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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九十六》 作者的话与作品设定 [作者的话] 最先要说的是，本作于2017年年中开始连载，直至2019年4月29日，删除原版七十万字内容，开启现在的重制版。 原版是一本很普通的小说，虽有一点特色，但也不过尔尔。整部小说剧情只有第二篇《鬼行于世》还算满意，但也不是我真正想要写的小说。 现在，开始了重制版。断更的这些日子里，我仔细的考虑，几度修改全部剧情，这才有了这最终决定的重制版。 重制版的《鬼王九十六》，将不是一本迎合大众的小说，或者说，这是面向我的同类的一本书。 没有原版那单纯的爱恋，也没有那么多的情义，添入了自私与黑暗的风格。或许人物关系上大同小异，但也不再有原版的天真烂漫。 比如说，爱情：在我刚写原版时，我一直向往着深切真挚的爱，那种并不伟大却能共度终生的真爱；可现在我变了，我觉得，以前我所想的爱情，不过是自己天真愚昧的幻想，现实里没有那么多的真爱，绝大多数是彼此觉得合适而勉强结合。 原作和重制版大不相同，可以说，重制版几乎就是另一本小说，只不过人物还是那些人物。原作里没写的、男主在杀手组织里工作的情节，重制版里会有。男主的性格会有改变，实力相对原作大幅削弱。女主在原作是魔兽，重制版是人类，原作里纯情，重制版里…… 重制版废弃了原作双男女主的计划，但角色还在，人物依旧占据重要地位。 最后，各位读者，如果愿意读一读我的挫作，还请耐心看到后面。毕竟，这是一本慢热的小说v) [作品设定] 鬼王九十六指鬼王手上的九十六张鬼牌。 主角能力设定：除反应力远超常人外，其他一切本身能力都处于普通人范畴，但身体素质接近普通人的极限。 灵力修为设定 八个境界：灵元境、灵化境、灵通境、灵丹境、灵魄境、灵王境、灵帝境、灵仙境。每一境界分初期、中期、后期。 灵技等级设定：由弱到强分为一至九阶。 灵器等级设定：由弱到强分为一至九品。 名词解释 本源灵力：伴随着人类的出生而诞生，每一个人出生时便决定了其本源灵力的充实程度。本源灵力等级依据由少到多分为一星至九星，本源灵力越充实则修炼天赋越高，没有诞生本源灵力的人无法修炼。 灵觉：即对灵力的感觉。人类在修炼灵力后诞生的除五感外的第六种感觉器官，可以探查自己体内的灵力以及外界的灵力。每一位灵修者都拥有灵觉，并随着修为的不断增强而越加敏锐，强大的灵修者战斗时可以用灵觉代替视觉。但灵觉的探查对普通人无效。 本源气团：气态的本源灵力凝聚而成的气团，是修为在灵元境或灵化境的灵修者的灵力源泉，在灵修者修为达到灵通境时随着灵力的液态化而转化为本源液团。 灵丹：灵修者修为达到灵丹境后本源液团凝聚成丹状，是修为在灵丹境的灵修者的灵力源泉。 灵魄：灵修者达到灵魄境后灵丹转化而成，是修为在灵魄境以上的灵修者的灵力源泉，依旧保持着液态。 灵魄投影：灵修者达到灵王境后灵力固态化，液态灵魄也随之转化为高度凝实的固态灵魄，此时的灵魄可以投影到灵修者身体之外形成灵魄投影并代替灵修者释放灵力与灵技。灵修者通过灵魄投影可以使自身释放灵技的速度与灵技威力大幅增长。 鬼牌说明 鬼牌：指鬼王默含怨手中的九十六张鬼牌，每一张鬼牌都有其各异的功能。 鬼牌冷却：大部分的鬼牌在使用之后都有冷却的时间，冷却的时间根据使用的程度决定，在冷却时间内鬼牌会从原本的颜色变为灰色。鬼牌使用过后可以根据鬼王的意志延迟冷却时间，但能延迟的时间很短。 鬼牌的使用：鬼牌功能的发动依据于鬼王的意志，鬼王只需要意念一动鬼牌的功能就会立刻发动。此外若鬼牌不在鬼王身边，则鬼牌无论是否处于冷却状态，鬼王都可以将之召回。 第一章 暗杀者 我这是……在哪儿？ 我……是谁？ 漆黑的房间之中，突然多出了一点明亮。 那是青年睁开了他的双眼，第一次看向这个陌生的房间。 黑暗笼罩视野，令他看不清周围，下意识地按了下身旁的墙壁。 —— 悬挂于房顶的灵力灯亮起，充足的光线洒满整个房间。而他却感到发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为什么，我会知道开关的位置…… 不过，他的注意很快就被转移了，身旁那高度超过三米、横跨了整个房间的书架让他目瞪口呆。 天文、地理、历史、军政、经济、书法、礼仪、音乐、冶金、农业、医学、烹饪、自然……除了这些正常的种类，还有无数药方、丹方，奇闻异事录，灵力修炼的古籍，以及各种特殊的资料。 太多了，藏在这个书房里的知识实在太多了，多到足以让一个人为之付出一生去学习。 突然的，他视线一转，看向了位于书架旁、书房角落的桌椅。 两把凳子，一张木制的长桌，还有置于桌上的书。 他走了过去，翻开了第一页。 素白的纸张上，只有娟秀的三个字，组成了一个人名。 …… 意识才刚刚恢复，湿漉漉的不适感就充斥全身。 清晰的雨声让他迅速清醒，双眼缓缓睁开，暗蓝色的眼瞳先是划过漆黑的环境，旋即扫过自己的身体——全身黑衣不出意外地湿透。 “唉……”他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自己真的太过劳累了吗？竟然疲倦到不得不在这荒郊野岭就地入睡，还做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梦。要不是这场雨，恐怕会一觉睡到大天亮吧？ 从外貌上看年约十八岁的红发青年，从地上站起，脸上的倦意也随之收敛。 虽说此刻还是夜晚，不过他还有很长的路途要赶。因此，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睡眠上了。 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留下的只有那泥泞上的鞋印，被雨水洗刷而去。 …… 维多拉侯爵的府邸位于中瑛帝国北境的一座中型城市。 若是有外乡人走遍这座城市，就会发现，这偌大的城市，体面的房屋竟寥寥无几，更别说是像这府邸一样的豪宅了。 府邸之内。 房间并不宽敞，因为各式各样的奢华饰品占据了大量的空间，魔兽皮毛制成的地毯、镶满宝石的灵力吊灯、精致的石雕……这里简直就是个金库！ 衣着华贵的男子靠在沙发上，翻阅着刚刚到手的报告。明显是出于不满，他的眉头紧皱，不悦地道：“今年上缴的财物，似乎比以前要少了三成啊。” “这……少爷，实在没办法啊，已经有不少的市民迁移外地，我们拿到的钱也就少了许多……”账房吞咽一口唾沫，额头上有着冷汗冒出。 他很了解面前的这位维利亚少爷，对方外貌的英俊与内心的残暴正好成反比，曾经就有过下人仅仅是传达了不好的消息，就被当场打死用以出气的先例。 维利亚冷笑一声，阴恻恻道：“这些贱民，连上交一点钱财都做不到，还有脸就这么遛了。” “是，那些贱民实在该死。”账房连忙附和道。 “哼，我必须要去跟老东西好好说一下，再这样下去，那些贱民都要跑光了。”维利亚口中的“老东西”自然是指他的父亲，维多拉侯爵了。 听了维利亚的话，账房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自己不被迁怒就好。 …… 经过大吵大闹之后、勉强算作歇息的午餐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一想起父亲那固执的态度，维利亚就有往餐桌上砸一拳的冲动，不过考虑到这木桌是由名贵木料制成的上等品，也就勉强控制住了拳头。 “老东西，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把爵位传给我？” “哼，毛头小子不堪大用，想要继承爵位，等你到与我等同的灵丹境再说吧。” “啧！”维利亚咬了咬牙，却意外地闭上了嘴。 每当维利亚提到爵位的继承，维多拉都会给出同样的答复，并以此堵上自己儿子的嘴。 并不是维利亚不想反驳，而是完全反驳不了，因为他活在灵元大陆，一个以实力来衡量一切的世界。 灵力，是实力的根源，而实力，是身份地位的根源。修炼灵力之人，被统一地称为“灵修者”，灵修者的修为提升，能够为他们带来最为直接的地位提升。 维多拉侯爵就是一个例子，原本只是一介平民的他，仅仅是因为修为达到了灵丹境，就受封到了侯爵的高位。 灵丹境，是灵修者八个境界中的第四层，到了这个修为，也确实有资格成为一方霸主了。 …… 黑衣的红发青年坐在府邸附近的龙柏树枝上，从超过二十米的高度俯瞰，将整个府邸的景色尽收眼底。 虽说此处是平民百姓憎恨的源头，但不得不承认，这座府邸，着实大气。 只是，对于红发青年来说，这个府邸，不过是个大一点的狩猎场罢了。 左手一扬，一张巴掌大小的白色卡牌便是出现在了他的指间。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牌身上刻有的“探”字。 这是他所持有的鬼牌。 “探”字牌，效果：探测。 他随手一甩，这张白色的鬼牌便是脱离指间，随风而去，最终落在了府邸的地面上。 淡淡的白芒从鬼牌上亮起，他也随之闭上了双眼，仔细接收着来自“探”字牌的反馈。 “灵丹境一人，灵通境三人，灵化境十七人……” 他低声自语，双眼睁开时，困惑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何必要委托我，你自己动手不就可以了吗？” 有着一头栗色长发的倩影在脑海内一闪即逝，红发青年摇了摇头，起身向下方落去。踏过一根接一根的树枝，他稳稳地从二十米的高度落地。 “也罢，我也有点渴了呢。” …… 维利亚刚刚走出后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藏在府邸深处的美景。 精致的拱桥建在贯穿整个庭院的曲折小溪之上，怪石造成的假山显得分外气派，各色的花卉更是值得赞叹——这么大气的府邸自然不会缺少亮眼的景点。 维利亚经常会在庭院里散心，他曾偶然听下人交谈，说是自己虽然和父亲非常合不来，但这份闲情逸致倒是意外地遗传了下来……表面上看，或许是这样，但这其实是错误的说法。 维多拉侯爵会打造这处庭院，确实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身心，但维利亚不一样，他喜欢在这里散心，是因为建造这庭院所花下的重金，看着这里，他仿佛就看到自己以后能继承到的财产。 —————— “嗯？” 被不明的感觉从吸引，维利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侧的方向——直线延伸过来的宽敞走廊，走廊的另一方尽头是之前就餐的餐厅。几个仆人从走廊经过，传来轻微的私语声。 一切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维利亚虽奇怪于自己突然间的疑神疑鬼，但也不至于将此放在心上。 然而—— 没有任何预兆的，维利亚视线所及之处，距离最远的仆人突然身体失衡，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面部撞击在地板上，头颅自尸体上断裂，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啊啊啊啊——” 喷洒的鲜血染红走廊的地板，血腥味开始缓缓散开，刺激着目击一切的四名仆人骇然惨叫。 不过，惨叫声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是戛然而止，与第一个受害者一样，四名仆人无一幸免，他们想要逃跑，又毫无预兆地接连倒下、死去。 “……什么？！”维利亚脸色惨白一片。 几个仆人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但像现在这样，活人就在自己面前无缘无故地暴毙，换了任何人都会惊骇欲绝。 之前那模糊的感觉突然清晰了几分，维利亚仿佛看到，一层阴影正从走廊的尽头向自己蔓延而来——宛如无形的死亡之风，所过之处生机尽灭。 “未知”与“致命”能够给人类带来深刻的恐惧，即使维利亚有着灵通境的修为，此刻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哇啊啊啊——” 已经顾不上失态了，维利亚拔腿就向着走廊的反方向狂奔。灵通境的修为毕竟还在，加上恐惧带来的影响，他的逃跑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 名为“死亡”的恐惧在整个府邸之内扩散开来。 起始于府邸的庭院，肉眼不可见的阴影已经覆盖了大半个府邸。 最初时刻，大部分的人还处在茫然不知的状态，也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死去。 随着惨叫声的愈发猛烈，血腥味的逐渐散开，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身在何等险境，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恐慌之中，最终向着死亡尚未波及的地方聚集。 府邸的正门之前，包括维利亚在内，所有人都已齐聚于此，唯独少了维多拉侯爵。 “谁能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大门好像被锁住了！我们出不去！” “那就翻墙跑啊！” “不行，翻不过去，墙上面还有一层看不见的墙！” 换了平时，维利亚一定会因为下人的吵闹而气得破口大骂，但现在他也不想责备什么了，因为，他也绝望了。 这围绕着府邸而建的墙壁虽说确实坚实，但以维利亚的实力，本该是一拳就能轰倒的。可事实上，他连自己最强的四阶强攻灵技都用上了，却连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拳印都做不到。 事到如今，他还如何不明白，这座府邸已经被彻底封闭，身处其中的所有人，都将葬身于此。 —————— 来了！那阴影向这边蔓延来了！ 维利亚发了疯地后退，直到背部贴到大门、撞击带来的刺激让他更加惊慌失措。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这般灾祸降临头上？ 坐拥无数财产，等待着自己继承侯爵之位，一路顺风地登上人生顶峰——本该如此！这才应该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力地等死！ “去死啊！” 他吼叫着，青色的灵力在双掌上凝聚，狂暴的灵力波动随之传开。双手合十，随即向前推出，青色的风暴自其掌心发出，向着阴影袭来的方向爆发。 四阶强攻灵技，狂龙卷。 确实很强大，风暴所过之处，府邸内的房屋都被轻易摧毁，更不要说被波及的仆人，脆弱的肉体直接被撕碎。 但很遗憾，阴影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甚至还加快了扩散的速度。 到头来，这强悍的灵技除了误伤自己人，一点成效都没有。 而施展出这一手段的维利亚本人，双目之中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他放弃了垂死挣扎。 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他全身发颤地闭上眼，等待着无法逃避的死亡降临于身。 砰—— “啊啊啊——” “不要！我不想死啊！” 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惨叫声也在最后一刻消失殆尽，维利亚是仅存的活人，也是最不幸的一人——他承受着最漫长的、对死亡的恐惧的时间。 但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在寂静中渡去了多长时间，以至于维利亚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死了。但血腥味依旧充斥着他的鼻腔，证实着他还活在人间。 那死亡的阴影，已经离去了吗？ 是这样的吧？否则，为什么到现在自己都没事呢？ 心中的挣扎让他身体颤抖了一下，猛地睁开双眼，他所看到的，是满地的鲜红，以及自己完好的身体。 没事吗……我真的活下来了？对的，肯定没错，眼前已经没有了那层阴影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狂发。 我没死！我果然命不该绝！我—— 笑声在达到顶点的瞬间止住，他的思考也在这一刻中止。某种极度锋利的东西贯穿了他的咽喉，将他的声带切成两段。 若是维利亚可以回头一看，那他就会发现，自己自以为消失的死亡阴影，此刻就集中在他的背后。 嗤—— 白色鬼牌猛地拔出，鲜血也随之喷洒而出。 “刃”字牌，效果：切割。 黑衣虽被鲜血浸染，但至少从外观上还影响不大，但他戴着的面具可就遭殃了。 那是一张鬼面具，整体形状宛如一个巨大的指甲，左黑右白，两边呈“乁”字形的对称反色条纹宛如鬼的双眼——锋利而危险。 将鬼面具摘下，鬼牌递到唇前，猩红的舌头舔舐过牌身上的血液。在得出“粗食”这一结论之后，红发青年不满地皱起眉头。 “尽是些难喝的血……” 他蹲下身，抓起维利亚的头发，将整个头颅完全切下后，装入了事前准备好的麻袋之中。 杀死这个名为维利亚的人，这是委托方所提出的要求。 “委托完成。” 名为“墨含怨”的杀手，如是说道。 第二章 墨含怨、灵苏婉 四日之后。 中瑛帝国南部，青塘小镇。 被漆黑所笼罩的地下室透着令人发寒的阴冷之感，直到一点微弱的光线伴随着开门声射入其中，方才带来一点温度。 噗、噗。 悬挂在墙壁两侧的灵力灯应激般地亮起，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墨含怨缓步走入室内，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委托已经完成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在这无人的房间里开口，显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他在下一刻就等到了回答。 “啊呀，你的做事效率真是比我想的快呢，应该说不愧是血噬组织的王牌吗？”柔柔动听的声音从房间的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无法判断声源所在。 可以想象，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墨含怨随手一甩，一张刻有“储”字的白色鬼牌出现，光芒一闪间，血淋淋的麻袋突兀出现、落在地上。“刃”字牌划过绑着麻袋的绳子，敞开的袋口露出其中的物体。 “储”字牌，效果：储存。 “这是维利亚的人头，请确认。” “不用确认了，我相信你。”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更柔和了。 “嗯。”他点头致意。 “哼哼，真是个冷淡的男人。那现在，我们先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嗯。” 真是简短的交谈，原本应该进行的流程三言两语就给打发掉了。但这样也好，墨含怨从来不喜欢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 他起身离开了这间地下室，明亮的灵力灯也随之自动熄灭。至于那留在地上的头颅，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 现在正是午夜时候，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墨含怨从巷子中走出，走过几个路口，视线集中在一家夜店之上。 或许是因为门面不是很体面，这家店显得分外冷清，墨含怨掀开门帘，步入其中。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标志性的栗色长发，她此时正坐在吧台前，穿着清爽的白色连衣裙。 她似是有所察觉，碧绿宛如宝石的美眸从酒架上移开，红润的嘴唇勾起令人心动的弧度。 “啊呀，到了啊。”不用回头，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 他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嗯。” “又是‘嗯’，就不能换个回答吗？”她有些气愤地撅着嘴。 “你已经点好了吗？” “准确地说，是帮你点好了。” 不可避免地听到两人对话的调酒师，下意识地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 这两个客人看上去都只有十八岁左右，青年的面貌平淡无奇，少女却是美若天仙……他们是情侣吗？ 当然不是情侣，他们是委托与被委托的双方，委托的内容是沾满鲜血的脏活。 只不过，他们也确实不只是利益关系，早在委托成立之前，墨含怨就认识了眼前的少女——至少看上去是一个少女。 灵苏婉。 …… 两人的初见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当时墨含怨为了完成上一次的委托，而来到了她所在的那个城市。 不曾有过任何交集的他们，在那天相遇了。 没有特殊的理由，也不是在什么特殊的场合下，不过是他想随便喝一杯，就意外地在一家酒店里，碰到了她。 当时的她真是惊艳，本就绝美的容颜在淡妆之后更是惊为天人，火爆的身材配上一身旗袍，动人的曲线被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所有在场的男性都被她吸引了，上前搭讪的人太多，以至于她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也被堵在了店门口。 很巧合地，透过密集的人头，他竟一眼看到了她的双眼，看到了那亲和中透着戏谑的眼神。 而她竟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 仅仅是挥手之间，就有着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出现，将人群强制性地推开。看到面无表情的他，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那是发现猎物的猎人才会有的笑容。 她主动上前，在艳羡的目光之中，牵起了他的手。 …… “还在不？” 一只白嫩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墨含怨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灵苏婉。 “啊呀，我还以为你灵魂出窍了呢。”她笑吟吟地道，“在想什么呢？” “我们第一次见面。” “哦？真意外呢，你居然也会在乎……” “谢谢。”墨含怨无视了灵苏婉的话，接过了调酒师递来的酒杯。 “哼。”灵苏婉不满地轻哼一声，这个臭家伙，居然无视我！ 不过，被墨含怨这么一说，她倒也忍不住去回想当时的场景了。 …… 这个青年，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尽管只有一眼，她很确信，这个黑衣的青年不简单。 和旁边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他很有意思。这样有意思的男生，才有让她正眼相视的资格。 因此，她才会这样，主动牵起他的手。 然后…… 他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大概是“松手”，带着警告意味的那种。 她的兴趣更浓了，在回给他一个微笑后，转身、抱胸、哭泣，似乎被他侵犯了一样，动作麻利的就像排练了无数次。 正如她所料，他一下就成了公敌，自以为有了表现机会的拥趸们更是直接动手。 动手的结果就是，见血了。 当他面无表情地品尝着手掌上的血液时，所有人都被惊吓得不知所措，唯有她饶有兴致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她发现了，在这一刻，他的眼睛比之前要亮上几分。 原来如此，他的兴趣是…… …… 杯内的液体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渗了酒的血液，血腥味完全压过了酒精味，但墨含怨却是双眼一亮，仿佛看到了山珍海味。 他忍不住将之一饮而尽。 “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喝血。”灵苏婉撇了撇嘴，“这不就和嗜血的野兽没区别了吗？” “谢谢。” “我没在夸你！” “……我是为这一杯血酒道谢。” “你这样自说自话，我怎么听得懂啊！” 早在刚认识的时候，灵苏婉就对墨含怨这自顾自的态度感到气愤，现在虽已习惯，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墨含怨摇了摇空酒杯，平静地道：“充满了糜烂的味道，这是你的血，对吗？” “都知道是我的血了，居然还说是糜烂的味道，太失礼了吧？”她气鼓鼓地道。 “我没说你的血难喝，只是觉得很特别而已……”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和小孩子的纯净之血相比，正好是两个极端。” 灵苏婉秀眉挑了挑，“你想说什么？” “……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轻声道。 “……是吗。”她有些无语，感觉自己根本没法抓住对方的思路。 墨含怨放下酒杯，呆呆地注视着其中残留的液体从杯壁流至杯底。从他的眼里，灵苏婉能看到的只有空洞。 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店员将空酒杯收走，墨含怨的眼中才又有了神采。 “跟我说说，你完成委托的过程吧。”灵苏婉说道，她已经受够了这沉默的气氛了。 “按照你的要求，让维利亚痛苦地死去了。”墨含怨道。 “具体一些啊。” “……我先杀光了他的家人，让他陷入绝望，再给他误以为可以活命的希望，最后将这希望捏碎。” “说的好听，你只是想多杀一些人吧？”灵苏婉不屑一笑，“想要让一个人痛苦地死去，方法太多了。但对你来说，多杀一些人，就能尝到更多的血液，所以尽管委托要求是只杀死维利亚，你却选择杀了所有人。我说的对吧，嗜血杀人狂？” 墨含怨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总是跟不上他的思路，但对他的性子，灵苏婉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 “要这么说我的话，确实没有错……”墨含怨点点头，“那么，喜欢玩弄男人的你，又该怎么称呼呢？” 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瞬间，灵苏婉不满地道：“你就不会委婉一点啊。” “为什么？” “这是理所应当的吧？” “我是说，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事。” 灵苏婉就差把鼻子气歪了，“都说了，不要总是自说自话啊！想知道的话，那你先说，为什么你会喜欢喝人血？” “……”墨含怨沉默了片刻，“这好像是天生的。” “胡说！你难道还患有渴血症不成？就算有，那也会有相应的症状啊！” “……是真的，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对人血有着疯狂的执着。” “你从小时候开始就喝人血了？” “不，我的记忆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在这之前的事情，全都想不起来了。” “失忆？” “应该是吧。” 灵苏婉面色怪异地上下打量墨含怨，“十年前？也就是说，你从八九岁开始就……” “十年来，我的身体从来没有长大过。”墨含怨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不能通过外貌来判断自己的真实年龄。” “没有……长大过？”灵苏婉瞪大了眼，“不可能啊，灵修者的话还可以通过修炼保持青春，可你只是普通人啊。” “我也不清楚，但这是事实。” “这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灵苏婉的火气已经消了下去，转而对墨含怨的过去产生了十足的兴趣——别的不说，光是身体不老这一点，就够吸引人了。 “你可以说了。”墨含怨说道。 灵苏婉愣了两秒，才明白墨含怨的意思。 “呵呵，我的理由很简单。”她戏谑地笑了，仿佛突然之间换了个人，“因为可爱啊。” “可爱？” “啊呀，就是可爱啊。那些跟在我身后、嘴里讲着甜言蜜语、还各种讨好我的男人，不就和哈巴狗一样可爱吗？” 似是被勾起了兴致，她的笑容越来越浓郁，“他们真的是很好玩呢，只要我一句话，什么事情都肯做呢。啊呀，真的很喜欢啊，喜欢他们面对我时的蠢样，更喜欢他们在被甩掉之后的自暴自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委托你杀掉维利亚吗？” “为什么？” “因为他让我很生气啊，他也是我曾经玩弄的对象，却没有让我尽兴，所以我才想要他去死。” “对你来说，怎样才是尽兴？” “嗯……我想想……啊呀，我记得以前有一个男人，他就有趣极了。在我当初离开时，为了挽留我，竟然以命要挟呢。” “然后？” “我就跟他说，不需要那么做，只要帮我一件事，就和他一起度过一生。” “他帮你了？” “当然了！我还记得完事之后，他还跟我倾诉，说什么想要感化我，真是好笑极了。” “你还是走了。” “啊呀，我可不会违约的哟，我当然要陪他度过一生啊。”灵苏婉笑吟吟地道，“当然，是他的一生，不是我的一生。” “你杀了他。”墨含怨猜到了结局。 “没错！”灵苏婉高兴的拍手大叫，“啊啊，他在死前还说，至少要死在我的怀里，这可真是最棒的一次回忆了！” “……”墨含怨点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灵苏婉突然后悔了，刚才她真是兴奋过头了，因此也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只要是个正常人，听了她的话，都会对她退避三舍吧？ 墨含怨点了一杯酒，只不过这次是正常的鸡尾酒。 灵苏婉不明白他现在的想法，从他的眼神里读不出他的心思。因此，她只能给自己也点一杯酒。 “很有意思。”他突然说道。 “什么？有意思？”她愣了一下。 “嗯。” “你就不觉得恶心？” “我没资格说你。” “呵，也是。” 灵苏婉忍不住心中自嘲，嘲笑自己居然以正常人的思想去衡量墨含怨。 不过，这样也好……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畅快地将几乎烂在心中、不可告人的想法倾诉给一个男人，而正好他也是一个异类，因此他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他举起酒杯，主动向她示意，“很高兴听你说这么多。” “没想到你也有礼貌的一面。”她不禁莞尔，举起酒杯回应他。 叮—— 酒杯相碰，酒液入喉。 这是很平常的夜晚。仅有的也不过是，一个腐坏的男人，和一个腐坏的女人，意外的合拍罢了。 第三章 来历 “你什么时候离开青塘小镇？” “不清楚，至少在下一次委托发来之前，我可以一直呆在这里，也可以随时离去。” “意思是，一旦委托发来，你就要马上离去？” “……也不是，在组织里，序号低下的杀手必须要服从命令，但我的序号是‘五十三’，有权拒绝组织下发的委托。” “原来如此，强者的特权啊。”灵苏婉点头表示理解，“那你不是很自由自在吗？” “我没有拒绝过任何委托。”墨含怨道。 “为什么？”灵苏婉刚问出口，就感觉自己白问了。 还能有什么原因？墨含怨隶属的组织，下发的全是与暗杀相关的委托，对他来说，这根本就是“正合我意”。 然后，墨含怨也给出了相差无几的回答。 “那么，在委托到来之前，陪我在小镇呆着不？” “如果你是盯上我了，就放弃吧，我对女人没兴趣。” “难道你对男人有兴趣？” “……”墨含怨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看着他一副尴尬的模样，灵苏婉心中暗笑，这个总是气人的家伙，自己总算整了他一回。 “啊呀，反正我也只是玩玩，你大可以不把我放在心上啊。”她笑嘻嘻地道，“而且，旁边多一个人，总是舒心一些的。” 舒心？有你跟着，恐怕会引来一堆麻烦吧？不忧心就不错了……这般想着，他看着她的表情顿时多出了几分质疑。 “你那是什么表情，嫌弃我啊？” “……没有。” “骗谁啊！” …… 过去的十年里，没有委托的时间可谓平淡无味，墨含怨只能在无所事事中度过。 不过从一个月之前、认识她之后，这样的日子就有了一些改变。 一直独自生活的人，身边突然多了另一个人，刚开始觉得有些聒噪，不过很快就又接受了对方的存在。 想法的转变让他自己都有点惊讶，不过也很容易想到其中的缘由——曾经的自己太寂寞了，寂寞到神经都麻木了。 但她闯入了他的人生，使他那麻木的神经开始恢复。 因此，他没有排斥她的存在。 不过，话虽如此，在墨含怨预想中，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来自于灵苏婉的麻烦，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 两日之后。 呼—— 宛如疾风掠过，青色的队伍自林间穿梭而过，直至来到大道之上，能够望见那小镇之时，他们方才放缓了脚步。 片刻之后，一道倩影出现于队伍之后，那是身着蓝衣的女子，径直向着青衣队伍的最前方走去。 “执法长老，你确定是这里吗？”蓝衣女子向着作为领队的中年男子问道。 “我的情报不可能有错。”中年男子淡淡地道。 得到了肯定之后，蓝衣女子这才激动地点头，姣好的面庞因为愤怒而扭曲，明眸之中血丝弥漫。 终于到这一天了，她早就想把那个女人给杀掉了！ 那个勾引走她的丈夫的贱人，灵苏婉！宰了她！宰了她！ 瞥了一眼杀意四溢的女人，执法长老心中暗叹一声，心中不免多出了几分同情——又是一个被破坏的家庭。 若是宗门早日铲除那个祸害，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受害者了吧？ 心中的念头闪过之后，他背对着众人挥手示意，“分头行动，一旦发现灵苏婉，立刻发信号。” “是！”应和声整齐划一。 …… 小镇东部，百货街。 抱着各种食材的女子从店里走出，嘴里还在哼着小曲。 灵苏婉这两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能让她愉悦的原因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墨含怨了。 虽然喜欢的是那些哈巴狗一样的男人，但就像同一种美食吃多了也会腻，那些普通的男人早就无法满足她的乐趣了。 越是特别的男人，她就越是感兴趣，在将之摧残后带来的欢乐，简直美妙！ 她曾经倒追过许多男人，下至穷困潦倒的农民，上至王侯贵族，不择手段地让他们爱慕自己，甚至于心醉神迷，之后所需要做的，就是洗脑了。 而现在，墨含怨就是灵苏婉的下一个目标。 “若是能够将他变成汪汪，应该会特别好玩啊……就是难了点。” 确实很难，甚至可以说是她遇到过的最难搞定的男人了。美色、钱财、权势，这些最容易使男人沉迷的诱惑对他都没用，唯一的嗜好还是饮血…… 不过，至少关系的发展很顺利，尤其是，彼此已经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了，这点非常好……她不禁暗自点头，照这样下去的话，目的迟早能达到吧？ “嗯？”她脸上的笑容才刚刚浮现一半，就僵硬住了。 一种违和感突然出现，让她瞬间警觉——那是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 美眸扫过街道上的人群，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灵苏婉疑惑地收回目光，警惕刚放松下来，一点火光自身后升起，在空中炸出绚烂的烟花。 她猛地回身看去，将那烟花映入眼中。 “那是……”她睁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声自语。 “灵云阁的集合信号，你应该没有忘吧，灵苏婉。” 略显沙哑的声音接过了她的话，灵苏婉下意识地寻声看去，那是一名年约六十的老妇……虽然许久不见，但她依旧记得这张脸。 “……当然没有。真是好久不见了呢，灵夜长老。” “是很久了，距离你叛逃宗门，已经有七年了吧？” “啊呀，七年了啊，记得真清楚啊。”灵苏婉笑了笑，“那么，都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突然来找我？” 灵夜长老沉声道：“你玩的太过火了，灵苏婉！你惹了太多不该惹的人，也给灵云阁带来了太多麻烦！” 轰—— 地面突然狠狠地抖动起来，土黄色的光芒从地下升起，形成粗大的锁链，瞬间缠上了灵夜的身体。 五阶束缚灵技，连岩锁！ “你——”灵夜惊怒交加，但灵苏婉完全没有和她废话的打算，直接就向着反方向飞速离去。 本打算通过交流来拖延时间，却不想对方同样在拖延时间来为这道灵技蓄势。而真正让灵夜吃惊的，还是灵苏婉身上传出的灵力波动—— 灵丹境后期！ 这怎么可能？！在七年之前，她还只是灵通境修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达到这一步！ 这已经能够在宗门里担任长老一职了！ “倒是我小看你了啊……”灵夜看向灵苏婉逃离的方向，喃喃自语。 “不过，你是逃不掉的。” …… 灵苏婉迅速地进入了一条无人的小道，同时将自身的灵力波动压到了最低限度。 不跑不行，以她现在的实力，顶多同时面对两名灵云阁的长老，若是数量更多，必死无疑！ “啊啊，麻烦了啊……”她感到有些头痛，这袭击来的太突然的，突然到她根本没有应付的准备。 现在该怎么办？直接逃出这里吗？不，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寻求他的帮助。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她就立刻否决了——她喜欢玩弄男人，不代表喜欢依靠男人。 更何况，他擅长的是暗杀，而不是正面战斗。 “果然只能逃了啊。”她恨恨地咬了咬牙。 “你逃的了吗？”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灵苏婉面色微变，身形一闪，便是飞退了数米。 下一刻，无数带着尾焰的飞针从前方飞射而来，几乎覆盖了整个小道。灵苏婉双手结印，旋即向前推出，一层土黄色的光幕在身前凝聚，为她挡住了那些飞针。 嗤嗤—— 飞针刺在光幕之上，爆发出一朵朵绚烂的火花，点点涟漪在光幕上出现，令灵苏婉感到震惊。 “这是……灵庭长老的飞炎针！” “哼，一个叛徒，也配直呼我的名讳？”青衣老者自小道的尽头出现，随手一招，那些飞针便是尽数倒射回他的袖中。 眼看来者只有一人，灵苏婉暗松口气，笑道：“啊呀，别说的那么冷淡嘛，我好歹也曾和你儿子有过一段缘分啊。” 灵庭瞬间暴怒：“混账！要不是被你这孽畜祸害，我儿怎会像今日这般颓废！” “今日？也就是说他还活着咯？我当初果然没看错啊，他就是个胆小鬼，明明都嚷嚷着要跳崖殉情……” —— 热浪迎面扑来，狂暴的火焰从灵庭身上燃起，似乎在诠释着他那已经达到顶点的怒火。 灵庭右手握爪，熊熊燃烧的业火也随之化为爪形，手掌遥对着灵苏婉虚劈而下，火焰巨爪也随之发动。 “这么容易就中了激将法，真不知道你这长老怎么当的。” 看着那扑面而来的火焰巨爪，灵苏婉却忍不住嗤笑出声。一层蓝色光芒覆盖全身，她直接向着那火焰巨爪冲去。 嘭—— 两者相碰，带来的冲击直接轰碎了两侧的废楼，紧接着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蓝色身影自其中冲出。 “什么？！” 灵庭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再次出手，灵苏婉便是抢先一步，闪身来到了他面前，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砰—— 晕眩感袭遍大脑，灵庭狼狈地倒飞而出，足足翻滚了两圈才倒在地上。 “呵，不过是灵丹境中期，灵力属性还是被我克制的火属性，竟然还敢选择硬碰。灵庭长老，你是老糊涂了啊。” 灵苏婉不屑地嗤笑道：“放心，我需要一个人质，所以暂时不会杀你。不过，你的灵力我可要废了先。” 话音落下的同时，灵苏婉也走到了灵庭的身旁，此时的后者还有些混乱，甚至于没有听清她的话，意识到自己的危机。 灵力汇聚在手掌上，灵苏婉眼中冷芒划过，就欲一掌轰出。 啪—— 手掌被拍开，已经蓄势待发的灵力被顷刻压制。灵苏婉猛地看向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由蓝转金的灵力爆发而出。 但是，她的灵力，直接被对方以更加强大的力量压制了回来。无形的灵力波动宛如强大的风暴，逼迫她连连后退。 “灵玄？没想到连执法长老也来了。”灵苏婉的面色终于变得难看了。 面前这位她当然认识，即使是在整个灵云阁中，这位也是排在前列的强者！ 超越灵丹境的存在，灵魄境强者！ “仅仅七年，就达到了灵丹境后期吗？”灵玄的面色同样有些惊讶，“若是你没有叛逃，以你的天赋，再加上宗门的资源，或许你将会成为我的继承者。”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灵苏婉，曾经是灵云阁年轻一辈首位天才的你，如今也只是无路可逃的丧家犬罢了。” 第四章 追杀者 十八年前，灵云阁迎来了一名新的外门弟子。 那是个只有十岁的女孩，还算可爱的脸蛋上满是阴郁，打扮还算体面，却浑身透着无法掩饰的穷酸感——不用说，是个不知道从哪招收来的贫民弟子。 没有人看好她，或者说，根本没人注意过她。直到在检测本源灵力的测试上，她大放异彩，不仅灵力包含了光、水、土、木四种属性，更是以八星本源灵力天赋问鼎同届弟子。 十岁开始修炼，其实已经是很晚的了，在灵云阁的记录里，甚至有过三岁就开始修炼的孩童。 但这不影响她的飞快进步，三年达到灵元境，又三年突破灵化境，二十岁时，已经成为了灵通境的灵修者。 她的资质实在太过出色，甚至于引起了灵云阁高层的注意，破格将她收入内门，赐予“灵”的姓氏。 而与她的修为相对应的，她的容颜也在不知不觉中愈发美艳，阴郁的性格也变得开朗。直到一位同门师兄向她告白，所有人才惊觉，她已绝美如仙。 那位向她告白的师兄，是当时刚就职长老的灵庭的儿子。 她选择接受了对方……然后，在最为幸福美满的时候，她将他的感情狠狠践踏，不久之后就另寻新欢。 爽快、舒畅！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感觉，阴暗的内心显现而出时，已经是腐烂到底的程度了。 半年时间里，她至少和五个同门有过关系，又在将对方迷得神魂颠倒时，以各种方式去将这份感情摧残。 巨大的负面影响引发了众怒，但早在执法堂下达严惩令之前，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妙，逃离了宗门。 帮助她逃跑的，是她曾经的一个情郎……真是个愚蠢的情种，明明都被害得身败名裂了，还指望着她能回心转意。 作为答谢，她将他杀了。 这是对她而言的、一种另类的答谢——让这个已经醉心自己的男人解脱，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他去死。 灵苏婉，时年二十一岁。 …… 小道两旁的废楼已经倒坍，十数道身影聚集在此处，将灵苏婉的退路完全堵死。 “灵魄境一人，灵丹境三人，灵通境十二人。啊呀，为了杀我，竟然派出这么大的阵仗，我应该感到荣幸吗？”灵苏婉讥讽地笑道。 灵玄淡淡地道：“毕竟你是宗门曾经的第一天才。” “因为我天赋异禀，所以不知道在七年时间里，我能提升到什么程度，就派出了这般阵容吗……灵云阁的那些老家伙，脑子倒是很好使啊。”灵苏婉冷笑道。 灵玄挑了挑眉毛，还不待开口，便是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灵——苏——婉——” 带着极度愤恨的怒吼，将灵苏婉的视线拉了过去，那是身着蓝衣的女子，姣好的脸已经因为恨意而扭曲。 看到她，灵苏婉的第一反应是——你是谁啊？ 蓝衣女子完全没有自报家门的打算，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就欲俯身冲下废楼，与灵苏婉一战。 只是，她马上就被拦了下来，灵夜及时按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冷静一下，你不是灵苏婉的对手，你丈夫万药丹君的仇，我们会替你报的。” “……”蓝衣女子银牙紧咬，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恨。 “万药丹君？哦——你是他的妻子啊。”灵苏婉惊讶地道，“没想到那家伙还有妻子啊，没听他说过啊。啊呀，还跟我说什么‘你是我的唯一’，我就知道，这些听烂的情话都是假的。” “贱人！”蓝衣女子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要不是有灵夜阻拦，她现在已经不顾一切地去和灵苏婉厮杀了。 “灵苏婉，你说够了吗？”灵玄再次开口，将灵苏婉的注意力拉回。 “这个时候还嘴硬，可就连一个痛快的死都没有了。” “啊呀，如果横竖都是死，那我多说一些话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 不知何时，灵苏婉的手上多了一个卷轴，银色的微光在其上闪烁，隐隐透露着异样的灵力波动。 银色，代表着空间属性的灵力，灵力波动的释放，意味着这卷轴即将发动。 “灵玄，你该想到的，我仇家这么多，肯定会有一些逃命的手段的啊！” 灵苏婉猛地捏碎了手中的卷轴，银色的光芒爆发，在她的脚下，银色的纹路不断蔓延，刻画出一个奇异的法阵。 “不好！传送阵！”灵玄面色大变，当即就是一指点出。 呼—— 气流汇聚成风刃，切割开周围的土墙，直直地切向那银色光芒。 不仅是灵玄，所有人都是齐齐出手，十数道攻势集中于那银光所在的一点，势头之大令人咋舌。 也就在下一刻，银色骤然收敛。爆炸在下一刻发生，恐怖的冲击波逼迫着灵云阁的众人连连后退。 爆炸冲击散去，这一带也因此被夷为平地，灵玄右手一挥，卷起的狂风将弥漫的烟尘吹散。 此时，无论是那刻画于地的法阵，还是那身处其中的女人，都是已经是消失而去。 “让她跑了吗……”灵玄眉头微皱，显然是对面前的变故感到意外。 “灵玄长老！” “没事，那只是短距离传送卷轴，顶多只能将她传送到附近一带。而且，她刚才被我击中，已经负伤，逃不远的。” …… 青塘小镇之外，大柏岭。 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灵苏婉靠着面前的树干撑着身体，水属性灵力毫不节约地释放，治疗着那狰狞的伤口。 真是可怕的一击，灵魄境实在太强大了，尽管只是仓促一击，依旧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她的一身衣裳已经破破烂烂，风刃斜切中了她的身体，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半身腰间……这个诱人的身体算是被毁了。 憎恨之色从她的眼底划过，没有女人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她灵苏婉更是如此！ “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 愤怒的代价就是伤口开裂，鲜血顺着身子流下，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强烈了几分的剧痛令她不得不冷静下来。 这里与青塘小镇之间没有多少距离，再过不久，灵云阁的人就会找到她——此地不宜久留！ …… 与人流逆向而行，又急匆匆地穿过了几个街道，墨含怨才来到了这因为战斗而被摧毁的地方。 即使相隔甚远也能听见的爆炸声带给了他很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在这青塘小镇，除了她，也没有其他能够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的强者了。 他来晚了，毫无疑问，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 从破坏力来看……是灵丹境级别的战斗？不对，也有可能是灵魄境，或者多个灵丹境强者一同出手。 身为成名多年的暗杀者，墨含怨的见识自然不凡，当下就推断出了战斗的规模。只是，这结果却不容乐观。 这一次，灵苏婉是遇到*烦了！ “一十一！”墨含怨突然开口，对着一片空气说道。 “鬼王大人！”真的有人回应了，那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看不出他的身材，只能从声音中判断是一个男人。此时他正单膝跪在墨含怨的身后，恭敬待命。 “立即调动分部的机关人偶，全部动用！” “机关人偶？可是老师，那些人偶还只是半成品啊。” “无妨，速去速回。”墨含怨眉头微皱，时间紧急，他已经没功夫纠正一十一对自己的称呼了。 “是！”黑袍人答应一声，身形一闪，便是离去。 墨含怨屈指一弹，刻有“寻”字的鬼牌便是出现在他的指间，白芒亮起，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需要的信息出现。 “寻”字牌，效果：寻找与自身有过直接接触的人或物。 …… 蓝色的光晕宛如一个巨茧，但又时不时泛起类似水流的波动。淡淡的灵力波动从其中传出，那身处其中的女人，正是灵苏婉。 五阶治疗灵技，蚕息术。 一身染血的上衣早已脱下，目光扫过受伤的身体，伤口已经勉强愈合，但狰狞的伤疤是去不掉了。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左手拂过佩戴在右手上的手镯，一件崭新的衣服出现，将这诱人的身躯遮掩。 这手镯是她的储物灵器，拥有五立方米的储存空间。 目光四顾，视野所及之处尽是层叠的树木和草丛——很安静，安静到令人头皮发麻。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灵苏婉冷冷地道。 “只用了这么点时间，就治好了伤势吗？在治疗灵技上也有建树，实在让我惊讶。” 灵玄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这位灵魄境的强者早已来到了这里，却一直没有对她动手。 他当然不急着动手，实力就是自信的来源，哪怕灵苏婉再拿出一个传送卷轴，已经做好准备的他也能保证一击必杀。而且，正如灵玄自己所说的，对于灵苏婉，他是真的有了几分惜才之心。 可惜，他是带着斩杀这个天才的命令而来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应该把行迹完全清楚了才对。” “是的，你是把自己的行迹清除了，不过，你没有除去血味。” “血味？难道……” “不错，我的契约魔兽，是三眼幽冥犬。” “高阶魔兽三眼幽冥犬？原来如此，利用了魔兽出色的嗅觉啊。” 逃不掉了。 灵苏婉很清楚，尽管追上来的只有灵玄一人，但后者绝不会像之前一样，给予她逃跑的半分机会。 第五章 庇佑者 第五章庇佑者 立即逃跑，还是战斗？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不管是搏命还是逃亡都是愚蠢的行为，不如求饶来的实在。 心中念头飞转，灵苏婉盘算着一切逃生的可能性。 然后，发动！ 嗡—— 一点细微的震动突兀地传开，灵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来自地下的动静，脚下的地面突然高高隆起，形成一面石墙，挡在他的面前。 同一时间，灵苏婉立即掉头，飞一般地向着反方向逃去。 “逃不掉的。” 灵玄一掌拍出，石墙崩裂，人影自碎石中飞快冲出，以远快于灵苏婉的速度向她追去。 “风影壁。”灵玄右手遥遥虚抓，灵力随之释放而出。 呼呼—— 气流急速凝聚，一面青色的半透明墙壁就这么出现在了灵苏婉面前，令她被迫停下了脚步。 她能感觉到，这挡在面前的墙壁不是自己能撼动的。 “风杀指。” 灵玄又是一指点出，一指粗的青芒激射而出，直射向灵苏婉的脑袋——狠辣的出招，直接就瞄准了目标的要害。 噗嗤—— 青芒穿过一头长发，贯穿了灵苏婉的脑门。不过，那溅射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蓝色的液态灵力。 然后灵玄就看到，灵苏婉的身体迅速化开，变成了一摊水流状的灵力。 “替身吗？” 灵玄瞬间反应过来，石墙不过是为了遮挡他的视野，在这片刻的时间里灵苏婉制造了一个水人，她自己则钻进了树林里。 当然，这么点时间根本跑不了几步，灵苏婉毫无疑问就在附近。 …… 老东西真够狠啊，要不是自己早就躲起来，现在已经脑袋开花了啊。 灵苏婉靠在树木上，心中为自己的正确做法感到庆幸，但更多的是感到头痛。 只要她敢有所行动，以灵魄境强者的感知能力，马上就会发现她的位置，随之而来的绝对是足以毙命的一击。 突然的，爆发式的灵力波动从身后席卷开来，狂暴的劲风扩散开，将这一带的树林尽数掀飞，而灵苏婉也不可避免地被波及，慌忙后退。 猎人在树林里寻找猎物确实麻烦，不过只要把环境稍微“整治”一下，那这些麻烦也就不复存在了。 灵苏婉的位置已经暴露无遗，灵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原本呈环形扩散的灵力立即向着她所在的方向集中。 风属性灵力形成数十条青色匹练，自四面八方飘荡而来。 “哼！”灵苏婉冷哼一声，双手合十、分开，金芒自掌心亮起，化为一柄金色长剑。 双手握住剑柄，旋即全力横扫而出，灵力所化的剑刃斩中青色匹练，碰撞之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 砰—— 在冲击之下，灵苏婉狼狈地倒飞而出，金色长剑因为强烈震荡而脱手，青色匹练立即上前，层层缠绕上她的身体。 斩不断。 这些灵力匹练实在太坚韧了，根本不是她的力量可以撼动的。 全身被束缚住，灵苏婉再没有了挣扎的能力，身体失衡倒地，她甚至没法顺利站起。 “我说过，逃不掉的。”灵玄平淡地开口道。 他一直先前站在原地，直到现在得手，才一步步地向灵苏婉逼近。 不必担心再次失手，因为没有这个可能，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他只需要调动一下灵力，就能轻易地将猎物拿下。 已经结束了，这场狩猎。 “啊呀，我已经没招了啊。”灵苏婉突然笑了。 灵玄眉头挑了挑，对于猎物的轻松态度感到意外。 “在动手前，我能不能问一些事？” “就当是你的遗言，问吧。” “你们是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我在青塘小镇的？” “你委托了血噬组织的杀手，并约定在这个据点完成交易。” “这样啊，原来你们在血噬组织里安排了眼线啊。” “不，并非我们的眼线……说的有些多了，知道了这些，你也可以瞑目了。” “原来如此，组织里出了几只老鼠。”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灵苏婉，也不是灵玄。 灵苏婉嘴角扬起，表情似是在说，“你终于肯动手了吗？” 灵玄为之一愣，下一刻，皮肤突然传来一股刺痛，心跳骤然加速，令他面色大变——这是来自身体的危险信号！ 前行的脚步猛地顿住，冷汗从额头上狂冒而出。他感觉到了，就在自己的脖颈处，极致的锋利之意已经贴上，只要瞬间，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这到底是？ 锋利之意仅仅出现了片刻便是消失，还不待灵玄多加思考，黑衣红发的身影他的身旁走过，侧脸能看到的只有半边黑的面具。 我的身后有人？怎么可能！以我的感知能力，怎么可能被人无声无息地摸到身后…… 不，还是有人能做到的……灵苏婉、委托、血噬组织，难道…… “你是……”灵玄难以置信地道，“你是鬼王？血噬组织的五十三号杀手？” 错不了，血噬组织里序号五十以上的杀手他都有所耳闻，也只有那些人，才有这般恐怖的暗杀能力——要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他灵玄现在已经死了！ 墨含怨没有理会他，缓步走到了灵苏婉的身旁蹲下，手中“刃”字牌划过，将束缚住她的灵力匹练切断。 这真是个够锋利的玩意，灵苏婉都挣脱不开的灵力匹练，在这巴掌大的鬼牌面前就跟豆腐似的——不堪一击。 “啊呀，来的晚了点啊。”灵苏婉笑吟吟地道，只不过配上苍白的脸色，这笑容实在不好看。 墨含怨伸出手，灵苏婉也顺着看去，在他的手心里，有着一张白色的“愈”字牌。 “这张鬼牌可以治愈轻伤和疾病，你拿去。” “真好心，我不客气了啊。” 相谈的两人似乎忽视了身后的灵玄，但后者却完全不敢借机发作。 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在灵修界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成名超过二十年，失手率为零的顶尖暗杀者！ 墨含怨回过身，黑白鬼面具面向灵玄，声音淡漠地道：“灵云阁的灵玄长老？” “正是。”灵玄点了点头，沉声道，“没想到，灵苏婉委托的杀手，竟然会是你。” “你放弃吧。” “什么？” “放弃追杀灵苏婉。” “……！”灵玄面色微变，“为什么？她和你只是委托关系吧，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你和她的交易还没完成，在此之前要庇护她吗？”他完全没注意到，一直稳重的自己，已经有些慌乱了。 “你的问题太多了。”墨含怨右手一扬。 这是一个指示，在他作出之后，稀稀散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出现，灵玄慌忙四顾，那是一道道身披黑袍的人影，发出着轻微的“咯吱”声。 这不算什么，让灵玄震惊的是，包括灵夜与灵庭在内，十五名来自灵云阁的强者被甩出、倒地，无一不是陷入昏迷。 能判断出是昏迷而非死亡，是因为灵玄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微弱但稳定。 情况一下子就逆转了，原本还是灵苏婉被逼入死境，现在却是灵云阁的人被尽数拿下，生死任由那黑衣的男人拿捏。 “放心，他们没死。”墨含怨淡淡地道。 “鬼王……先生，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放弃追杀灵苏婉。” “很抱歉，杀死灵苏婉，是灵云阁阁主的命令。希望鬼王先生看在我们阁主的面子上……” “这句话，让灵天意当面跟我说，或许还有作用。”墨含怨摇了摇头。 灵玄咬了咬牙，道：“鬼王先生，你是血噬组织的五十三号杀手，所作所为将代表整个组织。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让灵云阁和血噬组织交恶吗？”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代表我个人，和组织无关。”墨含怨道。 “……”灵玄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对方表明了要护下灵苏婉。 他无法说服鬼王，更无法救下昏迷的灵云阁强者！ 要是坚持斩杀灵苏婉，人质的性命必然不保。可若是就这样毫无建树地回去，灵云阁阁主也会降怒于他。 可以说，灵玄已经被逼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灵玄长老，我们做笔交易吧。”墨含怨突然道。 “交易？”灵玄一愣。 “不错。你代表灵云阁向我保证，将来不会追杀灵苏婉。而我以个人名义，欠你们灵云阁一个人情。” “也就是说，用鬼王先生的一个人情，换灵苏婉的命吗？”灵玄一下就心动了。鬼王的一个人情，这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杀手的人情，毫无疑问会被用在暗杀上面，而面前的这个人，则是当今大陆上的第一杀手。 虽说可以通过血噬组织向鬼王发出委托，但血噬组织并不是任何委托都会接受，例如暗杀一国帝王的委托，再大的酬劳也不可能委托成功。 而人情就不一样了，鬼王缺了灵云阁一个人情，也就意味着一次无条件的暗杀。换句话说，灵云阁只要想谁死，鬼王就会让他去死！ “如何？灵云阁的执法长老？”墨含怨淡淡地道。 “成交！”灵玄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执法长老的地位仅次于正副阁主，他当然有权代表整个灵云阁。如此一来，他此行的收获，足以给阁主灵天意一个答复了。 墨含怨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一甩，一颗暗青色的石子飞射而出，落入灵玄的手中。 “这是我的万里传音石，通过它，你们可以随时联系到我。当然，我也一样。” 万里传音石？这么珍贵的东西也能随手拿出吗？灵玄心中为鬼王的阔绰吃惊。 “那么，我们的交易成立了。”墨含怨的声音变得森寒了几分，“但是，若是敢毁约，我必亲自拜访灵云阁。” “我明白。”灵玄郑重地道，“灵云阁保证，将会撤回对灵苏婉的追杀令，并且她带给灵云阁的麻烦也一笔勾销。” “很好。”墨含怨点头致意。右手再次扬起，这一次，那些包覆着黑袍的人影都是撤去，他自己同样就欲离去。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鬼王先生，我必须要劝你一句，灵苏婉这个女人，不值得你付出。” “……嗯。”他沉默了片刻，最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六章 心痕 第六章心痕 半个小时后。 两人已经回到了青塘小镇，至于灵云阁的那些人，想来也已经醒来，在灵玄的命令下打道回府了。 “还你。” 灵苏婉右手一甩，墨含怨背对着她扬起手，变成灰色的“愈”字牌回到他的手中，正好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已经好了吗？” “啊呀，连疤都没有留下。” “……我不是和你说。”墨含怨瞥了一眼灵苏婉，旋即继续道，“一十一，机关人偶已经回到分部了吧？” “是！”果然有人回答了。 灵苏婉愣了一下，她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第三个人，而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那是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的男子，看上去比她年长，但灵力修为差的多，顶多也就灵通境后期，只是这隐藏气息的能力实在出色。 “那我们现在出发，准备回组织总部。”墨含怨沉声道。 还不待一十一开口，灵苏婉就忍不住了，“停！你现在要离开啊？不是说下次委托来之前，会留在这里的吗。” 墨含怨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组织里出了一些问题，现在我必须要回去通知五十一和五十二。” “那你也没必要亲自回去啊，让他去传话不就可以了？”灵苏婉气鼓鼓地说着，以威胁的目光看向一十一，“你说是吧？” 突然被点名，一十一也是愣了一下，旋即连忙说道：“师母说的是，老师，传话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听了他的话，墨含怨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满脸都是划下的黑线。 “老师？”灵苏婉愣了下，看看墨含怨又看看一十一，年长的管年轻的叫老师？ “……无所谓，那你去吧。”墨含怨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好。 一十一也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溜之大吉。 留在这里的只剩墨含怨和灵苏婉。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 “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自顾自走啊？” “没话可以说。” “你没话我有话啊。刚才的事，谢谢你，不过那是你自愿做的，我可没要求你，不会感激你的啊。” “嗯。” “……”这下灵苏婉也觉得没话可以说了。 真是笨死了，这种时候不就应该趁热打铁，借着好时机发展一下关系吗？刚才那个一十一还打了波助攻呢。 不过……他会这么做才有鬼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 “性冷淡。”灵苏婉把话说了出来。 墨含怨脚步一僵，转头向她看去。 “啊……这……我不是……”灵苏婉支支吾吾着想要改口，又突然脑子发热，道，“我是说，你不是性冷淡的话，总不会是个同志吧？” 墨含怨的面色阴沉至极。 “难道……”灵苏婉瞪大了眼睛，“你其实就是女性？” 墨含怨的手中已经出现了“刃”字牌。 “不好意思，别介意啊。”灵苏婉连忙道歉，似乎玩笑开过头了。 “灵云阁就这样没有信用吗？”墨含怨冰冷的声音远远传开，“刃”字牌脱手而出，飞射向灵苏婉身后的方向。 “啊？”灵苏婉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身看去，“刃”字牌在无人的空地上划过，一切没有任何异常，直到…… 在“刃”字牌划过的轨迹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 “还不现身吗？”墨含怨右手一招，“刃”字牌便闪电般飞回到他的手中，牌身上还留有血迹。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一道身着蓝衣的身影，掀开了一层纱窗般的无形之障，在两人的面前凭空出现。 “这是……空间遁形？”灵苏婉面色微变。她竟一直没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 “中止对灵苏婉的追杀，现在我们立即返回宗门。” 莲忧语的记忆止步于遇见一堆披着黑袍的人偶，当清醒过来后，得到的就是灵玄的这道命令。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过那个贱人？！” 理所当然的暴怒，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是灵玄却没有给她一个理由，只是重复了一遍命令。 不甘心，她还没有如愿为丈夫万药丹君报仇，不能就这样离去。 可是，灵玄同样不允许她复仇，现在已经和鬼王达成了协议，他不会让在场任何人作出不利的事。 尽管莲忧语其实不是灵云阁的人，不能代表灵云阁的意志。 因此，莲忧语只能先妥协，在离去的过程中寻找机会，利用自己的遁形能力，独自折返青塘小镇。 发现灵苏婉和墨含怨后，她便明白过来，恐怕灵玄的撤退和这个青年有关。为了确保斩杀灵苏婉，她选择了潜行，在最合适的时刻将对方一击毙命。 可惜，她遇到了真正的暗杀者，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对方发现、攻击，被迫现身。 …… 沾血的“刃”字牌回到手中，墨含怨将之抵在唇前，舌头舔着新鲜的血液。 “你是……万药丹君的妻子？”灵苏婉还记得这个女人。 “灵苏婉！”莲忧语捂着被切开一道大口子的右臂，目光死死地盯着这憎恨到了极点的女人。 “杀了你！” 既然已经暴露，再躲躲藏藏也没有半分意义了，现在要进行的，只会是一场正面的厮杀。 “银丝裂！”莲忧语十指抖动间，银色的灵力化作千万丝线，随着她双手的挥动，自四面八方向着灵苏婉射去。 灵苏婉秀眉微蹙，虽然伤势是好了，但现在她的灵力可还没恢复，要面对同级的对手可有些吃力啊。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横拦在了银丝的前方，那极具穿透力的灵力丝线刺在其上，转眼间便被尽数弹开。 “这是？！”莲忧语面色微变。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弹开了她的攻击，而且还不是任何灵技，因为没有感受到灵力波动。 莲忧语不明白，灵苏婉却是反应过来，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答案就在墨含怨的手中——那张白色的“罩”字牌。 “罩”字牌，效果：形成一层对外隔绝的屏障。 莲忧语面色阴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会动摇她的复仇心。双手在身前结出奇特的手印，就欲再度发动攻势。 但是，一个声音令她停下了动作。 “没用的。”声音很轻，也很陌生，但是近在咫尺。莲忧语急忙看向身后，但什么人都没有。 下意识地，她的目光转到了灵苏婉身后，那个黑衣青年的身上。 “你不是灵云阁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她听到了这句话，果然是那个青年没错，他开口时的唇形与话语正好对上。 通过那颗万里传音石，此时墨含怨已经向灵玄确认，眼前的蓝衣女子与灵云阁并无关系。这也意味着，她的所作所为与灵云阁无关。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莲忧语冷冷地道，“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你身边的贱人，她做过什么事。” “……她害死了你的爱人吗？”墨含怨不用去问，也能猜到事实。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护着这个贱人？！难道你也是个被她迷魂的家伙？” “……你住手吧。” “什么？” “我已经尝过了你的血，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住手吧。” “开什么玩笑！”莲忧语大怒，刚要发作，一张白色的“定”字牌已经落在了她的背后，然后，发动。 她就那样保持着前倾的样子，嘴巴还大张着，看上去异常滑稽。 视野的角落突然一黑，那是青年的黑衣出现在她的身旁，她难以置信地动了下眼珠，看向那近在咫尺的青年，又看向那不远处灵苏婉身后的青年——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下一刻，灵苏婉身后的青年原地消失，留下的只是一张灰色的“映”字牌。 “映”字牌，效果：投影。 莲忧语终于明白了，难怪听到的声音这么近，原来说话的人一直就在自己的旁边，自己看到的只不过是他事先准备好的投影。 若是墨含怨带有杀心，他根本不需要现身，直接砍下她莲忧语的头就是了。 想到这里，莲忧语的额头上便是有着冷汗冒出——这个连灵力都没有使用过的青年，到底是谁？ “看来已经冷静了。” “……”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 “从你的血里，我尝出了浓浓的悲伤和憎恨……还有思念。”墨含怨轻声道，“但是，我也很奇怪，你的男人不是背叛了你吗，为什么还要这么悲伤？” “为什么？对啊，为什么呢……万药他，明明已经背叛了我……” “可是，就算他背叛了我，我也不想背叛他，我知道他是一时糊涂，才会被那贱人迷了眼。” “我是相信他会回心转意的，也等着他回到我身边，可是，可是他死了啊！被灵苏婉那个女人害死了啊！为了给她炼制什么长生不老丹，他投身炉火*了啊啊啊——” 她哭了，泪水倾述着悲伤与痛苦，划过脸庞，滴落心底。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个女人的哭诉，淡漠的眼神中隐隐多出了什么。 “……或许我没资格这么做，不过事已至此，你的丈夫已经不在，唯有遗忘能让这份伤痛平复。”墨含怨右手一翻，那是一张“忆”字牌，向着莲忧语的额头上贴去。 “这张鬼牌，会让你忘了你的丈夫，以及今天发生的一切。” 听到他的话，莲忧语的眼中多出了几分惊恐。来不及也没办法反抗，亮起的白芒让她瞬间昏迷了过去。 墨含怨伸手撑住莲忧语的后背，好让她不至于昏迷在地上。 “啊呀，没想到你会这么好心呢。”灵苏婉走上前，讶异地道，“我还以为你会把她的血喝干啊。” “有酸楚，也有甘甜，这样的血味，好久没喝到了。”墨含怨的目光集中在莲忧语身上，“我也不明白，只是突然有些好奇，有这种味道的血液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 就是这份突然的好奇，让向来嗜血的他，没有对莲忧语下杀手。 “这样啊，难怪你会留她一命啊。”灵苏婉这才恍然，又感到几分奇异。这木头是开窍了？竟然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墨含怨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手中已经变成灰色的“忆”字牌，眼底有着疑惑之色闪过。 奇怪，为什么我会感觉，这种事情，在很久以前也出现过……难道是失忆前的自己做过类似的事吗？ 不，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咳咳——”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血液喷出，洒在身前的莲忧语身上。 顾不上莲忧语，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受伤了？”灵苏婉面色微变。 “不，没事……” “别说话。” 灵苏婉双手按在墨含怨的后背，木属性灵力注入后者的体内，闭上眼仔细地感受他体内的情况。 然而，仅仅是片刻，她就又睁大了眼，惊怒交加地大喊出声。 “你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暗伤？！” 第七章 遗症 这是怎么回事？ 心、肠、肺、肝、脾、肾，身体内部的脏器几乎都留着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胃袋，已经遍布伤痕。 而现在，大部分的伤痕开裂，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早在十多年前，还未叛逃出灵云阁时，为了学习治疗灵技，灵苏婉曾为不少的病患治伤，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伤势，却从不曾见过这么严重的先例。 这些暗伤要是一次性爆发，恐怕人体会立即崩溃吧？ “不要用灵力治疗！”墨含怨的声音少有的急促了几分。 施展治疗灵技的念头被止住，灵苏婉同样急声道：“那要怎么办？再不治疗，你的脏器会全部坏死的啊！” 墨含怨的脸因为剧痛而微微扭曲，右手中，还处在冷却期的“愈”字牌出现，左手则取出了一张“双”字牌。 两张鬼牌贴在一起，灵苏婉分明看到，那张“双”字牌的“双”字瞬间变成了“愈”字——两张“愈”字牌。 “双”字牌，效果：复制。此时墨含怨就是用这张鬼牌，复制了一张“愈”字牌。 复制出的“愈”字牌白芒闪烁，墨含怨苍白的脸一下就多出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缓下来。 治好了？那么重的内伤？ 灵苏婉一脸怀疑，忍不住再次感受一遍他的身体情况，得到的结果是…… “不行，暗伤还是存在，只不过暂时被抑制住了而已。不用灵力去治疗，这些暗伤迟早会再次爆发。”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好歹听我一句劝啊。正好你之前帮了我，现在给你治好，就当还你人情了。” “……我就是因为摄入了太多的灵力，才会有这些暗伤的。” 灵苏婉一愣，“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只要是灵修者，血液中或多或少都会混杂有他们的灵力。”墨含怨沉声道。 “再加上你喜欢饮血……难道……”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是的，我喝了太多灵修者的血，其中蕴含的、属于他人的灵力，一点点地在我体内积累，最终对我的身体造成了损害。” 灵苏婉怒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喝人血干嘛，不怕哪天突然暴毙啊？” 墨含怨瞥了她一眼，道：“本来，我可以准备好‘愈’字牌的。” “……但之前‘愈’字牌给我用了，所以这次才会受伤，这样啊？” “嗯。” 灵苏婉有些焦躁地道：“那你也不能再喝人血了，要是下一次‘愈’字牌不能用，暗伤又正好爆发，你很可能直接死掉啊。” “无所谓。”墨含怨淡淡地道。 “你！”灵苏婉猛地抬起手，就要给墨含怨一巴掌，但考虑到后者的身体挨不起这一下，只好愤愤收手。 “很奇怪。”墨含怨道。 “什么奇怪啊？”灵苏婉只感觉他的话莫名其妙。 “你的做法。”他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支持我继续喝血？你这么做，不怕我对你反感吗？” “我……”灵苏婉哑口无言。 对啊，自己干嘛要管那么多啊？ 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对一个男人这么关心啊…… 是的啊，我只要让他变成个可爱的哈巴狗就可以了……灵苏婉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你想喝就喝吧，今晚还是那家夜店，我还是会给你提供血酒的。” 说罢，她便是站起身，不再理会墨含怨，独自离去。 “……”墨含怨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 夜晚时刻。 还是那一家夜店，只不过今晚的客人多了一些，两人就选了个清净的角落，手中都有一杯血红的酒。 “真是难喝。”灵苏婉尝了一口就觉得想吐出来了。 “嗯。”墨含怨点点头，自顾自地将酒液饮入喉中。 当酒杯放下时，他看到她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看看你会不会突然死掉。” “……‘愈’字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以前我给你喝血酒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做的？” “嗯。” 灵苏婉撅了撅嘴，有点像是在赌气……或者她就是在赌气。举起自己的那杯血酒，她直接一口闷下。 …… 无所事事。 在闲暇中散漫地度日子，甚至都有了几分混吃等死的味道。 若非灵苏婉每天都给他提供血酒，他早就不等委托，自发地去杀人取血了。 但是，半个月过去，墨含怨也没有收到来自组织总部的消息。若是以前，他早就接受新的委托了。 因此，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 …… “这就走了啊？” “嗯。” “没想到还会来和我道别。” “以前在一本交际书上看过，离开时最好和朋友说一声……以前没说过，所以就做着试试了。” “你以前连个朋友都没有啊。”灵苏婉翻了个白眼，“那感觉怎么样？” “挺浪费时间的。”墨含怨实话实说。 灵苏婉气得一脚踩在他的鞋上，力道之大让后者扭曲了脸。 “那本交际书你白看了。”灵苏婉咬牙切齿地道。 这几天她的心情好像都很不好，动不动就是暴力相向，让墨含怨感觉莫名其妙……早知道还是不来了。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屋子。”灵苏婉转身就要进屋。 “……？？？”墨含怨原地发愣。 “我跟你一起走啦。”灵苏婉被迫向他解释。 “你不留在这里？” “这里又不是我的故乡，不过是一个暂居地而已。” 真是场无趣的对话，连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对于她的跟随，他完全没有任何表示——感谢，或者是拒绝，有的只是一个“嗯”。 但是，他就是这样的。 她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对于这份情义，他确实很珍惜，因此才会主动出面，为她拦下灵云阁的追杀。 只不过，“珍惜”不等于“留恋”，只要在世上有这样的、和自己一样扭曲的异类作为朋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对他来说，她在不在身边，都无所谓。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可以了。 …… 青塘小镇，位于中瑛帝国南部。 中瑛帝国的位置在大陆中央偏西南处，而现在墨含怨要前往的，是远在大陆北部的雪星帝国，途中还隔着倾恒帝国。 相当漫长的路程，就算是顶尖的灵修者，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别想走完。 不过，当墨含怨从“储”字牌里掏出一件名为“云卷翼”的灵器之后，灵苏婉就知道，赶路的时间要大大缩短了。 说是有个“翼”字，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加大号的飞天毯子。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我来操作啊？” “我没有灵力，使用不了灵器。” “对啊，你一个普通人要灵器干嘛，根本就用不了啊？” “以前暗杀时得到的战利品。” “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 “步行。” “……”灵苏婉彻底无语，合着墨含怨都盘算好了，有自己在，赶路就省事多了！ 使用方法意外地简单，只要释放出灵力注入这毯子，就可以令其飞行一段时间……速度倒还挺快。 不过，刚飞了一段路，灵苏婉便是看到墨含怨拿出了一张“速”字牌，然后…… 突然提升的速度，让两个人都差点从毯子上摔下去。 再然后，他被她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 两日后。 噗嗤—— 砰，沉重的身体重重倒地，在这并不明亮的空间中发出巨响，在场的众人都能清楚地听到。 这是一场处刑，对所有成员公开的处刑，执刑者那贯穿了死者心脏的右手屈指一弹，一缕火苗落下，在尸体上燃起熊熊烈火。 尸骨无存。 “背叛者已死。”执刑者冷冷地道，“我很遗憾，要亲手杀死组织的同僚，但若再有叛逆者，也不能怪我不认旧情了。” 空气似乎沉重了许多，几乎要压垮精神。三十多道人影，包囊了由一至五十序号的大部分杀手，没有一人敢于出言。 这是强者的威压，和灵力没有关系，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带来无形的压力。 直至，执刑者的目光上移，看向远处那漆黑的通道，脸上的冷漠方才缓和。 “都散了吧。”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目光依旧看向那条通道。人影四散分离，潜入幽暗之中，消失不见。 “还没有传唤，就提前回来了？”执刑者的语气明显温和了一些。 “嗯。”古井无波的声音从一片黑暗中传出，两道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步入了光线所能及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黑袍人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能够看到那年轻的脸庞，几缕红色的发丝从双肩处散落。 “刚才是什么情况，五十一？” “都说了多少次了，要叫代号，而不是序号。”执刑者无奈地道。 “记序号方便记忆。” “……刚刚处决了组织的叛徒。”执刑者也了解墨含怨的性子，干脆直接转移话题，“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不然我还能留个尸体，让你喝到心头血。” “确实可惜了。”墨含怨点点头，脸上倒没有多少遗憾之色。 执刑者目光转向墨含怨的身后，那第二个黑袍人，“鬼王，这位是？” “我的朋友，可以信任。”墨含怨道。 执刑者愣了一下，“不是要加入预备组的新人？” “不，是朋友。” 这对话听得灵苏婉一脸茫然——五十一？处刑？预备组？ “那么，能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吗？”执刑者反应过来，客气地伸出手，目光扫过灵苏婉的脸庞。 外貌平凡的女人，灵力修为也不高……不过，既然是鬼王的朋友，那就可以信任。执刑者心中暗想。 “灵墨。”灵苏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她笑了笑，与执刑者用力相握。 “很高兴认识灵墨小姐。”执刑者点头道，“我是血噬组织五十一，黑死。” 第八章 组织 “黑死”？是名字吗？不对，应该和墨含怨的“鬼王”一样，是个代号。 看不透他的修为，远在我之上。灵魄境？还是说……灵王境？ 灵苏婉心中念头不断闪过。 “还没来得及询问，鬼王你怎么这就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黑死看向墨含怨。 “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过了那么久还没有委托。”墨含怨道，“看来清理叛徒的事，耗费了你们一番功夫。” “嗯，对方也不是蠢才，察觉到自己暴露，就马上逃跑了。” “原来如此，追捕叛徒用了不少时间吗。” 考虑到叛徒曾是组织的一员，自然也不乏反追捕的能力。如此想来，能在半个月内将叛徒处决，也是效率颇高了。 “那么，现在有委托吗？”这才是墨含怨最关心的事情。 黑死摇头道：“暂时没有。” “是吗。”墨含怨的眼中划过一抹失望之色。 “说起来，你完成的前一次委托，还没将报酬交付给你。”黑死道，“我立即派人将纯净的血奴带来。” “不了，现在我还是先休息一下为好。” 墨含怨可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才到这里的，中途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现在他是确实有些疲倦了。 “跟我来。”墨含怨向灵苏婉说道。 “这就走了啊？” “不是。” 灵苏婉一脸茫然地跟着他的脚步，目光环视了一圈，这里是血噬组织的总部，在这阴暗的地下空间，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除了来时的通道，还有其他出口吗？对，肯定是有的，否则刚才的那些人是怎么消失的。 她还在思索，墨含怨的脚步却突然停下，让她也不得不停下。走到这里，环境已经漆黑一片，就连自己的双手都要贴脸才能看到，她也是通过脚步声得知他的停步。 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只是面前的黑暗似乎荡起了层层波纹，轻微的眩晕感传来，让她茫然不知所措。 周围骤然一亮。 有光了，不算强光，但突然的变化依旧让她难受得闭上双眼。 “这里，是我的私人房间。”墨含怨轻声说道。 “什么？”灵苏婉一愣，睁开眼睛一看，目光一下就被那巨大的书架吸引了。 高度三米，不算很高，就算架的最高的书也勉强可以拿到，但却横跨了整个房间，保守估计也有超过五万的藏书量。 “在这里，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墨含怨完全不在乎她的反应，伸手说道，“现在可以把‘颜’字牌还我了。” “啊？啊！”灵苏婉在脸上一摸，一张灰色的鬼牌凭空出现，而她的面容，也从平淡无奇，变回了原来的美艳。 “颜”字牌，效果：易容。 在来之前，墨含怨给了她这张鬼牌，让她得以改变容貌——在这血噬组织总部，还是将自己隐藏起来为好。 “我想问几个问题。” “问。” “你说这里是你的房间，可是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啊，这和刚才那地方根本不是一处吧？” “我不是很明白……总之类似于传送阵，将我们传送到了这里。” “这里不会被其他人进入啊？” “不会，只是‘五十三’的房间，我是唯一能打开‘门’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你哪天不干了，这里就会由下一个‘五十三’接手？” 墨含怨愣了一下，“应该是吧？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灵苏婉疑惑地道：“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房间的？” “……记忆的最初，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墨含怨走到一张长桌旁，拉过一把凳子坐下。 灵苏婉索性就坐在另一把凳子上，“好吧，那下一个问题，‘预备组’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们组织的杀手，是从何处来的吗？” “不是从外吸收进来的吗？” “那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几乎所有的人员是由资历丰富的杀手推荐进来的，而这些新加入的成员，将加入‘预备组’，作为接替正式杀手的预备成员。而正式的杀手都有序号及代号，由零一自五十三，以资历与能力排行。” “明白了，在正式成员退休或殉职后，预备杀手才能转为正式杀手是吗？” “差不多。当正式杀手死亡、序号空出来时，就会从预备组中选出最优秀的杀手继承序号。” 灵苏婉想了想，“那在成为正式杀手之前，预备组就一直没事干？” 墨含怨面色一黑，“怎么可能，预备杀手也会接受组织下发的委托，只不过难度、报酬与正式杀手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那么，一十一会叫你老师，也和这有关系吗？”灵苏婉想起了那个中年人。 墨含怨点点头，“曾经和他一起完成过几次委托，也教过他一些用于暗杀的技能。在前任一十一死亡后，我推荐了还在预备组的他，所以他才能继承一十一的位置。” 灵苏婉这才恍然。难怪一十一那么尊重墨含怨，原来还有着这层恩情。 “还有问题吗？” “最后一个，‘血奴’是怎么回事？” “这……”墨含怨话音一滞，“为什么问这个？” “你的上一次委托，我就是委托人。我支付的明明是金币，怎么到你手上就变成什么‘血奴’了？” “我对钱财没兴趣，就让组织把报酬等价地换了一下。” “那‘血奴’到底是什么东西？” “……提供血液的奴隶。” 灵苏婉心中大喊，我早该想到的！除了这种玩意，他能还对啥感兴趣啊？！ 问答时间到此为止，这个房间虽然宽敞，但摆设却太少了，完全就是个单纯的书房，墨含怨所谓的“休息”，也不过就是趴在桌上睡个觉罢了。 真是寒酸，连张睡觉的床都没有。你可是血噬组织的王牌，怎么会惨到这个地步……还是说你对生活根本就没要求啊？ 