“咳,自家的姑娘说啥见外的话。爸就你这么一个姑娘(内蒙部分地区管女儿叫姑娘),老子帮姑娘不是应该的嘛。慧儿,不是爸说你。我当初就不同意你找秦远这样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他那花花肠子,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儿长那么好看,能靠的住嘛。”尹长天侧目见女儿不乐意听,转而换个角度说:“是,我承认那小子挺有骨气的。他从来没张口向我要过一个子儿。我也不是针对他,主要是他那多事儿的妈,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小市民那个劲儿。家里穷的叮当响,端什么架子。我怕你摊上这么个婆婆受委屈,这眼下秦远摊床上了,还不都得你伺候着。你妈走的早,我是既当爹又当妈,凭什么我的宝贝女儿去伺候他们家人去呀。”话语的结尾,尹长天更像是在女儿面前和亲家母争风吃醋。

我清楚我的岳父一直不待见我,因为他觉的我是坑蒙拐骗抢走了他的宝贝女儿。这些话的大概意思我也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得知。这让想起母亲曾经多次在我耳边絮叨:尹长天钱虽多,但他的素质如何不入流,上不了台面。说他那么大一老板,穿的太寒酸,一张嘴说话太粗俗,满嘴脏话。说他们父女到底是农村人,暴发户终究不成体统。

尹慧酝酿良久才安慰父亲说:“爸,我婆婆对我挺好的,您放心吧。您那么忙,我想多陪陪您,都见不着您的面儿。”

尹长天接着问:“秦远的事儿,你到底咋想的?万一,我是说万一秦远他这辈子都醒不了,你怎么……”

“爸,不许你这么说,秦远他……他会醒的,我是不会放弃的。”尹慧迫不及待的打断父亲。

“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呀。哎……”

尹慧缓和了态度,说:“万一秦远醒不了,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白素素接着话茬数落我说:“秦远,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得,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以后,没急事儿别老呼我,我很忙的。”

我想白素素做为鬼差应该做过功课,了解我的一些过往,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话。我越发的害臊,我在尹慧面前真的无地自容。好在车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否则再说下去我就真的考虑跳车了。我从父女俩后续的对话中了解到,尹慧不完全相信吴大夫的话,她通过父亲的人脉亲自联系赵院长,组织专家会诊再一次确认我的病情。而且她也通知了不少朋友我的状况。

而今天上午就是专家会诊出结果的日子。我没有跟随父女俩坐电梯,我担心电梯口光线太足。我转弯上了昏暗的步梯,我躲闪着阳光,艰难的爬上了我病房所属楼层的步梯口。

不同于晚上,白天敞亮的走廊让我寸步难行。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必须要旁听一下我自己的病情。我远远的盯着病房门口出入的人员,我看到了父母的身影。病房门口的长椅上躺着一个男人,胡茬拉茶像是在睡觉。我触摸手表屏幕,它便自动报时:你还剩47天12小时03分48秒。目前刚到医院白天上班的时间,走廊里出入的人寥寥无几。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烟渐渐开始稠密,我思前想后再一次按响了手表上的红色按钮,我必须得到白素素的帮忙。

第10章 第一滴泪

这次白素素没有及时赶到,我焦急的来回踱步。我看见走廊尽头尹慧带着三三两两的大夫正在往病房的方向赶。“大哥,我很忙的,你知道中国十四亿人口每天要死多少人吗?你知道我负责的呼市每天有多少人需要我接待离开人世吗?”白素素有些气恼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欣喜若狂。

“事关重大,你必须帮我旁听我自己的病情。”

“大哥,你是真的分不清轻重吗?这算什么急事儿?你收集到三滴眼泪你就能活,收集不到你就得挂。是我没说明白还是你没听明白?你的病情现在听不听还重要吗?”

我一时间无法反驳,好像也说得在理。“不行,让我站在这儿什么都不做我等不了,我必须要旁听。求你帮帮我。”我抓着白素素的手,态度诚恳的请求。她毕竟是女孩儿,我想她会心软的。

“我说过我不能干涉人世的事情,你要我怎么帮你?你是要逼我犯错误吗?”

“你想办法把我带过去,只要你不犯错误让我知道里面的状况,怎么样都行。”

“你说的办法不可行,其实你可以自己走过去。阳光只会消耗你灵魂的精力,你的精力只够支撑你49天。你可以选择强行站在光线强烈的地方,你的手表会根据你承受的光照强度自动缩减你此次任务的时间。秦远,你自己想清楚怎么选,我真的爱莫能助。我还有任务,你自己看着办吧。”白素素话音刚落,便急忙消失了。

我看见远处大夫们被簇拥着进了病房,门口长椅上起身站立的竟然还是丁晓飞。难道他在医院长椅上睡了一宿?我犹豫之际,发现沈茜竟然从昏暗的步梯走了上来,从我的身旁鬼鬼祟祟的朝病房的方向去了。她神情紧张,远远的张望着病房里的动静。

随后赶来的还有我大学的死党张哲一,大学同学兼室友。最后进屋的是我光远律师事务所的前台小姑娘李琪。他们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赶在大夫宣布前纷纷赶到。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看着人来人往,我无奈的只能通过我看到的片段,来猜测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不敢贸然走到青天白日之下,一来我不确定走过去能不能坚持下来,二来我不知道会消耗我此次任务多少的时间。这样的风险太大,决不能盲目、激进。我开始胡思乱想,这么重要的日子,除去父母,来看望我的只有我的岳父、尹慧、沈茜、张哲一、丁晓飞和李琪,总共加起来才六个人。我才发现自以为人缘交际还不错的我,探望的人屈指可数。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我能收集到的三滴眼泪大概率就只能在这六个人当中产生呢?李琪是工作关系,是我雇佣的前台帮着联系业务,接待顾客。我们几乎没有私交,可以直接排除。丁晓飞是我附身的对象,但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完全没有可能。我的岳父尹长天从来就没正眼瞧过我,他显然对我这个女婿不太满意。张哲一,我俩是内蒙古大学法律系的同学。呼市范围内律师界本就不大,我曾因为工作上的利害关系多次打压、排挤过我的死党,他能来看望我已心存感激。这样一分析,三滴眼泪的人数都不够了,我是不是等于法院已经实锤宣判了死刑,不日即可执行呢?

这样一想,我心惊肉战,我慌不择路饥不择食。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迈出步梯口,如何强忍着浑身的刺痛在光芒万丈的夏日冲入病房。我听到大夫义正言辞的说:“对不起尹总,我们医院已经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了,病人的大脑受到强烈的外力冲击陷入重度昏迷。苏醒的可能性已经很渺茫,只能靠病人自身的意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病人现在的状态几乎等同于植物人。”

病房内鸦雀无声,寂静沉默片刻,紧接着传来悲恸凄惨的哭泣,此起彼伏。在我彻底昏厥之前,我看到眼前一滴晶莹剔透的光亮瞬间窜入我的手表,光彩夺目,耀眼万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人去楼空。我依然是蹲着的姿势,我鬼使神差的回到了步梯门口。我赶紧触摸手表屏幕,报时的声音传来:你还剩46天2小时18分09秒。我估算大概损失的时间是1天左右。我惊奇的发现我手表的玻璃区域里面镶嵌着一颗像琥珀一样的水珠,清澈通透。

我狂喜万分,抬头发现白素素正站在我的对面。“我是不是成功的收集到一滴,真心爱我的人留下的100%的眼泪?是你带我回到步梯口的吗?”

白素素点头说:“我现在开始佩服你强烈的求生欲望了。你是自己用脚靠着潜在的意识爬回来的,为此你损失了一天的时间。而你只得到了一滴眼泪。”

“素素,我跟你说实话,当我想到我可能集不齐三滴眼泪即将面临死亡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害怕爱我的人这么轻易的失去我。而我都还没有好好的跟他们道别。”

“人们总是拥有的时候不曾发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这滴眼泪是谁为你留的吗?”

“知道了又能怎样,我又不能强迫别人爱我。有这一滴眼泪就已经足够,至少我没有白活,我还有存在的意义。”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你不是还有46天的时间吗?有可能为你流泪的人也不见得今天都在场。”

我长吁一口气说:“我不是悲观,只是从此以后我不再计较得失了。我能生则生,不能生则死,一切随缘吧。不过我要好好利用这剩余的时光了。”我提起精神大步走出步梯,径直去往病房。病房里除了更换点滴液体的护士再无他人。我匆匆下楼去往父母家的方向,我边走边回忆着过往的生活:

我的故事应该从2011年认识沈茜的那个夏天讲起。那时我马上就要从内大(内蒙古大学)法律系毕业,意气风发。我正在为去哪家律师事务所实习而苦恼,到律所实习是律师拿到执业证书的必要条件。在毕业散伙饭之后,我完全是在同学生拉硬拽的怂恿之下勉强出于礼貌的配合,在剧院看了一场歌舞表演。我很少来这种场合,我注定与艺术类的东西无缘,我也不懂得欣赏。我们坐在第一排,舞台近在咫尺。整场表演我都昏昏欲睡,唯一吸引我的只有台上女孩儿们俊美的面孔。我的目光紧盯着,光怪陆离的舞台背景下搽脂抹粉的女孩儿们翩翩起舞的身影。她们时而轻盈,时而奔放,宛如一个个楚楚动人的精灵。

第11章 邂逅沈茜

我注意到一个女孩儿,她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她的个头在众多舞者之中略显矮小,但她的面容在浓妆淡抹之下依旧风采出众。我料定她绝对是个美人坯子,尽管我看不到她素颜本来的面貌。只见她轻巧的纵身一跃腾空摆出一招一字马的动作,姿态潇洒优美。却不曾想意外发生了,她的鞋不慎从脚上滑落,在舞台上翻滚着跌落到黑暗的观众席。动作很轻微,如果目光不在她的身上不易察觉。我见她迟疑片刻,余光扫向舞鞋飞出去的地方,转而装作若无其事,赤脚继续融入整个舞蹈的氛围。那支鞋离我不远,我动作迅速,身体前倾抢在我大学同学身前夺过舞鞋。“这你都抢。”我并未理会他的埋怨,把舞鞋紧紧的抓在手里犹如至宝。

直到散场后,我偷偷地去到后台工作间左顾右盼,此刻这些妙龄的女孩儿已经卸下妆容,我难以分辨。有一个坐在镜子前梳妆的女孩儿,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我手里舞鞋的时候,我才懵懂的把舞鞋试探着双手奉上。她转身站立,我的双手滞留在空中良久。卸下妆容的她更加清新脱俗,面容娇嫩,清澈如湖水般的眸子泛着点点泪光。她试着从我手中拿回舞鞋,说了声谢谢。然而我的身体僵硬的如同定格一般,内心波涛汹涌。她微微抬头看着我,张着红润的双唇再一次说:“谢谢。”我这才回神松手,木讷的回了一句不客气。她看到我英俊的面容眼神稍稍停留,空气中突然安静,我再也找不到搭讪的话,她也丝毫没有更多客气的挽留和礼貌。

我只好怏怏不舍的离开,幸亏来之前我已有准备,在鞋里塞进了一张写有我名字和手机号码的纸条。当晚我和同学分别,我独自一人傻傻的站在剧场的门外,抽着烟等待着她的来电。我的内心翻江倒海,波澜壮阔,很长时间难以压制,心绪难以平复。

深夜里我在寝室的床上忐忑不安,辗转反侧,幻想着我们见面的场景。她是哭过吗?她看我的眼神分明有异样,但冰冷的眼神又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儿面前词穷,她和我在大学校园里见过的书生气十足的同学不同。她是那么的神秘、高高在上,而眼神又是那么的纯净、清澈。我久久不能入眠,一整晚都在漫无边际的想象中度过,直到天亮。

学校里没什么任务,白天我又补了个回笼觉,直到傍晚时分才去食堂吃饭。在食堂里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个女孩儿,温柔而有力,声音当中带着一丝的紧张。她问我是不是秦远,我说是。我迫切的问她是不是昨晚在剧院我去还鞋的女孩儿,她说是。我内心激动万分,昨晚在寝室我就假想了无数种可能,我把我要对她说的话都想好了。接着她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笼统的表示谢意的话。我见缝插针的提出,口头的谢意没有诚意不如当面请我吃饭,随便吃什么都行。手机那头停顿半晌,我猜想她可能觉得这样小小的恩情不值得请吃饭表示谢意。可她还是答应了我的提议,我们约在她下榻的宾馆附近见面。来之前我去提款机取了三百块钱揣在兜里,我奢侈的坐着出租心急如焚的赶往约定地点。

在她的建议下我们去了一家不大的火锅店吃涮羊肉。那天她掠施粉黛,着装却很随性。我看不出她是否刻意打扮过,是否重视这次见面,因为我不知道她平时的模样和生活状态。反正我的衣服是精挑细选之后才出门的。

那天我们要了不多的肉和菜,但我们却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叫沈茜,她是内蒙古文工团的一名舞蹈演员,她们经常到处演出。她比我小两岁,属马刚刚二十一岁,却已经随着文工团演出了有三年。她是从十三四岁才开始学跳舞的,从内蒙古中专的艺校毕业。在一众学习舞蹈的演员中,她学习舞蹈的年龄偏晚,却异常刻苦勤奋,她觉得勤能补拙,唯有这样她才能尽快融入到文工团,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平常的大型演出团里主要是跳民族舞以我们当地的蒙古舞为主,偶尔编排一些适合年轻人口味的青春气息的舞曲。我那天遇到的就是那支新编排的舞曲,因为那次甩鞋的失误,我去后台找她之前她已经被团里的领导教训过了,她觉得委屈所以才伤心流泪。

我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收获这么大,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单纯,没有心机还是对我真的没有防范和戒备心。总之,我们聊的很投机,她的字里行间能感觉到她自幼生活的不易和艰辛。我也不由的对她产生了源源不断的敬仰和怜惜。我告诉她我是学习法律专业的大学生即将毕业,她很羡慕我在大学校园里无忧无虑的生活,让我珍惜眼下的生活。同时我了解到她也是呼市本地人,她住在海东路公安厅一带,我俩一个城北,一个城西,相隔到也不是特别远。

饭局的尾声,我趁她去洗手间不注意悄悄的结账。回到饭桌上我直截了当的问她:“沈茜,你有没有对象?”我打小招女孩儿喜欢,有过一些花花草草的风流史。但我有一个原则,如果她说有,或者沉默不语,不置可否我就敬而远之绝不再来往。她有些局促,然后羞涩的低下头表态说:“没有。”她看看时间转而才说:“我们跳舞的每天都要保持长时间的基本功训练。我在晚上睡觉之前还得在房间里练功,也不能吃太多得保持身材。”这样的话语显然是结束的意思,我顺手拿起她的包准备送她出门回家,做着请的手势。

她不慌不忙的说:“我们团住的离这儿不远,不用送。稍等我结账,咱们就走。”

我风轻云淡的说:“我结过了。”

“啊?你结过了?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她想要拿回自己的包结账,我执意不还。

“哪能让女孩儿花钱,那不是我的风格。走吧,我送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秦……远,你还在上学。”

“沈茜,咱们相遇就是缘分,我是在上学没错,但也不能缺了起码的绅士风度呀。下次你请,好了吧。”

“好吧那说好了,下次我请。”

沈茜执意不下,不再坚持,顺从的出了餐厅走在前面带路。我追了两步把她让在靠近商铺的一侧,我在靠近车辆的一侧和她并肩齐行。我们两人摆动的手臂,近在咫尺,似是心有灵犀。沈茜侧目若无其事的笑笑,那笑容在昏暗的路灯映衬下很是动人,又带着一丝含蓄和羞涩。我的右手顺势抓起她的左手,她没有反抗,顺从的十指紧扣。

第12章 舞动精灵

内蒙古文工团一连三天在呼市各大剧场都有演出,然后就要转战包头,他们在区内的演出较多,出区外演出的机会总的来说寥寥无几。沈茜白天要准备晚上演出的排练,还要挤出一段时间练基本功,除了吃饭的时间只有晚上一点点空余的时间。沈茜给了我一些列演出的内部门票,要不然我想蒙混过关进去绝非易事。我站在台下近距离的位置一连欣赏了三天沈茜飘逸、飒爽的舞姿和步态。特别是一群女孩儿的独舞盅碗舞,具有古典舞蹈的风格。我对舞蹈知之甚少,我的了解全部基于他人的讲解和沈茜乐此不疲的介绍。盅碗舞舞者头顶瓷碗,手持双盅,在音乐伴奏下,按盅子碰击的节奏,两臂不断地舒展屈收,身体或前进或后退,意在表现蒙古族妇女端庄娴静、柔中有刚的性格气质。舞蹈利用富有蒙古舞风格特点的“软手“、“抖肩“、“碎步“等舞蹈语汇,表现盅碗舞典雅、含蓄的风格。我对舞蹈的欣赏完全是出于对沈茜的喜爱,并没有深刻的领悟。吃食成为我们接触的主要时间,我为了讨好沈茜,博得好感是煞费苦心。我特意嘱咐母亲帮我做一顿焖羊肉,去清真寺买锡林郭勒盟的羔羊肉。母亲的焖羊肉手艺一绝,再无分店,焖出来的羊肉肉质细嫩鲜美,一点膻味都没有。

我把焖羊肉放在保温盒里送到沈茜的面前的时候,她用行动把羊肉吃到精光。她很少回家,在外面吃又太浪费,已经很难吃到正宗的味道了。当初我们二十出头的年纪,只要遇到对的人,对的时间,处对象谈恋爱那是满满的幸福感洋溢。哪怕只是一顿肯德基、麦当劳都觉得豪华;哪怕是看一场电影都能上升到谈论人生的高度;哪怕是依偎在夕阳的余晖下漫步都觉得惬意。

三天的相处让我们两人的了解都浮于表面,但又内容丰富。我以为跳舞的人都是交际圈混乱,生活作风奢靡,实则恰恰相反。至少沈茜擅长的民族舞歌舞团管理严苛,严于律己,往往舞蹈演员还都疏于交际。她们只要认认真真、吃苦耐劳把自己本分的舞蹈工作做好就万事大吉,团里有专门负责管理和洽谈联系商演的人员。沈茜临走前,我特意送了一支玫瑰给她,她欣然接受,算是正式确认了我们两人的情侣关系。可以说我们两人的感情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沈茜做为女孩儿的矜持稍作抵抗就被我的诚心打动。我不顾民间“男戴观音女戴佛”的祈愿,我执意把母亲为我开过光的观音莫萨送给沈茜保佑她的同时,做为寥补思念的精神寄托。她返还我一支她父亲生前的遗物——派克钢笔,她常年带在身上,极其宝贵。情投意合为什么常常发生在青涩的年纪,因为那个年纪的人们还保留着天性中大多的纯真和朴实,他们相信世界是美好的,人心是善良的。我和沈茜就属于这样的一对情侣,而且我们常年的异地相处更是无端的增添了无数美好的遐想。我们深情相拥一吻做为三天短暂而甜蜜恋情的告别,我们许下愿望,为了更好的前程奋斗,相伴厮守终生。

思绪到这里都是甜蜜,我回过神接着我艰难的七七四十九日的自我拯救。我走到自家小卖部门口,寻着微弱的哭声进入里屋。母亲以泪洗面伤心欲绝,父亲陪伴在侧没有过多的言语安慰,仅仅是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抚。如果许远茜是我亲生女儿的话,她不到两岁,我还尚且体会不到那种强烈的女儿对父亲的依赖感。我还不能够真正理解父母此刻的心情,我落到这样的境地不该再牵扯我的父母,我是无可奈何。

我转而坐着空荡的公交车去往我和尹慧的家,距离很远,但路上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我在家里没有找到尹慧的踪迹。屋里空空荡荡,卧室的床上用品明显被收走了很多,床头柜我上我和尹慧的合影也不见了。尹慧搬去哪了?她以前的住处还是父亲的住所又或者离开了呼市?

我最后去了沈茜的家,那是一处高档的别墅。在东二环,白塔国际机场的附近。屋内三层,有通透的天窗,有偌大的浴池,有坐在屋里就可以看到的花园景色。这些统统都是沈茜喜爱的,而我一直没有能力满足她的要求。整个别墅处处透露着奢侈和豪华。

她的孩子自己在一楼的客厅里肆意的玩耍,保姆阿姨在一旁帮着照看。我穿过走廊挨个房间寻找,屋里太过空旷,冷冷清清。我在二楼一间不大的卧室里发现了沈茜,她背对着墙坐在角落里,摩挲着手里的观音菩萨声嘶力竭。也许我就是因为失去了观音的庇佑才落得这样的下场。沈茜的哭声肝肠寸断,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她如此难受。我和沈茜多年的异地、消失再重逢和藕断丝连整整六年,满打满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一半。我曾发誓不让沈茜再为我们的感情伤心流泪,现在看来我食言了。

这次我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我在天亮之前返回了丁晓飞的住处。丁晓飞没有按时回屋,我独自一人在屋里等了很长时间。我静静的思考着还有谁可能成为真心流泪的人选,我的那些风流史不在考虑的范围,我这样的状况联系她们不合时宜,更何况我也失去了她们的联系方式。我才发现我的同性朋友实在太少了,我的脑海里几乎想不出人选。

此时严丝合缝的窗帘把屋里遮掩的更加黑暗,我蹲在角落里,百无聊赖。我的思绪再一次回到沈茜的身上,呼市三日的相处让我们双方难以扼制的思念对方。那种牵肠挂肚难以用语言形容,我们每日用无数的短信来了解对方的生活状况。我向沈茜坦白,我第一次见她就对她倾心。当然当初只是浮于她外形和气质的表面,这是我的心里话没有告诉沈茜。她闲暇之余,我们往返的短信都是即刻秒回,我们可以漫无目的聊上两个小时都不觉得尽兴。如果她要练功或是排练,我就只有漫长的等待。在我的旁敲侧击之下,沈茜默认了第一次见面对我的好感。她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如此体贴入微的男孩儿倾心于她,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对她献殷勤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尽管她的身边不缺爱慕她的人,但她告诉我说我是她的初恋。沈茜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儿,这样的话我只能半信半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她的初恋,但我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男人无疑。

第13章 俘获芳心

她们歌舞团在包头短暂停留,又去往了鄂尔多斯。常年奔波的劳累和气候温差的急降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熬受不住,身体累垮了。在一个清晨起床后她就高烧不退,身体虚弱无力。她一个人躺在酒店的被窝里,无人照料。绵软无力的打电话告诉了我她的病况,我迫切的问她住宿的地址。我当下就做出决定,要前往鄂尔多斯她住所的地方照顾她。我买了最近的火车票,心急如焚的赶往火车站,身上带着从牙缝里省出的生活费五百块钱。那是我当下全部的家当,我再有一个星期就要离校。

我在路上咨询了我的母亲,我告诉她我感冒了,把沈茜的症状转嫁在我的身上。我哪会照顾人,只有被我母亲照顾的份儿,我只能求助经验丰富的老人。她告诉让我吃药多喝水,多盖两床被子焐热出汗。实在不行就得去医院输液。母亲差点就要来学校看我,我说小卖部无人照看要得亏多少钱呐,这才安抚住母亲焦急的心情。我坐了三个多小时的火车,中午赶到了鄂尔多斯火车站,人生地不熟的。我找不到路,没办法又叫了辆出租。我火急火燎的赶到沈茜的住处,敲了半晌的门沈茜才下地为我开门。她面色煞白,头脑昏沉,前言不搭后语。她看到我既是感动又是惊喜,我把她搀扶回床上。把临床的被子一起全部盖在她的身上,亲自喂她吃了买来的药。喝了滚烫的热水之后,她半睡半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她身上打着寒颤,我赶紧打了盆热水敷上热毛巾。直到傍晚,她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但高烧依旧不退。无奈我只能向她们团的领导请假,带她外出就医。我了解到团里一向很忌讳男女关系的发展,我告诉歌舞团的管理员我是她的表哥。我把我穿来的衣服披在沈茜身上,火速背着她去往就近的医院。两瓶液体我在旁不离不弃,悉心照料。我感叹这么年轻理应还在上学的女孩儿就要为生活东奔西闯,实在可怜。生活艰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液体输完之后,效果立竿见影,沈茜清醒之后告诉我团里是严禁内部人员外出留宿的。她的神情迫切而焦急,本来我也没有合适的去处。我乖乖的背起沈茜,捂的严严实实,赶在团里要求晚上十点之前返回酒店。团里为舞蹈演员开的是两人一间的标间,节省开支的同时也方便了互相监督。当时同屋跳舞的女孩儿也在,我向沈茜简单嘱咐了几句吃药的事项就匆匆离开了。医院门诊花了我不少钱,我就近找了一家朴实的旅店,花了三十块在大床房住下,方便隔天继续照顾沈茜。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敲沈茜的房门,屋里没人。我四处打听才知道沈茜早早的随着团里的人去排练了。她们在酒店空置的大厅里随着音乐的节奏鸾回凤翥……

我等候在一旁,排舞休息间隙才得空见到了沈茜。她面容恢复了血色,但嘴唇还是苍白干裂。她刚刚跳舞的姿态,包括四肢明显有些僵硬不够灵活,有别于往常。我迫切的询问她:“怎么不等病彻底好转了再去排练?”她无奈的说:“团里竞争太过激烈,我担心我再休息几天,我独舞的位置就不保了。”我想摸摸她的脸,但碍于身边那么多人在场,没必要给她带来麻烦。沈茜发觉了我的迟疑,深情款款的望着我说:“秦远,大老远的,辛苦你跑这一趟。真的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你宠着,爱护着的感觉真好。”

“茜,咱俩之间不说谢字。我喜欢你,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你现在还年轻,身体扛得住。可是将来你怎么办?你这得跳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只是心疼你,你一个女孩子太艰难了。”

沈茜若有所思,说:“我知道你心疼我,我都知道,秦远。等我在全国性质的比赛里拿了奖,攒够了钱我就回呼市开一家我自己的舞蹈培训室。到那时我就可以活的轻松一点了。”

我目露欣喜,不管她的梦想能不能实现,我都应该支持。“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的。茜,我们一起加油。”

看的出,我的鼓励给予了沈茜短暂的力量,她转而落寞的说:“早上团里开会了,明天我们团又要南下。我们刚刚重逢又要分别,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你们又要去哪儿?我一定抽时间去看望你,放心。这次你们去多长时间?”

“这次我们要去云南,昆明。还要去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学习各个民族他们当地的习俗和文化。以便我们更好的理解民族舞当中的精髓。”沈茜吞吞吐吐,艰难的说:“这次太远了,我们要在那里整顿排舞,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想到我们要分别这么久,我心里难受。”沈茜强装着坚强,眼角忍不住泛着泪光。

“你容我回去想想办法,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去看望你的,你相信我。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有我的观音替我守护你。”

沈茜拉高了调门儿,故意说给身旁的管理人员听:“表哥,你回去吧,我在这儿都挺好的,你放心。”她转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了我,抱的很紧也很短促,她的脸颊贴向我的耳朵轻声细语:“秦远,我信你,我等你。”

我眼含热泪,若隐若现。在团里工作人员催促继续排练的情况下,我向个女人一样对着沈茜絮叨了一些注意身体的话语,多是些添衣喝水日常生活基本的嘱咐。我们在酒店的走廊里恋恋不舍,终须告别。

我独自坐在返回呼市的火车上,感慨万千。沈茜那依恋而深情的眼神让我难以忘怀。我冲动的个性告诉我,我等不了三个月。我站在车厢角落的吸烟区思前想后,我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14章 相聚昆明

我回到呼市后,开始广泛的浏览云南昆明的律师事务所招聘信息的网页。我几乎把我的简历倾巢投给了昆明招聘的律所,实习不同于正式进入律所,一年的实习期满过后就与律所再无瓜葛。我们实习的律师混一个将来执业的资格,律所招一个干活儿的苦力,工资又往往不高。投桃报李,大家何乐而不为?

我着重看的是待遇,没有顾忌律所在当地的名气和业界的影响。我一个外地人,必须考虑住宿和工资,我考虑的因素全部是为了方便我和沈茜将来的见面。我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背着重重的行囊踏上了祖国大好河山的西南之旅。我告诉沈茜这个消息之后,才通知了我的父母。母亲极力的挽留,奈何不了我去意已决,板上钉钉。父亲说老话说的好,儿大不由娘,一点都没错。父母两人黯然神伤送我到火车站,火车缓缓启动,我才开始憧憬着我和沈茜的未来。去到昆明之后,去律所的面试比我预想的顺利。我挑选的丰华律所是当地的一家合伙律所,规模不大,业务却很忙。律所的大股东兼老板为我在律所的储物间添设了一张床位,便成了我这一年寂寞和孤独生活中的小窝。

我在昆明落脚的第一天就见到了魂牵梦绕的沈茜,她春光拂面,激动万分。“秦远,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这感觉太不真实了。你说话算话,今后我绝不再怀疑了。”说实话,我也很兴奋,我的计划终于落实于行动,小有成就感。“咱们两个内蒙呼市人,跨越两千公里在祖国西南边陲春城昆明相遇,这感觉真的很奇妙。特别是能和你重逢,是我期盼已久的。”

“你们大学高材生说话都这么文雅吗?能不能说点实在的家乡话?”沈茜依偎在我的怀里好奇的问我。

“我这本科才哪到哪呀,我算不上高材生,研究生、博士现在多了去了。”我转而学着呼市土话的腔调,别有韵味的说:“这昆明确实不赖,咱俩去哪转个呀?闹啥个呀?行了哇,这能好听来?真土。”

沈茜哈哈大笑,土话让她倍感亲切。我们走在昆明白天里最为繁华,也是最为标志性的一条街——南屏步行街散步。在黄昏即将褪尽的繁华和热烈当中,陪伴沈茜品尝当地正宗的云南过桥米线。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们畅所欲言,谈笑风生。紧接着我们又去了紧邻步行街的金马碧鸡坊,在三个标志性的牌坊驻足,拍照留影。照片中沈茜的笑容灿烂而又天真,她比二十一岁的年龄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更加强烈。她虽然全国各地去过很多地方,可除了酒店和演出的场所她涉猎游玩的地方少之又少。

那段时间,她的训练任务相对轻松一些,空余时间全都和腻我在一起。我带着一份地图充当她的向导,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路痴,问路也相当费劲。昆明的方言也属于北方语系,在外地人听来和四川、重庆、贵州加上昆明西南四地极为接近,相对江南一带的方言比较容易猜测和理解。我大学同寝室的室友其中一个就来自四川,我听着他极不标准的川普耳濡目染。特别是昆明方言里“克”是去的意思印象深刻。沈茜到离开昆明之前都完全听不懂地方的方言。

我带着她一块去市中心的东风广场逛街,在小西门的小吃街吃云南特色小吃。去云南大学体验学习氛围,在翠湖边缘嬉戏打闹。我第一个月到丰华律所,还在学习业务和适应生活的阶段,老板给我指派的任务也较少,最不济还能在住处挑灯夜读来弥补白天的亏欠。我和沈茜在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当中相处的十分融洽和愉悦。生活很充实,感情稳定提升。

在走马观花的参观过世博园金殿几日之后,我和沈茜又一同游览了石林地质公园。对于游玩我和沈茜都有极高的兴致,我和她属于一类人,喜欢热闹、冒险、刺激的新鲜玩意。于是我们开始计划着放年假的时候,准备来一趟云南省内大理、香格里拉、丽江的七日游行。也不枉我们跋山涉水来到久负盛名的云南旅游胜地。那段时间我除了完成律所交代的任务,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年末游玩的攻略。我在私下里打听了很多当地游玩过的旅客需要注意的事项,特别是交通往返时间上的合理利用和住宿吃饭避免任人宰割的黑心商家。

律所为我开出的工资当时只有三千,我还没有沈茜文工团跳舞赚的多。我和沈茜的花销已经捉襟见肘,尽管我没什么钱,在沈茜面前却不敢含糊。我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不能在她面前小气,这同样是做为男人的尊严问题。我的心思虽然不在律所上面,但也规规矩矩没出什么大岔子,所里同事对我的评价也算中肯。他们都知道我有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也能够理解。但我极少引荐沈茜和我的同事们见面,沈茜这样的形象太过出众,带出去确实有面儿,同时我也有未雨绸缪的防患意识。平时我和沈茜私下的聊天我能感觉到,她招蜂引蝶的魅力无处不在,团里但凡年轻一点觊觎她的人数不胜数。尽管我们一如既往的甜蜜和融洽,但我已经有潜在的危机感了。

那日傍晚下班之后,沈茜来到我的住处。我俩闲聊,她淡淡的告诉我说:“有个中年男人整天在我们团里瞎转悠,开一辆桑塔纳堵在酒店门口非要请我吃饭。”

我看不出她说话的心态,不是气恼,也不是自豪,就是一种见怪不怪的感觉。我说:“你不会告诉她你有对象了吗?”沈茜不急不躁的说:“我当然说了呀,他就是不听。他也不是我们团的人,我们团长也拿他没办法。”

我没接着往下问,问多不益,我转移了话题:“茜茜,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或者说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沈茜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告诉我:“当然不满意啦,吃的、用的、住的这些我都不满意,我还有很多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我理想的生活是那种衣食无忧,住大房子,开豪车的生活。”

第15章 筹划游玩

年轻人对物质有具体的想法和追求,本无可厚非。可我却没什么底气,怏怏的问:“可我怕我满足不了你想要的这些,你会怎么办呢?”沈茜没有注意我闷闷不乐的神情,继续高谈阔论:“那你就再加把劲儿呗,我也有工作,我又没要你养我。再说了,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奋斗。我能怎么办,凉拌呗,谁让我认准了你呢。”

那天晚上,往日里习以为常的卿卿我我都觉的不得劲,总觉的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如芒在背。在我过往的认知里,我和沈茜极其合拍。我们有类似的家庭背景,她的父亲早年去世,母亲在呼市劝业场常年占着我两个小小的柜台卖衣服。我们都是城市里家庭条件比较拮据的背景下长大的孩子。同时我们两人的性格脾性出奇的一致,活泼、开朗,甚至喜好都有惊人的相似。我们都喜欢热闹,喜欢游玩,甚至喜欢做一些虚头巴脑,长面子的事儿。我们的三观也基本一致,还有最为相似的一点就是我俩都深受异性的喜爱,遭到同性的排斥和厌恶。我当时的心态还领悟不到更加深刻的见解和教训。我只知道我们相处的很好,从没有发生过大的争执。

我的小心思没有持续几日,便被繁琐的日常事务消磨殆尽。我渐渐开始融入律所,接踵而至的便是长时间的打杂和跑腿。我时常出入客户的住所了解委托客户的诉求,还要经常去企业或者工厂了解相关人员的手续、资质等等相关的法律证明。凡事都要经历,每个人都需要经过这样的阶段,我试着安慰自己。我每天都要做着重复的事情,日复一日。直到熬到我和沈茜的约定,年底云南省内之旅。

年前真的很忙,忙的晕头转向。律所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在年前完成存档,那些个有执照的西装革履的律师们各个不管闲事,这些活儿全是我一个人的。沈茜的文工团在昆明的整顿也接近尾声,团里忙着分发年货,平日里不闻时事的舞蹈演员也齐上阵帮忙。

我的思绪暂做停留,因为随着开门声,丁晓飞在八点的时候回屋了。他没有即刻上床睡觉,傻傻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他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愿。下雨天打孩子,我闲着也是闲着,我继续在我的记忆中把那些美好持续。

我和沈茜在年三十儿的晚上背井离乡踏上了去往美丽、向往的旅游胜地。我们利用路上坐车到车站候车的时间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报个平安。电话那头我的母亲极力克制着那份思儿心切的心情对我嘘寒问暖,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告诉她没买到火车票,没办法只能留在昆明过年。她问我年夜饭怎么办,我说只能自己在住处凭着对您做饭的记忆胡乱的做了。她哽咽着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亏待了自己舍不得花钱,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电话聊了一个小时之后我给二老拜了个早年做为结束,父亲抢过电话却半天说不出一句。父亲是个沉闷内敛的人,极不擅长语言上的情感表达,我心里有数。我卸下心中的负担,轻装上阵。我看到沈茜草草的聊了几句就挂断了家里母亲的电话。这样喜庆的日子我也不好多问,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我第一次出内蒙到省外工作,我第一次在他乡异地过年,我第一次在火车上吃年夜饭。这么多的第一次暂缓了我对家人的思念,一路上强装着轻松。

沈茜倒是一个例外,她从学跳舞的那年开始几乎就很少回家过年,她对家里过年的记忆很模糊。她一身轻松,还时常向我打趣。我身上带着年终律所发的一千奖金和两千多工资的积蓄,我还向我的死党张哲一远程借了三千做为我们此次旅行的费用。全部都是现金,我身上兜里揣着两千,行李箱里塞了四千。没办法2012年那个年头,微信、支付宝还没有那么盛行。即使你有微信账号绑有银行卡,你也不见得能找到扫二维码的地方。

我和沈茜吃着火车上“豪华的年夜饭”,其实是倒也丰富的残羹冷炙,看着火车屏幕上往年的春节晚会。我难免有些失落,沈茜逗趣的安慰我说:“你一大男人,就知足吧,有我还有饺子陪你,这就是过年。”我打心眼里感激沈茜,这是我新的一年里听到的最感动的话。

“茜茜,我怎么感觉咱俩角色互换了呢?我一大男人还让你一柔弱的女子安慰,好丢脸。”

“远儿,今后就让姐们儿罩着你,放心。”沈茜誓将玩笑进行到底,抱着我的头靠在她的肩膀。

我来了个猛虎扑食,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一顿狂亲,却怎么也亲不着。直到硬卧卧铺车厢上铺的阿姨用咳嗽表示反抗我这才罢手。沈茜不依不饶继续打趣:“不许对我干坏事儿,有阿姨帮我看着你。”

“茜茜,我求求你,今晚放过我吧。你别对我干坏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我正儿八经玩笑似的还击,逗的隔壁大姐满嘴喷饭。

沈茜娇羞的躲在昏暗的床铺里寻找手机,转而侧身紧盯着手机屏幕浏览信息。我悄悄的绕到她身前,幼稚的做着惊吓的动作。我见她眉头一紧,神色慌张。她很严肃的对我说:“别闹。”

“我没闹呀,你……你生气了?”我转而收住笑脸正经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掌握好分寸。我错了,茜茜。”

沈茜没搭理我,我无趣的继续问:“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随便看看。”沈茜敷衍的极其潦草。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惹怒了沈茜。好在不到十分钟,也就我抽烟的功夫,沈茜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了。“我原谅你啦,恕你无罪。”沈茜放下手机要我陪她打扑克。我们和好如初,玩着抽王八(抓乌龟)打发时间。我资当女孩儿任性耍脾气,也无心多想。

列车轰隆作响,伴随着深夜里卧铺车厢内鼾声四起。沈茜从对面的床铺钻进我的被窝,低声询问:“远儿,你睡着了吗?太吵了,我睡不着。”

我迷迷糊糊睁眼,反应片刻,用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这下不吵了,睡吧,休息不好明天没精力玩。”

“嗯,这下踏实了。”车厢空间太过拥挤,沈茜调整了姿势。干脆趴在我的身上,脸贴在我的胸口,呼吸渐渐变的平和。她慢慢的滑落到卧铺的角落里,我蹑手蹑脚的挣脱出来,见她睡意正浓,我便放心的钻到了她的被窝里。

第16章 初行大理

清晨列车缓缓的行驶进我们此次旅行的第一站大理火车站。我上好了闹铃,提前半小时就醒了,检查了钱财和行李箱的衣物准确无误。我这才叫醒还在熟睡的沈茜,递给她一张湿纸巾。我说来不及了,边擦边走吧。我俩站在出站口驻足,我拿出提前做好的旅游攻略再次确认,在公交站台带着沈茜上了公交,我们分别随身装着闲散的零钱方便公交投币。

我问司机师傅确认到达洱源公园后下车,下车发现我们已经身处大理古城了。热情的中年妇女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要不要游苍山洱海,我用笔记下一人的联系方式。来之前,我准备的很充分,功课做的很足,在笔记本上通过他人的口述密密麻麻记了十多页。沈茜散去了清晨的困意,很是兴奋。我提着大包小包,她屁颠屁颠的跟在我的身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红红火火过年的气氛。我走在前面问路,顺着电影院门口便是古城最繁华的街道了。我们沿着街道找了一间看上还算正规的合乎心意的旅店。归置好物品之后,已是正午时分,我慵懒的躺在旅店的床上倦意忽闪忽现。我散去昨日短暂的思乡,总的来说心情是拨开云雾见月明。

“远儿,真有你的,嘿,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出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游玩。你是不是背着我带哪个小姑娘来过这呀?”沈茜四处张望,按耐不住的欣喜。

我思绪恍惚,打着哈欠闭目养神。沈茜这才注意到疲倦的我,她立马趴在床上凑向我的耳边:“是不是昨晚被我惊了觉没休息好?咱下一站去哪儿呀活地图?哎,远儿,你是怎么做到的?一点冤枉路没走就直接到了古城的繁华街道的?”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知道我没休息好呀,还不是为了你。你就是养匹马还得喂喂草,顺顺毛呢。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你对我的体贴和关怀呢?”我闭着眼也不看沈茜,有气无力的说。

“哎呀,你一大男人心眼真小。得了,我犒劳你一下呗。”沈茜夸张的用很大的声响吻了我的唇,沾沾自喜,转而傲娇的说:“你能照顾我那是你的荣幸,想照顾我的人就像这节假日外面游客那么多,乌央乌央的一大片。”

我知道沈茜是在打趣的给我提神,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我觉的和大实话无异。我不想深思,破坏这难得的气氛,我伸手一把揽着沈茜躺到我怀里。“亲的药效太低,你陪我躺会,就一小会儿。你饿了吧,咱马上就下去吃饭。”

沈茜的脸颊顺从的紧贴着我的脖子,屋里很静,静的能清晰的听到我的心跳。

吃过午饭,我和沈茜手挽着手沿着水泄不通的街道穿过南门正阳门乘坐公交前往三塔寺。节假日来旅游真的很不明智,路上浪费的时间实在可惜,无奈我和沈茜也挤不出空余的时间。沈茜丝毫没有烦躁,沿途的每到一处风景或是寺庙建筑都要拍照留念。我把钱财和重要的衣物装在背包里带在身上,一点都不敢含糊。照片以我为沈茜拍的居多,尽管拍照的技术略显生疏。偶尔能遇到有耐心,人善心好的游客帮我们拍一张合照。

我们穿过身为古迹的三塔,又漫步在三塔倒影公园。我告诉沈茜大理就是《天龙八部》里面的大理段式,段誉的六脉神剑你知道吗?港版黄日华的那版,陈浩民饰演的段誉。沈茜摇头,黄日华和陈浩民我都知道,什么武功招式我哪懂呀。从三塔寺回来我们到洋人街下车,我看见远处可以乘坐马车,便招呼沈茜尝试。沈茜提不起兴趣,她说咱内蒙人还坐啥马车,不如直接骑马来的畅快。我想想也是,我们顺着下坡,吃烧烤填饱肚子,听说烧烤在这里的物价相对公道些。我一边吃,一边看着地图从而研究着我带过来的攻略。

沈茜看着我记下密密麻麻的字很是犯怵,意犹未尽的问:“你就是靠着这个找路的?真有你的,也就是你,我要是一个人来非得迷路。咱俩一会儿去哪儿?”

“泡吧。”

“哎哟,不错哦。”沈茜的眼神充满了渴求的光芒,嘴里学着周杰伦港台腔的口吻。

我们挑选了一家小情调的酒吧,我和沈茜坐在热闹的位置,看着形形色色过往的人烟,这里混杂着全国各地的口音。听酒吧的老板说这里往常很安静,晚上的时候有很多人儿坐着喝酒。《心花怒放》电影中有一首插曲——《去大理》,唱出了很多人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的心情,我和沈茜去大理的当下还没有那么受追捧。遇到过年这样的旅游高峰期难免嘈杂和吵闹。点一只风花雪月,听一会儿慢音乐。我担心沈茜扫兴,陪着她一块喝了点酒。大理由于其文艺性,吸引了很多外国游客,沈茜好奇的望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目不暇接。对着她们的身材评头论足,她说她欣赏不了腰肥臀大的白人,她觉得还是纤细高挑符合传统中国人的审美。我侧目观望,连连点头。我的目光在女孩儿们身上稍作停留,就会受到沈茜的刁难,我喜欢看到沈茜为我吃醋的样子,皱眉噘嘴很是可爱。

夜晚,沈茜躺在我的怀里感慨:“第一天游玩就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我对之后的旅程充满了期待。搞笑的是你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连酒都喝不了,就那么一小杯至于吐吗?”

“我从小就有这毛病肠胃不好,我怕你扫兴,谁规定了男的就得能喝酒了?”

“远儿,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沈茜的脸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由,粉里透着红,宛如含苞待放的鲜花。

“必须的,只要你没二心我绝对不离不弃。”

“你什么意思呀?你不相信我?我早看出来了,秦远你就是小肚鸡肠,心胸狭隘。”沈茜的反应很强烈,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侧过身体背对着我。

第17章 香格里拉

“我没别的意思,我嘴笨我说错话了。”我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道歉,手蹭着沈茜的后背。

“你嘴笨?你们律师不就是靠嘴吃饭的嘛,你就是小心眼。是,我承认追求我的人很多,可我为你拒绝了多少男人你知道吗?把你的手拿开,你别碰我。”

“是,我是小心眼,茜茜,别不开心了,我错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松动,我进而上下齐手给她挠痒。

沈茜笑出声来,侧过身,郁闷的表情开始舒缓。孤男寡女,漫漫长夜,自然花前月下……

第二天早起米线做为早点,我们打早出发。我找到昨天记着的电话联系游海的大姐,在这里只要涉及到钱的问题必须往狠了砍价。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笔记本上记有大概合适的价格,否则她们漫天要价吃亏的就只有自己。当然论砍价的功力,沈茜比我更合适,她敢于拿出泼妇骂街的姿态手嘴齐用。面对大姐,我还驾着男人的面子放不开手脚。她唾沫星子齐飞,丝毫不让步,让要价的大姐垂头丧气。“看见没,学着点,这才是砍价。”沈茜玩笑似的吹嘘让我越发的喜爱,同时也加深了我对她更深刻的了解。

我们坐着游船去往洱海,半路上有天镜阁\/观音阁和金梭岛两个景点稍作停留。大多缺水的北方人对海都没有概念,多大才算海?一望无垠的洱海对我和沈茜都很新鲜,浩瀚的洱海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中午我们在白族聚居的金梭岛上解决午饭,商量下午的行程。下午我们行程的时间只允许在苍山、喜洲民居和蝴蝶泉三选一,沈茜最终拍板决定去往苍山。坐大索道上苍山走马观花似的参观,除了拍照丝毫不敢多做停留。望着脚下葱郁的景色和远处群山缠绕,心情始终保持着美好和愉悦。

晚上我们返回洋人街收拾行囊,退房后马不停蹄地乘坐夜班卧铺汽车去往我们此次旅行的第二站香格里拉。香格里拉是美国人希尔顿在其小说《消失的地平线》所提到的一处地方,不免增加了一些神秘的色彩。为了开发旅游,云南人民经专家指点后将原来的中甸县更名为香格里拉县,其隶属与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我们通常旅游所指示的香格里拉范围也很光,比如梅里雪山,哈巴雪山,虎跳峡等都属于该区域。该地区不仅海拔高,交通也不便利,这些都是我从旅游和地理杂志上面看来的。我们躺在汽车卧铺上,我在沈茜面前卖弄,她无心倾听,拨弄着这两天在大理拍下的照片。

“远儿,你拍的照片越来越像样了啊,提出表扬。你看这张,景色、比例还有表情也好。”沈茜一边翻阅照片,一边时不时的递给我看。

“嗯……人美怎么着都好看。”

“嘴真甜,抹了蜜了?”

……

第二天中午进入号称小布达拉宫的松赞林寺,神圣而威严的气势,人不由得会变的虔诚。松赞林寺建筑风格为藏式碉房建筑,土石木结构。寺院外围筑有椭圆形城垣,主殿威严而华美,殿内壁画色彩鲜艳。这里是藏传佛寺,不同于旅游线路中的那些佛寺僧人和导游世俗,他们总是想方设法骗取游客的钱财,这里除了门票全部自愿。请活佛摸顶赐福和正殿的小喇嘛赐福,都是我和沈茜从未尝试过的经历。小喇嘛赠送手串,我们礼貌的还以适当的香火钱。

我和沈茜漫步在寺庙外的石板路上闲聊。“茜茜,你信佛吗?”我好奇的问。“说不好,人总该信点什么吧。你从小到大一直带着它,它有带给你什么好运吗?”沈茜摩挲着脖子上的观音问我。我很严肃直截了当的说:“它带给我最大的好运就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了。”

沈茜宛然一笑:“整天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可不许对别的女孩儿说这些。”

“哪能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嘛。”

“那可说不好,人心隔肚皮。”沈茜神情和语态都很认真。

“那……我发誓,我秦远要是对你沈茜有不忠的行为,天打五雷轰。”我急得磕磕巴巴,竖起三个手指当即表态。

“好啦,我信你,我逗你玩呢。”

“咳,害我半天干着急。我都发誓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我又没逼你,我为什么要表示呢?”沈茜见状不妙,嬉笑着溜之大吉。

……

中甸县著名的景点还有碧塔海和白水台。一个是高原草甸,傍着湖水的青草地,美不胜收。一个是侵蚀现象形成的独特的自然奇观,图个新鲜。晚上随同结伴的游客,我们一块拼着包车到金沙江边,乘船渡江。在大具乡政府所在地周围,入住一家名叫雪花客栈的旅店。连日的舟车劳顿,我们早早的便休息了。翌日的行程便是虎跳峡。

虎跳峡在由丽江去香格里拉的路上。湍急的金沙江流经石鼓镇长江第一湾之后,忽然掉头北上,从哈巴雪山和玉龙雪山之间的夹缝中硬挤了过去,形成了世界上最壮观的大峡谷,峡谷中最窄的地方就是著名的虎跳峡景观,相传老虎可以蹬踩江中的一块巨石,跳过金沙江。当年尧茂书的探险队就曾经在此漂流,虽英雄壮志未酬身先去,此地却因此而名声大振。在大云江的尽头,数百米宽的江面陡然收缩成十来米的激流,两块巨石隔岸矗立,相传,老虎从这里跳跃过江。流不尽的云江水从这下面轰隆隆地落入地下,只须一分钟左右的地下奔腾,再见天日时已经属于异国。正午的太阳照亮了落水洞幽暗的深渊,撞碎的浪花闪现出七色的彩虹。任何落下去的物体都会在一瞬间变成齑粉。这埋藏在在荒野里的美却比名山大川更震动我的心魄。阵阵风过,仿佛老虎刚跳过去,还把威风凛凛的长啸留在涧底“。

第18章 暗生间隙

徒步穿越虎跳峡是多少人的梦想?从下虎跳逆流而上,穿过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之间的峡谷,就到了丽江。这当中不包括我和沈茜,我们精力和体力实在有限,只能在标准安全景区浮光掠影一番。怀揣着对虎跳峡景观的惊叹和震撼,我们乘车前往我们此次旅行的最后一站丽江。

……

第一个目的地便是玉龙雪山。乘坐索道可以直接把我和沈茜送到玉龙雪山积雪的深处。没有棉衣御寒,怕是不能轻易上山。放眼望去,白雪皑皑,到处都是银装素裹,仿佛进入了一个白色的童话世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着实壮阔,对视觉是一项极大的冲击。沈茜踩着积雪嘎吱作响,嘴里哈着雾气直跺脚。我把随身的一件厚外套也披在沈茜单薄的身躯上,手挽着她跟随游客到处极目参观。心潮澎湃已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抑或是震撼,亦或是惊叹。

“我爱你茜茜,你爱我吗?”此情此景,我很兴奋,不顾其他游客侧身注目向沈茜含情脉脉。沈茜稍作迟疑,我接着问:“你要是不回答,我可就喊了,啊?”

沈茜的嘴唇冻的干裂发白,她润了润喉咙说:“你不怕引起雪崩吗?你没有常识吗?我可不愿意和你埋葬在雪山里。”

“这算是你的回答吗?”我玩笑似的假装着要喊。

“我爱你还不行嘛,你非得在雪山上说这些嘛。秦远,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沈茜极其严肃认真的回答,让我的心情一落千丈。

“我想营造点气氛,我错了吗?”我兴奋的笑容瞬间凝固,本以为浪漫的表白演变成了吵架,让路人都难免扫兴。沈茜的心情也陷入了持续的低迷和沉闷。雪山后半程的游览颇为消沉,气氛有些尴尬,我们再无心多发一言。

我们一连住在丽江古城两天,旅程最后的时日比较松散。沈茜颇有些烦躁,很长时间都没有舒缓。见识过玉龙雪山全貌的我们,其他景点便觉的索然无味。黑龙潭公园、“木府”,还包括听纳西古乐等等。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沈茜的手机没电了,我们要去束河古镇,放在住处充电又不放心,她只好带在身上。拥挤的人群让她的心情十分低落,我知道她还在为雪山上的事情生气。尽管两日以来我一直在为雪山表白的事情道歉,我一再让步,可她依旧不依不饶。我和沈茜并肩穿梭在人流之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牵手。

“臭流氓,你怎么摸我?”沈茜不由分说,指着人群中身后一个魁梧男人的鼻子骂。我下意识的把沈茜扯到我的身后与男人对质,我从没有怀疑过沈茜会凭空捏造,歪曲事实。

“我没耍流氓,你瞅啥?”男人凶神恶煞的盯着我,比我还高,身体比我结实很多。

“出门在外,你能不能注意点素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还有理了?”我听说过东北人蛮狠,没想到还这么无理。周围游客发现了人群中的争执,大有看场好戏的架势。

“我再说一遍,我没耍流氓,你们谁看见我耍流氓了?”男人脸上肌肉抽搐的线条很清晰,理直气壮的凑近我的身前。

“你刚才摸我屁股了,还不承认,就是你。”沈茜站在我的身后,正气凛然的说。转而在我耳边低语:“秦远,不要和他废话揍他。”

“你至少是不是应该道歉?”两军对战,权衡实力。尽管我心里没有底气,可沈茜吃亏在先,我只能靠着虚张声势来抵抗对方嚣张的气焰。沈茜的怂恿,一时间让我进退两难。

我迟疑之际,沈茜冷不丁的窜到我的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恶狠狠的踹了男人裆下一脚。男人下意识躲闪,沈茜这一脚没有踢正部位,反而彻底激怒了男人,他脖子上青筋爆裂侧身想要抓沈茜,被我急中生智用手拦下。紧接着我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击中面门,眼冒金星。我本能的和男人扭打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人群中窜出那男人的女伴,她还不明状况就煽风点火。“亲爱的,削他,给他点颜色瞅瞅。”那人的女伴似是发现了端倪,朝着我身后的沈茜径直过来。我用尽全身力气移步拦在两人中间,对着沈茜喊:“你先走,赶快。”

沈茜弱弱的应了一声,便飞快的穿进人流。那女人上前追了两步,便垂头丧气的折返,显然是无功而返。围观的游客越来越多,我希望靠着大众的舆论能赢回颓势:“大家伙看看,大庭广众耍流氓还打人了,QTM哪说理去。”我的话凑效了,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对着那对男女指指点点。那男人抓着我的衣领几乎要把我凌空腾起,女人听出了缘由开始对着男人质问和发难:“不是我埋汰你,你也不瞅瞅你那样,长本事了?还耍流氓?”男人见状撒下我,赶紧赔礼道歉:“误会,真是误会,刚才跑的那女的编瞎话,你别听她忽悠你。”女人丝毫不解气,甩下一句狠话便扬长而去:“滚犊子,不嫌磕碜呐。”

人烟渐渐被吵架的两人吸引过去,我的眼前又恢复了平静。我顾不得眼角的疼痛,放眼望去,却找不到沈茜的踪影,我想她应该躲在哪个安全的角落里观察着混乱的场面。直到十分钟后,我一无所获才开始担心我和沈茜是不是走散了。我慌不择路,开始疯狂的在密集的人群搜索。“对不起,借过。”我沿着古镇的石板路,推开乌泱泱的人群四处打听。“你们有谁看见刚才有一个这么高,挺漂亮的一女的吗?”我用手比划着高度,这样的形容着实毫无特征,路人们纷纷摇头。无奈我只好沿着来时的路一边找一边喊:“沈茜,沈茜你在哪儿?”

我听到远处导游般模样的人在向游客介绍:“束河古镇,纳西语称‘绍坞’,因村后聚宝山形如堆垒之高峰,以山名村,流传变异而成,意为‘高峰之下的村寨’,是纳西先民在丽江坝子中最早的聚居地之一,是茶马古道上保存完好的重要集镇,也是纳西先民从农耕文明向商业文明过渡的活标本,是对外开放和马帮活动形成的集镇建设典范……”我的喊声淹没在嘈杂和喧闹的街道当中,无人回应。

第19章 情定古镇

我沿着街道边上的商铺,穿过涓涓细流返回我们在丽江古城的住处,屋里空无一人。我试着拨通电话才想起她的手机已然关机,我开始心慌,我根本不确定沈茜能不能找回住所。我只能再次穿过密集人群集中的街道折返回打架发生的地点,慌乱的推搡险些再次爆发冲突,我无心恋战赶紧赔礼道歉:“对不起。”此时黄昏耀眼的光辉映照在湖面上刺眼夺目,古镇的街道和建筑蒙上一层淡淡的黄晕,愈发的古色古香。我无心欣赏美景,我心里越来越绝望。

我站在打架发生的地点,不顾小店老板的阻挠爬上了二楼较高的位置俯瞰古镇。我记得沈茜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外套,可楼下五颜六色攒动的人头让我眼花缭乱。我心急如焚,小店老板的建议提醒了我:“你找人也不能找到这来呀,我生意还做不做了。你实在不行,等公安局上班之后,你报警呗。”天黑之后在密集的人群中找人更是难上加难,报警确实不失为好的办法。

我手足无措之际竟然接到了沈茜的来电,我看着手机屏幕定睛半晌,才确认真的是沈茜打来的,我万分惊喜。“秦远,你在哪儿?我迷路了,我不知道我在哪……我面前的建筑是青砖黄柱。”这样的描述着实没有特征,与此同时,我的眼睛被楼下一女孩儿胸前的亮光灼痛,她拿着手机喃喃自语,胸前晶莹剔透的玉坠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你等着,我看见你了,原地别动,等我过去找你。”

我三步并作两步匆忙跑下楼梯,在楼下的街角拥抱了惊恐、无助的沈茜。沈茜抚摸着我受伤的眼角,潸然泪下,全程带着哭腔。“下午我穿出人群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又不敢走远,我怕你找不着我。我向老板借了充电器才能给你打电话。秦远,对不起,你和那男的打架全都是我任性胡说的。”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主动承认错误,那眼神楚楚可怜十分惹人疼爱。

“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怪我太笨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着你,是我没照顾好你。”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感觉到沈茜对我是如此的依赖。

“秦远,走散之后我才知道你在心里的分量有多么重要,我不该任性耍脾气,我真的爱你,秦远。”

“我也爱你,茜茜。”

沈茜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可毕竟是个女孩儿,异地他乡迷路让她惊慌失措。她的双手环绕在我的胸间,抱的很紧。夕阳下两个依偎的身影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着渐行渐远……

此刻丁晓飞慢慢熟睡,我暂且将美好的记忆搁置,我爬上了丁晓飞的身体。我的时间还剩下45天13小时9分46秒。久违的真实的存在感颇有些新鲜,我换上我喜欢的干净的衣服,揣着钱和烟离开住所。我喜欢的衣服鲜艳、整洁一些,与丁晓飞本人衣服暗淡、褶皱的形象反差很大。我目前主要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找一份维持生计的工作;一个是想办法找到以前一些朋友的联系方式。我乘坐公交去往新华东街长安金座,那是我律所办公的地点。我出车祸住院,光远律所应该停止营业,不过怎么着我也应该过来看看。我穿过昏暗的走廊,远远的就看见律所窗户照射进来的光影,李琪端着簸箕和扫帚正在屋里打扫卫生。室内的装修陈设乏善可陈,白色洁净的墙壁和办公的桌椅,别无它物。倒也干净整齐,一尘不染。唯一的亮点就是桌角一侧摆放着一株发财树,长的郁郁葱葱,那是尹慧为我亲自挑选的。寓意财运旺盛,四通八达,事业蒸蒸日上。我的办公桌上本来摆放着一张我和尹慧的合影,和家里尹慧卧室那张一模一样,后来被我收在抽屉里终究不见天日。

“你找秦律师吗?他生病住院了,哎……你不是昨天也在医院吗?你是秦律师的朋友吗?”李琪好奇的问。

我习惯性的跨步想要进到里屋办公桌,被李琪拦下了,我折返回会客的沙发上坐下。“不好意思,冒失了。对,我是秦律师的朋友,我路过进来看看。看你年纪不大,你在这儿工作几年了?”我明知故问,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哦,律所成立的时候我就来了,大半年了吧。你喝水吗?”

“哦,不喝,不用客气。你看秦律师都住院了,他的病情你也看到了,能不能醒都不一定,你难道就没什么别的想法?”

李琪愣了愣,思忖片刻:“你是想说我应该另谋高就吧?”我尴尬的笑笑,点头:“随便聊聊,你别多心。”

“再等等吧,怎么说秦律师待我也还不错,更可况我的工资还能照……咳,我在这工作也习惯了。”李琪欲言又止,不免让我产生了好奇。“你找秦律师有事吗?我收拾完就该走了。”

“哦,是这样,你方便告诉我昨天和你一块来医院的张哲一,秦律师的同学,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这我真没有,他不也是律师吗?你直接到律所找他呗。”

“哦,那你还方便……”

“不好意思,我该走了,秦律师的私人关系我不太清楚。你不是他的朋友吗?你有事可以直接找他的家人问呗。”李琪打断了我的话,她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不愿意屑露我的个人信息我很欣慰。但是我没从她口里得知有用的信息不免灰心。

张哲一那里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他的手里有很多我们共同的朋友,普通的泛泛之交也是朋友,自然不能放弃每一个可能。他是一家大型的合伙律所的律师,律所在业界小有名望。他对待工作一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可就是中规中矩,不上不下。大学时期的张哲一在学校,学习成绩突出,专业技能相当过硬。为什么参加工作之后他就变成了芸芸众生?为什么他现在勉强买了一套二居室短时间还偿还不清房屋贷款?追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他的个性刚正太过死板,不懂得变通。我没必要当面说出他个性当中的问题所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第20章 联络旧识

当然他工作的律所地段更为繁华,毕竟有众多大股东撑场面。业务倒还不错,他是律所名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这天我去前台咨询,轻易的就见到了他本人。他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郁郁寡欢,见到我先是欣喜后是疑惑。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他昨天刚刚在医院见过“我”。

“你好张律师,我是丁晓飞,我也是秦远的朋友,我们昨天在医院见过的。我时常听秦远提起你。”我开门见山,自我介绍。

“你好,丁晓飞,请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我今天来呢是想谈点私事,如果你有工作要忙,我可以改天再约。”

张哲一语迟片刻,说:“没事,我现在也没什么可忙的,是秦远的事儿吗?”

“嗯,是这样,秦远的状况我想你也看到了。医学上有一种亲情的疗法,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植物人虽然无意识、有认知功能障碍。但往往对听觉刺激有反应。如果家属或者朋友像对正常人一样和他聊聊天、讲讲故事或许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是我的灵魂在青天白日下冲进病房听到大夫宣布病情后,当下我能想到的最为有效的办法。

“略有耳闻,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这样,你把你知道的秦远所有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找他们做做工作。也算是我们做为秦远的朋友,为他尽到的最后一点力量。”

“这个简单,何必那么麻烦,我直接联系他们不就行了。我通知他们去医院看看秦远,陪他说说话,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秦远的关系做这些是应该的。”

“那我替秦远谢谢你了,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有什么情况咱们电话联系。”我摸了摸口袋,我没带丁晓飞的手机,我编造说:“我手机丢了,方便的话,张律师你给我留个电话吧。”

张哲一丝毫没有犹豫,从办公桌的小盒子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你太客气了,既然我们都是秦远的朋友,我们都希望他能有康复的可能。对了,你和秦远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个嘛,说来话长。既然你我都是秦远的朋友,那大家就都是朋友。改天我请你吃饭,咱们再细聊。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忙。”我赶紧退了出来,至于怎么认识秦远的,我还没有编好更合理的说词,再聊下去就该露馅了。

我离开张哲一办公室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尹慧,只是匆匆一瞥,她的目光在我身上迟疑片刻便进屋了。如果尹慧和张哲一核实我的身份,那我可能就要暴露了。不过我的建议是真心实意为秦远考虑的,我想不管怎么样,他们应该会愿意采纳的。

我站在走廊洗手间的门口暗中观察着张哲一办公室的动静,我很好奇尹慧的来意。尹慧前后进去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就出来了,她走出屋子发现了贼眉鼠眼暗中观察的我。或许在她眼里,我的行迹十分可疑。她疾步向我走来,面无表情,客客气气对我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你是肇事的司机。也许你是自责,也许你有其他原因,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听的云里雾里。

“谢谢你真心想帮秦远。”尹慧的话留在空荡的走廊,让我不得不细思其深意。如果是刚才我找张哲一,请他联系朋友去探望秦远的事儿,那么张哲一应该是向尹慧和盘托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说她知道丁晓飞,如果他们这几天在医院私下接触过,那这其中的深意我就不得而知了。想要了解事情的缘由,看来我只能晚上去跟踪丁晓飞了。

无论如何今天总算做了一件有益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今后应该陆续还有一些去医院看望我的人。我在路边的快餐店吃过午饭后,我身上的散钱越来越少,赚取生活费迫在眉睫。我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沈茜那里碰碰运气,上次碰壁我自是不敢再打电话约她,去她家找她更不实际。我去了一家名叫小天才的舞蹈培训班,就在她别墅小区楼下的商铺里。没错,沈茜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她曾说过理想的生活衣食无忧,住大房子,开豪车,在呼市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舞蹈培训班。这些她想要的生活全部得偿所愿,而这些没有一项是我满足她的。

我站在远处观望培训班里面的情况,透过橱窗我清晰的看见两个年轻的舞蹈老师正在给二十多个小孩上课。那是她雇佣的两个舞蹈学校毕业的年轻女老师,她摇身一变成为了舞蹈培训班的老板。近年来,在呼市为孩子服务的市场很受家长的欢迎。父母再苦再累,培养孩子都舍得自掏腰包,也是责无旁贷。尽管舞蹈班如雨后春笋竞争激烈,但挡不住大市场环境良好,分一杯残羹冷炙也足够丰衣足食。此刻一个个憨态可掬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学习着舞蹈的基本功,首先从肢体训练开始。我曾经无数次光顾过沈茜的舞蹈培训班,见识过上课的场面,倒也训练有素。只是现在沈茜自从做了老板之后,便彻底放下了舞蹈训练,我再也没有机会目睹她跳舞的风采。整整一下午,我抽着烟欣赏着橱窗里略显滑稽的小孩儿跳舞。因为每天下午舞蹈班关门之前,沈茜都会去审查一遍,老板虽然不必亲力亲为,但是掌握工作成效和进展是必要的。

我的手表触摸会提示倒计时,平常就是一个普通的手表,当然有时间的显示。五点一刻,沈茜昂首阔步,踩着恨天高如约而至。她例行公事似的巡视,对着两个年轻的老师问询状况。直到老师和孩子们相继离开,她独自坐在窗户边上痴痴地发呆。她缓缓的从鞋箱里取出舞鞋,对着两名巨大的镜子墙尝试着摆了两个基本的动作。我想她每天看着那些练功的孩子难免触景生情,总会联想到自己练舞时艰苦的场景。

第21章 寻求生计

我情不由己的步入舞蹈室,为沈茜鼓掌:“沈老板风采依旧,功底果然不一般。”

“怎么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沈茜诧异的看着我。

“我……你能帮帮我吗?我真的需要用钱,我可以给你打零工,下班之后收拾舞蹈室,我还可以给你当司机。我还剩下45天的时间,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要你能用我,我干什么都行,可以吗?”我在沈茜面前随时随地,都可以放下我的骄傲委曲求全。

“你……”沈茜颇感意外,她在迟疑,我看的出来。“你为什么非要找我?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秦远的床前,你到底是谁?”说到秦远二字的时候,沈茜的目光变的柔和。

“我说过我是丁晓飞,我是秦远的朋友,也许我就是老天爷派来替秦远守护你的。”我说这话的时候,心头也是一紧,我极力克制着即将湿润的双眼。我想沈茜被触动了心弦,秦远又勾起了她无数难忘的回忆。

那天仿佛天意命中注定,沈茜答应了我的请求。白天我可以待在舞蹈室候命听她指示,舞蹈室下课之后负责收拾打扫。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当天结算我的酬劳;第二,晚上六点之前下班。沈茜一一应允的同时,愿意每天慷慨的付我一百块做为酬劳,一百块对她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我想我能得到这份工作,很大可能是来自秦远为我博得了同情。可我还是很长时间都很欢喜,归还丁晓飞的身体之后,我迈着轻快的步伐紧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他去往医院,我才隐约察觉出异样。“来啦。”护士热情的打着招呼,丁晓飞冷漠而又礼貌的点头示意。从他和护士熟识的程度判断,他已然是医院的熟人。这天夜里,我的父母和尹慧都在。他们的谈话丝毫没有避讳丁晓飞的意思,仿佛他也成为了家庭的一员,我才发现那天宣布我病情的时候,我肯定错过了重要的环节。

“妈,我让秦远的同学张哲一去联系了秦远的一些朋友,可能过两天还会有人来看望秦远。大夫不是让我们多赔秦远说说话嘛,也许能唤醒他。多来一些人,多一些可能。”尹慧说话的同时似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丁晓飞。

这下我明白上午尹慧的意思了,她是觉得丁晓飞和她不谋而合想到一块了。可她不知道白天见到的人是我,丁晓飞更是不明所以。

“我让你爸四处打听打听,找找大仙,给秦远做一场法事。反正现在只要是能想到的,不管有没有用,咱都要试试。”母亲义正言辞要找人做法事,真的是病急乱投医。

“妈,做法事能行吗?”尹慧问。

“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都试试吧。”父亲居然也开始相信迷信。

“我现在开始吃斋念佛,保佑我儿能平安的苏醒。只要我儿能回来,我什么都愿意。”母亲说。

我仔细揣摩着丁晓飞的角色,他坐在远处的角落里不发一言。直到父母和尹慧散去,尹慧临走前对着丁晓飞嘱托:“秦远就拜托你了。”丁晓飞弱弱的应了一声便坐到了床前,开始打热水照顾床上的我生活起居,床上的我不能吃不能动,照顾床上的我倒也轻松。我只是不太明白,我父母的心为什么这么大,再怎么说丁晓飞也是造成我现在境地的罪魁祸首。怎么能够如此放心的把我托付给丁晓飞?我虽然不排斥丁晓飞,但是对他并无好感。当然有了丁晓飞这么一个类似护工的角色,至少不再让父母和尹慧的生活瘫痪,他们都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彻底撒手人寰,他们也应该从现在开始适应没有我的日子。

夜深人静,我哪都没有去,静静的待在医院的病房里看着失神的丁晓飞发呆。当然我得先丁晓飞一步在天亮之前返回他的住所。

新的一天重新来临,阳光普照,呼市的街道到处都是一派和谐的景象。我先一步来到小天才舞蹈培训班,用沈茜给我的钥匙进屋打扫、收拾昨日的残局。这些活儿本是舞蹈老师每天上课之前顺手的事情,我的工作确实是可有可无。我把小孩子们留下的舞鞋归置放好,打水开始拖木质的地板,然后擦拭把杆留下的手印和汗水,最后是清洗两面巨大的镜子墙。平时这些活儿我基本都不干,家务我几乎从来都不沾,都是尹慧一个人打点好的。我赶在孩子们上课前把一切收拾妥当,然后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休息。我礼貌的向两个年轻的女老师介绍自己,因为她们也在迟疑怎么会无缘无故多出了一个打零工的男人。我坐在角落里欣赏孩子们跳舞整整一天,沈茜如同往常一样只在我下班之前打照面。她遵守约定,当晚就付给了我一百块钱,却没有多余的话语。我试着得寸进尺的问:“我赶在上课之前收拾完舞蹈室是不是可以外出,你有事叫我,我随叫随到。”沈茜定睛看了我一眼,思忖半晌。我实在不想把大量的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等候上,好在沈茜答应了。我想和她多说说话,她却落寞的扭头回家了。

我继续跟随丁晓飞来到医院,听着病房里父母和尹慧的谈话来判断看望我的人的进展。当然我所听到的只言片语并不是每次都有效,如果不巧错过了重要的谈话也是无可奈何。我进一步验证到,丁晓飞确实成为了照顾我的护工,早在宣布我病情的当天就定下来了。丁晓飞由于开车撞了人,被公司直接给开了。尹慧执意要给丁晓飞钱财做为补偿,可丁晓飞死活不接。

丁晓飞态度决绝的说:“钱我肯定不能收,我心甘情愿照顾他,是为了我犯下的过错来弥补。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再怎么做,也不能将你们的亲人健康的还给你们了。我……”

第22章 事故责任

“你是个好孩子,这是两码事儿,我们不能让你白白的照顾秦远。你的钱我和你大娘商量过了,这我们现在也不能要,你也不容易。如果走司法程序,将来法院判决了我们再说。”父亲从母亲兜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归还给丁晓飞。可尹慧给他的钱,丁晓飞却怎么也不收。

在这里我有必要普及一下交通事故的法律常识。交通事故发生后,根据事故责任人主观过错的程度不同,可能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行政责任、刑事责任也就不同。根据我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规定,交通事故的发生给受害人造成人身、财产损害的,责任人首先要承担赔偿受害人损失的民事责任,这种责任根据过错大小可以分为全部责任、主要责任、同等责任、次要责任。机动车一般都有第三者责任保险,发生交通事故后,在赔付问题上,保险公司有先予支付的义务;不足的部分由有责任的机动车驾驶员支付。根据我国《刑法》第133条规定,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构成交通肇事罪的,责任人要承担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的刑事责任,但交通肇事逃逸的,则要承担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刑事责任,因逃逸致人死亡的,承担七年以上刑事责任。

不管我醒不醒起码的赔偿是一定的。至于赔多少钱,要看受害人我的伤残等级来确定。丁晓飞的民事赔偿数额也许可以和受害人家属协商。但是如果我不醒,尽管他主动投案自首,但他的刑事责任是肯定跑不了了。至于能否构成交通肇事罪和量刑的轻重,就要依据我的病情情况而定了。

眼下他认错态度良好,他是不是真心实意对于犯下的过错而满怀愧疚我无法判断。如果只是害怕家属的责难或者惧怕承担法律责任而有意演一出苦肉计在现实生活中也屡见不鲜。丁晓飞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病床上的我能够苏醒康复,他才有可能逃脱刑事责任。当然丁晓飞本人未必像我一样是从事法律工作,熟识事态的严重性。

这样看来,我大致了解了丁晓飞照顾我的缘由。但是具体的事故责任认定我还不清楚,除了当初母亲对丁晓飞横加指责,父亲和尹慧对待丁晓飞的态度倒也客观、实际。

所以第二天我亲自去了一趟呼市回民区交警队,了解丁晓飞那场事故的认定。接待我的交警并无主观的态度,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我是肇事司机本人,我看到了事故认定,上面清清楚楚白纸黑字,明确表示丁晓飞需要承担事故全部责任。

我问交警如何认定的,他告诉我监控已经拍下了车辆行进轨迹。当晚丁晓飞驾驶的大货车已经驶向了对面的车道,属于逆向行驶从而导致对面车辆躲避不及。事故认定的疑团解开,但多年开车的驾驶经验告诉我,丁晓飞无缘无故的逆向行驶必有蹊跷。我大步迈出交警队,我的手表提示我时间还剩43天。

来交警队之前我已经去过舞蹈培训班了,工作我必须如数完工,这是我一贯的态度。此时已过午时,我坐在快餐店一边吃饭一边用丁晓飞的手机给张哲一打电话。我旁敲侧击问他联系的朋友有没有去医院看望秦远,他说应该陆续有人去了,具体的状况他也不清楚。我问他最近忙不忙,有没有接客户,他遮遮捂捂倒也坦白说没有。挂掉电话我返回舞蹈室,闲散的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

后来沈茜路过从她那辆红色的华晨宝马3系缓缓下车,车的外观看上去焕然一新,想必4S店的修理完工。她径直走进商铺,视察着一览无余的舞蹈室,然后看着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哎,你不是说会开车吗?正好,送我走一趟,你带驾驶本了吗?”

“没有,我明天带过来吧。”

沈茜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屋外走,她大步流星在副驾门前犹豫转而坐到了后座上,她打开车窗问我:“愣着干什么,上车走呀。”

我乖乖移步上车系好安全带,问:“去哪儿?”我这才看见后座还坐着保姆阿姨和沈茜的女儿,小名儿叫嘟嘟。

“劝业场,这车你会开吗?”

“会倒是会,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车还没有熄火,我熟练的挂挡,汽车缓缓前进。

“你这话问的,你不闲着也是闲着嘛,再说了你不是自己答应要给我开车嘛?”沈茜眉开眼笑的逗着嘟嘟,转而对我说:“我不刚出过车祸嘛,你也知道,心有余悸,等过一阵儿再开。你叫丁晓飞是吧?你认识路吗?”

“是,我认识路。”透过后视镜我看见嘟嘟在看我,我报以微笑。

一路上,除了嘟嘟被沈茜逗的哈哈大笑,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车到劝业场门口,沈茜嘱咐我去停车,完事把后备箱两个白色的袋子提上二楼卖衣服的柜台。她在前面开路,阿姨抱着嘟嘟紧随其后。我找车位停好车,按照沈茜的吩咐找到了那两个袋子,里面装的像是老年人的衣服。劝业场是一家普通的商场,有些年头了,里面卖的东西多是些廉价、低档的商品,适合呼市生活消费水平偏低的老百姓。我抬头看见商场正在整修,听说这里换了新的老板,大刀阔斧要重新布置。

商场我来过两次,卖衣服的柜台是沈茜母亲维持生计的营生。穿过走廊,里面拆的已经不像样子,空气中除了以前陈旧的腐朽味儿还有漫天尘埃和沙粒。我自然没有走冤枉路,疾步直接来到柜台。我走到那一家祖孙三口身前,叫了声“阿姨”,便把袋子递了过去。沈茜的母亲正抱着自己的外孙女,乐不思蜀。沈茜接过袋子,对着母亲说:“妈,这是我给你买的两件衣服,都是名牌比你这儿的衣服质量好多了。你回家试试,不合身我再给你换,要不在这儿试衣间试试也行。”

第23章 情绪爆发

沈茜的母亲五十多岁,鬓角却挂满了白发,老人长的慈眉善目。也没接茬,盯着我上下打量一番,转而又瞟了一眼沈茜。好似在做着对比,她的眼神告诉我她觉得我和沈茜并不般配。沈茜反应极快,见状顷刻间了解了自己母亲的迟疑,急忙解释说:“哦,他是我刚雇的司机。”“哟,茜茜现在出门不止带着保姆,还带着司机呀,真给你妈长面儿。”隔壁柜台卖衣服的女人闻声扯着嗓子上前搭讪,表面上像是吹捧,可我总觉得像是嘲讽。“这么大本事咋不把你妈接回去享福呢,这儿灰头土脸的还卖啥衣服,多受罪呀。”沈茜尴尬的笑笑。

“你那儿有客人了,还不快去张罗?”老人顺利的把隔壁女人支走,转而对着女儿说轻声说:“你把日子过好了比啥都强,你一个女人带着嘟嘟也不是个事儿。秦远可有日子没来了,你俩咋回事呀?”

沈茜一把夺过嘟嘟递给阿姨,转头对我说:“你带着阿姨去车上等着吧,这里空气不好,别把孩子再呛着了。”

我顺从的领着阿姨返回车上,我知道沈茜不想让外人听到她的私事。回到熟悉的空间,嘟嘟挣脱了阿姨的怀抱,硬是往我身上凑,舞动着小手抓耳挠腮。孩子人如其名,脸上肉嘟嘟的很是可爱。她的个性不像个小女孩儿,特别闹腾。此刻沈茜不在她身边,她可以放纵,肆意的胡作非为。我和阿姨做为外人,也不敢过多的横加干涉和指责。看着她穿着鞋在座椅上当跳床来玩耍,我犹豫半天,终于忍受不了,连哄带骗帮嘟嘟把鞋脱了。在等待中我接连抽了几支烟,透过车窗看着嘟嘟活泼调皮的身影,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沈茜返回到车里,她的眼眶红润像是刚刚哭过。她看到嘟嘟转而又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她问阿姨:“嘟嘟在座椅上跳着玩?阿姨你怎么也不管管她?”

阿姨很无辜,也不辩驳。她能说什么,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又不是自己孩子。

“晓飞,开车吧,走吧回家。”沈茜一声令下。

汽车扬尘而去,直接开到了沈茜小区的地下车库。众人下车,我把车锁好,把钥匙还给了沈茜。她塞给我今天的工钱,说是没事儿了,让我可以直接回家。拿了沈茜的钱,我心里不是滋味儿,说不出的感觉。

晚上,我依旧跟随丁晓飞来到医院。今晚父母不在,尹慧一个人坐在床边对着床上的我喃喃自语,丁晓飞识相的避开了。

“秦远,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还不醒?”尹慧先是激愤的推搡着床上的我,病床上的人无动于衷。她转而心平气和的说:“秦远,你真的好狠心,丢下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管了。今天咱妈也病了,不过你放心,她只是感冒发烧,过两天就好了。哦,对了,今天你们大学同学组织了一大帮人来看你,你知道吗?有男有女,那桌上的水果和鲜花就是他们送的。你想吃水果吗?我剥个橙子给你尝尝?”

尹慧三下五除二剥了两个橙子切好,一瓣一瓣缓缓的往病床上的人嘴里塞。病人自然不会咀嚼,起初她的动作很轻微且温和,后来不知怎么动作越来越粗鲁和野蛮,一口气硬是把整个橙子塞到病人嘴里,直到鼓鼓囊囊再也喂不进去。她万念俱灰的说:“秦远,你倒是张嘴呀,你平常不是喜欢吃橙子吗?你倒是吃呀。”她咬牙切齿,手腕滞留在空中,明晃晃的金手镯泛着些许光泽。换成是谁遭受连日来的打击,难免精神有些承受不住,只是她不善于调整自己的心情,无处发泄。她表面上越是强硬,我知道她此刻内心越是无助和软弱。

不知何时,丁晓飞突然出现在了尹慧面前,一把制止尹慧荒诞的举动,一只手开始从病人的嘴里慢慢的掏出塞满了的橙子,扔到垃圾桶。“你别这样,你要是垮了,谁来照顾秦大哥?”

尹慧的情绪好似箭在弦上,被丁晓飞触动不得不爆发,她猛然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摩挲着病人的手呻吟:“你丢下我一个人,你知道我坚持的好辛苦,你知道吗?我好累……我好想你……秦远……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这么多人等着你醒来,你到底能不能听见?啊?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似有似无。

我眼睁睁的看着尹慧伤心欲绝,无能为力。我尝试着想要扶起她,怎么也碰不到。

丁晓飞顺势上前搀扶,尹慧借力不等站稳,就踉跄着夺门而出。我追出去,跟着她进了洗手间。她把门匆匆关上,就开始嚎啕大哭却又用双手捂着嘴刻意压制了声音。她打开水龙头对着镜子连续往自己的脸上泼冷水,直到彻底分不清脸上留下的是泪水还是自来水。我伸出双手滞留在空中半晌想要安慰尹慧,却也只能作罢。我望着镜子里尹慧的模样,这样的场面让我的心情压抑到极致,心力交瘁。

我眼含热泪转身,穿过门迈出洗手间,渐行渐远,哭声越来越小。我抬起手臂,我的手表静静的缠绕着手腕,文风不动,我想我知道那滴眼泪的答案了。爱情和责任,我究竟该选哪个?我真的很纠结。我想逃避,我想一走了之,我想就此结束我还未完成的49天的任务,也许这是我当下最好的选择。两个人我谁都没有资格辜负,因为我不配。

白素素的突然出现并未扰乱我的思绪,她正立在我身前。我收拾泪容决绝的说:“我实在受不了了,我选择放弃,我现在就跟你去地府报道。”

她静静的看着我,问:“秦远,你想清楚了吗?放弃了就真的不能回头了,你确定吗?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我……我不知道,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你的人生还有遗憾吗?放弃了你舍得吗?你真的舍得离开父母,离开尹慧,离开沈茜吗?做为一个男人你真的可以这么自私,这么不负责任吗?”白素素用最平和的口吻说出了最有分量的话语。我的大脑源源不断的重复着她的话,像影视上反复播放的画面让我喘不过气,半晌……

第24章 聊天交友

“你别再说了。”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胸中的恶气随着口腔喷发出来,如释重负。

我蹲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我试着调整呼吸……

尹慧侧身从我身前走过,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我起步追上去,她已站在病床前,摸着病人的额头,看着心电图浮动的曲线嘀嘀作响,她露出了久违的充满光亮的笑容。

“不要急着说别无选择,也许下一个路口就会遇见希望。”白素素和丁晓飞一前一后说出了一句富含深意的话,一字不落。不同的是白素素是对我说的,而丁晓飞是对尹慧说的。我望着尹慧,白素素望着丁晓飞,浮想联翩。

连日来积攒到胸中的郁闷和压抑得到释放,尹慧的笑容足以证明她的心情得到了暂时的缓解,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开始感激丁晓飞,我不在尹慧身边,是他帮我安慰了尹慧。他的话虽不多,但句句有分量。我转而收拾心情,问白素素,我每天利用丁晓飞的身体,他的身体会不会吃不消?她说会有消耗,但是消耗较小,属于人类处于睡眠中体力的损耗,但不同于白天清醒状态下精力的消耗。你只借用顶多49天的时间,倒也不至于累垮,再说他还很年轻,身体底子厚。我再问她,如果我借用丁晓飞的身体向她们某个人说出我真实的身份,会有什么后果?她说依情况而定,严重的话你的手表会瞬间灰飞烟灭,自我拯救的行程就此断送。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像我这样自我拯救的情况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放弃了,那另外一个人收集三滴眼泪成功了吗?”

“天机不可泄露。”白素素故作神秘的说。

“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你们领导。”

白素素张开手臂,表示无可奉告,我怏怏的回到丁晓飞的住所苦苦思量,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旭日东升,我照常去舞蹈室打扫,我不等老师给孩子们上课,我就返回了丁晓飞的住所。我从丁晓飞的身体里窜出,我希望他可以得到更充足的睡眠。我的时间还剩下42天9小时58分49秒。

我转而又开始回忆我的过往,说起昆明你会想到什么?冬日无严寒,夏日无酷暑。三面环山,南濒秀水。四季如春,景美如画。这样的城市名片,已经深深地烙在人们的印象里。但我却像是一个不曾到过昆明的人一样,我几乎没什么印象。我和沈茜在束河古镇走散,傍晚我们依偎在潺潺溪水的桥上许下诺言。我们像这个年龄段的热恋的年轻人一样,相约一生一世永不分离。这样的诺言如同桥下溪水中的倒影,经受不起现实的打击,一旦触碰立刻就会消失在层层的涟漪当中。数秒停滞之后,倒影依旧期盼如初,可人已不在。

回到昆明,歌舞团整顿几日,便径直北上,走的很匆忙。我稀里糊涂的送别沈茜独自待在异乡。我用九个多月的孤独和寂寞换取和沈茜在异地两个多月短暂的相守,这算等价吗?我每日泡在律所,除了吃饭,根本不愿意出去。沈茜随着内蒙古歌舞团北上,去了多少地方我都记不清了。

我苦苦的相思得不到手机那头信息的回复,我在QQ兴盛的末年谈起了网友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我特意搜索内蒙呼市地区的网友,寥补对家乡的思念。我被一个叫只谈爱不说情的网名吸引,这个名字和我的初衷一样。起初,我们只是聊聊呼市的天气、熟识的街道和特色的小吃。网络上的个人信息虚无缥缈没有参考价值,我不知道它真实的年龄,甚至也不知道它的真实性别。

我问它平时业余时间喜欢做什么?靠什么打发时间?它说听音乐、看电影、看书当然还有交友软件上聊天。其实它的这些爱好我都喜欢,也许是同样寂寞、孤独的缘故,我们可以就共同的兴趣和爱好聊上一整天。闲暇之余,我用律所办公室的电脑聊以慰藉,填补空余的时间。在律所手头的工作稍有得空,我便可以和她信息往返交流。有时仅仅是一顿普通的午饭,当地特色的扁豆焖面相隔千里,让我口水直流。特别是内蒙的羊肉让我日思夜想,全国各地到哪儿都很难吃到家乡原汁原味的特色。我俩可以你来我往就美食长篇大论,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和工作太过乏味和无聊,内心是相当的空虚。

不管它是不是女孩儿,我暂且把它假象成一个女孩儿。为了证明我个人的魅力,比如我的风趣幽默,我时常会把网上看过的段子在茶余饭后当做我们聊天的笑料。证明魅力这件事儿,我想是二十出头少男少女的通病。

“今天,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同学结婚了!想当初,我追了她三年,有一天她给我发了一段英文:If you never abandon ,I will in life and death。我英语不行,就找同桌翻译,同桌说是:要不你离开我,要不我和你同归于尽!我当时就伤心欲绝,从此以后再没有联系她。直到今天,婚礼现场巨大的银屏上又写着那段英文!要命的是今天我才知道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是: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而新郎就是当年给我翻译的那位同桌。”这样的笑话很对从学校里刚刚毕业学生的胃口,既诙谐又不失校园里的书生气,唯美且浪漫。它捧腹大笑,半晌才用文字告诉我笑的肚子疼。如果放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现在的我,唯有荤段子才能稍稍提起兴致。

当时我们志趣相投,熟识的很快。网络有一个很大的便捷,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发表言论而无需负责。我愿意在一个虚拟的世界将我和沈茜的故事和盘托出。它也是知无不言,它告诉我它是学心理学的,它的目标是开一间独立的诊所,做一名拯救他人于水深火热的心理医生。我说那我们是同行,都是靠着能言善辩来赚钱,不同的是,你是对患者,我是对当事人。论胡扯打趣我还是有一定的功力,它总是乐的开怀。

第25章 畅聊当下

那段时间,我律所的业务和专业技能突飞猛进,因为实在找不到事儿做。一旦有了一年律所的实习,我马上就可以准备律师执业资格的考试。我在昆明待了一年,但始终找不到融入这里的感觉,没有了沈茜,哪里都很陌生。

我和只谈爱不说情从QQ摇身一变聊到微信,从虚无缥缈的文字聊到实实在在的语音。从声音来判断它应该是个年轻泼辣的小姑娘,语音不得不说是现代科技服务老百姓的重大发明,如果它不嫌麻烦每次聊天找个替代者,那我是佩服之至,到此我才算确定与我聊天的对象真的是个女孩儿。

她说话很洒脱,思维很跳跃,经常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比如:我们头顶着同一片天空,脚踩着祖国的大地,我们相隔天涯又近在咫尺。我不知道她仅仅是在抒发诗意呢,还是在向我示好。

说起来,她也是我的大学校友,比我低一级,只不过我们不在一个校区。我们的教育背景更加相似,我们的话题自然也更多,或者说我们都是站在起跑线即将奋斗的年轻一族。她用自己专业的知识帮我分析我和沈茜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她告诉我,我对沈茜的爱过于卑微,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支撑,很难突破距离的阻碍,不免让我有些灰心。我返还她我们在云南见到的山清水秀,她很是羡慕,说有机会一定也要出去看看,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实在无趣。

我们谈论最多的话题还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音乐、书籍、电影。那时流行的歌曲多是些流水歌:《老鼠爱大米》、《秋天不回来》、《该死的温柔》等等,这些都是学生时代耳熟能详的歌曲,商场、音响店到处都是这样的旋律。现在对这些歌曲的记忆已经慢慢淡忘。在大学期间流行的书籍,金庸和古龙的武侠刚刚风靡一时,郭敬明和韩寒横空出世,前者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和后者的《三重门》当时极受追捧。我把这些青春校园热血的题材推荐给她,她一点都不领情。她推荐我看海岩的小说,特别是他的生死恋三部曲《永不瞑目》、《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和《玉观音》,她说那才是反映现下咱们这一茬人的生活常态,青春校园太过幼稚。

现下的生活常态?好吧,我承认,同龄的女孩儿对生活的感悟和理解确实比男孩儿要成熟、深刻一些。现在的90后、00后可能对当时如日中天的海岩缺乏足够的了解,不过她告诉我的时候,其实我也不是很熟悉。她说我们虽未谋面但是能感觉出来,也许你就是像《玉观音》当中杨瑞一样的大男孩儿。当时我也没看过这本小说,我问她这个杨瑞是个什么样的人?好是不好?她打趣的说,花花公子一枚你说好是不好?做为未来的心理医生,她敏锐的观察确实犀利准确,可能在外人眼里我确实会给人以花花公子哥的印象。可我嘴上不能承认呐,我三番五次解释,我不花,我穷的叮当响,哪来的公子哥一说。

后来,我抽时间拜读了海岩的三部大作,他的文笔犀利露骨,揭露了当下年轻人为事业打拼、爱恨情仇的同时,将现实残酷和阴暗的一面展现的玲离尽致。二十多岁的年纪大部分人,特别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其实还不能完全参透海岩笔下为生计奔波,向社会低头,复杂而曲折的人物命运。海岩笔下的主角几乎全是悲剧,貌似没有圆满的结局。不管怎么说,在遇到渡劫任务之前我都是在用积极乐观的心态面对我的生活。当我真正读懂了《玉观音》里杨瑞的成长和惨痛的教训之后,我和只谈爱不说情早已分道扬镳。

说到电影,特别是爱情题材,这回就成了我反将她一军的时候了。因为她还沉浸在全智贤《我的野蛮女友》当中,我取笑她,到底是个女孩儿,儿女私情整日挂在嘴边,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一番打趣之后,她把话题成功的引向了男女平等的社会问题。她说,新时代的女性不仅要抛弃旧时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封建思想,还要与时俱进,经济和思想双重独立。尽管不是我的真实意愿,但我必须得站在广大男同胞的立场上与她据理力争,我说男女不同的身体素质决定了将来的分工,应该各自利用自己的特长和优势,男人适合在外赚钱,女人适合在家带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各执一词,连续争论了三天,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

看不见摸不着总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但我从未触碰过涉及到我们两人敏感的感情问题。她谈她的,我谈我的,从不谈我和她的。她告诉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脾气如何,性格如何。我只是静静的倾听,从不发表意见,我也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她和男朋友闹别扭,直言不讳的向我倾诉:“你们男人全都是花心大萝卜,看见漂亮女孩儿就走不动道儿了,对吗?”

