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冉的异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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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的异世生活》

1. 穿越重生

无力地睁开双眼，意识开始渐渐清醒……

“冉儿，你醒啦？！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高冉顺着声音望去，才发觉此刻她的身边正坐着一位白面无须、但看上去应该也有三十来岁的男人。[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高冉没有作声，只是本能地很冷静地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

虽然他此刻是坐在床沿，但高冉根据他的上半身及他的肩宽、臂长，估测了他可能有1米78左右的身高。

他留着及腰的长发，只是把前额及两鬓的头发梳到了后面，其余的就全都很自然地散放着。

“这发型，像极了武侠小说里的翩翩公子……再配上那张白净、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的脸……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古代美男子……等等！古代？！”

高冉发现自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慌乱地再次扫视了一番眼前男子的装扮，又再快速扫视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这整个环境……

男人穿着一件墨蓝色的丝绸长袍，领口处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白色丝绸衬衣……

而高冉此刻则正躺在一个宽得足够躺下三个人的红木大床上。床沿还雕刻着一些古朴古风的雕画……

高冉环视了下她目光所及的“四周”，可无论她怎么看，都觉得房间的摆置很像是她以前在电视里常会看到的古代房间的格局……

“难道……”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高冉赶忙伸出手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不看还好，一看，高冉只觉得自己的心差点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手啊！

这一看，明显就是个小孩的手！而且，还是个应该只有四、五岁的小孩的手！

直到这时，高冉才真的确定了――她穿越了！

“到底怎么回事？！”

高冉仔细回想着自己能忆起的最后画面……

可是……她不想还好……这一想，她就发觉自己的脑里竟突然闪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一种是自己原本的记忆，而另一种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完全陌生的记忆……

然而，这两种记忆一经激发，便不可遏制地从她的记忆深处喷涌而出，彼此相互纠缠……最后甚至还开始产生了混淆……

高冉的头开始疼了起来，而且这种疼痛还是极迅速且剧烈的，即便是耐痛力向来很强的她，也忍不住开始浑身冒冷汗，眉头紧紧地皱着，浑身还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冉儿，冉儿？！你怎么了？！你别吓爹爹啊！爹爹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说着，那男人赶紧起身朝还站在门口守候的下人急声吩咐道，“快！赶紧去请府医！”

高冉疼痛得最终晕厥了过去。

虽然事实上，她也只是短暂昏迷了一小会儿，可她自己却感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感觉，就好像在梦里，她走完了两个人的人生：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则是一个跟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还同名同姓的小女孩的短暂人生……

最后，在她临近苏醒的时候，她在梦里将脑中混乱的记忆重新捋顺、整理了清楚。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出车祸死了。

而巧的是，在另一个世界，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且跟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龄却才不过五岁的小女孩，恰巧也在同一时间因为先天体弱而去世了。

而她，则在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离开身体的那一刹那，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里与这个小女孩的灵魂融为了一体……

而后，当她再次看见光明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进入了这个小女孩的体内……

这感觉……高冉也说不上为什么……

虽然她已经接收了这个小女孩的全部――无论是她的灵魂、她的身体、甚至最后还全部接收了她的记忆……

但高冉却总是隐隐地觉得，她跟这个小女孩之间，并不只是单纯地接收了小女孩的全部、并代替她活下去这么简单……

这个小女孩长得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而且还跟自己同名同姓……

而且，在自己弥留之际，高冉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小女孩的灵魂融为了一体……

“能融为一体，那肯定就不是代替她活下去这么简单！”梦中的高冉自言自语道。

而后，她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是平行世界？！这个小女孩其实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我们其实是同时存在在不同的世界。只不过，可能因为时空扭曲的关系，所以才导致了我们所处的世界的时间有所不同……但，我们其实既是同一个人，又是不同的两个人！”

想到这儿，高冉顿时豁然开朗！

随后，她梦中那浓雾弥漫的世界便瞬间被不知从哪儿照进来的阳光给彻底驱散了！而后，她便完全置身于一片温暖的充满了鸟语花香的原始森林中……

在梦里，她敞开了怀抱，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舒畅地笑了，“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与另一个世界的‘我’融为一体，得到重生？但既然是‘自然力量’造成的结果，那我就顺应‘自然’，好好地活下去吧――连同另一个‘我’的那份！”

此时的高冉无比庆幸自己一直以来对“自然”所保持的态度：“自然”之大，无奇不有。如果“自然”中有什么，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既不能证明它存在、又不能证明它不存在的，那么对这样的事物，高冉就会抱持中立态度，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无论最终证明出的是怎样的结果。

正是因为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的心态，所以，当高冉亲身经历了“穿越”这一匪夷所思的事件之后，她虽无法解释这一事件的原理，但当她明白了这应该是她所不知的“自然力量”所造成的之后，她便很快就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短暂昏迷后，高冉随着意识的渐渐清晰，人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冉儿？！你醒啦？你看看爹爹……告诉爹爹，你是不是真的醒了？！”

“熟悉的声音……是之前听过的声音……”这样想着，高冉顺着声源方向望去。

“是小女孩的爹爹。”确认了记忆中的这个男人的身份之后，高冉用极微弱的声音叫了声，“爹。”

开口发声，高冉才发觉原来这个身子真的很虚弱，竟然虚弱到连开口说话都这么费力……

“诶！”男人喜极而泣，“冉儿醒了！太好了！府医说，只要你能醒过来，你的身子就无大碍了。以后只要精心调养，身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爹爹别哭，冉儿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高冉很自然地就朝那男人浅浅地笑了。

在前世，高冉虽出生在家境殷实富足的经商世家，但她的父母却因各自的工作太过繁忙而鲜少在家，使得高冉几乎从她记事起就总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不过，因为家境好，高冉从小就不用为“钱”发愁。

好在即便没有父母的陪伴，从小在全寄宿式的私立名校的培养熏陶下，高冉不仅没有变“坏”，反而变得越来越独立――但人也变得越来越淡漠，似乎对什么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包括她的父母。

高冉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顺从父母的意愿，大学去读商科，毕业后接管家族事业，甚至以后连自己的婚姻也可以拿来交易；而另一种则是，坚持做自己。

但，如果要坚持做自己，那么首先就必须独立――精神和经济双重独立！

在经过再三思量后，高冉选择了“做自己”――但她聪明地选择了适当的妥协……

在她经济实力还未丰足、稳定之前，她选择暂时的顺从。

于是，她遵从了父母的意愿完成了相关学业，并进入了家族企业上班。

但，她在为家族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的同时，她也利用自己的优势在背地里偷偷地与她的好友一起合开了一家小公司。

过了两年左右，待她的小公司已初具规模、并在业界也开始小露头角的时候，她毅然选择了离开家族企业――当然，代价就是被父母赶出了家门……

不过，高冉还是很感谢她的父母――至少他们没有为了逼她就范而使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来迫害她的公司，他们只是表明了立场――以后再没有她这个女儿……

“也罢！也许，等他们老了……等他们再无所谓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物质利益时，也许，我们还能重新和好……”离开家的时候，高冉只是这样安慰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想着，她的心才能好受一些……

在前世，关于父母的一切，在高冉看来，都很淡……淡淡的感情，淡淡的记忆……就连离开，也只有淡淡的感伤……

也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重生之后，当她看到她今世的爹爹在看见她苏醒后居然喜极而泣时，高冉内心深处的某一块柔软的角落却被隐隐地触动了。

她说不上这是种怎样的感觉……

只觉得，温暖――虽然，也还是淡淡的，但，她很喜欢……

所以，她笑了，对她的新爹爹真心地笑了。

2. 这个世界

高冉因为有着这个身体本来的记忆，便自然习得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并由此，高冉也知晓了，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开萌比较早，而且这小女孩本身还是个悟性很高的天才――才不过五岁的年纪，便已识得了能阅读这里大部分书籍的词汇量。

在养身体的这几个月里，高冉通过这个身体原本的一些记忆、以及她后来对身边的长辈和下人们的一些有意无意的询问、试探，才使得因为体弱而一直被养在深闺中的她，终于大致了解了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的一些大致情况……

原来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还处在相当于自己原来世界一千多年前的生产力水平。

不过不同的是，这个世界可能因为磁场的原因，导致了这个世界的男孩的出生率很高！基本上，平均每四个婴孩里，只会有一个女孩。男孩和女孩的比例差不多是“3:1”――这样的比例，不禁让高冉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生物学上的基因的“显性”与“隐形”的比例关系……

“敢情这里的人的性别不是由‘X’、‘Y’基因决定的？！而是以‘A’‘a’基因所呈现的‘显性’或‘隐形’来决定的？！莫非，所有呈‘显性’的，都是男孩；而只有呈‘隐形’的，才会是女孩？！呵呵，有趣……”

虽然这样的猜想，以这个世界目前的科学技术根本没法验证，但这并不妨碍高冉自己在心里偷偷地对此意淫一番，自娱自乐、自得其乐。

从外表上看，高冉觉得这个世界的男女，在身体特征上，基本跟自己原来的世界没太大区别……

呃……不对！说没太大差别……若真要计较的话，其实也还是有一些的……

这个世界的男人在外表上，有一点跟高冉原来的世界的男人很不一样：这里的男人普遍长得俊美，而且不长胡子！

对向来不太在意外表的高冉而言，知道“这里的男子普遍长得俊美”这样的现象并没太大反应。但当她第一次知道“这里的男子竟然都不长胡子”的时候，她惊讶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对前世无论遇到任何意外情况，都能始终保持冷静的高冉而言，这样的惊讶程度，绝对是第一次！

但使得她如此惊讶的，却并非是“男子不长胡子”这一表象，而是那令这里的男人会有这样的外表特征的“基因”……

高冉真正惊讶的，是这里的人的基因可能真的与自己原来世界的人的基因差别迥异――仅管乍一看，似乎大家都是长得差不多，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而除了“基因差异”大之外，这里的女人的社会地位也与高冉原来的世界的女人很不相同……

这里的女人，生来就金贵！

但她们之所以“金贵”，本质原因，也只是因为她们天生就具有生育后代的这一生理功能――这使得她们在这个男多女少的世界，只要成年，便很自然地、也无可选择地要承担起为了延续种族而积极繁衍后代的任务！

说白了，这个世界的女子，就是生育后代的“工具”。

可是，若哪里有了压迫，那哪里就必定会有反抗……

所以，为了让女人们心甘情愿地做“工具”，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国家基本上都会根据各自国家的具体国情而制定出一些特别优待女子的律法条文，以保证在不损害国家基本利益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保障本国女人们所想要的权利……

就拿高冉现在所处的云祥国来说，国家就有这样一些规定：

1.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二十岁弱冠。夜夜小说网WWW.mht.la男女成年后方可谈婚论嫁。

2.女子成年后，一年内必须娶夫。若成年后一年内没有娶夫的，官府将强制为其婚配一位夫郎。每名女子一生至少要娶三位夫郎，一正夫、两侧夫，侍夫则不限。若女子年满三十岁时，仍未娶满三位夫郎的，官府将强制为其婚配，一次补齐。

3.男子一生只能嫁一次。每名男子在出生时皆要在其左手上臂内侧点上守宫砂，以证清白。若未婚失/身，一经发现，或贬为奴，或卖入秦馆为娼，终身不得赎身。而已婚男子，若是婚后对妻主不贞的，一经查实，一律处死。

4.男子若早年因不可抗原因而沦为奴籍或娼籍的，只要不是被判终身不得赎身的，待赎身恢复自由身后，便可获得与普通百姓一样的权益。可工作、可婚嫁，但不得参政。另外，嫁人，最高地位也只能是侧夫。

5.严禁买卖女子作娼，严禁强/暴女子，若有犯者，斩立决。

6.男子嫁人后，妻主所生子女，皆冠妻姓，归妻家所有；男子的所有个人财产也皆归妻主所有。若日后被妻主休弃，则要净身出户。但，之后男子的个人财产则只归他自己所有。

7.女子犯罪，最严重的也只能判终身监禁，不得处死。然，凡是被判终身监禁的重犯女子，但凡生育能力健全的，皆要被送入“子楼”囚禁。专为年过三十却无妻无子、且身世清白（无犯罪记录）的男子生育后代。但每个来“子楼”求子的男子，均要事先上交官府十两银子。

8.男女皆可工作，但严禁女子参政。

9.皇族中，只有皇帝才可一人娶三妻（即女子入赘）。但太子即位前，只可娶一太子妃。除皇帝外，其他所有皇族中人的嫁娶皆与百姓相同。

10.男子只能嫁，不得让女子入赘。

……

了解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法律条文后，高冉大致上也通过它们了解到了“女人”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所具有的价值、以及因这价值而衍生出的社会地位……

“唉――”高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必须接受三十岁之前要娶满三夫的现实！”

不过，说起“女人”作为生育后代的“工具”的这种存在价值……高冉倒是想起了不久前才知道的一件事……

记得前段时间，当她很疑惑地询问她的贴身丫鬟巧儿“为什么官府会规定女子要在三十岁之前娶满三夫？为什么要明确点明是‘三十岁’？这‘三十岁’难道还有什么说法吗？”的时候，巧儿的回答简直令她大跌眼镜！

巧儿回说，“小姐，你现在还小……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再过几年也会知道的……其实，我们女人只要成年后，来了初潮，便已具有了生育能力。一般一个身体健康的女人，成年后每半年会来一次经潮。我们女人平时并没有男子那么高的欲望，但在经潮来临前一天的晚上，我们的情/欲会突然变得很高涨……如果这一晚与男人行房，而男人在行房事前又未服避子丸的话，那女人可能就会怀孕。不过，怀孕的可能性也不高……主要还是要看那日男人在行房时，他的身体是否能与女人同时达到了‘高潮’……若没有，即便泄了，也是无法令女人怀孕的……另外……若女人在这一晚没有选择与男人行房……虽然不会伤到身体，但却不得不被情/欲折磨一整晚……其实也挺痛苦的……”

当听到这儿时，高冉不禁有些心慌，“不是吧？！没吃春药，每半年也要忍受一次像吃了春药般的痛苦……”

巧儿见高冉脸色霎时苍白了许多，便忙安慰道，“小姐莫怕，且不说你现在还小，等你成年还有十年的时间……就算小姐成年了，也不怕！小姐成年后不是可以娶夫嘛！就算……就算来初潮的时候还没娶，不还有秦馆可以去嘛！小姐放心，秦馆的那些小倌们，早在他们正式拍卖初/夜的前一晚，就都已事先服下了绝子丸。这绝子丸与避子丸不同，避子丸只会令男人在服下后的三日内无法令女人怀孕，但绝子丸却会令男人在服下后终身不育。所以，小姐到时大可放心地与你中意的小倌共赴云雨，而不用担心会怀孕。”

高冉听后，脸色不但没有转好，反而更加苍白了，“天哪！这里的人的性/观念好开放啊！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这里的男人既然平日里也有那么高的欲望……那平日里最常光顾那些秦馆的，恐怕还是那些男人吧？！天！这里的‘男风’竟然这么盛行！好开放啊！且不说那些秦馆里接客的都是些已经被很多人碰过的小倌……光是想想他们肯定已经被不少男人碰过……我……打死我都不要去那里发泄情/欲！我宁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折磨自己一整夜，我也不要去找什么小倌！”

想着想着，高冉便不禁打了个寒颤，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关于“性”，高冉从来就觉得，那应该是美好的，应该是灵魂与身体的完美契合，应该是爱情在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两个相爱的人自然而然发生的、可以令彼此的感情得到一个升华的很美好的行为……

而不是……

高冉即便理解这个世界因为“男多女少”的自然现实而导致这里的人最终形成了这样的价值观、并这样生活着……但，理解归理解，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能不妥协的，尊重就好，不见得非要“同流合污”！

在高冉看来，在这个世界，“娶三夫”恐怕是她必须妥协的；但至于怎么解决自己成年后每半年一次的“经潮”前的情/欲问题……则是她可以不必妥协的！

“看来，未婚男子左臂上的那一点可以证明所谓的‘清白’的守宫砂，也只对女子有效……若是与男子……似乎不会受影响啊……”当了解到这个世界“男风”盛行后，高冉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巧儿，你说女人每半年来一次经潮……那这经潮……”高冉不想再深究“秦馆”这个话题，便引导巧儿继续刚才没说完的正题。

“哦，这经潮啊……过了女人情/欲最高涨的那一晚后，女人若没怀孕，第二天便会从身体里流出经血。一般会持续十天左右。”

“十天？！”高冉不禁瞪大了双眼，“不会吧？！我在前世每次来‘姨妈’，都要七天……我那时就觉得这天数长了些……没想到这里更长！”

思及此，高冉不禁有些郁闷。但郁闷也只是一刹那，很快，她便又本能地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罢了，看在半年才来一次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了吧！”在心里这样默默安慰着自己，高冉的神色很快便又再度恢复了平静。继续耐心地听巧儿说下去。

“我们女人的生育年龄很长。从成年开始，一般能持续到七十岁左右……”

“什么？！七十岁？！”高冉差点惊得脱口而出。

虽然她曾在前世偶然看过一则新闻上报道过，在非洲的一个部落，那里的女人平均生育年龄可以持续到七十岁……

高冉记得当时她看到这则新闻时，还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这种现象竟成了这里的女人的一种常态……

“嗯……”巧儿没有察觉到高冉平静面容下、此刻正剧烈起伏着的心理变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除了生育能力之外，我们女人身体的其他方面的衰老速度都跟男人一样，会比较‘正常’地衰老……我们只有生育能力的衰老速度很慢而已。但男人就不同了，他们的生育能力一般过了五十就不行了！而他们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是在二十到三十岁的这十年。很短暂！所以，男人嫁人的最好年华，便是他们二十岁成年后到二十八岁左右。过了这段年华，一般就没有女人愿意娶了……而官府之所以规定女子自主娶满三夫的年限是三十岁，主要也是考虑到要尽量减少‘老妻少夫’的现象……毕竟，虽然男人确实很多，但这个世界还是男人掌权的，他们也不想太苦了自己……要知道，大部分的女人都跟男人一样，过了三十，那容貌确实会慢慢衰老……不好看了！”

“嗯……原来如此……所以，如果女人过了三十还未娶满三夫的话，那么官府就会强制婚配，直接剥夺了女人自己的‘自主娶夫权’！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给婚配一些虽然身家清白，但可能外貌或家世不好，或是工作能力不强，甚至身体有残缺的……总之就是一般女人都不愿意娶的男人……”听了巧儿的叙述，高冉在心里默默地揣测了一番。

“巧儿，那女人如果怀孕了，一般需要多久才会生产啊？”

“哦，一般需要十个月左右。女人一旦怀孕，前三个月要禁止行房事，否则容易流产。不过，三个月后便无碍了。但，临产前的最后一个月，也同样要禁止行房事，否则容易早产。早产的孩子容易先天不足，这样的孩子一般都很容易夭折，很少能活过两岁的……”

“这么严重？！”

“嗯！”巧儿坚定地点了点头，看着高冉的眼神极其认真。

想想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高冉也便相信了巧儿的话。想来自己的这个身体也是因为先天不足……看来，能勉强活到五岁，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这个世界的女人，因为基因的原因而使得身体长成了能够长久生育、且生产时也容易顺产的体格，但孩子出生后的存活率却又确确实实跟后天环境的医疗水平密切相关啊！尤其是那些先天不足的早产儿……”

“嗯……”高冉一边不自觉地敲着手边的桌子，一边想着究竟该给自己在这个世界找个怎样的“定位”？！

“我要不要像前世一样从商呢？！或者，学些不一样的？！嗯……这个世界……”高冉思来想去，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学‘医’、‘毒’！既能防身，又能救人！最重要的是……如果学得好，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一边云游天下，一边悬壶济世！多好啊！靠家世背景，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要来得可靠！”

打定主意后，高冉便立刻吩咐巧儿，“巧儿，你赶紧去跟我爹说一声，告诉他，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让他尽快安排我去书院读书吧！告诉他，我想学医，就选‘暝居书院’的医科吧！”

高冉知道她这个云祥国四大世家之一――高家――的小姐，从出生起就“与生俱来”了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去的书院及想学科目的权利。

这是早在开国时期，朝廷就给予这四个掌控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的经商世家――高家、傅家、安家、董家――的一项特权：凡这四大世家的子女，年满五岁后，皆可免试入学，按自己意愿自由选择想要入读的书院及具体科目。

为了自己想要的未来，高冉觉得自己可得好好使用她这“与生俱来”的权利才行！

3. 暝居书院

云祥国有很多书院，大部分的书院都是对百姓开放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一般年满五岁的孩童，只要家里负担得起不同等级的书院开出的束脩条件，并能通过该书院的入学考试——即能通过所报科目的任教先生的面试，便可入学。

说是面试，其实也不过是任教的先生在收学生前，先主观地判断对方是否合自己的眼缘……

而云祥国面对天下百姓开放的书院总共分三个等级：一等、二等、和三等。

三等书院的束脩，一年要五两银子；二等书院的束脩，一年要一百两银子；而一等书院的束脩，一年则要一千两银子。

而与书院等级相对应的，在书院任教的“先生”也是有品级之分的。

在云祥国，若想要进书院任教，就必须去参加每年十月份举行的全国统一的“先生品级”考试，报考自己想担任的那一科目。

待成绩公布后，官府就会贴出告示，广告天下，每位上榜者的名字及其所获品级。

若有上榜，待知道了自己所获品级之后，便可根据自己的品级去相应级别的书院谋职。夜夜小说网mht.la

一般，只要符合资格，而书院又正好有空缺的话，前来谋职者多半都会被录用。而薪酬则按各书院每年所收束脩的具体数额来进行灵活分配。

但分配比例上，却要严格遵守朝廷颁布的相关法令的相关规定。

朝廷会不定期派钦差进行审查，一旦发现哪家书院没有严格遵守法令规定的薪酬配比的，就当即查封该书院，没收书院的全部财产，而院士则要被关入大牢。至于关几年，则要看其贪污数目的多少了……

在云祥国，书院都是公立的，而院士，也是朝廷直接委派的。

可以说，云祥国里的所有书院，全是朝廷为了普及教育而特别开设的政府机构。

而书院的管理者——院士，则是由朝廷委派，是为朝廷效力的官员——只不过不必像很多臣子那样，需要日日上朝。

院士，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把朝廷委任他们去管辖、经营的书院办好！争取多为朝廷培养些栋梁之材！

不同于朝廷指派的“院士”，“先生”则多是来自民间。只要通过了自己所报考的科目、获得了朝廷认可的品级，便可去相应等级的书院谋职。

说到底，“先生”，依旧只是百姓，并不算朝中人。

而“先生”的品级有三种：一品、二品、和三品。

顾名思义，“三品先生”只能在“三等书院”任教；“二品先生”则可在“三等书院”和“二等书院”任教；而“一品先生”最自由，他可以自由选择任何一所书院任教——只要那所书院里正好有空缺。

而正式成为“先生”后，若有意高升的，也可继续参加每年一次的“先生品级考试”。若品级提升了，自然可去更高等级的书院任教，但，若考出的结果却是品级下降了……那朝廷只会根据这一“新纪录”而更改该人的“先生品级”……

所以，在获得品级认可后却依然还去参加“品级考试”的，其实也是在冒险……

弄不好，可能会连现在所拥有的任教资格都失去了！

出于这样的顾虑，大部分考取了“品级”并在书院里谋到“先生”职位的人，多半都会选择安分地守着自己现有的职位默默地过完一生，而不会轻易地去选择冒险……

所以，云祥国几乎所有书院的“先生”通常都比较安于其位，人才流动性小，人才流失得也少。

另外，因为“先生”一职并不算官职，所以，云祥国的女人也可以担任——只要其有足够的才华能够通过“品级考试”获得朝廷的品级认可。

而，在云祥国，女子能够从事的所有职业中，人数最多的，除了经商外，便是这书院的“先生”。

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也要归功于朝廷允许女子和男子一样接受同等教育。

在云祥国，无论男女，只要年满五岁，而家里经济条件又允许的，多半都能进书院读书、得到较为平等的学习机会。

但，不同的是，从书院毕业后，男子可参加朝廷每年十二月份举行的科考，去争取入朝为官的机会；但女子却因“不得从政”，而只能选择从事其他与政治无关的行业。

因此，有很多有才学的女子，便选择了参加“先生品级考试”，通过获得朝廷的品级认可，来得到一个可以去书院任教、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

因为律法有明确规定了各等级书院的每年入学束脩的具体数额，由于经济压力，使得不同等级的书院最终招收进来的学生、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呈现出了很明显的分化……

一般选择去三等书院的学生，多半都是些勉强衣食无忧的普通百姓家的孩子；

而一般选择去二等书院的学生，多半都是些家境还算殷实的商贾之家、或是在朝为官的三品以下官员家的孩子；

而一般能去一等书院的学生，则是些在朝担任三品以上官职的官员家的孩子、或四大世家家族中的大部分子弟、以及皇族中的一些资质比较平庸的子弟。

在云祥国，除了这三个等级的书院外，其实还有一个非常特别、但却从不对百姓和朝廷官员开放的书院——暝居书院。

暝居书院是皇家专属书院。除了皇家特许的可自由选择书院入读的四大世家的子弟之外，只有皇族子弟才可入读。

而任教的先生，却都是江湖中人，但他们个个都是他们所擅长的领域的“天下第一”！

据说，这些先生早年都或多或少的欠了当今皇上和已去世的先皇的恩情，为了还恩情，便早早应下了承诺——每年会留在此书院任教半年。

但这些江湖人对收徒弟又有着自己一定要死守到底的原则：只收天资聪颖、悟性高的徒弟。

这样的要求，一下子就将皇族中的大部分资质平庸的子弟全给排除在外了！

而另外一小部分仗着自己天生就很聪颖的优势而得以进入这暝居书院的皇家子弟，若在拜师后，却不合所拜师父的眼缘，那最后也只能很无奈地沦为“侍从”的角色，而非“徒弟”——虽然表面上，依旧顶着“学生”的身份。

所以，久而久之，暝居书院里便流传出了这样的一种说法：“除非你是‘师父’亲收的‘入室弟子’，否则，你就根本不能算是‘师父’的‘徒弟’！这里的大部分学生，说白了，几乎都只能算是帮‘师父’打下手的‘侍从’。不论呆多久，也只能学到些皮毛，永远也别指望能学到‘师父’所拥有的技艺的真正精髓！若是那样，还不如从这书院退学，转去‘一等书院’求学呢！这样，反而会更有前途……”

高冉虽因自己的出身而拥有可以自由选择书院的权利，但至于她日后所拜的‘师父’会不会愿意睬她、对她倾囊相授，那就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4. 拜师（一）

前世，高冉虽自出生起就已被注定了将来必定要走上从商的道路。[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但好在，她从小就不用为“钱”发愁。

这使得她有着足够的经济基础支持着她去拓展她的兴趣――只要她有时间、有精力，她就可以尽情地去做所有她感兴趣的事、学她想学的一切……

虽然，很遗憾的，直至离开了那个世界，她依然没能在她的诸多小有所成的兴趣爱好中找到自己可能拥有的天赋。不过，她也因此练就出了一身的“十八般武艺”――虽说不至精通，但至少她学得都不差。

高冉之所以会如此执着于找寻自己可能存在的天赋，只因她从小就有着一个很是根深蒂固的想法――她觉得，人，应该主要分成两种：一种人，他从出生起就天赋异禀，可以不费吹飞之力地就能轻易展现出他与生俱来的、异于常人的卓越天赋；而另一种人，他出生时，天赋却被上天隐藏了起来，甚至，还被隐藏得很深……于是，为了发掘出自己的天赋，他只能在后天的成长中，一点点地去摸索，直至最终找到他自己的天赋……

前世的经历，令高冉觉得，她应该是属于第二种人――需要通过后天的不懈找寻，才可能能够找到自己的天赋……

好在，前世的她，虽不是什么天才，但也算聪明。这也使得她在所有她感兴趣的领域里都做到了――只要她肯下功夫去学，她就能学得不错。

而前世的高冉，也因此而给别人造成了一种“假象”――从表面看，她称得上是“博学多才”。

除了学校里必修的那些科目外，高冉还学过钢琴、小提琴、吉他、古筝、笛、箫等乐器的吹拉弹奏；

她也学过一段时间的素描，但没有更加深入地去学像画油画之类的需要上色的绘画――只因，对于绘画，她只对“素描”感兴趣；

除了乐器和绘画，艺术方面，高冉还在小学阶段学过几年的现代舞。

之后，一个人跳舞，便成了她舒缓压力、放空自己、或是纯粹地宣泄情绪的一种对她来说很有效的方法。

说到舞蹈，从高冉第一次走进练功房开始，舞蹈对她而言，就一直都只是一种让她可以跟自己交流的语言。

从她学跳第一支舞开始，无论身边有多少观众，在她心里，她永远只有一个观众――便是她自己。

所以，在学了几年的舞蹈后，高冉便不再继续学了，也没打算去考专业的舞蹈学校去更加专业系统地学习舞蹈。

在高冉看来，她如今所学到的程度已经够了――用于跟自己交流、只为自己跳舞，如今的程度，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除了舞蹈，她还有很多其他的兴趣爱好。(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高冉对它们的兴趣可一点也不比“舞蹈”少。