灵苏婉心中腹诽，无所事事之际，目光又看向了书架。 虽说收藏很多，可是，正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把所有的知识都装进脑子里。而且这里没有灵力修炼方面的收藏，价值在她这样的灵修者眼中，也就不值一提了。 等一下，这是什么？ 灵苏婉伸手取出一本书，堆积的灰尘让她不禁眉头微蹙。目光看去，书名是…… “恋爱真经？”她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突然发起了神经。 看来这个知识宝库还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随手将这玩意儿放回原位，又向着左边看去。突然的，她的注意力被一本小小的书吸引了过去。封面全黑，估计不过巴掌大小……笔记本？ 并非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而是这放置的位置实在是特别——书架第二层正中央，单独承包了一个格子。 她将这小本子取过，翻开。 粗糙的触感以及泛黄的纸张，看来它已经有些年代了，漫长的时间加上放置位置的特殊，这该是一个有故事的小本子。 可是…… 仅有三个字。 “墨含怨”。 惊讶于内容的简单，灵苏婉仔细地翻了几遍，却再也看不到任何文字。 “什么啊，没意思。”她轻声嘀咕着将这小黑本子放回了原位。 砰—— “终于来了。” 灵苏婉一脸懵逼地回过头，看向突然坐直的墨含怨，“你不是已经睡了啊？” “委托终于来了。”墨含怨表现出难得的兴奋。在他的手中，一个血红的令牌正在吞吐着光芒。 这是血噬组织的令牌，用于组织成员之间传达消息。 “……看来你已经快憋坏了啊。”灵苏婉扶额，“那委托是要你去杀什么人？” “自己看吧。”墨含怨眉头轻挑，似是惊讶于暗杀目标的身份之尊贵。 令牌被放在桌上，灵苏婉凑近一看，在这令牌的正中央是一块巴掌大的镜面，委托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人脸画像，正下方记载着对方的身份——荷心帝国财政大臣，荷冰。 “竟然是要杀财政大臣？”灵苏婉失声道。 和上次自己的委托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维多拉侯爵不过是一个没落贵族，相当于一个土霸主，就算他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而财政大臣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帝国的经济支柱，掌握着整个商界的命脉。这等人物若是遭人暗算，直接就会导致帝国经济的混乱，造成的损失将无法估量。 “虽说委托方没有表明身份……应该是中瑛帝国皇室吧。”墨含怨自言自语道。 灵苏婉想了想，“因为中瑛帝国和荷心帝国是世仇，这几年荷心帝国又发展的很好，中瑛帝国终于忍不住想动手了啊？” “或许吧。”墨含怨不置可否。 “那你要怎么办？这样的人物，身边肯定有强大的护卫，很难轻易得手啊？” “隐身过去，砍下脑袋。” “……”灵苏婉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啊？ “说起来，你都是依靠着鬼牌完成暗杀的吧？不用鬼牌，你就无能为力了吗？” “不用鬼牌？”墨含怨一愣，“为什么不用，这样不是自找麻烦吗？” “……也对啊。” “不过……”墨含怨犹豫了一下，“就算没有鬼牌，也并非做不到。” 灵苏婉瞪大了眼，“喂，真的假的？你可是个普通人啊？” “姑且尝试一下，只是要浪费一些时间去做准备工作了。” …… 十日之后。 两个麻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偶尔还会翻动一下。 墨含怨将之收入“储”字牌中，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准备充足了。” “你要这两个活人干嘛？”灵苏婉一脸茫然。 “暗杀。” “跟没说一样啊！” 十天的时间，她旁观了墨含怨所做的一切准备，听他说明了计划之后，也为之感到惊诧不已。 万事早已俱备，仅差最后的决定性因素——情报。 墨含怨一直在等待，等待着组织的情报网提供给他想要的情报。情报的充足与否能够决定暗杀的成败，尤其是现在，他已经决定了不使用鬼牌。 如今情报到手，其中有着一个让他非常满意的消息。 “荷心帝国财政大臣荷冰，邀请商界各方巨擘，参加他的五十岁庆生宴。” 与情报一同到手的，则是受邀请的人员名单，以及相关的各种信息。 第九章 鬼匿其形（一） 荷心帝国国都，荷心城，外城。 “呼——终于回来了。”进入城内的男子长出口气，看向身后的妻小，“累坏了吧？” “还好，就是瑞欢有些困，现在已经睡着了。”女子说道。 荷风逸很自觉地上前，将已经睡着的儿子背在背后，“这个臭小子，都说了呆在家里，还非要出来。” “一直住在内城，他总会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的。”雅兰霞笑道。 荷风逸无奈点头，表示赞同，心中腹诽道，这小子分明就是嫌修炼枯燥，想出来玩而已。 这里是帝国的国都外城，有着庞大的人流，道路自然也就十分拥挤。 不过，在看到荷风逸那身碧色的衣袍后，行人无一不主动退避，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碧色的衣服，是荷心帝国皇室成员的身份证明。而“荷”，是荷心帝国的国姓。 内城之外，高耸厚实的城墙将这个巨大的城市分割成内外两部分，荷风逸和雅兰霞来到城门口，迎面就有着卫兵上前。 进入内城的人，需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一般来说，能够进出此处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受邀来此的贵客。当然，后者需要拿出相应的证明。 而荷风逸身为财政大臣荷冰的长子、帝国皇室的一员，自然有着资格进入内城。 …… “父亲，请帖已经送到了依东琳家主的手上，对方也表示会前来庆贺。”荷风逸恭敬地道。 “是吗，答应了就好。”头发泛白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微笑道，“依东琳家族是我国最强的灵修者势力，这次特地让你去送邀请函，也是想让你与依东琳清风那家伙结识一番。” “我明白的。”荷风逸道。 “只是可惜，陛下近日出访天久帝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荷冰有些遗憾地道。 不过也够了，这次的宴席，邀请了荷心帝国内各方势力，以及商界的几位巨擘，可谓是群雄汇聚。 荷风逸犹豫了一下，说道：“父亲，听说你还邀请了其他贵族，可是他们……” “呵，邀请他们，不过是尽到礼数罢了。”一想到那些同为“荷”姓，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自己的“近亲”，荷冰就忍不住嗤之以鼻。 荷心帝国的皇室人口众多，也就分出了很多的派系。彼此之间虽然血脉相连，却因为权力角逐而情浅义薄。 实际上，除了权力的影响，皇室成员过多也成为了一个大问题。针对这一现状，在现任帝王继位时，制定了“劣者淘汰”的制度，无权无势的派系，会被贬为平民，剥夺“荷”的姓氏。 这一做法，令得皇室成员之间的感情愈发疏远。 “财政大臣”位高权重，不仅是其他的皇室派系，其他贵族也觊觎着这个位置，一旦荷冰有重大过失，只怕立刻就会被群起攻之。 “父亲，别管那些家伙了，马上就是你的五十大寿，应该高兴一些才是。” “哈哈，你说的对，言之有理啊。” 父子俩相视一眼，都是大笑出声。 …… 短短不到三日时间，前来的宾客便是超过二十之数，无一不是在帝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内城正门前。 通过了卫兵检查的白发中年男人缓步走来，荷风逸立即上前，微微躬身表示敬意，道：“安先生，好久不见了。” “你是……荷风逸吧？”中年男人笑道，“几年不见，修为又精进了。不错，不错，荷冰他后继有人啊。” “安先生谬赞了。” 简单地寒暄一番后，荷风逸侧过身，作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往这边来。” “麻烦了。”中年男人点头。 这是这几天来最常见的一幕，出于与各方人杰结识的目的，荷风逸主动担起了接待的任务。当然，这也是为了表现出对宾客的重视。 距离宴席开始，还有三天时间。 …… 噔噔噔—— 车厢突然不稳地抖动起来，令微微打鼾的男人惊醒。 奥洛商会的会长，奥德华掀开车窗的帘子，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外界。 已经进入平原了啊……他心中想着，又看了看天色——下午三时左右。 “会长。” 旁边突然有人开口，奥德华回头看去，那是一名身材壮硕、身披银甲的男人，正骑着魔鬼马，保持着与马车相同的速度与他对话。 奥洛商会的护卫队队长，灵丹境灵修者，斯修亚。 “斯修亚，进来说吧。”奥德华笑道。 “是。”斯修亚从马鞍上跳起，踏入马车车厢之内。 “会长，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平原地区，这里有着魔兽‘地冥沙虫’出没，而且数量不少，还请允许我带队在前探路。” “好，交给你了。” 斯修亚恭敬地抱拳，旋即便是跳出马车，回到了自己的魔鬼马上。 就这么一句话的话，是不是让他在外面说就行了……奥德华心中暗想。 可以听到，车外有着“随我前进”的命令声响起，奥德华看着窗外，一半的护卫队跟着斯修亚走在了这辆马车的前面，剩下的则是护住两翼及后方。 十分安全的阵型，将中央的他护得严严实实的。 真不愧是他信任的男人，对于护卫的职责可谓尽心尽力。也正是这位护卫队长的存在，才让本身没有灵力、却掌握着巨大财力的奥德华能够安心。 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和强大的灵修者，彼此是主从的关系。 一般来说，灵修者的身份地位是绝对在普通人之上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普通人也有着让自己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的途径，比如说，财富。 奥德华有着出色的经济头脑，短短不到二十年时间，他和友人一同建立的奥洛商会便是成为荷心帝国内排进前三的大商会，麾下有着数以百计的灵修者。 也正因如此，他才有资格被帝国的财政大臣荷冰邀请，参加这次的庆生大宴。 不过，虽说参加这种层次的宴席是让他欣喜，但也让他有些头痛…… 主要的问题就是时间，他的商会总部距离帝国国都荷心城太远了，若是不赶快点，可是会错过这次宴席的。 因此，他被迫选择了这条捷径，这片有着魔兽“地冥沙虫”横行的平原。 当然，出于安全考虑，他也带来了大量的护卫，以及斯修亚这颗定心丸。 路途太过枯燥，奥德华打了个哈欠，刚想继续闭目养神，响亮的一声“停下”就令他一阵愕然。 马车急刹，在惯性的作用下，奥德华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 “出什么事了？”奥德华走出车厢，目光远眺，很快就发现了停车的原因。 在前方不远处，两道戴着斗笠的人影就那么直直地站在整个队伍的面前，奥德华看不清对方的脸，也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你们是何人？”斯修亚向着人影大声质问。 没有回应。 对方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任何的行动。 这让斯修亚感到很奇怪，担任护卫多年，他也有一定的直觉，能够感觉到身边可能出现的危险，可是…… 从那两道人影身上，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你们原地待命。”这句话是对着下属说的。斯修亚独自乘马，向着那两个斗笠人靠近。 ……越来越近了。 原本的距离被拉进到不足数米，就在魔鬼马再次向前踏出一步时，蹄下的草地突兀地凹陷了下去。 不好！ 地面骤然崩塌，斯修亚面色微变，猛地翻身一踏马背，整个人高高跃起，向后跳出数米之远。 也就在这时，他终于看清了那两个斗笠人的面貌。 没有脸，只有一片模糊的烂肉，两人都是如此。随着地面的崩塌，斗笠人和魔鬼马一同落入坑内，被其中的尖刺贯穿……血液四溅！ 斯修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没有任何感觉，原来对方根本就不是活人，没有呼吸、没有思想的死人，自然不会带给他任何的威胁。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陷阱。可是，为什么？ 这个陷阱毫无意义，或者说，放两个斗笠人在陷阱上简直就是个败笔——就像是故意让人看见的一样。 血腥味四散开来，充斥着斯修亚的鼻腔……血味，太浓了，尤其是还加上了魔鬼马的血量，混杂之后更加刺鼻。 他的面色突然变了，变得难看至极。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遇见这样一个陷阱，以及始作俑者的意图。 这里，是魔兽“地冥沙虫”的出没地，而地冥沙虫，是一种极度嗜血的凶恶魔兽，血味，则会将这些穴居生物引向此处。 难怪要在这陷阱上放两个死人，因为就算无人中招，死人也会落入陷阱，制造出足够的血腥味。 能够想象到，始作俑者悠哉悠哉地设置了这么一个陷阱，等到斯修亚等人过来，引发出的将是致命的灾难。 那么…… 在这个偌大的平原，会有多少条地冥沙虫？又会有怎样修为的地冥沙虫出现？ 冷汗自额头上划下，难以形容的恐惧感让斯修亚的呼吸急促无比。狠狠地咬了咬牙，他猛地转过身，向着队伍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咆哮—— “快！逃——” 第十章 鬼匿其形（二） 手中握着的名单上记录着邀请的每一位人员，荷风逸的目光自一个个名字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末尾处。 “奥洛商会的会长，奥德华……”荷风逸轻声念叨。 距离庆生宴席只剩最后两天，对方却迟迟没有赶到。虽说也有路途遥远的缘故，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啊。 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这个念头一出现，荷风逸就心中暗骂自己乌鸦嘴。 不过，现在都已经傍晚了，想来今天是等不到奥德华了。如此想着，荷风逸也就没有了继续等待的打算。 “你留在这里，若是奥德华会长来了，就带他过来。”荷风逸向一直在旁候命的侍从说道。 “是。”侍从恭声应道。 留下一个侍从，省得奥德华来时没人接待，被指责招待不周。 当然，这可能性是很低的，因为奥德华是个普通人，赶了一天的路，是肯定需要一个晚上来休息的。 至少，荷风逸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仅仅在他离去后不到一刻钟时间，一道身影便是进入了内城。 是一个衣着华贵，却面露疲态的男人。 不知为何，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惨烈的气息，就像刚从战场上归来的战士，筋疲力尽。 为什么会这么疲惫，侍从不知道，但这个男人的脸，他完全能一眼认出。 “您好，奥德华大人。”侍从连忙上前，向男人鞠躬行礼。 “你是？”开口的是奥德华，这一句话，就让侍从吓了一跳——他好虚弱。 “荷老爷让我在此迎接大人。”侍从小心翼翼地道，“请问……您就只有一个人吗？” “是的，我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魔兽袭击，护卫们死伤惨重。要不是他们，我恐怕已经……咳咳！咳咳咳！”奥德华剧烈地咳嗽起来，“我现在太累了，能快点带我进去吗？” “啊！是，这边请。”侍从急忙应是。 …… 一路从内城正门走来，足足步行了半个小时，方才进入财政大臣的官邸。 内城的占地面积极大，其中修建的房屋殿堂无一不是高大奢华。 曾有人评价，六大帝国中最为节敛的皇室当属荷心帝国，但任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 两幢高达五层的住房，足以容纳上千人居住。平时就算提供给下人居住，需要使用的房间也十不足三，但眼下宾客汇聚，就显示出了这两幢住房的作用。 “千客居”，这是侍从告诉奥德华的，对这住房的称呼。 很热闹。 走在楼道上，能够听到许多细微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想到此时的人数之多，有所吵杂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能够将声响压制至此，看来这房子在建造时也充分考虑到了隔音措施。 很好……非常好！ 一直走到第四层，途中偶尔遇到旁人，也没有什么交谈。毕竟，现在天色已晚，光线昏暗，奥德华又一直低着头，也就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了。 木门拉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侍从站在门旁，恭声道：“奥德华大人，这是您的房间。” 奥德华点点头，踉跄地走入屋内。 侍从见状，向着奥德华行了一礼，就打算离去——他的任务只是迎接，负责招待的另有他人。 而且，他本该先带奥德华去会见荷冰，但考虑到后者的身体状况，只能先来此休息了。现在，他要立即将奥德华到来的消息转告荷风逸。 “等一下。” 突然的叫喊让侍从一顿，疑惑地看去，奥德华正站在黑暗的房间内，向着他招手示意。 “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侍从连忙进屋，毕恭毕敬地道。 奥德华几步上前，暗蓝色的眼眸与侍从的双眼平视。 “我有很多问题，希望你能回答。”奥德华笑了，笑容意外的温和亲近。 “进屋好好谈一下吧？” …… 翌日。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时候见到你。”荷风逸看着面前的男子，语气中透着惊讶与欣喜。 “桀桀，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呢。”对方回以阴森古怪的笑容。 “你还是老样子啊。”荷风逸摇头失笑。虽然对方的笑声可以说是阴阳怪气，但他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就是这样的。 他在青年时期一同修炼、成长的朋友，梵仪子。 荷风逸实在没想到，自己一直在等待的奥德华没来，倒是这位老朋友不请自来了。 “咱们已经有几年没见了？” “几年不记得，但我记得以前我的修为是比你高的。” “嗯，最后一次见面时，我是灵通境初期，你是中期。” “可是你现在已经比我高了。”梵仪子一瞪眼，“吃了不少资源吧？” “怎么着？”荷风逸挑衅似的挑挑眉。 “不怎么着，我现在又打不过你。”梵仪子果断认怂。 两人都干瞪眼，瞪到眼睛酸了，又同时大笑了起来。 “哈哈，好久没这么乐一回了。”荷风逸笑声收敛，正色道，“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 “当然不是找你，是找你父亲的。”梵仪子招了招手，不知何时，他已经摸出了一封信函，“你自己看吧。” 荷风逸疑惑地接过信，看了一眼，面色瞬间变了，“荷灵学院？你是代表荷灵学院来的？” 荷灵学院的名头荷风逸当然知道，那可是荷心帝国内排名第二的灵修者学院——帝国内各方骄子的汇聚地，能够从中毕业者，无一不是天赋异禀之辈。 “荷灵学院高等教师，梵仪子，代表学院前来为荷冰大人庆生。”梵仪子淡淡地道，“不过也多亏了咱俩的关系，不然我可没资格代表学院。” 荷风逸沉默了一会，感叹道：“没想到，你都已经是荷灵学院的老师了。” “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 “走吧，既然你是代表荷灵学院，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父亲。” …… 很大，很宏伟的建筑。 苍岚府，这里就是宴席的会场。虽是命名为“府”，可就外观上来看，这完全就是一座小规模的宫殿，只是碍于“节敛”的名声，才做出这表面功夫。 “都听清楚了！老爷的庆生大宴，必须要举办的完美！要是有一丝瑕疵，你们和我，全都要掉脑袋！” 管家那锐利的目光扫过正在布置的下人们，“明白了的话，就别留下一颗灰尘！” 听到这话，本就小心翼翼工作的下人们，就更加心惊胆战了。 没有错，这可是财政大臣的五十岁寿宴，邀请来了许多帝国内的商业巨擘与灵修者家族代表，这场宴席，注定了要盛大隆重。 若是出了差错，只怕会带来巨大的麻烦。成为来客的笑柄还是小事，若是在其他的皇室派系内传开，只怕会是荷冰一生的丑闻。 可以想到，到时候他们这些下人，会被毫不留情地处死。 列席五十桌，正好与荷冰的五十大寿相应。精致的桌椅在管家的指挥下放置完毕，那正中央的首座，毫无疑问是属于荷冰的位置。 “你！发什么呆！”管家突然大喝出声，走上前在一个侍从脑袋上拍了一下。 先前一直抬着头、看着天花板的侍从吃痛，慌忙低头道歉。 管家冷哼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干活。侍从连忙应是，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开了。 不过，有这么一个插曲，管家也忍不住抬起头，向上方看了看。 这个宫殿般的建筑仅有一层，因此一眼就可以看到上方的房梁，高度大概二十米，因此这些房梁看上去就像一个个棕色的方块。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啊…… “管家，布置的怎么样了？” 平淡的询问从身后传来，管家回头，看到来者后立即露出笑容，“少爷，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是吗，辛苦大家了。”荷风逸自然看到了这整齐华丽的场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少爷言重了。”管家谄媚地道，“请放心地将工作交给鄙人吧，鄙人一定给您和老爷最满意的成果。” “嗯，交给你了。” 看着荷风逸消失在视野内，管家这才收起笑容，对着侍从们大喊出声。 “听到没？都给我好好干！” 从苍岚府中走出，荷风逸向等待着他的梵仪子摆了摆手，“行了，走吧。” “看来宴会已经准备好了？”梵仪子挑了挑眉毛，“现在和你爹打了招呼了，难道还要带我和你儿子也说一声？” “算了吧，我可不想欢儿被你这怪人吓到。”荷风逸笑道。 “桀桀，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见一见你儿子了。”梵仪子阴恻恻地笑道。 “好吧，不过你可别给我家臭小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嗯？” 荷风逸突然愣了一下，回过身看向身后，苍岚府的大门此时还依稀可见，还有几个侍从在忙活着，从他的面前跑过。 “怎么了？”梵仪子疑惑地道。 “……没什么。”荷风逸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不过这感觉一闪即逝，难道是错觉？ 不，应该不是错觉……哼，八成是其他贵族在这里安插了眼线吧…… 皇室各派系之间明争暗斗，试图抓住可以利用的把柄，在彼此的住处安插眼线，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了。 因此，荷风逸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第十一章 鬼匿其形（三） 第十一章鬼匿其形（三） 这是属于财政大臣的房间。 墨笔在文件上不断游动，批改完毕之后，荷冰将之收起，伸手去取下一份文件。 摸了个空。 这就处理完了？荷冰愣了一下，惊讶于自己今天的工作效率异样之高。 即使是五十大寿将至，需要他处理的事务也多不胜数，而他身为财政大臣，对自己的职责也从不懈怠。 这几天他的心情很好，以至于感受不到工作的繁忙。 不仅邀请的各方巨擘悉数到来，还有荷灵学院主动向自己示好，这可是一个意外之喜。 此次大张旗鼓地准备庆生宴，除了庆贺自己五十大寿，还有着让自家儿子借此机会开拓人脉的目的。 灵修者的寿命会随着修为的提高而相应地延长，以荷冰灵丹境的修为，至少能稳定地活过一百一十岁。五十岁，对灵修者来说不过是刚进入中年，不出意外的话，荷冰至少还能在财政大臣的位置上再坐三十年。 话虽如此，但荷冰向来是个目光长远的人，他现在就开始为下一代考虑，让儿子荷风逸建立属于自己的关系网，将来能够毫无阻碍地继承自己财政大臣的位置。 而这几天荷风逸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后者所做的正合他的打算。 “可以安心地过个生日了啊。”荷冰放下墨笔，心满意足地长出口气。 “是啊，恭喜你了，荷兄。” 突然出现的话语让荷冰一愣，旋即看向门外那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先前忙于工作，他竟不知道后者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门口等了多久。 “安先生！请快进来，让你在门口等候，实在是失礼了。”荷冰连忙起身相迎。 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是以他财政大臣的身份，也不得不以礼相待。 “无妨。”安先生微微一笑，步入屋内，“荷兄为帝国事业鞠躬尽瘁，安某人属实敬佩。” “不敢当，荷冰只是为帝国尽心尽力，而安先生所做的，是遍布整个大陆的大业，我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两人都在相互寒暄，完全没有发觉，在大门之外，已经多出了一道人影。 是荷风逸，只不过此时的他，穿着的却是一身黑衣。 “自由与平等组织的首脑，安夫斯洛？”他轻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抖动，自袖口中露出的一点漆黑悄然收敛其中。他最后瞥了一眼屋内，便是无声地离去。 …… 后院。 “桀桀，小子，修炼的时候偷懒是吧？” 梵仪子此时正一脸怪笑地盯着面前的男孩，另后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求救似地看向荷风逸。 看到自家儿子吓得只差尿裤子，荷风逸感到有些无奈，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就不该让梵仪子见到荷瑞欢！ “下次再敢偷懒，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梵仪子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渗人了，“我会把你关到小黑屋里，用麻绳把你捆成一团，然后饿你个一天一夜。” 荷风逸无语地扶额，这话听得他尴尬癌都要发作了，偏偏欢儿还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没准这样吓一下还真有用。 “别闹了。”荷风逸拍了拍梵仪子的肩膀，“还好兰霞不在，不然她一定和你吵起来。” “桀桀，我不就是趁你妻子不在，这才赶紧嘴快嘛。”梵仪子怪笑道。 “……”荷风逸彻底无言。以后绝对！不能！让欢儿进入荷灵学院修炼！ …… “是吗，你们安排在血噬组织的卧底已经不幸遇难了。”荷冰面色肃穆。 无聊的客套话早已过去，现在交谈的，无疑是关键的要事。 “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这段时间，血噬组织在中瑛帝国有过不少动作。”安夫斯洛沉声道，“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你是中瑛帝国的眼中钉，加上血噬组织的动向，或许……” “中瑛帝国的皇室，很可能会委托血噬组织的杀手来暗杀我。”荷冰食指轻点桌面，“动手的时间甚至可能是……现在！” 十分麻烦。 血噬组织是大陆第一的暗杀者集团，他们收取着天价的报酬，去收割委托对象的生命，无往不利。 尤其是序号在五十及以上的那四位，传闻由他们执行的暗杀，失手率为零——仿若死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不管如何，你都需要尽早做好防备。”安夫斯洛道。 “多谢安先生了。”荷冰郑重地抱拳致谢。 …… 同一时间，厨房。 荷风逸手中拿着的单子，记录着寿宴当天的菜肴，将所有菜名记在脑子里，他才把单子交还给了厨师。 看到荷风逸并没有多说什么，厨师这才心中暗松口气——突然说要查看菜单，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辛苦你了，芩厨。”荷风逸微微一笑，道，“你的住所是在哪里？” 厨师小心翼翼地道：“少爷，您这是……” “慰问一下下属，不是我的义务吗？”荷风逸语气亲切地道。 “少爷！在下怎敢让您屈尊，还请不要如此！” “苓厨，若是优秀的下属得不到应有的犒劳，我可是会很为难的。”荷风逸无奈地笑叹。 “少爷……谢谢您！”苓厨深受感动。他一个下人，几时有过这般待遇？当下就将自己的住所报了上来。 荷风逸笑了笑，深深地看了苓厨一眼，便是转身径直离去。 …… 一天一夜的时间，转眼即逝。 荷冰五十大寿之日，还剩一天。 “什么？苓厨他今天要外出？”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明天就是老爷的生日，他搞什么名堂？” “苓厨他说，库存的食材有些不新鲜，没法做出配得上老爷寿宴的美食，就亲自去采购了。”侍从战战兢兢地道。 “你……”管家还想责备几句，但侍从所给出的理由让他实在无从开口。 真是见了鬼，苓厨他平时做什么都会提前说一声，怎么偏偏这时候来这么一出？ 算了，没办法，只能把他的工作交给其他厨师了…… 管家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侍从赶紧消失。后者立即识相地躬身后退。 …… 绕了几个道，避开其他人的眼目，侍从方才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与提供给其他贵客的住房相比，下人们的房间自然是令人寒酸，不过也有着一人一间的待遇。一个木门，里面的空间很狭窄，和其他人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 他拿出一枚钥匙，打开有些锈迹的门锁，步入其中，在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散出之前把门关上。 之所以要避人耳目，除了因为翘掉今天的轮值之外，他现在所进入的，也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这是那“苓”姓厨师的房间。 …… 四道人影，四个灵魄境的灵修者，此时正聚集在此，沉默地等待着荷冰的指示。 客卿兼护卫，这就是他们的身份。作为财政大臣，荷冰自然有私人的武力，这四名灵魄境强者，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取出一张羊皮卷摊置于桌上，四人都是上前，围绕着桌子看向这张羊皮卷——这是内城的地图。 “此次寿宴，可能会出现变故，几位，我需要你们如此……” 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荷冰口中述说着详细的安排。四名客卿面面相觑，忍不住说道：“老爷，需要如此大张旗鼓吗？” “无法判定来者的实力，只能选择最为稳妥的方法。”荷冰沉声道。 “可是，若我们不在你的身边，谁又能护你周全呢？” “不必担心，有安先生在。” “安夫斯洛？”听到这个名字，四人都是面露恍然之色——也对，有这位大人在，他们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若是真的出现变故，我会立即发出讯息，你们立即动手。” “明白！” …… “映”字牌倒映出的光幕落在墙壁上，其中的光景顺着那道人影的移动而改变，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呈现而出。 正如他所说的一般，没有使用那些奇幻莫测的鬼牌，仅仅依靠着自己的技术，他就悄然贴近到了财政大臣的身边。 “一切布置都已经完成，就等着明天的结果了。”灵苏婉轻声自语，将“映”字牌收起，面前的光幕也是消失不见。 第十二章 鬼匿其形（四） 第十二章鬼匿其形（四） 凌晨四时。 黎明时分，点点光昏已经从地平线的方向亮起。虽是夏季，拂过的微风却异样清冷，令在后厨工作的厨师们不禁打个寒颤。 为了今日的庆生大宴，他们不得不从现在就开始准备工作。 苓厨自然也在场，一手捏着黄瓜的尾部，另一只手中的刀光不断闪过，将整条黄瓜切成层层薄片，正好在玉盘上盘绕一周。 看来至少刀功还没有退步……他心中暗想，又马上注意到了周围厨师的目光。 “怎么了吗？”他面无表情地道。 “啊，没什么，只是……你的刀法，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哦，这刀法我一直暗中练习，就是留在今天使用的。几位，今日任务艰巨，还请不要浪费时间。” 其他厨师面面相觑，虽然感觉到莫名的违和，但也没多想什么，继续自顾自地工作。 即使面容可以改变，技巧与言行之类的细节却难以模仿……不过没关系，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一般情况下，又有谁会去质疑身旁的人是不是本人呢？ …… 三个小时之后。 一身正装的荷风逸走在前面，雅兰霞紧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带上儿子，因为那小子实在调皮，指不定会在宴席上闹出什么事。 此时的苍岚府还很清净，担任着主持的两人，自然是要在宾客齐聚之前在会场做好准备的。 不过，还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出现在了这里。 “安先生，竟然这么早就到了。”荷风逸和雅兰霞同时上前，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安夫斯洛微笑点头，“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快点进去吧，我等其他客人一起入场。” “那我们先告辞了。”对方无意多谈，荷风逸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安夫斯洛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又将目光收回，向着千客居的方向看去。 据说血噬组织的杀手，有着擅长易容之人。换言之，参加寿宴的宾客之中，或许就有暗杀者潜伏。 不过，他自然有着应对之法。 每一位灵修者的灵力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相貌可以改变，若是被发现灵力波动、灵力修为有异，那也无异于暴露了身份。 安夫斯洛自问，他有能力看透每一名就宴者的修为。为了保障荷冰的安全，他已是尽心尽力。 当然，他只希望，自己的一切举动，都是杞人忧天…… …… 外面的声音吵吵嚷嚷，那是受邀的宾客在赶往会场。热闹的动静让被迫呆在屋里的男孩感到心痒痒。 “爹娘都已经出去了，好无聊啊。”荷瑞欢趴在床上，两只小腿不停地踢着被子。 留在家里冥想？才不要咧，无聊死了啦。爷爷都过生日了，还叫了那么多朋友一起玩，有趣多了啊！ “阿官，我们出去玩玩吧？”荷瑞欢嚷嚷着看向旁边的管家装男人。 阿官苦笑道：“小少爷，别闹了，少爷可是交代过，要我看好你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出去玩！”荷瑞欢在床上一阵翻腾，“不带我出去，等爹回来，我就抽自己两个嘴巴子，然后说是你干的。” 阿官听得冷汗都渗出来了，要是荷瑞欢真那么做，天知道到时候荷风逸会是什么反应，没准自己得被狠狠地抽一顿！ 所以我才那么讨厌熊孩子…… “那这样吧，小少爷，等一会外面没什么人了，我们再出去走走，怎么样？” “为什么要等人走完了啊？” “不然要是被人看到，向少爷告状，没准小少爷你会被骂的。” “哦，好吧。”荷瑞欢挠了挠头。 这么扯的理由也信……小孩子还是很好骗的嘛。阿官虽然无奈，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干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荷瑞欢足足问了十八遍“能不能出去了啊”，在确定大部分人都已经赶往苍岚府后，阿官才带着这小少爷出了门。 然后…… 刚刚走出门，荷瑞欢就撒开两腿，以和他年龄不符的速度狂跑了起来。目瞪口呆地呆愣了三秒，阿官才反应过来，欲哭无泪地大喊出声。 “小少爷，不是说好要听我的话的吗？” “才不要咧，阿官就在我后面慢慢追吧。”荷瑞欢跑着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让阿官抓狂的是，这个小王八蛋还挺机灵，东蹿西蹿的，让他每次在即将追上的时候又被甩开。 小的跑，大的追，充满戏剧性的一幕一直持续了数分钟，荷瑞欢才因为精疲力尽被阿官追上。 “跑不动了，难怪爹总是让我多锻炼，现在知道错了。” “少爷他才不是因为这种事让你锻炼的。” 阿官一只手抓着荷瑞欢的衣服，防止这小兔崽子又乱跑，同时看了看附近。 这里是……千客居吗？竟然都跑到这里来了。 “阿官，看那里，有门开着耶。”荷瑞欢突然兴奋地伸出手，指着底层的一个房间喊道，“我们进去看看。” 阿官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底层的房间是提供给像他这样的下人居住的，就算私自进他们的房间，倒也不算大事。 荷瑞欢蹦蹦跳跳着，率先来到了房间之前，一把拉开大门钻了进去。 唉，真是搞不懂小孩的想法……阿官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小孩子不好伺候，缓步走到了门口。 突然的，他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无奈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血味？！ 阿官猛地冲进屋内，脚步踏入的瞬间，仿若有着一股猩红之色扑面而来，让他的呼吸一滞。 男孩，小脸上只剩呆滞之色，在他面前的，是两具脸皮被剐下、形如烂肉的尸体。凄惨而血腥。 “小少爷！不要看！”阿官回过神来，强忍着要吐出来的恶心感，从身后捂住了荷瑞欢的双眼。 到底是什么人，竟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明明是个孩子，面对这一幕，却没有任何过激反应。是因为年龄太小，不知道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吗？” 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在这个时间这个场所，让阿官吓了一跳。 来的人，是谁？ …… 迎宾、宣礼、起宴，寿宴的起始仪式已经过去，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上菜布菜，酒水斟满。 荷冰从首位上站起，双手高举酒杯，朗声道：“诸位，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赏我这一分薄面，参加这场宴会。这杯酒，我敬你们！” 话音落下，便是将酒一口饮下。 “荷大人言重，有幸为你庆生，是我的荣幸。” 不知是何人出声奉迎，有了这个开头，在场众人无一不立即站起，同样是举起酒杯，向着荷冰回礼。 一时间，庆贺之声响彻不绝。敬酒之人一一上前，荷冰也逐一相迎。 荷风逸和梵仪子也在场，两人此时正坐在末位，举杯相谈。风从大门外吹入，两人的衣袖微微扬起，意外地显得自在十足。 虽说两人都有参加这场宴会的资格，但在座的众人无一不是赫赫有名，他们两个小辈，自然只能排在最后了。 “桀桀，不把你儿子带来吗？” “欢儿太过调皮，我可不敢带他过来。”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梵仪子咂咂嘴。 “……”荷风逸无言以对。 “说起来……”梵仪子目光转向那众星捧月般的位置，“你的父亲，真的是个人杰。这般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 “多谢夸奖。”荷风逸淡淡地道。 “坐在你爹旁边的，是安夫斯洛吧？” “是安先生，不错。” 梵仪子啧啧赞叹，“竟然连这等人物都来了，真是不得了。”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坐在首位之旁的安夫斯洛转过头，向着梵仪子含笑点头。后者大惊之下，竟是险些把酒杯打翻。 荷冰笑道：“安先生，你好像吓到他了。” “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安夫斯洛无奈一笑。 “说起来，有什么异常吗？”荷冰的面色郑重几分。 “至少现在还没有。”安夫斯洛道，“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我会继续注意，直到宴会结束。” “安先生，话不多说，感激不尽。”荷冰郑重地道，“以后自由与平等组织若有需要，还请尽管开口。” “荷兄不必如此。”安夫斯洛笑道，“真要感谢的话，不如就上乐舞吧，安某可是期待多时了。” “好。”荷冰点点头，还不待开口，就突然感到鼻子一痒，话没说出来，倒是差点打了个喷嚏。 奇怪，灵修者还会打喷嚏？ 胸口处突然有着闷热之感传来，旋即转变为隐约的疼痛。荷冰面色微变，一把捂住了胸口。 不仅是他，下首的宾客中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更有甚者，已经面色痛苦地倒在桌上。 “这是……毒吗？”荷冰的脸难看至极。 “毒？是食物被人下毒了！”安夫斯洛反应迅速，翻手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一枚浑圆的丹药，“这是‘碧清丹’，包解百毒，快服下它！” “没关系，这毒奈何不了我。”荷冰急声道，“请快把这丹药给风逸，他快支撑不住了！” 安夫斯洛一愣，转头看向身后，坐于末位的荷风逸与梵仪子此时正盘膝而坐，身上有着阵阵灵力波动传出。 在以灵力就灵力逼出毒素吗，但看他们的脸色，恐怕情况不妙！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已经有着杀手潜入此处，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悄然下手。 第十三章 鬼匿其形（五） 第十三章鬼匿其形（五） 在大陆炼药界里，不乏可以致强大灵修者于死地的药物。只是，越是强大的灵修者，对毒性的抵抗能力就越是强大，目前已知的、能够对灵丹境灵修者产生作用的毒药，尚不足百种。 而这些有着可怕毒性的药物，哪怕只是散发出一点毒素，都足以令食材腐坏，更遑论在食物里投入如此毒物。 因此，从没有灵修者认为，自己食用的食物里会藏有致命的剧毒。 这正是强大灵修者的一个盲点。这样的有利条件，合格的暗杀者绝不会放过！ …… “在食物里直接下毒，这不可能。但是，我可以将半成品的药物分开，再投入不同的菜品内。服用者的身体就是丹炉，药材会在他们的体内融化、混合。” 他轻声自语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布囊，“可惜，只有这一味主药，因为本身的毒性，无法入厨。” 风，开始扬起，自南向北。 他解开布囊，黑色的粉尘状物随风飘散。自南向北的风，正好将这些肉眼近乎不可见的细微粉尘吹入苍岚府内。 在天象这一领域，他同样有所涉猎，今日的风向，也在他的计算之中。 …… 微不可察的毒粉被吸入体内，修为在灵丹境及以下的人，身体皆是被剧毒侵袭，已经在拼命地调用灵力驱赶体内的毒素。 只是，毒性之烈，却远出他们的意料。 坐于末位的荷风逸与梵仪子，两人的位置与大门口最为接近，也是最先中毒者。 灵力在体内疯狂地冲刷，然而毒素宛如附骨之疽，硬是承受住了灵力的冲刷，缓慢而稳定地进行着对身体的摧残。 荷风逸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他已经竭尽所能，却依旧收效甚微。 有着什么东西突然顶在了他的嘴上，然后就是一声大喊出的“吞下去”。已经来不及多加思考，他直接照做，将未知的东西吞下。 一股清爽之感自咽喉中流入，向着四肢百脉流去。那些顽固的毒素竟是被迅速祛除，让他惊喜地睁开双眼。 “看来‘碧清丹’能够化解此毒。”安夫斯洛见状松了口气，顾不上询问荷风逸的感受，就走到了梵仪子的身前，给后者服用碧清丹。 脸色虽然不再那么苍白，但荷风逸的脸色却属实难看——在父亲的寿宴上竟出现如此变故，可恶，到底是何人所为？ 