“从男人生理构造的角度讲基本属实,不是绝对的,但也算客观。你是心理医生,医学方面的知识你也算是半个内行,我这是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对吧。”

“你这样说,倒也没错。那你呢?说实话,你花心吗?”

“看见漂亮女孩儿多瞅一眼我必须承认,你认为花心的标准是什么呢?你给我一个明确的定义我才能回答你。”

“男人不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呗,还能有什么别的标准?”

“是脚踩几只船同时爱几个人,还是结束一段感情再开始下一段有本质的区别。前者是花心渣男,后者顶多就算是不太容易陷入感情,能够自我调节。瞅瞅漂亮女孩儿,走不动道儿也无非就是大多男人的本能而已,说明不了他是否对你不忠。”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男人和女人不能算是同一物种的不同性别,应该是彻头彻尾两个不同的生物。我以前就听过这样的说法。”

第26章 油腻男人

当初我交网友并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不是因为我用情专一,而是因为沈茜在我心里是完美的化身,其他女人在我眼里都是浮云。沈茜也开始使用微信,我给她发过去的语音常常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忙没有时间回复还是她另有新欢,不方便回复。我打心底里没有信心,尽管我很乐观、自信。两天、三天或者更长我们才能有一次你来我往的交流,我感觉的到她身心疲惫,尝尝会无缘无故的唉声叹气。我多加追问,她又遮遮掩掩不愿多说。

在昆明的那段日子,我除了吃饭几乎没什么花销,我攒够了钱立马将张哲一的债如数归还。有钱不还,我无法心安理得,我这个人什么债都不愿意欠,人情债更是绝无可能。可能连老板都觉察到我那段日子很清闲,他大发慈悲给我一个小案子练手,当然那时我还没有执业资格。我只能做些幕后默默无闻却又实际的工作,我无法正大光明的出席法院、公安等等正式的场合,但我却很知足。偶尔会有一些当地年轻的女孩儿向我暗送秋波,没事找事儿。当时我的心里填满了沈茜,遇到女孩儿无非就是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将敷衍尽量做的周到、细致一些。否则闹的太僵颜面尽失,大家都不好看。女孩儿见我油盐不进,毫无热情,自然望而却步。

我一方面开始着手准备资格考试,一方面开始寻找返回呼市律所的下家。在昆明实习最后的一个月,我的生活相当丰富、充实。工作的需求填满了我整个大脑,我无暇顾及其他,一门心思扑在考试和找工作上,时间过的很快。

道别的日子转瞬来临,我向律所的同事们一一道别,虽然我们并无深交但也没有太大的矛盾。这些都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过客也是客,该接还得接。我背上重重的行囊返回我日思夜想的家乡,兴奋超过旅途奔波的劳累。

我无缝衔接参加律师的执业考试,精心的准备加上辛勤的付出,考试通过的很顺利,但找工作就不那么乐观了。每日除了在网上浏览招聘信息,就是沿着街道大大小小的律所毛遂自荐。

律所的种类和级别五花八门、良莠不齐。根据《律师法》的规定,我国律师事务所的类型有三种:合伙律师事务所、个人律师事务所和国资律师事务所。三种类型各有利弊:国资律所清闲、待遇低但稳定,也不需要律师执业经历;个人律所就因人而异了,发展空间大伴随着风险大,待遇直接取决于接到客户的多少,但需要五年的律师执业经历;合伙律所等于介于两者之间,同时兼顾既安稳又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不如个人律所自由,积累财富空间大,又不如国资律所稳定,并且需要三年的律师执业经历。我每日奔波于呼市各大律所,参加面试,等候消息。

我和沈茜的问候也都浮于表面,她告诉我她也在内蒙但不在呼市,直到有一天我在去往面试律所的时候无意中在内蒙古饭店门口我看到了她。那是一家五星饭店,不是我们这等普通老百姓出入的地方。他在一个中年油腻男人的护送下上了一辆奔驰,春风拂面,和我在昆明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才发觉我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我暗暗记下车牌,躲在角落目视着她和油腻男一块上车谈笑风生着离去。

我不会帮沈茜找借口催眠自己,我也不会毫无根据直接给沈茜背上水性杨花的罪名。她在我心里始终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我情不自禁的给沈茜发了一条微信,我告诉她自从昆明一别很想她,问她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去看她。

整整一天我都无精打采,我接到了律所面试成功的邀请,通知我不日即可上班。那是一家小型的合伙律所,老板是一个商人,他出资成立了一家律所,他的合伙人是业界资深的律师。这样的律所很适合我目前的状况,刚刚实习一年没什么经验,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为之奋斗,尽快提升自己。同时刚刚成立的小型律所往往愿意给年轻人机会,我去了也许会得到重视。目前这家律所是我货比三家,深思熟虑之后比较心仪的去处。可当我目睹了沈茜从内蒙古饭店走出来的状况后,我犹豫了。她的神情和状态明显的让我感觉到她很享受当下,享受出入高档饭店,享受坐大奔,享受被拥护的感觉。

翌日清晨沈茜才回复我的微信,她没告诉我她具体在哪,她说过些日子她也要回呼市,到时就可以团聚了。她问我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我回答说马马虎虎。

只谈爱不说情听说我回呼市了,想约我见面。我说还是不见为好,保留着那份虚拟的美好和幻想也不错。她问我本人是不是和想象差距很大,她问的很委婉,我回答的很干脆,我说长的确实见不了人。

我没有立即答应律所的邀请,我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内蒙古饭店的动静。我甚至在大清早就堵在饭店门口悄悄观察,白天继续面试,晚上赶在公交末班车之前再蹲守一个小时。一连一个礼拜,我想如果有情况总能发现点端倪。

果然在一个清风和煦的早晨,我再一次看见沈茜在那个中年油腻男的陪同下,从酒店的大堂里闲庭碎步似的走了出来。两人勾肩搭背,举止很亲密。我犹如中了当头一棒,怒火中烧,我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蒙在鼓里。那个中年男人荒芜的头顶随着清风的浮动,头发愈发的凌乱,似有似无。他拨弄着沈茜飘逸的长发,泰然自若,甚至伸长了脖子在沈茜的耳边窃窃私语。沈茜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迎合着僵硬的笑容。我疾步向前,在伸手就要触碰到中年油腻男的距离被保安拦下。“先生,这边请。”

第27章 痛定思痛

我恶狠狠的注视着沈茜虚伪的嘴脸,从惊讶变为恐慌再到轻微不易察觉的不安和羞愧。中年男人全程背对着我,他并未察觉到异样,为沈茜打开车门的绅士举止做的极为猥琐,好像根本没人打搅到两人。保安轻轻的抓着我的胳膊,毕恭毕敬的为我引路,我没有挣脱,我反倒觉得我应该顺从他的牵引。如果没有保安的出现,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沈茜低头用长发遮掩着无所适从的难堪,唯唯诺诺的窜进车内。我跟着保安向前两步驻足,背对着两人直到两人上车,疾驰而去我才回头离开。留下了保安傻傻的呆站在原地……

我每隔一会儿,就会听到微信的提示,我没有想过拿出手机查看信息。湛蓝的天空在我的眼里变的黑暗,她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女人对男人的背叛,更像是我长久以来坚持的理想瞬间化为泡影。心里被掏空了一般,无助和彷徨。我漫无目的的踱步,我都记不清自己去了哪里。我喝了酒,呕吐不止,醉的不省人事。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恍惚着看见了沈茜,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恍如隔世。我不确定我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我头疼欲裂,昏昏沉沉的再一次睡去。

我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我环顾四周,还是梦里那个陌生的环境。富丽而奢华的装修,崭新的家具,温馨的布置,松软的大床。我走进窗前拉开窗帘目视四方,根据周边位置的判断,我可能身处在那个梦魇开始的饭店。我身着一身洁白的睡衣光着脚到处寻找我的衣服,我必须立刻马上逃离这个噩梦。我在茶几边的沙发上找到了我的衣服,我慌乱的穿扯着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正欲夺门。我开门的瞬间,沈茜拿着房卡也正要进屋。我们惊讶的对视一眼,眼神滞留片刻我就匆匆的冲出门外。不顾沈茜的拉扯和叫喊,头也不回,直到精疲力竭的停在喧闹的街道。我稍缓一口气,直接走回了父母家。

“秦远,你昨晚上去哪儿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和你爸都急坏了。”母亲上前焦急的询问我。

我没有搭理,走进卧室,重重的把门摔上。“我们同学聚会,我喝醉了。”

我的手机又响了,幸亏没落在沈茜那里。频繁的手机铃声,让我心烦意乱,索性直接调成静音。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心睡眠。“孩子大了,你就别管了,回来就好。”我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父亲的声音。

天亮之前,我可能睡了一会儿,继而又醒了,也可能我一晚上没睡我不清楚。我再打开手机的时候,微信和未接来电密密麻麻。除了父母和沈茜的电话,我还看到了律所的两个未接。直到上班时间我才拨通了对方的电话,那是一个座机。前台的女孩儿接起了电话,问询了几句她不明情况然后就转交给了老板。老板在了解状况后,不等我开口,就正儿八经的告诉我说像我这样态度不端正的年轻人他们律所是绝不会用的。

我挂掉电话,反应半晌,继而开始冷笑。我为自己荒唐的举动付出了代价。年轻的时候总会为当时的不理智,继而冲动、鲁莽犯下错误,好在也不是天塌下来的灾难,还有机会可以弥补和纠正。

痛定思痛,我决定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投放简历。沈茜没有再打来电话,她的微信聊天记录我一直都没看。我每次打开微信都得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信息,提示最近的一条是语音,看不到文字。

只谈爱不说情说她也在找工作,问我要不要捆绑推销来找工作?我问她咱俩什么关系就捆绑呢?她没有回答,再一次问我要不要见面?直到我们两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厅,她都觉的不可思议。她的眼神除了意外还有细微的光亮,整整一个下午她的嘴角都微微上扬。我们双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互相确认,她才彻底相信我就是她十个多月聊的十分投机的网友。我们才第一次正式介绍自己认识对方。

“你好,我叫洪艳。”她外表端庄、乖巧,与想象中不尽相同。

“红颜?你好,我叫知己,咱俩凑一对红颜知己。”我放声大笑。

“我真叫洪艳,洪水的洪,艳丽的艳。”洪艳微微一笑,倒也讨人喜欢,主动伸出纤细的双手。

“你好,我叫秦远。”我收住笑容,转而一本正经,蜻蜓点水似的握手。我们没有过分客气的寒暄,除了外形其实我们私下已经相当熟识。

“你不像其他男孩儿,长的不咋的还过分吹嘘自己,还特别自恋。你很低调,你的形象比我想象中要帅太多了。哎,有人说你长的像……那个赵又廷吗?”洪艳的欣喜溢于言表。

“什么赵又廷,我明明长的像赵四儿好不好?就那个跳海豚舞的那个,赵本山的徒弟,说话嘴巴一抽一抽的。这和真正的有钱人,财富从不外漏是一个道理。吹嘘的其实是不自信没什么钱的人,需要用吹嘘来填充自己的胆怯和虚荣。”我不待思索的开着玩笑,转而严肃的说:“能不聊这么肤浅的话题吗?你工作找的怎么样?好找吗?”

“理是这么个理儿,但你说话能不这么逗嘛,太好笑了。”洪艳喜笑颜开转而也严肃起来,收放自如。“好好好,不聊形象了。我们这个专业找工作确实不太乐观,咱这边对心理问题还是普及不够,普通老百姓还以为看心理医生是什么心理变态或者扭曲之类的毛病,存在误区。哎,根深蒂固的观念又很难转变,难呐。你呢?”

“我?我本来都找好了的。没想到我亲自参演了一出被红杏出墙的狗血剧,活生生给耽误了,你说我点儿背不背?”我正愁没处发泄,可算找着人倾诉了。本来这样的事情做为男人难以启齿,可我却以略带嘲讽的语气告诉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网友。

第28章 中道律所

“被红杏出墙?就是你那个女友沈茜吗?”洪艳饶有兴趣的问。

“啊。”我不由的冷笑一声。

洪艳想继续发问的时候被我喊停,我说:“打住,点到为止。”

“其实我也刚和我对象分手。”洪艳一边说一边平静的盯着我,她想从我的眼神当中判断我对她是否有兴趣。这话本来就是一种暗示,显而易见。

“那正好,咱俩凑一对儿。”我玩笑似的试探。

“好啊,我看行。”

“能不能再草率一点?”

……

我和洪艳竟然从一个玩笑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起,没有扭捏,没有表白,甚至都没有明确表示两人的关系。我们默契的结伴而行穿梭在呼市的大街小巷,一块吃饭,一块找工作。有个伴儿,我心里也没有那么难过,对沈茜的留恋也开始变得愈发的淡薄。我的注意力开始回归工作,我把目标放在了一家名叫中道的大型合伙律所。也许是“中庸之道”的意思,谁知道呢?

这家律所是呼市范围内数一数二的权威,名下有很多成熟、业务精湛的知名律师。工作室在呼市最为繁华的中山西路和万达(东)广场都设有办公地点:诸如维多利商厦、海亮广场、摩尔城等等。这个圈子本就不大,我错过了心仪的去处,与其说是被沈茜背叛,不如说是被现实狠狠的刺痛了自尊心。小打小闹的律所我不再考虑,我几乎是孤注一掷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中道。也许我是异想天开,疯了,着魔了,但如果我能顺利入驻中道,不管是当下的福利待遇或是将来职业规划的前景都将是一帆坦途。

每日我总会抽时间站在巨大的霓虹灯脚下,抬头注视着中道金字的招牌,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总能让我心驰神往。律所的创始人有三名业界资深的律师,有一个名叫张世仁的男子在律界声名赫赫,另有众多股东流入资金作为投资。不管是规模还是经营管理亦或是团队都是无可挑剔,我向洪艳介绍张世仁的时候,都莫名的兴奋。洪艳打趣我说,为什么介绍别人比吹嘘你自己都来的夸张、卖力?我说张世仁在呼市范围内,是我们律师这一行神一样的存在,是我的偶像。说夸张一点就好比互联网圈里的比尔盖茨,中国体坛巨星篮球界的姚明,他们在所属的行业里,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张世仁,年轻有为,四十多岁才华横溢,白手起家。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引入资金的人脉,都是我等遥不可及的。我虽然有幸参加了一次中道组织的大型面试,但如同海中捞月再无动静。

我倒没有灰心,这么理想的去处一般人很难进去,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为自己留有了退路,备好了下家,在我昆明的积蓄花光之前,再找不到更合适的工作,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当然备选这样的去处还不及我当初错过的那家律所。

我在陪洪艳到万达影城看电影候场的间隙,仿佛看到了沈茜的身影,只是一撇那人便匆匆钻进了深谙的犄角旮旯。“看什么呢?”洪艳问我。我心想也许我欠沈茜一个交待,哪怕是分手我们也应该当面把话说清楚。可我始终没有决心主动联系沈茜,我想我和沈茜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

我的日子在洪艳的陪伴下,平淡如水,乏善可陈。我和洪艳看上去倒也和普通的情侣别无两样,但我从不主动向她索求感情的回馈,当然我也从不拒绝她对我生活上体贴入微的照顾。她找到的工作不尽如人意,给一家私人的心理诊室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做助手。这倒帮我想到了另一个突破口,我主动给中道的人事打电话,我把我愿意给律所做助理的意愿热情的传达,尽管我详尽说出了我的个人信息极力嘱托,可依旧毫无回应。人和人的相处总是容易受影响,洪艳的工作开始进入正轨,按部就班,我的日子一天天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当机立断赶紧把下家先定下来,免得重蹈覆辙。

就在我情不甘心不愿准备第二天去律所上班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真的是柳暗花明,百转千回,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我接到了中道律所人事部打来的私人电话。起初我还以为是骗子,私人电话在晚上非上班时间通知,我难免怀疑。

人事部经理告诉我,由于我的学历平平,资质较轻,所以律所人事部门的管理再三商讨,才决定培养我这么一个年轻且是今年招收的唯一的新人。我再三确认,人事经理不厌其烦的解释,你真的通过了面试,恭喜你,秦远,你被录取了。

“真的吗?你真的不是在骗我吗?你们的办公地址在哪里?”

“……真的,恭喜你,欢迎你正式成为中道的一员。”

我兴奋的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去报道,随即告诉了洪艳。她显得比我还兴奋,非要当即来一个小型的庆祝,我俩买好肉、菜、酒还有火锅底料决定去张哲一的出租屋一块分享喜悦。张哲一不是本地人,他隶属呼市临边乌兰察布市集宁区,那时候他刚刚上班,距离单位不远租了一室一厅。

我们三个人在出租屋聚齐,一块张罗着摘菜、烧水、收拾锅碗瓢盆,很快热气腾腾的涮羊肉摆放上桌。席间在洪艳和张哲一的怂恿下,我又喝了一点酒,喝了一小杯低度的蒙古王,张哲一对酒也不胜喜好,一瓶白酒几乎全被洪艳一个人喝进肚子。我才发现洪艳是条汉子,酒量非凡。饭菜吃了一半,酒过三询。一团和气的假象开始暴露。

“你俩咋这么娘们儿唧唧的呢,俩大老爷们儿一人一小杯?”洪艳取笑我和张哲一。

“我到现在还没吐已经很罕见了,给张哲一倒点,他多少有点酒量。”我顺利的把注意力转到了张哲一一个人的身上。

张哲一顺从的又倒了一小杯,已经微醉话也变多了。“你俩不对劲,憋着什么坏呢?不是帮你庆祝吗,秦远?我实话告诉你,你投的那家中道我也去面试了。人愣是没要我,倒也正常,人中道门槛高着呢。秦远,你平心而论,咱俩把简历往桌上一放,人能看上谁?”

我没理会,这些话本就有些刺耳,我看着张哲一就着饭菜边吃边喝,满脸通红。我不确定他是酒后吐真言还是连日工作的不畅无处发泄。他开始胡搅蛮缠:“咱俩在学校的成绩,我不是看不起你啊,秦远,我在学校里的成绩那是数一数二。四年国家奖学金根本就没跑,我说第二,谁敢说第一?”我不想搭理他,没好气的侧过身,洪艳察言观色后开始拉着我的手宽慰我。张哲一丝毫没有聊痛快,接着说:“再说这一年实习,你那昆明律所都什么玩意,你一大老爷们儿整些儿女情长跑那么远靠谱吗?我那是正儿八经在大律所实习,你自己说,秦远,咱俩目前放桌面上对比,人中道选谁?切,秦远你命可真好!”

第29章 惊魂一夜

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能架的住被他这一顿数落,他还专挑敏感的话题。我做为男人不要面子的?还当着洪艳的面儿说这些,我不明白他脑子是缺根弦儿还是不打算跟我称兄道弟了。好歹我们睡上下铺整整四年,我气不打一处来,起身离席。

张哲一倒好,还没有罢手的意思,追着我继续絮叨。“对不起啊,秦远,你别生气。忠言逆耳,对不对?做为朋友,我是想奉劝你,红颜祸水,你说你大老远去一趟昆明落什么好?你看你现在和洪艳……俩人都挺好,要没沈茜整这一出,你俩也走不到一块。”我开始后悔,我的事儿不应该向张哲一详尽透露。他看着洪艳也有些尴尬,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对不起,秦远,你别往心里去。我喝多了,大脑反应不过来,你们吃,我先……躺会。你们别扫兴,接着……着吃。”

说话间,他踉跄着往屋里走,洪艳在他身后搀了一把,送进屋里。转身她拉着我又坐回饭桌,她也很尴尬:“你这都交了些什么哥们儿?嘴里没把门的,啥话难听说啥。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他那高高在上,教育人的姿态,都啥心理呀,我都分析不出来。”她转而语重心长的鼓励我说:“不过人也道歉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看好你,秦远,我一直觉得你会有出息的。我相信你,你今后的事业一定会蒸蒸日上,前程似锦。别不高兴了,咱俩接着吃?”

“吃呗,我还没吃饱呢。”听了洪艳的开导,我的气儿顺下去很多,我主动给自己又倒了一小杯酒。“洪艳,也祝你事业一帆风顺,早日梦想成真,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心理诊所。这些日子谢谢有你陪伴,我们一块加油,干杯!”

“干杯!”

饭菜的后半段,我和洪艳倒是慢慢的舒缓了心情,聊的很愉悦。她还贤惠的收拾吃剩的残局,我闷闷的说:“别管他,明早起来让他自己收拾。”

洪艳听从了我的建议,乖乖的坐回我的身边,揽腰抱着我,身体贴的很近。我酒劲上头,昏沉沉的,开始浑身燥热,心率也变快了。

“你紧张吗?你的心跳的好快。”洪艳转而直起身子,脸颊绯红,深情的望着我,良久:“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现在,在这儿?里面还躺着一个呢。”我脸红心跳,压低了声音,喉结本能的吞下口水。

洪艳唇干舌燥,粗喘的呼吸飘过阵阵扑鼻的酒香味儿。她用双唇堵住了我的嘴,我久旱逢甘霖,疯狂似的的开始迎合。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很紧,手不自觉的游走,放纵。

……

突然,张哲一开门大步疾走,晃晃悠悠抖着激灵冲进卫生间,紧接着传来滴水声。我和洪艳停下慌张的凌乱,双目对视,屏气凝神。然后马桶冲水声,张哲一踉跄着原路返回,全程眯着眼睛,充耳不闻。听到他躺倒在床上,我才起身把门带上。洪艳惊魂未定,长吁一口气。我移步到窗前,点上支烟平复心情。“我说什么来着?”

半晌,洪艳深陷在松软的沙发里,笑得前仰后合。第二天,我曾向张哲一含蓄的求证过,他全然不记得当晚发生的事情。当时我站在窗前抽着烟,习惯性的掏出手机,微信忽然提示,我无意间看到了沈茜发来的信息:恭喜你,秦远,顺利进入中道律所。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作怪,我的心头瞬间涌现出我和沈茜曾经美好的过往,往事记忆犹新。我接连抽了两支烟,越想头越痛。我无心继续亲热,转而趁着夜还未深把洪艳送回了家。

清晨,我换上崭新的衣服,精神抖擞着去往新华东街万达广场中道律所。我怀揣着不安和忐忑前去报道,直到我看到人事部门的手续我才彻底心安。律所常年在岗负责日常事务管理的刘副总——刘恒,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接待我亲自为我一一引荐同事。

“这位是张文昭,你叫他老张就行。他是中道的老功臣,从中道刚刚成立一直干到现在。他也是我们这里资历和经验最为丰富的,他手头独自办理的案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小秦呐,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咨询老张,不管是业务上还是生活上,老张都能给你最大的帮助。”

“这位是赵九才,别看他年纪不大,名字有点寒酸,但他是北京的博士生,青年才俊。我们都叫他才华哥,哈哈……”

……

大家各个笑脸相迎,和善可亲,我毕恭毕敬的回礼,有点受宠若惊。在场的包括刘副总在内,看上去与我年纪相仿的只有一个,他躲在大家身后都没能得到刘副总的正式介绍。所有人围成一圈,刘副总和我在正中间,大家的寒暄客套如同对待宾客一般,让我产生了错觉,也许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真的配得上中道这样级别的律所。从此刻起,我就正式的成为了中道的一员。

负责后勤的阿姨带着我领取工作证,律所免费为职工量身订造了一套西装。一个星期之后,我从一个阳光大男孩儿摇身一变成为了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的执业律师了。正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崭新的西装自我感觉非常棒,可以说自信心爆棚。

新身份我适应了好一阵儿,母亲看见我的装扮,笑的合不拢嘴。整日满面春风,见到邻居就向她们夸赞自己的儿子如何优秀。我不得不承认,进入中道彻底改变了我今后人生的前景和规划,而我在中道一待就是五年。

我被安置在隔间,拥有独立的办公桌。起初,新鲜感和兴奋感充斥着每日的工作。我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中道到底是大律所,声名远扬,除非委托的当事人明确有心仪的律师,否则每日源源不断的业务得论资排辈优先。大大小小的案件应接不暇。当然,我还没资格独立参加案件的诉讼,仅仅是为资深的律师鞍前马后都会受益匪浅。

第30章 物归原主

我和洪艳安安稳稳,各自操劳奋斗。每日早出晚归,一路同行。自从上次张哲一出租屋内发生的惊魂一夜,我和洪艳再无跨越雷池一步,其实那晚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翻云覆雨就被张哲一搅黄了。我俩工作刚刚落实的那段时间,各自一门心思扑在提升业务水平、适应工作环境和同事人际相处上,心无旁骛。吃吃饭,聊聊工作上的进展,就已经占据了我们约会大量的时间。每个刚刚涉足社会的年轻人起初都充满了活力与朝气,斗志和精力好像永远都用不完,他们对于未来的设想和规划往往都抱着无限的幻想和憧憬。

我每天出入呼市高档的写字楼,与一众各行各业公司的年轻人塞挤电梯,我的穿着算是鹤立鸡群,风光无限,特别有面儿。如果现在有一辆自己的车就更是锦上添花了,那是我短期内的奋斗目标。随之而来的是同性嫉妒的目光和异性花痴的眼神让我暗暗窃喜了好长时间。从电梯口到我的办公桌,迎来送往,与同事礼貌的点头打招呼是每天必做的事情。“早上好!”我希望能够给同事之间留下谦卑、礼貌的印象,我得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中道律所这个大家庭。我需要利用这个平台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价值,我已经迫不及待。

律师行业目前可以说是我国最市场化的职业,市场化意味着薪酬收入均遵循市场规律,受供需关系,同业竞争以及自身的竞争优势等多种因素所左右。总的来说,单个个体收入水平有高有低,但平均水平仍然处于中高水平。简而言之,律师行业的待遇在各行各业当中稍占优势。体面和光彩照人是外行人给予律师这个职业人最初印象的评价。

一个月之后,熟悉了律所整个流程和工作头绪之后,我开始陆陆续续可以接到芝麻粒大小的案件,都是别人挑剩下没什么油水的案件。接受民事、行政案件当事人的委托,担任代理律师,至少还有几千块代理费,我初试牛刀,乐此不疲。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同事之间存在强烈的竞争关系,此消彼长。所以整个律所的团队表面上大家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在律师面前使不得背后那点尔虞我诈的小伎俩,难免会被人抓住把柄反将一军。

此刻丁晓飞醒了,拿起手机看着陌生的未接迟疑片刻,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两个沈茜的来电,她的号码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要在沈茜舞蹈室上班,迫不得已才留下了丁晓飞的电话。他当下没有回电的倾向,烧开水煮了一包泡面。为什么他年纪轻轻的,总感觉对生活没什么斗志?是他生活遭遇了什么变故或者受到了什么打击?我不得而知。

今晚病房里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我猜想尹慧可能去了我父母那里。丁晓飞照样打盆水帮着病人擦拭身体,一贯的颓废模样。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沈茜出人意料的悄悄进入了病房。她站在床前驻足,然后上前趴在病人的耳边低声私语,最后庄严的把自己脖子上的观音带在了病人的脖子上,塞进了病号服里面,全程肃穆。观音重回到我的身上,希望能给我此次渡劫任务带来好运。

她注视着病人,神情沮丧,头也不回的说:“秦远还能醒吗?”

正常来说有责任心或是稍稍热心的人至少都应该问候沈茜的身份,可丁晓飞没有。他冷漠的难以置信,你要说他们两人之前见过绝无可能。他们两个陌生人竟然能你一言我语无障碍的交谈,我实在佩服。

“不好说。”

“你真的是他的朋友吗?你晚上是在这照顾他吗?”沈茜发问,这下遭了,要露馅了。

“是。”丁晓飞出神片刻,惜字如金,两个问题他只回答了一个是。

“你今天的工钱不要啦?”沈茜翻开钱包,递了一百块塞在丁晓飞手里。

“啊?这是什么意思?”丁晓飞愣愣的发问。

“不是你自己说当天结算的嘛,你一天做两份儿工?身体能受的了吗?怪不得你白天急着回去,是回去补觉吗?”丁晓飞死活不接钱,木讷的反应良久,他在思考,思考着沈茜话语的意思。沈茜愣了愣,望着不知所措的丁晓飞感觉十分诧异,她无奈收回钱说:“那我明天一块给你……你失忆了?”

我千算万算从没有想过沈茜会在医院遇到丁晓飞,明天得赶紧想个对策。她迟疑之际,更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尹慧回来了,沈茜赶紧把钱收好,礼貌的点头和尹慧示意,转身匆匆逃离,与尹慧擦肩而过。

尹慧和沈茜匆匆一瞥,相视一眼,不明所以。沈茜走后,她问丁晓飞:“这是谁呀?你的朋友?”

“你不认识?不是秦大哥的朋友吗?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秦远的朋友?”尹慧若有所思。

……

我整整一晚都在回忆三人见面的场景,我得尽量周全的解释清楚这当中的缘由。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遗漏什么细节。万一有什么闪失,后果我无法预知。我必须和白素素当面确认一下,我按响了紧急按钮。我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这次她没有急躁,可能我很幸运,今晚没有耽误到她的行程。

“万一丁晓飞发现了同时有两个他存在,我该怎么办?”

“这你得问他本人会怎么处理。如果你莫名其妙的被陌生人搭讪,说些很熟悉的话,你会怎么想?”

“我……我会觉得我可能真的失忆了?或者是人格分裂?再或者纯粹是这个人胡说八道?还有什么可能?”

“你这是普通人的思维,但丁晓飞怎么想我们不知道。你得有这个最坏的打算,万一丁晓飞发现了,他很排斥,那你就麻烦了。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嗯,我觉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丁晓飞给我的感觉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你看他现在的反应,还是那副板着脸的模样,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场闹剧。不过你确实提醒我了,我今后一定会更加注意细节,小心驶得万年船。谢谢你,素素,这么晚打扰了。”

“客气,不谢。你能重新振作,我替你开心。其实你能不能成功的收集到三滴眼泪返回人世,与我无关。但我真的不希望你留有遗憾,去往地府后悔可就真的来不及了。人这一世的生命只有一次,且行且珍惜吧。”

第31章 大仙做法

当清晨的曙光再次照射进屋内,重新回到肉体的感觉很好,我现在越来越理解存在感这三个字的真实含义。外人可以看到我的身躯,听到我的声音,并且我可以感觉到饥饱,感受到疼痛和乏困,这就是最朴实的存在感。

我看着孩子们在舞蹈当中体会到的欢声笑语,开始多愁善感。如果成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体会到孩子般天真烂漫的快乐,那么成人该省下多少烦恼,去除多少忧愁,有时候想想人如果可以一直活在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孩童时代该有多么美好。我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可我的结局无法预料,难以掌控。

时间在虚度中消耗,中午的时候,沈茜来了一趟,她好像并非视察上课的成效。她拉着我上了闲置的二楼,把两百块钱塞给我。“你好像真的很缺钱,今天你不会拒收了吧?”

“咳,我可能长期睡眠不好,神经错乱了。”我把钱收好,发现沈茜正在出神的看着我。

“我看你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昨晚还摆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是是,昨天我是真没休息好,你就当我是个神经病,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茜狐疑的眼神慢慢舒缓,她也无心多想。“可能吧,你真在医院做护工照顾秦远?”

“啊,对,你是不是在医院有熟人?为什么昨天那么巧,尹慧不在你就来看望秦远了?你好像没踏进过秦远的病房吧?”

“是,在医院我确实有熟人。你好像对我的情况很了解嘛,你从哪里听来的?是秦远本人告诉你的吗?”

“这是我猜测的,不过秦远确实跟我讲述了很多你们俩的故事。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秦远确实是好朋友,是那种可以掏心窝子的好朋友。你们俩的事儿我几乎都知道,我清楚的记得秦远告诉我,你答应过他不公开你们的关系,不见他的家人。”事到如今,胡编乱造很难让沈茜信服,我干脆坐实了秦远朋友的身份也好。

“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和秦远的事儿他不可能轻易告诉外人,除了张哲一,怎么还会有你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你们经常在一块吗?他每天几点下班?喜欢去哪家餐厅吃饭,跟谁在一起聊心事你知道吗?你怎么保证他没有其他的朋友?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么现在请你不要破坏他的家庭。他的父母身体不好,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老人是那种传统守旧的人,挑明了这事儿恐怕两个老人接受不了。”

我的连续质问让沈茜开始露怯,她锐利的眼神开始变的柔和,看来我的话她相信了。她思考咀嚼着我话语当中的利害,语迟片刻,说,我知道了,没你的事儿了,今天你可以提前下班了。看似表面上她好像在照顾我,可她的暖心举动没有感化到我,她温暖的是丁晓飞。而且我做为她和秦远事故的肇事司机,她对我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敌意。我不仅没有感到暖心,反而有些小小的失落。

我乘坐公交去往父母的住处,走到小区院里远远的就看见小卖部站着乌央乌央的一群人,门口围的水泄不通。我大步凑近一看,大吃一惊,一个中年女人站在正中间披着一件好像是道家的大褂神神叨叨的胡言乱语。她的身前放置着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类似祭祀的东西,香炉、贡品、符纸什么的。小卖部的货架全部堆放在一脚,腾出的空地供那疯婆子张牙舞爪。周围围观的邻居全都是看热闹的架势,大家饶有兴致的议论纷纷。

“这是秦荣富他们家请大仙给他儿子做的法事,还魂的法事。”赵大妈说。“哦?我听说他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不省人事呢。听说是出了车祸,挺严重的,这些日子老两口没日没夜张罗,家里都快乱套了。”李大妈说。“什么医院呐,这不做法事呢嘛,把他儿子从医院接回来了,现在就躺在里屋。”赵大妈接茬解释。“想想这家人怪可怜的。”李大妈说。

我心想做法事也就算了,我去,居然还把我从医院弄出来了,魂没还回来,我可能就得在半路挂掉。我急忙想跨步进入小卖部里屋,被门口我的父母拦下。“孩子你也来了,你别干扰大仙做法,你就在旁边先看看。”这话一出,我只能在一旁围观干着急。

只见大仙神情肃穆,嘴里叽里咕噜像念经一样,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唾沫星子齐飞,动情之际竟翻了白眼,和疯子别无两样。她大声喝到:“魂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仙沉默了几秒钟,围观的邻居们被大仙的气势震慑,纷纷有些慌神,我被吓了一跳,心头一紧。她点上一张符纸,抛向空中,拿着一把剑冲着还未燃尽的符纸一顿挥舞。围观的群众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三魂六魄快回来,快快归位。”

民间的说法不是三魂七魄吗?我去,你个大骗子,我不由的心里暗暗叫骂。她在原地疾走上几圈转而冲进了里屋。大家伸长了脖子想窥探里屋的动静,里屋门口站立的正是尹慧。从里屋传来大仙颇有气势“嗯哈嘿呀”的声音,太荒唐了,简直就是一群成人在陪着大仙闹着玩。屋内转而回归平静,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貌似这场闹剧终于拉下帷幕,告一段落。

母亲急忙移步进里屋询问:“大仙,我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大仙四平八稳,架势很足,江湖行骗倒是有模有样。她摩挲着手指,父亲赶紧把一沓红票递到手上,得有十张毛老爷的红票。她故弄玄虚的说:“三魂六魄已经归位,能不能醒,就看他自己能不能召回剩下的一魄了。他求生的欲望是否强烈决定他能否召回这最后的一魄。”大家都在回味这其中的深意,大仙已经急不可耐的穿出人群,溜之大吉。

第32章 掩饰破绽

紧接着父亲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里屋把病人背了出来,尹慧在身后帮忙搀扶。大家伙儿见状,纷纷上前帮忙,有年轻力壮的从父亲手中接过病人背在身上,大家伙一块把病人小心翼翼的平躺着送回车内后座,对,就是我那辆奥迪Q5。“爸,我和赵院长打招呼已经耽误挺长时间了,得赶紧把秦远送回病房。您先歇着吧,这屋里不还得收拾吗?您陪着我妈吧。”尹慧从人群中看到了我的身影招呼我说:“丁晓飞你既然来了,你跟我一块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立马跟着上了车。“我来开车吧,你照看秦远。”尹慧顺从的钻入后座,众人作鸟兽散,我驾驶Q5一骑绝尘。

一路上尹慧忙着照顾病人,我的话几次到了嗓子眼又咽了回去。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电梯口的附近,尹慧途中打电话叫小护士送来了轮椅等候。我在尹慧的帮衬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背着病人送到电梯口,艰难的放到轮椅上,护士陪同随行,电梯缓缓上升。直到把病人安然无恙的送回病床,医院检测仪器数据显示各项指标正常。尹慧的愁眉才开始舒展,她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她转而看着气喘吁吁的我问:“谢谢你,丁晓飞。对了,你怎么没回去休息,白天黑夜连轴转?”

我没功夫理会这些,我憋了一肚子话再也按耐不住,我得好好给尹慧上上课。“以今天还魂法事为例,这样的民间习俗或是叫民间信仰,它本身好坏就参差不齐。你得把它一分为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样的风俗才有意义,才会有价值,对不对?你看那今天请来的大仙,都什么玩意,明摆着招摇撞骗的嘛,还一千块钱?能不能醒要看自己,这不等于废话吗?老人封建迷信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呢?好歹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得相信科学,医院的大夫都没有好的办法,这疯婆子能管用吗?万一把秦远在路上折腾出个好歹来,算谁的?你们怎么办?啊?尹慧?”

尹慧十分委屈,频频点头。我义正言辞接着尊尊教诲:“当然了老人心里着急,这我也能理解,但咱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胡来。你说对不对?”尹慧傻傻的看着我,很无辜的说:“我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秦远这个情况,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转而才醒悟过来。“哎……不对呀,你怎么比我们家属还上心,还着急呢?”

我开始露怯,言多必失,一点没错。“嗯……我这么些日子和大爷、大娘还有你相处下来,你们一家人的温情我看在眼里,很感动,恻隐之心,对,恻隐之心形容我的心态很准确。”我试着调整心中的慌乱接着说:“眼下是没有好的办法,但也没必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法,我只是提建议,毕竟我是个外人,今天算我多嘴。”

尹慧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说的很对,道理我都明白。可我们总不能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吧?我们做为家人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帮助秦远,这本身并没有错。倒是你,我怎么感觉今天你和平常不太一样,话变多了,大道理还讲的头头是道?”

我掩饰着尴尬继续编造:“哦,我刚刚听邻居们……邻居们议论的。这些话都是听他们议论来的,可能是说的有点多了,神经错乱得回去补觉了。你别多想,我也是胡说八道的,我晚上再来。”

尹慧半信半疑,接着问:“你知道秦远脖子上的观音是怎么回事吗?是昨天那女的送的吗?”尹慧一边发问一边扯出床上病人脖子上的观音给我展示。

“什么观音?我……我不知道,我肯定不是昨天那女的送的。”我磕磕巴巴,不知道尹慧会不会怀疑。

“哦,那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儿谢谢你。”

尹慧注意力重新回到病人身上,背对着我,我这才疾步离开。我闲散的爬上了天桥,天桥上布满了各种卖商品的小贩,桥下车流穿梭。我扶着栏杆反思,我越想和我的家人接触、体贴和关怀,随之而来的漏洞和破绽就越多,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尹慧心思重,不会轻易的表露内心的情绪和深层的想法。我很难掌握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不像沈茜把什么都挂在脸上极易察觉。

当白素素再次出现的时候,我掏出口袋里的三百块钱还给她。我问她最近呼市去世的人多不多?她说零星几个吧,不多。我问她每天见证那么多人的死亡,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说起初会跟着去世的人一块伤心难过,特别是遇到留恋人世不愿去往地府的人还得耐心的疏通工作。慢慢的我才发觉,其实生前不懂得珍惜的人,死后同样不值得同情。我只需要公事公办就好,我雷厉风行的个性也是那时候养成的。到现在我已经彻底麻木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万事万物都是生命,树木也会凋敝,鲜花也会枯萎,你看见了会伤心难过吗?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

我接茬说,我想你的风格是你血液里自带的吧,哪是什么后天养成的。她说也许吧。白素素好像也有心事,踌躇满志的样子,我抽着烟天上一句,地下一句扯着闲话。其实我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聊闲事本身上。

突然身后有人拍我的肩膀,光照的余热打在她端庄、乖巧的脸庞别有些成熟的韵味。没想到几年不见,她光滑的肌肤丝毫不见岁月的蹉跎。我以为她认出了我,我定了定神,才想起我是丁晓飞。

“兄弟,你的状况不太好,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建议你到我的诊所聊一聊。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也许我可以抽点时间帮你做免费治疗。”她的话平易近人,没有精神、疾病一类刺耳的字眼。我猜测她肯定是看到我一个人对着空气胡言乱语,才好心问询。

第33章 暗藏玄机

她在一个女性朋友的催促下,留下一张名片就转身离开了。名片上写着心理诊所,她的电话还有心理医生的名字,醒目的两个字:洪艳。

没错,世界就是这么小,我以丁晓飞的身躯在天桥上偶遇洪艳。她总算熬出来了,做上了梦寐以求的私人心理诊所的心理医生,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看她现在的气色和精神面貌感觉和当初几乎都没有变化,除了变的更加成熟。这么多年,我们虽然没有做成真正的红颜知己,但也算是和平分手。我们没有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逢年过节还会收到对方的祝福信息。但自从分手之后,我们再无实质性的消息,失去了对方生活现状的了解。我们源于网络QQ和微信交友软件,回归于网络,淡忘于网络。我和洪艳分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沈茜,导火索是年终的股东大会。

每年中道律所年终都会举行股东会议,包括三位律所创始人和众多股东悉数登场。会议要总结一年的成果,弥补管理上的欠缺和展望明年发展的规划和宏图。股东我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对几位业界赫赫有名的律师十分崇拜和敬仰,我希望可以一睹他们的风采,特别是老总张世仁。

举行会议的那个上午,阳光明媚,寒风刺骨。我收拾好手头的工作,默默观察着人员陆续的到来。对于不认识的生面孔向同事周转打听,只要在律师这个圈里混,这些人低头不见抬头总要见,难得这是中道律所一年一度隆重的盛会。在人群中我意外的发现了中年油腻男,他早先一步悠闲的坐在会议室的上座。那张脸化成灰我也认识,他就是和沈茜出双入对的那个男人,我多方打听油腻男人的底细,才从同事口中得知,他居然也是股东之一。我以进屋送茶的名义从油腻男人身前一划而过,尽管他的举手投足看似大方得体,可在我眼里却猥琐不堪。是他没错,确认无疑,这简直是个灾难性的晴天霹雳。

从那个男人进入律所的那一刻,我就无心再关注盛大的股东大会了。往事涌上心头,我回想起当初我进入中道的前一晚,本来我的面试消息石沉大海,为什么事情又突然出现了转机?沈茜发来恭喜我进入中道的信息,她怎么就那么及时就知道了我进入中道的消息?再结合张哲一所说的,我俩当时放在桌面上实力的对比,我不免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真如我所想,那我真是无地自容。我拿出手机翻看沈茜当时发给我的信息,时隔数月,往事历历在目。发现沈茜和那个男人私混的当晚,信息的主要内容是问我在哪儿?要不要见一面?除了对我们这份感情的挽留和可惜之外,没有过多的解释。

后来信息的大致内容基本都围绕在我工作去向的问题。她问我到底愿意去哪儿?工作定下来没有?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职业规划?当然,我曾经和沈茜表达过中道在我们这个行业的龙头地位和我想进入中道的渴求。这些都是我从昆明返回呼市的那段时间,反复和沈茜探讨过的。她没有及时回复,我以为她并不在意。我仔细查看信息的内容,想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从信息上看没有明确表示过我进入中道是否和她有关,准确的说,是否和那个中年油腻男有关。我再三思考和斟酌还是决定打电话亲自求证。

电话久久无人接听,我又连续发了几条微信直接发问我进入中道的缘由是否和她有关。当时我抓狂了,我的大脑久久的处在混沌之中无法正常的思考……

那时,洪艳机缘巧合之下去了公立医院的精神科,做实习医生。她的事业稳步前进,并且我攒了下了钱买了一辆二手的捷达,方便我们出行。一切在外人看来,我们男才女貌,十分般配。

虽未谈及婚嫁,可我们已经见过双方的父母,得到了家长的一致认可,一切都应该顺理成章。我和洪艳的感情虽不及和沈茜的感情刻骨铭心,但好歹加上昆明十个月的相处我们已经在一起有两年上下的时间了,倒也并无原则上的矛盾。

洪艳是个性情中人,生活洒脱,不拘小节。我们工作的终极目标十分相似,通过好的工作环境当做跳板,提升业务能力完善自己,最终做老板为自己奋斗。我们都喜好追求自由,无束缚的工作状态。不同的是我是被沈茜强烈的物质欲望逼迫,身不由己。而洪艳则是发自内心的想为自己搏一把,她的斗志不亚于渴求成功的男人。

我很欣赏洪艳的人生态度,她的目标和人生规划很明确,又极其自律。情侣之间总要互相有些欣赏的东西,否则也走不长远。当天晚上,当沈茜回复我微信的时候,我立马拨通了电话问询。她直言不讳,说我能进入中道确实是她托了关系。我问她托关系的人是不是当初在酒店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她不置可否,不承认,也不解释。我再问她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托关系?她沉默良久,说女人托男人办事能用什么手段让我自己想。我不愿意往龌龊的方面想,但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电话尾声,她说过两天她也要回呼市,问我要不要见面?我没有回答,我反问她,和那个男人是不是全为了我?她很坦诚的说也不全是,大家各取所需。如果沈茜说全是为了我,我愿意相信,不过那样的话我的罪恶感会让我更加无法自拔。

简单的四个字各取所需,让我惶惶不可终日。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太过复杂,现实的残酷远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在中道已经工作了一年,加上在昆明的实习,我虽算不上对现实深有感触,但绝不是当初刚刚从大学校园里毕业的心态了。当沈茜告诉我酒店位置和房号的时候,我犹豫了。

第34章 矛盾爆发

一方面,我和洪艳有两年的感情基础,要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也谈不上,但洪艳毕竟待我不错,我们相处的很融洽。至少我们在相处期间,不曾有过背叛。另一方面,我承认我的心里还有沈茜的位置,而且是她人无法撼动和取代的位置。她对不起我们的感情,可她对我却还有知遇之恩。我无法想象当初如果我没有进入中道律所,我现在的生活会是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我还是一个默默无闻,不起眼的小角色,每日为生计犯愁,过的穷困潦倒。

这样两难的选择,让我内心备受煎熬。我迟疑之际,沈茜又发来了信息:秦远,我累了,我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你还要我吗?手机屏幕上的字迹在漆黑的房里异常醒目,有几个字触动了我的内心,让我不停的回想过去渡过的点滴。没错,就是“安安稳稳”四个字!

(各位看官如果假设你是秦远,且这行字同样拨动了你的心弦,但却不是安安稳稳四个字触动你,那么只能代表你的生活阅历还不够丰富。)

尽管我不愿意直面我和沈茜的感情,但我必须得承认,我始终放不下她,她在我心里就好比是一个信念,或者说是信仰。一个人如果没有了信仰,如同精神从肉体中抽离,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十分钟后我换好衣服,开着那辆二手的捷达前去赴约。当我踏入酒店房门,沈茜穿着薄如纱的睡衣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洪艳彻底结束了。

长久的寂寞迎来了我们久违的酣畅,那夜我们疯狂的撕扯和纠缠。

……

激情过后,沈茜递了一盒中华烟给我,亲自为我点火。她诚恳的说:“秦远,都过去了,今后我们再也不提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真的能过去吗?”

“为什么不能?你和那女孩儿的事儿今后我绝不再提,我的事儿你也不要再问,不好吗?”我看不出她脸上有丝毫的羞耻,摆出一副觉得我也好不到哪儿去的姿态。

“我和洪艳跟你的情况不一样。”我愤愤的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以为你和她的事儿我不清楚?当时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微信?你喝醉了,不是我把你从酒吧带回来的吗?谁会管你?啊?我一点都不亏欠你,秦远。”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我很陌生。

“我和洪艳我们很纯洁,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肮脏。而且是你背叛在先,你得背负道德的骂名,我只是受害者。我跟你有本质的区别。”

“别用你律师那一套说辞,你不就是想说你们没有上床吗?孤男寡女交往这么长时间,骗三岁小孩儿嘛,谁信呐?秦远,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问你,中道你想不想去?没有我,你能不能进的了中道?”沈茜的说词很是无赖,却又义愤填膺。

我一时哑口,我的羞耻心告诉我,我和洪艳的事情在沈茜粗俗的嘴脸面前说不清楚。“是,我承认我想去中道,可我想用正常的渠道向上发展,我想依靠自身的能力和勤奋获得成就。我不需要你牺牲色相换得我的一点点成绩,我不需要!”我长久的压抑迎来了全面的爆发,我用气势来提高着我脆弱的自尊心。

“秦远,你别幼稚了,好不好?你这样的观念早就过时了。现在的社会变了,人们只看重你是否成功,没人在乎你用了什么手段。那些靠贪污受贿爬上去的官僚,那些靠偷税漏税发财的商人,那些靠抄袭、剽窃上位的知识精英,他们的手段很多人都知道。可他们一旦爬上了高位,得到了名望、地位和钱财,他们一样受人尊重和吹捧。他们一样高人一等,被这个社会承认。没有办法,这就是现实,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现实就是以成败论英雄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能达到目的,谁就是胜者,没人在乎手段的。秦远,你得面对现实!”沈茜说的铿锵有力,句句在理,也确实是如今社会的现状和不为人知丑陋的一面。可从沈茜的嘴里说出来,一个刚满二十三岁的女孩儿嘴里说出来,我难以接受。她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对生活有这么深刻的领悟,我难以想象。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活泼、开朗,没有心机的沈茜吗?

我闭口不言,尽管我不想认同她的言论,可我是个普通人,我无力与现实抗争。沈茜见我不再搭话,转而变回了温婉的口吻:“我知道你们男人要面子,都过去了好吗?再也不提了。只要我们还有爱,我们就还可以在一起。”沈茜抚摸着我的脸颊,双手牢牢的固定:“秦远,我还爱你。我还清楚的记得在鄂尔多斯你对我的照顾,记得我们在云南美好的记忆,我还记得你对我的好。今后我们好好的,再也不闹了。你看着我,你还爱我吗?”

往事重提,时过境迁,已是物是人非,我不由的双目湿润。我注视着沈茜,此刻我不愿意承认我还爱她,我侧目继续抽烟,云雾缠绕。沈茜勉强的挤出笑容,不再发问。

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在洪艳上班前,在她家楼下准备向她坦白一切。自从我买了车,大多数时候我都会在她楼下接她一起上班,像往常一样。洪艳的母亲站在窗前面带微笑目送女儿上车才转身。洪艳蹦蹦跳跳窜上副驾,牵着我的胳膊问我早点去哪儿吃?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心情越是欢快,我越是觉得的残忍。

可这种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必须得果敢。我深呼吸从洪艳的手臂里逃脱,正襟危坐着说:“洪艳,有件事我必须得向你坦白。”洪艳觉察出事态的严重,收敛了笑容,我接着说:“我现在才知道我进入中道的原委,原来一切都是沈茜打点好的。我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我就是个笑话。呵(冷笑),我欠下了沈茜无法偿还的恩情,我不配再跟你在一块。”

第35章 和平分手

洪艳的脸上即将散尽的笑容瞬间凝固,僵硬的身体久久的瘫坐在座椅上,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吃惊的程度远比我想象的要小,半晌,她才润了润嗓子态度很决绝的说:“凭什么?你的意思是沈茜现在回来找你复合,她让你记着她曾经对你的恩情是不是?你良心上过不去了,你就要转投她的怀抱,啊?”

“帮忙打点中道这事儿她一直没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是,我是觉得亏欠她的,对不起,洪艳。”

“那我呢?你的良心不觉得的难受吗?我们在网上谈了十个月,在呼市处了一年多,我们都已经见过家长了。你现在变卦了?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秦远?”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安慰你,都是我的错。”

洪艳很是恼怒,她试着平复心情,然后说:“我心里清楚你一直放不下沈茜,我看的出来。我真的以为我和你长时间的相处和陪伴可以让你慢慢淡忘了过去,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我对你天真,你对沈茜天真,咱俩是一路人,真是个笑话。”洪艳嗤之以鼻的冷笑让我后背发凉。

车内沉寂片刻,我的手脚好像都无处安放。洪艳把我的手攒在手心,语重心长的说:“秦远,我比沈茜更适合你,咱们俩的相处更加自然。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张苦瓜脸已经不是你原来的样子,你在沈茜面前只会迷失你自己。”

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隐瞒,我语迟片刻才说出口:“沈茜回呼市了,就住在酒店,昨晚她叫我去赴约,我……去了。这事儿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你可以怪我三心二意,见异思迁,但咱俩真的回不去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大家都是成年人,洪艳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她迟疑惊讶的眼神出卖了她。“你是铁了心了吗?这事儿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我沉默不语,洪艳开始抓狂,情绪彻底爆发:“你别太自以为是,我告诉你秦远,要提分手也是我提,是我不要你了,从现在起,我们分手,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气冲冲的摔门而去,我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注目,直到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洪艳是个好女孩儿,我们没有缘分,是我辜负了她。我一整天深陷在自责当中,心不在焉,下午上班的时候,我收到了她发给我的一条微信:秦远,你是我遇到的对的人,可我们没有相遇在对的时间。你是个正人君子,也许我们注定没有缘分。我理解你的决定,可我不理解你的狠心。再见吧,我会试着慢慢忘记你。

我句句斟酌着她的词义,她好像没有记恨我,这才让我稍稍心安。我们两人一路走来从开始到结束,我和洪艳似乎不曾有过情侣间的那种依赖感和亲密度,好像总感觉缺少化学反应。我们两人的关系用陪伴的朋友做定性更为贴切、准确,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自此,我和沈茜恢复如初,她在呼市停留了数日。我们每日腻在一起,一块去万达逛商场,一块看电影,一块吃饭。好像我们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不愉快,旧事确实再没有提及过。可我知道,我和沈茜的感情已经变质了,貌合神离,尽管我还爱她。

……

我在日落之前回到丁晓飞的住处,怕是他和尹慧免不了有所怀疑,现在也顾忌不了那么全面、周到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丁晓飞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往手上哈气。他嗅着鼻子闻了闻,可能是觉察到异味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丁晓飞去到病房的时候,尹慧已经收拾好正准备走,看样子是在等他交接。尹慧仔细打量着丁晓飞的穿着和神态愣了愣神;“白天谢谢你,累坏了吧。”

“谢我什么?”丁晓飞空洞的眼神从没有变化过。

“照顾秦远呐。”

“哦,那不是应该的嘛。”等丁晓飞反应过来,再问的时候尹慧已经走远。“我白天没来呀,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丁晓飞超长的反射弧和呆滞、木讷的反应?我不再迟疑,大步追上尹慧随着他下楼上车。我蹲在副驾近距离观察着尹慧的神情和气色,比最初我刚刚住院的时候好了很多。眼角的血丝也消失了,泛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血气。

她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我岳父的公司。说是公司其实是个空壳摆设,美其名曰长天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因为尹长天经营的主要项目是投资,选择项目注入资金是头等大事,公司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在自主经营和管理上。尹慧是公司的会计,管财务的,自家的买卖用外人不放心。平日里尹慧做些流水账目的进出记录,有时忙起来接连一两个礼拜,清闲起来几个月都没什么事儿做,特别是呼市地区入冬,地面冰冻所有的工程项目都得停工。尹慧干脆落的清闲在家操持家务,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办公室里屋有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床和一套办公桌椅。平日里是空置的,偶尔可供尹长父女天休息。我看见床上用品都是家里带来的,看来尹慧是做了长期安营扎寨的打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放置着几套舒适的住宅来公司体验艰苦的生活。公司的地址在通道街信壹大厦,离医院倒是特别很近,恰巧还在丁晓飞住所到医院的必经途中,不知道距离是不是尹慧考虑的主要因素。

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尹慧是在一次同学聚会后KTV的包厢里,应该是2014年过年的节假日阶段。尹慧不是我的同学,更不是哪个同学的家属,好像是谁的闺蜜一块来凑热闹的。我们一众学法律专业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去向和工作条件参差不齐:有给企业做法律顾问的,有像张哲一在律所默默无闻的占大多数,甚至还有部分干脆改行从事彻底与专业不沾边的工作。

第36章 初次见面

我在一茬同学里算是佼佼者,大家都知道我在中道上班,当时比较风光。先前我曾带着沈茜参加过两次聚会——每年一次的同学聚会,我现在想想可能当时是太过招摇,锋芒毕露,遭人嫉恨,以至于后来招惹很多不必要的祸事。这样的场合,大家喝着酒唱着歌,再加上五彩缤纷闪烁的灯光,不就是疯、玩,甚至是搞暧昧的场所嘛。大家聊着学生时代暧昧的陈年旧事,做些小游戏烘托气氛,起哄玩乐。

比如一群男男女女穿插围坐在茶几上,嘴对嘴撕一张不大的纸巾。纸巾越小,肌肤之亲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位置的安排就很讲究了,给带男女朋友的两边安插两个异性,他(她)就只能认赌服输乖乖喝酒。给单身的两边安插的全是同性,他(她)就毫无斗志了。角落有个女孩儿全程都没有参与这项游戏,再加上她本不是我们的同学,她便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她几乎不发一言,全程看着大家挤眉弄眼暗暗发笑。她算不上漂亮,但身材高挑,属于耐看型的,笑起来眯着眼很讨人喜欢。

我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大家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那个角落的女孩儿也参与进来了。我反倒成了看客,我不能参与游戏我就只有加入到唱歌的队伍当中了。那段时间沈茜又消失了,什么话都没留下,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我鬼哭狼嚎似的发泄着心中的郁闷,我和沈茜聚少离多的凄惨没人能懂。我转而挑了一首只要唱必破音的《死了都要爱》,我一个陶醉在其中,没有观众喝彩也无所谓。歌唱到一半,身后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以为他们受不了声音的刺激不想让我再接着唱了,所以我没有理会。必须唱完也是我一贯的风格,当有人再此拽我胳膊的时候,我有些反感。“别闹,让我唱完先。”

“秦远!”众人齐声叫我,我才无奈回身,他们的眼神告诉我让我留意身边的女孩儿。“怎么个意思?”

女孩儿扭扭捏捏,纷乱的灯光看不清她是否红脸,但能看清她的五官,她就是我稍稍留意了一眼的女孩儿。

“哥,秦远是吧?方便吗?”女孩儿刚一开口,玩游戏的同学就开始嬉皮笑脸。

“方便啊,几个意思?”我根据围坐着玩游戏同学表情的反馈,恍然大悟:“大冒险输了接受惩罚是吧?来者不惧,惧者不来。”

“你猜对了,我确实输了要接受惩罚。我能对你说一句话吗?”

“啊,说呗。你范儿起太高了,要整多大动静?”我本能的后退一步。

“哥,我喜欢你。”尹慧的笑容露出万般青涩和甜美,三五个同学零星开始着起哄。

“可以啊,你们女孩儿现在玩大冒险都赌这么大?玩这么嗨吗?”

“嗯……可我选的是真心话。”这下众人才彻底疯狂的逗乐。“秦远,这女孩儿谁呀?你小子悄么声息的又换女朋友了?”

“住嘴,含血喷人你。”我玩笑似的的回击,不管真的假的,当众被人表白还是头一遭,心里美滋滋的。

“在一起!在一起!”大家捧场取乐,齐声呼喊。

“别闹!可不许在背后打我小报告啊。”同学聚会,大家图个乐呵,我自然不会当真。但是众人齐声欢呼的感觉我很享受。现在想想和尹慧的相识倒也欢喜。

思绪过后我返回到丁晓飞的住所,准备迎接新的一天。我还剩四十天十多个小时,距离我出车祸已经过去不到八天,中途我损失了一天。我先去了长天公司的楼下,抬头望着尹慧所处的卧室方向,窗帘密封,看来她还没醒,我转而坐公交去小天才。上午沈茜来了一趟,让我陪她一块去超市购物,我提着两大包生活用品一路送到她家门口。她客气的让我进屋坐坐,我礼貌的回绝。她问我怎么样才能联系到我,她说打电话我也不接。我说我一个人独处习惯了,手机没太大的用处。我告诉她如果有事儿最好提前通知我。她翻着白眼表示不屑。

我又悄悄的返回长天公司,畏手畏脚的站在远处观察里面的动静。尹慧没去医院,坐在办公桌前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办公室里还有两个做资料,文案一类工作的年轻人。等尹慧收拾完准备下楼之前,我已经躲在了角落。我用丁晓飞的身体和尹慧见面只能增加两人的怀疑,能避则避。

我现在好像除了多陪伴在家人身边,也确实找不到明确的目标能够帮助我顺利重回人世。我悄悄跟在尹慧的车后,视线离我越来越远。当我慢悠悠的走到医院楼下停车场入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尹慧的车和一辆大众途观发生了剐蹭。途观的车主也是一名女司机,两人站在路边争执。从现场车辆停放的轨迹不难看出,尹慧的车占在外道右拐,把里道的车别住了才导致了轻微的剐蹭。途观的前保险杠顶在了尹慧车的副驾车门上。不知道两人站在路边僵持了多久,倒也心平气和就事论事。我躲在拐角迟疑,要不要上前帮忙,无非就是私了赔偿钱财的问题。

“我赶时间,到底这怎么办?是报警还私了?”那女人迫不及待的叫嚣,也倒不至于大喊大嚷。路人们见怪不怪,每天呼市各大街道车辆剐蹭太稀松平常了,丝毫没有兴致驻足观看。

“谁的责任还没搞清楚呢,谁有理还不一定。你的车顶在我副驾车门上都凹进去了。”尹慧说。

“我的车还掉漆了呢。那也不能这么耗着呀,要不算我倒霉,咱俩权当什么都没发生,各走各的?”那女人的语气开始松动,看的出来她着急赶时间。

“什么叫你倒霉呀?噢,你的意思是我的责任,该我陪我不愿意陪是不是?是差这点钱还是怎么着?得把这理说清楚,该谁陪谁陪。”

第37章 排忧解难

稍有驾车经验的司机朋友们,都应该清楚,这是最起码的交通法规。转向必须先让直行的才对,而且还占外道转向,到哪儿说理都是尹慧的事故责任。也就是这俩女司机,交通法规意识薄弱,一个占着理却不强势,一个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我不是轻视女司机,交通道路法规这方面女同志普遍确实稍稍欠缺。

哎呀,我看着那个着急呀。人都同意和解不追究了,这尹慧怎么还不依不饶呢。等交警过来就真该赔偿人家了。我看着一辆红色的宝马从两人身前经过,摇下车窗玻璃注目,稍稍停留然后疾驰奔走。司机也是看热闹的心态,我估计她没想到看到了熟识的人。红色的宝马车主就是沈茜,她的车颜色太过鲜艳,想不留意都难。十字路口的交警注意到了事故,眼看着要往事故发生地骑着摩托过来。

我赶紧上去一步,摆出一副公道评理的架势。我在尹慧张嘴打招呼前使眼色,站在女人身前说:“我观察你们好长时间了,我来评评理,啊。要我说呀,你们双方都有责任,你们的车辆互有损坏。大家各让一步,别再不依不饶了。就按你说的,互不追究了。这位女士气质谈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想你也是个体面人,有素质,讲道理这点剐蹭去4S店修理也就百八十块钱,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有这会功夫耽误多少来钱的买卖呀,行了,你们俩呀都散了吧。你看交警过来了,他过来可就不是百八十块这个数了。”

尹慧还要争辩,我抓着她的胳膊继续使眼色,她才没有发作。我说到那女人的心坎里了,她听进去了,半信半疑,赶在交警过来前上车后退,绕过尹慧的车穿进密集的车流。交警小哥扑了个空,悻悻的催促着尹慧,车辆别挡道赶紧离开!我随同尹慧上车,钻入地下停车场。我开始循序渐进的提醒她,把交通法规详细的叙述了一遍。起初她还颇有微词,后来她才醒悟,明白过来,原来都是自己的过错。

“咳,谢谢你啊,丁晓飞,你又帮了我一忙。原来是我没理还倒打一耙呀,我这是蛮不讲理呀,呵呵。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懂的还挺多,三两句就把我俩都给骗过去了。有些事儿呀,还得你们男人办事才靠谱。”尹慧连连表示感谢。

“我也不小了,我都二十……六了,我开大车都五六年了,也是老司机了。你客气了,都是应该的,我这算是尽量弥补我的过错吧。”我摘清自己的同时,无形中又拔高了丁晓飞的形象,也不知是好是坏。

“哦,那你比我小一岁。你也别太自责,我想秦远也不会怪你的。哎,这个点你不是在睡觉吗?一直没问,你这怎么黑白颠倒了呢?”

我心想: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怪丁晓飞,我有那么大度吗?我为什么黑白颠倒呢?我怎么知道?我含糊的说:“好像是先前工作时间的需要,对,工作需要,养成习惯了,我这不慢慢开始试着调整作息了嘛。”我跟随尹慧移步电梯,边走边想。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她问我:“刚才路过的那辆红色宝马车主,是那天在病房看望秦远那女的吗?”

“哪个女的?我没看见呐。”我只能装傻充愣。

尹慧若有所思,不再言语,我陪她在病房坐了一会儿。我感觉有些拘谨,到饭点了,她执意要请我吃饭表示感谢,我实在不好推辞就勉强答应。她坚持要去中山路一家中高档的餐厅,我执意坚持不用她破费,就近吃顿便饭也好方便她继续照看秦远,她这才答应。

我们找到一户家常菜餐馆,点了三两炒菜,就着饭边吃边聊。我迫切的询问她,秦大爷、秦大娘身体都还好吧?秦远住院也有一段日子了,两个老人精神恢复的怎么样?尹慧很坦诚说:老人当时思儿心切,情绪难免有些激动,最近身体恢复的都还不错。从最初接受不了秦远住院昏迷,到现在大家都平复了沉痛的心情和压抑的情绪。秦远他爸安慰说,至少现在秦远还活着,还有希望。我们大家都不会放弃的。

我接茬说出我自己的心里话:“是啊,只要有希望就还有发生奇迹的可能。你们一大家子人都挺好,很温馨。好人都往往会得到老天爷的眷顾,运气不会太差。秦远如果能够感知的话,他也舍不得丢下你们。”

尹慧点头,转而又好奇的问:“你今天怎么又不太对劲?没休息好?”

“啊?”我愣了,不知道什么意思。

“你自己说的呀,昨天上午,你说你没休息好神经错乱。要不然你的话为什么又变多了?而且很真挚,我说不上来。你整个人的状态不一样了,白天我见到的你是积极向上,开朗健谈的。晚上的你就变回颓废冷漠,少言寡语了,你自己没有发觉吗?”

“有……有吗?”我开始胆怯。

“有。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你能帮我们一家人照顾秦远,我很感激你。我也希望你能健健康康,保持一个乐观的心态。当然你个人的情况,我也不方便多问。”尹慧含蓄、委婉的表达着关心,我听懂了。

我说:“谢谢你的关心,还有大爷、大娘。你们也别把时间全都耗在病人身上,你们该干嘛干嘛。我能分担的一定多帮你们分担。”

分别之前,尹慧再一次向我表达谢意,她觉得空口没有诚意,再一次从钱包里取出一些现金要交给我。我当然不能收,她非说撞人和照顾病人是两码事儿,不能让我白白照顾秦远,说这钱多少是他们一家人的心意,让我无论如何得收下。我态度很决绝,不再给她说合的空间,转身潇洒的离开。

当我走出饭馆拐进小巷,沈茜开着她的坐骑驶过我的身前。她鸣笛,脑袋伸出车窗示意。“丁晓飞,上车。”

第38章 突遇变数

“去哪儿?你怎么找到的我,难道你跟踪我?”

沈茜没有搭话,一路疾驰把我载到大学西街——青城公园南门。也不理我,她下车就径直走进公园大门,我莫名的迟疑跟着她前后脚进去。她顺着林荫小路到处闲逛,走走停停。但我感觉不出她有散步的兴致,她终于在一片斑驳的树荫下驻足,开始酝酿话语。“你费劲心机接近我,究竟想干什么?你还悄悄安插在尹慧身边,你不止是想得到钱这么简单吧?你明知道我和秦远的关系,我想你应该也清楚秦远和尹慧是两口子吧。你每天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为的是博取同情?啊?你穿梭在我和尹慧之间,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我讪讪的听着她指着鼻子对我叫嚣,我没听出这些的话重点在哪儿。说我装可怜?还是以为我憋着坏有什么阴谋?还是说我穿梭在她和尹慧之间?

“你为什么总要把人想那么坏?我说过我是秦远的朋友,我也是无意中撞了他的司机,我想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就这么简单。他关心在乎的人,我能帮尽量帮,有错吗?”我义正言辞的说,沈茜开始思索。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这个世界没有平白无故的恩惠,你为什么要帮秦远?仅仅是出于自责和愧疚?我不相信,你这套说词糊弄三岁小孩吗?”

“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我犯不着向你解释。”我和沈茜后期的相处,她这样的嘴脸我已经习惯了,无心争吵。她总喜欢把自己心底里对世俗的深刻认知,转嫁在别人身上。

“你这什么态度,你是不想在我那儿干了吧?哟,现在傍上有钱的主儿了,看不上我这点小钱了?”沈茜的话语越来越刺耳,用她自己肮脏的想法讽刺、挖苦我说:“秦远还躺在病床上,尹慧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你才多大呀,看上去挺普通的,就你这样,还想做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你以为你谁呀?”

不可理喻,我没想到沈茜在丁晓飞面前将她的嘴脸暴露无遗,粗俗不堪。这么多年,她已经做了孩子的母亲,这脾气不减反涨,她总是以个人的心思来想象他人的目的。我到最后才勉强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质问我的重点在于我穿梭于她和尹慧中间,她心里不平衡。这是我分析出她心里真正的状态。

我没有恼怒,跟她说不明白,我三十六计走为上还不行嘛。我无心争执,拔腿就走,我听到身后沈茜的叫喊:“丁晓飞,今天你走了,以后就别在我那儿干了,你别想从我那儿再拿一分钱。”我头也不回,从口袋里把小天才的钥匙随手扔向空中,随便她怎么办。我还清楚的记得她帮助我进入中道的恩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可我觉得我和她已经很难顺畅的沟通了。

我心情失落,迈步往丁晓飞住所的方向赶。我越走越气,我都气糊涂了,我才反应过来,如果我是秦远,她争风吃醋的话倒也合情合理,可我是丁晓飞,我和她没什么交情。秦远和她一路走来,克服重重艰难险阻,几日的功夫她还有闲心计较这些,她的心胸是有那么狭窄,我不免寒心。也许当面永远无法百分之百看清一个人真实的面目,人们总会或多或少的有所保留。这件事情,让我对沈茜的态度发生了改观,她在我心里的形象瞬间急转直下。

我越想心里越乱,我回到住处,干脆躺回床上,我只想把自己放空。出人意料,与气愤随之而来的是倦意将我席卷,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真的睡着了。更为惊恐的是,我的苏醒是被丁晓飞的意识强行把我的灵魂挤出来的。我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七点,来不及回味久违的睡意,因为我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无法挽回。当丁晓飞看着自己的穿着发呆的时候,他连同我,我俩都懵了。

他慌乱中还摸到了口袋里的烟、散钱、洪艳诊所和张哲一律所的名片,我彻底傻了。我本能的按响了求救的按钮,白素素如期降临。我简单的叙述让白素素了解前后状况,她同样焦急的眼神让我更加无助。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告诉我事情比想象的要严重。如果是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觉得自己中邪了,疯了,或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丁晓飞思索了很久,我在惶惶等待中焦急难耐。我现在可以设身处地为丁晓飞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他,我遇到他的遭遇,我肯定会抓狂,我会挣扎,我会反抗,至少我得找个人来倾诉,发泄心中的恐惧。

事实证明,我代表不了丁晓飞,尽管他也恐慌,他也无助,但他依旧按部就班,遵循先前的生活轨迹,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吃过饭后,他默默地又准备外出。他依旧去了医院照顾病人,可他整晚都心不在焉。

“你还好吗?”尹慧的问询他置若罔闻。询问无果,尹慧离开。他做完本职的工作便开始发呆,病房里静的可怕。如同时间静止一般,他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紧紧靠着上下翻动的眼眸来证明时间还在消耗。我不知道他此刻内心泛起多么大的浪花,我只知道我心乱如麻。

他将发呆持续到第二天他本该休息的时间,这当中,他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浑浑噩噩,精神麻木到极致。白素素没能给出有效的解决方案,她有事中途离开了,第二天下午返回的时候,丁晓飞还没有睡。他一夜加上一白天都在苦思冥想,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上却看不出情绪的波动,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他对着身上几样我留下的散物长时间的观察和研究,特别是洪艳诊所的名片摩挲良久。

白素素告诉我,丁晓飞在清醒的时候拥有自己独自的意识,我的灵魂是无法附身的。这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可能在丁晓飞清醒后,被他自身强制排斥出体外。白素素说了些安慰我的话,告诉我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后她又急匆匆的离开。

第39章 自我总结

我的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慢慢消耗,随着时间的推移,丁晓飞眼皮终于开始上下打架,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调好了手机闹钟便躺下了。我眼看着时间还剩下不到39天,离晚上丁晓飞去病房不到两个小时。这一天又浪费了,不管怎么样他总算睡下了,姑且让他睡吧。我后悔不该让沈茜影响到我的情绪,情绪波动就无法正常思考,现在计划都打乱了,不过说什么都晚了。

“叮铃铃……”丁晓飞遵照闹钟的时间起床,眼睛红肿,眼珠布满了血丝。好在精神状态比睡觉之前好转了一些,人没有那么魔怔了。他把名片和烟全都扔进了垃圾桶,吃了东西又准备前往医院。我一路尾随丁晓飞寸步不离,再也不敢怠慢。

今晚父母和尹慧都在,丁晓飞安静的坐在角落,困意来袭昏昏欲睡。父母和尹慧就病人的情况发表着自己可行的建议,他们还商量着趁丁晓飞打盹,给他塞点钱。尹慧按照老人的嘱托办事,悄悄把钱塞在他衣服的口袋里。三人走之前才叫醒熟睡的丁晓飞。“辛苦你了,孩子。”父亲说。

“你们要走了?真是对不起,我今天太累了,睡着了。”丁晓飞表达着歉意目送三人。

“没事,其实你也不用每天都熬夜,晚上有个人在这守着就行。我带了一床被子过来,那不有椅子嘛,你晚上可以躺椅子上凑乎歇一歇。”尹慧说。

尹慧说是这么说,可丁晓飞再无睡意。其实大夫曾经嘱咐过家属要给病人每隔两个小时翻一次身,经常换洗衣物擦拭身体,防止压疮。丁晓飞一丝不苟,从没有怠慢过,有个发烧什么的也会及时呼叫护士。住在医院有个护工在身边照顾确实便捷很多,减轻了家属沉重的负担。在丁晓飞和我家人轮番的照料下,病床上的“我”始终保持着各项健康的指标。

这天丁晓飞白天回家比往常晚了一会,回来后躺在床上冥思,后来倒也睡着了。我不知道我的过失,丁晓飞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给他心里造成了恐惧或者不安,我也是无心之过,毕竟换了谁也接受不了被灵魂附身这样的遭遇。当然他还从无得出这样准确的结论。

我再一次从容的附在丁晓飞的身体,可我有些无所适从。维持生计的工作黄了,把丁晓飞彻底惊动了,他会采取什么措施我也无从知晓。我把烟从垃圾桶里捡起来抽出一支点上,恍惚片刻,把兜里两百块不到的零钱收在衣服内层的口袋里。我走进卫生间,褪下衣物,打开淋浴冲凉让自己清醒。凉水从我的头顶顺着身体流落到脚尖,此刻我的身体冰凉,心里更凉。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此陌生,我愈发迷茫。事到如今,我仍然需要用大脑判别自己所处的环境,偶尔恍惚中必须得定神才能分辨目前所处的环境是现实还是梦境。特别是惊动了丁晓飞之后,我心里特别没底气,凡事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清洗完毕后,也顾不得衣物的舒适程度和刺鼻的气味了,干净整洁的衣服我暂时不敢再替换了。

我习惯性的迈开双腿,不知不觉来到尹慧公司的楼下。我抽着烟来回踱步,如果此刻有个能了解我遭遇的沟通对象该有多好。我灵光一现,大脑中闪现出一个新的突破方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素素说过,像我一样需要完成49天自我拯救任务的她只接手过两个人。其中一个提前放弃前往地府,那另外一个呢?

我试着理清思路,在呼市范围内找符合这样特征的人:他(她)也是灵魂附身,且需要收集三滴纯爱的眼泪,那么他(她)应该也会拥有和我同款的手表;并且他(她)的肉身半死不活,那么大概率应该也在医院。这两个特征浮现,我立马精神焕发。但是我独自在茫茫人海中找这样一个人犹如海捞捞针,再说医护人员未必会告诉我患者的个人信息。在医院找符合特征的人需要托关系,我需要帮助,眼下我的身边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我的媳妇——尹慧。

有了这个突破口,我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斗志。我径直上楼到公司办公室直接找尹慧,她年轻的同事告诉我尹会计不在。我问他是不是去医院了?他说不清楚。我转而马不停蹄又去往医学院附属医院,但是病房里只有父亲一人。我也不便直接发问,我和父亲礼貌的寒暄几句。他问我刚走一会儿怎么又折返回来了?我搪塞着敷衍说最近在调整作息,我问他今天怎么只有您一个人?他说大家轮番照看病人,全都耗在这也无济于事,老伴儿在看店,尹慧有事要忙。告别之前他嘱咐我要多休息,注意身体,我才怏怏离开。

平常一找一个准,真遇到了急事,处处不顺。也许我是天煞孤星,命数里一定要遭此大难。因果循环我始终相信,再加上我目前面临的渡劫任务,我想我可能真的是前世造孽需要此生经历磨难来积累善果,偿还上一世的孽债。

无奈我只能用丁晓飞的手机给尹慧打电话。我一路渡劫任务谨小慎微,可还是惊动了丁晓飞,有时候谨慎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电话接通,我介绍说我是丁晓飞。尹慧干脆利路的抢下话茬,说正好找我有事,让我现在去找她。我按照她发给我的地址乘公交前往,半个多小时抵达。下车我才发现这儿离沈茜的舞蹈班距离很近,就在马路的斜对面。尹慧神秘兮兮的拉着我过马路,朝着舞蹈班的方向前进,隐藏在小天才商铺的角落滞留,像特务接头一样。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她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指正里屋的沈茜是不是那两日在医院看到的人。

“我来交水电费,一不留神就在人群里发现了她。我一眼就能认出她,你说巧不巧?我一路悄悄尾随才跟到这儿的,你快看看,里边那女的,是不是那天在医院看望秦远那女的?上次我剐蹭了别人的车,路过看热闹的车主也是她吧?”尹慧的口吻自信满满,颇有些警察查到了蛛丝马迹的感觉。

第40章 潜在危机

“大老远找我来就为这么个事儿啊,我记性不太好,真记不得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连忙打岔:“她碍着你什么了?你跟她干嘛呀?”

“那个观音我问过秦远母亲了,是秦远他自个儿的。秦远身上有什么,我自然清楚,那天没人来看过秦远,不出意外,绝对是那女的还回来的。我觉得她和秦远关系没那么简单。”她说话的语气真诚且笃定,她先前丝毫不曾察觉沈茜的存在,我心里竟掠过一丝窃喜。

我从容不迫的说:“有些事情弄清楚了反倒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倒自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尹慧揣摩着我话语的深意,思忖片刻:“你这是话里有话呀,本来我也没往坏处想,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尹慧望着我,迫切渴求的眼神,让我有些焦虑。

“你们家的事儿我一外人能知道什么?你听我的,现在照顾秦远要紧,都火烧眉毛了操这份儿闲心干嘛?”我绞尽脑汁,找不出更合适的语言能让尹慧尽快分散对沈茜的关注。

我们说话的功夫,沈茜悠闲自得,抬头挺胸的从商铺里走了出来,直接过路口往东去往回家的方向渐行渐远。尹慧拉着我赶紧躲进角落的深处,目光紧盯着沈茜。“你看这女的打扮和走路的架势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准我和秦远……就是因为她,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尹慧欲言又止,她显然不愿意向一个外人坦露更多自己的家事。可我清楚,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无心参与你们的家事,我建议你还是别管这事儿了。可能我没表达清楚让你误会了,我真觉得你是多心了,你们的家庭这么和睦他们俩能有什么事儿?退一万步讲,万一查出个好歹,对你,对秦远,还有你们这一大家子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你相信我,这事儿你就资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看见。”我停顿片刻,转而换个话题:“得,人都走了。我倒真有个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忙。”

尹慧的心思还在咀嚼我的话语,愁眉不展,她本能的接茬说:“你说。”

“可能有些冒昧,但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我想托你在咱们呼市的医院帮我找个人,我知道你在医院有些熟人。是这样,我需要找一个半死不活昏迷的那种病人,有可能他(她)周边的人戴着一块和我这一模一样的手表。这事儿很急,眼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尹慧,拜托了。”我知道尹慧人善耳根子软,我的语气始终透露着一丝哀求的成分,她应该会帮忙的。

“你这说的太笼统了。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男女老少都有可能,你帮我问问,拜托了。”

尹慧对我的描述一时搞不清状况,她看着我诚恳、真挚的眼神,她眼角一丝的迟疑被我察觉,仿佛是拒绝我她于心不忍的意思。“你的描述不就是秦远嘛,你找什么样的人你自己都不知道?嗯……这样吧,你照顾秦远确实是劳心费力,是我欠你的人情。这忙我一定帮,我托人帮你留意留意,但是你描述的太过简捷,不一定能找到你说的这个人。”

“行,只要帮忙打听打听就行,找不到也没办法。你把手机拿出来,把我的手表拍下来,回头能用的到。”

尹慧取出手机打开屏保,一边端详着我的手表,一边拍照。“你这手表挺别致呀,哎,这里面是一滴水珠吗?真漂亮。”

“咳,就是一装饰品,那行,我等你消息。尹慧,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事关重大,请你多费心了。”

尹慧呆呆的看着我,前几日她给钱我都没要,她肯定没想到我会主动求她帮忙,而且我很迫切。再说昨晚我亲眼看见尹慧在丁晓飞的衣服里塞了钱,钱的事儿还是留给丁晓飞自己解决为好,我横加干涉不合适。“啊,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办的。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

“好啊,不过还是我稍你吧,我来开车。”

“行吧。”

一路上,尹慧心不在焉,我估计她还在想沈茜的事儿。我带着一副丁晓飞的皮囊,借他人的口吻安慰自己的媳妇,斟词酌句的难度确实很大,我左右为难。

“都怪我,一定是我的话让你多心了,我相信秦远的做派,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我还是鼓足勇气试着安慰她,尽管我很心虚。

“你话怎么这么多?你那么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儿吗?”

“我……我看你心情不好……你说出来,我这不是帮你分析嘛。”

“你相信秦远?你认识他吗?”

“我的意思是放着你这么贤惠的老婆,秦远没道理朝三慕四。”

“是吗?谁是三谁是四?我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你老跟着瞎参合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倒是挺心虚呢?”

“不是你自己吞吞吐吐说,你和秦远闹到现在的局面,兴许就怪那女的吗?我理解错了吗?”

尹慧默不作声,情绪愈发低落。这次我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了,我安慰不成,反倒给尹慧心里添堵,看来我这嘴快的毛病今后真得好好改改了。尹慧冷冷的说:“行了,我的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专心开你的车。”

“是是,算我多嘴。”

我把尹慧送到公司楼下,转而我才溜达着去吃午饭。我想我有必要告诉沈茜一声,让她今后多加注意,我的肉身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这个节骨眼不宜再生事端。我拿起手机拨通号码,接通之后我告诉沈茜,尹慧今天在跟踪你,她已经找到了舞蹈班的位置,还有她发现了你送还秦远观音的事儿。电话那头沉寂片刻,她才说我自有分寸。她的口吻并不急促和焦虑,我再次嘱咐她,别忘了你答应过秦远,不会破坏他的家庭。电话那头再次停顿,转而才淡淡的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明早九点到我家楼下单元门等我,我有事找你。放下手机,我心里踏实许多。

第41章 寻找线索

晚上我的心情相对轻松一些,我没有跟随丁晓飞,我打算自己尝试着找找与我同病相怜的人。和尹慧双管齐下,找到的概率也能增加一倍。如果这个人没有附身,那么他(她)的手表自然是看不到的,这时就能体现出灵魂出没的优势。况且灵魂出没的好处还有很多,哪儿都可以去,哪儿都没人发现我。

我第一个目的地是内蒙医院,我当然先就着大医院寻找。我随性的穿梭于住院部各个病房,从顶层开始自上而下一间一间找。找那种摊在床上的病人,或者手上戴着手表的人。我自然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灵魂。我一边搜寻一边喊:“你好,有人吗?hello?”我希望能够通过给我反应的回馈来判断是人还是灵魂,我的喊声在绝大部分人眼里毫无反应。我的目标没找着,我倒是找着两个一前一后即将去世的人,当然白素素也在现场,她是灵魂摆渡使,她要送他们去往地府,那是她的本职工作。

我再一次亲眼目睹了白素素矫捷的身手,做一个不恰当的形容,白素素就好比是一个出色的猎手,英姿飒爽,勾魂链就是她捕猎的工具,目前我目睹的三次捕猎现场,三次百发百中。所有即将去世的人在她面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今天去世的两人也都是老人,他们无一例外,并没有拉开反抗的架势,相反十分配合,白素素摆渡灵魂的工作进展相当顺利。如果我的渡劫任务失败,那么我将会由现在的看客变成亲身参与的主演,我不免打了个寒颤,心里对白素素肃然起敬。

说到面临死亡,我即将迈入而立之年却不曾有过一次认真的思考,死亡离我这个年龄段的人太过遥远,我们还不曾完全享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眷恋人世这是大部分正常人的心态。可我现在不得不正面考虑这个问题,眼下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必须得有这个心理准备。说实话我也怕死,自命清高者说不怕死的年轻人纯属扯淡装X。当然生死的话题境界太高,且行且看。

白素素的工作打理完毕,得空上前和我这个观众寒暄两句:“你还真有闲情逸致,你这是午夜散步吗?秦远,你的心可真大,丁晓飞现在怎么样了?你现在附身的进展还顺利吗?”

“他怎么样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做好我自己本分的事儿。我有那份闲心瞎晃悠吗?你不告诉我,还不让我自己找吗?”

