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妃迷人:王爷,不约 - xp1024.com
《鬼妃迷人:王爷,不约》


第1章 夜半遇见

夜半时分,一轮皎月悬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上,魏国安西府城内一片寂然。

忽然,两点黑影由远及近,腾挪跌宕,极其灵巧,最后落在一处墙头上。

为首的女子黑纱遮面,两汪秋水般的明眸,此时一片清冷,看向一巷之隔的那座府邸。

高大的府门,一对石狮子分居左右,在月色下分外雄伟。

府门上红色双喜字昭示着此户刚有新婚之喜,门楣之上悬挂白底黑字匾额,上写着两个遒劲雄健的大字:“朱府”。

“小姐。”身边那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对身边正凝视匾额的苏伽罗低声唤了一句,等着指示。

苏伽罗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无声地跃下地面,走到府门台阶之下,腾身一跃,攀上门楣。

侍女也紧随其后跃了上来,拿出一个包裹。

少女抓住侍女递过来的一只手腕粗细的毛笔,在那匾额上唰唰唰地捣鼓片刻,然后跃回地面,仰面看了一眼,眼角弯了弯,笑意闪动在眉梢。

“深更半夜,意欲何为?”

就在少女打算转身离开时,身后冷不防一道清冷的男声响了起来,声音低沉,极其动听,但在这安静的夜里,却让少女吃了一惊。

她回身望去,不知何时,距离她不足五尺的地方,站立了一个身材挺拔、体形偏瘦的美艳男子。绯色圆领窄袖单袍,脚蹬朝云软底轻靴,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冽秀雅的气质。

他肤色如玉,银冠束发,剑眉斜斜入鬓,狭长的凤眸带着撩人的波光直视过来,秀挺的琼鼻下,诱人的薄唇轻轻抿着,宛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神色高雅绝俗,不可高攀,他的出现暗淡了皎洁的月光。

看少女转身过来,他仰面又扫了一眼朱府的匾额,又转到少女脸上,“朱大人是安西百姓父母官,声名如月光皎洁。怎么,得罪你了?”

他乘夜来此秘密访客,主人家与朱府毗邻,此时他刚从主人家飞掠出来准备离开,正遇上眼前这个不知分寸的女子,将朱府匾额上的大字“朱府”字样抹去,写下另外两个大字——猪圈!

他跟朱知府谈不上熟络,但也知道对方为人清廉,不是恶人。这个女子的举动实在有些过分。故他打算过问一下。

苏伽罗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美得雌雄难辨的男子,尤其是那眸子盛着一片璀璨,简直黯淡了天上的月光。

她穿越过来时,这身体不过三岁,却已跟随师父杨道子习武,如今十多年,功夫自是了得,而这个男子何时到了身后,她竟然没有一丝察觉,可见这家伙内力之高。

不过,面对质问,她也不打算理会,冷笑一声,“我爱写什么就写什么,关你何事?”

说完,转身准备提起内力离开。

男子却一个瞬移便闪了过,阻挡了她的去路。

他的身量比苏伽罗高出一头多,此时居高临下打量,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差不多十四五岁,身量偏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动着狡黠。

正式对上少女眼眸的一瞬间,男子不由愣了一下。眼前女子分明陌生,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莫名的熟悉,似曾相识!

“抹去,”男子极快地按下心里的诧异,敛起神色,双手负后,清冷的声音传进苏伽罗的耳朵,犹如山泉叮咚,又如玉珠傾盘,却有有着男子特有的那抹磁性的低沉,“此事当做没有发生。”

苏伽罗眉眼闪动了一下,抬手就朝男子攻过来。尽管她知道男子的内力在自己之上,但也不等于就怕了他。

她身形矫健敏捷,动作如电。不过,和男子一过招,就感觉出男子实力深不可测。

她的侍女纳月也冲上来帮忙。

男子好看的星眸微微挑了挑,也不多说,伸手接招。

第2章 撩他一把

见花献佛,猴子捞月,苏伽罗游蛇一般出击进攻。而男子游刃有余,只两招便用一只手抓住了苏伽罗的左手,另一只手却向她面上伸过来——他想要解开面纱,看清她的模样。

苏伽罗极快地转了心思,知道硬躲根本不可能,这厮看着清瘦,手上力量却有千钧一般,根本摆脱不了。故她银牙一咬,顺势就倒向男子的怀里,甚至还用右手去勾对方的脖子,眼波横斜,妩媚道,“公子好俊俏……”

男子一愣,没有一丝犹豫就将苏伽罗甩了出去,仿佛她是什么不能沾手的怪物。几乎同时,苏伽罗给了纳月一个暗示,伸手抖开一个纸包,朝男子甩去,速度极快。

顿时,烟雾包裹了男子,粉末伴着强烈的气味,他眼前立刻一片昏暗。即使他瞬移跳开,依然止不住掩口咳嗽起来。

再看那始作俑者,已经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男子俊脸罩了寒霜,手心握了握,并没有去追赶,只是深深望了望对方消失的方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

天色大亮,安西城门开启,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往城内驶来。

路过朱府时,正赶上门前一片忙乱。

马车里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传出来,“怎么回事?”

侍卫上前找路过的百姓打听了几句,回来抱拳回禀道:“世子爷,朱府昨夜匾额被人恶意换掉,此时正寻线索拿人呢。”

“可有原因?”车帘微微掀起一角,一张美得不辨雌雄的面容露了出来。

看到门前那些气急败坏的管家、仆人、侍从进进出出,男子远山般的修眉微微挑了一下,面上露出一抹玩味。

侍卫低声禀告道:“三日前朱知府的公子新婚,用只猪与新娘拜了堂,结果昨夜便有人将朱府匾额改成了‘猪圈’,想来是替新娘鸣不平的。”

听了这个解释,男子嘴角勾了勾,“原来如此。”

他没有多说什么,示意马车继续往前行驶,朝西京最有名的大儒家而去。

-

而此时,距离朱府不远的酒楼二楼上,窗户敞开,苏伽罗正翘着二郎腿,一手托腮,兴趣盎然地看着朱府那群狼狈又气急败坏的人进进出出忙碌着。身边侍女纳月与夕歌也是一脸看戏的模样。

“小姐,这回够他们受的,萧姑娘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夕歌性子活泼,快人快语。

纳月相对沉稳,听了夕歌说话,她轻轻抿了抿嘴,眼底有一丝担忧,“小姐,朱府会不会迁怒萧姑娘,她刚嫁进去会不会不好过?……”

苏伽罗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弯着,“玉锦拜堂时,估计就被气了够呛,不过碍于新婚身份没有办法发作罢了,现在若有人为难她,正好是她发泄愤怒的好时机。”

夕歌收回目光,接过苏伽罗的话,道:“朱家那公子娶了王姑娘,真是捡了便宜,偏偏不懂得尊重与爱护。若萧大人和朱府没有那个婚约,萧姑娘也不用这样委屈自己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假设?苏伽罗暗自叹了一声,又看了朱府一眼,徐徐起身对自己两个侍女道:“回府。”

萧玉锦的父亲是个副将,在苏伽罗义父颜国栋帐下,所以苏伽罗从很小就认识了她,还一起在距离安西两百里的阆苑山道观里做俗家弟子。

两人关系极好,早就结了手帕交。

第3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于萧玉锦的婚事,苏伽罗没有理由多说什么,那个朱柏年之前一直在外游学,她不怎么了解对方为人,不过据说只一心功名,对婚事不怎么热衷。

本来,苏伽罗前些日有些不舒服,加上玉锦出嫁的属相忌讳,她不好相送,送了添箱之礼后,去城外庄上暂时休息。没有想到听到玉锦和一只猪拜堂的消息。

她气愤不过,径直坐车回来在一处客栈歇下,夜半时分去朱府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再有几日,自己就要离开安西,临走替姐妹出出气,也算是了一桩心事。

***************

苏伽罗坐着马车带着侍女回到将军府。

下了马车,她从侧门进了主院,经过一个穿堂到了小花园,此时正是五月,园子里蔷薇、石榴竞相开放,无比艳丽。

正走间,另一边迎面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丽色少年。他身着一件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直裰,身形高挑,五官清秀绝俗,浑身洋溢着温文尔雅的气质,眼眸中仿佛盛着阳光一般。

他身边的蔷薇花也因他出现黯然了很多。

原本,男子神色平静,可看见苏伽罗后,嘴角不由就勾了起来。

苏伽罗也看到了来人,俏脸上闪出笑意,快走几步迎上去,“二哥。”

来的男子正是苏伽罗义父的次子——颜玉书,今年十六岁,比苏伽罗大两岁。

“五娘,”他上前来神秘兮兮拉苏伽罗到一旁,低声道,“说实话,朱家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仅仅小半天的时间,朱家由名家书写的府名匾额被换成“猪圈”两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安西城内。

苏伽罗不动声色,挑了柳眉,扫了颜玉书一眼,“哥哥何出此言?我可是刚从城外庄子上回来,这一路风尘的,哪有那个时间?”

颜玉书呵呵一笑,轻轻点了苏伽罗的额头,“你瞒别人容易,瞒我却是难。观遍萧家姑娘的亲戚朋友,会这样做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了——五娘,你做的不错。若叫上我去就更好了。”

闻言,苏伽罗白了他一眼,“叫上你?义父还指望你进仕途给他长脸呢,若今年读书会拔不得头筹,看义父不收拾你。”

“乌鸦嘴,你哥是那中看不中用之人?你就等着吧,”颜玉书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立刻转了话题,道,“母亲说下个月要带你去庵里小住,可惜我要去跟随先生读书,不能陪你们去了。”

苏伽罗心微微一颤,忙垂下了眼帘掩饰了自己的心绪,再抬眸时眼里尽是一片欢愉,“是啊,你听不到佛祖教诲了——对了,我若是去了,给义父跟你还有大哥求个平安符回来。”

“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及笄之前的小住能不能帮助变得温婉些,不然到时候谁会敢跟你结亲呢?”颜玉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望着苏伽罗,看似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世上没准就有喜欢我这不做作的人呢。”苏伽罗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颜玉书看苏伽罗不爽了,呵呵一笑,对着她背影道:“对了,忘乡楼那个孙百合捎了口信来,叫你回来之后就去找她——你何时认识了这个女子的?最好离她远一些。”

苏伽罗闻言,满脸黑线,只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没有解释与那孙百合的关系——其实,即使孙百合不来找,她也要去还这个情了,毕竟人情债还一个少一个。

拐了弯,夕歌立刻道:“小姐,她是要我们还人情了?”

纳月与夕歌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各自眼里看出了无奈。半年前自家小姐欠了那孙百合人情,对方提出了还人情的方法,只实在让人难以启齿,可人家提出来了,又不好拒绝。

第4章 我就要这个人

午后,煮云轩茶楼二楼雅间。

苏伽罗与孙百合临窗跪坐,中间隔着一张红木长几。负责煮茶的侍女安闲地坐在旁边,技艺娴熟地烹茶。

“苏姑娘,你可找到了?”孙百合主动为苏伽罗斟了盏茶,笑意盈盈地问了一句。

她从小养在了忘乡楼老鸨跟前,色艺俱佳,是颇受欢迎的未来女妓。目前刚过及笄之礼,准备开始接客。

苏伽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啜了一口清茶,才缓缓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自然,不然我也不要你还这个人情了,”孙百合神色暗了暗,继而又恢复了云淡风轻,“做我们这一行,迟早的事,故我定要找貌美男人来做我第一个恩客,无论何时何人,只要我喜欢便可,妈妈也答应了。你可找到了?若没有,你二哥……”

“打住,我二哥除外,”苏伽罗丝毫没有犹豫,将孙百合那个想法摒除了,“给你找别的。”

自己怎么能叫颜玉书做这种事?那样玉一般的人,应该有更好的女人相伴,而不是这个注定的风尘女,还有重要的一点,他对孙百合根本不感兴趣。

说着话,苏伽罗的眸光转到了窗外。忽然,她的目光停住了。

街对面的那家最有名的首饰铺子玉宝阁走出一个男子,美的张扬,雌雄难辨,豆绿色的纱织圆领袍,腰间黑色缀玉腰带,远山眉下那横波潋滟的凤眸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由于他极其的出尘,惹得来往的人不住地回头。

苏伽罗立刻认出了这个男子正是昨夜阻挡自己的人,心里不由冷笑一声,真是瞌睡来了一个枕头,想什么来什么,今日就用他来还孙百合的人情。

“百合,你看那人如何?”

男子的目光落在苏伽罗脸上,眉梢微微一扬,然后便冷淡地转了开去。似乎,他对别人的注视司空见惯一般。

孙百合也看到了这个男子,两眼立刻放了光,美男她也见过不少,可眼前这男人是生平所未见,“之前总听说艳若桃李,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这个词儿的意思,竟然真有艳若桃李的玉人……”

也是该那男子倒霉,他从首饰铺子出来,竟然过了马路,朝煮云轩而来。而且,他身边只有一个侍卫。

“我就要这个人,”孙百合惊喜地转头看着苏伽罗,“奴家如此有姿色,也不亏了他,可以么?”

苏伽罗起身理了理衣衫,扫了目光痴痴的孙百合,“等着。我去问问。”

出了雅间,纳月靠近苏伽罗低声道:“小姐,那人实力不低。我们……”

“谁要和他比武力?”苏伽罗轻哼一声,沉思一下,对夕歌道,“你去问那公子咳嗽可好些了,说我请他到楼上一叙。”

吩咐完毕,她带纳月进了最里面的一间茶室,这里僻静少人,很是幽静。

夕歌下楼,正遇上那个超级美男跨步进来。她落落大方地迎了上去,拦在对方面前,含笑福身,“公子,奴婢打扰了。”

男子打量了夕歌一眼,粉色的衣衫,双丫髻,一副侍女装扮,他檀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有事?”

第5章 公子,幸会

“敢问公子咳嗽可好些了?”夕歌声音放低一些,问了一句。

男子脸色一凝。自从昨夜被那个女子撒了粉末,他的确开始咳嗽,不是很重,却一时不能制止。他根据自己的记忆,配制了药丸,可不怎么见效。

如今这个丫鬟一说,他知道始作俑者出现了。

夕歌再次福身,“我家小姐请公子上楼一叙。”

男子暗自抿了抿嘴唇,“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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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进雅间,就看见一位少女跪坐在蒲团上,微微低头正在烹茶。看他进来,少女抬头,微微一笑,“公子,幸会。”

男子不由一顿。眼前的少女十四五岁,身量还没有完全长开,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稚气,却毫不妨碍她的出尘美貌。那肌肤嫩滑白皙,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如同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淡淡的柳叶眉,掩藏着绰约的风情,清澈的眸中波光横斜,透出一副无害的纯真。

今日她穿了一件嫩黄色的广袖纱衣,使得那肌肤更是胜雪一般,一个简单的双螺髻,斜插着两支玉簪,清纯的无与伦比,可偏偏轻轻一笑,却又带出了难言的风韵。

男子认出这少女便是昨夜遇见的那个,此时光线明亮,他完全看清对方的容颜,心里那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又涌了出来——如今他可以确认,眼前女子他根本不认识,更未曾见过。可这奇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面无表情,走到苏伽罗对面,隔着桌几,一撩衣摆跪坐了下来,眸光淡淡望向她。

苏伽罗看男子没有质问也没有发火,暂时保持谦谦君子的举止,嘴角微微勾了勾,很是优雅地为对方沏了盏茶,递到对方跟前,“奴家苏五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她从昨夜就知道这个家伙是外地人,说得一口外地口音,所以此时在她眼里,对方就是一只肥羊,还是待宰的那种。

想到这一层,苏伽罗不由多看了对面男子一眼。肌肤细瓷一般,闪动着光泽;五官精致,仿佛用玉雕琢出来,那微挑的凤眼自带勾人心魂的特质,那薄唇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虽然美得雌雄难辨,却没有一丝阴柔之气,更不带半点娘娘腔。

尤其那气韵,如高山冰雪,更如轻柔的明媚春风,高雅悠远,配合着身上不知名的幽雅的香气,浑身上下仿佛不沾人间烟火。

“沈云卿。”男子到没有隐瞒,说出自己的名字后,神色淡然地直视苏伽罗,“昨夜姑娘替人打抱不平?”

他自动忽略掉昨夜对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过招手段。

苏伽罗点点头,笑笑,“那朱家欺人太甚,用猪跟我朋友拜堂,若是别的原因也就罢了,偏偏是因为他那个赌气出走的表妹——朱大人虽说是清官一个,但如此纵容他的儿子,实在不该。”

沈云卿闻言,沉思了一下,微微点头,又道:“昨夜姑娘撒了什么?”

实际上,他对毒药也有研究,但昨夜的粉末里只有花香,又不是致命的,算不上是什么毒药之类,可咳嗽就是不好。

“实在抱歉,昨夜奴家一时着急,为了脱身撒了独家秘制的‘千日咳’,今日恰好见到,给公子解了,我们之间的误会也算解除,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说完,苏伽罗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小瓶,倒出三粒黑色黄豆粒大小的药丸,放在锦帕上,推到对方跟前。

看对方眼眸中露出疑惑,她也倒出三粒,直接放进嘴里,就着茶水喝了下去。

“这是润肺清毒的,公子不必怀疑,你我之间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多条朋友多条路,这个道理奴家还是懂的。”

第6章 送君一个温柔乡

沈云卿看对方俏脸还闪着一些稚气,举止说话倒也沉稳,想想昨夜两人虽然交手,的确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便拿过药|丸放进嘴里,感觉的确没有什么异样,便也就着茶水顺了进去。

那粉末并不会致命,但咳嗽久治不愈不是好事,即使自己配制,也不见得能立刻生效,毕竟粉末的配制成分与方法自己不了解,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

茶室里焚着香,散发着清幽淡雅的味道。茶水清冽,与房间里的香气浑然一体,格外的沁人心脾。

“姑娘的身手不错,不知师承何处?”既然人家显了诚意,他也不好立刻抽身走人,所以出于礼节问了一句。

苏伽罗淡淡一笑,“奴家与公子比起来,不过是萤火与月光,不值一提——听公子的口音不是安西,似乎有北疆味道,可是来走亲访友的?”