而且，比起她那些永远层出不穷的兴趣爱好，她的精力却反而是有限的……

所以，在心中稍微计较了一番后，高冉便果断地结束了自己在舞蹈方面的学习。

那之后，高冉也只有在当平日里的那个淡漠冷清的自己突然遭遇了“丰富”的情感冲击――“丰富”到令她迫切需要找到一个途径来发泄那连她自己也不知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此刻却正在她的心里不断翻涌的激烈情绪――的时候，高冉才会想起舞蹈。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会全身心地为自己跳支舞。有时甚至可以一跳就跳好几个小时――直至身体筋疲力尽，她的心才会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往往只有这样的时候，高冉才会觉得，会跳舞、喜欢跳舞，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除了艺术类的，高冉还曾经有段时间很迷“魔方”。

曾经有段时间，她甚至每天都会随身携带着魔方，没事的时候就瞎转一下……

而她对魔方的那种沉迷，最后也换来了一些成果：她不仅能在20秒内还原一个三阶魔方，她还能自己动手组装出一个三阶魔方。

不过，任何的成果，都是需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在高冉成功用零件组装出一个三阶魔方之前，她拆掉过不知多少个原本完好的魔方。而且，这里面还有很多个，都是因为被她拆得太彻底了，而使得它们最终都无法被重新组装回去……

好在，待她终于能成功组装出一个之后，其他那些她之前没法重装回去的魔方，又被她当成是用来熟练组装技术的“实验品”给一一重装了回去。

除了魔方外，高冉还对生活中经常会用到的一些生活用品的制作，有特别去了解过：比如牙刷、牙膏、香皂、纸等等……

而原因，则仅仅只是因为，高冉潜意识里总是会担心自己哪天就莫名其妙地去了一个很落后、甚至是几乎没什么人烟的地方……高冉总是担心，万一哪天她真去了那样的地方，那些生活用品肯定是没地方买的！那她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高冉便生出“要自己动手学着做做看”的念头。

而这念头一起，她便真的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实验过很多次，也浪费了很多原材料，而最后的结果……

虽然成品不见得真的能用，但高冉自己却还是很满意的！

她总是安慰自己说，“我现在只是要熟悉整个制作过程。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如果真需要我亲自去制作的话……我想，多练几次，应该就会很熟练了吧……”

对于像前世这样的自己，高冉用了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才学――博而不精。

基本上，无论是文科、理科、艺术科、亦或是一些如“转魔方”这样的小众兴趣爱好，只要你不往太专业的方面去深究，基本上，只要是高冉学过的，你一般都考不倒她。

高冉觉得，“博而不精”这四个字，她当之无愧。

在前世，“博而不精”，在高冉看来，与其说是夸耀，倒不如说是对她自己的一种讽刺――因为她致死都没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天赋……

但在今世，高冉却很庆幸自己的“博而不精”。

因为她发现她的“博而不精”，也许能帮助她在这个世界生活得更好――因为她会的很多，其他人都不会，甚至他们还都闻所未闻！

虽然高冉遗憾于自己竟“失策”地没有在前世多学些中医知识，但遗憾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很快她便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这个世界的药材及其性能，很可能跟我原来的世界很不一样；而这里的人的身体内的器官组织及功能，也可能跟我原来的世界很不一样……可能连身上的穴位都不同呢！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上辈子中医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来了这边，还不是得一切重新开始？！”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也觉得自己这样想没有错。

但，只要一想到，即便这个身体的头脑似乎比自己上辈子要聪明很多――但却也不见得在医科方面就真的会很有天赋……

至少到目前为止，高冉也还没发现她现在的这个脑袋，究竟在哪方面天赋异禀？！

最多也就只是觉得她现在的智商应该比前世要高出一个级别：如果说，自己前世的智商大约在“105――110”之间的话，那么今世的她的智商，她感觉至少应该有“130”以上――当然这也是她拿现在的自己跟前世的自己比较后，所得出的一个直觉性的判断。

虽然知道自己的智商不低，但也并不表示自己就一定天赋异禀――至少目前，她就没有发现自己除了记忆力和理解力很强之外，还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本领？！

因为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有学医的天赋，所以，为了能让自己在未来的“师父”面前多加些印象分，高冉开始寻思着，“该怎样做才能令‘师父’对我印象深刻，甚至最好是能直接就收我作‘入室弟子’？！”

“嗯……”一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一边手上还不停地在白帛上画着魔方的制作结构图，打算等画好后，带上图，让巧儿带自己去找当地手艺最好的工匠按照她的要求给她做一个魔方。

虽然自己也能做，但想当初，她也只是出于“想要试着组装一下”的这份兴趣，才会那么孜孜不倦地摸索组装了一个又一个……而如今，她早就没了当初的那份兴致了！

而她现在突然又想要一个魔方，那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无聊、或是想事情的时候，可以拿它来随便转转、动动手指――这是前世的高冉在无聊、或是想事情的时候，最常有的一个习惯――她总喜欢手里转着魔方，眼睛看着魔方的转动，但同时，却又任由自己的脑袋随意去想它想要去想的事情……

对高冉而言，这样想事情的方式，往往能让她原本郁结的思路更快地被打开。

虽然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原理，不过，这样的方法确实很受用――尤其是在高冉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但思路却怎么也打不开的时候。

边想边画。

虽然有着这身体对用毛笔书写、绘画的原本记忆，但，高冉还是有些不习惯用毛笔――不知这是否是心理作用？！

不过，不管怎样，高冉还是庆幸着人的身体的神奇：即便是手指，它也能跟大脑一样有着自己的“记忆”。以前常用它做什么，那它便会自动“记忆”住做那些事时所需要的相应技巧，并保留下与之相应的能力――即便这个身体之后换了主人，它之前所会的那些，也依旧会被保留下来……

若非如此，从未学过国画和书法，甚至连毛笔都很少拿的高冉，如今又怎能如此自如地用毛笔勾勒出她想要画出的线条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便高冉还不习惯，但若不细心看的话，任谁看了她的画也还是会以为――这就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所作的画。

高冉有些郁闷地嘟着嘴，这“结构图”都快画完了，她却仍没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没事！接着想！反正三天后才去书院呢！”这样安慰着自己，高冉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她无意识地笑了笑，便一脸轻松地跟着巧儿出门去了。

只不过，与她表面的轻松不同，她的潜意识却仍旧在不停地思考着，“究竟该怎么讨好‘师父’呢？！”

5.拜师（二）

清早出门，却直到傍晚，高冉才坐着马车回府。[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过，这趟出门，她倒是很顺利地在当天就得到了她已经想了好几天的魔方。

虽然，材料、样式都远不如前世的魔方精致，但怎么说，这也是这个世界出现的“第一个魔方”啊！

“先将就着用吧！等以后谁发明了什么更轻便、灵活的材料，我再改良不就行了？！”一边喜滋滋地想着，一边手里还不停地转着刚到手的魔方。

“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当高冉意识到她手里的，可是这个世界上出现的“第一个魔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茅塞顿开了！

她想到了！

“对啊！我可以把这个魔方孝敬给‘师父’啊！听说‘师父’是个‘老顽童’……虽不知真假，不过，还是先备着吧！如果三天后见了，还真是个老顽童的话……那这个魔方岂不是正中他下怀？！到时我就不信他会对我这这么好玩的玩意儿不感兴趣？！”思及此，高冉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算计的邪笑。

――

三日后。

清早起来，高冉亲自给自己梳了个高高的马尾辫，将额头全露了出来――这是高冉在前世最喜欢梳的发型。

只不过，前世的她的头发，一般也只留到半腰，而今世，虽说这身体还只有五岁，但这头发却已经长得都盖过了臀部。

“嗯……”高冉微蹙着眉，对着房间里前不久才新安的一面可以照全身的铜镜（是她要求安的），转着看了一圈，“这头发也太长了！可是……又不能剪……”

在这古代，“剪头发”可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尤其是女子。

这点常识，即便没人特地提醒，高冉自己也是知道的。

可这头发不能剪短的话，这梳马尾就不好看了！

“嗯……”想了想，高冉决定，还是改梳“道姑头”吧！

因为头发够长，所以梳头发的时候，从头到尾，甚至连最后“打结”，用的都是头发本身。

但，为了固定住发型，免得头发因为身体活动而慢慢散落下来，高冉还是特地用一条黑色发带再仔细地绑了一圈。（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好在这样的发型，在这里，似乎男女都可以梳。所以，她梳这样的发型出门，并不会显得太奇怪。

而关于这“男女皆宜”的“中性发型”，在这里，若男子梳这发型，便不会如女子一般将头发全都梳到头顶偏后一些、还算是“脑后”的高度。

若是男子梳这发型，他们一般会将头发直接梳至头顶，然后额外用已剪裁过的大小合宜的棉布或薄纱质地的“发罩”套在梳好的“发球”外面，然后用发带将“发罩”绑紧，将头发固定在“发罩”里。

另外，有些皇族中人，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高贵”，即便是微服出巡、不宜穿朝服的时候，他们也会特地梳上这样的发型，好方便他们戴上金质、或镶了宝石的发冠，以彰显他们的“高贵”身份――在云祥国，能戴金质或镶了宝石的发冠的，只有皇族中人。

虽说，这里的女子多半都更喜欢梳些看起来更显“飘逸”的发型，不过，那都是别人的喜好。

对高冉而言，除了马尾辫，她第二喜欢的，就是像“道姑头”这样的，把头发全都高高盘起、然后缠绕成类似圆球的发型。

梳好头发后，高冉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昨天才刚从裁缝那儿送过来的，是根据她自己的设计做出来的新衣裳。

府里的裁缝为她赶制了五套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一样的新衣裳。应高冉的要求，分别按照她的设计做了米白、浅蓝、浅粉、墨蓝、和鲜红这五色，一色一套。

高冉设计的衣服款式，跟现在这里的女人的穿衣风格差别很大！

这里的女人比较流行的穿衣风格是：领口和袖口都比较宽大，但越往腰处，就剪裁得越贴身……而且，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好后，还要紧紧围上一圈宽厚的腰带……

这样的设计，虽然看上去很好看，但行动起来却会很不方便。

高冉其实早就想改改这样的穿衣风格了！别人怎样，她管不着！但她自己……她觉得，只要不“伤风败俗”，她爱怎么穿，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虽然不会真那么大胆地去挑战这里的人的审美底线……就算不得不每天都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但至少，在自己可以稍稍改动的地方，高冉还是希望能尽量改变一些衣服的剪裁设计――只为了让衣服除了美观之外，实用性也能增强一些！

高冉自己设计的衣服，其实就是把这个世界原本流行的“整体宽松、局部贴身”改成了“整体的修身”。

这样一来，腰处的“贴身”看起来也会更自然一些。

而且，这样修身的剪裁，不仅能让腰处的设计比原来设计的“贴身度”要宽松许多，而且还能让衣服看上去整体的线条反而会比原来的设计更加流畅、自然、好看。

最重要的是，整体的修身设计，使女人得以从“腰带的捆绑”中解放出来――穿这种款式的衣服，无需腰带，看上去也依旧曲线玲珑。

除此之外，高冉还将衣服原来较为宽大的领口和袖口，全都改成了窄口――尤其是领口，高冉将它从原来的那种几乎都快把整个肩膀都露出来的程度，改成了只能隐约露出点锁骨的程度。

高冉始终觉得，隐隐露出的锁骨绝对会比一下子暴露出几乎整个肩膀更具吸引力、诱惑力……

这也便是她所理解的“小性感”――虽说，以高冉现在才只有五岁的身体，根本就看不到什么锁骨！更谈不上什么“小性感”……

但这并不妨碍高冉在穿衣上对她所偏好的那种“美”的一种执着。

事实上，在她看来，她能放平心态、愿意学着古人那样每天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就已经可以算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一种妥协了！

再怎么妥协，也是有底线的――这是高冉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后，便常常会在心里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除了将宽松的衣服改成了“修身款”，并将领口和袖口全都改成了“窄口式”的之外，高冉还将衣服原本的“系带式”改成了“系扣式”。

没错，她率先“发明”了“衣扣”――毕竟这里以前从没有“衣扣”这样的设计出现，所以她带来的这种设计，自然就“理所当然”地算是她的“发明”了――即便那根本就是她从自己原来的世界抄袭过来的：她借鉴了她原来世界的“旗袍”的衣扣制作法，选择了其中样式最简单的衣扣，将它“移植”到了自己设计的这些衣服上。

而衣扣的设计，也使得高冉设计的原本就很流畅的衣服线条，因为少了“衣带”的束缚，而变得更加流畅、简洁。

除了“线条剪裁”和“改用衣扣”这两方面的改动外，高冉还将衣服的两边都开了高衩――从腰部开始开衩。

这样的设计，主要是为了方便行动，让身体得以从长裙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反正外裳里面还要穿两条裤子，开高衩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大不了，把外裤做得比原来再厚些，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高冉不仅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与她设计的这五套外裳配套的，便是特别加厚的五条白色外裤。

之所以只选了白色，是因为高冉觉得这白色是百搭色，而且，虽说是“外裤”，但穿上后，几乎也就只能是做“里衬”的份儿了――“这‘外裳’本身就可以算是‘超长连衣裙’了！那么长，若不是我特地改短到了只到脚踝的位置，恐怕以后每天光是走路，我都得常常被这裙子给绊倒了！”

既然只能是充当“里衬”的份儿，那自然选用白色最合适了！

看着外裳下那若隐若现的白色……很清新哪！

一番看似随意、实际却是已在很多细节处都下足了功夫、足够能突显出自己的一些性格、以及自己对“美”的一种审美品位的细心打扮后，高冉便随着她如今的父亲尤松一起出门了。

尤松看着高冉这一身风格独特、但又看着很舒服的装扮，颇有深意地朝她浅浅笑了笑，却没再多说什么。

仔细想来……似乎除了高冉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看到过尤松有些情绪激动的样子外，那之后，她便再没见过他情绪激动的样子……

这几个月里，高冉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淡淡的。几乎每日都只与琴瑟作伴。若高冉不主动去找他，他倒是很少会主动过来看望高冉――明明两人的房间离得并不远……

大部分时候，高冉能见到尤松的机会，也只是在每晚尤松从书院回来后与她一同共进晚餐的时候……其余的大部分时候，高冉通常只能是只闻见其琴音，却不怎么能见到其人――只因尤松是个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抚琴的乐痴。

不过，高冉倒是很喜欢两人像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淡淡的，不需多言，但又很自然、很舒服……

6. 拜师（三）

尤松带着高冉和她的贴身丫鬟巧儿一起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才到了暝居书院。（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高冉这才知道，原来，暝居书院是建在城外的一座山里。

虽然前几天高冉已经了解到了，这暝居书院是云祥国里少数几个要求学生全寄宿的书院。不过，她之前还以为，这书院会和其他书院一样是坐落在城中的――即便不在繁华地段，至少也该在城郊的什么地方……

却没想，这书院竟建在了远离都城的深山里……

“感觉好像皇家的避暑山庄啊……”只要一想起这书院是皇家的“专属书院”，高冉便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避暑山庄”……

刚进书院大门口，便看见一个穿着粗衣、有些蓬头垢面、满头白发，但双眼却炯炯有神的老头儿迎面疾步朝他们走来。

“哈哈哈，小松啊！你终于来啦！我都等你好久了！”老头儿一边疾步走来，一边大嗓门地叫嚷道。

“赵前辈，好久不见！”尤松见了来人，赶忙上前朝对方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哈哈哈，是好久不见啦！我可是想你的琴音想得紧呢！怎样？要不一会儿就给我弹上一曲如何？！我去跟老于借琴！”

“不可不可！”尤松赶忙阻止道，“赵前辈，这于前辈的玉茗琴可是世间仅此一把啊！万不可随意去借……再说，就算去借，于前辈也未必会肯借出的……不过前辈大可放心，在下倒是有随身带着琴。不如一会儿等我们把正事处理了……我再给赵前辈好好弹上一曲，如何？”

听到这儿，高冉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

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赵前辈”，应该就是她的“师父”――云祥国享誉盛名的“医圣”，赵奕了。

而赵奕口中说的那个“老于”，应该就是同样享誉云祥国的“琴圣”，于川了。

“师父！”高冉主动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赵奕恭敬地鞠了一躬。

“别别别！”赵奕赶忙阻止道。

待他扶住高冉，迫使她收回双手后，他才有些痞痞地继续说道，“哎呀，我都还没收你做入室弟子呢！这‘师父’，你可别乱叫！”

“哦。”高冉听了，倒也没受什么打击，只是很平淡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她朝身边的巧儿使了个眼色，让她从包袱里取出了魔方。

她接过巧儿手里的魔方后，就将它用双手很恭敬地捧到了赵奕的面前，“那……赵老先生……这样叫您，您没意见吧？！”

“嗯……”赵奕皱了皱眉，“也行！不过，我的那帮‘学生’们一般都是叫我‘老头儿’！我让他们这样叫的！听着舒服！”

高冉听了，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哦，那我以后也叫你‘老头儿’好了！太恭敬，我也不习惯！”

说罢，她便立刻换了一套比较随意的说话口吻，连站立的姿态也没了之前的恭敬，反而多了些随意的慵懒。

之后，她便由之前的“双手捧着”换成了如今的“单手拿着”，将魔方递到了赵奕的面前。

“老头儿，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嗯？！”

赵奕很惊奇地从高冉手里拿过魔方，而后双眼亮晶晶地紧盯着魔方左瞧右瞧的……

“嘿――这玩意儿还真稀奇啊！老夫我足遍天下，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玩意儿！丫头，你快说，这到底是什么？！你从哪儿弄来的？！”

“嘿嘿，你当然没有见过了！因为，这是我‘发明’的！全天下仅此一件！不过，那也只是暂时而已……”

“什么？！你发明的？！”赵奕先是有些意外地看着高冉，而后便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解地问道，“丫头，既然你说这玩意儿是你发明的……那你怎么又说这‘全天下仅此一件’只是暂时而已？！莫非，不久之后，还会有人能像你一样也做出这样的玩意儿来？！”

“不是！”高冉想也没想就直接否定道。[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继而，她又开始解释道，“这玩意儿，叫‘魔方’。可以前后、左右转动。它的玩法，是先把那六面原本整齐的颜色全都打乱，然后再将它们重新还原回去。你别以为听着好像很简单，但你若真的动手去试着还原下……你就会发现，这其实还是挺费脑的！不过，我喜欢这样的游戏。所以，我之前做它，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玩的。只不过前几天，我听说了你其实也很好玩……所以，我就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有好玩的东西，自然应该拿出来跟你一起分享啦！更何况，我还很肯定，这魔方，你以前肯定没有见过！这么新奇又好玩的玩意儿，错过了，岂不可惜？！怎样？！作为同样好玩的‘同道中人’，我够义气吧？！只不过……”

说到这儿，高冉故意流露出了一副颇为“忍痛割爱”的眼神，“只不过，这魔方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如今给了你，那我就只能再重新做一个了……唉……也罢！谁叫我们是‘同道中人’呢？！送你，值得！”

虽然高冉看着赵奕的眼神很是“真诚”，但她的嘴角还是不经意间露出了淡淡的一抹有些狡黠的坏笑。

然而，向来粗神经的赵奕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有些诧异于眼前这个才五岁的小丫头，明明跟他还只是初次见面，却一点都不畏惧他，而且竟然还这般自然地对他表现出“哥俩好”的模样……心里不禁觉得，这小丫头还挺有趣的！

“嘿嘿，你这丫头倒是有趣！‘道理’全都你说了！如果我要再不承认我们是‘同道中人’的话，那反倒是显得我小气了！哈哈哈哈……”说到最后，赵奕不禁开怀大笑了起来。

“好一个不拘小节的老头儿！这师父，我喜欢！”高冉显然很是中意眼前这个允许她没大没小的老头儿。

“这个魔方就送你了！你慢慢琢磨着玩吧！先声明，我可是不用一刻钟的时间便能将它复原的！呵呵……”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高冉的心里却想着，“开玩笑！我20秒就能还原回去，哪里还需要什么‘一刻钟’那么久？！古代的一刻，应该是十五分钟左右吧……”

想到这儿，高冉不禁对天翻了翻白眼，而后又接着自己先前说的话，别有预谋地补充了一句，“可别说我打击你！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向来好强的赵奕哪里受得了一个才五岁的小丫头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

“教我？！你这小丫头能教我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了，但他自拿到魔方后就随手转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打乱后，确实怎么也还原不回去……别说六面了……就是还原一面，他都觉得挺费劲的！

也正因为如此，赵奕刚才说那话的时候，便有些底气不足……

“有戏！”高冉眼尖地发现了赵奕此刻的心虚，便立刻趁热打铁，“是啊！我也就是个小丫头，哪有什么资本教你啊？！不过，要说我有什么比你强的……呵呵，这转魔方，我倒还真能强过你！”

说罢，高冉也没打声招呼就直接一把夺过了赵奕手里的魔方，并在他面前快速地将它复原――几乎就只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

看着赵奕惊诧地瞪大双眼，连嘴巴都不觉得张开了，高冉的虚荣心倒是得到了一些些的满足――毕竟能让这早已行遍天下、名遍天下的“医圣”如此惊讶，也是一种本事啊！

仅管这样的本事，其实也是托了自己前世的福……不过，即便如此，光是想到自己还拥有这项本事，高冉还是觉得，这也还是件挺值得高兴的事儿！

“又不会得意忘形，只不过是小小地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有什么不可以？！”高冉显然已经给了自己一个能让她可以很坦然地接受别人――尤其是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医圣”――的赞叹的一个她认为很“合理”的理由。

“怎样？！我厉害吧？！你是肯定比不过我的！不过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倒是愿意教你……不过，还是我之前说过的那句――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仅管表面不太情愿，但赵奕仍不能否认，他心里确实很想学……

“收我做入室弟子，将你的全部本事全都对我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赵奕听后，立刻佯装有些恼怒起来，“哼！你这小丫头，还真敢想！”

说罢，赵奕的脸色便骤然冷了下来，一股不寒而栗的威严瞬间就向高冉扑面袭来，那气势……仿佛就像是要将她瞬间吞没了似的！

然而，高冉却没有被赵奕这突然爆发的强大气场给震慑住，反而还依旧保持着她原先的那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很是坦然地缓缓回应道，“是啊！我不仅敢想，我还敢说出来！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高冉向来就是个敢想敢做，敢做敢当的人！我就是这么想了！我也不认为我这样想有什么不对？！我教你你想学的，你教我我想学的，我们这是‘公平交易’！我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赵奕没想到，高冉不仅没有被他故意泄露出来的气势给压倒，反而还一脸淡然的、看着他的眼神中还隐隐透着坚定的、如此坦率地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而且，这样的她，现在竟然才五岁……

赵奕定定地看着高冉好一会儿，才终于又重新展露了笑颜，“不错！有趣！小丫头，我答应你，我会认真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好！你慢慢考虑吧！不过……”

话才刚说一半，紧接着，高冉立刻就又给赵奕再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她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三天后你还不打算收我为徒，那我就从这里退学，直接转去‘一等书院’学习医科。反正，我从没打算将来一定要成为什么‘天下第一’……所以，我也不是非要拜你为师不可！你只不过是我最好的选择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不选你，我也可以去选别人。我相信，这世间医、毒都很厉害的人，大有人在！只不过，他们可能没你这么厉害罢了！不过，对我而言，拜师，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医理方面能打好基础。我更看重的，还是我自己的创新能力！所以，就算不是你，我相信，能帮助我打好这医理基础的人，大有人在！你，是我最好的选择，但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听到这儿，赵奕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他活到这一把年纪，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嚣张地跟他说话――而且对方，竟还只是个五岁的小丫头！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该生气好呢，还是只是当她是童言无忌、直接给她一笑置之了好呢？！

“不过……”

正当赵奕还在寻思着自己该选择怎样的心态去看待高冉刚才的这番无礼之言时，高冉却又很不“识趣”地继续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像我这么特别的人，这世间，仅我一个！我既然今天能‘发明’出一个魔方，那我就能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发明’出更多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玩意儿。而且，我还有很不错的厨艺，我还能做出很多保管你从未吃过的好东西……你若不收我为徒，那这些，你想到别想！到最后，损失更大，只会是你，而不是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高冉颇有自信地朝赵奕邪笑了一下，而后便径直先行离开了。直接头也不回地甩给了他一抹很是“潇洒”的离去的背影――没办法，谁让她现在的身体才只有五岁呢？！就算她真的很想潇洒一点地走掉，到最后，却也只能让别人看到一个“小孩学大人走路”的有些滑稽的背影……

好在，对此，高冉自己全不知情……否则，她非得羞怒得郁闷死自己不可！

高冉边走还边在心里腹诽着，“既然你是既贪玩、又贪吃，还好音律……而我，既有我爹的琴艺‘馋着’你，又有我自己那一脑子的新奇想法‘惑着’你，再加上我这身体本身就具有的聪颖天资……我就不信你会不动心？！三天……我倒要看看，你的心痒，是不是真能忍得了那么久？！”

赵奕半响没反应过来，只是一脸诧异地看着高冉离开、越走越远，直至最后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事实证明，有一点，高冉猜对了――赵奕此刻的心，的确就如猫抓了一般地心痒难耐……

只是他的老脸一时还拉不下来，只能故作镇定地佯装没事儿人似的“坦然”接受着尤松代高冉向他做出的郑重道歉……

“没事没事……”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好让自己可以坦然地收下高冉这个入室弟子？！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承认，他想收高冉为徒，更多的，是冲着她刚才说过的那些――全天下仅有她会做的新奇玩意儿，和各种他从未吃过的好吃的……

“咕咚――”想着想着，赵奕还不禁咽了咽口水，“还真想尝尝看哪……”

虽说他眼中的高冉还只是个五岁的小丫头，但不知为何，高冉说的那些话，他竟连想也不想地就全信了！而且，还一点都不怀疑……

察觉到自己的心态之后，赵奕便突然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觉得，他似乎遇到了“克星”！

而他的“克星”，就是这个即将成为他的首名入室弟子、才年仅五岁、却敢没大没小地跟他说话的小丫头――高冉。

7. 知音人

趁巧儿正忙着在她们共用的新寝室里收拾她们俩的行李的空档，高冉独自一人很是随意地在书院里闲逛了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打算先稍微熟悉熟悉这儿的新环境。

却没想，走着走着，就突然被一阵听得出琴技很娴熟、但意境却尚浅的琴音给吸引住了……

朝着琴音飘来的方向走去，便不知不觉地走入了一片竹林的深处。

待终于走到一块并不大、但一看就知道明显是人为开垦出来的空地的边缘处时，高冉的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许多。

她看见空地的中央建着一栋结构略显粗糙的小竹屋。

感觉，应该只是用于临时居住的地方……

“琴音就是从屋里飘出来的！”这样想着，高冉便提步朝竹屋走去。

谁想，她还没走几步，琴音就突然戛然而止了。

随后，便听见屋里有人出声问道，“谁？”

“是个男孩的声音！”高冉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估摸应该有十几岁了――反正，应该是正处在变声期的男孩的声音。

“呃……”高冉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礼貌性地回答下他的问题好了――虽然还未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对不起，打扰了！我是今天新来的学生。读医科的。我叫高冉。那个……我是听见琴音，才找来这里的。并非有意打扰。如果打扰到你了，请你原谅。那个……不知阁下是否能出来一见？！对于刚才听到的那段琴，我倒是有些想法……就不知阁下是否有兴趣听我说了？”

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但一想到刚才听见的那段琴音，高冉便又横下心来，觉得既然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看看弹琴的人究竟长啥模样吧？！

不知为何，高冉就是莫名地对屋里的那个男孩充满了好奇――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刚才弹的那段琴。

屋里没有回应。但，过了一会儿，便有人开门抱着琴走出了竹屋，并自顾自地将琴小心安放在了摆放在空地上的一张矮几上。

而后，才走到高冉面前，朝她礼貌地拱了拱手，“高姑娘好，在下董天一，是乐科的学生，也是师父的入室弟子……”

“董天一？！”

高冉一下就意识到了，原来眼前这个目测应该有“175”高的、长得眉清目秀、估摸应该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是四大世家之一的董家家的少爷啊！而且还是“琴圣”于川的“入室弟子”！

“看来这家伙不简单……”高冉在心里偷偷嘀咕了一句。

而后，她便立刻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暖”笑容，笑着对董天一回道，“哦……原来是董师兄……我是今天才刚入学的高冉。虽然目前还只是个普通的医科学生……不过，我保证，三天后，我也会同你一样，成为‘入室弟子’的！呵呵，所以，我提前称你为‘董师兄’，并不为过。”

高冉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她的自信。

董天一听后，有些意外地看着高冉，却发觉她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

“真的吗？！这‘医圣’可是从没收过入室弟子呢！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收徒弟了……没想到，今天我竟碰见了！而且，还是位小姑娘……”

这样想着的时候，董天一完全没有发觉，他早已不知不觉地相信了高冉所说的――她三天后便会如她所言地成为“医圣”赵奕的首位入室弟子。(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那就先恭喜高师妹了！”

“呵呵，谢谢！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师妹’？！直接叫我‘高冉’好了！我还是比较习惯别人直接喊我的名字……”

“嗯？嗯……嗯！”董天一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便点了点头应下了。

见董天一应下后，高冉立刻就得寸进尺地问道，“那……我可不可以也直接叫你的名字啊？！我以后就直接叫你‘董天一’好吗？！老是‘师兄’、‘师兄’的叫，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是师兄妹一样……没劲！”