就在此时，荷风逸感受到了四股不同的灵力波动，急忙看向大门之外，赤红色的半透明之壁冲天而起。 “那是什么？”荷风逸失声道。 不仅是他，其他宾客同样是注意到了这般情况，整个会场一时间吵杂一片。 “不要惊慌！”荷冰的冷喝声适时地响起，将弥漫着的恐慌镇压而下。 此时，安夫斯洛已经给最后一位中毒者提供了碧清丹。虽然事发突然，但好在在场的普遍是高阶灵修者，碧清丹的提供还是充足的。 “你们看到的，是我派人布下的四方结界，为的是不让贼人潜逃。很抱歉，各位，我虽然猜到可能会遭人暗算，却不想牵连到各位，荷某在此向所有人致歉。” …… 哼，安夫斯洛，真是个碍事的家伙！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若非有此人在场，他的毒攻也不至于失利。 外边的四方结界他也看到了，这个结界将内部的人都封锁其中，无人能够逃出。恐怕接下来荷冰就会调遣内城的禁军，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但是，那又如何？ 一个合格的暗杀者，可不会只准备一套方案！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在阳光照射之下，似乎有着点点亮光闪硕。 …… 中毒危机已经过去，然而寿宴的气氛已经彻底被毁，看着面前让自己大快朵颐、却又暗藏剧毒的佳肴，众人都是面色沉重。 当然不能责备荷冰大意，他们不也同样没察觉到食物有问题吗？ “中毒的人修为都在灵魄境以下，看来这毒最多也只能对灵丹境产生作用。”安夫斯洛说道。 “这般毒性，却能藏在食物之中，没想到天下竟还有如此奇毒。”荷冰面色肃穆地道，“事不宜迟，我这就调遣禁军……” 他的话止住了，并非是他想停住，而是那来自府外的嘶吼声，实在是太过响亮。 “救命啊！救救我！”喊声猛地传来，充斥着凄厉与绝望，清晰地进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般来说，相对于无关紧要的大喊大叫，某些特殊的话语更能够吸引人类的注意力，比如，求救声。 尤其在这变故突发之际，人的精神更容易受到刺激。 同一个瞬间，所有人都是愕然地将目光移向大门的方向，哪怕是荷冰和安夫斯洛也不例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与他们本身的意志无关。 ——这正是那潜伏之人追求的效果！ “唔！” 皮肤突然一痛，荷冰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就多出了一个血痕。 一柄漆黑的匕首，毫无预兆地从他的正上方落下，划过了他的脸颊，最后直直地钉在了桌子上。以他的修为，一般的刀刃根本破不开他的皮肤，但这柄匕首却能轻易做到。 安夫斯洛的手中多了一张棕色的布，布上还有一点点的黑色液体。这东西刚才突然从他头上飘下，无意间落在他手中。 来不及去思考这块布从何而来，安夫斯洛拿起匕首，惊怒道：“这匕首上也有毒！” …… 在他的手中，有着一段断裂的丝线。在断裂之前，丝线的另一头连接的是匕首的刀柄。 曾易容成侍从布置宴会会场，因此他知晓荷冰的座位，也就能事先将匕首悬挂在房梁上，刃尖直指就宴者。 当然，这做法需要一些掩饰，这才有了那张与房梁同色的布。而且，实际操作难免出现一些偏差，理想的情况是直接刺入荷冰的大脑，实际却是割破了他的脸皮。 不过，这样就够了。 “虽然是跟刚才一样的毒，不过这次可是直接从头部侵入，毒素会直接破坏荷冰的大脑，就算安夫斯洛第一时间给荷冰服药，也来不及了。” …… 砰—— 荷冰的脑袋无力地垂下，直接砸在了桌上，打翻被盘子，菜肴溅满他的全身。 “父亲！”荷风逸大惊失色，起身冲到荷冰的身旁，将他扶起。 气息愈发微弱，脸色也染上一层黑色，种种迹象表明了荷冰此时的危急。这让荷风逸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安先生，刚才的丹药还有吗？”荷风逸急声询问。 安夫斯洛摇了摇头，“没用的，毒素已经侵入大脑，就算服药也没用了。” 荷风逸怔怔无言，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想要尝试为荷冰驱毒，又感到无从下手。 “荷风逸，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调遣内城的禁军，在结界消失之前将杀手拿下。”安夫斯洛沉声道。 “……我明白了。”荷风逸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愤怒，起身向着在场众人道，“很抱歉，各位，今日的宴席，就此结束。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虑，在捉拿贼人之前，还请在此留步。” “安先生，我父亲拜托你了。”荷风逸最后向安夫斯洛拱手示意，便是径直离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场变故带来了太大的惊恐，在这不知所措之际，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安夫斯洛。 在转眼之间，安夫斯洛就成为了中心。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是在场最强大也是最具威望之人。 “没有因为巨大的变故而自乱阵脚，你的儿子很不错。” 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安夫斯洛突然笑了，笑着看向身后的屏风。 一道人影，从屏风后走出。看到他，除了知情的安夫斯洛，其余众人都是感到一阵愕然。 是荷冰，而且还是一副毫发无损的样子，与倒在地上的那个荷冰同时出现，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两个荷冰？ “诸位放心，我既然猜到可能遭人暗算，自然也就早有准备。”荷冰笑了笑，蹲下身拍了拍那个中毒昏死的“自己”。 中毒昏死的“荷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已经损毁的人偶。 “这是五品灵器‘拟影傀儡’，相必各位都听说过，我就不多言了。” 听到“拟影傀儡”四个字，在场众人方才面露恍然之色，旋即又有着啧啧的惊叹声响起。 能够模拟使用者的外形与灵力波动的傀儡，这可是保命替死的极品！ 荷冰拿起插在桌上的匕首，仔细地端详起来，“刀口竟如此锋利，能够仅凭坠落的冲力就破开了傀儡的防御……至少也是六品的灵器了吧？” 他是聪明人，在看到安夫斯洛手上的棕布后，就立即明白了暗杀者的手法。只是，实在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耍这种小手段……真的是血噬组织的杀手布的局吗？这也太低端了。 不，应该说，正因为是低端的手段，才能做到出其不意吗。 就结果而言，他荷冰确实是被这种小手段逼得使用了“拟影傀儡”。 …… “失算了吗，竟然还有‘拟影傀儡’，真是小看荷冰了。”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后手。” 第十四章 鬼匿其形（六） “咦？荷冰为什么要出来啊？现在这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捉住杀手之后再现身，不是更安全吗？” 通过“映”字牌，灵苏婉即使身处外城，也能看到苍岚府内的情况。 拟影傀儡，她曾听说过这种灵器，传言可以在所有者出现性命之危时，与所有者进行替换，承受下所有的伤害。 有一种说法是，拥有拟影傀儡这一灵器，灵修者就有了第二条命。 现在，荷冰连这一保命的利器都使出来了，还作出这么冒失的行动。在灵苏婉看来，实在是不可取。 “荷冰不得不现身。” “嗯？”灵苏婉愣了一下，刚才好像是……墨含怨的声音？ 她左右看了下，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白色的“音”字牌，此时就在她的脚下……这是啥时候放好的？ “出席这个寿宴的，都是各方势力的代表，他们会聚集在此，仅因荷冰一人。如果荷冰不能证明自己的安全，那很可能会失去大量的人脉。” 听了墨含怨的解释，灵苏婉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这不会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吧？” 这一次，墨含怨没有回答她。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暗杀的关键时刻即将到来，他全神贯注，接下来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 “爷爷！爷爷！” 还带着些许稚气的童声，从大门的方向传来。 那是一个男孩，完全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大喊大叫地从众人的面前走过，一路向着荷冰小跑过去。 “欢儿？”荷冰愣住了。自己孙子不是被留在家里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安夫斯洛也是发愣，他没有见过荷瑞欢，但也知道了后者和荷冰的关系。他没有阻止男孩上前，毕竟，没人会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防备。 这一幕显得有些戏剧，在一群人都神经紧绷的时候，最为轻松自在的却是一个孩子。 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眼下这紧张的局势稍微缓和了一些。 荷冰半蹲着，给了孙子一个拥抱，“欢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风逸他不是让你呆在家里吗？” “嘻嘻，我不想错过爷爷的生日嘛。”荷瑞欢“嘻嘻”地笑着，小脸上有点得意。 “又是偷跑出来的吧，小心回去后被风逸教训。”荷冰揉了揉荷瑞欢的小脑袋。 “不会的，爹他允许我出来了。”荷瑞欢嘟着嘴道，“他还让我过来，祝爷爷生日快乐呢。啊对了，这个。” 荷瑞欢手往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一个小盒子，“爹说，一定要把这个交给爷爷。” 荷冰面色大变，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这个时候荷风逸都去调遣禁军了，哪还有功夫管荷瑞欢？ 他曾听说过，血噬组织的杀手无一不是精锐之辈，乔装易容之术，不过是基本能力……那个暗杀者，他易容成了荷风逸！ 咔嚓—— 可能是内部有什么装置，盒子自行打开，荷冰此时才反应过来，以至于没来得及阻止。 噗嗤—— 浓郁的黑烟从盒子中持续不断地喷出，荷冰一把拍开了盒子，拉着孙子一步退开。荷瑞欢的小脑袋没能理解眼下的情况，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黑烟不断扩散，很难想象，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怎么能冒出这么多黑烟。 有股腐臭味，果然这烟也有毒吗？ 安夫斯洛抬手就欲释放灵力，将这些毒烟吹散，但又被迫停手——在这个空间里，他这么做，不过是把毒烟送到其他人的身边罢了。 噗嗤——噗嗤—— 又是两声“噗嗤”，带来的是两处毒烟的爆发。漆黑的毒烟将视野限制到了最小的程度，最靠近大门的梵仪子想要将毒烟用灵力赶出去，却因为大门的轰然关闭而失败。 毒性很微弱，远比不上在食物中下的毒，即使不刻意去逼出毒素，体内的灵力也会自行去化解。 难怪没有引起多大的慌乱，这种程度的毒，对在场众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如此一来，也就没人急着去驱赶毒烟了。 可是为什么，那暗杀者应该不是蠢货，知道这种程度的毒奈何不了我们才对。 安夫斯洛眉头紧皱，这份不解令他感到烦躁，却又想不出对方的目的。 没有意义？怎么可能没有意义，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目标作铺垫。 这毒烟是对强大的灵修者无效，但某一个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欢儿！欢儿！” 尽管已经反应迅速，第一时间用灵力将荷瑞欢护住，但总归是慢了一步。男孩吸入了一缕毒烟，仅仅片刻便是昏厥，毒素破坏着弱小的身体，他早已面无血色。 荷冰没有尝试使用灵力去逼出毒素，孙子的身体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住他的灵力冲刷。可是这般不作为，只怕男孩会性命不保。 碧清丹！ 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只有安夫斯洛手上的碧清丹，才可以救下荷瑞欢一命。当下荷冰就欲开口大喊。 黑影划过，带着锋利的气息，让荷冰到了嘴边的求助哑在了喉中。 “果然，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个男孩身上。” 冰冷的年轻声音响起，荷冰却已无暇顾及，漆黑的匕首从他的眼眶刺入——即使是灵修者，眼睛也是最为脆弱的部位。 呼—— 强盛的灵力将毒烟卷起，直升大殿的房梁之上。 “荷兄！”安夫斯洛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荷冰的惨状，面色大变。 荷冰咬牙拔出了匕首，眼珠连同刀刃一同拔出，血液迸溅，场面骇人至极。他捂着脸，可以看到，在他脸上不断扩散的黑色。 太大意了，他早该想到，烟里的毒素不过是个幌子，毒烟真正的目的，只是简单的“限制视野”而已。 毒素对自身没有威胁就放松警惕，多么可笑，却又那么真实。 突然的，安夫斯洛明白了过来。 其实，那潜伏在暗中的杀手，一直都在跟他们玩心理战。不管是之前的空降匕首，还是现在的毒烟，那暗杀者都巧妙地利用了人类的心理变化，一步步地扰乱心神，自身却耐心地等待决定一切的时刻到来。 一切想法都是在脑中转瞬即逝，安夫斯洛转瞬间来到了荷冰的身旁，往后者嘴中塞入了一颗碧清丹。 但他知道，这恐怕已经没用了。 和之前一样，毒素直接侵袭大脑。这一次，再没有了拟影傀儡保命。 可恶！安夫斯洛愤恨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桌上。 “安……安先生……”这个时候，荷冰开口了，声音虚弱得吓人。 他伸出手，颤抖地指向那同样不容乐观的男孩，“帮我……救救欢儿。” …… 荷风逸正疯狂地向着苍岚府的方向冲去。 他早已指挥着禁军，进入四方结界之中。地毯式的搜查，将结界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搜了过去，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家。 然后他就从管家阿官口中得知了，“自己”带着荷瑞欢参加荷冰寿宴一事。 那个杀手，竟然易容成了我的样子！见鬼，他要对欢儿做什么？！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从大殿中散出的黑烟，给予他不祥的预感。 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 内城城门处。 淡淡的香气飘过，负责城防的卫兵们只觉得突然犯困，打了个哈欠，便是一个接一个地昏睡过去。 真是个简单粗暴的方法，可惜会引起骚动，所以在入城的时候是不能这么做的。 不过，现在财政大臣都出事了，再大的骚动又能有什么影响？ 黑衣的青年面色漠然地走出城门，似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很自然地融入了人群之中，就像一个普通的行人，不知何姓何名，亦不知去向何处。 走入的是一家客栈，进入的是她所在的房间。 推门而入，她也适时地看来。两人看着彼此，都没有多说什么。 “……了不起。”沉默的最后，是灵苏婉先开的口。 在那场寿宴之中，大部分的宾客都有着强大的修为，若是正面战斗，翻手就能将不过普通人的他碾死。 尽管如此，他还是深入其中，在对方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执行暗杀。 他证明了，即使没有灵力，即使不使用鬼牌，他也是血噬组织的“鬼王”，杀手界顶点的存在！ 墨含怨微微点头，以示对她的回应。他取出了血红的令牌，声音平淡地说出了四个字。 “委托完成。” 第十五章 动身之前 第十五章动身之前 精细的布置，充足的准备，完美的执行力，一切必要的因素聚集于一身，方才促成了委托的成功。 看似轻松，实则极为劳累，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不过，对墨含怨来说，最厌烦的不是布局，而是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 十八日之前，委托刚刚下达之日。 血噬组织总部，墨含怨的私人房间。 手中的令牌中央，镜面上散发着轻微的波动，又很快平静下来。灵苏婉好奇地看过去，却被墨含怨一把推开。 “有什么不能给我看到的东西吗？” “嗯。” 灵苏婉翻了个白眼，“之前都告诉了我那么多事，现在又搞得神神秘秘的。” “早就泄露出去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墨含怨瞥了她一眼。 灵苏婉气结，难怪这家伙刚才会知无不答，合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墨含怨回头看向镜面，他顾不上跟灵苏婉多说了，因为再浪费时间，“另一边”的人就要不耐烦了。 呈现在镜面中的，是一个异常年轻的男孩，就容貌来看不过十二三岁——比墨含怨还要年轻的多。此时的男孩，正如墨含怨所想的，一张脸已经变成了“(_)”的样子。 “我需要你的帮助。”墨含怨直入正题。 男孩：“(°°╬)” “抱歉，时间匆忙，靠我自己来不及。”墨含怨点头致歉。 男孩：“(°皿°╬)” 墨含怨取出两张画卷，正对着令牌的镜面，“这两个人，是荷心帝国皇室之人荷风逸和奥洛商会会长奥德华，你帮我找两个和他们相貌相似的人，我需要制作人皮面具。” 男孩：“(＝a＝？)” 墨含怨：“这次委托，我这次不打算使用鬼牌。” 男孩：“(⊙皿)彡┻━┻”（你真是没事闲的） “我会马上安排一十一前往械城，大概五天后到达。以你的能力，五天时间应该足够了。”墨含怨收起画卷，看着忿忿的男孩，伸出两根手指，淡淡地道，“回报是两个女奴。” 男孩：“（⊙_⊙）……（⊙▽⊙！）” “那就说定了。”墨含怨点点头，手在令牌上一抹，就切断了联系。 长了一张会说话的脸还真方便……墨含怨已是第无数次产生这个念头。 看不到镜面的灵苏婉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墨含怨在自言自语个什么呢？ “我出去一下，你留在这里。”墨含怨这话就是对她说的了。 怎么进来的，灵苏婉没有看清，但怎么出去这下就明白了。墨含怨走到了书架一侧的墙边，然后……直接穿了过去。 原来这墙没有实体啊？ 灵苏婉饶有兴致地走去，伸手过去，然后……摸到了冰冷的墙壁。 什么啊，有实体的啊！那他是怎么穿过去的啊？ 有些气结地跺了跺脚，她看向书架，随手抓住一本书，想要拿来看看，打发时间。然而那本书卡在了那里，她一下子竟没拿出来。 灵苏婉愣了一下，然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个书架，有点东西啊。 …… “老师，有什么吩咐吗？”一十一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不久之前，他被墨含怨派回组织总部、传达消息后，就一直留在这里待命。只不过，委托没等到，倒是墨含怨找上了他。 “我需要你替我去一趟械城，取一些‘货物’。” 一十一愣了下。 墨含怨接着道：“从这里到械城，途中会经过阴涯域，那里有庞大的奴隶市场，你去买两个最上成的女奴，然后带去械城，和城主交换货物。往返大概要十天，你……” “等……等一下！”一十一眼看墨含怨说完，连忙道，“老师，我没听说过械城这个地方。”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墨含怨发愣了。 “阴涯域我还听说过，可是这械城，我真的是……”一十一苦笑道。 墨含怨沉默了一会，旋即点点头，“也好，以前不知道，现在就知道了。我会让人带你去械城，正午时候，在总部入口处待命。” “明白！” …… 灵苏婉发现自己太小瞧这书架了。 确实有那么几本书是卡住取出不来的，但不论她怎么折腾，都没有发生任何动静……难不成真的是单纯卡住了？傻的才信啊！ “就没有什么提示吗？” “什么什么提示？” 突然的回答让灵苏婉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墨含怨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后。 他显然也没打算追问，不等她回答，他就伸出手，按在了一本书上。 然后，灵苏婉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墨含怨按着那本书，下压的同时往里轻推，书本发出“咔”的一声，就自行弹出，落到他的手里。整个过程根本没费半分劲。 他缓步走到书架的另一边，以同样的方式取出了另一本书。 轰轰—— 低沉的闷响从左边传来，灵苏婉转身看去，漆黑的墙壁向着两侧缓缓分开，露出了一条狭小的暗道。 果然还有什么密室吗？也对，血噬组织怎么会就给他一个那么小的房间。而且，这里恐怕还有其他的密室。 灵苏婉刚才把书架上的书一个一个试了过去，光是第一排左半部分就有三本书是卡住的。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两间密室是她不知道的。 墨含怨瞥了她一眼，也不在乎她的想法，率先走入敞开的暗道。灵苏婉紧跟其后。 奇异的是，明明暗道内没有光源，但又感觉自己能看清眼前的道路。一直向前，直到某一刻，停下。 某个沉重的物体，就立在两人的面前。 墨含怨转过身，将之前取出的书本递向灵苏婉，“帮我把这些药材取来。” “药材？去哪取？”灵苏婉下意识地接过了书本，一脸茫然。 墨含怨指了指她的身后。 灵苏婉回过身，愣住了。 身后是那条暗道，但她现在仔细看去，似乎有着一根根若隐若现的线条，将暗道的两侧分割成一个个格子——她刚才竟然就没注意到！ 不，是因为视角的问题，所以进来时看不到吗？ 呼—— 火焰突然喷吐而出，来源是墨含怨手上的那张“储”字牌，落入的是刚才那个沉重的物体。 是一尊药鼎！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高温却也同样被限制其中，没有传到墨含怨的身上。 借助着火光，她看清了，这暗道的两侧原来就是药柜，上面刻有的药材名多达上百之数，其中不少是她听都没听过的药材。 灵苏婉低下头，看向手上的书，沉默了片刻，心中暗骂，这么一整本书，你倒是说清楚是哪面的药材啊！ 不过翻开看了一遍之后，她就明白了过来。整本书，只记录了一种名为“蛊尸毒”的药物，第一页就是炼制所需要的药材……合着这本书就是个药方吗？ 真是够了，药方不都是做成卷轴的吗……灵苏婉心中腹诽，动作却是不慢，目光在药柜上扫过，寻找需要的药材。 “喂，帮你打下手，到时候可要给报酬的啊！我要一件漂亮的饰品！”她嚷嚷着。 “嗯。”他随口回应。 墨含怨盘膝坐在药鼎之前，火光映照着年轻的面庞，眼神还是那般空洞。 他本身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炼药师，但并不代表他不通炼药。曾经有过一次，他为了暗杀一名炼药师，就将自己也伪装成炼药师。 许多珍惜药材，普通的火无法甚至点燃，只能靠灵修者的灵力之火去炼制。他自己没有灵力，就将灵修者的灵力取来、存在“储”字牌内，用于炼药。 当然，用这种半吊子的办法，墨含怨也只能炼制一些药物，而无法炼制丹药。 “毒药，是杀手最为喜爱的手段。对于没有灵力的我来说，这是最方便的、能够杀死灵修者的方法。” 他轻声自语着，这句铭刻在脑子深处的话语。 …… 一片荒郊野岭。 血噬组织的总部建在远离人世的偏僻之地，冷咏悦此时就位于此处，等待着某个带路的家伙出现。 杀手序号一十一，冷咏悦，代号幽灭。 正午已至，而鬼王所说的、那会带他去械城的人，没有出现。这让他感到疑惑——以老师的性子，应该不会食言才对。 突然的，他眼神一凝，一股刺痛感从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地闪身横移。 那是一道不过手指粗细的光束，蕴含的却是可怕的威能。没有击中冷咏悦，击中的是光秃秃的枯树，光束没入其中，整棵枯树迅速熔化、化为液体浸染地面。 好可怕的威力！ 冷咏悦吞咽了一口唾沫，要是自己反应慢了，恐怕下场已经和那棵枯树一样了。 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 真正让他感到头痛的是，以他的修为与能力，竟然感知不到那出手之人的位置——对方的潜匿水平，远在他之上！ 第十六章 械城 第十六章械城 光束断断续续地射出，冷咏悦每一次闪避，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下一次的袭击。 直到某一刻，袭击终于停了下来，似乎那暗中的袭击者已经放弃、离去。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神经紧绷。 在哪里？ 冷咏悦已经将灵觉探测催动到了极限，却依旧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放眼四顾，荒芜的土地上空无一物，更遑论人影了。 能将灵力波动与行迹隐藏至此，果然…… 他沉默了片刻，猛地大喊道：“是组织里的其他杀手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是鬼王指派来为我带路的才对！” …… 具备基本的判断能力，身手合格，应对方式也还机灵。 不过，我需要知道，能够得到鬼王推荐的你，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 冷咏悦只感觉头皮发麻。 那是一张由无数光束编织而成的网，自头顶之上直扑而下……竟然还有点美观。 躲不掉了！ 随便估计一下就知道，以自己的速度，根本来不及跑出这张网的覆盖范围。要是这网的威能和之前的光束一样…… 漆黑的灵力在手上汇聚，冷咏悦半蹲在地，一掌轰在了地面上。 土地崩裂，塌陷之下形成一个深坑。网在此时落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切入地面之中。 一道人影，在飞扬的尘土中出现，淡漠的目光看向前方的那个深坑，他随手一挥，炽热的灵力宛如风暴，直接将尘土扫除而去。 坑内没有人，反而是被先前那张大网切割得坑坑洼洼的。不过，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能够潜入阴影之中的灵技，很适合暗杀，难怪能得到鬼王的赏识。” 深坑内的某一个阴影处，冷咏悦灰头土脸地钻出，一脸郁闷地看向那说话的男人。 “黑死大人，若是要考察我的能力，还请直接询问。” 黑死淡淡地道：“我不如此，又如何能见到你的全部能力？” 口中说着，黑死右手一招，那层层叠叠的光束从地面之下钻出，吓得冷咏悦连忙退避。 “光束”在黑死的手上汇聚。没有被攻击，冷咏悦的观察也就细致了许多。 什么光束，那分明就是某种丝线，白色的火苗在线上燃烧着，在高速移动之下看上去跟光束没有区别。 冷咏悦十分郁闷，就这么把自己的本领泄露出去，换了谁都会不满。但他能说什么？眼前这人可是黑死，序号五十一的顶尖杀手！ 老师，你怎么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尊大人啊？ …… 三天后。 阴涯域，地下黑市。 这是一个混乱的地域，没有规矩或道德的约束，各种为人所不齿的肮脏勾当在这里属实不值一提。 人口买卖，在这里不是主流。在灵器、灵技、丹药面前，生命的价值可谓卑贱。 两个套着项圈的年轻女人，被粗暴地从笼子里赶出。冷咏悦一眼看去，撇开那身寒酸的衣物不说，脸蛋倒确实过得去。 “这两个，就是最好的货色。”*着上身的光头男人说着，斜眼看向冷咏悦，眼神明显有几分不屑。 若是要买灵修者奴隶，那他兴许还正眼看一看冷咏悦，但买女奴……哼，估计又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蠢物。 冷咏悦同样看了光头男一眼，眼神阴冷。随手一甩，一个钱袋便是射出。 啪—— 钱袋入手，其上附着的灵力却是让光头男的手心一阵刺痛，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一百个灵币，买了。”冷咏悦寒声道。 打开钱袋，满满地都是最为贵重的灵币，光头男自知走眼，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好的，非常感谢您的惠顾。” 冷咏悦不理会光头男的恭维，将两个女奴收入储物戒指之中，直接离去……倒不是他性急，而是某个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他可不敢让那位等太久。 …… 自离开总部那天起，这是第五日。 雪星帝国，边境。 寒冷，是这个帝国的特点。这是大陆最北部的帝国，气温比其他帝国都是要低上许多。 “没想到竟然要到雪星帝国来。”冷咏悦想起了当时墨含怨说的话。 老师说过，往返大概要十天时间，来这里五天，回去五天，果然算的很准……不过，看这意思，是要我没日没夜地赶路啊。 好在墨含怨把他的“云卷翼”借给了冷咏悦，不然就算是他的修为，也承受不起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跋涉。 “黑死大人，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冷咏悦看向黑死，脸露询问之色。 这位大人一直就坐在席子上，双腿盘膝闭目冥想，跟个入定的老僧似的。至于械城的位置，一张大陆地图，一个标记，搞定……这个带路活还真是轻松。 “东北方向。”黑死连眼睛都没睁，就给出了指示。 冷咏悦闻言，低头向下看去。飞行在千米之上的高空，他能够将这一带的山脉全景尽收眼底。 东北方向吗…… 他愣住了。 本以为只是给了个大概方向，但真正看到就明白了。根本不需要给出具体的位置，在东北方向上，那是…… 被砍了头的……巨人？ 错觉一瞬就逝，冷咏悦再看一眼，那分明是平顶的山峰，在连绵的山脉之中格外显眼。 毫无疑问，就是那里了，可是又有一个问题…… 降落在平顶山上，冷咏悦四顾一周，只感到不解。 感觉不到任何与“人”有关的气息，更不要说是一座城池了。“荒凉”充斥着这片天地，没有任何“生机”可言——这个地方，莫说是人类，连魔兽都不会在这里生存！ 冷咏悦看向黑死，黑死却没有任何反应。两人沉默了几分钟之后……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想让我用武力进去吗？”黑死的面色有些不好看。那个家伙，是故意想要自己在后辈面前丢脸吗？ 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个娃娃脸在奸笑的样子…… 冷咏悦还没理解黑死的话，他脚下的地面就突兀地震动起来，一道裂痕在面前的地面上出现、扩大。 不用说，这就是入口了。 是一道笔直向下的阶梯，只有这一条道路，冷咏悦深入内部，失去阳光的照射后，只能在黑暗中缓慢前进。 建在山体内部的城市，冷咏悦还是第一次听说。 确实很隐蔽，但也有很大的问题。城内人口的出入、与外界的联系、物资的获取，种种问题摆在面前。 械城……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冷咏悦突然感觉眼前一亮。 漆黑的世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光源。看向不远的前方，那里有一个亮点，随着他的前进不断放大。 视线霍然开朗。 看到了，那座城市。 灯火通明，将这个山体内部照亮。数不清的建筑，可以看到人群熙攘，以及那高耸于城市中心的巨塔——真是一副繁荣的景象。 但是，少了些什么，总有一种违和感……是因为没有城墙吗？ 没有城墙的城市很少见，但这个建在山中的械城就不一样了，整座大山都可以说是城墙。 “仔细去听。”黑死淡淡地道。 “听？”冷咏悦不明所以，但还是闭上嘴乖乖照做。 脚步声、呼吸声、衣服摩挲声……甚至于心跳声！ 好安静，*静了，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距离械城已经很近了，那么大的城市，那么多的人口，“热闹”总是伴随着“喧嚣”，这个械城怎么会这么安静？ “这个城市，只有一个活人。”黑死的语气很平静，却让冷咏悦面色大变。 “只有一个活人……是那械城城主吗？”冷咏悦立即反应过来。 “不错，你看到的人，不过都是机关人偶。你也见过我们组织的人偶，就是由械城城主制造出来的。” 黑死的目光转向那城中的巨塔，身体漂浮而起，“我去跟城主打个招呼，你速速赶来。” 话音落下，还不待冷咏悦多问，黑死的身影就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械城飞去。 “我们组织的人偶……竟然都是那位城主制造的。” 这件事，冷咏悦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序号毕竟低下，血噬组织的机密，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部分。 …… 中心巨塔，顶层。 空旷的大厅，男孩负手而立。眼中倒映着半个械城，他位于整个械城的顶点，俯瞰一切。 “你还是喜欢装模作样。”带着几分无奈的感觉，黑死毫不留情地拆台。 男孩：“s(｀ヘ;)ゞ” “你继续。”黑死无奈地道。 还是老样子，他想要说什么话，直接看表情就可以了……黑死心中发出了和墨含怨一样的腹诽。 不过这也怪不得男孩，他不开口说话，也有着他的理由。 男孩：“（→_→）”（你怎么也来了，鬼王不是只派了幽灭来吗） “带路，也顺便来看看你。”黑死耸耸肩。 男孩：“(_)”（你还是请回吧） 黑死忍不住失笑：“真是，要不我让鬼王他女装一下来见你？估计那样你就欢迎了。” 男孩：“（‵□′＝凸）” 若是让一十一看到了两人的打趣，大概会下巴都掉到地上。毕竟，黑死可是血噬组织的王牌杀手之一，在其他杀手眼中冷漠而崇高的存在。 不过，换了墨含怨看到，就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了。 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械城城主，可是血噬组织的五十号杀手。同为五十及以上序号的他们，本就是至交。 第十七章 约定 械城，仅有一个活人。 走入城内，冷咏悦从人群中穿过，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观察着这些人的行动、神态。 与他相靠近的人，会主动地露出微笑，仿佛在欢迎他这个外来者。冷咏悦忍不住来到一个男人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很明亮的眼睛，甚至能够从中读出蕴含的自信与坚毅。男人突然皱起眉头，似是对冷咏悦的行为感到不悦。 竟然还会作出反应？这…… “这根本就是真正的人类吧？”冷咏悦难以置信。 他的声音不大，但这座械城实在是*静了，因此，半条路上的人，都是被他这句话所吸引。 超过三十道目光，同时落在身上，这对于身为暗杀者的冷咏悦来说着实难受。 “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快过来。” 熟悉的斥责声传入耳中，冷咏悦连忙寻声看去，方向是城中心的巨塔。 …… 巨塔顶层。 一个个画面呈现在面前，画面中的人都是冷咏悦，只是角度又都不同。 这不算什么，问题是……有一个画面，是冷咏悦贴上前的大脸。 男孩：“（~)”（这家伙还挺逗） 幽灭这个笨蛋，谁让他乱看的，真是太丢人了……黑死沉默无语。自己刚才就应该把他直接带过来！ “说起来，鬼王要的是什么东西？”黑死说道。 男孩瞥了他一眼，旋即打了个响指。 两个女人，从外侧的通道处出现，手中都是拎着一个麻袋，麻袋里还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不用解释了，已经懂了。 男孩：“（ー△ー///）” 黑死道：“看来鬼王的要求很苛刻，就连负责组织资源收集的你都感到麻烦。” 男孩：“(_)”（可不是嘛，那家伙就会麻烦人） 在将两个麻袋拎出来后，那两个负责搬运的女人就退走了。 黑死看了一眼那两个女人，“把玩腻的女人改造成人偶，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你不是一直挂念着‘她’吗，怎么还会对其他女人感兴趣。” 男孩：“(Д｀)”（对其他女人是欲望，对她是爱） 黑死无奈地道：“那你也该考虑一下，换个女人去爱吧？” “毕竟，‘她’已经不在了。” 在这句话出来的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某种沉重的感觉，猛地施加在了黑死的身上。 男孩的眼神，在瞬间变得犀利无比。那是择人而噬的凶兽，随时可能发作。 “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但她已经离开十年了。”黑死面不改色，毫不避讳地道，“如果她没事，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男孩死死地盯着黑死，目光之凶狠，甚至让黑死感觉到了杀意。 但这份凶狠又迅速熄灭，眼皮无力地下垂，眼神黯淡无光。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黑死轻叹一声，“‘她’的心已经属于‘他’了，你又何必惦记着呢？” “是她……让我对‘女人’感兴趣的啊。” 黑死愣住了，他这是……开口说话了？ “你不懂的，夜幽怜，因为你没有喜欢过女人。”男孩笑了笑，就像个经历过无数人情世故后发出感悟的老人，偏偏脸蛋又那么年轻。 “第一个爱上的人，是怎么也不会忘掉的。” 黑死脸色变了，男孩看了，也是反应过来，同样是面色难看。 所说的话语会变成对人偶的指令，在男孩说完后，械城中的人偶们竟然开始……就近找伴侣！ “中止！”男孩气急败坏地大喊，停止了人偶们的行动。 男孩：“(#°Д°)”（都怪你乱说话） 黑死撇了撇嘴。 男孩：“（ー△ー；）”（这事就此打住，还有别的事吗） 黑死道：“最后一件事，你的情报网，找到‘他’的行踪了吗？” 男孩：“ヽ(￣д￣;)ノ”（没有，连那家伙的影子都没见到） “是吗……”黑死点点头，叹息道，“最初的四人，如今也只剩你我了啊。” …… 不过几分钟，冷咏悦就来到了这顶层，虽然好奇于黑死和男孩的关系，但他也不敢多问。只是从储物戒指中取出阴涯域买来的女奴，完成了交易。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黑死说道。 男孩一手一个，搂着两个女奴，对于黑死的话只是瞟了一眼，表示“不送”。 返程，也是五天的时间。这一来一去，就是十天过去。 …… 血噬组织总部。 “辛苦你了。”墨含怨打开一个麻袋，看了看里面的人。嗯，长得确实和奥德华很像。 “老师，你是要让这个人假扮奥德华吗？” “不，用他的脸做一张人皮面具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颜’字牌？” “这次我不打算用鬼牌。” 冷咏悦愕然。 “那么我这就出发了。”墨含怨淡淡地道。 “老师？你这就走了？” “嗯，时间很紧，只能在赶路的时候做人皮面具了。” …… 从借势杀死奥德华，伪装成他参加宴席，到杀死荷冰，完成暗杀。整个过程，都在墨含怨的盘算之中。 他其实还准备了其他的方案，毕竟，在不使用鬼牌的情况下，无法确保一切都在预料中发展。 合格的杀手，就是应该有充足的手段。 “委托完成。” 墨含怨收起令牌，从灵苏婉手上拿回“映”字牌和“音”字牌。 她看着他，还是那副死人脸，没有得意，没有喜悦，就像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至于自己刚才的夸奖……他不会压根没听见吧？ 真不爽。 “委托完成了，那答应我的报酬呢？”灵苏婉勾了勾手指。 “什么报酬？”墨含怨一愣。 “不是说好的吗，你炼药的时候帮你打下手，作为报酬，你送我一件饰品。” “……”墨含怨默默地转过身，开门、外出。 还在组织总部炼制药物的时候，他确实答应过灵苏婉，要给她一件漂亮的饰品来着……好在这里是荷心帝国国都，想必要买一件过得去的饰品，应该不成问题。 灵苏婉嘴角上扬，叫你这么平静，不整你一下就没意思！ …… 全城戒严。 真是做了不知所谓的行为，完成了委托，不早点离开，反而还在城里逗留，现在城门关闭，人心惶惶。 夜晚时候，墨含怨回来，没有买来饰品，只是在这间客栈给自己也开了一间房。 对此，灵苏婉只觉得疑惑——这家伙，是打算在荷心城多留几天？ 也不知道他龟缩在房间里干什么。 深夜，寒风凛冽。 灵苏婉独自坐在客栈屋顶，看着寥寥几颗星斗，围绕着那轮弯月。 就算是帝国内最繁荣的荷心城，也不可能彻夜灯火通明，视野所及之内，灯光渐渐的稀少，缺唯有一个地方是始终亮着的。 那是他的房间，灯火明亮。 “还没睡吗？”灵苏婉讶异自语。都认识几个月了，她知道，他是一个重视生物钟的人，向来按时入睡。 他现在不睡，在干什么？ 她一跃而下，落在房间的阳台上，随手拉开了落地窗，发出的声响在夜里格外响亮。 灵苏婉面带疑惑，走进了房间。 …… 第二天，清晨。 “我不要。”灵苏婉一脸嫌弃。 墨含怨动作都僵了，他指着手上的项链，无奈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就这么拒绝了？” “我说了啊，要漂亮的。”灵苏婉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直接去买一条项链，地摊货都比这好看啊。” “那种东西，我拿不出手。”墨含怨极为无语。 漂亮……地摊货……他现在拿出来的这条项链，可是用蕴灵石和银龙丝制成的，能够增幅灵修者的冥想效果，光论价值，甚至能与五品灵器相比！ 结果人家还嫌丑！ 或许是由于心中不爽，墨含怨并没有注意到，灵苏婉的眼中有着一抹复杂之色掠过。 “这样，我不要什么项链了。” “哦。” “我要换你的一个约定。” “哦……什么？”墨含怨反应过来，一下眼神就变得警觉起来。 “二十一天。”灵苏婉盯着他的双眼，“二十一天时间里，你只能喝我的血，每天晚上一杯。”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墨含怨眉头紧皱，这个女人发的什么神经！ “二十一天，只要二十一天。”灵苏婉挑衅地挑眉，“怎么，不敢答应吗？” 墨含怨冷冷地道：“既然是约定，那我也有条件。二十一天时间，我遵守了约定，你就再也不要干涉我饮血。” “没问题。”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 第十八章 淘汰的一脉 “今帝国八十九年，荷冰一脉四十八人，废除皇籍，降为平民，改姓为‘何’。”*的宣告，来自于那位于一国顶点的人。 皇宫之中，四十八人，甚至包括了荷瑞欢这个孩子，无一不是单膝跪地，沉默地接受帝王的判决。 位于首位的荷风逸险些咬碎一口钢牙，不甘与愤恨，占满心底。 仅仅三天时间，财政大臣的位置就有了人选，皆是来自其他派系。而身为前财政大臣之子的荷风逸，却连竞争这位置的资格都没有。 荷风逸太年轻了，继承不了荷冰的位置，他这一脉族人，注定没落。 现在，他的名字应该是“何风逸”了。 …… 内城，苍岚府。 外面，搬迁工作在飞速地进行，何风逸却一人站在大殿之中，面无表情。 这曾是财政大臣位高权重的证明，也是属于他们这一脉的荣誉。现在，一切已经化为乌有。 “少爷……”管家阿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其他地方已经收拾好了？” “是的，只剩下这里了。” “嗯。”何风逸点点头，“不用管我，你们忙去吧。” “是。”阿官没有马上离开，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少爷……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也没想到，杀手会假扮成我的样子。”何风逸长出口气，似是要吐出心中的怒火。 据阿官所述，在寿宴当日，他在千客居遇到了“何风逸”，被要求不要把尸体的事传出去后，何瑞欢也被带去参加寿宴。 如此一来，也就能说的通，为什么何瑞欢会在那个时候出现，还带着藏有毒药的盒子了。 事后调查时，在千客居内也确实发现了两具无面尸体，经排查，死者是苓厨与一名普通的下人。 现在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要看向以后……以后…… 以后，还能有翻身之日。 “兰霞呢？她现在在哪？” “少夫人在外面，指挥着工作。” 何风逸笑了笑，还好，身边还有着支持自己的、重要的人。 “少爷，要叫少夫人过来吗？” “不了，我自己过去。” …… 一幅足有一人大的地图展开在桌上，何风逸和雅兰霞站在桌前。何瑞欢靠着两人，听着父母的对话，小脸上满是茫然。 