“听说安西民风淳朴,风景美如画,特地前来周游一番。”沈云卿嘴角闪出一个极其动人的浅笑,徐徐回道。

“不知公子可娶亲了?”苏伽罗想了想,打算从这个话题入手,虽然有些唐突,但接下来自己不是还要准备更唐突的事情么?

沈云卿没有想到苏伽罗会问这样的问题,脑海里又闪出昨夜她主动投怀送抱的一幕,修眉不由蹙了一下,继而又轻扬,那双好看的凤眸一闪而过不屑之色,“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他感觉对方可能有自荐枕席的可能,不过自己却没有这个兴趣。

“安西的美人天下知名,不知公子来安西可有寻美的闲情逸致?”

对这个问题,沈云卿立刻摇头否定,并且眼眸里闪动着意味深长,“在下此来不过是寻美景,对美人并不感兴趣。”

对美人都没有兴趣,难道取向有问题,是龙阳君?如此,那只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管他什么取向喜好,先赶鸭子上了架再说。

“吃了姑娘两盏茶,在下也该告辞了。”沈云卿朝苏伽罗微微颔首,想要起身离开。

苏伽罗看了看香炉里已经到一半的香,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还没有来得及起身的沈云卿感觉自己小腹处窜起一股热流,紧跟着快速散布到全身,燥热,尤其是某处。

他一惊,凤眸挟着一丝冰霜扫向苏伽罗。

苏伽罗面若桃花,笑意妩媚,“公子生得如此好皮囊,怎可辜负了去?”

“你给我下了药?”沈云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又被这个黄毛丫头算计,而且竟然是媚|药!,“小小年纪,竟然怀如此龌龊心思!”

苏伽罗一听,立刻摆手道:“别误会,奴家没这个意思。第二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所以送公子一个温柔乡,请你尽情享受,银子我出,你尽管放心。”

沈云卿俊脸绯红,显然药力已经上来了,他暗自用了内力想要压制一下,谁知那热流在体内奔腾的更加欢畅,他的***几乎要将理智淹没了。

“解药呢,拿出来。”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慢慢消失,身体在叫嚣着渴望,他咬牙保持自己头脑的清明。

苏伽罗拍了拍手。

门打开,孙百合一脸含春地走了进来,转身关上门后,径直来到沈云卿跟前,跪坐下来,朝对方充满风情地笑笑,“公子……”

第7章 解药来了

“这是解药,沈公子。”苏伽罗轻啜了一口茶,补充道,“此女子身体婀娜,容貌美丽,也不负公子的如玉气质——药量比较大,还是快些进行,省的受折磨,奴家不打扰了。”

说完这句话,苏伽罗起身准备退场。

“站住。”

沈云卿一个瞬移抓住了苏伽罗的手,可下一瞬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心一般。

这个该死的女人,给自己下的分量绝对超量!

他还存有的理智提醒自己快速松开,放了那个祸水般的纤手。

乘这时机,孙百合衣衫褪了大半。

苏伽罗身形一闪准备离开房间,接下来就是少儿不宜,她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就在她即将闪出房间的一瞬,沈云卿一个箭步冲到了另一边的窗户前,鸟一般飞跃出去。

苏伽罗吃惊之下,唤了一声,飞跃到窗前看下去。

只见沈云卿风一般在人群中穿梭飞掠。

门外侍卫听到里面似乎不对劲,立刻不顾纳月阻拦推门进来。

苏伽罗忙指了指外面,“你家主子跑了。”

侍卫冲到窗前,看主子果然跑了很远,也顾不上问原因,立刻飞跃到街面追过去。

“还不快走?”苏伽罗看孙百合衣衫还敞着,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忙过去拉了对方一把,“这个情今日还不了了,你先自己找找看,实在不行,等我回来再继续还你。”

孙百合闻言点点头,赶快穿好衣衫,跟着苏伽罗走了出来,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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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沈云卿红着张俊脸,一路狂奔,根本顾不上旁人的惊讶目光,只满脸通红紧紧咬着嘴唇来逼迫自己清醒。

所幸很快到了横贯安西城中的清水河边,他一个飞跃跳了进去。

清冽冷澈的河水将他淹没,好一会,那股无法克制的燥热终于有了回头的迹象。沈云卿的心长长抒了口气,心也回到了肚子里。

因为他的怪异举动,一些男女老少已经围到了河边,很好奇的等着他出来。

侍卫风影很不耐烦地朝人群喊话,叫他们散去,可人们基本装作没有听到。

一刻钟后,沈云卿黑着脸从水里上了岸。

而岸上看热闹的人,见他上来,都悄悄指点议论。

“这公子刚才是发疯了?可惜了这模样……”

“我还以为公子内急了,满脸绯红,原来是想要冷水沐浴,那也不用那么着急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沈云卿从来都是一副从容疏离的冷静模样,今日却是如此狼狈,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俊脸绯红,双眉紧蹙,加快脚步离开了议论的人群。

侍卫风影跟着,此时他满眼愤怒与疑惑,“世子爷,怎么回事?”

他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从自家公子的神色看,肯定是被对方算计吃亏了,这怎么可以?几个女流之辈竟然冒犯到自家公子头上,简直活得不耐烦。

沈云卿发觉嘴唇有些疼,摸了摸才发觉肿了,想必是刚才为了保持清醒,咬过度所致。

他脸色清冷,思忖片刻后淡淡道,“去查那黄衣女子,看看是什么来路。”

没有预兆,他的心里再次浮现出那莫名的熟悉感,俊脸不由露出一抹深思。

于此同时,刚踏进府门的苏伽罗,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转头对夕歌与纳月吩咐道:“你们回去帮我收拾一些衣衫银两,过几日我要与母亲出门。我去主院坐会儿。”

三人分开各自忙碌。

晚上苏伽罗陪着义父义母用了晚膳,又说了会儿话,才回到自己院落休息不提。

第8章 远行

天色刚亮,纳月披散着头发飞奔到主院。

“夫人,不好了,小姐昨夜留下一封书信不见了!夕歌也不见了!”她这一声非同小可,刚刚起床的唐雪柳吃了一大惊。

很快,颜玉书也匆匆赶了过来。他清秀可餐的脸上一片焦急,进屋就问,“母亲,五娘离开了?怎么回事?”

唐雪柳苦笑一下,将苏伽罗的信递过去,“你可记得十多年前我们见到五娘时?”

颜玉辰神色严肃,点点头,“我们路过一片树林,有一行人遭到了截杀,现场几乎血流满地,被杀的人都被焚尸。五娘是唯一活着的人。”

即使已经过了十多年,颜玉书说到这里,眼底还是禁不住的闪出一抹怜惜。他清清楚楚记得小伽罗不过三岁,也是一身伤痕,她从草丛中爬出来,满目的惶恐无助——尽管那时他不过五岁,可因太过触目惊心,所以他铭心刻骨,只要想起,心里那份心疼就会溢出来。

“她这一别,是奔着记忆里的某些人某些事去的,”唐雪柳说到这里叹口气,不由担忧着那个终日嘻嘻哈哈,可爱活泼,但心里却很有主意的可怜女孩,“当年我与你父亲因兵情紧急,匆忙上任,只在附近打听了一下,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只得带着玉娘来到安西,这些年因为你父亲在安西的身份,也没有再去为玉娘寻找她的亲人,也是为娘对不住她……”

其实,即使故地重游,想要找到一些线索,好比大海捞针,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追查的痕迹。

颜玉书的脸色极其难看,恨恨道:“这个笨蛋,那时她才三岁,能记得多少?我要去找她!”

“站住,她上面清清楚楚说了,不要去找,等她找到答案便会回来,”唐雪柳带着怜惜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我们派人先去探访吧,安西出去道路数条,她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你要去哪里找她?”

颜玉书没有说话,只将手心紧紧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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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女扮男装的苏伽罗,此时带着丫鬟夕歌,主仆两人骑马疾驰。

这是她到了安西之后,第一次独自远行。

十一年前,她机缘巧合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正赶上原主母亲以及随从被杀,随后她被义父义母救助,养在身边。

那是原主可能因为受伤已经死去,自己穿越过来正好占了她的身体,顺便也接受了一些记忆。原主的母亲似乎要回娘家,娘家在遥远的南方,具体哪里,原主小,并不清楚。

这些年自己锦衣玉食,义父与义母膝下没有女儿,对她极好。不过,她耳边原主母亲遭遇截杀,将受伤原主藏起时哽咽说的话,一直响在她的耳边。

“五娘……记住,你是苏家嫡长女……娘亲是裴家女,名叫谷秋……莫要忘记……”

既然自己成了苏伽罗,就应该做些什么来告慰生母在天之灵。可现在只知道原身叫苏伽罗,小名唤做五娘,而生母的名字叫裴谷秋,至于生父的名讳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人唤过,故无从知道。

苏伽罗的手不由就摸了摸袖口,里面装着原主生母在与贼人打斗中无意砍断的半个木牌。这是唯一的寻找凶手的证据。

而背上包袱里则装着生母交给自己的一串钥匙,若没有猜错,这钥匙对生母比较重要,很可能是保管嫁妆之类的钥匙——不过,没有找到生父,这钥匙完全没有用。

第9章 该出手时

出了安西的地盘,往东南行了四五日,便到了大魏最美花城——临溪府。

这里城里城外,街道店面,几乎处处都是花朵装点,非常美丽,将临溪装扮成了一座比彩虹还要绚烂的城池,空气中到处氤氲着花香,让人心情愉悦。

苏伽罗打算按照记忆,先去生母裴谷秋被杀的地点,做一个拜祭,然后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供自己查找。

此时天色已晚,苏伽罗找了客栈住下来不提。

-

第二日,苏伽罗睡到自然醒,缓解了一日骑乘的疲劳,然后梳洗装扮,依然女扮男装出来骑着马,与夕歌一边欣赏着如画的风景,一边往城外走。

因为是早上,鲜花怒放,红色,紫色,蓝色,粉色,五颜六色,流光溢彩。苏伽罗骑在马上一路赞叹,心情说不出的舒爽。

骑马行了一段,刚一拐弯,忽然前面不少人围观,似乎有事情发生。

“大爷,请您高抬贵手吧,我们只是乞讨,不卖孩子啊……”一个悲切沧桑的男声传了过来。

此时,他像母鸡一样,护着身后的十多个孩子,苦苦哀求面前一个衣衫华贵的嚣张的男子。

那人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买你是看的起你,再啰嗦别怪我不客气!”

男子眼泪纵横,只是摇头拒绝。

衣衫华贵的男人不耐烦了,挥手就要叫人去抢夺。

同时一个长脸汉子对那哭泣的男子道:“你难道要孩子都跟着你饿死么?如今卖给这个大人,虽然做了奴婢,最起码衣食无忧了,你要为孩子着想啊。”

“马六,你只说要我来做工,没有说要我卖掉孩子,你为何要骗我?!”男子激动地拉住马六的衣襟愤怒地质问。

“爹爹……”此时,有两个孩子已经被抓住,哭喊着朝父亲求救。

“五郎,六郎,我的孩子……”男子跌跌撞撞朝抓孩子的恶仆冲过去,不料却被一个恶仆一脚踹得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都只看着不发言,尽管他们眼底尽是不平,因为这华贵男子,一般人惹不起。

苏伽罗初来乍到,加上在安西时遇到欺男霸女之徒从没有手软过,此时看到这一幕,俏脸就沉了下来。

夕歌一看,忙低声提醒道,“小姐,出门在外,我们可不能轻易打架。”

“我哪里要打架,我要去——讲理。”苏伽罗白了夕歌一眼,自己难道就是一个只知道打架的莽夫么?

出门在外,明哲保身固然是聪明的,但看到这个场面若不理会,哪里还是苏伽罗?

夕歌眼睛闪了闪,“若是他们不听呢?”

看那横样子,估计多半也不会听吧?

“那就一直讲啊。”苏伽罗将缰绳甩给夕歌,举步挤进了人群。

被踹的父亲嘴角流了血,他眼眸里尽是绝望,想要起身去追,却被人踏住了胸口,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恶仆轻蔑地居高临下看着男子,那只踏在胸口的脚用力拧着,“现在,别说是两个孩子,全部都要带走——哎呦……”

忽然,他没有预兆地腿一软,直接单膝跪地,差点来个狗啃泥,似乎他的腿被什么东西用力打了一下。

第10章 劝架

苏伽罗笑意盈盈走近人群,来到华贵衣衫男子跟前,做了个揖,“兄台,若是买人,需要去人市。如今他们不过在大街乞讨,头上也没有插戴标志,硬说他卖孩子,有些勉强吧?”

华衣男子瞥了苏伽罗一眼,眼睛不由一眯。这小公子生得极俊俏,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于是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怎么,你要管闲事?别处来的人吧?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光天化日,不管是谁,也应该知道大魏的律法吧?”苏伽罗微微笑着,双手负后,气定神闲,自己要用道理说服,不能动不动就用拳头。

华衣男子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大魏律法?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别自找麻烦。”

“我并不打算管,不过阁下报名上来,在下有机会见到临溪知府,想问问这光天化日可以随便抢人,是不是临溪独有的风景?”苏伽罗依然是一副笑脸,不紧不慢解释了一句。

她进来前,听围观人议论,这个华衣男子是临溪良意伯的嫡次子。这样跋扈,可想而知不好惹,不过,冷眼旁观骨肉分离可不是自己的性子。

“既然你这么爱管,那就跟他们一起走吧,小爷带你去享福,带走!”华衣男子又是冷笑一声,命令狗腿子家奴上前来抓苏伽罗。

苏伽罗暗自叹口气,自己本来是打算施展唐僧技能,通过苦口婆心说服教育,来达到目的,无奈对方不给机会。

她俏脸一冷,手心灌注了内力,等那仆人过来,直接一脚上去,踹得对方风筝一般飞出了人群。

“咦?有两下子,给我全部上,揍他一顿再说!”华衣男子怒了,他看出苏伽罗有些拳脚,便直接招呼所有家丁上。六七个家丁凶神恶煞般冲苏伽罗逼过来。

面对这些恶奴,苏伽罗自然也不客气,噼里啪啦,连续踹飞三四个,附带耳光赏赐。

围观的人群看苏伽罗小小年纪惹了厉害人物,都替苏伽罗捏了一把冷汗。

苏伽罗知道华服男子是贼首,所以直奔他过去,左右开弓,先轮了他几个耳光,然后还踹了他一脚。

被踹得差点仰面摔倒的华服男子气急败坏,目露凶光,嘶吼着再次冲上来,仿佛要将苏伽罗与夕歌撕碎一般。

打斗中,人群也被冲开,分散,场面一时比较混乱。

就在这时,东面过来一队官兵,看见这边打斗,急忙冲过来将众人包围住。

为首的一个武官模样的男子骑在马上,喝止道:“都给我住手!”

士兵用武器将双方分开。

那武官看到华服男子,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陈公子,怎么回事?”

华服男子一看来人,压住怒火,擦了嘴角的一丝血迹,微微抱了拳,道:“府中正缺几个小童,我看这要饭的男人这么多孩子,生活可怜,便打算替他减轻负担买下几个,谁知半路杀出这么个东西,过来就踹飞了我的手下,大人来此,正好给我主持公道。”

华衣男子忽略了对他不利的细节,将苏伽罗形容成一个不讲道理的愣头青。

第11章 你们的命值不值三百两?

那个被抢孩子的父亲看这军官对那华衣男人都露着笑意,就知道今日的事情估计不能善了,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苏伽罗听那华衣男子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立刻反驳道:“胡说,人家明明告诉你不卖孩子,是你硬要抢夺,不要脸!”

那武官一听苏伽罗是外地口音,冷哼一声,“哪里来的小子,陈公子是胡说的人么?不知天高地厚。”

华服男子哼了一声,带着凶意瞪着苏伽罗,“这个小子打了我,不能便宜了他!我的嘴角都被他打破了。”

武官扫了苏伽罗一眼,看她衣衫整齐,神色平静,再看华服男子,发髻有些散乱,左眼角肿了,像熊猫一样,露着一圈青紫颜色,嘴角的确挂着血迹。

他咳了一声,对苏伽罗道:“双方斗殴,本来都有错,但你出手太重,伤到了陈公子,我罚你做三个月苦力——当然,你也可以用银子赎。”

“张校尉,怎么可以这样?!”华服男子不高兴了,质问了武官一句。

武官扫了对方一眼,示意他到自己耳边,低声道,“陈公子,这是大魏的律法,我也没有办法,只要不是重罪,都可以通过银子来赎罪的。至于惩罚完毕,你想要如何对付,出了临溪城,就不是我的事了,不过若他出不起赎银……”

话到这个份上,已经明白不过了。他又看向苏伽罗,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在查看一件货物价值一般,像一只笑面虎,“你的罪需要三百两银子,可拿得出来?”

三百两?这简直是强盗逻辑!苏伽罗想都没想,直接道:“没有银子。”

自别说自己没有那么多,就是有也不可能给他。

华服男子看那武官办事还算顺眼,不由朝对方笑了笑,他听苏伽罗说没有银子,靠近对方一些,“小子,我会叫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苦力,你有命进临溪,只怕没命出去。”

武官的脸色不好看了,“没有银子,只能做苦力。”

苏伽罗瞪起眼睛冷笑一声,直视那武官,“原因已经对你讲明,你却对始作俑者没有任何处罚,我不过是路见不平,却要被如此处罚,可见你眼睛瞎了——我告诉你,我既没有银子给你,更不准备做苦力!”

就凭眼前这些歪瓜裂枣,怎么可能阻拦自己与夕歌?

“你是有些拳脚,不过我告诉你,你若是跑了,我便叫他和那些孩子来做苦力,也是一样。反正事情的起因就是他们。”武官很是狡诈地冷笑一下,指了指一边瑟瑟发抖的男子与他那几个双生子,又压低声音道,“打了陈公子,要你三百两,不多,你们的命不值三百两么?”