“我不告诉你什么?你又在找什么?”白素素好奇的问。

“天机不可泄露。”我清楚的记得白素素经常以不能干涉人世为借口,多次拒绝告诉我详情,这次我故作神秘的以牙还牙。

“切!我还不稀罕听呢。”

……

深夜出入医院的病房,昏暗的灯光,寂静的病房,时不时还会窜出一个人影,确实有点慎得慌。我花了一整晚才走马观花的找完一家医院,戴手表的人没找着,符合摊在床上的病人倒是不少。我默默的记在心里,回屋后用笔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今早我附身到丁晓飞之后,感觉腹中翻滚,恶心难忍,我再次趴在马桶边上狂吐不止。我知道他又喝酒了。被我惊动之后,他心里害怕、不安,借酒消愁这点我俩倒是十分相似,我能够理解。但我不理解,他有喝酒的功夫为什么不好好改善一下自己伙食呢?他整日以泡面为生未免可怜,哎,我附身的时候吃进他肚子里的东西应该多少能帮他补充一些营养,这也算是件做功德的好事。手表上显示我还剩37天10个小时,我急忙去往沈茜家楼下赴约。

经过上次公园被沈茜劈头盖脸奚落一事,再见面时,沈茜有些局促。半晌她才开口说,我联系了一个中医针灸的大夫,是个老先生,他是我多方打听来的,在呼市很出名,手段很是了得。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去给秦远瞧瞧去?我总觉得沈茜的出现会带来麻烦,我说不太方便,白天他父母还有媳妇轮番照顾,实在不行晚上你选个家属不在的时机让做针灸的大夫亲自来一趟,老先生晚上出诊方便吗?你要是想把秦远带出医院并且避开家属和医护人员的照看基本没有可能。她当时没有直接答应,思索良久,说就按你说的办,让老先生亲自出诊去一趟病房,那我再和大夫敲定一下时间,你等我信儿。告别之前,她讪讪的对我说了一句:丁晓飞,上次公园的事儿,对不起。我淡淡的说,我没往心里去,大家都是为了秦远好,希望他能够尽快苏醒。沈茜尴尬的点头回应。

当我去往医院的时候,护士正在更换崭新的床单,病房里空空如也。我慌张的问护士这个病房的病人去哪儿了?她说转到普通病房了,我照着她的指示下楼,在十六层走廊深处的普通病房里总算找到了病人。父亲坐在床边,母亲正在整理随行的衣物,看样子是刚搬过来。

这里的普通病房目前是三人一间的床位,除了人杂吵闹环境尚可。父亲见我来了热情的招呼:“孩子,你不歇着又来了?”母亲对丁晓飞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一边干活一边瞅一眼丁晓飞,但不主动问询。“我年轻,身体力壮,病人怎么搬到这儿来了?”父亲淡淡的说:“住这儿也一样,医疗设备是一样的,不影响治疗秦远的病情,住重症监护室太浪费,没必要花那冤枉钱。再说这还有其他家属可以陪着说说话,没那么闷。”我说:“是是,其实还是普通病房物美价廉,尹姐呢?她怎么没来?”我故意在老人面前把尹慧叫做姐,也方便打听。“她公司有事,得忙一阵儿。得,我先回去看店,你陪孩子坐会儿,老伴。”

母亲一路搀扶着腿脚不利索的父亲送到电梯口,我站在病房门口远远的观望,我看见她尊尊嘱咐老头才折返。我赶在她进屋钱若无其事的坐好,她见我没有主动搭茬,开始收拾衣物,转而整理病人的床铺,擦拭桌椅。期间还把病人的床铺摇起来一个坡度,让病人半仰着。病人的气色在众人的照料下保持的不错,皮肤干洁,没有起疹子。轻微起伏的呼吸若有若无,我看着病床上的自己难免恍惚。

第42章 人情淡薄

我上去帮忙,她就撒手干别的,就是不搭理我。我知道她还在记恨我,记恨我伤害她的儿子,人之常情。尽管她不搭理我,我还是主动热情的亦步亦趋,围绕在她的耳边耐心絮叨:“大娘,我知道您一直都在怪我,我理解。但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和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希望秦远可以尽早康复。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您可以找找秦远小时候一块长大的小伙伴,来看看秦远,聊聊童年趣事。总之一切与秦远的有关系的人,您尽量都想办法联系,也许会对秦远的康复有帮助。”我说完便准备起身,母亲陷入了沉思。我没有过多的停留,丁晓飞和母亲的相处需要一个缓和的过程,操之不急。

走出医院,我在回家途中路边的小店里解决温饱,转而回到小屋,撤出丁晓飞的身体让他全身心的得到休息。我偶尔会有一种错觉,我就是丁晓飞,这里就是我的家。

两个小时的养精蓄锐之后,我重新回到丁晓飞的身体。下午我准备去一趟曾经工作过的中道律所,看看有没有记忆中遗漏的熟识的人。当然这里的同事大多都是些泛泛之交,就是那种私下没有接触过的,仅限于见面打招呼的朋友。

我找到一个原先和我还谈得来的哥们儿,名叫张浩,就是当初我第一次进律所,都不曾得到刘副总——刘恒,正式引荐的那哥们。因为我们年纪相仿,有些聊的来的话题。我在中道的那五年,他对我极尽热情,总把夸赞我的话挂在嘴边,什么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等等赞美之词滔滔不绝。

不得不承认,人们更愿意听到赞美的话,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也不例外。我手头的案源要是忙不过来,我优先把客户推荐给他,他表面上对我口头夸赞换来的是我投桃报李实实在在的恩情,还有一些文案、手续之类的工作,总之我帮了他不少的忙。中年油腻男的股东身份也是他亲口告诉我才坐实的,我当时向他打听的时候,他万分意外,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鬼魅的笑容我记忆深刻。

那时我还不明白这笑容背后的深意,直到向沈茜证实了我进入中道的缘由就是这个油腻男从中打点,我才把这当中的思路理清。那个笑容可以证实张浩了解我进入中道的秘密,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小丑一般的存在。现在回想,我拿真心待他,他可能是顾及到那个中年油腻男股东的身份,才对我稍稍客气几分。

我跟前台小姐指名道姓要找张浩,张律师,步入他的办公室,张浩起初接待的时候以为是潜在的客户,端茶倒水,热情周到。我直截了当的说,张律师你先前的同事秦远出车祸住院了,一直昏迷不醒,需要组织相识前去看望,来帮助唤醒他。当我表达我的来意之后,他来个了川剧变脸,从极度热情变为冷漠反感。

我说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去看看秦远,陪他聊聊天,也许对他病情的恢复有帮助。他颇有些不耐烦,问我是秦远什么人?我说我也是他的朋友,现在遵照大夫的指示正在尝试着一切办法帮助他。他转而开始收拾文件,敷衍着对我说,我实在是太忙了走不开,要不这样,既然你也是他的朋友,就请你代劳我用微信给你发一个红包,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替我向秦远的家人表示问候。

我急忙详尽的解释,我来不是组织凑份子,你理会错了,我的意思是想请你去看望他,帮助唤醒秦远,这是大夫提供的治疗方案。他不耐烦的反驳说,治病救人那是大夫的事儿,我能起多大作用,再说了我是真没时间。你把微信给我,我回头给你发红包。真的不好意思哈,我还有事,恕不远送。

我再次尝试晓以大义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无心倾听,对着门外的助理说,你把这位先生的微信号留下,回头拿给我,他匆匆的转身迫不及待的走出办公室。我与他的年轻助理擦肩而过,我扭头就走,他的助理在身后喊,先生张律师要留你的微信号!

我又不是来讨债的,我要什么钱?人情淡薄,我不免唏嘘。我失落的走出办公室,看见前台边上徘徊着熟悉的身影,身姿挺拔。那人正是沈茜,她站在门外迟疑踱步,好像对进与不进很难抉择。我走出门外与她正面相迎,她看到我颇为意外,问丁晓飞你来律所干嘛?我直言不讳的说,我来找秦远曾经的同事,我想多找点人去看望秦远,也许对他的病情有帮助。她接着问,那你找的怎么样?我难掩扫兴,说热脸贴了冷屁股,够呛。

她转而陪同我一块走出写字楼,她严肃的对我说,找人看望未必有效,中医针灸或许会有些效果,能刺激穴位、神经什么的。她说本来晚点要给你打电话,我已经联系好大夫了,大夫只能挤出今晚的时间,老爷子很少出诊,机会难得,今晚必须把这事儿落实。我说那你就只能随机应变了,你在医院不是有耳目嘛,你抽个没人的时机只管让大夫来就是。哦,对了,秦远换到普通病房了,在十六层走廊东边的尽头。你今天来律所是干嘛呢?她支支吾吾不愿意明示。

回到住处,我把换下来的干净整洁的衣服收好,放回衣柜里,我实在忍受不了丁晓飞衣服里的霉味儿。从我附身的第一天起,丁晓飞就穿着一件土灰色廉价的休闲外套,商标的字母我是没见过,里面搭配一件天蓝色的短袖,下身是一条褪色已经泛白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黑不溜秋的帆布鞋。不管风吹日晒,这四件套是丁晓飞的固定搭配,雷打不动。

收拾的间隙,我无意中发现衣柜深处叠放的衣物下面藏着一个样式陈旧,四方的铁皮盒子。好奇心作祟,我便打开了。里面都是些女孩儿的小物件:发卡、粉红的娃娃、笔记本、玻璃相框等等。

第43章 中医针灸

我把相框翻转过来,照片上一男一女映入眼帘,他们勾肩搭背举止亲昵。男的长的倒也精神,血气方刚,我定睛仔细辨别才认出是丁晓飞。照片上的他不像现在邋遢,蓄着拉茶的胡须,关键是那灿烂的笑容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我从没有见过。我的目光转移到女孩儿身上,她飘逸的长发,飒爽的气质,这个女孩儿太熟悉了,我惊恐万分。我的头皮开始发麻,转而昏沉,意识逐渐模糊。

紧接着我的灵魂又从丁晓飞的身体里莫名其妙的出来了,我打量着手表,距离丁晓飞睡醒还有半个多小时,我不明白这是什么突发情况。丁晓飞睡眼惺忪,反应半晌,他还没有分清所处的环境是现实还是梦境。他的目光夹杂着惊讶和迷糊,从四周围的环境转移到照片上,再也无法分离,眼角转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除了半跪在衣柜旁边,这次没有明显的穿帮的痕迹。

……

第二次遇到诡异的遭遇,丁晓飞的反应远没有第一次激烈,单从他的表情甚至都看不出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晚上他去医院找病房辗转几次,耽误半晌的功夫,转而才和即将离开的母亲交接。

趁着这个空档,沈茜恰如其分的带着一位六旬的老中医匆匆赶到病房,除了丁晓飞,秦远的床位边上没有家属。老中医蓄着花白的胡茬背着医药箱紧跟着沈茜,亦步亦趋。沈茜卸下一口气,领着大夫直接上手示意,两人一块褪去病人的上衣。老中医从容的取出医药箱里裹在麻布里密密麻麻的银针,一切准就绪。

丁晓飞慢半拍的反应,刚要开口质问:“你们……”沈茜制止他,不由分说:“大夫时间紧迫,抓紧开始吧。”隔壁床位的病人及其家属虽然错愕,但没人横加制止,静静的观察着老中医炉火纯青的手法。大家聚精会神,看着老中医从容淡定的把病人全身上下插满了银针,一根、两根……特别是大脑周围,活像个刺猬。

丁晓飞再次意图阻拦,被沈茜毫不客气的制止。我的灵魂除了隐约感觉到一丝痒痒,再无它感。白素素忽然闪现,与我并肩站在病床边围观,好似看穿结局一般观察着事态的进展。她胸有成竹的说:“秦远,这些治疗方案都是徒劳。你的病情如果中医能治好,这不给地府打脸嘛,地府的威信和权威何在?地府这么大动干戈让你完成49天渡劫任务,你依靠人世的力量中途返回,不是让你看地府笑话吗?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逻辑?”

我内心相当认可白素素的这套逻辑,频频点头,我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老中医身上,纯粹是觉着新鲜。沈茜全神贯注的盯着病人的表情或是肢体的反应回馈,焦急而迫切。我清楚她当然希望针灸对病人的治疗有效果,这也是她全身心的付出。突然病人的肢体轻微的抖动,沈茜迫切的询问状况,老中医解释说,这是本能的神经反应,空欢喜一场让她难掩失望。

针灸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围观的所有人都很少发言,沈茜还时不时的望着房门来堤防着外来人的突然造访。老中医不疾不徐,做着结尾总结:“我能做的都做了,对病人的病情有没有效果真不好说。至少能疏通经络、调和阴阳、扶正祛邪,百利而无一害,你们大可放心。”丁晓飞目睹整个过程,他的神情从紧张到了解两人的用意再到慢慢舒缓。沈茜满怀希望的来,垂头丧气的走,都没顾得上和丁晓飞打招呼。沈茜离去半晌,尹慧就匆匆赶到,幸亏两人没有打照面,否则一时难以收场。

丁晓飞并未主动交待针灸的事儿,我想他的脑子里应该被睡醒后半跪在衣柜前的离奇事件占据,这是我的猜测,否则沈茜带着老中医做针灸的事儿他为什么不告诉尹慧?我和白素素在一旁讲述下午丁晓飞突然苏醒的怪事,我把每一个细节都讲的清清楚楚,深怕遗漏重要信息。她了解情况后,帮我分析说:“看到照片就醒了?那可能是他大脑深层的意识被印象深刻的物件或者场景激活。”我仔细琢磨着白素素的话语:“说通俗一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难忘的记忆刺激他苏醒?”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不问我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刺激他苏醒?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男的是丁晓飞,那女的……”白素素不合时宜的离开,让我的问话又变成了自说自话。

丁晓飞摸出口袋里的钱塞回给尹慧,眼神坚定没有多余的话。那正是几日前的夜里尹慧趁丁晓飞熟睡,悄悄塞在丁晓飞口袋里的,尹慧无心再坚持默默的把钱收好。

这一夜,我的思绪颇多,接连惊动丁晓飞两次,让我内心十分恐慌。他背后的故事激发了我浓厚的兴趣,特别是那张合影。今晚带给我感触最多的还是沈茜,她费劲心思找来中医大夫帮我诊治,却无功而返。她临走时望着病人愤恨的眼神让我印象深刻,那眼神当中还带着一丝诀别,好像这次中医诊治是病人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沈茜的离别直戳我的心灵,我怜惜之余,心里不免愧疚。所有人都在为我的病情奔走,而我却无能为力。

此时的我已经描述不出我和沈茜多年的感情状态,很复杂,里面包含的情感成分很多。我的内心有过一丝怀疑,既然沈茜对我情深义重,可那一滴眼泪又怎么解释呢?两人为我伤痛欲绝留下悲情的眼泪,我亲眼目睹。她和尹慧之间必然有一滴纯爱的眼泪,我坚信不疑,每一个人只能收集一滴眼泪的情况下,只能证明有一个人对我的爱不够纯粹。假如这一滴眼泪在此二人之外,那我的世界就真的坍塌了。我不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情感是我的精神支撑,精神如果被掏空,那么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剩余的渡劫任务。

……

第44章 资金危机

日月如梭,新的一天再次降临,翌日上午,丁晓飞比往常回家的时间晚了近两个小时,由于黎明前后是我无法出行的时段,所以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他的脸上除了落寞,我不曾看到过一次会心的微笑。我的时间还剩36天8个小时,我手里的散钱比时间更加拮据。我开始好奇丁晓飞的过往,总觉的这个小兄弟背后有一段与年龄不相符的辛酸史。否则他26岁的年纪为什么对生活缺乏足够的热情和冲动?

我不敢再轻易的翻动他私人的物品,换做其他人惊动两次早就该采取行动了,刺激他的后果无法预料,绝不敢冒险尝试。当我去到长天公司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透过玻璃门,发现尹慧那两个年轻的同事站在办公桌隔间,颤颤巍巍,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尹长天父女争吵的声音穿过门缝回荡在整个空旷的走廊,继而声音逐渐减弱,我趴在门缝凑近,声音来源的父女俩已经步入休息间,吵闹声微乎其微。

我靠着散碎的只言片语判断,大概是尹长天开发的楼盘资金周转不开,需要尹慧卖掉我和她的家,变卖钱财筹措资金。尹慧万般不依,这才爆发了冲突。光凭声音就能猜测到里面两人急赤白脸的状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女俩产生这么大的分歧。详细情况我也不了解,不敢妄加猜测。

反正这么多年,在我印象中,尹长天虽谈不上富甲一方,但家底实力还是很雄厚。早年间尹长天靠着农村耕地被政府规划占用,靠着过千万的安置费起家,钱滚钱,利滚利。从一个彻头彻尾的农民转变到投资房地产的大亨,楼盘开发自身囤积的房产多处。

如果真的窘迫到变卖房产换取钱财,而且是变卖我和尹慧的房产,那么他此刻遇到的困难想必是万分艰难。我从重症监护室搬到普通病房,也许跟尹长天资金捉襟见肘有关,我出车祸住院的费用怕是早已超出我个人医保报销的额度,尹慧一人独自承担着经济负担。

老公出车祸住院,生死未卜,父亲楼盘资金周转不开,一大家人的生活都得靠尹慧一人支撑。这么多糟心事儿全摊上了,她一个女人如何默默承担这么多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我在一旁焦急的等候,这个时候她需要我。我看见尹长天一直愁容未展,走路大步流星,他与我匆匆一瞥转瞬消失。估计父女俩没有谈妥。紧接着尹慧也急忙奔走,我紧追上她的步伐随她一块下楼。“你去哪儿?我送你。”我热情的招呼。尹慧抬眸一瞥,没有言语,把车钥匙扔给我,继续前行。

我亦步亦趋,紧跟她左右。她让往东我就往东,她说往西我就往西。做为丈夫,我也是时候给自己的老婆马首是瞻,周到的服务一回了。整整一天,我驾车带着尹慧在呼市的大街小巷东奔西跑。去了几家银行,往返几处私人住宅还有几个不起眼的小公司的写字楼。她的心思应该全部放在筹钱上,一直眉头紧皱,她想用自己的办法帮父亲筹措钱财。

其实我心里清楚,尹慧的人脉全部都建立在尹长天的基础之上。她能利用的关系,想到的办法,尹长天又何尝不会想到呢?借钱的事儿,尹慧对我闭口不言,她多次客气的向我表达谢意,她还婉转的说,丁晓飞你不用陪我,我一个人能行。我厚着脸皮陪伴她左右,钱的事儿我解决不了,至少我能陪她说说话,做做开导工作。

中午我去快餐店买了午饭准备在车上吃,因为尹慧死活不愿意浪费时间在餐厅。我一个外人热情周到的服务,她自然盛情难却,不好当众驳了面子。我特意从快餐店讨要了勺子,她用不习惯一次性的又短又细的筷子,这个生活习惯我知道。我安慰她说:“今天你们父女俩争吵的事儿,我多少了解一点情况。尽管我是个外人,只要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慧儿,实在不行你就把咱的房子卖了,先帮你爸渡过目前的难关,以你爸的家底,你还担心将来他能坑了咱,他坑我也不能坑你呀,你是他唯一的女儿。

尹慧端着饭盒,勺子停留在半空,转而摇头笑笑。她停顿片刻才说,你拖我办的事儿,我已经吩咐过了,等两天应该会有消息的。她这么想我也合乎情理,我不在乎,我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心里也着急。

吃过饭,我陪着她再次踏上了筹钱的道路,尽管在我看来是徒劳无功的……

晚上告别之前,她嘱托我说,我这两天可能顾不上照看秦远,麻烦你辛苦一点,多帮两个老人分担。你不用陪我,帮两个老人照顾秦远,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丁晓飞,我知道你不愿意收钱,我欠你的人情,将来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报答你。

接连三天尹慧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呼市筹措资金,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想陪她一块,都找不着她的人影。这三天当中,我每晚都会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了解尹慧借钱的进展。可这父女俩自从上次争吵过后,两人谁也不搭理谁。尹慧背地里暗下功夫,表面上却对父亲只字不提。一时间,尹慧借钱的动向我无法跟进。

白天我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分担病人的照料上,解决尹慧的后顾之忧。我还不敢长时间滞留在病房,因为在家属眼里,长时间滞留就把丁晓飞塑造成了不眠不休的铁人。尽管白素素告诉过我,附身消耗的精力不比人清醒时的消耗,但正常人都无法理解,肯定会怀疑。这三天当中,我尽量抽取吃饭的间隙替换两个老人,给老人得以喘气。

每每我独自一人望着病床上自己的时候,如同照镜子一般,说不出的感觉。我总会把手指放在病人的鼻尖,体会他微弱的呼吸。

第45章 20万来源

无意中我发现丁晓飞在ATM机取款的时候,银行卡里有十多万的存款。我记得丁晓飞曾经给过父亲一张银行卡,我搜遍屋里每个角落只有这一张卡,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张卡。这些钱应该是他自己这些年攒下的血汗钱,当初他竟慷慨的用来赔偿家属。刮目相看之余,我开始相信照顾病人,是他发自肺腑真心地忏悔和补救。他的品行是善良、淳朴的,他清澈的眼眸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该用自身摸爬滚打多年的社会经验和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个小伙儿。

眼下正是尹慧用钱之际,看着ATM机里显示十万的字样,并且我清晰的看到了银行卡的密码。我的大脑中曾闪现过一个念头,也许我可以把这笔钱先行借用拿给尹慧。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我的理智就阻止了这个念头。

一来是因为十万数额太小,起不了多大作用;二来这笔钱以尹慧的个性,我拿到了怕是她不会接受;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因素,这样就违反了地府的规定,白素素清楚的告诉我,用钱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这样的规定杜绝了利用灵魂获取意外之财的捷径。

也许我可以用丁晓飞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这笔钱,据为己有。如果报案这笔钱以我律师专业的角度分析绝无追回的可能,自己偷走自己的钱怎么追回?即使没有地府规定的限制,这样的做法也会让我的良心不安。

诚然,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对事件判别是否可行的道德标准,或者说是做人的底线,也可以称之为,为人处世的原则。只是这个标准每个人的界限不尽相同,有高有低。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正面积极的道德观念往往会限制你走向成功的步伐,正确的道德观念和成功算是一对矛盾体,此消彼长。我并不是给自己塑造一个道德模范的标本,我的道德观念是随着我的为人处世和社会阅历慢慢纠正过来的。我曾经不择手段,为了自己事业更进一步伤害了张哲一,那是我幡然醒悟的一个点。

话外音扯远了,回归正题。就在尹慧绞尽脑汁借钱的时候,也是丁晓飞取钱的契机提醒了我。我的手里还有一笔存款,是尹慧不知道的。

我打电话约尹慧,在她奔波的间隙,在一处私人小区的楼下才得以见面。我告诉她这几天我和两个老人轮番照料,时间安排的很合理,一切顺利。打消她的顾虑之后,我才问她借钱的进展如何?两三天的功夫,她脸上的颧骨处日渐消瘦。她愁眉不展,说正在想办法。

我问她,你们两口子难道没有存款吗?尹慧愣神片刻,说,丁晓飞,这么多天的相处,我不怕实话告诉你,秦远是挣了些钱,当初我和秦远结婚花了不少,还有买房……这些年没攒下多少积蓄,我现在开的这辆Q5都是秦远当初银行贷款买的。我在我爸手底下工作,钱的事儿没分那么清楚,需要用钱我告诉我爸一声,自己在公司的账户上提取。可现在我爸遇到……

我婉转的提示说,你应该回家找找存款,也许会有新的发现。我一本正经的接着说,现在很多男人私下里都藏有小金库,也许秦远也动过小心思。你试着找找,万一找着了呢?比如床底下、鞋盒里、书本里等等犄角旮旯,我特意调高音量强调他平时爱看什么书之类的。我是当事人自然清楚,我还有一张二十万存款的银行卡夹在一本法律专业的书籍里,我的提示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尹慧若有所思,没有当回事儿,也没有对我产生猜忌。她转而接起了电话,“赵总,对对,是我,我是尹长天的女儿尹慧,你还记得我吗……”

话语已经带到,说多了反而会惹来猜疑,她这架势要忙一阵子,我识相的挥手告辞。

其实这二十万真不是我瞒着尹慧的私房钱,这当中还有很长的一段故事。那是我去中道律所任职的第二个年头,2013年年末。

那时我渐入佳境,春风得意,坐稳了律所的位置。在金钱、物质、利益的威逼利诱之下,担任当事人委托律师接案子接红了眼。我想趁着眼下手里接到的案子多,多收揽些钱财,同时可以传播我良好的业界口碑,无可厚非。

很平常的一天,我无意中留意到前台站着一位阔太太正在纠结选择律所的哪位律师。我们四目相对,她嘴角微微上扬,转而看着律所名下律师的资料墙,比对之后和前台果断的确认说:“就是他了,秦远秦律师。”

阔太太穿着一件貂绒皮草的外套,走路大摇大摆的姿势颇为招摇。律所根据每个律师的业绩,给配了单独的办公间,我把她迎到我的办公室坐下。接了杯热水放置在茶几上,开始攀谈。我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得知她是呼市当地一家生产公司的老板娘,姓石,三十多岁,当时比我大许多,但她的目光始终围绕在我的身上游走。

“秦律师,年纪轻轻,就待在这么大的律所,处对象了吗?”她一边说,一边褪去皮草外套,捧着水杯,丰腴已不足以形容她的身材。

我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滞留,她的嘴角就自然流露出信心满满的笑意。我躲避着她尖锐的目光,义正言辞的说:“我个人的情况与案子无关,石女士,请你详细的叙述下你的案子,谈谈你的诉求,哦,就是你打官司的目的,想到达到什么效果。”

她举起水杯喝水,润了润嗓子,从随行的包里取出相关的文字资料,自己留了一份,另一份递给我,慢慢悠悠的讲述案情:“2011年2月,我们甲公司与太原乙公司签订了一份,关于联营生产配套耳机和数据线的合同。合同规定由我们甲公司投入价值为350多万的生产线,太原乙公司负责投入220万现金作为合作资金,我们双方共同组建生产部,联合生产经营。”我快速翻转到合同的页面,一边浏览,一边听石女士的叙述。起初这石女士的谈吐让我刮目相看,她口齿伶俐,出口成章,后来我仔细辨别才发现,她完全是在复述合同的条款。

第46章 阔太案件(上)

石女士放下手中的文件,接着说:“是这样,问题就出在合同签订以后,我们甲公司按照合同约定,将生产线投入太原乙公司的厂房内,但是太原乙公司的资金却拖欠了很久才陆续到位一部分……我觉得他们没有合作的诚意,老是给我们出难题,搞的我们这两年来,几乎都没挣着钱。我老公现在想把厂房的那些设备要回来,我们耗不起,也承担不起。我们想通过法律途径跟他们打官司。”

我试着把她直白的话语做糅合总结:“你的意思是由于太原乙公司缺乏合作的诚意,不断设置合作障隘,导致你们甲公司的生产线投入两年来都未获得任何收益。此时,为合法收回生产设备,尽量避免更大的经济损失,你们甲公司想寻求委托律师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该案件?”

石女士用意外和些许崇拜的眼神望着我,频频点头,“啊,对对,是这么个情况。”

“那你们有什么对方缺乏合作诚意的证据吗?比如你所说的拖欠资金的票据、相关手续等等。”

“我老公一早保存好的,有倒是有,不过我今天没带来,我来的仓促,也不清楚都要带什么资料。”石女士很坦诚的接着说:“秦律师,我和你一见如故,我不妨跟你交个底。我和我老公先前没和你们这些律师打过交道,我也是听说中道名气大,才找到你们这儿来的。为这事儿,我俩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我这才和我老公分头行动前来打探。”

中道在业界的名气成功的吸引了石女士的关注,才促成了今天的会面,这倒不新鲜。“既然这样,石女士你回去和你的先生商量一下,这是我们中道律所委托协议您可以带回去考虑。你们自行斟酌,如果选择委托我做为您二位的代理律师的话,我希望除了在委托协议上签字之外,下次见面您和您的先生一块来,把需要的相关手续、证明一块带来。”我信手拈来着相关的法律条款,以便增加我胜算的筹码。

“是这样,《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94条第(二)款规定:在履行期限届满之前,当事人一方明确表示或者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不履行主要债务的,另一方当事人可以解除合同;第(四)款规定:当事人一方迟延履行债务或者有其他违约行为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另一方当事人可以解除合同。《合同法》第97条规定:合同解除后,尚未履行的,终止履行;已经履行的,根据履行情况和合同性质,当事人可以要求恢复原状、采取其他补救措施,并有权要求赔偿损失。此外,双方《合同》第二十八条规定:‘由于不可抗力,致使合同无法履行,或是由于合营生产部连年亏损、无力继续经营,经双方一致通过,可以提前终止合营期限和解除合同。如果双方无法就解除合同达成一致,则任何一方可通过诉讼解决’。”

长篇大论的法律条款在我嘴里井井有条且掷地有声,我在石女士的眼里表现足够惊艳,她望着我的目光里绽放着无限光芒。她兴奋的说:“秦律师,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真是专业呐,口才真好。你放心,我一定说服我老公让你做我们的代理律师。”

我礼貌的还以微笑,习惯性的给阔太介绍我律所的行价:“石女士,我得把费用先交待清楚,代理费是三千,如果涉及到争议标的,我个人会从争议标的金额当中提取3%,您一并回去考虑清楚……”。

“争议标的是?”

“……”

当然没有正式接手之前,我不会明确的给出行之有效的处理办法。送别石女士的尾声,我把委托协议送到她的手上,她再次热情的嘱托我:“小秦呐,你放心,我们家我说了算,这委托协议一准签。”

我望着石女士抓着我的手长时间滞留在空中,她尴尬的笑笑,我还以礼貌的微笑。“秦律师,我一定还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她为了缓解尴尬,不停的絮叨。我一路把她送出中道的办公区转而才把长时间僵持的笑容收敛。

巧合的是当晚我在和张哲一吃饭闲聊的过程中,发现他手头接到的案子和我接到的如出一辙。我进一步和他求证,原来货比三家的甲公司老板寻求的委托律师正是张哲一。这个圈子本来就小,两个律师摊上一家客户不算新鲜。张哲一告诉我那个公司的老板委托他的意向很明显,就差签字了。他言之凿凿,情之切切,我资当免费陪阔太聊天,白忙活一场。当然我也就没必要告诉他,他口中老板的老婆曾经联系过我。

他转而向我发牢骚说:我和女朋友从大学交往到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购买婚房的钱还没有来源。为这事儿,我的婚期一拖再拖。我眼下很需要这类涉及财产纠纷的案件,可以就争议标的金额的提成获取额外收费。

我以为他言外之意是要向我张口借钱,可他含沙射影,吞吞吐吐就是不愿意明示。他自己碍于面子不提,我更没有道理主动挑明。其实只要他开口,我可以借给他,我目前手头有些富余钱。

两天后,石女士亲自带着老板丈夫到中道我的办公室登门拜访,她把签好的委托协议递还给我的时候,我手足无措。“秦律师?秦律师?”石女士接连的叫喊才让我从错愕中回过神。

“这位是我老公,王磊,也是甲公司的总经理。”石女士向我介绍。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秦远,秦律师。”石女士向王磊介绍。

“你好,王总。”我礼貌的表示问候,热情的伸出双手,换来的是王磊的不屑一顾。“啊……二位,请坐。”我示意邀请两人入座,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我扫视一眼委托协议,确认无误。我的余光清楚的察觉到石女士拉着脸,正在给王磊使眼色。

第47章 阔太案件(中)

“哦,石女士,我要的相关手续和证明您带来了吗?”

“全都在这儿,请过目。”石女士客气的双手奉上,王磊耷拉着脸。

我接过材料,然后亲自给两人准备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这壶上好的铁观音是尹慧托朋友连同一套紫砂的茶具从南方带回来的,她说干我们律师这一行需要时刻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喝茶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选择。

“二位慢慢品茶,请稍等,我详细研读一下你们送过来的材料,再给你们答复。”

……

两人坐在客座,我坐回一侧的办公桌查阅资料,尽管这当中有张哲一的小插曲,但工作毕竟是工作,做为执业律师起码的专业素养必须得保持。我全身心的仔细研究案件材料,偶尔还是会听到两口子交头接耳。

“这中道有什么好的?大律所架子大,收费高,能力水平不见得高。”王磊气愤的说。

“你能不能别废话了,来都来了,你是想让我下不来台嘛?”石女士压低了声音说。

“就这么个毛头小伙能行吗?老话说的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

“你血口喷人,你!人秦律师年轻有为,碍着你什么了?给你脸了是不是?有事咱回家说,当着外人……喝你的茶吧!我信得过秦律师,咱走着瞧。”

……

我干脆闭耳不听,循序渐进的开展我的工作,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案卷本身。我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详尽的审查全部案卷材料,两口子喝茶的功夫,我手写出专业的法律意见,整理出来,机打了两份。

我移步到两人身前,法律意见递到两人手中,人手一份,我看着自己手写的笔记,泰然自若的说:“我大概收集、整理、归纳了一下,你们看对不对?你们双方自合作开始,太原乙公司就一手独揽配套耳机和数据线的经营权、财务权,而将你们甲公司选派的主管完全架空;配套耳机和数据线投产后,掌握着生产部所有收入的太原乙公司进而拒绝按合同约定按月结帐、按月返还投资,甚至连月财务收入报表都拒绝向你们甲公司提供,可见双方合作的基础早已不存在;进而,太原乙公司又不顾你们甲公司的反对擅自将核心设备撤换下来;最后,太原乙公司为独自侵占生产部的利润甚至向你们甲公司提供虚假的财务报表。太原乙公司这一连串的违约行为不断升级,最终让你们甲公司忍无可忍,双方合作终于破裂。由此可见,在整个合作过程中,是太原乙公司不断地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不履行合同约定的主要义务,而且其愈演愈烈的违约行为最终致使双方共同创收利润的合同目的根本不能实现。”

有了手稿做支撑,我的演说一气呵成,我心里暗自较劲格外关注王磊,我清楚的看到王磊的表情从轻视变为目瞪口呆。石女士眼神当中依然泛着点点花痴的光亮,尽管她早已经过了花痴的年纪。

我稍作调整,接着说:“迄今为止,你们甲公司价值三百多万元的生产设备已投入两年多的时间,却一分钱的回报都没能收回来,而且机器设备还一天天在折旧,因此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同时,太原乙公司以上种种严重违约的行为和毫无诚意的态度让双方合作步履维艰,致使合同的目的根本无法实现。”

我逐字逐句耐心的讲解说:“至此,我为你们甲公司拟定了以下代理方案,你们听仔细了:第一,请求判令解除双方于2011年2月8日签订的《呼市甲公司和太原乙公司合同》;第二,请求判令被告向原告返还原告投入太原乙公司合营配套耳机和数据线生产部的全部生产设备(全部生产设备价值人民币3,500,700元);第三,请求裁决被告向原告支付合营配套耳机和数据线生产部于2013年11月30日之前的利润共人民币58万元;第四,本案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我滔滔不绝的陈述让王磊终于坐不住了,他眼神当中的怀疑一扫而尽。特别是我根据相关规定估算出被告要向原告支付58万元经济赔偿的时候,两口子的眼神光芒万丈。他们当下拍板同意按我说的方向做为他们诉讼的请求。“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相信你秦律师,一切都拜托你了。”

后续王磊和石女士像两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样,就诉讼细节向我咨询。王磊先前的目标仅仅是想拿回当初投放的设备,他自己都不曾考虑到可以就此案追回额外的经济赔偿。尽管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我可以就这58万争议标的提成且费用昂贵,但对于王磊来说这本就是一笔意外之财,他欣然接受。

同时,围绕该诉讼请求,我申请协助甲公司去太原乙公司寻求多方面严重违约的证据及其他相关证据,很快得到律所批准。

听说我要到外地办案,沈茜向舞蹈团请假,随同我一块前往太原,利用工作之便,她短暂游玩了五天。当然我白天都疲于工作,沈茜玩的不太尽兴。晚上回酒店之前,我特意买了一部当时在国内刚刚发行的苹果iphone 5s来讨好她。

“茜茜,送你的礼物,算是我这些天不能陪你的补偿,你别生我的气了。喜欢吗?”

“嗯,我早就想换一部新手机了,哎,还是最新款的,这还差不多。”沈茜欣喜的亲吻着我的脸颊。

“你白天去哪儿玩了?玩的开心吗?”

“我一个人怎么玩,我又不认识路,不过我去柳巷逛商场了。我听出租师傅说,柳巷是中国的四大夜市之一,和北京的王府井、上海的南京路、成都的春熙路齐名,合成中国的四大夜市。哦,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一件新衬衣,你试试合不合身,可以替换着穿。”

沈茜从四五个大包小包里取出崭新的衬衣递给我,我一边试穿,一边讲述我和张哲一的这段小插曲。“其实我现在手头正在办理的案子算是间接的从张哲一的手里撬过来的……”

第48章 阔太案件(下)

她理直气壮的帮我分析说:“这种事情没必要谦让,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呀,没必要觉的亏心,这是委托人自己的选择,不是你本人能左右的。再说了,男人本就应该心狠手辣,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

王磊委托我的案件工作进展很顺利,在太原乙公司收集到的证据全面且有根有据。后来经过审理,太原某区法院完全采纳了我做为委托律师的代理意见,支持了王磊甲公司的全部诉讼请求,该案件在我的成功代理下完全胜诉,我的努力赢得了委托人王磊夫妇的认可。

这个案子我得到了争议标的金额58万元3%的提成,再加上三千元的代理费,光这一个案源我个人就得到了两万零四百元的收入。其实这样的案件,在我中道任职后半段期间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称道的,可对张哲一来说确是十分珍贵的机遇,无异于雪中送炭。

当然我相信换成中道律所的任何一位律师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只是这个机会恰巧掉在了我的头上。除了中道在业界的名声和我个人业务能力以及口碑传播推荐之外,冥冥之中也确实需要一点点运气。比如我的外形,从小到大,带给我诸多便利。

后来,石女士以涉及结算尾款等手续问题多次私下邀约请我吃饭,我都婉言拒绝,除了办公室,我几乎不会单独与我的客户私下见面,特别是女客户。她的来意我心知肚明,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迈过自己心里的界限,一旦跨越心里的界限,就真的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就拿石女士为例,当初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多少就能感觉的到她有意的在挑拨我的心弦。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她是我的潜在客户,我与钱无冤无仇,尽管她浑身山下全是戏份,她抓着我不撒手,可我不会当众驳了她的面子。

事后,她私下邀约单独请我吃饭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如果去了,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超出控制范围以外的事儿,我只能婉转的拒绝。即使你是一块锋利无比的石头,在社会打拼多年,你也会被打磨圆润。我的为人处世原则就是对人不必过度的热情,也不能够拒人于千里之外。保持适度的中庸之道,是自古老圣人留下的适合国人的处世之道。

半个月后张哲一再次提及迫切买婚房的意愿后,我于心不忍。我主动问他买房首付还差多少?他难为情的说,还差二十万。我出于两方面的考虑,当时就果断的承担下来。张哲一收到钱的时候,对我感激涕零,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客户临时倒戈转向了我。

第一,我始终觉得对张哲一有愧疚,毕竟他联系当事人在我之前。第二也是主要原因,我虽然工作当时风生水起,生活难得富裕,可也架不住沈茜吃喝玩乐,欲壑难填。借给张哲一是另一种储蓄的方式,也是为我和沈茜的将来做打算。她不懂得筹划将来的生活,我得为我们两人早做计划。

我先斩后奏,事后沈茜百般责难。我不愿说出我真实的初衷,为此我们大吵了一架。她觉得我事先没有知会她,太不地道,她指着鼻子骂我妇人之仁,非要弥补张哲一的损失,说我难成气候。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二十万是我发生车祸之前不久,张哲一用几年的时间勉强从牙缝儿里省出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尹慧。这钱也许帮不到尹长天大忙,至少可以用于我们一家人日常生活的开销。尹慧持家有方,是块过日子的料,就连她的婆婆——我的母亲也相当认可,时常点头称赞。这钱我相信尹慧一定会用在刀刃上。

之后尹慧的确顺利的在书籍里,找到了这二十万存款的银行卡,可她同时又找到了另一样东西,是我当时忽略的,这都是后话。

话说回我尹慧到处借钱奔波的日子,到处碰壁,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不知道尹慧拖了多少人,终于联系几家民间放红的借贷,月利息两分,东拼西凑,凑齐了她需要的三百万元整。中间担保人和抵押的房本都准备妥当,一切就位。尹慧亲自联系我,让我随行护她周全,我才知道她开口就要三百万。

可偏偏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尹慧正准备签字按手印的时候,放红的民间借贷人接到了电话转而就变卦了。这个消息源于几天前尹长天几大股东内部的会议,这些内部信息我以丁晓飞的身份是很久之后,才慢慢的从尹慧口中了解到。

尹长天楼盘开发的众多开发商当中,有一家公司老总出现病故,公司内部乱套濒临破产。这就直接导致了这家公司后期对楼盘开发的资金投入没有着落,本该资金注入的时刻,资金无法跟进,资金链瞬间出现了一个大缺口。众多股东商议,大家一致同意,平摊这个资金缺口是眼下最为合适的处理办法。

诚然,开发商头上每个人都和银行长期存在信贷危机,短时间内向银行贷款已不可行,资金落实到尹长天头上追加的投资是两千万。为了避免楼盘成为烂尾楼,尹长天狠心变卖家产。

本来尹长天这些年打拼为父女俩攒下的家产,市值远超过两千万,可偏偏注入资金刻不容缓。出手急而且需要全款,所以名下房产只能低价出售。勉强凑起一千七百万已是费心劳力。这才有了尹长天执意要卖掉我和尹慧的房子所发生的争执。但我们的房子充其量在当下2017年市场行情价值不过一百万,离三百万还有很长的距离。尹长天的打算我也不甚了解。

不得不说,房地产开发这个行当,伴随着房价疯狂的增长,利润确实丰厚。一夜暴富的例子数不胜数,但转瞬倾家荡产,负债跳楼的例子也时常发生。

当下这个资金缺口有没有克服,如何克服我不得而知,我以丁晓飞的身份能从尹慧口中了解大概信息已经实属不易。如果尹慧信得过丁晓飞,只要她需要我,我义不容辞,其余时间我全部用来分担帮两位老人照顾秦远的任务。我竟然浑然不觉丁晓飞每日清早迟迟不归的异常。

第49章 寻求帮助

当太阳高高悬挂在半空中丁晓飞才回到屋里,他举止异常,疑神疑鬼的左顾右盼。他神情紧张的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让我浑身难受,我赶紧退到昏暗的卫生间。他蜷缩在松软的床铺上,瑟瑟发抖,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无助。紧接着一阵紧促的敲门声,丁晓飞跳下床开门。进屋的是一位年长的老人,眉宇间似曾相识,丁晓飞好似瞬间找到了依靠,与老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交心畅谈,神态和举止松弛了很多。

言语间我只能判断出两人的熟知,却判断不了两人的关系。丁晓飞说:“叔,我想回趟老家,可不好意思撒下秦大哥不管。现在病人的家属忙不过来,需要多一个人来分担。你说我该怎么办?”

老人对丁晓飞说:“你这些日子没有工作,不上班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回趟老家散散心也挺好。实在不行我愿意代替你亲自过去帮忙照料病人。”这话惊出我一身冷汗。好在丁晓飞说:“我还没想好,再等等看,有合适的人照料我再走。”我猜测不到丁晓飞察觉了什么,但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肯定有了新的发现。

老人走后,很长时间丁晓飞才慢慢睡去,我顾不得强烈的光照生扑进丁晓飞的身体。我有预感我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的时间还剩下33天9个小时。我到楼下小卖部买了面包和水充饥,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吃饭。我辗转于长天公司和医院都没有发现尹慧,她的车也不在楼下。几个小年轻的同事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公司的大门赫然紧闭。

病人上午是母亲一人在照料,我自觉的提了温水壶去开水间打水。我留意到沈茜在女厕门口探头探脑,她挥手招呼让我过来。我远远的站在女厕旁边,沈茜饶有兴致的问我:“丁晓飞,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呀,你怎么认识那诊所女大夫的?怎么所有和秦远有关系的女的你都不放过呢?”

我想她以为我听不明白,不等我答话,她接着说:“你把水壶放回去,你出来,跟我走一趟。”她的话我大概想到了一个人,我配合着跟随她下楼上车然后疾驰。不大会儿功夫,在大学路一家不大的商铺里,我们找到了心理诊所,我随同沈茜下车在门外凝视驻足。透过玻璃看不到里面医生本人,但能看到进进出出的病人或者是家属。

沈茜问我怎么认识这家诊所女大夫的?她说上午清清楚楚看见我进了诊所,一待就是两个小时。我彻底醒悟,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偏偏发生了,不出意外,这几日丁晓飞怕是每日都会来这家诊所。我无意中留下的诊所名片,反而促成了丁晓飞的到访。

沈茜接着对我说别不承认。我不想答话,反问她你又跟踪我?你是有多闲?你真的没事儿干嘛?她正儿八经的解释说,这次是无意间看到的,纯属偶然。她兴致不减的问我说,丁晓飞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替秦远收拾残局的?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暗暗发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笑,我正气凛然的对她说送我回医院,这几天尹慧不在,真的忙不过来。

沈茜觉得扫兴,只好悻悻的重新载我返回。路上我犹豫再三,我担心尹慧走投无路,我明知道可能性不大,还是试探着寻求沈茜的帮助。

“沈茜,尹慧现在遇到难处了,她急需要用钱。你能不能帮帮她?我知道我不应该向你开口,我也没资格向你开口,可眼下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帮她。算我求你了,沈茜。我可以给你写一个借条,我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提到尹慧,沈茜的笑容彻底消失殆尽,她十分不屑看着我,匆匆一瞥,转而继续目视前方驾车行进。语迟片刻她才说:“你以什么身份代替她向我借钱?你什么她什么人?她为什么不亲自找我?”

“我以朋友的身份代她向你借钱,她不知道我向你借钱的事儿。再说了,你们俩的关系也不适合见面。”

“哦?朋友?”沈茜嗤之以鼻的嘲笑,接着说:“借多少?”

“她需要三百万,你方便借多少就给多少,反正越多越好。”

沈茜放怀大笑,说:“你当我是提款机嘛,咱俩才认识几天?尹慧是谁?我认识吗?”她转而变回正常的语气接着说:“哎,丁晓飞,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舔着脸想到跟我开口借钱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算我没说。”在我印象里,沈茜在外人面前一向表现的得体大方。从没有如此直言不讳,说出这么尖酸、刻薄的话语,也怪我多余问。

“我是真的不理解,丁晓飞你算哪个葱?我和秦远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让我帮她的老婆?你以什么身份求我?朋友?简直是个笑话。我凭什么帮她?她爸那么有钱需要我接济嘛?三百万?你还真敢开口,别说我手里没那么多钱,就是有富余,我也不会帮她的。切!”

“……”这样的态度我不再多说一句,我也是犯贱多余问。

沈茜情绪有些焦躁,她有意放慢了车速,路上堵车,车内沉寂了很长时间。半晌她才变得和气,自言自语的说:“我帮她,那谁帮我?”

我没好气的答了一句:“你要房有房,要车有车,有商铺赚钱进账,衣食无忧,生活安逸。你需要帮什么忙?这比我刚才的问题可笑多了。”

“我要离婚!”

我毫不犹豫的反驳她:“你不是已经离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沈茜侧目瞟了我一眼,好奇的问;“你知道的还真多,这又是秦远告诉你的?我可不信。”

我开始胡诌:“我猜的,我见你这么多次,从来没见过你老公。”

沈茜已经没有耐心听我解释:“随便吧,你总能编出看似合理的理由。我已经不关心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了,我在你面前好像从来就没有秘密,你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有时候我真会想,你会不会是他的影子?”

第50章 虚惊一场

沈茜接着淡淡的说:“我要起诉离婚,我对现在财产分割不满意,可以离吗?你觉得现在谁能帮我?”

“可以,离婚后未满一年的,因反悔原离婚时的财产分割协议,人民法院应当受理。我建议你找张哲一最合适不过,知根知底,业务能力没话说,你应该信得过。”

沈茜惊慌着踩了急刹车停在原地,险些让后车追尾。后车绕上前来,“会不会开车?不会开别出来现眼。”,车主嘴里骂骂咧咧一驶而过。“沈茜,你没事吧?”我急忙问询。沈茜惊慌失措,做着深呼吸,没有言语,半晌才缓过神,她定了定神,把车缓缓的靠边停放。我知道有些潜意识的东西,如果不强加留意,很容易顺口而出。

平息后,沈茜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却也深情款款,紧盯着我问:“秦远?”

“秦……什……么秦远,秦远还躺在医院里。哦……我这法律知识是自学成才,是不是把你唬住了?你人没事吧?”我磕巴着说。

沈茜发疯似的抓耳挠腮,头发乱作一团,高雅的形象顷刻跌落,伴随着刺耳、尖利的喊声。“啊……我真的要疯了,你怎么可能是秦远?”

“我怎么可能是秦远,我是丁晓飞。”我看着蓬头垢面的沈茜瞠目结舌,我停顿片刻,待她长吁一口气,我指着远处的方向说:“医院不远了。”

沈茜用手简单的归置好头发,再一次深呼吸,宝马重新启动伴随着轰鸣的引擎声缓缓驶入主道……

回到医院,我开始心神不宁,一方面因为我差点在沈茜面前暴露身份,好在虚惊一场;再者是因为丁晓飞去了洪艳的诊所。结合丁晓飞最近回屋后反常的表现,他一定是在接受洪艳的治疗,而且应该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洪艳个性泼辣,极度要强,就我的了解,洪艳在专业方面颇有些手段,她曾经轻而易举的治好了我短暂的失眠,就是最好的例子。

“孩子,你没事儿吧?”母亲主动发问打断了我的思路。“你起来,我邀请了几个秦远的朋友,你让他们凑近看看秦远。”

我起立才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我身后,和我年纪相仿,有些模糊的印象。我侧身让开,两人上前分别从左右两边穿过,站在病人的床头注目。男的问秦远你记得我吗?咱们从小一块长大,我是豆豆。女的接茬说我是胖胖,你还有印象吗?我小时候特别爱哭,你总欺负我,后来我们一家人都搬走了,你我都多少年没见了。怎么好端端一个人就突然变成这样了?这女的动情之际,哽咽了两声,清晰的划出一道泪痕,我下意识的低头,端详我的手表纹丝不动。我转而走出病房,让开空间给他俩尽情的表演。

……

我徘徊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清楚的看到病房内两人悲悲切切的样子。不得不说,换个角度看待我的这个手表,确实是神乎其神的道具,一切假象在它面前全都是浮云。两人前后待了十多分钟,尬演确实难为他们了,他们并不欠我什么,能来看望我,我已经知足。

母亲告诉我,她听从了我的建议,这些天她一直在忙着联系秦远以前认识的朋友。今天来的两人废了很多周折才打听到的。眼下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里很慌,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她的神态很无助,心情很焦灼。她的那种急切的想要挽留儿子生命的口吻在不经意间流露。

我也有些伤感,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妈。这是自出车祸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和我攀谈,我尽量多陪她说说话,她平常也喜欢我陪着她唠家常。

我和母亲闲聊,我问她尹姐好些日子没来了,您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吗?母亲淡淡的说,尹慧跟她爸在忙公司的事情,听她说过一嘴,咱也不懂,也就没多问。

也许母亲不知道尹长天资金周转不开,尹慧忙着借钱的事儿。这样也好,她心里落的轻松。父母的经济状况我很清楚,指望两个老人帮忙不现实。也就别让老人再跟着担惊受怕,无济于事。

偶尔母亲会和相隔床位的老人,还有他的家属搭茬聊天她已经可以做到表面风轻云淡的聊及秦远的病情。这个老头子姓葛,七十多岁,是一名脑癌晚期患者。他的家人怕他受惊过度,一直瞒着他的病情。我背地里多次听到过他的家属在统一口径,议论此事。也许除了他自己,这病房里的人几乎都清楚他的病情。

母亲聊天的时候,表面上看上去很平静,但我是她的儿子,我太熟悉她了。她的表情、她的举止、她说话的口吻永远瞒不了我。她愁闷的时候,说话会不自觉的带出一股气音,还有“哦、哇、啊”的语气助词。我看的出来她内心还是相当沉重。

中午我让母亲早早回家,换父亲下午来的时候再替换我。否极泰来,我独自照料病人的时候我终于得知了一个好消息。我接到了尹慧的电话,她告诉我就在内蒙医院神经科住院部的病房里有一个叫李泽成的病人与我描述的特征类似。据查房的护士透露曾经看到过一个男孩儿戴着和我类似的手表出现过。没想到绕了一大圈,这个和我同病相怜的人竟然就在我曾经去过的医院。

我已经按耐不住,与父亲交接后,我火速赶往内蒙医院,我按照尹慧给我的地址匆匆赶到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同样处于昏迷的状态,床底记录病人信息的卡片上确实写着李泽成无疑。他的病床前空无一人,他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我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我要记清楚他的五官和轮廓,以便将来见面的时候我能准确的认出他。

闭着眼睛的他,皮肤白皙,沉稳且安详,身材属于高高瘦瘦一类,是个北方爷们硬朗的长相。我绕进绕出,去护士站几番打听,才知道他的家属都很少来看望他。护士告诉我这个病人平时都没有人照料,独自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仅仅靠着热心的护士帮着照看。他已经在内蒙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护士问我是他什么人?为什么家属不管不顾?

第51章 守株待兔

难以想象,这个李泽成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看上去三十上下,即使没有成家,没有子女,总该有父母吧。我的病床前有父母、尹慧和丁晓飞四个人在轮番照料,难道是太娇气了?

我的时间在虚度,直到我返回丁晓飞的住所也没等到一个看望病人的亲属,更别提戴着手表的男孩出现。

……

太阳落山,我的灵魂迈着轻盈的步伐,再次踏入这间病房守株待兔,这个李泽成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我不相信这个戴手表的男孩儿不来探视自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曾有一个人在李泽成的病床前注目。我失去了耐心,在病房里,在空旷的走廊上肆意的呼喊:李泽成,你在哪儿?

李泽成?李泽成?人来人往的医院没有一个人回应。我机械的一边喊一边找,喊到嗓子沙哑为止才罢休。不知不觉时间消耗殆尽。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好不容易有了这个线索,我绝不轻言放弃。只能明日用丁晓飞的肉身来打探这个李泽成的背景。先找李泽成的家属再寻找导致他住院的罪魁祸首——戴着手表的男孩,顺藤摸瓜应该能找到李泽成的灵魂。

后半夜我独自一人漫步在返回附院(医学院附属医院)的路上,街道两旁放眼望去,车流和人烟一样稀少。呼市这个国内四线的省会城市,远不及繁华的大都市,深夜里的寂静和白天的喧哗相形见绌。

回到我的病房,丁晓飞照料病人依旧如初,我辗转去了中山西路的海亮广场。我站在楼顶俯瞰呼市全貌,零星的灯光点缀在漆黑的街道。打小我就知道这里176米是呼市的最高楼。也许当下有还有新建的更高楼层,我并不知晓。就如同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看到这个我从小生活的城市一样。人活着已然不如意,没想到灵魂出窍后49日的渡劫更加艰难。

我不知道尹慧如何筹措三百万的钱财;我不知道丁晓飞在洪艳的帮助下会得到什么样的实质进展;我不知道刚刚出现的李泽成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我不知道沈茜为什么在签署了离婚协议之后又突然提出要起诉离婚的真正目的。人生的路很长,可我现在只有32天的时间……

清晨日新月异,万象更新。上午附身之后,沈茜再次来电约我在当初的咖啡厅见面,我照常赴约。我们听着轻音乐,喝着咖啡,聊了整整一上午。

我的开场白是:“阿姨还好吗?还在劝业场卖衣服吗?嘟嘟最近还调皮吗?”

今天沈茜穿了条裙子,略施粉黛已足够艳煞四方。她从容的说:“哦,我妈处理完衣服的存货就不打算干了,那儿的新老板强行把柜台收走了,只给了几千块的安置费。嘟嘟还是老样子,调皮的很,阿姨也管不住。”

“你为什么不把你妈接到你那儿住呢?你们母女俩也好有个伴儿,阿姨岁数大了,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你也能方便照顾她。”

“她不愿意来,随她去吧。今天我找你来,不是聊这些家常的。就我和许柏宏起诉离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你为什么觉得我能给你意见?”

“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信任谁,毕竟离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和你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我真觉得你人很好,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如你所说我觉得你是真心实意在帮助秦远。帮我等于是在帮助秦远,对吗?”沈茜扫视四周,刻意压低了声音。

“是,帮你是算帮秦远。我说过我愿意帮助秦远在乎的人,当然包括你。既然你也知道离婚不光彩,你为什么非要起诉?起诉将来是要开庭的,难免消息会走漏出去,你非要弄的人尽皆知,满城风雨吗?当初秦远不是帮你把离婚协议上,财产分配安排妥当了吗?你也认可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知道她不想让别人听到,尽量平缓小声的问。

“当初我不是不清楚许柏宏名下到底有多少财产嘛,他许柏宏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难道说明不了问题吗?”

“你现在有一套别墅,一辆车,一套两层商铺,你还不满足?舞蹈室每年的收入足够你一年的开销了吧。许柏宏再有钱也是人家的事儿,你能轻松的分到这么多财产他已经足够仁至义尽。结婚不是交易,难道当初你和他结婚就是为了觊觎他的财产?”

“他的生意做的很大,去年在东胜还新开了煤矿。我和他结婚的这段时间,不都属于婚后财产嘛,我有资格和他分享不是吗?我们委托一个律师找专业人员去查他公司这几年的财务进账,你觉得的可行吗?”她的手指不自觉的翻弄着她的名牌包包,好似掩饰,掩饰什么我不清楚。

“那是你想查就能查的嘛,够了沈茜,我真的奉劝你别再争财产了,你就知足吧。我真的是为你好,两口子上法庭离婚争财产,闹到脸红脖子粗的没必要。”

“我这不拿不定主意嘛,本来我也不想起诉。可我毕竟是一个女人,我得找个依靠。钱也是依靠呀,我理所应得的财产为什么不争?”

尽管她的话讲的很含蓄,但在我解读看来,言外之意就是现在秦远靠不上了,钱才能让她心里踏实。记得当年我和沈茜第一次吃饭,和现在一模一样面对面坐着。那时的她还很青涩,不谙世事,常常露出腼腆和羞涩的笑容。短短六年的时间让她变得如此的世俗和冷酷,社会这个大染缸把她演变成现在的模样,不免唏嘘,也许这才是沈茜真实的模样。

有那么一段话,结合我切身的体会才让我真正领悟: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若他情窦初开,你就宽衣解带;若他阅人无数,你就灶边炉台。可沈茜在看尽人世繁华后,初心不改,仍旧痴迷于尘世的繁华。

第52章 打探李母

话题的后半段我苦口婆心劝说沈茜放弃起诉的念头,我把能想到的起诉离婚的弊端一一详尽的解释。沈茜反反复复寻找理由支撑自己理应争取财产。这哪像是拿不定主意,她分明心里早就认准了起诉离婚。无奈我甩下一句话,准备结束谈话。“如果你非要起诉离,那你就找张哲一吧。他对你也知根知底,业务能力突出,这么大单子肥水也不流外人田。他一定会尽心竭力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这点毋庸置疑。”

我掏出口袋里几张零钱,万般尴尬都凑不齐买单的钱。沈茜在服务员走过来之前,干脆利索的取出钱包结账,还一并塞给我几张红票,并把舞蹈室的钥匙重新交还到我手上。“晓飞,我知道你还需要这份工作,请你不要拒绝。这些钱是我提前预付的工资,不白给你,你先拿着。”

我知道她怕我下不来台,这方面的分寸沈茜拿捏得心应手。在外人面前,这才是她一贯的顾大局、识大体的做派,本该应有的风采。听着让人舒服,试问这个优点是哪个男人可以拒绝的?她走后,我看着这些钱傻笑,有种莫名的凄凉。

吃过午饭,我马不停蹄赶到内蒙医院,和李泽成的管床护士热情的套话,才拿到当初他刚刚住院时家属留下的联系方式。手机拨通,接电话的人自称是他的母亲,我以李泽成的朋友自称,表达登门拜访的意愿。我按照她留给我的地址前去拜访。我辗转几次往返,才在老旧的小区院内,一家麻将馆内找到李泽成的母亲。

屋里乌烟瘴气,摆着三张麻将桌,十多个人围坐着。李泽成的母亲当时正在麻将桌上打的火热,和桌上的几个老头推推搡搡,你来我往毫不避讳。她儿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这母亲得有多大的胸怀才能谈笑风生的陪些老头打麻将?

她侧目发现一个陌生人的我盯着她,便热情的招呼说,你是泽成的朋友吧,怎么称呼?我礼貌的回应说,对对,阿姨我就是刚才给您打电话的人,我叫丁晓飞。

李母一边打牌一边上下瞅我一眼,小丁啊,你和泽成的关系熟吗?我正在想怎么编造像样的说词,李母抢先笑脸相迎,说小丁啊,你带钱了吗?阿姨身上的钱不够了,你方便借我一点嘛,等会阿姨回家就还你。我心想:好家伙,第一次见面就借钱?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得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说得出口。

三个老头和李母停下手中的牌局,笑眯眯的看着我,空气中凝固着期待和尴尬的意味。好像我不借给她,我和她就没法谈下去了一样。我呆呆的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剩下的散钱攒在手里,递了一张面额最大的五十给李母。李母接过钱,眼睛里盯着我手上剩下的零钱说,这孩子,阿姨不嫌少。

你能想象到李母的口吻嘛?表面看上去很诚恳,可怎么听分明都是嫌弃的意思。她的举手投足和言语间不经意的透露出一股子风尘气息,是血液里与生俱来的。李母人一没偷二没抢,一张嘴就可以逼你就范,这功力我这靠嘴吃饭的律师都无法企及。我配合的把剩下的钱递过去,牌局僵持的动作才即刻恢复。

她问我,你有什么事儿吗?我舒缓着语气说,是这样,我想问问您,李泽成是怎么伤的?怎么住到医院去了?李母风轻云淡的说,他呀是被楼上掉下来的孩子砸伤的。我惊讶的问还有这种事儿?

李母激动的对着仨老头说:“一条龙门清带花,胡了给钱,哈哈……”李母接着胡牌后喜悦的语气顺嘴对我说道:“泽成可不嘛,别提多倒霉了。”这一悲一喜的两句话,是李母以同一个欣喜的口吻说出来的,特别诡异。我直愣神,我都开始怀疑这李泽成是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我接着问那您能告诉我到哪儿能找到这个孩子吗?李母转而瞪我一眼问,你找那孩子干什么?我编瞎话说,我看看能不能帮李泽成问问赔偿的事儿,我是他的朋友,我也是好心看能不能帮到他。

“赔偿”的字眼激起了李母极大的兴趣,她一个大跳起身,对着仨老头说,麻将先不打了,我有正事,晚上咱们继续,都必须来啊,一个都不许走。我清楚的看到她把麻将桌布口袋里两张红票和一些散钱隐蔽的装进自己的兜里。然后她扭头拉着我,一边走一边问,这事儿还能赔偿?

我随意的应付,能啊,不能让他白白砸进医院呐。赔偿比如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啊等等,根据伤残等级来赔偿,可不得找这孩子的父母嘛。李母一副无知的样子,兴致极高的问,小宁啊,你是干什么的?走,跟阿姨回屋里说。我解释说,阿姨,我不姓宁,我叫丁晓飞,我是律师。

本来我现在手头就紧,心里一直在打鼓,到底要不要把钱拿回来?趁着现在私下里没人,我就顾不上面子了。我问她,阿姨,刚才那钱……?李母答非所问的说,哦,你问我输赢呐,阿姨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不少。

李母若无其事的开始胡诌,我看她丝毫没有还钱的意思,心想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平常大方点也就算了,我现在的窘境还能让你算计了不成。今天必须得计较一回,把钱要回来挽回我大律师的颜面。我灵机一动,问她,您要是不想了解赔偿的具体事宜,那就算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母开始露怯,赶紧上前阻拦我说,小丁别介呀,看阿姨这记性。她利索的把钱如数归奉还到我手上,接着热情的招呼我到家里谈。我利用李母贪财、爱瞅小便宜的心理,以己之道还施彼身,果然奏效。

我随同她一路大跨步穿过单元门,推开老式的铁皮防盗门,嘎吱作响,进到底楼更加破旧不堪的屋里。屋内一室一厅,墙壁阴暗潮湿,室内的家具和摆设陈旧且朴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第53章 意外经过

她热情的招呼我上坐,张罗着给我倒了一杯热水,问,小丁呀,你和我们家泽成是怎么认识的?阿姨没什么文化,你能跟阿姨详细的说说这个赔偿的事情吗?我没有坐,也没有答话,端着架子随意的扫视四周。

梳妆台边上,我发现了几张家庭的合影。照片上一个妇女抱着孩子紧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看样子是一家三口。每张照片除了年龄参差不齐,几乎都是这三个人。观察照片的背景,老式的像书桌一样的四方储物柜,还有沉重的像铁疙瘩一样的录音机,不难推测年代久远。现在的90后、00后一代,怕是都没见过这些老古董。

我在心里把李泽成和李母的模样与泛黄的照片中,中年妇女和孩子的形象做比对,大致能得出李泽成和眼前的女人是母子关系的结论。李母合适宜的跟在我的身后,做着讲解,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哦,这是李泽成十岁的时候,这孩子长相变化不大……”

我移步卧室,我正纳闷这家男主人的时候,发现里屋墙上还挂着一张黑白遗像,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四十不到的样子,那长相和家庭照中的男主人一模一样。“这是李泽成他爸,走了快二十年了。”李母解释说。我大概理清了李泽成的家庭背景,怪不得这李母作风不太正派,原来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呀。

我装模作样的对李母说,您想要了解赔偿的事项,得先把李泽成出事的前后经过详细的告诉我。李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我们面对面坐下,她开始讲述:“我儿子李泽成是呼市工商局的职员,正儿八经的公务员。一个多月以前,他受单位领导——呼市工商局的局长指示,亲自到局长的住所送一份儿急需签字的文件。局长住在一处较为普通的居民楼里,局长家住在六楼,那里环境优美、清净。”

(国家公职干部向来都很低调,你懂的。)

“我们家李泽成深得局长的信任,常常自由出入局长家的住所,和往常一样。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泽成去世的死鬼父亲。他爸当年活着的时候就在工商局上班,那时候张立广还没当上局长,他们俩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拜把子的异性兄弟。泽成能进工商局,除了赶上职工子弟、接班的好政策,当然也全靠张立光不遗余力的提携。”

我说:“您倒是很坦诚。”

“我虽然没见过你们律师,但我听人说过,在你们律师面前必须得说实话,要不然你们使不上劲儿。”

“您接着说,说到李泽成去张立广局长家,然后呢?”

“哦,虽然我们两家有这层关系,但这些年没少了张立广的好处,在他面前,就是那套溜须拍马的做法,端茶倒水什么的,服务周到。当然了,我儿子本身也出色,这点随我。”

在局长面前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官场的那一套做派,我自行脑补,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我律所官司当中接触过一些国家公职人员,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言谈举止都大方、得体,且彬彬有礼,特别是礼节性的客套话很多,给人的印象普遍较好。

李母叙述的过程中,夹杂了很多粗话,还有不甚清楚的专业词汇,我大概的把它翻译成正常独白:“当时,局长的儿子小辰独自在卧室里屋玩耍。一切办妥,李泽成高高兴兴的走出楼道门,突然听到楼上一声叫喊。一个黑影从楼上的窗户急速下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李泽成的背部,两人应声倒地。李泽成面朝下躺在血泊中,而掉下来的孩子正是局长的儿子小辰。当下局长亲自开车把李泽成和孩子送往医院,经过大夫几日的抢救治疗,李泽成被确诊为脑死亡。而孩子几乎等同于骑在李泽成身上做了缓冲才有幸躲过一劫,轻微的脑震荡和多处软组织挫伤,三日后便出院了。

我问李母,李泽成的意外是在上班期间发生的吗?您是怎么知道事情经过的?李母的叙述出奇的冷静,毫无情绪的波动。她说她是听泽成单位同事讲述的具体过程,确实在上班期间发生的意外。我说如果讲述真实可靠,那就应该算是工伤,看您家里的条件,那李泽成的医药费应该是单位垫付的喽?李母惊讶的说,对呀,看来你真是大律师,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

她转而又问询了很多赔偿的细节,主要都集中在能赔偿多少钱,如何办理相关的赔偿手续。我向李母讨要了详细的局长住址、小孩的名字和李泽成单位的地址一一记录下来。我嘱咐李母可以到李泽成单位所处的社保局或者市劳动局申请工伤认定,还要根据病人的伤残等级获得相应的赔偿,手续繁杂且耗时长,得多跑几趟,耐心等待。李母也把我说的话记录在小本上,字体潦草,勾勾画画满是错别字,但她记得的很认真。

本打算借着李母丑陋的嘴脸小做惩治,以舒缓我几日以来心中憋闷的心情和愁苦的情绪,出口恶气。可当我了解到李泽成家里变故的时候,便无心恋战,我十分同情李泽成的遭遇。他早年丧父,家境贫寒,现在还出了这么一场意外。

李母极尽热情的把我送小区门外,招呼我今后常来家里坐坐。与之前在麻将馆存心想骗取我钱财的女人判若两人。正印证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泽成昏迷住院,可李母的关注重点始终还停留在钱财等身外之物。我实在不理解是她自信到可以确认儿子今后可以顺利康复呢?还是天底下的母亲对儿子的爱并不都是无私,默默奉献的?抑或者她和李泽成的母子关系持怀疑态度?

总的来说,这一下午收获颇丰,信息量很大。我趁热打铁,晚上利用出入自由的便利条件来到李母告诉我的张立广的住所。

第54章 生日惊喜

我穿门而入,屋里黑灯瞎火,我摸黑找遍了整个屋子,一个人的踪影都没有。我焦急的徘徊在楼道门口,跟着出入的小区业主上上下下,就是找不到小辰这屋的主人。时间不早了,我心想到底是国家干部,想必还有其他的住处,想要找到这局长的确切位置怕是没那么容易。

但我无意中听到了有价值的消息,我注意到一个家长在陪着孩子散步、聊天。小女孩儿说班上有一个叫张雨辰的同学,每天上课打瞌睡,老师从来都不管。孩子的父亲接茬说,张雨辰呀,人是当官的子女,咱家条件可比不了,你可得上课认真听讲。我清楚的看到孩子的校服上写着呼市实验中学(原呼市三中)的字样。姓张,名字里带辰字,当官子女,且上课睡觉,这不就是这李泽成晚上附身,利用这孩子的肉身吗?十有八九是他。

可我转念一想,我又不清楚这个孩子在实验中学哪个校区,几年级几班,我连这个张雨辰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找呢?哎,我灵机一动,想到办法了。趁着父女来回屋的间隙,我追上几步跟着眼前的父女俩回屋,我明早找机会跟着孩子一块去学校不就自然找到了嘛。

等丁晓飞的肉身不方便,而且时间来不及,我当机立断,决定今晚就在这屋留宿了。我少占用丁晓飞的身体,既可以让他得到充足的睡眠,也免得多留下破绽一举两得。用灵魂出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便捷太多。

进屋不太会儿功夫,小女孩儿的母亲端着香气四溢的晚饭上桌,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的嘴馋。我近乎在盘算,如果我的钱真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多使用灵魂出窍,至少可以摆脱饥肠辘辘的窘境。我完成渡劫任务的后期,对钱已经计较到近乎到痴迷,尴尬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吃饭,和谐、融洽的身影让我颇为羡慕。他们给我的感觉很温馨,父母在茶余饭后陪伴着女儿谈心,相谈甚欢。言词丝毫不觉得的严厉,孩子在父母面前极其放松、随性。父母不像是长辈,更像是体贴和关怀孩子的朋友。

母亲陪着女儿聊到青春期敏感问题的时候,父亲会识相的避到里屋的卧室,喝喝茶,看看报纸。母亲则陪伴着女儿写作业,辅导功课。这样的场景,我难免伤感。我想到了我和沈茜一路走来的艰辛,如果没有沈茜,也许我和尹慧也拥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男孩是女孩,我相信我和尹慧一定会倾尽心血陪伴着孩子一步步成长岂不美哉?

……

我的思绪回复,自从我和洪艳分手之后,我和沈茜迎来了短暂的和谐。沈茜那时候已经开始流露出对舞蹈团的轻视,她不再像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对团里独舞的位置重视了。她时常会请假,让我陪着她到商场里买新款的衣服、名牌的包包。那时我手头已经相当宽裕,足够她小打小闹挥霍一阵。

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有过背叛的过往,那段时间她对我特别上心。除了不会做饭,我俩的生活起居她都一一把关,打理的无微不至,特别是我的穿衣打扮。

那时我们在东馨园公寓单独租了一处两室一厅,父母还在纳闷,问我好好的家为什么非要单住,花那不必要的钱干嘛?我敷衍着说,我需要有个自己清净的地方办公,况且公寓的位置离我上班近,可以节省不少交通时间。父母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我和沈茜正式开始了我们两人世界的同居生活。我每日朝九晚五为生活奔波,回家之后,我总能立马吃到热和的饭菜,有时候是沈茜从餐厅打包带回来的,有时候她干脆图省事点外卖。

她对我的穿衣十分考究,什么样的西装配什么样的衬衣、领带,西装的品牌,衬衣的款式,领带如何打结都是她手把手教我。她说我现在虽算不上飞黄腾达,但也算是号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入一些正式的场合,得多准备一些像样的衣服免得让人笑话。

我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潮流的生活品味和追求。反正我穿衣的品味在她的打造下提升不少。那段时间让我产生了错觉,也许沈茜真的已经收心,愿意和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沈茜做了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我特别感动。在我生日的当天,在我们的出租屋内,她为我精心准备了一场惊喜。事先她一点风声都没透露给我,我还真以为她忘记了我的生日。

中午父母在餐厅订了一桌可口的饭菜为我庆生,晚上我以赶工作为由准备回出租屋,和沈茜一块渡过。我像往常一样拖着疲倦的身体下班回家,我想提前通知她来着,要不然如果她真忘记了我的生日没有准备,我岂不尴尬?我犹豫之际,错过了时机。

当我回屋打开房门的时候,一股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气息扑鼻而来。我和沈茜在家的时候,厨房几乎不曾开过火。我疑惑着步入厨房,沈茜手忙脚乱,满屋狼藉,油烟机的声音特别大。我看见沈茜系着围裙站在锅灶前,锅内沸腾的饺子上下翻滚,她用勺子乘了一只正在试尝,怕烫的嘴唇不进不退,特别滑稽。我悄悄的从身后环绕她的腰间,意欲亲吻。

她被突然出现的我惊吓,勺子从手中滑落掉地。这是她第一次为我下厨,我万分感动,我想就着此情此景与她亲昵一番。“回来也没点动静,秦远,别闹。”沈茜略显拘谨的说。这反而激起了我男人的欲火,我和她上下其手在厨房耍闹的时候,一个身影正立在我俩眼前,她是一个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老人,我从没有见过。她的神情略显尴尬,转身逃离。

这次换我心里一咯噔,且吓了一大跳,刚刚我慌乱的手停留在沈茜身上凝固,无处安放。“这是我妈,我都提醒你别闹了。”沈茜在我耳边低语,难为情的从我怀里挣脱,转而继续做菜。

“咳,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第一次见面别让我在你妈心里留下一个不正经的印象呐?”

“你以为你正经呐?没事,你放宽心。”

“……”

饭菜上桌,相当丰盛,有红烧鲤鱼、小鸡炖蘑菇、鸡蛋羹、大拌凉菜,还有沈茜母亲秘制的猪肘子,这些都是沈茜亲自下厨为我准备的。当然还有沈茜和母亲现学现卖的猪肉青菜馅的饺子。

第55章 参加婚宴

沈茜这才正式为我介绍,母亲姓赵,叫赵秀。我对着沈茜母亲,一个劲儿的解释刚才的误会,我说我真不知道您会来,这太意外了,让您亲自下厨我受宠若惊呐。老人捂着嘴,遮掩不住开怀的笑声,我心里直发毛。

笑过了她转而才说,没事,秦远是吧?你别多心,阿姨是过来人,你们年轻气盛,阿姨理解。老人慢慢的才开始循序渐进的问询我个人的情况,譬如家庭成员以及身体状况、我的经济收入,和沈茜相识的过程。

老人的口吻和煦、缓和,敏感的经济收入、房、车等问题她都没有深入追究。她转而开始数落自己的女儿:“我们家茜茜呀,从小没有爸,特别独立。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思想和经济双重独立。不过脾气被我娇惯坏了,蛮横了一些,秦远你是个男人,你得多担待……”

老人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阿姨看的出来,你们俩呀,相互喜欢,感情很融洽。你们也时候谈婚论嫁了,不过你们年轻人的事儿,阿姨不想过多干涉,怎么决定你们俩商量着拿主意。但是,秦远你是个男人,很多事你得表个态,你得拿出男人应有的气度来,别让阿姨着急,不安,对不对?”

“是是是,阿姨,您说的太对了。我现在就可以给您表个态,只要沈茜愿意嫁给我,我是十万个愿意呀。其实本该我带着我的父母去您那儿登门拜访,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我和您应该统一一条战线,您帮我做做茜茜的工作……”

那晚,我和沈茜母亲聊了很久,她慈祥的面容,和善的态度,让我欣喜。我大致了解了沈茜母亲的心意,我的心里踏实许多。

我和沈茜利用五一的假期去了大连游玩,漫步在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大海海边。一手拿着鞋,一手五指相扣,听着海浪击碎的声音,嗅着空气中漂浮的海的腥味。我试探着问她,茜茜,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要不我们结婚吧?你愿意嫁给我,与我共度余生吗?我只是想先试试她的心意,还没来的及准备戒指。

她双眸已经湿润,可她还是傲娇的说,这算是求婚吗?最不济是不是应该有个婚戒吧?她不等我答话,卯足了劲跳入我的怀抱,我紧紧的抱着她赤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旋转飞舞。我也很激动,我了解她,尽管她嘴上没有答应,可我知道这已经代表她心里默许。我们爽朗的笑声久久的充斥在夕阳下橙色的光晕里。

回到呼市,她跟随舞蹈团去了外地演出。我们仅仅维持了两个多月的生活就此结束,因为团里领导发狠话了,别说独舞位置,如果再不回来团里就要明令开除了。本来我们已经开始探讨的结婚的计划一搁再搁。要么沈茜不在本地,要么她回来了,我却忙着律所的工作赚钱养家。

当初我在中道的头两年,因为我是新人处处遭人排挤。明面上律所的同事不会做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但背地里动动嘴皮翻他人闲话的舌根让我吃了不少亏,因此腹背受敌,得罪了不少人。

我适应了好一阵,如同一场影视剧里的宫斗戏一般,机关算尽,尔虞我诈。在情商方面我不如沈茜有天赋,她用自己悟出的一套理论帮我开导。她说男人不像女人一般计较,翻闲话撼动不了同事之间的关系,只有真正切身的利益,比如金钱,地位才是重中之重。她嘱咐我得舍得散财走动,疏通人脉关系才能走的长远。

她的建议确实有效,有时候同事之间让些蝇头小利可以换得短期的相安太平,礼尚往来嘛。我不得不承认,在为人处世方面我正在一步步向沈茜靠齐。

工作以后我也有了新的领悟,你要是抱着结交真心朋友的想法那你就太单纯了。工作环境的需要,大家难免互相牵扯利益的关系,这样的情况下很难得到淳朴的友谊,大家无非就是互相利用。你能被别人利用,证明你还有价值,无人搭理你,那么你可能就是无关轻重的人了。我在中道的后三年逐渐适应了人际,日子过的就比较舒坦了。

唯独对张哲一算是个例外,由于我们是大学同学的缘故,同行竞争多少都会顾忌当年在校园里的情义。张哲一靠着我资助的那二十万凑齐首付终于在呼市添置了新房,和女朋友冲破老丈人的阻挠喜结连理,我和沈茜自然都得参加他的婚礼。他的婚礼安排在他老家集宁的一个周末,要不是沈茜迟迟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兴许我们还能赶上那小子娶亲。

我们上午九点多从呼市出发,上京藏G6高速去集宁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沈茜哈气连天,她好像对张哲一的婚礼提不起兴致。

她一路絮絮叨叨,跟我数落张哲一的是非,你那个大学同学就是个奇葩,情商太低,用现在的网络用语讲就是“钢铁直男”,“直男癌晚期”。就他那样的性格,做律师不太合适。

张哲一曾经当着洪艳的面儿酒后失态,对我说了很多刺耳的话,我记忆犹新。我每每想起来都觉的膈应,我连连点头。张哲一和沈茜私下见过多次,两人从来都不对付。我说待会见了面,可得给他留点面子,毕竟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对不对?沈茜说他脑子缺根弦,我又不傻。

我驾驶着捷达按照张哲一发的位置直接去往他父母家,我和沈茜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耍笑新郎,新娘已经接回家了。他媳妇是呼市本地人,外形也还不错,张哲一能娶到呼市的媳妇他就该烧高香了,两人算是般配。

小两口子热情的招呼着我们,新媳妇反倒比张哲一还懂事儿,客客气气管我叫哥,说是他俩能成多亏我帮忙。她说张哲一说话直,还请我和沈茜多多包涵,今后多多提点他。

她指的还是买婚房那事儿,我客气的回应见外了,哪里,张哲一各方面都很优秀。我和张哲一的关系那更是肝胆相照,情同手足。我和张哲一同岁,不过我这月份儿还真没张哲一大,我得管你叫嫂子。

第56章 梳理时间

沈茜也说了些恭喜、新婚快乐之类的吉祥话。只有张哲一愣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屋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眼花缭乱。大家不做过多停留,纷纷准备去往办理婚宴的酒店。

婚宴宴席摆了有十七八桌,整个规模、排场、气氛只能说在集宁的档次算是中规中矩,舞台的布置也略显单一。我得做适当介绍,内蒙中西部一带婚礼的流程也都大相径庭,包括金三角地带呼市、包头、鄂尔多斯,当然还有地级市集宁。婚礼流程也往往都落于俗套,缺乏新意。

无非就是代东(婚宴管家)入场致词,新人和父母入场发布感言,新郎做简单的求婚仪式,新人改口和最后的陈词总结。主持人的串场大抵不过二十分钟,然后就是宴席开始,大家吃吃喝喝,新人在代东的带领下窜桌敬酒。我并不是想说张哲一的婚礼办的如何如何,我只是对眼下婚宴本身的流程没有好感。

席间同桌相识的同学撺掇着问我和沈茜,你俩是下一对吧,也快办了吧?我玩笑着说那得看沈茜的态度,我可做不了主。沈茜丝毫没有兴致,丰盛的饭菜在她嘴里味同嚼蜡。我们草草的参加完张哲一的宴席,给他再次道贺后原路返回。

路上我问沈茜,怎么提到结婚你就板着脸,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又变卦了?沈茜说我们现在都还年轻,不用那么急着结婚,有没有那张纸没区别。我就有点不高兴了,这话骗别人可以,可我了解她。我直白的说,你要是不愿意就明说,没必要找借口。她再三辩驳,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这张哲一结婚这么早的有几个?咱们不着急,等生活条件改善点再说。她拿这话堵我的嘴,我就没法接茬了。

我说,我已经见过你妈了,咱们至少把双方父母约出来,正式吃个饭认识一下,把咱俩这事定下来。她没有接茬转而继续玩笑似的奚落张哲一,你看看张哲一那傻样,大老爷们结个婚至于乐的嘴都合不拢嘛,没出息。我说我要是结婚,我也乐给你看,你信不信,我比他还夸张?沈茜说了句,你俩是一丘之貉便不再言语。

后来的日子我和沈茜再次陷入聚少离多,一个月也见不了几天。即使她回到呼市了,也是早出晚归比我上班的人还忙。她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从来没有主动向我提及。因为我们之前有过一次悲痛的往事,我不敢再轻易的提及敏感的字眼。

我偶尔关心的追问,在她嘴里变成了干涉她的自由。我还傻傻的心存幻想,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我们还能一直走下去。我以为只要我努力赚钱,终有一天可以达到她心里的那个标准。也许一个人的本性很难改变,我没想到她的欲望比当下的房价涨的还快,房价至少还有一个明确的数字,可她心里没有。

眼下小女孩儿睡去,我被卫生间淅淅沥沥的洗浴声音吸引。不大会儿功夫,女主人穿着黑色性感的蕾丝睡衣走到卧室,对着男主人的耳边细语,说,孩子睡了。男主人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一把腾空抱起女人往床边走。四十多岁的女主人身段更加婀娜,别有韵味,半推半就躺在男人宽厚的臂弯。我不由的发出喝彩:我去,没想到灵魂出窍还有这样的眼福。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我还是第一次看现场。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白素素突然出现,揪着我的耳朵退出卧室。白素素指责我说,秦远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们男人都一样,整天就是些肮脏龌龊的想法。

白素素到底是个年轻的姑娘,脸红脖子粗,略显拘谨。为了避免尴尬,我也懒得解释。

我指着抓着我耳朵的手说,这样的感觉你熟悉吗?她愣愣发呆,我接着说,我是说你和丁晓飞类似这样的打情骂俏你熟悉吗?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白素素松开了我的耳朵,弱弱的问,我和丁晓飞?我一本正经的说,本来早就应该告诉你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上次我和你提过丁晓飞看到一张照片,就突然苏醒。那张照片上有一对情侣,男的是丁晓飞,女的就是你白素素。

她的反应比我第一次看到照片还要震惊,瞪大了双眼自言自语,我和丁晓飞是情侣?

说实话,我也很好奇他们俩的状况。我接着说,没错,那张照片看上去你们俩应该感情很好,而且那时候丁晓飞应该还很开朗。不出意外的话,以我的推测丁晓飞现在颓废的状态大概率和你有关。白素素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白素素来干嘛,三言两语被我说走了。夜深人静,人们早已进入梦乡。

我的思绪继续,我和沈茜各自结婚之前的那段时间,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长期异地的分离冲淡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她甚至一度玩消失,一点音信都没留下。

然后在2014年初的同学聚会上我认识了尹慧,那次玩笑般的玩闹之后,我和尹慧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我没想到那次玩笑似的邂逅还能牵扯出后来一些列的事情。当然我和尹慧萍水相逢,尹慧碍于女孩儿的矜持或许她私下里打听到我有对象也不一定。

当时我接受一家房地产公司老总的委托,核查公司账目的合法手续。那家公司和长天公司有业务往来,因此我时常会见到尹慧。当时我和她互相的问候都虚于表面,不关痛痒。总之我们偶尔的见面保持在正常的合理的距离,我也没必要主动招惹她。我俩拉近距离源于我的父亲。

一日,我的父亲去菜市场买菜,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和卖菜的商贩反生了争执。那男人存心刁难卖菜的中年妇女,处处找茬,还把父女的菜摊祸害。用刺着纹身的手臂把新鲜的蔬菜扔在地上,胡乱的踩踏。

第57章 正义化身

父亲实在看不过去,上前好言相劝,晓之以理,把闹事的男人教育了一番。男人碍于当时菜市场的眼目众多,且父亲年纪较大,没有当场发难,怏怏罢手。商贩妇女当即没有表示感谢,反倒觉得父亲多管闲事,说那男人可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得罪了他没好果子吃。父亲没有在意,说当下和平年代,还能让这些不法之徒胡作非为?

事情发生两天之后,父亲在回家必经的一条小路上被三个大汉拳脚相加。父亲每天吃过晚饭都会在附近的小区看街坊们下棋,睡觉之前才返回。

由于那条小路马上就要重建,没有路灯,更没有摄像头。父亲挨了一顿打,碍于漆黑还没看清三个男人的面目。可他看到了为首男人的手臂上的纹身,一条青龙,这绝不是巧合,很有可能就是当日菜市场见到的那个男人。自此,父亲便留下了腿疾,走路一瘸一拐。我带着父亲亲自到派出所报案,替父亲喊冤,我这个儿子当仁不让。

可根据几日以来调查民警的反应,纹身类似的有很多,不足以定性。民警走访父亲曾经帮助过的商贩,晓以大义,可她居然胆小怕事不愿意指正那个闹事的男人。父亲被打,案发的当日也没有目击证人举报提供线索,更加没有探头留下视频资料。至此,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案子陷入了僵局,几日之后草草了之,没有了下文。父亲步履蹒跚,我替父亲多次前往派出所了解案情,私下里更是到处打听那个流氓的信息,每每都无功而返。母亲伤心难过之余,咽不下这口恶气。整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反倒是父亲心宽,安慰母亲说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做为儿子,也是一名资深的律师,可我并不擅长这一类打架斗殴的案件,连办案民警都无能为力,我更是有心无力。每每看到母亲为父亲伤心难过的样子,不免让我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我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

我无意中向尹慧提及此事,发泄心中的郁闷。她向我问询了很多细节,我把我知道的那个流氓的信息全都告诉了尹慧。她当时就爽快的答应我,一定还我们一家人一个说法。我在疑惑中等待了数日,在周末一个明媚的早晨。尹慧开着她父亲的那辆丰田霸道和一辆老式的现代一前一后来到我们小卖部门口。从那辆现代车上下来三个男人,为首的好像正是父亲口中提及的那个纹身流氓。

我招呼父母从里屋出来,为首的男人刚一进屋,见到父亲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他摆出一副负荆请罪的姿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父亲认错。他说,我李大海有眼无珠,您老人家品行高,胸怀大,教我做人,我还以小人的做法报复您。害您伤了一条腿,我是万分羞愧,我亲自带您治这条腿,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今天我把我这俩兄弟带来了,就是我们三人当时合伙把您给伤了。再次我们三人诚心向您道歉、悔过,您就是把我们送去派出所我们也认了。

李大海的俩手下紧随其后,左右两边跪倒在地,纷纷道歉悔过,说,对不起,秦大老爷子,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们吧。

尹慧不疾不徐跟在三人后头进屋,场面尽收眼底,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就这样,尹慧成了我们一家的恩人,把我这个无能的律师比下去了,仿佛救世主一般。

当然,父亲接受了李大海的悔过,愿意原谅他们。但他没有收取李大海自愿提供的医药费。母亲再三劝说,父亲执拗,坚持不收。

我领着父亲跑遍全城,可他的腿终究没法痊愈。父亲乐得逍遥,并不在意腿疾。

事后父母亲自张罗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邀请尹慧到家里作为答谢,父母热情的款待让尹慧很不自在。

饭后尹慧还主动帮着母亲收拾碗筷,俨然是个干家务的能手。母亲极尽热情的拉着尹慧的手大加赞赏,什么大家闺秀,秀外慧中,温柔贤惠,她会的词儿全都派上了用场。看的出来,母亲很喜欢尹慧这一类型。

一来二往,母亲越是喜爱尹慧,她越是极力的撮合我和尹慧。她觉得我到年纪了,也该成家立业,尹慧是做妻子的不二人选。她还武断的认为我交往的女朋友都不靠谱,让我尽早收心,一门心思扑在尹慧身上。尽管她还没见过沈茜,也不清楚我和沈茜发展到什么地步。我只能尴尬的敷衍,我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解释清楚这件事。

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尹慧的父亲是开发商老总,尹慧当时还特意向我有所保留。也许她担心暴露父亲的身份,会让我们感情的走势变得的不纯粹,这是我的猜测,即使是这样,也合情合理。

尹长天这么多年打拼,黑道和白道多少都有些关系铺垫。特别是黑道的人好多都依附在尹长天身上维持生计,所以他的话颇有分量。

后来,尹慧时常出入小卖部,和母亲走得很近,愈发的熟识。母亲每每在尹慧面前提及我,尹慧都热衷于听母亲讲我的故事。

“我们家秦远呐,特别乖,小时候读书特别听老师的话。有一次呀,他发烧,非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去上学。上音乐课的时候,他就难受的不行了,胃里翻滚的快坐不住了。这时候老师看见了,大喊说,秦远,坐好,不许乱动。这孩子特别听话,愣愣怔怔的坐好再也不敢乱动。可他胃里难受呀,你猜怎么着?”母亲绘声绘色的描述,手舞足蹈。

“怎么着?”