这是荷心帝国的地图。 “这个城市，叫做‘凛玥城’。”何风逸指着地图左上角的一处，“我打算搬迁到这里。” 雅兰霞感到不解，“为什么？这只是一座中型城市，拥有的资源恐怕很有限。” “现在的我们已经失势，四个客卿也都找借口离开了，若是找大型城市落脚，只怕会遭到当地势力的驱逐。” “可是，也没必要搬到这么远吧？” 何风逸手指敲了敲地图，沉声道：“我也不想远走他乡，但是，‘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雅兰霞愣了下，这才明白过来。 尽管已经被废除皇籍，但只要他们有朝一日崛起，亦有着重入皇室的机会。 但这是皇室其他派系的人绝不愿看到的情况，为了不让何风逸一脉的人死灰复燃，他们绝对会暗中打压。 只有远走高飞，才能没有阻碍地发展。 “凛玥城，位于帝国东北部，虽只是中型城市，却商业发达，繁荣程度不下于一些大型城市。最关键的是，当地最强大的势力，是自由与平等组织的一个分部。有安先生的帮助，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落脚。” 提到安夫斯洛，何风逸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这位自由与平等组织的首领重情重义，哪怕荷冰已经不在，对他的后人依旧感慨相助。 “那就这里吧。”雅兰霞赞同地点头。 “此外，还有一事。”何风逸的面色变得肃穆了几分，“我打算让欢儿进入荷灵学院学习。” “什么！”雅兰霞大惊失色，“你疯了吗？荷灵学院，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何风逸面色同样不好看，“可是，若再这样平平安安地成长，欢儿的天赋是绝对无法激发出来的。” “不行！”雅兰霞怒目而视，“就算欢儿平庸一些又如何？哪怕成为一个庸人，也不能让他进入荷灵学院！”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何风逸深吸一口气，不甘地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将欢儿送到那个地方，我会自己受苦受累，而不是让孩子承受一切。” “可是，以我的本源灵力天赋，恐怕此生难成大器。但欢儿不一样，他有着足够的天赋，成为一代强者，甚至达到曾经的那位‘叛国者’的实力。” “毕竟，欢儿他是九星本源灵力天赋！” 雅兰霞冷笑道：“你以为说这些就有用吗？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无法接受，当然无法接受。因为，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是绝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地狱去的！ 那个被冠以“学院”之称的地方，就是一个存在于人世的地狱！ 何风逸哑然，自知说不过妻子，当下只能摆摆手，道：“也罢，现在欢儿年纪还小，就算我想这么做，也要等他长大才行。” 一直呆在两人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父母的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可能会面对什么。 …… 荷心帝国，明辉城外围。 这是帝国内最接近东北边境的城市，再往前进，就将进入希维亚山脉，最后进入中瑛帝国的国境。 墨含怨来时并没有经过此处，因为他当时走的是南方路线。 “看你这意思，是不打算回你们组织啊。” “嗯，委托已经来了，下一个目标在凌华帝国。” “这么快就又有委托了？”灵苏婉一愣。 “嗯。”墨含怨随口回答。 其实，对他来说，这才是正常的委托频率。血噬组织里有每一个杀手的详细暗杀记录，墨含怨不是完成委托数量最多的，但却是效率最高的。近三年来，平均每隔十八天，他就会完成一次委托。 高效率，也就意味着长时间在外奔波，墨含怨虽然是血噬组织的高层，实际上却很少回总部。 明辉城和希维亚山脉相距不过二十余里，以两人的速度，出城没有多久，就看到了山脉的轮廓。 但只是一眼，他们就都愣住了。 希维亚山脉的名号，在荷心帝国的整个东北部都有所闻名。这是一片拥有大量魔兽的地域，甚至有着金毛狮王这一层次的高阶魔兽，吸引无数佣兵猎手来此狩猎，获取魔兽晶核，一朝致富——传闻中是这般，可看到的却是…… 一片血红。整个山脉，都被血红色所覆盖，即使相隔甚远，亦清晰可见。 “那是什么？”灵苏婉面色微变。 很难受的感觉，不安、沉重、焦躁，突然出现的种种情绪，让人能够确信——前方，很危险！ “这难道是……”墨含怨若有所思。 “那是什么？” “传闻有一种顶级魔兽，自冥界中开放，逆渡忘川河，返回人世间，成为死神在人间的代言者，收割所过之处的一切生灵。” “你是说，顶级魔兽，曼珠沙华之灵？” 你简直胡说八道——灵苏婉险些把这句话吐出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兽，更是顶级魔兽之中的巅峰！降生之际，即有相当于人类灵魄境的修为。成年之后，堪比人类灵王境强者。甚至，这还不是极限，曼珠沙华之灵还能更上一个层次！ 可是，容不得灵苏婉不信，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还有那标志性的血红色…… “走吧。” “什么？” “走吧。” “你在胡闹！”灵苏婉怒道，“如果真的是曼珠沙华之灵，那就离远点，越远越好！” 墨含怨无语地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又没打算和曼珠沙华之灵交手，用‘隐’字牌和‘透’字牌，我可以无声无息地穿过这片山脉。” 废话，谁会闲的没事去招惹什么顶级魔兽？更何况还是植物类的魔兽，杀了都没有血可以喝…… 灵苏婉哑然，顿时感觉有气没处发——这个家伙，说话就不能说明白吗？ “等一下，你是可以穿过这片山脉，可我做不到啊。” “这……”墨含怨无言以对，这倒确实，鬼牌只有一份，人却有两个。虽然“双”字牌能复制一张鬼牌，但也不够用。 “既然这样，那我先单独穿过这片山脉，然后再把你也带过去。” “啊？什么意思？” 墨含怨屈指一弹，一张白色鬼牌便是射出，被灵苏婉一把抓住。 她低头看去，这张鬼牌上的字是“回”。 “‘回’字牌是一对双生牌，能够将持有鬼牌的人进行位置传送。”墨含怨说道。在他的手上，也有一张同样的鬼牌。 灵苏婉讶异地看了眼手中的“回”字牌——没想到还有这种功能的鬼牌。 “就这样吧，等我穿过了这片山脉，再将你传送到身边。” 墨含怨的背影在那远方的血红中缩小，直至离开视野范围，灵苏婉方才收回目光，闷闷不乐地轻哼一声。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混蛋！ 第十九章 堇与灵 从远处望去，血红色是整片山脉唯一的色调，宛如新鲜的血液。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妖艳而森寒。 山脚之下，森森骸骨。 没有血液，只有那血一般鲜红的花朵，墨含怨伸手下去，想要拾起一块牛头状的骨头，花束却瞬间聚拢，将他的手掌包覆。 只是瞬间，他的手掌就变得干瘪，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头。这还只是个开始，干枯向着手臂上蔓延，速度之快让墨含怨甚至来不及抽回手。 手臂干枯，没有血色的皮肤化为飞灰，胸口凹陷、脑袋干瘪，全身的血肉在不足三秒的时间内抽空，整个躯体的骨头落入花海。 下一刻，“墨含怨”的骸骨消失，变成灰色的“双”字牌，漂浮空中。 隔着一定的距离，墨含怨向着“双”字牌招了招手，“双”字牌立即作出反应，飞回到他手中。 虽然死的不是本尊，但也是“双”字牌复制出来的一模一样的人，看到“自己”如此惨死，墨含怨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也难免有些疙瘩。 确实可怕，如果他毫无防备地进入这片花海，就会和刚才一样，瞬间惨死。 不过……虽然可怕，却并不讨厌。 毕竟，他的喜好，与这些噬命之花并无多大差别。 “双”字牌收回，“透”字牌取出，白芒亮起，鬼牌发动。墨含怨上前，踏入曼珠沙华的花海之中。 曼珠沙华又包覆了上来，但这一次却扑了个空，花瓣从墨含怨的身上穿过，无法触及他的身躯。 “透”字牌，效果：穿透。 还不够，鬼牌的使用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不能在“透”字牌冷却前走出山脉，那就麻烦了。 黑衣的红发青年，又取出了“速”字牌，一路向前。 …… 重山之内，血红、碧绿、七彩，三种色彩，划分天地。 在这里，没有曼珠沙华的花海，因为狂暴肆虐的灵力波动，已经将这些花朵尽数摧毁。 —— 又是一次强烈的碰撞，碧绿与血红相碰，却明显地不及对方，被轰击而落，砸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道倩影，尽管样子有些狼狈，但这不足以掩盖她的绝色。 一头碧绿的长发直达腰部，百花组成的衣裙包覆着娇躯，肌肤白皙，面容绝美。但她不是人类。那长长的尖耳朵，还有金色的竖瞳，都在表明着——是魔兽，化为人形的魔兽。 自然之灵，与曼珠沙华之灵互为天敌的顶级魔兽。若曼珠沙华之灵象征着死亡，那么自然之灵就象征着生命。 她的脸颊有些苍白，刚才的碰撞，带给了她不轻的负担……不过，值得！ 在她跌落战场的时候，七彩已经主动上前，向着血红袭去——车轮战！ “卑鄙的垃圾！”曼珠沙华之灵的脸庞已经扭曲成一团，眼前那有着一头七彩长发的女人，让她暴怒到了极点。 “打断我的突破，毁灭我的族人！你和自然之灵，都得死！” 若非在修为突破之际被这两个垃圾偷袭，她又怎会陷于如此境地！ “是吗？在我看来，今日会死的，应该是你！” 那被称为七色堇的女人一手指天，七彩光芒在身后凝聚，一色一花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片花瓣，组成七色大花。而她作为人类样貌的身体，则融入了花蕾之中。 魔兽本体，七色堇！ 七彩光芒在此刻大放，灵力波动猛然暴涨。与之相反，曼珠沙华之灵的灵力还未恢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七色堇大花来到面前，花瓣聚拢，将自己包覆其中。 在曼珠沙华之灵被困住的瞬间，天地间的血色，都是消散了许多。 “堇，坚持住！” 自然之灵的金色竖瞳中光芒大放——是时候了，决定胜负的一刻！ 强悍的灵力波动收敛入体内，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自身。自然之灵左手前伸，右手做了个虚拉的动作——这是，拉弓！ 在她的前方，碧蓝色的灵力汇聚成一张比她身体还大的弓，灵力箭矢置于其上，弓弦拉至满月，灵力波动强盛到了顶点！ “堇！” 收拢的七色大花闻声绽开，被困于其中、还在奋力挣扎的曼珠沙华之灵还没明白过来，就感受到了来自下方的威胁。 这是倾力的一击，那恐怖至极的灵力波动，让曼珠沙华之灵感到通体冰寒。 七色大花完全避让开的瞬间，箭矢射出了。 太快了，这一箭的速度远超曼珠沙华之灵的想象，即使反应跟得上，她也来不及作出有效的防御。 长达两米的灵力巨矢伴随着破风声狠狠刺入曼珠沙华之灵的身体，将她的半个身体浸染成碧蓝色。 “这是……” 感受到身体内部的逐渐破坏，曼珠沙华之灵只感到难以置信。 “击天碧水！”自然之灵冷冷地道。 这是她作为魔兽，天生就掌握的强大技能之一。若是用人类的灵技等级去衡量，这个灵技，足以位列七阶强攻灵技！ “可恶！”曼珠沙华之灵面容狰狞无比，灵力疯狂抵御通过击天碧水打入体内的灵力，却怎么都无法将之驱逐。 自然之灵冷冷地道：“放弃无谓的抵抗吧，击天碧水的强大并非在以点破面的穿透力上，而是强大的侵蚀力，侵入内部进行彻底的破坏。” “自——然——之——灵——” 尖锐的咆哮声透露着浓浓的不甘，又渐渐的愈发轻微，曼珠沙华之灵的身体在击天碧水的作用下完全变成了碧蓝色，最终化为点点水滴随风消散。 环绕着这片山脉的血色，开始褪去。七彩与碧绿，两道色彩宛如救世的光辉。 “灵力波动彻底消失，曼珠沙华之灵已经被消灭了……终于结束了。” 自然之灵紧绷的身躯舒缓下来，放松之下紧随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被掏空灵力的娇躯直直地向前倒去。 这一记击天碧水，自然之灵倾尽全部灵力才勉强释放出来，此时的她，已是强弩之末。 不过，自然之灵最终没有倒在地上，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拉起，又给了一把紧紧的拥抱。 “堇，你轻点……”自然之灵苦笑着，声音虚弱地道。 “抱歉，我太激动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终于除掉曼珠沙华之灵了。这样，希维亚山脉也能够恢复正常了。”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七色堇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很精彩，也很艰难的一场战斗——这是自然之灵多年以后对这场曾经的战斗的评价。这是她一生中最为艰难的一战，若非有七色堇相助，加上曼珠沙华之灵状态不佳，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一切起始于三年之前，自然之灵还没有降生于世的时候。 曾经的希维亚山脉，是荷心帝国闻名的魔兽聚集地之一，甚至于连七色堇——违背自然界规律的传奇植物系魔兽都存在。 这里，是她的归宿。 直到那一天，没有任何的预兆，曼珠沙华之灵的到来，吞噬了希维亚山脉超过六成的生命。幸存的魔兽，逃到了远方的青玄谷，逃避这场灾害。 唯有七色堇，选择了与曼珠沙华之灵战斗。而幸运的是，她不是独自一人。 大自然的伟大，在于它创造万物，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性。因为创造，所以有了世界，而生命，是世界得以活跃的基石。掠夺生命，那是大自然所不愿看到的，因此，它有了一种名为“自然之灵”的特殊魔兽作为化身，来对抗一切对生存不利的环境。 只有在生机盎然以及生机尽灭两种极端情况下，自然之灵才会降生。 有消失曼珠沙华之灵这一共同目的，她们成为了彼此的伙伴与战友。用了三年的时间，七色堇将战斗能力都教给了新生的自然之灵，直到今日，她们才趁着曼珠沙华之灵修为突破之际，一举成功。 说来有些趁人之危，不过为达目的，采取一些卑鄙手段也在所不惜。 “接下来，我们只要把曼珠沙华都给清除，再播下自然之种，希维亚山脉的复活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自然之灵莞尔一笑，复活这片山脉，是她和七色堇共同的梦想。为了这一天，她们已经等着足足三年。 终于到了这一天，终于…… “……？！” 自然之灵面色骤变，刚刚出现的笑容转眼被惊疑不定所取代。 “怎么了？”看到她的变化，七色堇只感觉心中一紧。 自然之灵转头而视，背后是被战斗所摧毁的山腰——尽是岩石与碎土，还有破损的曼珠沙华。 但她感受到的，不是这些死物。 “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第二十章 过路人 那是什么？是人类，还是魔兽，亦或是其他什么生命体？ 无法判断，但能肯定的是，血气，非常浓郁，甚至不下于刚刚陨落的曼珠沙华之灵。在这个时间点出现，难道…… “难道还有第二个曼珠沙华之灵？”自然之灵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什么！”七色堇俏脸发白。 开什么玩笑，为了击杀一个曼珠沙华之灵，她们倾尽全力，此时皆已精疲力竭，若是还有敌人……她们都会死！ “堇，我只是猜测而已。”自然之灵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感觉到，在距离我们不足百米的范围内，有某个生命体存在……更近了，还在靠近！” 七色堇连忙四顾，处在山谷的位置，百米范围，完全在视线能及的区域内。可是，这里一片荒芜，连曼珠沙华花海都被毁了，哪还有什么生命？ 自然之灵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那是她感觉到某个生命体的方向。虽然无法准确计算，但对方确实是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向她和七色堇靠近。 难道……是在山体之内吗？ 她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自己看不到对方了。 调动着最后的灵力，自然之灵与七色堇对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 不管来者是谁，都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越来越近了，八十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冷汗自脸颊上划下，三十米的距离，对于自然之灵这一层次的强者来说，已经跟零距离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既然已经如此之近，那为什么还是空无一人！ 视野之内早就没有掩体了！ “未知”总是与“恐惧”相挂钩，在惊惧之下，自然之灵突兀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传闻，在冥界忘川河的尽头，有着一尊神明。它是司掌死亡的神，是冥界的主宰，在忘川河的尽头，超度每一个游荡的亡魂。 难道，自己面前的，是死神吗…… 回过神时，她方才猛然惊觉——面对面，已经是这般的相近了，甚至比旁边的七色堇还要靠近。 已经蓄势待发的灵力下意识地释放，土黄色的灵力化为一层石壁，镇守面前。 可是，没用，现在就算是七色堇都可以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穿过了她们。 自然之灵双膝一软，好在七色堇扶住了她，不至于跌坐在地。 “自然之灵！”七色堇急忙俯下身，看到的是自然之灵满脸的冷汗。 “你怎么了？！” “走了……” “什么？” “那个东西，走了。” 自然之灵怔怔地回过身，看向空无一人的身后，“我能感觉到，虽然很慢，但那个东西正在远去。” 确实，那种被人看着的感觉消失了……七色堇同样回身看去，没有任何的人影，仿佛一切都是她们的错觉。 …… 有点大意了…… 墨含怨知道，人类的高阶灵修者无一不是直觉敏锐之辈，因此他在执行暗杀时，很注重于隐藏自身的行迹，甚至不会多看暗杀目标一眼，以防引起对方的警觉。 但他没想到，不仅是人类，魔兽的直觉也同样敏锐。而且那个自然之灵，似乎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能够发现使用了“隐”字牌的自己……不愧是顶级魔兽。 确实感到意外，墨含怨事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三个顶级魔兽的交战。 不过…… 谁死谁活，与他何关？ 他只是一个过路人。 在“透”字牌的作用下，墨含怨直接钻进了山体之中。只是通过这片山脉最为快捷的路径，不需要上下山，认准方向前行就是。 山体之内，不出意料的一片漆黑。 就这样在黑暗中往前，直到某一刻，他发现了不对劲。 在黑暗之中，多出了一丝丝的血色，编织如一张大网，就像人体的经脉一般，错综复杂。 在延伸……这些血丝，是从前面延伸而来，并不断扩散开的。 墨含怨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在前方不远处，有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那是……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前行。步伐迅速，一直往前，直到视野改变、黑暗消失的一刻，停下。 并非是走出了山脉，也不是进入了什么溶洞。取代黑暗的并非阳光，而是刺眼的血红，令人头皮发麻的血红。 墨含怨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光景，即使是以他的心性，也感到了一丝震惊。 曼珠沙华的花海，与覆盖在山脉表面的如出一辙。只是，这里的曼珠沙华，鲜艳而耀眼。 空旷，开阔，仰头看去，这个藏在山体之内的洞穴，至少也有五米之高。 液体——不知是血液，还是其他什么能量的表现形势——从花瓣上滴落，落在了位于中央的球体上。 不，与其说是球，不如说像是…… “卵？”墨含怨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这么说？毫无根据的瞎猜？不对，这个卵里面是有人……或者说某种生命。 他能感觉到，自己看着这个卵，这个卵也在看着自己。在卵里面，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 “是曼珠沙华之灵的幼体吗？”墨含怨得出了这个结论。 哗—— 整个洞穴，突兀地翻滚起来，血红的液体从山壁内渗出，迅速地填充着这个空间。 血池，至少看上去就像是血池，只不过闻着没有血腥味。 血浪扑打，但触及不到墨含怨的身体。整个血池在翻滚，不过对他来说没多少震慑力。 墨含怨不明白这现象意味着什么，但想来不会对自己有利，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透”字牌的有效时间也不多了。 更关键的是……他看到这“血池”，竟然有点渴了…… 没必要待下去了。 他不再停留，在“透”字牌的作用下，血池没有给他造成半分阻碍。 视野又重归于黑暗，但和先前有些不一样的是，盘踞在黑暗中的血丝，比他进来时要粗大了几分。 而在墨含怨离开之后，翻滚的血池似是有所感应，瞬间平静下来。这些近似血液的液体转而开始往中央流去，最终被中央的卵所吸收。 …… 当墨含怨把灵苏婉传送过来时，后者正端着一杯茶，坐姿因为椅子的消失而无法保持，整个人跌坐在地，茶水溅了一身。 “天啊，这‘回’字牌发动之前就没有预兆的啊？”灵苏婉气鼓鼓地抱怨。 墨含怨有些疑惑地道：“你拿来的茶水？” “又自说自话！”灵苏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回明辉城了啊，天知道你要花多少时间，我总不能干等着吧？” “嗯。”墨含怨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说。 灵苏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你的样子，倒是没受伤啊。怎么样，见到曼珠沙华之灵了吗？” “嗯。” “没动手啊？” “没有。” “行了，那走啊。” “等一下。”墨含怨突然喝止。 “怎么了？”灵苏婉疑惑。 “……我渴了。”墨含怨别过头。 “渴？”灵苏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行！每天晚上一杯！说好的！” 我就不该闲的没事答应这破条件……墨含怨心中腹诽。那片血池，确实勾起了他的嗜好。 不过，那个卵，如果里面真的是曼珠沙华之灵的幼体的话……恐怕，在不久之后，自然之灵和七色堇，就会和第二个曼珠沙华之灵交手了吧？ 墨含怨若有所思，这曼珠沙华之灵倒是准备充足，竟然将幼体藏在了山体底部。 等委托完成了，就再来这里一次吧……墨含怨心中暗想。 倒不是他担心这片山脉的命运，而是顶级魔兽的晶核价值高昂，这种稀有资源，他可不想错过。 过路人，在做下了他日再访的决定后，扬长而去。 第二十一章 风焰宗 阴暗的地下室内，戴着黑白鬼面具的红发男人手指点在墙壁上，以特殊的节奏敲击墙面。 咚隆隆—— 声音是从头上传来的，墨含怨抬头看去，隔着黑白鬼面具，能够清楚地看到，石制的天花板正缓慢地分开，身着黑袍的人影跳下，单膝跪地。 “密室建在上面吗。”墨含怨低下头，向着黑袍人伸出手，“我要的东西到了吗？” “是！”黑袍人恭敬地回应，麻利地取出了一卷卷轴，双手奉上，“这是憎怨大人嘱咐我交给您的东西。” 墨含怨没有直接接过卷轴，而是取出了“刃”字牌，牌身掠过卷轴表面，似是切开了什么看不到的东西。 普通人或许没有感觉，但黑袍人是灵修者，他能感觉到，附着在卷轴上的灵力封印，因为切割而破碎了。 这是必要的保密措施，尤其是不久前才发现过组织内有细作。 破开灵力封印，墨含怨摊开卷轴，双目扫视而过。 虽说早就接到了暗杀委托，不过具体的对象、地点、背景，都没有详细的说明。现在，委托的详细内容连同着重要的情报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上。 风焰宗？那个在凌华帝国内排得上号的灵修者宗门吗……那么，发出委托的，应该是与风焰宗为敌的其他宗门。 凡是大陆上有名头的灵修者势力，墨含怨都有一定的了解。这风焰宗虽说有一定底蕴，但并非一家独大，另有其他两股势力，与风焰宗形成互相牵制的局面。 详细的情报已经浏览完毕，墨含怨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那个暗杀目标了。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这次暗杀，目标是…… …… 数日后，凌华帝国，摩贺城。 风焰宗，外宗，斗武场。 数十名少年少女围绕着擂台，仰视着其上大展拳脚的两个青年。 双方都是灵化境的修为，在无法灵力外放的这个境界，战斗的方式就是最为简单粗暴的近身战。 “晨洛天，接我这一掌！”紫衣青年大喝一声，掌心之中，蓝紫色的雷光跳动。 “呵，当着大家的面，又岂能拒绝？”被称为晨洛天的青年微微一笑，灵力汇聚于掌心，凝聚出明亮的火焰。 双方都是一步踏前，双掌猛然相触，雷光与火焰相碰，引发出轰然炸裂。 紫衣青年狼狈地倒飞而出，不堪地倒在地上，相对的，晨洛天倒是仅仅后退了三步，就稳住了身体。 “看来是我赢了，紫霄。”晨洛天微笑道。 “切。”紫霄从地上爬起，闷闷不乐地道，“我输了，不过为什么，上次我还能和你打个平手。” “没发觉？”晨洛天似笑非笑。 “这么说来，你的火……”紫霄不确定地道，“好像比以前亮了一些？” 高台之上，两名中年男子并肩而立。 “气态灵力已经开始向液态转变，洛天这孩子，已经开始触摸灵通境了。” 左侧的男人摸了摸胡须，点头赞扬，“不错，无愧外宗最优秀的弟子。” “今年晋升至内宗的外宗弟子，想必定是这晨洛天了。”右侧男人淡笑道。 “不出意外，就应当如此了。哼，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好弟子，真是羡慕你啊，锋隐。” 风焰宗分为内外两宗，相比于外宗弟子，内宗弟子才是真正受到重视的人才，宗门提供的资源也更加的丰厚。 而为了提升外宗弟子的修炼动力，风焰宗也定下了规则，外宗弟子每年都有一次选拔，最终获胜者能够晋升内宗弟子，真正进入宗门的核心。 晨洛天和紫霄并肩走出斗武场，两人本就是好友，再加上都是外宗最出色的弟子，因此还是彼此的竞争对手。 “明天就是选拔日了，到时候洛天你肯定能晋升吧。” “那可不一定吧，你，还有云笑，你们两个可都是强敌啊。” “别提云笑那家伙，他就一个小人，尽耍阴招。”紫霄一脸不屑，“他要是能晋升内宗，我给你表演学狗叫。” 晨洛天强忍笑意，“其实内宗弟子也没什么好的，不仅要受到宗门更多的约束，减少很多的自由空间，据说还会……”话音到此突然一顿。 “还会什么？”紫霄一脸好奇。 “哦，那个是谣传，不能胡说。”晨洛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吧，我们去城里吃一顿好的。” “不会又去你经常吃的那家饭馆吧？” “呵呵，当然是。” “……” …… 摩贺城，这是一座大型城市，也是少数几个没有被帝国皇室占据的大型城市之一。庞大的人口对应着丰厚的油水，若是能有哪方势力成为这里的霸主，那就能将巨大的利益掌握手中。 话虽如此，但也正因为利益巨大，导致了如今风焰宗、月冥府、龙剑宗三方割据的局面。多年的争斗，使三股势力的关系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当然，任由上层斗的凶，下层的弟子可大多不怎么关心。 “哎！确实香啊，难怪每次到你请客，都坚持来这里吃饭。”紫霄将吃干净的饭碗放在桌上，还很没形象的摸了摸肚子。 “嘴上说着不想来，不还是吃着香。” 晨洛天从柜台方向走回，他可早就吃完了，在紫霄还在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就去把这账结了。 “哎，说起来，好像每次你都是老早吃完就去付钱，然后和柜台的小姐聊上几句。”紫霄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哦，我明白你为什么总算来这里了。” “闭……闭嘴！”晨洛天别过头，目光顺势扫视了一圈。 “哈哈，难得见你这样啊。”紫霄打趣着，又突然愣住了，他注意到，晨洛天的脸上并非是“尴尬”或“羞恼”，而是“疑惑”。 “怎么了吗？” “……没什么，走吧，再去城里……” “喂——洛天师兄！”突然的叫喊让两个青年愣住了，回头看去，是同为风焰宗的一名女弟子，正在向他们跑来。 “你怎么在这啊，师父他叫你过去呢。” “老师？他叫我？” …… 风焰宗，外宗执事堂。 “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吗？”锋隐双手背负在身后，沉声道。 “是，属下明白。”晨洛天单膝跪地，恭声应道。 “明白就好，你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把事情托付给你。”锋隐摆了摆手，“那么，你可以走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 晨洛天刚从屋内走出，紫霄就凑了上来，低声说道：“喂，你老师他叫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让我明天的选拔加油而已。” “就这事给他催的。”紫霄翻了个白眼，“那现在怎么办？” “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各自回去休息吧，明天就是选拔……” 晨洛天的话音突然止住了，紫霄也意识到了不对，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 他的脑袋才刚转过来，一只胳膊就搭在了他肩膀上，低沉的笑声也随之响起。 “紫兄，还有晨兄，两位安好。”青年带着微笑打招呼。 紫霄一把甩开对方的胳膊，连忙脱下衣服看了看刚才被碰到的部位，“这次没给我放什么散灵粉？” “呵呵，紫兄真是幽默，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云笑哈哈大笑。 紫霄却一脸警惕，眼前这家伙越是开心，他就越感到讨厌。 曾有一次，云笑和晨洛天切磋，前者用能使低阶灵修者暂时失去灵力的“散灵粉”阴了后者，以此手段取胜，从此紫霄就对云笑极为厌恶。 “走，洛天，明天就是选拔，指不定这家伙想对我们做什么阴招。” 晨洛天对云笑同样没多少好感，当下也是点了点头，直接从后者的身旁走过，没有任何交谈。 “呵，真是多虑……”云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向着离去的两人道，“我只是要传个话，泽师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让你赶紧去见他。” 晨洛天停下脚步，“泽尔导师？” “不错。”云笑挥了挥手，“话已传到，告辞。”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晨洛天点了点头，泽尔是外宗弟子们的指导者，也对他有过一定的教导。 紫霄凑到晨洛天耳边，“喂，不会是这家伙耍你吧？” 晨洛天失笑，“笨蛋，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假，你先回去吧，泽师既然单独找我，我就自己过去。” 简单地打发走了紫霄，晨洛天这才面露思索之色。泽尔导师虽然指点过他，不过教导他的，主要还是他的师父锋隐，因此两人实际上的关系并不密切。 而且，明天就是选拔之日，这个时候找自己，难道…… 晨洛天暗暗苦笑，总不会是胁迫自己放水，让其他某个弟子进入内宗吧？ 这样可就麻烦了啊…… 第二十二章 迟到者 翌日，清晨。 选拔，是每一年来外宗最重要的事项之一，尤其是对外宗的优异弟子，就更是如此。 斗武场，过百名外宗弟子坐在观战位上，注视着场内的十二名青年才俊议论纷纷，声音吵杂。 并非所有外宗弟子都有参与选拔的资格，选拔的目的是挑选出唯一的精锐，没有必要为了平庸之辈浪费时间。 场内那些人，才是这次选拔的竞争者，他们是彼此的对手，只有一人能最终脱颖而出，战胜所有对手，晋升内宗弟子。 不过，现在观战的弟子们所议论的，不是谁能最终获胜的问题，而是……某个人，竟然不在这里。 某个，最为出色的外宗弟子。 紫霄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那个没到场的家伙，可不就是他的那个好兄弟晨洛天嘛。 自从昨晚和他分开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本以为直接就会在斗武场碰面，结果晨洛天的人影都没见着！ 出事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洛天他没理由不参加选拔的……不行，我要去找他！ 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念头付诸行动，紫霄就不得不将之打消。 在擂台正前方的高台上，七道人影缓步走出，其中就包括了执事锋隐和导师泽尔，还有四个人，紫霄也认识，那是外宗的三位长老以及外宗宗主伯夏云。 但是，那正中间那个老头是谁？ 紫霄很肯定，那七人正中央那个老头他没见过……没在外宗见过，又居于正中间，难道是…… “全体外宗弟子！起身，恭迎内宗长老，琦烈山大人！” 伯夏云的声音不大，但在灵力的灌注下，准确而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斗武场，所有的外宗弟子闻声皆是立即起立，向着高台上的身影齐齐躬身。 紫霄也不得不同样躬身行礼，内宗长老那等人物，他一个小小弟子，根本得罪不起！ 高台之上，琦烈山微微点头，伯夏云见状，立即朗声道：“既然琦长老已经到此，那么今年的选拔……” 他的话顿住了，因为他突然发现，擂台上参加选拔的一个弟子，正高举着手，双目死死地盯着自己。 “紫霄？你这是什么意思？”伯夏云还是知道紫霄的名字的，毕竟后者也是外宗少数的几个人才之一。 紫霄硬着头皮，双手抱拳，恭声道：“回禀宗主，有一人还未到场……” “有人没到场？”伯夏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下方的十二个弟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锋隐连忙走上前，尴尬地道：“宗主，我的弟子晨洛天还没到场。” “既然没到，就说明对选拔并不上心，此子，不要也罢。”琦烈山冷冷地道。 “琦长老！”锋隐一下就急了，“真是非常抱歉，洛天那孩子向来守时，现在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没能到场。” “那个孩子确实是个人才，这选拔没有了他参加，必然也会少了几分含金量。”一名外宗长老劝道。 紫霄紧张兮兮地看着高台上，那几位大人物的议论结果，可是会直接决定他的好兄弟的处理结果的。 突然的，仿佛被毒蛇咬中，他只感觉浑身一凉，心跳突然加快。 那是某个人，某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个人是……导师泽尔！ 对了，昨天晚上，洛天就是被泽尔单独叫过去了……紫霄双拳紧握，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晨洛天的消失，肯定和泽尔脱不开关系！ 不行，等选拔结束了，一定要找泽尔导师问问！ “关于晨洛天，虽然未能及时到场，但毕竟天赋优异。因此经过讨论后决定，在选拔的前两轮结束之前，将晨洛天的名额放入轮空位置。” “选拔以两人为一组进行对战，胜者进行下一场战斗，败者则从选拔中淘汰，最终获胜者获得晋升内宗弟子的资格。对战的双方以抽签形式决定。” 还算简短的说明，说白了就是不断地淘汰，将所有败者淘汰后，留下的就肯定是最出色最强大的弟子。 紫霄看了一眼其他竞争者，包括自己在内总共十二人，第一轮六组淘汰六人，第二组三组淘汰三人……原来如此，难怪说前两轮会有轮空名额，如果晨洛天来了，就是十三个人，注定了会有一人轮空。 选拔已经开始，紫霄已经不能再离开斗武场了，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祈祷晨洛天能及时赶到了。 高台之上。 “长老，晨洛天是我的亲传弟子，你看能否给我点时间……”锋隐小心翼翼地请示。 “嗯，速去速回。”琦烈山点了点头。 “感谢长老！” 锋隐大喜过望，当即快步离去。 泽尔面无表情地看了锋隐的背影一眼，旋即取出竹筒，对着琦烈山说道：“长老，是时候开始选拔了。” “不错。”琦烈山随手从竹筒中取出两根竹签，看了一眼上面的两个名字，这就将是第一组对战。 “紫霄，云笑。” 第一场就到自己，对手还是熟悉的家伙，紫霄顿时愣住了，看了一眼身旁，云笑果然也在看着自己，同样是面露惊讶，旋即转变为玩味的笑容。 哼，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 锋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像现在这样着急过了。 为了让弟子在选拔脱颖而出，成为那唯一一个晋升内宗弟子的天才，他付出了大量的精力与心血。 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晨洛天却不见了，他如何能不怒？ 在哪里？ 从晨洛天的住处，再到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甚至搜遍了外宗的每一个角落，但都没有任何的线索。 离开宗门也是不可能的事，锋隐询问了宗门的守卫，晨洛天最后一次离开宗门是昨天的事，但也在不久后和紫霄一起回来了。 那么，外宗之内，没有搜寻过的地方就只有…… 锋隐目光闪烁，认准方向后，不惜灵力全速赶去。 十分钟后，导师室。 啪—— 屋内，声音异常响亮。 单膝跪地的晨洛天险些跌倒，锋隐的这一巴掌可是毫不含糊，直接把他的脸给抽红了。 “混蛋！你知不知道，这次选拔，对‘我们’有多么重要？！” “属下明白！” “明白个屁！你要是真的明白……”锋隐的话突然止住了，因为在气头上，他的灵觉感知都迟钝了一些，但现在，他已经发现了异样，“你……你的修为……” “是的。”晨洛天仰首而视，目光中有着灼灼光芒。 “呼——”锋隐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哼！算你小子走运！现在赶紧跟我去斗武场！” “等一下，属下还有一事想问。”晨洛天急道。 锋隐冷冷地道：“什么事？” “属下听说，外宗成员一旦晋升入风焰宗的内宗，就会被打上灵力烙印，终生只能为风焰宗效力……” “那又如何？” “属下自认为天赋尚可，将来还能有一番成就，与其让我……” “啧！”锋隐不屑地大笑出声，“你以为你是天才？愚蠢至极！若非我们的培养，你能有今天的成就？” “不要有任何痴心妄想，你只需要按照计划，乖乖地执行就可以了！” 足足沉默了半晌，在锋隐都快再次动怒时，晨洛天方才点头，沉声道：“是……属下明白……” “那现在，就给我滚去斗武场！” “是……” 晨洛天站起身，看着锋隐的背影，面色阴沉如水。 …… 当锋隐和晨洛天来到斗武场时，选拔已经来到了第二轮的最后一场。 向琦烈山请示，得到参与选拔的许可之后，晨洛天这才进入场内，直接找上了紫霄，低声问道：“抱歉，我来迟了。” “别废话了，来了不就好了嘛。”紫霄撇了撇嘴，一脸郁闷，“要替我报仇啊。” “怎么了？”晨洛天一愣，“你输了？” “第一轮就输给了云笑！”要不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紫霄就要气得跳脚了。 “他耍阴招了？” “没有！但他和你一样，都触摸到灵通境的门槛了。”紫霄正色道，“我是被他堂堂正正击败的，你要小心啊。” “嗯。”晨洛天点了点头，微笑道，“放心，现在的我，稳操胜券！” 第二十三章 选拔 第二轮选拔战，结束。 在晨洛天加入之后，正好是四人两组，两场战斗，最后的两个获胜者进行最后决胜。 “第三轮，第一组。”同样是抽签方式，琦烈山随手抽出两签，“晨洛天，云笑。” 这才刚回来，就轮到我上场了？也对，本来就有一半的可能性，抽中我也不算奇怪。 那么……来战吧！ 晨洛天一跃而起，落在擂台之上。 “晨兄，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和你交手了。”云笑拍了拍手中的折扇，“我本以为，我们的对决，会是选拔的压轴呢。” “大概老天爷就是想提前看压轴好戏，所以才让我们这么快遇上的。” “哈哈，晨兄所言极是。” 云笑哈哈大笑，笑声又迅速收敛，面色肃穆地道：“那么，动手吧！” 不需要什么“比赛开始”之类的口令，从两人上场开始，这场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两道人影，同时向着彼此飞快冲去。 铛—— 刀刃与扇骨相碰，短刀与折扇，那是两人的武器。已经近在咫尺的两人，目光在空中爆出火花。 “好刀！竟然和我的‘八骨扇’不分上下，三品灵器？” “抱歉，无可奉告！” 两人同时发力，发出的震荡将彼此都是逼退。晨洛天左手上灵力汇聚，爆发出明亮的火焰，旋即掌心轻抚过刀刃，火焰随之附着在了刀刃上。 将灵力附着在灵器上，在还不能使灵力外放的灵化境时期，这是灵修者最常用的战斗方式。 飞快地冲刺，刀尖以极快的速度点出，直指云笑的面部。 “哼！”云笑冷哼一声，你就这样冒失地进攻，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折扇大张而开，注入灵力强化扇面之后迎接向刀尖，又在触碰的瞬间一斜，将短刀中的力量化去。 那么，一击扑空，可就是我反击的时候了……嗯？ 云笑突然愣住了，晨洛天一击不中，本该露出空门，可是…… 为什么他没有任何破绽？ 就在击中扇面的前一刻，晨洛天松开了刀柄，因此他和短刀就不再是一个整体。现在，云笑的注意力因为都在短刀上，反而没能及时防备他接下来的攻击。 一记勾拳，绕过了云笑的八骨扇，狠狠地打在了后者的腹部。 “啧！”云笑吃痛，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还没完呢！” 晨洛天双拳紧握，灵力倾注于双拳之中，燃烧着的拳头不断挥出，狂风暴雨般的击打，令云笑只能靠着八骨扇不断抵挡，一时间形成了单方压制的局面。 高台之上，锋隐看着疯狂攻击的晨洛天，不由得心中动怒。 这小子是白痴吗！就算短时间压制了对手又怎样，云笑有那把八骨扇在手，你就破不开他的防御，无法造成实质伤害。等你灵力大量消耗，后继乏力之时，就是落败的时候！ 然而，事实是担心的事发生的比预想的还要快，仅仅不足半分钟，局面就发生了转变。 云笑猛地发力，挥扇直接把晨洛天的拳头拍开，旋即又是左掌拍出，印在了晨洛天的胸口。 砰—— 这是早已准备多时的一掌，三阶灵技，崩山劲！ “晨洛天，你太急……”云笑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一掌拍下，晨洛天倒飞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本来应该是这样，结果却是…… 晨洛天闷哼一声，显然并不好受，但他还是稳稳地站在原地，一把抓住了云笑的左手腕，右脚猛然踏地。 他这一踏，某个东西顿时从地上弹起，从下方掠过了八骨扇，划过了云笑的面庞，一直弹射至半空。 那是……被晨洛天丢弃的短刀。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云笑还来不及多加思考，晨洛天就右手高举，反握住了刀柄，当即向下直刺而去。 这要是被刺到，那云笑的脑袋可就是一个窟窿了！ 急忙之下，云笑顾不得节省灵力，全力爆发挣脱了晨洛天的右手，身体后倾避开了短刀刺下。 云笑的额头上有冷汗划下，这都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只差一点，自己就要败退了！ “云笑，你知道我这人向来稳重，所以这一次，我选择了激进的打法。”晨洛天微微一笑，“不过，你确实不好对付。” “原来如此，你扔了短刀，是要我错以为你主动放弃了最强大的攻击力。接下来的连打，把我逼退到了短刀掉落的位置，趁我还没注意，就一举击溃我。”云笑也在笑，但笑容实在不好看，“不愧是你！” “不过，你不仅没能战胜我，还浪费了大量的灵力。晨洛天，你还是太大意了！”云笑猛然抬手，手心之中，冰蓝色的灵力骤然升腾。 晨洛天笑容收敛，从云笑的身上，他能感觉到，灵力波动在疯狂地涨动。 “玄冰功法，寒凝聚！” 冰晶在手心凝聚，晨洛天惊讶地感受到，云笑的修为在这一刻突破了灵化境巅峰，隐隐触及了灵通境！ “竟然在灵化境就能将灵力在体外释放到如此程度！云笑，我真是小看你了！” “哼，过奖了！” 云笑一掌将冰晶拍在了八骨扇之上，冰晶破碎、化为冰粉飘落在扇面上，又转眼间再次冻结，在八骨扇上形成了一层冰层。 