那男子搂着自己孩子,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他是不怕的,但孩子们这么小,怎么能承受那些苦重的活计?只是,这小公子是为了自己,才被处罚的。

“恩公,就由在下做吧,你出手相救的恩情,在下不忘。”

苏伽罗的脸色难看了,她可以保证自己与夕歌全身而退,不带一片麻烦,可这男子与他的孩子们不可能做到。自己不能因为救他们,却让他们落了更悲惨的境地。

这里不是安西地界,自己也算是虎落平阳了。苏伽罗一时找不到有效的解决办法。

第12章 哦,世界很小

她看了看被自己打肿脸的华服男子,她手心暗自紧了紧,忍住怒火转头问道:“可以赊账么?我如今没有那么多银子。”

“那只能委屈你了,何时拿来银子何时解除苦力劳作。”武官的神色更不太好看了,语气也带了不耐烦。

苏伽罗怒火中烧,心里极快地想着对策。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低沉不失穿透力的男声传进了耳朵。

“三百两银子,我可以出。”

苏伽罗听到这声音,脑子嗡的一声,打了一个激灵——怎么这声音如此熟悉?!

出于震惊,她不由转头去看来人。白皙无暇的肌肤,雌雄难辨的绝美容颜,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气质——天下这么小?!

苏伽罗与夕歌几乎同时别过脸,不敢再看到了跟前的男子。

“小姐,他……”

夕歌苦着脸,压低声音还没有说完,苏伽罗便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武官抬头看,只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俊俏男子骑着马,缓缓进了人群,身后跟着几个精神的侍卫。

一身墨绿色的锦缎直裰,白玉冠束着发亮的乌发,饱满的前额,远山般的修眉斜斜入鬓,挺直秀气的鼻子,红润的薄唇如灼灼桃花,勾着一个客气的浅笑,那凤眸横斜,自带着魅惑的风姿。

端的是个世间少见的美男子,那浑身难言的清贵高雅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子弟。

而因为他的出现,人群也骚动起来,大家的眼里尽是一片惊艳,尤其是一些小媳妇大姑娘之流。

武官忙堆了笑:“公子是要为这小子出银子么?”

男子神色一片平静,不经意地扫了苏伽罗一眼,顿了顿,缓声道:“这少年虽说有些愣头青,却也是一副热心肠。”

苏伽罗满头黑线,却不能吭一句。

他清清淡淡的一句话,武官眉毛微微一挑,继而含笑道:“的确如此,难为他这好心。”

华服男子脸色微微一变想要说话,却看到武官阻止的神色,他咬牙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男子转而看向苏伽罗,见她像罪人一般垂头而立,嘴角不由闪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抬起头来。”

苏伽罗心里暗骂了对方一句,抬起右手捂住了自己一边脸颊与眉眼,一面慢慢抬头,一面解释道:“刚才被那个混蛋打了脸,实在不敢污染将军的眼睛。”

夕歌也连忙学着苏伽罗的样子,一只手捂住了半张脸。

华服男子不由睁大了眼睛,这厮哪里受伤了?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打这个,踹那个,哪里见有人打到她了?要讹人么?!

“哦,主仆二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被双双打脸,”男子若有所悟,一手执缰绳,转而对那武官道,“虽说目的是好的,不过打了人,判他处罚也是应该。”

苏伽罗用眼角正式扫了那男子,心里所有的侥幸都被浇灭了,这个鹤立鸡群的家伙正是之前被她下了媚惑之药的沈云卿。

都说冤家路窄,现在她是真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第13章 得罪了贵人

她此时女扮男装,心里存了一丝侥幸,而且从对方的表现,似乎没有认出自己,可她就是心虚的不得了。

华服男子对沈云卿说的话非常满意,“对对对,我被她打了,已经见了血,只判她三个月实在是轻了。”

苏伽罗闻言,冷着脸嘲讽那华服男子,“是你逼着人家骨肉分离在先,我出手也不过是因为你们要来打我,至于你们受伤,那是活该,技不如人,有什么脸腆着在这里说?!”

“你……”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判决,陈公子,你可以回去了。”武官挥手,示意华服男子先离开,然后示意他往出走走,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现在适可而止,原因你知道,赔了银子,我会将二百两送到府上。还是那句话,我处理完之后你想做什么,随你。”

华服男子眼底闪过阴鸷与杀意,点点头,扬声道:“大人既然已经断明了案子,那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沈云卿已经从马上下来,走到距离苏伽罗五尺开外的地方。

他的身高最少在一米八五,苏伽罗刚到他肩头。

此时他居高临下看着眸光左右躲闪的苏伽罗,轻声道:“公子正在困境,可否愿意接受下的帮忙?”

苏伽罗暗自给自己鼓气,破釜沉舟般抬眸道:“公子可有要求?”

世上估计没有多少真正掉馅饼的事,三百两银子,又不是三两,对方怎么可能会白给?问清楚最好。

“你很聪明,”沈云卿凤眸中一片深邃,魅惑的容颜没有多少温度,“很简单,做我随从,我给你出银子。两个月后,如果想离开,付十倍银子就可。”

十倍?!苏伽罗差点没骂娘,这厮就是落井下石的家伙,拿自己当摇钱树了。

可现在不答应的话,自己又要面对那个难题,还是先将眼前的困难解决了再说,至于做随从,也倒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历?从模样看,除了勾人魂魄的容颜,也发现不了什么,那神色又是清清淡淡,偶尔又有一些邪肆,却让人看不清他心思所想。

“做随从有月俸么?还有,公子要去哪里?”

沈云卿神色安静,声音动听却很清冷,“月俸自然有。我本京城人氏,如今要回京城去——那么,我们的交易就定下了。写个文书吧,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保证了。”

原本苏伽罗以为是卖身契之类,这个绝对不签,可拿过一看,不过是一些保证条约而已。

“小子,你还犹豫什么?想要在世子身边做事的数不胜数,你真是走了好运。”一个侍卫看苏伽罗犹犹豫豫的,不由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低声提醒,“镇国公世子,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靠近的……”

他竟然是世子?!

苏伽罗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他是世子,自己还不如将颜玉书弄去交给孙百合。

这下完了,自己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物,他日若是被认出来,要怎么办呢?

第14章 后果自负

她心思百转写了自己名字,摁了手印,交给那侍卫。

侍卫将契约交给沈云卿,他拿过来看了看,“苏伽罗,这名字倒是禅韵十足。风影,给银子。”

叫风影的清俊男子掏出几张银票交给那武官。夕歌将身上的一百两银票留下十两,剩下的都交给了风影。

若没有出这事,一百两子在大魏最少可以安稳地度过两年。

现在欠对方二百一十两,要离开,也得赔两千一百两银子。

武官两眼冒光,接过银子便很大方地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这件事就了结了。”

剩下那被逼卖孩子的男子,武官也没有为难,准备叫他们离开。

苏伽罗示意夕歌将剩下的十两银子交给那男人,“做个小买卖去吧,出来乞讨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那男子感激涕零却不敢接银子,“在下害得恩公到这样地步,哪里还再敢要银子,今后在下就跟着恩公,恩公做了公子的随从,在下就做恩公的随从,也好报答公子的恩情。”

“不过路见不平而已,何须你回报?”苏伽罗说到这里,故意大声补充道,“公子是光风霁月之人,岂会亏待了我,我做随从有吃有住,还有月俸的,你放心吧,拿着银子赶快离开这里为上策。”

男人推辞再三,才接过银子带着孩子们离去了。

沈云卿似笑非笑,凤眸中的神色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邃得看不见底。

等苏伽罗将那人送走,他走到她跟前伸手闪电一般点了她几处穴位,又毫无预兆地捏住了苏伽罗的腮帮子,迫使她张开了嘴,然后扔了什么东西进她的嘴。

苏伽罗挣扎着想要拒绝,可那东西迅速融化直接进了肚子。

“一粒药丸而已,莫要耍心眼,不然后果自负。”沈云卿交代完毕,又扔给夕歌一颗药丸叫她服下,然后翻身上马,执辔沉声道:“出发吧。”

苏伽罗默默问候了他的十八代祖宗,骑上马跟在沈云卿队伍的最后边,开启了侍卫模式。

就在他们出城后,却遇见了华服男子,他身后带了二十多个家丁,气势汹汹指着苏伽罗,对沈云卿道:“将他给我留下,你们可以离开。”

风影过去在他面前亮了一个物件,华服男子立刻没有了气焰,乌龟一般缩回头去。

众人风驰电掣离开了临溪。

-

原本苏伽罗以为,做了沈云卿的侍卫不过是凑个数而已,对方就等着自己还他银子,毕竟那不是一个小数。

可很快她发现,对方是真的拿她当侍卫使唤,而且毫不客气地使唤。

这不,临近傍晚,众人到了一座城池,找了客栈落了脚,夕歌就被指挥去了马厩照顾沈云卿的爱马。

沈云卿要沐浴,苏伽罗的工作就来了——将大浴桶装满热水。沐浴地点在二楼的天字号房,烧热水的地方在一楼伙房。

侍卫风影负责监督店小二烧火,同时还时不时命令苏伽罗道:“快点,别等着你提满水,浴桶的温度也降下去了,快速一些。”

苏伽罗擦了一把汗,“那几个侍卫是不是也能搭把手啊,我一个人当然提不起速度。”

难道哪里都是欺生?自己刚来的,就得多干活?

风影凉凉一笑,“每个都各司其职,他们都是负责世子爷的安全的,怎么可能来做这样的活计?你是里面武功最差的,而且还是花了大笔钱的,你不做谁做?”

苏伽罗咬牙,不再理会这个家伙,呼哧呼哧,上来下去,好不容易将那大浴桶热水打到了三分之二处。

这时,一个侍卫出现了,拿了个布袋,打开口,哗啦哗啦,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热水。

一股清苦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第15章 喜欢看别人的身体?

苏伽罗认出里面的药材很名贵,而且不少都是有解毒作用的——难道这厮身上有毒?

“出去候着。”沈云卿本来在外间看书,此时准备沐浴,迈进屏风这边,对苏伽罗挥手示意。

苏伽罗巴不得赶快出去,她还怕这厮忽然脱去衣衫,闪瞎自己的眼睛呢。踱出屏风,她到外间坐在椅子上休息。

此时,她又开始担心自己和夕歌晚上睡觉的问题,要和谁睡一屋?今后要是做他的侍卫,是不是经常需要与别的侍卫在一个屋?别的好说,那些侍卫有什么特殊癖好没有?比如,不着寸缕的睡觉?

自己好说,心里装的是一颗现代灵活,夕歌怎么办?她可是纯粹古代女子。

不过说句实话,沈妖孽身边这几个侍卫倒也可圈可点,比如那个风影,身材挺拔,模样清俊,倒也值得一看。

苏伽罗的脑海里闪现出了许多画面,她不由呵呵笑了几声。任他再聪明,也逃不过被看光的命运,自己也算是间接报仇了。

“添水来。”

正当她沉浸在报复的幻想中,屏风后面传来了低沉的命令。

苏伽罗回神过来,对里面做了个鬼脸——自己倒是忘了这厮,等也看光了他,以后自己不做侍卫了,再见他时,可以很鄙视地告诉他,他已经被看光了,那多解气?

这样的好心情等她下楼去打热水时还保留着,看见风影依然在,她的笑意更浓,一副已经胜利的自得模样——阿q精神可以打败一切。

风影被她这莫名的笑意弄得摸不着头脑,很是疑惑地看着她哼着小曲,提着水桶打水上楼——看来这家伙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与位置,不然态度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

苏伽罗提着热水进了房间,看看纱织屏风后面那个隐隐绰绰的影子,顿了顿,便大步走了过去。

拐进了屏风,一眼便看见沈云卿披散了长发,安静地坐在水中,闭着眼眸。水漫到他的胸口,清健的玉色胸部露在外面,而胸前风情一览无余,而身体的下半部分在水中隐藏,多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白玉般的肌肤,墨玉般的长发,精致如画的眉眼,微微抿着的红润的唇,无处不是完美杰作,美得没有一丝瑕疵,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他的一只手搭在浴桶边沿,凤眸带着慵懒的风情。

忽然,他的凤眸没有预兆地睁开,刚好与苏伽罗的水眸对上。

苏伽罗的脸有些发烧——倒不是因为看了对方,是感觉自己仿佛做什么坏事被抓现行一般,尴尬中她一时忘记了撇开眼睛。

“你很喜欢看别人身体?”没来由的,沈云卿幽幽问了一句。

“不喜欢,没啥看的!”苏伽罗情急之下尴尬低头,提起水桶匆忙往浴桶里就添水。

可下一刻,伴随一声惊呼,一道白色身影闪电般飞出了浴桶。

巨大的水花溅了苏伽罗一脸一身,她不得不抹了把脸,将脸上水滴擦去。

“混账,你要烫死我么?!”沈云卿再是冷静从容,此时也没有办法冷静了,他骂完才发现自己寸缕未着,忙转身扯过浴袍穿上。

苏伽罗被闻声赶到的风影轰了出来,并勒令她回自己房间去反省。

第16章 我何时是好说话的?

沈云卿房间,只着了中裤,半露着身子,原本白皙如玉的胳膊处、胸口处一片片通红——这是刚才苏伽罗的“杰作”。

风影正拿玉膏为他抹着。

“世子爷,不如叫她离您远一些,免得又着了她的道。”

沈云卿美艳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凤眸中则带了一抹思忖,“颜国栋对这个义女极好,宛若珍宝。这次她不告而别,我若留住她,颜国栋定会承我一个情……”

风影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身上那一片被烫红的地方,“世子,她若再伤了你如何?这个女子看着柔弱,实力不容小觑,属下担心……”

“我会掌握分寸的。”沈云卿说完,转了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烫伤,眼底闪出一抹沉思,顿了顿,“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自从那日被苏伽罗算计,沈云卿便找人去查了苏伽罗。

此女三岁入颜府,拜颜国栋与唐雪柳为义父义母。唐雪柳算是女中豪杰,一身武艺自不必说,她将苏伽罗当男儿养,亲授她武艺,还请高人指点,尤其是,她除了教苏伽罗学武,还叫她每年有一定时间去往安西之南的阆苑山道观修行。

总而言之,女儿家的琴棋书画针线中馈她没怎么学,其他歪门邪道倒是学了不少。所以之前她敢去涂鸦知府门匾,也到在意料之中。

此时,风影也擦完了药,沈云卿沉默着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

此时,暮色四合,视线所及黑暗将烛光浸得暗淡了很多,而天上熠熠生辉的星辰,却分外光亮,那星辰映在他的眼眸里,射出璀璨的光芒。

好一会儿,他淡淡道:“墨竹那边情况如何。”

风影立在沈云卿身后,陪他看着外面四合的夜色,轻声道:“若是顺利,应该会快些回来,属下给他留了记号,他会在任务完毕,直接回京城——世子,这个苏伽罗在阆苑山是富贵小姐简单的清修么?”

大魏信奉佛教与道教,很多世家门阀,为了提高子女的清誉,会选择去一些道观寺庙清修。

沈云卿顿了顿,缓缓道:“阆苑山是整个紫微大陆四大道教圣地之一,修习茅山派,名师辈出。若她只图虚名,倒是浪费了。”

风影经沈云卿这样一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苏伽罗之前冒犯世子,要怎么处理?”

其实,他对苏伽罗不喜,这个女子狡猾的很,世子在她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如今还替她出了三百两银子,不能就这样不闻不问。

可是,正像世子所说,这个女子身份特殊,义父颜国栋手握近十万精兵,守护着大魏的西大门,在军中的声望也不错,若是能借好这个东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云卿凉凉一笑,“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让本世子丢了那么大的人,怎么能不付出一些代价?——我何时是好说话的?”

他原本清冷的眉眼闪动着一丝艳若桃李、寒意十足的浅笑。

第17章 无信不立

再说苏伽罗回到房间里,她发现这个房间并没有安排别人,只有自己跟夕歌。这个发现让她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心虚。

对方为何会将自己与夕歌安排在一起,是照顾自己的情绪,还是防备什么,还是别的原因?她一时没有结论。

此时,夕歌也回来了。她的任务是看马,沈云卿一行八个人,加上她们两个,有马十匹,添水,运料,拌料,按个喂好,这顿忙碌之下,额头也是细密的汗珠。

“小姐,我们就这样一直做他们的劳力么?”夕歌觉得自己倒无所谓,可小姐哪里应该做这个啊。

苏伽罗洗了把脸,笑笑,“他们替我还了债,我就得履行承诺,无信不立。”

“可这要做到何时,我们随身没有那么多银子还他们啊,这样下去会耽误了小姐的事。”夕歌想想那些银子,心里有些犯疼,“要不……”

她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伽罗打断了,“不要与义父义母联系,我已经快要及笄的人了,当初离开就要承担这个后果,有困难自己解决,这银子我要还完。至于我的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头绪,慢慢打听也可以。”

总会有办法的,这次是自己出来没有什么经验导致,不过即使再要选择一次,还是一样——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而无动于衷。

夕歌嘴动了动,没有再说话,她很想提醒小姐,若要还给那个家伙,最少是两千两,而不是二百两。

若是再惨一点,被对方识破了身份,那还不知道要怎么整小姐呢。

这一夜,主仆两人因为累了,倒没有再多说什么,倒头睡去不提。

-

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妥当,用过早膳,开始上路。

苏伽罗因为昨夜失手,所以今日很主动地走在了队伍最后面,省的那些眼刀来频繁招呼自己。

夕歌自然也紧紧跟在苏伽罗身边。

沈云卿骑马在最前,此时凤眸中一片寂静,风驰电掣地往前赶,风影墨竹等侍卫紧随其后。

这回方向再没有变化,而是直接指向了魏国的都城——长安。日夜兼程,十日后,众人的马便停在了长安的西城门之外的一片丛林外。

苏伽罗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那极其高大、巍峨的城门,城墙约有十多丈,多处有马面横斜,砌墙的砖头沉重厚实。

可见,为了保护自己,大魏的统治者建造这都城时,花了巨大的时间与精力。

长安的富庶繁华,天下知名,所以将苏伽罗当上侍卫之后的不爽暂时扫除了。她的脸上也露出了新奇的微笑,与夕歌低声说话。

就在此时,丛林里出现了十多个与风影等人装束一样的侍卫,赶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名贵的梨花木,华丽的流苏,四角垂着琉璃灯盏,上面写着“沈”字样。

“拜见世子。”那些人给沈云卿施礼。

沈云卿翻身下马,踏着马凳上了马车。众人合并,开始朝长安城内而去。

第18章 如何快速地赚银子

苏伽罗发现,自从进了城,虽说没有什么依仗,但只要是马车所到之处,众人基本回避,躲开,目光不断追随着马车。

“这是镇国公家的马车,是谁,二公子么?”