“他难受要吐呀,还不敢动,抬着头,愣是吐了前桌同学满满的后背。早晨我给他做的煎鸡蛋呀,牛奶呀,全都吐出来了。”

尹慧“噗嗤”笑的合不拢嘴,接着问:“那后来呢?老师没责怪他吗?”

“怎么没责怪,老师说,秦远你难受你得说话呀,你得告诉我。你猜秦远怎么说?”

“坐好,不许乱动?”

“猜对了,尹慧,你这孩子真聪明,哈哈……”两个女人抱头嘲笑我,我直翻白眼鄙视他们。

第58章 彻底决裂

母亲紧接着时不时的话里话外暗示尹慧:“玩笑归玩笑,但我们秦远呐,真的是单纯、善良,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好男人。不是我这当妈的夸自己的儿子,我是实事求是。尹慧,你觉得我儿子这个人怎么样?”

“好……好啊。”尹慧很不自在,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被我发现了,并不全是女孩儿的羞涩。我想她大概知道我有女朋友这一茬,只是她不清楚那个人就是沈茜。

“妈,您说的是我吗?我有您说的这么好吗?”我适度的把注意力分散,替尹慧解围。

我们两人似有默契,谁都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我送她出小区,聊得话题也多是些性格,爱好这类基本内容,我们很自然的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我丝毫不敢有非分之想。

“真的谢谢你,尹慧,真的,我都无以为报了。你在我心里就是正义的化身,吃饭、看电影还有什么项目,只要你提出来,我都满足,我一定要正式的向你表达我的谢意。”我无时无刻的瞅准时机,就得表达一番谢意。

“好啊,你先恢复单身吧。”尹慧狡猾的笑。

“啊?你原来你都知道啊?”

……

几日后,沈茜回到呼市,我们在出租屋内相聚,一场久违的酣畅淋漓,激情过后,沈茜正襟危坐着对我说:“秦远,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还傻啦吧唧的问她:“咱俩的婚事不是还没来得及的计划吗?怎么这么突然?好,你订好日子了吗?我现在就着手准备。”

她的语气平淡的可怕,好似是在和一个无关重要的人扯他人的闲事。她说:“秦远,我不是和你结婚,我结婚的对象是一个煤老板,叫许柏宏。日子都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天之后。”

我犹如被闪电击中,而且是外焦里嫩。我弱弱的再次求证着问:“你沈茜,三天之后,要和一个煤老板结婚?我没听错吧?”

“嗯。”

“那我算什么?我是个大傻X吗?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茜解释说:“秦远,你别激动,我和这个许柏宏是在一次酒局当中认识的,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他可以给我一切想要的生活,他愿意娶我。”

“我也可以呀,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愿意嫁给我。我痴痴地等待,换来的就是你移情别恋吗?啊?沈茜?”

沈茜没有直面回答:“秦远,我一直在尝试着努力的等你,等你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可我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累了,女人还能有多少的青春可以等待。”

她曾经口口声声说想要过安稳的生活,是赤裸裸的欺骗。我气急败坏的起身,指着沈茜的鼻子说:“你……”。我满肚子水性杨花、生活放荡、三心二意、不检点的贬低词汇没能说出口。她口口声声说等不到我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我心虚了。

我顺势把手边能摸到的我们曾经的合影,当着她的面儿摔的稀碎,包括我和沈茜云南之行的照片。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我男人的尊严:“沈茜,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感情就像这些破碎的玻璃相框,彻底完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永不再见。”

我无法再在屋里多待一刻,多待一刻都是种煎熬。我提着衣服准备离开。我听到身后沈茜在挽留:“秦远,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我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自始至终心里只有你一个男人。”她的话语还是很平淡,丝毫没有羞耻之心。

我把门重重的摔上,甩下一句;混蛋。随着房门一起关闭的,还有我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也许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像爱沈茜一样去爱另一个女人。

我又去了酒吧,花钱买醉,这次我彻底绝望了。沈茜的手机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心里清楚,可我睁只眼闭只眼,不愿意往坏处想,我愿意相信沈茜。

我一次次的忍让换来了什么?在光线昏暗,嘈杂和喧闹混杂的酒吧里,我的大脑随着音乐躁动、昏沉。我喝着酒,肆无忌惮的嘲笑自己,讽刺自己被同一个女人接连背叛了两次。我和沈茜美好的往事涌上心头,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回忆,慢慢变得模糊……我好像又喝断片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听我父母说,是尹慧把我送回来的。我头痛欲裂,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酒后失态,有没有对她胡言乱语。尹慧也从没主动提及那晚醉酒的事儿。

从那之后,我开始拼命的填充自己的时间,我一刻也不能闲着。只要一闲着,我就会想起我和沈茜那个诀别的夜晚。在律所,我疯狂的研究案源,查阅资料。自己的手头工作忙完,我就帮着同事分担繁琐、耗时的资料任务。下班之后,我每日去健身房疯狂的运动,每每大汗淋漓,直到虚软在地,回屋倒头就睡。

母亲嫌我没出息,我是她的儿子,也许她能猜测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但她在父亲的安慰下,敢怒不敢言。

当我的身体开始吃不消的时候,慢慢的,我的日子开始回归正常。每日朝九晚五,下班回家,吃饭聊天。我渐渐的从痛苦和失落中平复。

失去沈茜一个月之后,当母亲再次撮合我和尹慧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不再排斥,并且本能的迎合。那时,尹慧出入小卖部自由,大家早已熟知,邻居们还以为尹慧是我家远方的亲戚。

在母亲的逼问下,我当着她和尹慧的面儿主动表态,乐意和尹慧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试着相处,就是不知道尹慧是否愿意。尹慧没有扭捏,欣然同意尝试着交往。

我当然得向尹慧坦白,之前和女友刚刚分手,前一阵的颓废也是因为分手。她说她大概都猜到了,既然放下了就不要再提,都过去了。从尹慧不遗余力的帮我父亲,我就知道她对我有好感,可我一直不明白她喜欢我什么。

第59章 新的恋情

我曾直白的问尹慧,我说起码我还能说出很多诸如贤妻良母,居家过日子的能手,你身上我欣赏的优点。可你看上我什么了?论经济条件我和你悬殊太大,我在你眼里我应该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吧?

尹慧淡淡的一笑说,我觉得你是个拥有正义感、有担当的人。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看对眼了吧。她对我的评价,我个人对这个观点保持中立。

这一段恋情的开始本就是在我父母的见证下交往的,所以颇有种揠苗助长的感觉。从一开始我就感觉不仅仅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我好像无形中是带着任务来的。

我和尹慧约会的地点、娱乐的项目,有时都是我母亲替我把关的。哪里新开了商场,哪里有年轻人娱乐游玩的地方,母亲都会在头一天夜里给我详细推荐。我知道母亲用心良苦,她很满意尹慧这个儿媳,这间接也是在向我传达应该尽早成家的意向。我们的相处,可以说一帆风顺,在我母亲的催促下,尹慧点头约见尹长天,算是双方家长正式见面。

双方家长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餐厅,生意火爆。是父亲亲自挑选的,物美价廉却还不失身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够高档。大鱼大肉上桌之后,尹长天才开始对着餐厅的陈设、饭菜评头论足。

尹长天的架势摆的很足,说自己出入多少五星酒店,吃过多少山珍海味。并且当面质问我的父亲,这样的地方是不是略显寒酸?你们没有诚意就不要招惹我女儿。如果不是尹慧帮忙打掩护,从中调和,那顿饭菜怕是吃的更加难堪。

母亲陪着笑脸,当着尹长天的面儿,夸赞尹慧如何聪明能干,大方得体。尹长天接过话茬对宝贝女儿又是一顿发自内心的赏识和赞扬:“那是,我的女儿,不敢说出类拔萃嘛,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你们儿子能追到我女儿,得上庙里烧高香,还愿去。”

他转而瞟一眼我,吝啬的不发一句评论。说实话,我们一家人只是听尹慧简单的叙述了一些家庭的情况。我们当时都没想到尹长天的派头、气势如此嚣张,当然尹长天也有足够的底气摆谱,这都是我们事先了解不深的缘故。我们一家人对困难预计不足,准备不够充分。

尹长天内心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碍于女儿的颜面没有全面爆发。可嘴上一点都不留情,冷嘲热讽。当面说我们老秦家攀高枝儿,能不能能拿出彩礼钱都是个问题。说我和尹慧门不当户不对,他说自己开发的楼盘给女儿留了一套房子,做为婚房,已经低于市场价很多了,你们家六十五万拿的出来吗?

我本来就没那么强烈的结婚意愿,这下被尹长天彻底激怒,当场翻脸,我说既然您瞧不上我们这家,这婚不结也罢,您瞧得起哪家就去找哪家。尹长天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场面极度尴尬。

尤其是我的父母很为难,当时我确实欠考虑,没有顾忌到父母的感受。这下随了尹长天的心意,本来他就舍不得宝贝女儿。好好一顿商量婚事的饭局被我搅黄了,尹慧安抚着尹长天,大家不欢而散。

事后我们一家三口,总结经验教训,商量对策。母亲对我说:“这事还有缓儿,主要得看尹慧的态度,只要尹慧能做通尹长天的工作。我和你爸亲自去给尹长天服个软,赔礼道歉也无妨。妈这么多年,阅人无数,你相信妈,尹慧将来绝对是个好儿媳。妈从来没看走过眼,你可得上点心,远。是不是,老伴?”

父亲接茬说:“我也喜欢尹慧这孩子,不说别的,就冲他帮我出头这份恩情,咱就得记人家的好。况且这孩子人好心善,干活儿不嫌脏不嫌累,干脆利索,是一把好手。尹长天说话难听,但话糙理不糙。咱确实是高攀人家了,人家庭也好,再说,远,你在律所的工作将来指不定还能靠的上尹长天。”

母亲接着对我说:“远,妈是过来人,看的出来,尹慧对你比你对尹慧还上心。她心里有你,妈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儿媳妇。你可别拖妈后腿,妈亲自打电话嘱咐尹慧。”

在父母统一战线后,我乖乖服从命令,接受我妈,我们家的总司令统一部署。就这样,我是稀里糊涂配合着母亲,我把律所三年全部的积蓄拿出来勉强可以凑齐彩礼和金银首饰。

我和尹慧能步入婚姻的殿堂,全靠母亲左右逢源,劳心费力。母亲既是尹慧的婆婆,也是我们两个新人牵线搭桥的红娘。核心的婚房问题只能先由我老丈人垫付,算我个人向尹长天的借款,我还被母亲胁迫立下字据亲手交还给尹长天,以博回我们老秦家的颜面。

我的思绪回到现实,我站在一家三口客厅的窗前见证了黎明的到来。远处的天边从漆黑暗淡到绽放若隐若现的光亮,再到红透半边天。我一边静静的欣赏一边退到昏暗的深处。我想过会儿家长送小女孩儿上学的时候,我必须得冒险冲出光明之外了。

女孩儿的母亲先一步起床,准备了丰富的早点。有油煎烧麦、鸡蛋和热牛奶,差不多六点半的样子,男主人看着手表从容的带着孩子下楼。男主人开一辆上海大众系列的车,他和孩子一前一后上车,我独自蹲在后座。好在此刻的光线还没有那么耀眼、强劲,我稍作调整适应光明。

清晨的交通多少要畅通一些,目的地是呼市实验中学主校区,地处新城街。男人驾车到达后,小女孩缓缓的下车进校门,我沿着屋檐一路跟过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有惊无险的跟到教室。教室门口的铁牌上标记着初二(八班)的字样,我盯着我的手表估算又损失了十个小时上下。往日清晨时间的零头被抹掉了,现在我只剩31天的时间了。

教室内光线较好,屋内玻璃面积较大,怕是过会儿耀眼的光线照射进来,我就再避无可避。我就近躲进了走廊角落,一处上锁的房间,锁已经生锈,应该常年搁置了吧。

第60章 浮出水面

我穿门而入,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仅仅靠着门缝儿照射进来一丝丝的光线判断,可能是个类似库房的空置房间。巴掌大的空间,面积还没有公共厕所大。

不出意外,我得在这儿待到日落时分。“你谁呀?”突然从黑暗的深处冷不丁冒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深陷在黑暗当中,看不清模样。我后脊背发凉,顺着声音的方向问:“难道……你是李泽成?”

那人慢慢的从深处走了出来,越来越近,直到靠着微弱的光亮看见他面部的轮廓。他的长相着实没有亮点,但是个头比我还高。我光靠长相还无法完全确认他的身份,我的目光紧盯着手腕,直到清晰的看到他拥有和我一模一样的手表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你真的是李泽成呀,太好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那男人依旧冷漠的问:“你谁呀?”我把同样的手表立在李泽成的眼前,说:“我叫秦远,咱俩一样,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我俩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如同失散多年的兄弟聊了一天。李泽成惊叹着说:“哦,是你呀,你可真行,你居然能找到这来,真有你的。要不是你来,我都忘了白素素说过在呼市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兄弟,你叫秦什么?”

我兴奋的答:“我叫秦远,我88年正月出生,咱俩谁大?”李泽成激动的说:“小秦呐,我比你大一岁,哥哥我总算有个说话的伴儿了。哎,可把我憋闷坏了。”我好奇的问:“那我叫你李哥,你为什么没有说话的伴儿呢?附身不就有了吗?你为什么会躲在这儿呢?”

李泽成闷闷的说:“白天咱们能去哪儿啊?别人看不见,听不着的,我躲在这儿不就是为了方便留意张雨辰的行踪嘛,哦,张雨辰就是那个我附身的对象。”

“我知道张雨辰,我就是一路跟着他转而才找到你的。咳,我明白了,你是晚上才能附身,白天孩子要上课对吧?”李泽成惊讶的说:“秦兄弟,你可不简单呐。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居然对我这么了解。看你这个年纪,混官场的?身居要职,不应该呀。我看你相貌堂堂,气质不凡,怎么着也得是个企业高管吧?”

我说:“哪来哪里,过奖了,我只是个小律师。”李泽成说:“被我说中了吧,律师的能耐就更大了,我可见识过你们这一行,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你能找到这来,就证明你绝不是一般人。”

我心里美滋滋的,投桃报李,说:“李哥你是国家公务员,铁饭碗,那才是普通老板姓羡慕的工作。”李泽成说:“客气客气,你真是对我的情况门清儿啊,咱就别互相吹捧了。既然咱俩同病相怜,就是缘分。我看看你的手表,你还剩多长时间?”我点开倒计时,顺从的给他看。李泽成羡慕的说:“你还剩一个多月呀,哥们儿我可没几天了,我就只剩12天了。嘿,你这是眼泪吗?这么神奇?原来白素素没有骗我呀。”

都到这份儿上了,这哥们儿还在怀疑白素素,看来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我心想:这哥们儿,智商堪忧呀。我盯着他的手表确认,确实还剩12天,手表上晶莹剔透的区域空无一物。我本以为找到这个人,能寻求到一些帮助,我不免灰心。

他问我这滴眼泪是谁的?我没有急着回答,他便开始猜测,朋友的?我摇头的,他说亲人的?我再次摇头,他就只能说是女人的喽。我点点头,不厌其烦的解释说,白素素说过了,亲人的不算,看来你还没弄明白呀?

李泽成恼怒的说:“明白有什么用,这任务TM的就是狗屎,谁能完成?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我助人为乐,见义勇为落的这般下场,老天爷不公呐。”

我弱弱的问:“你对张雨辰是助人为乐?”李泽成狐疑的看着我说:“对啊,你不信?我做好人好事,凭什么该我遭这份罪。”我心想李泽成和李母的话有出入,不过李母至少有求于我,她的话可信度比李泽成要高,如果不是我见到李母在先,我心里已经有所防范,否则很有可能轻信李泽成。

我说:“我信,我去过你家看望你母亲,我也去过内蒙医院看望你。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亲人吗?”李泽成说:“就一妈就够我受的了,还要多少呀?我那死鬼老爹,靠的上吗?”我继续问:“那是你亲妈吗?你还没成家吧?”

李泽成磕磕巴巴的说:“对呀,洪泽小区三单元底楼西户,我不就一妈嘛。成家?我成什么家,我的女人还少呐,她们都求着让我娶她们,我都不稀罕要。”

我心想:地址没错,亲妈无疑,正是有其母必有子,满嘴跑火车,说话水分太大,他的话我只能挑拣着听。

我问他:“那你这一个月是怎么生活的?”李泽成说:“我能怎么生活?张雨辰的钱多的是,花完了跟他那局长老爸再要就是了。他们一家真该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救了张雨辰的命,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敷衍着迎合他说:“这样啊,那倒也合情合理,花他几个钱应该的。只是你不担心破坏了地府制定的规则吗?”李泽成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样子,说:“我怕什么?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我说:“那你就没试着找找那些有可能为你真心流泪的人?李泽成自信满满的说:“找了呀,那些个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我全都找了,我给他们钱,让她们像哭丧的那样可劲儿哭。就是没收集到手表上,你说这白素素是不是胡说八道呢?这手表什么破玩意,一点用都没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兴致勃勃的问我:“哎,秦兄弟,你这滴眼泪是怎么来的?”

这下可把我问住了,这种人心中一点信念都没有,什么都怀疑。我该找一种什么样可信的说法呢?我开始另辟蹊径胡诌说:“当初我刚住院的时候呀,来了一群家属听说亲人去世了一阵鬼哭狼嚎呐。为首的那女的哭声的动静可大了,嘿,结果你猜怎么着?”李泽成呆呆的问:“怎么着?”

第61章 语出惊人

胡吹海侃,本人身为一个85后,却是网文界的一枚小白。

实力一般,水平有限。

最近提笔时常卡文,有一点点迷茫。写这部作品的初衷为两点:第一,完全是出于对文字的喜爱,有兴趣就可以倾注热血,注意不是小说,也不是网文,是对文字的喜爱;第二,旨在表达本人对生活的一些感悟或者说独到的见解,或许对年龄稍轻、阅历尚浅的朋友们有一丁点的启示作用。

然而,胡吹海侃在涉足网文之前,几乎对网文的了解是零。我写的东西可能与当下主流的网文有区别,没有那么多的爽点,也没有那么多YY的空间,剧情缓和,缺乏吸睛的亮点。

这倒与我的初衷并不违背,我当初想要表达的就是真实的生活状态,生活本身就是无趣的。(好吧,也许是我本人无趣的缘故。)违背的是现下网文惯用的套路,我的表达方式或者风格都属独树一帜的,也是和大部分主流网文格格不入的,这是我个人的理解。

本文目前连载了十二万字,却一直处于单机、裸奔的状态,前景堪忧。成绩好坏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第一本签约作品,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提升的空间很大。但是这本书得不到广大读者的了解,更多人的认识,心里还是有些酸楚。

所有作者都一样,需要广大读者的支持,哪怕是一点点收藏、推荐,甚至是点击、评论。一点点支持的力量汇集可以给作者更大的前行动力和信心。

至此,做个陈词小结,激励自己努力,奋进,坚持不懈!

且学且行!

第62章 瞠目结舌

“秦兄弟,你来啦,你怎么没有附身呢?”我盯着他的手表再三确认,才认出了这是李泽成附身的张雨辰。

我纳闷的问:“你一未成年怎么进来的?他答:“有钱就是爷呗,谁跟钱有仇啊。你怎么没附身呢?我想请你喝酒你都喝不着。”

我说:“我是白天附身,喝酒下次吧。”李泽成一边说一边帮我领路:“那你敢情好啊,时间一点都不浪费,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一处卡座,卡座上坐着一个女人。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着实辣眼睛。李泽成手搭在一个三十岁上下涂脂抹粉的女人身上,当着我的面儿毫不顾忌的亲吻。

准确的说,我看到的是一个小男孩儿上下其手对着一个身材比自己还大只的女人卿卿我我。

那女人很自然的摆出搔首弄姿的模样,丝毫不觉得的诡异。李泽成对着我说:“我就不介绍了啊,反正她也看不着你。”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我问他:“你就只剩12天了,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啊,有功夫跑这寻欢也不干点正事儿。”李泽成一脸感慨的说:“这可不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嘛。”他转而拍拍女人的屁股接着说:“哥们儿我心里苦呀,装着一副小孩儿的皮囊,什么都干不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自然听懂了,开怀大笑着说:“可不嘛,你还没发育呢吧。”女人看着李泽成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些恍惚。

我想到了李母和仨老头打麻将的画面,再看看李泽成俨然一副德行,毫无疑问是亲母子跑不了。当然了,他还没有成家,做为男人我也能够理解。至少这算是他坦诚真实的一面,总比表面装斯文,背地是禽兽的伪君子要强许多吧。

我转而一本正经的问他:“你只剩12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李泽成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转而从口袋里取出五百块钱和一张自己的照片扔给女人,横眉怒对着女人说:“你现在就给我哭,对着这张照片卖力的哭,哭完了这钱就是你的了。”

女人纳闷,接过照片和钱直愣神。她没有直面回答,问李泽成:“你能先告诉你在和谁说话吗?”李泽成收住了一脸猥琐的笑容,正经的说:“我兄弟啊,怎么啦,你管得着嘛。”

那女人继续问:“这照片就是你兄弟吗?他可看着够当你爸了。”李泽成已经耐心解释:“是啊,怎么啦,叫你哭你就哭,哪儿那么多废话。不给你钱是怎么着?”女人吓得脸色煞白,从李泽成怀里挣脱出来,扔下照片和钱慌不择路的逃跑。

李泽成望着女人逃跑的方向继续骂骂咧咧的说:“头发长见识短,傻帽儿一个。”我说:“咱们这情况,换成谁也接受不了,谁都不会信,吓跑这不人之常情嘛。不过花钱找人哭这办法你就别再试了不可行,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信呐。”

李泽成没有过分意外,正襟危坐着说:“秦兄弟,你看你我能相遇就是缘分。我求你了,你帮帮我,我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啊。”我诧异的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双眉紧皱,我问他:“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他说:“你看啊,你既然能收集到一滴眼泪,就说明你已经找到窍门了,我相信你肯定能陆续的收集到更多的眼泪。咱俩的情况一样,手表也一样,你看能不能把你的手表换下来给我,让我也可以拥有重回人世更大的可能。当然了,这表不白换,我可以用钱给你补偿,张雨辰的局长老爸,我要多少他给多少,这你放心。”

我没有即刻打断李泽成看似荒谬的言论,因为说到钱,我想到了尹慧,她急需用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复活,如果我无法复活,至少我应该为我的家人做些什么贡献。

我想就过往了解到的地府的规矩,制定的规则还比较严谨,手表相当于存录了个人信息,换手表大概率不可行。可这场交换得来的钱,属于个人私下的交易,并不算是违法乱纪,不知道有没有一丝可行的可能。

我试探着问他:“三百万你能从你们领导那里拿到吗?”李泽成大睁眼,我琢磨他可能没想到我会狮子大开口一下提出三百万。他思索了很久答复说:“如果我答应你,除了交换手表,你必须一清二楚的告诉我这滴眼泪真实的来源。”我和李泽成认识12天这是我见过他最为认真,一丝不苟的一次。

那是一个人对生命能够存活下来的渴求,哪怕是毫无底线换来的苟且偷生。

我怀疑李泽成能不能拿到三百万,那是他人品当中话语的可信度,但我从不怀疑一个人本能的强烈求生的欲望。我当时就一五一十告诉了他眼泪的来源,这本就不是秘密,当初我编瞎话逗李泽成他轻言相信,现在说真话他反倒将信将疑。

换手表的事情我当时没有答复他,我说:“你现在就准备钱吧,我得好好盘算一下。”他说:“我白天没有去处。”走出夜店大门,他干脆跟我一同去了医院,黎明前夕他便待在医院不见天日的地下车库。

丁晓飞回屋后,愈发的疑神疑鬼,鬼头鬼脑的窥探着屋内的动静。

等到我附身到丁晓飞赶到小天才的时候,舞蹈班已经开始上课。我既然收了沈茜的钱,我琢磨等到下午舞蹈班下课后再来做收拾工作吧。

我在返回医院的路上,接到了张哲一的电话,他问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怎么没人接听?”我猜想可能打给丁晓飞了,我说:“可能没听到吧”。

他说:“我接受了沈茜的委托,做为代理律师向法院提起诉讼重新判决沈茜和许柏宏的离婚案件。听沈茜说,是你推荐他做为委托律师,我想请你吃饭,当面感谢。”

我客气的婉言拒绝,可张哲一热情相邀,再三推脱不下,我说:“那中午一块吃个便饭,我等信儿地点你定。”

第63章 幸福满满

我去到病房的时候,尹慧坐在床边,正在看不知道什么文件类的东西。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她见我进来,赶紧把文件仓促的收进包里。

我问她:“钱借到了吗?”她点头,我问她:“找谁借的?”她没有言语,转而嘱咐我:“我这一阵忙完了,有空了,你回去休息吧,白天不用再过来了。”

我也没有回答,她转而问我:“你诊所看的怎么样了?”我掠过一丝诧异,掩饰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去诊所?我告诉过你吗?”

“啊,前两天你自己说的呀。”

“哦……我给忘了,你觉得我真的有病吗?”

尹慧平静的说:“我也不是专业人士,不好评判。你这记性……你自己琢磨吧。不过你也不用太敏感,这和感冒发烧一样治好了和正常人一样。”我问她:“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吗?”

她连忙解释:“我可没说,我就是觉得你,看上去有点奇怪,好像两个人似的。”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两个人?那你更喜欢哪个呢?”

她愣愣的看着我,空气中掠过一丝尴尬。她停顿片刻,说:“哪一个不都是你自己嘛,丁晓飞,你看你的潜意识里,已经承认有两个自己了,有没有病你自己斟酌。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可以积极乐观一点,你还这么年轻。很多问题你得正面面对,其实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这样说教的话题,让我提不起兴趣,我自己的状况,我当然清楚。我转而好奇的问她:“你能跟我讲讲秦远吗?你和他婚后的生活幸福吗?”

她给我回馈的表情很复杂,掠过一丝忧郁,带着一丝苦闷,但更多的是,洋溢着喜悦。

她拉着病人的手,娓娓道来:“这个话题人们常说,可我并不知道确切的幸福是什么样子。不过,我很满足我们当下的生活状态。秦远是个大律师,很出色,工作也很忙。他每天早出晚归,工作很辛苦。而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家收拾家务,好让他没有顾虑,可以放心大胆的拼事业。偶尔我帮着我爸忙公司的时候,我们家里就会变得的一团糟,衣服臭袜子扔的到处都是。”尹慧耐人寻味的笑意蓄在嘴角,让我有一丝轻微的尴尬。

她转而望着我,带着说教的口吻继续侃侃而谈:“过日子嘛,就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每天我打电话给他,掐着他下班的时间做饭。我知道他回家之后,经常要连夜查阅案卷,节约时间的同时,也可以让他早些休息,不要那么劳累。看着他吃着我做的饭,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就感觉很幸福。有些女人对持家也是小有成就感,当然我就属于那一类女人。男主外女主内,是咱们中国人自古留下来的传统,也是我妈还在的时候,对我从小灌输的理念。周末的时候,我们经常去看望秦远的父母,其实偶尔工作日下班之后,他嘴馋他妈做的饭,我们也会驾车,去陪老两口,顺便蹭饭。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我们一家四口聊聊天,看看电视,我就觉得很幸福。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没病没灾。我们不必为生计犯难,也没有大的家庭矛盾,日子过的挺舒坦。”

这一大段话,在尹慧的讲述下,十分惬意。她的嘴角始终洋溢着微妙的笑意,也许就是她口中幸福的含义。

全程我一直认真的倾听,我却没有找到这里面有任何尹慧自我的空间,我的内心油然滋发出一丝愧疚。

我问她:“为什么我听到的,都是你在围绕秦远生活?尹慧,你难道就没有你自己的生活方式吗?”她语迟半晌:“为什么要分我的、他的,我们本不就是一家人嘛。”

我接着问她:“可我据我所知,你的家庭条件可远比秦远要好,你不觉得委屈吗?”尹慧淡淡的说:“我家也是半路致富,我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没有钱的日子固然不行,可从不愁吃穿到富裕这中间的三六九等,与日子过的好不好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两口子过日子,谈不上委屈不委屈,总要有一个人多付出一些,不是吗?”

她对婚姻的理解和生活的感悟远比我要深刻,她的观念总是有悖常理,准确的说,是与我理解的婚姻和生活有出入。她的很多说法与现下崇尚金钱、地位至上的理念,有所冲突,我反复思考着尹慧的微言大义……

她接着补充说:“丁晓飞,你现在还没有结婚,自然不明白。”我心想,我结过婚,我也不见得吃透你这番话的深意。

我不再思考,注意力再次回转着问:“钱你真的借到了吗?”她依旧不愿正面作答,她反问我:“你今天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我解释说:“正是因为我没结婚,所以我很好奇,你和秦远的感情,为什么这么深厚?我很喜欢听你,讲述你们之间的故事,找机会我还想再听,我是你忠实的听众,你可不许对我保留,啊?”

“好。”尹慧面带微笑,我起身向她挥手告别。

匆匆的结束对话,是因为我收到了张哲一的信息,我得赴约。我按照地址赶往,去了一家麦香村的烧麦店。

呼市的烧麦店遍布大街小巷,这些店里藏着许多经过时间考验的美味。它们当中,很多家店都没有豪华的门面,靠的是口口相传,沉淀下来的忠实食客。有些是真的隐藏在闹市中,环境美、颜值高、味道好。麦香村就是一家外表低调、朴实,但味道、口碑高调的商铺。

我到的时候,张哲一已经等候多时,看的出来他的心情不错。他认真的讲述着,沈茜委托他的细节,他很坦诚的说:“不瞒你,在此之前,我律所已经很久没有开张了。”

我对着他闲聊追问:“哎,你媳妇没为这事儿找你麻烦吧?家里都还好吧?”他说:“女人嘛,难免唠唠叨叨,我也不会往心里去。我家里都挺好的,况且我媳妇现在也没工夫找我麻烦,她自己都忙不过来。”

第64章 对簿公堂

服务员端过几个蒸笼,热气腾腾的烧麦出炉。我们一边吃,我一边接茬问他:“你指的是工作上的事儿吗?”他兴奋的说:“不是,是因为我媳妇怀孕了。”他的笑容溢于言表。

“我说你小子,可以呀,没听秦远提起过。恭喜你,张哲一,喜得贵子,不对,好像说早了,反正是双喜临门呐。”

张哲一后半程全都沉浸在媳妇怀孕的喜悦当中,平淡的话语都面带微笑。他问我:“我家里的状况,你是从秦远那听来的吗?你和秦远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我是秦远在云南工作时候认识的内蒙老乡,我也是最近才回呼市的,可能秦远没来得及向你提起我,但我多少了解一些你的情况。”他毫无怀疑的说:“哦,怪不得,那这就完全说得通了。丁兄弟,你先前在哪儿高就呢?”

我说:“我就是一货车司机,做货物运输的。”我告诉了张哲一很多丁晓飞的一些个人基本信息,没什么可隐瞒的。沈茜的离婚官司一旦开庭,我可能免不了就案情进展的了解和他私下接触。

他言语间多次客气的向我表达谢意,在我的印象中,我做为他的朋友,几乎不曾听到过谢字。这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我想他还是把丁晓飞当做普通朋友来对待,所以才难得客气。

这让我想起了我和他做为律师,短暂的几年执业生涯当中,唯一一次对簿公堂的经历。

那是两家公司因签署的合同条款有异议而产生的经济纠纷,我是原告的代理律师,他是被告的代理律师。在法院开庭审理之前,我以上他家蹭饭为由,打探张哲一的虚实。

那是我在中道的后期,沈茜结婚之前。我经常习惯性的去他家蹭饭,交流工作上的问题,他媳妇的手艺不错,我们可以津津有味的聊上一整晚。

我到他家的那天,张哲一还没回来,他媳妇在厨房里张罗。我蹑手蹑脚的步入卧室,在他的办公桌上,顺利的找到了他为官司准备的材料。虽然很多材料他经常随身带在公文包里,但是他的辩护方向和掌握的证据材料都摆放在我的眼前。

我用手机拍下照片,立刻返回客厅,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电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对他准备的材料仔细研读,寻找对策应接,我打的是有准备的仗。

可张哲一毫无察觉,埋头苦干。直到开庭审理,双方律师辩护的时候。他才大跌眼镜,尽管我在他面前极尽的掩饰背后的马脚。可在同行面前,在相熟相知的朋友面前,还是不难被张哲一发现,自己辛勤的努力付诸东流。

辩护的后半段,张哲一脸色阴沉,干脆放弃了抵抗,沉默不语。被告当事人在一旁,望着他瞪眼干着急,气急败坏之下对着张哲一不作为的态度,破口大骂。

当然官司以我的完胜告终,我赢得了金钱和名誉,但我一直良心不安。我鬼迷心窍用了极其不道德的手段,达到了目的,可我觉得我失去了一个难得的朋友,失去一个朋友最为可贵的信任。

我不得不承认,我在事业即将登顶的时候,急功近利,私下里使用了很多卑劣、龌龊的伎俩。我那时的心态,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是被沈茜口中所谓的金钱物质所鼓惑。

张哲一只是我背后使用手段中的一个,但确是我最后悔的一个,因为他和我那些利益熏心的同事不同,他曾经是我唯一一个真正的朋友。

事后他私下里向我大发雷霆,却不曾有一个脏字,也没有一句绝情的话语。他只是就事论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我所使用手段的不屑。

他本可以向律师协会反应举报,也可以自己亲自收集证据算我的后账,可他没有。我想他是念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念及我资助了他二十万购买婚房。

时隔几日之后,他语重心长的嘱托我说:“秦远,你再也不能做这些背后使诈的勾当,因为这会违背我们律师的职业道德和操守。一旦东窗事发,很有可能几年内都无法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这一个案子的名利、金钱是小,可堵上律师执业资格的风险太大,你要掂量孰轻孰重呀。况且这样的做法有违我们的初心,你还记得我当初我们做为执业律师的宣誓词吗?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难道你忘了吗?”

我无地自容,哑口无言。出于内心的自责和愧疚,这样的伎俩,至此我再也没有实施过。但是从那以后,我和张哲一很长时间都无法像从前那般畅所欲言了。

沈茜的离婚官司,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张哲一。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弥补曾经自己犯下的过错,完成内心的自我救赎。为了利益,我不惜伤害我的朋友,是我人生履历中一次难以抹灭的污点。也许钱财的多少可以补救,但我良心的不安怕是很长时间都难以消化。

……

和张哲一告别,从麦香村走出来,我再次返回了医院。我没有去病房,而是直接前往地下车库寻找李泽成,我一边找一边小声的呼喊他的名字。

他听到我的喊声后,从停放的一辆跑车上跳下现身。他对我的肉身颇觉新鲜,上下打量,仔细辨认。“秦兄弟,这就是你附身的对象?”

“啊。”

“真好,还是个小伙儿,年轻力壮的,想干嘛干嘛。”李泽成一脸猥琐,淫荡的笑声回转在广阔的停车场。

“瞧你这点出息。”我收敛了鄙夷的目光,转而言辞肯定的告诉他:“李泽成,说正经的,昨晚提及交换手表的事情,我们就此作罢。换手表的事情不可行,地府是绝不可能有这样弄虚作假的漏洞;而且这一滴眼泪对你这次渡劫的任务,也起不了不了决定命运的作用;即使可以,你以张雨辰一个未成年的身份,也不可能从局长老爸手里拿到三百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三百万了。”

第65章 牛逼哄哄

李泽成急忙解释说:“秦兄弟,地府可不可行不用你管,我能不能重回人世也不用你管,不需要你负责。我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我愿意铤而走险,我一定想办法拿到这三百万,我就问你愿不愿意交换吧?”

“实在不行,这样要不咱把白素素叫来,亲自向她求证是否可行?如果不行,我还拿你三百万,我不成欺诈了吗?”我一边说,一边准备按下手表的紧急按钮。

李泽成慌忙叫停,他说:“这和咱们人世办事是一样的道理,咱不能走正常渠道。我说过了,这事儿不需要你负任何责任。”

我马上纠正他的说词:“负不负责不是你个人定的,假设你真的拿到了张局长的钱,但是他要追究你说了不算。李哥,我叫你一声哥,我好言相劝,你应该把心思放在正儿八经收集眼泪本身上。你得去找真心爱你的人,他们才是真正能帮你的人,你才有可能重回人世。”

“你们律师都只会照章办事吗?这么啰嗦,怎么就和你说不明白了呢?”他见我态度决绝,转换了口吻说:“既然这样,秦兄弟你先不要拒绝,咱们各自再考虑考虑,万一可行呢?先别把话说死了,我去准备筹钱,等你看到钱之后也许会改变心意。”

我没想到我和李泽成的交谈,全部被角落里停车场当中,一辆正准备启动的车主听到了,当然这个车主听到的、看到的,只有我自说自话。

李泽成又向我问询了这一滴眼泪的来源,事情的详细经过。我说:“当初大夫要宣布我的病情,一大群看望我的亲朋好友围在病床边。我心里着急,顾不得光照,冲进病房内,我隐约听到大夫宣布病情之后,就我在快要昏厥的时候,手表上才惊现出这一滴眼泪。”

“那这么说,你也不能完全确认这一滴眼泪,到底是在场的哪个人为你留下的喽?甚至你都不能确定一定是在场的人为你留下的,对吧?”

“是,话是这么说,但就近日以来我的观察,我心里有数,一定是她的。”

他问我:“那在场的人里边有男的吗?”

“有啊。”

“你看见男的哭了吗?”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当时灵魂都快昏厥了没注意到呀。”

“没事,我想多了解一些细节,也许能派上用场。”

“哦,李泽成,我劝你多花些心思和时间放在找人身上。你现在的时间有限,得乱枪打鸟,打到哪个算哪个,一个有可能的人都不能放过。”

他频频点头,说话间有个肥头大耳、凶神恶煞的男人路过,他正在四下找寻,在车库无非就着是找车。他来回折返多次无果,直接朝我走过来,语气相当强硬的说:“兄弟,你看到哥的一辆银灰色的别克昂科威吗?车牌是蒙ASB248,你看到没?”

李泽成略带嘲笑的口吻说:“蒙ASB248,SB比250还缺二。这位大哥可真有个性,这么牛逼哄哄的,我还以为开多么阔绰的车呢。”

我对着男人摇摇头,强忍着笑意。他无奈几次尝试按车钥匙,根据解锁的声音判别位置。

李泽成说:“也不知道这哥们儿是眼瞎还是耳背?反正我看到他形容的那辆车在拐角的位置,车灯不停的闪烁。”其实,我也看到车的位置了。他徘徊在自己车前多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再次折返到我身前,问我:“这下你看到我的车了吗?

有求于人,连起码的请和称呼都没有。我出于他的无理,就是不愿意明示,我继续摇头。男人失望的转身继而往返寻找。李泽成脸上露出了鬼魅的笑容,说道:“要不我帮帮他?”

在那个男人走到自己车前的时候,李泽成紧跟在他身后,顺势在他肥臀上狠狠的踹了一脚。他用尽了全力,动作幅度很大,但男人的伏动却不明显。他的身体只是微微前倾,他左顾右盼寻找背后下黑手的人。

四下寻找无果,如果不是我距离他较远的位置,他很有可能赖在我头上。不过李泽成这一脚,终于让男人找到了自己的车,李泽成洋洋得意,玩心大起。

他跳到引擎盖上,坐等男人打开车门,两人相距咫尺的瞬间,李泽成把腿高高抬起,冲着男人的面门,重重的甩下一脚。男人踉跄着后退两步,鼻子瞬间血流四溢。

我清楚的看到男人摸到自己鼻血的时候,惊惶无措,他无助的望了我一眼,环顾四周。顷刻间托着沉重的身体钻进车内,仓惶逃跑,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李泽成望着男人逃跑的方向,解气的说:“切,怂蛋,看他以后还装不装B。”

我兴致勃勃的问:“你怎么知道脚可以触碰到实物的?”

李泽成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难道没听过民间有种说法嘛?人死之后,体重会骤减几克来着,反正很轻。减去的重量不就是灵魂本身嘛。我自己揣摩,灵魂的重量就全部集中在脚上。虽然很轻,但铆足劲儿还是有一点冲击力的。我都试验了多次恶作剧,挺好玩的,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吓破了胆。”

李泽成看着我认真倾听的样子接着说:“咳,原来也有秦兄弟你不知道的呀。”

逗乐的同时,我不免怀疑:“不对吧,如果真可以任由性子,打趣他人不合乎地府的规矩吧。你看看你手表有没有缩减任务时间?”

李泽成看看手表,大吃一惊,连连叫骂:“我去,少了差不多五个小时。这白素素太不称职了,敢情我先前恶作剧都不知道损失了多少时间,她从来都没提醒过我。”李泽成焦急难耐,来回踱步,嘴里继续骂骂咧咧。

犹如心电感应,白素素闻声,她意外的出现在我们俩面前。李泽成赶紧收敛了微词。

白素素看着我两人在一块来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她问:“你俩刚才谁喊我?”李泽成抢先说:“是秦兄弟,他刚才抱怨你来着,我作证。”

第66章 片段分析

白素素走进我俩身前,面对面拖着腮帮子,左瞧瞧右瞅瞅,好像心中有数的样子。她接着问:“几天不见,你俩怎么凑到一块了?”

这么小的事儿,李泽成也要推脱,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我还是果断承担下来吧。我说:“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李泽成的,我也没违法你曾经嘱咐我的纪律。对了,你来的正好,这个手表我和他可以……”

李泽成急忙抢下话茬:“秦兄弟的手表可以给我看看吗?”李泽成装模作样的打量着手表说:“确实和我的手表一模一样。”我本打算咨询白素素换手表是否可行,看样子不问也罢。

“算了,既然你们相见了,我也就无权再干涉。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俩可别在我面前,打什么小九九。规规矩矩完成49天渡劫,别给我找麻烦。今后,你俩尽量少见面。”白素素一改往日随和的态度,言词抑扬顿挫。

她转而恶狠狠的瞪着李泽成,把我叫到一边问:“秦远,你是真的闲的没事吗?”

我莫名其妙的问:“我怎么了?哦,我等会还得去趟小天才舞蹈班。”

说时迟那时快,白素素拉着我便往外走。我莫名其妙被她拉扯出医院,来不及和李泽成打招呼,留下他一人在原地愣神。

我被白素素一路拉扯到医院楼下的公交站牌,准备乘车。她悄悄告诉我:“你不是老说我不通人情嘛,别怪我提前没知会你。这个李泽成可不是省油的灯,完全是个泼皮无赖,你可得小心堤防。”

我说:“他是有点不着调,不过无伤大雅。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她神情严肃的看着我说:“我可提醒过你了,多的我也不能说,走吧,咱们上车边走边聊。”

我和白素素一同乘坐公交去往小天才,一路上我尽量小声的和她交谈,以免引来乘客异样的目光。她问我:“丁晓飞最近举止有没有异常?”我说:“他越来越神经兮兮的了,恐怕不太乐观。”

她转而才问到今天的主题:“丁晓飞那里你都发现了些什么?光凭一张照片,你怎么就可以认定我和他是情侣的关系呢?”

我胸有陈竹的说:“你听我慢慢说,那天我在他家衣柜里发现了一个铁皮盒子,藏的很深。里面全是些女孩儿的物件,发卡、娃娃还有你俩亲昵的合影。不是你自己说丁晓飞是被难忘的记忆刺激才苏醒的嘛。你看他现在那个生活和精神状态,很有可能就是受到过强烈的刺激,对不对?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那次在病房里,你安慰我的话怎么就那么巧和丁晓飞安慰尹慧的话一模一样?说明你们的言行举止已经互相影响,是不是这个道理?所有的这些联系到一块,这难道不能说明你们是感情很深的情侣吗?”

白素素被我的话勾起了遐想,反复咀嚼点头表示认可。我们在舞蹈室稍作等候,两个老师热情的把孩子们一一交到家长的手里,我这才开始整理舞蹈室。白素素说:“我自己没有生前的记忆,但听你的分析,倒也觉得很有道理,你接着讲述还有没有新的发现。”

我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丁晓飞受到的打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失去了你。他的个性过于沉闷和内敛,可能自身无法消化不良情绪,你的离开让他接受不了现实,整日浑浑噩噩麻痹自己。目前我在他身上,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能够解释他消极麻木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

她听了我的分析,思索片刻,转而握着我的脸颊,深情的望着我。我们四目相对,她好像想从我的眼神里读到一些过往。

“嘿,妹妹,我是秦远,我可是已婚人士,你这样好吗?”白素素放下手,从恍惚中脱离,心情有些激动,呆呆的站在原地。

我知道我的话,触动了她,我一边观察着她的举动,一边加快进度,完成手头的工作……

半小时之后,擦拭完最后的一片角落,我气喘吁吁坐在她的身边。我说:“你要是想知道详情,我想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是谁?谁可以帮我?”

“洪艳心理诊所,洪艳是一个心理医生,她也许可以帮你。”

我和白素素聊的很投入,丝毫没有察觉沈茜不知何时,已经步入舞蹈室,而且就站在相隔很近的一侧。“洪艳的心理诊所怎么了?”沈茜好奇的问。

我不知道她无意中听到的内容从哪里开始,我有些慌乱,她接着对我说:“谢谢你,晓飞,你能回来真的挺好。”

我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看手表,大事不妙。“遭了,已经六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该……”我透过橱窗看到沈茜的车停在门口,我转而对身前说:“我有急事,沈茜你能送我走一趟吗?”

“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实在不行,我可以冒险把你送回丁晓飞的住处。大不了……”白素素对我说,我连连摆手拒绝她的好意。

沈茜已经准备拿着车钥匙正要走,见我摇手问我:“架子摆的真大,丁晓飞,你到底走不走?”

“走,快走茜茜,我来不及了。”沈茜被我连拉带拽,我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被我亲昵的举动弄的有些恍惚。车是我亲自开的,沈茜和白素素一块坐在后座。

我一边开车,一边不停的看着手表,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万一晚了,丁晓飞当场苏醒,那样的场面我不敢想象。白素素继续试探着说:“我大不了犯一次错误,本来也怪我把你耽搁了。”我应和道:“没事,不用。”

我穿插在密集的车流,见缝儿就钻,能超车尽量超。“你在跟谁说话?你到底有什么急事至于这么着急吗?”沈茜没好气的问。

我对沈茜敷衍着说:“一言难尽,回头再说。”

紧接着在不违反交规的前提下,我已经行驶到极限。后座的沈茜被我甩来甩去,颇有微词。

第67章 千钧一发

总算离丁晓飞的小区越来越近,我疾驰冲刺到小区院内,车外的后视镜差点剐蹭到一个路人阿姨。我连连对她道歉:“对不起,我赶时间,真对不起!”

我驾车飞奔到楼下,靠边停车,一个箭步迅速从车上跳下。边跑边对着身后车内的沈茜喊:“谢了,茜茜。”

我消失在沈茜的视线当中,她望着我离去的背影,久久沉思……

我马不停蹄,就在我迅速打开屋门,准备冲进卧室床上的一刻,往常归还丁晓飞身体的时间到了。我晃晃悠悠,被丁晓飞排斥出体外,傻傻的愣在原地,任由他慢慢睁开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素素突然现身,站在丁晓飞面前,伸出纤细的手对着丁晓飞的眼睛,一张一合,不疾不徐。好似催眠一般,丁晓飞在混沌中再次昏睡。

“愣着干什么?快回到他身体里去。”白素素喊。

“哦”我应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他的身体,我愣愣的问:“接下来怎么办?”

“躺回去呀,我的念力只能维持五分钟,他很快会再醒的,快!”白素素好似用力多度,声音开始变得虚弱。

我乖乖照做,赶紧换回衣服躺回床上,这次我可以淡定的从他的身体中撤离出来。一眨眼的功夫,丁晓飞如梦初醒。

我紧跟在他左右,仔细判别着刚才的一幕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

我转而才问白素素:“刚才你那是催眠吗?他会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不是,我只是用念力,拖延了他苏醒的时间。”白素素有气无力的答道。

“哦,你还好吗?你刚才这样算犯错误吗?你的上级会批评你吗?”

白素素拖着疲惫的身体点头。“没事,我这错误情节不太严重。如果我刚才直接把你从沈茜那里带回来的话,那样的情况才算是干涉人世。现在只是拖延了丁晓飞苏醒的时间,我的上级无非就是对我本人小作惩戒,也不会影响到你此次执行的任务。”

“真对不起,素素。”

“是我自愿的,怪我耽误了你的时间,不是你的错。秦远,我先走了,我得回去接受地府的处置。”

“哎,等等……”我想再多了解下地府的制度,可她来无影去无踪,转瞬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跟随丁晓飞下楼,霉运再次降临。楼下那辆红色宝马久久伫立,沈茜居然还没走。她大步走向丁晓飞,丁晓飞目不斜视没有搭理她,径直从她身前走过。

她顺势从身后抓住丁晓飞的胳膊,问丁晓飞:“你真有精神病吗?刚才急急忙忙让我送你回来,现在又跟我装作不认识?”

丁晓飞望着沈茜愣神半晌,我以为这次彻底要露馅了,但没想到丁晓飞竟然喊出了她的名字:“沈茜?”

各位看官没有听错,我没有附身到丁晓飞身上,我站在他身旁真真切切的听到他喊了一身“沈茜”,表情是模棱两可的。

沈茜打量着丁晓飞身上的行头,回屋短短的时间,丁晓飞换回了固定的四件套搭配,准确的说衣服还是我帮他还回来的。再加上丁晓飞一贯的落寞的眼神,这么大的反差换成谁短时间也难以适应,沈茜望着他出神。他俩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丁晓飞打断了僵滞,转而继续往前走。甩下沈茜久久呆在原地……

我尾随在丁晓飞身后,怎么也想不通。他们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可从没有介绍认识过,丁晓飞是如何叫出沈茜名字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无时无刻都在紧盯着丁晓飞言行举止的异常。

今晚病房里陪床的是父亲,张哲一难得抽空也来看望病人。丁晓飞和张哲一见面只是点头示意,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张哲一时不时的望向丁晓飞的方向瞟上一眼。

父亲陪着张哲一聊我的病情,张哲一时而点头时而严肃。张哲一待在病房和父亲聊了很长时间,大致包含了病情的细节、如何陪床照顾秦远、来看望秦远的人员和成效等等。

他的心思极其细腻。考虑问题全面、周到,逻辑严谨,这是做为律师的基本素质。

他能对我这么上心我真的很高兴。父亲走后,他站在床角一侧,对着病床上的人窃窃私语,我凑近他,把话语听清楚一些。“秦远,你要振作起来,你要坚强一点,这么多人等着你醒来,你可不能辜负他们。”

病人毫无反应,张哲一思忖片刻,他接着说:“你还记得我们执业律师曾经的宣誓词吗?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律师,我保证忠实履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工作者的神圣使命,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拥护社会主义制度,维护宪法和法律尊严,执业为民,勤勉敬业,诚信廉洁,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努力奋斗!”

宣誓词的后半段,我不由自主的同张哲一一起完成背诵。那是国家司法部会议通过的《关于建立律师宣誓制度的决定》,是为执业律师量身打造的一个简短的宣誓仪式。落实到各省、各自治区已经是2012年了。

我知道张哲一的用意,一方面希望根深蒂固的宣誓词可以刺激到病人的神经,一方面也是提醒病人不忘初心,恪守律师的职业道德。

难得张哲一这么用心,他分明是在提醒我,我曾经为了达目的不择手段违背初心,眼下用入木三分的宣誓词让我醒悟。

我感触颇多,张哲一以德报怨,我自愧不如。怀揣着羞愧,我辗转走出医院的大门,漫无目的的闲逛。这一遭鬼门关渡劫让我收获很多,不管我能不能重回人世,我都觉得不虚此行。

我先前魂牵梦绕的沈茜在我出车祸后暴露了真实的面目;我以为错失的朋友却对我还情深义重;最大的收获还是尹慧,我没想到我落得这般田地她还对我不离不弃,艰难的支撑着整个家庭。

第68章 婆媳关系

为什么我当初不曾发现,现在灵魂出窍后才觉察到一切?拥有的时候不曾珍惜,现在觉悟是否为时已晚?我的思绪游离不知不觉,我竟徒步来到了父母家门口。

小卖部此时已经关门停业,可屋里还亮着灯。

我寻着亮光进去,发现父亲独自一人戴着老花镜在次卧昏暗的灯光下翻看着书籍。床头柜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医学书籍,很多看似与我的病情并无太大的关联。父亲手里捧着的书籍翻开了里面的内容,标题上写着植物人如何苏醒。父亲神情专注,一丝不苟。我的病情惊动了全家上下,每个人都在为我的病情殚精竭虑,我不免惶恐。

我转而凑向主卧,尹慧也换了睡衣和母亲两人正坐在床上泡脚,两人闲聊着日常琐碎的家务。泡完脚,尹慧还亲自蹲下帮母亲把脚擦干,我做为儿子都不曾给母亲擦过脚,这样的儿媳确实打着灯笼都难找。

收拾完洗脚水,尹慧盘腿和母亲在床上相对而坐,看样子今晚要和母亲畅谈而眠。

“慧儿啊,我是说万一,万一秦远没有福分命薄,你就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好在你们现在还没有儿女,无牵无挂。以前是妈一手撮合你和秦远,但是走到现在的局面,妈对你有愧……妈对不起你。”母亲摩挲着尹慧的手说。

“妈,您说的什么话。我妈当初走的早,您就是我的亲妈。除非您不认我这个女儿,不认我这个儿媳,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秦远,不会离开您。”

“妈上哪儿找你这么好的儿媳,妈怎么会不认你,只是苦了你了孩子。”两人热泪盈眶,抱头痛哭。

婆媳关系自古便不合,是世界公认的难题之一。我的昏迷却把两个毫无血缘关系、婚姻关系的人紧密的牵扯到一起,让她们相处的如此和谐。

可喜的是为什么偏偏我秦远如此幸运,可悲的是为什么过去我拥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而不自知?我开始厌恶自己,我觉得自己不到三十年的生活都枉费,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深夜里,我站在黑暗深处,深刻的反省自己。

阳光普照,万物复苏。当新的一天再次来临,我的时间也只剩下29天。

上午随同丁晓飞一块回屋的还有白素素,一夜的功夫她已经恢复如初。我好奇的问白素素:“你是不是已经跟着丁晓飞去过洪艳的诊所了?你听到你感兴趣的内容了吗?”

白素素说:“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老是喜欢操份儿闲心干嘛?”

我问她:“我怎么了?”

她说:“我还是不能说,我只能说丁晓飞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目前的情况真的不太乐观,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那时我还没想到事态的严重性,没有给与应有的重视。

我和白素素谈话的间隙,丁晓飞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你是谁?”。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大跳,但他喊的位置不太对,他的面前并没有人。

万一真把丁晓飞刺激神经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我赶紧把昨天白素素走后,丁晓飞遇到沈茜的情况如实汇报。

白素素听完后,分析说:“那很可能代表丁晓飞潜在的意识里,已经拥有了你附身后只言片语的记忆。”

我十分不解的问:“我附身是在丁晓飞睡梦中,他怎么可能记起睡梦中发生的事情?”

白素素说:“他本人靠自己当然不可能,你别忘了他现在每天都会去洪艳的心里诊所,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恍然大悟着说:“哦,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但不能明说的对吧?”

白素素俏皮的微笑着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我没干涉过你们人世的事儿。”

“是是是,我堂堂青城有名的大律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怪只能怪我太聪明,与你无关。”

上午我接到了李泽成用张雨辰的手机打来的电话,我问他怎么突然变成了白天附身?手机那头语气很急,说见面再说。

我匆匆赶去赴约,在空旷的广场四下搜寻,半晌才发现了张雨辰的身影。他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踌躇满志,见我凑近,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他转而变成了笑脸,说道:“秦兄弟呀,你可让我好找。要么我是灵魂,要么你是灵魂,根本不在一个时间段。”我再次问他:“你怎么变成白天附身了?孩子不上课吗?”

他不再狡辩,坦白的说:“今天是周末,昨晚张雨辰回家过周末,天亮前我吃了半粒安眠药。”我正义凛然的质问他:“你怎么能给一个孩子吃安眠药呢?吃坏了身体怎么办?这事儿白素素知道吗?”

“我也是被逼的,我自己能不能活都不一定,我还管的了别人。我白天不出来,我还怎么完成任务?你别老跟我提白素素,那就是一不通人情的娘们儿。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言归正传。秦兄弟,那换手表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不出意外,钱的事儿,我这两三天就有准信儿,三百万一分也不少。”

“三百万你是怎么拿到的?来源合法吗?”

“你别管我怎么拿到的,反正这钱是张局长自愿赠与我的。我来负责与你交易,出不了什么问题。这也就是你这么个律师,换成别人,哪这么多事儿。”

“可我现在并不急需这笔钱了。”

他自信的说:“钱这东西还有够吗?有人会嫌弃钱多吗?”

“据我所知,你的家境应该更需要这笔钱吧?”

“我有没有命花这钱还不一定。算我求你了,秦兄弟,你帮帮我吧。”李泽成眼神当中流露出一丝不异常觉的狡黠。

我见他言词诚恳,坦白的告诉他:“我觉得换手表真不行。换了手表,这滴眼泪该是谁的还是谁的,你以为地府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看见李泽成难掩失望,接着说:“你要是非想换也行,我不会拿你的钱,手表我可以白换给你。但这根本就解决不了本质的问题。”我不愿意接受他的钱,不是因为我清高。而是我不太相信这钱的合法来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且这顿午餐太过丰盛。

第69章 丑态毕露

李泽成眼珠一转,想到了更为折中合理的办法。他说:“这样吧,手表我也不白拿,钱算我借给你的。我不要利息,你找个人给我打个欠条。如果我还能活下来,这钱你将来还我,我自己留着用。如果我没命花,这钱就算我白送你了。正好我这些天又找到一些,可能为我真心流泪的人,你帮我把把关,多出点力气,这钱就算是给你抵消利息,将来还我三百万本金就可以。秦兄弟,你看怎么样?”

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提议面面俱到,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本来都打算白换给他我的手表了,他愿意以借钱的形式帮助我,无非是担心我不愿意尽心竭力的帮助他。李泽成看上去吊儿郎当,实则颇有些心机。这样互利互惠,双赢的提议我俩算是达成一致。

我们一拍即合,我当即陪他一起寻找可能的相关人物。

他手里抄了一个小纸条,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地址和联系方式。看的出来,他做了很多功课,他寻找的主要目标是他爷爷的兄弟极其子女。

他告诉我他爷爷是养子,直到他爷爷寿终正寝之前,才躺在病床上说出瞒了一辈子的秘密。他的爷爷和父亲那辈人丁兴旺,李氏家族遍及呼市周边,甚至还有包头、鄂尔多斯的亲属。

当然他的目标只针对那些从小接触较多,互相来往的无血缘的李氏亲属。他说为了表示诚意,准备亲自登门拜访。

我想这样的规则漏洞,也就只有李泽成善于发掘,以我十多天对他的了解,他确实不是一个规矩本分的人。

我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联系这些亲属,当初干嘛去了?”李泽成说:“当初我并不完全相信白素素的那套理论,我认为白素素戏弄的成分居多。直到见到你,听了你的故事,了解了那滴眼泪的来龙去脉,我这才悉数尽信。”

一路上寻找这些所谓的无血缘关系的至亲,大多很费周折,就连我俩这土生土长的呼市人,都得四处打听才能找到隐匿于犄角旮旯的小区。

每次问路,李泽成都很热心,脏活儿累活儿大包大揽。起初我没发现异常,慢慢的我才注意到,李泽成问路的对象全是些年轻略有姿色的女孩儿。

他也不管这些年轻的女孩儿是否认路,极尽殷勤的就往人女孩儿身上凑。当然他利用了张雨辰小男孩儿的身份,女孩儿们只是一笑而过并未计较。

我心想:我去,这活脱脱一个臭流氓,道德败坏,活该你一滴眼泪都没有。

整整一白天,我俩跑断了腿才去了他的五六家至亲,就冲他住处都找不着,我想两家来往的密切程度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李泽成诚意满满,每到一家探望都要就近到超市、小卖部买些点心、水果、牛奶之类的礼品。

进屋之后,我以李泽成的同事自居,他以我的表弟自居,说成是我的儿子年龄相差也不太相符。因为李泽成是小孩儿的身份,所以我是主讲,我负责传达他事先想好的说词。

讲述李泽成住院的经过,被楼上掉下来的小孩砸伤,医院诊断为脑死亡,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昏迷。可能命不久矣,希望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儿上送李泽成最后一程。

张雨辰自导自演,甚至一度伤感到流泪的地步,他说:“别看我岁数小,但我和李泽成相熟。我曾经听他无数次念叨自己的亲戚。”

他添油加醋的说:“李泽成没有帮衬到自己的亲人们,是他过往的遗憾,他多次表达过类似的意愿。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如果连他的亲人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在座的长辈亲戚们望着张雨辰,以孩子的身份,讲述这感人肺腑的言谈,一个个都拍手称赞。我识相的稍作解释:“是这样,因为李泽成跟我的关系比较好,他时常去我家里做客,所以跟这个孩子也十分要好。这孩子记性好,这些话或多或少,都是转述我们大人的话。”

我尽量配合着李泽成,把他自己的病情说的严重和夸张一点,以求博得亲人们的同情。我俩一唱一和,把她几个名义上的姑姑说的伤感到几度落泪。

她们当中有一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李泽成住院的消息。

总之,探访亲友的计划进展很顺利,一天的任务在我们俩的配合下,圆满的完成。

事后我问李泽成:“你连你的这些亲戚的住处都找不到,我想你们一家和这些亲戚怕是私下来往也不多吧?”

他说:“咳,小时候走街串巷来往很频繁。自从我爸去世之后,打交道的机会就少了。除了过年,也就是娶妻嫁女的喜宴上才能碰头,不常打交道,交情难免就慢慢淡化了。哎,秦兄弟,不是你说现在时间有限,得乱枪打鸟嘛。多找些人,我就不信找不到三个两个的,不开眼的为我哭上一鼻子的亲人。”

“啊?为你哭是不开眼?”我想李泽成可能无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暗暗发笑。

“有那么三个两个交情深厚的亲人。”他马上把话圆回来说。

“你看看你的手表,刚才你那几个姑姑的眼泪算吗?”

“没算。”李泽成仔细辨别,打量一番。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今天周六,明天周日咱们一股脑把你剩下的亲属全都找一遍。休息过后大家都上班了,就不方便找了。”

“嗯,是是。秦兄弟,钱的事儿我尽快办,你可得帮我多用心。我这事儿可全都拜托你了,我只剩10天了。我现在心思全都寄托在找人上,我听了你的建议,你可别骗我。这事儿要成了,你的大恩大德,我做牛做马也感激不尽。这事儿要是不成,我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我就是变成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寻思:你成不成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好心帮你反倒成了应尽的义务了,上哪儿说理去?

第70章 操办婚礼

我说:“我怎么收集我就怎么帮你收集,行不行?我可不敢打包票啊,我自己也只有一滴,你要搞清楚。”

李泽成很聪明,立马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他夸张到假模假式的扇自己嘴巴子,然后说:“我嘴笨,说错话了。是是,秦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成不成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只要你愿意帮忙,将来你需要用我的地方,你说句话,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李泽成的嘴脸让我哭笑不得,软硬兼施和死缠烂打他一个人可以演绎的玲离尽致。

“严重了,那……先散吧,明天我直接去你亲戚家碰头。你回头就往这手机上发个地址。我附身差不多得十点的样子,晚了你稍等等我。”

我和李泽成告别,返回小天才舞蹈室收拾打扫,走的时候才和沈茜打了照面。沈茜把我拦下,冷嘲热讽的打趣我:“丁晓飞,今天你认识我吗?怎么?又着急走吗?”

“啊。”

“你呀有病就治,可别耽误了,这是大事。”沈茜言词诚恳着嘱咐我。

“哦。”

“你明天陪我出去散散心,带上驾驶本。”沈茜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

“我陪你散心?去哪儿?明天不行,我约了人。”

“你真以为我的钱那么好挣吗?”沈茜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火。

“明天真不行,后天行不行?”我确实害怕沈茜断了我的生计,也不知道谁又惹怒了她,可别迁怒于我。

“那就定后天了,十点到我家楼下等我,要出城,你带好驾驶本。”

“哦,好的。对了,你和张哲一谈的还顺利吗?”我试探着问。

“张哲一?什么玩意,他人话都不会说,你介绍他是不是想坑我?”

我尴尬的笑笑说:“你俩坐下心平气和的慢慢说合,我先走了啊。”

“走你的!”沈茜重重的摔门而去。

我又重新返回,把商铺门锁好继而才离开。

……

晚上在病房里,尹慧坐在病床边,一边端详着病人一边在纸上涂涂画画。

我凑近一看,吼,有模有样的,是病人的人像素描。双眼紧闭,轮廓立体,层次感分明,神态栩栩如生。

我记得尹慧曾经说过,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画画,那时家里大人没条件培养。她上大学的时候曾经短暂的学过一段时间素描,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也是兴趣,乐在其中。

可眼下尹慧好像并不满意,看着自己的作品直摇头,揉成一团甩手一扔,转而又拿起画笔重新开始画。

我很少有机会安静的端详尹慧专注的做一件事情,此刻我静立在她对面,悄悄的欣赏她的每一次提笔,铅笔在她灵巧的双手里活灵活现,在画纸上摩擦的声音相当美妙……

这样美妙的时刻,不自觉的将我的思绪再次带回到过去,回到我和尹慧曾经生活的点滴。

我和尹慧的生活必须得从那场闹心的婚礼说起。

婚礼前的一周既热闹又身心疲惫,当初我没想到两人结婚会这么繁琐、复杂。我每日的时间被大量的迎来送往和仪式化的客套塞满,平日里不长接触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前来道喜,安抚完一波又来一波。

父母为我操办婚礼,忙前忙后已然耗心费力,他们还得抽出时间安排外地的亲戚朋友吃喝住宿,几乎是一条龙服务。

那段时间大家都忙的昏头转向,心情难免浮躁。

我和尹慧在婚宴前一个月,利用周末仓促的飞去大连海边拍摄婚纱照。我觉得婚纱照大同小异,本来我都懒得外出,想就近在当地取景拍摄。

可尹慧说结婚就这一次,不想这么勉强,她觉得海边的沙滩,吹着海风效果会更加唯美、浪漫。我也就自然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况且我和沈茜还去过大连,由于沈茜的缘故,我对大连也凭空增添了几分好感。

婚礼最让我恼火的就是尹长天准备把女方回门的婚宴办的风风光光,尹长天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倒也合理。

可他把婚宴选在了喜来登五星级酒店,包括排场、婚庆公司等等十分招摇和高调。如果我们男方的整个婚礼流程太过寒酸难免落人笑柄。所以我和父母商量,我们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照着尹长天的婚礼级别来安排和布置。

我们照猫画虎,把婚宴也安排在五星酒店,包括舞台布置、音效和灯光都属于同等级别。还有娶亲车队、各种红包和花销等等。

年轻人普遍都害怕麻烦,可传统的文化和底蕴让我们不得不被繁琐、冗长的仪式吞噬。

婚礼当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娶亲车队六辆清一色的路虎是租车公司租来的,却也声势浩大。尹慧那边的送亲团各种为难杂耍新郎,让我头昏脑涨,我的心情远没有想象中高涨。

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把尹慧接回新房小区,一大群凑热闹的同学、朋友拦下楼道门设置重重关卡。我艰难的过五关斩六将,出尽洋相才勉强通过。总算艰难的把新娘接回新房,我已是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新娘马不停蹄又是化妆,又是换婚服。从传统的中式红色喜庆的婚服换成白色洁净的婚纱。我留空瞅了一眼尹慧,妆容精致。正所谓含苞待放,百般娇媚。不得不说,新娘子在结婚这一天是永远天底下最美丽,最楚楚动人的。

她丝毫不觉得苦闷,还体恤着问我:“累吗?”我说:“有点,折腾的头晕眼花。这娶媳妇都快赶上唐三藏西天取经般艰难了。”

……

婚礼现场,喜宴规格是每桌5999的标准。波士顿龙虾、粤式葱姜帝王蟹、粤式清蒸桂鱼、鲍汁原壳大连鲍、达尔罕烤羊背、小米煮辽参、北京脆皮烤鸭等等;喜烟是一包软中华外加一包冬虫夏草;喜酒是茅台的飞天系列,还有现场的舞台布置和灯光舞美都极尽铺张和奢华。

总之这一切,对于我门老秦家这样的家庭,有点力不从心。

第71章 秦远尹慧

本来娶媳妇场面越大,越长门面,光宗耀祖,这我自然知道。可我总觉得我们一家是被尹长天逼迫着做了一场超出个人能力范围的婚礼。二十八桌喜宴宾客的礼金和整个婚礼的花销持平,愣是没收回几个大子儿。

说到礼金,我不得不重提张哲一。当初他结婚的时候,礼金我随了三千的红包,这已经是市场下朋友红包的最高行情。礼尚往来,我结婚的时候,张哲一竟然慷慨到还了我一万。

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我买房的时候,要是没有你这这二十万,也没那么容易顺利结婚。我看你这婚礼这么铺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可以帮衬到你。”

我心里自是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当初我借他钱帮助他,并不是我的主要目的,也是误打误撞,歪打正着。

婚礼的流程我不想着重笔墨,因为我现在回想起来,印象深刻的细节并不多。大多是形式化的仪式,只有那首全程贯穿始末的歌曲:孙燕姿的《遇见》,久久回响在我的耳畔。

那是尹慧特意叮嘱婚庆公司选定的歌曲。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首《遇见》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也许正是这首《遇见》让尹慧深受感染,她的心情很激动,婚礼全程都泛着幸福的泪光。

我的情况恰恰完全相反。婚礼那天,我睡眠严重不足,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有些恍惚。

和尹慧并肩携手,聆听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致辞。我才意识到,从此以后,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今后不能再肆无忌惮的疯狂,家里多了一个女主人看管和约束。

父母携手登台的时候,更是喜上眉梢,笑的合不拢嘴。那是我见过父母最为开怀、得意的一次笑容。好像除了我,所有人对我的婚礼都异常亢奋。

细细回想,我现在好像只记得当时我对尹慧的告白。我们深情对望,尹慧那张满含热泪的笑脸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慧儿,你敢嫁给我秦远,真的是勇气可嘉。”台下婚宴的宾客对我这样的发言,投来异样的目光和零星的笑声夹杂着嘘声,可尹慧并不在意。“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将来做一个好父亲。”

这是我当下最为真挚、自然的情感流露。我不敢肆意的许下豪言壮语,山盟海誓。因为我害怕无法兑现。

尹慧喜极而泣,她带着哭腔激动的说:“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与你秦远相守、陪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们相拥而吻,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来做为我们婚礼美好画面的定格……

打肿脸充胖子的代价是血淋漓,我用将近三年夜以继日的工作,才还清尹长天的债务。我心里隐隐的有些记恨,我把对尹长天的记恨转嫁在了尹慧身上,可能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当然,豪华的婚礼让我的虚荣心得到淋淋尽致的满足。我婚宴的排场,是很长时间邻居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佳话。

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我和尹慧的生活相当拮据。家里不敢有大的花销,光是凑份子还礼,就已经占据了生活中大部分的开销。

随后,我和尹慧过起了小日子。起初我还有些不太适应,正大光明的和尹慧出双入对。后来随着时间的磨合,慢慢的习惯,我们的感情只能用四平八稳和按部就班来形容。

我不必为生活琐事烦心,尹慧一人操持家事全家安逸。

她时常会向母亲讨教两口子居家过日子的心得,母亲总是毫无保留的悉数传授。与其说是老公相中媳妇,不如说是婆婆相中儿媳更为妥帖。

那时婆媳两人购物、买菜、做饭等等日常家务形影不离,十分亲昵。我甚至怀疑自己更像是女婿的那个角色。

我和尹慧的结合,我自己总结,都说不清道不明,更像是母亲推波助澜下顺势步入的婚姻。

我们过了两年的二人世界,相安无事。当然生活中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吵架拌嘴。我自认为脾气还不错,能够压的住火气。

尹慧脾气性格也还随和,只是有点犟,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们两人的性格很难争得面红耳赤,一般情况下拌嘴,我资当保持风度,先行让步不做计较。尹慧就坡下驴,大家和气收场。

我们除了日常生活和工作,能够聊到的深度的话题很少,涉及到比如价值观、梦想、人生的意义等等的相关话题很少探讨。

结婚之前她还有几个谈得来的女性朋友和闺蜜,婚后彻底放弃了来往,全部的重心围绕我来生活。

我了解的尹慧的个人生活细节并不全面,印象深刻的就是,她时常戴着一对金手镯。这对金手镯样式古板,色泽也不够明亮,闲暇时她总是喜欢拨弄和端详。

她告诉我:“这是我妈生前留下来的,给我将来出阁的嫁妆,是个念想,也是对我妈的精神寄托。可我妈却没能等到自己女儿出嫁的那一天。”

她转而还故作神秘的说:“这个手镯还有额外的意义,它见证了我们的婚姻,促成了我们的结合。”

我接茬说:“那可不,你的嫁妆必须得见证呐。”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我也就很少再提及。

我还喜欢打趣尹慧,说她长着一副年轻人的模样,内心却比老年人还要守旧和传统。在浴室里,她用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来反驳我观点的错误……

……

翌日清晨,我按照地址和李泽成汇合。我和他已经有了一日的掩护配合,今日探望他几个叔叔、大爷相当顺利。

去他三叔家买礼品的时候,李泽成说出来仓促身上的钱不够了,我也没多想就帮他垫付了百八十块。他的堂兄弟、堂姐妹小时候与李泽成接触多,年龄相仿倒很热情,端茶倒水拿出了款待客人应有的礼仪。

可他们就是感觉不到事态的严重,谈论起李泽成,大家显得心情都很平和、舒缓。

第72章 帮李泽成

他们觉得李泽成还没到命悬一线的地步,说他母亲尚且不急,我们瞎参合什么。

提到李母,李泽成做为儿子也无法反驳。好在也算达成共识,愿意再次去医院看望李泽成。

我想李泽成的人缘实在是太差了,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从小一块长大的至亲居然都派不上用场。我要是有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现在还需要陪他完成任务?我早就该躺回自家舒适的卧房了。

我问他:“走亲戚买些东西倒是合情合理,但是你的这些亲属探望你,得靠着买东西,你觉得的他们能指望上吗?”

李泽成不以为然,说:“这年头哪有什么真情实意,全都是互惠互利,礼尚往来。”

我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真情实意,别人能体会的到吗?

探望亲属的过程中,我还从对李泽成熟知的堂兄口中,进一步证实了李泽成作风迷乱的问题。

他堂兄说,从李泽成工作的这些年,他四六不着,祸害的女人不计其数。长辈亲戚们没少帮着李泽成张罗介绍对象,希望他能够早日成家,安安稳稳生活。可李泽成仗着自己有份儿公务员的工作,没有一次处对象能够圆满收场。他玩弄女孩儿的感情,始乱终弃不但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还让帮他张罗的亲戚们颜面扫地。

我不知道中国南方的城市如何,反正在北方的大多城市里。市工商局这样的公职人员,那是铁饭碗,在普通老百姓当中相当体面。

如果你未婚,你的工作是国家公务员的编制,那么你找对象的时候,将会有足够的底气和优势来对别人挑三拣四。

这样有优势的硬性条件都不能够让李泽成自尊自爱,难怪他的人缘会如此恶略。

李泽成气急败坏,当场摔门而去,让我也落的很尴尬的地步。他事后还埋怨这些所谓的亲戚,肆意编造诋毁他的声誉。

我是律师,我只遵循客观事实和动机,亲戚朋友这样诋毁他有什么好处?这不过是李泽成自欺欺人罢了。

和李泽成告别之前,他再次强调三百万马上就会落实,让我耐心等待。他说时间不等人,先行把我的手表换走。

对于三百万的借款我本来就是可有可无,我并未放在心上。我完全是顾及他可怜的家世和同情天涯沦落人的心情才热心相助,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吧。

舞蹈室做完打扫工作之后,我在返回丁晓飞住处的路上,我开始总结这几日的收获。我和李泽成两日的拜访,让我发现了一个先前并未留意到的细节。

我一直以为收集眼泪的目标,男女都一样。可从李泽成女性亲戚和男性亲戚的反应上,我发现一个问题。

女性大多情感丰富,多愁善感,而男性大多理性坚强,荣辱不惊。

我曾和李泽成一唱一和促使他的几个姑姑哽咽,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有男性亲戚当着我们的面哭诉。男性普遍泪点高是我之前忽略的细节,他们大多不会在人前掉眼泪。

况且我和李泽成在医院的状况也没到了死去活来、声泪俱下的地步。

这样想来我发现了新方向,欣喜若狂。我回屋后,发现白素素已经等候,她最近看着我借用丁晓飞的肉身总是恍惚。

她的眼神当中泛起似水的柔情,不知是否记起了什么。我们一边聊天一边随同丁晓飞去往医院。

“秦远,你帮我多留意下丁晓飞的举动,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帮我调查一下我自己逝世的情况。”

“好的,包在我身上。”

“谢谢。”

“你上次为我犯了错误,应该的。你们领导上次惩罚你了吗?它是男是女,凶吗?”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我在地府的工作马上就要满一年,现在小作惩戒推迟了几天。我的上级?她是个老婆婆,是有点凶。”

“工作满一年是什么意思?是算工龄吗?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在地府工作的福利待遇如何?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试试?啊?你们地府找工作也像人世这么费劲吗?”

“我是为了完成任务来的,任务完成可以满足我当初离开人世时,许下的心愿,我的工作是无薪的。地府的岗位不多,这份儿工作做完,我打算重新投胎转世。现在这样虚无缥缈的感觉很不好,我想要真实的感觉。”

“完成什么任务?”

“不清楚,是我担任灵魂摆渡使之前自愿的决定,工作期限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么悬乎?我觉得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我采访下你,你为什么那么在乎真实的感觉呢?”我把拳头伸到白素素嘴边,假装话筒。

“换成是你,你愿意吗?别人听不见,看不着,那样的感觉,你不是每天都在体会吗?”

“哦,那倒是,不过地府的人可以看到你呀。你可以和你们同世界的人交流和生活,不是吗?哎,我想到一个问题,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们地府有新科技吗?你们地府有没有专门从事研发的人员?把人世和地府用科技的方式链接,建立一种新的沟通呢?哎,你们鬼差奋斗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也和人世一样,需要买车买房,娶妻生子吗?也有类似人世物欲横流的时代吗?生活压力也很大吗?”我兴致大起,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白素素翻着白眼,不屑的说:“你这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你亲自来体会一下这份儿工作,不就知道了。”

“别,别介,我还舍不得放弃我现在拥有的幸福生活。我只是好奇,如果我能重回人世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所见所闻写成一本小说。让大众重新认识和了解地府,也许还能纠正大众舆论的片面认知呢。”

“写小说?不可能,你这49天任务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即使你重回人世,也不允许你本人留下任何记忆,要不然地府不乱套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样浅显的道理,到哪儿都适用。”

第73章 日常对话

病房里丁晓飞和尹慧交接,我和白素素转而又开始跟随尹慧上车。车辆启动,途径菜市场,尹慧下车买了些许的肉和新鲜的蔬菜。

回屋后,换好衣服尹慧便开始熟练的摘菜、洗菜,看样子尹慧又打算重新下厨了。

白素素看见我有些扫兴,问:“你刚才的兴致哪去了?那么多问题,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我严肃的问:“好,那你告诉我,我能不能收集到三滴眼泪返回人世?”

“这是你命数决定的事情,我说了不算。”

“那你做人的时候,生前有遗憾吗?”

“我没有记忆,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今天不赶时间吗?这么长时间没有任务?”

“偶尔也有清闲的时候,你是要赶我走吗?”

白素素今日上身着黑色的V型短袖,锁骨尽显,下身着蓬松的白色长裙,再配上露脚的带状凉鞋,邻家妹妹风格凸显。

我现在回想起,每次见到白素素穿衣都不重样,未曾多加留意。与此同时,尹长天开门进屋。

“我哪敢呐。话说你的衣服好多呀,每次都是不一样的风格和款式。我在想,如果你能帮着尹慧归置归置就好了,她不太会打扮自己。哎,你的衣服不会也是戏法变出来的吧?”

“那可不,我什么都能变。衣服的品牌和款式想怎么搭就怎么搭,这可是人世爱美的女孩求之不得的。”

“我想如果你还活着,尹慧肯定会喜欢你这个妹妹,你俩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她一个人把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活的太累了。”

“哦?你现在知道关心你媳妇了?你们男人就是贪心,这么温柔贤惠的媳妇,你还嫌弃她不会打扮。她要是打扮漂亮了,你又该不放心了吧。”

“不是嫌弃,是想帮她找点事儿做,人如果有事情可以专注,会活的轻松一点。”

不大会儿功夫,尹慧端着饭菜上桌。三个家常炒菜:过油肉土豆片、炒时蔬、凉拌莜面,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米饭。

我转而静静的观察相对而坐的尹长天父女谈话,没有再回应白素素。

尹长天的愁容不见缓和,他对尹慧说:“爸现在开发楼盘资金还不够。”尹慧问:“不是刚刚凑齐三百万了吗?怎么又缺钱呐?”

尹长天平静的说:“咳,工地上的钱哪说的清。预算和实际消耗是两码事儿,悬殊很大,光是天气变化就可能追加多项投入。”尹慧一知半解的问:“那还需要多少钱?着急吗?”尹长天说:“多多益善吧,有备无患。”

这下尹慧也陷入了沉思,尹长天安抚说:“慧儿,爸没什么可瞒你的。告诉你的目的不是让你为钱想办法,而我的意思是,现在是困难时期,你尽量节省下生活开销。钱的事儿有爸在,不用你费心。”

他越是解释,越是苍白无力。一顿好好的饭菜让尹长天破坏了气氛,尹慧的心情难免沉重。

尹长天再试图故作轻松的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也很难开解尹慧。

我也跟着尹慧闷闷不乐,我问白素素:“如果我在灵魂期间赚得的钱财,它有效吗?”白素素说:“正常渠道获得的钱财当然有效。”

突然,我戴着的李泽成手表,倒计时又缩减了五个小时。紧接着白素素突然身体微微颤抖,她问我:“你按手表了?”我说:“没有呀,咳,应该是李泽成呼叫你,我俩的手表拿错了。原来每次呼叫你,你收到的信号居然是震动,呵呵呵……”

白素素无暇多问正要走,我问她:“李泽成在哪儿?我也要去找他。”她很为难。我换了一种方式问她:“李泽成是不是在box+?”白素素连连眨眼。

我说:“那你去吧,我晚点就到了,兴许我们能在box+汇合。”我一边乘车一边寻思,这李泽成一点都不安生,成天到处惹是生非。

我抵达box+找到李泽成的时候,白素素已不见踪影,事态已经平息。李泽成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说:“哥们儿我刚才动手和一个醉酒小伙儿打架了。”他接着还饶有兴致的胡吹:“你是没看到,秦兄弟,哥们儿我多么威武神气,三两下把小伙儿揍的满地找牙。”

我好奇的问他:“你带着张雨辰的身体还能打架?你打的过谁?”

他兴奋的说:“附身有附身的好处,我可以用灵魂神不知鬼不觉的揍他呀。”李泽成叙述意犹未尽,我虽未亲眼目睹,但我能想象到画面。打架还使用灵魂出窍这么骚的操作,我想也只有李泽成想的到。

我转而才想起白天还见过张雨辰,我问他:“难道孩子的身体你附身用了一天一夜?你就不怕把孩子弄醒了?”他龇牙咧嘴的笑着说:“不怕,张雨辰病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我大声斥责他:“敢情这孩子脸色这么难看是病了呀,你这又是喂安眠药又是生病,你还有没有人性?孩子病了你还附身?把孩子身体弄坏了,我看你怎么办。”

李泽成自知理亏,弱弱的问:“我得完成任务呀,那……那现在怎么办?”我说:“再不济也得给孩子吃药休息呀,你还不快把孩子身体还回去!”

李泽成勉强顺从的跟随我,我俩一块进了一家药店。店主根据李泽成口中的叙述,头晕目眩、脸色苍白、心慌等症状判断。他说孩子可能是低血糖,先不要用药,去到马路边买点糖分多的水果吃吃看,不行直接送去医院看吧。

我们转而沿着马路边上的地摊摊位,买了些糖、橘子和水试吃。好家伙,李泽成每天挂在嘴边的话,能从局长手里搞到三百万,现在居然混到身上连吃喝的钱都没有。

我再次帮他垫付了三十块多钱。补充到糖分后,张雨辰的身体和气色感觉略有好转。我说:“还是干脆把孩子送回去休息吧,成年人也经不起连轴转。”

第74章 狗皮膏药

夜深人静我陪着李泽成一块把张雨辰送回学校寝室。李泽成和睡意朦胧的宿管阿姨、生活老师打的火热。几句寒暄之后,就把他顺利放进来了,也不管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一个中学生在校,这样的管理制度不免堪忧,用李泽成的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喂熟了怎么都好办,喂不熟那是自己工作没做到位。

孩子躺回床上后,我们才放心的离开。我把手表递给李泽成看,让他自己估算损失的时间。我说:“你自己闯祸,自己看看时间,扣的是谁的?这任务本来就艰难,你心里一点盘算都没有吗?”

李泽成怔怔的说:“这可怎么好呢?我还剩八天多的时间,我可怎么办呢?我不想死呀,秦兄弟,我把那三百万全都给你。我求你了,你帮我支支招。”

我现在听到他说这三百万的字眼觉得特别滑稽,我不想搭理他。

李泽成见我没好气,急的直接下跪,我赶紧上前扶他起身。我说:“李泽成,这我实在受不起。你别逼我了,我能帮你做的都做了。”

他转而变换了口吻说:“秦兄弟,手表咱先别换,万一能行呢。对了,我知道你和白素素关系还不错。那娘儿们油盐不进,我是摆不平。你得空帮我在她面前说说好话,那钱到手了,我立马给你,我全都给你,行不行?”

我现在已经没有耐心听他扯淡,我敷衍着说好好,那就作别吧。李泽成不发一言,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我再次奉劝他,该干嘛干嘛,跟着我也没用。可他倒好,成了狗皮膏药紧粘着我,怎么都甩不掉。

一路上,他软硬兼施,一会儿苦口婆心的说:“秦兄弟,我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你要不帮我,我就只能等死。”一会儿他又威胁加恐吓的说:“我公安厅可有熟人,你要是不帮我,惹怒了我,我可有的是办法收拾你,让你在呼市待不下去。”

我听的脑仁儿都快炸了,十分无奈,我恶狠狠的甩下一句:“你快点找人收拾我,给我来个痛快,我TM都快被这任务折腾疯了。”

也许他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常情绪震慑到了,他怔怔的看着我,不敢再言语。

我转而又把他带到内蒙医院,他自己的病房里,我嘱咐他说:“你多留意来看望你的人,看看哪些人有可能真心待你,你附身的时候再做做工作。你不是擅长做别人工作吗?这不是你的强项吗?”李泽成频频点头,不言语。我走的时候他又跟了出来。

哎,我很无奈,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人?

上午附身的时候,我的身边多了一个李泽成。他示意让我先等等,他自己先行尝试附身丁晓飞,多次无果。李泽成正经的点子想不到,歪门邪道倒是不少。

我出门的时候,看见李泽成好奇的在屋里到处观望,心里笼罩着一层愁云。

我带着驾驶本,前去沈茜小区地下车库赴约。路过煎饼摊位的时候,买了一张煎饼充饥。我查看身上的散钱发呆,心里直犯难。

我曾向李泽成暗示,甚至明说还钱的事儿。可他总是跟我打马虎眼,说好几天没见局长老爸了,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多次无果,我也就干脆放弃要账。

给李泽成垫付的钱,我权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母子俩算计钱财防不胜防,我算是开了眼界。

此刻沈茜披着一件红色的外套徐徐下楼,走到我身前,打开车门把车钥匙扔给我,自己坐到副驾。

我上车点火,车辆启动才问:“今天就咱俩吗?咱们去哪儿散心?”

“辉腾锡勒黄花沟。”

“啊?这么远?今晚回的来吗?”