那是灵力高度凝聚的产物，能以气态灵力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为惊人了！ 接下来的一击，怕是非常惊人！ 一般来说，在对手蓄力时，正常的做法应该是赶紧出招，打断对手的蓄力……可是晨洛天没有那么做，不仅如此，他甚至转过头，不知所谓地看向了高台。 他的目光，落在了某个人身上，而那个人也同样在看着他，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他看的人，是泽尔。 晨洛天又看向了云笑，后者的折扇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冰层，强大的灵力波动，宛如在宣告着这一灵技的强大。 云笑的面色有些苍白，那是灵力消耗过大所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击，三阶强攻灵技，玄吟破！” 云笑全力一掷，被冰层所包覆的八骨扇化为一道冰蓝流光，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击中了晨洛天。 这是他倾力的一击，灌注了足足四成的灵力在其中，要的就是一击制胜！ 呼—— 耀眼的火光，点亮。 熊熊燃起的火焰宛如一只翅膀，挡在了晨洛天的面前，在最后一刻为他拦下了八骨扇。 灵力波动骤然升腾，那已经超越了灵化境范畴的威力，在云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直接将八骨扇上的寒冰彻底融化。 “本来，我不想靠着修为压制来战胜你。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如果再隐藏实力，可能会输。” 晨洛天伸出手，穿过火焰之翼，将八骨扇握在了手中。 “云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强。但很遗憾，现在的我，比你更强。” “灵通境初期！”云笑几乎是咆哮出声的，“怎么可能，你昨天应该还只是和我相当的修为，怎么可能突然突破？” 他绝对想不到，眼前的对手竟然已经突破到了灵通境……既然如此，那你还打什么啊，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胜算啊！ “你认输吧。”晨洛天突然道。 认输？云笑愣住了。 是的，认输，虽然他还没有失去战斗力，但谁都知道，他已经输了。败给绝对的实力，这并不丢人。 但是…… 云笑作出了和先前晨洛天一模一样的反应，他猛然抬头看向高台，同样的看向导师泽尔。 看到的同样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导师，你以前说过，晨洛天这个人，有问题！ 我一定会输，但绝不能就这样战败，至少也要消耗他的灵力，让最后一轮的对手来战胜他！ “谁晋升都无所谓，但唯独不能是晨洛天……”云笑猛一咬牙，回过头来，却骇然发现，晨洛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同样的，也听到了他的那句话。 “唯独我，不能晋升？” 森冷的声音，一反平时的稳重，晨洛天的目光变得宛如毒蛇一般，阴冷而狠毒。 “你……知道了？” 他猛地抬起手，手中的短刀上燃起熊熊火焰。炽热感令云笑回过神来，就欲大喊认输。 可是晚了，晨洛天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膝盖上，疼痛令云笑的“认输”二字变成了惨叫，整个人跪在地上。 短刀带着火焰，在云笑的眼中迅速放大。到了现在，他反而清醒了过来。 晨洛天这是要，杀人灭口！ 第二十四章 暴起 杀人灭口！ 云笑知道自己完了，在这个距离下，高台上的那几位根本来不及下来救自己。 刺眼的火光逼迫他不得不闭上眼，等待下一瞬间的死亡。 铛—— 没有任何痛感，但炽热感还是那么清晰，云笑茫然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那柄刺入地面的短刀，刀刃上的火焰即刻熄灭。 没有……杀我？ 云笑直起身，看到的，是面带微笑的晨洛天。刚才那一瞬间的阴寒已经消失，似乎那只是他的错觉。 “云笑，这样就算你输了。”晨洛天向着他伸出手。 云笑下意识地握住手，晨洛天一拉，让他站起身来。 “你……不是……”云笑还有些发愣。 “我是什么？”晨洛天不明所以，“下去了，要开始下一轮选拔了。” 高台上。 眼看弟子获得胜利，锋隐这才松了口气，瞥了一眼身旁的泽尔，后者此时还在注视着擂台，根本没注意到他。 他是在导师室找到的晨洛天，光是这一点，晨洛天的突然突破就和泽尔脱不开关系……只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用了某种秘法，让洛天强行突破的吗？算了，无所谓了，能进入内宗就好。 反正，那小子的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 选拔结束的异常的快。 其实从晨洛天展现出灵通境修为的那一刻起，选拔就已经结束了。所有的外宗弟子没有一个达到灵通境的，没人能是此刻的晨洛天的对手。 “本次选拔，外宗弟子晨洛天，恭喜你获得晋升内宗弟子的资格。”琦烈山从高台上走下，脸上尽显满意之色。 很出色的外宗弟子，在最近几年的选拔中，这个青年当属魁首。 晨洛天单膝跪地，恭声道：“谢长老！” “进入内宗后，你将获得更多宗门的资源，也能得到更好的指导。但同样的，你也要背负内宗弟子应有的责任。” 琦烈山向着青年伸出手，“现在，跟我走吧，完成内宗弟子必经的‘仪式’。” 仪式……就是打上灵力烙印吗？ 晨洛天的眼中掠过一抹阴霾，“长老，弟子有一事相求。” 锋隐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不过还不待他动怒，琦烈山便是抬手表示制止。 “说吧。” “弟子希望，能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和外宗的朋友道个别。” “道别吗？”琦烈山点头笑道，“确实，进入内宗后，没什么机会回外宗了，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感谢长老恩典！”晨洛天当然明白，琦烈山这是已经同意了。 “明日正午之前，来风焰府找我。” “是！” …… 随着人群的散去，斗武场也变得冷清下来，在琦烈山以及外宗一众高层离开后，留下的，也只剩晨洛天与紫霄两人了。 “厉害！”紫霄比了个大拇指，“太厉害了，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灵通境啊……我还要多久才能突破啊？” 晨洛天笑了笑，没打算接过这个话题。这次修为突破，他确实很激动，可是……因为背后那一位，他不能多嘴。 “哦对了，你现在应该可以找一个契约魔兽了吧？” “契约魔兽？” 晨洛天这才想起来，灵修者到了灵通境之后，就可以和魔兽签订契约，从而拥有强大的助力。 紫霄一脸艳羡，“听说内宗弟子达到灵通境，都会有强者给他们找一只强大的契约魔兽，我们这些外宗弟子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确实是很好的待遇。”晨洛天点了点头，心中默默地咽下了后半句话。 可惜，这待遇，我不需要。 “喂，紫霄。” “什么？” “最后一次，咱们再去城里吃一顿吧？”晨洛天取出了一个钱袋，随意摇了摇，钱币在其中哗啦作响，“这次随便你去哪吃。” “啊啊，最后一次啊……听着真寒心。”紫霄低声嘟喃。 同一时间，执事堂。 “是的，洛天已经通过选拔了。”锋隐手握传音石，低声说道。 “很好，虽然风焰宗内外两宗隔离严重，但你们有着师徒旧情作为理由，还是能够经常见面的。”声音来自传音的另一边。 “大人所言极是。” “只是可惜了，晨洛天这个苗子，就这么赔进去了。” 锋隐不屑一笑，“若是舍不得投入真正的人才，又如何能打入风焰宗的内部？更何况，比起即将得手的东西，一个天才，算不了什么。” “哼，也是。” 联系到此结束，锋隐收起传音石，看向窗外的某个方向。 那是风焰宗内宗的方向。 …… 夜晚。 “现在要干嘛？” “我还有事要处理呢，你先走吧。” “也是，要进内宗了，有很多事情没做完是吧，比如向锋执事告别啊，还有……”紫霄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晨洛天只是笑了笑，直到紫霄说了个够，他才成功把后者打发走。 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偶尔遇到几个同门师兄弟打个招呼，很平淡，但也不错。 以后能像这样和朋友正常聊天的时间，应该就没有了吧……早知道应该再多和紫霄多聊聊的。 可惜，他不能任性。来自“某个人”的指示已经下达，现在就是行动的时候了。 晨洛天其实和紫霄撒了个谎，他根本没有任何事要处理，因此，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二十分钟后，风焰府。 屋子并不算气派，但也足以容下三十人同时居住——这个地方，是建设起来，专门提供给内宗人员在外宗留宿用的。 琦烈山在选拔结束时，留给晨洛天的时间是“明日正午之前”，换言之，不管提前多少时间都没关系。 十分安静，完全听不到人声。 这也难怪，内外宗近年来并不和谐，外宗没有人会闲的没事接近这里……这样更好，他很满意！ 晨洛天走进了屋内，大厅比想象的要空旷，连接着左右各两条的走廊，类如魔兽骨骸的珍惜收藏在这里成了普通的装饰品，在灵力灯的光线下格外夺目。 但他看到的，却只有那立于大厅中央的老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成为了这个空间的核心。 “长老，弟子晨洛天已经准备就绪。”晨洛天单膝跪地，恭敬地道。 “准备好了吗。”琦烈山点了点头，“那就出发吧。” “在此之前，弟子有重要之事相报。” “何事？” 晨洛天双手捧起某物，“这个，是弟子在宗内无意中找到的。” 琦烈山走近看去，那是一张白色的卡牌，不过巴掌大小，“这是什么？” “不知道，但弟子感觉，这不是凡物。” “不是凡物？”琦烈山不明所以，以他的修为，灵觉感知极为敏锐，若这卡牌真的不凡，那他为何没有任何感觉？ 琦烈山走到了晨洛天的身前，离得近了，他也就看清了，那卡牌上的字。 是“封”字。 “我想，以长老的眼界，定能看出此物的不俗之处。”晨洛天说道，双手将卡牌抬得更高几分，“长老，不妨仔细一看？” 虽然看上去年老，琦烈山的动作却异常迅速，晨洛天只感觉眼前一花，卡牌就已经被琦烈山夹在了指尖。 琦烈山仔细地看去，但不管怎么看，牌身上除了那个“封”字，便是再无特殊之处。 但这个念头，在下一刻就消失了。“封”字牌，白芒闪烁。 没有任何预兆的，流淌在体内的灵力突兀地开始倒流，向着产生灵力的灵魄逆流而入。琦烈山骇然失色，直接丢掉了“封”字牌……太晚了，灵力已经不再受控制了。 灵力全部退回灵魄之中的瞬间，琦烈山就失去了和灵魄的联系，全身上下再无一丝灵力可以调用。 “这是什么？！”修炼了一辈子的灵力突然失控，即使是以琦烈山的心性，也已乱了分寸。 灵力之火在这一刻点燃，火焰盘绕着刀刃熊熊燃烧。炽热感让琦烈山猛地反应过来，晨洛天不知何时已经双手握住了刀柄，将倾注全力的短刀向着他全力刺来。 耀眼的火光，将整个大厅照亮。 …… 没有人在吗…… 紫霄站在晨洛天的房间之前，不管敲门还是喊叫，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刚才听到有同门师弟称，看到晨洛天向着风焰府的方向去了，他一开始还不信，毕竟那家伙都说了，还有事没处理完呢。 可是……具体是什么事，自己却根本不知道。 为什么，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二十五章 炽火 三阶强攻灵技，烈炎刺！ 熊熊烈火，伴随着刀刃的突刺，袭向那灵力尽失的老人。 如此近的距离，琦烈山又失去了灵力，这一击不可能逼得开！ 得手了！ 啪—— 干枯的双手在身前合十，刺出的刀刃在距离琦烈山的脑袋不足一指处顿住，晨洛天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短刀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看到琦烈山那阴冷的目光，晨洛天只感觉通体发寒，当即就欲抽回短刀。 可是，抽不回来。那么锋利的刀刃，还有着灵力火焰的加持，却就那么被琦烈山空手接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琦烈山冷冷地道。此时的他，显然已是从慌乱中清醒过来。 “无可奉告！”晨洛天索性松开短刀，整个人向后飞退。 青年在后退，但老人却是紧随而至。 明明看上去那么苍老，动作却异常迅捷，身前仿佛有着幻影掠过，晨洛天下意识地身体后仰，一只拳头就那么从他面前擦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庞大的力量令地面崩裂，晨洛天骇然失色，当即拉开与琦烈山的距离。 太可怕了，根本无法想象，这么强大的破坏力竟来自于一个老人。 是肉身强度！晨洛天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灵力修为的提升，也会使灵修者的肉身得到强化。只不过，灵元境和灵化境的灵修者，肉身强度都得不到太多提升，就算是灵通境，也不过是普通刀具无法伤害的程度罢了。 晨洛天的眼界还是太狭隘了，他没有想到，比灵通境要高上两层的灵魄境，肉身竟能提升到如此程度。 “避开了吗，不错的反应力。” 琦烈山的拳头握紧，骨骼发出清脆的声响，干枯的身躯内藏着难以想象的爆炸性力量，足以碎铁崩岩！ 会死！只要一拳，自己就会死！ 晨洛天的判断很正确，双方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正面碰撞根本毫无胜算。 突然的，前日的场景，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 “要我杀了琦烈山？这不可能！我根本没有那实力！” “你觉得，我会给你一个不可能的考验？” “那你的意思是……” “这个，暂时交给你使用。” 黑衣红发的青年，如他所说的，给予了晨洛天足够强大的筹码。 “靠着这个，我就能成功吗？” “不，这只是让你有了成功的几率。暗杀者想要杀死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就需要在战斗中，寻找彼此的平衡点。” …… 平衡点！自己需要一个平衡点！ 有没有什么足以改变局面的办法？行动、感官、视野……没错！ 晨洛天身上的火焰突然熄灭了，连灵力波动都随之收回体内。 “放弃抵抗了吗，也好，把你的底细从实招来，老夫可以留你一命。”琦烈山也不急着追击，毕竟双方的差距摆在那里。 “长老，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可笑了吗？” 晨洛天猛地一甩手，一道银光便是射出，琦烈山愕然地发现，那道银光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扔出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飞镖，甚至连灵器都不是，不过，已经足够了。 砰—— 高悬于天花板的灵力灯被飞镖击中而爆碎，其中用于照明的灵力在失去容器后消散于空中。 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厅。 不好！ 琦烈山立即反应过来，当即猛地前冲，一拳向晨洛天所在的位置击去。然而这一拳打在了空处——晨洛天已经转移了位置。 在灵力被封印的现在，灵觉也同样被封闭了，黑暗也令视觉受到最大的干扰——这是什么古怪的打法，你不也一样看不到我吗？ 呼—— 一抹光源突然出现，伴随着微弱的灵力波动传出。 琦烈山早已蓄势待发，在亮起的瞬间，他如箭矢般冲出，来到了光源的旁边，就欲一拳轰出。 可是，没人。那微弱的光亮，来自于短刀上的火焰——是晨洛天刚才丢下的短刀。 被耍了！ 琦烈山猛然回头，想象中的突袭却并未出现，借助着火光，大厅已经不再是完全的黑暗，但他依然看不到人影。 他双目微眯，干枯的老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冷笑。 …… 目前的情况，还在预料之内。 封闭了敌人的灵觉与视觉，自己又是唯一能产生光源的人，那么发动的时机就已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只是，还在黑暗中，他也无法完全确认琦烈山的位置。 是的，我也同样看不到你……不过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引动短刀上残余的灵力，吸引琦烈山到特定的位置，也是自己埋伏的位置——就在短刀正上方的天花板上。 晨洛天狠狠一踏天花板，整个人俯冲而下，火焰包覆着他的拳头，向着琦烈山的天灵盖打去。 他本可以选择灵力外放攻击，但就现在灵通境初期而言，为了增加攻击力，还是近身一击最有威力！ 来吧，让我看看，灵魄境强者的脑袋，能不能经得起我的一拳！ 啪—— 拳头打在了干枯的手掌上，晨洛天愕然地看着抬手挡住自己的琦烈山，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后者抓着拳头砸在地上。 着地的位置是背部，撞击产生的震荡不算什么，但拳头还被琦烈山抓着。那干枯的手掌不断握紧，就像一个缩小的铁箍，晨洛天只感觉自己的拳头要被捏爆了。 完了！ 琦烈山一手掐着晨洛天的脖子，冷冷地道：“是不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发现你的位置？” 喉咙被锁住说不出话，晨洛天只得死死地盯着琦烈山。 “愚蠢的小子，你难道不知道，越是强大的灵修者，就有越敏锐的直觉吗？有人从上面看着自己都感觉不到，那我这灵魄境也就白修炼了！” 已经没有耐心了，所谓迟则生变，琦烈山现在只想把眼前的青年尽快杀死。他就欲加力，把青年的脖子扭断。 砰—— “洛天！” 大厅的大门猛地打开，伴随着的是某个人的大喊声。 遭到门下弟子的突然刺杀，琦烈山的神经已经极为敏感，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有人闯入，喊的还是晨洛天的名字。 还有同伙——这是琦烈山的第一反应，这让他下意识地向来人看去。 “怎么回事？！内宗的长老？你这是要干什么，想杀我们外宗的弟子吗？！”环境虽然昏暗，但紫霄依旧看清了局面，一时间惊怒交加。 这个反应，让琦烈山愣了一下——不是同伙吗？ 噗嗤—— 刀光划过一道弧线，锋利的刀尖直直地刺入了琦烈山的眼睛，鲜血暴射而出！ 在琦烈山发愣的短短几秒内，晨洛天拿起了地上的短刀，用尽全力向近在咫尺的老脸刺去——这最后的机会，他怎么能够放过！ 就算是灵魄境强者，眼睛也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以现在这个距离，你躲不开！ “给我死啊！” 晨洛天厉声尖啸，体内剩下的灵力疯狂地注入短刀之中，刀刃之上再次燃起烈焰，刺入琦烈山眼中的刀尖同样如此！ “唔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琦烈山惨叫出声，他想要拔出短刀，但晨洛天却松开了刀柄，以自己的双手抓住了他的双手，然后—— 晨洛天脑袋后仰，然后猛然前顶，撞在了短刀的刀柄末端，燃烧的刀刃在他的头槌撞击下没入了琦烈山的脑中，直接焚烧他的大脑！ “你……”琦烈山的老眼失去了神采，愤恨的话语因为生命的流失而中断。 砰—— 老人的尸体倒在地上，身染鲜血的青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绽放出震惊与惊喜两种光芒。 成功了！我真的杀了琦烈山！你的考验，我通过了！ 他很兴奋，可是，还有一个人，是惊惧。 “洛……洛天……”紫霄骇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他明明是自己的挚友，可自己现在感觉到的只有陌生。 “你……你真的是晨洛天吗？” “当然是我，紫霄。”晨洛天歪着头，看向自己的朋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长老，你们怎么会……这、这是假的吧？” “这就是现实，紫霄。”晨洛天蹲下身，从尸体的脑袋上拔出了短刀，“我杀了长老，也完成了任务……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任务？”紫霄睁大了眼，“洛天，你……你难道是……” “不错。”晨洛天面无表情地道，“我是月冥府麾下，潜入风焰宗的间谍。” 第二十六章人 “月冥府？你竟然是月冥府的人？”紫霄失声道，“不可能！我不信！” “……”晨洛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你……真的……” “还记得我经常带你去的那家饭店吗，你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总是去那里吗？云笑他其实是个正直的人，他以前为什么会针对我，你知道吗？还有我的老师锋隐，你知道为什么他会命令我绝对要进入内宗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月冥府的人！本来我的任务，是潜入风焰宗的内宗，再找机会传递情报。现在，都不用了，我只要杀了琦烈山，就能摆脱这该死的间谍身份了！” 晨洛天举起手中短剑，剑尖直指紫霄，“来吧，紫霄，知道了这么多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洛天！等一下……”紫霄面色大变，还想说些什么，但晨洛天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一个箭步便是飞冲而来。 不得不战斗了吗……我们曾经是彼此的挚友，如今摊牌之后，却成了厮杀的敌人。 紫霄的眼睛锁定了晨洛天，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绝不能有半点大意。 能看清洛天的动作！首先要躲避的，是他那把短刀……什么？ 出乎意料的，晨洛天猛地甩手，手中的短刀带着火焰射出。紫霄下意识地侧过身，避让开了这一记飞刀。 下一刻，晨洛天到了他的面前。 一拳狠狠地打在腹部——灵力最为集中的地方，紫霄只感觉身体一下就失去了力量，还不待他反抗，晨洛天就又是一记手刀切在了脖子上。 紫霄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身体后倾倒在地上，仅仅是一个照面，他就败给了晨洛天。 昏迷了，不用确定都知道。晨洛天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这位朋友，捡起短刀，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其中。 反手握住刀柄，刀尖抵在了紫霄的咽喉上。晨洛天的双手在颤抖，迟迟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 不能再久留了，迟则生变……他猛地咬牙，短刀骤然下刺。 刺入的不是紫霄的血肉，而是旁边的地面——他下不了这个手。 对方终究是自己的挚友！ 没有将短刀拔出，就任由其插在地上，留下它，也算是对过去划上了终点。晨洛天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离开大门走出大厅，看向了门外的人影。 月光映照而下，照亮了那道人影。那是一身黑衣的青年，一头血红的长发披至双肩，暗蓝色眼瞳中徒有淡漠。 从紫霄进入大厅，晨洛天暴起袭击琦烈山，甚至于更早之前，他一直都在这里，注视着风焰府内发生的一切。 “鬼王大人，我已完成您的考验。”晨洛天单膝下跪，将已经变成灰色的“封”字牌双手呈上。 …… 前日夜晚，导师室。 “弟子晨洛天见过泽师。”晨洛天向着中年男人躬身行礼。 “晨洛天，我要问你一件事。” “泽师请问。” “你，是月冥府的间谍吗？” 冷不防的一句话，令晨洛天陷入了愕然，强行压下心中的惊疑，他急忙道：“泽师，你在说什么……” “你常去的那家饭店，就是传递情报的据点吧。确实，频繁地出入同一个地方会遭人怀疑，但若是饭店，就可以用其他理由来避开风险。不过饭店这种地方，总归是人多眼杂。” 泽尔面无表情地述说着，就像在说什么家常话，可是所说的内容却令晨洛天心中骇然。 “你的老师锋隐，已经将风焰宗外宗的情报全部通过你传给了月冥府。但风焰宗内宗的情报，你们还没有能力获取，所以才要让你通过选拔，进入内宗。如果我猜的不错，在你离开后，锋隐就会另收新的亲传弟子，成为你的接替者。” 晨洛天硬着头皮道：“泽师，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泽尔淡淡地道：“锋隐，是月冥府内幽长老的三弟子。” 晨洛天面色大变，再没有辩解的打算，当即就是一步后退，拉开了和泽尔的距离。 连锋隐的老底都被揭穿了，就更不要说是他一个小小的奸细了。 逃跑吗？不行，对方把自己叫来，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战斗？自己一个小小灵化境，如何跟灵丹境战斗？ 死路一条！ 左手的储物戒指一闪，短刀落入手中，晨洛天双手握住刀柄，灵力迅速注入其中。 泽尔见状挑了挑眉头，似是感到有些意外，“还要负隅顽抗吗？” “当然，不抵抗一下，我可不甘心。” 晨洛天居然笑了，下一刻，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决然。双手反握刀疤，原本指向泽尔的刀尖转而指向自己的咽喉。然后，刺去！ 什么动手，他根本就是想要自杀！ 他的脑子里还有月冥府的情报，死亡会成为最好的“锁”，让敌人无法从自己身上得知任何东西！ 可是，他没能如愿。 只是一瞬间，晨洛天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泽尔瞬移到了他的面前，单手抓住了他握刀的双手。 真是夸张的力量，直接让刀刃停止了前刺，晨洛天的双手再也动弹不得，被泽尔死死地按住。 “你，很不错。”泽尔突然说道。 “……”晨洛天根本不想听，但这由不得他。 “你应该知道，在通过风焰宗的选拔，进入内宗后，就会被打上烙印，性命从此被风焰宗高层掌握。可以说，月冥府只是给了你一个送死的任务。” “你想说什么？” “不管是月冥府还是风焰宗，都不是你的容身之地，死在这种地方，对于你来说，太过可惜。” 泽尔的容貌突然变了，他本来是一个中年男人，但现在，他的五官以肉眼可见的在改变，一头短发变长的同时由根部开始染上血色，直至披至双肩。 晨洛天没有看到，“泽尔”袖子里的“颜”字牌，在此时变成了灰色。 “你……你不是泽尔！你是谁！” “你，可听说过血噬组织？” …… 大陆第一的杀手组织，这是晨洛天新的选择，但是想要加入也没有那么轻松，墨含怨给他的考验，就是斩杀琦烈山。 这个考验也不是一时兴起，墨含怨这次委托的暗杀目标本来就是琦烈山，只不过正好测验一下新人罢了。 当然，有考验，也有赏赐，晨洛天能一夜突破至灵通境，就是因为墨含怨的帮助。 墨含怨接过“封”字牌，淡漠地道：“过程，我不算满意，对暗杀者来说，解决目标应该有更好的方式。不过，就结果而言，你做的很好。” “以后，你就是血噬组织预备组成员，在有足够的能力之后，再升为正式杀手。” “是！”晨洛天恭声应道。 墨含怨看了一眼风焰府的大厅，通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青年，“那个青年，是你的挚友吗？” 晨洛天全身一震，“是的……他叫紫霄。” “你，很有情义。” “我……” “你刚才故意把情报透露给他，等他醒来后，再将情报告知伯夏云。一旦情报核实，锋隐被捕，紫霄就会立下大功，空缺的晋升内宗的位置，也就非他莫属。” 仅仅是寥寥几句，就将心中的小算盘都给托出，晨洛天额头上有着冷汗渗出——这位大人，果然可怕！ “大人，你是想我杀了他吗？” 墨含怨摇了摇头，“没有必要，我不希望组织的杀手都是被剥夺感情的工具。正相反，懂得情义的重要性的人，更能把握人心，也更有利于暗杀。当然，关键时刻绝不能意气用事。” 晨洛天怔怔地看着墨含怨，这个暗杀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冷血无情。 墨含怨摆了摆手，“走吧，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是……是！”晨洛天连忙应是。 背叛月冥府，也就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过去，对此晨洛天心里难免有一些疙瘩。现在，他却突然有了个念头…… 或许，自己放弃过去的身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第二十七章 血奴 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自由地饮血了…… 从约定的那一天开始，这是第几天了？ …… 中瑛帝国，国都天英城。 本来墨含怨是没必要刻意从凌华帝国赶回来的，只要提供完成暗杀的证明，就算完成了委托。 这次特意赶回中瑛帝国，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安顿好晨洛天。 “老师，他就是新的成员吗。”冷咏悦看着晨洛天，忍不住询问道。在他看来，后者完全是个毛头小子。 不久前，在墨含怨离开总部后，冷咏悦同样是接到了委托，来到了这中瑛帝国的国都天英城。 墨含怨点点头，“是个苗子，好好打磨，将来组织里有他的一席之地。一十一，以后他就作为预备组成员，与你一同执行委托。” “明白了。”冷咏悦当然明白，墨含怨这是把晨洛天交给他栽培了。 晨洛天对此并无不满，他听说过血噬组织的强大，也知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不再是什么修炼天才，只是个稚嫩的新人。 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墨含怨犹豫了一下，说道：“当初我怎么教你的，还记得吧？” “当然！只教导暗杀的基本手段，不涉及灵力方面的知识。老师你说过，每个灵修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战斗方式，与之合适的暗杀手段也会有所不同。”冷咏悦恭敬地道。 墨含怨满意点头，又是交代几句之后，便是撒手离去。 已经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了，一十一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杀手，他能教的，一十一完全可以代劳。 …… 血噬组织的天英城分部建于一处地下交易所内，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即使是组织的杀手出入其中，也不会有人怀疑其身份。 交易所的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铁门，身披黑袍的人影推门而出，兜帽下露出年轻的面庞，正是墨含怨。 委托完成了，报酬的事组织会替他解决，挖掘的新人也已经交给了一十一……又无事可做了吗？ 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慢步前行。 一个习惯了忙碌的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总会感到空虚。就像在青塘小镇的那一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收到委托，唯有靠饮血来稍作娱乐。 现在，因为和灵苏婉的约定，他甚至不能自由自在地“解馋”。 说起来，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约定是从完成对荷冰的暗杀的第二天开始的，四天后再次接到委托，十天时间穿过中瑛帝国，进入凌华帝国的摩贺城，杀死并假冒泽尔后伪装了六天时间，等待暗杀目标琦烈山在选拔之日出现…… 仔细算来，这已经是第二十日了，再过一天，约定的期限就过了。 这样啊，后天就不再受约束了，可以自由自在地饮血了。 而且，同一个人的血喝久了，也难免有些厌了。 提前准备一个血奴吧，最好是小孩子，纯净的血液可是上等的饮品……到时候直接取心头血，一解忍耐多日之瘾！ 想到这里，墨含怨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那么，天英城有没有奴隶市场存在呢？ 墨含怨转身调头，再次进入了地下交易所，奴隶市场不可能存在于明面上，想要知道其所在，直接询问当地的血噬组织分部成员最为方便。 …… 一个小时后。 墨含怨跟在一个矮个小胡子男人的身后，进入了幽暗的地下室。 手中的灵力灯照亮了地下室的一角，这个建于地下的空间意外地宽阔，一眼看去，一片灰蒙蒙的旧帆布铺盖着层叠的箱状物，填充着这个地下室的空间。 笼子，毫无疑问是关押着奴隶的笼子。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奴隶？”墨含怨扫视了一眼，笼子有大有小，盖着布的情况下，他也看不出里面都是什么货色。 “什么都有。”小胡子嘿嘿笑道，“先生是血噬组织引见的贵客，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了。” 虽然通过组织联系上了当地最有名的奴隶贩，不过墨含怨也没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小胡子也只是知道，这个青年是血噬组织看重的人物罢了。 “是吗。”墨含怨淡淡地道，“有没有小孩子？最好是本源灵力天赋优秀的小孩子。” “小孩？”小胡子愣住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要小孩子的人倒是有，世界上不乏这样一些特殊癖好的人。但是，若是还要本源灵力天赋优秀…… 这可真是有些为难人了！ 小胡子苦笑道：“先生真是说笑了，会沦为奴隶的孩子，恐怕连本源灵力都没有，稍微有些天赋的，都去修炼去了。” “嗯。”出乎小胡子意料的，墨含怨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事实上，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正如小胡子所说的，哪有这么巧符合要求的小奴隶，墨含怨也不过就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一下罢了。 “那让我看看你们这里的小孩。” “好的，请这边来。” 小胡子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墨含怨点了点头，就欲走去。 一点动静，在此时突然从地下室的一侧响起，吸引了墨含怨和小胡子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男人，正拖着一个布袋走入地下室，在看到小胡子之后，男人立刻走来，向着小胡子点头哈腰。 “是新货吗？现在来客人了，你自己去把货物关起来。”小胡子说道。 “明白。”男人立刻照办，不过他前脚刚迈出，后脚某个人就走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墨含怨指了指布袋，“打开让我看看。” “这……”男人看了一眼小胡子，在后者点头同意后，他这才照办。 布袋不算大，至少是不可能把一个成年人给塞进去的，不过正因为如此才会引起墨含怨的注意——在这个地方，这布袋里装的肯定是新的奴隶，看布袋的大小，毫无疑问是个小孩。 既然符合他的要求，那不妨看一眼再说。 袋口解开，露出的是一头黑溜溜的头发，墨含怨看着布袋被取下，露出的，是一个年约六岁的小女孩。 看到这个女孩，墨含怨还没多大反应，小胡子倒是面色微变，忍不住说道：“这个小孩，你们是从哪里抓来的？” “西城的贫民窟，我看这小丫头脸蛋还可以，肯定能卖几个钱。” “白痴！看看这衣服！虽然脏了点，但却是上等布料织成，这个女孩肯定有点背景！” 小胡子有点生气，这要是不小心把什么强大势力的大小姐给绑了，那他可会遭到*烦的。 不过还不待男人把女孩处理掉，某人就一把抢过了布袋，捧起女孩的小手，指甲在她的手腕上划过，小小的伤口顿时有血液溢出。 墨含怨随手一翻，一个水晶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女孩手腕上的血液滴在水晶球上，随即渗入黯淡的球体内。 小胡子一下就认出了，这是用于检测人类本源灵力天赋的水晶球，在注入一点血液之后，就能显示出此人的天赋。 那么，这个女孩的本源灵力天赋是…… 小胡子的眼睛突然瞪得要突了出来，男人也是惊骇得张大了嘴，就连墨含怨，也不禁眼前一亮。 水晶球里，出现了八颗星辰。这意味着，女孩的本源灵力天赋，高达八星水准！ 即使放眼整个中瑛帝国，怕是也很少有天才能与之相比。 直到墨含怨收起水晶球，小胡子才反应过来，连忙劝道：“先生，这个女孩，背后恐怕……”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卷轴就丢到了他的面前，被他下意识地抓住。 “这是一卷五阶灵技卷轴，这个奴隶，我买了。” 小胡子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五阶灵技卷轴，价格都值十万金币往上了吧？这个青年还真是……阔绰…… 墨含怨也不理会小胡子的反应，取出“储”字牌将女孩收入其中，面无表情地道：“不管出什么事，都和你们没有关系。” 小胡子苦笑道：“先生还真是善解人意。” “以后如果还有满足条件的奴隶，通过组织联系我，我高价收购。” 墨含怨感到很满意，能得到一个如此优秀的血奴，实在是意外之喜。至于这个女孩的背景，他也不在乎，毕竟这个大陆上能让他麻烦的势力还真不多。 再过两天，就可以喝到久违的心头血了……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第二十八章 幕莹云 客栈。 灵苏婉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女孩，然后又看向墨含怨，眼神里满是厌恶。 墨含怨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已经是第二十天了，我只是提前准备一个血奴，不会毁约的。” “血奴？”灵苏婉愣了下，脸色反而好看了一些，“我还以为你是个恋童癖呢。” “……”墨含怨无语之余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怪念头。 灵苏婉耸了耸肩，“那你打算怎么做，日期一到，就把这女孩杀了？” “这个女孩资质很不错，八星本源灵力天赋，还是个孩子，血液里没有那么多的杂质……” “本来我想直接取她的心头血，可是那样太浪费了，这么好的血奴，不能浪费。”墨含怨难得笑了起来，只是在灵苏婉看来，这笑容简直阴暗渗人。 真是个倒霉的孩子……不过和我无关。 灵苏婉打了个哈欠，“你想怎么做，我无所谓，反正小孩子体内没有多少灵力，你把她血全喝了也没关系，不过我要提醒你……” “这个孩子可就要醒了，你会照顾小孩吗？” “什么？”这一次轮到墨含怨发愣了。 ……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女孩，茫然地呆坐在地，不知所措。 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我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 “没用的废物！” 怒吼声突兀地从背后响起，这熟悉的愤怒，几乎要将女孩压得窒息。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却还是没有九星本源灵力天赋！你知不知道研究所因此浪费了多少资源？！” “父亲，对不起，不要打我了。”女孩颤抖地抱住头，娇小的身躯缩成一团。 这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了，她无数次这样子求饶，又无数次在下一刻遭到毒打，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太过拙劣了，本源灵力天赋也是，修炼的成果也是，在那个男人的眼中，都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所以，她想跑，永远地逃跑，逃离从小到大生活的白色世界。 …… 好晕…… 小女孩极为艰难地睁开双眼，长时间的昏睡，让她的小脑袋疼痛欲裂，眼前同样是模糊一片。 意识渐渐的复苏，记忆也就变得清晰起来。 我……我好像逃出来了……可是，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只能一直地、一直地，向着有路的前方奔跑，直到用光所有的力气…… 她记不清了，在自己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视野恢复，她看清了，在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对碧绿色的……宝石？ “好漂亮……”她下意识地轻声喃喃。 在她发出声音之后，那“两颗宝石”就开始变小、变模糊了。 “她果然醒了啊。” “是吗……我去厨房给她倒碗粥，你先照顾一下她。” “啊呀，没想到你会这么温柔啊。” 小女孩完全清醒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勉强地侧过头，她看到的，离开房间的红发黑衣的背影，以及，那栗色长发的少女。 随后，那少女便是不满地嘟着嘴，转过头向着她看来。幕莹云也得以看到，那一对碧绿色的美眸。 原来不是“宝石”，而是“眼睛”吗…… …… 灵苏婉很惊讶于墨含怨的决定。 本来她以为，对一个过两天就要杀掉的奴隶，墨含怨不会有任何的仁慈，结果倒好，跟个善人似的，还去倒粥。 她又看向床上的小女孩，小女孩也在看着她，灵苏婉干瞪着眼，竟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女孩讪讪地收回目光，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这是对陌生人的害怕。 灵苏婉却没明白，她的反应是——这个孩子是不是觉得冷啊？ 冷的话就好办了。 客栈厨房内。 墨含怨将粥倒入碗内，又随手从餐具架上拿了个勺子。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想起了刚才的场景。 刚才灵苏婉的表现让他感觉有点奇怪，以前这女人虽然性子古怪，但可从来没有展现过那么明显的厌恶，甚至于连他的嗜血癖都没有引起她太多的反感。 可是，为什么一个小女孩会给她这么大的影响。恋童癖？这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还是说……有过什么经历呢…… 算了，无关紧要的事，无所谓。 墨含怨双手捧着碗，也不嫌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对男人来说非常养眼的一幕。 灵苏婉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软着身体的小女孩被她抱入了怀中。 “哦，这孩子看上去很冷，我就抱抱她啦。怎么样，暖些了吗？”灵苏婉温和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小脑袋。 小女孩小脸发红地点点头。 “那再吃一些含怨烧的粥吧，你都昏了两天了，也该吃点东西了。” 一边说着，灵苏婉挪动了一下身子，背靠着床头，又抱起小女孩，让她躺在自己身子上，“来，给我，我喂她吃。” “嗯？”墨含怨疑惑地道，“为什么不让她起来自己吃？” “你是笨蛋啊，这孩子这么虚弱，哪能起床啊。” “……”墨含怨无言以对。 灵苏婉一手托碗，一手持勺，舀起热粥轻吹一口，送到小女孩的嘴前，“来，啊——” 小女孩有些犹豫，不过在肚子的抗议下，她还是张开了小嘴，一口一口地喝粥。 墨含怨随意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无所事事地看着两女，灵苏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玩味地挑了挑眉毛。 “怎么，你也想我喂你一口啊？”灵苏婉忍不住调笑道。 墨含怨摇了摇头，“你给多少个男人喂过饭，才能这么熟练。” 灵苏婉笑容一僵，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才继续喂小女孩喝粥。 是的，她能这么娴熟，完全是因为和很多男人做过同样的事情——有不少男人喜欢这一口。 要是以为她是什么充满母爱的女人，那才是真的秀逗了。 一口一口慢慢地喂完，灵苏婉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道：“会不会还饿啊？” 