“哪里是二公子,你没看这么多侍卫,穿的都是北疆特点的衣衫,应该是那在北疆的世子爷回来了!”

……

不管接头百姓的议论,沈云卿的马车缓缓穿过闹市,最终拐进了一条宽敞安静的巷子。

刚一进这个巷子,苏伽罗就看见了不远处有座巍峨的府邸,门前两只大石狮子分列。走近些,五六节台阶上,黑色的广亮大门上铜制门环很是打眼。

侧门已开,马车徐徐进去。

苏伽罗跟在众人身后有序地走进国公府来。一个长方形的庭院极其宽阔,青石铺地,装饰不多,连一棵树都没有。

马车停下,沈云卿缓步出来,看了苏伽罗一眼,转而对风影道:“给她安排一下。我去主院一趟。”

风影点点头,示意苏伽罗与夕歌跟自己走,同时,其他侍卫也已经下了马,有小厮出来牵马去马厩。

苏伽罗跟在风影后面穿过几个院落,绕过一个花园,进了一座庭院。

一直进了后院,风影指了其中一间房间,“你们住这间,这里是世子的院落,你们是新来的莫要到处乱走,这国公府有继夫人,还住着两位小姐,莫要冲撞了,不然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们。”

好了,自己的住处暂时就是这里了。苏伽罗打量了一下,这一排差不多有十多间,应该是侍卫们集中住宿的地方。

她跟夕歌进了屋,发现屋子虽小,可两个床铺干净整洁中间还有一个木桌,上面放着一个烛台。

“小姐,我观察那世子的脸有些不快,难道他不想回来?”夕歌等苏伽罗坐下来,将自己这个疑惑说了出来。

按照一般的情况,外出好几年,此时回来,表情不应该是高兴么?怎么他苦着脸呢?

这个情况苏伽罗也主意到了,沈云卿这个人美貌如花,艳若桃李,却也是喜怒不怎么外露之人,但随着回京,他的脸上却多了思忖与阴沉,肯定不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不管什么原因,懒得理会,”苏伽罗懒懒躺倒了床上伸了个腰,“现在你家小姐最需考虑的是,如何快速地赚银子——对了,你也想想,我们要开阔一下思路。”

主仆二人开始了海阔天空的遐想。

-

第二日,夕歌被安排到外院打扫院落,而苏伽罗则被安排到前院沈云卿的书房伺候。

等她由侍卫领着到书房时,沈云卿不在。没有主人在,也没有人给她分配具体任务,她坐在廊下跟书房之前值班的侍卫聊天。

“你们做侍卫的,可有休沐之时?”她比较关心这个,因为有休息时间,她才可以有办法赚钱。

那侍卫清清瘦瘦的,冷冷地扫了苏伽罗一眼,在对方认为他不会回答时,出其不意地点点头。

苏伽罗眼睛一亮。

第19章 如此父子

近中午时,沈云卿回来了。他看见苏伽罗在廊下,舒服地靠在美人靠上,很是休闲,便一面往书房走,一面道:“进来。”

苏伽罗起身,跟在后面进了书房。书房很大,中间算是厅一类的地方,木板铺设,几张几,散落地着几张锦垫。

西间与东间靠墙的都是书架,放着不少书卷,西间还有一个宽大的梨花木矮腿书案,而东间则置了一张床。

“研磨。”沈云卿直接给苏伽罗分派了任务,而他则坐下将信笺摊开,微微敛眉,酝酿书信内容。

对于书房这一套,苏伽罗也不陌生,之前在安西有时也为义父或者哥哥颜玉书研磨,所以利索地拿出墨放在砚台上工作。

“清州雨墨?”苏伽罗不由轻声嘀咕了一句,这墨和别的名墨相比,多了一份分清香,是魏国五大好墨之一,产量不多,很是珍贵。

沈云卿眼角瞟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外面墨竹进来禀告道:“世子爷,侯爷请你过去一趟。”

他抬眸一看,院里台阶之下,立着的正是父亲裴安国的随行侍从,漆黑幽深的凤眸微微一挑,淡淡道:“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换了衣衫,出了书房前往主院——青竹院。

廊下丫鬟们看见沈云卿进来,神色都是亮亮的,眼睛几乎都舍不得眨一下,一直目送他进了厢房细珠帘。

沈安国正在尊位上沉着脸轻啜着茶,看见沈云卿进来,他的眉头蹙了蹙,眼底闪动着难以掩饰的厌恶,等对方施礼后,淡淡道:“听说你做了北军铁骑营的校尉?”

沈云卿微微颔首:“是。”

那白玉般秀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除了平静无波,那狭长诱人的凤眸一片漆黑,比最深邃的大海都要深不可测。

“哼,吃不了一点苦的东西,不过去边疆四年,就耐不住要回京城来,你不知道边疆建功立业要比京城更容易些么?既然做了镇国公府的世子,就应该有驰骋沙场,马革裹尸的准备!”沈安国有力拍了桌子,瞪着沈云卿,仿佛对方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给国公府丢人的存在一般。

沈云卿轻笑一下,淡淡道:“父亲,驰骋沙场马革裹尸固然应该是一个军人应有的归宿,但我入八营,保护皇上,也是一个军人的职责。皇上为大魏之本。”

他轻描淡写地几句话,不卑不亢,却将沈安国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屋里陷入了一片沉寂,就着此时,外面一声清脆的男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兴致勃勃地跑了进来,看见沈云卿,笑笑,“哥哥,你回来了。”

沈安国原本阴鸷的神色在看见这个清秀的少年后,立刻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诺儿,下课了?”

沈云诺撒娇坐在了沈安国身边,道:“嗯,刚刚下课,母亲叫我过来告诉父亲,午膳给您备了翡翠解暑汤,她亲自做的。”

“好,为父这就去喝。”沈安国满眼的慈爱,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听到珠帘一响,抬眸一看,沈云卿已经出了房门,连头也没回,径直出了院落。

他的嘴角一下就抿了起来。

“父亲,哥哥怎么了?”沈云诺看沈云卿忽然离开了,带着疑惑问了一句,“哥哥再生气也不应该不向父亲告辞啊。”

沈安国哼了一声,“莫要管他,没有规矩的东西,叫他当世子,实在是丢人。”

沈云诺闻言,眼睛一转,笑笑,“那不如孩儿来当,孩儿不会惹父亲生气的……”

他天真的笑容,让沈安国心里升起了舐犊之情,神色也变得游离起来。

第20章 这位公……世子

沈云卿一路没有说一句话,但脸色有些发白。

跟在身边的风影知道,世子爷此时的心情不好。自从回来见了那侯爷第一面,对方就没有给自家主子一句好话。还以为这些年世子在北疆出生入死,能够换得他一丝的不忍,可谁知对方不仅没有一丝心疼,而且出言无情,连眼神都挡不住对世子的厌恶。

“世子,莫要往心里去。”他低声安慰了沈云卿一句。

沈云卿只点点头,没有说话。等到了自己书房,进来便伏在了书案前,动笔写着什么。

旁边研磨的苏伽罗看沈云卿拿笔的手有些抖,似乎心情不平静,再观他脸色,苍白,明显是被气得。

沈云卿平时都是一副淡然从容的冷静模样,像今日这般心绪不平的时候非常少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道:“世子爷,莫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闻言,沈云卿手中的狼毫顿了一下,继而又慢慢落在纸笺之上,轻声道,“多言。”

他的话语看似责备,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很快,他手中的狼毫不再抖,而心里却一直回味着苏伽罗的那句话——“莫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他的心似乎顿时开阔了不少,又写了几个字,动作顿了顿,“明日你休息一日,看看长安的风景吧。”

苏伽罗双眸弯成两弯新月,“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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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第二日,苏伽罗早早带着夕歌出了王府。昨日空闲时间,她叫侍卫雨双帮自己简单画了一张长安地图,上面表明了哪里最热闹。今日,她带着夕歌,抱着刀剑,出门叫了马车,直奔城西附近的庙会现场。

主仆两人走了一圈,找了一个地形不错的地方,然后脱去外面的长衫,露出里面的短打,各自亮出兵刃。

“小姐,沈云卿给你喝了药丸,有没有什么影响啊?”夕歌担心苏伽罗的武力值会下降。

苏伽罗摇摇头,“没有什么影响,别担心。”

她估计那药丸是防止自己跑路,所以只要自己不离开,他应该会定期给自己解药。

铜锣一响,苏伽罗亮起了嗓门,“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各位叔叔大爷伯伯婶子姑姑,在下与弟弟初来帝都,得知天子脚下百姓心肠善良,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兄弟打几趟拳脚,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几个铜板,你看一场精彩的打耍,奉献一片爱心……”

她说话间,夕歌把脸一抹,拿起剑开始卖力舞动——自家小姐都已经抹下脸了,自己还矜持什么?!

夕歌的武功没得说,快如风,快如电,在场里就像一道影子,惹得众人拍手叫好。

苏伽罗也很卖力地打了几套拳,和夕歌对练了若干回合,便教夕歌继续,自己端着盘子开始在人群里穿梭。

还不错,铜子落在盘中的数量越来越多。

苏伽罗嘴甜,这个叫大哥,那个叫婶子,仿佛蝴蝶一样穿梭着。忽然,她眼前出现了一匹马,马上的人衣着华贵,光从那做工繁复的朝云靴上就看的出来,她马上含笑抬眸,“这位公……世子……”

本来她感觉对方是个公子,正要叫公子,抬眸忽然就迎上了那对熟悉的清冷的凤眸——沈云卿,这个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眼前!

第21章 我养不起你么?

苏伽罗端着盘子的手不由就抖了抖,心虚之后,她又冷静下来,今日休沐,是自己的时间,出来挣个外快也不是大罪。

沈云卿本来打算来西市亲自买些东西。他长时间不在京城住,也没有什么人关心他,这次要长呆,自然需要采买一些东西。

他虽得了官职,还有几日才走马上任,所以出来逛逛。可到了西市后,负责留心苏伽罗的侍卫告诉他,她在附近的庙会上,动静不小。

所以,他过来了。还没有靠近,远远就看见苏伽罗端着盘子,笑靥如花地满场走动。那个夕歌的武功的确不低,但此时成了卖艺的,给这些人表演,实在有些浪费了。

他眸光直直望着苏伽罗好一会儿,伸手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扔到苏伽罗的盘子里,缓缓道:“莫要给你家主子丢人了,他若知道,会不高兴。”

“公子提醒的是,小人谨记。”苏伽罗掩住自己情绪,低头暗自吐吐舌头应道。

这时,众人都注意到了沈云卿的存在,因为长得实在惹眼,很多人的眼里都是一片惊艳。在场的女子也不少,此时看见美如神祗的男子近在咫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位是谁啊,怎么没有见过啊?”

“是啊,京城里的公子王孙,我们基本都见过了,这一位是谁,生生将京城里所有的男子都比下去了,是我们魏国的公子么?”

越来越多的人在看见沈云卿后,都挪不动腿了,不多时,这里便拥堵起来。

沈云卿皱了皱眉。

风影立刻示意众人让开,“众人避让,镇国公世子回府!”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眉眼如画,极其秀美的男子是镇国公世子。

苏伽罗看这阵势,不由暗暗摇头,古往今来,人们都喜欢看美人,男女一样,这不,沈妖孽的明星效应丝毫不亚于自己之前世界的超级明星。关键是,人家没有进行任何宣传,就往这里一站,路一下不通了——这个看脸的世界。

她示意夕歌收拾家伙,打算等沈云卿离开后,自己再走。

谁知,马上那位此时回眸,朝她勾了一下手指,示意她跟上去。

苏伽罗只好骑上马跟在对方身后,走了好一段,才终于出了包围圈。

一路,沈云卿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苏伽罗暗中察言观色,加上这些日子相处,感觉对方应该是不太高兴。

为了不触霉头,苏伽罗主动慢慢退到了最后位置上,距离对方最远的地方。

但是到了王府,沈云卿下马之后,直接示意她跟去书房。

“我要你看风景,熟悉一下京城,你脑子倒挺灵活,跑到那里丢人去了?怎么,你觉得我养不起你一个小小的随从?”

一进院落,他便转头问苏伽罗。

墨绿色的交领纱袍,胸前雪白的内衣相称,此时寒着一张俊脸,声音也不高,艳若桃李,却有一种逼人的锋芒。

苏伽罗低着头不好去和他对视,喃喃道:“这不想着要还你的债么?若是凭当侍卫的月俸,一辈子做也还不完。”

第22章 “撞客”事件

“耍把式卖艺就可以还了么?照你这赚钱速度,卖一辈子艺也一样不可能还完——这件事到此为止,安心做你的侍卫,没准你表现出现,我会减免也说不定,若再给我去丢人,小心些。”

他的声音动听无比,可平静的话语里威胁警告丝毫不减。

苏伽罗听到他可能会减免,心里也稍感安慰,不过想要赚钱的念头依然没有消失,毕竟有了银子还了他可以昂首挺胸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卖艺行不通了,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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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入夜,沈云卿却没有休息的意思,而苏伽罗作为书房伺候人之一,也不能休息,只得在旁边伺候。

今日活动有些过度,加上长时间跪坐苏伽罗根本不习惯,她忍不住悄悄地伸出两手撑着身体,一会儿悄悄伸了左腿,一会儿悄悄伸了右腿,到最后她慢慢退到沈云卿身后,做匍匐状。

不一会儿,她就很不够意思地睡着了。

当身后呼吸均匀传来,沈云卿一愣,回头一看,某人已经爬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了。

他的远山眉轻轻蹙了一下,幽深的眼眸眯了眯。

外间伺候的玉双这时才注意到苏伽罗失态,着急进来想要叫醒她。

“算了,拿薄被过来给她盖上,”沈云卿看看铜漏,缓缓起身,“既然她想要守着书房,就叫她睡这里吧。”

说完,走出书房,披上风影递过来的薄氅,回自己院落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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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艺的事情之后,沈云卿也走马上任了。苏伽罗被分配在前院和玉双一起打理书房事宜,比较清闲。

很快又是休沐,她带着夕歌一起上街。这次是真的游逛,看风景,顺便熟悉长安风物,寻找赚钱的门路。

主仆两人一直游逛到临近傍晚,正路过一个巷子,忽然听到巷子里人声喧哗,跟着一个人跌跌撞撞走了出来,周围好几个男人围着。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你欠我一百钱何时还?喝你口水,瞧你那个德行……”

“你回来做什么?想要干什么?”旁边一个老者疑惑地问。

可惜那个男子根本就不理会他,只管自己说着,手里还拿着一个陶制的杯子,仰脖咕咚咕咚就喝。

“哎呀,那是热水,小心些!”一个妇人满是心疼,甚至带了啜泣,朝那人跑过去,不过中途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苏伽罗看清楚来人,水眸微微一睁,立刻朝夕歌道:“走,过去,有人撞客了。”

撞客是指死去的人的魂灵,跑到活着的人身上的现象。去阆苑山学道前前后后粗算近十年,而且还学的是茅山派的道术,所以苏伽罗一下就做出了判断。几步跑了过去,将那撞客之人拦下。

手心铜铃轻轻一摇,那撞客之人身形一顿,慢动作朝苏伽罗看过来。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既入鬼门,为何还要来阳间,可是有为了的心愿?”

那撞客之男仿佛遇见了亲人一般,哽咽大哭,动作却如女子一般,拿帕子捂住自己嘴巴,眼泪汪汪看着苏伽罗,“老身惦记家里儿女被人欺凌,又惦记欠了我钱的不还,我要远行,钱也带得不够……”

“共欠你多少,我帮你要回来。”

男人一一指名所欠人以及钱数。

苏伽罗与撞客的人对话时,旁人并听不清楚,所以她将鬼魂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在场的,并且一一指认,“你们可承认?”

第23章的赚钱门径

被点名的那几个人都在场,此时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丝毫不差的说出来,都心虚地点点头,忙答应立刻归还。

“你可是她的儿子?”得到对方的承认,苏伽罗道,“今日入夜,你出城,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在地上画圈,出口冲你,烧一些金银元宝纸钱,送她上路。”

说完这些,苏伽罗转向撞客之人,“好了,事情为你办妥,你也该离开了。”

说完,铜铃晃了晃,随即上前推了那人一下。

男子扑通坐在了地上,顿了顿,神色渐渐清明,可身子软软的,仿佛体力透支一般,之前哭泣的妇人上前来搀扶他。

“谢谢你,小公子。”妇人表达了对苏伽罗的感谢。

“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被鬼魂占据了身体,会损耗一个人的阳气。”苏伽罗目送那几个人没入巷子后,回眸笑对夕歌道,“我又找了一门赚钱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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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回去之后,苏伽罗暗中积极准备着行头,朱砂,黄纸,铜铃,铜镜等等,沉着空闲时间,画了不少符咒,主要是驱邪,镇宅,还有一些镇鬼符箓,她觉得这些市场比较大。

这些符箓可不是随意写的,有她的灵力与道行,她可是茅山派灵虚道人的关门弟子,不是三脚猫。

这个世界既有人族,但也有鬼魔之流,茅山道术有市场,这次遇见“撞客”事件,是一块敲门砖,以后没准就是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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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沈云卿的院落。

他沐浴出来,只着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软丝袍子,跪坐在厅中的锦垫上,面前的几上放着围棋棋盘,他白玉一般的修指轻轻捏了棋子放入棋盘。

因为衣衫松懈,他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沐浴出来,那唇色越发的娇艳,在烛光下闪动着勾人的光泽。

“她这几次出去可乱来了?”他看着棋局,轻声问了一句。

墨竹已经回来,此时正在跪坐在不远处,听沈云卿问询,回道:“回世子,前不久好像遇见了撞客之人,她给顺利地送走了。这几次休沐她们主仆两人没有再做出格的事,只是出去转悠。”

沈云卿难得莞尔,容颜仿佛破云而出的皎月,清雅却又带着魅人的风情,“看来是寻找发财的门路去了,我倒很期望,她能有什么出彩表现。”

墨竹似乎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道:“世子,兰公子要来京城了么?”