这样说着，高冉还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见高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董天一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心想着，“这小人儿，还挺有趣的！”

也许也是因为心里有了好感，董天一很配合地便应下了高冉的要求，但却只允许她在私底下这样叫他。平日里，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她还是要遵守最基本的礼貌，唤他“师兄”。

“好吧……”知道董天一已经做出了退让，高冉也只好勉强应下了。

“呵呵，高冉，你刚才说，关于我之前弹的琴，你有些想法想跟我说？”一番简单的认识后，董天一便也不再跟高冉客套，直接就问出了他心里真正想要知道的事……

“哦，你说刚才的那段琴音啊……呵呵……”高冉别有深意地笑了，“那……我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董天一的眼神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

“你刚才弹的琴，听得出技艺很娴熟。但，却没什么深度……也就是说，你的思想还比较稚嫩，没什么内涵，所以，你弹出的琴音便只听得到其音，却听不到你的灵魂……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你……”

董天一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类似的话，他前不久才刚听他的师父说过……

记得当时，于川就对他说过，“你的技艺基本上已经堪称完美了！但你的造诣却还很稚嫩！你需要多出去走走、看看，让你的心像‘陈茶’一样，好好地沉淀几年，然后再将它‘冲泡’出来……这样，‘茶’的味道，才会更加浓醇，更加耐人回味……”

想起师傅曾说过的话，再看看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一半身高的小女孩……

“你……”董天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什么你呀我的？！”

高冉懒得理那反应慢半拍的董天一，直接绕过他，径直走向他之前摆放在矮几上的古筝。

到了矮几前，高冉轻抚了一下琴弦，而后又轻拨了几个音……

咚――

“音很准，而且，听这音质……”心想到这儿，高冉不由得感叹道，“好琴！”

高冉抬头看了董天一一眼，见他只是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她，却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便心知，他这是已经默许了她触碰他的琴。

于是，她也不打算再特地询问他是否愿意将琴借她一弹了，便直接自顾自地在挨着矮几平铺在地上的草席上盘腿坐了下来。

而后，稍微调整了下姿势，便趁着自己一时突发的琴性，随心地弹奏了起来。

她弹的，是飞儿乐团的《月牙湾》的主旋律。

高冉记得在她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首歌的旋律真的很适合琴笛和鸣。

不知为何，当她见到董天一的第一眼时，看着他的眼神，她莫名地就想起了这首歌，并进而便迸发出了想要试着用古筝弹奏一次它的主旋律的念头。

念头一起，她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将它付诸了实践。

好在，有着前世二十几年弹奏古筝和钢琴的深厚功底，所以，即便是一时兴起，也还是能将整首歌的旋律一气呵成地流畅弹完、且没有出半点瑕疵。

要说高冉的这次弹奏有什么不完美的，那便是她的琴艺虽不差，但也绝对比不上董天一。毕竟人家可是每天都练的！看他这年龄……怎么也得是练了十来年了――而且还是这么有天赋的天才！

至于会用“天才”这样的词来评价他，高冉只能说，那只是她的一种直觉。

当她看到董天一第一眼的时候，她便已经直觉性地认定了――她眼前的这个少年，一定是个天才！

再反观自己，虽然前世确实断断续续地弹了二十多年，但她每天最多也就花一、两个小时练琴而已。而且练的时候，也只是权当消遣了！根本就没真正用心去琢磨过什么技巧之类的……更何况，那时的她，学的乐器，可不止古筝和钢琴这两种！

这样三心二意的她，即便有着二十几年的琴龄，也依旧不可能比得了眼前这个专心致志地练了十来年古筝的天才少年！

不过，即便如此，毫不知情的董天一在听完了高冉的弹奏之后，仍旧还是露出了一副无比惊讶的表情――只因，这旋律，他在此之前，从未听过！

“这……这曲子是你做的？！这曲风很新奇呢！听着很是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呢！”这番赞叹着，董天一此刻看着高冉的眼神也不觉亮了许多。他此时的兴奋之情，全都毫不掩饰地表露在了高冉面前！

“呵呵，这曲，不是我做的！只是我曾经出外郊游的时候，偶然听到的。但我并不知是谁所做。只是当时觉得喜欢，便记下了……如今见了你，倒是突然想起了这首曲子，便想着弹给你听听。好曲子，就该与懂它的人分享，不是吗？！”

“好曲子，就该与懂它的人分享……”董天一喃喃自语地反复咀嚼着高冉说的这最后一句话，而后便突然豁然开朗，“对！你说得对！所谓‘好曲赠知音’，如今冉儿将此曲赠予我，那便是视我为‘知音’了！真不敢相信，你现在才五岁，就已有如此琴艺……若你愿意勤加练习，相信等你长到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必定会是个远远超过我的存在！”

说到这儿，董天一看向高冉的眼神中充满了莫名的感动和骄傲！仿佛，高冉的荣耀便是他自己的荣耀一般――虽说，这所谓的“荣耀”，其实也不过是董天一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啊？！”

董天一这样的反应，着实是高冉所始料未及的。

她赶忙解释道，“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没有像你想得那么复杂……我只是单纯地想与你分享音乐而已！还谈不上什么‘知音’不‘知音’的！还有，我是来这书院学医科的！弹琴，也只是我平日里的一种消遣罢了！我可没打算继续深入地研修下去。这条路，还是你自己走吧！我可没兴趣陪你凑这热闹！”

说这番话的时候，高冉早已自动忽略了董天一刚才的那一声改唤她“冉儿”的称呼――她虽不是有意的，但也不能保证这可能是她潜意识里的故意为之……

对于还不算很熟的异性――即便对方还是个少年，那也是个异性――这么亲昵地称呼自己，高冉向来选择的应对方式，便是本能地自动忽略对方对她的这种亲昵的称呼，并直接忽视掉这种称呼背后所可能隐藏的某种意义、或某种暗示……

而董天一自然不知道高冉心中的这些九曲十八弯的想法，他只是当自己被她这般毫不客气地当面泼了一盆冷水后，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一时间突然就觉得……这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尴尬了……变得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呃……那个，其实这首曲子是有歌词的！我唱给你听吧！”

为了缓解此刻有些尴尬的气氛，高冉赶忙转换了话题，试图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董天一没有回话，只是勉强配合地点了点头。

高冉也没法，只得强作放松地重新开始抚琴，并随着琴音的伴奏，悠悠地唱了起来……

“敦煌天空的沙粒

带着我们的记忆

我从半路看回去

这秦关漫漫好蜿踞

梦想穿过了西域

包含了多少的禅意

爱情像一本游记

我会找寻它的密语

看，月牙湾下的泪光

在丝路之上被遗忘

是谁的心啊

孤单地留下

他还好吗

我多想爱他

那永恒的泪

凝固那一句话

也许可能蒸发

是谁的爱啊

比泪水坚强

轻声呼唤

就让我融化

每一滴雨水

演化成我翅膀

向着我爱的人

追吧……”

稚嫩的童音，却唱出了高冉二十九岁的灵魂对这首歌的感悟及诠释。

而这两者结合之后所产生的效果便是……

董天一不由得惊叹道，“冉儿，我觉得你就是那传说中的仙境里的‘精灵’！对！你就是精灵！你刚才唱这首歌的时候，我听着，就感觉，你就像是一个意外堕入人间的、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界精灵，用着你那纤尘不染的嗓音唱着一段属于人间的爱怨情愁……”

虽然这首歌的歌词里有些地方董天一并没听懂――比如“敦煌”、“西域”，是什么东西？是地名吗？

但这些却并不妨碍他充分体会到了，高冉在她的歌声里所表达出的一种很明显就已远远超越了她现在的年龄的感情……

“好！好！好！”

突然，一阵不太和谐的鼓掌声，从竹林里传来。

高冉和董天一立刻同时朝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有一位看着约摸十来岁的少年，正从竹林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8. 三皇子云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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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天一待看清了来人之后，便立刻不卑不亢地朝他礼貌地施了一礼。

“三皇子？！”

正缓缓起身的高冉，听见董天一这么一唤，便不觉对眼前这个正眼含笑意、但笑意却未深及眼底的小少年多看了两眼。

少年梳着高高的马尾，一身墨蓝色的武装（是这个世界的一种方便练武时穿的“练功服”，一般是用粗麻布做的宽大上衣和裤子，但穿上后，会在袖口和裤管处都用细带捆紧，还会在腰部缠上一圈粗腰带）。待他走近后，高冉还看见了他额头上残留着的滴滴汗珠――想来他在来这儿之前，应该刚练过武；他有着精致的五官，但现在看来，还有点婴儿肥……

“他的眼神怎么……”不论高冉怎么看，她总觉着少年的眼神跟他那略显稚气的相貌、以及他现在的年龄很不相符――那眼神看着，就觉得他像只狡猾的“狐狸”……

关于眼前的这个三皇子――云臻，高冉其实早在来这书院之前，就早已在高宅里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传闻……

据说，这云臻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而且，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

皇上一共有四个儿子，一个公主；而比云臻大的，有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

公主不用考虑了，而另外那两个皇子，也都已经被皇上给嫁出去了――两个都被用于联姻，分别嫁给了相邻的两个邻国的公主。

如今，皇上就剩下两个儿子，而他们都因还未成年而尚未嫁人――但也都没有定亲……

这便使得这两位皇子都有了――将来待成年后便可能登位成为太子――这样的可能！

不过，比起那个自小就无心皇权、只喜欢逍遥于山水之间、动不动就从皇宫或书院偷溜出去的四皇子云杰，向来以温文尔雅、文武双全著称的三皇子云臻，倒是更讨皇上的欢心。

所以，大家便都猜测着这个云臻，很可能会在他成年之时就被册封为太子，并在其登上太子位后的第三天，依照惯例，在宫中设宴，然后从到场的来自一品官员家的、以及来自四大世家家里的所有尚未成年的女子中挑选出一个，纳为太子妃。

高冉记得自己当初在听到这些传言后，心里还不禁咯噔了一下！

倒不是在意这个传说中长得风度翩翩、且文采不凡、还练就了一身高超武艺的“三皇子云臻”，而是在意传闻中提到的“太子会在登位后的第三天设宴挑选太子妃”……

算算这传说中的“三皇子云臻”跟自己的年龄差距……竟好巧不巧地正好差了五岁多一点！

也就是说，若云臻将来真的当上了太子，那么他二十岁成年的时候，她还差个把月才十五岁成年呢！

这样一来，若云臻真的当上了太子，那她可就危险了！

虽然高冉不至于会自恋到认为这云臻就一定会选中自己……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入赘”的可能，她都觉得很危险――更何况，那些比云臻小五岁以上的一品官员家、及四大世家家的女子（包括她自己），恐怕她只要五个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这一下子，危险系数直接就是以几何倍数在增长啊！

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与“五分之一的可能”……这――差距……

记得自己当初想到这些的时候，高冉竟第一次无比羡慕起了她那“传说中”的大姐――高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只因，高琪比她大十岁，如今已成年，且已娶了一正夫――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傅家家的嫡长子傅文涵。

“‘娶夫’也比‘入赘’强！”

虽然这两样高冉她哪样都不想选！但若一定要选的话，秉着“两害择其轻”的原则，她自然会更愿意选择“娶夫”了！

要她今后跟另外两个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她宁愿接受让三个男人一起分享她一个女人――仅管，她最真实的想法是，这两样，她哪样都不想选，她最想要的，只是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过一生！

而高琪之所以对高冉而言，是“传说中”的……

是因为，在这身体的原主人的记忆里，关于她这个“大姐”的记忆，全都很模糊……

“也许是因为当时太小了的缘故吧……”

高冉这样的想法后来也在她询问了府中一些资历较深的下人们之后而得到了验证――的确是这样！

高冉和高琪虽都是高家的嫡系女儿，但高琪是嫡系嫡女――正夫之女，而高冉则是嫡系庶女――侧夫之女。

作为大世家，高家的家主继承人，向来都只在高家的嫡系女儿中挑选――也就是说，如今高家的家主，是高冉的母亲高兰，而有资格竞争下一任高家家主之位的，便只有高兰仅有的两个女儿――高琪和高冉。

而，高琪又比高冉大了十岁……

这意味着，当高冉出生时，高琪也已经长到了知道什么是“威胁”的年龄……

也许也正是因为对高家家主之位的渴望，十岁的高琪从高冉一出生起，就对她起了敌意。

不过，好在她的心术还不算坏，所以这五年来，她从未背地里使过什么阴招来害过高冉――再说以高冉从前那体弱多病的身子，恐怕也不用她多费什么心思去暗地加害，高冉（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恐怕也难保哪天就突然归天了……

而事实确实也是如此……若不是高冉的意外穿越，如今的这具身体恐怕也早已被放进了棺木里、然后入土为安了……

这五年里，高琪因为对高冉的敌意而甚少会主动接近她，甚至常常是即便偶然在宅院里碰见了，她也是立刻就掉头就走！根本不屑跟高冉多说一句话。

可以说，高冉的这个她唯一的“大姐”――高琪，对她可是冷漠得很呢！

“唉！看来，等我那‘大姐’过年回来的时候，我要主动去找她好好谈谈了！至少，我得明确地让她知道，我无心从商，绝对不会威胁到她未来的家主之位的！”

在通过下人们的讲述，再联系上自己脑海中依稀还残留下的一些关于高琪的模糊印象后，高冉便渐渐推测出了高琪大概的性格。而后，她便想着，也许只要自己对高琪而言不再是会“威胁”到她的存在，那她们的关系，也许就能得到缓和……

前世的高冉，从未感受过亲情的温暖；而今世，当她第一次被尤松触动到了心里的某一块柔软的角落之后，她便开始隐隐地有些渴望起亲情来……

虽知，大户人家，能有真正的亲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高冉还是想试一试――就算最后的结果可能会令她失望，但不管怎样，至少，她还有尤松！

而且，至少她试过了！所以，不论结果如何，她也便没什么遗憾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毕竟离高琪回来还有好几个月呢！

而高冉的想法可不可行，那也得等到到时候她真的去实践了，才会知道……

高冉用力甩了甩头，挥开了一瞬间莫名联想起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待她再次回过神来，定睛看着云臻时，才发现，他此刻离自己――竟仅一步之遥！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这曲调，这歌词，我都从未听过……”

“咳咳……”高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而后索性厚着脸皮撒谎到底，“这歌名叫《月牙湾》，是我曾经出外郊游时偶然听见的，但不知唱歌的是谁……只知是位女子……”

“哦……”云臻不似董天一那般单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他看着高冉的眼神明显就充满了怀疑。但，他并没打算拆穿她。

高冉自然也看得出来云臻根本就不信她说的。只是，既然他没戳穿她，那她自然也乐得继续装傻。

“那，姑娘可否再为我唱一遍？！”

云臻倒是不在意这首歌究竟是谁所作，他只知道，刚才他听见的，是高冉唱的！而且，他还挺喜欢高冉的歌声的，而刚才，他听得显然还不过瘾，便想让高冉再唱一遍。

可高冉却不大乐意了！

她微蹙了下眉头，而后故意不搭理云臻，径直走到了董天一的面前。

“不知你可会吹笛？”她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他这么一句。

“嗯？！”

董天一先是一愣，而后又看了一眼此刻还站在她身后有些不悦地定定看着她的背影的云臻，几不可见地微蹙了下眉头，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朝高冉点了点头，便径直去了竹屋里。

“唉！”董天一走后，高冉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心里腹诽道，“人家毕竟是皇子，太不给面儿也不好……”

仅管高冉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云臻确实没什么好感，也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但冷静地想了想，却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做得太随性了！多少还是得顾点他的面子――免得以后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

仅管是心不甘情不愿，但高冉还是很“自然”地挤出了浅淡的笑容，转身，一边朝云臻走去，一边说道，“我现在不想唱歌。不过，我倒是可以跟‘天一哥哥’一起琴笛合奏一曲。还是这首歌的曲子。你要是想听，我倒是不介意多你一个听众。”

高冉故意将“天一哥哥”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反感眼前这个云臻，她也不会故意把才刚认识还没半盏茶时间的董天一叫得如此亲昵――仅管董天一如今已是一口一句“冉儿”地叫她……

高冉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她只是直觉性地觉得，若她这样做了，云臻一定会不高兴！

而她，要的就是他的不高兴！

反正她也对他没什么好感，若能让他更厌恶自己一点，那十年后，若他真成了太子，那她会被选为太子妃的可能性，自然也会因为他对她的厌恶而变得很低――甚至是绝对不可能！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唉――”思及此，高冉不觉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即便是来了这异世……这生活，同样不容易啊――想她如今才“五岁”，就已经开始要早早地为自己十年后的生活谋划打算了……

9. 踏青（一）

见董天一带着他的玉笛出来，高冉忙亲热地凑上前去，一把揽住他一边胳膊，佯装亲昵地用她最细软的声线，软绵绵地撒娇道：“天一哥哥，我们来一次琴笛合奏好吗？你吹笛，我弹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就我刚才弹的那首曲子！”

董天一先是被高冉这一突如其来的亲热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在呆愣状态下机械性地跟着高冉来到了矮几旁。

董天一见高冉却是佯装没事人似的对他笑笑，而后便松开了手，自顾自地重新盘坐在了草席上。

不知为何，当高冉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胳膊时，在感受到他胳膊上还残留着的属于她的手的还未散尽的余温的同时，他的心竟也跟着有些莫名的失落了起来……

即便他不明白高冉为何对他突然这般亲热，但他似乎并不反感她对他的这般亲热举止，反而还有些高兴……

反倒是……当高冉毫无留恋地松开手的时候，他的心却也跟着莫名地有了些许的失落……

“我这是怎么了？”董天一的手不自觉地就抚上了自己的心口，而后便有些疑惑地在心里对自己这样问道。

“天一哥哥，你准备好了吗？”

高冉的发问，打断了董天一此刻的思绪。

“啊？”董天一总算回过神来了，“哦……嗯！准备好了！”

仅管不明白高冉为何突然就这般亲昵地唤他，但他不仅不讨厌她这样叫他，反而心里还有些小欢喜……

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但他知道，他喜欢高冉这样唤他，并且希望她以后也能一直都这样唤他……

这样想着，董天一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了起来。[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天一哥哥，那我就弹咯！你随着自己的感觉合上就行！我们试着合奏一下！”

“嗯！好！”董天一颇为自信地朝高冉点了点头。

高冉很满意他的反应，“果然是天才！一点就通！”

而后，高冉便将双手抚上筝弦，开始很随心地拨弄了起来，熟悉的旋律再次随之响起……

神奇的是，仅管这段旋律高冉之前只弹奏了两次，而且他们这也还只是第一次合奏，但董天一却似乎能听懂高冉的心一般，总是能恰如其分地在她最想要笛声切入和鸣的时候吹响笛音……

一首曲子弹下来，高冉只觉得自己已经变得热血沸腾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传说中的“共鸣”的感觉！

“他怎么能这般懂我？！莫非，我真是他说的那个‘知音人’？！莫非，他也是我的‘知音人’？！”

因为在精神上与董天一的笛音产生了强烈的“共振”，这使得高冉开始想用一种新的眼光来重新认识她眼前的董天一。

如果说，之前，她最多也只是打算跟他维持友好关系的话，那么此刻，她却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可以跟他成为可以深交的朋友——最好是能成为彼此毕生的知己！

只因，高冉此刻已经将董天一视为了她心中的那可遇而不可求的“知音人”。

“天一哥哥，你真厉害！要知道，这合奏，最重要的就是‘默契’！想不到，我们才第一次合奏，而且你吹的还是你才刚听过两遍的曲子……没想到，你竟然能跟我配合得这么默契！我……我太感动了！我太高兴了！真的！”

说罢，高冉情不自禁地就直接站起身来，一把扑进了董天一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将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嘴里还有些激动地说着，“谢谢你，天一哥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懂我！你知道吗？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精神上的共鸣’……真是太震撼了！太让我感动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说着，她将自己环抱着董天一的腰部的双手又再收紧了一些——没办法，以他们俩现在的身高差，她能抱到的，也只能是他的腰部，而不是他的胸膛……

董天一先是被高冉的这一“突然袭击”给吓了一大跳，身子也差点因此而没能站稳。不过，仅管后来待他反应过来后羞得脸都红透了，但他也还是一点都没想过要推开她——也舍不得推开她……而他的手，则不由自主地轻轻回抱了她——那姿势，就好像在小心拥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此时此刻，董天一只觉得时间仿佛都停止了！而他的心，也不知不觉地被他怀里那此刻仍紧紧拥抱着他的小人儿给融化了。

此刻的他的心里，只有满满的温暖和快乐——以及，无法抑制的极速心跳……

他明白了，他应该是喜欢上怀里的这个小人儿了——也许，从认定了她是自己的“知音人”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那她呢？她喜欢我吗？”

仅管此刻高冉是因一时激动而主动拥抱了他，但这并不代表她也会如他喜欢她一般地喜欢他……

想到这儿，董天一不觉皱了下眉头。

他俯下身，将嘴唇刻意凑近高冉的耳边，而后，轻声地问道，“冉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向来只沉溺在音乐世界里的董天一，心里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从来就是有什么想问的，就会直接问出口——即便是像如今这样常人多半都会觉得有些羞于开口的问题，他也会很自然地就直接问出了口。

而高冉，在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这么一句略带些许暧/昧情愫的问话，刚才那满满的激动心情顷刻间便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还不知道的原因所导致的骤然间的心跳加速……

她赶忙跳出了他的怀抱。还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大步，瞬间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哼！哼！”

自董天一从竹屋里出来后，直到现在，云臻始终都被他们俩当成了“透明人”一般的存在。而刚才，他们竟然还如此大胆地在他面前表现得这般亲热……

比起心里的莫名烦躁与恼怒，他更多的，还是被他们俩刚才那般亲热的举动给吓到了！

但，待他反应过来后，他便很不满地刻意“哼哼”了两声，想提醒他们——这儿，可还有个大活人在呢！

“呃……那个，今天天气真好啊！你们两个来这书院应该也有好几年了吧？！那不妨带我到处转转吧？！嗯……”

高冉故意忽视自己此刻还有些慌乱的心情，强迫自己必须马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巧云臻如此“不识趣”地破坏了她和董天一之间开始有些暧/昧的气氛，那她何不干脆就利用一下他的“不识趣”，好给自己争取一个可以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的“缓冲空间”？！

这样一想，她便立刻就这样做了！

她强迫自己立刻转移注意力，集中精力去想接下来要让他们带她上哪儿转转去？！

想着想着，一阵从上空传来的鸟儿飞翔时拍动翅膀的“扑哧”声，好巧不巧地就那么正好地传入了高冉的耳朵里……

“有了！”高冉立刻颇有些兴奋地提议道，“难得今天天气好，不如我们去踏青吧！反正这儿是深山，正是最适合踏青的好地方！你们带我到山顶上去吧！我想到山顶上去看些只有在‘高处’才能看到的风景！顺便吹吹风……”

说罢，她便连招呼也不打就自己先走了。

她知道，她身后的那两个人，待他们反应过来，必定会紧随跟上——免得她乱走，迷了路。

10. 踏青（二）

蹬蹬蹬蹬……

高冉才刚摸索着走出竹林，走到了一条看着貌似是通向山顶的大路边上，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不一的马蹄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听得出，应该是两匹马。

高冉转身一瞧——果然是那两个家伙！

只见他们俩一人骑着一匹正缓缓地向她走来。

她远远地便瞧见了董天一一席白衣的腰带里斜插着的那根看着很是扎眼的翠绿色的玉笛。

她认出了那是之前董天一从竹屋里取出的那根玉笛。

想来，应该是她走后，他们连稍作整理收拾的时间都没有，便急匆匆地跑去了书院的马场牵了自己的马，而后便直奔大路上来寻她了——因为要上山顶，只有这一条大路可以走。

“上来！”

云臻率先骑马走到了高冉身边，俯身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抓住他的手、借他的力上马。

可高冉见了，不但没有上前一步，反而还后退了一大步。

“不要！就你那小身板！我怕会骑到一半就不小心堕马了！太危险！我不要！”

云臻显然没有想到高冉会拒绝他，而且还是用这种明显就是对他的人身攻击的理由来拒绝他——他如今才不过十岁，能长多高？！

对于高冉拒绝他的理由，他又羞又恼，可一时间又找不到还嘴的理由……

而高冉则直接无视了云臻对她的“怒视”，径直走到了紧随其后跟来的董天一的身边，朝他伸出手去。

“天一哥哥，你载我！”

不是询问，而是在“要求”他载她。

董天一笑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点点头，而后便俯身抓住她的手，再用力一提，便直接将她整个身子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之后，他一手紧紧地拽着马绳，一手紧紧地环抱着她的细腰，俯下身，将下巴微微抵到了她的肩上，轻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句，“坐稳了。”

高冉的耳朵不自觉地就红了。

她微微低下头，小声地应了声，“嗯。”

一阵清风袭来，她隐约闻见了董天一身上的竹叶清香，而董天一也隐约闻见了她身上的淡淡松针香。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你身上的香气很特别……是松针吗？”

“嗯？”

高冉这才知道，原来不仅是她闻见了他身上的香气，他也闻见了她身上的味道……

“嗯！”高冉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有些尴尬地简单应了一声，表示他猜对了——是松针。

“呵呵，一般姑娘都喜欢用些香气浓郁、馨甜的花香，你倒是挺特别的，竟然喜欢用松香……”

“切！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就喜欢松树的香气，怎样？！”

不知为何，如今对着董天一，她竟也变得幼稚起来了……

以往像这类幼稚的挑衅，她根本就不屑搭理！如今，她却明知对方是在打趣她，她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乖乖上钩了……

也许也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反常，高冉在话刚出口，便立刻后悔了，还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道，“该死！不就是被表白了吗？！你怎么就不淡定了呢？！高冉啊高冉，你白活二十九年了！不就是身体‘变’小了吗？！难道你的心智也跟着越活越回去了不成？！”

高冉实在不愿承认，如今，面对董天一，她确实无法淡定了！

只因，她已经将他看成了自己的知己。

知己——这样特别的存在，无论高冉怎么去想、怎么去看，它的意义，对她而言，永远都不可能普通！

仅管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了，但表面上，她还是强作镇定，佯装没事人似的，故意不再搭理身后那紧紧贴着自己的董天一。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抱怨着，“该死！你就不能不靠我这么近吗？！你那么强烈的心跳我都能感觉到了！而且……”

高冉不由得就脸红了……

虽然她之前因被董天一那么直白且突然的表白给吓得心跳变得有些慌乱，但此时，它早已恢复了平常状态，所以，对于自己的心跳，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会如她感觉到他的心跳一般地被他感知到……

只是，贴得那么近，董天一比她略高一些的体温便源源不断地朝她传来，惹得她的后背一阵阵的发热，连她的脸颊都有些被晕红了……

反正，她是坚决不会承认，这脸红是由于某种她暂时还不肯承认、甚至可能还未真正察觉到的某种心虚……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云臻。我十岁，你呢？”

见高冉一路面无表情地“缩”在董天一的怀里（其实是因为董天一把她完全圈在了怀里，而造成的“视觉假象”），任由董天一载着她徐徐向前骑行，云臻先前的那种莫名的烦躁情绪，又再次被激起！

可他又不能真的发作……只好拐着弯的，用比较符合他的“大众形象”的方式来引起高冉的注意。

再说，刚才问的也确实是他想知道的。

从之前，本只是因为自己在竹林里练武时偶然听见了她弹奏的曲风奇特的曲子，而心生好奇，便想循着声音去看看那弹琴者的庐山真面目……却没想，后来发生的一切，竟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生气，却又没有合理的理由发怒，只好很不情愿地暗自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那股莫名的烦躁情绪。

可经这么一闹，他却意外地发现，他似乎从见到高冉的第一眼起，就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如此被动的他，以至于他到如今，都还没弄清楚，他这样……跟她究竟算是认识了吗？！

想了想，他们却是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这样，能算认识吗？！

虽然，高冉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从一开始直到现在，她可没少给他难堪！

可他即便生气，却竟也不舍得真的对她怎样……

他不得不承认，仅管他对她的印象不太好——主要是因为她总是不肯顺着他的意来，但同时，他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女孩子中，最特别的！

冲着这份“特别”，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自己竟被她一再地无视！

就算无法让自己也能如她在自己心目中那样的也成为她眼里的“特别”，但至少，无论如何，他也要让她记住他这个人，不要再无视他！

他要她的心里有他！

云臻从未想过，向来自觉高人一等的他，竟也有为了要吸引某人的注意、而费尽心思想要向她示好的一天……

“我叫高冉，二……我五岁！”高冉条件反射式的回答，差点就说漏了嘴告诉了对方她“二十九岁”的事实！

还好，关键时刻回过神来，赶紧改了口！

否则，还真解释不清了——尤其对象还是只“狐狸”！

仅管，这只“狐狸”，现在才十岁……

“哦，原来是‘高家’小姐。既然我比你大五岁，那以后，你就同唤董兄一样地唤我‘臻哥哥’吧！我也唤你‘冉儿’吧！”

云臻的语气，摆明了就不是在跟高冉商量，也没打算询问她的意见。

他这是在用他“三皇子”的身份告诉她——她不能拒绝！

云臻语气里所明显透出的暗示，高冉又岂会听不出？！

“呃……你想怎么叫，随你！不过，这‘臻’……”高冉无论如何都叫不出“臻哥哥”这三个字！

光是在心里想起这三个字，她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咦——好肉麻！”