辉腾锡勒黄花沟,地处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中旗,距离呼市一百三十多公里,自驾得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那是4A级草原旅游景区,是周边散心放风的好去处。我曾和律所同事走马观花的去过一遭。

“你一单身汉,有什么急事赶着回家?放心,你不急,我还急着回舞蹈班视察呢。”

“哦,那就好。”

车辆缓缓前行,渐渐疾速,行驶出呼市城区。我按照车内导航走G6京藏高速,辗转乌兰察布市卓资县再走公路。

一路上,沈茜心情不错,但话很少,我自是不敢主动招惹她。她无聊的翻弄着手机,不大会儿还睡着了。

我看见车内后座,放着两大袋自备的口粮,面包、饼干、水之类的东西,看来身前早有准备。

自备干粮一来是因为景区吃饭的费用较高,而且不甚美味;二来是因为我们时间实在有限,除去路途车程也只有三四个小时观光。

这么多年来,我和沈茜喜欢游山玩水,这是游玩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

……

去到草原景区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车窗外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青绿色的大草原和随处安插的巨大的风力发电的风车。

我们把车停放在道路边上,沈茜本以为可以宿营。但不曾想尽管是夏天,草原的风力依旧强劲。我们不得不放弃了风餐露宿的念头,在车内简单的把午饭吃掉。

一边吃一边观望车外的景色,别有一番滋味。

辉腾锡勒这里既有游牧草原苍凉的格调,又有江南水乡明媚的秀色。每到旅游季节,整个草原蓝天白云、绿草如茵,野花点点、毡包座座,牛羊片片、牧歌悠扬、奶香飘香,绘成一幅美轮美奂的草原风情画。

更为神奇的是,广阔的草原上分布着星罗棋布的大小湖泊,古人称九十九泉。这是史前火山坑形成的。外地人可能更愿意尝试新鲜的内蒙特色,住蒙古包,吃手把羊肉,喝熬制的奶茶。内蒙本地人早就习以为常,不觉新鲜,体验这些自是不必到景区。

“辉腾锡勒”蒙语意为“寒冷的山梁”或是“清凉的山岗”。地处阴山北麓,大青山东段,平均海拔2100米、全年最高平均气温不超过18℃,植被覆盖率达到80%-95%。

第75章 辉腾锡勒

这里有成片的天然桦木、山杨以及人造落叶松、樟子松和云杉;有雷雨之后长出的一圈一圈的可食蘑菇;有篙草、狐茅、脉苔等300多种植物,是世界上保持最完好的三大高山草甸草原之一。

景区占地面积660平方公里,区位优越、交通便利,被中外游客誉为“天堂草原?清凉乐园”。沈茜的来这的用意自是为了散心,顺便欣赏草原的美景。

在车上吃饭,沈茜的嘴一刻也不闲着,她开始不停的对我念叨张哲一的是非。她说:“张哲一就是存心刁难我,他是借工作之便,冷嘲热讽,当面数落我。说什么做为女人不安分守己,整日生是非。还说我和秦远的感情本就是个错误。”

我问她:“张哲一他和你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为难你呢?况且他是你委托的代理律师,出于职责他也应该维护你的利益呀。”沈茜说:“我觉得他就是在为秦远打抱不平,他看不惯我俩好过。”

我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张哲一对我和沈茜的故事一清二楚。他是个性刚烈的人,说话直肠子,他这是在为我和沈茜的这段感情鸣屈喊冤。

他自始至终都不看好我和沈茜,当着我的面儿曾经直言不讳的说沈茜不适合娶回家做媳妇,说她的品行和道德观念都有问题。

我试着安慰沈茜说:“你就先忍忍吧,你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沈茜说:“本来秦远在的话,我绝不会找外人。咳,要不是秦远住院我也犯不上……”沈茜吞吞吐吐没有把话说尽。

我说:“既然出来散心,就别想不开心的事儿了,等会我们去黄花沟里看看?”沈茜收敛苦闷说:“那必须去呀,来都来了。”

来过这里的朋友肯定会有感触,内蒙的草原就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大。这里的草原景区分成好几块,被纵横交错的公路穿插,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草原。

论广袤和壮阔与大海有异曲同工之处。况且夏日的青草雨水充沛,土地肥沃,肆意疯狂的生长,踩在青草地上可以淹没脚踝。没来过的朋友会觉得草原新鲜感十足,心情也会变得开阔。

当然如果你想体验茂密丛生的草原,内蒙的草原还很多,另有去处。

吃完干粮,我和沈茜稍作调整,启动车辆便往山谷腹地的黄花沟方向行驶。车辆远远的停在景区外,我俩跟着旅行观光的旅客人群一起徒步进入景区。

我们乘坐索道缆车俯瞰,进入山谷深处的方向,我上次来只是匆匆一瞥,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欣赏辉腾锡勒黄花沟的景色,可我总感觉似曾相识。

我和沈茜紧邻而坐,高高的悬挂在缆车的半空中。我们坐的缆车是简易的、没有遮挡的小型缆车,视线极目尽收眼底。

沈茜摆弄着姿势拍拍美景,拍拍自己。我问她:“你怎么想到要找我出来散心?”她坦白的说:“不找你,我也找不着别人呐。况且用你当司机是算在你劳力工资里的,不是吗?难不成你以为我看上你了?”她用手机如无其事的帮我拍了一张照片,我拘谨的笑笑。

下到谷底,随处可见在写有黄花沟字样的奇形怪状的石头下留影纪念的游客。据说这里花了不少钱加大景区投资改建修缮,吸引观光的游客也越来越多。

谷底更是别有洞天,小桥流水的世外之地,总体感觉这里是一种自然野生风景的状态。

我们一起体验了一把敞篷的越野车,这些都算在门票的套票项目里。途径一大片野生的黄花景区,美不胜收,贴近自然的感觉很美妙。

接着我们又徒步行走了一大段路程,走累了可以坐会儿马或者骆驼拉的畜力车。

这里其实只能算是观光景区,游玩娱乐的项目真的不多。

后来我们坐着轨道小火车欣赏沿途美景的时候,我便开始感觉头晕目眩。我试着闭目养神,我不知道哪里又出了问题。我悄悄按响了手表的紧急按钮,毫无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呼市的缘故。

不知何时,太阳悄悄的躲进了乌云的怀抱。沈茜没有在意我身体的不适,依旧拍照留影自顾不暇。可能女性对这类红色怀旧的小火车颇有好感。

……

我们兜兜转转终于返回了入口,我艰难的迈着沉重的步伐做着深呼吸。沈茜总算发现了异样,搀扶着问我:“丁晓飞你怎么了?”

传入我耳朵的声音分明是沈茜,可我望着沈茜,眼前仿佛出现了白素素的脸庞,我定睛望着山脚下刚刚参观的景色,若影若现,无法辨别。

我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沈茜的问询声音似有似无,紧接着天旋地转。我的灵魂再一次从丁晓飞的身体中抽离,丁晓飞紧闭双眼瘫软倒地,我无奈只能迅速的躲进就近的蒙古包当中。

我一边查看事情的进展,一边急促的按着紧急按钮,依旧毫无反应。

沈茜蹲下殷切的望着丁晓飞,我相隔不远,清楚的看到丁晓飞睁开眼睛慢慢苏醒,但我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我看到丁晓飞的表情从环视四周的诧异慢慢变为惊恐,沈茜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紧接着两人好似发生了口角,三言两语沈茜便气冲冲的扬长而去。

我紧随她的步伐,眼下我只能东躲西藏,顺着停车的方向艰难的绕行。头顶阴云密布,减少了我体力的消耗,我气喘吁吁的爬进宝马的车门,精疲力竭。我的手表不在我的身边,也我不知道我又损失了多少时间。

沈茜阴沉着脸,如同此刻外面阴沉的天气一般,她望着丁晓飞的方向注目良久。

丁晓飞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不知所措。我想沈茜是在等丁晓飞自己主动上车。可丁晓飞自是猜测不到他眼中沈茜这个陌生人的用意。

半小时之后,丁晓飞还在左顾右盼。沈茜失去了耐心,远远探出窗外,对着丁晓飞大声呼喊:“丁晓飞,你还走不走?”

第76章 灾难降临

接连的喊声让丁晓飞终于察觉到,他看着车辆的方向迟疑了很长时间,最终他还是决定缓缓的走向车辆。

上车之后,沈茜没好气的问他:“丁晓飞你还能开车吗?你不是急着回家吗?”丁晓飞没有接话,反问:“你是沈茜吧?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沈茜气急败坏的说:“得,算我倒霉,真摊上了一个精神病人。”她不再指望丁晓飞,自顾自点火,车辆缓缓启动。

一路上,沈茜止不住的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丁晓飞的神情和举动。我看的出,她压制着内心不理解的火气,几次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丁晓飞和我并排坐在后座,神情恍惚,他又问了很多问题,沈茜都没有回答,无奈的叹着气。“是你开车把我带到黄花沟的吗?”“你是上次在医院给秦大哥找中医大夫的那女的,对吧?”“我们还在哪里见过吗?你好像跟我很熟。”

沈茜无心理会,后来丁晓飞也就放弃提问了,他呆呆的望着车外出神。

期间沈茜还走错了路,折返几次耽误了不少时间。她的心情愈发的烦躁,回到呼市城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把车径直开到自家楼下,对丁晓飞甩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你哪来哪去不送。”丁晓飞无辜的站在车外,呆滞很久转而才走出小区。

我和他一路同行,乘坐公交。路上他取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和电话那头两人言语对答。

他说:“洪大夫我今天莫名其妙的和一女的去了辉腾黄花沟……那女的我之前见过……对,洪大夫,我想我知道我的问题所在了……我确实不是夜游症,也不是精神分裂,我一直觉得我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今天算是基本证实了……对,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转而思忖片刻,正儿八经的说:“我做了一个决定,今后我可能暂时不会再去诊所了,谢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帮助,真的谢谢你洪大夫。”

我当时十分震惊,我没想到陪着沈茜一次简单的散心,竟然能让丁晓飞发掘到如此深刻的地步。

陪同丁晓飞去往病房的路上,我再次呼叫了白素素。

等白素素现身的时候,我尾随丁晓飞已经回到了病房,病房里依旧是尹慧在照顾病人。

丁晓飞直接上前对尹慧道歉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尹慧正在收拾包,准备离开,草草的说了声,“没事”。

丁晓飞果断的拦下尹慧,严肃的说:“你稍等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

两人对话的空档,白素素溜缝问我:“你和李泽成的手表怎么还没换回来?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来不及和白素素详细的解释今天突发的状况,我说:“我们先静静的观看事态的发展吧。”

“你说。”尹慧说。

“我想我今后不能再照顾秦大哥了,我有事明天晚上就走,回老家住一阵。不过你放心,我会再找个人来帮你们分担。”

“哦?为什么走的这么急?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丁晓飞迟疑片刻,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回趟老家避一阵儿。真的对不起,尹姐,我本该一直照顾秦大哥,直到他康复。”

“哪的话,这也不是你应尽的义务。”尹慧打量着丁晓飞,苦思良久,接着问:“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信呢?你所说的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是民间传说的鬼上身吗?”

“尹慧,你是个好人。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一直在猜测,也许我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好多事,都没法解释。你知道的,我白天上午回家睡觉,可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我站在辉腾黄花沟的门口,我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的。就是上次来医院送还观音的那女的,她曾经还带着一个老中医给秦大哥瞧过病。”

丁晓飞察觉到了尹慧复杂的神情,马上解释说:“哦,是这样,我不是有意瞒你。你和大爷、大娘,你们一家都是好人,你们对我都不错。我是觉得她和秦大哥的关系不一般,我也是怕制造你们家庭的矛盾。”

尹慧咀嚼着丁晓飞的话语沉思。“你接着说。”

“我心想我不可能在睡梦中,就来到百公里开外的黄花沟啊。而且你想,那女的我只见过几次,我在自家的楼下脱口而出喊出了她的名字沈茜,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记起她的名字呢?而且言语间能感觉出来她对我很熟悉,而我对她除了名字一无所知。还有我经常会不经意的改变自己的穿着,我嘴里还有烟味,我根本不会抽烟,怎么会有烟味?我的衣服又是谁为我换的呢?”丁晓飞的口吻铿锵有力,每一个发现他都言之凿凿。

丁晓飞情绪颇有些激动,缓口气接着说:“而且还有一次,我莫名其妙的在自家衣柜旁边醒了。我不是每天去洪大夫的心里诊所嘛,这你是知道的。她帮我排除了精神分裂的可能性,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我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这种种的一切,只能用我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才能解释的通。他可能利用我的身体做过什么,也许你曾经见到过他,只是你不知道那个人不是我。这些事情,可能对于正常人来说,一时难以理解,我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我说的这一切?”

我第一次听到丁晓飞的长篇大论,虽然他逻辑不太严谨,但他心细、很注意细节,而且准确的判断出自身匪夷所思的遭遇。

尹慧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奇,反而有些伤感,她纠结的点在于我和沈茜的关系,她问:“你觉得的你口中的沈茜和你秦大哥是什么关系呢?”

“这我真不知道,但我想他们两人的关系,应该不简单。”

尹慧没有得到她心里期许的答案,她语迟片刻,转而才把注意力重新回到的丁晓飞的身上。她问:“你的情况,跟别人说起过吗?”

第77章 去意已决

丁晓飞木木的答:“和诊所的洪大夫说过呀,再没有其他人。”

尹慧接着好奇的追问:“那洪大夫怎么说?你说的这些她全都相信吗?”

丁晓飞肯定的说:“信不信,人大夫不会轻易表露,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确实用自己的专业,帮我研究、试验、分析,已经排除了精神分裂的可能。”

“那你就这么走了,就可以避开你口中,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吗?”尹慧的眼神在闪烁。此刻,我多么希望她可以帮我留下丁晓飞。可她又有什么理由留下丁晓飞呢?

“我不知道,我总感觉他就在我的身边,我心里不踏实。我想躲回老家试试,好歹身边也有我的家人看着我,如果我有什么异常,他们也能及时告诉我。”此刻,丁晓飞内心的不安全都写在了脸上。

两人各怀心事,陷入沉思的间隙,白素素已经从丁晓飞的口中,听的一知半解。我加快语速,向她大致补充了今日辉腾游玩的细节,这下她彻底明白了状况。

她听完后,大惊失色,说道:“我想丁晓飞的苏醒,应该还是他脑中强烈深刻的记忆,刺激导致。秦远,我早就提醒过你,在洪艳的帮助下,丁晓飞了解的程度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尽管我暗示你多次,可都没有得到你足够的重视。我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现在还是发生了。”

丁晓飞把心情稍作调整,他接着对尹慧说:“我有个叔叔,我亲自请他来帮你们照顾秦大哥,这你们放心。不过他上了年纪,下班之后他可以过来,但是待不了太晚。你们有个准备,深夜是留秦大哥一个人在这儿?还是谁帮着陪床照看呢?”

“这就不劳你担心了,你有这份儿心就足够。本来这也是我们自家的事儿,你能照顾秦远这么长时间,我们一家人都对你感激不尽。”尹慧自是感恩戴德。

“这是应该的,你们忙不过来,需要人手帮衬。今天我继续帮着照顾秦大哥,明天我就要走了,就不能再来了。这些天,谢谢你们一家人对我的照顾。尹慧,也麻烦你向两位老人转达一下我的歉意。”

“哪里,客气了,也谢谢你丁晓飞。我会转达的,你放心吧。”

尹慧连连致谢,然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再也找不到一句言语把交谈持续。

还是尹慧打破尴尬说道:“丁晓飞,那就……再见?”

“嗯嗯……再见。”

尹慧挥手告别,身影渐渐消失,我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眼下谁还能帮我?我彻底开始慌乱。

我焦急的询问白素素:“我现在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白素素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你现在心急也没用……这样的情况真的很棘手,他自己要走,你总不能强迫留下他吧?”

在尹慧走后,丁晓飞又拨通了一个电话,他嘱咐电话那头的人,按照他给的地址每日前来照顾病人。丁晓飞的嘱托相当详细,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和家属交接的时间都有意着重强调。

望着丁晓飞忙碌的身影,我相当无助,貌似一切都无法更改,难道我渡劫的任务就此完结了?

我难免心不甘情不愿。如果不是李泽成的出现,也许我早该制止丁晓飞去洪艳的诊所,治疗病情。怎么就这么衰,偏偏去辉腾黄花沟就唤醒了丁晓飞的记忆?在我从丁晓飞的身体被迫抽离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白素素,难道和白素素有关?

我来不及深思,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此刻我心乱如麻,仿佛明晚就是世界末日,我即将大难临头。

“强迫?”我再次尝试着询问白素素:“我明早最后一次附身,能不能想办法让尹慧强迫把丁晓飞留下来?”

白素素说:“可以是可以,但以尹慧和丁晓飞几日的交情,她又如何说服丁晓飞留下来?她以什么理由说服丁晓飞留下来呢?你觉得的丁晓飞的说词,尹慧全都相信吗?除非你要当着她的面儿,承认你是秦远,承认了你的媳妇自然会帮助你留下丁晓飞,与此同时,承认了也就意味着你渡劫的任务真的终结了。”

我迫切的自说自话:“那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我胡乱的编个借口也要试试,我用丁晓飞的身份让尹慧说服把我自己留下来?”我稍作琢磨,好像这样在正常人眼里跟傻子无异,我转而对白素素说:“好像是行不通,素素,难道我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白素素语迟片刻,艰难的说:“实在不行,我可以用念力删除丁晓飞这一日在辉腾锡勒发生事情的记忆,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有回老家的念头了。”

我斩钉截铁的说:“那不行,你每天把干涉人世挂在嘴边,我不是你们的地府的人,我都知道,这肯定属于干涉人世。”白素素也无奈的说:“我告诉过你,本来你这样的情况我只遇到过三次,眼下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先例可寻,我是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我得回去咨询一下上级,探探她的口风,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连连挥手,果断拒绝了白素素的好意,我不能再连累别人。可我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这结束的太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总不能跟着丁晓飞回他的老家吧?回他的老家离开呼市,离开了我的家人,我还能做什么,和中断任务有什么区别。

白素素唉声叹气,可她还要执行任务,不大会儿就走了。我独自站在病房的角落里沉思……

一想到丁晓飞要离开,我真的发慌,我已经没法正常、理智的思考,脑子里越来越乱。

……

深夜里,李泽成竟然摸黑找到了病房。他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拍着我的肩膀,说道:“秦兄弟,你可让我好找。我只知道你在这家医院,可我不知道你具体在哪间病房,我可是挨个病房一间一间找过来的。”

第78章 强调规则

我垂头丧气的说:“现在你找我也没用了,我附身的对象明晚就要走了。在普通人眼里,我从明晚开始,就彻底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李泽成淡淡的说:“咳,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你出钱,我亲自出面帮你摆平,算是我还你一人情。”我嗤之以鼻报以冷笑:“你还真以为有钱什么事儿都可以办?这个丁晓飞,每天无偿照顾病床上的我,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拿过。你拿什么把他留下?”

李泽成自言自语道:“这年头还有不稀罕钱的主儿?我倒想见识见识。”他转而对我说:“实在不行,我帮你把他绑了,让他走不了,你看怎么样?”

我实在不想搭理他,一点靠谱的意见都没有。李泽成兴致勃勃,继续胡诌:“要不我帮你写封匿名的恐吓信,警告他要是敢离开呼市半步,就剁手跺脚,怎么样?”

“……”我彻底无语。李泽成不耐烦的说:“秦兄弟,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倒是想办法呀。你不是大律师嘛,平常点子那么多,怎么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遇到难处,反而没有办法了呢?你可千万不能放弃,你要放弃了,我还指望谁呀。唉……难不成还能直接坦白你的身份吗?”

我灵机一动,我对李泽成说:“哎,这倒是个办法。”李泽成接茬问:“你不会真的要坦白你的身份吧?”

李泽成的话,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投机取巧的办法,我自信的说:“白素素说过,地府制定的规矩要求咱们本人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好像是这样吧?但是她没说别人不可以透露呀?没有哪条规定说不能借他人之口透露身份,是不是?没错,咱俩互相帮忙向对方家人交底,家人知道了实情,丁晓飞就肯定走不了了。而且你将来收集眼泪的任务,也会事半功倍。”我隐隐感觉这是钻了文字的漏洞,可眼下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李泽成拍手称快,一口答应下来说:“你觉得行就行,我举双手赞成。”

不过为了证实是否可行,我再一次呼叫了白素素。大约半小时,她才姗姗来迟。我当面问白素素:“素素,我实在想不到好的办法,我和李泽成可不可以互相给对方亲属,透露对方的遭遇呢?”

白素素当头棒喝:“秦远,你怎么也跟着李泽成一块起哄呢?当初我让你背的注意事项第一条是什么?”

李泽成一脸无辜的说:“我找谁惹谁了?怎么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呢?”

我试着回想片刻,模棱两可的说:“我不能对任何人说我是秦远的事情,不能以任何方式……表明我的身份。”白素素反问我:“你自己说,不能以任何方式表明秦远的身份是什么意思?”

李泽成接茬说:“说了就算是表明身份?那就是不能说呗。你们这TM什么规则,太坑人了,这要是没文化的人,碰上你们地府这规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素素索性字正腔圆的补充:“你们听仔细了,我再重新强调一遍地府的规则和注意事项。第一,你们不能对任何人说出你们真实的身份,不能以任何方式表明身份;第二,只能在附身对象睡着的时候,利用他的身体完成任务,按时归还附身对象的身体。第三,你们自己需要用钱的地方,只能靠自己挣。警告一条:除了利用附身对象的身体,不能做任何坏事或者缺德的事,不能给附身对象以任何方式带来灾祸。明白了吗?”

别说,时隔几日我还真记不清注意事项的细节了,果然白激动一场。我默契的看看李泽成,我俩都心知肚明,他已经违反了多条注意事项。

白素素接着正气的说:“你们记住了吗?还有什么不懂的吗?我可警告你们,不要指望蒙混过关,也许你们违反了某一条,可能我现在没有及时发现。总归到了49日渡劫任务完成的那天要一并清算,到时候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

李泽成问:“如果违反的话如何惩戒呢?是当时处理还是事后处理?”

白素素果断的说:“手表可以自动识别,情节较轻的直接扣除任务时间,情节较重的直接中断任务。当然手表对复杂的状况无从判断,如果你们违反了地府的规则,手表当时没有来得及处理,我们会在最终结算任务的时候进行补扣。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不一定是最终的任务时间。最终的任务时间只能比现在显示的时间少,明白吗?不要留到最后才收集眼泪,很有可能会超出任务时间,懂吗?”

不同于我和白素素的私下交流,有李泽成在场的时候,她的派头很足,官腔也很浓。我和李泽成被白素素的气场震慑,乖乖点头。

见过白素素之后,我的结论就是,丁晓飞的出走,在不违反地府规则的前提下,好像目前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我得做两手准备,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我想明天是时候和父母、尹慧正式告别了,还有沈茜和张哲一,他们是我过去或者当下最在乎的人。

夜深人静,我一直在苦思冥想,只剩下最后一天,我以丁晓飞的身份我还能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呢?

……

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李泽成更是对我死缠烂打,我走到哪他跟到哪,他甚至放弃了两天附身张雨辰的机会。他依旧在我耳边提着不靠谱的意见,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在他心里,也许我是他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早晨丁晓飞回屋很早,他口中的那个叔叔,亲自到他的住所,见面问询昨晚电话的细节。他的这个叔叔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看上去面慈心善。也许这个年长的老人,会负责任的陪伴病床上的我,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两人站在门外交谈,聊的很仓促,几句话确认之后,老人转身就走了。

第79章 临行诀别(上)

老人走后,丁晓飞在忐忑不安中慢慢的睡去。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写一张字条给丁晓飞,争取最后一丝挽回的希望。

但这个分寸很难把握,写的太刻意了,容易加重丁晓飞抵触和惊恐的情绪;写的太含蓄了,也得不到丁晓飞的重视。最后,我绞尽脑汁写下“求你了,丁晓飞,不要走!”几个大字,放在显眼的位置,让他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

附身之后,我决定用最后一白天,实施我一整晚苦思冥想的亲人告别计划,我怕真的没有机会告别。

当我最后一次体会着存在的感觉的时候,远没有我想象中来的那般沉重。

今日天空不作美,细雨蒙蒙。我在衣柜里翻出丁晓飞一件崭新、未开封的白衬衫换上,最后一次了姑且借用。途径餐厅填饱肚子,我去永和豆浆吃了一碗豆腐脑,那是我儿时喜欢的美味。

然后我乘车去往师大。下车之后,我沿着师大门口,马路两边的街道,挨家挨户去收集画画培训班的小广告。我也不知道哪家好,我只听说这里学画画的地方比较集中。小广告塞满了口袋,我才心满意足的前往病房。

果然病房里还是尹慧在陪伴,她见到我有些吃惊。我也管不了昨日里,她和丁晓飞谈妥之后,现在我出尔反尔再次出现在病房里。

我看着病床上的自己注目,内心对自己庄重的道别:秦远再见了,希望下辈子你可以做一个良心没有亏欠的人。

我转身看看尹慧,一脸诧异。我强忍着即将湿润的眼眶,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广告全都塞到她手里。

我好像不算个多愁善感的人,我没想哭。可此情此景,望着我心中亏欠太多的妻子,我不免伤感。我装作风轻云淡的说:“尹姐,既然你喜欢画画,就正经的报个班学一学。咱也不指望将来有多么大的成绩,只是希望你可以尽情发挥你的长处,充分享受画画带给你的乐趣。你自己好好选一选,别不当回事。”

我转而郑重其事的嘱咐尹慧:“尹姐,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有些人、有些事得学着慢慢淡忘。人总得往前看,多看些美好的东西,少留恋一些逝去的东西。照顾好老人,再找一个真心疼你、爱你的人相伴一生,病床上的秦远指望不上!”

“啊?”尹慧愣神。

我说完不等尹慧答话,我就转身大步走出病房,已然泪目,留下身后的尹慧还在发呆。我们没有拥抱,也没有说再见,我不敢把分离渲染的过分牵肠挂肚,我怕我舍不得……

我慢慢的调整心情,徒步再次踏上回家的道路。从小到大,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要经过这跳马路。这是呼市东西最为繁华、喧闹的贯通大街——新华大街。

或是小时候读书,放学后三五个小伙伴成群,嬉笑打闹着赶回家;或是有时晚上陪着父母,在夜灯辉煌下沿着街道遛弯、唠家常;抑或是曾经和尹慧发生了口角,她愤然离去,我穿着睡衣、拖鞋一路追了好几里地。

此时再次穿行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心情格外复杂。美好夹杂着伤感、喜悦夹杂着不甘、就连满心向往的回家的期盼都变得凝重。这是我目前的人生当中,最值得回味的一条道路。

不知不觉来到小区门口,早点包子铺的老板已经收拾撤摊。日上三竿,迎来送往的路人放慢了奔波的脚步,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仿佛如同放大了一般。也许我们先前走的太过急切,不曾放慢节奏观察生活本身。生活本身就是朴实无华的,当下的我们只是被人们争相追逐的名利所蒙蔽,看不到生活本身的美好。

……

我疾步来到自家小卖部门口。我迈步跨上台阶,看见母亲正在屋内打扫的身影。长久的弯腰,让她的腰和腿看上去都吃紧乏力。

我迅速上前搀扶母亲坐下,若无其事的问:“我大爷不在家吗?”我顺势蹲下帮着母亲按按腿、活动筋骨。我没有表现的过分殷勤,仅仅是晚辈对于长辈的尊重,我害怕过分亲昵,会让我控制不住情感流露。

母亲长出口气说:“老伴出去遛弯了,一会儿准得回来。”

我时不时的盯着她的面容出神,苍白的鬓角、褶皱的皮肤告诉我她已经上了年纪。从小到大,她辛勤的为我付出操劳,临了也没享受到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我实在愧疚。

她问我:“孩子,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成家了吗?”我说:“二十六了,还没成家。”

她语重心长的劝说我:“孩子,你应该早点成家,成了家就是给家里老人,省去一桩心愿。如果能尽早让你妈抱上孙子,那她还不得乐坏了呀。现在的年轻人整天把孝顺挂在嘴边,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老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我们不在乎儿女在事业做出多么大的成绩,我们只想着孩子们能经常陪在身边,哪怕是吃吃饭、聊聊天而已。”

母亲几句话立马就可以转到秦远身上,她接着说:“说到孝顺呐,其实我们家秦远做的就挺好的。这孩子打小就听我的话,可他就是命不好,命中犯劫,躲不过……”现在母亲提及秦远不再是伤心落泪,但伤感在所难免。

母亲连声叹气,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我抽着烟舒缓内心的触动,赶紧转换了话题和母亲闲聊两句。我问她:“您店里的生意还好吗?”

她慢慢平复情绪,说道:“马马虎虎,还行。”她转而拉着我的手说:“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娘看出来了,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上次你来店里的时候,大娘心情有点激动,你别往心里去,啊。大娘想通了,秦远的事儿呐,也不能全怪你,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呢?”

“哪的话,大娘,我早忘了这茬了。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您身上,总能看到我妈的影子。”大娘这个称呼太过拗口,这个时候,我多想再叫您一声“妈”,可我不能。

“是吗?我看你是外地待久了,想家了吧?孩子,你哪人啊?”

第80章 临行诀别(中)

“也许吧,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您,我打算回趟老家,我暂时不能再照顾秦哥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家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那倒没有,像您说的,我只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应该的,你走你的,这些日子照顾你秦哥,辛苦你了。”

“您客气了,秦哥住院这段期间,您可得保重身体。遇着事儿呀,您别着急上火,您先听听我大爷的意见,他老人家沉得住气。往后您二老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指望不上。”

我想用含蓄的暗示来提醒母亲,顺便嘱咐她几句肺腑之言。也许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自己的儿子曾借助他人之口,婉转的跟她道过别,只是她当下并不知情。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秃嘴笨舌的呢?怎么说的跟不回来似的?你秦哥呀,我每天吃斋念佛保佑着呢,我相信他一定会醒来的。你秦哥是个大律师,就靠着嘴皮吃饭。他醒来呀,可得让他好好教教你,你这说话笨嘴笨舌的,可不行。对了,大娘听说你过去还开过公交车呢,你不还得回呼市吗?等你下次回来,一定让你尝尝大娘的手艺,你秦哥打小就爱吃我做的饭。”母亲一脸的傲娇。

“好好,我答应您,下次回来我一定尝尝您的手艺,看看有没有您说的这么好。”我陪着笑脸。

“这还差不多,大娘等着你啊。”母亲逐渐收敛了苦闷,说到做饭,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我起身转而再次询问父亲的踪迹,做为话题的结尾:“大爷到底去哪儿遛弯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迎迎他。”

“行吧,你们年轻人就是没耐心,你上小区院里找找。”

我移步走出门外,我自然清楚哪些是父亲平日可能去的地方。不大会功夫,总算在街口三五成群的棋盘上,找到了父亲。

他见我来了,便和老头们告别,主动热情的与我对面相迎。我们沿着街边斑驳的树荫下散步。

我告诉他:“大爷,我要回趟武川老家,可能暂时照顾不了秦远了,今天是来道别的。”

他客气的说:“那谢谢你照顾我们家秦远这么长时间。去吧,孩子你得有自己的生活,别把时间全都耗在医院。”

“嗯嗯。”我接着含蓄的说:“您的亲家尹长天一家,可能遇到难处了。我想这事儿您先不要告诉大娘,尹姐不愿意明说,您背地里可以打听打听,帮着想想办法。”

父亲思忖片刻说:“这我从来没听尹慧这孩子说起过呀。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就多谢你提醒。难得你还挂念着我们一家老小。”

我说:“在我心里,您和我大娘跟我父母一样让我尊敬。今后您二老可得注意身体。您家里要是有个跑腿、忙活的事情,您打个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如果秦远醒不了,我愿意给您二老做个干儿子,孝敬您二老。”我抓着父亲粗糙的双手,百感交集。

父亲有些意外,尽管错愕但还是礼貌的点头。“孩子你的好意,大爷心领了。你也有父母,他们还等着你孝敬他们呢。回家以后呀,多陪你的父母说说话。上了年纪的人,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你做为儿子,得多体贴、关怀他们。”

“嗯嗯……”

我和父亲一路随行,我把他送回小卖部门口,就果断转身离开。

“孩子,到门口了,咋不进屋坐会呢?”父亲的年迈的声音,让我克制不住心里的酸楚。

我再不走,就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有理会父亲的邀请,背对着他渐行渐远。一边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挥手作别。

……

我不知道我这一走,会不会给家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故。我想活下来,留在他们身边,可这不是我个人能左右的。

我转而按照昨晚计划好的行程,中午打电话约张哲一在他律所楼下的快餐店就近吃个便饭。我散尽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零钱。因为从今往后,钱对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询问他沈茜离婚案的进展。他说:“法院已经正式受理,过几天就会派人组织庭前调解。”

我好言劝说他:“能调解还是尽量调解,你得对沈茜晓以利害,好言相劝。我知道调解你可能无法就,争议标的金额提成。我先说好可不是断你财路啊。我是真觉得夫妻两口子的私事,没必要闹上法庭。闹到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的地步,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张哲一不置可否,我也就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我转而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我听秦远说过,你是个刚直不阿、个性豪爽的人。他不好意思明说,我替他唠叨两句。你别嫌我烦,晚上我就走了,打算回老家,今天算是告别。我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是好心,但是点明别人的问题不一定非要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有时候把话说的婉转、含蓄一点,会收到更好的效果。还会让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说对吗?

张哲一深有感触的解释说:“其实我知道自己个性当中的问题,可我觉的朋友之间就是应该直言不讳,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不把问题一针见血的指出来,我心里膈应、难受。你说的对,我心里明白,我的这张嘴得罪了不少人,老话说的好,祸从口出一点都不假。丁兄弟,其实跟你聊天真的很舒服,你说话的分寸拿捏的很好,我确实得向你学习。”

他转而问我:“你确定要走吗?你老家在哪儿?我喜欢你的个性,也许你不走的话,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我说:“你我都是秦远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本就是朋友嘛。来日方长,我们总会再见的,朋友。”

作别张哲一之后,我匆匆赶往沈茜的住处,她是我此行告别的最后一个目标。不管出于曾经的感情,还是后来我欠下她的恩情,我始终亏欠沈茜,无法偿还清楚。

第81章 临行诀别(下)

她曾经两次背叛我们的感情,但现在我已经释然。也许她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本没有错,只是现下我们的价值观发生了冲突。

我徘徊在她家防盗门外,犹豫不前,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停滞了片刻,开门的不是她本人,是她家的阿姨,手里还紧抱着嘟嘟。

我问:“阿姨,沈茜在吗?”她说:“她出去了,真不巧刚走,有什么事儿吗?来,你进屋等,我帮你打个电话叫她回来。”

阿姨热心的张罗着倒茶,我抱起了嘟嘟四处游走。嘟嘟淘气活泼的样子,像极了沈茜,十分可爱。

无意间我抱着嘟嘟走进衣帽间,我抱着她站在镜子前,近距离打量,嘟嘟一点不怕生,调皮的对我做着鬼脸。

沈茜当初撺掇我离婚最大的筹码,就是嘟嘟,她的大名叫许远茜。沈茜是不是神经质?孩子姓许,还借用了我名字当中的远字,简直荒唐!

她说孩子是我的骨肉,威胁我要是不离婚,就上我家里大闹一场。

随着嘟嘟一天天长大,此时我盯着镜子里的孩子,肉眼好像辨别不出,这孩子和我有多么大的长相上的相似。也许是当初嘟嘟还小的缘故,过去我居然没有细致到发现这一点。

当然,她是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找家医院做亲子鉴定就可以百分百见分晓。

我没有立即与沈茜撕破脸,是因为一来当时我基本相信她的话,轻信嘟嘟是我的女儿;二来她的脾气我了解,上家里闹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现在的顾虑与当初完全不同。我落得灵魂出窍,完成渡劫任务的地步。涉及到中断任务,我即将面临死亡,我这才理清这当中的曲折。如若不然,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义无反顾的相信沈茜。

嘟嘟不到两岁,会说的话不多,但是“爸爸”、“妈妈”喊的极为流利顺口。许柏宏常年不在家,此刻嘟嘟竟对着丁晓飞,这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男人,试探着喊:“爸爸”。

我没有理会,我觉得很荒谬。嘟嘟以为我和她闹着玩,调大了嗓门的大喊着:“爸爸”,活蹦乱跳,手舞足蹈。

阿姨闻声步入衣帽间,弯腰抱走了嘟嘟。“孩子小不懂事,逮着男的就喊爸爸,你别介意。”

我对阿姨说:“没事。阿姨,我赶时间来不及了,您找张纸和笔,我留张字条,麻烦您帮我转交给沈茜。”

阿姨准备好纸笔后,还一个劲儿的对我解释:“她今天出去正好忘了拿手机,要不然早就联系上了,也不至于让你一直干等着。”

“没事。”我提笔匆匆写下几个大字:沈茜,我走了,如论如何,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就此告别,请珍重!

落款我差点习惯性的写成秦远,我顺着一小横的比划转而改成丁晓飞的字样。

我和沈茜也许注定是有缘无分,不得圆满,就连这最后的告别都得不到见面。

我转而走出小区,卸下沉重的心理负担,立马一身轻。一天的告别算是圆满的完成。

等公交返回之际,我用手遮挡着夕阳即将退去的光芒。我的脸藏在手后的阴影处,我将凝记拥有肉身时,这最后的刺眼和光影。

一路上,望着上上下下的乘客,我的心情释然了很多。清早出行时,心里的包袱此刻全然卸下。回顾我这短暂的三十年的一生,有得也有失。

我的父母身体健康,我的家庭幸福美满。可父母我来不及孝顺,尹慧对我的情分我只能下辈子偿还。

我和沈茜剪不断理还乱,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不得善果。对爱情的向往和追逐,终须放下。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算得上名利双收。成立了我满心期许的个人律所,达到了我大学毕业时,为自己设立的三十岁前的目标,而且我超额提前完成任务。

同时,我阴险耍诈,也因此失去了唯一一个朋友的信赖。

我心有不甘,周遭我在乎的所有人我都有亏欠。我不甘心无法用实际行动对他们做出偿还。

我欠父母一个孙子和交待,我欠尹慧一段完整的婚姻,我欠张哲一一份信任,我欠沈茜一份恩情。

……

回到丁晓飞的住处,我把一切归还成原样。躺回床上,手里紧抓着我写下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从丁晓飞的身体中慢慢挣脱,李泽成默默的在一边观察。

丁晓飞醒后,手里的字条在他起身的时候,意外的滑落到了床角边上。他进进出出开始收拾行装,根本无法察觉到黑暗深处的字条,这下遭了,我最后的努力也化为了泡影。

他用手机在网上买好了晚上八点多的车票,随后烧水煮泡面。他一边吃,一边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而就又往行装里面塞东西进去。

李泽成看准时机,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用脚把字条踢甩起来,差不多十公分的高度。字条像一片漂浮不定的羽毛,晃晃悠悠再次飘落回地面。

丁晓飞留意到了字条,弯腰顺势捡起来,正反面翻转。他发现了字迹,我和李泽成紧张的移步凑向他的身前围观。

“求你了,丁晓飞,不要走!”一行字迹映入他的眼帘,他愣愣的看着字条迟疑。很短暂,带着一丝的惊奇,他移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他转而加快了吃面的速度,把重重的包堆放在门口,换好鞋就位。看样子,他随时准备出发。

李泽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我问:“你这字条一点不管用呐,秦兄弟,难道他这就走了?你就不再采取点行动?”

我无奈的说:“这不明摆着嘛,我能做的都做了,顺其自然吧。”

这下李泽成急了,没好气的朝我嚷嚷:“什么叫你能做的都做了?我可没看到你做了什么。”

他转而按出手表的倒计时递到我眼前,接着说:“秦兄弟,你还剩25天多的时间呐。25天这个时间很富余呀,你怎么能就这么不珍惜呢?你态度太消极了,你放弃了我怎么办?啊?你不能这么自私,我还不想死。”

第82章 晓飞出走

本来他前半段的话,我还心存感激,可后半段他的心里话让我的感激转瞬消失。我侧目不屑的看着他,不做评论。

一切就绪,丁晓飞提着包,迈步正准备走出屋门的时候,李泽成飞快的跑到丁晓飞的正对面,硬生生抬腿抵在丁晓飞的肚子上。

各位看官,力量是和质量是成正比的,要是大象抬腿抵着你谁都走不了,可要是蚂蚁抬腿抵着你,怕是蚂蚁腿折了也起不到作用。此刻丁晓飞收拾好一切,关灯便疾步要迈出门外。屋里漆黑一片,李泽成的脚抵着他,力量却不大,丁晓飞并未多疑。

丁晓飞身体稍稍前倾,就轻而易举的冲破了李泽成的束缚。李泽成不依不饶再次绕到丁晓飞身前,再他关门之前,还要继续阻挠。

我大声呼喊李泽成:“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字条都留不住他,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随他去吧。你的手表又缩减了十个小时,你就再别折腾了,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不要白白浪费。”

李泽成依旧不死心,强行拉着我一块跟随丁晓飞,我勉强的配合。我们一路尾随丁晓飞去往车站,李泽成一路上急的干瞪眼。如果他现在拥有肉身,我真不知道他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比我还着急上火,本质上是他害怕失去我这个仰仗。时间不停的流逝,李泽成不停的对着我絮叨,可我心如死水。我心里知道没有奇迹的发生,事态是无法被扭转的。

眼看着丁晓飞步入车站,进入候车室,然后缓缓的踏上站台等待去往武川的动车来临。而我和李泽成什么都做不了。片刻,列车呼啸着,由快及慢缓缓的停靠在站台边上。丁晓飞跟随乘客不紧不慢的登上列车车厢,手里拿着车票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此刻丁晓飞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轻松了许多,我这么多天附身在他的身上,给他造成的心里负担和压力着实不小。

李泽成彻底慌了,他不停的问我:“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呀,秦兄弟?”我真的很无助,说道:“如果真的有办法,我早就采取行动了。”

我现在真正领悟到白素素口中,想要的真实感的意义了。我们眼睁睁目送着丁晓飞离开,却无能为力,那种绝望,如同钝刀杀人,备受煎熬。

如果我此刻还有肉身,我也会殊死,再做一次最后的抗争。尽管是痴人说梦,因为我和丁晓飞在渡劫任务中,永远无法同时存在于肉身。

列车关闭车门,鸣笛启动,我们被迫无奈下车。列车缓缓的行驶出空旷的站台,渐行渐远,随后一骑绝尘。与丁晓飞一起走的,还有我重回人世的希望。

随之而来的是,李泽成一蹶不振。我清晰的看到,站台远处,白素素伤感落寞的背影久久的伫立……

半晌,李泽成起身对我说:“秦兄弟你是不是想好了其他的对策,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着急呢?”我一边疾步走出站台,一边对身后的李泽成说:“还能有什么好的对策?你倒是教教我。”

他随同我一块漫无目的返回医院,在病房里焦急踱步。此刻病房里是父亲在照料病人,我站在病房门口观察事态,一言不发。李泽成问我:“你在等什么?”我说:“等等来照顾我的老人。”李泽成耐着性子,焦急的陪着我等待了一个多小时。

老人珊珊赶到病房,对着父亲自我介绍:“你是病人的父亲吧?我是晓飞找来帮你们照看病人的,我姓白。晓飞已经详细的介绍过你们的情况,他既然嘱托我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他以前怎么照顾,我就怎么照顾,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提。”

父亲客气的微笑回应,嘱咐几句便同老人交接。可他还是站在病房外悄悄的观察着老人的举动,半晌才放心的离开病房。

李泽成见我无所事事,终于失去耐心,走之前问我:“要不要一块去夜店宣泄一下?”我说:“没有心情。”

他终于按耐不住离开医院。随后,我徐徐下楼,站在医院楼下,望着灯火辉煌的街道,车辆的灯光疾驰穿梭,路边的人流攒动。

我一路向东漫步,丁晓飞走后,我彻底失去了目标和动力,我究竟该何去何从?我是不是应该找白素素,提前结束渡劫的任务?没有肉身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顺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进一家商场,卖衣服的展柜已经渐渐开始打烊,人烟慢慢退去。一路迎来送往,有打倩骂俏的情侣,有嬉戏追逐的小孩儿。

我乘坐观光电梯上上下下,不知该去往何处。整个商场除了电子城和电影院其他商户逐渐停业。我闲散的在电子城走进走出,发现这里多是些学生三五成群结伴,有的盯着光线亮丽的屏幕玩格斗、过关类的游戏爱不释手;有的则在跳舞机音乐的伴奏下,根据箭头的指示,踩着轻快的节奏;甚至还有书生气十足的少男少女,抽着烟搂搂抱抱。

我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位七旬上下,神情肃穆的老婆婆。精神矍铄,穿着很时髦。她的目光始终在我的周围游走,我走近她的身前,想确认她是否看的到我。我问她:“您看的到我吗?”老婆婆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我低头转身,余光扫向门口微弱的光亮,顺着昏暗的光线,我发现老人的脚下和我一样没有影子。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且紧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老人悄没声息躲到游戏机的身后。

我正搞不清楚状况,白素素火急火燎的赶到。

她四下搜寻,在我面前站立问我:“秦远,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老婆婆?看上去七八十岁,穿的却很年轻。”老人在我的视线内清晰无比,白素素却没有发现。

我故作轻松的瞟一眼老婆婆,与白素素的描述吻合。老人屏气凝神,神色紧张。我说:“没看到啊,你找这个老婆婆干嘛?”

第83章 神秘婆婆(上)

白素素没功夫搭理我,焦急的迈着大步继续寻找,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我示意老婆婆可以出来了,我问她:“您为什么要躲起来?您是?”老婆婆这才舒缓眉头,说:“我刚刚还陪着我的孙子,在商场里玩,孩子,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我?”

我思忖片刻,这来龙去脉就我的认知,想必这位老婆婆是白素素送往地府的漏网之鱼。这白素素看着雷厉风行的,没想到也有失手的时候。

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去世了。您可以站在灯光下看看,人死后是没有影子的。”

老婆婆尝试着在灯光下踱步,半晌才恍然大悟。她弱弱的问我:“那刚才那个小姑娘是?”我说:“她是灵魂摆渡使,也是我的朋友,她叫白素素,是接您去往地府的。您要是准备好了,我可以帮您叫她回来。”

老婆婆慌张的说:“可是我在人世还有心愿未了,我舍不得离开。我要是走了,我那大儿媳和二儿媳还不得为了我那处房产,争的头破血流呀。我还想亲眼看着我那小孙子考上大学。”

我试着安抚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个世上缺了谁,太阳还不照常升起呀?我想您也操劳辛苦了一辈子,是时候歇一歇了。”老婆婆打量着我,反复思索,尽管她不愿接受现实,恐怕她也无力抗争。

她说:“孩子,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至少得把我那孙子送回家吧。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去世的消息……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刚才好像是心脏病犯了,估计把我那小孙子吓坏了。”

我说:“那我陪您找找您那孙子?您还记得刚才在哪儿犯病的吗?”

老婆婆一边思索,一边领着我四处寻找。我紧跟着她东拐西拐,走走停停。半晌,才在拐角处的垃圾桶后边,找到了老婆婆的小孙子。是个小男孩儿,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已经泣不成声。

老婆婆说想亲眼看到这孙子考上大学,这可且得等呢。离小男孩儿不远处的商铺门口,安静的躺着老人的肉身。虽说此时已人去楼空,但至少应该有商场的安保人员,发现才对呀,可老人现在却无人问津。

我无暇纳闷,老婆婆对着小孙子又是喊又是抱,没法触及。她转而对我说:“孩子这可怎么办呢?要不你打个电话给我儿子,让他们过来把我孙子接回家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做为灵魂同样无可奈何,我只能说:“婆婆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触碰不到这孩子,更别说打电话通知您的家人了。”老婆婆疑惑的问我:“孩子,难道你也已经去世了吗?

我说:“哎,一言难尽,我现在和去世也八九不离十。”

说话间,老婆婆从腰间取出一面铜镜,仔细端详后小心翼翼的递到我手上。她说:“孩子,这是前几年,我儿子带我去庙里上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送给我的。老和尚说这面铜镜叫阴阳镜,平日里就是一面不起眼的普通镜子,可到了关键时候,可以看到人世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我半信半疑的接过铜镜,我的面孔竟然清晰的呈现在本就泛黄的镜面上。我欣喜若狂,这是我从渡劫以来,第一次在镜子面前看到自己的面容。

我没有过分的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我接着问老婆婆:“您给我这面镜子是什么意思呢?”

老婆婆抬手指着小男孩的方向,说:“你试试看这面铜镜。”

我只好试着抬手举起镜子,绕过小男孩的脖子,立在他的眼前。不止是我,就连小男孩儿的面容也映射在铜镜当中。我张嘴尝试说:“小朋友,你能看见我吗?”

小男孩儿紧张的回眸望望身后的我,惊奇的说:“叔叔,我看见你了。”我放慢语速,把嘴型夸大再次发问:“真的吗?你家住在哪儿?叔叔送你回家吧?好吗?”

小男孩说:“嗯,好的,我认识路,你跟我来。”

我望着老婆婆点点头。

我无暇顾及已经去世的老人肉身,按照小男孩儿牵引的方向,随同老婆婆我们一行三人,踏上送男孩儿回家的路。

起初我一直以为小男孩儿,是靠着镜面中我的唇语判断说话的内容,后来我才发现,他居然能清晰的听到我说出的每一个字。这个状况是我在白素素的那套鬼神逻辑里,想不明白原因的。

老婆婆面带微笑紧跟在我和孩子身后,一路上不多言语。其实小男孩儿的家离商场不远,出门往北,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路上我询问了小男孩儿更多的情况,他告诉我,他的小名叫乐乐,今年刚满八岁。一路上并没有路人对我们一行三人过多注目。

很快我们步入小男孩引领的幸福小区,穿过3号楼楼道门,来到电梯口。我们本打算乘坐电梯,去往十二楼乐乐口中的家。我和老婆婆自然碰不到电梯按钮,可乐乐尝试多次也无济于事。我想也许是不巧,电梯发生了故障,我们三人转而顺着步梯缓慢的爬行。

由于一老一少,所以我们爬楼梯的速度很慢。半晌,我们总算靠着乐乐的指引,艰难的来到十二楼西户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我们三人前后进屋,寻着光亮走进一看,我发现屋里客厅正中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孩子,瘫坐在地上,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

着实吓了我一跳。乐乐激动的上前,来了个饿虎扑食冲向那女人,大喊:“妈妈!妈妈!”乐乐却触碰不到她口中的妈妈,女人纹丝不动。

我疑惑着上前,凑近望着她怀里的孩子定睛一看。我去,那女人怀中的小男孩儿就是乐乐本人。乐乐急的满地乱窜,抱头痛哭,他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我也相当震惊,心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怪不得乐乐能听到我的声音,也触碰不到电梯按钮。

第84章 神秘婆婆(下)

就在此时,白素素再次出现,径直走到伤心难过的乐乐面前。她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明白发生了什么吗?你已经死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你在屋里玩耍,不小心掉进了鱼缸里。当时你妈正在厨房里做饭,油烟动静声太大没有及时发现溺水的你。等你妈把饭菜端上饭桌的时候,你已经淹死了。”

乐乐顺着白素素指引的方向,看看鱼缸,再看看女人怀里的自己。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吓到再次失声。

白素素不再搭理孩子,潇洒的向空中挥手,那个动作我很熟悉,她是要召唤通往地府的大门。我疾步上去拦下白素素,说:“你别急,孩子还这么小,他还没有见过世面。别把孩子吓着了,你先让他缓缓。等孩子自己缓过神,心甘情愿走也不迟。你看,还有这位婆婆。一夜之间,这家人接连走了两个人,这家人得遭受多大的打击呀。”

白素素没有答话,她侧目看向老婆婆,老婆婆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移步走向乐乐,问:“乐乐,原来你能看到我呀,你是刚才是在逗叔叔玩吗?”乐乐收起泪容说:“你也没问我能不能看到你呀。你还自己拿个破镜子,照来照去真好笑,是你自己笨。好不好?”

我说:“好是叔叔笨。可是乐乐,你发没发现?除了我们几个,别人都看不到你。你现在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你即将要去往另一个世界。这个阿姨,就是带你去另一个世界的,那边比这边还好玩。”

乐乐迟疑半分说:“不,我要我妈妈,我不想和她分开。”我耐心的解释:“可你和你妈妈已经属于不同的世界了,你也看到了,你叫她,她都不答应。你们还怎么在一起生活呢?等你去了新的世界,你会重新拥有你自己新的生活,包括新的爸爸、妈妈,好吗?”

乐乐瞟一眼白素素,半信半疑的说:“嗯……可我不喜欢这个姐姐,她太凶了,我不想跟她走,叔叔,要不你带我走吧?”

二十多岁的白素素,乐乐眼力见倒是挺好,叫“姐姐”也对。只不过我和白素素就差着辈分,哎,无所谓了。

我给白素素使眼色,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她迫于无奈转而变得和颜悦色,她弯下腰对乐乐说:“乐乐,是姐姐不好,乐乐乖,姐姐给你块糖吃,跟姐姐走吧。”

乐乐接过糖,打开糖纸塞进嘴里,脸上的苦闷立刻烟消云散。孩子毕竟是孩子,接受和拒绝一个人就在转瞬之间。白素素的笑脸让乐乐暂缓了对她的敌意。乐乐接着闷闷的说:“可我还是舍不得我妈妈,我不想离开她。我不要新的爸爸妈妈,我只要我现在的妈妈。”

白素素转头无奈的看看我,我蹲下再次安抚乐乐说:“乐乐,听话。叔叔答应你,你跟这个姐姐走。回去睡一觉,睡醒了你妈妈自然就回来了。”

乐乐疑惑的看着我:“真的吗?叔叔,你可不许骗我。”我频频点头,说:“叔叔从来不骗人。”

“拉钩,骗人是小狗。”

“……”我顺从的配合乐乐伸出的小指。

白素素见状,用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古老而又气派的红漆大门再次凭空降临。

老婆婆陪着乐乐一块缓缓的步入大门,白素素也紧跟其后,她的眼神闪烁,稍稍有些局促和不安。我全程目送他们步入大门。乐乐露出天真的笑容,向我挥手:“叔叔,再见。”

“再见!”

随着大门的关闭,他们一行三人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等我反应过来老婆婆落下铜镜的时候,为时已晚。

我望着身旁对我们视而不见的女人,乐乐的妈妈,她的神情极度麻痹,我连连叹气……

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我亲眼目睹了多次生离死别,唏嘘之余,不免惆怅。原来人的生命在死亡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不堪一击。

一路徒步,我转而再次徘徊在海亮广场的楼顶。一路上,我心里百般滋味。

结合我自身,人一旦失去了活着的动力和目标,甚至活着的意义,就会深陷在空虚和迷茫的深渊里无法自持。

……

天亮之前,我返回了丁晓飞的出租屋内。我不知道在屋内浑浑噩噩过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那段时间极其漫长,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太阳徐徐升起,但我不愿意再出门。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还能去哪。与其见我的家人而无能为力,徒增伤感,还不如索性什么都不做。

……

我再次见到白素素的时候,已然又是一个夜晚。她主动向我表示谢意,说:“秦远,看不出来,你还没做爸爸,对待孩子居然颇有耐心。”我淡淡的说:“没什么,孩子即将要离开亲人,我不过是同样深有感触而已。”

“挽留丁晓飞的事情,我问过我的上级了,确实没什么办法。”

“呵,有办法现在也晚了吧。”

在我的影响下,白素素也一脸的伤感。她不再绕圈子,直奔主题的问我:“秦远,你对灵魂摆渡使有没有兴趣?”我落寞的说:“灵魂摆渡使?哦,你这个官差在我心里是孙悟空一般的存在,有类似筋斗云一样眨眼的功夫秒现,有七十二变一样变化莫测的魔力。”

白素素纠正我说:“我不是问你对灵魂摆渡使的看法,我是问你有没有兴趣做灵魂摆渡使?”

“做灵魂摆渡使?”我不免惊讶,思索一番接着问:“灵魂摆渡使不是鬼差吗?我还是人好不好?这么说,我真的已经彻底失去了重回人世的可能了。”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我还是想亲口得到白素素的证实。

“你还有没有重回人世的可能,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秦远,我觉得的你是个心地善良,富有责任心的人。你很适合地府的灵魂摆渡使这份工作。你要知道,这份工作千载难逢,可遇而不可求。不是谁想干就有资格干的。我也是经过……,才向上级汇报的。”

第85章 嘟嘟身份

“白素素,你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份工作吗?接待和引渡他人去往地府,你会获得成就感吗?”我用坚决的口吻反问,做为回答。

白素素犯难,一时无语。

“如果现在能让我重回人世,让我牺牲一切我都愿意。我对你们地府冷冰冰的处事方式,没有好感,也没有兴趣。你自己都不愿意再为地府工作下去,还怎么说服我为你们工作呢?既然我有资格,能够为地府工作,成为灵魂摆渡使,那么就说明我再无重回人世的可能,对吗?一个尚且存有返回肉身可能的人,怎么能够为另一个世界的人工作呢?你不要再骗我了,素素。”我接着发难。

“秦远,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传达我上级的意思。况且你为地府工作,你也不白干,地府会根据你为地府所做的业绩,来达成你在人间的愿望。我就是这样的情况,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你不用急着答复,做灵魂摆渡,使至少得在你渡劫任务完成之后,你可以慢慢考虑。”

除了能帮我达成在人间的愿望,我稍有兴趣之外,我对做灵魂摆渡使本身我毫无兴趣。

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49日渡劫剩余的时日,无暇顾及其他。任凭白素素苦口婆心,我听进心里的话寥寥无几。

白素素走后,我又在漫无目的的空虚和无助中沉沦。

不免再次回忆过去,当初我和尹慧婚后日子过的稍有起色,经济状况缓解,渐入佳境的时候,沈茜的突然造访让我惶恐难安,内心十分纠结。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沈茜抱着嘟嘟亲自到中道律所我的办公室找我。时隔两年之后,我以为我和沈茜的孽缘就此了结,我的生命里不会再有沈茜的出现。

我慌张的将律所办公室的房门反锁,我担心有多事的人嚼舌头让尹慧发现。

那是我在中道律所工作的最后一年,我已经开始着手为我个人律所的成立准备选址和办理相关的手续。只要五年的任期一满,我立马就可以全身而退成立属于我自己的天地。

在中道任职的期间,我做为中道旗下的律师,赢得了个人的声誉、名望和金钱,已经足够丰盛,天时地利人和已到,时机成熟。

我和沈茜两年不见,在沈茜的身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尽管她已经初为人母,身材保持的依然挺拔。

简单寒暄几句近两年的近况之后,沈茜便开门见山的说:“我想和许柏宏离婚,我只相信你一个人。秦远,自始至终你都是我唯一值得信赖的人。你帮我全权负责我和许柏宏的离婚,包括离婚协议的起草和财产分割的建议。”

她再次出现,并且和许柏宏的离婚,已经足够让我惊愕。当她说出嘟嘟是我女儿的时候,震惊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她循序善诱让我从和尹慧的婚姻当中抽身,好让我和她,还有嘟嘟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她为了让我相信嘟嘟是我的女儿,亲自把嘟嘟的户口本和医院的出生证明递给我,让我亲自查证。她告诉我:“嘟嘟正是我在和许柏宏结婚三天前,我和你在属于我俩的出租屋内怀上的。我本来就抱着怀孕的打算,做为我们两人感情的结晶和善终。尽管这样的计划很疯狂,却它真实的实现了。”

根据产科大夫得出的分娩日期,反推怀孕日期,这孩子就是那段时间怀上的。她的言词无形当中抬高了自己的形象,她不顾过往的污点历史,把自己形容成贞洁烈女一般的人物。

她信誓旦旦的说:“我还爱着你,秦远,我与许柏宏的结合,只是为了得到丰裕的物质生活。可许柏宏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他怀疑嘟嘟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为此我们两人曾多次发生争执和打闹。为了嘟嘟将来能够有个幸福、和谐的家庭环境,我只能委曲求全与许柏宏离婚。而你,秦远做为嘟嘟的生父,理所应当和我们母女俩团聚。”

沈茜举手投足诚挚且理直气壮,她对于我门感情两次的背叛,让我在颜面和心理上都无法重新接纳她。

我手拿着嘟嘟的户口本和出生证明,盯算着嘟嘟出生的日期。嘟嘟的模样憨态可掬,沈茜故意把嘟嘟放在我怀里,帮我主动与她亲近。

按日期来算确实吻合,如果她所说的话和材料都是真实的,那嘟嘟真的很有可能是我的女儿。

尽管沈茜有曾经种种不堪的过往,但是孩子和离婚这么大的事儿,我不相信她会编造。我对她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这套说词听上去合情合理,我不知道她如果对我撒谎和许柏宏离婚,再寻求和我的复合,对她有什么好处。

那天我整日魂不守舍,我犹如中了一道晴天霹雳,无所适从。说实话,我真的慌了。尹慧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她知道了嘟嘟的存在,那必定是离婚无疑。如果我的父母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是会欣赏接受,还是拒之门外呢?

以我母亲对尹慧的喜爱程度,必定会偏向尹慧。可有了这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母亲会如何抉择。我惶惶不可终日,整日心神不宁,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为合理的解决方案。

紧接着我和沈茜陆续又多次私下接触和沟通,起草离婚协议是举手之劳,帮她解决眼下的难题是必然的。我详尽的了解了沈茜结婚的前后经过,我已经为她争取了眼下最大的财产利益。

我遵照沈茜的意思,协议上没有涉及到嘟嘟的抚养问题,许柏宏不愿意负责帮他人善后人之常情,况且这样的事情不够光彩,甚至为人嘲笑、唾弃。

所以嘟嘟是我的女儿我基本相信。但我没想到许柏宏会轻易的同意财产的分配,爽快的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沈茜说许柏宏身为大老板,是碍于颜面不愿意深究。我一门心思纠结在离婚的事情上,当时没有深思。

第86章 威逼利诱

一切进展相当顺利,沈茜做为婚姻的过错方竟然全身而退,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物质生活。那时我是当局者迷,现在回想起来许柏宏即使是再大度,再有钱的男人也不可能轻易恩赐背叛自己的女人,如此丰厚的物质条件。这当中绝对还有沈茜瞒着我的秘密。

沈茜恢复单身之后,多次提出让我留宿的念头,我婉言拒绝。我说:“总归名不正言不顺,我还得陪伴我的家人。”这样的说辞,只能让沈茜变本加厉的,催促我赶快办理离婚的手续,我每每都搪塞着敷衍。

当时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现在想想漏洞百出。如果沈茜如她口中所说,真的还爱着我,她就应该设身处地的替我考虑,不会强行逼着我和尹慧离婚。

感觉我和谁在一起全都由她一手掌握和裁定,我只有乖乖顺从的份儿。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和尹慧离婚,我目前还没有做好离婚后被他人指点、诟病的心理准备。我家庭和睦幸福,尹慧是个贤妻良母,我找不到我非要离婚的理由。

并且我也无法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我无法做到心里坦荡。那段时间我每天鬼鬼祟祟背着尹慧和沈茜私下见面,寝食难安。

沈茜威逼利诱的手段更加多样化,她说如果我尽快和尹慧离婚,她愿意出资帮助我成立个人律所;如果我不能和尹慧离婚,她就带着嘟嘟到我家里的老人面前摊牌。

这样的利害关系对比鲜明,如果她和我的父母摊牌,以沈茜的个性,那必将带来一场腥风血雨。父母是极为传统的人,他们根本接受不了离婚的诟病。也因此,我们一家人都会被街坊邻居所耻笑。

我的骨子里还是受父母传统教育的影响,且根深蒂固。处对象交朋友是一回事,抛弃妻子这样败坏风化的道德观念我难以接受。一时间,我很难抉择。

我不愿背负抛弃妻子的骂名,我更不愿意自家的事情被沈茜宣扬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到时更是无地自容。

我不得不承认,沈茜和尹慧让我二选一的时候,我才清楚的意识到,我和尹慧的感情基础,在我众多考虑因素之中分量远不够夯实。

尹慧照顾我生活起居,贤良淑德的品质难以冲出众多考虑因素的重围。我和沈茜的感情基础已经是次要,还有她对我进入中道的知遇之恩,始终无法回避的孩子问题让我头痛欲裂。

尹慧这边只有道德意义上的家庭观念,在我心里有足够的分量,我心里的天平开始向沈茜倾斜。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品行出众,道德高尚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执业律师。如果我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我又如何为我的当事人争取更大的利益呢?

当沈茜晓以利害,再次逼问我的时候,我无奈当着沈茜的面儿,敷衍着写下了一份儿,财产一分为二的离婚协议草稿,才暂时缓解了沈茜的追击。当然我当时考虑的因素是建立在嘟嘟是我亲生女儿的前提下。

当时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亲子鉴定的方式,只是我害怕,我害怕亲子鉴定的结果是,完全确定嘟嘟是我生物遗传上的生女。

我只想尽量拖延沈茜拆散我家庭的时日,以便让我想到更为折中合理的解决办法。我一方面在沈茜面前打马虎眼,推脱离婚的时日,同时我又不敢轻易的激怒沈茜。另一方面,我竭尽所能把我和沈茜私下的见面安排的隐蔽、安全,不让我的家人,特别是尹慧察觉到这一切。

当下的我还没有发现尹慧对我情比金坚,也没有发现沈茜真实的嘴脸。我极力的在两边周旋,整日提心吊胆,苦不堪言。

我庆幸我没有在沈茜糖衣炮弹的攻势下缴械投降,我没有在婚内发生任何实质的越轨行为,这是我能坚守到的最后一条道德底线和做人的原则,也是我心理最后的防线。

终于在遮掩了大半年之后,我和沈茜驾车回城的时候发生了车祸。我想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的所作所为,我不够勇敢,我终究为我的优柔寡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正所谓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

黎明到来之前,李泽成再次找到屋里,前来向我倾诉苦楚,也顺便看看我当下的进展。

他说:“秦兄弟,多亏你帮忙。这两天陆续去医院看望我的亲人不少,大多数人都在我的病床前,曾留下过几滴眼泪。”我看看手表空无一物递给他,他失望之余,却说:“其实这在我自己的意料之中。”

这点我想他对自我的认识还算客观。紧接着他把满腹的牢骚倾囊向我吐露,他开始总结自己短暂的一生:

“随着死亡的时日临近,我的心里越发的恐惧。越想越怕,越怕越是止不住胡思乱想。我还没有住上宽敞的大房子,没有开过真正的跑车,甚至还没有组建自己的家庭。哎……早知道我就应该听我三叔的,把他介绍的那个在银行上班的女的娶过门。其实她除了长的一般,家庭条件差点,其他都挺好的。至少我感觉她是唯一一个真心看上我的人,我们曾经好过半年。”

李泽成一吐为快,可我几乎不曾听进去。他说:“我的工资全部都花在吃喝玩乐上了,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我上班这么些年,都没给我妈买过一件像样的东西。我虽然没做过一件好人好事,但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呀。凭什么这倒霉事全都落到了我头上?”

我只是听了大概,我也不想评论,等他发泄差不多的时候,进而又恢复了往日的嘴脸。他的口吻颇有些市井、无赖的样子:“我李泽成这辈子睡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是死了也是个风流鬼。我跟着我们工商局的大掌柜,张立广,也是见过不少市面的。什么山珍海味,奇珍异宝,我先前还出入多少高档酒店呢。秦兄弟,你信不信?国家高官我都见过。我眼下的生活不知道比多少活了一辈子的人,见过的市面和珍奇都多,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第87章 绝处逢生

李泽成倾诉的尾声又变成了向我苦苦哀求,他低三下四的对我说:“秦兄弟我眼下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我还没活够呢。其实我早就从我们局长那里拿到三百万了,你要是能帮我,我就分你一百万怎么样?秦兄弟,我看你胸有陈竹的样子,肯定还憋着什么计划呢,对不对?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好办法了?你就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要不你说个数,多少钱我都能给你,怎么样?

我不屑的看着他,未置一词。我已经心力交瘁,无心分辨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此刻我只想安安静静躺回自家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就连这样稀松平常的愿望都很奢侈。

“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我不耐烦的说。

李泽成见我对他爱答不理,进退两难,他陷入张嘴说与不说的纠结。我想他看的出,我心情无比的落寞。他几番想要再次开口,最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犹豫不下,他还是默默的退到角落。

天亮之后,故事的另一边出现了转机。尹慧在和我父母沟通过丁晓飞走的当天,说出的离奇话语后。她毅然决然的在清晨亲自开车,奔赴丁晓飞的老家——武川县。尹慧事先曾多次打电话邀请丁晓飞回来,可他的态度都很决绝。

尹慧无奈,这才促成了她下定决心亲自跑这一趟武川。我是事后通过母亲的转述,得知这个消息的大概。

从母亲的话语当中判断,尹慧神经兮兮的,好像发现了什么,或是认定了什么。但他们老两口不曾发现到丁晓飞的异常,至少我通过她的口述,没听出她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母亲的陈述较为简单、粗略,尹慧邀请丁晓飞回呼市的细节我不太清楚,我更加不清楚,她大老远把丁晓飞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丁晓飞住在二楼,离楼道门很近,楼下稍有动静就能传到屋内我的耳朵里。中午时分,我确实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透过严丝合缝的窗帘,我亲眼目睹了尹慧开车将丁晓飞送回到出小区楼下,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往楼上的方向行走。

随着屋外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嘎吱”,两人很快就出现在屋内。丁晓飞放下走之前带走的重重的背包,步入厨房烧水。

丁晓飞对尹慧说:“你坐,别客气。我一个人住,屋里是乱了点。”

尹慧本打算坐到沙发上,可脚下依旧是瓶瓶罐罐,杂乱不堪。她移步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得,这简直就是猪窝呀。”

她不等丁晓飞答话,就着手开始帮着丁晓飞收拾房间。扫地、拖地、归置乱扔的衣物,重新铺展沙发靠垫,擦拭家具上厚厚的尘土。

丁晓飞见状,把水杯放下,赶紧上前阻拦尹慧忙碌的身影。“尹姐,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我实在受不了这么脏乱的地方,你要不一块帮忙,要不你就站到一边,不要打扰我干活。”尹慧坚持,丁晓飞执拗不下。于是两人一块在屋内窜进窜出,忙忙碌碌,收拾丁晓飞的房间,这工程量可不小。

尹慧几次进出卫生间,经过我和李泽成的身边。我激动的想要上前拥抱尹慧,断然碰不到。

恰逢我俩遇到尹慧关门上洗手间解手,她裤子即将褪下,我匆匆强行拉着李泽成转过身去。

李泽成倒也识相,没用蛮力抵抗,他背对着尹慧,露出了淫邪的笑容。他开口问我:“秦兄弟,我就说你还留了一手,被我说中了吧。这女的是谁呀?你的相好?”

“管得着么你?”我一脸傲娇的回答。丁晓飞突然冒出来,让我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李泽成打趣说:“你就不担心她和这个丁晓飞,背着你擦出点火花?”

我果断的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用你那龌龊、肮脏的想法想别人。那是我老婆,亲老婆,你说话积点口德吧,要不然你就给我滚蛋。”

一听这话,李泽成有点急了,说道:“秦兄弟,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呀,这个丁晓飞能顺利回来,我可是卖了不少力气。我白白帮你搭进去10个小时,你不得领我份儿人情吗?我还剩4天不到的时间,我可全指着你帮我复活呢。秦远!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下丁晓飞回来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可不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李泽成侧目,凶狠的盯着此刻正在洗手的尹慧。几日的相处,我早已习惯了李泽成时好时坏的嘴脸。他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我当时没有足够重视到,他真的会在心里盘算阴谋诡计。

这时,我隐约想到了李泽成天亮前向我诉说的苦楚。我提醒李泽成说:“你不是说你三叔,曾经给你介绍过对象嘛。你不是觉得她是唯一看上你的人嘛,你再去找找她,没准还有希望。我想哪些人真心待你,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李泽成深陷沉思。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尹慧的身上,她和丁晓飞忙进忙出,她好似憋着一口气,活儿不干完不罢休。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我注意到她干活的时候,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四处打量着屋内的动静。她的脸上时不时的透露着一丝凝重,不知道她又增添了什么样的烦恼。“慧儿,这两天,家里都还好吗?”我情不自禁的发问。

我望着尹慧,心里充满了感激。她带给了我生的希望,仿佛此刻她的身上自带了光环,是希望的曙光照耀。

她还是她,穿着一套朴实无华的运动服装扮,不辞辛劳的弯腰拖地。可她在我心里,却散发出女人无尽的魅力。我的心脏怦怦乱跳,原来在一个简单的忙碌的身影背后,也这般动人。

我余光扫了一眼丁晓飞,他的神情和举止也没有临走之前那般沉重。不到两日的光景,看来他这次回老家不虚此行,心情恢复的不错。

第88章 身份猜想

眼看大扫除接近尾声,尹慧长出口气对丁晓飞说:“不管怎么样,丁晓飞,你能跟我一块回来,真得谢谢你。”

丁晓飞说:“哪里,我回家这两天也想清楚了,逃避也不是办法。我自己也想搞清楚这当中的来龙去脉,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我更是义不容辞。”

尹慧说:“行,我看也打扫的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你也累了,歇着吧。”

如你所说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人难道达成了什么约定?我不得而知。

我望着尹慧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我心急如焚的等待着丁晓飞尽快入睡。他安详的躺回床上,瞪着双眼久久的出神。我总感觉他这次回来,比之前的一段时间释然了很多,脸上惊恐的表情逐渐消散。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进入了梦乡,我激动的欢呼雀跃。我懵地扎进他的身体,起身夺门而出。

冲到楼下,我享受着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暖意,呼吸的空气都觉得格外清新。时不时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更是动听悦耳。

我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大声呼喊:“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零星的路人们纷纷侧目注视看我,我不觉得尴尬。

我绕着小区院里,肆无忌惮的狂奔了两圈,也不觉得累。我丝毫没有发现此刻正有一双眼睛,在悄悄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还没来得及享受久违的肉身,我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朝我这边徐徐走了进来,他正是在医院替换丁晓飞照顾我的老人。他穿过小道,离我越走越近。

好在他没有看到我,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楼道门,冲回屋内。我气喘吁吁的躺回床上,从丁晓飞的身体中撤离。李泽成在一侧疑惑的看着我,急促的敲门声接踵而至。

我迅速呼叫白素素的间隙,紧接着又传来枕边手机的铃声。丁晓飞耐不住此起彼伏的噪声,终于闻声起床。他缓缓的下地,开门把老人迎进屋里坐下。

老人端起水杯喝口水,润润嗓子,才好奇的问:“晓飞,你喊你半天怎么不答应?还在睡觉呢?你这刚回去两天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丁晓飞接过老人喝剩的水杯,胡乱的灌下两口,迷糊的说:“朋友所托,回来帮忙。”

白素素闻讯赶到,当她意外的发现丁晓飞的时候,她激动万分。她犹豫半晌,才转身望向我和李泽成:“哎?丁晓飞是怎么回来的?”李泽成接过话茬说:“秦兄弟他老婆亲自接回来的。”

“是吗?还有这事?”白素素一边说一边凑向两人的身前,近距离的观察丁晓飞,我和李泽成躲在卫生间探头探脑的观望。

丁晓飞徐徐的问老人:“您这两天照顾秦大哥,情况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

老人不急不躁的说:“你担心过度了吧,我一老头子办事你还不放心?都挺好的,我每晚都待到半夜12点,没有半点闪失。”

丁晓飞放心的说:“那就好,这两天辛苦您了。既然我回来了,就不麻烦您了,往后还是由我接着来照顾秦大哥。”

老人接着说:“晓飞,你这照顾他什么时候是个头。是,那天你开车是撞了他。但是你该赔就赔,该罚就罚,照顾他这没完没了,也不是个事儿。孩子,你得重新面对生活。你听我的,起码你得先重新调整下作息时间,找份儿正常作息的工作。每天也朝九晚五,你要试着学会放下,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会慢慢淡忘。眼下公交公司哪儿都缺司机,要不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公交司机的工作还是比较稳定,待遇也不错,也不算太辛苦。是个不错的选择。”

丁晓飞闷闷的说:“秦大哥变成现在这样,我心里有愧。眼下他需要人照顾,我必须得负责到底。况且现在我受人之托,得忠人之事,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李泽辰在一旁自言自语:“哟吼,这个丁晓飞是有点意思哈。”他转而对我说:“秦兄弟,怪不得你说这个兄弟,给钱也不一定办的了事儿。”

李泽成上下打量着老人,接着问我:“秦兄弟,你觉不觉得白素素和这个老人长的有点像?”我找好观察的角度仔细辨别,确实有几分相像。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个老人似曾相识,但一直没想起来会牵扯到白素素。

我回想起前天晚上,在医院的状况,这个老人介绍自己时,说他是姓白可能并非巧合。我好奇心作祟,今后可能又有事情调查了。

我对李泽成安抚说:“你跟我在这耗了太长时间。天黑了,你就抓紧去找你口中,介绍的那个对象吧。我是帮你指明方向,你上点心,认认真真去办,肯定错不了。”

老人长吁短叹和丁晓飞聊了半个多小时。他要不是急着赶回去上班,他自是要劝说到丁晓飞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的观点。

白素素的注意力全放在丁晓飞的身上,对这位姓白的老人未加留意。我想这地府删除白素素记忆的工作,做的可是相当彻底。难道真的是民间传说中的孟婆汤的功效?

老人走后,白素素才走到我俩跟前。“好消息呀,秦远,丁晓飞又回来,你的渡劫任务可以照旧了。”

“嗯嗯,是有点转运的意思。”我转而问她:“你看今天白天丁晓飞正在睡觉,被老人打搅了。如果他今后的作息时间变了的话,我往后该在哪个时间段附身呢?”

白素素思忖片刻,说:“你先暂时按原先制定的时间附身,晚上七点之后,你不要再轻举妄动。我回去向上级请示一下,再通知你,放心很快的。”

我说:“那既然你要请示上级,就一并多咨询一点额外的突发状况。我是说假如,啊。假如在我没有主动透露身份的情况下,被他人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算不算违反地府的规定?你们会不会中断我渡劫的任务?”

李泽成在一旁傻傻的看着我。

第90章 惊天秘密(上)

好在此刻道路上车流几乎散尽,我仔细盯着这个身影,确实是个女人的身材,但在宽松的裙子装扮下,凹凸不太明显。

我目前的角度,只能看到女人侧面的身影,裙子应该是红色一类鲜艳的颜色,但我看不清她的脸庞。

我顺着光线扫视,我去,我发现她的脚下没有影子,我立马毛骨悚然。我目不转睛,下意识的缓缓的移步后退到医院大楼内,透过玻璃,悄悄的观察。

片刻,由远及近有一簇光线打照在女人的身上,越来越近……

伴随着轰隆的马达声,不出意外,在她的正对面有一辆车正在疾驰奔来。就在车辆出现在我视线的那一刻,女人竟然侧身望向我的这个方向。

她的脸庞血肉模糊,但我能分辨出她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实在无法直视,我下意识的轻喊了一声“啊”,本能的转过身去。

我刚刚转身,突然在我的正对面,凭空闪现出一张清晰的女人的脸庞,离我咫尺之遥。

“啊……”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正要嘶吼出来,那女人硬生生用手堵上了我的嘴发不出声音。空气仿佛凝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轰乱跳。

半晌,我眼眸打转,这才看清了熟悉的面容,原来是白素素呀!她见我缓过神,才慢慢松手。

我再次寻着寻着身影的方向望去,空荡的街道空无一物,静的可怕,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用手指着刚才女人身影停留的方向,停在半空,好像有轻微的颤抖,我问:“素素,刚才那是……?你看到了吗?”

白素素严肃的说:“跟我回丁晓飞那里,不要问,也不要管。”然后她大步流星,我亦步亦趋。

我紧追上她的步伐,与她并肩行走。她一边走一边嘱咐我说:“秦远,今晚算是给你提个醒。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你不了解的、未知的东西。与你无关的事情,你不要管,也不要问。收起你的好奇心,绝对对你有好处。”

“那是……厉鬼吗?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白素素狠狠的瞪着我,转而才说:“秦远,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这事儿今后你不要再提,忘了它吧。以后深更半夜,你尽量少走动。”

我尴尬的笑笑,说道:“好吧,也许你说的对。我权当是现场看了一部恐怖片,我还是规规矩矩做我的渡劫任务吧。”我转而打趣她说:“别说,素素,今晚是我第一次对你有种崇拜的感觉。非常酷!”

……

白天的附身,让我异常的兴奋,尹慧专程去丁晓飞的老家邀请他回来,我得懂得感恩。我得赶到病房了解一下这当中的缘由。昨晚上我再次向白素素预支了一百块钱,眼下我还可以勉强维持生计。

不知是不是不凑巧,我一天都没见到尹慧。病房里见到母亲之后,我迫切的向她询问了,尹慧找丁晓飞回来的大致经过。我还不敢问的太过详细,在母亲眼里,我是在询问自己的情况,难免会让她起疑心。我也是从母亲口中才得知这件事的由来。

我转而悠闲的乘车,看到哪里人群集中、密集,我就任性的在哪里下车。商场、游乐场、广场、公园……我有种重生的感觉,亢奋无以言表。我会对着迎来送往的陌生路人投去和善的微笑;我会望着嬉戏玩耍的小孩子跟着一起手舞足蹈;望着一家三口和谐美满的身影,我会有种小小的失落感隐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现在孤单影只。我不得不承认,提到伴侣,在呼市让我印象深刻的记忆,还是和沈茜渡过的居多。

商场里男孩不厌其烦的跟随女孩,看着她试穿衣橱里漂亮的衣服,女孩沾沾自喜却得不到男孩由衷的赞美而闷闷不乐;餐厅里相依相伴的情侣,饭后一个简单的擦拭嘴角的亲昵举动,都羡煞旁人;广场上紧拉着手,相互扶持的老人步履蹒跚,都让我感动不已。我会从他们身上看到我和沈茜生活状态下的影子。

天黑之前,我竟鬼使神差的去往了小天才舞蹈班。我看到沈茜好像在训斥那两名舞蹈老师,我远远的驻足观望,不敢上前。丁晓飞的出走好像对沈茜来说,没什么特别之处,她的生活依旧有条不紊。

我试着把沈茜埋在心底,我想我和她今后不该再有任何交集……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去,总的来说,这一天我都在兴奋当中渡过,以至于今天我都没做什么有价值的事情。

晚上病房里,尹慧缺席,父母好似特意来看望丁晓飞,他们对待丁晓飞的热情丝毫不减,三人一团和气围坐在病床前。我并非每次都能赶上重大事件的始末,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母亲问丁晓飞:“你不在的这两晚,替你照顾我儿子的那老头和你是什么关系呐?”

丁晓飞说:“其实他是我女朋友的父亲。”母亲再问:“那怎么没见你女朋友陪你一块来呢?”

丁晓飞语迟片刻,吞吞吐吐的说:“她人已经不在了。”母亲勾起了丁晓飞的伤心往事,便不再往下追问,她极力的安慰丁晓飞说:“人死不能复生,孩子你得往前看。”

他半天说不话来,满脸涨得通红,几次遮掩终究失声哽咽。母亲像宠溺自己的孩子一般,轻抚着丁晓飞的脊背。丁晓飞的哭泣只限于两声哽咽,转而变成了无声的抽泣,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脸部抽搐的线条,却止不住眼泪的流淌。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丁晓飞情绪有些激动,他猛的起身,直接跪倒在母亲的面前,膝盖接触地面“通”的一声。父亲迅速想要将丁晓飞搀扶起来,说道:“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可他不愿起身,他声泪俱下的说:“我必须向您二老坦白。出车祸的那天,我白叔也在车上,他就是帮着照顾秦大哥的老人。那天白叔喝了酒,他陪着我去往押送货物的路上。再有一个月就要到素素去世一周年的日子,白叔和我聊起了素素——自己的女儿,风华正茂却英年早逝,他越聊越伤心,越聊越难过。”

第91章 惊天秘密(下)

当我听到素素的字眼,我立即按响了手表的按钮,我希望白素素可以亲耳听到丁晓飞的口述。这次白素素及时出现,迅速加入了旁听的队伍。

丁晓飞接着说:“我本来就难以接受素素因病去世的事实,我们已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父亲接茬问:“你口中的素素,你的女朋友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一脸失落的说:“她得了白血病。也是在这家医院救治,很不幸,她没有及时得到合适的骨髓移植的配型,半年的功夫人就没了。失去了素素,我始终无法走出阴影。白叔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终日也是郁郁寡欢,借酒消愁。有一次我陪着白叔喝酒聊天,我说既然我们都了无牵挂,不如尽早下去陪素素,我怕她一个人太孤单寂寞。当时他是同意的。”

丁晓飞缓过一口气,接着说:“出车祸的那天,我和白叔再次往返于我每日上班都要经过的西郊的那条路,那条路我很熟悉,道路边上有一处三米深的沟壑。我本打算连车带人一块埋葬在深沟当中。那天白叔又喝了酒,昏昏沉沉,我再次跟他提起这茬,他起先是同意的,可后来清醒的时候又变卦了。他说自己上了年纪,生死早已看淡,但他说我还年纪轻轻,不同意我就此轻生。当时我驾车已经准备好慢慢靠向深沟的一侧,我和白叔在驾车的途中发生了分歧。我俩争抢着方向盘,导致车辆开始左摇右晃,驶向了道路的另一侧。这才让秦大哥的车躲避不及,造成了车祸。”

丁晓飞动情忏悔之际,同屋的病人家属识相的,逐个都撤出了病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个人犯下的罪过。所以我希望用我悉心的照顾,来弥补我对秦大哥犯下的罪孽,否则我的良心难安。只要能换回秦大哥的健康,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偿还。其实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二十多天,您二老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再对你们有所隐瞒。”

丁晓飞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的话语掏心掏肺,诚意满满。时隔事故发生二十多天,我们才知道了当初事故的真相。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父亲攥紧了拳头,唉声叹气,母亲难掩失望再度落泪。我想父母应该清楚当初事故,承担主要责任的一方本就是丁晓飞。现在他的解释无非是绘声绘色的添加了事情详细的经过。

可能在大部分人心里,肇事类似于无心之过,自杀连累到他人则有一丝主动意愿的成分在。所以从父母的反应来看,他们一时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真相。

父亲担心母亲犯病,亲手给母亲喂下两粒随身带着的降血压的药丸,老两口互相搀扶着走出病房,伫立在窗前互相说着宽心话。

“我这可怜的儿啊!”母亲叹气。

“晓飞这孩子也是无心的。”父亲安慰母亲说。

丁晓飞仍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白素素面对面望着丁晓飞,深情款款同时饱含热泪。

此刻屋里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平静,平复自己的内心。

这场车祸牵扯出太多的恩怨情仇,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当中的是非曲折值得反复推敲。

事实证明,丁晓飞是个痴情的种子。现在的社会大风气下实属罕见、稀有,我不由的对丁晓飞产生了源源不断的敬佩之情。

其实我做为事故的受害者一点都不怪怨他,如果我可以和他沟通,我愿意当面原谅他。我连沈茜两次的背叛,都可以释然和放怀,丁晓飞的无心之过又算的了什么呢?况且这样的结局并不是他个人有意促成的。

半晌,父亲回到病房收拾东西,走之前才把丁晓飞扶了起来。母亲至此没有再回病房。

白素素收拾泪容对我说:“谢谢你秦远,谢谢你让我亲耳了解到事情的大致原委。说起来,你现在的遭遇我也有间接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和丁晓飞的过去,让他放不下,他也不至于一心求死。我想丁晓飞的道歉,你可能听不到了,我带他向你道歉。对不起,秦远!”白素素深深鞠躬表示诚意。

我故作轻松的宽慰她说:“我听说过有抢功劳的,没想到还有主动抢过失的。素素,你真的言重了,我是谁呀,我是青城堂堂大律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都不叫事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该把心思放在如何解决难题上,而非难题本身。”

白素素噗嗤笑了,我接着说:“还没完先别乐,什么叫我听不到丁晓飞的道歉?我必须得亲耳听到他对我的忏悔,诚心诚意的忏悔,还必须得和刚才他对我父母的场面一样。啊,我还不见得原谅他呢。”

知晓了事故的原委之后,我更加觉得生命的可贵。我在心里暗暗鼓舞自己,秦远,无论如何你必须得活下去,为了你周遭的家人你必须得撑下去。

……

众人作鸟兽散,病房里重新回归平静。

眼下,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寂静,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让我安静的沉思和冥想。从前喜欢的新鲜、刺激和热闹,现在总觉得的寡然无味。我想我的喜好,正在慢慢发生改变。

深夜李泽成拖着张雨辰的肉身,闷闷的来到病房。丁晓飞刚刚忏悔,这样的场景不适合我和李泽成的长谈。我拉着李泽成一步门外。

从李泽成苦闷的表情来看,我想他找人的事情不太乐观。他沮丧的说:“我好不容易费劲艰辛,才找到当初我三叔介绍的那个对象,可我没想到,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了,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他焦躁的在走廊里,拿着饮料瓶摔摔打打,发泄郁闷的心情。他郁闷的说:“我等不了了,秦兄弟,我马上就要进入倒计两天,我还剩不到五十个小时。我现在每过一分一秒,都备受煎熬,心里谎的要死。”他再三逼问我:“秦兄弟,这一天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想到办法了吗?”

第92章 遗体告别(上)

我思索片刻,说道:“事到如今,你的情况我经过一晚的苦思,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还可以做最后的尝试。是这样,如果这个世上有真心爱你的三个人,你只是苦于拿不到眼泪,我的办法有用。如果这个世上没有这三个人,那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李泽成迫不及待的问:“别卖关子,你快说到底还有什么办法?”

我信心满满的说:“我们一起配合,可以给你自己办一场简易的葬礼,就是遗体告别,并且得通知你所有的亲戚朋友。”

李泽辰气不打一处来,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他质问我说:“秦远,你TM是不是巴不得尽快甩掉我这个累赘,让我早些下地狱,啊?”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说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三个爱你的人,拿不到眼泪只能说明情不到深处。咱俩明天把你的肉身背回你家里,广而告之所有人说你已经去世,让他们前来为你吊唁。到时你还怕收集不到眼泪吗?当然这需要你妈的配合,你用张雨辰的肉身去做你妈的工作,配合咱俩演一场假的丧葬戏,怎么样?”

“原来是这样啊,真有你的。”李泽成恍然大悟,拍手称快,随即答应下来。

后半夜,我俩就明日丧葬的仪式,呕心沥血,商讨具体的事宜。李泽成是有单位的人,接触的人脉广,参加的各类红白事较多。他侃侃而谈说出了很多形式、流程上的意见。

我对他解释说:“咱们办仪式是假,重要的是让大家伙儿知道你去世的消息,并且相信你是真的去世,这我们就达到目的了。我们为的是收集眼泪,咱们人手有限,形式上的流程一切从简。”

说实话,办假丧葬在我的脑海里早就浮现。这是收集眼泪,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可我的情况和李泽成不同,真正熟知关心我的人,目前都了解我住院的病情,假去世达不到欺瞒他们,智取眼泪的效果;而那些不熟知我病情的人,我也不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

而李泽成则不同,他的亲戚朋友需要这个假去世的导火索,才有可能为李泽成留下纯度100%的眼泪,这是他对于自己命运最后的抗争。不管有没有效,都值得尝试。

就具体细节商量妥帖之后,天亮之前我强行打发李泽成回去让张雨辰稍作休息,因为明天白天有一整日的劳累,我担心孩子的身体经受不起。

上午十点我顺利附身到丁晓飞,出门之前我用丁晓飞的手机给张雨辰打电话。随即敲定现在出门,在内蒙医院李泽成的病房集合,我让张雨辰给我带点早点过来,因为我现在生活实在拮据,一百块撑不了几天。

我们汇合后,张雨辰已经提前打电话通知了自己的母亲,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让她在家等候。

此刻最为棘手的,便是如何把李泽成的肉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运回家里。而且他的肉身还有氧气面罩、心电图的仪器甚为繁琐。

但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心电图仪器太过沉重,携带不方便直接退去。我们两人迅速给李泽成的肉身换下病号服,穿上准备好的便装,氧气面罩拆不得必须得带着。

张雨辰在前,遮挡医护人员的视线,帮我打掩护,我在后左顾右盼,背着李泽成的肉身迅速冲向电梯口。只有同屋的病人家属问询“你们要背着病人去哪儿?”,张雨辰打掩护敷衍过去。一路上没有引起医护人员过多的关注,最多不过是侧目注视而已,没人喜欢管闲事。电梯门关闭,我们对视,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打车回家的路上,张雨辰不放心自己的肉身会有闪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今日在家倒班休息的护士,随行照顾自己的肉身。这是超出我前一晚与他商量之外的。

张雨辰大方的扔给小护士,千八百的红票,同时嘱咐她一定要装作轻松自然的样子照顾病人。如果这当中病人有什么异常,及时向他汇报。

我们一行四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李母的住所,李母除了我,张雨辰和小护士她都不曾见过。

她看到自己儿子拖着病恹恹的身体,被无缘无故接回家里,十分的诧异。她先是帮着我们一块,把李泽成的肉身放置在自家的床铺上,然后调整李泽成的睡姿、擦拭身体,总算流露出母亲无微不至体贴照顾的一面。

最后是解释她心中的疑问。我和张雨辰齐上阵,把提前编好的说词一股脑对着李母长篇大论劝说。当然我们不可能告诉李母张雨辰的真实身份,也不可能荒谬到把收集眼泪的真相告诉李母。李母听的一知半解,不甚明白。

还是张雨辰了解自己的母亲,他编瞎话骗自己的母亲说:“我们办的是假丧葬,目的是为了骗取亲朋随份子的礼金。”

尽管李母不清楚我们为什么白白帮她办假丧葬,但她愿意为了钱财毫无底线的配合,欺骗隐瞒亲朋好友。

我和张雨辰一块去殡葬商铺添置物品,把需要的物品列了一张清单:寿衣(孝服)、一块两米长的白布,给死人烧的钱垛,供祭拜用的香和炉,烧纸的盆,借用了一盒人死后播放的哀乐磁带,还有李泽成自己的黑白遗像。

店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蓄山羊胡,年纪应该得七旬往上了。这些殡葬的物品李泽成比我接触多,他负责采购和店主还价。

殡葬商铺里,往往摆放纸扎种类繁多,有点类似储物间的味道。我四处闲逛,走马观花的扫视。从商铺外进来一男子,熟门熟路的进了商铺里屋。店主瞥了一眼,说了声“回来啦”,便接着帮李泽成挑选。

这名男子与我迎面擦肩而过,我留意到了他的长相,与我在医院无意间电梯口遇到的是同一人。如若不是他让人印象深刻的牛鼻子,我也不见得记得住他。

第93章 遗体告别(下)

我的目光紧盯着他,他进屋坐下,椅子恰巧面朝外他才发现了我的目光。他望着我,目光尖锐,好似能把人看穿一样。不过仅仅停留数秒,转而就变成了柔和,他笑脸起身相迎,问我:“你买点啥?”他的口音是旗县土话,和给李泽成推荐的店主口音如出一辙。

我直直愣神,我想知道他上次无意在电梯是真看的到我,还是纯属巧合。

“你需要买什么吗?”他转而变成普通话,却极不标准。

“哦,我陪孩子一块来的。”我指着远处的张雨辰解释道。

“哦,那你坐,需要介绍的只管叫我。”他客气的从里屋搬出一把椅子放在我身前。

“你是店主的……?”我好奇的问。

“他是我爷爷。”

“你们这儿,除了卖纸扎还能揽什么业务?你不是呼市本地人吧?”