一句话,沈云卿沉思了片刻,淡淡道:“嗯,这几日就应该到了。”

这时,风影从外面走进来,作揖施礼后,靠近低声道:“世子,宫里传出消息,李贵人刚落了胎,是被窦皇后命人打落的。”

“如此明目张胆?”墨竹不由蹙了眉。

沈云卿一贯平静的容颜,微微勾了一个不明所以的浅笑,眸光尽是嘲讽,落在面前棋盘上,“元丰被窦家二女迷惑,如今连个子嗣都没有,竟然还要默认骨肉被窦氏残杀,简直自找绝路……”

他又放了一颗棋子,此时上白子对黑子棋盘形成了绝杀态势。

第24章 兰公子

三日后,一个消息在京城炸响——闻名天下的兰公子要到长安来了。

苏伽罗对此人也略有耳闻,听说这人年纪似乎不大,容颜绝色,琴艺绝佳,色艺无人能及。不过关于他的性别,有传闻是男的,有传闻是女的,很奇怪。

出于对美色的喜欢,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摩拳擦掌想要去一睹风采。巧的是,这日沈云卿休沐,准备上街去,叫她跟随。

自从回了京城,沈云卿除了去军营外,很少外出,也没有什么应酬,即使出去,也不过是出城看看风景,而且基本会带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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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苏伽罗高高兴兴跟着沈云卿出了府,对方上了马车,风影墨竹骑马,而她被允许坐在马车前面,跟车夫并肩。

因为侍卫都长得清俊精神,一路上又引得不少目光观望,甚至还有女子朝他们扔花朵,荷包等。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苏伽罗一抬头,咦,迎春阁?

这迎春阁是长安有名的妓院啊,兰公子怎么在这里?苏伽罗忙转身挑开车帘对沈云卿道:“世子,兰公子在这里?没弄错?”

一直在马车里安静看书的沈云卿,抬起那撩人的凤眸,瞥了苏伽罗一眼,“怎么,你很了解这里?”

苏伽罗欲言又止,想想还是保持了沉默。

墨竹已经下了马,此时一面放马凳,一面对苏伽罗低声道:“这迎春阁不仅仅是你想的那种,分南苑与北苑,是舞者乐师来长安时居住的场所——兰公子是古琴大家,自然也会来这里。”

苏伽罗隐约知道南苑与北苑的划分,不过不知道是这样功能,她一面下马车,一面自顾自道,“我还以为南苑是女人去,北苑是男人去……。

风影闻言,一脸黑线。

沈云卿面无表情下了马车,眼角斜睨了苏伽罗一眼,显然对她的无端猜测有些不满。

一行人从容踏进迎春阁,迎面过来一位丰满妖娆的中年女人,一看沈云卿,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哎呀,公子俊美高雅,真是让人见之忘俗。不知公子有什么喜好,我这就……”

“我家公子来见兰公子。”风影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同时将她拨拉到一边,以便沈云卿通过。

沈云卿看也没看对方一眼,径直上了楼。

“哎,容我通报一声啊,兰公子不一定要见你们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张精美的请柬飘到她跟前,墨竹回眸笑笑,“这是兰公子的请柬,睁大眼睛看看。”

苏伽罗也跟着上了二楼,可沈云卿并不准谁进去,只叫他们在外面候着。

清雅的琴声从里面飘出来,轻柔如山涧流水,像羽毛一般轻拂着耳朵,非常舒服。

苏伽罗暗中往房间里看看,什么也看不见。她耐着性子等待机会,比如有人来送茶水之类,自己正好可以代劳。

可一连两个时辰过去了,这样的机会一次没有。怎么办?苏伽罗灵机一动,借口说要出恭,出了迎春阁,来到侧面。

第25章 她没有什么威胁

此时已是傍晚,暮色四合。苏伽罗计算了一下兰公子差不多在的房间,然后一提气,轻飘飘飞到了二楼。

此时窗户半开,正好偷窥。

她屏着气,猫着腰,蹲在那扇窗户下面听了听,然后双手攀住窗棂,慢慢地、悄悄地露出半个脑袋。

可谁知,她刚看了一眼,迎面飞来一个圆形物体,速度快、狠、准,不偏不倚打在了她的额头。

“嘭”,脑袋像被锤子敲了一下,嗡嗡回响,眼前一片金星乱冒,偏此时不敢久留,她忍着痛,一个跃身飞了下去,极快地躲进了旁边小巷。

哎呦我去,王八蛋,竟然用果子砸自己的脑袋,苏伽罗气急败坏,掏出帕子捂住自己伤口,等疼痛缓解一些,她又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刚才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她看见沈妖孽与那个兰公子距离很近,似乎在耳语什么,两个大男人距离已经超出一般朋友应该有的。

还以为他身边没有侍妾,定是什么不近女色的君子,原来是没有遇见喜欢,这不,遇见自己喜欢的,不管性别对不对,腿肚子软得抬不动了。

苏伽罗摸了摸额头悲哀的发现,额头上起了一个包。不过还好,包过几日就散了,若砸个坑就毁容了。

苏伽罗因为偷窥,吃了一个暗亏,忍痛不敢声张,在外徘徊了一会儿,又进了迎春阁站岗不提。

再说之前屋里,沈云卿正与兰公子低语,忽然感觉外面有什么动静,他目光示意了一下对方,兰公子立刻会意,停止了说话。

沈云卿手里握了个拳头大的青果,微微闭了眼眸,感受那个靠近的物体,还没等那个脑袋露多少,他抬手砸了过去,速度、力度毫不含糊。

窗外那人跑了之后,兰公子低声道:“不要紧么?要不要……”

“不需要,”那人逃跑的一瞬间,沈云卿已经看出是谁,早知道是她应该再多打几下就好了,“她没有什么威胁。”

兰公子闻言,知道沈云卿认识这个偷窥的家伙,遂妩媚一笑,“子都,今晚要回去么?”

沈云卿很放松地自斟自饮一杯甜汤,笑笑,“闻名天下的兰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岂能不奉陪?”

兰公子也倒了一杯甜汤,喝了一口,又放下,道:“这皇上倒不是完全昏庸,也知道制衡,不过做派却是饮鸩止渴。”

“当初这皇位不过是靠阴谋诡计得来,他能有多大才能?与武帝相比,差的太远——不过,这一对父子有一点相似,都是败在女人手中。曾经无数忠臣将士用命换来的江山,被他们挥霍得差不多了。”

沈云卿眼底微微有一丝阴霾,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泊,“如今不少事情已经开始,这里可是你展现魅力的地方。”

兰公子沉吟片刻,那双充满风情的眸子看着沈云卿,嘴角勾起一个阴鸷又玩味的笑,“这么多年,我等的就是如今……”

沈云卿举起杯子,嘴角勾着一个淡淡的笑意,“美色勾人心,你这一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迷醉。”

第26章 苏伽罗,你怎么了

听闻他说这话,兰公子呵呵一笑,恢复了一贯的风华绝代,“你呢?我担心你这皮囊也会成为负累。”

“一个男人的能力,不要仅仅从他的外表来看,比如你,比如我。”

说完,沈云卿将杯中的甜汤一饮而尽。

兰公子微微笑笑,低头看着手中的杯盏,“你回来,这个北军校尉可以帮多大的忙?”

在他眼里这个校尉的确不高,在北疆,他是一个颇有前途的年轻将军,回来之后只做一个小小的校尉,有些大材小用。

“我并不在意这个职位,高低不过是我回京的跳板而已,”沈云卿凤眸望着那跳动的烛光,嘴角勾出一个魅惑的笑容。“伯玉,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再不是当年任人欺凌污蔑的时候……”

兰公子迎上他的眸光,笑得分外娇艳,“是,子都。”

-

夜深了,沈云卿终于出来了。

苏伽罗做贼心虚,只侧了身子,脸看向别处。

一行人离开迎春阁,回到镇国公府。

一下马车,就着门口的灯笼光芒,墨竹一眼看见苏伽罗的额头起了一个包,“苏伽罗,你怎么了,额头起了包?”

他之前没有注意,所以很是好奇。难道上个茅房,被什么东西蜇了?

苏伽罗神色尴尬,可又不能不回答,便低声胡诌道:“出恭时,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

刚下车的沈云卿斜睨了苏伽罗一眼,果然额头一个明显的包。

他凤眸露出一丝玩味,举步进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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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看苏伽罗受了伤,还是考虑到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侍卫,沈云卿将苏伽罗与夕歌的休沐时间由十日一次,变成了五日一次。

这日恰逢休沐,苏伽罗与夕歌上街继续分片儿转悠。六月的京城,绿树浓荫,城里有名的荷苑,荷花也开始绽放,处处飘荡着清香。

主仆两人正走间,发现街道旁边有众人围观。靠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张私人告示。张贴告示的是平安侯府,大意是,若有高人请到平安侯府,府里有小儿得了怪病,若能治好,诊金五百两等等。

苏伽罗的眼眸直接亮了,五百两!她忙拉着夕歌到了附近僻静之处,拿出包袱里的道姑衣衫换了,再次来到张贴告示处,伸手接了告示。

自从处理了那个撞客事情,她就一直准备着,偏巧今日就来了。

旁边负责的侯府管家一看是两个俊俏的小道姑,有些疑惑,但还是客客气气请她们上了马车,一路到了平安侯府。

一下马车,夕歌靠近苏伽罗低声道:“小姐,我们有把握么?”

她知道苏伽罗有这方面的本事,可路上那管家说很多人都来过,只是都铩羽而归,有的人甚至回去之后很快就得病死去了。她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苏伽罗一路听管家说,心里也做着分析。此时,她初步判断孩子是虚病,至于具体情况,还需要去看了才知道。

“我心里有数,你莫要担心,若是弄不了,我也不会勉强的。”

平安侯府与镇国公府比较起来,要逊色一些,不过气势也不凡。

这次得病的小儿是平安侯府世子的儿子,因为是府里的嫡长孙,所以侯爷侯夫人很是疼爱,所以这次孩子得病侯爷与夫人吃不下睡不着,很是着急心痛。

管家首先带苏伽罗去拜见侯夫人。此时侯夫人正在世子院落,所以苏伽罗便径直由管家带着进了世子院落。

第27章 内宅鬼魅(1)

听闻又有人来,侯夫人从里间走了出来,抬眸一看苏伽罗,眼眸竟然掠过一抹惊讶,“小师父是……”

苏伽罗手拿拂尘,稽首行礼,“贫道静空,见过夫人。”

“静空……”侯夫人眼眸里的惊讶之色并没有淡去,她的目光直直落在苏伽罗身上,喃喃念叨了一句。

苏伽罗发现对方直视自己,眼眸里尽是震惊与疑惑,不由摸了摸脸颊,咳嗽一声,“夫人,可否说说小公子的情况,贫道也好诊治。”

侯夫人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不由尴尬地收回视线,神色沉重起来,“是我失态了,小师父莫要怪罪。我的孙儿得病到如今已经十多日了,每日昏睡,无论怎么叫都不醒,真是急死人。”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美丽少妇,年纪二十出头,神色憔悴,双眼微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苏伽罗抿了抿嘴,“容贫道进去一看。”

侯夫人点点头,对那少妇道:“给师父引路。”

经过一个稍间,绕过门口的一个山水屏风,苏伽罗来到了里间。

几个丫鬟嬷嬷正围在一个年纪约三岁的孩童身边,那孩童脸色苍白,闭着眼眸仿佛睡着一般。

这是一般人能看到的景象,而苏伽罗一进这屋子,就感觉到了明显的阴气,那孩子的脸上在苍白中闪出一抹灰绿之色——看样子,若不是自己及时赶来,这个孩子最迟在三日内就会没命。

“快,按照我的吩咐,在此屋设道场。”事不宜迟,苏伽罗脸色严肃,急忙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告诉侯夫人,“要快,只留下孩子母亲,其余的人先退出去。”

侯夫人一看苏伽罗的神色与举止,心里不知怎么的就生了信赖之心,忙命人按照苏伽罗的吩咐准备。

一张宽大的矩形檀木桌摆在屋子中央,丫鬟们将孩子小心抬到桌子上便安静地退了出去。夕歌按照苏伽罗的指点,在孩子上下左右点了几根白烛。

苏伽罗也没有闲着,在众人忙碌时,她赶忙写了十张镇魂符箓压在了白烛下,然后点了香,念了镇魂咒,以此来保证孩子仅剩的一魂一魄不被抓走。

做完这些,她才出来对侯夫人道:“夫人,孩子的魂魄失去了大半,子夜时分,我会给孩子招魂,看看能不能招回来。”

侯夫人一听,忙抓住苏伽罗的手,“小师父,可以召回来么?我的孙儿究竟怎么失魂的?”

旁边的世子夫人闻言,眼眸一亮,仿佛久在黑暗的人忽然看见一丝光明一般,紧跟着,眼泪流出来,她不得不转过头去拭泪。

正说间,外面丫鬟禀告一声,“世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细长身量的男子走了进来。五官端正,神色温润,在看见苏伽罗时,眼眸闪过一抹惊艳,随即转向侯夫人一眼,恭敬道:“母亲,去歇息吧,大郎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您身体有个闪失,是孩儿不孝了。”

侯夫人摆手道:“今夜这小师父要给大郎招魂,我不放心。”

第28章 内宅鬼魅(2)

苏伽罗观侯夫人倦态明显,便道:“夫人,无需在此守护,有世子夫人还有丫鬟嬷嬷就可以了,再说我招魂时也不需要有人在场。”

侯夫人闻言,叹口气,想起刚才的话题,道:“小师父,我孙儿的魂可以招回来么?”

她观这小师父虽然年纪很轻,可一进来很内行的举止让她燃起希望,以往别的道士、和尚一来,念经,驱鬼,可最后还是没有解决问题。

对此,苏伽罗没有夸口,如实回道:“夫人,贫道不敢保证,毕竟要看看小公子失魂的原因才可以。若是因为年纪小,导致魂魄游散,这是最容易找回来的;若是别的原因,就要区别对待了,总之,子夜时分就可见分晓,夫人先休息一会儿吧。”

在苏伽罗、世子以及世子夫人的劝说下,侯夫人终于回自己院落休息去了。

等她走后,世子回身望着苏伽罗,道:“小师父先用晚膳吧,今夜要麻烦你了。——对了,还不知道师父称呼?”

苏伽罗将自己的名号报了出来,便在丫鬟的引领下由世子夫人陪着去厢房用膳。

一出正房,苏伽罗对夕歌道:“你先回去跟师兄说,我今夜要在这里为小公子招魂。”

说完,对夕歌眨眨眼。

夕歌自然明白苏伽罗的用意,点点头,“是。”

她们出来不回去,自然需要有人回去跟沈云卿告假。

晚膳过后,苏伽罗又进了正房,看时间还早,她便在孩子旁边的榻上半躺着睡了一会儿。

-

时近子夜,世子与世子夫人都进来了。

“小师父可有把握?”可能是这样的人来的太多,此时世子并没有多少惊喜与期待。

苏伽罗也不多解释,只淡淡道:“贫道试试看,时间快到了,世子与少夫人请出去等待,莫要进来打扰贫道,不然后果严重。”

两人出去之后,苏伽罗立在孩子脚部位置,桃木剑穿了三张符箓,念道:“天蓬天蓬,九玄杀童,五丁都司,高刀北翁……”

念完四圣咒语与四圣都咒,桃木剑一挥,苏伽罗点燃那符咒,火光中符咒化作几只小小的红鹤,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苏伽罗盘坐,立剑在眼前,左手打了一个手印,闭上眼眸。

不多时,有东西破空而来。

苏伽罗一睁眼,看见自己放出去的几只鹤,此时只有一只飞了回来,而且身体残破,脑袋与一只翅膀都没有了。

它飞到跟前,发出只有苏伽罗明白的嗡嗡声,然后身子一歪,化作了灰烬。

“原来如此。”苏伽罗收剑起身,看看孩子身边的蜡烛,七只蜡烛忽明忽暗,就像孩子的生命在风中摇曳。

苏伽罗叹口气,起身来到外面,对等待的世子与世子夫人道:“事情似乎有些复杂,贫道刚才派遣魂鹤去引导小公子的魂魄,不知什么东西将我的魂鹤斩杀殆尽。贫道估计,小公子的魂魄是被什么更厉害的东西拘住了,故我的魂鹤不仅没有接应回来,而且还被对方伤了。”

第29章 内宅鬼魅(3)

世子与世子夫人并没有听到什么异样,尤其是世子,此时听到苏伽罗的话,不由凉凉一笑,“小师父,这样的借口我可不是第一次听到。”

苏伽罗正要辩解,忽然感觉有阴风从院落之外刮进来!

“不好!”她立刻拿出桃木剑窜进了里间,同时甩给世子与世子夫人两张符箓,“贴在你们身上莫动!”

世子与夫人互看了一眼,也感觉屋子里的温度忽然就降了下来!

再说苏伽罗冲了进来,迎面扑来一个红衣小孩,面色狰狞,“他死定了,谁也拦不住!”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苏伽罗持桃木剑迎上去,直刺那小孩,同时口中念着金光神咒将符箓朝对方身上贴过去!

浓雾骤起,四周景物忽然没有了,再次出现在苏伽罗面前的是一个扩大了几百倍的巨大红衣小孩。

他伸手就朝苏伽罗抓过来!