小女孩怯怯地摇了摇头，“对……对不起……” 灵苏婉愣了半天，因为女孩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以她的听力都听不怎么清。 “怎么了啊？” “弄脏了床……” “床？”灵苏婉看了眼床单，确实都被弄脏了，她旋即感到有些好笑，“那作为惩罚……” 灵苏婉的话中断了，因为她“惩罚”两个字刚出口，小女孩就猛地一缩身子，半个脑袋都钻进了被窝里，惊惧之色溢于小脸。 这个孩子，是经历过什么吗…… 自知说错了话，但也没法收口了，灵苏婉只好继续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名字？”小女孩的脑袋探了点出来。 “是的，这就是惩罚啊。来，告诉我。” “我……我叫幕莹云。” …… 夜晚，墨含怨的房间。 “来了，你要的血酒。”灵苏婉将酒杯递给墨含怨，白皙的手腕上还留有取血后的伤口。 已经是第二十天了，每一天的夜晚，她都会给他准备好当日的血酒。墨含怨并没有看到调酒的过程，不过酒液中的血味一直都没问题。 墨含怨接过酒杯，目视血红的液体在杯壁内流淌。这是他每天的“口粮”，对他而言，其重要性胜过一日三餐十倍。 “那个女孩，你对她挺不错的啊？” “上等的美食，自然要保持最佳的口感。” 墨含怨少有的笑了笑，不过在灵苏婉看来，这笑容实在是阴暗。 “小孩子的血纯净鲜美，而且这次更是极品。如果多了什么瑕疵，那真的太可惜了。” “所以，在取血之前，你会善待那个女孩？” “嗯。” 灵苏婉能够理解，就像她不是什么母爱泛滥的女人一样，墨含怨同样不会突然良心发现。 事实上，灵苏婉也不在意幕莹云的死活，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而已，死就死了。问题是…… 要是幕莹云死了，也就意味着，她的努力白费了。 她看了眼墨含怨，此时后者正仰起头，将酒杯中剩余的血酒饮入。放下酒杯之后，看着空荡荡的酒杯，眼中明显有着意犹未尽之色。 他还没有察觉……这么看来，自己的作为也不是毫无作用啊。 第二十九章 贴近 第二十九章贴近 这是一个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走道，身着统一白色制服的人们急匆匆地跑过，进入了同一个房间。 “报告！实验部没有发现小姐！” “报告，仓库搜查完毕，没有发现小姐！” “所长，资料库房里没有发现小姐！” “……” 汇报到最后，那被称为“所长”的中年男人已经面沉似水——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此时更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所长，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还是好好想想，小姐她可能会去哪里。”副所长霖子芥好言劝道。 幕望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各部部长见状识趣地退走。 留下的只有正副两个所长。 “真是一帮蠢货！连个女孩都找不到！”幕望仙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要不是你的教育方针有问题，你女儿会跑吗……霖子芥心中腹诽，脸上担忧地道：“所长，那你觉得，小姐会在什么地方？” “哼！那死丫头不在研究所里，就肯定是偷跑到城里去了！通知执行部，给他们一天时间，把幕莹云找回来！” “明白了。”霖子芥嘴上答应，心中却是有些无语——天英城可是帝国的国都，这么大的城市里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 灵苏婉感到很诧异。 一般来说，灵修者会以冥想替代睡眠，幕莹云虽说看上去也就五六岁，不过很明显是某个强大势力出身，这个年纪就开始修炼也不奇怪。 不过，这个孩子的冥想术很高级啊，就效果而言，不在她从灵云阁得到的冥想术之下。 看来幕莹云的背景，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啊……杀了她，恐怕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灵苏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跟墨含怨说一声，后者明天可就要杀人取血了，动手前有必要再多加考虑。 出门右转，进入隔壁墨含怨的房间。 然而，空无一人，清晨的客房整洁而安静，让灵苏婉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走错是当然不可能的，那就是墨含怨出去了……这家伙，一大早去哪里啊？ 同一时间，血噬组织分部。 “幕姓的强者？” “嗯。” “这……就卑职所知，至少在明面上，天英城并没有哪个强者是幕姓的。” 这个回答让墨含怨很不满意，准确地说就跟没回答一样。 不过，大陆上确实有很多默默无闻却又强大的散修，或者是隐世的宗门，也难怪无法断言在天英城里有没有类似的群体。 “大人，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分部长小心翼翼地道。 “没什么。”墨含怨摇了摇头。 连灵苏婉都能看出幕莹云来历不凡，就更别说是墨含怨了。他固然我行我素，但毕竟是血噬组织的高层，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给组织的影响还是有所顾及的。 就像灵云阁那一次，考虑到对方势力强大，墨含怨也只能让步，以“人情”换来灵苏婉的平安——要是换作别的小势力哪还需要废话，动手杀人就是了。 这次墨含怨却是两眼一抹黑。连当地的组织分部长都不清楚幕莹云的背景，那再问其他成员也没有意义了。 墨含怨眼中有着寒芒闪过——也罢，到时候毁尸灭迹就是了。 做事不留痕迹，对暗杀者来说是基本要求。 二十分钟后，客栈。 本来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结果路过隔壁房间门口却突然浑身一凉……什么情况？ 墨含怨疑惑地进入灵苏婉的房间，袭来的冷气让他浑身一哆嗦。 这天气，房间里怎么会这么冷？ 灵苏婉一直在房间里，听到开门声，她就知道是谁来了，“你看看吧。” 墨含怨走上前，然后就愣住了。 一丝丝气流从幕莹云的身上散发而出，墨含怨伸手贴近，气流掠过他的皮肤，能明显感觉到寒气钻入体内。 “这是冰属性灵力？灵力外放，她已经灵通境了？”墨含怨不禁感到讶异，这个年纪的孩子，竟能有如此修为？ “啊……啊！对。”灵苏婉戏谑一笑。 墨含怨一脸无语，刚才他不过是一时脑子糊涂，大陆上灵通境灵修者的年龄普遍是十五六岁甚至更高，幕莹云看上去也就六七岁，怎么可能是灵通境。 “她到底是什么修为？”墨含怨只能发问，没办法，他没有灵觉，看不出灵修者的修为高低。 “灵元境初期。”灵苏婉这次说了实话。 “那她为什么能灵力外放？” “应该是某种冰属性的功法……还挺厉害的啊，这还没灵化境呢，就提前预知灵力属性了啊。” 墨含怨摆了摆手，他还当多么了不得的事呢，合着就这样，真是浪费时间。 “等一下。” “怎么了？” “我必须要告诉你，灵修者越级修炼功法会造成很大的危害。这孩子只是灵元境，修炼的却是至少灵化境的功法。” 墨含怨眉头微皱，“那又如何？” “就拿这冰属性功法来说，可能会使身体冻伤啊。”灵苏婉一脸无所谓。 灵苏婉是真的无所谓，可墨含怨就有所谓了——上好的口粮，不能这么糟蹋了！ “封”字牌落入手中，墨含怨阴沉着脸，就欲直接把幕莹云的灵力封印住。 “劝你一句，强行打断冥想，只会令灵修者受到伤害。” “……那要怎么办？” “等她醒来就行了，估计也没多久了。” …… 人的划分只有两种，一种是优秀，一种是拙劣。 拙劣的废物，没有存在的意义。 …… 她睁开双眼，紫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格外明亮，但其中的神采，却是相反的朦胧。 “还是不够优秀……”幕莹云轻声呢喃，小手间的丝丝寒气悄然散去。 “为什么要优秀？”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幕莹云连忙看去，墨含怨坐在床边椅子上，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对不起，您刚才说什么？” “为什么要优秀？” “咦？我……我……因为……”幕莹云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墨含怨冷着脸，也不开口，就盯这幕莹云，令后者一阵心怯。 “因为……我要优秀……” 这算什么答案？ “谁要你优秀的？” “我……我父亲……” 想起那个男人，幕莹云下意识地缩起身子，声音都小了许多，“父亲说我太拙劣了，根本不够优秀。” “所以就这么拼命地修炼，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幕莹云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小脑袋。 墨含怨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必要的，你已经很优秀的。” “咦？”幕莹云呆住了。 “正常的孩子，你这个年龄才刚开始修炼，至少要个三四年，才能有和你一样的修为。那些比你高一个头的小孩，没准还打不过你。我可以说，你很优秀。” “我……很优秀？” “是的，很优秀。”墨含怨笑了笑，笑容和煦温暖。 幕莹云呆呆地看着墨含怨，后者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晌，她才抿了抿嘴，轻轻颔首。 “谢……谢谢……” 很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高兴。 她是个孩子，从小在责罚下长大的孩子，一直以来得到的，都只有“拙劣”这一评价。 “优秀”不过是谁都可以轻易说出口的两个字，但对她来说，却是一直想听到的……认同与赞许。 墨含怨抬手，在女孩的额头上一弹，幕莹云吃痛抬头。 “不要低下头，优秀的孩子，就该自信地抬着头。” “嗯……嗯！”女孩因为激动涨红了脸，“谢谢叔叔，我知道了！” 叔叔…… 墨含怨还没什么感觉，毕竟他的年龄也对得起这叫法，不过一旁的灵苏婉却是嘴角一阵抽搐。 毕竟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左右的青年，鼓励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八成她也会被叫成阿姨了…… …… 夜晚。 “没想到你还挺会哄小孩的啊。”灵苏婉打趣道。 “嗯。”墨含怨随口答应。 “就是笑的太假了。” 墨含怨晃了晃酒杯，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是假笑，先入为主。” “啊啊，大概吧。”灵苏婉指了指墨含怨手上的酒杯，“最后一杯，过了今晚，我就不管你了。” “嗯。”墨含怨直接将血酒一口气喝完。 已经没有细细品尝的必要了，他喝了那么多天，早已厌倦了灵苏婉的血。现在值得期待的，就是幕莹云的血液了。 他重重地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发出明显的敲击声。 灵苏婉直直地看着墨含怨饮酒的全程，现在他放下了酒杯，她也就开口了。 “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 “这二十一天以来，你有什么感觉吗？” “你指什么？”墨含怨感觉到了不对劲。 灵苏婉指了指酒杯，其中还剩有一点血红的酒液。 “这一杯酒里面的血液含量，只有第一天第一杯的一半不到。” 墨含怨足足愣了三秒，旋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第三十章 来袭 第三十章来袭 “二十一天，为什么是这个天数，你不会不明白。” “习惯养成时间，不过并不绝对。” “啊啊，绝不绝对无所谓，关键是连续这么多天只喝我一个人的血，你肯定会厌倦，然后失去品尝的耐心。” 灵苏婉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杯子，杯壁上还留有点点血迹。 “每次在调制血酒之前，我都会用这个杯子来控制添加的血液量。” 墨含怨点点头，不用她多说，他也能猜到这个小杯子的作用。 “第一天的时候，我加了一整杯的血到酒里，然后每一天，我都会一点一点地减少加入的血液量。我不知道会不会被你尝出来，所以每次减少的量都非常少。” “温水煮蛙。” “对啊。也幸亏你没耐心再喝我的血了，不然到现在，减少了一大半的量，你肯定能注意到啊。”灵苏婉随手一丢，小杯子就被她扔进了垃圾桶里。 “……为什么？” “这杯子已经没用了啊。” “我是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意义是什么，对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对我是没好处啊。”她伸了个懒腰，“不过对你来说可是个机会啊。” “机会？让我戒血吗？”他冷冷地道。 “不然呢？”她对他的语气有些不满，于是她的语气也不好了，“我可没打算强迫你，反正你我的约定已经到期了，以后你爱怎么喝血就怎么喝，喝死了我也管不着啊。”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面色阴沉。 是生气了吗？是生气了啊。这个吸血鬼一样的男人，因为自己自作主张的行为将欲望强忍了二十一天，就算愤怒也不奇怪。 但她也没打算道歉，她的本意，只是想抹去他的隐患……或许他不愿意，但良药苦口。 “我想做的已经做完了，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啊。” “……要走了吗？” “世上男人这么多，我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一个石头上啊。”她说着说着，突然感到有些不满，有些愤懑。 不仅是生他的气，也是生自己的气。在一个闷蛋身边呆久了，她竟然都有些习惯了这种生活——忘了原本跟在他身边的目的，只是一味地玩闹。 这不是她想要的活法。 “是吗，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可挽留你的。不过，这个你拿着。” “什么？”灵苏婉面露疑惑。 袖口中的“储”字牌亮起，某个在她看来有些眼熟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是那条项链，不过又有点不一样，原本形状怪异的蕴灵石被打磨了一遍，虽说还是称不上精致，但至少卖相好看了许多。银龙丝也有明显的减短。 “这个，我拿回去后重新制作了。不过我没学过雕刻之类的手艺，还是做的很难看，就改成手链了。” “我不是说不要了啊。” “其实我是想给一十一的，他的修为太低了，需要尽快提升。现在你说要走，就想给你当饯别礼。也罢，你不要……” 墨含怨说着就要收回手链，却被灵苏婉一把夺走。 “我收了！”灵苏婉咬牙切齿，直接将手链戴在了手上……还是觉得好丑！ ……这女人真是够反复的。墨含怨心中腹诽。 “……” “……” 突兀的沉默，让气氛显得有些古怪。倒不是离别导致心情沉重，两人也都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只是…… 同样都是异类，是世上鲜有的、能够肆意倾吐心声的朋友。 寂静一直在持续，直到某一刻…… “啊啊啊——” 尖叫声尖锐刺耳，墨含怨和灵苏婉都是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对视一眼。 这个声音是……幕莹云！ …… 两分钟前。 “没有找到，还是没有找到！”幕望仙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也不可能真的把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找过去啊……霖子芥心中一阵无奈，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被迁怒。 幕望仙面色阴沉，右手虚抓，一道淡白的符文便是凭空出现。 “引念咒！”霖子芥惊呼出声，“所长！请等……” 幕望仙完全没理会他，右手猛地一握，手心的符文悍然一振。 没有发生什么动静，因为引念咒的作用对象不在这里，可霖子芥却已经面色难看。 引念咒，是在精神中植入咒术，以此来控制生物的灵技。一旦被植入咒术的人失控，就可以控制操纵符文，给予精神伤害，同时也能锁定对方的位置。 “所长！小姐她还是个孩子，若是精神受到伤害，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势！” “那也比脱离我的掌控要好！” 幕望仙冷笑，一个拙劣的死丫头而已，根本不值得心痛。 反正只要不伤及本源灵力天赋，就能证明研究的功绩，换句话说，就算幕莹云变成了一个傻子，也无所谓。 可是，他的笑容僵住了。他能感应到引念咒的作用，也清楚得知了幕莹云的所在位置，可是…… 中断了！引念咒的作用突然就中止了！ “不好！那个死丫头旁边肯定有强者！”幕望仙面色大变，“把修为灵通境以上的成员全部叫来！” …… 客栈。 “封”字牌贴在幕莹云的额头上，那神秘的符文这才消退。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墨含怨问道。 他在灵修者的领域有过研究，但这个咒术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 “我只知道，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咒法灵技，而且品阶应该在五品以上。”灵苏婉摇了摇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咒术。 “……”墨含怨点点头，看向躺在床上、小脸上满是汗水的小女孩。 在喝血酒之前，幕莹云就已经开始冥想了，但是随着这个咒术的发动，不仅冥想被打断，她的精神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现在虽然咒术被“封”字牌压下，但精神上的伤害还在，幕莹云只感觉脑袋痛苦得将要裂开，小脸苍白一片。 墨含怨又取出“愈”字牌，贴在了幕莹云的额头上。 疼痛感与眩晕感逐渐缓解，幕莹云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张模糊的人脸。 “父亲……对不起……云儿再也……不敢了……” 很小声，但勉勉强强能听明白。墨含怨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叫他。 刚才的咒术，是她父亲发动的？ 墨含怨回头向灵苏婉说道：“你现在就走吧。” “啊？”灵苏婉一愣。 “如果我没猜错，这丫头背后的势力马上就会找过来了，不想被波及的话，就赶紧走。” “这样啊。”灵苏婉想了想，“要我帮你去血噬组织传个话吗？” “不，这是我的私事，不能把组织也牵扯进来。” “哼，那你就下手快点。要是慢了，你就来不及安安心心地喝血了啊。” 灵苏婉可不打算留下来，有难同当什么的，在她看来再白痴不过了。 “下手快点吗……” 在灵苏婉离去之后，墨含怨又看向幕莹云，确实，要挖心取血的话，就要趁现在了。 渴求已久的纯净血液…… …… 看来这二十一天的努力看来是白费了。 灵苏婉有些无奈，但也无所谓，他虽然有意思，但还不至于让她付出太多的关心…… ——不过是一个说过一些话的男人罢了。 特地挑选了人流很多的路，夜晚的天英城同样热闹，灵苏婉在人群之中，俨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旅客。 客栈那边会发生什么事，他又会怎么样，和她再没有任何关系。 …… 两道白衣的人影在屋顶上站定，目光下移，看向那算不上华丽的楼房。 “就是这里吗？”霖子芥站在幕望仙的身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引念咒不会出错。”幕望仙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觉得奇怪。 能接触他施展的引念咒的人，想来会是修为高深的强者，可是……哪个强者会找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客栈落脚？ 不，应该说就是因为不起眼，才不容易引人注目吗？ “那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杀进去，救出小姐？”霖子芥眼中寒芒闪过。 幕望仙冷冷地道：“不知道敌人的数量与实力，人也还在对方的手上，怎么能如此草率？” 霖子芥一滞，无话可说。 确实是很不利的情况，如果实力是他们这边更强，那就存在敌人狗急跳墙将幕莹云杀害的可能，反之若敌人更强，那就更危险了。 突然的，幕望仙和霖子芥面色都变了，两人同时一跃，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就在前一个瞬间，在他们周围，多了一个呼吸声！ 面色淡漠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双目中读不出喜怒，一头披肩红发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是谁？幕望仙和霖子芥同时产生了这个疑问。 红发青年完全不在意两人的行动，他只是站在那里，声音平淡如水。 “小丫头说，她不想跟你们回研究所。” 第三十一章 孩子的过去 鲜活的生命，纯净的血液，久违的美味就在面前。 挖心取血这种事，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他甚至还曾徒手挖心，用这双手撕开活人皮肉，掰断肋骨，一触那生命的跳动。 他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 可是，现在他犹豫了。 并非舍不得杀害这个小女孩，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个上好的血奴罢了。他会犹豫不决，纯粹是她提供的契机。 十年了，足足十年，这些年里，他几乎每天都会饮用人血，就像是某种蚀骨之毒，无法铲去。而这个习惯也确实与剧毒无疑，饮血至今，他身体内部已经伤痕累累。 指不定哪天，在他饮下最后一口灵修者的血液时，暗伤就会突然爆发，让他连“愈”字牌都来不及使用就暴毙。 而现在，在不知不觉中，他嗜血的癖好被一点点地压下，这或许会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改变自己的机会。 “叔叔……”床上的小女孩虚弱地开口，将他从复杂的心情中拉回。 “怎么？” “对不起……” “什么？” “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对不起……” 他愣住了，不明白小女孩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他看向床头柜上的镜子，也看到了自己的脸……是吗，原来已经这么难看了啊，小女孩是以为他在生她的气吧。 这腐烂的欲望…… “呼——”他长长地叹息，在小女孩那茫然的目光中，他伸出手，在后者的小脑袋上轻弹了一下。 “不会，一点都不麻烦。”他笑了笑，笑容很浅，却发自内心。 戒了吧。 以后，就不要再喝人血了……不要让自己的身体再受损了。 这是她给出的机会，也是她自以为是的回报，但却真真正正地发挥了效用——灵苏婉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终究是给了墨含怨一个重要的答谢。 幕莹云怯怯地点了点小脑袋，也不知道是相信了墨含怨的话，还是以为他在安慰自己。 笑容持续的时间很短，墨含怨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目光所至是对面楼房的屋顶……看不到任何人影，但是直觉不会出错。 幕莹云背后的那些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赶来，不得不说行动效率真的很高。 “你的父亲来接你了。”墨含怨平静地道。既然已经决定改变，那他也不需要什么血奴了。 可是，听了他的话，幕莹云却是小脸惨白，身子缩成了一团，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我不要回去！” “不要胡闹。”墨含怨面无表情，“孩子离家出走，总是要回去的。” “那个家……我不想回去！我不要回去！不要——” 幕莹云疯了一般尖叫起来，让墨含怨不禁眉头微皱。 这算什么？小孩子闹脾气？有点不像，这个小女孩不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孩子……还有刚才的那个咒术……看来是长辈有问题。 不过，与我无关。 对墨含怨来说，现在方便安全的处理方法，就是把幕莹云送回去，然后用“回”字牌脱身。如此一来，对方找回了目标，又不清楚他的身份，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咚。 幕莹云挣扎着从床上跳下，又因为残留的眩晕感导致身子不稳，直接栽倒在地。 她又爬了起来，用不多的力气向着屋外跑去。墨含怨能看出，她其实连站都站不稳了，可还是拼了命的想要逃走。 真的有那么夸张吗，所谓的“家”，是那么可怕的，让人想要逃避的地方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家。 墨含怨依旧站在原地，在他的手上，一张白色的“引”字牌出现、发动。 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幕莹云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自己，无法抗拒地往后倒退。 “引”字牌，效果：牵引。 不知所措的女孩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又取出“忆”字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属于这个小女孩的记忆，通过“忆”字牌，传到了墨含怨的脑中。他闭上眼，去了解她所经历的一切。 …… 那是幼儿时期的事，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白色的房间里，优艳的花朵成了唯一的点缀，女孩嬉笑着伸出小手想要采摘，却被花枝的刺所刺。 “呜，痛……” “哈哈，云儿还真是笨。” 身穿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哈哈大笑，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 “父亲……”女孩很是委屈。 “不就是刺嘛，父亲把刺去掉，你再摘。” “好啊好啊。” 真是温馨的一幕，从记事时开始，就经常能看到类似的温暖——其实在其他普通家庭里也一样，慈祥的父亲，乖巧的女儿，这再稀松平常不过。 好景不长，这样的温暖，从小女孩开始修炼的那一天，就消失了。 那个中年男人，她的父亲，仿佛在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 从那一天起，父亲就再也没有笑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自己要拼命地修炼，让父亲满意，变回以前的样子。 可是，那个男人从没有对她的修炼成果感到满意，正相反，他甚至对女儿的努力感到厌恶。 “没有九星本源灵力天赋，你就是一个拙劣的废物！连后天修炼都这么拙劣，那你就连废物都不如！” 没有努力是不可能的，小女孩已经拼尽了全力去修炼，也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父亲也知道她到了极限，所以，就要用极端的方法来打破极限。 她从父亲手上得到了一卷名为“冰华诀”的功法后，就被关入了冰窟之中。衣着单薄的女孩在低温之中，肌肤被冻的发红发紫，想要活着出去，就必须要掌握这功法，从而适应寒冷。 她成功了，但从冰窟出去后，她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天。 这七天里，那个男人没来看望自己。 后来，父亲拿来了一件奇异的武器，她后来才知道，这武器叫寒水杖刀，是四品灵器。 四品灵器不算高阶，可她一个灵元境，又怎么可能掌控这件灵器。 在父亲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去尝试，再不出意料地失败。在多次掌控失败后，父亲终于动怒了。 “拙劣的废物！把手伸出来！” 小女孩还没明白，父亲就直接在她的手腕上开了一个口子，她痛得想哭，却在男人那凶狠的目光下将泪水压下。 血液流入了杖刀之中，刀刃之上，也多了一分血色…… 血祭灵器，这是一种极端的灵器掌控之法，这固然有效，却会让灵修者元气大伤。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孩子。 极端的修炼，让小女孩在六岁之时，就有了远超同龄人的修为。可是，父亲依旧不满意，疯狂的修炼从未间断。 终于有一天，小女孩不堪重负，逃出了那个白色的地狱。 …… 墨含怨睁开眼，眼睛一睁一闭，其实也就短短十几秒钟。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一览小女孩的过去，父亲的转变，从慈祥到严厉，再到冷漠无情，他都看在眼里。 “优秀”与“拙劣”，父亲将小女孩的世界划分成了两块，并将她归入了“拙劣”之中。 没有多大的触动，对墨含怨这样的人来说，这没有什么残忍可言。 可他还是清楚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份巨大的压力，根本无法承受。 幕莹云呆呆地看着墨含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但她的眼神里还是流露着祈求，希望墨含怨能够放过自己。 其实，他到现在还是觉得，把幕莹云送回去才是上策…… 不过，算了，久违的战斗一次吧。 墨含怨轻叹口气，蹲下身与幕莹云平视，沉声道：“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幕莹云连忙点头。 “罩”字牌出现，墨含怨随手将之扔在地上，鬼牌发动，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效果已经产生。 “罩”字牌，效果：形成对外隔绝的空间。在这张鬼牌的作用下，现在这个房间，不论人或物，只能出去，不能入内。 墨含怨又取出了“隐”字牌，他的身影立即消失，留下小脸茫然的幕莹云，孤零零地留在房间内。 …… “小丫头说，她不想和你们回研究所。” 在被发现的瞬间，墨含怨就撤去了“隐”字牌，将本来面目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没有戴上那张半黑半白的鬼面具，因为那是“鬼王”的标志物，戴上面具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出来……或许会有震慑作用，但也会给血噬组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如此，他的现身，也已经让敌人感到警惕。 幕望仙和霖子芥小心翼翼地打量眼前的这个青年，从后者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当然不可能是普通人，以他们的修为，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人摸到身后？ “你刚才，说到研究所了吧？”幕望仙双目微眯，突然说道。 “那个死丫头，都告诉你了？” “……”墨含怨没有回答。 幕望仙眼中有着杀意掠过，他们研究所的存在，是中瑛帝国的重要机密，是绝不能传出去的。 墨含怨眉头微皱，他其实根本不关心这个研究所的事，可同样的事放在幕望仙身上，就变得不可姑息。 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直接让谈判的余地都没有了…… 无所谓，动手就是！ “你的修为，灵魄境后期。”墨含怨的声音不响，落在幕望仙的耳中却如惊雷。 他还没动用灵力，就已经被青年一眼看穿了吗？！ “还有埋伏在这里的人，也都出来吧。我会让你们知道，绝对的力量差距。” 第三十二章 角斗 客栈之内，身着白色制服的五人凶悍闯入，气势汹汹。 “把每个地方都搜过去，一定要找到小姐！”为首的男人厉喝。 “是！” 这明显是一个有默契的队伍，命令下达后，五个人便是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完全没有拖泥带水。 来到这里的并不只有他们几个，只是绝大多数的战斗力，都已经投入到上方的战场去了。 …… 超过五十道白衣身影将整个屋顶团团围住，而位于正中央的，自然就是那红发黑衣的青年。 “探”字牌早已发动，墨含怨根本不用仔细去数，就得知了敌人的全部信息。 灵通境四十六人，灵丹境七人……真是大手笔，比起当初追杀灵苏婉的灵云阁队伍还要豪华。 如果是修为强大的灵修者，那人海战术将会显得没有意义，像眼前情况，只要灵魄境强者释放七阶的强攻灵技，就足以将这些白衣人杀掉至少一半。 可是，他毕竟不是灵修者，更没有灵魄境的修为。人海战术对高阶灵修者无效，对他墨含怨，却是非常有效的！ 于是，他看向幕望仙，面露讥讽之色。 “哼！”幕望仙怒哼一声，抬手一挥，周围的白衣人都是远远退开，让出了广阔的空间，而他自己，则是与墨含怨面对面对峙。 墨含怨眼神微动，果然如自己所料，幕望仙从一开始独自对付自己。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同伴，所以才让手下将自己包围，以防还有敌人插手。 其实，更关键的是，这些白衣人都是研究所的精锐，脑子里装着丰富的研究资料，哪怕损失一人都足够让幕望仙心痛。 夜空中，云层笼罩住了月亮，月光被遮挡，令本就昏暗的屋顶更加漆黑。 幕望仙的身影还在原地，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墨含怨却猛地转过身，袖口之中，“护”字牌瞬间发动。 轰—— 耀眼的火光炸出轰鸣，黑衣的青年被这一击直接打飞，狠狠地砸入了下方的楼房内，屋顶多出了一个窟窿，青年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其中。 在墨含怨先前所在的位置，幕望仙的身影鬼魅般出现，拳头之上，火焰燃烧。 这试探的一拳竟然这么轻易的得手了？ 幕望仙有些讶异，在他的想象中，墨含怨可是“修为不在自己之下的灵修者”，怎么会这都躲不开？ 但他很快就看到，那黑衣的身影从窟窿中跳出，散发出的气息还是那么平稳，只是衣服难免被弄脏了。 毫发无损吗？ 幕望仙有些意外，虽说是试探的一拳，但也是不留余力的一击——是肉体强度！他的肉身肯定锤炼过！ 他这边是惊讶，墨含怨这边就是凝重了。 不愧是灵魄境后期的强者，在原处留下一个残影，然后瞬间绕到身后发动攻击。若非有“探”字牌，就凭普通人的眼睛，墨含怨根本看不出幕望仙何时动手。 尽管如此，灵魄境强者的速度还是太快了，快到他只来得及使用“护”字牌护身。 这个幕望仙，比灵云阁的灵玄更强！ 墨含怨手心之中又出现了两张鬼牌，牌身上的字，分别是“力”与“速”。 他现在需要足够的力量与速度！ 脚下是破碎的墙壁，墨含怨猛然一踏，整个人便是冲天而起，宛如一道黑色流光，直冲向幕望仙。 竟然就毫无防备地冲过来了？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幕望仙双手前推，火焰化作一道足有三米高的火墙，向着墨含怨平推过去。 人在空中，墨含怨自然无法躲避，不过有“护”字牌在，他着实没有躲避的必要。 但也不能视若无物，就算不会受伤，那也会被火墙推开。于是，墨含怨将“刃”字牌放在手心，一记手刀斩向面前的火墙。 轰—— 火墙被劈成两半，炽热的火焰随之消散。墨含怨的前冲之势不减，眼看就要来到幕望仙身前。 幕望仙也没指望这火墙能起作用，这不过是在为他接下来要施展的灵技做铺垫罢了。 和墨含怨一样，幕望仙右手也作手刀状，但四指已经是通红一片。若是贴近了看，就能够发现，皮肤之下的血肉内，有着赤红的火焰在燃烧。 幕望仙后退拉开距离的同时右手横扫而出，浓缩于四指之中的灵力从指尖释放，化为一条火焰长弧，呈半圆形扩散而开。 六阶强攻灵技，赤焰一字斩！ 如此程度的灵技，就算是锤炼过肉身的灵修者，想来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幕望仙对这个灵技很有信心，但是，他的信心在下一刻就溃散了。 火弧触碰到了青年的黑衣，但就如火苗落入泉水之中，“噗”的一声就熄灭了。 开什么玩笑！这肉体强度是何等的…… 就在幕望仙心中惊骇的瞬间，墨含怨闪身来到了他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往他脸上打去。 来不及闪避了，幕望仙只得抬起双臂，硬挡墨含怨这一拳。 人影倒飞而出，狠狠地撞进了白衣人群之内，靠着几个垫背的才稳住了身影。 “所长！您没事……” “不想死，就都滚远点！” 幕望仙怒喝出声，将白衣人吓得连忙退开。 这一拳之中所含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在被打中的时候，幕望仙只感觉两条手臂都要断了。 “外修！你是纯外修的灵修者！” 幕望仙死死地盯着墨含怨，“难怪你身上没有灵力波动，肉体强度又这么强大！” 所谓的外修，就是专精于肉体修炼的灵修者，与普遍的修炼灵力的灵修者正好相反，但一般的外修也不会完全放弃灵力修炼，因为那是灵修者的根本。 但纯外修就不一样了，这样的灵修者将灵力都用于强化肉身，以至于连灵力外放都做不到，也就不会产生灵力波动。但由于灵力修炼怠慢，修为提升极难，真正能有大成就者稀世罕见。 幕望仙没想到，自己竟然就遇上了一个纯外修的强大灵修者！ 墨含怨听得此话，脸上神色凝重，似是因为被识破而头痛，心里却是满意点头——就是要让你产生我是纯外修的错觉！ 幕望仙的眼神阴晴不定，他本打算将墨含怨尽快铲除，以防后患，可眼下看来，这并不容易…… 突然的，幕望仙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手中多出了一枚青色的石子，传音石。 “所长！不好了！”对面传来急切的喊叫。 “怎么回事？”幕望仙心头一沉，“难道你们那边还有敌人？” “不，不是……可是……” “可是什么！” “小姐她……她的这个房间，我们进不去，有墙，看不见的墙！” …… 客栈内。 五个白衣人都是聚在了房间前，花了一点时间搜寻，他们已是找到了幕莹云所在的房间。 结果，为首的男人刚想进门，就一鼻子撞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 他们费尽了手段，直到最后，他们把门和墙都毁了，但那无形屏障依旧在那，横拦在白衣人与幕莹云之间。 …… 幕望仙面色阴沉地看向墨含怨，“是你布下的结界灵技？” 墨含怨微微点头，“罩”字牌的效果确实和结界差不多。 幕望仙见状，心中却是暗松一口气，其实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因为墨含怨要以结界来守住幕莹云，就说明他是单独一人，没有其他帮手。 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要杀了他就好了。 储物戒指上光芒一闪，耀眼的火光顷刻间将黑暗的屋顶照亮，强光之下，墨含怨也忍不住闭上双眼。 热浪扑面而来，周围的温度都是骤然上升。通过“探”字牌的反馈，火焰中的景象出现在了墨含怨的脑中。 是一柄长枪，长度超过两米、通体呈水晶状的暗红长枪，枪尖镶嵌着一枚菱形晶核。幕望仙单手握住枪杆，长枪上的火焰也随之蔓延到他的身上。 若是墨含怨有灵觉就能感觉到，在握住长枪的瞬间，幕望仙的灵力波动飙升了一截。 “坠日枪。” 幕望仙持枪猛然前点，一点暗红光芒便是自枪尖上激射而出，直射向墨含怨。 墨含怨微侧过身，暗红光线几乎是贴着他射过，钻入了他脚下的屋内。 嗤嗤—— 能听到来自瓦砾的融化时，想来那暗红光线有着极为惊人的温度。墨含怨目光落在坠日枪之上，沉声道：“七品灵器？” “哼！”幕望仙面上凝重之色更甚，仅仅一击，这家伙就看出了自己这柄长枪的品阶。 不过，看出来又如何？没有任何意义！ 长枪再次点出，但不再是一道光线，而是漫天的暗红光线倾泄而来。 能够成为灵魄境的强者，幕望仙也是身经百战，对付强悍的外修灵修者，就是讲究爆发，以雷霆之势一举击溃对方！ 墨含怨也是明白了幕望仙的想法，不得不说，如果是真的外修灵修者，面对这攻势，想必也会头痛。 但他不一样，他是个冒牌货，他的防御不靠肉身，而是“护”字牌！ 因此，他没有闪避的必要，他所做的不过是一步前踏，迎着漫天暗红光线，向着幕望仙冲去。 由火焰灵力压缩而成、极具破坏力的暗红光线，如雨点般打在墨含怨的身上，但是没用，就如真正的雨点，没有任何伤害。 “不可能！”幕望仙骇然失声，这一下他直接就使出了三成的灵力，怎么可能毫无作用？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在众多白衣人骇然的目光中，黑色的青年以一往无前之势，来到了他们的所长面前，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后者身上。 第三十三章 聚灵阵 这是一记直拳，瞄准的是幕望仙的腹部，墨含怨敢肯定，这一拳可以直接将对方放倒。 可是，没有。 耀眼的火光亮起，在拳头即将击中之际，一层薄纱般的火层挡在了拳头之前。墨含怨明显感觉到，拳头上的力量在火焰中被化解了许多，然后才打中幕望仙。 打中了，但效果并不理想。幕望仙只是闷哼一声，便是一脚踹在了墨含怨身上，将后者踢开。 火焰薄纱迅速蔓延而开，覆盖于幕望仙的身体上，形成了一件烈焰纱衣。 被踢开的墨含怨刚稳住身形，幕望仙便是持枪点来，枪尖飞快地刺向他的脑门，暗红之焰已经烧到了他的红发。 墨含怨不闪不避，任由枪尖点在他的脑袋上，巨大的力道令他再次后退，但并没有造成伤害。 以坠日枪的锋利，都破不开他的肉身吗……这个混蛋到底是什么修为？！ 幕望仙面色凛然，没有再次追击，而是一步后跃，退至身后楼房的屋顶，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双方都不急着再次发动，幕望仙感到棘手，墨含怨也好不到哪去。 “力”字牌的效果是基于作用者本身的力量进行增强，而非直接赋予力量。墨含怨本身不过是个普通人，力量就算提升数倍，也还是不够看。 说白了，就是缺少一击制胜的杀招。 果然还是要用“刃”字牌吗，但是那样太容易暴露了……若是不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是无法震慑住幕望仙的。 墨含怨还在犹豫时，突然的话语，将他从思考中拉了过来。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拐走我的女儿？” 墨含怨愣了一下，幕望仙的这个问题来的有些突然，让他没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要拐走我的女儿？”幕望仙又重复了一遍。 拐走？ 墨含怨眉头微皱，但也懒得纠正，“我已经说过了，她不想跟你们回去。” “仅此而已？” “嗯。” 听到这个回答，幕望仙心中暗松口气，至少，眼前这个青年不是其他帝国派来调查他们研究所的。 “云儿不过是个孩子，闹脾气离家出走，我只是接她回家而已。其实你也没必要插手我的家务事，不如把云儿归还给我，我研究所可将你作上宾相待。”幕望仙的语气明显软了许多。 墨含怨面无表情，懒得多说什么，直接就是一个踏步飞冲而上。 不识抬举的蠢货！ 幕望仙眼中寒芒一闪，长枪在身前一圈，一轮圆形的火焰屏障便是画出，迎向了冲来的墨含怨。 身体撞在火墙上，墨含怨没有受到伤害，但却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令他难以再往前进。 “研究所所属，列阵！”幕望仙朗声大喊。 一直站在周围屋顶上、包围着两人的白衣人听到命令，都是立即动身。 白衣的人影迅速而准确地站定，足足五十三人，以三角阵型立于幕望仙的身后。 墨含怨掀开了火墙，但已经来不及阻止研究所的人员列阵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阵型，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想来必然不凡。 “你能把肉身修炼至此，确实不易，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幕望仙冷冷地道，“灵力传输！” 从最后一排白衣人开始，每二或三人为一组，将灵力输送给前一排的一人，如此层层递推，直至传给最后唯一一人。 接收他人灵力的人，自身的灵力波动会瞬间上涨，如此一来，排列越靠前，接收的灵力也就越多。 这是将整个研究所人员的灵力，都聚集到了幕望仙身上！ 真是一个简单粗暴的阵型，这聚灵阵正如其名，聚集灵力之阵。 