“我爷爷还负责做白事,就是主持丧葬仪式,一条龙服务。额,你听出来了?我就是来探亲的,探望我爷爷的。”

我犹豫片刻,才问出我最为关心的问题:“前两天你去过附院十六楼吗?”

他语迟半晌,才淡淡的说:“没有啊,你去过吗?你看到我了吗?你认错人了吧?”表情自然、憨厚。

“可能吧。”我敷衍着答。

“走吧,东西都买全了。”张雨辰喊我。

我只好移步跟着退出来,出门我留意了一眼,商铺的牌匾上写着:“燕七殡葬一条龙。”

隔着玻璃,里面的男子和店主并肩站立送别顾客,他对我流露出如同上次一样的鬼魅笑容……

我和张雨辰把东西带回去一块布置。穿戴妥当,用他的肉身拍照,在李母和李泽成的手机上,分别连发数十条李泽成去世的朋友圈刷屏。我们一边布置一边等候他亲朋的到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便是纯度100%的眼泪。

等候之际,张雨辰再次嘱托他的母亲:“过会亲朋来了,你尽量哭的伤心卖力一点。我们得把这场戏演的逼真,才能让他们相信,你才能收到随份子的礼金,对不对?”李母稍作迟疑,但配合的频频点头。

张雨辰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都能让李母信服。这对母子,实在让人唏嘘,很难真正意义上的同情他们。

中午李母亲自下厨,为我们三人准备了一顿简易的家常饭菜。吃过饭菜,很快便迎来了第一拨人。

进屋正当中便是李泽成的肉身,先前众人给他把花花绿绿的寿衣穿戴整齐,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他的氧气瓶被我塞进了鼓囊的寿衣里。他的脚下摆放了一张半米高的方桌,中间是李泽成的遗像,旁边是香炉和烧纸盆,供祭拜的人使用。

李母特意外出借了一台老式的录音机,放入磁带,里面播放着凄凉的哀乐,烘托气氛。

小护士穿着便服坐在床边,稍有他人不注意的间隙,留空关注着白布下病人的生命体征。

李泽成的亲朋我自然不认识,我站在角落里抽烟。观察着屋内来往的客人和我手腕上的手表。

前来吊唁李泽成的人,类似的开场白都是:“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泽成怎么人突然就没了?年纪轻轻的,老天爷不公,天妒英才呐。”诸如此类冠冕堂皇、笼而统之的说辞。

李母上前迎合着亲朋,男的听他们安抚上几句,女的动情之际陪着一块哭上两眼。李母的表情和情绪相当到位,俨然是一副慈母送儿的悲切形象。如果我不是提前知道真相,我丝毫看不出李母有任何明显的破绽。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会在李泽成的遗像前祭拜上香,抓起一把钱垛点着了扔进火盆。他们的神情庄严而肃穆,看上去黯然神伤。

……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续来了一批又一批,宾客络绎不绝。张雨辰窜进窜出,忙的不可开交,他扫视着吊唁的宾客还有哪些漏网之鱼,哪些没有及时得到自己去世的消息。他自己手里准备了一个小本,写了能想到的所有人的名单,到一个划掉一个。

他时不时的会为我递上一支中华烟,查看我手腕上的手表有无变化。我好奇的问他:“哪弄来的好烟?还有身上的钱是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未做明示。我接着说:“你有钱就还我一点生活费,我都快饿死了。”张雨辰借故开溜,避而不见。

我隐约听到李泽成工商局的同事在局长的派遣下,组织了三个人做为代表前来吊唁,李泽成拖着张雨辰的身体犹豫不前。

李母亲自挨个接待,亲朋之间询问李泽成的后事居多;而同事则更多的是说些安抚家属情绪,附上事先准备好的华丽的辞藻。

我清楚的看到李泽成的三个同事,把李母叫到一边,悄悄的塞给李母一沓钱财,还有一张写有字迹的纸条,我猜想应该是随份子的礼金名单。

时间慢慢流逝,可我的手表毫无动静。张雨辰越来越焦躁,他亲自给还没到访的宾客,用李母的手机,发微信告诉他们李泽成去世的消息。

本来李泽成过世的消息这么突然,这才一天的功夫,吊唁的人肯定有个人原因没法按时到场。比如没有及时得知消息,或者还没决定好吊唁的时日。

但是今日到访的宾客还是不少,人来人往,此刻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越是红白事,越发能看出整个家庭的背景和底蕴。吊唁宾客的人数、身份、地位和整个仪式的排场、格局就能猜测出大概,猜测出整个家庭在社会阶层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档次和级别。

李泽辰的家世背景还是不错的,加上他市工商局的公务员职工身份,不管是人数,还是广度,吊唁他的人群涉及社会上各个阶层的人物。特别是他土生土长在呼市之下,庞大的李氏家族人员众多,尽管他的姓氏“李”还有待考究。

我想如果假葬礼都收集不到眼泪,李泽成这次渡劫是真的凶多吉少。

第94章 怀疑身份

这中间有个插曲,居然真有个心细胆大的男人,蹲在床边,从白布的缝隙中观察李泽成的“遗体”。我们不知道他的来意,仅仅是看望故人心切,还是他怀疑这当中有猫腻?

李母谨慎的拦下这个想一探究竟的男人,男人便发问:“李泽成怎么还带着医院的器具呢?那根根管管的是什么东西?”李母上前解释说:“李泽成走的太突然,寿衣穿不进去,根根管管是为了方便撑起来,把衣服套进去的。”

这个答案男人很满意,他难为情的移步,尽管我都没太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插曲好在有李母及时出手阻拦,要不然掀起白布,还真得露馅。

此刻屋里乌烟瘴气,人声嘈杂,大家忙碌了整整一白天。特别是李母,这么多宾客几乎全靠她一个人应付,无暇分身,忙的晕头转向。她心心念念的份子钱,可没那么容易揣在自己腰包。

一日的辛劳接近尾声,目前手表上没有收得任何成效。我对李泽成说:“天不早了,我得及时归还丁晓飞的肉身,今天的残局你自己收拾吧。我建议你再多等一天,今晚先把病人送回医院,明早再背回来,要不然没法向医院交代。”

李泽成不以为然,他说:“医院我已经打点好了,肉身今晚就待在这儿也无妨。”

“你又打点好了?你哪来的钱?我这饭钱都没有着落,你是不是起码得管管我的伙食呀?”看着他对别人大方,到我这儿装穷,我心里窝火。

“秦兄弟,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能在乎这点小钱嘛。我已经说过了,三百万已经拿到手了,能少的了你的好处吗?”

“扯淡,口口声声说三百万,我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

“咳,我这不到最后时刻,我是怕你不帮我。别怪我啊,秦兄弟,我这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就吹吧你,你还有多少日子能吹。”

李泽成没在言语,低下了头颅。

我也无心打击他,转身告别。“走了,明儿见。”

……

这一天累的够呛,我打早返回丁晓飞的住处,一切归置成丁晓飞睡前的模样。我还悄悄体验了一把,半个小时闭目养神的感觉。久违的倦意很亲切,即使睡着了也无妨。

我想尹慧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昨晚丁晓飞跪在父母面前的忏悔,不知道她会怎么看待丁晓飞的过错。她和丁晓飞究竟达成了什么共识?对于丁晓飞口中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尹慧又能相信多少呢?这些都是我下一步需要了解的内容。

晚上我的病房里,丁晓飞形单影只。母亲和丁晓飞刚刚消除了间隙,转而又横加了新的隔阂。就在前两晚我的病床前还那么热闹,想必母亲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车祸的真相。

尹慧不在,我很是挂念。我乘车前往锦绣城,屋里却只有尹长天独自一人待在卧室。这么晚了她还能去哪儿呢?

一般情况下,她晚上走动的去处真的不多。我想到了张哲一,如果找不到尹慧,去张哲一那里看看也好。我辗转又乘坐公交末班车,前往回民区西北角——万家灯火小区,我一路碎步慢跑步入小区。

路上耽搁了太多乘车时间,再不抓紧,今晚就一无所获。我疾步穿门而入。果然尹慧坐在沙发上和张哲一畅谈。

从茶几上的水果和杯中的茶叶来看,尹慧应该已经来了很长时间。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尹慧问。

“我不信,我只相信科学。”张哲一果断的说。

“我觉的鬼这个说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世上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在真正破解其中的奥秘之前,我们都得尝试着相信。”张哲一的老婆——李佳雨,一边在厨房里收拾,一边接茬说。

“厨房的东西你别动,等客人走了,我来收拾,你别再动了胎气。”张哲一闻声,窜入厨房抢过李佳雨手中洗涮的锅碗。硬生生把自己老婆推放回松软的沙发上,他这才放心的走进厨房。“你陪着尹慧聊天,我来收拾。”

说话间,张哲一的手机响了,他看看尹慧,神色有些拘谨。他径直走进了卧室,“喂……”

“还是我来收拾吧。”尹慧抢先起身,制止着起身的李佳雨,把她关在厨房门外。自己走进厨房,干脆利索的收拾起来。

“嫂子,这怎么好意思呢,怎么能让客人干脏活儿呢。”李佳雨在厨房门外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不是特殊时期嘛,你们一个孕妇,一个笨手笨脚的大男人,我捎带手帮你们收拾了,省的你俩推推嚷嚷。”尹慧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我穿进卧室,清晰的听到了张哲一的电话。“什么?你现在要过来?……我家里有客人,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上我律所谈吗?……是是,明天庭前调解,我不是已经跟你交底了嘛。……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好,晚点我去找你。”

我跟着张哲一怏怏走出卧室,李佳雨拦下张哲一问:“这么晚了,谁打来的电话呀?还背着我和尹姐?”张哲一小声说:“还能有谁,沈茜,晚点我得出去一趟,再交待一下。”

两口子窃窃私语,一眨眼的功夫,尹慧已经收拾妥当,重新坐回沙发上。张哲一生涩的对尹慧说:“还让你帮着我们收拾,真是过意不去。”

“行了,别客气了,咱们刚才聊到哪儿了?”尹慧问。

“相不相信鬼。”李佳雨接茬说。

“哦,对对,既然你不相信鬼,那丁晓飞身上发生的事情你怎么解释?”尹慧望着张哲一。

“丁晓飞是谁?他是不是那个帮你介绍业务的那人?”李佳雨接茬问。

张哲一对着李佳雨挤眉弄眼。

“是吗?你和丁晓飞怎么走到一块了,他怎么还帮你介绍业务呢?他哪儿来的关系给你介绍客户?”尹慧莫名其妙的望着两人。

第95章 阴阳产物

“是我的一个同学帮我介绍的,不是丁晓飞。她这一怀孕呀,脑子也不好使了,你别听她的。”张哲一使眼色半晌,李佳雨才醒悟,她对着尹慧说:“哦……对对,嫂子,确实是我记错了,你们聊我先回屋歇着了,坐久了腰酸背疼。”她从果盘里取了一个苹果,闷闷的躲回卧室。

“佳雨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你可得多花点心思照顾你媳妇儿。”尹慧的注意力并未在李佳雨身上停留,她接着问:“你不觉得丁晓飞像一个人吗?丁晓飞的身上有很多他的影子。”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些相似说明不了问题。你的猜想这绝不可能,如果丁晓飞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向我们挑明身份呢,这根本解释不通。”张哲一说道。两人似有默契的没有指名道姓。

“丁晓飞那天走的时候你有见过吗?本来他走的前一晚就已经在医院向我道别,当时他还让我向秦远的父母转达他要走的消息。可是第二天他又去了病房,还亲自去向秦远的父母告别。最可疑的是,他对我、对秦远的父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对我包括秦远父母的关心,我觉得已经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围。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彻底弄清楚的。”尹慧说。

“丁晓飞临行的那天,我确实见他。你这么说,我倒也有同感,他对我的熟知程度好像确实很深刻。他说自己是秦远当初在云南实习时候,认识的内蒙老乡,你以前听秦远提起过他吗?”张哲一问。

“那天他还真去见你了?他是秦远在云南认识的老乡?他以前认识秦远?这我真不清楚。”尹慧像是自言自语,转而陷入沉思。

“啊,看来这个丁晓飞对我们还是有所隐瞒。不过这也不奇怪,你我和丁晓飞才认识几天,人家为什么要对我们交根交底呢。这只不过是正常人的戒备心罢了,你真的多虑了,在我看来,你的猜想是天方夜谭,恕我无法理解。”张哲一一如既往的固执己见。

“那丁晓飞说的话你信吗?人真的会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吗?”尹慧接着问。看来尹慧把丁晓飞对她说的话,转述给了张哲一。

“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我没法相信。除非我亲耳听见,亲眼目睹,亲身体会。”

尹慧的猜想暂时被张哲一的话语打消,她转而讪讪的问:“虽然你是秦远的好哥们儿,但我有件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向我坦白……我和秦远的婚姻当中,有没有第三者插足?”

“你为什么这么问?”张哲一有些不自然。

“我换种问法,你知不知道沈茜这个人?她和秦远是什么关系?你不要偏袒秦远,你跟我说实话。”

张哲一思忖片刻,话到嘴边再次语迟,他故作自然的说:“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沈茜是谁,你和秦远之间绝不会有第三者的存在。”

我不知道尹慧有没有察觉张哲一的反常,反正我看出来了。不过他能这么说,我已经谢天谢地,刚直不阿的张哲一终于学会了变通。

如果此时再翻出我和沈茜的旧事,那我真的分身乏术。

尹慧告别的时候,张哲一提议搭顺车一块离开,我自然得跟出去。她驾车一路向东,张哲一在半道下车,离他和沈茜约定的地点,还有一段距离。

她刚刚才向张哲一打听沈茜,他提前下车是明智之举。我自顾不暇,先把沈茜的事放在一边,跟着尹慧要紧。我随同她一起回家。

一路上,我在想从尹慧和张哲一的聊天内容判断,她分明已经开始怀疑,丁晓飞身上有我的影子。虽然两人未明说,就我对两人的了解程度,还是不难判断。只是现阶段她还无法理清,这当中具体的来龙去脉。

想到这儿,提醒了我,白素素向上级汇报的事情,还没有给我答复。我按响紧急按钮,白素素现身。

此时尹长天已经睡下,尹慧开始着手洗漱。

我问白素素:“素素,请示你们上级的事情有答复了吗?

白素素说:“哎,我都给忙晕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关于附身时间的问题无法更改,还是按之前定好的规矩照章办事。晚上七点之后,丁晓飞在不在睡眠状态,你都不能附身。明白了吗?至于被他人发现你真实的身份,只要不是你主动透露,就不算违规。”

我详细的追问:“那怎么区分是我主动透露,还是他人靠自身发现的呢?”白素素用眼神的瞟动,示意我说道:“那就得靠你的手表了。你可不要小看它,它能够自动检验你是否主动透露你个人的身份。我说过手表是会视情况轻重判别,是否中断你渡劫的任务。可以说表在人在,表散人亡。”

“哦,这下彻底明白了。”我从腰间把先前老婆婆留下的阴阳镜递给白素素问:“这个我一直带在身上,这是老婆婆留给我的,这个怎么处理?”

白素素慢慢的介绍说:“既然老婆婆送你了,就是你的了。但凡你的灵魂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是阴阳产物,在这一点上,铜镜和手表是一样的。所谓阴阳产物,就是说触碰它的人是阴间的,这个东西就是虚无缥缈的;触碰它的人是阳间的,这个东西就是实实在在的。我想你应该发现了这一点。”

我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就是说我灵魂出窍触碰它,它就是看不见的,我用肉身触碰它,它就是实际存在的。那这个东西具体怎么用呢?

白素素意味深长的说:“你自己都悟出来了,它不就是面镜子嘛,怎么用你还不明白嘛。”

我思索片刻,再次寻求确认:“就是说当我灵魂使用它的时候,这面镜子可以照到虚无的人;当我用肉身使用它的时候,这面镜子就只是面普通的镜子,只能看见人世的东西。对吧?”

白素素欣慰的说:“秦远,你果然天资聪明,一点就透。”

第96章 当场翻脸

我接着说:“对了素素,有件事我有必要提醒你。昨晚丁晓飞不是说车祸发生的那天,距离你去世一周年还差一个月嘛。我渡劫的任务也快消耗一个月了,你可能没有留意,你去世的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或是计划,早做打算。我这几天估计脱不开身,好多事都挤在一块,可能帮不上你的忙。”

白素素说:“嗯,还真是哈。秦远,你真的是个心思细腻、周到的人。你要是愿意做灵魂摆渡使,一定会是个称职、合格的灵魂摆渡使。我先前问过你的,做灵魂摆渡使这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说:“哪里过奖了,我只是心细而已。灵魂摆渡使的事儿,不是你说让我不用急着答复嘛,我得视情况而定,我再考虑考虑。”

我转而再次询问:“对了,我想李泽成复生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地府真的不能网开一面,再帮帮他吗?”

提到李泽层,白素素十分不屑,说道:“他的命数天意已定,谁都帮不了他。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别忘了你现在也才只有一滴眼泪。”

我好奇的追问:“你和李泽成究竟有什么恩怨瓜葛?为什么你对他的态度,这么轻视?”

白素素沉默不语,我妄自猜测也是白费力。李泽成和她背后发生了什么,可能会成为永久的秘密。

……

深夜我守候在尹慧身边,盯着她昏昏入睡。

后来,我还是放心不下李泽成,我再次徒步去往李母居住的小区。

我四处叫喊,屋内外周围全都找遍,始终没有找到李泽成的踪迹。联系不到李泽成,我也就再无心费力寻找。

返回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消耗在交通往返上,让我开始感觉体力不支。

此时夜半三更,呼市的夜景有种静态的美,高楼琳琅满目,街道上清风和煦。这里是我从小生活的城市,我热爱这个城市。我一边欣赏着呼市的夜景,一边细思。

想到李泽成即将离开这座城市,总有几分伤感。尽管他的品行和道德观念在我看来,有待商榷。但观察白天前来吊唁他的同事,我能感觉的到,他在单位里应该还是混的风生水起。虽然他们和李泽成没有深层的情义,但有虚于表面的礼仪和客套在。这自然得归功于,他独到的为人处世的一套原则。

我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李泽成是哪个细节触动了我。我不是一个见到乞丐,愿意随意施舍钱财的人。但我愿意帮助他。

也许是李泽成帮助我,唤醒了我对张哲一的愧疚,同时也唤醒了我对交友最原始的渴求。尽管李泽成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我不针对他个人,我针对的是交友这件事本身。

我需要交友这个过程,来填充内心交友的这片空白。

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背离了我原先很多处事的方式。背离了沈茜耳濡目染的现实下,世故圆滑的处世之道。我开始追求人类品行和道德的深层内涵,这是我先前做不到的。

这个话题很广泛,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更说不清楚。

附身之前,我的时间全部用来思考李泽成,天亮之后,与我最后的诀别。因为不出奇迹,他很难再重回人世。

也许他自己也应该明白目前的处境,也许此刻他自己也在总结,反省自己三十年以来种下的善果。

随着渡劫任务的推展,我一边学习一边解读:这49天当中,做什么,怎么做,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渡劫任务之前,你的社会关系、交际和情感的走势,你的品行和人格魅力值不值他人真心待你、爱你,这才是重中之重。

而这些是先前自己经历过的人生,在49天短暂的旅途中很难进行更改。

……

新的一天来临,再次附身到丁晓飞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等忙完李泽成的事儿,是时候了解丁晓飞背后的秘密。

我在去往李母小区的路上,接到了尹慧的电话,她开门见山问我:“丁晓飞,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别忘了。”

我哪知道她和丁晓飞的约定,我编造说:“我还在睡觉,迷迷糊糊,想不起来,什么约定,你提醒一下呗。”尹慧干脆的说:“中午十二点在幻城KTV,不见不散。”

我也没多想,随即答应下来,一定准时赴约。到时候见机行事,还可以探一探她和丁晓飞到底达成了什么共识。

我赶到李母屋内,与昨天的三人汇合,进而继续关注着屋内进进出出的人员。屋内还是和昨日一样的布置,但是前来吊唁的人,比昨日少了很多。

大家各自忙碌,好像只有我无所事事。小护士挣辛苦钱,张雨辰忙着勾画来往名单,李母收获的钱财最为丰富,喜悦悄悄的写在了她本该挂满丧子之痛绝望的脸上,极不和谐。

总的来说,我和李泽成策划的这场假的遗体告别仪式,比预想的进展要顺利很多。李泽成事先估算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该来的差不多都来过了。

不知不觉,时间悄悄流走……

李泽成一无所获,再也按耐不住。他拉扯着我,把我带到厨房人少的角落,大声质问我:“秦兄弟,不是你说这办假丧葬,是最好的收集眼泪的办法嘛。你现在看看结果,我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再次耐心的对他解释说:“我说的是,如果这个世上有三个真心爱你的人,那么办假丧葬仪式,这就是收集眼泪最有效的办法。”

张雨辰气冲冲的指着我的手表说:“秦远!你看看,我只剩下十七八个小时,我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你的意思是,这个世上没有人真正爱我的人,对吧?我看你是压根就不想帮我。对了,我看你是没拿到钱,不愿意卖力帮我是不是?就你这样还自命清高,还不是存心惦记着我那三百万?亏我过去还好心帮你,要没我你能顺利的把丁晓飞找回来?”

第97章 暴露身份

张雨辰的面目已经狰狞到扭曲的地步,找回丁晓飞与他不相干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也就算了,他还贼喊抓贼反咬一口。这样恶毒的语言我无法应接。

我极度心寒。在我心里,对自己认识李泽成以来,帮他出谋划策的过往,隐隐的开始后悔。我只能还以冷笑,表示我对他轻蔑的态度。

我胸中憋闷,长出一口气,多看一眼张雨辰丑陋的嘴脸,我浑身都觉得难受。我意欲移步躲开他,可他紧紧的拽着我的胳膊不松手,还没好气的朝我嚷嚷:“你去哪儿?还想跑?”

我胸中的恶气早就憋闷无处发泄,我奋力挣脱他的束缚,恶狠狠的说:“管的着嘛你?我资当我是东郭先生,你哪儿凉快去哪儿。你TM良心真被狗吃了,活该你没人爱。”

李泽成毕竟是个孩子的身体,他上前对我三番五次,拉扯不住。我穿过人群移步门外,身后的李泽成拖着张雨辰稚嫩的嗓子喊:“你就这么走了?什么玩意。我告诉你,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句话并不适合所有人,至少不适合李泽成。李泽成的嘴脸,充分暴露了他人性当中的丑陋,我替他感到悲哀。

我深夜曾设想了多种和李泽成诀别的场景,就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草草的以翻脸收场。

哎……

算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是先按照地址前去和尹慧赴约。我乘车前往,站在幻城KTV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这是当年我和尹慧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商铺外面的装修已经做了翻天覆地的改进,变得更加气派,适应当下的潮流风格。我依稀靠着这里的地理位置才猛然记起,这里曾记录了我和尹慧的相识。

现在还不到约定的时间,我在门外抽烟徘徊。从商铺里走出一名服务员,问我是不是丁晓飞。

我跟着他一路穿插,中午这里基本没什么业务,路过的包厢漆黑一片。服务员把我带到一件敞亮的包厢,说是尹女士让我在这里等她。

时隔三年多,我不能完全确定这是不是当年我们同学聚会的那一间包厢,我隐约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我香烟一支接着一支,李泽成的话语还萦绕在我的耳边,他的话确实深深刺痛了我。我在包厢内踱步之际,身后有个女声喊我:“秦远?”

我本能的回头。“啊?”

尹慧伫立在门口,瞪大了双目,痴痴的看着我。她的身后,鬼鬼祟祟有个身影探头探脑。从尹慧惊呆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个本能的“啊”出卖了我。

我不敢正视尹慧,侧目辨别着她身后的人。那人藏在尹慧身后严丝合缝,但他没有现身。他从尹慧身后伸出一个胳膊滞留在空中,手腕上明晃晃的一只手表异常夺目。

我知道那就是我的手表,可它却有别于往常,手表的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我心想,难道就是我刚才本能的反应立马被检测到了?

尹慧再次怔怔的问我:“秦远?”

我不可能傻到再次回应尹慧喊我秦远,我下意识的开始遮掩,故作轻松的说:“尹慧,你看花眼了吧,我是丁晓飞,你约我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儿?”

尹慧眼睛里泛着泪光,有些激动,这样的测试还不足以让她完全确定我的身份。她调整心情,淡淡的问:“丁晓飞是吧?你方便吗?”

我迟疑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是当初我和尹慧相识的那场闹剧当中尹慧的开场白,我知道下一句台词,可我断不能按照当初的故事走向发展。

尹慧身后的人必定是张雨辰。他已经在提醒我,如果真的是刚才本能的一句反应,就让手表出现了裂痕。那我决不能让尹慧知道我的身份,否则我很有可能先李泽成一步告别这个人世。

尹慧见我半天不作答,再一次发问:“丁晓飞是吧?你方便吗?”看着尹慧诚挚的眼神,我内心十分纠结,她想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本无可厚非。

我强装镇定,克制着内心的波澜,说道:“尹慧,你怎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约我在这见面,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果然尹慧继续顺着当年我们相识的台词说:“我能对你说一句话吗?“尹慧跳过我的台词,又往下接了一句,她紧盯着我的反应,继续试探。

我不能让尹慧再说下去,我大声呵责打断了她:“够了,你有事说事,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儿?”

尹慧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她激动的说:“你心虚了?我约你在这儿见面?”尹慧转而开始冷笑,接着说:“我根本就没和丁晓飞定下约定,早晨丁晓飞从病房走的时候,我就嘱咐了他,无论如何我和他今天不能见面。我约的是你,丁晓飞根本不可能中午在这里跟我见面,你到底是谁?”尹慧底气很足,她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有力。

这下我彻底懵了,我千算万算没想到尹慧会为了证实我的身份,设下圈套。我开始慌乱,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天在医院的地下车库,我就发现你有问题。你对着空气神神叨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在丁晓飞的楼下,兴奋大喊“我回来了”的也是你吧。你为什么会对秦远的家人这么上心?你为什么要帮我报班学习画画?你是我什么人?秦远藏在书里的存款,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秦远,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知道这些日子我一个人有多难吗?我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是你老婆,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呀。”尹慧气势咄咄逼人,动情的抓着我的胳膊,拼命的摇晃我的身体发问。

“我……”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是谁?”尹慧不依不饶,抱紧我的脑袋,牢牢固定,四目相对。

“我……我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尹慧就倒在了我怀里。后脑勺是张雨辰滞留在空中的手。

第98章 尘埃落定(上)

他果断的说:“你们老口子真够墨迹的,我不帮你出手,你准该露馅。愣着干什么?把你老婆背回车上,你把车钥匙给我,我一路跟着你老婆过来的,我知道她的车停在哪儿。”

我呆呆的从尹慧包里,取出车钥匙递给他。他先行一步走出包厢,我背起尹慧意欲离开。路过的服务员把我拦下了,说:“先生,您是要走吗?请你跟我到吧台结账。”

李泽成听到了再次折返回来,对我说:“你先走,我来应付。”我应了一声,我在前背着尹慧迈着沉重的步伐。

我听到身后张雨辰和服务员吵起来了,他说:“我们还没消费结什么账?这是什么道理?把你们领导找来……”

我走出KTV大门,张雨辰就追了上来。他在前领路,帮着我一块把尹慧慢慢的塞进汽车后座。

我气喘吁吁,稍作调整。张雨辰手里拿着车钥匙,乘势迅速坐回主驾,也不等我,便疾驰而去。临走前,他脑袋探出车外甩下一句话:“西郊桥底下有处废弃的工厂,你一个人来,想找回你老婆,我们就到那儿见面。”

我试着追了几步逐渐提速的Q5,只能放弃,我上气不接下气,再次懵了……

西郊桥底下有处废弃的工厂?他一路尾随尹慧,这难道不是李泽成一早计划好的?

对于他我真的是防不胜防,我一时还沉浸在尹慧的话语当中。我无暇后悔,眼下追张雨辰要紧,这货垂死挣扎,我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此时我已经饿了一上午,和白素素预支的一百块所剩无几。我强忍着饥肠辘辘,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马不停蹄招呼师傅去西郊。

路上我按响了手表按钮,召唤白素素。在车上我向白素素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白素素说:“制伏李泽成很简单,可这依旧属于你们人世的事情,我不能出手。我可能帮不了你,不过我可以跟着你见机行事。”

司机师傅见我自言自语,投来异样的眼光。张雨辰口中的废弃工厂出租师傅自然认识,车程不远,十几分钟就达到目的地。

我让出租师傅带着我,在荒芜的厂房兜兜转转。我对师傅说:“我来这儿找人,身上没钱,得找一辆黑色的奥迪Q5,他能给你车钱。”

其实我身上的钱勉强还可以凑齐车钱,我只是想多一个人,帮忙熟悉周围的环境,也许会多一份机会。

出租师傅一脸无奈,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带着我到处寻找Q5的踪迹。

此时张雨辰早就把车直接开进了厂房,躲在隐蔽处暗中观察外面的动静。我们四下寻找无果,没有办法,我只能给张雨辰打电话。

拨通之后,我迫切的问:“我已经到工厂了,我去哪儿找你?”电话那头张雨辰的声音很小,他质问我:“为什么带人来?”我说:“我身上没钱,没法给司机师傅结账。”

电话那头停顿良久,说道:“你让出租车往后退10米远,我把钱包扔在地上,你赶紧打发司机走人。我可死盯着你呢,电话不准挂,别给我耍花样,否则你老婆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我一边答应下来,一边再次扫视四周围的环境。放眼望去,周边已经拆成废墟,只剩下四五间小厂房呈方块状排列。占地面积说大也不大,说小目测也有五六百平米。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张雨辰确切的位置。

可以肯定的是,他可以清楚看到我的位置,他离应该我不远。我给白素素使眼色,她自然心知肚明,默契的随即消失。

我按照张雨辰的指示,让司机车辆倒退,下车捡起钱包,给司机师傅结账。出租车扬起一阵尘土,转瞬奔走。

我拍拍钱包上的尘土,我认识这个钱包是尹慧的,除了证件和银行卡里边只有几张零钱。

出租车离开视线范围之后,张雨辰才愤愤的接着说:“秦远,你小子不地道,有功夫和你老婆腻歪都不愿意帮我。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嘛,我可告诉你,我要是活不成,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我四处张望发现了白素素的身影,她紧贴在西北角的厂房残墙壁上隐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和白素素已经形成了默契。在她不干涉人世的前提下,我自然知道那间厂房便是张雨辰的藏身之处。

我刻意回避着张雨辰藏身的方向,刚要迈步就被张雨辰喊停。他怒吼道:“秦远,你原地站着别动!别给我耍花样!”

我对着手机喊:“好好,我不动。李泽成,你要知道我只有一滴眼泪,你为什么非要耗上我?我自身都难保,我拿什么帮你?”

张雨辰说:“那我不管,我哪儿知道你背着我还藏着什么猫腻。你必须得帮我,帮我搞到三滴眼泪。现在立刻马上,否则别怪我对你老婆不客气。”

我说:“我怎么知道尹慧还在不在你手上,你先让我见见她。”张雨辰说:“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事到如今,你老婆的生死全凭我的心情。反正我大不了一死,你要是把我惹毛了,我现在就宰了她。”

我急切的说:“别别,我听你的,你说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张雨辰说;“这态度还差不多,你原地站好不许动,我可看的一清二楚,你动一步我立刻就宰了你老婆。”

紧接着从电话那头听到了车辆引擎发动的声音,不一会Q5缓缓的从西北角厂房的视线内露出车头。我全程目视张雨辰驾车从厂房缓缓的行驶出来,白素素随即从隐蔽的墙面再次消失。

他的身材略显矮小,但开车却游刃有余。距离我大概10米远的位置他停了下来,张雨辰从车里大摇大摆的出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晃眼。

他移步车外指着后座的方向说:“你老婆还在后座,被我捆好了。你听清楚了,你现在必须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否则我立刻进去结果了她。”

第99章 尘埃落定(中)

我透过车窗隐约看到后座有一个身影。我大喊:“你疯了嘛,我好心帮你,你是觉得我欠你的是吗?你要敢动尹慧一根汗毛,我TM跟你拼命。”

张雨辰见怪不怪:“哟,你跟我这耍狠,我怕过谁呀。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我大不了一死。我看你呀,还是留着精气神,想想待会怎么跟我妈说明我的身份吧。”

我顺着话茬问:“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妈讲明你的身份?”

“不止这些,你还要详细的告诉她,我的时间不多了,需要收集三滴眼泪才能复活。”

我傻傻的待在原地,这样卑劣的手段只有李泽成这种货色才能想的到。我迟疑片刻,他接着问:“怎么样?你没得选,想好了说词,我现在就拨通电话。”

我思索良久,这个距离在我冲过去之前他必定能躲回车内,到时我还是无计可施。我担心尹慧的安危,他是光脚不怕穿鞋,拼个鱼死网破不值当。他在说话的同时一边盯着我,一边警惕的环绕四周,我们站在厂房外的过道,有任何风吹草动也方便及时发现。

这场阴谋我想断不是李泽成在短时间内,临时起意筹划的,考察环境也需要时间。这必定是他背着我苦心经营的结果。他人之将死确实没什么可顾虑的,这扯淡的渡劫任务,怕是无法受到人世法律的约束。他大不了一死还能受到更加严厉的惩治吗?

如果我向李母坦白这次渡劫的遭遇,能不能帮到李泽成我不知道,我是再无重生的可能。我到底该怎么选?

张雨辰信心满满,不等我答话,挂断了我的电话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嘟……嘟……”

“喂,李阿姨,我是张雨辰。……是这样,你还记得丁晓飞吗?……对对,他在我身边。……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把手机递给他,他跟你亲自说。”张雨辰打开了手机免提,远远的在对面,把手机轻轻的顺着松软的土地滑行到我的脚下。

我缓慢的弯下腰,尽量拖延一些时间。

张雨辰亲手策划这场诡计真的是煞费苦心,用自己的手机然后再开着免提。他的小聪明没有一处用在正道上。他打电话的间隙,我本想到了应对张雨辰刁难的办法:我接过手机之后,可以悄悄的挂掉电话再对着手机自言自语,骗取张雨辰。现在看来,这个方法行不通。

我拾起他手机的同时,眼看着白素素手里紧握着勾魂链,径直朝着张雨辰的身后飞奔过来。我担心白素素为了我做出违反地府纪律的事情,我大声呼喊:“你不要轻举妄动!”

张雨辰立刻下意识的往身后查看。

就是现在,我手里攥着手机用尽全力拼命的往车的方向狂奔,这是我有生以来奔跑最迅猛的一次。

张雨辰反应极快,猛的望向身后。白素素来无影去无踪怎会被他发现。说时迟那时快,张雨辰立刻回身的同时,本能的将手中锋利的刀刃握在胸前,刺向前方,保护自己。

此时我才刚刚起势提速,我们相隔还得有五六米远。幸亏我有所准备,我顺势把手机当做手榴弹一般甩向张雨辰。水果刀再锋利不过十公分,远没有手机一般的暗器攻击范围远。张雨辰躲闪不及,手机正中张雨辰胸口,他应声倒地。

我无心恋战,我也不擅长打架斗殴。我的目的只是安全的营救尹慧。我匆匆打开车门欣喜的钻入车内后座。

竟然扑了个空,我原本以为这场阴谋就此收场。根本没想到张雨辰如此阴险狡诈,竟还留了一手。后座只是披着尹慧外套的一只靠枕。

我重新下车,发现张雨辰的身影已经趔趄着窜进他之前藏身的厂房。这招声东击西般的小聪明果然让我上当了,车的脚下只剩下刚刚遗落的手机,躺在土地上传来“喂喂”的声音。我拾起手机挂断电话,重新塞回口袋里。

白素素再次现身,小声说:“尹慧不在车上,我本来想说来着,可我不能影响人世的进程,这你知道。”

我嘱咐白素素说:“你可别再动干涉人世的念头了。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是为了我再把你搭进去不值当。这事你别管了,也许这是我和李泽成的命数,我们终须有此一劫。”我拍拍身上扬起的尘土,缓缓的步入厂房大门。

里面潮湿阴暗,荒废许久,满地的老鼠和蟑螂受到惊动纷纷四下逃窜。厂房不大,视线之内一目了然。

尹慧静静的靠在破旧的墙角,手上、脚上、嘴上绑满了胶带,看样子到现在她还没有醒。张雨辰矗立在一侧,满脸的稚嫩和凶狠的目光形成强烈的反差。他捂着刚刚被手机击中的胸口艰难的说:“秦远,别再耍小聪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个电话你打不打?”

我义正言辞的说:“李泽成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有必要闹到现在的局面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费心费力帮你还少吗?我就算是你的亲人,我帮你也该有个头,对不对?你自己这三十年活成现在的模样,你就不知道反省吗?”

“良心?多少钱一斤?我呸,良心有命重要吗?是,你是帮了我不少,可那有用吗?我活成什么样,不用你教,你算什么东西。你别跟我扯些没用的,我问你,你到底能不能给我妈打这个电话?秦远,我给你一分钟考虑,一分钟之后,我要是听不到我妈的声音,我立马就在你老婆细皮嫩肉的脸上划两道。你们两口子不是很恩爱吗?我把你老婆脸划花,看你还怎么恩爱。”

我急忙解释:“别别,我打,我打还不行嘛,你容我想想怎么跟你妈说。”我慢吞吞的翻看着手机号码选定李母的电话,迟迟没有按拨出。我究竟该怎么办?如果没有尹慧,丁晓飞就不会回来,我的任务早该结束了。倘若今天我和尹慧只能活一个,这条命也是我欠尹慧的。

第100章 尘埃落定(下)

三年不到的时间,尹慧全心全意操持着这个家,任劳任怨,她的付出得到了什么?她先前甚至都不曾得到我这个丈夫的真心以待,我都替尹慧感到不值,感到委屈。

张雨辰气急败坏,开始抓狂,用小刀抵着尹慧的脸,大声撕喊:“你到底打不打?你真以为我不敢动她是不是?”

“打打,通了通了,求你别伤害尹慧。”

“开免提!”张雨辰再次嘶吼。

“好好。”厂房内掠过一阵死一样的沉寂,可以清晰地听到电话接通“嘟嘟”的响声,尹慧好像感受到刀尖儿的刺痛,咳嗽了两声,慢慢睁开双眼。电话终于通了,我接着说:“喂,李阿姨,是我,我是丁晓飞。”

“哦,是你呀,刚才那孩子不是拨通了电话嘛,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到底什么事儿呀?”电话那头的李母说。

“对对,张雨辰是打通了电话,刚才信号不好,我是有件重要的事儿要说。啊,是这样……”我尽量把话说的啰嗦一些,以便让我的大脑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尹慧的苏醒突然让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就看张雨辰会不会上钩了,此刻厂房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尹慧苏醒望着我,惊恐的看着眼前锋利的刀,用尽力气却喊不出声音。“嗯……”

“快说!”张雨辰进一步把刀逼近尹慧的脖子,尹慧尖叫连连。“啊……”

白素素站在张雨辰身后,焦急难耐,却也有心无力。她拼命的对着我摇头,像是在告诉不能听从张雨辰的逼迫透露身份。

可我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啊,是这样,我想问问李泽成的遗体告别现在怎么样了?”

“咳,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我这都挺好的。人来来去去也差不多了。”李母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我猜想她又收到份子钱了,可她万万想不到,这钱确确实实是自己儿子白事的份子钱,只是提前了一天而已,这样的母亲简直太荒唐。

在张雨辰的刀刃进一步有所举动之前,我接着说:“哦,对了眼泪,我和张雨辰在收集眼泪,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尽量回避掉身份忌讳的内容,挑拣不违反规则的内容说,张雨辰放松了手中的刀,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神奇的一幕竟真的被我说中了,纯洁的眼泪巧妙的窜入了我的手表,神圣而美丽。我兴奋的举起手臂,对着张雨辰喊:“眼泪,你真的有一滴眼泪了,你快看!”

“真的吗?你走近点。”我缓缓地迈着小步凑向张雨辰,直到他清楚的看到手表上,晶莹剔透的区域真实的多了一滴眼泪的存在,他喜极而泣。“你快问问,这滴眼泪是谁的?”

“李阿姨,现在李泽成的附近有人吗?就在刚刚说话的间隙有谁在哭吗?”我问李母。

“人倒是不多,是有一女的在哭,可我不认识呐。你刚刚说收集眼泪是什么意思呀?”李母说。

“我慢慢解释,电话先别挂,你快快问问,她是谁?”

“哦,那你等等啊。”

所有人都静静的聆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对话,包括张雨辰。尹慧不明状况,听的一头雾水。紧接着里面传来的杂音较多,听不太清楚。

半晌,李母才说:“她叫赵婧,说是我们家泽成以前的朋友,你打听这个干嘛?”

“啊?她都已经嫁人了,居然真的是她。看来我也不是没人爱的可怜人。”张雨辰转而收敛喜悦,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快,秦……你快切入主题,快告诉她,我是谁,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李泽成自己都差点说漏嘴,我想我的机会来了。

我和张雨辰相距两三米远,而刀已经贴在尹慧的脖子上,且尹慧束手束脚行动不便,我自是不敢冒险抢夺张雨辰手中的刀,尽管他还是个孩子。

我直截了当回答张雨辰说:“李泽成。”手机的听筒紧贴着我的嘴,李母压根就听不清张雨辰的问话。我做为两人的传话筒,两人听的全都含糊,谁都听不明白。这也是我有意而为之。

李母问:“我儿子怎么了?他不还好好的躺在床上嘛,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说半句?”

“你把话说清楚,你快告诉她谁是李泽成。”张雨辰急不可耐的说。

“张雨辰。”我干脆利落的说。我和张雨辰身后的白素素对视一眼,白素素做为灵魂摆渡使对地府的规则一清二楚,她取出勾魂链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明白了我的用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雨辰不就是跟你一块的那个孩子嘛。我这还有宾客要接待,你再不说清楚,我可以就忙去了。”李母焦急的问。

这下彻底激怒了张雨辰,不冷静自然就要出错。张雨辰喊:“你TM这是什么狗屁律师,怎么话都说不清楚。张雨辰真实身份就是李泽成,李泽成借用张雨辰的身体,需要收集三滴眼泪才能复活,明白了吗?李阿姨?”

“什么意思?我没听清楚,是那孩子在说话吗?”李母还在问的瞬间,我手上的手表便慢慢开始逐渐消退,从实物渐渐变成透明,最后烟消云散。

白素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勾魂链干脆利索的扔向把张雨辰。李泽成的灵魂硬生生的从张雨辰的肉身里揪了出来。张雨辰顺势倒地,我顺势移步上前接过掉落的水果刀,把张雨辰平放在地面上。

灵魂出窍后,李泽成整个人都傻了,被白素素勾魂链拖拽着一动不动。“我妈不是没听懂吗?我这算触犯了哪门子规则?”

我扶起尹慧,用小刀划开她全身上下的胶带,她才长舒口气。她在惊慌中紧紧的抱着我,半晌才缓过神。

她激动的对我说:“躺在地上的这孩子是张雨辰,刚才拿刀抵着我的是李泽成。你们需要收集三滴眼泪才能复活,我没说错吧?这孩子怎么了?等会,我再屡屡头绪,你们怎么收集三滴眼泪?收集什么样的眼泪?你快告诉我,秦……”

第101章 魔王陨落

尹慧一知半解,但她清楚的说出了张雨辰和李泽成两人的身份和关系。

我用食指抵在尹慧的嘴唇上,做着嘘的手势。白素素紧张的情绪舒缓,着实为我捏了一把汗,她望着我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当然除了地上躺着的孩子,尹慧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喂喂,孩子,你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李阿姨,李泽成真的没气了……什么?我的儿啊。”手机里传来李阿姨和一个女人的对话,李泽成的肉身彻底停止了呼吸。紧接着电话就匆匆被挂断了。

这场滑稽的闹剧总算善始善终,尘埃落定。

这下李泽成彻底明白过来。痴痴的发呆,人老实了,半晌,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整个人处于放空的状态,人也变得和善了很多。他的渡劫任务就次结束,生命也已经走到尽头。

在白素素召唤通往地府的大门之前,李泽成对白素素说:“我还能和秦远嘱咐几句我的后事吗?”我和白素素相视一眼,她点点头对李泽成说:“变成灵魂你也就没什么威胁了,去吧。”我转而对尹慧说:“稍等会,我送个朋友。”

李泽成把我叫到一边,向我道歉,口吻相当诚恳,像换了个人似的。“秦远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恩将仇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对不起你。”

李泽成看一眼尹慧,接着说:“好在我没有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今后你们两口子可要好好生活下去。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纯粹的人,我永远无法成为像你一样的人。你让我体会到了真正的人情冷暖,现在我总算活明白了,不过一切都晚了。”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比你醒悟的早一些。你下辈子投胎转世,好好做人吧。好了,说正事,你的后事要交代我什么?”

“这个世上我只剩下我妈一个亲人,不管她为人如何,她始终是我亲妈。其实我骗了你,那三百万我早就从张局长手里拿到了。不过被我挥霍了不少,就收在张雨辰的口袋里,密码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的。你帮我转交给我妈吧,算是我这个不孝的儿子,留给她最后的一点心意。”

“素素,他拿到的钱财有效吗?”我侧目问白素素。

“等我把这钱的来源彻底搞清楚,还得向上级请示才能答复你。”白素素说。

“我总不能白白的替张局长的儿子抵命吧,好吧,拿到三百万的经过是这样的,当初……”

他接着说:“如果可以的话这钱你就留给我妈。实在不行,还给张局长也没办法。”李泽成一五一十的把如何搞到这三百万的详细经过,清清楚楚的对着我和白素素坦诚交代。

原来他整日挂在嘴边的三百万,真的早就拿在他手上,并非子虚乌有。

“你不怪我刚才算计你吗?你就这么相信,我会把这钱交给你妈?你不担心我会据为己有?”

“我是罪有应得,本来我也活不成了。你不算计我,我的罪孽可能就更加深重了,我信得过你,秦远。”

……

“时间不早了,李泽成,走吧。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无李泽成这个人。”白素素在一旁催促。

李泽成最后是面带微笑,踏上通往地府的大门。他的表情很坦然,与我这段时间认识的李泽成不尽相同。也许人到了他这个份儿上,人世的一切都得放下。

即使心中再不舍,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人世的是是非非,从此再与他无瓜葛。

“李泽成,一路走好。”平日里我觉得普通的话语,今日说出来的时候,格外有力量。

最后的告别,他给我加油打气说:“秦远,你可一定要活下去,带着我的希望一块活下去。你可别赶着投胎,啊,我可不想急着再见到你。”

我全程目送李泽成随同白素素,消失在地府的大门。随之一块消失的,还有我和李泽成这几日以来的恩怨。

白素素和李泽成走后,尹慧殷切的拉着我的手,问我,“你刚才在和谁说话?我只知道丁晓飞的身体里有你,具体的细节我都不太了解,你现在算是鬼吗?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我撇开尹慧的手傲娇的说:“够了,你别和我太亲热,你要知道我是丁晓飞!我可是会吃醋的!”

……

尹慧随同我驾车,把张雨辰送回学校。这孩子觉真沉,一路上都没把他吵醒。被李泽成占用了身体49天的时间,也许孩子真是累了。

我喃喃自语:“睡吧,今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了。”

尹慧好奇心作祟,一路上问东问西,她现在除了可以百分百确定,我是秦远的身份。其实关于地府的很多细节,她都一知半解。

换成任何一个人,仅仅依靠着自身的想象和猜测,再加上对于自己丈夫的了解,来臆断这地府附身收集眼泪的一套理论,难于登天。

尹慧可以细致到察觉到我的真实身份,实属不易。不免让我庆幸,我更加坚信我婚姻选择的正确性。我们夫妻之间有如此深厚的默契,她必定是此生陪伴我终老的不二人选。

夜幕降临,我和她约定翌日上午在丁晓飞的住所相见。她刚刚从李泽成的魔爪下,有惊无险的逃离,也需要一晚的睡眠来缓和、调整心绪。

夜里我开始自我总结这充满意义的一天,尽管我再次使用了,先前使用过的不太光彩的手段之一。那就是我们律师擅长的抠字眼的文字游戏,设计李泽成。但这次,我一点都不觉得可耻,相反,让我很有成就感。

我不仅救下了尹慧,还让李泽成间接成全、坐实了我的身份。在我的感悟下,李泽成终于不再执迷不悟,浪子回头。我开始坚信,人的本性始终是善良的。

只是人们为了生存,被当下物欲横流的社会影响心性。李泽成在渡劫任务结束后,总算幡然醒悟,回归人性的本真。这本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第102章 温馨场景

我此次完成渡劫的任务,会乘胜追击、一蹴而就吗?各位看客,且行且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我新生的一天。尹慧已经彻底知道了我的身份,无形中会大大降低我渡劫任务的难度。而我在经历了跌宕起伏的磨难,尝尽人间百态后,更加明确我心中的目标。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作为伟大的哲学家柏拉图提出的哲学命题,我此刻已经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

我就是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律师秦远!我从父母的襁褓中来,我要回归家庭,回归人性的本真。

世俗的功名利禄不再是我奋斗的终极目标,它将作为服务家庭和睦团结的第二目标。一切功名成就,皆是虚幻,只有父母、爱人和朋友是实实在在的。

新的一天来临,我打开窗户,空气清新,阳光强烈而炙热。尹慧欣喜的抬头望着二楼的问我:“是你吗,秦远?”

如若不是尹慧的催促,我只想沐浴在阳光长时间下放空自己。

紧接着我陪着尹慧驾车,回到我们的新房。回家之前在农贸市场大逛特逛,货比三家,好似逛出了商场的感觉。

以前我很少陪着尹慧在市场买菜,我总觉得和买菜的大姐讨价还价有失身份。尹慧执意要为我庆祝,准备慰问一下我这二十多天艰难的修行。

菜市场的蔬菜琳琅满目,要精挑细选新鲜的,肉类要比对鲜美的。买菜买肉也是门学问,而我几乎什么都不懂,屁颠屁颠的跟在尹慧身后,听她耐心的给我说教。

随后,我提着满满的两大袋蔬菜和肉类回到家中。我直接兴奋的跳上了自家松软的真皮沙发,活蹦乱跳。以主人的身份回家,感觉真好!

尹慧打趣我说:“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变成了个孩子,多大的人了。”我问尹慧:“你买这么东西,中午咱吃什么?”

尹慧说:“红烧鲤鱼、糖醋排骨,再炒两个蔬菜吧。”我说:“都是我爱吃的,还是媳妇好。不过咱两人吃的了吗?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尹慧愣愣的看着我说:“吃不了让你兜着走,打包带回去吃。”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我没听错吧?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律师要进厨房了?你会什么?”

我说:“我不会可以学呀,你教我。”我把装鱼的袋子提到水池边上,接着说:“我可以杀鱼呀。”我开始从袋子里抓鱼,滑不溜秋试了几下根本抓不住,索性扔在洗菜池里。拿起厨架上的菜刀,架在鱼身上比划了两下,接着问:“这鱼怎么杀?”

尹慧接过我手中的菜刀说:“行了,你这个样子哪像干活儿的料。还是我来吧,你陪我聊会天,你给我讲讲,这些天你的遭遇。”

我从身后悄悄把围裙给尹慧系上,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兴致勃勃的开始讲述这不可思议的遭遇。

“从哪说起呢?从头开始吧,得从发生车祸的那天开始讲起。那天我开着……”当我意识到沈茜的话题不能提及的时候,我转而改变了故事的起点,接着说:

“还是从我住院的那晚说起吧,当时我躺在病床上,我莫名其妙从身体窜了出来。我爸妈当时就在我的身边。你听说过灵魂出窍吗?灵魂和肉身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虚无漂移,一个是实实在在。我当时就惊呆了……”

兴起之际,我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我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齐飞,颇有点古代讲书先生的味道。不过我讲了半小时,才只讲到一个白素素。

“白素素,她漂亮吗?”尹慧淡淡的问。

“怎么说呢,挺会打扮的,她的衣着全都可以自己变戏法似的变出来。她就是一小姑娘,长相嘛也还行……肯定没你漂亮。”我当然知道这样的问题,夸老婆漂不漂亮才是重点。

不过既然提到了白素素,我有必要再向白素素,问问身份的事情。“你稍等啊,我得再咨询下白素素。”我对尹慧说。

我按响了充满裂痕的紧急按钮,李泽成走后,我的手表物归原主。

尹慧极有兴致,放下手中的菜刀,愣愣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白素素现身后,我向她询问:“素素,我手表的裂痕,是昨天尹慧喊我秦远,我本能的答应她,才让手表自动检测到透露身份了吗?对了,现在尹慧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能不能直言不讳,对她和盘托出有关我身份的全部事情?”

白素素果断的说:“手表出现了裂痕,确实是手表检测到,你有可能透露了身份。不过情节没那么严重,这可是给你提了醒。今后你可得注意你的措词和言行!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就不存在透不透露的问题,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说。不过对其他人,你还得像之前一样,守口如瓶。”

我说:“哦,这样啊,明白了。你现在忙吗?你要不忙的话,留下来一块吃饭,我媳妇手艺相当牛。如果我再有问题,也省的你来回跑,对不对?”

白素素鼻孔朝外对着我,愤愤的说:“秦远,你可别得意忘形!离你完成三滴眼泪收集的任务还早着呢!”

我赶紧纠正错误,说:“对不起,我忘了,我忘了你不需要吃饭。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忙你就待会嘛。我正式介绍我媳妇给你认识。”

我把白素素让到尹慧身前,给尹慧介绍说:“这就是我刚刚跟你提起的白素素。”指着尹慧对白素素说:“这是尹慧,我媳妇。”

尹慧也对我翻着白眼,说道:“你跟个傻子一样对着空气说话,我看得着吗?”

我对着尹慧解释:“你别不信呐,你要想和她聊天,我可以负责为你们传话。”

尹慧说:“我没说不信呐,我和她聊什么嘛?看不见摸不着,还听不见。再说我们也不认识呐。不过你带我向她表示感谢,谢谢她这么长时间对你的照顾。”

第103章 互动一波

“哦,也是。”我弱弱的答。当初渡劫任务开始的时候,有口难辩,现在一下子变容易了,我的智商反而急剧下降。

我替白素素给尹慧传话说:“她说不谢,我们也是互相关照。”

尹慧对着白素素所在的空气位置,礼貌的点头示意,然后接着对我说:“说说你怎么会在丁晓飞的身体里吧?”

我说:“哦,是这样。我每次做任务,必须得在丁晓飞睡着之后,我的灵魂窜入他的身体,附身到他的身上。他不黑白颠倒嘛?我必须在他睡醒前,回到住处归还他的身体。灵魂从他的身体撤离出来。”

我润润嗓子,接着说:“而且我还不能对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表明的我身份;不能做伤害丁晓飞的事情;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得自己挣。这么短的时间我能干什么?我昨天就饿了一天,你说我惨不惨?我这日子过的,不是哑巴吃黄连吗?”

尹慧说:“那你这段时间是怎么生活的?不会是每天都得饿着吧?这些天,你是不是欠了不少外债?”

我无意中又涉及到有关沈茜的话题,这是在给自己挖坑,我只能打马虎眼:“啊,凑乎凑乎就过来了。好在灵魂可以不吃不喝,也不需要睡觉,我可以24小时行动。”

尹慧说:“是吗?那你这些日子肯定受了不少罪吧?你今天可有口福了,全都是你爱吃的。”

她转而接着问:“哎,对了,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孩子为什么拿刀抵着我?我只听懂了那孩子说话的内容,可我还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先前不是在KTV质问你的身份吗?我怎么就突然去了西郊废弃的工厂?”

白素素无所事事,索性移步在屋里其他房间,到处参观。

我严肃的开始讲解:“是这样,昨天拿刀抵着你的,是那个人的灵魂。叫李泽成,他也是一个和我同样遭遇的人。孩子是他利用的肉身,叫张雨辰。李泽成的渡劫任务只剩下最后一天,他急了,迫于无奈没有办法。昨天他一路跟踪你,打昏挟持你,用你来要挟我,让我对他的亲人亲口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尹慧专注、认真的聆听,我接着说:“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可以方便他完成渡劫任务。我耍了个心眼,骗取他自己说出了真相,他的身份你不是听明白了嘛。地府附身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不能以任何方式透露身份。他触犯了规则,所以他的任务就此终结,也就此走向死亡。”

“那你为什么现在能说出李泽成的身份了?”尹慧问。

“他人都已经不在了,李泽成的身份自然也就不是秘密了。”卧室里传来白素素解释的声音。

我接着说:“他的渡劫任务失败,所以白素素就把他送往了地府。原来人死后,真得去地府报道呢。电视上、民间的传说原来在现实生活中,都是真实发生的。”

“嗯,实在是太不可思了。”尹慧惊讶的望着我,反复斟酌。

“不过说起来我和这个李泽成,十几天的相处,也算是有些交情。我俩这难兄难弟,遇上这样匪夷所思的遭遇,无处倾诉,别提多难受。昨天下午KTV的事儿,其实还挺惊险的。你用当初我们见面的事儿来试探我的身份,差点害我中断渡劫任务。你是心切想证实我的身份,我的手表差点消散。如果我承认了,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指着满是裂痕的手表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次我大致听明白了。这么说我差点好心办坏事,酿成大错?我不是不了解你的遭遇嘛,谁会想到地府会有这么一套诡异的逻辑。嗯……那现在你为什么能向我坦白这一切?你不是说不能以任何方式,透露你的身份吗?”尹慧不好意思的说。

“我也有没怪你的意思,我也是因祸得福。我刚才问白素素,她说既然你已经靠着自身,发觉了我的身份。也就不存在透露、隐瞒一说了。”

尹慧殷切的问:“那个和你同样遭遇的人,叫李泽成对吧?我问你,如果昨天他没有上当,露出马脚。你是不是打算真的向他的亲人,和盘托出他的身份?”

我沉默片刻,拉着尹慧的手,说道:“嗯……是,我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也许你不知道事态的严重程度。如果不是你把丁晓飞找回来,在你们眼里,我没有附身对象,我根本就不存在。对你来说,也就不可能发生KTV的事情,更不可能在废弃工厂,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丁晓飞走的那天,我就已经向你们每个人告别。不错,你那天发现的确实是我。”

“不要说些丧气话,秦远。我们是两口子,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能找回你,我真的很高兴。”尹慧很感动,再次放下手中的厨具,把我的头紧紧的抱在怀里。她眼眶湿润,眼泪若隐若现。

半晌,我们老口子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谁都没有言语。虽然我们已经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结婚三年也不算是新婚的夫妇,对彼此身体的温存早已熟悉。但这些都不是阻止我们夫妻之间,互动一波煽情的理由。

唯一的理由是,我现在还借用着丁晓飞的身体,我心里别扭。此刻其他男人正拥抱着我的媳妇,而这个男人的身体是我自主操控的。这上哪儿说理去?

我强行打破僵持,破坏了温存的气氛:“慧儿,有现成的吃的吗?我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既然我都回来了,就在你身边,这么高兴的事儿,你伤感什么呀?说实话,慧儿,难道你看着我丁晓飞的模样,不觉得的膈应吗?”

尹慧收拾心情,抓着我的脑袋,愣神的打量一番,与我短暂的对视,说道:“感觉是有点怪,但我知道这个身体里住着的,就是你秦远。我闭着眼睛,就可以想象到你原来的样子。”

第104章 离婚协议

“我长的有那么吓人吗?还需要闭着眼?你摸够了吗?再摸我可就吃醋了。”我用命令式的口吻接着说:“去,给你男人拿点吃的去!”

尹慧撤回双手,破涕大笑。她就近把切菜的案板上,切现成的胡萝卜条,塞进了我的嘴里。“秦远,你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开玩笑,把你嘴堵上,看你再贫!”

“得,我还是走吧,我就不给你们两口子当电灯泡了。李泽成的离开,是你最好的经验和教训,秦远,你可别大意。虽然尹慧知道了你的身份,但任务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白素素移步到餐厅,我的视线内,她时时刻刻都在给我敲警钟。她转而再次消失。

“好吧,慢走再见。”我嘴里塞满了胡萝卜,口齿不清的说。

“什么?”尹慧愣愣的问。

“我跟白素素说呢,她走了。”我说。

“呵呵,她是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吧。你能不能注意下,和其他女孩相处的距离?”

“不是吧?我的亲媳妇。白素素的醋你也吃?这……”

“行了,说正经的,说说你口中渡劫的具体任务吧。”

“哦,是这样的。我需要在49当中,收集三个真正爱我的人,为我留下的眼泪。必须是纯粹的,不能掺杂其他任何利益成分的眼泪。我的这块手表,就是收集眼泪的容器。它可以随时随地,只要有人真心为我哭泣,眼泪就会塞进手表的这块区域。”

我把嘴里的东西嚼咽,把手表递到尹慧眼前,给她亲身示范,仔细讲解。“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算在真心爱我的人之列。只有集齐三滴眼泪,我才能重新返回人世。这是个倒计时装置,我还剩不到20天的时间。”

“这就是眼泪呀,真的很神奇,它是怎么进去的?只有一滴吗?这么说,那天在小天才门口,见到的人也是你喽?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有这一滴眼泪了。”

尹慧的注意力不在手表,也不在问题本身。她目光尖利的盯着我,我知道小天才,让她联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沈茜。

我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目前尹慧对沈茜了解多少,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沈茜在她心中始终是一根刺。

接下来,我们有很长时间的沉默,我们都小心翼翼的,不愿意主动提及那个敏感的话题。尹慧若有所思,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我从书柜里翻出一张创口贴,可尹慧不愿意让我为她亲手粘上。我知道她对这事耿耿于怀,生我的气,合情合理。

我希望可以尽快把这段往事解释清楚,我已经放下了,彻底放下了。我愿意痛改前非,回归家庭。我希望能够得到尹慧的理解和原谅。可我和沈茜,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的?我在心里默默的组织语言。

很快饭菜上桌,本来丰盛的午餐,被这个敏感的话题刺激,现在寡然无味。尹慧默默的为我盛饭,往我的碗里夹肉夹菜,说多吃点。除此之外,吃饭的间隙我们再无一言。

我战战兢兢,如鲠在喉。

收拾碗筷的时候,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平日里做家务干脆利索的尹慧,逐渐开始爆发:“按照你刚才所说的,完成任务的逻辑。这么长时间,你只有一滴眼泪。这么说,那个沈茜并不是真的爱你,对吗?”尹慧痴痴地望着我,眼神中满是气愤。

我从没有向白素素亲口求证过,但我清楚的知道,我的这一滴眼泪应该是尹慧的。

我的判断自然有依据,联想到当初赵院长宣布我病情的当天,在场人员的反应。随后尹慧费尽心血,照顾病床上的我。

特别是那天在病房里,尹慧的情绪压抑,无处释放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拼命往自己脸上泼冷水,我就清楚的意识到,这滴眼泪,绝对是我的妻子尹慧,真心实意为我留下的。

再结合在我灵魂出窍的这段期间,我的灵魂是用上帝的视角,清晰的视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尹慧对我悉心的照料,我看在眼里,坚信不疑。

在尹慧和沈茜之间,我注意力开始转向尹慧,也是因为这滴眼泪。

人前的装模作样,可能有真有假,但背地里发现的很多细节,欺骗不了我灵魂旁观的视角,或是丁晓飞身份存在下的视角。

尹慧的身上不存在任何有负面的、有可能的推翻纯粹眼泪的证据。而沈茜就不能保证了。尹慧对我的感情,比沈茜对我的感情要纯洁、热烈很多。我的手表只有一滴眼泪,那么只能说明……

如果不是49渡劫任务,配合着灵魂出窍的出现,我依然可能被周遭人的假象所欺骗,蒙蔽了双眼。也许我到现在依然不会看清周遭人的本来面目,发现事件的本质。

此刻面对尹慧的质疑,我移步上前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刚一开口解释,就被尹慧打断了,她接着问我:“那你爱她吗?”

我迟疑半晌没有回答,我不知道尹慧此刻,从我的眼神当中读到了什么。她再问:“那你爱我吗?”我再次迟疑两秒,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爱……”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尹慧放下手中的碗筷,奋不顾身冲进了卧室。

我前后脚跟进去,尹慧正在疯狂的翻找东西。床铺、书架、衣物,规制整齐的东西到处乱扔。这不是尹慧本来的样子。

我围在她身边想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沈茜是在你之前,她不是破坏我们感情的第三者。我们当初分手醉酒还是你把我送回来的,你还记得吗?我和她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尹慧埋头翻找,充耳不闻。终于她从我书架上的书籍里,翻出了一张手写过的A4纸。打开,递到我眼前。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尹慧怒气横生,大声质问我。

这张A4纸上,手写着的是我和尹慧离婚协议的草稿。是我亲笔写下的。当初尹慧急着用钱,我拐弯抹角的提醒她银行卡的收藏地点,却不曾想把这张还未及时销毁的离婚协议,一并暴露。这两样东西全都塞在我法律文书里面。

第105章 安佑陵园

“这我可以解释。这就是大半年前,沈茜逼着我跟你离婚。我为了应付她,才写下这么一个东西。你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急忙解释。

“好,就按你说的,你们先前处过对象。后来你结婚了,她逼着你离婚。你为了应付她你就写下了离婚协议,你怎么那么听话?啊,秦远?她是什么大人物,犯得着你这么顾忌她?”尹慧瞪大了双眼,内心的火气,全都憋到了脸上。

我一时百口莫辩,找不到更好的说词。我也不可能把沈茜带着嘟嘟,胁迫我的实情告诉她。那样就彻底炸了锅。

尹慧用尽全力嘶吼:“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抓着什么把柄了吧?秦远,你敢说你没动过离婚的念头,啊?”

“我……”

“你平时当律师的威风劲儿,哪儿去了?秦远,我还不了解你,你说不出来就是心虚。你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是,我知道当初咱俩的结合,是你妈一手撮合的。可你拍拍你的良心,秦远,你扪心自问。我尹慧自从嫁给你,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我伺候你们全家老小。我有没有对不起你秦远的地方?你是怎么对我的?噢,你们处过对象,她找你逼你离婚,你就心甘情愿写下离婚协议,你有没有考虑过的我的感受?我们这么多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不是这样的,尹慧,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对我爸妈的好。我秦远一直感恩戴德,当初我爸的腿如果不是你帮忙的话,我爸心里现在也过不去这坎儿。我不瞎,我看到的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我也知道在我住院的这段日子,东奔西跑,忙里忙外。不仅要照顾我爸妈,还要照顾住院的我。还得帮着你爸到处借钱,你一个人扛下这么一大家子确实不容易。我灵魂出窍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我知道你的难处。”

我的话触动了尹慧,她的眼眶开始湿润。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有对你们老秦家的恩情吗?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那个沈茜并不是真的爱你,你还爱她,是这个意思吗?我辛辛苦苦为你操持这个家,让你可以没有顾虑放心大胆、光彩照人的工作,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

“好了,够了,我不想再听。秦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给出去!”

“我……”我上前抓着尹慧的手,被她挣脱。

“现在!立刻!出去!”尹慧现在正在气头上。

我了解她的秉性,她认定的事情很难说服。

“好好,等你气消了,我们再谈。我真的不希望沈茜影响到我们的婚姻,我和沈茜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那个女人,你快滚。”

说话间,尹慧推搡着,把我推出屋外,关上了卧室的门。

“好好好,我滚。我等你电话,你记得,晚上七点以后我就归还丁晓飞的身体了。”

“滚!”隔着屋门,听到尹慧的声音。

我垂头丧气的走出房门之前,我清楚的听到尹慧在哭。我心如刀绞,可我却无能为力。

尹慧争论的重点是离婚协议和我们先前的感情,可这两点我先前都不曾做到光明磊落,坦荡无愧。

我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我只是不希望尹慧钻进牛角尖,轻易放弃我们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老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就冲我在住院期间,尹慧对我不离不弃,扛起这一大家子的担子,我秦远这辈子都无以为报。我是渡劫任务中才慢慢发觉我周遭之人的真面目的。

可我和沈茜的过往是客观事实,我无法回避,我只能寄希望于尹慧能够基于我们两年半的夫妻之实,靠着自身慢慢消化,放下心中的执念。

晚上,归还丁晓飞的身体后,我再次怏怏的回到锦绣城自己的家中,借着灵魂也方便我看望尹慧。我穿堂入室,发现屋里只有尹长天一人。

他正在打电话,我凑近他身前,听到他问,“慧儿,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说,“还在路上,得个把小时,不用等我吃饭。您要是饿了,冰箱里有中午吃剩的饭菜,热一热就能吃。”

尹长天打开冰箱取出糖醋排骨,直愣神。他烧水开始热饭,他看着丰盛的肉菜自言自语:“这中午来客人了?做这么多?”

我在焦躁不安中惶惶等待,中午我和尹慧闹的这么不愉快,她会向谁倾诉呢?

期间尹长天吃饭的间隙,又接二连三接到电话,好像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暴跳如雷,烟是一支接着一支。对着手机一通抱怨。

家里的摆设依旧归置的井井有条,特别是卧室,已经变回原样。我窜进窜出,来回踱步。

晚上大约九点半,尹慧才开门匆匆回家。看的出她很疲惫。尹长天闻声打探,凑近门口,看见尹慧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儿了?”

尹慧说:“安佑陵园。”

安佑陵园的全程是,呼和浩特安佑生态纪念陵园。以国家殡葬管理条例为蓝本,结合呼市地区的实际情况。致力于打造一处集休闲观光,郊游踏青,安葬祭祀,文化教育为一体的现代化人文生命纪念园。

那也是尹慧母亲安葬的地方。

尹长天问:“怎么平白无故想起来去那儿了?公墓那地方还是少去的好,阴气太重对活着的人不太好。”尹慧落寞的点头说:“我只是想我妈了。嗯,我知道分寸。”

尹长天拉着尹慧往厨房推,说道:“你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交代。”尹慧顺从的换下衣服,默默的热饭、吃饭,低头不语。

尹长天走来走去,显然已经沉不住气。还没等尹慧吃完,就迫不及待的交代说:“福泰楼盘出事了。天黑前出了一场安全事故,摔死了一个绑钢筋的工人。”

尹慧接茬说:“建筑工地上死伤不是很正常嘛,怎么您这么大动肝火?”

第106章 工地纠纷

尹长天说:“是啊,往常也就是赔偿家属,协商钱财。把家属安抚住了,这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次听说这个工人有个远方亲戚,有些背景,他们不依不饶,想趁火打劫。搁在以前,给个百八十万的也无妨。可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嘛。工地上资金太过紧张,账目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工地上的投入应不暇接,这事儿恐怕不太乐观。”

他缓口气接着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甲方亲自处理有失体统。赶明儿你代替我,去和工地上负责现场的张总碰头,了解下具体情况。”

尹慧愣愣的问:“工地上的事儿我也不懂,这么大的事儿我行吗?”

尹长天说:“不需要精通,他们协商的时候,你亲耳去听一听。看看落实到爸这边,需要分担多少。那些个老东西吃里扒外的,根本靠不住。眼下爸只能靠你,孩子。你这些天就别去医院照顾秦远了,咱先把咱自家的烂摊子收拾好,秦远那儿也不差你这一两天,让你公公婆婆多盯着点。”

尹慧无奈的点点头。尹长天啰里啰嗦,交代了很多需要尹慧注意倾听的内容。嘱托尹慧一定听仔细了,把原话返回给自己。尹慧精神不太集中,同尹长天反复敲定,确认了很长时间,父女俩才各回屋休息。

尹慧哈气连天,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拿着那张离婚协议反复打量,良久出神,不愿入睡。

翌日上午,在我附身之前,再没有接到尹慧的电话。我决定根据昨晚偷听到的信息,直接去福泰的楼盘找尹慧。

我赶到工地的时候,现场已经乱做一团。包括甲方项目负责的几个头目、施工方的管理人员、现场施工工人的班长、分管钢筋的小工头和遇难家属,在工地临时搭建的板房办公室内,发生了争执。

几十号人把板房围的水泄不通,你推我搡。争论的主力人物,应该就是尹长天昨晚提及的,遇难工人的远方亲属,名叫孟泽。

“你们觉得我们好欺负是不是?你信不信,你们要是不按我们提出的数额赔偿,我们就上法院告你们去!”孟泽说。梦泽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精瘦的男人,颇有点舌战群儒的架势。

“你是孟泽,孟兄弟是吧?我是施工方的代表,我姓杨。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也不想看到。咱们大家现在心平气和,就事论事,想想合理的解决方案。你们这样闹,也解决不了问题,对不对?”现场的一位负责人,杨工说。

……

我根据围观群众的只言片语判断,闹事的家属因为失去亲人,情绪比较激动。他们要求索赔的数额过大,导致双方无法达成一致。

我站在门外立马拨通了张哲一的电话,让他帮我再核查一下,建筑工地死伤赔偿的相关法律条款。他说,现在抽不开身,晚一点给我答复。

我嘱咐他说,这是尹慧父亲工地上的事情,请他务必多上心帮忙。

挂掉电话,我做为建筑工地以外的人,都可以直接挤进板房办公室,你们可以想象当时场面有多么混乱。

然后我强行扒拉进人群,发现有两个穿的西装革履的,像是我们律师同行打扮模样的人,也在其中。

我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尹慧的身影,她挤在人群中举步维艰。此刻她聚精会神的聆听,多方人员纷杂的争执。手里拿着笔,抵在身前陌生人的背上,做着简单的记录。

尹慧发现了我,闷闷的与我对视一眼,没有理会。我也不敢打扰她,陪着她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

眼下家属情绪激动,管理人员安抚不下,这样的争论一直僵持下去,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可尹慧还是耐着性子,坚持听到尾声。

众人作鸟兽散,尹慧才罢休。她移步到屋外清净的地方,打电话给尹长天如实的做了详细的汇报。“爸,我刚刚听完几方人员的争吵,对,是这样……”

我一边等待,一边极尽热情的蹭着尹慧的肩膀,向她示好,可她对我还是爱搭不理。

几分钟的功夫,尹慧挂掉与父亲的电话。我才对尹慧提议:“不如我们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如果有什么误会大家把话说开了。也免得藏在心里,咽不下又发泄不出来,真的难受,你说呢?”

尹慧脸上有些不耐烦,我拉着她的手,她极不情愿的顺从几步。我们俩移步到自家的车上,我想从口袋里摸一支烟,可是摸遍全身也找不着打火机。尹慧说:“别抽烟了,你有事说事。”

我开始耐心的解释:“好,你先不要急。关于沈茜,我得好好解释解释。我和她的故事很长很长,简而言之,就是过去我和她好过。我不得不承认,以前我们的感情确实还不错。”

我觉察到尹慧脸上的表情还很平静,才接着说:“她是内蒙文工团的一名舞蹈演员,跳民族舞的。我们断断续续,好了得有五六年的样子,我们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常年异地,聚少离多,观念冲突,感情慢慢淡化。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的那次酗酒就是因为和她分手。后来她就结婚了,我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我从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过,我发誓。”

尹慧静静的聆听,反复琢磨,我看不出她此刻的心境。我接着说:“后来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离婚。离婚后,她想找我复合。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处理的确实不太妥当,也不够干脆。她反复给我施加压力,我有些慌,这才出此下策,离婚协议就是这么来的。我是不够果断,你可以批评我的处事方式,但请你不要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啊?好不好,尹慧?”

我没有主动交代沈茜的背叛,才是导致我们分手的原因。不是碍于我男人的面子,而是我担心尹慧会多心。万一她觉得是沈茜抛弃了我在先,我才转投入她的怀抱。那样会让她心里有落差感。我的话只会越描越黑,更加解释不清楚。

第107章 放下芥蒂

“说完了?”尹慧问。我说:“是,我说的是简短了一些,我担心……这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态度,我很珍惜我们这两年半的感情。慧儿,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知道你眼泪揉不得沙子,只要你不轻易放弃我们的婚姻,要我怎么样都行。”

“出车祸时那辆红色的宝马是沈茜的?”尹慧问。我说:“啊,原来你都知道呀。”

“废话,事故报告我当然看过。那观音也是你送给沈茜的?”尹慧问。我点头说:“都是过去的事儿。”

“那么从出车祸到现在,白天我遇到的人都是你喽?”尹慧问。

我说:“我印象中差不多都是我,有那么一两次意外,没能附身成功。只要丁晓飞按时回屋,白天你见到的都是我。晚上我灵魂出窍,病房里发生的很多大事,我都有亲眼目睹。但是你们都看不到我。慧儿,你照顾我,照顾我们这一大家子,我都知道,我看的真真切切。”

“那这么说,今天你能找到工地来,也是听到了昨晚我和我爸的对话?”

“对。”

“丁晓飞说,他那天莫名其妙的去了一趟辉腾锡勒黄花沟,陪沈茜去的人是你吧?她知道你真实的身份是秦远吗?”

“是,是我。我临时给沈茜当了一回司机,她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说起来只能怪那不通人情的地府规则,沈茜可怜我,我在她那里赚一点外快维持生活。”

“秦远,你是有家庭的人。你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你缺钱,为什么不找我?”

“是这样,丁晓飞是肇事司机,他的身份很敏感。我有苦说不出,我想他很难得到你们的理解。遇到沈茜纯属机缘巧合,她可怜我才让我帮着做些零工,挣点生活费。”这个问题,我必须得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还有那二十万是怎么回事?你瞒着我是想干嘛?”

“那二十万真的是冤枉,那是我和你结婚前,借给张哲一买婚房的钱。就在我出车祸不久前,他才还给我的。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向张哲一求证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如实汇报,我要是有心瞒你,你爸缺钱我也不会告诉这钱的事儿,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情况?”

尹慧思索良久,一连串的问题我基本都如实对答,前后并无矛盾。她反复咀嚼,然后说:“好,就算你说的这些,都说的通,我暂且信你。那秦远,你跟我交个实底儿。沈茜是拿什么给你施加压力,逼迫你离婚的?是拿你们曾经的感情做筹码,还是其他什么?你就没有什么还瞒着我的?”

我犹豫再三,我当时最主要的顾虑,还是嘟嘟的存在,嘟嘟这颗地雷我还是轻易不敢触碰。触碰到它我和尹慧的婚姻必将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尹慧个性相当倔强,不管嘟嘟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这是原则问题。别说是她,绝大多数女人肯定都难以接受。

“这当中的原因很复杂,考虑的因素很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写下了离婚协议,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没有顾及到我们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你生我的气我能理解,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我和沈茜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能给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好吗?我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想一路陪着你走下去,好不好?”

尹慧心中的芥蒂有没有彻底放下,我暂且不知,看上去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沉默良久之后,她问我:“行了,这事先说到这儿吧。你中午打算去哪儿吃?”我一听这话,我和沈茜的事算是暂时混过去了,我马上接茬说:“听掌握咱家财政大权的,听媳妇你的。”

我见缝插针似的差斜打诨,让尹慧的心情暂时舒畅几分。她犹豫之际,我接到了张哲一的电话。

他让我中午亲自去一趟律所,工地上工伤赔偿的事儿见面聊。说是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实在走不开。我说那正好,我和尹慧一块到你律所楼下,咱仨一块吃个便饭。

我们一行三人在张哲一律所楼下的面馆汇合,他执意要吃这一口老家的味道,同时他下午还有工作也节约时间。

张哲一是集宁人,隶属乌兰察布市,当地盛行以荞面为材料做的一种叫“饸饹”的面食。

“荞面饸饹”貌似是中国解放初期,山西人走西口传到口外——内蒙中西部的地区。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受到当地人的喜爱和追捧。呼市本地以前的荞面饸饹不太正宗,现在随着荞面饸饹连锁店的盛行,逐渐开始被更多的大众接受和认可。

我们三人见面坐下,我和尹慧习惯性的并肩而坐,让张哲一的眼神稍稍迟疑半分。张哲一对我说:“你让我帮忙咨询的事儿,我抽时间研究了一下。”

我说:“那正好,你当着尹慧的面儿给她普及一下。”我转而趴在尹慧耳边,悄悄解释说:“是这样,我去工地找你的时候,给张哲一打了电话。他在律所方便查看相关法律条款,我正好也记不太详细了。你们家的事儿我可是分外上心,省得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瞎跑。”尹慧点头应和。

张哲一看了看我们熟识亲昵的举止,犹豫着把一些法律文件递到尹慧的手上,稍作停顿说:“我听丁晓飞的介绍,大致了解了一下你爸工地上的情况,对于建筑工地上的死伤,主要得看事故责任人。”

他的眼神极不正常,有意无意的会瞄上我和尹慧一眼。“得看出现的安全事故,是建筑工地上总包的责任,还是分包的责任。简单来说,两方的责任比例,基本上就是赔偿受害家属的分摊的比例。”

他转而拿起手中的文件接着读:“《工伤保险条例》第三十七条规定:工伤职工亲属享受以下待遇:从工伤保险基金支付你们职工平均工资6个月的丧葬补助金;从工伤保险基金按月支付供养亲属抚恤金:配偶为本人工资的40%,其他亲属为本人工资的30%,孤寡老人或者孤儿按照上述标准增加10%。”

第108章 了解缘由

他润了润嗓子接着说:“从工伤保险基金支付你们职工平均工资标准48至60个月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本人工资是指工伤职工受事故伤害前12个月平均月缴费工资;本人工资标准不得低于你们职工平均工资的60%。”

讲述完法律条款,张哲一放下文件,对尹慧补充:“当然了这样的事故,在建筑工地上屡见不鲜。赔偿的数额双方私下协商,是最为妥善的解决办法,走司法程序或是工伤认定的部门也行。据我所知,尹慧你爸是建筑工地上的投资方,也就是甲方。事故赔偿的主要承担方在总包,也就是施工方这一边。这种事情都是施工方负责善后,你爸应该没什么影响。”

遇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会小声的在尹慧耳边解释。听了张哲一的叙述,尹慧这才长舒一口气说:“看来这场事故,没我们家的事儿,我们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喽?”

张哲一耐心讲解:“小心驶得万年船,安抚好受害家属的情绪,做好善后工作至关重要。这种事情处理妥当,自然没什么影响。可万一闹的太僵对质公堂,恐怕就会对工地上各方的声誉和施工进展造成损失和影响了。”

尹慧放下悬着的心,说道:“听你们这一行讲述利害关系,确实长知识,这下我全明白了。”

张哲一客气的回应:“哪里,术业有专攻罢了。”他接着好奇的问:“你们?你们是指谁?”

尹慧向我小声嘀咕说:“看来张哲一也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我在她的耳边,应景的说:“那是自然,除了咱两口子心有灵犀,一般人达不到咱这种默契。”

尹慧会心一笑,对张哲一说:“口误,只有你一个律师嘛。”她转而对我说:“要不把你的事儿告诉他吧,多一个人知道也多一份力量。”

服务员把三碗,色香味俱全的饸饹端上桌。我一边吸溜一边对尹慧小声说:“先别,我再向白素素求证一下。”

……

我三下五除二把荞面解决掉,悄悄嘱咐尹慧:“我去咨询下白素素,一会咱请客结账,啊。”

我同张哲一点头示意,移步洗手间。我兴致勃勃的召唤白素素,在厕所门口徘徊。

白素素现身后,我热情的询问她说:“既然尹慧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借她的嘴,直接告诉他人我此次任务的目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渡劫的任务,就简单了很多。”

她扫兴的说:“哪有那么简单,尹慧知道了你的身份算她的。不代表她可以直接告诉别人。她告诉别人与你直接告诉别人同等处理,这和当初你和李泽成互相坦白身份的情况一样。你可得好好交代好你媳妇,别说漏了嘴。你还是踏踏实实,做好你收集眼泪的本职工作,别整天想着投机取巧。”

临走前,白素素还交代我一件事儿,她说:“李泽成那三百万的存款,我们地府没有权利处理,这是你们人世的事儿。既然他拜托给你,你愿意交给李泽成母亲或是归还他的领导都行,随你。”

我回到座位的时候,张哲一已经走了,说是急着赶工作。

尹慧眉开眼笑的告诉我:“张哲一误会了咱俩的关系,他含蓄、委婉的问咱俩的关系,是不是走的太近了?他说我是个正派的人,秦远还躺在病床上,做为已婚女士得保持好和陌生男人的距离。”

我急忙补充:“怪不得他老是用眼睛瞪我。他不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嘛。你没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吧?我刚才问过白素素了,你不能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否则我就违反了地府制定的规则。你就真得守寡了。”

尹慧轻轻拍打我的嘴唇,严肃的对我说:“这么严重?你放心,你交代过了,我绝不会乱说。你快呸呸,秦远,我要你好好活着,你可不许胡说。”

我的内心涌过一阵暖流,顺从的配合着尹慧,吐唾沫。

尹慧转而嗅着我衣服上的异味,问我:“多久没洗了?”

我说:“这你得问丁晓飞了,他那家里要啥没啥,你去过,你是知道的。慧儿,你下午要是没事的话,咱就回家吧。昨天那顿午饭被我搞砸了,晚上我还想吃你做的饭。”

尹慧应和,欣然同意。走出面馆,我俩移步上车。路上尹慧问我:“真的不用照顾病床上的你吗?”我说:“我人不都在你眼前嘛,不过你跟咱爸妈知会一声,让老两口帮忙多照应着点。”

回到家,我提着途径菜市场买回来的羊肉。尹慧打算做顿焖羊肉,让我尝尝鲜。她想验证一下,有没有学到母亲厨艺的精髓。

进屋之后,尹慧把我推到卫生间,递给我换洗的家居服,让我赶紧冲个澡。她说:“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身上都快馊了。”

我迟迟没有移动。

“愣着干什么?快呀!”

我直勾勾的看着尹慧,说道:“你先出去!避讳点行不行?这不成真成了你、我和丁晓飞咱仨一块过日子了?我把换下来的衣服扔门口,你过会来收。晚上回丁晓飞那儿之前,衣服能晾干吧?”

尹慧尴尬的笑笑,说:“也是哈。夏天洗衣机甩干晾起来,一会的功夫准能干。行了,我不打扰你,洗你的吧。”她转身走进厨房张罗晚饭。

关上门,终于有了私人密闭的空间。

我打开通有热水器的淋浴喷头,整个屋子立马雾气环绕。我想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此刻深有体会。这话其实应该反过来说,狗窝猪窝必然不如自家的金窝,这才恰到准确。

喷头滋出来的水柱,顺着我头皮滑落全身,身心皆很温暖。我哼着小曲:“洗刷刷,洗刷刷,噢,噢……”

二十几日心中的阴霾,随着浴球搓出来的泡沫,顺着下水道流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镜子里的皮囊是自己的,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第109章 恋爱味道(上)

洗毕,我换上我自己的居家服。走进厨房探头探脑,尹慧打量我一番,说:“丁晓飞的身材略微单薄,衣服是稍微宽松了一点,勉强合身。”

我兴奋的拿出手机,凑近尹慧想拍张合影。比划了半天,看着丁晓飞的模样,迟迟没有按出快门。

尹慧抢过手机说:“没事,这也是一种纪念。”她笑脸相迎,咔嚓咔嚓一连拍了好几张。

我闷闷的说:“你床头上摆的那张照片,暂时换不了了,等我从病床上彻底醒了,咱俩可以单独出去玩一趟,多拍些风景优美的合影。你喜欢哪儿,咱就去哪儿。”

尹慧愣神没有回应,自顾自的继续做饭。

此时锅里的油烧开了,她摆开架势,动作潇洒飘逸。放入姜,辣椒,八角,花椒等等调料下锅。

伴随着滋滋的烧油声,瞬间香气四溢。她把先前用热水煮过的羊肉块,一起下锅翻炒。优美、灵动,一气呵成。

我帮不上什么忙,转头走进卧室,把尹慧先前画画的工具找出来,搁置在茶几上。

其实根本没有正规的工具,只有一些简单的绘画图纸和几根普通的画图铅笔。我想有机会,一定得送尹慧一整套像样的画图工具。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移步书房,指尖轻轻滑过书架上的书籍,望着熟悉的摆设出神片刻。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之后,我转而一件一件抖擞整齐,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

尹慧在厨房把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开小火把羊肉闷在锅里。陪我一块在客厅松软的沙发上,盘腿而坐。

她说:“距离午饭过去不久,时间还早,咱们晚点再吃饭。”

我果断把画笔递给尹慧,说:“那正好,我还想看你画画,你随便画点什么吧。上次在病房里,看见你在画病床上的我,画好了吗?大画家,现在有你满意的作品吗?我是你忠实的粉丝,你愿意再展示一下你画画的风采吗?”

尹慧惊讶的说:“你真的都能看到呀?”

我说:“那可不,好几次我就站在你旁边。我住院期间发生的事儿,我基本上全知道。晚上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病房,要不就是往返咱家或者我爸妈那儿。”

尹慧瞪大了双眼,说:“那可有点瘆人。你想想,指不定什么时候,你身后就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你。”尹慧本能的抖下机灵,接着说:

“我这画画水平?你的恭维,怎么听起来像是讽刺、挖苦我呢?行吧,那我就给你再画一张?”