苏伽罗桃木剑忽然发出光芒,跟着她的周身也发出了光芒,照得天地一片光亮。

那个小孩捂住双眼,惊叫一声,往后退去。

她的速度堪比闪电,一剑刺中了对方的肚子。

孩子的哭泣声响起来。

周围房间里的景致又看见了,小公子身边的烛火还是忽明忽暗,苏伽罗一个箭步越窗而出,只见那阴气朝一个方向快速撤去。

苏伽罗也没有去追,返身回到屋里。

世子与世子夫人看苏伽罗回来,忙迎上来。

“小公子的魂魄的确是被拘起来了,今夜那个始作俑者又来了,准备摄取小公子最后的一魂一魄,被我打退,他负了伤,”苏伽罗收起桃木剑,“明日一早,我便可以循迹找到它的巢穴——这个鬼魂距离世子的院落不出两里,应该好找。”

世子与世子夫人互看了一眼。

“好。”不管有没有用,且看看她下一步行动再说。

世子与世子夫人去休息,苏伽罗则守在孩子身边和衣小憩不提。

-

第二日天色微亮,世子夫人就起来简单梳洗后,过来找苏伽罗。

苏伽罗没有直接去寻找,而是问世子夫人道:“少夫人,西面是什么人家?”

世子夫人没有迟疑道:“是我二叔家。”

“少夫人,事关重大,我现在要捉鬼,麻烦请侯夫人跟随。”苏伽罗想自己现在要去邻家捉鬼,侯夫人是个说话有份量的,会避免不少麻烦。

正好,侯夫人应担心孙儿也早早过来了,听了苏伽罗的话,立刻点头,“好,无论哪里,我都带你过去。”

苏伽罗来到里间窗户下,洒了一把灰,地上立刻出现了若干莹绿。

在场的夫人与世子夫人还有世子,都是一惊。

“这是那鬼魅的血,现在我们顺着这个去追寻。”苏伽罗看了看血迹的方向,一路往前寻找。

她翻墙头,上房屋,在前面探路,而侯夫人带着世子、世子夫人以及众位丫鬟嬷嬷在后面跟随。

等苏伽罗在一处墙头蹲下,居高临下看着侯夫人,道,“夫人,那鬼魅进了这个院子,追不追?”

第30章 内招鬼魅(4)

侯夫人的神色凝重起来,这墙头过去便是她的妯娌家。平安侯一共兄弟三人,西面这个是他的二弟,为一母所出,平时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算是和睦,所以两家院落中间有角门供两家来往。

“走。”此时侯夫人听说鬼魅在西院,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允许苏伽罗的下一步行动。

一路循迹,苏伽罗最终在一处院落停下。院落并不是很大,但很是清幽。

“这里?”侯夫人看了一眼,打量了一眼这个院落。

这里正是平安侯二弟的二儿子的居所。

苏伽罗沿着院落转了一圈,确定地点点头,指着散在地上的灰,“夫人请看,这鬼魅血迹从墙边越进去,而且院落周围再没有,说明那鬼魅应该就在这里。”

一旁的世子眼眸闪过一抹别样的神色,不由正色道:“你这话可要负责的,这里是我二堂弟的居所,怎么可能有鬼魅?你可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正说话间,苏伽罗等人的举动也惊动了西院的长者,一个与侯夫人年纪差不多的老夫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绕过竹林,走了过来,神色带着和蔼,但眼底却有些不满,“嫂嫂,一大早的,这时要做什么?”

“弟妹,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小师父昨夜将伤我孙儿的鬼魅刺伤,今日循迹而来。”她指了指地上莹绿之色,“我们要捉鬼。”

“呵呵……”那夫人掩口而笑,“嫂嫂真是好笑,你也相信这些东西?不过是一个神棍又想在你这里骗银子而已,何苦便宜了她们?”

苏伽罗看侯夫人神色尴尬,接过话头道:“夫人,有没有鬼魅,进去看看便知。”

那夫人柳眉一竖正要说话,院落的门却打开了,一个粉衣丫鬟走出来,冲主人们福身行礼完毕,道:“我家二少夫人原本想要请各位进屋坐坐,可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不好招待各位,还请见谅。”

世子闻言,忙道:“既然弟妹身子不舒服,我们便不打扰了。”

世子夫人瞥了世子一眼,眼眸中的不满甚至愤怒没有遮掩,咬咬银牙,道:“我们来并不算是打扰谁,鬼魅若是在这里,弟妹不是也要受伤害么?还是请小师父除去为好。”

侯夫人挺直身子,缓缓道:“去告诉你家少夫人,今日既然小师父已经追寻到此,就少不得要进去查看一番,世子夫人说的好,若是有鬼,及早清除,对她也好。”

说完,再不理会,径直对苏伽罗道:“小师父,请。”

有侯夫人坐镇,世子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上千将那还要阻止的丫鬟推开。

苏伽罗进了院落。正房,东西厢房一应具备。她抓了一把灰洒了开来,一眼看见那莹绿竟然出现在正房的窗下。

众人皆是一惊。

“昨夜与我交手的是个小鬼,”苏伽罗环视一圈,给某些人一些心理准备,然后接着道,“若我没有猜错,有人养了小鬼,将小公子的魂魄拘了起来……”

她现在直接怀疑小鬼就养在这屋里,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屋里主人就是怀疑对象。

第31章 内宅鬼魅(5)

“胡说八道!你这个神棍!这屋里住着我的儿媳,怎么可能养那些晦气东西?!”东院夫人气急败坏,指着苏伽罗就骂,“给我轰出去!”

谁知她刚说完,侯夫人挡在了苏伽罗跟前,“且慢!这小师父是我请来的,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不如进去看看如何?若是小师父撒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侯夫人拿出架势,气势逼人,眼眸直视对方,然后一字一句命令丫鬟嬷嬷,给苏伽罗开路。

还没有开路,正屋的纱帘打开了,两个丫鬟扶着一个妩媚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做了寻常的装扮,未施粉黛,神色有些憔悴,但依然阻挡不住她娇媚的风姿,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夫人与母亲前来,未曾远迎,恕罪……”

二房夫人看对方拖着病躯出来,叹口气道,“你快进去休息吧,小心受了风,没有人怪你的。”

“这屋子久病,气味不好,请夫人与母亲等到厢房坐坐。”女人弱不禁风,娇喘微微。

苏伽罗冷眼观察了对方几眼,淡淡道:“少夫人,我要进去一看,刚才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我要捉拿的鬼进了你的屋子。”

“进了我的屋子,我怎么没有看见呢?”女人冷冷扫了苏伽罗一眼,“真是信口雌黄。”

苏伽罗看向侯夫人,等着她说话。

侯夫人也不负所托,居高临下看着那女人道:“我的孙儿被鬼魅缠身,如今我们眼看着那鬼魅进了你的屋,自然要进去看看,这也是为了你好,如果那鬼魅慌不择路,进了你的屋子,趁机叫小师父捉拿,对你也好。”

那个女人站在门口,阻挡着众人进门,即使侯夫人这样说,她也没有动摇,“你们搜到我这里,今后要我如何面对家里的下人?”

“天地自然,晦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苏伽罗忽然极快地念起《净天地神咒》,捏出一张符箓,迅不及防朝那女人身上贴去。

“啊……”女人忽然痛苦万分,将身子曲了下去。

众人一时惊讶还没有反应过来,苏伽罗上前往女人身上撒了一把灰,对方腹部立刻显出一个荧绿痕迹。

“你做什么?!”女人惊慌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那里隐隐有突出的模样。

“养了小鬼的人,要用自己的血来滋养小鬼,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连成一体,昨夜我伤了那小鬼这个部位,今日这少夫人的相同部位出现了痕迹,”苏伽罗顿了顿,眸光落在了侯夫人脸上,“她和小鬼连成一体了。昨夜小鬼受伤,她用血喂养了小鬼。”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这个女人养了小鬼,并且指使小鬼去拘小公子的魂魄。至于说的昨夜她出血喂养小鬼,则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血腥味浓重,

西院夫人在惊讶之下又惶恐起来,过来就要推打苏伽罗,“你是哪里的神棍,竟然跑到这里挑拨!”

第32章 内宅鬼魅(6)

不过,她的手指还没有伸到苏伽罗身上,就被侯夫人身边的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抓住了手腕。

侯夫人示意一下,身边的丫鬟便上前摁住那妩媚女人,撸起她的袖子,果然看见对方手腕一侧刀伤未愈,还很新鲜。

“贱人,竟然敢对我的孙儿下如此狠手!”侯夫人脸色苍白,手一挥。

一个嬷嬷上前抓住那女人左右开弓就是几个耳光,然后将她丢在地上。

西院夫人此时也不敢替儿媳说话,气急败坏之下吼道:“贱人,为何心肠如此歹毒,竟然要谋害侯府嫡长孙,给我狠狠地打,打死好了!”

那个女人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对上世子的目光,她的眸子闪出一抹求救。

世子忍不住插话道:“她是不是被什么人控制才做出这样的事来?弟妹一向温柔善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到最后,他眸光里毫不掩饰的维护,并且身体力行地阻挡住上来的丫鬟婆子。

世子夫人看到这一幕,再忍不住,扑上去就厮打那个女人,“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平日待你如何?你竟然如此歹毒……”

世子着忙上前阻拦,可世子夫人发疯一般扑打,他看见柔媚弟妹被妻子打了一个耳光,柔嫩的脸颊红了,神色可怜柔弱,便一时着恼,用力将妻子丢了出去。

“砰”世子夫人的头一下磕在了大理石榻边上,悲愤之中的世子夫人绝望的看了世子一眼,昏死过去。

“你这个逆子,竟然为了一个贱人殴打自己的妻子!”侯夫人气不打的一处来,抬手给了世子一个耳光。

世子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将妻子丢到了床榻角上,此时看她昏倒去也有些慌张,加上被母亲打了一个耳光,立刻红着眼睛命丫鬟嬷嬷道,“赶快将少夫人抬回去,叫府医来!”

他也着急跟着要走。

“嘿嘿嘿嘿……”女人忽然笑了起来,目光中是疯狂的嫉妒,她直视着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不是看不上她么?世子爷,她配不上你的,对不对?不过是给侯府生了个嫡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能生……”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侯夫人,“夫人,我的肚子里也是世子爷的骨肉,那个死了没有关系,这个嫡孙也很好的……”

苏伽罗看女人眼眸变成了红色,喝止一声,冲到了侯夫人前面,“小鬼上了她的身,夫人退后。”

几乎同时,女人身上的衣衫已经变成了红色,宽袖长衣,面色惨白,手指指甲也变长了,红得瘆人。

侯夫人,世子,西院夫人一看,都吓得目瞪口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苏伽罗拿出符箓再次念起了《光明神咒》,同时举起桃木剑刺了过去。

小鬼借肉体上身,毕竟有很多限制,尤其这个身体的主人不过是一个深宅妇人,此时有是白天,阳气充足,小鬼本身的法力也没有太成了气候,所以十多招之后,苏伽罗三章符箓已经贴到了女人身上,将小鬼困在里面。

第33章 内宅鬼魅(7)

青铜门后,才是你的去处。”苏伽罗再次念起一张符箓,点燃,抛向女人。

女人惨叫一声,身上那三章符箓化为灰烬的同时,她的衣衫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她则软软跌坐在地。

-

接下来,苏伽罗处理女人房间的木像,而侯夫人与东院夫人以及那个女人、世子等去了另外的院落。

等苏伽罗处理完毕,那边也结束了,西院夫人脸色非常不好,侯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世子的神色也是尴尬落寞,至于那个女人,没有出来。

苏伽罗暗自叹口气,她原本是想通过诊治赚取酬劳,并无意窥探世家大族深宅里的乱七八糟,可这结果实在有些让人意外。

自己生长在长平侯府,人口简单,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事情。

所以返回主院后,她对侯夫人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侯夫人不愧是大家夫人,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事情,让世子夫人找回了一些脸面。

此时,她努力压住火气,缓缓道:“这本与你无关,可恨那贱人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孙儿身上,简直找死。”

苏伽罗对此不做评论。自己只要今日入夜将小公子的魂魄找回,任务就算完成。

尽管侯夫人因为世子的事情怒火重重,但想到自己的孙儿有苏醒的迹象,心里充满了希望,心情也很快回到了这件事上。

她与苏伽罗到了小公子安睡的院落,请对方到正厅喝茶等待时辰。

侍女将上好的清茶端到苏伽罗跟前,侯夫人很是优雅地请苏伽罗饮茶,眸光又停留在那张白嫩的小脸上,世上的美人有很多种,可眼前这小道姑容颜倾城清纯,而微微一笑,却带出了娇媚的风情,没有一丝刻意做作,完全是浑然天成。

“昨日刚见师父时,我恍惚看见了之前的一位好友——你与她真的很像,无论长相,还是举止。”

苏伽罗饮茶的动作停住了,水眸望向侯夫人,思量了片刻,试探问道:“不知夫人的好友现在何处?”

侯夫人叹口气,轻啜了一口茶,“说来可怜,我的那位好友死了,连尸骨都没有存下,听说是他回娘家的路上遭遇了抢匪,被截杀了。就连她三岁的女儿也未曾幸免……”

什么东西在苏伽罗心里轰然倒塌,原本没有半分头绪的事情,就这么忽然露出了头角。

不过,她脸上并没有多少吃惊的表情,只淡淡一笑,“真是可怜,这夫人也是京城人氏了?”

侯夫人微微点点头,“她正是京城东宁侯的结发妻子裴氏。想当年,苏惜文可是京城第一才子,我那好友与他也是郎才女貌,可惜……”

苏伽罗都不用再问下去了,自己的身份到此已经昭然若揭。母亲裴谷秋,自己姓苏,若要进一步验证,就需进苏府去,用母亲留给自己的钥匙去开什么地方,比如柜子或者库房之类。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寻亲之旅第一步竟然这么容易。

为了不让侯夫人多心,苏伽罗自动叉开了话题。

第34章 苏伽罗,莫要说谎

入夜之后,苏伽罗再次为小公子招魂。这回没有意外,不到一个时辰,小公子便醒转过来。

本来伤心愤怒的失望的世子夫人,顾不上夫君的背叛,只喜极而泣地抱住孩子不住的呼唤着。

此时,世子也神色尴尬的进来,看见孩子终于醒来,脸上的愧疚很明显了,忙吩咐丫鬟,“给大郎端粥来,他一定饿了。”

侯夫人此时没有忘记了苏伽罗的酬劳,五百两银子之外又加了一百两。

苏伽罗拿着自己第二桶金,兴致勃勃地出了侯府。

夕歌正奉命等着,看苏伽罗的表情,眸光一亮,笑问:“小姐,成功了?”

“那侯夫人还多给了一百两,这下好了,我们多做一些,很快就可以还了那厮的债了。”苏伽罗换了衣衫骑上马,与夕歌往镇国公府而去,“对了,沈云卿没说什么吧?”

夕歌摇摇头,“没有,奴婢跟世子说了之后,他并未多问,倒不是一个苛刻之人。”

苏伽罗心里酝酿了一些说辞,若是那厮问询,自己就胡诌。

回到府中,沈云卿并没有叫她做什么,苏伽罗因为这两天费神,所以回到自己院落简单洗漱后,到头就睡。

-

第二日苏伽罗睡到了天色大亮,起身匆忙洗漱后奔到了书房。

沈云卿并不在,苏伽罗拿着拂尘,和玉双一起清了清书房的灰尘,浇了窗前的修竹,清扫了院子,等等。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午后的时光便是眯着眼睛在美人靠上睡觉。

所以,当傍晚时分,沈云卿进书房的院子,就看见正舒服地睡觉的苏伽罗。

玉双是沉默寡言之人,此时看沈云卿的脸色沉了一下,忙飞快地奔到苏伽罗跟前,手指戳她的脑袋。

苏伽罗被戳醒,睡眼朦胧地看见似笑非笑的沈云卿,从她身边经过进了屋子。

知道自己举止不妥,苏伽罗忙起身使劲揉了眼睛,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这两日去哪里了?”沈云卿一面叫风影帮自己脱铠甲,一面淡然问道,“苏伽罗,莫要说谎。”

“……”苏伽罗张了张嘴,她的确是准备胡诌的,可在对方这一句提醒之下,抿了抿嘴,“那个我曾学过一些道术,昨日偏巧遇见了平安侯家有事,便帮了个忙。”

沈云卿铠甲褪去,露出红白相间的窄袖衣衫,衬得整个更是唇红齿白,秀雅如画,他转过头来,那黑漆漆的凤眸,似乎沾染了夜色一般,浓郁深邃,“你倒是有两下,得了多少银子?不过我告诉你,没事少去靠近那些门阀世族之家,不然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伽罗神色一顿,不由问道,“世子知道了?——我真不知道那个世子会与他的弟妹有了苟且……”

沈云卿冷哼一声,“以后若是要做这样的事情,提前来问问。”

苏伽罗忙不迭地点点头,随即忽然灵光一闪,“世子,你是怎么知道这样内宅之事的?”

第35章 关于那个渣爹

她的疑问,让沈云卿一贯的平静容颜有一丝裂缝,他转身去净手,“我也刚刚回来,知道什么?不过是帮你考虑一下而已,别哪日闯了祸。这里是京城,不比别处。”

苏伽罗很殷勤的答应,看对方换洗之后忙沏茶给对方端到几上。

沈云卿刚坐下来,正要端茶盏,外面墨竹进来禀告道:“世子,威远侯世子递了帖子进来。”

“子文?”沈云卿修眉微微一扬,嘴角瞬间闪出一抹浅笑,起身道,“快请进来。”

一面吩咐,一面往外迎去。还没有下台阶,院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苏伽罗看出去,只见那个男子不过十八九岁,身着一件宝蓝色直裰,模样极其清俊,肤色是淡淡的小麦色,眼眸清澈坚定,自带一股高冷气质,不过此时眼底的笑意,让他周身的高冷色调变淡了很多。

“这是谁?”苏伽罗趁机问了玉双一句。

“这是威远侯世子梁晚书,曾在北疆呆过一年,与世子爷关系甚好,是个不可多得的谋略之才,世子爷也对他赞不绝口呢。”玉双低声很快的为苏伽罗普及知识,“贵客来了,快去沏好茶。”

“子都,好久不见。”梁晚书紧走几步,握住了沈云卿的双手。

沈云卿眼底尽是笑意,拉着梁晚书往屋里走,“我回来之后听说你有事去了洛邑,刚回来么?”