这样想的时候，她却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是怎样一口一句“天一哥哥”地唤着董天一……

仅管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但如今，她早已叫得很是顺口和自然！

而且从头到尾，她从没有觉得她那样唤董天一会“很肉麻”……

实在勉强不了自己，高冉只能讨好式地朝云臻笑着试探道，“那个……我可不可以先叫你‘云大哥’？！等我习惯了之后，我再改口叫你‘臻’……你看行吗？！”

云臻本不想同意，但见高冉一副都快哭了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的心不觉就软了下来。

“好吧！那你可要快点习惯啊！”最后，他也只得很不情愿地应下了。

见云臻终于不为难自己了，高冉立刻就很识趣地应道，“嗯！我会努力的！”

但心里却腹诽着，“切！鬼才要努力呢！要不是你拿‘皇子’身份来压我，你以为我会睬你？！”

高冉一面满脸堆笑着假意讨好着，一面却又在心里狠狠地朝云臻翻着好一会儿的白眼——心里真恨不得直接就上前去狠狠地踹他两脚！

想她前世，哪这么憋屈过？！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最后，为了防止自己真的忍不住发作，她只能不断地在心里这般催眠着自己……

11. 踏青（三）

虽然走的是“平坦”的大路，但古代的大路，再平坦也比不上自己原来世界的泊油路！

坐在马背上一路颠簸着坚持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上到了山顶。（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董天一先行下了马，而后才将几乎已近虚脱的高冉抱下了马。

待双脚终于着地后，高冉终于忍不住径直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狂吐了起来！

前世，即便经常坐车，但只要车开到蜿蜒盘曲的山路上时，她必定会出现严重的晕车反应！

只是没想到，前世是晕车，而今世，她竟然是“晕马”！

高冉郁闷极了！

想她前世每每看武侠片里那些人骑马骑得那叫一个“潇洒”……她真是羡慕极了！但却从没想过要去学骑马……

这点，高冉自己也想不通……

明明羡慕得要死，却从没想过要真的去尝试着骑一下……

为什么呢？

时不时的，常常会这样问自己……

后来的某一天，当她因为一次偶然的机缘而去了趟马场后，便明白了原因！

原来，在她六岁的时候，学校曾组织大家一起去马场参观。而她那时淘气，故意趁老师不注意，自个儿偷溜了！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了一匹没有拴马绳的成年马儿的身边，结果却惊到了它……

虽然当时并没有被马弄伤，但那匹马当时那抬起前蹄、仰天长嘶的模样，倒是着实把她给吓得不轻！

自那以后，关于马，她总是本能地避让三舍，不想与它有过多的接触……

只是，当时太小了，那段记忆也因为在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而被她有意地尘封了起来。

却没想，当她长大后，竟又开始执着于想要找出自己“不想学骑马”的真正原因……

想着想着，想多了，竟还真让她在一次不得不面对真实的马儿的情况下，许是被相似的情境刺激到了，她竟奇迹般地又再次响起了那段已经被她尘封了都有二十多年的记忆……

在来了这异世后，高冉也知，她早晚还是要学骑马的。

只是她还是选择了一拖再拖……她总在对自己说，“除非不得不学，否则，还是再等等吧……”

却没想，今儿个，竟就因为她自己提出的想要去踏青的提议，便直接就迎来了她在这异世的第一次骑马经历。

本以为，只要有董天一带着自己，就一定没事……

可她显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心理阴影对自己的身体的影响力！

她知道，她之所以会“晕马”，虽然这崎岖不平的山路的确是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对马儿有着很深的心理阴影……

但，这却是她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罢了！要来的，迟早都要来！既然注定要学，还是不要抵触了……忍忍吧！等忍过了最难受的时期，待身体适应了，应该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如此一想，高冉仅管身体还难受着，但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她反倒开始有些感谢起这次踏青来了！

至少，这次完全不在计划之内的骑马经历，倒是帮助她更快地下定了她要学骑马的决心。[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知道，以她的性格，只要她下定了决心，那她就必定会尽全力去做到！

另外，通过这次的骑马经历，也让她意外悟出了一个道理：这人啊，越是惧怕改变什么的时候，往往就是最需要改变的时候！

想来，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抗拒学骑马……也许，今天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再往大了去想，她开始隐约地觉得，似乎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些坎，是你注定要去跨过的！

若始终踟蹰着，不愿迈出那一步，那么，命运迟早也还会逼着你迈出那一步的！

只不过，到那时，比起自己在那之前的主动改变，等到被命运逼迫着不得不改变的时候、所尝到的滋味……可能会更不好受……

“嗯……看来，这次踏青，我倒是受益匪浅呢！”

与身体此时的糟糕状态不同，此时高冉的头脑却是异常的清明！

她甚至都有些为自己刚才悟到的，她认为对她今后的人生将会大有益处的道理，而兴奋了！

“冉儿，你还好吧？”董天一一边心疼地轻抚着高冉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无比担心地问道。

他没想到，高冉竟会“晕马”！

可惜他身上没带水，除了在一旁干着急外，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他觉得真是糟透了！

好在，这儿是山顶，风大。

吹了好一会儿的风后，高冉倒是舒服了许多。

她在董天一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将身体的大半重量全都倚靠在了他的身上，借着他搀扶自己的力气，勉强走到了距离悬崖边不到一米的地方。

站在那儿，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山周围的一切。

除了东北边的一小撮都城的建筑外，周边的其他地方，放眼望去，全是绵延不绝的青山。

而在成片的青山间，还贯穿着一条宽阔的河流。

只是，高冉看不见它是从哪儿来的，又将往哪儿去？

因为，她的视线被周围的那些层峦起伏的青山给阻挡住了。

“真美啊！”高冉不觉赞叹道。

耳边还依稀能听见从远处林间传来的鸟儿们叽叽喳喳的欢叫声……

高冉站直身，离开了董天一的搀扶，而后盘腿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闭上了眼，深呼吸……

她听见了不时从耳畔吹过的呼呼的风声，被风吹拂着不停摇曳着的树枝发出的沙沙声，林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山脚下那若有若无的涛涛河水流淌着的哗哗声……

“这些都是‘自然’的声音……”高冉不禁喃喃自语道。

嘴边还不觉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

她没有察觉到，这一刻的她，似乎都快与她心中的那个“自然”融为一体了……

只可惜，她身边的那两人见她如此，却一点也没被她此刻的精神状态传染到……

他们丝毫没有觉察到高冉的精神变化，只是看到她自盘坐在地上后，便始终那样静坐着，再没了动静。

之前一直被董天一霸占着高冉身边的位置，如今，见她独自一人坐在了地上，趁董天一还没坐下，云臻赶忙就挤掉了他，直接挨着她身边也学着她盘腿坐在了地上。

董天一没法，只好挨着云臻坐了下来。

“冉儿，你好些了吗？”云臻有些担心地问道。

“嗯，我好多了！吹了这么久的风，我舒服多了！就是身上现在没什么力气……”

高冉确实没说谎，她现在连说话的声音，都听着有些虚弱。

“那一会儿我背你下山吧！马就让董兄牵着好了。我们陪你走着回去！”

“呵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你是皇子，身份尊贵，怎能让你背我？！再说，你现在的身体，跟天一哥哥比起来，也确实不怎么强壮……我怕你背我走得久了，万一累坏了你，那这罪责我可担不起！你还是不要增加我的心理负担了！一会儿下山的时候，还是你骑马、顺带领着天一哥哥的马回去吧！我让天一哥哥背我回去！”

高冉说的句句在理，使得云臻想坚持都不行！

光是冲着她那句“不要增加我的心理负担”，他就没法完全不顾她意愿地执意坚持……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嗯！谢谢云大哥！”

云臻没有接话，只是对她温柔地笑着，手还不自觉地抚上了她的头发。

这才发觉，原来她不仅人特别，连她梳的发髻也跟其他姑娘很不同――很简单、很朴素。

朴素到，若你不特意注意去看，你很容易就直接忽略了她所梳的发髻。

可是，当你注意到的时候，却只有一种感觉――看着很舒服。

而高冉，却在被云臻触碰到头发的那一霎那，本能地就轻轻地闪躲开了。

她还是有些抵触他的触碰――仅管他如今看她的眼神，她能感觉出来，比起之前那未及眼底的假笑，确实要真实了许多。

但，光是冲着他是“三皇子”这一点，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着想，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地与他保持一点距离！

可是，这样明显的闪避，怕也不妥……

于是，高冉便直接就着自己闪避的动作，站了起来。好让人以为，她不是想闪躲，而是正好打算要起身。

兴许是休息够了，此时她站起身来，也不似之前那般有气无力了。

她朝前走了一小步，而后张开双臂，闭上眼，做了下深呼吸。而后，又再慢慢睁开了双眼……

望进眼里的，是一派壮阔、绿郁葱葱的大好河山！

望着这样的景致，又想到了自己此刻正站在眼前这派连绵不绝的青山的其中一座的山顶上……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苏轼的一首关于“山”的诗――《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暝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因为，她现在所在的山，被这里的人称之为“暝山”，所以，她就即兴把诗中原本的“庐山”改成了“暝山”。

“好诗！”

“好诗！”

董天一和云臻异口同声道。

“糟了！”

听见身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赞叹，高冉不仅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得意的，反倒是有些心虚了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心中所想到的诗句，真的给念出来了！

而且，还被他们俩给听得一字不落――仅管她吟诵的时候，其实还挺小声的……

“呵呵……”她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

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眼光正巧无意间就瞥见了董天一腰间的那根玉笛。

“有了！”

为了防止他们又开始像之前好奇那首歌那样地、又再次好奇地问她这诗的出处，她赶紧先声夺人地提议道，“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不如我趁着这气氛，为大家吹奏一曲，如何？！”

嘴里一边这般提议着，心里却又一边在腹诽着，“总之先转移你们的注意力再说！”

董天一没有应声，却很配合地从腰间取下了玉笛，递到了高冉的手中。

高冉先是试着吹响了几个音，而后便闭了眼……

她在酝酿情绪……

董天一和云臻见了，倒是很识趣地全都屏息安静了下来，一起静待她吹响玉笛……

耳边的风声又开始变大了……

并不是风真的变大了，而是高冉的注意力又再一次集中在了她周边的“自然之声”中。

她笑了。

而后，便将玉笛凑近嘴边，开始吹奏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想起了《千与千寻》的片尾曲――《永远同在》。

空灵、清亮的笛音响彻山际……甚至，还引来了周围林里的鸟儿们在她的周边盘旋、徘徊……

她不知道，当她正陶醉在自己吹响的笛音的环绕中时，她却也被鸟儿们环绕其中了……

董天一和云臻见了这样的景象，不禁都看呆了！

那一瞬间，董天一想起了他师父于川曾说过的一句话……

“这世间，最美丽的音乐，便是能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音乐！在这样的音乐里，你听不到技巧，听不到旋律，你只会听到什么是‘自然的声音’……”

想起师父的话，董天一不禁眼角湿润了，“师父，我已经看见了！也听见了！什么是‘自然的声音’……”

而云臻，则是脑袋一片空白。

饶是他那颗向来都颇有城府的心，如今却竟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只因，此情此景，他从前，从未遇见过……

他不得不承认，高冉对他而言，真的很特别！从遇见她开始，她总是让他一次次地经历着他从前从未经历过的一切……

“就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我也不会轻易放开你！”不知为何，到最后，他唯一能清楚意识到的心声，便只有这一句。

而后，他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他此时此刻最真实的心意了！

12. 尝试

要回去时，云臻骑上马，先行一步。[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留下董天一独自背着高冉，漫步走下山去。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高冉喜欢董天一给她的这种温暖、安静的感觉。

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似乎，他们曾经还很熟悉……似乎，他们之间的渊源其实很深……

“嗯……上天不会做没有原因的事！正如我会莫名其妙地穿越来这里一般……正如我总觉得，我和原来的‘高冉’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一般……也正如，我会像现在这样，遇到董天一……”

这样想着，高冉不觉就将脸贴在了董天一的后背上，隔着他的衣服，隐隐能感觉到他那有些烫人的体温……

许是觉得温暖了，许是觉得安心了，也许是自己真的累了，高冉不知不觉地便在董天一的背上沉沉地睡去了。

“冉儿……”

朦胧中，高冉仿佛听见有谁在叫自己。

“嗯？”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觉，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她与董天一初识的那个小竹屋前。

再抬头看看天色……

“天啊！天都已经黑了！你到底背着我走了多久？！”

高冉赶忙从董天一的背上跳下来。

董天一一边活动着自己那已经被高冉扒得发麻的肩膀，一边好脾气地宽慰道，“也没多久……”

“没多久？！谁信啊？！”高冉心里这样想着，便不觉有些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虽知他这是在宽慰自己，但她更希望他能坦诚以告，而不是向她撒这种根本就骗不了人的谎！

见高冉明显就不高兴了，知道她是不高兴自己故意敷衍她了，董天一只好乖乖坦白道，“好了，你别生气了。其实也还好，就只是走了两个时辰而已……”

“两个时辰？！”

虽然知道，比起马力，人的脚力肯定是会走得慢上许多。

却没想，骑马慢走，要花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徒步走竟要花两个时辰！

而且，董天一还是背着她走了两个时辰！

想到这儿，高冉不免觉得有些愧疚。

“对不起，让你背了我这么久……你一定很累了吧？！”

高冉愧疚地看着董天一，寻思着该怎么答谢他才好？

对她而言，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受了别人的恩惠，就一定要适时地予以回报！否则，她的心就会不安，总觉得好像欠了别人什么似的……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会让她觉得自己在人家面前会莫名地矮了半截，连说话的底气都不足了……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想了好一会儿，她发现，除了亲自下厨外，她还真想不出，以她目前这个身体的综合实力，还能回报他什么？！

“吃饭？！”

董天一被高冉的这一突然提议给弄得有些懵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跟不上高冉思维跳跃的节奏……怎么前一秒还觉得对他有些愧疚，下一秒，就又立刻像个没事人一样地邀他一起吃饭？！

不过，待他抬头看看天色后，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仅管他自己没什么感觉，不过现在也确实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而且，如此一来，他也正好有理由能跟她再多呆一会儿了！

“嗯！好啊！不过，我们不要去食堂吃了！我们自己吃吧！就我们俩人！我……”饶是向来心直的他，此刻却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直白地说出口。（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倒是高冉意外地被董天一的这一提议给提醒到了！

“对啊！要是去了食堂，岂不是又要看到那只烦人的‘狐狸’了吗？！”

这样一想，高冉便立刻临时改变了主意，“好啊！那我们就开小灶吧！反正我本来也只是想借食堂后面的厨房一用，给你炒几个菜尝尝……反正在哪儿吃都一样！不过，厨房倒还是要去那儿借用一下的……毕竟这整个书院就只有那一个厨房啊……”

“什么？！小灶？！那是什么……还有，你……你亲自下厨？！你……行吗？！”

董天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冉的小身板，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才五岁的小女孩，竟可以亲自下厨做饭？！而且，还是“高家”的小姐……

高冉懒得跟他拌嘴，反正事实胜于雄辩！说再多，都不如她亲自露一手给他瞧瞧要来得更有说服力！

“还傻楞着干嘛？！快带我去厨房啊！我还不识路呢！还有，你可得给我打下手啊！”

说罢，高冉便拉着董天一又重新走进了竹林――不过，是朝她白天来这儿的路线走回去。

她想着，得先走回到她白天进竹林前的地方。那里，才真正算是在书院里。到那儿之后，她再让他带路。

“等等！”董天一待回过神来，便立刻拉住了她。

“嗯？！怎么了？这条路……我没记错啊！是走回书院的路啊！”

“不是！你没记错！只是，我知道去厨房更快捷的小路，不用在书院里绕一大弯过去。而且，如果我们真要在书院里绕一圈才到厨房的话，那这一路，肯定会遇到不少认识我的人……那……我们想要单独吃饭的计划，恐怕就不能如愿了……”

“嗯！你说得对！那就听你的！你带我走小路吧！”

“嗯！”

董天一高兴地应了一声，便紧紧牵着高冉的手，领着她朝竹林的另一侧隐约能看见的一条貌似平日里不太有人走的小路走去……

借着月光，看到脚下那条时有时无的“路”，再回头看看身后那已经渐行渐远的路……

高冉不禁就想起了鲁迅先生曾说过的，“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还真是！这条‘路’，平日里没什么人走，若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它也是一条路……”

――

高冉跟着董天一走了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厨房的后门。

这会儿，书院里的人多半都在食堂吃晚饭，厨房里没人。

两人很有默契地偷偷摸进了厨房里。

“呵呵，天一哥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偷偷溜进厨房啊？！”

董天一的脸不自觉地微微红了起来，“哪有！我只是小时候顽皮了些……那时候，倒是真的常常会偷溜进厨房里偷吃的……其实，倒也不是吃不饱，就只是喜欢那种‘偷吃’的感觉……”

说到这儿，董天一立刻就闭了口。

他万分懊恼地看着高冉，问道，“我……我现在不会了！你……会不会因此而不喜欢我？”

“啊？！”

高冉显然很意外于董天一这一突如其来的询问。

敢情，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因为他小时候的那些事而对他印象不好啊……

“呵呵，还真是个心直口快、又心思单纯的‘小孩’……”

没办法，谁让对方怎么看，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这样的男孩对于有着二十九岁灵魂的高冉而言，不是“小孩”，又是什么？！

“呵呵，不会啦！谁没有个‘小时候’呢……”

说这话的时候，高冉全然已经忘记了，现在的她，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才五岁的小孩！

“对了，天一哥哥，你几岁啊？”这个问题，高冉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想问来着，却总是错过了发问的时机。

如今恰好又想起来了，便赶紧问出了口。

“我？我十五了。大你十岁……”

说到这儿，董天一的脸又莫名地泛起了红晕。

正当高冉见了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却自己说出了原因……

“等冉儿成年、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我也有二十五了……不过，没关系！正夫从来就是比妻主要大上许多的……再说，男子嫁人的最好年华，本来就是二十到二十八岁之间，所以，那时，我也还是最好年华！我跟冉儿的年龄，其实也算正好相配了！”

“呃……”高冉觉得这董天一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怎么没说几句话，他就扯到这“婚嫁”上去了？！

而且，她有答应过他什么吗？！

他怎么就这般一厢情愿地想了那么多呢？！

还……还正夫……

敢情，他是笃定了他的身份足以配上她的正夫之位了？！

“嗯？等等……”想着想着，高冉意外地发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莫非，他是董家嫡系公子？！”

想到自己是高家嫡系庶女的身份……所以，能有资格配她的正夫之位的，只有皇族嫡系皇子，或是四大世家的嫡系公子――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总之都得是嫡系的。

而董天一是四大世家之一的董家家的公子……他本人又那般自信地认为自己的身份足以匹配她的正夫之位……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董天一肯定是董家嫡系公子！

虽然董天一还不知道高冉是否是高家嫡系小姐，但冲着他的那份无比笃定的自信，高冉不难猜出，他的身份肯定是嫡系公子！

因为只有自己是出自嫡系的，才不会担心自己可能会配不上她……

所以，由此类推，高冉觉得，这董天一，很可能是董家嫡系嫡子！

“呃……天一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我好像没说过要和你成亲啊？！”

董天一听后，脸“刷――”的就白了。

高冉见了，立刻就有些慌了。

她知道，她刚才说的那句实话，肯定是打击到他了！而且，还伤他伤得不轻呢……

她难得有些慌张地赶紧解释道，“天一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我……是！我现在的确已经将你视为我的知己了！我也知道，你也早已视我为你的知己了！但，这是一种君子间惺惺相惜的友谊，不是爱情！你懂吗？！”

说到这儿，高冉刻意转过头去不看他，“友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虽然我也不知道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至少我知道，我对你，暂时只有友情，没有爱情！比起那种夫妻间的白头偕老、相知相守，我更想与你成为一辈子的知己好友！你……懂吗？”

“再说了……”说到这儿，高冉原先有些哀伤的眼神瞬间又变得迷惑了起来，她复又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呢？甚至还想着，等我成年后就嫁给我？！我现在可是只有五岁啊！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你是喜欢我的呢？！”

仅管之前高冉说的那些，董天一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最后问出的这个问题，他却很清楚自己心里的答案。

他语气笃定地回答道，“冉儿，我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其实，从你听出了我的琴音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喜欢的，不是你的外表，而是你的灵魂！仅管你现在只有五岁……但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你的灵魂一定不止五岁！”

说到这儿，他突然又被自己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言论给吓到了。

“呵呵，吓到你了……我只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的灵魂即便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高冉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他眼中的她的灵魂，至少应该是与他一般大的年龄……

“仅管自己的想法，连自己都不愿相信，但仍不愿欺骗自己吗？”高冉看着董天一，心里默默地这样想着。

这样的董天一，让她怎能不感动？！

一个对自己如此诚实的人，仅管还是个“孩子”，但高冉还是必须承认，她被他感动了――与年龄无关，只是被他那单纯、干净的灵魂，感动了！

“唉――”高冉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早该想开的。

以她如今的处境，她将来注定是要成婚的！

而她的夫郎们，也注定是要比她的真实年龄要小上许多的！

她注定是要“老牛吃嫩草”的！

仅管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犯罪……但，现实就是如此！

这并非是仅凭她自己一人的力量就能改变的！

她明白，即便不是董天一，将来也会有别人来占着这“正夫”的位置。

她是躲不掉的！

“罢了！那就试试吧！”

这样想着，高冉便主动牵过董天一的手，用自己的小手紧紧地拽着他修长的手指，对他很郑重地说道，“我们试试吧！先试着交往看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十年后，待我成年时，你还是如今日这般的喜欢我，那我们就成亲！但，如果，这十年间，你发现，你其实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喜欢我……或是，你在这十年间，喜欢上了别人……那我们以后就重新做回朋友！”

说到这儿，她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再次强调道，“总之，你是我很珍视的知己！要知道，这世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所以，无论我们最后是怎样的关系，你都是我心里非常珍视的知己！”

董天一听了高冉的这一番直白的肺腑之言后，感动极了。

即便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落泪，但眼眶还是隐隐地红了……

“好！我们试试！”

仅管是第一次听说了“交往”这个词，仅管心里是无比地笃定今生今世，他只会爱上高冉一个人，但，高冉刚才的那番话所想要传达给他的意思，他已全部接收到了！

所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她会那样想，那样说，是因为她心里的某种不确定……

不是对他，而是对她自己……

仅管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自己将来是否会如他喜欢她那般地喜欢着他，但，她却一再地强调，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知己！

这说明了什么？

董天一不会不懂。

只是，仅管如此，他也还是想试试！

试试看，看自己能否在她的心里扎根，能否让她真正地喜欢上他……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董天一伸出双臂，将高冉紧紧地拥入怀中。

嘴上无言，但他的心，却在强而有力地“告诉”她，“冉儿，我会好好珍惜你的！所以，也请你，一定要一点点地喜欢上我！我愿意等，等着你最终爱上我的那一天！”

13. 开小灶

“天一哥哥，这厨房里有没有那种煎药用的小炉灶？还有单独给病人单做饮食的小锅？”高冉一边自己找着，一边询问了一下董天一。[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想着，也许他会知道这儿到底有没有她要找的那两样东西……

“嗯……”董天一听了，也认真地帮着寻找起来，“应该是有的吧……”

“哈！有了！”

说着，他举起双手，从高架上取下了平日里因为甚少会用到而被束之高架的小炉灶和小炒锅。

“果然还是有‘身高优势’的好啊！看得都比较清楚……难怪我怎么也找不着了……”

最后一句话的后半句，高冉直接将它烂在了肚里――“敢情是因为我个子太矮，看不到啊！”

高冉让董天一将小炉灶和小炒锅放在厨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好方便她一会儿烧火炒菜。

而后，她自个儿就开始搜罗起厨房里现有的食材来。

“嗯？怎么调料都不全？而且，连香料都没有？！”

高冉记得自己这几个月在“高宅”里，每天吃得都很清淡。

她原本还以为，那是因为尤松喜好清淡，而且她也从没特别开口要求过什么不一样的口味，所以下人们便直接根据尤松的口味来做菜了……

然而，那时候，她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比较喜欢清淡的口味，所以才没要求过要改变什么口味的……

可如今，当她第一次真的来了这个世界的厨房，才发现，这里有的油，只有猪油；而这里有的调味料，竟也只有盐和糖！

没有醋、没有酱油、没有料酒，更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香料，甚至连葱、姜、蒜、辣椒等这些在她看来是再寻常不过的“调味料”都没有！

“天！该不会这儿的人之所以做的菜总是那么清淡，并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喜好清淡，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使用‘调味料’吧？！还有，那酒……他们不是已经知道怎么酿酒了吗？！怎么没有酒啊？！莫非，他们只知道饮酒，却不懂得怎么用酒烧菜调味吗？！”

高冉隐隐地觉得有些头疼……

她能说这里的“古代人”在饮食方面，还真是“单细胞动物”吗？！

她没想到，这里的人的饮食文化的发展，竟然比自己原来世界的同一时期的“古代人”要落后许多！

发觉这一点后，高冉不禁倒有些佩服起这里的这些“古代人”来了――想不到，他们竟然能这般食不知味地生活到现在……

她想不佩服都不行呢！

“罢了！那些‘调味料’、香料什么的，我以后去民间找找吧！这些东西，估计也只有民间才可能有了――即便可能用的人不多，但应该会有的吧……”高冉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仅管这儿的历史跟自己原来的世界不太一样，但她还是希望，像葱、姜、蒜、或是香料之类的，在烹饪时可以用于提味的东西，这儿的人多少还是发现一些吧……

“如果实在找不到，那我就去野外找好了！野外肯定会有野生的！只不过不好找罢了！”

一旦动念想要改善自己的伙食质量，高冉便即刻就做好了一定要排除万难、势必要将她前世常用的所有“调味料”全都弄到手的决心！

即便它们的模样可能跟自己原来世界的，长得不太一样、或是连名字也不一样……

但这些都没关系！

只要它们的味道相似就行！

“我这要求应该不高吧？！”

为了不虐待自己的味蕾，高冉觉得，她能仅仅只是要求它们味道相似而已――这在她看来，已经是很低的要求了！

不过，目前，她也只能将就着用她眼前现有的这些现成的食材和调味料，做些最简单的家常菜了。

“嗯……天一哥哥，我就给你做‘清炒冬瓜’、‘西红柿炒鸡蛋’、还有‘香菇油菜’这三道菜好了！以后等我找齐了我想要的全部调味料之后，我再给你做些美味的荤菜。今天，就只能委屈你吃些清淡的素菜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早已将“西红柿炒鸡蛋”也列入了“清淡的素菜”的行列。

在她的概念里，只要不需要用香料来去荤腥味的，都叫“素菜”！

“嗯？哦……”董天一倒是对她口中提到的“美味的荤菜”没什么想法。

反正他活了十五年，无论荤菜、素菜，他一直都是这样清清淡淡地吃过来的……

不过，说实话，比起荤菜，他还是比较喜欢吃素菜。

因为荤菜吃起来，总有股难掩的肉腥味，让他每次吃都没什么食欲，甚至还常常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所以，当高冉说要给他做素菜吃的时候，他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同时，也不觉地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除了高冉说的清炒冬瓜，他以前是吃过的之外，其他两道菜，他倒是从没吃过――主要是，那两道菜的食材，以前下人们都是单独炒的，从没听说过，还能混着炒……

“不知会是怎样的味道？”

对于那两道他从未尝试过的新菜，他着实有些好奇，心里不免也多了一分期待。

“天一哥哥，快过来！你来帮我打下手！”

高冉招呼董天一到身边来，让他帮忙将一大块冬瓜切出够他们两人吃的分量，然后又按照她的指示，将冬瓜皮全都用刀切的方式去掉。

但当他想要掏掉冬瓜中间的芯时，却被高冉给及时制止住了。

“这冬瓜芯是可以吃的！”她忙解释道。

“可以吃？！”

虽然董天一从未下过厨，但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他可不记得，他吃冬瓜的时候，有哪怕一次地吃到过这“冬瓜芯”……

“真的！不骗你！你看着……”

说罢，高冉便一把夺过董天一手里的冬瓜芯，将它去籽、洗净，然后用手撕成大小不一的瓣状、并将它们放进了碗里，而后又在上面撒上些许的白糖，均匀拌好。

“好了！可以吃了！你尝尝看！”

董天一将信将疑地捡起一小瓣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

“嗯！真的很好吃啊！”

高冉没有骗他！

这糖拌冬瓜芯，吃着口感清甜、爽口，而且咀嚼时，口里还满溢着浓浓的冬瓜香……

吃着，只觉得――清爽！

“这冬瓜芯，性凉。偶尔吃一点就好。”见董天一吃得那叫一个满足，高冉高兴之余，仍不忘善意地提醒他一句。

而后，高冉也不再理会正沉迷在“糖拌冬瓜芯”的美味中的董天一，自顾自地开始亲自动手将剩余的食材清洗干净、备好，之后便准备正式生火炒菜了。

好在前世曾经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暑期野外生存夏令营，否则，恐怕此刻她连这最简单的生火，她都不会呢！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曾经经历过那么一段食不知味的野外生存活动，她也不会认识到，原来平日里那些毫不起眼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其实是多么的不可或缺――如果想要每一天都吃得有滋有味的话……