我正经的说:“我是真心愿意欣赏你的大作,不是恭维。刚才的照片,回头我发你手机上。你已经有了和丁晓飞的合影,全是他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画一张咱俩的合影吧,哎,对,就把咱床头柜上那张合影画下来吧。”

我干脆利索的进屋把合影取出来放置在尹慧面前。

尹慧着手比对着图纸与合影的大小比例,有模有样的开始在图纸上,着手提笔,画下大致轮廓的草图。

我热切的搬了两把椅子:一把正立在尹慧面前,方便搁置合影;一把放置在尹慧手边,我顺势坐下,方便我近距离观察和欣赏。

是的,难得有这份慵懒的时光。以前我不曾用心,今后我会加倍的陪伴在尹慧身边,享受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

此刻尹慧的神情一丝不苟,十分专注,从容的在纸上提笔游走。我殷勤的说:“今儿我就是你的贴身管家,你需要什么吃的、喝的、用的尽管招呼我。”

她停笔抬眸注视着我,迟迟发呆。眨巴着眼睛打量我,良久才说:“这还是我认识的秦远吗?”

我愣愣的问:“怎么了?”尹慧说:“你这是被我抓了短,怕我不原谅你吧?殷勤过度了,啊。”

我迟疑半晌,才明白尹慧的意思。我绘声绘色的说:“那可不,我捡着这么大的便宜。老天爷,呱唧砸我脑袋上这么好的媳妇。我再不好好表现,回头让你给蹬了,我哭都来不及。”

尹慧释怀,大笑着说:“就你贫,你这表演有点用力过猛了吧。”她转而严肃着说:“行了,离婚协议的事儿,咱翻篇了,以后别再提了。你该干嘛就干嘛,你离我这么近,我手都抬不起来。”

我说:“好的,明白了。画画你属于安静的流派,电视上人不有那大师级的画家,一边听着躁动的音乐,一边扭动着身体画画,你没见过吗?”

尹慧连连对我翻白眼,佯装要拿靠枕打我。我赶忙打岔:“我坐远点,不打扰你就是了。”

我转身去书房找了本法律书籍,假模假式的坐在沙发的远角。借着书本的掩护,悄悄观察尹慧的动静。

屋内鸦雀无声,充斥着静谧,并且伴随着厨房内飘逸的阵阵香气。十分美妙……

尹慧时而抓耳挠腮,时而又全神贯注。我自是不敢再多嘴。

我想这就是既普通又向往的居家生活,有温馨的家,有贤惠的媳妇,有可口的饭菜。

老话说的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果我能顺利返回人世,要孩子看来真得提上日程。

我暂时忘却了烦人的渡劫任务,将忧虑抛之脑后。我玩心大起,誓将偷窥尹慧的躲猫猫游戏,进行到底。

她稍稍侧目留意,我便赶紧收敛内心的童趣,正儿八经的浏览书籍。敌进我退,敌不进我就进,此消彼长。

终于在半晌之后,尹慧察觉,愤愤的说:“秦远,才几天的功夫,怎么真变成孩子了,玩够了吗?”

我接茬说:“可不嘛,男人不管多大年纪,他的内心里始终住着个孩子。慧儿,画好了吗?拿来我瞧瞧。”

我起身上前两步,尹慧遮遮掩掩,从眼神判断,应该是差不多画好了。我抢她藏,我再抢她再藏。终于,尹慧也加入了童心未泯的行列。

我们俩,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乐此不疲。我终于夺下她手中的画作。尹慧怯怯的说:“还没画好呢,你还我。”

第110章 恋爱味道(中)

我一只手遮挡尹慧,一只手把画作,高高举过头顶仔细观赏。画作当中勾勒的线条,还是很有些立体的层次感。虽然与照片相距甚远,但是画笔下,我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尹慧的笑容让人颇感美好和暖意。

我定睛一看才察觉尹慧的笑意源自何处,我的脸庞上没有嘴。

我问她:“没嘴这是几个意思呀?我这算个什么东西呢?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冬瓜,对不对?”

尹慧信誓旦旦的说:“哼,没嘴说不出话,你就该老实了。”我一脸淫邪着问:“你是指哪方面,没嘴就可以老实了?”

尹慧抢过图纸,涨红了脸。她意欲揉成一团,说:“我重画一张。”

我赶紧制止再次抢回图纸,如获至宝,接着说道:“别呀,我喜欢,我收藏了。不过我也带不走,这样吧,你先收好,将来我把它裱起来,挂咱卧室的墙上。”

尹慧问我:“你真喜欢?”我认真的说:“啊,嗯……好像不过没有人把黑白素描挂卧室的,要不挂到书房也行。”

尹慧一边说一边移步书房:“行吧,那我就先给你收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咱开饭吧。”

转身尹慧把焖羊肉盛到盘子里,端上桌。焖羊肉的火候刚刚好,汤汁儿全都熬干了,挂满了羊肉。看上去必定相当入味,卖相极好。

她夹起一大块塞进我的嘴里,兴致极高的问:“怎么样?和你妈比?”

我装作严肃的盯着尹慧:“你怎么骂人呢?”

尹慧意识到之后,遮掩着尴尬笑笑。

滚烫的羊肉塞进嘴里,我吹着哈气,囫囵吞枣,愣是没尝出味道。

我说:“再来一块,太烫了。”我亲自动筷,吹凉了才送进嘴里。肉质相当鲜美,我竖起大拇指对尹慧大加赞赏:

“看来真是得了我妈的真传,一绝,口感细嫩有嚼劲,味道甜咸正好。不得不说,你在做饭上确实是有天赋的,一般人比不了。如果再加上点土豆,烩点菜就更完美了。慧儿,你说我怎么这么有口福呢?啊?”

她心里美滋滋的,继而喜悦洋溢在脸上。她转身顺从的开始削土豆,准备烩菜。我移步上前,抢过土豆说:“还真做呀?来不及了,我必须得按时按点回丁晓飞那儿。”

尹慧说:“我送你来得及,给你打包带走路上吃,顺路完事我去医院。”我只好配合,迅速开始削土豆,这是我力所能及的。看着我忙碌的身影,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哎,你还没回答,我的手艺和你妈……和咱妈相比较,谁做的更好?”尹慧想要接着打趣,却磕磕巴巴。

“这世纪难题!你还不如直接问我,你和我妈同时掉河里,我先救哪个呢?”我为难的说。

“好啊,这世纪难题,咱俩还真没探讨过。秦大律师,你就勉为其难,回答下呗。”尹慧兴致极高,蹲下凑近我的身前问。

我思忖片刻,玩笑着说道:“那我还是选择自己跳河里吧,救上来哪个都不省心。”

“好你个秦远,开我玩笑就算了。你这样开你妈玩笑,小心我回头打你小报告!”尹慧上下其手,拼命的给我挠痒。

我放下削土豆的刀,全力挠痒还击。我装作气愤的说:“我要不是丁晓飞,我还吃什么焖羊肉,我现在就把你吃掉。”

尹慧突然停下了攻势,专注的凝视着我,停留数秒。然后在我耳边,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似的的吻。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此刻我的心脏怦怦狂跳,竟有一种心动的感觉。距离上一次心动,仿佛得追溯到二十出头的年纪。

尹慧见我愣神,喜笑颜开。再次抢过我手中的土豆,迅速的把土豆皮削完。

我还在一旁回味这难得的心动,我清楚的知道,这是当初二十出头的年纪,初尝恋爱的味道。小鹿乱撞的感觉……

片刻,土豆下锅的间隙,我赶紧起身把晾干的衣服换好。再不收拾就来不及了。

眼下将近六点,尹慧还围坐在锅灶边儿。我贴心的上前给尹慧擦擦额头的汗水,她腾不开手,我亲手喂她吃下一块刚刚焖好的羊肉。

她有些恍惚,咽下去之后问我:“秦远,为什么你这次住院之后不仅变了容貌,连心思都变了?变得更加体贴、关心我了?”

我怯怯的说:“有……有吗?我不一直都这样嘛,可……可能是这次渡劫的任务,让我更加懂得珍惜了吧。”

“是吗?那换个角度想想,人是不是在绝境当中,都会幡然醒悟,更加珍惜当下呢?”尹慧语重心长,转而带着调侃的成分接着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在不影响生命的前提下,秦远,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多历练历练。”

这次换我翻白眼了,我闷闷的说:“你还是我亲媳妇吗?你的心可真大,我这次的任务,能不能顺利渡过都是个问题。你就这么自信,我可以安然无恙的返回我的肉身?”

“你别急呀,我都说了不影响生命的前提下。所以说生活中二者还是不可兼得,总得舍弃点什么。”

“道理是没错,舍得,有舍才有得。可你这话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好像是对我以前的表现不太满意,你是这意思吗?”

“反正马马虎虎吧。”

……

烩菜出锅,尹慧耐心的盛出来放置在饭盒里。她在收拾准备出门的空隙,我再次接到了张哲一的电话。

起初我并没有避讳尹慧在身边,寒暄之后张哲一问我:“你和沈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对她到底了解多少?嗯……电话里说不清楚,有时间你还是来一趟我律所吧,关于沈茜起诉离婚的事儿,咱们见面聊。”

我压低了声音遮掩着问:“到底怎么了?庭前调解不顺利吗?你先给我透个口风。”

“嗯……我想她根本就没打算离婚,完全是借着起诉调解的名义,想和她的前夫旧情复燃。她这明摆着是在逗我玩,亏我还一门心思帮她瞻前顾后,忙里忙外。”

第111章 恋爱味道(下)

我草草的挂掉电话,尹慧已经收拾妥当,拿起车钥匙正欲出门。她问我谁的电话呀?我说张哲一,还是你爸工地上的事儿。她接着问,那事儿不是都说清楚了嘛,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我按了电梯,敷衍着转移了话题:“我这时间不多了,生死未卜,能不焦虑吗?”

我随同尹慧下楼,她开车我坐在副驾接过饭盒。开始享受焖羊肉美味,汽车行驶出小区,直奔高架桥上二环。

沈茜离婚的事儿,让我的思绪短暂停留。听张哲一说明情况后,我的心情很复杂。但绝不是失落,也不知道沈茜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尹慧看着我眉头紧锁,一边开车一边问:“焦虑可不是你这大律师的风格呀。说正事啊,这渡劫任务你怎么计划的?我到底应该怎么帮你?”

我一边吃一边说:“我先前不是让找张哲一,帮着联系我过往的朋友,去病房探望我嘛。哦,你是知道的,那事儿咱俩想一块了,不过没有成效。我想现在再广撒网,寻找可能的眼泪来源,太浪费时间。现在只能有针对性的开展工作,一找真心实意待我的人,二想办法让他(她)为我流泪。”

尹慧润润嗓子接着问:“那你有目标了吗?都有谁有可能为你流泪?”

我说:“眼下只有张哲一一个人选,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人。”尹慧陷入沉思,话到嘴边没有问出口。

此时日落西山,金黄色的阳光铺洒下来,让尹慧带着的金手镯分外晃眼。我转而问她:“这个金手镯到底有什么额外的意义吗?”

她淡淡的说:“这个呀,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嘛,这是咱俩婚姻的见证。”我好奇的接着问:“哦?什么意思?”

“你真想知道?”

“啊。”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不就KTV聚会那次嘛,记得啊,和这个金手镯有关系吗?”

“不对,那是咱们第二次见面。咱们先前见过,在公交车上。”

“有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已经开着那辆捷达了,很少坐公交的。”

“也难怪,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不记得也正常。”我不记得初次见面,尹慧没有失望的神色,接着风轻云淡的说:

“那年,我才刚刚接手我爸公司会计的业务。疲于应付,常常丢三落四。我的那对金手镯,我一直带在身上装在包里。那是个冬天,衣服穿的很厚。我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小偷,我的包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起初我并没有发现,就是人群中突然的吼声,才让我意识到当时的处境。而那个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就是你,秦远。你的吼声让小偷迟疑不前,转而才被我察觉。我的金手镯差一点就被他顺走,他穿进人群慌乱逃窜。我转身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下车。公交车驶离站台,我才看清你的脸。我们的对视可能连三秒钟都不到,你的形象在我的心里瞬间高大、挺拔。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你。对于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儿。但对我来说却终生难忘,因为这对金手镯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它对我的意义重大。”

这个故事在尹慧的讲述下唯美动人,像是影视上男女主人公,初次邂逅的场景。

但这个故事在我这里确是另外一个版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我的车送去4S店保养。我是律师,职业习惯。常年对着当事人唇枪舌战,讲述利害关系,难免口干舌燥。

吼声确实是我喊的,但仅仅是出于嗓子的不适。我到站下车后,对着公交车后门玻璃的反射,整理发型。好像是有个女孩儿靠在车门的玻璃上打量我,我见怪不怪。

这样看来,我和尹慧的相识完全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我在心里哭笑不得,有些尴尬。

我莫名其妙的被尹慧戴了高帽,并且此刻的气氛,已经渲染烘托到位,我又如何驳了尹慧的雅致?

我姑且将错就错,承认了尹慧口中见义勇为的好人吧。我是顺水人情,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我饶有兴致的发说:“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后来我们KTV的见面,是你多方打听来的?还是也只是巧上加巧?”

“哪有那么多巧合?当时我用手机拍下了你的照片,只拍到个侧身。我拖了好多人四处打听,费了不少周折,才促成了我们KTV的相识。后来业务上的往来,也是我有意而为之,故意增加我们接触的机会。”

“这样说来,我可是荣幸之至呀,媳妇。我这不起眼的小人物,不必你这么大动干戈。为什么我们结婚这么久,你现在才告诉我?”我恭维之际,颇有些开玩笑的口吻。

“我怕你取笑我。同时,我也害怕,我们这段感情我主动投入的过多,会得不到你足够的重视。秦远,你不知道那队手镯对我意味着什么。它对我来说是个信念,手镯在,我就感觉我妈一直活在我心里。”提及到母亲,尹慧为之动容。

“我没想到我媳妇这么有心计,城府很深呐,看来我以后得小心提防点。”尹慧不屑的看着我,我转而才正经的说:

“开玩笑你别当真。我觉得你想多了,咱们两口子一定会把日子过好,而且要过的要比别人都好。慧儿,你对我怎么样,对我家人怎么样,我心里门儿清。也许我以前对你的关心和重视不够,但我今后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相信我,我秦远绝不会让你失望。”

……

我们两口子来不及续温情,短暂的相处转瞬就消耗在路途当中。尹慧开车送我到楼下作别,我赶紧得回屋收拾躺下。

临走前,我告诉尹慧,晚上我也会去病房,我的眼睛会一直关注着你。

从丁晓飞的身份撤离,我灵魂出窍后,我一边漫步去往医院,一边回味我和尹慧来之不易的情感。

她对我的感情如水一般平淡、细腻、润物无声。但它却比很多灼热、激烈的感情来的更加深刻。

第112章 美好过往

泪流满面,丁晓飞说自己不擅长安慰,更不擅长情感的表达。自己就静静的陪在旁边,给她一张一张的递纸巾……

这是我见到丁晓飞以来,第一次听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他的口述颇为缓和,他的神情夹杂着伤感,更多的是喜悦。讲述的生活细节只有亲身体会的情侣,才能够娓娓道来。

我知道他们的故事一定很长、很深刻、也许还很动人,要不然丁晓飞也不至于,在白素素死后一年,以死来祭奠这份阴阳相隔的爱情。

故事的尾声,丁晓飞回到了现实。

他对尹慧说:“你没有因为完全由我个人的过错,导致秦大哥住院昏迷而怪罪我,我很感激。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来帮你证实心中的猜测。”

丁晓飞口中,尹慧心中的猜测,我想大致还是在说怀疑我的身份。

尹慧自然已经得到了证实,可她无法向丁晓飞透露详情。她欲言又止,安抚着敷衍了几句,才结束了今晚的谈话。

在回家的路上,尹慧不知道我具体的位置,她对着空荡的座椅,自言自语:

“今晚讲述的丁晓飞和白素素的故事很美好,也很凄惨。我不想我们之间,也步他们的后尘。从明天开始,秦远,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帮你尽快回到你的肉身。我怕耽搁久了,夜长梦多……”

我和尹慧似有默契,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她猜想此刻我会在她身边,所以她才对着空气,抒发听过丁晓飞故事后,沉痛的心情。

诚然,我们都知道丁晓飞和白素素故事的结局,现在回想曾经的美好,只会徒增伤感和心酸。

如果恰巧此时我不在尹慧身边,也许过了今晚,这些话我也不会再有机会听到。

我陪着尹慧回家,直到她安然的睡下,我才踏实离去。我再也不想错过,有关尹慧身边发生的任何细节。

一切妥当,深夜我才准备去探探沈茜起诉离婚案的虚实,了解一下她目前的进展。能不能有所收获,我不抱太大的希望。

人们在睡眠中,我办事的效率,也高不到哪儿去。

但是浪费时间总归是可耻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圣人的名言语录。

(本章完)

第113章 前夫背景

后,更是增添了她对专业领域,无限的好奇和遐想,促使洪艳进一步探索和研究丁晓飞的状况。

丁晓飞的遭遇,如果真的如他自己的口述一般,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在现有科学的认知下,实属罕见、难得。

洪艳痴迷于本职专业,近乎疯狂。她借着治疗丁晓飞的个例,来了解自己从未涉足过的新的领域,倒符合洪艳强烈求知的个性。

眼下呼市心理诊所,有没有正式授权心理医生催眠这项服务,外行人很难得知。

当然出于她对丁晓飞的治疗,是无偿的情况。所以并不存在僵滞的医患关系,也很有可能促成这次心理催眠。

总之,丁晓飞确确实实,每日清晨从病房离开后,去往了洪艳的心理诊所。在洪艳的安排下,挤出时间,对丁晓飞循序渐进的开展催眠的治疗疗程。

提起催眠,你的大脑中也许会浮现这样的场景:一位魔术师式的人物,身穿黑色燕尾服,戴着白手套,手拿一根小棍,一挥手,众人就纷纷倒下。

其实,催眠远没有想象中神秘,它就发生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比如:看电视看得太入迷,而忘了其他事情;上课时看窗外的景色太着迷,而听不到老师讲课的声音……

在洪艳的要求下,我曾经看过一篇关于催眠的报道:催眠(hypnotism)源于希腊睡神hypnos的名字,近代的催眠术,则起源于德国人麦斯梅尔。催眠是受术者在催眠师的语言暗示,及肢体动作的诱导下,心理及生理状态发生改变,从而处于似睡非睡的意识恍惚状态。

催眠的实施过程是这样的:先让受术者身体,尽可能地放松,注意力高度集中于声音、物体、观念等刺激。一段时间后,受术者开始感到疲劳,意识开始分散而难以保持注意力。

此时,适当引入另一刺激,受术者会逐渐向它分配注意力。然后,施术者与受术者通过不断的交流,使得施术者的声音成为受术者唯一能感受到的外界刺激,而忽略其他刺激。

在这种情况下,受术者的眼睑松弛下垂,回答问话时,口齿含糊不清、语速减慢,呼吸频率变慢变深,意识清晰度下降。催眠的效果就出来了。

(本章完)

第114章 催眠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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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周年祭日

半晌她沉浸在混沌之中,自言自语说:“这个呼市可真小,原来他都已经结婚了。沈茜?原来你口中的沈茜和那个沈茜是同一个人。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哎,丁晓飞,秦远现在住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

等她回过神发问的时候,丁晓飞已经不知去向。

因为丁晓飞这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一早就约好了白叔和他的老伴儿,也就是白素素的父亲和母亲。

三人一同前往呼市远郊的公墓。那里是白素素的葬身之处,今天是白素素一周年的祭日。

他带着记载了,他和心爱女孩儿美好点滴的铁皮盒子和白叔汇合。一路上三人并无过多交流,心情比往日更加沉重。

徒步进入墓区,各个方形的墓地排列整齐划一。墓碑四周,青草、绿树葱郁环绕,倒是少了几分凄凉和孤寂。

两个男人深情的望着白素素的墓碑,出神。白素素的母亲跪倒在墓碑前,悲恸失声。

她的哀泣很无助,她的手紧紧的抚摸着墓碑上女儿的遗像,上下游走。

白叔在丁晓飞耳边私语:“孩子,我们家素素命薄,没能嫁给你,是她没有福分。你人生的路还很长,你还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儿,与她组建家庭。你不要过分的沉浸在失去素素的悲痛当中,人活着必须得往前看。”

白叔动情之际便背过身去,颤颤巍巍的擦拭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酸楚,没有切身的遭遇,无法体会这老两口的丧女之痛。

丁晓飞没有应答白叔,强忍着打转的眼泪,静静的伫立在白素素的碑位前。

此刻,墓碑的后头正有一双温情似水的眼睛,远远的注视着他。

两个老人搀扶着离去。片刻之后,丁晓飞有意滞留,才把心爱的铁皮盒子放置在墓碑面前,亲自打开。

他哽咽着取出粉红色的娃娃,放在遗像面前说:

“素素,这个是你最喜爱的泰迪熊,我给你带来了。以前你总说晚上没有它睡不着觉,现在你在那边睡的还好吗?也许当初我应该把它一块烧了,让它陪你下去。请原谅我的自私,这也是我心里对你的念想。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你真的离我而去,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我们会相守一生,幸福的走下去吗?你说话不算数,你是个骗子……”

他转而把外观别致的发卡,杵在空中,对着白素素的遗像比划说:“真好看,这是你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你的礼物,可你却一直舍不得戴……”

我在丁晓飞的住处苦苦等待,我目睹到他回屋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他抱着铁皮盒子落寞无助,双眼红肿。我隐约感觉,可能今天是白素素的祭日。当日我还曾提醒过白素素日期,我想按时日来算,**不离十。

丁晓飞机械的脱下外套,径直倒在了卧室的床上,身心俱疲,看上去十分可怜。

我呼唤白素素现身,她的神情同样凄凉无助。无需多言,已经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

本来我担心丁晓飞又出现了什么差池,会影响到我剩余的渡劫任务。漫长的等待我确实有些毛躁,可现在看来,我也不便宣泄。

做为一名律师,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理性的律师。整日面对凄惨悲凉的生离死别,让我同样伤感难受。我始终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特别是白素素和丁晓飞阴阳相隔,每每都会触及到我柔软的内心。眼下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白素素,我只能用表情表示惋惜。白素素见我没有正事,便仓促的转身离开。

丁晓飞躺在卧室的床上,仰视着天花板。他深陷在悲痛当中,久久的发呆。

我有些着急,徘徊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我自言自语:“丁大哥求你了,快睡吧,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我一连发泄了几句牢骚。

突然丁晓飞望着我的方向,侧目定睛。不偏不倚,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在柜子里翻找东西,慌乱的塞进嘴里,是些鼓鼓囊囊的东西。就着水,仰头吞咽下去。随即他躺回了床上。

我凑近一看,都是些吃剩下的感冒药片。他吃下去的药量,也不像是正常应对感冒的计量。难道他……

半小时之后,我终于如愿的回到了丁晓飞的身体。我收拾心情,整装待发。

我自顾不暇,实在顾不得多愁善感。

我翻看着丁晓飞的手机。

我先前忘了提及,我见过丁晓飞使用手机,所以我知道他手机的屏保密码是170913。

哎?恰巧和今天的日期对上了,一七年九月十三号!

手机的通话记录里,十点多,显示有他和尹慧的通话记录。我是得给尹慧报个平安,免得她担心。

拨通电话之后,传来的语气确实有些急躁,她还试探着问我:“是你吗?”

我说:“是你男人,没跑。你上午给丁晓飞打电话了?你这样的警惕心保持好,小心着点准没错。”

尹慧在电话里说:“都这个点儿了,你还没出现,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了解状况放心后,她才缓缓的问我:“吃过饭了吗?”

我说:“丁晓飞应该是吃过了,我倒是没有饿的感觉。你记着给我留点生活费呀,我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尹慧一口答应下来,接着说:“我现在就在医院,你要不要过来?钱我身上带着呢,现在就可以给你。”

“我得去趟律所,找张哲一谈点事情,咱们晚点再见面。你也别太辛苦,我人在丁晓飞这儿,肉身不必花太多心思,他喘着气儿就成。”

鬼门渡劫任务本就艰难,尹慧心思重,没必要让她跟着我一块殚精竭虑。适当的把话题说的轻松一一些,也许能让她稍稍心安几分。

我知道,尽管她在我面前强颜欢笑。但我看的出来,在不经意间,她的眉头会掠过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哀愁。我算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比较容易消化不良情绪,她则恰恰相反。

(本章完)

第116章 复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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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智取眼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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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智取眼泪(下)

我靠在他的眼前,清楚的看到他,查阅到股权分配是五五开的时候,神情已经大惊失色。

他顾不得吃惊,继续认真仔细的翻看合同后续内容。几分钟的功夫,他翻阅到合同最后一页落款,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秦远”二字。这个笔迹在张哲一眼里,再熟悉不过。

张哲一起身呆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尹慧察觉了张哲一的神情,这才语重心长的娓娓道来:“这是秦远在出车祸前,一早就想好的,他曾经和我彻夜长谈。他告诉我,不管是你的执业能力,还是品性、道德都是出类拔萃的。你在大学校园里展露的风采和才华,就已经让秦远羡慕不已。这些年你只是缺少一个好的平台,来更好的展示你自己。是,秦远目前的成绩是比你稍稍体面一点,但他只是比你幸运而已。在我心里,你的专业能力和素质要远超过秦远。只要你不嫌弃光远律所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那么光远律所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随时欢迎你的加盟。”

“慧儿,有点过了。我让你抬高张哲一,让他不好意思拒绝,你也不用这么贬低我吧?这不会是你的真心话吧?”我望着尹慧,不由的发问。

当然我的话没有回响,尹慧的语气愈发的诚恳:“我知道你们好哥们曾经有过节。当时秦远是利欲熏心,他事后万般后悔。他曾无数次向我倾诉,他说坑了你,是他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当着你的面儿,架着你们男人的面子,他一直不敢亲自向你赔礼道歉。不过在我看来,这也不是天大的过错。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面对尹慧的目光,张哲一不自觉的躲闪,尹慧的话触动了张哲一,让他陷入回忆……

也许他想到了我们曾经青涩、淳朴的大学时光;也许他想到了我为达目的,亲自上他家偷取材料,丑陋的罪行;也许他仅仅是想到了,眼下为生活奔波的无助和彷徨。

他手拿着合同久久出神,我发现他的眼眶开始湿润。

“就是现在,好哥们,快呀,快哭出来,张哲一……”伴随着我万分期盼的呼喊,我一边查看手表,一边苦苦期待。

我和尹慧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张哲一身上。丝毫没有发现,李佳雨竟悄悄的走到张哲一身后一侧。尹慧和张哲一的谈话,她旁听多时,一清二楚。

“你还想什么呀,尹姐都这么说了,你还端什么臭架子呀。你不签,我可就替你签了。”

李佳雨不合时宜的出现,直接打断了张哲一自然流露的情感。他呼之欲出的眼泪,戛然而止。

我很无语,直跺脚。尹慧的神情和我一般,难掩失望。

本来李佳雨也是好心,却让我即将到手的眼泪,转瞬消失。煮熟的鸭子飞了,心里难免失落。

……

张哲一收拾心情,把李佳雨搀扶着送回到沙发上。李佳雨对着张哲一挤眉弄眼:“我这也没到了不能走、不能动的时候,不用扶。”她转头对尹慧解释:

“尹姐,他就是个死脑筋,是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才对,这合同他一定会签的。就冲秦哥对我们俩以往的恩情,这忙我们一定会帮。其实你也看到了,光靠我们俩的那点工资勉强维持日常生活,是你和秦哥帮我们俩才对。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你放心,我做他工作。等他把律所的离职手续办妥,一准到光远报道。”

张哲一频频点头,到这个节骨眼了,他依然不愿意当场表态。“我手头还有个案子,要离职得先把那事解决好,尹慧你容我几天,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都这样说了,尹慧有些沮丧,还能说什么。

倒是李佳雨,为了避免尹慧脸上挂不住,三番五次客套的迎合和恭维。

我做为一个局外人,都明晓了这当中的人情世故。我们在场的四个人,可能也就只有张哲一傻傻的搞不清楚状况。

出于朋友、哥们的道义,我能帮到的都帮了。我看的出来,张哲一心里还有顾虑,不过那已经不在我帮衬能力的范围之内了。

尹慧和两口子作别,情绪低沉,再也没有了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的兴致。回到家,她发现了尹长天的鞋,已经摆放在鞋柜里。但他的卧室却没有光亮,尹慧没有敲门惊扰,收拾完毕,直接躺回自己的卧室。

“你在吗,秦远?”尹慧把手机面朝外展示,屏幕里是我和尹慧前天照的合影。当然还是丁晓飞的面孔,她转而又仔细端详片刻。

“也许外人看不出来,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和丁晓飞一丝丝细微的区别。你在吗?你过来,你看你的这嘴唇比普通人要鼓囊一点点,有点像撅着的感觉,但不明显。也许是你常年动嘴皮子的缘故,你看出来了吗?”

我配合着凑近认真辨别,说道:“说的够玄乎的,反正我没看出来。”

她自顾自的接着说:“今天的事儿也是赶巧了,本来张哲一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哪知道冲出来李佳雨横插一脚,前功尽弃。不过你也别气馁,咱们还有时间。我相信你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今后咱们还有机会。”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心里比我还急。说实话,就算今天拿到了张哲一的眼泪,第三滴眼泪的人选我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也就是现在你听不到,我才敢跟你说些心里话,其实这次任务,我心里真没什么底气。每个人的人际关系都是常年积累下来的,原来真心待我的人现在依然不变;原来假模假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也不是我这49天的时间,就能轻易把关系改观的。李泽成的离开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上有没有真正爱你的三个人才是重点。收集眼泪只是耍些小聪明罢了,先前的为人处世,才是重中之重。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命运吧。现在的我,短时间内无法改变过去积累的善果。你说,慧儿,眼下我的状况,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本章完)

第119章 解释附身(上)

尹慧放下手机,眼神空洞仰望天花板,半晌没有言语。她转而拍拍床铺说:“秦远,你这些日子累坏了吧,快躺下吧。”

我顺从的蹲在她旁边的枕头上,有轻微的凹进去的痕迹。我望着尹慧,眼皮开始上下打架,慢慢的,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恍惚中一阵眩晕突然让我惊醒,我大喘着气,发现原来是尹慧的手臂伸进了我灵魂的身体里。

我想也许是她睡觉翻身所致,不过刚好歪打正着。否则天亮了,我就真的麻烦了。我拖着疲倦的身体起身,摸黑踏上了回丁晓飞家的路。

清晨,洪艳的心理诊所。

丁晓飞在躺床上,依然像熟睡一样,配合着洪艳进行催眠。

他在催眠状态下说:“这天上午,我陪着那个叫沈茜的女人在超市购物。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拎着东西送回屋的时候,她客气的邀请我上家坐坐,我礼貌的拒绝了。后来我去了一家写字楼,门口上写着长天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我看见了尹慧,还有她的同事。再后来,我鬼鬼祟祟的跟着尹慧,我看见她的车和另一辆车发生了剐蹭……”

……

如同往常一样,我在十点多钟的时候,附在丁晓飞身上。我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下楼。楼道门口尹慧站在车旁边,早已经等候多时。

“等久了吗?”我问。

“嗯,有一会儿了,昨晚你在跟前吗?张哲一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吗?”

“我都知道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没事,放宽心,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咱有得是机会。”

“那张哲一入伙的事儿怎么办?他会同意吗?”

“他怎么想的,这我真不知道。哎,说起昨晚的事儿,你当着他的面儿那么挖苦我,说的是真心话吗?”我一来好奇,二来想舒缓尹慧的苦闷。

“哪儿能啊,我不是照你的意思,故意奉承他的嘛。在我心里,当然是你最出色呀,这还用问嘛。”

“我可没看出来,你的戏演的够逼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

光远律所的办公室里。

我和尹慧带着餐厅打包回来的饭菜,在茶几上边吃边聊。

“住院这么长时间,你想念你的律所吗?”尹慧并不急着吃饭,一个劲儿往我的餐盒里夹菜。

“那是当然,我太怀念这里了,只有在这里我才能一展拳脚。拖着别人的皮囊太憋屈了。哎,你真能看出来我和丁晓飞嘴唇的区别?”

“看什么嘴唇呀,看眼神和穿着,你和丁晓飞立马就一目了然。只是一般人不会往附身这方面想,那都是电视剧里骗人的把戏。哎,你一晚上真的都在我身边呀?”

“啊,你一晚上对我挤眉弄眼的,我敢不在嘛?”

“呵呵呵……”

“哎,李琪怎么不在呢?我有事问她,哎,我问她未必告诉我,算了,还是你亲自来问吧。你问问她,在我住院期间,光远律所到底接到多少,过来咨询业务的客户?如果张哲一入伙,问问她这些客户当中,有多少人愿意接受,委托其他律师的?”

“律所停业了,李琪每天不定时,过来收拾打扫一下。行,待会我打电话问她。哎,你怎么知道张哲一会入伙呢?”

“我不知道。不过咱们现在得两手准备,你先从李琪那儿把情况问清楚,让她交个底。这半年来一直是她在负责联系客户,我想哪些客户有接受其他律师的意愿,她多少能给点意见。”

我接着说:“如果张哲一入伙咱们律所,也不能指望他联系业务呀,那我干嘛费这么大力把他弄到咱们这儿来。我是看他经济负担比较重,才出手把帮一把。如果张哲一不来,问问李琪咱自己心里也有数,等我从病床上醒来也好做安排。咱先探探李琪的口风,等确定张哲一来了,咱再做下一步打算。”

“嗯嗯,你考虑的真周到。从病床上醒来?那你是有十足的把握,返回人世喽?”

“那是当然,我是谁呀,我是咱青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律师。说起来还是你更厉害,你看你叫尹慧,人如其名。长了一双独具风格的慧眼,要不你怎么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挑中了我做你老公呢?”

“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在夸我呢?”

“哈哈哈,你的感觉相当准确。好啦,不开玩笑了,你先把饭吃了,然后再去打电话吧。”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自以为是的臭毛病?”尹慧灿烂的笑容,我深感欣慰。我哪有什么把握从病床上醒来,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尹慧移步窗前打电话的间隙,我伺机把办公桌里我和尹慧的照片拿出来,轻轻的搁置在办公桌上。

我取出怀里的阴阳镜,老婆婆先前留给我的,那面泛黄的铜镜。我盯着巴掌大小的铜镜仔细打量,丁晓飞的模样清晰可见。

我开始抓耳挠腮,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把铜镜搁置在茶几上。然后调整姿势,安然的平躺到沙发上。

我从丁晓飞的身体里抽离,我想利用灵魂出窍的方式,来验证这面铜镜。

在这里我应该详细讲述一下,灵魂出窍的感觉和方法。我想到一个形容整个过程做为恰当的例子。

我想每个人在睡梦当中,都曾有过至少一次的梦魇。当你在深夜里半睡半醒的时候,你会感觉到身体很沉重,或是呼吸很困难。总之是一种很难受,症状因人而异的感觉。

你们有过这种体会吗?想醒又醒不了,不能动弹,心里异常的煎熬、慌乱。

民间把梦魇称作“鬼压床”,大概意思是说有鬼一般的外在力量,让你身体变的沉重、难受,动弹不得。

我用亲身的经历告诉你们,这种说法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因为我曾有过一段的失眠,即使睡着了,睡眠质量也相当差。

我经常会不自觉的做噩梦,也经常会不自觉的陷入梦魇。起初我并不能完全确认那是梦魇,久而久之,次数多了,经验也就随之而来。

(本章完)

第120章 解释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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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外甥照旧

“就是前一阵,工地上死人的事儿,施工方负责人和死难家属没协商好。不知道这家属哪里来的门路,他们领着媒体和电视太争相曝光。一时间,楼盘死人的报道铺天盖地,相关部门都已经插手介入。迫于外界的压力,楼盘在今天早上已经宣布停工。这事太突然,舅舅先前都没听到一点风声。气不过,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才……”

我插不上嘴,干脆退到病房门外,我目视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很久。

空余时分,我揣着随身携带的银行卡,前去楼下atm取款机查询。

atm显示屏上三百万清晰的字样,我还特意数了数,六个零确认无疑。

这是李泽成离开人世时,让我帮忙转交的那三百万。

这个数字确实让人心动,在一个国内的四线城市,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赚到三百万。

我查询数额的本意,确实是想把这钱暂时给尹长天挪用。他今天工地宣布停工,我想眼下尹长天肯定又需要用钱了。

我犹豫着试着点击取款的选项时,我才意识到,取钱每日都会有限额,我眼前的限额是每日两万。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而且这张银行卡,是用李泽成身份开户办理的,没有本人和身份证,柜台都取不出来,真心尴尬。

思前想后,这么一大笔钱,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全部提取。

算了,不再动这歪念头……

我基本断了念想,我想这到底是笔意外横财,没那么容易落入他人之手。

我沿着原路,乘坐电梯,怏怏的返回病房。

我正欲跨进病房大门的时候,手机响了。尹慧忙碌的身影,围绕着尹长天。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退出来。

“喂,沈茜?”我顺手把门带上。

“丁晓飞,你……你还好吗?”

“还好,你找我有事吗?”

“方便见面聊吗?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看了看时间,说:“行吧,我还有两个多小时,我在医院。”

……

我转身进屋,在尹慧的劝说下,我看见尹长天阴沉的脸色舒缓了很多。

“叔叔,您好。我是丁晓飞,尹慧的朋友,也是照顾秦远的护工。”

尹长天客气的点头示意。“啊,我记得你,上次我们在病房里见过。你好,坐呀。”

“不了,我还有事,跟您找个招呼。”

我转而蹭着尹慧的衣袖,意欲借一步说话。尹慧和尹长天目光交汇,然后尹慧顺从的移步到病房外。

我把阴阳镜塞在她手里,说道:“慧儿,我有事得出去一趟。这个你拿着,算是咱俩接头的暗具。”

“啥是暗具?”

“电视里,别人接头用暗号,咱用的这个叫暗具,暗示的工具。我灵魂出没的时候,触碰它,它就会消失,你可以用来证明我是否在场,你使用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哎,对了,你晚上怎么打算?留在这照顾你爸?”

“啊,我晚上肯定得留在这儿。至于需不需要陪床,视情况再定。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见个朋友。”

“哪个朋友?”

我打趣的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尹慧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听……假话啦。”

“哦……那你不认识,无关紧要的朋友。”

我本来打算告诉她,我行的端做得正,见沈茜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况且我和沈茜之间的误会,已经向尹慧解释清楚了。可我没曾想,她居然不想听真话。

“我逗你呢,难道只许你开玩笑?你不必每件事都向我汇报,我信你。行了,你去吧,早去早回。”

这下反倒我有些局促了。

……

我按照约定,在医院楼下公交站牌稍作等候,沈茜便驾车赶到。

“丁晓飞,上车。”她驾车载着我一路向西,转而提速上高架桥,直奔南边。我们并排而坐,却一言未发。

车辆行驶到南湖湿地公园的减速带,穿过门禁,缓缓的驶向公园深处——湖水边芦苇丛。

沈茜驾车,车辆靠边停放,熄火。沈茜自顾自的下车迈步向前,望着远处湖泊中,三三两两赏玩的游船,游客似是悠闲、惬意。

我移步跟随,站立在她身边,望着她说:“几天不见,怎么变得深沉了?”

沈茜淡淡的附和:“是啊,好久不见。从出车祸到现在,得有一个月了吧?”此刻微风拂面,沈茜的长发随风舞动。

“什么意思,你记性不太好吧?顶多一个礼拜吧。”

沈茜没有理会,转而望着我问:“张哲一要和我解除律师委托合同,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你想多了。”

看来张哲一有意要加盟光远律所,我心中不免窃喜。

“解除就解除,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起诉离婚本来就是个幌子。自从离婚之后,我就联系不上许柏宏了。我起诉的真正用意,就是为了能让我见上许柏宏一面。”

我有些反感沈茜理直气壮的态度,完全不拿别人当回事:“你这不是成心戏耍张哲一嘛,你好歹提前知会他一声,免得让他白忙活。沈茜,你这个人是真的太自私,从来都不替别人考虑。”

“我自身都难保,我哪有空顾忌别人。我和许柏宏的事儿,张哲一都告诉你了吗?”

“他说了你和许柏宏准备复婚的事儿,但是因为外债的缘故,你现在犹豫不前。”

“你是怎么想的?这外债是巧合吗?”

“我只能说,如果我是许柏宏,我会留个心眼,考虑你是不是有诚意复婚。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太清清楚,谁知道你有没有对我隐瞒?当初他分给你那么多财产,总不该是因为他财大气粗吧?我觉得他是铁了心,要果断并且彻底断绝你们这段婚姻关系。况且离婚搞的太张扬,对他的名声、生意断然没有好处。当然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个外债,就一定是他对你的考验。”我转而语重心长的对沈茜说:

“沈茜,我奉劝你,不管你心里打什么如意算盘,真的收手吧。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任凭你糊弄。我们这样的老百姓,是斗不过许柏宏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

(本章完)

第122章 一露再露

“也许你说的对,可我不甘心。我当初抛弃了秦远,违背了我们的感情,辜负了他对我的情义。我付出了我的青春年华,我还为许柏宏生了嘟嘟,难道我的回报,不应该和我的付出等价吗?也许我现在手上拥有的一点点财产,在外人看来,相当丰裕。可这些对许柏宏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我冷笑着回应:“这么说,嘟嘟确实是许柏宏的女儿喽,你可一直把秦远蒙在鼓里。你这个人太可怕了,和外人相处也就罢了,你居然瞒了秦远这么久?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真相?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也不知道,丁晓飞,我对你有种莫名的信任,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只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先己才能后他。难道不是吗?”

“切,在你眼里我不过就是个疯子罢了,你信任我?简直可笑。沈茜,我告诉你,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象的一样自私。”

沈茜的语气依旧如往昔般平静,我的质问丝毫激不起她内心的波澜:“也许吧。我现在很矛盾,许柏宏这个靠山,我不愿意轻言放弃。可这个外债,像你说的,也许我的这点道行,远远斗不过他,如果秦远还在的话……”

我以强烈的口吻打断她的话语:“他还在,又能怎样?我真的搞不懂你,你要什么有什么,你为什么非要依靠别人呢?你就不能靠靠你自己吗?”

“你要知道,我只是个女人。我只会跳舞,而且跳舞也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是男人们拼事业的年代,哪有我们女人的份儿。女人除了出卖青春和姿色,又有多少是凭真才实学做出成绩的?如果秦远还能醒来,我真的想收心安安稳稳,好好跟他过日子。”

“安安稳稳”这四个字,不免让我再次回想到当初,我们情意悱恻的那段时光。这四个字让我对沈茜心存幻想,也是我对她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她用欺骗和实际行动,彻底断送了我对她的信任。

我义愤填膺的说:“切,真的可笑,又是安安稳稳?你骗秦远一次,还不够吗?你这套鬼话谁还会信你?沈茜你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沈茜目瞪口呆,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我不得不接着倾吐,不吐不快:“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不是见不得秦远好?当初他和洪艳好好的,硬是被你这套鬼话,活生生拆散;现在他和尹慧组建了家庭,你又想从中作梗,你真的为秦远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吗?啊?沈茜?只要你需要,他是不是就得立马出现在你面前,他是什么?他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你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吗?我看你只爱你自己,你这个人太自私,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发泄心中对沈茜的不满,连同过往我对她心心念念的执拗,一同随风而去……

当然,如果不是借他人之口,这些话我可能永远都说不出口。说完了,我整个人畅快了很多,心中终于释然。

沈茜面红耳赤,带着哭腔说道:“秦远,这就是你这几年以来,对我真实的评价吗?”

“啊?”我下意识的用手指抚摸我的手表,上次尹慧质问后的裂痕清晰可触。“我不是秦远,你怎么了?你委屈什么?是我刚才的话说重了吗?”

沈茜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懵的扎进我的怀里。

“秦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可我知道丁晓飞就是你。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就是秦远,你骗不了我。”

我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张开的双手无处安放。

这一刻,我没有主动迎合沈茜的拥抱,同样这么多年的分分合合,我也没有办法拒绝她对我的关怀。

……

后来回到车上,沈茜对我讲述了很多她自己的想象和猜测:“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在你丁晓飞的身上,我总能感觉到秦远的影子。从最初在公园的质问,我莫名其妙的对你发飙开始,我为什么会和一个不相熟的人,与尹慧争风吃醋?”

“从洪艳的心理诊所返回的路上,你亲口告诉我对财产分割不满,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对不对?”

“那次你急着赶回家,对我亲昵的举动出卖了你,除了长辈,能叫我‘茜茜’的也只有你,秦远!当时你急着赶回家之后,我在楼下等你,从屋里再出来的人,就不是你了吧?那个才是真正的丁晓飞。”

“还有……上次陪同我一块去黄花沟的人也是你,可半道怎么就突然换成丁晓飞了呢?”

“最让我意外的是,你留下的那张告别的字条,你经常要签字,我见过,你的字迹我认识。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道别呢?”

“这一切的一切联合起来,足可以证明你就是秦远,你住在丁晓飞的身体里。就像你常跟我提起过的证据链,一环扣一环,对不对?秦远?”

她一股脑抛来这么多问题,我没有回话。在她的视角下,这些发现一点毛病没有,可我不知道她认出了我的身份,是喜还是忧?

我总有一种潜在的危机感若隐若现。在沈茜接连的逼问下,我没有主动承认我的身份,当然我也没有辩解我的身份。如何想,如何看,全凭沈茜个人看待问题的思路。

沈茜送我回家的路上,兴致不减,依旧不停的发问。我不愿过多理睬。

我无意当中,瞟了一眼手表,竟发现无缘无故多了一滴眼泪。

hat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再三确认,确实是两滴眼泪。

什么鬼?这是什么情况?我心中充满了疑问。

刚才在南湖湿地公园,沈茜确实是当着我的面儿,哭来着,难道……?

我侧目望着沈茜激动、兴奋、满是感触的神情,我竟不希望这滴眼泪是沈茜为我留下的。

但不管怎么样,在我渡劫任务还剩16天的时候,我收集到了第二滴眼泪。我离重回肉身更进了一步。这最后的一滴眼泪,用16天的时间收集,可以从容淡定很多。

(本章完)

第123章 第二滴泪

归还丁晓飞的身体之后,我在第一时间召唤白素素现身。

这滴眼泪来的太突然,幸福来的太快,毫无征兆,先让我缓缓……

白素素现身后,不等我开口,她再次已然了解一切:“恭喜你呀,秦远,如愿获得第二滴眼泪。”

“我想当做惊喜告诉你,让你一块高兴高兴,这下没意思了啊,素素。”我傲娇的说。

“不影响,我同样替你开心呐。”

“怎么就突然得到这滴眼泪了,简直莫名其妙,我感觉我都没有参与进来,这眼泪突然就冒出来了。”

“这你可矫情了啊,秦远,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样子,你还不知道这滴眼泪是谁的吧?你想知道吗?”白素素故弄玄虚。

“啊,这次我真的是一头雾水,我真想知道。如果你告诉我这滴眼泪是沈茜的,仅仅一个下午聊天的时间,就能让沈茜突然回心转意,我真的要疯。”

“现在知道后悔啦?早干嘛去了,我早说过,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这个眼泪的来源,现在我还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这样同样属于你们人世的事情……”

“你无权干涉,对吧?”我冷笑,抢过她的台词,对白素素还以白眼。

“确实是这样,我心里巴不得早点告诉你。可如果我说了,就是间接引导了你渡劫任务的方向,你就会有选择性的收集最后一滴眼泪了。干涉人世的代价你是想象不到的。我这一年的任期,马上就要满了,我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咳,你没必要解释。理解万岁,我没生你的气。可这滴眼泪实在是……哦,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沈茜也发现了我的身份,我没犯规吧?”

“你自己检查你的手表呗,犯规它早就不存在了。”

我长舒一口气:“哦,吓我一跳。”

“你嘱咐她别泄露你的身份了吗?”

“那倒没有,我光惦记这滴眼泪的来源了。”

“那你还不赶紧,冷不丁让她给你泄露了身份,断送渡劫任务,你冤不冤?”

“我现在也没法联系她呀,明早附身再说呗,这一晚上能出什么事儿。”

“随你。”

我和白素素的畅聊,耽搁了很长时间。所以我去到病房找尹慧的时候,已经比往常晚了很久。

我去!尹长天的病房里破天荒的挤满了人。我的父母、尹慧、周志,居然还有张哲一也在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切的询问着尹长天的病情。

我的父母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安抚尹长天的情绪。母亲说:“亲家,你也别着急上火。天大的事儿也没有自个儿的身体重要。你就放宽心好好休养,我们照顾秦远的同时,得空也能到你这儿来,帮你归置归置。反正八楼和十六楼隔的不远,方便走动。”

父亲说:“是啊,亲家,你可有个好姑娘,这忙前忙后的全凭尹慧一个人。有她在呀,你就踏踏实实养病吧。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你说咱都到这个岁数了,钱这个东西还有那么重要吗?别太较真,挣多少是个头啊?”

尹长天说:“我这放着几千万的大买卖,躺在医院,我能躺踏实嘛。关键时刻,工地那边没一个靠得住的,那帮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屁大点事儿,整这么大动静,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得,我听你的,亲家母。我不动怒,我得学着沉得住气。”

张哲一挤在人群中插不上嘴,只有看的份儿。

我这才注意到尹长天的病房,其实也是间普通病房,三人间。除了我的父母坐着,其他年轻人连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

尹慧张罗着给在场的人准备茶水,周志把偷偷带进来的床褥藏在病床底下。今晚看来有一个人准备陪床,尹长天是打算住院观察了。

众人闲聊的间隙,张哲一接到了电话,面露难色。手机铃声一直在响,他迟疑着退出了病房,我无所事事,就跟随着他移步门外。

“委托合同也已经解除了,咱俩不是两清了嘛……我这还有事,真不方便见面……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啊?秦远的事儿?……电话里说不行吗?”我隐约听到张哲一不耐烦的讲着电话。

很明显张哲一是在跟沈茜通话,白素素的嘱咐,让我留了个心眼。我凑到他的耳边,倾听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

“我有个重大发现,是关于秦远的,我必须今晚见到你。我的事儿你可以不管,但秦远不是你的好哥们儿吗?他的事儿你也不管了?”手机那头传来沈茜的声音。

“我这手头还有点事和那谁交待,有什么急事,电话里不一样说吗?”张哲一没好气的答。

手机那头,停顿半晌,我惊出一身冷汗。别真被白素素言中,这沈茜万一在电话里说出了我的身份,那我比窦娥还要冤呐。

我不能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环顾四周,当机立断。

我转身卯足了劲儿,原地抬脚借助医院的墙壁,腾空高高跃起。

瞄准张哲一举起手机的位置,凌空劈下一脚!

“蹬!”

我的脚擦着他的耳边轻轻划过,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一个趔趄,差点弄巧成拙,来个一字马劈叉。

我去!张哲一刚刚恰好转身回头,躲过了我这势在必得的一脚。

我正欲重新起跳,再补一脚的时候,尹慧缓缓的走出病房,与张哲一正面相迎,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吧,你找我什么事儿呀?”

“我这边有事,晚点我再回给你。”张哲一见状,慌张的把沈茜的电话挂掉。转而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尹慧手上,说道:

“本来是你和秦远体恤着帮衬我,我心里明白。可我还让你们等这么久,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张哲一一脸难为情,继续说:

“这是我重新修改后的协议,其他都没变,我把各占一半的股权,变成了我占三成的干股,和秦远最早说服我的时候,提出的条件一样。我就算是个司令,也顶多是个光杆司令。秦远要给我一半的股权,真的不合适。就是三成,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你们是真的想帮衬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接受我这个请求。这份儿协议的署名,我已经签好了。我手头的委托也取消了,我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妥,明天我就可以正式去光远报道。”

(本章完)

第124章 游戏测验

“这……”尹慧一脸为难。

“先前说好的,你和秦远两兄弟合伙开律所,自然是各占一半。这恐怕不合适吧,哲一?如果秦远在,我想他肯定也不会同意你只占三成的干股。”尹慧把协议推还给张哲一。

说实话,张哲一这么艰难的关卡,还能说出这么大公无私的话,我由衷的敬佩。原来他的举棋不定,是顾及到股权的分配呀!

就我的了解,他渗入血液里的那股子傲劲儿和他的清风亮节,普通人无法比肩。

“尹慧,你听我说,如果你和秦远真的是盛情邀请我加盟,那必须按照我的这个协议签。否则,我真不能去。我一没出钱,二没出力,这三成干股我都没法做到完全坦荡。”张哲一再次将协议推还给尹慧。

“不是,哲一,你和秦远这么多年称兄道弟,我们这么做真的不仁义。”尹慧依旧坚持。

我在心里默默支持尹慧,好样的!到底是亲媳妇,和我想到一块了。

“尹慧,真不行,这也是我和佳雨一块商量好的……”就这样,张哲一和尹慧把手中的协议你来我往,推推搡搡,一时僵持不下。

突然张哲一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终于打破了僵局。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瞅了一眼,迅速把电话挂掉。紧接着手机铃声源源不断的响起,张哲一一时犯难。我凑近身前瞟了一眼,依旧还是沈茜的来电。

我不由的暗暗叫骂:“这沈茜不把我活活害死,是真不死心呐。”

“没事,你接吧,我等你。”尹慧耐心的说。

“接什么接?接起来我就得露馅。”看来今晚我必须得把张哲一的手机搞费掉,否则我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我瞅准时机,就在张哲一迟疑着转身,准备拿起手机的时候。

早一分可能会踢到他的手,晚一分他把手机举过肩膀我就够不着了。

我原地抬起腿,对着他的手机用尽全力,狠狠的踹了一脚。

“当啷!”手机落地,屏幕破损,电池从手机里弹了出来。

“perfect。”我不免窃喜,尽管我损失了任务时间,但我还是得为我临场的反应鼓劲。

张哲一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愣愣的发呆,片刻才缓缓的拾起地上的手机。

与此同时,尹慧返回病房,拿出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下午我留给她的阴阳镜。她小声的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是你吗?”

要不说我们两口子有默契,下午才嘱咐过的暗具,现在立马派上了用场。

我一把夺过尹慧手中的阴阳镜,阴阳镜在我的视角下,是看不出任何变化的。但尹慧惊呆的表情,已经告诉我,在她的视角里,这面阴阳镜消失了。

张哲一起身,把电池装回去,尝试着开机。他嘴里骂骂咧咧:“什么情况?我靠,这刚换的手机,回家又得挨训。”

我去!张哲一开机,手机屏幕居然还能亮。

张哲一小心翼翼的把手机塞回口袋,对尹慧说:“这下没人打扰了,我晚点再回她。尹慧,这协议你看……”

尹慧反应半晌,才说:“行吧,这协议我先收下,明早你来报道。”

“行,不见不散。那我就先走了,我进屋跟叔叔打声招呼。”张哲一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哎,哲一,你等等。”尹慧连连把他叫住。

“怎么了?还有事儿?”张哲一说。

“你……”尹慧望着张哲一半晌,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转而背过身,小声的问:“你刚才打坏他的手机是什么意思?我应该怎么做?”

“我是想说,今晚不能让他打电话联系到沈茜,你得换种问法我才能告诉你。”尽管她听不见,我依旧回答。

尹慧知道自己问了也得不到回应,她索性对张哲一说:“哲一,我上个洗手间,你先进屋打招呼吧。完事你在门口稍等等我,我还有事儿找你。”

张哲一进屋,我这才踏实的跟随尹慧去到洗手间。

尹慧打量着洗手间四下无人,伸出双手,悄悄对着空气说:

“秦远,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咱俩做个类似回答是、否的小测验。咱俩私下玩过的,用来帮助我明白你的用意。你要在的话,把那面铜镜还给我。”

“好样的!尹慧,你果然聪明。”我乖乖的把铜镜奉还到尹慧伸出的双手。

尹慧依旧惊讶,在她的视角里,铜镜应该在她手里重现。这次她有了底气,她试探着发问:“刚才张哲一的手机,是你弄掉的吗?是的话,把铜镜拿走。”

我顺从的从尹慧手里拿走铜镜,尹慧惊讶的表情越来越淡定,她已经开始逐渐适应。

“是张哲一加盟律所股权分配的事儿吗?是的话,把铜镜还回来。”

我当然没有归还铜镜。

“那是什么意思?是关于张哲一的事儿吗?是的话,还回来!”尹慧纳闷,开始胡乱猜测。

我乖乖奉还。

“嗯……张哲一怎么了……他刚才正在打电话,你把他手机踢到地面上……哎,你是想说不让他打电话吗?是的话,把铜镜拿走。”尹慧一边分析,一边口嘴齐用着比划。

总算猜到了,我果断把铜镜拿走。

“哦,原来手机掉地真的是不让他打电话呀。那怎么办?怎么阻止不让他打电话呢?……我帮你把他的手机要过来,帮他收着?可以的话,把铜镜还回来。”

终于达成了一致,我把铜镜奉还,尹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转身走出洗手间,径直走到张哲一面前。以顺路帮他修手机为由,向他索要手机。

尽管张哲一莫名其妙,也许他回家不好和李佳雨交差。他勉强把手机交到尹慧手里。

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一路尾随张哲一,跟着他回家,随时掌握突发状况。免得沈茜半夜发疯,直接上张哲一家敲门,我也好有个应对。

我一直待到后半夜,大家相安无事。

我才缓慢的沿着冷清的街道,溜达着返回丁晓飞住所。

(本章完)

第125章 律所开业(上)

清晨,在洪艳的心里诊所,丁晓飞继续如火如荼的做着催眠治疗。

丁晓飞在催眠中说:“那天我睡醒之后,发现我的穿着大变样。那些衣服是我收在衣柜里,平常很少穿的。我还在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些散钱、张哲一律所的名片,张哲一就是秦大哥的那个朋友。哦,还有你诊所的名片,洪艳心理诊所。对,我就是靠着这张名片找到你这儿的。”

洪艳问:“这张名片是我在天桥上偶遇,塞给你的,你不记得了吗?”

丁晓飞惊恐的说:“不记得了。不,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个黑影,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

“哦?他是谁?你仔细看清楚。”洪艳兴奋的问。

……

老话说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

当我附身以后,兴冲冲的跑到楼下。我的贤内助再次在楼下等我。

昨天莫名的得到了第二滴眼泪,我依旧在回味。

今天又能赶上我的律所,在我住院期间,重新开张。双喜临门。

回到车上,尹慧把崭新的手机递给我,质问说:“这张哲一的手机我修好了,昨晚你究竟为什么不能让他打电话?幸亏我反应快,你背着我藏了什么秘密,老实交待。”

“咳,算不上什么秘密,你要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那你说说看,和我了解的情况有没有出入,一个字也不许瞒我。”

“是这样,我先前不是在沈茜那儿打杂,赚点生活费嘛。结果不知怎么着,昨天下午被她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必须坦白,我昨天下午见的人就是她。昨晚我估计她是想告诉张哲一我的身份,我担心她干扰我的任务,所以才阻止她和张哲一联系。”

“你是觉得我很大度,不会介意你和沈茜吗?”

“这事儿吧,我觉得必须得跟你实话实说,我和她都已经过去了。我行的端做得正,问心无愧。”我转而抓着尹慧的胳膊,适度的撒撒小娇:

“你就别生气了,我最近这段日子的表现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嘛。咱也别抓着过去不放,咱得放眼未来,咱两口子的生活还长着呢,对不对?”

尹慧思前想后,依旧闷闷不乐。

我转而把第二滴眼泪的好消息,立马与她分享:“慧儿,别不高兴了。我有个好消息,就在昨天下午,我莫名的得到了一滴眼泪。”

“是吗?我瞧瞧。”尹慧拨弄着我的手表爱不释手,接着问:“还真是,你说这滴眼泪是昨天下午收集到的?怎么这么巧,你昨天找沈茜也是下午吧?”

我一脸尴尬:“这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滴眼泪是谁的。这个手表可以自动收集,不需要我在身边,也许是纯属巧合吧。”

尹慧半信半疑,我本来不想过多的提及沈茜,可眼泪这个话题不可避免。我只能硬着头皮和盘托出,况且我是真不知道这滴眼泪是谁的。

“得,这事儿回头再说,咱先去律所吧。李琪和张哲一应该早就过去了。对了,张哲一昨晚说的这个占三成股份的事儿,你怎么想?”尹慧转换了话题,我暂时躲过一劫。

“他这个人很犟,既然他这么坚持,就由着他吧。”

“行吧,这事儿我听你的。”

尹慧点火,车辆缓缓启动……

我接着问:“哦,对了,你爸工地上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根本不敢和我爸提这茬,我担心他着急上火,搞不好又该犯病了。”

“嗯,慢慢来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眼下不能更糟糕了吧。”

“哎,对了,今天我还得陪陪我爸,我把你送过去,嘱咐下李琪,我就走了。我吩咐李琪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免得你一个外人的身份,指挥不动她。”

“嗯,你想的倒挺周到。”

说话间,我和尹慧一路随行回到光远律所。

张哲一帮衬着李琪,两人把律所办公室打扫的光洁如新。

张哲一先是迎上尹慧打招呼:“早啊,你可来晚了,老板娘。”转而才对我说:“你也来啦,晓飞兄弟。”

我正式的与张哲一握手示好:“哲一,欢迎你加入光远律所。”

他直愣神,尹慧识相的解释:“哦……来的路上,我跟丁晓飞说过这茬。”

张哲一这才醒悟过来,迎着笑脸拍拍我的肩膀:“晓飞兄弟的消息可真灵通啊,什么都瞒不过你。”

同时醒悟过来的还有我,我不该以主人翁的姿态欢迎张哲一。我转而侧目望着尹慧说:“我这是喧宾夺主了,欢迎我们的老板娘讲两句。”

我顺势与张哲一和李琪站到一侧,带动着大家欢迎鼓掌。

张哲一和李琪识相的也跟着拍手,尹慧被赶鸭子上架,侧目瞪着我,润了润嗓子不得不开口:“大家都这么熟了,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们就正式欢迎光远律所新的合伙人,张哲一,张律师鼎力加盟。”

我再次卖力的鼓掌,李琪也跟着热情的迎合。

片刻,尹慧才接着说:“我宣布一下人事安排,李琪不变,还是前台,负责联系、接待客户;张哲一是光远律所新的合伙人,同时也是目前律所唯一的,承担主要工作的执业律师;还有丁晓飞,他负责全权统筹、协助和安排你们两人的工作,一切后勤、杂七杂八的事儿都归他负责,李琪你将来一切都要听丁晓飞统一指挥,我不在的时候,丁晓飞就代表我,明白了吗?”

张哲一和李琪你看我,我看你,倒也顺从的点头。

尹慧慷慨激昂的做结尾陈词:“好,从今天起,光远律所就重新营业开张啦!”

这次掌声大家都是自发的,也是最为热烈的。我鼓掌的同时,悄悄的给尹慧竖起了大拇指。

李琪起哄着说:“尹姐,这么好的日子不得庆祝一下吗?身为老板娘,是不是得对我们这些员工表示表示,啊?”

尹慧应景的说:“晚上鸿福楼,我请大家吃海鲜,把你们的家属都带上,大家一块热闹热闹。”

(本章完)

第126章 律所开业(中)

一听吃海鲜,还可以带家属,李琪开始欢呼沸腾:“哦吼!”

可当我详细的向李琪咨询,最近客户联系业务的时候,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我住院的这段时间,客户迫切的需求自然不会等律师就位。这一点干哪一行都一样,他们难免会转头他家。

偶尔有冲着我业界的名声,慕名而来的熟客,听说律所要更换律师,而且还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律师,总会或多或少的持怀疑态度。

尽管个人律所的资费远比大律所要少,但是人们宁愿多花点钱,也要找个名望较高的律师,图个心里踏实。

李琪告诉我的这些详情,我慎重的嘱咐她,对张哲一必须闭口不言。

我深知张哲一的执业能力和素质,但客户并不了解。干我们律师这一行,大多数时候口碑和名望比个人能力,更容易博得外界的好感。

尹慧悄悄把张哲一叫到一旁,小声嘱咐几句股权协议的事儿,这是我和尹慧事先商量好的。

我们同意按照张哲一占三成干股的要求,但因为他临时更改协议,所以躺在医院的肉身没法在协议上更改签字。我眼下要是亲自签字,在张哲一眼里,就不能自圆其说了。

我看见张哲一点头的同时,好像还严肃的望着我,嘱咐了尹慧几句。

尹慧转而离开。

她走之前,把律所我办公桌的钥匙留给了我。里面有一些我过往接手案源的成功案例。这些案例,我或多或少曾经和张哲一谈起过。我把这些文件递到张哲一手里,给他打发时间。

我转而悄悄的和李琪议论起找业务的事儿。

“难道就没有一个,有意向尝试着接受张律师委托的客户吗?”我问李琪。

“目前没有一个表达过明确意向的客户。你也知道,秦律师住院的这段期间,律所各大网站营业找业务的广告,都关闭了。办公地点也一直处于关门停业的状态,所以新客户根本找不到律所的信息。回头客又都是奔着秦律师本人来的,他们自然不愿意换别人。”

李琪望着我沉思的状态,接着问:“丁晓飞?我是不是说的太复杂了,你听的明白吗?”

“我又不傻,你是不是太小瞧人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毛病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听尹姐说你是个司机。我担心你以前没干过这行,很多事情不明白。以前?我们以前见过吗?”李琪转而好奇的问:

“哎,丁晓飞同学,你是怎么拉上尹姐这层关系的呢?尹姐给你一个月开多少钱?你看咱俩都是给他们打工的,人张律师还是新合伙人呢,你就跟我交个底呗。”

“你踏踏实实干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该你问的别多嘴。小姑娘家家,心眼子倒是不少。”我转而正经的说:

“那你先把找业务那广告,再重新登上去。回头你把秦律师住院期间,联系律所业务的客户名单给我,要有联系方式的!”

“切,他们一个个有家有室的,我觉得咱俩情况差不多。你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装什么装,无聊!”

“嘿,小丫头片子。这些日子,尹慧白给你开工资,你还有理了?你提前从律所账上支走工钱,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小心我给你尹姐打小报告!上点心,现在可不比原先。现在是律所艰难的时期,咱们大家都得齐心,把这段时间扛过去。到时候你尹姐一高兴,你还怕她不给你发点奖金,明白吗?”

“我都二十三了,你多大呀?还小丫头片子?你个毛头小子吧!切,你不做律师可惜了,说话一套套的。别以为抓着我的把柄,你就可以吓唬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呀?你和尹姐关系不简单,等秦律师醒了,我还要到秦律师那儿告你的状呢。”

“得,先把正事做了,快点,客户名单我现在就要,立刻马上!还治不了你了,小丫头片子。”我哭笑不得。

李琪伸舌头表示反抗,怯怯的回到自己的前台桌坐下,开始忙碌起来。

也许我自己都不曾发现,自从拥有了第二滴眼泪之后,心里的阴霾消散了许多。

往后的任务可以更加从容和淡定的应对。焦虑感慢慢消逝,整个人又从新回到了开朗、阳光的状态。

接过李琪提供的客户名单后,我挨个亲自打电话了解情况。我以秦远——秦律师助理的身份,向客户求证委托律师的进展情况。

“你好,陈先生,我是光远律所秦律师的助理,我叫丁晓飞……对对,秦律师现在还在住院,但律所已经正常营业了,我们这里又加入了新的合伙律师……对,张哲一张律师,他曾经在广贸律所任职……对……您现在找到合适的委托律师了吗?……找到了呀,哦,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好,夏女士,我是光远律所秦律师的助理,我叫丁晓飞……啊,你现在不方便呀……好,我过会再打给你。”

“你好,是某某集团的赵先生吗?……对,我们这里是光远律所……我是……哦,打错了呀?……不好意思。”

“你好,是王林,王先生吗?我是光远律所秦律师的助理,我叫丁晓飞……我们想就您上次来我们律所咨询的业务,做个回访,了解一下情况,您现在找到满意的委托律师了吗?……还没有啊……那好,您简单的说一下您大概的诉求……这案子我们律所有兴趣接收呀,怎么不接,一定是我们的前台沟通不当……对对,是我们的失职……您时候什么方便,我亲自去了解一下情况……成吉思汗西街128号,嗯嗯,好的……再见。”

整整一天,我一刻也没闲着,我费劲口舌尽量背着张哲一小声的交谈。好歹成功的促成了两单,可以进一步见面的潜在客户。

中午我做东,请张哲一和李琪一块在办公室点外卖吃,别的我也请不起。吃饭间,我和李琪打趣的玩闹,在张哲一眼里时常会投来鄙夷的目光。

(本章完)

第127章 律所开业(下)

长时间绷着神经工作,多累呀。我偶尔与李琪开开玩笑,劳逸结合嘛。不知道张哲一为什么对我充满了怨恨。

下午我顺势马不停蹄,赶往潜在的客户——王林的单位,约他见面细聊。顺道我先邀约沈茜见面,提醒她关于我身份的事宜。

沈茜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丰华小区门口。那是当初我们一块生活过的租住小区。她风尘仆仆的驾车赶到,我打开车门,从容的上车。

“秦远,你看这小区这几年的变化也不大,啊?”沈茜抢先开口,目视着眼前的小区。

我不想接她话茬:“你昨天是想告诉张哲一,我的身份吗?我可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全都得咽在肚子里。否则躺在医院病床的人,就再也不能醒了。明白了吗?”

“啊?什么意思?你这是间接承认你是秦远了吗?”

“这不明摆着嘛,我的遭遇很复杂,容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但是你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有关我的事情,特别是我的身份。不许你对任何人说一个字。”

“我不说就是了,干嘛这么认真。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总归我还能见到你,真的是老天爷有眼。本来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下好了。秦远,你知道吗?你住院的这段期间,我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没心情。一想到要失去你,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有多么重要。真的,我不骗你。只要你能醒过来,就是要我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也愿意。”

“哦,我知道了。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沈茜急忙拽着我的胳膊挽留,说道:“秦远,你现在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你现在的情况,哪还有工作要忙?对了,前一阵儿你一直忙着到处打零工,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是缺钱呢?先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现在知道了,我可以给你呀,要多少你自己拿。”她转而从包里取出钱包,塞给我。

我没有接她的钱包,转而解释说:“我前一阵是缺钱,现在不需要了。我现在忙的是律所的工作,今天光远律所重新开张,我得想办法拉点业务。”

“哦,反正你有困难跟我说,我想帮你。你现在的情况,你不愿意多说,我也搞不清状况。你用丁晓飞的身体,一直遮遮掩掩,也不清楚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能回来,就谢天谢天。秦远,你今晚去我那儿吧,我给你摆宴接风。”

“这晚上我真去不了。我只能白天利用丁晓飞的身体,晚上你们是看不到我的。”

“怪不得那几次你急着赶回家,原来是这样啊。”

“我得去一趟这里谈业务,你方便的话,送我一段吧。”我把手机上记录的地址拿给沈茜看。

沈茜一口答应,启动驾车疾驰奔走。很快便来到目的地公司楼下,我匆匆作别步入公司大楼。

很快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和这个王林对面而坐。他是某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简单寒暄之后,我们便切入正题。

我说:“既然王先生也有合作的意向,那不如我们尽早签订代理合同。我不瞒您说,像您这样的债务纠纷问题,我们律所接到的这类案件已经数不胜数,类似的经验相当丰富。您大可放心,您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我从包里把准备好的委托协议,放置在茶几上,备好了笔,一切就绪。

“这个不急,我就是想知道当初我亲自找上门的时候,你们律所的秦律师可是直接回绝了我呀。现在你们为什么还好意思舔着脸,找上门来呢?”

“有这事吗?我想可能真的是误会,我也是刚来,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现在为您提供帮助的律师是张哲一,张律师。这样也好,避免了您和秦律师因为小小的误会,演变成矛盾升级。”

这个王林,我心里大概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但印象不太深刻。

当初我可能是,看不上他这类没什么油水的案子,才婉转回绝。这种情况,在行业里很正常。客户有首选的权利,律师当然也有选择客户的权利。

你在行业里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就干和你位置同等级别的工作,这无可厚非。

不仅仅是费用的问题,还关乎到个人在业界的声誉。掉价的事儿,我自然是不会做的。

可现在的状况不比往日,律所重新开张需要接一单业务来鼓舞士气。更为关键的是,我把张哲一盛情邀约过来,接不到业务,我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尽管王林开始用刺耳的言谈,让我难堪,我还是硬着头皮试着再争取一把。

“既然你们律所有诚意,那我可得说道说道了。当初我找上门,代理费是三千对不对?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是你们厚着脸皮要吃我这回头草,价钱可不是这个数了。在三千的基础上给我打个五折,我就考虑和你们律所签协议。要不然,可有的是律所愿意接我这案子。”

王林看上去三十多岁,衣冠楚楚,这话说的实在不地道。

“你就是说破天,咱们呼市代理费也是这行情,你这可有点不讲理了。咱们这大律所和小律师的区别,主要在争议标的提成上,还有就是律所就案源的分成。这代理费是律师个人的基本收入,这点钱你都不愿意花,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啊?王经理?”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势利眼的律师们,怎么了?你们要不是找不到业务,能三番五次找到我这儿来?一千五,一分我都不愿意多出。你们爱接就接,不接滚蛋。”

“嘿,你怎么骂人呢?”

“骂你怎么了?什么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自己。”

“能不能注意点素质,穿的人模狗样的,原来就是个斯文败类呀。”

“滚蛋,保安,送客。”

我还没喊痛快,就被保安连拉带拽的赶出办公室。我倒没往心里去,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些真不叫事。

(本章完)

第128章 东窗事发

我只是开始觉得,拉业务的前景,不太乐观。

我好心刚刚救张哲一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担心反手又将他推入深渊,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落寞的返回光远律所,竟然发现沈茜也在其中。李琪热情的以待客之道,陪着沈茜聊天,张哲一依旧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案例。

“姐,你平常用的啥护肤品呐?皮肤保持的可真好,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水润我就知足了。”李琪饶有兴致,丝毫不尽兴。

我赶紧拉着沈茜移步门外,穿过走廊来到拐角。四下确认没人,我才不得不愤怒的质问沈茜:“你疯了吗?你怎么直接来我律所找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律所的进展,怎么了?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沈茜颇有些委屈。

“也许我说重了,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尹慧误会,你也看到了,张哲一和李琪都在,人多难免嘴杂。”

“秦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你这次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的不在乎我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对我腻了?厌了?烦了?”

我实在不能狠心,对沈茜说出我的心里话,我试着解释:“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眼下的烦心事儿比较多,既然你现在有空,我们换个地方。我把这些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我们转而徐徐的移步到楼下沈茜的车内,我点了一支烟,开始慢慢的讲述。

这已经是除了尹慧,第二个从我口中,从头至尾得知我故事的人。事到如今,我依旧觉得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很神奇。

我的讲述把沈茜先前对丁晓飞的误解,一一澄清、化解。当然,我的讲述省去了大段我与尹慧的故事。沈茜对我渡劫任务本身颇感兴趣,她全程惊讶中带着些许兴奋,目视我讲完渡劫任务的大致流程。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偏偏这种事情落在你头上?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收集到两滴眼泪了?离你三滴眼泪的任务,越来越近了。那这两滴眼泪,哪滴是我为你留下的呢?”沈茜发问。

“就这么巧,我就是倒霉衰的,什么事儿都能让我赶上。这两滴眼泪有没有你的,得问你自己。你扪心自问,听听你心里的声音。咱俩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感情,真的就没有掺杂其他什么成分吗?纯粹吗?”

“秦远,你应该相信我呀。是,我是做过两次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装着你一个男人,这点你不应该怀疑。我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心动过,除了你。”

“你骗我还骗的少吗?啊?沈茜?嘟嘟是我的亲生女儿吗?算了,我也不想计较了,你别成天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孩儿她妈了。咱们已经过了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年纪了。说点实际的,沈茜。你现在衣食无忧,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你真能和许柏宏重燃旧好,还嘟嘟一份完整的父爱,就真的很圆满。你应该知足,你也别管他许柏宏是不是有意试探你。他毕竟是嘟嘟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这层关系永远断不了。”

沈茜开始冷笑,转而义正言辞的说:“我今天来,不是让你成全我和许柏宏的。我想往后的人生与你一块渡过。我是想告诉你,秦远,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不好吗?”

“够了,沈茜,为什么从来都是你想干什么,我就得配合你?我也有家庭,先前是我不够果断。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想离婚,我不想把这个家就这么拆散了。”

沈茜抓着我带有手表的手腕,紧紧的攒在她的胸口,深情的对我说:“秦远,你得相信我,以前我是骗过你,可我对你的真心不曾参半点假,这眼泪就是最好的证明。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不愿意离婚,我可以等。哪怕你这辈子都不离,也不影响我们在一起,我只要你的人,我不在乎名分……”

此刻沈茜的眼神清澈如水,透过她的眼眸,里面清楚的映射出丁晓飞的模样。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忍。眼下我无法用理智判断,这份温情是真是假。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我注意到车外沈茜的身后方,一个身影正望张着车内的我们。

她转而伤感的窜回那辆奥迪q5。我赶紧跳下车,大步追到斜对面的车辆前。

“哎,你去哪儿?”沈茜在身后喊。

我使劲拍打着车窗玻璃,希望她能够听我解释。

此时车辆已经点火,车门上锁。尹慧坐在车内,完全不理会我。我大声呼喊:“慧儿,你先开开门,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尹慧强忍着怒气,也不正眼看我。她打着方向盘,车辆缓缓的行驶出停车场。我试着抓着车门追了几步,无奈只能放弃,任凭她驶离我的视线。

在她彻底消失之前,我再次大喊了几声,也不知道车内的尹慧能不能听到。

“慧儿,等你气消了,联系我!真是误会,一定要联系我!”

我望着尹慧离去的方向,呆站了很久。沈茜不合时宜的移步下车,把我往她的车上拉拽,我没好气的甩开她,怒吼道:

“这下你开心了?这就是你想达到的目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跟谁在一起,你就想尽办法拆散我们。沈茜,你心眼太坏了!”

沈茜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牙齿上下打架,却说不出话来,总算也有她不占上风的时候。

我扔下沈茜一个人,趁着天还未黑,我独自一人返回住处。转而行色匆匆,再次奔赴尹长天的病房。

八楼病房里,尹长天正在和周志小声攀谈。我滞留片刻,等不到尹慧,我辗转又去了十六楼,我的病房。

只有丁晓飞形单影只,一人留守在病房。

不,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靠立在窗前。良久,独自发呆。

丁晓飞徐徐移步靠拢到她的身边。

(本章完)

第129章 几番辗转

“秦远住院多长时间了?”此刻她眼神涣散,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丁晓飞的心理医生——洪艳。

洪艳的出现让我有些许惊讶,我转而一想,她是丁晓飞的心理医生。或许她间接从丁晓飞口中得知我的病情,出现在病房倒也在情理之中。

“一个多月了吧。”丁晓飞说。

“他还能醒吗?”洪艳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病床的方向接着问。

“不知道。对了,你和秦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他是我过去的……一个老朋友。”她转而收拾心情,提着包行色匆匆接着说:“我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改天我再来看望他,丁晓飞,你忙吧。哦,还有,你的事儿先不要跟任何人讲,免得生事端。”

洪艳大步流星,跨步走出病房。

哎,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律所重新开业第一天,尹慧答应了请众人吃海鲜。想必这个时间,大家伙正围在桌前,把酒言欢。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怪不得两头病房都找不到尹慧的身影。

我转而辗转奔赴鸿福楼。

我又折腾几遭,终于在富丽堂皇的饭店二楼,一处隐蔽的雅间屋内,找到了正在用餐的众人。此时已经九点多,饭桌上的四人已是酒足饭饱。桌上满是吃剩的虾皮、蟹壳。

张哲一夫妇油光满面,李琪的小男友顶着大肚腩,打着饱嗝。

“张哥,你这酒量可不行啊,我这还没热场呢。”李琪的小男友追问张哲一。

张哲一只顾着照料自己的媳妇,对李琪小男友的发问,爱答不理。勉强迎合着礼貌的微笑,未置一言。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咱各自散吧?小李?”李佳雨对着李琪说。

“别呀,李姐,账也结了,着什么急呀?”李琪脸红扑扑的,像是喝了酒,话也说不利索。

“行了,这个点了,差不多得了,你们慢慢享用。我媳妇现在这个状态,我们就先走了,见谅啊,小李。”张哲一起身从挂衣架上,取下李佳雨的外套,亲自给她披在身上。顺手背起她的包。

我四处寻找尹慧落座的位置,却没有发现她外套、包之类的痕迹。

李琪的小男友借着酒劲,起身拉拽张哲一:“哥,别走呀,主人都走了。咱哥俩敞开了再喝点,都还没尽兴呢。”

张哲一颇有些不耐烦,挣脱他的手,自顾自的收拾衣服。

根据这两人的对话,我估计尹慧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饭店。我没心情关注两个男人,后续态势的发展,我转而闷闷的往来的方向赶。

公交的末班车没赶上,我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随意上了一辆车内空间宽敞的suv。

我去到尹长天病房的时候,总算找到了尹慧的踪迹。她和周志两人,正在就谁晚上在病房给尹长天陪床,你争我抢。

“哥,连着两晚上都是你陪我爸,今晚上怎么也该轮到我了。你先歇一天,明天再换你行不行?”尹慧说。

“那哪儿成啊?你白天还得帮着你爸,跑工地上的事儿呢。再说了你一女孩儿家家,待在医院不方便。”周志干脆赖在铺好的地铺褥子上躺下,躺的四仰八叉。

晚上查房的小护士悄悄的出现在病房内,打断了两人的争抢:“你们谁都不能留,医院有规定,家属不允许晚上在病房里打地铺。”小护士间隔了半晌,指着周志说:

“说你呢,大哥,麻烦你配合下我的工作,卷上铺盖卷回家睡去。家里多宽敞,跟这凑啥热闹呢?”

尹长天给周志使眼色,周志乖乖起身,顺从的望着小护士点头傻笑。“是是是。”他长长的手臂一挥,把枕头、被子、褥子顺势卷成了一个园滚形。

尹慧一起上前帮忙,帮着他一块,把行李鼓鼓囊囊的塞进了编织袋里。小护士全程盯着他,看着周志结结实实把行李编织袋,立在屋内墙角一边,才满意的离开。

临走之前她还在督促:“这是普通病房,用不着家属陪床,你们赶紧走!”

周志假模假式的拉着尹慧移步病房外,跟随小护士,一路随行到走廊。拐进楼梯,消失在小护士的视线内。小护士转眼一走,他悄没声息的带着尹慧又折返回病房。

尹慧还谨慎的探出脑袋,刺探走廊外护士的踪影,转而才站立在尹长天面前,询问周志:“哥,你这是打游击战呢?套路够深的呀?前两天也是这情况吗?”

周志笑着说:“咳,分人,有的护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干脆不管闲事。在医院里,都这样,大家互相理解嘛。”他转而移步关灯,隔壁床位的老人已经睡下。

尹长天小声对着尹慧说:“行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这有你哥,啥都方便,你尽管放心。也就今儿一晚上了,明天怎么着我也得出院,工地上的事儿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一早过来,帮着收拾收拾,办理出院手续。”

尹慧站立在原地,还在犹豫,尹长天接着对周志嘱咐:“快,小志,你送送你妹妹,安全送到车上你再回来。愣着干什么,快呀。”

尹长天命令式的口吻,加上周志拽着尹慧的胳膊引路,尹慧这才配合着移步。我一路跟随,尹慧坐回车内,周志才安然离去。

尹慧在车内犹豫半晌,再次折返回来,我跟着她乘坐电梯。这次她到达的不是八楼,而是十六楼。

进入病房,往常她都会望着病床的人出神片刻,包括从她发现我的身份之后,而今晚她没有。

她是直接奔着床边一侧丁晓飞来的。我举手看看手表,此时已经十一点多。

“跟我再讲讲你和白素素的故事吧?”尹慧拍拍正在出神的丁晓飞。

丁晓飞先是愣神,片刻才说:“时间不早了,你想听什么?”

“讲讲你为什么会深陷在失去白素素的悲痛当中,我是想说,你们和其他情侣有什么不同?”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别的情侣,是什么样子的。我和素素的情况,可能和我的成长环境有关。”看的出丁晓飞在犹豫,片刻之后,他才缓缓道来:

(本章完)

第130章 当场抓捕

“我是个孤儿,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我还不能完全记事。我打小是被我三舅收养的,也就是我的养父。他年轻的时候,被收割机切掉了一只左手,在村里一直讨不到老婆,膝下无儿无女。他见我可怜,无依无靠,所以才收留了我。打小,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

“那后来呢?你三舅就没再找个伴儿?哦,不对,是你爸!他就没再找个伴儿?”尹慧问。

“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村里人给张罗,给我爸介绍了隔壁村的孙寡妇当媳妇。那年这个孙寡妇,男人死了不到一年,还带着个十多岁的女儿。我倒无所谓,我爸算是有了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也能陪着他说说话。其实,我爸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务农人员,吃得了苦,受得了罪。尽管他缺一只手,但他不比正常人干的活儿少。现在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身边确实需要个照料他的人。”

丁晓飞的身世确实可怜,难以想象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是多么的艰辛,我和尹慧都不免感伤。

“素素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带给我阳光和温暖的人。她让我的生活从苍白,变得多姿多彩,充满了朝气。”提到白素素,丁晓飞的眼神出现了光亮,他接着说:

“素素是个善良、开朗、活泼的女孩,在我心里她是完美无瑕的。哎……可惜造化弄人,让我和素素阴阳相隔。她对我的好,我只有下辈子才能报答她。”

“也许今生你还能见到白素素,也不一定?”尹慧试探着问。

“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也许白素素就在哪个地方望着你,只是你看不到她罢了。”

“也许吧……从我认识素素以来,我的生活就充满了光亮。我不怕实话告诉你,尹姐,是素素给了我生活的动力。”他转而面带着微笑,开始回忆他和白素素的过往:

“我们在校园里渡过的那段日子,是我这短暂的人生中渡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我记得,她会冷不丁的藏在我身后,悄悄挪走我的椅子;她会在自习室里猛地掐我的胳膊,让我疼的喊出声,成为教室里众人嬉笑的焦点;她会在寂静的图书馆,从身后悄悄蒙上我的眼睛捉弄我……她总是喜欢恶作剧整蛊我,看我出糗。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看我的笑话,我知道,她只是想让我开朗一点。”

尹慧听的很出神,看的出来,她很向往两人打趣玩闹的感情。

丁晓飞说他自己天生木讷,不太会表达情感,甚至都不会迎合女孩们喜欢听的甜言蜜语。可这些丝毫不影响他和白素素的感情走势。

我能想象到夕阳下,两人漫步在童真、纯朴的校园当中,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和谐、美好的画面。

直到夜里十二点半,我随同尹慧才赶回家。她躺在自家的床上,眼神当中依旧存留些许对美好感情的憧憬。

她没有再从包里拿出那面铜镜,她是真的生我的气了。整整一夜,她再没有想要验证我是否在她身边的举动。

我蹲在床上,紧挨着尹慧,倦意忽闪忽现,天亮之前打了个盹,我转而继续奔走。

如同往常一样,上午十点多钟,我附身到丁晓飞,再次整装下楼。我还剩14天多的时间。

楼道门口,一辆警车出现在我的眼帘,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我向车内前撇了一眼,准备绕过车声。突然,随着车门关闭“砰”地一声,从身后跳下两个年轻人。

“嘿,你,说你呢。站住!”

为首的男人三十多岁,身材精干,模样俊朗,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他望着我的模样与手中照片比对一番,转而问我:

“是丁晓飞吗?”他身旁一侧站着一个年轻小伙,二十多岁,蓄势待发,眼瞅着期待着我的回答。

“对,我是……”我的话音还未落,就直接被小伙生猛的连拉带拽,将我拖进了警车内。

为首的男人指挥着小伙,将我塞进警车后座,小伙转而坐回了驾驶位置。为首的男人与我一块窜进后座。

他拿出一张证件,展示在我的眼前,口吻强硬的说:“丁晓飞,你涉嫌一起敲诈勒索案。我是回民区刑警支队的陈队。请你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我还未看清他证件上的名字,陈方什么,就被他用蛮力将我的双手缠绕,从身后制伏,不得动弹。

我平时最痛恨依靠武力的威胁,我又如何不会挣扎、反抗呢?可我越是用力挣脱,他越是强有力的回击。

我能感觉的到,我挣扎的手腕力量不及男子,我强他更强,我弱他更弱。他手腕的力量对付我游刃有余,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还在云山雾绕,我才刚刚附身,这眼下整的是哪出戏?要说丁晓飞这么规矩、本分的人犯事,我绝不相信。

我怯怯的问:“你们抓我,我犯了什么事儿?”

车辆徐徐开始加速。

这个叫陈队的长官,相当拽,态度十分傲慢,对我爱答不理。驾驶位的小伙,从后视镜里瞅了我一眼,说道:“你犯了什么事儿?你心里不清楚?”

“我清楚,我还问你干嘛?”也许在他们眼里,我的反问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陈队强有力的手臂抵着我的后背,强行把我的脸,连同嘴一起挤压在前座松软的靠背上,他的意图自然是不想听我多说话。

车辆在道路上风驰电掣,我透过车窗玻璃,望着身后的参照物被疾驰超越。

我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车辆行走的方向,并不是陈队口中本该前往的回民区刑警支队。警队距离我父母家不远,那个位置我再熟悉不过。

果然如同我的猜想,车辆到达目的地,并不是支队或者相关的执法单位。更加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正是当初我寻找张雨辰间接走访的小区。

它是张立广居住的小区,也是李泽成发生意外的小区。

(本章完)

第131章 针锋相对

车辆停靠在地下车库,熄火。

两人悠闲自得,看样子类似的抓捕经验,他们相当丰富。

这个所谓的陈队,干脆、利索的从腰带上解下手铐,将我的一只手直接铐在了座椅的铁架子上,这下我彻底没法挣脱了。

他目露凶光,抖了抖身体,我猜想他是想直接在警车内审问我。

“丁晓飞,你这样的小杂碎,我见多了。你可以打听打听,我陈方烁那可是个狠主儿。你可别逼我用手段,老实交代吧!”陈队的口吻缓和中带着一丝强硬和威严。

不过我确实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来路。

“我交代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儿?”我怔怔的问。

陈队有些恼怒,他将手中的照片,恶狠狠的摔打在我的面门。

我脸上感觉到轻微的疼痛。我拾起照片,仔细辨别,照片当中的脸庞清晰可见,正是我——丁晓飞。

照片的图像是黑白的,从角度和场景来判断,不难看出是在atm 机取款时,是被监控拍下的画面。一连几张照片,记录了丁晓飞在atm机取款的过程。

当下我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前两日那次,我查询李泽成银行卡余额的场面。

但我隐约感觉的到,应该和李泽成那张三百万的银行卡有关。

起初我还在怀疑这个陈队刑警身份的真假,因为他们并没有把我带去警队,在车内这样的审问并不合规矩。

不过当他亮出手铐的时候,我的疑虑打消了几分。至少他们这一身的行头、佩戴相当齐全。

“说吧,这下明白了吧,证据确凿,老实交代吧!”陈队横眉冷对望着我。

我心想:如果这个眼前陈队的警察身份是真,两名警员亲自押送我,也算是兴师动众,但他们不敢将我带置警队,这当中必然有蹊跷。

如果这个陈队的警察身份是假,那我更不可能轻易透露这张银行卡的来龙去脉,以免惹祸上身。况且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是不是冲着李泽成的存款来的。

基于这两点考虑,所以眼下我不能如实坦白。

我迎着陈队,掷地有声:“这照片上拍下了我取款的记录,但我不明白你让我交代什么?这和我涉嫌敲诈勒索有什么关系?你让我说什么?”