梁晚书点点头,“回去替家父处理了一些族里之事,今日上午回来,听说你任职骑兵营,便算着时间等你回府。”

苏伽罗等两人做好,便上茶伺候,然后跟玉双出来,到了廊下,将空间留给两人。

柔柔的晚风轻吹,屋里两人说话语气轻快,时不时还有笑声飘出来。

苏伽罗知道沈云卿心思深沉,很少轻易对人露出真性情,而现在面对这个目光坚定的少年,表情愉快,可见两人的交情。

沈云卿留梁晚书用了晚膳后,两人又到书房继续秉烛而谈。直到夜深苏伽罗回去休息时,梁晚书还没有离开。

第二日听玉双说梁晚书没有回去,就在沈云卿屋里睡了一觉,第二日与对方一起离开。

“这算是世子爷在京城里最好的朋友了吧?”苏伽罗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沈云卿很小就离开了京城,这些贵族子弟的圈子里只怕根本没有这个人,如今回来又在城外军营,大的宴会活动他很少参加,几乎没有怎么公开露面,没有什么朋友也属正常。

玉双也算认同,不过他又道,“能做世子爷朋友的,可不能是一般的人。”

言外之意是,沈云卿身份高贵,不是一般人可以攀得上。

苏伽罗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是白说的。

-

自从平安侯夫人说了那些信息,苏伽罗就利用休沐时间打听有关苏惜文的情况。

据说苏惜文现在的妻子叫尤语兰,原配过世不到四个月,他便迎娶尤语兰做了继室,婚后三个月后生下了女儿苏玉真,又过几年生下了儿子苏若研。除此之外,苏惜文还有两个妾侍,不过没有生育。

又是一个休沐日。

苏伽罗与夕歌出来,找了客栈换回女儿装,又打扮了一番,出来雇了一辆马车径直奔向了东宁侯府。

第36章 饭可乱吃,爹不能乱认

来之前,她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苏惜文休沐在家。

府门小厮看到两个花一样的女子走过来,眼眸一亮。

“麻烦通禀东宁侯,小女子有事拜见。”苏伽罗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帕包裹的东西,交给小厮,“请务必交到侯爷手上,事关重大。”

说完,她另外塞给小厮十两银子。

那小厮本来看见两个美人眼睛就亮了,现在对方又出手大方,他很是高兴,“姑娘放心,小的这就去通禀。”

-

苏惜文此时正在前院书房,今日休沐,闲来无事,正指导苏玉真书法。旁边儿子苏若研肉嘟嘟的,也拿着毛笔像模像样地描红。

看着一双儿女乖巧,苏惜文脸上尽是满意之色。自己这个女儿虽然还没有及笄,可是在京城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无论样貌还是琴棋书画,都是出类拔萃。

就在此时,小厮在门口恭恭敬敬禀告道:“侯爷,外面一个少女求见,还叫小的将这个交给侯爷。”

少女?苏玉真不由看了父亲一眼。

苏惜文也很意外,接过那锦帕,缓缓打开。

一个精致的金锁出现在手心,正面写着“长命百岁”,背面写着“福寿安康”,下面有小字,“五娘周岁”

他的脸色一下白了,手中的金锁差点就掉在地上,脸上满是震惊,“快,请那姑娘进来!”

苏玉真看父亲如此失态,焦急,不解地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苏惜文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听女儿这样一问,激动地语无伦次,“可能,你的姐姐,不,不知道,要看看再说,五娘,我的女儿……”

就在他心不在焉,焦急万分时,门口一个娇弱的身影出现了。

他回头一看,立刻泪眼模糊,他分明看到了自己的亡妻!淡淡的罥烟眉,盈盈的秋波眼,那神色举止,与亡妻如出一辙!

“五娘……”苏惜文生怕动作重了,将眼前的人儿惊走,故他连脚步都迈得轻了几分,慢慢朝苏伽罗走过来。

苏伽罗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苏惜文,走前几步,朝他盈盈下拜,“可是父亲大人?小女伽罗。”

苏惜文紧紧抓住了苏伽罗的手,上下打量着,擦了擦欢喜的泪,忙问道,“你怎么回来的,你这些年都在哪里?为何不回来找为父,为父还以为你与你娘都不在了人世……”

他还是忍不住拉住苏伽罗,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哗哗落个不停。

看对方哭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苏伽罗心里有些怀疑,原本以为他是个彻底的渣男,现在看来,他对亡妻与女儿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我依稀记得那日,母亲将我藏在草丛里,才逃过一劫,后来偶遇颜将军,为他所救,便拜他做了义父——不是女儿不来找父亲,而是年纪幼小,并不知道父亲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方人士。”

一旁的苏玉真和苏若风看父亲真的忽然冒出一个女儿,既疑惑吃惊又不高兴,尤其是苏玉真,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侯府的嫡长女。

“父亲,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冒出一个女儿?”苏玉真神色充满了质疑,打量着苏伽罗,同时来到苏惜文身边,抱住他的胳膊,白了苏伽罗一眼,“饭可以乱吃,爹可不能乱认,不然我送你去官府!”

第37章 苏府嫡长女

苏惜文欢喜无限,并没有去注意苏玉真对苏伽罗的敌意,倒是将两个女儿的手放在一起,“七娘,这是你的姐姐,她回来了!”

“除了这个金锁,你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别当我们侯府好骗。”苏玉真直视苏伽罗,质问道,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

苏伽罗淡淡笑笑,眸光转向苏惜文,“父亲,我母亲是不是有陪嫁?”

苏惜文一顿,点点头,“是,你母亲有不少陪嫁,自从她故去,一直锁着没有开启。”

自从原配惨死,对于她的东西,苏惜文总是抱着愧疚与伤感的态度,所以她的陪嫁库房一直锁着,并没有动过。

苏伽罗拿出那串钥匙,在苏惜文跟前晃了晃,“这钥匙只有我母亲拿着,她被害之前一并留给了我,现在我可以去试着开开,您看如何?”

苏惜文知道这是苏伽罗要证明自己的身份,点点头,沉痛地道:“你可还记得你母亲叫什么?”

“裴谷秋。”

她的话说到这里,苏惜文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转过头去又擦了泪,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起身道:“五娘,你是苏家女,今日你回来了,为父真的很高兴,想必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交代完毕,他便对门外的管家道:“你去告诉夫人,五娘找到了,如今认祖归宗,你现在命人打扫了蔷薇院叫大小姐住。”

苏玉真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大小姐,再不能保持一贯的温柔淑雅,不由拉住苏惜文,“父亲,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先跟我母亲说说为好。”

“不用,五娘是真的,并非谁都能替换,”苏惜文拉住苏伽罗的手,含笑往外走,“走,为父带你去看看,蔷薇院是你母亲生前就打算叫你住的地方,这些年来为父一直都留着,你娘亲生前的一些遗物,为父也都放在了蔷薇院。”

后面的苏玉真手心紧了紧,怪不得自己想要住蔷薇院,父亲几次都不许,原来如此!

她没有跟着苏伽罗和父亲出去,而是拉起弟弟进了后院去找母亲尤氏。

-

苏伽罗没有想到认亲的过程会这么简单顺利,便任由苏惜文拉着往蔷薇院走。

自己认祖归宗并不仅仅是做苏家小姐,最主要的,不过是为那个惨死的母亲找一个真相,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而已。

这东宁侯府的陈设布置与别的府邸比较,多了几分江南的气息,竹林小径,水塘荷花,白墙黑瓦,仿佛水墨山水。

穿过游廊,经过一个小小的花园,便来到一座庭院。不是很大,但干净整洁,五颜六色的石子作成石子铺地,东西厢房两边的墙上一丛丛白色蔷薇花正开的浓烈。

苏惜文爱怜地望着那蔷薇花,轻声道:“你母亲最喜欢蔷薇花……”

院落有两个丫鬟,看见苏惜文与苏伽罗进来,忙上前来施礼。

“这是大小姐,你们要好生服侍。”苏惜文交代完毕带着苏伽罗准备进屋去看看。

第38章 五娘只有一个母亲

此时,门外佩鸣环响,一群妇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三十左右,娇媚如花,虽然已经三十,但风姿与风情却比少女更加妩媚,尤其那双勾魂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夫人身边苏玉真与苏若风定定看过来。

“侯爷,发生何事了?”尤语兰声音比那黄莺还要娇嫩几分,她极快的扫了苏伽罗几眼,努力掩饰住自己的震惊,一面走过来不动声色挽住了苏惜文的胳膊。

众目睽睽,还当着儿女,尤语兰丝毫没有感觉不妥。

由于她的靠近,苏伽罗自然就靠远一些。

苏惜文沉浸在感伤与欢乐交织的复杂情绪中,看见妻子过来,便自然拉住她的手,指着苏伽罗道:“兰儿,她是五娘,当初并没有被恶人害了性命,今日她回家来了……”

相比苏惜文的欢喜,尤语兰温柔的眼眸看向苏伽罗,低声对苏惜文道:“侯爷如何判断她是真的?妾身虽然也看她与姐姐有些相似,但这世上相似之人不是没有,妾身知道侯爷想念五娘,不过我们还要谨慎为好……”

“她有金锁,那是我亲自为她定做的,寿姑走时,五娘就戴着这金锁,不会有错。”苏惜文非常肯定,拉过苏伽罗,给她介绍,“五娘,这是你的母亲……”

苏伽罗的身高与尤语兰差不多,此时平视着对方,缓缓道:“父亲,五娘只有一个母亲,她已经去世。”

她看的出尤语兰对自己归来是震惊的,虽然有笑意,但很勉强,只是现在苏惜文满心高兴,她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而已,所以没有必要讨好。

不过,为了给彼此台阶下,她在苏惜文的尴尬中,对尤语兰微微福身,“夫人。”

尤语兰眼眸里充满了委屈,却又隐忍着,以最温柔的笑容,虚扶一把,“快起来,回来就好……”

苏惜文心疼苏伽罗刚回来,看她虽然没有叫尤语兰母亲,但叫了她“夫人”,也倒不是不给面子,便打圆场道,“好了,孩子刚回来,有什么以后再说。你过来正好,将这里的东西布置一下,蔷薇院就留给五娘住。”

尤语兰一向以温柔为特色,此时苏惜文说了,她也笑笑,满脸欢喜,“五娘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妾身这就差人去办。”

苏惜文含笑对苏伽罗又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苏伽罗跟在后面,上了台阶进了正厅。

和别处差不多,梨花木的木板铺地,当众的矮桌,小几配着锦垫;隔断西面,是书房,书卷满架,临窗一张宽大的矩形黄花梨矮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而东面里间,则是休息之所。

“这也是你母亲的陪嫁。”苏惜文指着墙角放着的一人高的紫檀木柜,两扇柜门禁闭,中间一把铜锁。

苏伽罗心里一动,取下脖子上的钥匙。

苏惜文也看见了这串钥匙,尤其是钥匙上带的那颗猫眼绿宝石,他的心再次被刺痛了,这正是亡妻的东西,没有一丝错误。

第39章 我不是银子

跟随进来的尤语兰看见这一幕,尤其是看见苏惜文那伤感的神色,手心不由就紧紧攥了起来。原本以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经成为他的绕指柔,他的心里爱自己比裴谷秋多一些,可如今真正遇到情况,她才发觉,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争不过一个死人。

苏伽罗走到柜子跟前,观察了一下那铜锁,从那串钥匙里拿出一个,放了进去。

“砰”一个细微的声音后,铜锁开了。

苏伽罗缓缓打开了两扇柜门。呈现在眼前的是若干个抽屉。有大有小,可能盒子里的东西不一样。

“这都是你母亲的东西,现在也是你的。”苏惜文百感交集,慨叹上天对自己不薄,妻子死后十几年后,自己的女儿又回来。

当初是自己对不起她,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哪里会有她的惨死?这么多年,连仇家是谁都没有半点头绪,这仿佛就是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此时,丫鬟进来禀告说外面有尊客要见苏惜文。

“五娘,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们一起用午膳。”苏惜文交代完毕,匆匆离开了。

屋里只剩了尤氏、苏玉真、苏若研以及苏伽罗。

“你之前为何不回来?”尤氏的语气依然是温和的,那眼眸中的温柔看不见底,“这些年你在哪里?让我们难过了这么久?……”

至此,尤语兰没有证据说苏伽罗是假的,无论从外貌,还是金锁、钥匙,都证明眼前这个少女正是死去的裴谷秋的女儿

苏伽罗淡淡道:“被人所救,一直到今年,如今来京城无意打听到了我母亲的名字,便寻了过来。”

苏玉真走到尤语兰跟前,再次打量着苏伽罗,“母亲,她可是真的五娘?”

“你爹说是,那便是,”尤语兰脸上依然是一片温柔,“五娘,既回来,先休息一下,我叫人给你送东西过来。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告诉我。”

说完,拉起苏玉真与苏若研,缓步走了出去。

-

等她们的离开了蔷薇院,夕歌进来,疑惑地道:“小姐,他们会喜欢你么?”

“我不是银子,没有指望他们都喜欢,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这样,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心安。”苏伽罗转身打开最上面一层抽屉,只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就亮了。

抽屉里是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一共有几十颗;再拉一个抽屉,是若干金条;再拉开一个,是一叠叠银票,首饰,珠宝,让苏伽罗眼差点花了。

也懒得全部打开,就光面前这几个抽屉,还沈云卿的债已经很轻松了。如今两个月时间已经到了,自己可以离开。

“夕歌,午后我们拿着银子还给沈云卿,从此跟他拜拜。”苏伽罗仿佛拨开乌云见到了太阳一般,身上说不出的轻松,“还有,等这件事落了,我要给义父义母写信告知一下。”

主仆两人激动兴奋地数好两千两银票,重新将柜子锁好不提。

-

第40章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再说尤语兰带着苏玉真出了蔷薇院,脸色就沉了下来,手心仅仅地攥着帕子,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母亲,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儿就这样回来了?那我算什么?之前我还是苏家嫡长女,可现在却要屈居在这个人之下,”苏玉真一张美丽的小脸气得发白,如今苏伽罗出现了,她失去了嫡长女这个头衔,更重要是,那个她喜欢了很多年的少年,“我不甘心,她不能嫁给安乐侯世子!”

尤语兰也完全没有想到死了十多年的人竟然忽然出现,而且还无法让人怀疑,无论外貌还是物件,都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无疑。

“好了,之前告诉你多少次,要沉得住气,莫要动不动就失去了仪态。”尤语兰有些不满地瞥了苏玉真一眼,顿了顿,才道,“这件事你父亲已经认了,故你也莫要生气了,不是嫡长女,还是嫡次女,至于那安乐侯家,你只要抓住世子的心,一切都是你的。”

得到母亲这句肯定,苏玉真的小脸才如释重负,带着自信低声道,“母亲忘记了,安乐侯世子对我一向青睐有加呢……”

尤语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有些事要慢慢来,莫要着急。”

一旁的苏若研问道:“娘亲,这个苏伽罗是不是要来跟我和姐姐夺父亲了?”

他小小的眼睛里如临大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尤语兰另一只手拉住儿子,很肯定地回答道:“不会,你父亲只会爱你跟你的姐姐,对那个女子不过是一时心软而已,很快就不会疼着她了……”

十几年的夫妻,这个信心她还是有的,方法当然也有很多。

母女三人一面说话,一面朝主院而去。

-

不多时,便有丫鬟嬷嬷过来,在管家姑姑的带领下,更换了蔷薇院的床褥、帷幔等物。

苏伽罗一看那东西,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故也不去多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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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时分,有丫鬟来请苏伽罗去用膳。她带着夕歌前往。

苏惜文很是热情,叫苏伽罗坐在他身边,而尤氏脸上也尽是温柔之色,苏玉真与苏若研保持沉默,就像一对乖巧的孩子。

食不语。

用完午膳,苏伽罗告辞出来回到蔷薇院午休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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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估计沈云卿回府了,苏伽罗才跟夕歌出了苏府,依然女扮男装回了镇国公府。

沈云卿的确刚刚回来,他进书房刚换了衣衫,苏伽罗便进来了。

“世子,我来还你的银子。”懒得废话,苏伽罗开门见山,将银票奉上,“这回我们两清了,多谢世子前些日子的援手,不过这些银子也算是报答了。”

沈云卿看了看几上的银票,转而很难得的露出一个浅笑,“看来我小瞧你了,倒是有些本事。”

“就此别过。”苏伽罗没有一丝犹豫,抱拳告别,带着夕歌昂首挺胸出了书房。

此时,墨竹低声道:“世子,今日她去了东宁侯府,可能银子是那里弄到的。”

“东宁侯府?”沈云卿稍稍思考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如此,苏伽罗,苏惜文,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当年这苏惜文可是大魏有名的才子,娶了南方世族嫡女为妻,后来因为要纳一房侧室,导致夫妻反目,妻子南下归家,路上遭遇不测,后来这外室便成了填房。

如今亡妻之女回来了,不知道苏家可能容得下?

第41章 夫妻夜话

晚膳之后,苏惜文留苏伽罗说了话,才叫她去休息,而他则就着烛光翻着一卷书看。

尤语兰叫丫鬟嬷嬷出去候着,自己则端着一杯养心茶递到苏惜文手中,顺便坐了下来,柔声道:“侯爷,你今日心情很好?五娘回来,是苏家的喜事呢。”

苏惜文就喜欢尤语兰的善解人意,他笑笑,“五娘这十多年在外长大,我观她进退有度,举止淑雅,很是让我欣慰。我准备给长平侯写封信好好感谢他一番。”

“从前姐姐留下的东西都要给五娘么?”尤语兰水眸带着一抹妩媚与期许看着苏惜文。

裴谷秋的陪嫁不少,之所以她没有动,是觉得这些都是自己孩子的东西,她也知道侯爷也这样认为,可现在忽然就回来个五娘,那么多东西,要如何处置?