墨含怨面色微变，他没有灵觉，不知道幕望仙的修为能借此增长多少，但后者本就有灵魄境后期修为，这一涨动…… 似是看出了墨含怨的震惊，幕望仙不由得冷笑一声，双手结印，身上的烈焰纱衣顷刻间消散。 坠日枪突然狠狠地震动起来，旋即化为一道暗红光芒，融入了幕望仙的体内。 “喝——” 幕望仙双手猛然抬起作撑天状，暗红色的人形光影从他的体内钻出，扩大、膨胀，直至达到十米的高度。 灵魄投影！ 这是达到灵王境的强者，才能拥有的专属技能。体内的灵魄在灵力固态化后达到极其恐怖的强度，从而投影到体外，形成与释放者长相一样的人形光影。 在灵魄投影之下，无论是单纯的灵力强度，还是灵技的释放速度与破坏力，都远非灵魄境可比。也正因此，灵王境强者，对于一个帝国来说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幕望仙立于暗红光影之内，目光直视墨含怨，冷笑道：“准备好受死了吗？” 墨含怨的面色却恢复了淡然，“十米高度，你还没有真正触及灵王境。” 他见过真正的灵魄投影，灵王境初期的强者，灵魄投影的高度在十五至二十米之间，幕望仙这虽然也称得上灵魄投影，但威能显然要弱上几分。 但那也是灵魄投影！ 幕望仙眼神一寒，也不再废话，高大的人形光影右手一握，全身的烈焰汇聚成一柄足有十五米的暗红火焰长枪，枪尖直直地向墨含怨点来。 好快！大小和速度完全不成正比！ 轰—— 火焰长枪刺入楼房之内，瓦砾和墙壁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摧毁、熔化，整个房顶直接倒坍。 幕望仙眉头微皱，他肉眼上明明看到墨含怨被被击中，可是，火焰长枪的攻击却没受到任何抵抗。 不应该啊，他不可能不作抵抗硬挡这一击！人呢？他在哪里？ 墨含怨没有灵力波动，幕望仙无法通过灵觉探测到他的位置，而现在视野之内，哪还有那黑衣红发的人影。 难道在下面？ 幕望仙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可是脚下都是屋顶的砖瓦，哪知道有没有人？ 砰—— 就在此时，脚下的瓦块毫无预兆地被掀飞，墨含怨真的从下面出来了，右手作手刀状，一个突刺刺入人形光影的脚踝位置。 “怎么可能！”幕望仙面色大变，当下控制灵魄投影一个甩腿，将想要继续攻击的墨含怨甩飞。 倒飞而出的墨含怨砸落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护”字牌还未冷却，他也就没有受伤。在他的右手手心里的，是“刃”字牌。 他本不想动用“刃”字牌，如此之举实属无奈——光凭“力”字牌，破坏力实在不足。 更致命的是，“护”字牌的有效时间也快到了…… 墨含怨脸上首次露出凝重之色，若没有了“护”字牌，他只要沾上一点幕望仙的火焰灵力，这具普通人的肉身就会顷刻间被烧成灰烬。 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要速战速决……可是，做不到！ 他终究是个杀手，擅长的是暗杀，而不是正面战斗。 墨含怨这边感到头痛，幕望仙那边同样是心惊胆战。 灵魄投影竟然脆弱到挡不住他一个手刀？不对，是他的手刀太锋利了…… 不能再让他近身了，趁现在距离拉开，就直接一击必杀！ 幕望仙面色狰狞，杀心大起之下，再无丝毫留手打算。 灵魄投影高举火焰长枪，身处灵魄投影内的幕望仙伸手虚抓，坠日枪出现，旋即投入到上方的火焰长枪内，令本就庞大的火焰长枪再次膨胀了一圈。 火焰长枪的温度实在太高了，以至于连空间都在高温下显得扭曲了。 墨含怨双目微眯，他倒是没想到，幕望仙这么快就要动用杀招……看来自己刚才还是给了对方不小的震撼。 “去！” 幕望仙手指遥遥一点，灵魄投影立即发动，巨大的火焰长枪被投射而出，直射向那道黑衣红发的青年。 七阶强攻灵技，配合七品灵器，幕望仙有信心，就算是真正的灵王境强者，也会在这一击下受创。 暗红色的枪尖在眼中放大，只是片刻，就来到了墨含怨的面前。能够感觉到，迎面传来的灼热之风，令身体一阵刺痛。 “来的真是时候……” 墨含怨轻声自语，眼中掠过一抹戏谑之色。 本来还没办法收拾你，这下倒是方便了。 墨含怨抬起手，两张白色的鬼牌从袖口中滑出，又抓在手中。他屈指一弹，其中一张鬼牌便是弹出。 也亏火焰长枪的体积够大，墨含怨才不担心会被幕望仙看到自己的鬼牌。 不过巴掌大小、毫无声势可言的鬼牌就那么迎上了近在咫尺的火焰巨枪，宛如飞蛾扑火，顷刻间就被暗红之火吞噬。 但也就在下一刻，幕望仙面色就变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和火焰长枪的联系。 眼前仿佛模糊了一下，当幕望仙反应过来时，火焰长枪已经调转了方向。原本应该命中墨含怨的这个灵技，此时却是将枪尖转向了作为施展者的幕望仙。 看到这一幕，幕望仙只感觉浑身一冷。 难道…… 他意识到了将会发生什么，但却不敢肯定，也不想去肯定。 可是，最害怕的景象还是出现了。 调转了方向的火焰长枪，直直地向着幕望仙射去，或者说，目标是那巨大的灵魄投影。 墨含怨先前所扔出的鬼牌，牌身上的字，“镜”。 “镜”字牌，效果：反射。 第三十四章 谎言 第三十四章谎言 见鬼，怎么会这样？ 在枪尖调转的那一刻，与灵技的联系就彻底断绝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长枪向着自己飞射回来。 幕望仙面如死灰，现在的他，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状态，哪还有能力去抵挡火焰长枪？ 会死，不仅他会死，整个研究所的人员，全都会死。 灵魄投影与七阶灵技碰撞产生的冲击，足以将方圆千米的区域轰成一片废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跟着陪葬。 呼—— 笔直飞射的火焰长枪突然抬起，仿佛有什么人在枪尖的位置抬了一下，火焰长枪的轨迹也因此改变。 没有撞上。 火焰长枪是贴着灵魄投影的左肩射过的，但终究是没有撞上。 沿着上升的线路飞射入空，火焰长枪直到升入高空，肉眼看去只有一个小点时，才轰然炸开，破坏力全落在了空处。 “为什么……”幕望仙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无法理解地喃喃自语。 墨含怨收回了四张鬼牌，是四张，除了“探”字牌、“护”字牌、“镜”字牌，还有“引”字牌。 “引”字牌，效果：牵引。就是这张鬼牌，改变了火焰长枪的射击轨道。 收回鬼牌，墨含怨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以他的性子，碰到了可以将整个研究所摧毁的机会，那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的。把敌人尽数杀光，以免夜长梦多，他就是这么一个狠辣的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绕过了幕望仙一命。并非是一时心善，而是不得不如此。 原因只有一个，“护”字牌的使用时间到极限了。 没有“护”字牌和“罩”字牌的保护，墨含怨根本承受不起七阶灵技和灵魄投影碰撞产生的冲击，如果他不阻止碰撞，幕望仙会死，他也要跟着陪葬。 可是，幕望仙并不知道这层原因，在他看来，墨含怨可是“纯外修灵修者”，是肯定能在冲击下存活的。 高达十米的灵魄投影逐渐虚化，最后消失，组成聚灵阵的研究所人员早在火焰长枪调头时就都吓傻了，也就停止了给幕望仙传输灵力。 已经输了，他们整个研究所，败在了墨含怨一个人的手上。 看出这帮白衣人已经斗志涣散，墨含怨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自己也黔驴技穷，但至少，想要的震慑已经做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幕望仙突然咆哮起来，“不可能！就算是灵王境强者，也不可能轻易地控制我的灵技！” 墨含怨淡淡地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幕望仙死死地盯着红发青年，“难道你还真的是……”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墨含怨一步前跨，踩在了屋顶外的空气上。 没有摔下去，就那么凭空站住了。在幕望仙惊骇的目光中，红发青年轻易地踏空而行，向着他缓慢地靠近——完全无视了重力的制约。 凌空而行，除了灵魄投影之外，灵王境强者的另一个特权。和滑翔不一样，这是真正的在空中自由行走、飞翔！ 真、真的是灵王境…… 幕望仙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突然觉得，之前墨含怨和自己交手，很可能一直都在放水。否则，光是先前贴身的那一拳，就很可能直接放倒自己！ “幕望仙。” 自己名字被念出，幕望仙顿时愣了一下。 “你执意要带小丫头回去，无非就是担心她的修炼而已。如果我能保证，我能让她变得足够优秀，那你还非要她回去吗？”墨含怨道。 幕望仙眼中光芒一闪，“你的意思是……” 墨含怨点了点头，“八星本源灵力天赋，是个好苗子。” 幕望仙低下头，脑子飞快转动，考虑着选择以及利害。 只是片刻，就有了结果。 “我可以把云儿交给你，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将来她一定要回来看我。毕竟，我是她的父亲。” 听到这话，墨含怨感到有些惊讶，点头道：“可以，我发誓。那么，我要你接触小丫头的引念咒。” “没问题。”幕望仙一口答应。 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墨含怨一愣，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招了招手，“下来。” 黑衣与白衣，两个男人一道从屋顶落下，稳稳地跳入房间的阳台内。 悄无声息地收回“罩”字牌，无形屏障也就随之撤去，而此时一直呆在房间里的小女孩，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罩”字牌将外界的一切动静都隔绝在外了。 但现在，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红发青年一起。 “父亲……” 幕莹云小脸都白了，害怕地连连倒退，一直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幕望仙面无表情地走到女孩的面前，大手直接向着她的小脑袋伸去。 幕莹云求救地看向墨含怨，但后者只是站在一旁，同样面无表情。 还是……要把我送回去吗……我不想回去……真的不想回去…… 她害怕地闭上眼睛，不知道接下来降临的会是什么惩罚。 有力的大手按在了额头上，幕莹云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钻进了脑中，然后，突然的，一点刺痛转瞬即逝。 幕望仙蹲下身，将小女孩抱入怀中，温和地道：“对不起，以前是父亲错了，以后你就跟着这个叔叔，要听他的话。不仅要变得优秀，也要活得开心。” 感受着这个充实的拥抱，幕莹云呆愣了半晌，直到某一刻，泪水模糊了视野。 以前那个温柔的父亲，回来了吗…… 她不知道的是，幕望仙的手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点红芒，转瞬间转入了她的身体。这个过程很快也很隐匿，以至于墨含怨没有注意到，而她自己也没有感觉。 “引念咒解除了吗？” “解除了。” 墨含怨点了点头，在他袖口内，“鉴”字牌回馈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鉴”字牌，效果：鉴定真假。既然“鉴”字牌都表示肯定了，那幕望仙也就没有撒谎，真的解除了引念咒。 完成了道别，幕望仙站起身，“最后，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 “墨含怨。” “墨含怨，你会遵守今天的誓言吧？” “嗯。” 幕望仙看了墨含怨一眼，这个红发青年的眼睛，很空洞，从中读不出信息。不过他并不怀疑墨含怨的保证，因为对于强者来说，若是不遵守誓言，造成心结，那可是会很大程度影响修炼的。 白衣的身影，最后看了一眼还茫然无知的小女孩，便是从阳台处跳出，身影消失不见。 走了吗…… 墨含怨走到阳台，眺望了一眼上空——确实没有被人窥探的厌恶感了。 还真是干脆。 直到第二天，墨含怨才意识到了一件事，因为和研究所的战斗带走了注意力，他这一天里，没有喝过血。 …… “所长，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霖子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虽说幕望仙已经下令全员撤退，但在他的认知中，这位所长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啊。 幕望仙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漠着脸，继续向着研究所赶回罢了。 已经怒火中烧了，霖子芥如此猜测。 然而，幕望仙却突然回过头，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快气死了？” “这……所长的意思是？” “呵呵呵呵……我为什么要生气，现在的情况不是一片大好吗？” 幕望仙冷笑道：“反正那死丫头在我这里也就那样了，倒不如丢给墨含怨，跟着灵王境强者，或许能变得更优秀。而且，没有了那个死丫头，我就不用在她身上浪费资源了，可以全部投入实验之中。” “可是，这样一来，只怕小姐长大之后，也跟你疏远了啊。” “你真的觉得，我会把自己的东西交给别人？” 霖子芥愣了下，看着幕望仙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幕望仙道：“不过，研究的成果没了，只怕皇室那边不好交代。回去之后，加大研究力度，扩大志愿者招收范围，必须要在两年内创造出一个九星本源灵力天赋！” “明白！” …… 客栈内，房间里只剩下了墨含怨和幕莹云。 这个房间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是那个女人走了，这个房间也就归幕莹云一个人用了。 墨含怨面无表情，在她走的时候，他没有挽留，甚至主动让她快点离去……现在真的走了，倒意外的有点不习惯。 也罢，无所谓了。 墨含怨最后瞥了一眼幕莹云，也没打算解释什么，就欲回去自己的房间。 “叔叔……”小女孩轻声的话语，让他停下脚步。 “怎么？” “阿姨呢？” “她已经走了。” “她会回来吗？” “不知道。” “哦……”幕莹云轻轻地点了点小脑袋。 墨含怨淡漠地道：“明天，我也会送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幕莹云一脸茫然。 “自由与平等组织的分部，那里有专门收养流浪儿的孤儿院，你以后就去那里生活。” 幕莹云怔怔地道：“那叔叔你呢？” “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墨含怨摆了摆手，“我只答应帮你摆脱你的父亲，没有收养你的义务。” 幕望仙绝对想不到，墨含怨给他的那句“我会让你女儿变得优秀”的誓言，完全就是一句谎话。 他可不是什么高阶灵修者，而是不折不扣的杀手，一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杀手，说谎，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种手段。 什么誓言，什么收养，全都是谎言，都不过是给幕望仙的一颗定心丸罢了。 从一开始，墨含怨就没打算收养幕莹云！ 第三十五章 留存 第三十五章留存 幕莹云呆呆地看着墨含怨，她怎么会想到，刚刚父亲才把自己交给了眼前的青年，转眼间青年又要抛弃自己。 只是，她无话可说。 能够离开那白色的地狱，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强求什么。 她没有任性的资本，只能去接受来到眼前的现实。 于是，她含泪点头，接受了墨含怨的提议。 墨含怨看着她，眉头微皱，“你就真的这么想留在我身边？” 小女孩紧抿着嘴。 “……”墨含怨沉默了，倒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考虑到了别的可能。 不得不说，这个小女孩的灵力天赋确实罕见，若是多加培养，将来必成大器。要是再给予其足够的忠心，未来说不准会成为血噬组织的一大战力。 但是也有很多问题，忠诚与身世不谈，关键在于，才能。 所谓的天才，都是相对于其适用的领域而言的，墨含怨无法确定，幕莹云是否适合做一个暗杀者。 无法确定，那就去实践一下。 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墨含怨说道：“那就给你一个机会，能完成我的考验，我就收养你。” “考验？”幕莹云感到不解。 “放心，不会很难的。” …… 现在还是夜晚，墨含怨就带着幕莹云离开了天英城。 刚才的战斗闹的太大了，要是再不走，可能还会有不少麻烦。而且，他所说的考验，在这个一国之都里是进行不了的。 雇了一辆马车，两人就乘着车休息，好在道路平稳，勉强可以入睡。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两人才来到了另一个城市，一个规模很小、毫无名气可言的小城市。 幕莹云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明白墨含怨到底想干什么。 进入城内之后，他们没有找地方落脚，正相反的，青年带着小女孩四处游荡，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不久，他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个角落，肮脏、腐臭，还有着一群人，正在垃圾堆里翻腾。 这是一个贫民窟。 难怪要刻意到这种小城市来，若是在那些大城市，怎么可能见到这样的群体。 墨含怨领着幕莹云，两人一同向着里面走去，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浓，而那群肮脏的人群也注意到了靠近的两人。 靠近到了一定的距离后，墨含怨停下了脚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袋子。 诱人的香气从袋子中飘出，这里面装的是食物。幕莹云还没多大反应，但那些流浪儿却是瞪大了眼睛。 “这里面是新鲜的面包，想吃吗？” 墨含怨面无表情地晃了晃袋子，在流浪儿们渴求的目光下，他将之递给了一脸茫然的幕莹云，然后拍了拍后者的后背，示意她往前走。 “从她手上抢走，就可以吃到了。” “哎？”幕莹云呆住了。 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最接近的流浪儿第一个扑了过来。这就是一个导火线，所有的孩子都扑了过来。 “把他们都解决掉，这就是你的考验。如果食物被抢了，你就没必要留下了。”墨含怨淡漠地道，然后就是一步后退，置身事外。 “怎么这样？”幕莹云愕然失声。她本来还想直接把食物给这些流浪儿的。 可是，没办法了。 墨含怨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照做了。 于是，小女孩抿紧了嘴，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砰—— 她双手抱着袋子，一记侧踢就将来到面前的流浪儿踢开。 场面有点怪异，幕莹云相对于这些流浪儿，就如狼与羊群，但却是羊群在主动地攻击狼。 墨含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场战斗，心中暗暗点头。之前查看幕莹云的记忆时，他就知道了，幕莹云是接受过实战训练的。 从那个白色的研究所里出来的，不是什么娇弱的小孩子，而是一个真正的修炼天才。 可是…… 结果，让他很不满意。 全部倒下了，敢于攻击幕莹云的孩子，无一例外被她一击击溃。离得最远的几个流浪儿是幸运的，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哪还顾得上抢食物，直接就跑路了。 幕莹云没有追击，也没有理会被打趴在地上、还在*的流浪儿，她只是看向墨含怨，等待着青年的回答。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 墨含怨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不适合跟着我。” 要成为一名暗杀者，可以不断绝七情六欲，但杀伐果断绝对是必须的。 这个小女孩太善良了，她是打倒了流浪儿，但也仅限于打倒，连见血都没有，就更别说是杀人了。 所以，他的判断是，放弃这个小女孩。 “叔叔……”幕莹云苦着小脸，跑到墨含怨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口，轻声哀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墨含怨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你杀了他们。” “哎？”幕莹云一愣。 “你没杀过人，但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杀了这些流浪儿，我就收留你。怎么，做不到吗？” “我……” “如果你觉得残忍，可以拒绝。不过要接受的话，就割开他们的喉咙。” “我……” 幕莹云不知该如何回答，内心的剧烈挣扎，让她的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 墨含怨可不管她的感受，当下就欲取出“刃”字牌，让她用这锋利的鬼牌去杀人。 他确实取出了一个东西，但莫名其妙的是，他取出的不是“刃”字牌，而是…… 一个小刀片。 墨含怨愣住了，就在刚才，他从“储”字牌里找“刃”字牌时，突然在储存空间的角落，发现了这个小刀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又在“储”字牌里呆了多久，只能从刀片上的锈迹看出，年代相当久远。 鬼使神差的，在看到这个小刀片时，他就忽视了“刃”字牌，似乎这是个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又一直沉睡在历史的尘埃中。 “唔！” 墨含怨猛地捂住了脑袋，不顾刀片划破脸颊，血液留下，吓得幕莹云不知所措。 脑海中，隐隐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似乎，那是一个小男孩，也在类似的地方，做着什么事情…… 是在杀人吗…… 也是这样被逼无奈的吗…… 他不知道，因为记忆太过零碎，他甚至看不清那小男孩的动作。极为少见的，他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迷茫。 这十年来，他不是没想过找回以前的记忆，可是，没有丝毫的线索。 他问过黑死，以及五十和五十二，但也只知道自己是鬼王，是血噬组织的五十三号杀手，对过去的了解仅限于身份这一层。 用“忆”字牌也没用，“忆”字牌可以修改记忆，但失忆的话就相当于“零”，只能凭空捏造记忆，无法读取。 他早就放弃了寻找过去的记忆，毕竟，就算忘记了过去，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也就可以了。 直到现在，记忆的碎片突然冒出，让他已经熄灭的欲望，开始了一点点的复燃。 精神突然被拉回，因为幕莹云正死死地抓着墨含怨的手，以防他拿着刀片的手再伤到自己。 脸上满是粘稠与温热感，熟悉的气味刺激着鼻腔，让他心跳骤然加快。 是血，是自己的血，甜美的血液…… 好想喝血…… 这里，刚好有很多新鲜的血液…… 就在这时，他突然被抱住了，小女孩就跟个八爪鱼似的，把青年抱的紧紧的。 “叔叔，不要这样了……” 小女孩说的，是青年自残的行为，但落在青年的耳中，却还有另一个意思。 不要再喝血了…… 不是已经决定，戒掉饮血的嗜好了吗，竟然还要一个小女孩劝告自己……真是丢人。 墨含怨回过神来，轻声道：“小丫头，松手。” “那叔叔你别伤害自己了。” “我知道。” 听他这么说，幕莹云这才松开了手。墨含怨取出“愈”字牌治好脸上的伤痕，然后又取出一条手帕，把脸上的血迹擦去。 “刚才是我失态了。”墨含怨看了一眼幕莹云，发现后者还是战战兢兢的。 他愣住了——怎么这小丫头还是这反应？ “对不起，叔叔，我实在下不了手……”幕莹云低下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墨含怨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对幕莹云说的考验可还在呢。 “不用了。” “哎？” “我说不用了，我收养你。”墨含怨无奈地重复了一遍。 幕莹云足足呆愣了好几秒，小脸上才绽放出惊喜之色，激动地想再抱一抱墨含怨，却被后者抬手打断。 “跟着我，会吃很多苦，最后问一次，确定吗？”墨含怨沉声道。 “我要跟着叔叔！”幕莹云坚定地道。 “那就走吧……”墨含怨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勉强爬起来的那些流浪儿，留下了食物袋后，牵着小女孩一同离去。 真是意外，自己这样的人，也会有*的一天。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小丫头，我才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姑且留着她吧，没准对我恢复记忆会有一点帮助。 第三十六章 幽灭 第三十六章幽灭 血噬组织，天英城分部，地下室。 幽暗的空间十分空旷，晨洛天跟在冷咏悦的身后，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室内，看到的只有类如石桌的简单布置。 毫无疑问，这里肯定有暗室，或许还会有什么可怕的陷阱。 不出所料的，随着冷咏悦在石壁上敲打出特定的节奏后，一层涟漪般的波动突然出现在了墙壁上。 “进来。”冷咏悦招呼一声，自己率先步入了墙内。 就那么进去了……某种空间属性的灵技吗，应该是类似于传送阵的灵技吧？ 晨洛天立即上前，就欲钻入石壁之中。 可是他没有直接进去，在来到石壁前的一瞬间，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宛如全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 不能往前！我会…… “你还等什么，赶紧进来！”冷咏悦的厉喝声在此时从墙壁的另一面传来，让晨洛天回过神来。 不祥的感觉还是那么强烈，但晨洛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步入石墙中，视野有一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但又马上恢复。 没有任何异状。 “这……”晨洛天有些发懵，在看到冷咏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后，他突然明白了过来。 “你是在故意试探我？” “应该算是‘考察’吧。”冷咏悦微笑道，“我必须要确认，你是否会服从我的命令，以此决定是否带你一起执行委托。” “那刚才我感受到的不安……” “当然是吓唬你的，要是真的陷阱，哪会这么容易被你擦肩？” “……”晨洛天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可还是有些郁闷。 冷咏悦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初我还没转正的时候，跟着老师执行委托，遇到过很多真正的危机。” 危机吗？确实，那位鬼王大人就曾为了考验我，交给了我一个灵魄境级别的暗杀目标，整场战斗惊险万分。 晨洛天暗自点头，看了一眼这片石壁后的空间，这才发现……怎么还是空荡荡的？外面至少还有一些布置。 “这个房间是演习场，于高硬度的岩层之中开辟而出，足以承受灵魄境以下灵修者的战斗。” “这是要……” “战斗。通过战斗来了解彼此的能力，在暗杀时能更好的配合。” 冷咏悦的右手之中，漆黑的液态灵力悄然溢出，看上去就是黑色的水滴。晨洛天眼睛看到了，但灵觉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是刻意把灵力波动压下来了？这…… 使用灵力，就无可避免地会出现灵力波动，就算可以强行减弱，也只限于很小的程度，除非是纯外修的灵修者，但冷咏悦很明显不是。 不愧是大陆第一的杀手组织，果然藏龙卧虎！ …… 两天后，夜晚。 喧闹的广场，大部分的位置都有了客人，酒鬼搂着艳女在这里碰杯，还有着情侣在嬉笑打闹。 这是一家露天酒吧，在整个天英城里颇有名气。 桌子上摆满了酒瓶，其中一小部分已经空了，晨洛天干瞪着眼，看着冷咏悦喝酒跟喝水一样畅饮。 这真的是来暗杀，不是找借口来喝酒的吗？ 委托的具体内容晨洛天已经得知，此次的目标是中瑛帝国一位伯爵，虽说爵位不低，但只是刚刚继承父亲位置的纨绔子弟。 根据情报，这位新任伯爵近日频繁出没于这家露天酒吧，于是两人这才会在此喝酒。 不过……看这架势，真的不会喝烂醉吗？ “你以前是不是没有喝过酒？”冷咏悦放下刚喝空的酒瓶。 “喝过，但很少，所谓酒后吐真言，我怕喝多了会误事。”晨洛天摇了摇头。 冷咏悦欣赏地点了点头，“不错，很稳重，但现在我要你喝。” “为什么？” “在酒吧不喝酒，你是想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吗？” “……”晨洛天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拿起酒瓶。 “以我们灵通境的修为，可以用灵力化解掉大部分的酒精，所以我喝了这么多，也还是没醉。” 冷咏悦随手拿过一瓶酒，“嗤”的一声打开瓶口，然后递向晨洛天，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既然连这位正式杀手都说没关系，那就喝吧…… 不过，他一口气只能喝下半瓶酒。当他放下酒瓶时，却发现冷咏悦的目光正盯着某一个方向，于是他也转过头，循着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栗色长发的女人，正独自穿过这热闹的广场。 “她不是鬼王大人身边的……”晨洛天压低了声音，他记得这个女人，但不知道她的名字。 冷咏悦也是有些疑惑，灵小姐不是一直和老师呆在一起吗，难道是和老师一起过来喝酒吗？这么巧？ 不过他的困惑没有持续多久，便是被另一道年轻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委托的暗杀目标来了。 轻挑的衣装，傲慢的脸庞，就是这个人，没错了。 冷咏悦与晨洛天对视一眼，前者面露微笑，后者面露疑惑。 “你不会是想就在这里动手吧？”晨洛天以唇语发问。 “为什么不？”冷咏悦同样以唇语反问。 “人多眼杂！” “很有道理，那你是觉得，应该等他打道回府了，我们再动手？” “……不是吗？” “若是正常情况，你没错，不过你还需要仔细想想。比如，伯爵地位的贵族，适合出现在这种不入流的场所吗？” 晨洛天愣了下，他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他是偷跑出来的？” “依我看，这位伯爵，在继任之前是个浪荡公子，现在刚继任，还没适应新的身份，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场面……呵呵，既然是偷跑出来的，那想必也没有护卫暗中跟随。就算有，只要我下手够隐蔽，这里这么多人，谁能知道我们就是杀手？” 要是在这里不动手，等目标回去了，反而还要以身犯险，潜入府邸进行暗杀吗……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要怎么下手？” “不一定需要你帮忙。” 冷咏悦又端起了一瓶酒，就在晨洛天以为前者是打算静待时机时，一点灵力波动，悄然地扩散开来。 这灵力波动很轻微，也就只有临近的晨洛天能感受到了。 仔细看去，在冷咏悦抓着酒瓶的手心处，漆黑的水流沿着瓶身流下，滑下桌底贴着地面，向着某个方向游动、消失在人群中。 夜晚的月光并不明亮，因此这漆黑的水流根本就没人注意到。 “我的代号是幽灭，你知道其中的含义吗？”冷咏悦微笑，还是在用唇语。 晨洛天摇了摇头。 “‘幽’，是取自可以助我融入黑暗的辅助灵技‘幽魂行’，‘灭’，则是另一个强攻灵技，‘断魂灭’。我的灵力虽是黑暗属性，但我让灵力保持着液体，所以看上去像黑水，在这灵力黑水里，我注入了‘断魂灭’，令其拥有对人体的极强破坏力。” 两个灵技，一个潜匿，一个杀戮。这不是冷咏悦的全部能力，但却是他暗杀能力的核心所在。 黑水在地面上游动，明明广场上人山人海，黑水却能准确地避开人群，划出诡异的弧线，直流向目标。 贴近了，越来越近了，冷咏悦能够感知到，黑水已经到了那位伯爵的脚边，沿着鞋子钻入了裤脚内。 得手了！ 冷咏悦双目微眯，黑水钻入了衣服后，并不会立即发动，而是游动到要害部位之后，才会侵入人体，将“断魂灭”的威能爆发出来——连壮士断腕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半边天空突然变红了几分。 这突然的变化，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冷咏悦和晨洛天也不例外。 即使相隔甚远，但仍能看到，在天英城的另一边，有一点极其显眼的红芒。 那是一个灵技，极其恐怖的灵技！六阶？不，七阶！不然不可能这么远都能感受到！ 竟然有人敢在天英城里施展这等灵技？不怕中瑛帝国皇室降怒吗？ 晨洛天怔怔地看着那一点光芒，隐隐可以看出，那是形如长枪的灵技……是火属性的灵技吗？ 同为火属性的灵修者，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弱小不堪！ 在晨洛天还处于震惊之中时，冷咏悦的面色突然难看了几分。 和那远方的灵技无关，隔着这么远，那边打的再凶狠，也波及不到这里来。真正让他感到不妙的，是来自黑水的反馈。 断魂灭发动了，但是没能杀死目标。 怎么回事，断魂灭虽然品阶不高，却胜在对肉体有极强的破坏力，就算是灵丹境强者，在毫无防备之下中招也会死。那个伯爵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怎么会中招了还活着？ 冷咏悦面色恢复了平静，他举着酒瓶，看了一眼广场上的人群。 这一看，也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暗杀目标不见了，是逃走了吗……看来我还是太大意了。 “跟我来！”冷咏悦一掌拍在晨洛天肩膀上，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着从位置上离开了。 “这是干什么？那个灵技波及不到这里。” “白痴！别忘了我们还有事。” 晨洛天愣了一下，这才意思到不对，看向冷咏悦，后者的脸庞很平静，眼中却有浓郁的杀意。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第三十七三章 配合 沃利家族，隶属于中瑛帝国的家族之一，每一任的家主世袭帝国伯爵之位，早在中瑛帝国建国之初、大陆还处于动乱时期时，就为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 然而，有时候劳苦功高，也未必是好事。 由于功名过高，在帝国建国时，沃利家族得到了爵位，却没能得到领土，只能缩在国都天英城，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衰弱。 漫长的时间，处境的恶化，让原本忠心耿耿的家族也发生了颠覆的转变。 继续留在中瑛帝国，只能是走向毁灭，为了家族的未来，前一代沃利家主沃利坦暗中找上了中瑛帝国的世仇——荷心帝国。 尽管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也是叛国！ 早在一年前开始，沃利家族就暗中联系上了荷心帝国的某个势力，长达一年将中瑛帝国的情报偷传出去，以此换取在荷心帝国生存的权利。 然而，中瑛帝国也注意到了沃利家族的小动作，只是后者一直行事隐秘，始终没有留下把柄与证据。 两个月前，沃利家族住址。 “父亲，你确定吗，家主的位置，本来不该由大哥继承的吗？” “家主的位置，象征着对家族的支配权，如果是平时，我会交给你大哥，但现在，我只能交给你。” 房间内，面容略显苍老的男人，轻轻拍了拍年轻男人的肩膀。 “皇室已经盯上我们了，就算没有证据，他们也会对家族出手。”沃利坦面色肃穆。 沃利维奥疑惑地道：“可是，这和家主的位置有什么关系？” “想要瓦解一股势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除去领头人。” “……也就是说！” “我与‘他们’有约定，我给予他们帝国的情报，他们就给予我们领土与爵位。现在我已经交出了帝国的情报，若是我惨遭不测，只怕荷心帝国方面会过河拆桥。” “那大哥……” “他才是真正能引导家族的人。” 沃利维奥苦笑道：“意思就是，我是个替死鬼。” 沃利坦摇了摇头，“不，没有父亲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死。你继承家主之位，也就成为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人，而向来放荡不羁的你，就算成为家主，也不会引起帝国的注意。” “可不也还是有危险……” “这个，你拿着。” 沃利坦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面白玉牌，沃利维奥一脸茫然地接过，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牌子，叫作‘灵佑牌’，能够抵挡一次灵魄境强者施展的六阶强攻灵技，不需要你控制，只要受到伤害，就会马上起作用。” “这么厉害？！”沃利维奥惊呼出声。 “为了得到这个灵器，我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沃利坦微笑道，“有了他，你至少有了保命的护身符。” 沃利维奥激动地点点头，他突然觉得，当这个家主，也不是那么倒霉了。 “不过你要记住，这个灵佑牌，是个一次性用品。” …… 露天酒吧，在沃利维奥继承了家主之位后，这里也就成了沃利家族与荷心帝国联系的场所。 表面上，沃利维奥在成为家主后任不务正业，但实际上，他已经代替父亲，成为了沃利家族的交涉人。 这个夜晚，沃利维奥惯例地与来自荷心帝国的线人见面，只不过，今晚的广场实在有些热闹。 因为远方的暗红光芒，实在是太过夺目了。 “呵呵，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天英城动手。”荷心帝国的线人是一名衣着暴露、身材火爆的女人，就外表上看，无异于一个风尘女子。 “就是啊。”沃利维奥赞同地点点头，搂着女线人细腰的手倒是紧了几分。 女线人秀眉微蹙，这男人果然是个浪荡公子，这手还真当是不老实啊。 咔哒—— 突然的，有什么细微的声音响了一下，让女线人愣了下。 “你听到什么没有？” “什么？” “你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还裂掉了。” “嗯？” 沃利维奥呆愣了半天，方才猛地反应过来，翻手之下，取出了一块熟悉的白玉牌子。 现在，这块白玉牌子已经从正中间开裂，分成了两半，原本的光泽也已黯淡了下来。 什么情况，自己的保命符怎么就突然坏了？ 难道…… 沃利维奥猛地起身，“不好！快，离开这里！” 没有任何解释，但女线人也立即意识到了严重性，当下站起身，与沃利维奥对视一眼，两人直接向着两个方向，往人群中钻去。 毫无疑问，是帝国的杀手来了，目标就是他们两个。此时分开逃跑，才是上策。 看来就算是我继承了家主，帝国也完全没有放松警惕啊……还好我早有准备！ 沃利维奥手中多出了一张银色的卷轴，一条红绳将卷轴卷住，令其中的灵力波动无法释放出来。 这是传送型的灵技卷轴，能够将使用者瞬间传送出千米的距离，只不过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所以沃利维奥才没有在女线人的面前拿出来。 不清楚杀手在什么地方，所以马上逃离此处才是最佳做法。 手指已经捏住了红绳的线头，只要将卷轴解开，再注入灵力，传送的效果就会立即发动。 可是，沃利维奥没能解开红绳。一名蓝发青年撞了他一下，以至于灵技卷轴脱手掉在了地上。 “你……”沃利维奥刚想怒骂，就感到了来自下面的异样。 双脚的脚踝突兀地被抓住，沃利维奥惊慌地低头看去——是一双套着黑色手套的大手……从他的影子里钻出来的大手！ “这是什……” 沃利维奥甚至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大手就拽着他向下一拉，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就被生生地拉进了影子之中。 “天啊！” “这是什么东西？” 这诡异的一幕发生在旁人的眼中，包括蓝发青年在内，一时间目击者都是惊骇地散开，生怕自己也被那诡异的双手拽进影子里。 ……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哪？”沃利维奥的呼吸非常急促，越是黑暗，人就会感受到越深的不安。 有人回应了他，不过不是以说话的形式，而是将双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断魂灭！” 沃利维奥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灵力波动就悍然传出，一股极具破坏力的能量直接打入了他的胸口，进入身体肆意破坏。 噗嗤—— 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心脏是第一个被破坏的目标，然后才是其他脏器，直到身体内部已经一片狼藉，那股破坏性的能量才尽数消散。 当断魂灭的威能消失时，沃利维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样，委托就完成了…… 不过，我有些不明白，这样一个无能的贵族，有暗杀的必要吗？ 冷咏悦心中疑惑，在尸体上摸索了半天，方才摸到了一个东西——沃利维奥的储物戒指。 ……或许，这里面会有答案。 将尸体收入储物戒指之中，冷咏悦纵身一跃，跳出了这个漆黑的世界。 …… 血噬组织天英城分部。 蓝发青年静静地站在灵力灯下，好让自己的影子更加明显。 突然的，他的影子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塘一般，一层涟漪荡漾而开，然后就是一道人影从其中出现。 “这么快解决了？”晨洛天一愣。 “灵通境初期而已。”冷咏悦*地道。以他的实力，至少同级之内罕有敌手，他现在有些担心的是…… “你没被人跟踪吧？” “我确定没有，目标没有护卫，真是省了很多事。”晨洛天感叹道。 “那就好。”冷咏悦笑道，“不错，合作愉快。” 这次暗杀由他们两人合作进行，冷咏悦躲进晨洛天的影子，晨洛天再去接近沃利维奥，让冷咏悦将沃利维奥拖入影子里。 冷咏悦在影子里击杀沃利维奥，等出来时，已经被晨洛天带回血噬组织分部，这个对他们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这种方法也就在露天酒吧这种人多的地方可行了，人群的影子混杂在一起，根本无法推断杀手到底是谁。 初次合作，虽说没有多少的配合，但也算是各尽所能了。 冷咏悦拿出了沃利维奥的储物戒指，灵力注入其中——在沃利维奥死后，这戒指就变成了无主之物，相应的灵力印记也会消失。 “这是目标的东西吧，我们可以拿吗？”晨洛天疑惑地道。 “如果委托里没额外的要求，只是单纯杀人的话，得到的东西都算是我们的战利品。” 好了，现在就看看，这里面有些什么吧。 冷咏悦闭上双眼，去探测储物戒指的内部空间，大概五立方米左右的储存空间，也算是不错的容量了。 戒指是好戒指，可这存的都是什么东西……美酒，金钱，还有什么饰品和玩物，倒是贵重的灵技卷轴和灵物被丢到了角落……真是个败家子！ “咦？” 冷咏悦突然发现了一个东西，他将之从储物戒指内取出，落入手中。 是一本记录本，不知道记录着什么内容。 他翻开了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他立刻就不想再看下去了，转而看向了最底下的那个印章。 白色的莲花…… 是荷心帝国的印章？不对，荷心帝国皇室的人，用的应该是红色的章才对，而且形状也有些不一样。 那就不是荷心帝国皇室，而是荷心帝国国境内的某一庞大势力。 难怪组织会接到暗杀沃利维奥的委托，在浪荡公子的外表下，居然还在干着私通帝国的勾当。 冷咏悦又随意地翻了几页，也没什么好注意的，无非就是沃利维奥和线人之间的交流内容，其中涉及了不少中瑛帝国的内部情报。 直到某一页，冷咏悦的手突然顿住了，眼神也在这一刻凝固。 这一页上记录的情报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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