因此，自那次活动回来之后，高冉便自己跑去报了烹饪班，学习下厨。

后来，她还因此而衍生出了，对她平日里比较喜欢吃的一些蔬菜的培育、以及她在烹饪时常会用到的很多调味料的原始制作方法等等方面，她都有过或多或少的涉猎学习……

此时此刻的高冉真是无比庆幸自己前世的广泛兴趣！

若非如此，此时的她，恐怕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忍受着每天的清淡饮食了――而且还很可能是一辈子！

“先忍忍吧！我明天就开始着手找寻我要的‘调味料’！尤其是像酱油、醋这类的！如果这里还没有人酿造出来的话，那我就自己酿！反正我又不是不会！只不过，可能酿造的水平不高而已……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慢慢改进就是了！总好过像现在这样的，每日只能是以盐、糖作伴……”

光是想象一下，每日只能与盐、糖为伴的饮食生活……

高冉就觉得，这样清淡得几乎都可以算是无滋无味的生活，还真是可悲！

随着三道菜一道道地炒好端上厨房原本用来放备菜的案几，整个厨房里也不知不觉地弥漫了淡淡的菜香。

“好香啊！”

不是董天一的声音！

正站在矮凳上，从食堂的饭锅里盛出尚还有些余温的米饭的高冉，立刻警觉地转过头去看向厨房的前门――却没想，来人竟是赵奕！

14. 下山

“这老头儿怎么来了？！”

还不待高冉反应过来，赵奕已走到了案几前，随手就拎起一块鸡蛋送进了嘴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顿时，酸中带甜、还裹着浓浓蛋香的，口感松软、还富有弹性的鸡蛋，瞬间就冲击了他的味蕾！

“好吃！好吃啊！”赵奕忍不住连连赞叹道。

想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却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你这丫头果然没有骗我！你真的会做菜啊！而且，还真的会做我从未吃过的菜！还真的这么好吃……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这徒儿，老夫我收下了！这下我可有口福了！”

听赵奕这么一说，高冉也不计较他的突然闯入、以及他的擅自“偷吃”了……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不许反悔啊！”高冉生怕赵奕这老顽童会突然变卦，便连忙确认道。

“切！老夫我向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诓你这小丫头不成？！”

说着，赵奕便立刻佯装出要发怒的样子。

“呵呵，哪里哪里！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罢，高冉便很郑重地跪在了赵奕的面前，朝他深深地叩头拜了一拜。

唉！想她前世还从没拜过谁呢……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这个世界，恐怕以后她要是再认识些身居高位的皇权贵胄之人，没准她还得迫于礼节而动不动就下跪叩拜呢……

“就先当是练习吧！”高冉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倒是识趣！那老夫，就收下你这徒儿了！你起来吧！”

说着，便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高冉。

“小丫头，可要记得你当初提出的‘交易’啊！我现在可收你为徒了！我可等着你再让我见识更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至于今早你给我的那个魔方嘛……嗯……老夫自己再琢磨琢磨，就先不劳你‘指教’了！还有就是，这些好吃的，你以后可不许再藏私了！你自己也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以后要是下厨，可得记得给为师也留一份啊！”

“呵呵，一定！只要师父也记得答应过我的，要将你的本事全都对我倾囊相授、绝不藏私，那我自当履行我的承诺！”

“哼！你这鬼灵精，倒是一点也不肯吃亏！罢了！我教就是！只不过，能学去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了！不过，为师倒是挺喜欢你这个小丫头的！”

说着，赵奕颇有些宠溺地轻轻捏了一下高冉的脸颊。

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慈爱的爷爷正在逗弄着自己的孙女似的。

“呵呵，我也很喜欢你啊师父！感觉你好像我爷爷呢！呵呵……”

高冉一边嘴里像抹了蜜似的奉承着，一边心里还在想着，“顺水推舟！反正把你哄高兴了，对我只会有利无害！”

“好了！不跟你说了，为师只是一整个白天都没见着你，想你这小丫头会跑哪儿去了？！却不想，你竟在这儿偷吃独食！唉！也罢，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不说一声就不见了！会让人担心的……”

高冉一听，倒是颇有些意外，“啊？！你……师父，你担心我？！我没听错吧？！”

“怎么？！为师看你顺眼，就是担心你了！怎么着吧？！”赵奕嘴上虽说得无比坦率，但心里却难免还是觉得高冉的反应令他有些难堪……

这小丫头，果然是他的克星啊！

早上才刚认识的时候，就已经被她牵着鼻子走了。mht.la [棉花糖小说]

那之后，待他与尤松小叙片刻，听他弹完一曲、送他离开后没多久，便碰见了正慌慌张张跑来找他的高冉的贴身丫鬟巧儿。

当巧儿万分着急地告诉了他、高冉不见了的时候，他竟也有些反常地担心了起来……

原本今日是有些私事要出书院去处理的，却不想因为担心这小丫头，竟撇下了自己的私事，整整找了她一整个白天！

却没想，最后，竟在厨房里找到了她！

本想怒斥她一顿的……

可当他进了厨房后，便立刻闻见了那满房的菜香，他肚子里的馋虫立刻就很不争气地被勾了出来――他只想着赶紧去尝尝那些菜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生气啊？！

看来，这个小丫头，注定就是他的克星，也是这世上唯一可能能绊住他的人。

他的一身本事，不传给她，还能传给谁？！

“呵呵，师父莫气，莫气！徒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着，高冉还难得很乖顺地跑到赵奕身边，主动搀着他一边的胳膊，将头依偎在他胳膊上，极力的撒娇讨好。

“咳咳！”

赵奕突然出现后，董天一就被他们师徒俩给直接无视了！而且已经被他们晾在一边好一会儿了。

为了提醒他们，他还在这儿呢！他难得主动地轻咳了两声，好提醒他们，他的存在……

“哦！原来是老于的徒弟啊！哈哈哈，我最近好像也有段时日没怎么见着你了……你这小子该不会又把自己关在那竹屋里闭关练琴了吧？！”

“呃……”董天一没想到，赵奕竟会如此不客气地调侃于他。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为了避免气氛僵化，高冉赶忙适时地调解道，“好了好了！菜都要凉了！师父，你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吃？我再多烧几个菜……”

“不了！我还有事，今天就算了……”

嘴上虽这么说，但他的眼睛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案几上的菜使劲地瞧！明显就是很不舍得离去。

但，最终他也还是没有久待，狠了狠心，便直接转身走出了厨房。

而后纵身一跃，便立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这老头儿，竟然还会武功？！不行！我得让他教我！别的可以不学，这轻功可一定要学！这万一以后跟人打架却打不过……至少还能借着一流的轻功逃跑啊！嘻嘻嘻嘻……”高冉追到厨房门口，望着茫茫夜色，喃喃自语着。

仅管董天一不知高冉此刻在想些什么，不过，光看她露出的那一脸奸笑的模样，便不难猜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仍旧觉得，即便是这样的高冉，也依然很可爱。

他知道，就算她真的想算计谁，她也绝不会真的去伤害谁。她会去算计，必然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虽然现在还谈不上有多了解她，但他就是直觉性地觉着，自己跟她似乎有着一种天生的默契――即便什么也不说，光是一个眼神，他似乎就能读懂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但，他却仍对自己的这种、只对高冉才会有的直觉，深信不疑！

他想，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吧――注定了要成为彼此一生的知己、并牵绊彼此一生的缘分……

这样想着，董天一不觉便轻松了许多。

对于今后的等待，他似乎也更多了一份信心――相信，无论要等多久，最终高冉都一定会爱上他的！

他莫名地对此深信不疑！

“冉儿，快过来吃饭了！菜都凉了……”董天一浅笑着唤了一声。

“啊？！哦……”被董天一这么一唤，高冉才惊觉自己竟然想着算计自己师父的事想得都入神了……

她立刻狠狠地摇了摇头，甩开脑里的那一堆算计，暗叹，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

不过，这样的自问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很快，紧接着她就只是一个劲地为赵奕感到“同情”，“亲爱的师父，算你倒霉。收了我这个徒儿，以后可有你好受的了……呵呵……”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心里可是连半点愧疚都没有，反而还有些洋洋得意――仅管她满脑子的损人利己的计划，都还未真正地实施在赵奕的身上……

――

高冉虽然在入书院的当天，就成功拜入了赵奕门下，成为了他的首名入室弟子。但，好景不长……

赵奕才刚丢给了她十卷他自己亲手记录的手札――专门记录他所知的各种草药的名称、药性、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模样小画，他便因自己江湖上的一些私事而不得不暂时离开书院。

“真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高冉无奈的感叹道。

这摆明了就是要她自己自学嘛！

若说她这个“入室弟子”目前有什么是比其他同科的同窗们略占优势的，也不过就是她能读到赵奕亲手记录的手札罢了。

“算了！看在这本天下独一无二、且涵盖的药理内容可能是全天下最完整的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个不敬业的师父吧！”

高冉显然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反正也没伤害到谁，她自己想要这般自娱自乐一番，又有何不可？！

只是，凭着自己那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才不过三天，她就已将那十卷手札里的全部内容全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闲来无事，便逛到了药房里，一边给忙着筛选药材的同窗们打下手，帮忙挑拣药材，一边顺便认识一下手扎里记录的那些药材实物的模样……

不过，可能是脑里已有了相对应的画像，所以，辨认起实物来，倒也不怎么费劲。

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便已将药房里所存有的药材全都记下了。

这使得她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的超强记忆力来，“果然记性好就是好啊！记起东西来，就是事半功倍呢！真有效率！”

只是，这药也记得差不多了，可这赵奕却仍迟迟未归……

正当高冉为该怎么打发接下来的日子而发愁的时候，就正巧看见了这几日趁赵奕不在便三天两头就跑来烦她的云臻。

没法，高冉只能像前几次那样地偷溜、躲着他了。

“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她可不想跟这未来的“太子热门人选”有过多的牵扯、纠缠。

既然惹不起，那就躲他远点呗！

这便是高冉目前能想到的，最妥当的办法。

可是，这几次，书院里所有她能躲的地方，她都躲过了。

云臻又不是笨蛋，无论是哪儿，她最多也只能躲一次！若她真傻得再跑到原来的地方去躲藏，那肯定会被云臻的手下给逮住的！

那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她才没那么笨呢！

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书院里还有什么地方可躲的？

可她与云臻之间的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猫捉老鼠”似的奇怪关系，她又不能真的去跟那直肠子的董天一说……

她可不想把他给牵扯进来！

感情方面的事，高冉向来奉行“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这一原则，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把董天一给牵扯进来！

她认为，这是她与云臻之间的问题，与董天一无关！

更何况，若说她与云臻之间可能真有什么类似“暧/昧”的氛围，那也是因为这几日她总是被云臻频繁地单方面纠缠，这才使得她有了这样的猜想……

可说到底，她也没有真的与他面对面的确认过自己的猜想……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十年后可能会出现的那个、很可能会断送了她一生的自由的“可能”……她就无论如何也不想与这云臻有任何的瓜葛――管他是不是“暧/昧”，反正，只要对象是他，她只管躲就是了！

有多远，躲多远！

她觉得，她现在也只能是跟他比耐力了！

只要云臻被她耗得对她再没了耐性、没了兴趣，那她的苦日子也就算是熬到头了！

想着既然书院里已经没什么地方可躲了，高冉便不觉萌生出了干脆下山去的念头！

“也好！反正，我也正想着要开始酿醋、酿酱油、还有搜罗一些香料……”

有了目标，高冉的下山计划便有了十足的动力！

虽是临时起意，但她还是将计划实施得有条不紊。

她特地偷偷摸回了自己的房间，带上一锭十两的银子和两张面额都是一百两的银票（在这里，一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百姓家吃一个月了），放在自己自制的紧贴胸口的内袋里，而后给巧儿留了张字条、跟她报了平安后，便出门转去了书院的马场。

她打算自己一个人独自下山！毕竟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踪。

而且，自从上次她的突然“失踪”、致使巧儿大惊小怪地惊动了赵奕之后，她便记下了，以后若不带上巧儿，至少也要先跟她报个平安，免得她又瞎担心！

好在比她大五岁的巧儿本身也认得一些字，后来，她穿越来了这里之后，又再有意识地教了巧儿不少的字（当然，教她的，也都是这里的文字），所以，如今她随便写张纸条，也不怕巧儿会看不懂了。

另外，自从上次踏青回来，高冉便有意识地每天都会去马场里练习两个多时辰的骑马。

如今，即便无法做到骑马狂奔，但至少，让马儿一路小跑，她还是适应得挺好的。

想不到，这么快，她练习骑马的成果就派上用场了！

趁云臻还没发觉，高冉赶忙从马场牵走了这几日一直陪自己练习的那匹才不过两岁多的马儿――幺儿。

因它是这马场里年龄最小的马儿，又陪了她好几天，她不觉便对它产生了些许的感情。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她便开始唤它作“幺儿”。

待她察觉到自己竟已给它取了名字的时候，这“幺儿”她早已叫顺口了。

而那匹年轻的马儿，也早已听顺耳了。只要她一叫“幺儿”，它便会立刻反应过来――是她在叫它。

这段日子里，幺儿每日都陪着高冉练习，他们之间早已培养出了一种无形的默契。

而高冉，不仅因为幺儿而克服了她对马儿的恐惧，她自己也早已不知不觉地将幺儿视作了自己的一个新朋友。并很快便跟管理马场的下人打了招呼，“以后那‘幺儿’便是我的马了！不许再让任何人骑它！”

自此，高冉便有了自己的专属马儿――幺儿。

高冉牵着幺儿出了书院后门，骑上它，便独自下山去了。

15. 天阁诗会（一）

“诶，你们听说了没？今儿个是天阁一年一度的诗会。（wwW.mht.la 无弹窗广告）若能夺魁，不仅能得到一千两白银的奖励，还能得到阁主云游四方时搜罗来的各种奇珍异宝中的其中一样呢！”

“是吗？！那还真要去看看了！听说去年送的还是一颗从深海里打捞上来的黑珍珠呢！据说若拿去卖，可是值万两白银呢！”

“是啊！这天阁阁主素来好文，最喜欢结交有才华的人了！”

“唉！你们就别想了！要知道，光是进这天阁的门票，就要五十两银子！你们出得起吗？”

“不是还可以‘以诗抵钱’吗？没钱，不还能作诗嘛！”

“是可以……不过，你行吗？！人家天阁，就连那站在门口把关的小二，那都是学富五车的！你想进，也得人家先认可了你的诗才行！”

“这……唉！”

……

进了都城后，高冉便下马一路牵着幺儿靠路边走着。

本打算就在集市上逛逛，看看有没有她想要的香料之类的贩卖，却没想到竟意外听到了这样的趣事！

“有钱赚，我岂有不去之理？！”

仅管前世对做生意并没多大热情，但骨子里那属于经商世家的遗传基因，使得她一听说“有钱赚”，便立刻还是本能地就把耳朵给竖起了老高――将路边经过的几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他们之间的对话，给听得一字不漏……

虽然高冉今世并不打算继续如前世那般地再走上从商的道路，但，她并没有跟“钱”过不去！

相反的，她很喜欢“钱”！

在她看来，“钱”本身并无善恶，它只不过是更容易让拥有它的人将自己潜藏的欲望给暴露出来罢了！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他本身需要用钱才能满足的欲望并不多，那么，即便他拥有了再多的钱，也不会使他堕落；

但，如果是一个，本身就有着无穷无尽的需要用钱才能满足的欲望的人，那么，无论他拥有了多少的钱，他都永远不会满足――因为，他所拥有的钱与他那永远都层出不穷的欲望相比，永远都是不够的……

而这样的人，最终只会迷失在他自己的欲望之中而无法自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所以，如果“钱”使一个表面看似淳善的人堕落了……其实真正使他堕落的，并不是“钱”，而是他自己的那些永无止境的欲望。

所以，若说一个人在拥有了足够多的“钱”之后，才渐渐堕落的！他的那些后来才慢慢显现出来的很多欲望，曾经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们其实是一直都存在着的……

那恐怕，事实上，并非真的是因为他的自制力很好，那些欲望都被他很好地控制住了；也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没有足够多的“钱”去满足他的那些欲望……

在高冉看来，无论是自己原来的世界，还是现在的这个世界，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这两个世界，都有着最能检验出一个人的真正品质的两种同样的东西――时间，和“钱”！

“‘钱’很好啊！至少，在我看来，虽然它不是万能的，但只要‘钱’仍充当着人类社会中各种事物交换的‘中间媒介’的角色的话，那么，没有它，便是万万不能的！其实，只要你的自控力足够，只要你不会让自己变成欲望的奴隶，而是成为欲望的主人，能够很好地控制它、与它和睦相处，那么，钱，更多的只会是帮助你更快捷地实现你的下一个人生目标，或是最简单的、最直接的――能让你当下的生活质量变得更好。所以，‘钱’本身并无善恶，而它的优劣、以及它的所谓‘意义’，只取决于拥有它的人是如何使用它的。”――这，便是高冉一直以来的金钱观。

即便来了这异世，她这样的金钱观，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主要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遇到什么能真正冲击、甚至动摇到她一直以来的金钱观的事情。

高冉原本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冲着“钱”，和那还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奇珍异宝，她想了想，心动之余，最终还是决定――要去天阁凑凑热闹！

牵着幺儿，尾随着一群不知从哪儿汇集而来、如今已渐渐形成“大部队”的书生们，一路走到了那传说中的“天阁”的正门大门口。

“原来，这传说中的天阁，就是个茶楼啊！不过……从外观上看，倒是个高消费的地方！估计在里面喝杯茶的花销，都够这里的普通老百姓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即便之前也就只有去找工匠替自己做魔方的时候才出过一次府……但天生就对“金钱”很敏感的高冉，即便甚少出门，但她平日里待在府里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听下人们碎碎念些他们在府外采购物品时所遇到的、或是各种道听途说而来的各种来自民间的“小道消息”、流言蜚语――当然，她在听的过程中，便自动过滤了其他很多无用的信息，只单单记下了与“钱”挂钩的一些关键信息。

久而久之，高冉的心里便有了一把“秤”，她大致知道了这里的货币的价值，以及这里的普通老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

“这天阁阁主还挺会做生意的。这茶楼共五层，如果我没猜错，对外开放的应该有四层，而顶楼应该属‘VIP’级别的。别的先不说，就那对外开放的四层楼，光目测，就知道，至少能容纳两百多人！一人五十两……呵，且不算那些真有才华可以免费入场的，其余的加起来恐怕也交了不止一千两的门票费吧？！而‘诗魁’的奖金也不过一千两白银，那阁主岂不是稳赚不赔？！至于那些什么奇珍异宝……这江湖中人得到的宝贝，谁知道都是从哪儿来的？！没准，那些宝贝原本就是没花一文钱就得到的，也说不定呢！”

想着想着，高冉的嘴角便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带着些许鄙夷的浅笑，“不过，能在这京城立足，还开起了这么大的一座茶楼，生意还能做得这么好……即便这传说中的‘天阁阁主’是个不问政事的江湖人，恐怕他的势力应该也是足以令当今皇上忌惮的！否则，他又岂能把茶楼开得如此稳当？！”

当高冉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想得有些过于深入的时候，她立刻甩了甩头，挥掉脑里那一堆她认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猜想。

“切！他再复杂，那也与我无关！我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我本来就只是冲着奖金和奇珍异宝来的！对！我是来夺‘诗魁’的！其他的，干我屁事！”

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高冉在正式行动之前，还是特地在心里很是慎重地再次提醒了自己一遍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重新定了定心神之后，高冉便提步牵着幺儿走上前去。

她主动朝站在门口把关的小二打招呼道，“小二哥你好，我是来参加这次‘天阁诗会’的。不过，我没银子。但我可以作首诗来抵这入场费……”

小二见来人竟是个还不及自己身高一半的小女孩，霎时便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又立刻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用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的态度来对待他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照样公事公办。

“这天阁，果然不简单！”

不是高冉仍想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就连眼前的这个店小二都有如此的‘素质’，这便容不得她不去稍微多想了一些……

对此，高冉只能说，这只是她的一种本能――因感知到可能存在的危险、而产生的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

没错！她本能地就觉得，这天阁很不简单！

不简单到，即便她还没迈入这天阁的大门，就已隐隐地感觉到了某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

“但愿，我不会被这‘危险’给卷入其中……”

一边想要赢得奖金，一边又对那隐隐察觉到的危险气息有所忌惮，于是，高冉便不自觉地就开始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祈祷了起来。

似乎在她看来，这样做，她便能“逢凶化吉”了……

“好！那你现在就以这‘天阁楼’为题，作一首诗吧！”

“嗯？！天阁楼？嗯……”高冉想了想，但很快就应下了，“好！听好了！”

只见她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楼里的一层大厅里的一桌客人手里正捧着的一杯热茶，缓缓吟诵起来……

“坐酌泠泠水，

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碗，

寄予爱茶人。”

她吟诵的，是白居易的《山泉煎茶有怀》。

她想，反正这“天阁”是茶楼，那吟诵与“茶”有关的诗，应该没错！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对的！

小二听了她所‘作’的诗，先是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但很快便又收敛了情绪。但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较之前更多了些尊重。

他朝她点了点头，主动叫了正在店里忙着的另一个、貌似“等级”可能没他高的小二过来帮她把幺儿牵去后院照顾，而后，便很恭敬地请她入了大门。

16. 天阁诗会（二）

高冉进门后，便在一楼大厅里找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座位坐下。[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可她才刚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小二主动过来找她。

高冉原以为，他应该是来招呼她这位客人的。谁想，人家一来，就很恭敬地对她说道，“小姐，我们阁主为您在顶楼安排了雅间，请您移步！”

话虽说得很客气，可他的语气分明就容不得她拒绝。

无奈，高冉只好很客气地朝小二礼貌地笑笑，起身随他上了楼。

高冉边走还边在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与此同时，她的眼睛却也没闲着。

去顶楼的这一路，她倒是将这整座茶楼的大概格局给扫了一遍。

“原来这茶楼的一到四层真的都是对外开放的！而且，从二层开始就都是雅间。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入这雅间，应该还需要另外再交些钱的吧？！而且，每高一层，需要额外支付的价钱，应该也会相应地增加……可这顶楼……”

眼看就要走到第五层了，高冉愣是没想出来，这天阁阁主究竟为何要找她？！

“我……应该不认识这么有来头的江湖人物吧？！而且，我应该也没有得罪过他吧？！我可是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这天阁阁主究竟为何要找她？！

“罢了！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看情况再说！”最后，高冉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小二领着高冉来到顶楼的最角落的一间雅间门口后，停了下来。而后，他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

“是个成年男子的声音！”高冉一下就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成年的年轻男子，“应该……二十多岁吧……反正不到三十岁！”

小二闻声便帮高冉打开了门，而后恭敬地请她进了屋。

高冉进屋后，小二便很自觉地关上了房门。紧接着，她便听见了他迅速离开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高冉不由得就紧张了起来。

毕竟在这茶楼里，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却是自己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如今，除了沉着应对之外，别无他法了！”

这样想着，高冉即便心里害怕，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集中精神，迎接当下的挑战！”

这样暗自给自己打气，目光才终于从紧闭的房门移开，转向了室内。

她看见一位身穿白衣、梳着跟尤松类似的披散式的发型的男子，正悠闲地端坐在桌边喝茶。

他看起来约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略显黝黑（是那种明显就是晒多了阳光才有的黝黑），浓眉大眼，但长而浓密的睫毛却遮住了他略微低垂的目光，令高冉看不清他的眼神……

“唉！总之，又是一个美男子！”

由于这世界的美男众多，纵使是向来不太在意男子外貌的高冉，在看了太多美男的样貌之后，也难免会有些审美疲劳。

这便致使了，她现在除了她认为以后会与她密切相关的几个人之外，其他她所接触过的男子、他们的样貌，她全都自动给他们归了类――只给他们一律都贴上了一个“标签”――美男子。

但凡被她贴上这“标签”的，无论长相多么俊美，也无论高冉究竟见过他多少次，她都不会记住他的模样――只因，高冉心里已然认定了，此人是个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她没必要费心力去记住对方的模样。（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你是……”高冉先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天阁阁主。”男子回答得很平淡。

“哦。”高冉听出了男子声音里并没有夹带着任何危险的气息，便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也不待他主动邀请，高冉便自己主动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那，请问阁主，你找我有事？”

高冉想着，反正论心机，她肯定比不过眼前这个人――虽说，这也只是她的一种直觉性的判断，但她对此却深信不疑。因此，与他交流，倒还不如直接点，这样反倒更明智些。

男子听了高冉如此直接的问话，这才抬起眼，正视高冉。

而高冉看向他的目光，就正好与他看向她的目光相接触了……

虽说只是一瞬间，但高冉却立刻就没来由地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他的眼神很漆黑，虽然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危险气息，但却是黑得深不见底，令她根本就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人最可怕！”高冉本能地就想离他远一点。

于是，她本能的，就在与男子眼神接触到的一瞬间后，立刻就移开了视线――迅速到，连她自己的脑袋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男子见高冉明显是在怕他，但却仍能强作镇定地端坐在自己的对面，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有些玩味的浅笑。

“我刚才在窗口看见了你，而且，也听到了你刚才作的那首诗……”说着，他便给高冉也倒了一杯茶。

“无由持一碗，寄予爱茶人。”说着，便将手中的一杯热茶递到了高冉的面前。

“他在顶楼都能听见我念的诗？！看来他的武功应该很高！听力竟然这么好……”

一边在心里暗自揣测着对方的可能实力，高冉一边条件反射式地就伸手去接过了他手里的热茶，无意间却触碰到了他的手指。

高冉自己倒没有察觉，倒是男子在触碰到她那有些冰凉的手指的时候，眉头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

而后，便有些若无其事地说了句，“你身体似乎很弱……”

“嗯。是有些先天不足。身子底子不好，是个病秧子。”

高冉倒也不避讳称自己是“病秧子”――这本来就是事实。

再说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是对面这男子的对手，倒不如直接点，对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好了――只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行！

“看你的衣着打扮，倒不似你这年龄段的女孩子会有的……你倒是挺特别的！而且，看你这衣着的料子……还有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文采……想必，你的家世应该也不一般吧？！”

高冉微蹙了下眉头，“搞什么？！弄了半天，原来是对我的家庭背景感兴趣？！”

可，随后，她便又想到了，若是她今天故意不说，那如果他真的感兴趣，恐怕以他的能力，应该也不用怎么费劲就能很快地查到真相！

“唉！罢了！对付这种人，还是尽量少撒些没技术含量的谎比较好……”

稍稍在心里安慰了下自己，高冉便决定直接如实相告了，“我是高家嫡系庶女，高冉。今年五岁。前不久刚拜入暝居书院医圣赵奕门下，是他的入室弟子。但目前才刚开始学习医术……呃……这就是我的全部了！”

男子听了高冉那像“报告”式的自我介绍，不禁笑了。

“呵呵，你倒有趣！”

但，笑过之后，便又认真地说道，“原来是‘高家’小姐。想不到‘高家’竟有你这样的人才！小小年纪竟就这般有才华，想必，待你成年之后，那‘高家’家主的继承人，必然是你了！”

高冉一听，立刻就被他戳中了自己的敏感点，她也不及细想，就直接厉声问道，“你跟我大姐有什么关系？！”

此刻的她看向男子的眼神里，再没了之前的些许害怕，倒是多了一分略带危险气息的厉色。

“嗯？”男子眼里含笑地欣赏着高冉一瞬间眼神的变化，“呵呵，高二小姐莫紧张！我与你大姐并无任何关系。我只不过是随便推想了一下，你将来夺得高家家主之位的胜算会有多大而已……”

高冉自然不会去信他说的。

只是不管他究竟是否与高琪有关系，有些话，既然如今有人先提出来了，那么就当是提早宣传也好，她还是决定要直接对他挑明说白！

“我无意经商！否则，我也不会去学医。我对那家主之位没兴趣！我只想以后在能自食其力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去云游天下，过我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

“自食其力？！一个人云游天下？！哈哈哈哈哈……”男子重复了他感兴趣的那几个字眼后，便突然大笑了起来。

高冉也懒得理会他，只是自己伸手去拿过茶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独自品茗。

心里还想着，“这茶可真是好茶啊！比高府里的茶还要好！莫非这是贡茶？！可是，他又怎么会有贡茶呢？！那不是只有皇宫里才有的吗？！”

当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不自觉地想得有些深入了，她立刻轻甩了下头，提醒自己赶紧回神！

“那都与我无关！反正，与我无关的事，我最好还是装傻子，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到、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免得惹祸上身！嗯！”

这样想着，高冉便不自觉地对“自己”轻点了下头。

“高二小姐，你应该知道，即便你将来离开了这云祥国，你也是摆脱不了女子必须娶夫的宿命吧？！”男子一边玩味地把玩着他手里的茶杯，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明显就已经走神的高冉。

“啊？！”高冉这才回过神来，而后迅速回想了一遍他刚才究竟问了自己什么……

“哦。我知道。”想起了他的调侃，高冉即便心里不怎么舒服，但还是坦然回答了。

谁叫她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惹不起的呢？！而且，她现在还是在人家的地盘……

“既然知道，那你怎么还想着一个人云游天下？！不可能的事，为何还说得好像一定会实现一般？！”

“切！原来你是在好奇这个啊！”高冉有些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这法律只是要求女子一生至少要娶满三夫，可没要求女子一定要无论到哪儿都要跟自己的夫郎形影不离吧？！”