“手心手背都是肉,侯爷,如今七娘都十二了……”她欲言又止,只巴巴看着苏惜文。

苏惜文眉头一蹙,之前他的确是要将裴谷秋的嫁妆拿出来分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可现在五娘回来了,这个办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寿姑的嫁妆就是留给五娘的,如今她回来了,就要给她。至于七娘,到时候我们自备一份嫁妆就可,莫要再去计算寿姑的东西。”他知道裴谷秋多疼爱五娘,他也疼爱,那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加上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尽父亲的责任,更应该补偿她。

尤语兰咬咬唇,叹口气,“妾身知道,只是还有一件事,侯爷不知道要如何看。”

苏惜文示意她说下去。

“之前姐姐给五娘许了一门亲,那安乐小世子今年十七,相貌人品都是好的,最要紧的,七娘很是喜欢,而且也与那个小世子关系很好,妾身看他们郎才女貌,就将这门亲许给了七娘……”

“胡闹,婚书上写的是五娘,怎么能让七娘去呢?岂不让人笑话?何况七娘现在还小,根本不到婚嫁年龄。”苏惜文立刻否定了尤语兰的提议,脸色很是严肃。

尤语兰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拉住苏惜文的手臂,哽咽道,“侯爷,五娘从小没有生长在京城,与安乐世子根本就不认识,而七娘她很早就认识安乐世子,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难道真要因那婚书而棒打鸳鸯么?五娘是嫡长女,模样也生的好,还有那么多嫁妆,想必将来也会找个好人家……”

苏惜文看到妻子的眼泪,心就软了,不由沉思起来,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兰儿,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婚事是寿姑指定的,我不想违背了她的意思。当年我因你与她生了嫌隙,使得她离我而去才遭了横祸,如今五娘的婚事上,我不想逆了她的意思,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心……”

尤语兰的手心暗暗攥得紧紧的,脸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带着一抹恸色点点头,“既然侯爷这样说了,刚才的话就当妾身没说吧……”

苏惜文看到她柔弱无助的模样,心里爱意升起,不由抱住了她,吻了一下,“我知道你最善解人意,只可惜寿姑没有看到,不然她不会那么坚决不叫你进门……”

“是妾身没有福气,不能与姐姐一起伺候侯爷……”尤语兰的身子柔若无骨,埋进苏惜文的怀中。

是夜,苏惜文就歇在了尤语兰的屋里,用行动爱抚了对方。

第42章 蜘蛛木牌

风尘扬起的土路,一片幽寂的丛林,一辆马车疯狂地奔驰。忽然,马车停下,一个白衣广袖的美丽妇人蹒跚地抱着一个女孩冲了下来。

她神色决然又焦急,忽然,她发现不远处半人高的茅草,脸上闪出了欣喜,她飞奔这将孩子隐藏在草丛里,万分留恋不舍地抚摸着那白嫩的小脸,“五娘,你是苏家女,娘亲名叫裴谷秋,你莫要忘记了娘亲……”

说完,点了孩子的昏睡穴。

可能是因为体力不支,点了睡穴的孩子不一会儿就醒来。而外面的打斗声传了过来,她悄悄看出去,正看到自己的母亲与几个黑衣人周旋,那白色衣衫浸染血色,最后几只剑捅进了她的身体,她慢慢倒了下去。

那几个恶人,朝她身上浇了什么东西,然后放火燃烧起来。

忽然,四周模糊起来,那白衣女人缓缓站了起来,周身还照着火,她泪流满面,看过来,烈火渐渐烧的她面目全非,“五娘,为娘好可怜啊,你要给为娘报仇啊……为娘好可怜……”

一个激灵,苏伽罗惊醒了。

之前白衣女子隐藏她时,是真实发生过的。半路上原身就已经发烧了,魂魄微弱,被她机缘巧合占有,所以裴谷秋的最后时光,她都参与了。

“小姐,”感觉到苏伽罗异样,睡在榻上的夕歌忙披衣起来,“做梦了?”

“嗯,梦见了之前的一些事,”苏伽罗一时没有了睡意,叫夕歌掌灯过来,她则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半个木牌。

这半个玉佩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几乎烂熟于胸了。木牌的质地是银杏木,图案有些特别,虽只有半边,依然可以看出主要部分是只蜘蛛。

“我要找到蜘蛛木牌的主人。”苏伽罗晃晃木牌,又沉思起来。

虽说这么多年学了一些本事,但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所以对江湖了解不多。

这些截杀母亲与自己的人,自己完全不知道来路,是劫匪,还是仇家?杀人毁尸灭迹,如此仇恨母亲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夕歌跪坐在一旁,思忖了一下,问道:“小姐,我们要从哪里入手查这个蜘蛛木牌?”

面对这大海捞针的行动,苏伽罗敛容道:“我想先从母亲的嫁妆铺子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仇人的线索。”

这是第一步,然后,她可以再循迹去江南外祖母家调查一番。

-

第二日午膳时分,苏惜文回来和尤氏以及儿女用午膳。

完毕,他和善地问苏伽罗道:“五娘,今年你十四,三月初三是你的生辰,如今已过,一年之后的及笄之礼为父也会给你准备,你也需时常跟随七娘她们出去走走。”

为了保护苏伽罗的自尊,苏惜文没有将尤语兰说成是母亲,而是以苏玉真带过。

苏伽罗似乎思考了一下,问道:“父亲,你与我外祖母家可以有来往?”

十几年前,苏惜文妻子死后刚过百日就迎娶了尤语兰,苏伽罗估计外祖母那边肯定不会高兴。

第43章 果真是夫妻齐心

苏惜文神色沉痛,叹口气道:“你外祖只有你母亲和你母舅兄妹两人,当年你母亲出事后,家中二老和你母舅家里也遭了毒手,我远赴江南料理后事,想要查查事情来龙去脉,却没有半点线索,也不知是得罪的什么仇家……”

这个答案让苏伽罗很意外,怪不得母亲虽是江南世族,死后这个父亲快速另娶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质问,原来是都被杀掉了。

“那我母亲的嫁妆铺子里的掌柜,可还是我母亲在时的掌柜?”她从柜子找到了几家店铺田产的房契地契,时过十多年,早就可能物是人非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果然,苏惜文神色有些尴尬,一旁的尤氏看苏惜文心虚了,忙接过话,温柔笑道:“之前那些个掌柜多半叼滑,我们苏家拿不住他们,所以只好将他们遣散,另放了我们苏家的人……”

“苏家的人?我怎么听出了兔死狐悲的意味?主子不在了,奴才们自然也没有了依靠。”苏伽罗似笑非笑扫了尤氏一眼,语气平和,字字清楚。

“好了,”苏惜文看苏伽罗出语不恭,尤语兰的水眸已经眼泪汪汪,忍不住喝止住,“也不是都遣了去的,城东的‘富贵’客栈,老板就没有换,还是你母亲最看重的刘老板。”

“我母亲私家店铺,两处田庄,多谢父亲对我母亲的人多少还有些看顾,”苏伽罗冷冷一笑,起身,眸光扫了眼前这对夫妻一眼,缓缓道,“怪不得我母亲惨死不过百日,父亲就迎新进门,果真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你……”尤氏满是委屈地说不出话来,只那帕子捂着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苏惜文想说点什么,发现被苏伽罗几句话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心里清楚,苏伽罗虽然回来了,但是对自己的怨恨绝对少不了。

苏伽罗也不给他们在说话的机会,转身走了出来,唤夕歌去套车,“我要出去。”

夕歌在廊下,自然听到了屋里的对话,不由对苏伽罗道:“小姐,侯爷会不会生气啊?”

“生气?与我何干?难不成我还一辈子不将这话说出来?何况,我现在根本就不依仗他——不管是我自己的生活,还是为母亲报仇,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助力。”

苏伽罗从来就没有指望博得苏惜文疼爱之类,苏家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阶梯,仅此而已。

何况,她冷眼旁观这苏惜文与尤语兰感情和睦,对他们的两个儿女也都是一副慈爱模样。而对自己,不过是因为没有抚养心存愧疚而已,能不能像疼苏玉真那样来真心对待自己,还是个问号。

而屋里的苏惜文一直看着苏伽罗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想去唤住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却迈不出那一步。刚才苏伽罗说话的眼神与态度与他的亡妻如出一辙,让他几乎不能自持。

“侯爷,五娘对我们有痛恨呢……”尤语兰哭的梨花带雨,伏在苏惜文怀里万分委屈。

第44章 富贵客栈

苏惜文拍了拍她的背,苦笑一下,“莫要计较五娘,这些年我没有尽了父亲的责任,不怪她心有怨气。更何况,她说的是事实。寿姑过世刚百日,我便娶你进门,这一点无论放在哪里,都不能被原谅……”

尤语兰身形一顿,抬眸颤巍巍地看着苏惜文,“侯爷是恨妾身逼你了?可当时我已经怀孕,再不进门,孩子没有名分,我也会被人耻笑,外室这个名字一辈子都甩不脱……我也是为了孩子……”

当初,她以死相逼,逼着苏惜文娶她进门,这一点也似乎成了两人之间的一个痛处,她进门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再做错一件事,就是担心对方心里的不快会累积。

而且因为这件事,这些年来她深知苏惜文在外常被人诟病。

“好了,你莫往心里去,五娘还小,你多包容吧。时间不早了,去歇息吧。”苏惜文的心情很不好,安慰了尤语兰之后,便独自去了书房。

看着苏惜文一脸失落,而对苏伽罗却没有半点责怪,尤语兰暗自咬牙,锦帕被她攥成了一团。

-

苏府另一处,小厮将马车套好,夕歌等苏伽罗上去之后,将马凳放上去,然后赶着马车朝城东的“富贵”客栈而去。

说是城东,其实已经到了城外,靠近了洛河。这里水陆交通方便,来往客商很多,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区域,所以客栈生意应该不错。

而这片地区再往北一些,便是北军八营的大本营。

苏伽罗问了两个人后,便找到了“富贵”客栈。

当她一进客栈,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无意一抬头,正要含笑招呼,可下一刻,眼睛尽是意外与震惊,他慌慌张张出了柜台,走到苏伽罗跟前,上下不住打量着对方,片刻,才结结巴巴,着急问道:“请问小姐……”

“我是苏伽罗,刚才安西回京。”苏伽罗神色平静,勾着一个淡然的笑。

“小姐,我不是做梦吧?……”刘掌柜热泪盈眶,慌忙招呼附近的伙计过来,手指颤抖着为众人介绍,“这是我们大小姐的女儿……”

他的声音一时哽咽不得了。苏伽罗看他情绪激动,便拉住他的衣袖安慰道:“刘伯,我们进去说话。”

二掌柜还有厨子等都是裴谷秋在世时的老人,如今见了和她长相七八分像的苏伽罗,倍感亲切,激动,兴奋,一时热闹无比。

刘掌柜擦了眼泪,领着苏伽罗进了后院厅里。

苏伽罗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问道:“刘伯,你可知道我外祖母家可有仇人?”

刘掌柜没有犹豫地摇摇头,“当初侯爷也问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小老儿记忆里,老爷与老夫人乐善好施,淡泊名利,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仇家。”

可是没有仇家,却很奇怪地全家被灭口。难道是外祖父年轻时与人结缘,别人不知?

“小老儿从年轻时就跟随老爷,他性子随和,连吵架都不会,哪里会结仇?家族里事务他不喜欢管理,都交给几个可靠的管家去做,那些人都是忠心耿耿。”刘掌柜对这些人都很了解,“况且他们都是家生子,不会做出不利于主人的事,毕竟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第45章 一个馒头引出的血案(求收藏,求留言,求包养)

“外祖与我母舅去世后,那些财产都去了哪里?”苏伽罗觉得若是一时找不到什么仇家,那么家产的去向也可能是个线索。没准儿是谁想要吞这些东西。

刘掌柜梳理着回忆,答道:“这些财产大都归到了侯爷名下,不过他将大部分交给了裴家族里管理,用来辅助贫家孩子学习,救济那些无助的族人。而还有一少部分他给了少夫人的娘家,算是补偿。”

话问到这个地步,苏伽罗又陷入了茫然,裴家几乎没有仇家,而家破人亡后的财产也没有人刻意霸占,那么,凶手是从哪里出来的?还含着这刻骨的仇恨?

苏伽罗再没有问下去,而是谈起了别的,比如刘掌柜等人的情况,以及其他店铺与田产之前的负责人等等。

-

从富贵客栈出来,太阳已经落山了。苏伽罗肚子咕咕叫了,便拉着夕歌在附近转悠,找寻能果腹的饭铺子。

很快,在一处十字路口,一家画着白嫩馒头招牌的饭铺子跃进了苏伽罗的眼帘。

魏国的馒头类似与后来的包子,里面是有馅的,看来这家主打就是馒头。

她露出一个浅笑,拉起夕歌,快步进了铺子。中午跟尤氏等人用膳,她没有怎么吃饱,现在需要补充能量。

铺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普通的桌椅板凳,此时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家面前都摆着一大盘白种泛黄的包子,另外还有汤饼、菜蔬、肉等佳肴。

柜台后面的掌柜的粗眉大眼,神色懒散,看见苏伽罗,眼睛一亮,“小娘子要吃馒头么?”

“是,来四个。”苏伽罗有些矜持地要了四个馒头,“再来一盘牛肉,两碗汤饼。”

那掌柜招呼小二去布置,自己则依然懒洋洋地靠在柜台上,瞟着外面的街道。

很快,小二将馒头还有牛肉、热汤端了过来,一一摆上,“二位慢用。”

苏伽罗帕子擦了擦手,先吃了几筷子汤饼,又吃了一口牛肉,然后筷子夹起一个馒头。

“小姐,这是什么?”夕歌和苏伽罗用膳的顺序不一样,她先拿起一个馒头,吃了两口,无意中一看,不由愣了一下,于是碰了碰苏伽罗,叫她辨认。

苏伽罗停下自己的动作,转了头过去。那馒头里的肉馅已经露了出来,只是却有半个透明的硬质的东西,好像是——

“指甲?”苏伽罗稍一思考,脱口而出,可下一刻,她忽然发觉这个指甲连着一小片肉——确切地说,是半个指头肚。

她用筷子拨拉了一下,眼眸忽然睁大了,这个指头肚从形状上一看就是人的脚趾。

夕歌忽然就想要呕吐,好在多年的功夫没有白练,硬是忍了下去,“小姐,这……”

苏伽罗看了周围一眼,自己和夕歌坐的偏僻一些,除了几道惊艳的目光撇过来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视线。而用膳的众人,都在说笑,铺子里十分热闹。

苏伽罗想了想,告诉夕歌去结账,顺便拿个纸袋,将那几个馒头打包起来,找个借口说味道很好,要带给城中家里人吃。

那店伙计和掌柜的倒也和气,利索地为她们打了包。

第46章 一个馒头引出的血案(2)

出了饭铺子,夕歌赶快到一个角落去抠嗓子,试图将那些东西吐出来。

苏伽罗身子靠着树干,望着天边秀丽的云朵,那云朵镶了一道粉色的边,显得瑰丽无比。

正常思维讲,这馒头不可能出现脚趾头,若出现个手指头,逻辑上还能说通那么一点点,可脚趾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那么,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家铺子到底和脚趾头有什么关系,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一找?

就在苏伽罗沉吟时,街道另一端过来一队人马。她抬眸一看,竟然是沈云卿与他的侍从。此时他身着官服,明显是要回城。

北军负责保卫京城,故在城中与场外都有驻扎,沈云卿所辖的营便是位于城外。

苏伽罗一摸自己的脸,像看见鬼一样,哧溜就往另一处巷子里跑。

沈云卿是什么人,早在看见苏伽罗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此时看她心虚要跑,冷笑一声,打了马一下,就朝苏伽罗追过去。

“小姐……”夕歌此时正呕吐,看见苏伽罗忽然跑了,便艰难地起身,可下一刻,她又条件反射吐起来。

所以,夕歌被动作神速的风影等围住了。

而苏伽罗跑了一段,忽然想起自己跑了夕歌还在,这等于跑了和尚没跑了庙。故她只好蹙着柳叶眉,自认倒霉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沈云卿的马风一般驰到了她的跟前。天色还没有黑下来,天空中余留的霞光,给他白皙的肌肤罩了浅浅的一层浅金色。

依然是不辩雌雄的盛世美颜,依然是那双看不到尽头的黑漆漆的凤眸,那桃花般脸上的勾着一个难得的笑靥,不过这笑就像是猎豹看见了猎物,猫儿看见了老鼠,总之,绝对不是一个友好的笑。

“苏小姐,看见本世子,不是应该行礼问安?怎么你倒像是看见了老虎一般?身为世家大族的小姐,不知应有的礼节么?”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傲气十足地一手捏着马鞭,一手轻抚漂亮的马鬃,轻描淡写地追问着。

苏伽罗此时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倒霉心情,原本以为自己和对方两清了,见面不会频繁,最起码不会这么快见面,谁知还没几日,就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了。

“那个,世子爷,您刚训练完毕啊?”苏伽罗福身施礼,仰面迎上对方的视线,嘴角甚至还勾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她还没有及笄,梳了一个双螺髻,发间点缀了几个草虫簪,白嫩的脸颊上带着少女的粉嫩之色,那眼神依然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无害,清纯的无以伦比,可偏偏一笑,却有闪动着难言的风情,那美态与娇态,时间只怕也没有人可以描摹一二。

“苏伽罗,我们之间好像还有笔账没有算呢,真是择时不如撞时。”沈云卿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松开,一步步朝苏伽罗走过来,“本世子的记忆里,好像还没有哪个女子敢对我如此,你说,要怎么办?”

苏伽罗感觉对方气息有些危险,知道若是动武自己弄不过他,便叹口气,“世子,之前完全是误会,若知道世子身份尊贵,我绝不可能做那——占便宜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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