这下惹怒了陈队,他的动作极为迅猛,冲着我的胸口便是一记窝心拳。

拳头凶狠有力,力道十足,我碍于手铐牵制,无法躲避。“通”的一声,我两眼一黑,胸中憋闷,喘不上气。

一时疼痛难忍,我本能的咳嗽两声。半晌,我才缓过神。

从先前他制伏我的力量来看,刚才他那一拳的发力似是有所保留。

但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是从事法律的工作者,我当然清楚,我本就无罪。

我和陈队正面相迎,他想用凶狠的目光和威严的气势逼我就范,绝无可能。

如果换成一普通人,从事与法律无关的工作,陈队刻意营造这样的场面,已然起到了震慑作用。可他偏偏面对的是我这样一个律师,眼下他们除了冲着李泽成那张三百万的银行卡,我想不到其他的来意。

我清楚的知道,我帮忙转交的那三百万,与陈队口中涉嫌敲诈勒索的罪名,扯不上一毛钱关系。

光凭这一张监控记录下取款信息的照片,够不成敲诈勒索的罪名。陈队的话语,颇有些秀才诈武夫的意味。

“你们这是动用私刑!就刚才那一拳,我可以告你们!眼下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我再次迎着陈队尖锐的目光,正气凛然的说道。

“嘿,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没犯事,能被我们抓到这儿来吗?别知道点常识,不懂装懂!我们陈队刚才可给你留着面子呢,你真以为……”小伙急冲冲的要从驾驶位移步,被陈队一把制止。

“有点意思哈,丁晓飞?我敬你,是个爷们儿。不过我今儿给你把话撂下,凡是犯了事儿的人,在呼市范围内还没有我陈方烁审不出来的。我看你骨头能硬到哪儿去,还想告警察?”陈队誓将凶狠持续。

说完,他抓着我的衣领,一只手将我从车内远处另一侧的位置,揪到他的身前。准确的说,是他的眼前,我们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他再次用凶狠的目光审视我,想从我的眼神当中解读,来帮助他认定我的罪名。

“丁晓飞,那三百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不说?”陈队不依不饶。

“谁的三百万?”我面不改色的反问,揣着明白装糊涂。

打架我不在行,八成也我干不过陈队。但我知道我本身无罪,我在气势上决不能输。

陈队突然间“噗嗤”笑了,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死死的盯着,滞留良久。

也许我在他眼里,我就是那个另类的,在呼市范围内他摆不平的人。当然我的气势完全源自于,我对自己处境清晰的判断,我对自己本专业的法律依据了然于胸。否则我还真没什么底气,跟这个正气凛然的陈队对着干。

陈队眼看局面僵持,指挥身旁的小伙:“小刘,你去楼上亲自把老张叫下来。把他带上去不方便,半道别给这小子再跑了。”

他口中的小刘应了一声,便匆匆下车往楼上的方向去了。陈队焦躁的点了一支烟,转而想起了什么,问我:“你抽吗?”

我点点头,他把自己嘴里吸燃的香烟塞进了我的嘴里,自己又点了一支。

他怯怯的试探着问我:“难道这事和你真没关系?”

我频频点头:“反正与你给我扣的敲诈勒索的罪名,没有关系。”

“额……好吧,我陈方烁敢作敢当,你要是真没犯事,算我对不住你了,兄弟。”说罢,他干脆利索的拿出钥匙,将我的手铐打开。

“什么叫算对不住?你真抓错人了!”我的口吻可能有些委屈的成分在,所以刚才威风的陈队,眼下变得有些局促。

我转而舒缓了坐姿,打开车窗,轻松的弹着烟灰。

他没有回答,转而问我:“你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本章完)

第132章 完璧归赵

“谈不上得罪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你口中的那个老张?张立广吗?”

陈队惊讶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肯定的答案。我们各自抽烟,再无交流,耐心等待着张立广的到来。

几分钟后,张立广徐徐上车坐上副驾,转过身,与我正面相对。陈队和小刘识相的退出车内。

张立广,五十上下,沉着冷静,处事不惊。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张立广,我只能凭借对眼下局面的审视,还有他说话的内容,来判断他的身份。

“小丁?我不管你是怎么拿到那张银行卡的,我希望你可以把他物归原主。也许你知道这张银行卡的来源,也许你不知道,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张卡确实是我这些年辛苦攒下的血汗钱,我知道它现在就在你手里。我相信陈队已经把监控拍下的照片拿给你看过,当然现在的侦查手段很多,还可以查到资金的流向。即使这钱你拿到了,想必也花不到。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张卡现在确实在你手里。而这卡里的钱也确实是我的。”张立广不紧不慢的说。

“我知道这银行卡是你的,我也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既然你特意为这事劳师动众的把我弄到这来,我可以把钱还给你。这张卡由你自行决定,是拿回去还是留给李泽成的母亲。”

我伸手取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银行卡,递到半空中,他没有接。

“你是怎么知道李泽成的?难道我的这张卡真是他……拿走的?”

“我现在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你猜测的没错,确实是李李泽成骗走了你的这张银行卡。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

张立广目光呆滞,片刻,转而脑袋探出车外,示意小刘,在他耳边私语。关上车窗,车内空间再次回归隐秘。

他满怀好奇的问我:“你……你到底是谁?”

“我算是李泽成的朋友。”

“那这么说,我的钱是你们设局算计我?”

“有这种可能吗?李泽成能够左右张雨辰吗?如果真是我们设局,我会坐在你对面,告诉你真相吗?”

我严肃的接着说:“这张卡该给谁,本就不该我做决定。这钱是你的,你自己决定。”我再次伸手把银行卡递给张立广,这次他迟疑过后,欣然接受。

“那是为什么?你既然是李泽成的朋友,你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把这钱还给了我?刚才我下楼的时候,听小刘说了,你一直都不愿意交代。小陈都拿你没办法,现在你怎么……”

“这卡我拿着心里不踏实,是时候物归原主。他们栽赃我涉嫌敲诈勒索,我怎么交代?也许是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吧!”

“可以的,年轻人,你的处事风格我很喜欢,也很欣赏。”

“张局长,过奖了。我想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李泽成,您的孩子雨辰恐怕……也许他做事的方式不太妥当,但是他以这样的方式求得回报,我觉得无可厚非。”

“年轻人,看来你对这事了解的一清二楚呀。我不知道在李泽成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应该以个人的方式对他做出补偿,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数。”

“我说过了,卡已经还给你了,您怎么决定,那是您个人的事儿。即使您一分钱也不补偿他,也与我无关。”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夹在我和李泽成之间,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你就心甘情愿一点好处都不拿?”

“我只想充当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我只求问心无愧,你们私人的恩怨我不想参与。”

说话间,小刘再次打开车门,张雨辰出现在我的眼帘。

他径直坐到我的身边,表情涣散,一句话也不说。他并没有表现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和好动。我热情的亲抚着张雨辰的脑袋,他对我极其冷漠。

我转而再次望向张立广,好奇的问:“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孩子怎么了?感觉不像是怕生人的那种腼腆?”

张立广语重心长的说:“咳,这孩子一直就这样。特别是最近的一个多月,好像病情更加重了,行为极度反常。对谁都是这样,一副难以接触的样子。就连我这个当爸的,也是亲近不了。”

“病情?”

“嗯嗯,可能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抑郁症。他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医院确诊了吗?”

“那倒没有。很多因素权衡之下,让我没办法带着雨辰去专科医院就诊。这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我不希望过多的人知道。”

我正在气愤张立广的顾虑,为人父母是怎么考虑问题的。说话间,张雨辰拉着我的衣袖,嫩声嫩气的说:“叔叔,我见过你,我记得。”

张立广露出了欣喜的目光,兴奋的对我说:“我就知道,也许你能帮到这个孩子。这孩子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他转而言辞诚恳的接着说:“年轻人,这钱我可以不要,我也可以不再追究。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帮帮我的孩子。”

我再次盯着张雨辰瞅了几眼,他整个人的状态是浑浑噩噩的,放空的一般,十分可怜。也许真的如张立广所言,可能是抑郁症。

抑郁症?我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也许洪艳可以帮到忙。

“这个恐怕我现在没办法答应你。我的时间很紧迫,眼下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是那句话,这个钱怎么处理您自己看着办。不过,条件允许的话,我捎带手愿意帮助这孩子。”

“年轻人,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等我把这孩子学校的事交代一下,我就托人把他交到你手里。”我正要说出我的顾虑,张立广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制止说道:

“雨辰的事儿,不管你能不能帮到忙,我都会把这钱亲自交到李泽成母亲的手里,你放心。钱再重要也没有我的孩子重要,这孩子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那我尽力吧,我不敢保证能对他有什么帮助。”

“这你放心,这孩子眼下也没有好的办法治疗,死马当活马医吧。”

(本章完)

第133章 以死相逼

好好的一个孩子,在自己父亲的嘴里说成是“死马”,可见这张雨辰的病情必然是不乐观。

眼下张立广的话,我没法拒绝。这钱毕竟是张立广本人的,由他自己来决定比我更为合适。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至于张雨辰,我也自顾不暇,尽人事则以。

结束谈话后,陈队客气的问我,你去哪儿?我说医学院。

陈队亲自开车送我去往医院,一路上没有多余的言语。

我们律师界常年和公安机关打交道。我想车上的陈队和小刘也是心知肚明,如果这张立广是正常的被敲诈钱财,他自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公安机关报案。

可他没有,这件事自然是见不得光的。我虽然不清楚这当中具体的缘由,但我隐约可以猜测到大概。

当初李泽成以张雨辰的身份,以死威胁自己的父亲,骗走了巨额的钱财。李泽成的手段自是不太光彩,他临走之前,对我和白素素毫无保留的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正是在一个周末的晚饭后,张雨辰悄悄的把父亲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是用那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逼父亲就范。起初张立广听到张雨辰张口要三百万的时候,也是惊愕无比。

他想不通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要这么多钱干嘛。据李泽成说,他隐约感觉的到,这个张雨辰不像同龄孩子一般活泼。

李泽成附身张雨辰的时候,家人除了对自己亲昵之外,还额外多了一份怜惜。把现在我从张立广口中得知,张雨辰可能患有抑郁症的情况加进去,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当然李泽成既然敢张口要三百万,自然也是对张立广的家底有所了解。当初我想帮助尹慧心急,无意中说出了三百万的构想。

仔细想想,这里边也有我的过失,如果不是我的无心之说,也许这事根本不会发生。

当时张立广和张雨辰僵持不下,一个孩子要三百万哪那么容易成行。况且张立广也不是开银行的,准备钱也需要时间。

他们两人具体的对话,不甚清楚。大概意思是,李泽辰在不透露身份的前提下,说出了很多张立广单位里私下很多隐秘的把柄。

张立广惊上加惊,他无法理解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就发现了大人的秘密,而且准确无误。这些秘密就连单位手下的同事都不甚清楚。

尽管在张立广心中有太多的不解,但是架不住张雨辰的威胁。几个回合下来,张立广只能缴械投降,也许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他考虑的因素之一。

最终,钱财以支票的形式转入李泽成个人的账户。虽然李泽成考虑极尽周全,但是现在的资金流水很难做到透明,瞒天过海。

总会有相关的票据或者记录可以追踪到这笔钱财。事实上,只要张立广想要追究,其实这笔钱财很难真正意义上装入自己的腰包。除非张立广自愿认栽,不再追查。否则这钱拿得到,是真花不到。

我耽误了一上午,我赶到医院尹长天病房的时候,只有周志一人独自守在病床前。他的床位已经添置了新的病人,他随行带过来的东西,已经归置整齐。

我看看手表,此时已经是过了一点,我移步乘坐电梯再次前往十六楼。

我的病房里,尹长天正在和我父亲攀谈。他气色不错,心情也不错。尹慧独自在照料病人。

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我站在病房门口,迟迟没有上前。中途尹慧走出病房,我才得空见到了她。我上前几番拉扯,她视我如同空气一般,完全忽视。

我跟随她一块步入烧水房。我围绕在她耳边不停的解释:“尹慧你听我解释,我和沈茜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俩之前不是已经把话说开了嘛,你得相信我。”

尹慧端着洗脸盆,自顾自打水,丝毫不愿意理会我。

“是,我承认,沈茜知道我的身份后,现在更加对我死缠烂打。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我这次绝不会犹豫,昨天你走了之后,我已经跟她当场表明了态度。你得相信我,慧儿。”

尹慧还是没有答话,勉强用眼神回应了一个不屑,好像是她不屑于听我的解释。

我再次拉拽尹慧胳膊的时候,不巧遇到了路过的父亲。父亲些许惊讶的望着我们,尹慧发现状况后,依旧是自顾自的忙碌,和没事人一样,转而窜出了烧水房。

我傻傻的对着父亲解释两句,赶紧转移话题:“大爷,我拖尹姐帮忙介绍个人,她不太方便。现在没什么事了,大娘在家看店吗?上次的事儿,大娘的气消了吗?”

“哦,是这样啊……你大娘的事儿,你先别急,她需要时间缓缓。孩子,你也别过于自责。大爷站在你那个角度想了想,其实你也不是有心的。要怪只能怪我们家秦远,命不好。”

“是……谢谢您的理解。”

父亲拍着我的背,接着安抚:“孩子,我们这白天人手富余。你该忙啥就忙啥去,晚上你再过来。”

我傻不拉几的被父亲亲自送到电梯口,配合着步入电梯。我站在一楼大厅里,徘徊不前。我干脆转而前往光远律所。

律所里,李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见我进来,转而起身坐回了自己前台的办公桌。

我拦下李琪问:“张哲一呢?”

“哦,张律师自己出去联系业务了。”

“真的假的?他去哪儿联系业务了?”

李琪连忙摇头。

……

我实在无聊,拿出丁晓飞的手机懒散的翻阅。他手机上的电话簿,包括微信的通讯录,人数少之又少。很多当下年轻人必备的app软件,什么交友软件、视频软件、微博通通都没有。

丁晓飞手机上仅有的几个我熟识的人,就是张哲一、尹慧和沈茜,我试着点开他们的朋友圈,随意浏览。

却不曾想看到沈茜昨天晚上,一连发了三条,帮忙宣传律所业务的朋友圈。

丁晓飞的手机看不到他人的评论,但出于沈茜往返的留言信息,猜测底下评论的人应该还不少。多是些暧昧的信息,她竟然将这些信息公之于众!丝毫不做收敛!

(本章完)

第134章 方烁亮相(上)

我忍不了,怒从心中起,我立马拨通了沈茜的电话。我不由她分说,以强硬的语气,要求她立刻删掉这三条朋友圈信息。

电话里她没多说什么,她再次提出见面聊。半个小时之后,她赶到了律所楼下。我与她在楼下停车场的车内汇合。

她先是把手机上删去的朋友圈记录拿给我看,然后才说:“秦远,你真的变了,你变得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了。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我一时间没法应答,她接着问:“为什么,秦远,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你把我们过去美好的记忆都忘了吗?原先我们吃一顿像样的饭菜都觉得奢侈,能坐公交尽量不打车。原来的苦日子,我们都一起熬过来了,你还记得吗?现在怎么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去了那么多美好的地方游玩,特别是当初你陪着我待在云南的那段时间,我特别感动,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但我会把那些埋藏在心底。沈茜,我和你真的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折腾的还不够吗?还有意思吗?”

“有。秦远,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和许柏宏的离婚官司,我已经正式向法院撤诉了。今后再不会有人干扰我们,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想和你重归于好。你们男人不是需要事业上的成就感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赞助你,给你换一个更大、更豪华的办公地点;我可以出资帮你聘请更多业界资深的律师,加盟到你的律所;我还可以通过我的关系,帮你多拉拢些业务。总之,只要一切你想做的,我都可以拼劲全力支持你。”

“真的够了,沈茜,这些我都不需要。我需要一个自身奋斗的过程,不管成与不成,那都是我自己努力奋斗的结果。我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恩惠,那样的话,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你的恩情。”

“秦远,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你怎么分不清利害了呢?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你住在丁晓飞的身体里,让你脑子变得不清醒了吗?”

她接着口吻强硬的说:“我沈茜什么时候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唯唯诺诺过?只有你秦远一个,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想跟你一块渡过往后的日子。跟我在一起,全都是便利,我有的是人脉可以帮你。需要用钱,我也可以不遗余力的资助你。至于你在乎的尹慧,你的老婆,我大概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一些情况。尹长天眼下面临的难题,怕是没那么容易渡过。搞不好,最终是宣告破产,欠一屁股债。”

沈茜傲慢的气势和信心又恢复了往日,恢复了那个我熟知的沈茜。

“再说了,我沈茜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我配你秦远,那是富富有余。当初尹长天的家底,我还略微逊色,现在,我和尹慧想比,哪儿哪儿都甩她几条街。还有,你最为纠结的嘟嘟的问题,我想过些日子会有好消息告诉你。”

我长叹一口气,眼下我已经没有耐心,做过多的解释,我也没有办法纠正沈茜与我冲突的价值观念。

我潦草的敷衍几句:“婚姻不是谈业务,更不是买东西,需要货比三家。情远比利害关系要重要的多,以前我不明白,被你耍的团团转。现在我醒悟了,你的观念我实在不能苟同。对不起,沈茜!”

沈茜迟疑着打量我良久,有些丧气。她言辞决绝的说:“秦远,我会让你看到你说这话的错误性。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沈茜想要得到的,没有得不到的。”

我转变态度,苦苦哀求:“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沈茜。”

这次沈茜态度强硬,不由分说,把我从车上直接推了下去,驾车疾驰而去。

我呆呆的返回律所,沈茜临走的话语,给我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郑重其事的嘱托李琪:“最近来律所咨询业务的客户,一定要详尽的问清楚是不是沈茜介绍过来的。如果是,一律不接。

李琪直愣神:“业务还分谁介绍的?有这个必要吗?”

我再次强调:“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你照做就是。你尹姐都发话了,她不在你全都听我的。指挥不动你,是不是?”

李琪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张哲一外出还没回来,我试探着给尹慧拨打电话。“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让我心急如焚。

尹慧大多时候不温不火的个性,对于夫妻之间的矛盾处理起来极为棘手。我必须得想个有诚意的办法,向尹慧解释清楚。

这一天又在虚度中过去……

故事的另一边,陈方烁得隆重介绍一下,他也是故事的重要主人公之一,他是将来三叉戟——三人组的成员之一。

陈方烁是呼市回民区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一名刑警。87年生人,热血、正义、年轻有为。市公安警察学院毕业,通过了层层专业知识考试以及体能、心理素质测评等等考核、实习、筛选才成为了一名正式的警察。

陈方烁在支队主要负责刑事案件的外勤侦查,因为工作需要,拥有一些格斗技巧和实战经验,身手很是矫健。再加上满腔热血,奔赴在外勤刑侦一线,屡创功绩,刚刚提升副队长半年不到的时间。

最令人气愤的是,陈方烁还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论长相,他和秦远难分伯仲,不过两人不是一个风格。秦远更为秀气一些,而陈方烁更为硬朗、粗犷一些。

更为重要的是,陈方烁至今未婚。他是很多中年妇女口中的乘龙快婿,这些中年妇女不惜热情的为自己的女儿,张罗百般盛情邀约。都遭到陈方烁委婉的拒绝,只因他身边还有一个妙龄美女的存在。

这天下午,陈方烁将秦远送到医院之后,接到了队里杨队的通知,抓捕911案在逃的嫌疑犯。杨队——杨文昌,不到五十岁胖乎乎的男人,是陈方烁的顶头上司。

(本章完)

第135章 方烁亮相(下)

警队在杨队的带领下,几乎出动了全部警力追捕911案在逃犯人。911案,一般以数字命名的案件都是以日期或者代号等等设定的。

在逃犯罪嫌疑人葛某无业四十多岁,入室抢劫杀人,作案三起,手段凶横残暴。

警方经过了多日的布控、侦查,在不懈的努力下,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掌握了嫌疑人的犯罪证据。此刻,葛某山穷水尽,但是依然不肯就范。

这才有了全部警力出动追捕在逃犯人。

葛某一路往东,行驶进了呼市东北边的工业园区。一时间,警笛四起。途径的地方,人们不明情况,纷纷追上前去驻足观察。交通秩序一度很混乱。

警方穷追不舍,葛某走投无路。他突然横向穿插,撞向了路边停靠的私家车。他就势跳下车来,将车主凶狠的抓了出来。车主是一名女司机,被罪犯挟持,已然吓破了胆。动静很大,惊动了周边厂里的工人,工人们纷纷出来围观。

十多辆警车把葛某团团围住,众人纷纷下车,葛某插翅难逃。他拼尽全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只见葛某用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一名中年女人的脖子上,凶神恶煞的嘶吼着:“快让开,给我准备一辆车。要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的。”

十多个警察手里拿着枪,但是惧怕葛某伤害人质,都不敢轻易上前。陈方烁就站在杨队身边一侧。杨队拿着对讲器指挥着:“葛某,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横竖都是死,老子不怕。快给老子让开,否则我就把她捅成马蜂窝。”女人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哭成了泪人,拼命的尖叫。

葛某被形势逼迫,此时已经退到了角落里,他可以多方位的观察面前警察的一举一动,与他们正面对峙。

围观群众大部分都躲在远处,有几个年轻、胆大的上前凑的很近。当然现场有负责疏散人群的警员,其中一个就是跟随陈方烁的手下——小刘。

杨队安抚着葛某:“请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方人员已经准备好了车,马上就到。”

不知何时,陈方烁在杨队耳边悄悄私语几句之后,转而悄悄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他绕到角落的墙壁后方,那是一处工厂的墙壁,两米多高。他爬了上去,颤颤巍巍,但是动作干脆利落。

只见陈方烁看准时机,不等围观群众察觉异样,惊呼之前。他突然从两米高的墙上纵身一跃,犹如猛虎扑食,极为迅猛跳将下来。脚心不偏不倚,正对着葛某的头部。

不知道是葛某反应迅速,还是围观的人群轻微的反应惊动了葛某。葛某竟然躲开了!

陈方烁扑了个空,但是他留有后手准备。他单脚支撑落地,动作极快,顺势腾空补上了另一只脚。

这次葛某措手不及,脚背踢在了他的手上,匕首应声瞬间落地。

一众警察眼疾手快,齐刷刷扑将过来,将葛某制伏按倒在地。人质被顺利解救,围观的群众纷纷鼓掌叫好。杨队也不由得喝彩:“方烁,干得漂亮。”

小刘兴起之际,还给在场的围观群众讲解:“怎么样这身手?这可是我们警队赫赫有名的陈队!”

随后,葛某被两名警察铐着,押上警车带走。人群渐渐散去。

陈方烁拍拍身上的尘土,满心欢喜。做为一位人民警察,是他从小坚持的梦想,内心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满足感和愉悦感,是任何功名利禄都无法填充的。

当然如果能锦上添花,记下一点点功劳,那更是完美。

晚上,当秦远在家中,还在围绕着尹慧周围,想尽办法弥补自己和沈茜牵扯不清的过错时。陈方烁正在和他的发小——刘忱光,在地摊撸串烧烤。

刘忱光是当地一家大型饮料生产厂——远大集团的部门副经理,收入颇为可观。

顾晨曦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是刘忱光的女票,而且即将过门。

陈方烁的女票——辛晓晓,远大集团呼市地区前任总经理的掌上明珠,不请自来。

坚持她一如既往的风格,但凡有任何蛛丝马迹,她都会提前扫清她和陈方烁之间一切处于萌芽中的障碍。

比如隔壁张大妈介绍的女儿,支队马处长的千金等等……

这也就是陈方烁这个优质男,一直处于单身的原因。要想和陈方烁谈朋友,得先过辛晓晓这一关卡。尽管陈方烁从未正式接纳辛晓晓,做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但他一门心思扑在支队的工作上,辛晓晓的手段无形中也帮助自己扫除了很多,自己不擅长的情丝。

此刻,四人两两相对而坐,吃着烤串,喝着杂脾,好不快活!

“忱光,晨曦,你俩的婚事什么时候办?”陈方烁发问。

“快了,年底之前,计划的差不多了。”刘忱光说。

“好多麻烦事,订酒店、选喜宴、找婚庆呀,都得我们自己亲力亲为。”顾晨曦接过话茬。

“方烁,你也老大不小了。做做功德,什么时候把你身边这位辛大美女收了呀?你资当行善,免得她祸害人间。”刘忱光开起了玩笑。

辛晓晓对着陈方烁连连翻白眼,傲娇的说:“听到没,你哥们让你把我收了。我辛晓晓整天对你死缠烂打,你是不是得给我个名分呀?”

辛晓晓片刻才反应过来,转而才对刘忱光说:“我招你惹你了?我又不是狐狸精,你干嘛说我祸害人间呢?”

四人都乐了,陈方烁不解风情的对辛晓晓补充:“你个大姑娘家家的,长的挺漂亮,不嫌害臊呀。”

这夜陈方烁喝的很畅快,睡眠也很充足。第二天打早,精神抖擞,他按照张立广的吩咐,亲自开着警车去家中接走张雨辰。

送到丁晓飞的楼下,或许先前他应该留一个丁晓飞的联系方式。眼下他没有办法,只能苦苦等待。

十点多,陈方烁终于等到了丁晓飞的身影,精神萎靡依旧。他迫切的上前,抓住了行色匆匆的丁晓飞的胳膊。

“兄弟,你可让我好等啊。昨天……”

(本章完)

第136章 正式结交

“你找谁?请问你是?”丁晓飞莫名其妙的问。

陈方烁直愣神,昨天才刚见过面,记性再差也不至于一晚就忘了呀。

陈方烁主动伸出手,耐心的介绍:“哦,我郑重的介绍下我自己,你我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陈方烁,你好,丁晓飞。”

丁晓飞没有回应,也没有与之握手。

陈方烁难为情的指着警车,接着说:“我们昨天才在这见过,你忘了?”

丁晓飞的反应很诡异,有一丝惊讶,又有一丝坦然,好像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一样。

迟疑半分,丁晓飞伸出手与陈方烁握手示意,说道:“陈方烁,有事吗?”

“哦,你稍等。”陈方烁转而打开车门,轻缓的将张雨辰带下车来。将孩子推至丁晓飞身前,才接着说:

“老张在学校给这孩子请了假,这段日子,孩子就先住你这吧。就拜托你了!这是老张给孩子准备的生活费,里边有一万块钱,没有密码。你先收着,不够你说句话,我一早给你送来。”陈方烁将银行卡递至丁晓飞手里。

丁晓飞顺从的接受。张雨辰呆站在一侧,神情和丁晓飞别无两样。

陈方烁接着诚恳的说:“你先把孩子送上去,昨天的事儿,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希望重新认识你这个朋友。”

“那好,不过我可能还得收拾一下,时间长点。你进屋等还是……?”

“哦,我今天队里没事,我就在车上等你。”

“那好。”

丁晓飞转身领着张雨辰回屋,他把张雨辰安置在沙发上坐下。张雨辰除了对丁晓飞流露出些许的好奇,未置一言。

丁晓飞从容的领着张雨辰步入屋内的整个过程,我亲眼目睹。

张雨辰的出现在我的意料之中,大概是昨日张立广安排过来的。

让我惊奇的是,张雨辰居然是丁晓飞亲自带回来的。

丁晓飞转而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笔,草草的在纸上划拉。写完之后,对着空气说了句:“事情的经过,我都写在纸上了,你看完就明白了。”

我傻傻的待站在一侧观察,还没搞明白是个什么状况。直到丁晓飞再次喝下了感冒药,他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我起身端详丁晓飞记录下的内容,让我大惊失色。他以旁观者的角度,把陈方烁来找他的经过,全部复述在了纸上,还有一张银行卡搁置在一侧。

我明白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后,望着呆滞的张雨辰,细思极恐。

我的内心十分不安。

事实证明,丁晓飞的种种举动,必然是确认了他的身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他叙述的内容是客观的陈述,并没有提及写的东西是给谁看的。

并且他慎重的嘱托我,楼下的陈方烁还在焦急的等待。

他的举止、行为,已经可以做到坦然接受被附身的一切。

我反复推敲,看上去丁晓飞没有隐瞒的痕迹。正常情况下来判断,丁晓飞是在有意帮助我。

算了,先不想了。我转着拿着钥匙出门,临走前再次撇了一眼落寞的张雨辰。

我赶到楼下陈方烁车前的时候,烟头已经堆积成山。

他再次递了一支烟给我,热情的邀请我上座。我为了避免陈方烁多心,穿着方面和丁晓飞丝毫没有改变。

陈方烁一边抽烟,一边严肃的对我说:“关于张雨辰,我得嘱咐你几句。其实我一直怀疑这个孩子,可能有自杀的倾向。这个孩子不爱说话,心事很重。一个半月以前,他曾经从自家屋里坠落,不慎砸伤了一个路人。你想想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又不是不懂人事,怎么那么不小心偏偏从自家楼上掉下来呢?”

我静静的聆听,我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惊讶。因为在我心里的认知,这种情况极有可能。

我和李泽成既然是同样灵魂出窍的遭遇,那么我们的附身对象,丁晓飞和张雨辰之间必然存在共同的属性。只是我现在不确定具体有哪些相同的属性。

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丁晓飞和张雨辰是间接造成,我和李泽成陷入昏迷的罪魁祸首。

并且我和李泽成都是命悬一线,距离死亡无限接近。也许推测出丁晓飞和张雨辰的相似属性,或许对我完成渡劫任务会有所帮助。

目前丁晓飞自杀未遂已经得到证实,如果张雨辰也是自杀造成李泽成昏迷,那么这将是两人第二点相似之处。

陈方烁接着说:“我提醒你这一点呢,是想告诉你,你照顾张雨辰的期间,最好不要让他一个人长时间独处,万一有个闪失,你也不好向老张交待。”

陈方烁说话的间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下车奔走。“不好,丁晓飞,快快!”

当我意识到他害怕的来源的时候,迅速顺从的跟随他疾步上楼。

我们匆匆打开房门,四下寻找。张雨辰依旧独自落寞的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挪窝。

看来是虚惊一场!

不过我和陈方烁自是再不敢怠慢,顺势也在沙发上落座。碍于张雨辰本人在场,陈方烁没有再提及张雨辰的事情。

他转而义正言辞的对我说:“昨天的事,对不住了。也就是你,换成别人,早被我震住了。你的气节我很欣赏,丁兄弟,我比你年长几岁,我很希望正式结交你这个朋友。我平日里就喜欢结交朋友,不是客套话,是想和你成为过心的朋友,不是泛泛之交。”

我犹豫片刻,陈方烁伸出一只手,接着补充:“在这里我给你赔不是了,丁兄弟,认识你很高兴!”

我不再犹豫,伸出手与他击掌相迎。

“陈队,有幸能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他蜻蜓点水似的拥抱我,爽朗的在我后背上拍了两巴掌。

他手劲的力道依旧沉稳且有力,我不自觉的轻咳两声。

“我们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吗?”陈方烁问。

“是我不挨打,咱俩不相识吧?”

“哈哈哈……”屋内回荡着两个大男人爽朗的笑声。

由于误打误撞,至此我结识了警队的陈方烁。

看的出来,陈方烁热情、豪迈,我也很欣赏他的做派,我与他算的上惺惺相惜吧。

他热心的嘱咐我,有用的着他的地方,别客气,尽管支声,他是有求必应。

(本章完)

第137章 分析眼泪(上)

唯一可惜的是,他结交的是丁晓飞,而不是我秦远本人。

我也没再客气,再次搭陈方烁的顺风车前往医院。他大致问了下我去医院的缘由。

我告诉他,我是在医院做护工,帮忙照顾病人。

我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在医院楼下作别。

终于在相隔两天之后,我在自己的病房里,迎来了和尹慧单独相处的时间。

当然我的身边还有一个张雨辰的存在,不过这孩子本身就如同空气一般存在。陈方烁告诉过我,这孩子最近唯一一次说话,就是在警车内跟我说过的“我见过你。”

尹慧与张雨辰在西郊的废弃厂房内,有过一面之缘。

此刻,她依旧不愿理会我,却热情的招呼着孩子,殷切的问询。

“你记得我吗?我们上次见过,你多大了呀?我是该给你当阿姨呢?还是当大姐姐呢?”

直到尹慧热切的问询,在张雨辰的脸上如同石沉大海。他的表情毫无波澜,像个哑巴、聋子一样,很明显有别于正常人。

尹慧这才好奇的,对我说出两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这孩子怎么了?你为什么领着这孩子一块来的?他不上学吗?”

“他爸说这孩子可能患有抑郁症,好像挺严重的。机缘巧合之下,他爸觉得我有可能对这个孩子的病情有帮助,就给送到我这儿来了。学校的事儿,我想他爸都安排好了吧。”我借着眼下说话的空档,赶紧解释:

“慧儿,我和沈茜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确实还想着找我复合,我当然不会同意,我已经彻底跟她翻脸了。我确实也很为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尹慧狠狠的瞅了我一眼,没有接茬:“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白天你还能带一带,晚上你怎么办?”

“那只能辛苦你了,这孩子离不了人。”我转而背着张雨辰,悄悄的在尹慧耳边私语:“这孩子病挺严重的,我担心他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

“你自己的事儿都一团糟,你还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尹慧反感的说。

我无所适从,她转而接着说:“行了,晚上这孩子就住咱家里吧,我帮你带着。哦,对了,张哲一来找过我爸。我爸已经正式委托他担任法律顾问,帮忙处理工地上的事儿。我爸身边也缺一个可靠办事的人。这下你不用担心张哲一没业务可做了。你看人家张哲一平时闷不做声的,这可是他毛遂自荐找来的业务,与你我都没有关系,是我爸信得过他。”

“是吗?那敢情好,我这又去除了一块心病。现在只剩下咱两口子的事儿了。”

只要涉及到感情的事儿,尹慧就闭口不谈。她转而问我:“你那眼泪的事儿,有什么新的想法吗?你那第二滴眼泪想明白了吗?到底是谁的?”

“我下一步打算和张哲一求证一下,了解一下周边的几个人。打听一下那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判断哪些情况,有可能为我留下了眼泪。”

“你还剩13天吧?那你还不抓紧?”

“这也急不来,况且这不没你误会我的事重要嘛。”我抓紧一切说话的机会,表明我的态度,解释我和沈茜的误会。

“你别打岔,咱俩的事儿咱先不谈。你先把你这任务完成,我要你以本来的面目站到我面前,亲自跟我谈。”尹慧指着病床上的我说。

我郑重其事的说:“慧儿,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站立在你的面前,请求你原谅我。”

“中午咱爸过来替换我,下午我跟你一块去找张哲一。我实在放心不下。你知道吗?秦远,我现在心里很慌。眼下每天发生的全是闹心事,没一件顺心的。我怕,我怕你会这么不明不白的离我而去。”

“是我没做好一个丈夫的本职工作,我害你担惊受怕,都怪我。你放心,我真的已经想到办法了,收集眼泪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尽量装作胸有陈竹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哎!

“那行,现在还有点时间,我想就这个孩子征求下你的意见。我认识一个学心理方面的朋友,我想带着这孩子去她那儿看看,也许会有帮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对不对?下午咱们一块去找张哲一汇合。”

尹慧眨巴着眼睛,立马明察秋毫:“女的吧?但凡你主动交待的肯定没好事。”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

“是,而且以前关系吧还……那个什么,也许能让我眼泪的收集寻找到新的人选。眼下这个时候,我也不怕你吃醋了,我得先活下来要紧。不过我先表明态度,我的心里真没什么花花肠子,我的心思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也许你能感觉的到,我一心只想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但前提是我必须得先活下来。”

尹慧长出一口气,缓缓的说:“你以前那些花边事儿,我虽然知道的不甚清楚,但我多少知道点大概。事到如今,只要能让你活着,咱们一切办法都得尝试。你去吧,咱们电话联系,完事我去接你,一块找张哲一。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看他方不方便。”

她转而再次从钱包里取出钱,连零带整的几百钱,全部塞在我手里。

她说道:“秦远,别让我再担心,把自己的生活调剂好,把该还的账还清。这就算是你在律所打杂的工钱,不算是违反地府的规则吧?”

“额额……”我接过钱,满是感慨。事到如今,除了我的媳妇真正关心我,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的我的身份,还能有谁真正关心我呢?

我领着张雨辰赶往洪艳的心理诊所。

这个孩子一路上唯唯诺诺,从不主动说话,也从不排斥我。我说东他往东,我说西他往西。

我坐在公交的座椅上发呆。说实话,在我的心里,第二滴眼泪的人选我不能完全确定。但很有可能在张哲一、洪艳和沈茜当中产生。这也是我根据可能性的大小依次排序的。

回顾过往,张哲一屡屡以德报怨,他的可能性遥遥领先。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我现在基本不怀疑。但不代表在这个风口浪尖,流泪的时机,我把握不了……

(本章完)

第138章 分析眼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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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分析眼泪(下)

今日的到访没什么收获,张雨辰我只能寄希望给洪艳,我是真不知道如何能撬开这孩子僵硬的嘴。

我得想办法证实第二滴眼泪的来源,才能有的放矢收集第三滴眼泪。这是当务之急!

我与尹慧汇合后,直接奔赴寻找张哲一的路途。听尹慧说,他这些天开张接了第一单,精神焕发,两日来忙的不可开交。这一单业务,完全是靠他个人努力争取来的。

眼下张哲一就奔赴在工地上,就具体事宜做着详尽的了解。

尹慧把车停靠在工地门外,我们打电话四下搜寻,张哲一得空才与我们在车内寒暄几句。

尽管很忙碌,但他的状态感觉很亢奋,长久的闲置让他耐不住寂寞,跃跃欲试。

我问询他现下工作的进展。

他说:“现在甲方的一众股东都急了,恨不得立马扫除障碍,恢复开工。每拖一天,腰包都有些承受不住。甲方和施工方已经派了好几拨人疏通工作,从中调解。不出意外,很快工地就能恢复如初了。”

这些日子尹慧也没少往返工地,了解进展。这样的答复,让尹慧踏实很多。

尹慧转而开始旁敲侧击,九月十五号的那天下午,也就是我成功的收集到眼泪的那个下午,她问张哲一那段时间在哪儿?具体在干嘛?

张哲一不明所以:“我想想,那天下午我应该在病房里,看望秦远。晚上顺道,咱们不都在尹叔的病房里,汇合的嘛,怎么了?”

我接着问张哲一:“那天在秦远的病房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没……没有啊。”张哲一的眼神闪烁不定,磕磕巴巴。

我一看这架势,估计他可能有所隐瞒,我借着下车抽烟为由。背着尹慧,悄悄的再次询问他:

“这下尹慧不在身边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我绝对不会告诉尹慧。那天下午,是不是洪大夫去过秦远的病房?”

“什……什么洪大夫?”

“你别多心,我以前听秦远提起过这个洪艳。”

“你问这个干嘛?”张哲一收敛了慌张,越发的淡定。

“没事聊天嘛。”我递了一支烟给张哲一。

他猛嘬了两口,烟草发出“滋滋”的燃烧声,犹豫片刻,他反问我:“你先告诉我,你和尹慧是什么关系?”

张哲一的神情异常严肃。

“我……该怎么说呢,我是出于和秦远的关系,想帮衬尹慧。她一个人女人不容易,我俩最近是走的频繁了一些。但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和她清清白白,绝没有一点龌龊的想法。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有那个心思,我也不可能盯着好哥们儿的媳妇吧?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哲一狐疑的盯着我看了半晌,转而带着强硬的口吻叮嘱我:

“我可告诉你,丁晓飞。虽然你我相处还算合得来,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我是不会让步的。出于我和秦远的哥们关系,还出于道义,我决不允许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尹慧的为人我信得过,但你……我就不知道了。”

说实话,我当时被张哲一正义凛然的样子,深深震慑。在这个关口,张哲一能这么维护我,我很欣喜。也许我真的不该和尹慧在她的面前,三番五次出双入对。

我面对张哲一尖利的眼神,一时无法应接。

烟头掐灭之后,他决绝的返回车前,和坐在驾驶位的尹慧应和了几句,又辗转奔走。

我悻悻的返回车内,与尹慧如实的倾诉出,刚才与张哲一发生的不和谐的一幕。

尹慧“噗嗤”笑出声来:“在张哲一眼里,你可能是个道德和品行败坏的形象。也难怪,他那么正直的人,瞧不上你。”尹慧转而抓着我的手,安慰说:

“你也别急,他不说了在病房看望你嘛,反正那天下午我在照顾我爸。我想咱爸妈中间总得有一个人,在你病床边上照顾吧。我帮你问问咱爸妈。”

说话间,尹慧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想想问问前两天下午,就是张哲一去的那个下午,您跟我爸,谁在病床边上照顾秦远?……对,是,您好好想想……张哲一和秦远的一个朋友一块来的?……哦,没事,我随便问问。”

挂掉电话,尹慧思忖片刻,对我说:“估计和张哲一一块来看望你的朋友,就是洪大夫,真让你猜中了。咱妈遮遮掩掩的,想来也是怕我多心。其实她不知道,眼下没什么比你能活下去更重要的。”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也太善解人意了,慧儿。”我拉着尹慧的手,极尽殷勤。

“你别以为你和沈茜的事儿就这么完了,我等你从病床上醒过来,咱俩新账旧账一块算。”尹慧傲娇的说,转而认真的问我:

“现在怎么办?咱下一步怎么打算?如果你要有什么不方便出面解决的事儿,你交给我来办。比如洪大夫……”

“容我想想……”

眼下从张哲一嘴里很难再撬出有用的信息。不管是张哲一,还是洪艳,尹慧是我媳妇的身份,对于他们两人都很敏感。

但至少得先从张哲一身上下手,确认那天下午发生的事儿和眼泪有无关联。

如果第二滴眼泪是张哲一的,那么第三第滴眼泪可以尝试着在洪艳身上做文章;如果第二滴眼泪是洪艳的,那么我就轻松很多,我可以把全部心思放在张哲一身上。

万一第二滴眼泪真的是沈茜那日下午,诚心悔过,为我流下来的,那么第三滴眼泪,我甚至都多出一个选择的名额,想想都觉得欣喜万分。

我对尹慧说:“这样吧,不如你再给李佳雨打个电话,你们女人多少容易搭上话。让她给张哲一吹吹耳边风。你再回趟我妈那儿,看看我爸妈和张哲一,哪个能撬出那天病房里发生的经过。咱俩分头行动,你先送我回诊所,我再去探探洪艳的口风,咱们随时电话联系。”

“好。”

(本章完)

第140章 闪亮登场

我与尹慧作别,再次返回洪艳的心理诊所。洪艳忙的不亦乐乎,除了中途上厕所,我几乎都见不到她的面儿。她的病人一个接着一个,她也没功夫理会我。

前台小张规规矩矩接待到访的病人,得空试探着陪张雨辰玩耍,她确实很认真、负责,孩子一直处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偶尔也会逗一逗张雨辰,他每每都是面无表情,让我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也不知道张立广哪根神经搭错了,把孩子送到我这来,能起到什么作用?我不还得送到诊所或是医院嘛。

中途到我接到了陈方烁打来的电话,他问我:“张雨辰那孩子怎么样了?”

我答:“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就给送到心理诊所来了。”

“其实,先前好多大夫亲自登门给那孩子瞧过病,可那孩子不愿意配合,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既然这样,如果诊所的治疗也没什么效果,我就干脆把孩子给张立广送回去。”

“也行吧,老张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哦,还有件事,老张让我转告你。他把那张银行卡,全部都交给了那个李泽成的母亲,有时间你可以亲自上他家确认一下。”

“那倒不不必,张立广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骗不着我,我信得过。”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很满足。李泽成临走做了一件好事,算是功德圆满。这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电话的尾声,陈方烁爽朗的邀请我,哪天晚上一块喝一顿酒?

可眼下这个要求我没法答应他。晚上我在普通人的眼里是不存在的。

我围绕在前台小张身边,想打听点洪艳的情况,问的稍微详细一点她都不愿意多说。一时间让我无从下手。

我探头探脑的张望着洪艳办公的方向,犹豫不定。我干脆移步诊所外,溜达着抽烟,我得空打电话向尹慧了解目前的进展。

她告诉我,那天下午照顾病人的是父亲。她费劲唇舌才套出父亲的话。

父亲说,那天张哲一先一步来病房看望病人,后来赶到病房的确实是洪大夫。父亲遮掩好半天才勉强承认,因为他先前认识洪大夫,所以在尹慧面前,没敢详尽的透露她和秦远的关系。

刚好张哲一和洪艳也相识,所以父亲识相的回避。他并不知道后来在病房里发生了什么。

此刻,尹慧正跟随张哲一,在返回律所的途中。她已经先一步给李佳雨通了气,她想再次尝试引导张哲一吐露心声。不过需要时间,循序善诱。

尹慧接电话的时候,正巧赶上车辆在路边加油,她这才下车,背着张哲一悄悄的通知我。

我这边没有进展,有点耐不住性子。在两个病人轮换的间隙,我径直冲到了洪艳办公的桌前。

我顾不得她的迟疑,我果断的向她开口询问:“你和张哲一在病房看望秦远的那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张哲一之间,有人为秦远伤心哭泣吗?我希望你可以如实的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洪艳呆呆的望着我,反应半晌,说道:“你今天怎么了?”

我没有答话,热切的盯着她,我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转而犹豫着说:“秦远以前生龙活虎的,我去看望他的时候,没想到他会是现在的状态,我没忍住有些感触,所以我确实哭过。张哲一我倒没注意。哎,你为什么纠结于哭没哭呢?”

很快下一个病人排号步入,他急忙催促我,我便草草的应了句:“谢谢你,洪艳。”我索性带着张雨辰一块,转而迅速从诊所撤离。

……

是时候隆重的介绍本书最后一位男主——燕宇,闪亮登场。其实用闪亮登场这个词,有些讽刺的意味。他是芸芸众生中,平凡到无法用专属的词汇来形容的一个普通人。

他出生在县城,一个父母双双无业的家庭。父亲早年间下岗,苦于没有养家的手艺,打杂为主。母亲年轻时是个全职主妇,后来迫于生计上的捉襟见肘,无奈到处奔波。在超市做过收银,在饭店洗过锅碗,在工地搬砖卖过苦力。

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城市人,拥有城市户口,生活却抵不过很多农村的普通人家。

十九岁时,他考上了省会呼市一所当地的三流大学,填报了当时还比较热门的土木工程专业。等到他三年大学毕业之时,这个专业的行情远不及当初盛行。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施工队招人的地方,燕宇是随叫随到。从跑腿、打杂开始,现场勘验、测量,一路干到资料员、技术员,再也没有提升的空间。

现年25岁,92年生人,是一枚彻头彻尾的**丝。喜欢听歌,玩交友软件。但他的性格、秉性却十分随和,心态出奇的乐观,整日见着谁都是乐呵、傻笑。

他个头中等,一百七十公分上下,相貌平平,长的还算比较精神。大学毕业之前,终于在死缠烂打之下,结交了一个女朋友。

准确的说,他刚刚从备胎临时转正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再次回归单身的窘境。他甚至都不曾牵到女孩的纤纤玉指,就直接被宣告了分手。

到现在他的初吻还没有送出去。

他的时间线,得从见到秦远的前两天说起。他刚刚从甘肃竣工的工地结清账务,怀揣着全部身家五万块钱,返回内蒙呼市。

那是他工地奔波打杂攒下的血汗钱。

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他可以忙里偷闲,好好的在呼市待上一段时间,权当是给自己放假,潇洒的游玩一番。

没错,燕七殡葬**的老板正是自己的爷爷。

这天黄昏之前,他的爷爷,早早的打电话,把还在泡网吧的燕宇叫回殡葬的商铺里。

“哎,团灭……菜鸡,什么玩意!”燕宇愤愤的敲打着键盘,对着屏幕远端的玩家破口大骂。

转而燕宇带着一丝玩游戏的不畅,垂头丧气的返回殡葬商铺。他的爷爷把事先放入了秘制配方的茶水,自然的递给燕宇解渴。

燕宇想都没想,拿起茶杯,咕咚咕咚顺下咽喉。

(本章完)

第141章 驱邪秘术

爷爷转而对着燕宇尊尊嘱咐:“孩子,正好你这段时间回呼市了。爷爷岁数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眼下有个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

“您说,爷爷,干嘛这么严肃。”燕宇不明所以。

燕七先是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把一本泛黄的《三元总论》交到燕宇手里。是早年间用宣纸制定的一本册子,年代已经无从考证。

“您又来了,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对您干的白事这一行不感兴趣。现在的年轻人都嫌这个晦气,谁还干这行呀?再说了,现在的白事也越来越简化,大部分老百姓死后直接火化送公墓了,您这一行哪儿还有市场呀?”燕宇的口吻有一丝反感。

爷爷曾经多次提及,所以这本书燕宇先前看到过很多次,已经不是秘密。这是明人柳编纂,编写的一部探讨人们居住、婚姻和安葬的类书。这部书分上下卷,下卷的《茔元课定》中,便详细地记载着与书写殃榜相关的知识。

爷爷先前多次在耳边念叨,所以燕宇大概了解一些这部书的用途。至于什么是殃榜?他却不甚明了。

“你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呼市,你爸为什么很少来看望我吗?”

“我爸……他记恨您。”燕宇吞吞吐吐的说。

“你知道他为什么记恨我吗?”

燕宇摇摇头。

“都是为了你。因为当年你妈怀你的时候,我给她的饭菜里,下了药,给你种下了阴种。所以从你一出生,你就注定了要走这条路。”

燕宇摸着脑袋问:“爷爷,你都把我弄糊涂了,什么药什么阴种?”

“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了。爷爷只能告诉你,这药是一种特殊的草药。能让你开天眼,看见鬼。使你的灵绝更强大,能够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你爸呢,一直不愿意让你走这条路,这也是他记恨我的原因。”

“爷爷,我越来越糊涂了,怎么还会有开天眼?还会有鬼呢?”

“对,这茶就是药引,等到这茶被你身体彻底吸收,这天眼也就开了。”

这下燕宇有点急了,说道:“爷爷,我是您孙子,您居然对我下药?”

“祖师爷留下的东西,不能毁在爷爷手里。孩子,别记恨爷爷,这是你的使命。”燕七转而神神秘秘的返回里屋,从锁着的抽屉里取出一本《驱邪秘术》递到燕宇的手里。

蓝色的封面,白底黑字。粗糙的线头装订,可以看出年份久远。

燕宇疑惑着潦草的翻阅几眼,里面泛黄的纸张上,花里胡哨,既有字又有图。“这是什么爷爷?”

“那本《三元总论》是民间咱白事这一行的入门书籍,你现在手上拿的这本,才是真正惩恶扬善的东西。有空的时候,你好好研究一下,对你将来有帮助。孩子,前路漫漫,一切全靠你自己了。”

燕宇听的一知半解,急忙问:“爷爷,您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说的好像您要撒手人寰一样。”燕宇出口,自知食言,转而拍打两下自己的嘴巴。

……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燕宇便奔赴在车水马龙的中山路。这里各大商场琳琅满目,电子城、电影院等等,可以说是服务于年轻人出入的场所,一应俱全。

这里是常年以来,呼市人流最为集中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有美女出行的场所。燕宇正是热血的年纪,眼下时至盛夏即将褪去,再不来一饱眼福,大长腿的观赏季度就真该过去了。

爷爷说过的话,在燕宇心里半信半疑,正好趁着眼下这个清风和煦的夜晚,稍是调整心绪。

此刻他徘徊在天桥附近,佯装深沉,反复窜上窜下。调整角度,肆意的搜寻目光所及的疑似美女。

因为借着朦胧的月光,有太多的疑似美女在人群中鱼龙混珠。她们往往都具备魔鬼一般的身材,特别是背影姣好,很容易混淆燕宇的视线。她们除去面孔,几乎是完美的化身。

燕宇热衷于欣赏女孩儿的大长腿,甚至都多于娇嫩的脸庞和丰满的胸部。这是他个人小小的癖好,一旦发现修长的美腿出现,特别是眼下穿超短裙或者牛仔短裤的女孩,都能让他的身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的胆量仅限于远远地观望,搭讪那是绝无可能。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但凡让他垂涎欲滴的女孩儿,绝无可能看上自己,搭讪只是徒劳。

他甚至佯装过往的行人,穿插在拥挤的人群当中,只为了和赏心悦目的女孩有更多肢体的接触。而且今晚运气不错,让他愿意跟随几百米的女孩儿,不在少数。

燕宇心里很庆幸,每每触及到心仪女孩的肌肤,都会让他有种窃喜的成就感。到目前为止,他从未被发现。

后来他更加大胆,索性带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自然的跟随大部队游走。

“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无处躲避,总是让人始料不及……”耳机里传来杨坤当下风靡一时的《答案》,轻快的旋律让燕宇的步伐也随之飘扬。

这首歌曲,是当下很火的一首歌。是燕宇几番周折淘来的一部水货苹果5s上,众多app软件里的背景音乐,诸如微博、抖音、快手等等……

为此他花费了一千五百块大洋。他是当下一个平凡的90后的典型代表。痴迷于手机上各种盛行的软件,幻想着一切,不切实际的美好的未来。

当下,也不知是黄昏时分爷爷递给他的那杯茶水作怪,还是自己被眼前秀色可餐的美好事物所触动。他清楚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燥热,隐约如同内心浴火焚烧的感觉。

不应该呀,大庭广众之下,未免太过羞耻。他内心飘过一丝怀疑……

好在生理上没有出现反应。伴随着充斥在耳边的音乐,他继续在人群中穿梭。

他注意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留着短发。他也形容不出那叫什么发型,头发的长度与下颚平齐,厚实的留海遮掩住女孩一半的脸颊。

眼下女孩独自一人漫步。纯属好奇心作祟,燕宇想一探女孩的芳容。他疾步穿插进人群,几步追上女孩一侧并肩齐走。女孩从容不迫,迈着稳健的步伐。

(本章完)

第142章 一睹芳容

女孩本就目视前方,从侧脸的轮廓可以看出女孩精致的五官。特别是那红润的双唇,让燕宇不自觉的吞咽了口水。

燕宇四下扫视,路人行色匆匆,没人过分留意他。眼前的女孩,是今晚让他最为心仪的长相。他试着鼓起勇气,依靠走路挥舞的手臂,刻意制造不经意间,手指的触碰。

他昂首阔步,强装着镇定和自然。女孩近在咫尺,他料定增加手臂摆动的幅度,定能触及到女孩的纤纤玉指。

他一路跟随着女孩行走过百米远,始终保持着和女孩走路同样的步频。可他的手指却从未触碰到女孩的肌肤。

终于他忍不住低头撇了一眼女孩的距离,再次判断和确认。他打算再试一次,哪怕惊扰了女孩,能让他一睹女孩的风采也是值得的。

可是半晌,女孩迟迟没有侧目注视他一眼,他也没有触及到女孩。他的手越发的靠近。

两人相距较近,目测就可以判断距离可否触及到,他十分不解。终于在片刻之后,他忍不住顺着手的方向查看。

不看不要紧,这定睛一看,着实让燕宇心头一惊!

他的手已经穿越女孩的身体,伸到空气中,女孩臀部的位置。燕宇惊呆了,他移步女孩身前,女孩这才侧目对视着他。忽现的半张脸颊,已看不清容颜,但能够看清满脸是鲜血淋漓。

鲜血顺着脸颊往脖子深处滴落,若隐若现……

燕宇再也无法直视,拨开人群,撒丫子拔腿就跑。

天桥上的人群一时搞不清状况,被燕宇带动,本能的也开始逃窜。一时间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半晌,人们才明白过来,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转而渐渐重归祥和……

燕宇憋着一口气,跑了千八百米的样子。他才回身张望远处的天桥,此时的天桥上,再没有了动静。

……

这天深夜,燕宇躺在床上久久难以成眠,此刻他依旧心有余悸。

爷爷接到了白事的活儿,明天打早要出呼市下县城,他不好惊扰身侧的爷爷睡觉。

他心里对爷爷先前说过的话,开始转变态度。虽然他不能完全确定天桥上见到的,是否就是爷爷口中提及的鬼,但他心里已经开始松动,他愿意尝试着相信,爷爷嘱咐过的冠冕堂皇的话。

在他心底深处,一直埋藏着一个做英雄的美梦。那是儿时美好的向往,像许多同龄的男孩一样,或早或晚都曾有过一个不切实际的英雄梦。

只是燕宇还未从梦中惊醒!

此时他惊恐之余,甚至对未来开始有了一点点期许,他开始憧憬靠着自己身上异常人的地方,也许可以让美梦成真。谁又能说得准呢?

晌午九点多钟,燕宇是被买东西的顾客惊扰,才从睡梦中醒来。他隐约记得昨晚的梦里又出现了那个她,因为她是自己这二十五年人生当中,唯一一个算是确认关系的女朋友。尽管这段男女朋友关系,只维系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从高中算起,他暗恋的女孩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更迭。可那些女孩自己梦的着吗?她们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有谁会记得自己这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呢?

燕宇顾不得空想,转而开始检查核对一番自己店铺的账目。爷爷不在的日子,需要他帮忙看店卖纸扎。

其实殡葬这样的商铺,生意本就稀少。每年当中只有那么几个民间的鬼节,需要大操大办。其他就只有零星的,因人而异的死人周年,才用的到。

维持商铺日常开销和养家糊口的主要来源,其实还是燕七对白事的操办。有事运气好,遇上给富人操持白事,总会有大方的财主愿意打赏、犒劳辛勤的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是民间对操持白事职业的传统称呼,在内蒙当地简称阴阳。简捷的同时,也显得更为亲切。

一切安顿妥当之后,燕宇开始百无聊赖。他不由自主的给心心念念的那个她,发送了一条文字微信:“萧,我回呼市了,你还好吗?”

这已经不是燕宇再被甩之后,第一次发微信关怀前女友了。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特别是独自一人住在荒芜的工地板房之内。

每每都忍不住犯相思病,发送的微信诸如:你过的好吗?你和他相处的融洽吗?最近瘦了还是更瘦了?

这只是他众多信息当中发出去的凤毛麟角,大多数时候,这些信息又被他自行删除,周而复始,反复循环。

发送出去的信息当中,大部分又石沉大海。女孩偶尔回复的信息,却吝啬的惜字如金:仅有哦、额、还好之类的几个字。

燕宇丝毫不气馁,越挫越勇,越勇越挫。用胶皮糖形容他最为贴切,骂不还嘴,打不还手。

“噔噔”突然手机提示收到> 此刻,燕宇拿着手机出神。他居然神奇的收到了前女友即时的回复。“正好,我有事去医院,你陪我去一趟。”

“好……”

半个小时之后,燕宇整装应约前往医院楼下,他擅自把爷爷的商铺闭门停业。

他满心欢喜的期盼着多年未见的女孩——肖潇,却不曾想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到来。

她的现男友——庄某某。

医院住院部楼下,庄某某盯着四处打量的燕宇,上前试探着问:“你是燕宇吗?”

“啊……你是?”燕宇愣愣的答。燕宇望着眼前男子的打扮,崭新、笔挺,从面料就能看出男子一身行头,价格不菲。

“我是你庄大爷!好你个燕宇,你背着我,联系我女朋友想干嘛?啊?”庄某某打量着燕宇的着装,一身的廉价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你算个什么东西。”

燕宇这才明晓了大概,他自知理亏,怯怯不语。

男子的气势更加嚣张:“我可告诉你,燕宇,这次算我警告你!别让我再发现你私下联系肖潇,否则,别怪我打断你的狗腿。切,什么玩意!我再见到你,我整不死你!”

燕宇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任凭男子指着鼻子辱骂,却不敢还嘴。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燕宇第一次遇到。在工地上,燕宇经常要跟随施工队出省到外地奔波。他独自一人待在外乡,免不了要看人脸色,受他人责难之气。

工长、班主,有时候就连卖苦力的工人,也要向燕宇抱怨几句。燕宇生性随和,总是以憨厚的傻笑视人。在别人眼里,以为他没脾气,好欺负。

(本章完)

第143章 精神科室

实则不然,其实是因为燕宇谨遵父亲的教诲。父亲从小教育他,出门在外,总会遇到不顺心的人或事。万一遇到了,不管别人如何指责、刁难,只要报以和善的态度,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别人也就没有耐心再继续发难。

事实印证,父亲说的话在某个角度看来,确实没错,至少他目前为止没挨过打。他这样的态度,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失去了兴致。

眼下庄某某无心恋战,他并不屑于和燕宇纠缠,在他眼里,燕宇实在不值一提。男子转身步入住院大楼。

对于男子的辱骂,燕宇并没往心里去。他天生自带这样的能力,内心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普通人的话语很难伤他毫厘。

当下,燕宇迟疑几分,探头探脑的一路尾随男子步入大楼。他想的是,既然男子背着肖潇与自己见面,那么说明肖潇可能就在附近。也许跟着他能找到肖潇的踪迹。

燕宇一路距离男子较远的视线,想要跟踪乘坐电梯的一个人又不被发现,不太容易。

他目送男子进入电梯,电梯门随即关闭。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电梯停靠的所有楼层。

他转而乘坐另一部电梯,依次在停靠的楼层,挨个病房寻找。半个多小时之后,他才发现了男子的踪影。庆幸的是,肖潇恰巧正在他的身边。

眼下肖潇和男子正在陪同病床上的一个女性朋友。燕宇抬头扫视了一下病房的指示牌,上面写着精神科。

他先前并不知道在医院十六楼拐角的一小片区域,设立了单独的精神科病房。

既然找到了前女友临时的落脚点,燕宇便心满意足的返回爷爷的商铺。闭门停业,耽搁久了,真的不太好。

燕宇呆呆的守在商铺里,心绪却一直跟随着肖潇左右。

肖潇对病床上的女性朋友体贴入微,从亲昵程度能够看出两人的关系,应该是比较熟识。而男子,仅仅是安静的伫立在一侧,眼神却一直盯着女病人。

那个女性的病人头发凌乱,遮挡了面容,看她的皮肤和身材,形象应该不会差。好端端的一个女孩,怎么会沦落到精神科的病房呢?

整整一白天,燕宇的时间全部都在商铺里虚度。包括吃饭,包括午休。

中途他给家里的母亲打了个电话,简单问询了家里的近况。并承诺会尽快给家里寄些钱回去,或者自己亲自回老家一趟。

临近黄昏,手机微信群里不断催促着燕宇:“帅出天际的空虚公子,今晚吃鸡,大家各就各位。”

帅出天际的空虚公子,便是燕宇微信群里的名字,而这个群是平日里结交的很多志同道合的网游小伙伴儿。

本来在工地工作的那段时间,鲜有空余时间组织玩游戏。眼下回到呼市,父母不在身边,燕宇可以放心大胆的疯玩。

这是他每次辗转从一个工地到另一个工地之前,必有的放松时间。

可眼下他的注意力不在游戏上,他想试着再去病房找找肖潇,万一可以创造一个和肖潇相处的机会呢?

他甚至都不知道假如真的见了面,自己该说什么?她现在是有男友的人,自己私下见面合不合适?这些他全都没有考虑过。他完全是跟随自己的内心,想见这个人,就去了。

燕宇早早的吃过晚饭,趁着天黑之前,再次去往了病房。

病房里除了白天自己见到的女病人,空无一人。隔壁的两张床位同样没有入住病人的痕迹。

既然来了,燕宇迟疑几分,还是决定移步走进病房。

病床上的女子穿着病号服,抱腿蜷缩着。她听到响动,懵的抬头注视着燕宇,惊恐的表情遮掩不住白皙的皮肤和精美的五官。

她一惊一乍的问:“你是谁?”

眼前的这个女孩,燕宇居然认识,她是自己当初大学同届,计算机系的大美女——武伶伶。

武伶伶是当初男生宿舍口中人们议论的焦点。大学校园里,男生们往往都会给自己心目中的美女,做一个依次的排序。第一名被传到女生的耳朵里,她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班花、系花,乃至校花。

武伶伶的名次始终在众多男生的心目中,名列前茅,但最终有没有落实到系花、校花的名声,燕宇不得而知。

他的注意力全都围绕在肖潇的身上。肖潇至少是他触手可及的,因为两人是同系的缘故,燕宇与肖潇的见面机会较多。

此时,燕宇愣愣的答:“我是燕宇。”

“燕宇?燕宇是谁?”武伶伶问。

“咳,我这样的小人物,无人知晓。我是肖潇的朋友,顺道来看看你。”

“哦。”

“你的家人呢?”

“什么家人?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武伶伶情绪突然爆发,战战兢兢,身体蜷缩成一团。她慌张的把被子披在自己的身上,飘逸的长发凌乱不堪,嘴里不停的絮叨,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燕宇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的武伶伶楚楚可怜,着实让人怜惜。

……

至此,除了想要见到肖潇,燕宇又多了一个说服自己来病房的正当理由。那就是武玲玲。

晚上燕宇乘坐公交返回的时候,途径一处大火焚烧过的路边商铺。商铺底楼连带二楼、三楼整个上下的墙壁,都被烟火熏黑,狼藉不堪。

车上的乘客开始议论纷纷:“听说是昨天半夜着的火,好家伙,火势都快赶上过年堆的碳旺火了。”

“听说当时商铺没人,隔壁商铺的邻居发现,报消防的时候,屋里的东西已经烧了精光。”

“谁说没人?楼上可住着一个孩子呢,听说火灭了之后,孩子都已经烧焦了,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了。”

“哎……可怜的孩子呀!”

公交车眼下正好赶上红绿灯等候的间隙,燕宇顺着乘客议论起火的商铺方向,瞅了一眼。

他分明真真儿的看见一个,一米多高的、焦黑的,不明生物伫立在商铺楼下。露出一双洁白的牙齿,极为瘆人……

尽管燕宇都没看清楚那个不明生物是什么,但他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他不敢过多深思。

回到商铺,燕宇实在好奇,特意打开手机百度查询了途径的那场火灾。

据当地的新闻媒体报道,不幸在火势中遇难的小男孩八岁。父母外出,小男孩在睡梦中就稀里糊涂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本章完)

第144章 打开天眼

小男孩的特征与今晚在商铺楼下看到的不明生物,极为相似。

燕宇细思极恐,后脊背发凉。

他开始心慌意乱,他把商铺里所有的灯开到最亮。平日里摆放的普通纸扎,眼下都觉得异常恐怖。

他从床底翻出爷爷先前留下的两部书籍,胡乱的翻阅。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一部分是繁体字,他并不能完全认识。再加上绘图,他一时间找不到心中困惑的答案。

这一夜,燕宇在惊恐中渡过。上午没有客人惊扰,燕宇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爷爷下县城要走三四天,燕宇每日都会抽空去看望武伶伶。他想,等爷爷回来,一定要把心中的疑惑问个明白。

这天夜里,燕宇掐准了病房里没有人这个空档,顺道买了些水果看望武伶伶。

起初燕宇确实是为了肖潇而来,来过两次之后,要么碰不上肖潇,要么找不到与肖潇独处的机会。先前遭到了肖潇男友的指责,他再不敢冒然的联系肖潇。

索性武伶伶人待在病房跑不了,他干脆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守株待兔。本身他对武伶伶的遭遇也十分好奇。

此时,武伶伶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不知所措。燕宇在一旁痴痴地观望。

他在病房里停留了半小时不到,就听到有阵阵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他立马警惕的提起之前带来的水果,在众人进屋之前窜入拐角隐蔽。

果然三五成群的几个人,奔着武伶伶的病房去了。

燕宇稍作停留,落寞的准备返回商铺。下楼时,恰巧与秦远在同一部电梯相遇。

这已经是他从开天眼以来,第三次遇到疑似的鬼。先前两次惨痛的教训,或多或少会给燕宇提供一些经验。

一张布满鲜血的脸,一具烧焦的不明活物。

他片面的得出结论:疑似鬼应该保留生前死时的模样,外人大概率看不到鬼,更别提触及。

当然还有他当下了解到的电视题材当中的常识,比如:鬼怕光;鬼没有影子等等。

所以当燕宇踏入电梯的第一秒时,他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他本能的对电梯内仅有的三个人,报以习惯性的微笑。在他眼里,秦远与正常人无意。

因为秦远不符合他当下对鬼的判断和认知。

紧接着秦远疑惑的四处张望,秦远狐疑的望着燕宇,不能完全确认燕宇是否看的到自己。燕宇则以为秦远不适应陌生人投来热切的微笑。

秦远迈步走出电梯,燕宇顺势移步让开空间。问题出在秦远迈出电梯之后,燕宇才借着光亮猛然发现秦远没有影子。

他僵持的笑容出现了疑惑,在秦远眼里被解读为鬼魅的笑容……

两人互相猜疑,互不理解。

燕宇不清楚秦远是以何种形式存在,到底是人,是鬼?

秦远不清楚燕宇竟然真真切切的看的到自己,他从来没有想过肉眼居然能看到灵魂。

不过无形中,与秦远的惊鸿一瞥,让燕宇开始放下对陌生事物的恐惧。他暂且把秦远归为鬼一类,他们近距离的接触,并没有让自己感觉到危险和不安。

也许,在这个世上,鬼并没有那么的可怕。

这之后,燕宇隔三差五,就会遇到疑似的鬼。

每每有死人的地方,燕宇都会格外的关注。比如车祸发生地、工地、工厂的意外事故、医院、太平间等等。

只要燕宇稍加留意,总会在不经意间看到所谓的鬼。

当下,燕宇还不清楚鬼与鬼之间有什么区别。

一来,燕宇并未发现这些所谓的鬼,有攻击人类的意向;二来,这些所谓的鬼并不知道自己看的到他们。

所以,久而久之,燕宇便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这个异于常人的地方。他也愿意欣然接受。

而且他亲自从爷爷的口中证实,开天眼,就是打开了通往阴间的眼界,即所谓的“阴阳眼。”

当燕宇在殡葬商铺第二次遇到秦远时,他彻底糊涂了。在他的视角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疑似鬼,竟然待在另一个人的肉身里,且从容不迫。

与秦远随行的孩子身体里,却藏着一个成人的疑似鬼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疑似鬼魂居然正大光明的出行。

眼下燕宇在暗处,因为没人知道自己开了天眼。他静观其变,且看着眼前的两人是个什么状况。

紧接着秦远主动与燕宇搭茬,客套之后,才表明了来意。秦远想知道那晚在电梯当中的相遇,燕宇是否看的到他。

燕宇心里清楚,可他不愿意承认。这是他本能的戒备心,他不知道秦远是敌是友,他怎么会轻易暴露自己呢。

勉强敷衍着将两位客人送走,燕宇才向身边的爷爷求助:“他们俩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两个鬼魂待在两副身体里。”

燕七猜测着说:“半人不人,半鬼不鬼,可能是鬼魂附身吧。”

“哦?鬼魂附身?”

……

话说回,秦远从洪艳诊所得到了病房里发生的状况后,急忙与尹慧汇合。他拨通尹慧的手机之后,被尹慧催促,慌里慌张的赶回父母的小卖部。

当我迈入小卖部的时候,才觉察出事态的严重性。

我的母亲抱着嘟嘟爱不释手,沈茜在一旁喜笑颜开,尹慧阴冷的脸藏在里屋门后。

母亲客气的对我点头示意。碍于母亲在场,我不便当场发作。

我移步母亲身前,假装与孩子亲近。我隔着母亲对沈茜挤眉弄眼,希望她可以借一步说话。

沈茜表现的很自然,丝毫不愿意搭理我。

她淡淡的对母亲说:“阿姨,您喜欢这个孩子吗?您这个岁数,孙子也该这么大了吧?”

“我可没这么好的福气,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孙子呀?这孩子可真漂亮,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亲比对着沈茜和孩子答。

“阿姨,我是说假如,假如这个孩子是秦远的,是您的孙子。您会接受这孩子吗?”沈茜的语气平淡的可怕,我如履薄冰,惊出一身冷汗!

尽管只是假设,不过我也希望可以了解母亲对这孩子的真实看法。

“这孩子长的这么可爱,阿姨自然很喜欢。假如这孩子是秦远的,是我的大孙女,那我不得乐坏了呀。”母亲说。

沈茜心满意足,抬眸注视着我,意味深长。

远处的尹慧对我横眉冷对,我如芒在背。

(本章完)

第145章 谁的女儿

我再也顾不得母亲的疑虑,我拉着沈茜就往屋外走。“我跟你单独谈谈。”

“你们俩认识呀?”母亲在身后发问。

我拉着沈茜移步屋外,拐进犄角旮旯。我怒气冲冲开始质问沈茜:“你什么意思?你成心给我添乱是不是?你到底想干嘛?”

“你别急呀!我没想添乱,我等不了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秦远。嘟嘟真的是你的女儿,我已经送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过两天就可以出结果。但我现在就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嘟嘟确实是你的女儿。”沈茜的兴奋无以言表。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听到“当啷”一声,尹慧不知道触碰了什么东西,顺着墙壁逃走。

眼下这个晴天霹雳,我没法顾忌尹慧。我握着沈茜的肩膀,严肃的问:“你确认嘟嘟是我的女儿吗?亲子鉴定还没出来,你凭什么确认她是我的女儿?”

沈茜不骄不躁的说:“你别管我怎么确认的,也许我以前骗过你。但现在我以我的人格向你发誓,嘟嘟确实是你的女儿无疑。”

沈茜严肃的口吻和认真的表情,让我开始发慌。

沈茜接着信誓旦旦的说:“你不是一直在纠结这个孩子的身份吗?秦远,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了。你看到了吗?你妈多喜欢这个孩子呀!”

我彻底懵了,我的眼前开始变得昏暗,瞬时天旋地转。沈茜在我耳边不停的絮叨:“你怎么了?秦远,你难道不希望这个孩子是你的吗?你当爸爸了,你不高兴吗?”

我双腿无力,瘫软在地。此刻,我在想,也许我和尹慧彻底完了。眼前的灾难不亚于我面临死亡的恐惧。

不对,凭什么沈茜坚定的认为孩子一定是我的?

我起身,再次质问沈茜:“亲子鉴定没出结果,我凭什么相信你,嘟嘟是我的女儿?你还想骗我?你骗我骗的还不够吗?”

沈茜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犹豫再三,徐徐说道:“因为嘟嘟不是许柏宏的!许柏宏那儿有他和嘟嘟的亲子鉴定。”

“什么?”我望着沈茜坚定的眼神,我想大势已去。

确认嘟嘟的身份竟然用的是排除法!简直无法理喻!

“可笑!我告诉你,沈茜,你别想骗我!在没看到我和嘟嘟的亲子鉴定之前,我是不会相信这孩子是我的。”

我摆脱沈茜,急忙返回小卖部。我亲眼目睹母亲抱紧了嘟嘟,十分亲昵,喜爱程度显而易见。她一边逗乐嘟嘟,一边问我:“孩子,你们怎么了?”

我没功夫搭理母亲,反问:“尹慧呢?”

“尹慧那孩子好像情绪有点反常,刚才急急忙忙走了。你们到底怎么了?闹了什么不愉快吗?”母亲逗乐嘟嘟的兴致,丝毫不减。尹慧的出走,看不出母亲的担虑。

我没好气的对母亲说:“不是您的孙子,您有必要抱这么亲热吗?这孩子跟您有关系吗?”

母亲望着我,呆呆的愣神。

我转身冲出门外,与沈茜正面相迎,她淡淡的告诉我:“我看见尹慧开车出小区了,出门往东走了。”

我背着母亲小声的对沈茜甩下一句话,便奔走于追回尹慧的路途。“回头你给我解释下,你是怎么跟我妈混到一块的?你答应我的话,现在算什么?”

我疾步冲出小区,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问我去哪儿的时候,尹慧的踪影早已不在视线内。我落寞的答:“那去医学院吧。”

去到病房之前,我瞟了一眼手表。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

此时距离七点归还丁晓飞的身体,只剩下五分钟了。简直是雪上加霜!再返回丁晓飞的住处,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尹慧不在病房,我就只能打算找个清净的地方,等待丁晓飞自行苏醒。

我匆匆疾步到病房门口,向里屋瞅了一眼。父亲的身影清晰可见。

我来不及多想,自顾自的准备冲进洗手间躲避,距离丁晓飞苏醒的时间只差毫厘。

当我正要迈步进入男洗手间的时候,尹慧正从女卫生间徐徐走出。我们正面相迎,尹慧的眼神依旧保留着愤恨和抵触的情绪。

我知道我的灵魂马上就要撤离,我上前紧紧的握着尹慧的手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感觉的到,她正在挣脱反抗,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把她的手臂握的更紧。

紧接着丁晓飞瞬间瘫软,一个趔趄。我的灵魂自然的撤离,尹慧顺势搀扶了一把即将摔倒的丁晓飞。

“你怎么了?”尹慧热心的询问。

丁晓飞恍惚着起身,用几秒钟的时间,视察着周围的环境。寻着尹慧热切的眼神,淡淡的应和:“尹姐,我没事。”

两人的目光短暂的对视,似是心照不宣。

尹慧打量丁晓飞半晌,已然明晓。

“晓飞,你还没吃饭吧?咱俩一块到楼下吃点?”

丁晓飞摸摸自己的肚子,饥肠辘辘。“好!”

我再次查看手表倒计时,我还剩12天06小时37分56秒。我再次被骤然缩减了一天的时间,现在我可以坦然接受。

尹慧和丁晓飞在楼下餐厅,吃饭的间隙闲聊。

“晓飞,你最近在洪大夫诊所治疗的进展怎么样?”

“快了,马上就会有答案了。你呢?你家里的事儿处理的都还好吗?”

……

两人从容不迫,聊的风轻云淡。我的差错并没有导致两人犯迷糊,他们表现的很自然。

我召唤白素素,我们两人蹲在餐厅门外的马路牙子上聊天。

“我想丁晓飞对我的身份,已经猜测到**不离十。上午刑警队的陈队来找我,丁晓飞已经可以做到对答如流,从容应对。晚上我错过了归还丁晓飞身体的时间,遇上了尹慧。我的任务时间又被缩减了一天!”我指着餐厅里,尹慧和丁晓飞吃饭的身影,接着说:

“你看里边这俩人,大概是都已经心知肚明。丁晓飞现在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

白素素说:“那不是好事儿嘛,多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份,你收集眼泪的成功率也可以增加很多。如果丁晓飞知道了的话,那诊所的洪大夫八成也知道了。对了,你说的陈队是谁?”

(本章完)

第146章 板上钉钉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陈队,是我刚结交的一个警队的朋友。说起来还是因为张雨辰那事儿,容我慢慢告诉你。”

提到张雨辰,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着急,我把张雨辰落在我妈的小卖部了。

张雨辰不声不响,着实是个容易让人遗忘的角色。

我意欲和白素素告别,返回小卖部。不曾想白素素说眼下无事,愿意和我一路同行,继而顺便了解我目前任务的进展。

我疾步奔走,一边走一边缓缓的叙述着这一日发生的详细经过。

……

白素素对丁晓飞的反应颇为惊讶,她觉得丁晓飞诊所治疗的进展太过迅猛,我的身份很快就会昭然若揭。

同时她为我结识到新的朋友,感到欣慰。

我实在找不到人倾诉,我索性把沈茜说过的嘟嘟的身份一并告诉了白素素。

这次白素素不便直白的发表意见了。

她说:“你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这种事情我也不太懂。”她反问我:“如果嘟嘟真是你的孩子,你和尹慧能够跨越这个孩子,依然在一起生活吗?”

我闷闷不语。

我在心里琢磨,这事恐怕不太乐观。以尹慧的脾性秉性断然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更何况我母亲对这个孩子的态度我已经看到了。

现在沈茜夹在我和尹慧中间已经是小事,这个孩子始终是个无法解决且没法回避的难题。

我试着与白素素探讨:“一直以来,让我争取活下去最大的动力就是我的家人。如果我顺利活下来,可我的家散了。那我争取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白素素看的出,我此时的心态有些爆炸。

她的口吻比往常温和了很多:“秦远,你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人活着,什么都还有希望,至少还有努力的空间。可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你愿意全身心的努力和争取。”

“你真这么想吗?”

“对呀。”

“那你和丁晓飞呢?你们的坎儿过去了吗?”

提及丁晓飞,白素素沉默不语,神情有些落寞。

“和你们相比较,我的事儿都不叫事……对不起,素素,我不该勾起你伤心的往事。”

“我哪记得起我和丁晓飞的伤心往事?你知道所有事实都摆在你面前,而只有你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吗?我和他已经无法挽回。我们需要一个了断,我会用我的办法,让他坦然的、重新面对新的生活。而你秦远,你同样还有机会。不要气馁!”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小卖部门口。我和白素素并肩齐走,徐徐步入。

沈茜居然还没走。

眼下她抱着嘟嘟,正在和母亲客气的寒暄告别:“阿姨,我改天再来看望您。我觉得我和您很投缘,只要您不嫌弃,我会抽空多来看看您。”

张雨辰呆呆的坐在柜台上,手里拿着小卖部里的零食。

母亲说:“阿姨随时欢迎你来家里做客,还有这个孩子,阿姨很喜欢。但是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你们年轻人的事儿,阿姨老了,看不懂,我也弄不懂。我只知道我们一家四口家庭幸福、美满。我、老伴儿、我们家秦远,还有慧儿,这就足够了。”

母亲的话,让沈茜的脸上掠过一丝的尴尬。不过沈茜还是热情的挥手告别。窜入车内,疾驰而去。

我听的出来,母亲的话有一丝暗示的成分在,沈茜也听懂了。

我为先前借丁晓飞的嘴和母亲置气,而感到一丝的后悔。母亲这般年纪,又怎会看不出一丝的端倪。在大是大非面前,母亲的决断总是让我信服。

同时母亲喜欢这孩子,我看在眼里。尹慧接受不了这孩子,也是事实。

我的脑子里,思绪杂乱。好在张雨辰规规矩矩,没出什么岔子。

不大会儿功夫,白素素无所事事,挥手作别,父亲拖着年迈的步伐回屋。

父亲了解张雨辰的状况后,父母两人商量,决定给丁晓飞打电话,将张雨辰送还给丁晓飞。

不料电话拨通刚说几句,尹慧就抢过了手机,承诺晚些时候,自己亲自过来将张雨辰接走。

父母这才踏实。我干脆也懒得两头跑。落的清闲,陪着父母、张雨辰一块吃顿便饭。当然我只有看的份儿。

张雨辰依旧配合,给什么吃什么,不过吃的还是很少。父母也发现了张雨辰异于常人的地方,老两口背着孩子窃窃私语。

这夜尹慧回到小卖部很晚,她和丁晓飞在病房照顾病人的同时,又聊起了白素素。她似乎对丁晓飞和白素素的这段旷世绝恋十分向往,近乎痴迷。

再加上眼下她和秦远的间隙,她自是不会主动理会秦远,这是她的性格所致。

嘟嘟这个孩子是她下午在小卖部第一次见到,她先前甚至不清楚沈茜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她偷听到的沈茜和秦远的对话,无疑对她是个灾难性的打击。

对于沈茜女儿的身份,虽然没有板上钉钉,但尹慧心里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她做了很多设想,大概率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嘟嘟不是秦远的女儿,沈茜的说词只是为了骗取秦远的信任,破坏自己的婚姻;第二种情况,那就是嘟嘟是秦远的女儿,这是她绝不能接受的。

眼下尹慧的脑子很乱,她找不到原谅自己丈夫的理由,她也不敢深思,她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来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这天夜里病房发生了很多事情。

燕宇好奇心作祟,摸黑在医院十六楼寻找他先前见过的可疑人物。这是他每日看望武伶伶之后,捎带手的事情。

眼下,燕宇与肖潇见面的最初目的,彻底转变成了纯粹的看望武伶伶。他不曾得到过一次与肖潇独处的机会,他和肖潇遇到的几率本就不大。即使遇到了,肖潇也是在男友的陪同下。

他还不幸亲眼目睹了肖潇和男友亲昵的举动。

肖潇和男友悲切的诉说武伶伶病情的时候,她的男友将安慰演变成了公共场所不雅的举止。庄某某的手在肖潇的腰间和臀部肆意游走、摩挲。被隐藏在洗手间的燕宇尽收眼底。

而燕宇除了愤恨什么都做不了,他开始心灰意冷。

慢慢的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武伶伶的身上,他需要一个精神的寄托。在这个年纪,他需要对一个异性有期待,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的光芒。

对武伶伶,燕宇目前谈不上喜欢,只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罢了。

目前燕宇的状况是,对肖潇的期待逐日骤减,对武伶伶的关怀逐日倍增。尽管他卑微的自尊心不敢奢求能与武伶伶发生点什么。

(本章完)

第147章 生活情趣

当下,燕宇尝试着在十六楼寻找秦远的踪迹,他甚至还不清楚秦远姓甚名谁。

鬼鬼祟祟的打探半晌过后,燕宇被一间病房里男子的身影吸引。

一男一女坐在病床边守着病人,正在聊天。

丁晓飞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他和白素素的过往:

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白素素忙着查阅资料,精心准备期考。白素素徘徊在及格线的边缘,在班里的成绩偏中下等,丝毫不敢懈怠。

丁晓飞则坐在角落的大方桌上,静静的观看着闲书、杂志打发时间。他的功课成绩要远好于白素素,至少他没有挂科的顾虑。

丁晓飞帮白素素在自己的对面占好了座位。白素素有时中途会出去,有时会到书架上面翻阅书籍,大多数时候也会静静的坐下来翻看书籍。偶尔还会摘抄一些重要的内容,做笔记。

不得不承认,图书馆是天然的自觉学习看书的绝佳地方。它有潜在的规则,就是安静学习不能打扰他人。人们会为了遵守这个规则,恪守自己出格的举止行为。

他们互不干扰,可以安静的坐一下午。再买上一杯饮品,插两根吸管,两个人抢着喝。

看累了,丁晓飞会趴在桌角一侧,静静的欣赏着白素素的举动。望着她撩动头发,皱着眉头思索,焦躁的时候会把笔含在嘴里,在纸上乱写乱画来发泄情绪。

丁晓飞困了,会在桌上趴着小憩一会。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脑门儿上、身上会贴满了千奇百怪的字条。

有写着“笨蛋”、“猪头”之类的,也有并不形象生动的乌龟、小狗之类小动物的画作。这些都是白素素的作品,她自己还引以为豪,乐在其中。

当然,这些都是学生时代情侣生活的真实写照,小情调、小情趣充斥。

小打小闹的互动是情侣之间的催化剂,可以增加亲密感,同时提升感情的温度。

在图书馆还有一个小插曲,如同往常一样两人依旧面对面坐在图书馆看书。

白素素的一个追求者,也是她的同系师哥,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白素素的面前,准备了点心和水犒劳白素素。

当时这个追求者,还不知道丁晓飞和白素素的关系。他当着丁晓飞的面,在白素素面前百般献殷勤。

丁晓飞什么都没说,却怒目相对着师哥忙碌的身影,用凶狠的眼神,硬是把追求者从没有察觉瞪到识趣的离开。

那是好长时间丁晓飞和白素素茶余饭后的笑谈。

白素素向丁晓飞绘声绘色的回顾着当时发生的情景,讲述自己的视角下,丁晓飞当时每一个细微的神态、表情和动作,每每说起来两人都能捧腹大笑。

至那之后,丁晓飞再没看到过追求白素素的师哥出现在白素素的身边。

“真的很美好,难道一年过去了,你就没想过试着再交往一个女孩儿?那样的话,容易让你从这段感情中脱离。”

“我的心里只有素素,我的心已经没有余地装的下其他人。”

……

燕宇站在病房门口,无意间偷听到两人的对话,他与丁晓飞有过一面之缘。他觉得熟识,但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否就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鬼魂附身的那个人。

他探头探脑的寻找角度,窥探丁晓飞的全貌。他并未留意到床上躺着的病人,否则断然可以帮助他完全确认两人的面孔。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房间,寻求机会解答心中的疑惑。

……

接近午夜十二点时分,秦远才跟随尹慧,领着张雨辰一块回家。

打开钥匙房门,尹慧闻声步入尹长天的卧室。尹慧推门而入,尹长天和周志的声音戛然而止。

尹慧把张雨辰介绍给尹长天认识:“爸,这是我帮朋友照顾的一个孩子,也就几天的功夫。这些天我把他安排到我的卧室,跟我住一块。”

周志望着尹慧,神情有些局促。

尹长天问:“跟你住一块,合适吗?”

“咳,才多大一个孩子呀,有什么不合适的。”

尹长天望了一眼张雨辰:“那行吧,这些事你看着办吧,家里的琐碎事,你比我们男人懂。你早点休息,我和你哥还有点事儿要谈。”

“哦。”

尹慧亲自把张雨辰带到卫生间,帮着洗漱。为张雨辰挤好牙膏、擦脸、打了盆热水泡脚。尹慧热切的照顾,总算换来了张雨辰一个勉强的微笑。

对于张雨辰来说,勉强的微笑已经很难得。

尹慧总算把张雨辰安抚在床上躺下,转身从包里取出阴阳镜滞留空中,问我:“你在吗?”

我顺势接过阴阳镜,尹慧才接着说:“从明天起,这孩子晚上住我这。白天我把他一块送到病房,你自己领走。明白了吗?”尹慧转而伸出双手停在空中。

我乖乖把阴阳镜奉还。

尹慧把阴阳镜收好放回包里,再也无心与我交流。

我守在一侧,整整一夜,在忐忑不安中渡过。

清晨,洪艳的诊所里。

丁晓飞在催眠状态下说:“……就这样,我从张雨辰手里完好的救下了尹慧。尹慧明晓了李泽成的身份,他的任务就此终结,生命走到尽头。秦远的渡劫任务是,借用别人的身体,收集真心爱人的三滴眼泪。”

“我扣动响指,你慢慢苏醒。”

丁晓飞回过神,洪艳才开始与他长谈:“张雨辰我已经见过了,他昨天和那孩子一块来过。而且他也已经知道,我曾经为他在病床前哭泣。看来他是想确认眼泪的来源。”

“是吗?我一直好奇想问,你和秦大哥的过去,却又不敢问。那眼泪当中有你的吗?”

洪艳没有正面回答,她反问:“你觉得男女之间,除了情爱,还有其他的感情吗?”

丁晓飞思索良久,闷闷的答:“我不知道。”他转而接着问:“既然知道了秦大哥的身份,你觉得我的治疗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你当初让我帮你做催眠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在你身体里住着的人是谁,现在目的达到了,我想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好吧。不过我的记忆当中,还有很多片段都是模糊的,我好像可以看到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也许我可以向秦大哥当面求证。”

……

(本章完)

第148章 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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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当面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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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疯疯癫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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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惊魂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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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阴阳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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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第153章 佯装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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