“嗯？！”

男子不得不承认，高冉的这一想法的确新颖！他从来就没见过还会有哪个女子会像她这样去想的？！

“所以，你是为了将来能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才想要自食其力？！”

他觉得，不用再问高冉，他自己也已经找到了自己好奇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呵呵，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想要一个人生活得有底气，自然首先就得做到经济独立！虽说成婚后，那些夫郎的所有个人财产都归我，但，如果我真成了依赖他们生存的‘米虫’，那我跟他们之间的地位还能平等吗？！那样的话，我真的还可以左右我自己的决定、而不会因为我连最基本的生存都要依附于他们而被他们左右？！再说了，你们男人难道就真的敢说……”

说到这儿，高冉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要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直接说出来！

“就算你们嘴上不说，难道你们的心里，就真的不会鄙视一个只能靠你们养着的妻主？！这样一个像‘米虫’一样的妻主，你们就真的会心甘情愿地想跟她过一辈子，而不会想着哪天干脆跟她和离了算了？！”

说着说着，高冉的情绪不觉地就被带动了起来，她越说就越大胆了起来！

“再说了，这可是个‘男尊女贵’的社会，不是‘女尊男卑’！你们男人会愿意几个男人共同分享一个女人，不都是因现实所迫吗？！我才不信你们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如果你们嫁的还是个只会依附于男人生存的‘寄生虫’，我才不信你们男人会真的打心眼里去尊重你们的妻主。我看，不鄙视她，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这儿，高冉便不由得联想起了这里其实还是有不少女人，是即便婚后也依旧选择继续工作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高冉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而后便释然地笑了，“呵呵，我看哪！这里其实也有很多跟我有一样想法的女人！也许她们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即便已婚，有了夫郎们的经济来源，她们也依旧还是选择继续工作，自食其力！比如那些书院里的女先生们！呵呵。”

自言自语地说到这儿，高冉心里倒不禁为她们而感到自豪起来！

心里还不住地赞叹着，“所有自食其力的女同胞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高冉自然知道，这里的女子有很多之所以会比较独立，很大程度上的原因，还是要归功于她们自小就在书院里接受了与男子一般无二的教育。

所以，即便没能参政，但在其他方面，她们多半也不会认为自己哪里会不如男子，多半也会有些“不想输给男子”的自尊心在作祟――这才使得她们中的很多人，即便成婚后，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独立经济来源。

“呵。”

见高冉明显又在走神了，男子轻笑了一声，而后便别有深意的明知故问地再次确认道，“你说，你叫高冉？！”

“嗯？”

高冉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没有回过神来，便也没留意他刚才说了什么。

“邱岳泽。我的名字。”男子倒也不生气，只是很平静地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哦。”高冉这次倒是识趣地赶紧乖乖地应了一句。

她听得出来，邱岳泽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在警告她――若敢忘了他的名字，他一定让她好看！

“叫声来听听！”

“啊？！”这下，高冉反倒有些犯难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叫名字？！

可一个才五岁的小女孩，直接叫一个看着应该都有二十五、六岁的“大叔”的名字……这……会不会太不礼貌了？！

“呃……你是让我直接叫你名字？！”为了保险起见，高冉还是决定先像傻子一样地问清楚再说！

邱岳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还真不像你这年龄段的小女孩……不过，我也正是因为你的‘不像’，才觉得你有趣！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吧！”

“哦，邱岳泽。”高冉这回倒是很爽快地就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而且，语气平淡无奇。

邱岳泽也不生气，只是很平淡地应了一声，“嗯。”

高冉很是疑惑地看着对面那个眼神依旧平静无波、黑得深不见底的邱岳泽，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17. 天阁诗会（三）

叩！叩！

小二轻敲了两下门，随后便主动说明了来意，“阁主，时辰到了，诗会可以开始了！”

“好。夜夜小说网WWW.mht.la你去登记一下参赛者的人数，然后给他们每人发一份笔墨纸砚。记得，每人只限给一张纸！至于今年的题目嘛……”

说到这儿，邱岳泽忽然有些玩味地看了高冉一眼，而后便接着对门外的小二吩咐道，“就以‘茶’为题吧！”

“是！”小二应了一声后，便退下了。

“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让小二给每位参赛者一张纸？！”

要知道，虽然这世界如今已经有人发明了纸，但因为技术还不高，能生产出来的可供书写、或制作银票使用的纸质较好的纸张，数量其实是很少的！

所以，这时候的纸，其实是很贵的！

目前的市价，一张纸一般要一两银子！

所以，即便是富有的高家，平日里也甚少会使用纸，大多时候，也依旧还是使用布帛来书写。

而高冉去书院时，也只随身带了两张纸，后来还将这两张纸裁成了几张小纸条，方便她以后写留言什么的……

这不，这次下山，她就用掉了一张，给巧儿写留言了。

在写留言条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心里酝酿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人改进这造纸技术！然后大规模地生产纸！

这样，她以后书写时也能方便很多。

更重要的是，她还能借此大赚一笔！

比如，光是提供技术，她至少就能赚到不少钱！

再来，有了大量的纸张来代替布帛，待纸张逐渐普及之后，她便可在这基础上发展印刷业。

到时，她又可以凭着她提供的印刷技术，再大赚一笔！

虽说，下山时，这一连串的想法，也只是灵光一闪。

高冉记得当时，自己还想着要寻个什么机会，找个合适的合伙人呢！

没想到，这才刚下山，她就意外地发现了她想等的机会，以及她认为比较合适的合伙人！

“嗯！你没听错。不过，买这些纸的钱，本来就是从他们缴纳的入场费里扣的。而且，今天来这儿的人，也并非全部都会参加这诗会比赛。其中有很多，其实也只是来凑热闹的……”邱岳泽说着，嘴角还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奸笑。

“哦……”高冉想了想，觉得自己真没必要跟这么精明的商人绕弯子，便直入了主题，“我突然有个想法！我有两桩生意想跟你谈！你有没有兴趣？！”

“生意？！还是两桩？！”

即便知道刚才这话是出自他眼前的这个才不过五岁的小女孩之口，但他却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还对她产生了比之前更浓的兴趣！

“嗯！”

见邱岳泽看自己的眼神最多也只是带了些玩味，但却一点也没当她是在开玩笑，高冉心里不觉也便轻松了许多，知道自己不必费心思去想该如何让他相信她的所言所想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说说看！”

邱岳泽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又再次传来了小二的敲门声。

邱岳泽有些不悦地朝门外问道，“什么事？！”

也难怪他会不悦，这小二敲门的时机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阁主赎罪！只是，这参赛者里，还有一位是在您的房间里……”

经小二这一提醒，高冉这才想起，“对啊！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来此的原本的目的了！”

说罢，高冉便立刻起身去开门，接过了小二手里的文房四宝。

待她重新回来坐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很不解地问道，“为何又是‘茶’？！”

她是想问，她来时，明明就已“作”了首与“茶”有关的诗，为何，如今又要再作一首？！

她觉得，似乎今年这诗会的题目，十有八九是跟她有关！

“因为你之前作的那首诗，我很喜欢。就想着，你能不能再以同样的主题，再作一首不一样的？！怎么？你的才华应该不会只有这一点点吧？！”邱岳泽语气略带调侃地问道。

他看向高冉的目光，也不觉带上了些许的玩味，但却没有半点的挑衅……

高冉见了，便明白了，他也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这样好玩而已。但他似乎并无恶意，并没有想要挑衅她什么……

只不过……

“呵，激将法！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至于幼稚到会认为我会被你激到吧？！不过……也罢！反正我是来夺‘诗魁’的，你出什么题目，对我来说，都一样！”

说着，高冉也不再与他啰嗦，起身，开始研磨。

一边磨墨，一边迅速在脑里搜寻着她所知的所有与“茶”有关的古诗……

“有了！”

她想起了一首元稹写的《茶》。

她赶紧提笔沾墨，而后端正地在纸上写下：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写好后，高冉信心满满，觉得这次自己是赢定了！

此时此刻，她真是无比感谢自己前世上小学时的语文启蒙老师。

她不记得那位老师的名字，但她永远记得她的教学方法。

那位老师从没有像其他班同科的老师那样、强迫学生背诵古诗词，而是用结合卡通图片的讲故事的方式，来激发学生们对古诗词的兴趣。

并且，她从不要求学生们一定要记住那些古诗词，只是经常会开小组讨论会，让学生们把自己找到的、自己比较喜欢的古诗词念出来，跟其他同学分享。

而学生们，为了让自己能在小组讨论会上表现出色，很多人都会很积极地去找自己喜欢的风格的古诗词。

而在找到之后，还会很仔细地了解这些诗词的写作背景，及一些相关的故事。

当然，这诗词本身的意思，他们自然也是会熟记于心，方便讨论会上给其他同学讲解。

这样的学习方式，不仅激发了年幼的高冉对古诗词的兴趣，还令她慢慢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风格。

而之所以后来在不知不觉中记住了那么多古诗词，其实也只是因为她有个自己无形中培养起来的学习小习惯——做笔记。

她喜欢把自己看到的喜欢的古诗词全都摘录在笔记本里。

然后，没事的时候，就反复阅读，慢慢咀嚼、品味着那些字里行间中所流露出的作者在创作它时的一种情怀……

偶尔，也会由此回想一番，自己曾顺带记下的，关于作者在写下这些诗词的前后的一系列相关故事……

看得多了，回味得多了，也便不知不觉地记下了。

虽然，这样的记忆方法，并不及刻意背诵所记下的速度快，但这样的记忆方法所记下的，往往会在脑海里保存得更持久，也更富有感情……

因为，记下它们的这整个过程本身，就是高冉的一段生活经历，是属于她自己的一份独一无二的记忆！

见高冉收笔，邱岳泽便起身凑近她身边，微俯下身，仔细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纸上的诗句。

“好诗！”

邱岳泽虽觉得高冉先前作的那首诗也很好，但他更喜欢这首诗！

即便还没看过其他人写的诗，但他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生意的事，我们改日再谈！但，单凭你刚才作的这首宝塔诗，我已属意你是今日的‘诗魁’了！待会儿，等一些俗程走完后，我自会将这结果公之于众。”

说完，他便转身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不一会儿，便有个小二敲了门后进了屋。

“阁主有何吩咐？”

“去把这首诗裱起来！”

“是！”

小二小心取走了桌上的那张写了诗的纸，退出了房间。

“这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你收下吧！”

说着，邱岳泽便从怀里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银票，递给了高冉。

高冉接过银票，仔细折好，而后，便解开了自己外衣的一个外扣，将银票收进了自己的衣服内袋里，之后才将外扣再次扣好。

邱岳泽见了，倒是有些尴尬地转过了脸。

仅管高冉觉得只是解开一个外扣，根本露不出什么！更何况，她里面还穿了两件衣服呢！还能露出什么？！

可在邱岳泽眼里，却不是如此！

仅管现在的高冉在他看来，只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啊！

她刚才解扣的行为，在他眼里，无疑就是在“宽衣解带”了！

待高冉重新扣好外扣后，邱岳泽脸色有些不好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许再像刚才这样，在人前宽衣解带了！”

“啊？！”

高冉听了，先是一愣，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想起了自己刚才的确是解开了一个衣扣……

“哈哈哈哈哈……什么？！你说，‘宽衣解带’？！哈哈哈哈哈……”高冉简直就是被他给戳中了笑点，笑得都有些停不下来了！

不过，笑归笑，高冉也理解邱岳泽为何会误会……

“罢了，看来是我之前没想周全了！看来，我得另外再设计个双肩包什么的，以后就把钱装在背包的内袋里好了。呵呵，想不到，来了这儿，我也还是离不开每天‘包不离身’的生活啊！”

想到自己毕竟是在“古代”，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理解、迁就一下这里的人的接受程度的……

“好了，我知道了！下不为例！我以后一定注意！所以，刚才的事，你就忘了吧！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呵呵……”高冉难得耍起了痞气来。试图耍点赖皮，就把这事睁只眼闭只眼地带过了。

“嗯！”邱岳泽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咳咳！”但，最后，他却又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而后正了正颜色，将话题重新带回了正题上，“至于另外赠送的宝贝……今天我心情好，就带你去库房挑一样你自己喜欢的吧！”

“真的？！太好了！那赶紧走吧！”

说着，高冉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先行出了房间。

她哪里会想到，这邱岳泽的一时兴起，可不只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好，更因为今天的“诗魁”——是高冉！

而在她开门的同时，正巧有个小二拿着一叠写满字的纸来到了房门前。

不用说她也知道，这些一定是小二收上来要给邱岳泽过目的参赛者们的诗了！

“你先放在桌上吧！一个时辰后，我去公布结果！”邱岳泽起身的同时，随口吩咐了小二一句。

也不待小二回复，他便已来到了高冉的身边，随后便跟她说了声“走吧！”，便先行从挨着房间的另一侧、建得比较隐秘、且并不是通向楼下的楼梯走去。

“想必，那楼梯应该是通向后院的吧……”

一边这样猜想着，一边就紧跟着邱岳泽走去了楼梯。

18. 只要咖喱

高冉跟着邱岳泽来到后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在走去存放珍宝的库房的路上，经过了厨房。

本来高冉并没有注意到她都经过了哪里……

可当她经过厨房的时候，却恰巧闻见了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闻着让她觉得很熟悉、也很久违了的香味……

“是咖喱的味道！”

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闻见了什么的时候，高冉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脚步。

而她停下脚步的同时，邱岳泽凭着自己敏锐的听觉，便也迅速察觉到了她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于是，他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有些不解地看着此刻正望着厨房方向发呆的高冉，问道，“怎么了？”

“这厨房里在做什么？好香啊！”

回话的时候，高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厨房，始终都没有转过头来看邱岳泽一眼。

她本想直接问邱岳泽，这厨房里的咖喱是从哪儿来的？！

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只因，她想起了这里并不是她原来的世界……所以，这厨房里正烧着的东西，即便可能味道闻起来跟自己原来世界的“咖喱”很像，但那也不见得就是同样的东西……

想了想，高冉便决定还是稍微委婉一点地问比较好。

“嗯？”

经高冉这么一问，邱岳泽这才注意到，此刻的确有什么香味正从不远处的厨房里飘出来……

“哦，那是我家的管家几天前刚从蕉国带回来的那里的特产。据说是叫什么‘蕉香’……反正，就是一种可以混在菜里，跟菜一起烧的、能够提味的香料。嗯……我尝过！味道的确不错！”

“真的？！那……我可以去厨房里看看吗？！如果能让我也尝尝，就更好了！呵呵……”

高冉听邱岳泽那么一说，心里几乎已经是断定了他口中的“蕉香”，应该就是她所知的“咖喱”！

但，毕竟还没有亲自去确认过，所以，还不能百分百肯定！

一想起自己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每天过的都是食不知味的日子……

如今，竟意外地发现了“咖喱”！

这对高冉而言，无疑就是她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岂有错过之理？！

“不管了！反正，无论如何，我也要将那‘咖喱’弄到手！”

这样想着，高冉直接就将自己之前始终保持着的“斯文形象”给彻底丢弃了！取而代之的，是立马换上了一副“大馋猫”的嘴脸――就差没真的流口水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邱岳泽见高冉竟如此不顾形象地表露出十足的馋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好笑之余，倒也觉得她还是有几分可爱的――兴许，这样的“可爱”，多少也是与她如今还只有五岁的模样有关。

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毫不掩饰地露出一副嘴馋得都快流口水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很难不跟“可爱”沾边……

看着高冉那一副毫不掩饰的“馋猫”样，邱岳泽不知为何，竟觉得心里的某处开始变得柔软了。

他没说话，但却改变了行进方向，改道径直去了厨房。

高冉见了，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赶忙兴高采烈地就跟了上去。

进了厨房，待邱岳泽打发了厨房里的下人们离开后，高冉便兴冲冲地从厨房的角落里搬了张矮凳到灶旁，而后自己就踩了上去。

她费力地掀开锅盖，一阵浓厚的咖喱香扑面而来！

“哇！好香啊！”

说着，她赶忙迫不及待地就随手拿起放在锅旁的锅铲，舀了一小点菜汤送到嘴边。

她用力吹了好几下，待汤被吹得稍凉了一些之后，她便一口气就全喝进了肚里。

而在感受这菜汤的滋味的那短短一瞬，高冉始终是闭着眼的。

但，待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里竟开始闪现出了异样的光芒！

“就是咖喱！”

她难得的露出了一脸的贪婪相……

“呵呵，你就这么喜欢这蕉香的味道？！”始终在一旁观赏着高冉自下人们走后、就开始的这一系列举动的邱岳泽，终于开口了。

“嗯！”高冉倒也不隐瞒，直接就承认了！

但，紧接着，她又问道，“那个……邱岳泽，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嗯？说来听听！”

邱岳泽嘴上虽说得很平淡，但心里却想着，“这小丫头，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呵呵。那个，我不要什么奇珍异宝了！我只想要这咖……哦，不，是‘蕉香’！我只要这蕉香！”

说完，又怕邱岳泽不同意，便又赶紧补充道，“我不会要很多的！我只要一小袋就好！呵呵。”

她当然知道……虽然不知邱岳泽之前口中所提到的那个“蕉国”，究竟离这云祥国有多远？！但，单从人家那里都有了“咖喱”，可这云祥国却仍旧饮食清淡……

光从这两国的饮食文化的交流甚少的现状来看，她就不难推测出，这“蕉国”，应该是离云祥国挺远的……

没准，一个来回，都得好几年呢！

那这从蕉国带回来的“蕉香”，自然也就变得很珍贵了！

尤其是在高冉的眼里，这样的美味，它的价值可绝对不亚于那些奇珍异宝！

“呵，你倒挺会选的！”邱岳泽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高冉心里的那一点小算盘，“也罢！反正，我也计划着下次从蕉国那儿再多运些蕉香回来，开始发展饮食方面的生意……这次，就先让你尝尝鲜吧！”

“真的？！”

高冉高兴之余，却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对啊！这可是个机会啊！

意识到这一点，她赶紧不失时机地问道，“邱岳泽，既然你想发展饮食生意，那我这里就正好又有另一桩与‘饮食’有关的生意想跟你谈了！呵呵，我保证，我的点子，绝对很有发展前景的！你，要不要听听看啊？！”

邱岳泽没有说话，只是难得认真地审视了一番他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良久，他才最终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只是……

为了解开自己心里顿生起的一些疑惑，他还是问了高冉，“你之前不是很怕我吗？！怎么现在说话这么随便了？！而且，你才刚认识我，根本就不了解我，你怎么就敢跟我做生意了？！”

“呃……”

高冉承认，他说的，都对！

她之前的确挺怕他的，只是……

“呵呵，其实，我也只是选择了相信我自己的直觉。不过，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的！”

仔细思考一番后，高冉将自己的思绪稍微整理了一下。

而后，她便将自己的一些真实想法，对邱岳泽坦诚以告，“我的直觉告诉我，虽然你很复杂，但，你对我并无恶意！只要我不触碰到你的底线，你就绝不会伤害我！而且，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就是我想找的那个‘合伙人’！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说到这儿，高冉原先还很是自信的眼神，忽地就沾染上了些许的黯淡……

“就算……就算最后事实证明，我的判断错了……那我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说话的同时，高冉也立刻下定了决心，眼神也瞬间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所以，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我就不会后悔！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去认真执行我的决定！”

邱岳泽听后，并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他的心，释然了。

他知道，他也是这样的人――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之前，他之所以在近距离见到高冉后，并没有直接就被他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表象“蒙蔽”，而选择遵从高冉给他的直接感受，进而便有了想要用一种比较平等的态度去对待他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的想法――这种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就完成的微不可觉的心理转变，其实，就是他选择遵从自己的直觉性判断的一种表现。

在释然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高冉和他，其实是同一种人！

“好吧！这蕉香粉，我一会儿让管家从库房里给你匀一小袋。至于，你提到的生意……”

邱岳泽想了想，脑里迅速规划了些安排，之后便通知式地说道，“这样吧！一会儿公布了今天的‘诗魁’、让诗会落幕后，你就随我去我的府邸吧！今晚就在我那儿暂住一晚。明日我们再详谈你的计划……”

高冉听了，不知为何，总有种好像被人给“软禁”起来了的感觉……

不由得，便将自己心里的不情愿全写在了脸上。

而高冉的这一反应，邱岳泽却早已料到，但他却并没打算改变主意。

他只是语气平淡地接着补充道，“你若有什么事需要交代的，我可以派下人去帮你传达……”

高冉听了，这才抬眼看向邱岳泽。

可他的眼睛，依旧还是那么的漆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唉！好吧！那就麻烦你派人去趟暝居书院，告诉我的贴身丫鬟巧儿，说我可能要过几日才会回去……让她别担心！”

说罢，高冉有些无奈地移开了视线，心里却在腹诽着，“至于究竟需要几日才能回去……那就得看你‘老人家’想‘留’我几日了！”

思及此，她不禁抬眼看向窗外的天空，“唉！这应该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高冉啊高冉，你看你给自己找的是什么样的‘合伙人’啊？！唉！也罢！反正，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嗯！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仅管，可能这过程跟自己原本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这样想着，高冉便又有些豁然开朗了，“呵呵，总之，随机应变吧！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了！至于过程嘛……就当是走了一条与原本计划不太一样的路，然后就看了些不太一样的风景……就好了！呵呵……”

19. 花园长谈（一）

住进邱岳泽的府邸已有好几天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可这几天，邱岳泽却并不在家。

他家的管家给高冉的理由很简单，就四个字——“阁主很忙。”

“呃……好吧！那我等就是了……”

被管家这么明显地敷衍了事，高冉自然明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即便现在是“客人”，但也只是个不能再多说些什么的“客人”……

除了等，她的确没有第二个选择！

不过好在，邱岳泽在离开前就早已吩咐了府里所有的下人，除了不许她出府外，其他的，都按伺候他的规格来伺候她。

总之，只要她不出府，她的一切要求，府里的下人们都会尽力去满足。

“唉！果然是被软禁了啊！”高冉坐在她昨日才让下人们帮她在花园里临时搭建的秋千上，一边心不在焉地荡着，一边很是无奈地这般感慨着。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相信，她的选择绝对没错！

这邱岳泽，绝对是她最理想的“合伙人”！

此时，已过正午，阳光也开始偏斜了。

原本还被树叶遮挡住的阳光，不知不觉地便开始有几束穿透了密集交错的树叶、照射到了高冉的脸上。

被刺眼的阳光晃到，高冉本能地皱起了双眉、微眯起了双眼，抬头看天。

才发觉，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

湛蓝的天空里散落着零星的几朵白云。

而那些白云，也随着时不时吹来的微风，在天空慢吞吞地移动着……

耳边，依稀能听见远处树枝上的几只小鸟们的清脆的“欢唱”声。

“呵呵，它们可真有活力！”

似乎不知不觉地就被这好天气、还有那些鸟儿们的活泼给传染了，高冉原本还觉得有些百无聊赖的心情，竟也开始慢慢地转好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呼吸着此时有些微热的空气，感受着心中此刻难得的平静。

“哈哈哈哈……”

“好啊！你耍我！你站住！”

“哈哈哈……我就不站住！你来追我啊！哈哈哈哈……”

……

一阵从外墙外突然传来的嬉笑打闹的声音，打破了花园里此刻的宁静。夜夜小说网mht.la

高冉此时所在的位置离花园的外墙并不远，而这外墙外便是都城里比较繁华的地段的其中一条街巷。

“想必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打情骂俏呢！”

高冉虽不知墙外刚经过的那两人究竟长啥模样，但她听得出，他们应该都很年轻。

如果她没有估测错的话，她想，他们俩应该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

“呵呵……”

虽然她本无意“偷听”，但她确是无意间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一些对话……

她能感受到他们此刻的快乐。

兴许也是被他们的这种快乐感染到了，高冉竟不由自主地就在心里，擅自给他们编写了一个关于他们的故事……

“嗯……这两个人应该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然后，他们又一起去了同一所书院。

他们今天应该是翘课了！所以，这会儿才会在外面……

他们应该是互相喜欢的！

只不过，好像男孩喜欢得会更多一些……

男孩很调皮，总喜欢变着花样地耍弄女孩，希望能引起她更多的注意。

而女孩，性格倒是有些男孩子气，喜欢直来直往。可偏偏，在爱情方面，她却罕见的扭捏了起来。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对男孩的喜欢……

所以，每次被男孩故意捉弄的时候，她心里虽有些小欢喜，但面上，她还是会故意佯装成恼怒的样子，顺着男孩希望的那样，对他‘穷追猛打’……

呵呵，追，是真的！但，这‘打’嘛……

呵呵，恐怕，等她追到男孩的时候，最多也就只是象征性地轻锤他一下就算了……”

自顾自地给他们编造了一个“青涩初恋”的故事，高冉竟也不自觉地被自己编造的故事给感染到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呵呵，青涩的喜欢……这感觉真好！”她一个人荡着秋千，自言自语着。

只不过，比起先前，现在的她，倒是很享受此时坐在秋千上悠闲地晃荡着的时光。

也许是心情变好了的缘故，像这样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单纯地打发着时间的无聊时光，竟也开始变得美好了起来！

只是，刚才从墙外走过的那对少男少女的嬉笑声，却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被他们带走……

不知为何，他们的笑声竟依旧还萦绕在高冉的耳边，将她的整颗心紧紧地包围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

高冉先是被他们的快乐感染，自己竟也不觉得跟着快乐了起来……

可，当他们离开、但却又把他们的笑声给“留下”了之后，她的心，便不由得开始隐隐地泛着丝丝苦涩……

“这感觉……”

细细品味着自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所产生的一系列微妙的感情变化……

也许是有感而发，她不由得便想起了苏轼的一首、她很喜欢的词——《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陶醉在自己的心情里，高冉不自觉地便吟诵出了自己此刻的心中所想。

而后，她便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呵，只不过，这回，我倒成了那‘多情之人’了……”

“好词！”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花丛的另一边传来。

“是邱岳泽！”

隔着花丛，虽还未见到来人，但高冉还是立刻就辨识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还未及细想，她便已从正要荡向最高点的秋千上跳了下来！

可她太性急了，竟一时忘了自己并不会武功，而且她如今的身体还只有五岁，却是从那么高的高度跳下……

“小心！”

声音刚落，邱岳泽已纵身一跃，一把接住了高冉，将她平安带回到了地面上。

“呼——吓死我了！”

高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不禁被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给小小地吓了一跳。

她一边亲拍着胸口，安抚自己，一边明显就是讨好式地笑着对邱岳泽“撒娇”道，“呵呵，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轻功好，接住了我……我恐怕现在已经是脸先着地了……可能毁容不说，我还可能会被摔得头破血流呢！呵呵……”

“你还知道啊？！”邱岳泽很不满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刚才那一幕，着实也把他吓了一跳！

好在他反应快，否则，这高冉恐怕还真得被她自己给摔伤了不可！

邱岳泽一时情绪上来，便本能地瞪了高冉一眼……

虽只是一眼，但那一瞬间，他却不自觉地就将自己之前总是刻意对高冉隐藏起来的、他阴冷的那一面，不经意地就泄露出了一些……

高冉见了，当下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不自觉地就被吓得打了个寒颤。

可，当她刻意揉了揉双眼，想再次确认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的时候，邱岳泽的周身却早已没了刚才的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戾气……

显然，邱岳泽比她更早地反应了过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产生幻觉了？！”高冉微蹙着眉头，低着头，嘴里喃喃自语着。

“这秋千做得不错啊！”

邱岳泽故意装作没有察觉到高冉的疑惑，刻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花园里突然多出的那个秋千上。

他知道，那一定是下人为高冉搭建的。

看着那此刻还在轻轻摇摆、还未真正静止下来的秋千，邱岳泽不由得便想起了，刚才他刚到花园时，便听见的高冉吟诵的那首词……

“呵，还真是应景！只是，这词……为何会出自‘墙里佳人’之口？！”

“这有什么？！”

高冉显然已经成功地被邱岳泽转移了注意力。

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倒是不失时机地别有深意地自嘲道，“我只是刚才听见了墙外传来的行人的嬉笑声，便突然有感而发罢了！我不是什么‘墙里佳人’，但我倒确实是那‘多情之人’啊……”

话说到最后，高冉的语气里甚至都开始冒出了丝丝酸味……

她这就是在影射自己现在可是很不满意被他软禁了的事实！

她想控诉，她其实也是很想像“墙外的行人”那般，可以自由来去的……

20. 花园长谈（二）

“咳咳！”邱岳泽干咳了两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他不是没有听出高冉的言下之意……

只是，在他调查清楚高冉的真实身份之前，将她软禁在自己的府里，确实是对他而言，最合适、也最有利的方法。

这样做，即便事后，可能会引起她的些许不满，但至少，待他验明了她的“正身”之后，他们还是有可以继续洽谈生意的余地……

即便他并不觉得她会欺骗他什么，但在合作之前、必须弄清楚对方的底细――这是他一贯的处事原则。

即便高冉在他看来的确很特别，但他也不会为了她而破例。

当然，他调查她的这些事，他自然不会告诉她。

但他相信，以高冉的聪慧，她应该早就猜到了。

否则，这几日，她肯定不会这么配合地乖乖待在他的府里，等他回来。

仅管邱岳泽还不太了解这高冉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但他相信，如果她想走，即便她不会武功，她也必定能想出其他方法离开。

然而事实上，这几日，她最多也就只是问过一次，他在哪儿？

之后，她便什么也不问地乖乖待着、等着。不生事、也不惹事……

他想，她这样做，应该是想用她的实际行动来告诉他――她想与他合作的诚意。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邱岳泽故意忽视了高冉那并未明说、但意思却已是很明显的控诉，直接将话题转入了正题。

高冉一听，仅管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爽，总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可，下一瞬，她又转念想到，“对啊！那才是我在此的目的！”

意识到自己要做的“正事”是什么之后，她便立刻就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很自然地摆出了一副很是心平气和、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准备很耐心地与邱岳泽好好谈判――的架势。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好！”

可她才刚应下，邱岳泽却又不继续了……

邱岳泽突然冷不丁地就问了高冉一个与“正事”无关的问题。

呃……好吧！他问的问题，勉强与“正事”有关――不过，那也只是对于他个人而言……

他冷不丁地问了高冉一句，“为什么选我？”

“啊？！”高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究竟想问什么？！

但，对着邱岳泽那异常认真的眼神，干眨了几下眼之后，高冉脑筋一转，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他是想问她，为什么会在那么多可选择的“合伙人”人选中，独独选了他？！

意识到他想问什么之后，高冉的表情不觉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认真了许多。

“呵，好吧！既然你都问了……你是聪明人，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她缓缓说道，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了一个必要的铺垫。

“好！你说！”

有了高冉的这一句“铺垫”，邱岳泽便立刻做好了他认为该有的心理准备。

高冉见邱岳泽的确已经准备好了，她便放心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一些真实顾虑……

“你应该知道，这云祥国的四大世家，之所以能在这百年里，始终屹立不倒……除了因为它们本身就都有着强大的势力、以及足够稳固的根基之外，更重要的，是这四大世家，它们彼此的综合实力相当！百年来，这四大世家，一直都是在彼此制衡着彼此的同时，稳步发展着它们各自的实力……”

“彼此制衡……”邱岳泽敏锐地捕捉到了高冉刚才的这一番话里的关键词。

“没错！正是因为四大世家始终都是在彼此制衡着，所以，皇族才会允许它们存在至今……你应该不会傻到以为，皇族之所以会给四大世家那么多的保障和特权，仅仅只是因为它们每年都会给朝廷上缴巨额的税款、或是它们百年来，为这云祥国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很多不可磨灭的贡献……之类的原因吧？！”

邱岳泽没有说话，但他却不以为意地笑了。

高冉明白，他这是在表示，她刚才说的那些，他其实早就已经想到了。

邱岳泽的冷淡反应，令高冉自觉无趣。

她本打算调侃一下他的，却没想，他却不上钩！

高冉无奈地耸耸肩，只好识趣地把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其实，四大世家的家主们，都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知道，皇族对于他们的存在，永远都有着一条绝不容许他们触碰的底线――绝不可一方独大，更不能将自家势力壮大到能与朝廷相抗衡的程度！若哪天，他们因为自己的野心，而过分发展、壮大了自己家族的势力……那么，除非他们真有能力能够抗衡朝廷，否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整个家族的彻底覆灭！”

邱岳泽听完了高冉所说的，当即就明了了！

“所以，你选了我！因为你知道，你要谈的生意，肯定会很有发展前景。而随着这些生意的发展，规模的逐渐壮大……经营者的势力，也必将会随之壮大……若你选了四大世家中的任何一家，或是与这四家一起合作……其实，这样的选择，就等于是将它们推向了一条不归路……要么，成为能与朝廷相抗衡的存在；要么，就是被朝廷彻底摧毁……”

高冉略有些歉疚地看着邱岳泽，而后朝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她不否认，她也不打算否认！

邱岳泽见高冉竟毫不隐讳地就直接承认了，他看向她的眼神，反倒变得更加平静了。

良久，他才语气平缓地感叹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要谈的生意，究竟多有发展前景？！不过……你说，我究竟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感到悲哀？！”

说完，他故意用一种调侃中略带些挑衅的眼神看着高冉。

这是他第一次用略带些许危险气息的眼神看着她……

可，奇怪的是，高冉见了，不仅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在察觉到他可能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的时候，她却释然了。

她对自己这样的反应，给了自己一个她认为很合理的解释：“我要敢做敢当！既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也的确是这样做了！那么，无论是怎样的后果，我都要坦然面对，勇于承担！更何况，如果他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起、或是介怀于心，那我也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那我就当是自己看走了眼、判断错误好了！”

这般安慰着自己，高冉看向邱岳泽的眼神反倒变得更加坦然了！之前，眼神里还隐隐夹杂着的些许愧疚，如今，也早已全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她考量邱岳泽是否“合格”的同时，他其实也在考量她……

而高冉的坦然，倒是令邱岳泽彻底放心了――他愿意相信了！相信，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合伙人”！

要知道，在他故意泄露出些许危险气息的眼神的注视下，还能那么坦然面对他――这样的人，他遇见的，并不多！

而高冉，绝对是这些人里，最年轻……对他而言，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21. 花园长谈（三）

“呵！好了！我们谈正事吧！”

持续了一小段无声胜有声的静默后，邱岳泽先开了口，轻描淡写地就一语带过了刚才两人对彼此的试探。[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高冉听了，自然明了他的言下之意。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不仅是她在考量他，他其实也考量着自己。

而如今，从邱岳泽对自己的态度的明显转变上来看，她应该是已经通过了他的考验了！

“嘘――好险！”

有那么一瞬，高冉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偷偷地庆幸着，幸好自己刚才并没有想些什么不该想的弯弯绕绕……

而与此同时，她也记住了一点：果然，在计谋远胜于自己的人面前，诚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之前说有三桩生意想跟你谈……但，若要具体实施的话，恐怕就得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进行了！而且，在正式投入运营之前的筹备工作，可能需要花费比较长的时间……但，我保证，我提出的点子，绝对很有发展前景！而且，这种发展还是很有生命力的！”

说到这儿，高冉俨然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你做了这么长的铺垫，究竟想说什么？！”邱岳泽嘴上虽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并没有真的表现出他有任何的不耐烦。

“呃……”见他竟不买账，高冉只好识趣地收了心，老老实实地交待道，“我要跟你合作的这三桩生意，都与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所以，我才说，这三桩生意若成形了，必定会很有生命力、也很有发展前景！”

“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邱岳泽的眼睛里难得的闪现了一瞬的亮光，“说来听听！”

“咳咳！”高冉刻意清了清嗓子，而后，才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首先，我要跟你谈的第一桩生意，便是造纸术。我有比现在更好的造纸技术，可以大幅度地降低生产成本、并提高纸张的产量和质量！”

“真的？！”

“嗯！不过，在我告诉你我的方法之前，你必须先答应我几个要求！就……算是我跟你合作的条件吧！”

“如果你的方法真能如你所说，那你提条件自是合情合理！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答应！”邱岳泽态度笃定地应道。[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好！我相信你！不过，条件谈妥之后，我们还是要立下契约、按上手印，然后到官府去盖个章才行！你知道的，做生意，还是白纸黑字地写明了，才好！”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好了！立契约的事，那都是后话了！你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的条件是……”

高冉想了想，而后，一边在脑里归纳着自己的想法，一边将自己初步归纳好的想法、用尽可能简练的语言表述出来……

“第一，由于我的方法里，会使用到树木作为原材料……所以，我要求，你在砍伐树木的时候，只能挑成年的树砍。并且，每年，你最多只能砍伐一千棵左右。也就是说，你一天砍伐的树木不能超过三棵！还有，你每砍一棵树，你就必须相应地重新种上一棵新的树苗！”

“为什么？！”邱岳泽觉得高冉的要求很奇怪！他便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很是不解地问道。

也难怪他会疑惑……

毕竟高冉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环境被人为开发得还是比较少的，森林覆盖面积还是很大的。

再加上，这世界的人口，本来就少……

总而言之，就是这里的人，还从没有经历过她原来的那个世界的人所经历的那些、由于人为的滥砍滥伐所导致的一系列环境问题……

高冉觉得，她根本就没办法跟一个――从没有经历过像水土流失、空气质量下降、生态循环被破坏、气候不稳定变化、沙尘暴、臭氧稀薄等等的一系列、由于森林减少而导致的环境问题――的人，解释清楚他若毫不顾忌地滥砍滥伐，将会导致的后果……

即便，“乐观”地想，至少她这一辈子，应该不会遇到如她前世所经历过的那些环境污染问题一般的境况，但她也不能真的那么自私地就只顾自己一世安乐，而对人类的未来、以及与人类一样共同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其他生物们完全不管不顾！

想想那些曾经在高冉原来的世界存在过的人们，他们因为从没有经历过、也从没有想过那么长远，只顾他们眼前的利益而肆意开发自然资源，所以才逐渐造成了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一系列环境问题……

前世，高冉常常会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听到这样的一句口号，“要保护地球！要爱护我们的家园！”

可事实上，说得不好听些，人类之所以开始明白要节制自己的欲望追求，要研究出可持续发展的方法来开采自然资源，本质动机，并非真的是想要“保护”地球……

事实上，地球根本就不需要人类来保护！

早在人类出现之前，比她生活的那个时代更恶劣的环境，地球都曾出现过！

可即便那样，地球依旧还是地球，它依然还在……

所以，真相是，人类是因为真正地意识到了，如果我们再继续那么无节制地、不顾后果地肆意开采自然资源，那么，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人类自己亲手将自己推向了种族灭绝！

人类真正想保护的，不是地球，而是我们人类自己！

高冉觉得，没有意识到、没有想到，是一回事；

但，若自己已经深刻地知道了随意破坏环境、可能会导致的一系列有如“蝴蝶效应”一般的连锁后果，她若还是依旧选择明知故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这边的世界，还来得及避免出现那样的境况！”

这样想着，高冉便决定，即便无法跟邱岳泽解释清楚，她也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地去影响她能影响到的人――比如，她现在就能影响到的人，邱岳泽。

她最好的愿景是，即便这里的人还不明白那么多，也想不到那么多，但也许，通过一代代的思想传承教育――即便是用“鬼神”之类的所谓传说来哄骗着他们……也许，真能让他们渐渐养成一种、实际上是在保护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的习惯性意识，也说不定呢……

人不就是这样吗？！

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理所当然”的很多思想观念，其中的很多，我们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用自己的理性去认真地辨识过，就早已在潜移默化中“理所当然”地将它们给接纳了，甚至还将它们融入了我们自己的价值观之中，成为了我们的价值观的一个组成部分――稳稳地、深深地，扎根在我们的思想深处，进而影响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虽然，人性的这一弱点，在前世的高冉看来，有点可怕……

可，今世，当她所处的境况发生了变化之后，她却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样的人性弱点，如果她能善加利用的话，也许，它也会成为人的一种“优点”也说不定！

虽说，这样做，的确是有些卑鄙……

“可是，我的动机是善意的！所以……”高冉一边安慰自己的良心，一边抬头望天，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所以，老天爷，看在我是善意的份上，请你宽恕我的卑鄙行为吧……”

而事实上，无论上天是否真的听见了她的心声，她也早已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这样做了！

短暂的晃神之后，高冉便决定要换一种方式来“解答”邱岳泽的疑惑。

“哼！”她故意清了清嗓子，而后就有些故弄玄虚地反问邱岳泽，“你相信这世上，其实是有神明存在的吗？！”

坦白说，高冉对于自己的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能给出任何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只因，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们不存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们存在……

“相信！”邱岳泽想都不想，便直接很肯定地回答了。

“果然！”高冉心里暗暗想着。

仅管，她早料到，即便是邱岳泽，他也注定无法让自己的思想完全超脱于他所处的这个时代……

而，作为“古人”，在他们所掌握的科学技术还没能很好地解释很多他们寻常生活中所常会遇到的自然现象的时候，“神明的存在”，便成了他们解释他们眼里的那一切神奇现象的最好理由。

不过，仅管自己早已料到了邱岳泽的答案，但高冉还是直到确实从他口中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才真的放下心来！

她才能真的肯定了，如此一来，她接下来要给邱岳泽的“解释”，也便更有了能够说服他相信的底气，以及能够更大程度地影响到他的精神力量！

22. 花园长谈（四）

“邱岳泽……”

为了配合自己接下来要讲的话，高冉收敛了表情，难得一本正经地向邱岳泽问道，“你难道就从不好奇，为何我一点都不像与我同龄的很多女孩？！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的言行举止、衣着打扮、甚至是我的很多想法，都与你以前所认识的人很不相同？！”

她知道邱岳泽一定一直好奇着，只是他从没打算开口问她，而是想着以后通过他自己的观察来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只不过，这次却是她自己主动先将问题挑明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相信，只要她主动抛出诱饵，那邱岳泽必定会不失时机地、很是“顺理成章”地就紧紧抓住了这个可以直接得到答案的机会。

果然，邱岳泽即便什么也没说，但他看向高冉的眼神，竟难得的没能完全掩饰住他此刻的兴奋之情。

高冉感觉，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稍微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的一丝丝真实情绪……

邱岳泽看向高冉的眼神，异常认真、且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生怕自己会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微不可觉的表情变化一般。

“上钩了！”高冉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毫不隐藏地向邱岳泽露出了一抹好似狐狸一般狡黠的微笑。

她知道，此刻她已吊起了他的胃口。

而此刻的他，恐怕也已经把她的这抹算计的微笑，误以为是她的自信的不经意流露……

而她的这份所谓“自信”，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当然是从她在邱岳泽眼里的“特别”中来的……

高冉知道，邱岳泽早已不知不觉地被他自己对她一直以来的特别印象、给渐渐影响了他的理性判断……

而高冉，不仅发现了这一点，她还很不失时机地、恰如其分地利用了他的这一弱点――利用自己在他心目中的“特别”。

“这本来是个秘密！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既然我选了你作为我的‘合伙人’，那我就轻易不会随便换人。因为我这人很懒。难得找着一个合我心意的，我就不想随便换人了――我会嫌麻烦！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合作愉快，这辈子，我的点子，就都只找你一人合作！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呵，是吗？！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呢！”邱岳泽听后，倒没太大反应，只是半调侃式地回了这么一句。

但他的语气里，却满是对高冉的话的半信半疑。

高冉自然听得出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她刚才所说的。

“呵，信不信随你！反正，只要你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我自然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以及时间来证明，我所言非虚。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我现在想说的是，既然我选了你，那么，为表我的诚意，这个‘秘密’，我就有必要让你知道了！”

“好了！你就别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你就直说吧！到底是什么秘密？！”邱岳泽开始有些不耐烦于与高冉再继续像这样没完没了地绕弯子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这个‘秘密’，就是……”

高冉不觉将双手反扣在身后，在邱岳泽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双手紧紧交握着――这是她前世就已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她要开始酝酿一个能把她自己都催眠得几乎都相信了的谎言时，她便会出现这样一个习惯性的自我安抚的小动作……

短短一瞬，她便酝酿好了需要的情绪，而后，她便气定神闲地接着说道，“我其实是被‘神明’选中的人！”

高冉说话的语气自然得根本就让人无法听出她其实是在说谎。

“什么？！”

邱岳泽听了，眼神顿时就变得有些矛盾了起来。

他知道，他在听到这个秘密的刹那间、所产生的第一反应是――他不想相信！

不是不信，而是不想相信――然而，事实上，他的心却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完全、彻底地相信了！

而邱岳泽的这一反应，高冉早已预料到了――就凭她知道她对他而言的“特别”，就凭她知道，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她的“特别”的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所以，高冉说话时，也便更有了底气――他俩如今的状态，就好像是她已经知道他的“底牌”，而他，却还被她蒙在鼓里……

“关于我，你应该已经查得很彻底了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知道，几个月前，我差点就因为先天体弱而死去……可后来，我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而且活过来之后，我的性情、喜好都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邱岳泽没有说话，但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是默认了高冉的反问――他的确对此感到不解……

看见他皱眉，高冉便知，自己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她便赶紧再接再厉地继续说道，“其实，这奇迹，就是‘神明’的杰作！在我弥留之际，‘神明’突然就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它告诉我，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所以，还不能离开！另外，因为是它选中了我，让我去完成那些它交代给我的、需要我作为一个‘人’去完成的使命，所以，它说，经后，它会在适当的时机托梦于我，传授我一些我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知识技能，然后让我去找‘有缘人’来帮助我一起完成梦中‘神明’交代于我的使命！”

说到这儿，高冉缓缓放下了从刚才起就始终背在身后的双手。

只因，此刻，她已然进入了“编故事”的最佳状态――连她自己都已经几乎完全相信了她刚才所说的一切。

她走近邱岳泽，仰视着他，继续说道，“其实，就在我下山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梦见了‘神明’。然后，它就托梦于我，告诉我，我明日就会遇到我的‘有缘人’。之后，我需要与他合作，一起发展造纸业，造福于黎民百姓！再之后，它便施法令我瞬间掌握了比我们现在的造纸术更胜一筹的生产技术！”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神明’托梦于你时，所提到的那个‘有缘人’？！”邱岳泽突然打断了高冉的话，有些难掩激动地问道。

“嗯！”高冉很满意于他的反应，便很笃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不是有人说过吗？！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

面对像邱岳泽这样令高冉根本就看不透的人，虽然知道这样做会很冒险，但她还是选择了对他撒一个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的谎言。

为了做到这一点，她可是在说谎之前、酝酿情绪的同时，也在潜意识里极力地催眠了自己――令自己先彻底相信了她将要说出的所有谎言。

至少，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在高冉告诉邱岳泽那个所谓的“秘密”的时候，她必须将自己所说的全部谎言，全都当成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将谎言说得就好似真实存在的事实一般――甚至，可以“真实”得让向来心细如尘的邱岳泽，也轻易察觉不到那谎言中的任何破绽。

只不过，在高冉看来，撒这样的谎言，最大的受害者，其实还是她自己……

高冉觉得，只有真的亲身经历过，才会真的明白，“自欺”的同时，其实往往也会令自己的记忆多少产生些许的混淆……

如果这样的谎言说多了，或是持续说谎的时间过长，她觉得，那她就很有可能会连自己都不太能分得清，究竟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她自己虚构出来的？！

因为深知这样“高超”的撒谎技术的危害性，所以，通常情况下，高冉绝不会轻易选择“在欺骗别人的同时，也选择了自欺”这样损人又不利己的方式，去哄骗别人。

若不是因为这一次，她面对的是个不简单的人……而，撒谎，却又是她现下能想到的，对邱岳泽最有效的应对方法。

她才不会即便明知是在冒险，也依旧选择了对他撒这样一个“高明”的谎言――只不过，代价就是，欺人的同时，她也在自欺……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总算明白了！”

说这话的时候，邱岳泽的眉宇间，难得的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他此刻的豁然开朗。

“之前我觉察到的所有令我不解的地方，如今就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对！一定是这样的！”

说到这儿，邱岳泽两眼放光地注视着高冉，开怀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没想到，你果然是‘特别’的！想不到，你竟是神明选中、派来帮助我们的使者！”

说着，邱岳泽对待高冉的态度不觉便也变得恭敬了许多。

他很是郑重其事地后退了一步，而后，双手抱拳，朝高冉很是恭敬地深深鞠了一躬，“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办！绝无异议！”

见邱岳泽对“神明”的态度竟这般虔诚，高冉在因为自己欺骗了他、而对他感到有些抱歉的同时，又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竟就有了如此大的转变，而感到有些好笑……

可，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在面上，她还是要尽力扮演好她作为“神明派遣的使者”所“该有”的姿态……

她赶忙“理所当然”地客气道，“呵呵，你不必如此拘礼！其实，即便我是被‘神明’选中的人，但我终究也只是个人！我与你是一样的！只不过，我的脑里，可能时不时地就会出现一些‘神明’托梦于我、让我掌握到的比较先进的技术知识……呵呵，其实，我充其量，也就只是个‘传达者’而已！真正能将这些技术付诸实践，让成果真正造福于百姓的，还是得靠‘有缘人’，而不是我！”

说着，她又再次走近邱岳泽，抬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臂，“而这一次，我要找的‘有缘人’，就是你！所以，你要背负的责任，其实比我要重得多！这是‘天命’！你，其实比我重要的多！所以，你千万不可妄自菲薄啊！”

这般老成且十足官腔的话，却是从一个五岁女孩的口里说出来……

邱岳泽知道，自己其实应该觉得奇怪的……

可奇怪的是，自从他相信了高冉是被神明选中的使者之后，他的心态就彻底改变了――他竟觉得，之前自己发现的她身上的所有的“不正常”，其实都很“正常”！

或者，也可以换句话说，在如今的邱岳泽的眼里，作为“神明选中的使者”的高冉，她若表现得太过“正常”、表现得与一般人几乎无异，那反而就是一种“不正常”了……

如今，在邱岳泽的眼里，高冉的一切“不正常”都成了“理所当然”的自然。他一点也没有觉得，她的过分老成与她如今还尚小的年龄之间，有存在着任何的违和感？！

只是，向来感知能力颇为敏锐的他，此时却一点也没及时察觉到，他对待高冉的心态，其实早已悄然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能说，高冉的谎言的催眠效果，真是不容小觑！

邱岳泽真的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绝非普通人，而是“神明”指派到人间的“使者”！而且，他在相信的同时，他自己的感知能力，竟也不觉地变得有些迟钝了――仅管，这一点，倒不是高冉预料中的……

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因为邱岳泽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即便高冉如今依旧表现出了与她在此之前一般无二的、却与这时代的女人很是不同的言谈举止，但看到他的眼里时，却又全变得自然无比了――甚至是理所当然了！

而当邱岳泽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似乎已经改变了的时候，他却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还立刻就为自己心态上的转变，给了自己一个、他认为很合理的解释：“她既是神明指派的使者，那她会与众不同，自然是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的！”

23. 花园长谈（五）

“嗯！你说得对！既然我是神明选中的‘有缘人’，那我自当恪守职责，做好我能做到的事！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向来善于掩饰情绪的邱岳泽，此刻说话时，却难掩他心中逐渐开始膨胀起来的自豪感。（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高冉见了，仅管表面上并没表现出什么，但她心里还是不免对此感到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邱岳泽竟会对“神明”如此虔诚！

虽说这个国家还没有出现已经发展成型、并初具规模的宗教，但似乎，类似宗教性质的思想，已然深植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了……

恐怕，如今，也只待有那么一把“火”，将他们心中已经萌芽的思想彻底点燃、使之茁壮生长起来！并最终真正地成为他们心中的一种坚不可摧的信仰！

不过，说起“信仰”……

高冉即便在前世并没有信奉过什么宗教、或是人们口中常会提到的“科学”，但她也是有自己的信仰的！

她信仰“自然”。

她认为，她之所以会作为“她”而存在，只因，真正的她，是意志，而非躯壳。

而她所理解的“自然”，便是一种，当她心静的时候，便能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隐约感知到的，她认为其实并不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她认为，那“声音”便是“天意”――即“自然的意志”。

也因为如此，她便认为，人其实是能与“自然”沟通的！

只要人的内心深处，依旧保有着自己单纯且向善的灵魂，那么，当他诚实面对自己的灵魂的时候，他便有可能能够感知到“自然的意志”。

在前世，高冉常常会问自己三个问题：

你从哪里来？

你要往哪里去？

你真正应该倾诉心声和叙述经历的对象是谁？

而在曾经过去的很多年里，她时常会在心里不断尝试着回答这三个问题……

然而，最终，她却是直到自己即将被车撞到、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即将在下一秒死去的那短短一瞬，她才意外地找到了自己一直苦苦寻觅的答案！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她用自己的生命才换来的答案，竟意外的、如此的简单――而且，那三个问题的答案，竟还是完全相同的！

她给自己的答案是，“‘我’，来自‘自然意志’；‘我’，要去往‘自然意志’，重归于它、并与它融为一体；‘我’，真正应该倾诉心声和叙述经历的对象，是‘自然意志’。mht.la [夜夜小说网]”

而这里所提到的“我”，便是高冉自己的精神意志、自我意识。

她认为，她的自我意识其实是源于“自然意志”，是属于“自然意志”的一部分，所以，她在前世苦苦寻觅的那个答案，其实就是――“自然意志”。

而“自然意志”也便从她找到它的那一刻起，就真正地成为了高冉心中唯一明确的“信仰”！

因为有了自己的“信仰”，有了自己坚信不疑的信念，所以，高冉很能了解，“信仰”能对人产生的影响！

她知道，一旦“信仰”最终成型，并且信奉者对待“信仰”的态度是虔诚的，那么，“信仰”便会与信奉者的精神意志很自然地融为一体，影响着他的思想的方方面面，进而影响着他的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而深切地影响着他的整个人生！

所以，对于“信仰”，高冉从来都是怀着敬畏的心去看待它。

而，对于不同的人心中的不同的“信仰”，高冉觉得，只要那些“信仰”是能促进人道、公正、有意的成长、仁慈、以及人类共同体的利益的，她都会尊重。

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再想到如今自己对邱岳泽造成的、明显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之前所预料的可能会有的影响力……

她突然感觉，自己似乎低估了这里的人对“神明”的信仰的虔诚……

在意识到自己的谎言似乎已经冒犯了邱岳泽对待“神明”的虔诚的时候，高冉不禁有些良心不安起来……

可，她又不能将自己的谎言说破。

否则，她又该如何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思及此，高冉自己竟也开始有了些许的怀疑――也许，“她”的到来，真的是“天意”，也说不定！

反正，在她看来，除了她认为的“自然力量”能有这个能力、将“她”带来这个世界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力量，是能将“她”带来这里的？！

在她看来，光是她的重生，就已经够令她匪夷所思了！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天意’……那没准，就真的有‘神明’存在也说不定……”

想了想，高冉不觉就变得有些做贼心虚了起来……

“老天爷，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请你一定要宽恕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着你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的！你放心，我一定积极向善！多积福德！所以，请你一定要宽恕我啊！”高冉不觉用手轻抚着心口，在心里默默地、无比虔诚得向“上天”诚心祷告着。

“你怎么了？”邱岳泽察觉到高冉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以为是因为她体弱的原因、可能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便有些紧张地关心道。

“啊？！哦，没事！”高冉总算从刚才的心虚中回过神来。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目的！

她赶紧正了正颜色，并同时在心里暗示自己，“现在不是顾及情绪的时候。要冷静！先把正事解决了再说！”

安抚了自己一番后，她的心便很快就重新平静了下来。

她又再次恢复了原先那自信、淡定的神情。

“我们继续说正事吧！我还是跟你长话短说吧！”

说着，高冉转过身，背对着邱岳泽，抬头望天。

而后，才缓缓地说道，“我之所以跟你提那样的要求，不仅限制你只能砍伐成年树木，并且连数量也限制了你，还要求你要在砍伐树木的同时、相应地种上同样数量的树苗……这，其实是‘神明’托梦于我时，要求我的！它说，我一定要让‘有缘人’做到这一点，否则，它就会惩罚我们！”

“你是说，如果我不照做，我就会遭到天谴？！”邱岳泽表情凝重地特意确认了一遍。

在他看来，“天谴”可是相当严重的事！比被朝廷处以极刑还要严重――毕竟，朝廷还对他有所忌惮，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就更别说是将他处以极刑了！那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可，“天谴”，就不一样了……

若神明真要惩罚他，纵使他再有势力，他也依旧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凡人，又岂有与天斗之理？！

“若你只顾牟利，却不照‘神明’的旨意去善后的话，‘神明’的确会惩罚我们。不仅是你，连这普天之下的许多无辜的黎民百姓，也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

“为什么？！怎么会？！”邱岳泽的眼神里难得地出现了一抹浅淡的不甘……

高冉转过身，直视着他，表情认真地回道，“因为，‘神明’托梦于我的时候，就已经跟我明说了，它若要惩罚你，它不会选择用雷电直接劈死你，而是会用其他方式来慢慢折磨你……折磨你的良心……比如，让一些地方发水灾、一些地方生旱灾……让那些原本无辜的老百姓陪着你一起遭受天灾！”

“哼！他人的事与我何干！”邱岳泽突然语气异常冷漠地打断了高冉的话。

短短一瞬，他就再次回到了高冉最初认识他时的那副冰冷模样。

见邱岳泽突然这般反常，高冉敏感地意识到了，他这样的不合常理的转变，很可能是因为她刚才的话，已经无意中触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条不可被轻易触碰的心理防线……

也许，他也曾有过一段黑暗、不公的过去……

也许，他的双手早已沾满了血腥……

可是……

“他们是与你无关……但，想想那些无辜、单纯的孩子……我相信，你也曾与他们有过相似的时光……难道，你就真的忍心，让他们因为你，而遭遇厄运、甚至重蹈你的覆辙？！”

邱岳泽一听，眼里的瞳孔不禁猛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却还是被高冉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知道，她猜中了！

她赶紧再接再厉地继续说道，“要知道，在‘神明’的眼里，那些无辜的小孩，可都是一个个的‘你’啊！你难道真的忍心，亲手再将‘自己’再次推入火坑一次？！让那一个个的‘你’，再次经历一遍你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听到这儿，邱岳泽脸色早已变得苍白无比，甚至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也变得空洞无比。

高冉知道，那是人在心中极其恐惧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眼神――曾几何时，当前世尚还年幼的她、却成天只能一个人待在空旷、偌大的家宅里，自己跟自己相处、自己跟自己说话……那时候的她，也曾有过与他此刻极为相似的眼神……

只不过，邱岳泽恐惧的，是他的那段痛苦、黑暗的过去；而高冉恐惧的，却是当年的她还未来得及明白、却已身处其中的孤独……

可，不管是为何而感到恐惧，但恐惧本身所带给人的感受，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而，最能帮助处于这种精神状态中的人的方法，其实很简单――走近他，默默地陪伴着他……

只不过，陪伴他的人，却必须是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人。

虽然高冉不知自己对邱岳泽而言，是否是那个能令他安心的人？！

但至少，她觉得，在某些方面，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所以，她想试一试！

这样想着，高冉便静静地走到了邱岳泽的身旁，伸手去牵住了他的手。

仅管，在触及到他的手的瞬间，高冉便已感觉到了自己的体温较他而言、实在是太凉了！知道自己根本不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但她还是紧了紧牵着他的手。

心里只想着，“但愿，我能‘温暖’你的心！就如曾经的我，曾是那么地渴望有谁能像我如今这样地牵着我、陪着我，好‘温暖’我的心一般……”

此时的高冉，已经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帮他，还是想通过帮他、来帮助她自己？！亦或是，其实，这两个动机，她都有……

24. 花园长谈（六）

“也许，你可以换一个角度去想……‘神明’之所以会选中了你，是因为，它想给你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

待感觉到邱岳泽终于回握了她的手之后，高冉便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可以试着将他引出他思想里的那个“死胡同”了！

“什么？！救赎自己？！”

邱岳泽渐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但他的手却并没有松开高冉的手，反而还加大了回握她的力度――仿佛生怕自己一放松，她的手便会松开、离他而去……

“嗯！”

高冉忍受着此刻正不断从邱岳泽紧握着的手里传来的阵阵疼痛，语气平淡却又不失温柔地安抚他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我相信，它一定早已在你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可是，你知道吗？仇恨，永远都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所以……”

“所以，你是想说，神明选中我，就是希望我能通过行善积德，来化解我心中的仇恨，让我能得到救赎，是吗？！”邱岳泽抢先接过了他认为高冉可能想说的话。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却充满了怨气。

显然，他一点也不认同高冉所说的话。

可他的反应，高冉却一点也不意外，更不觉得失望。

她能理解，一个在充满了黑暗、充满了仇恨的世界里，生活了太久的人，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可是……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她看着邱岳泽，眼神里充满了不容他置疑的笃定。

她料定，不管他曾经是否有过与她类似的想法，但，他一定从未真正地去尝试过！

而邱岳泽，仅管心里并不赞同高冉的说法，但他却也无法反驳她――只因，他确实从未真正地尝试过！

他心里很清楚，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都只是因为他自己对于“仇恨的化解”，早已有了先入为主地、甚至是近乎本能的想法――认定了，除了“血债血偿”之外，便再无其他方法可以有效地平息他内心的愤怒与仇恨――哪怕，这样的平息，也只是暂时的……

至于彻底化解仇恨？！

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至少，当他让那令他幼年就家破人亡、还害得他被迫经历了很长的一段非人的炼狱生活的仇人，也同样经历了如他当年一般――亲眼目睹了被人血洗家族――的惨痛之后，他再亲手杀了那仇人……

那时，当他在见到自己的仇人终于死在了自己的手里的那一刻，他的确有尝到过那么一丝丝的“终于报仇雪恨了”的痛快！

但，那之后，他却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那之后，不知不觉地，又过了许多年……

他才渐渐明白，原来，即便报仇雪恨了，即便心中的仇恨，也已随仇人的死去而不再似从前那般，每时每刻地烧灼着他的心、时刻提醒着他他要坚强地活下去的目的……

但，仇恨却从未真的消失！

它依然还在！

并且一直都在！

似乎，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它将永远都会存在在他的心里――伴随他一生一世！

只不过，自从他亲手手刃了仇人之后，他心中的那股仇恨便不再如从前那般地、没日没夜地折磨着他的心……

但，它却是换了另外一种存在的方式……

偶尔，当他又再一次不经意地想起了那些、他恨不得能永远彻底地忘掉的那些惨痛过去的时候，他心中的那股他再熟悉不过的愤怒、怨恨，便就再一次地被不经意地点燃了！

那股愤怒、那股怨恨，就那样肆意地燃烧着，疯狂地扫过他心里的每一寸角落，狠狠地灼痛着他的心！

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让他“合情合理”地发泄他心中的这股永远都不会彻底消失的愤怒的对象了――只因，他所怨恨的仇人以及仇人的家族，早已全都被他在当年……就全给血洗当场了！

如今，他再没有了可以让他打着“报仇”的名义、肆意杀害的人了……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再没了快乐。[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不知，这世上，究竟还能有什么，是能令自己重新快乐起来的？！

想他拥有着万贯家财，拥有着足以令他生意所遍及的诸多国家的统治者们都对他有所忌惮的暗杀势力……

可以说，权力和财富，他都已经拥有了！

事实上，如今的他，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直接就灭了云祥国、以及它周边的几个邻国，然后自己登基称皇！

他知道，自己有这实力！

可是，他却犹豫了……

只因，若他真要这样做，那也只会是因为一个原因――他想要得到快乐！

只是，当他想到了自己即便当年报了今生最重要的血海深仇，他也并没能真正地得到快乐……

于是，他便开始有了怀疑――“夺得江山，我就真的能得到快乐吗？！”

在他看来，江山、权力、财富，这些全都比不上他曾经的血海深仇对他的意义！

可，他连报了血海深仇，都无法得到快乐……

那，得到其他对他而言，并不重要的那些“东西”……他，就真的能快乐起来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他犹豫了……

既然明知即便得到了，也得不到快乐，那为何还要费力去得到？！

难道仅仅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让自己觉得，至少，他还有事情可以做……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为什么他连一点想要去得到它的欲望都没有呢？！

要知道，对于那些他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兴趣的“东西”，邱岳泽的性格，向来就是，连看，都懒得去多看它一眼――哪怕，那“东西”，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江山、以及与它相伴相随的那至高无上、惟我独尊的权力……

正当他还徘徊在“要去夺”和“无所谓”之间游移不定的时候，他的世界里，却突然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就是高冉！

她就那么突然地就“闯进”了他的视野，就那么突然地就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并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她便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她足够特别的“痕迹”……

当他站在天阁的顶楼，从窗口看见天阁大门外正牵着一匹一看就知还未成年的黑马、身穿一袭白衣、梳着简单的“道姑头”，身上没有一丝累赘的装饰物的高冉的时候，即便因为居高临下，他看不见她那被头发隐约遮盖住的面容，但他还是很自然地、就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时，就被她莫名地吸引住了……

之后，他又听见了她脱口而出的那些诗句……

他的心，不觉就突然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被吓到了――被他自己的反应，给吓到了！

他早已记不清，自己的心，上次也有类似的“感觉”的时候，究竟是何年何月了？！

本以为，此生，他的心，都再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却不想，那一刻，他竟就那么意外地，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里的小女孩，她所展露出的惊世才华，竟就再次有了“心在跳”的感觉……

“不！绝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她的才华！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邱岳泽毕竟也是阅人无数，有才华的人，他也见过不少……

但，能像高冉这样，仅仅只是出口成诗，便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还令他在短短一瞬间，就觉得她很“特别”……

无论如何去想，邱岳泽都觉得，高冉身上一定有什么是能强烈吸引他的――而且还是一种本能的、甚至是瞬间就渗透到了他的灵魂里的吸引！

他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竟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原来还活着……

看着楼下的高冉，邱岳泽一下子就从自己先前的徘徊、犹豫中跳脱了出来！

他发觉，比起江山，眼下，他倒是对楼下的这个小女孩更有兴趣！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他与高冉的单独见面……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高冉的话，始终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缓缓闭了下眼，而后再睁开……

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高冉，半点玩笑意味都没有地问道，“如果，我愿意听你的，按你说的去做、去尝试……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不自觉地再加大了一些握着高冉的手的力度。

“嘶――”高冉终于痛得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但她并没有开口要求邱岳泽放手。

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很痛而已，但那痛，还没有超出自己能忍受的极限。

更何况，现在的邱岳泽，最需要的，是她明确地回答他的问题，而不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现在的气氛，若她不积极配合他的“步调”……若她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以后就很难再有像现在这样可能可以改变他、甚至将会影响到他一生的、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高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邱岳泽看向她的眼睛。

她确定，她终于第一次能真正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听我的，愿意去尝试放下，愿意尝试着换一种心态去生活……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一直陪着你，决不先离开！”

说着，她将自己另一只自由的手，伸向了邱岳泽。

“你稍微俯下身来……”

“嗯？！”邱岳泽先是因高冉先前的一席话安心了许多，可他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就听见了她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没头没脑、让他不明所以的要求。

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朝她微俯下了身。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高冉便已将手轻贴在了他的胸口。

接着，她便有些抱歉地笑了，“呵呵，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他明白了！

她说的“这里”，便是她此刻用手轻轻贴近的他的那颗心！

而她之所以要求他俯下身，其实只是因为，她如今的身高，还够不着他的胸口……

当想到，她说她会一直在他的心里陪着他的时候，他有了些许的感动；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她是因为够不着，才要求他俯下身的……

“哈哈哈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因为终于又有了、也许能让自己重新快乐起来的理由，而感到高兴？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被高冉的“可爱”给逗乐了？！

但，不管怎样，他终于笑了！

而且，笑得很开心！

他想了想，便不再纠结了！

反正，来日方长，他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不过，现在，光是他能真心地笑出来、而且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光是这一点，就已足够成为令他高兴的理由了！

25. 达成协议

许是放下了心防，之后当高冉继续提出她的其他要求时，邱岳泽即便再不解，也没再细问缘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他只是跟自己说，只要记着她的要求，照做就是！

他相信，她那样要求，必有她的道理！

但，不可否认，在他看来，高冉提出的要求，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一次长谈，高冉一共向他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要求他每年砍伐树木不得超过一千棵。并且，每砍一棵树，他就必须相应地重新种上一棵新树苗。而且，他只能挑成年树砍。

第二，她要求得到每年收益的一成。

第三，她要求他每年必须拿出收益的一成来做善事，一半用于扶贫，一半用于资助那些家里穷得连三等书院都上不起的孩子们，去书院读书。

邱岳泽听了高冉的全部要求后，心里颇有些不解。

他好不容易理解了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的缘由。

可，第二个、第三个……他实在无法理解……

在他看来，高冉并不像是那种不懂经商之道的人，可，她却只要求分得一成利润……

但却又同时要求他，要以他的名义，拿出一成收益去无偿地做善事……

他不仅无法理解，为何高冉明明可以要求要更多，却只要了一成？！

他更不解，为何她还要要求他拿出属于他的一部分钱去无偿地做善事？！

仅管他还不了解高冉，但他看得出来，高冉并不是那种不懂尊重他人意愿、硬要强迫他人按照她的意愿去做事的人……

可她的第三个要求，在他看来，明显就是不打算询问他的意愿，而是早已打定了主意，要一意孤行地要求他一定要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这样的要求，即便是高冉自己亲口说出来的，他亲耳听到的……

可他还是觉得，这样的要求，绝不应该是高冉会说出口的话……

为什么呢？！

仅管始终忍着没有真的问出口，可邱岳泽看着高冉时，他那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真实心情的眼神，却已不知不觉地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

高冉见了，自然也是明了的。

于是，她还是稍微想了想……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避免将来可能会产生的不必要的嫌隙，向来就不太喜欢为自己做事的动机、特地去跟谁耐心解释的高冉，还是难得地耐着性子，不待邱岳泽主动问出口，她便自己主动解答了他心中的困惑……

“你不用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了！这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说这话的时候，高冉还有些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其实，看在你虽不理解、但却还是愿意答应我的要求的份上，看在你真的愿意听我的话的份上……总之，冲着你的这份诚意……好吧！我就跟你解释一下吧！”

“嗯。”被高冉那么直白地说破了自己的心思，邱岳泽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了。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轻声地应了一声。

仅管觉得有些尴尬，但不可否认，他心里确实还是很想听听高冉的解释的。

所以，他便毫不掩饰地直接承认了她对他此时的心事的猜测，而没有碍于面子而矢口否认、或是干脆拒绝听她的解释。

“呵，想不到，你原来也有这么诚实的一面……”高冉见邱岳泽仅管有些尴尬，但却并没还有否认他自己的真实心思……她心里倒不由得有了些许的感叹。夜夜小说网WWW.mht.la

但同时，她也明白了，以邱岳泽的性格，他会愿意像现在这样，把他并不稳重、强势、但却很真实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这就足以说明，他现在确实是真的很在乎她！待她确实很真！

因为够真心，所以，他才会愿意让她看到更加真实的他……

“我知道，你在好奇，为什么我只要求一成利润？！并且还不顾你意愿地要求你，一定要拿出一成利润去无偿地做一些善事……”

“嗯！”这回，邱岳泽应得倒是坦率了不少。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免得我们才刚合作，你就开始胡乱猜想了……正好，我也可以趁此机会，让你能多了解我一些……”

说到这儿，高冉稍稍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才较有条理地向他解释道，“我呢，其实是个很贪心的人！我既想要钱，又想要快乐！可是，同时，我又相信，这世间，其实一直存在的一个‘规律’……”

“规律？！什么规律？！”邱岳泽不禁脱口而出地问道。

那一刻，他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莫非，她之所以会提出那些奇怪的要求，还跟她口中的那‘规律’有关？！”

“嗯……简单的说，就是，我相信，‘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相信，这世间的‘福’与‘祸’，永远都是相伴相随的！所以，在得到金钱的同时，我也必须要散点财出去，做点好事，好为自己积点福德。这样，我才可能不至于遭受厄运……也许，我积攒的福德，真的能帮我抵消掉一些厄运也说不定呢！”

说到这儿，高冉思想稍微开了点小差……

她猜想着，也许，前世的离世是命中注定的――注定了她必须在那个时间死去。

即便不是因为车祸而死，也肯定会因为其他原因死去……

也许，她的死亡，是连上天也不能随意更改的“命数”，所以，上天才看在她前世积了不少福德的份上，才给了她另外一种方式的“补偿”――让她在异世重生。

仅管自己这样的猜想根本无从考证，但她宁愿这般相信着！

“哦……所以，你才只要了一成！”仅管自己对高冉的“福祸”言论不太赞同，但至少，他也算是有点理解她的思考逻辑了……

“嗯！”高冉应了一声，想着邱岳泽这样的反应，应该就表示，他即便不认同，至少也能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了。

于是，她便继续解释道，“要知道，我给你提供的技术，可是现今天下最先进的！而且，还是仅我一家有这技术！我这技术的价值……我想，即便我要求要跟你五五分成，那都是不为过的！所以呢，我就当是用了我那本该得到的另外的‘四层’，去买了我想要的快乐好了！”

“呵呵，你的说法倒是稀奇！可，你用你那‘四层’去买了你所说的‘快乐’……那，你硬要拉我下水的理由，又是什么？！你不像是会勉强别人的人……”

邱岳泽是想问，为何他也要跟她一样“破财免灾”？！而且，还是被她强迫的……

他猜测，高冉之所以会要求他用他自己的名义，破财去做善事，而且还是无偿的，应该是想让他“破财免灾”吧？！

这样的猜测，也是他根据刚才高冉的“福祸”言论，所推测出来的，她可能会有的想法……

谁知，高冉听了他的疑问，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任何的不妥，反而还颇有些失望地狠狠白了他一眼。

而后，她冷冷地甩出了一句，“邱岳泽，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那只能说明，你真的太贪婪了！”

“什么？！我贪婪？！呵！你别忘了，我可是个商人！”邱岳泽的语气里，明显就透露出了他此刻的些许不悦。

“那又怎样？！”

高冉即便听出了他已经开始有些不高兴了，但却一点也不打算买他的账！

而是继续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跟你直说了吧！虽然，我是用我‘本该’得到的那‘四层’去买了我想要的快乐！虽然，我不要这‘四层’了！但，那并不代表，我就放弃了我对这笔钱的支配权！”

邱岳泽听了，没再说话，只是双眼定定地看着高冉。

高冉见了，却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干脆也紧紧地盯着他瞧。

而且，她看向他的眼神里，还写满了“问心无愧”！

她就那样直视着邱岳泽，继续说道，“我让你拿去做善事的那‘一层’，是从我这‘四层’里出的！不是从你那儿拿的！而且，我还是以‘你的名义’来行善积德的！积的，可是你的福德！还有，那另外的‘三层’，我可都是无偿地给了你的！”

说到这儿，高冉便故意装作有些愤懑地指责道，“我不仅给你无偿地让了三层利，我还用我自己的钱来帮你行善积德……你竟然还不满足，竟然还敢有意见……你说，你不是太贪婪，那还能是什么？！”

邱岳泽见高冉一副很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的话，乍听一下，还仿佛真有那么些“是她有理”的意味……

他竟一时语塞了！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了……

似乎，此刻，无论他给出怎样的反应，在高冉看来，那都是错的！

更何况，邱岳泽心里，对于高冉刚才的那番言论，其实还是不太认同的……

他什么时候同意了会与她五五分成的？！

纵使她提供的技术再有价值，这五五分成，似乎也太过了吧？！

不过，紧接着，他又想到，其实她若要求分得三层，也还是合理的……

这样一想，邱岳泽原先还有些不太平衡的心，便立刻得到了平衡。

他对自己说，“好吧！那我就当是给她分了三成，然后她把她的另外两成，一成让利给了我，另一成，就让我帮她拿去做善事好了！”

这样想着，邱岳泽便觉得，那不是在花他自己的钱了！

这样一想，他便不再感到痛心了！也便能真正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全部要求。

只是，还有一点他有些不解……

他便一边打圆场，一边“顺带”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好吧！你是对的！我听你的就是了！不过，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其实，是你要做善事，为什么要为我如此？！”

他可不会相信，高冉会是那种能善良到可以无私为人的人！

高冉听了，知道自己没法随便糊弄他，便只好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呵呵，其实，我这也不过是让我们俩能‘互惠互利’罢了！你看啊，你是‘名人’，自然不怕出名！更何况，以你的名义来做善事，那只会对你有利无害，你又何乐而不为呢？！而我呢，我只想继续做我的普通人……我行善，也只是想为自己积些福德，并不想出名！更不想因此而失去了，我作为一个‘普通人’所能拥有的自由！你看，我们这样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嘛！”

“呵，说来说去，原来，你不过就是不想失去自由罢了！”这回，轮到邱岳泽略带鄙夷地白了高冉一眼。

利用他就是利用了，还说得那么好听……

他想不鄙视她都难！

不过，如此一来，邱岳泽心里的一切困惑也算是都被谈开了。

于是，那之后的一切与签订契约有关的所有流程，都进行得异常顺利且迅速。

不过一天时间，高冉便将造纸术的具体技术，很详尽地写在了布帛上。

而，除了造纸术外，高冉还将酿造酱油和醋的具体方法，也很详尽地写在了布帛上，并将它和“造纸术”一起交到了邱岳泽的手里。

这也便是高冉要与他合作的第三桩生意――酿造酱油和醋。

而第二桩生意，高冉只说，必须得等到纸张的使用已经在百姓中得到了广泛普及之后，才能实行。而在合适的条件出现之前，她打算将这笔生意继续保存在她自己的脑袋里。

对此，她只言，“那技术，也是机密。所以，在能真正实施之前，藏在脑里，才是最安全的！免得，万一以后被人给盗走了，那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反正，高冉是绝对不会让邱岳泽知道，她对他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

在她看来，一笔生意归一笔生意！

无论对方是与她合作了多久的“合伙人”，每一次的生意，她也还是会将对方当成是第一次合作的“合伙人”！

更何况，邱岳泽的确是她第一次合作的“合伙人”！

不过，显然，她给邱岳泽的理由，确实很受用！

邱岳泽听了她的解释之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什么。

而，对于那第三桩生意，高冉提了两个要求：即，是与“造纸术协议”的后两条要求相同，她同样要求，要分得每年收益的一成，以及邱岳泽要每年都取出年收益的一成，去无偿地做些善事。

而邱岳泽，即便并不知道高冉跟他谈的这第三桩生意的“酱油”和“醋”，究竟是什么味道的调味品？！

但，光是冲着高冉那般绘声绘色地向他描绘的那些，需要用这两种调味料才能做出的各种美味……

光是冲着她说，那些都是神明告诉她的……

他就相信了，这第三桩生意的确会很有发展前景！

试想一下，当“纸”，以及“酱油”和“醋”这样的调味品，终于因为价格低廉而开始在民间普及……

因为它们都与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能使百姓们最实在的生活越过越好，而且，它们还都是消耗品……

这样的商品，的确很有市场发展前景！

而且，不仅是云祥国，适合它们的市场，还可以拓广到更多的国家！

更重要的是，除了能收获丰厚、且长久的利润之外，他还可以借助这些生意，将自己的势力进一步拓广到更远的地方！

与此相比，高冉提出的那些要求，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而他若依了她，这样做，不仅能让她开心，还能让她对自己有些好的印象，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26. 心里的盘算

自下山后，高冉离开书院差不多也有十来天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想着，如今，她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香料――咖喱，至少，她可以有段时间不用再食不知味了！

想着，如今，她也如愿以偿地夺得了“诗魁”，拿到了奖金；

想着，如今，她不仅意外地结识了传说中的“天阁阁主”――邱岳泽，而且还跟他谈妥了两桩生意……

见自己此次下山，不仅能捞到的好处，她都差不多都捞足了！而且，还给自己的未来打下了很不错的发展基础――不仅拥有了像邱岳泽这样有用的人脉，还给自己铺下了很有发展前景的经济基础。

要知道，要想让物质生活越过越好，在人类社会里，最离不开的，就是有用的人脉，以及较稳固、且很有发展前景的经济基础！

而这两样，高冉如今全都拥有了！

“嗯！我看，我也差不多该回书院了！”

直到这时，高冉才想起了自己似乎已经下山很久了……

想着，这都十来天了，赵奕那老头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想着，除了医术外，她还得磨着他，让他教她轻功呢！

这样想着，高冉便觉得，她的确是该回去了！

可是，当想到要回书院了，她便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这次之所以会偷偷下山的主要原因……

为免夜长梦多，高冉灵机一动，便想到了一个、她认为也许真的可以让她一劳永逸、以后都不必再担心被云臻纠缠的办法――利用邱岳泽！

她开始盘算着，一定要在自己回去之前，从邱岳泽那儿要到他的一件贴身的信物。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是绝不会轻易赠予别人他们自己的贴身信物的！

因为，这里的男子，如果会给别人他们自己的贴身信物，只会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为了证明，对方是与他有着密切关系的人；

另一种，则是为了证明，对方是与他有婚约的人――若男子未婚，那拥有他的贴身信物的女子，就必是他的未婚妻主；若男子已婚，那该女子就必是他的妻主。

由于第二种情况的存在，所以，这里的男子一般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贴身信物赠予女子――哪怕他们的关系再密切……

所以，一直以来，若是为了证明彼此关系密切、才赠予对方贴身信物的，男子一般只会赠予男子。

但，这一次，高冉却恰恰就是看重了那颇为敏感的“第二种情况”，她恰恰就是为了要给自己惹来一堆的流言蜚语、闲言闲语，才打起了邱岳泽的贴身信物的主意。

她知道，想要赶跑云臻那只“苍蝇”，要让他对她身后的“男人”有所忌惮……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邱岳泽能做到这一点了！

更何况，他确实还未婚呢！

不仅未婚，他连婚约都没有！

而且，以他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势，他的婚姻，完全可以由他自己做主！嫁不嫁，都由他自己说了算！

他就是这般的自由……

说实话，每当高冉想起他现在所拥有的这份自由，她着实是打心眼里无比地羡慕他！甚至，还有些嫉妒他！

为此，她可没少在心里怨恨着，“为何我就不能婚姻自主呢？！”

仅管心里对此很是愤愤不平，但她却还是明白的……

为何？

不为何！

要怪，也只能怪她来错了世界……

在这个男多女少的世界，作为本就稀缺的“女子”，有些“命运”，她是注定无法摆脱的……

即便将来有朝一日，她真能混到拥有着如邱岳泽一般的财富和权势，她也仍旧无法摆脱“娶夫”的命运！

她是绝不可能能够像邱岳泽那样，婚姻完全可以自主决定，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成婚――而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她与这个世界的其他女人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所稀缺的“生育工具”！

高冉并不是在抱怨自己身为女子的事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相反，她挺喜欢做女人的！

她对自己的性别认同，没有任何的障碍！

她只是心中有怨，却无处发泄！

她能理解，这里的很多被人们明文规定了的社会规则，都只是为了让整个人类群体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

她明白，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命，也与自己原来的世界一样，都在遵守着“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只不过，这里的人类，遵守的，是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

因为理解，因为明白，所以，她就是想怪，也没有可以去怪的人！

她谁也不能怪！

要怪，她也只能怪自己来错了世界……

或者，怪自己不该带着她前世的那些比较符合她原来世界的价值观，来到现在这个与她前世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承认，她之所以会嫉妒邱岳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她原本的价值观的影响……

她固有的“婚姻自主、一夫一妻”的婚姻观，使得她没办法不嫉妒像邱岳泽这样拥有着强大的财力和权势的人，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男子”，便“理所当然”地被这个社会赋予了他可以婚姻自主的“幸运”！

虽然，他能拥有这样的“幸运”，的确是与他现在所拥有的强大的财力和权势有很大的关系……

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里，并非是“稀缺”的存在！

相反的，少了像他这样强大的“竞争对手”，反而能让其他各方面都不如他的男子，能够因他的退出、而多出一丝可能能够拥有他们自己后代的机会……

而，对于这些明里暗里的各种利害关系……高冉心里自然也是明了的……

所以，即便是嫉妒，即便是很想抱怨，她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这些负面情绪而蒙蔽了“双眼”，轻易地就失去了自己较为理性的判断力――她很清楚地知道，既然她已经无可选择地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她就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必须要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她看得见，也分明地看得很清楚，邱岳泽如今所拥有的这份可以婚姻自主的“自由”，在使她对他心生嫉妒的同时，却也恰好给了她一个、可能真的可以帮到她的最合适的“助力”！

她想过了，正是因为邱岳泽能够婚姻自主，所以，她根本就不用担心，她经后将给他惹来的那些有损他清誉的闲言碎语，可能会破坏了他的美好姻缘――且不说，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在意世俗眼光的平庸之人；就算他在意，他现在不也还没有什么婚约对象吗？！

“大不了，等他将来要跟谁订亲了，我就亲自去跟他的未婚妻主解释清楚，然后承诺再不利用他就是了！”

仅管高冉这般安慰着自己的良心，但她心里却丝毫愧疚之意都没有，她想要利用邱岳泽的想法不仅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还变得更加坚定了！

她是真的已经打定了主意――势必要“充分”地利用她这个“合伙人”了！

她给自己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白――“放眼天下，这普天之下，可再没有谁，会比邱岳泽更合适的了！”

在高冉看来，这就是典型的“以权压权”！

而能够符合她的计划所需要的最适合的人选，除了邱岳泽，再无其他选择！

她不利用邱岳泽，还能利用谁？！

纵使将来云臻真的当上了太子，恐怕到时候，他也得因为忌惮邱岳泽的势力，而不敢真的那么明目张胆地公然挑选她做太子妃。

别以为她不知道为何“太子妃”的人选都要在那些符合身份的、且还未成年的女子中去挑选……

不就是想趁对方还是完璧之身的时候，就早早地将亲事定下，然后昭告天下――“她，是我的女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女人！”

让全天下的人都不敢觊觎那未来的“太子妃”！

而，“太子妃”本人，自然也是不敢随便乱来的――因为，从她被定下“太子妃”身份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算是皇族中人了！若她真做了什么有损皇家声誉的事，那么，她的整个家族，就都将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所以，一旦被选为了“太子妃”，那那名女子能做的，就只能是静静等待自己成年，然后尽快选择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风风光光地嫁入皇宫……

然后，她的余生，就只能在皇宫里度过了――而且，在太子登基为王之后，还要跟其他两名女子共侍一夫……

“我呸！你想得美！”

每每想到云臻对自己的纠缠，高冉总会忍不住在心里对他狠狠地唾弃一番。

“哼！只要我能说服邱岳泽以后好好配合我，只要我以后再机灵点，随时提防着你可能会使的阴招……待我成年、娶了夫郎后……到那时，我就能真正地、彻底地摆脱掉你的阴影了！哼！我就不相信，你一个个堂堂太子、未来的皇上，还会稀罕一个已非完璧的女人？！”

对于“云臻将来可能会成为太子”的那些谣言，高冉向来秉持的观点就是――宁可信其有，也绝不信其无！

毕竟，那可是有着高达“五分之一”的可能性的、很可能会毁了她一生的幸福、断了她一生自由的事啊！

她能不高度戒备地提防着吗？！

所以，当高冉来了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认识之后，当她开始规划着自己想要的未来的时候，她便早早地就将“云臻将会成为太子”这一假设，设定为是成立的了！

也正因为已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这样的“假设前提”，所以，她才不得不仔细谋划着，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彻底断了她与云臻之间的全部可能性？！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皇族之人，会有哪个是真正光明正大的？！

表面再怎么“光明正大”，背地里，也肯定还是会有些见不得人的阴暗面――否则，他又如何能在那皇宫里好好地生存下来？！

所以，就算高冉的计划真的可以进展得很顺利，就算云臻因为碍于邱岳泽的势力而不敢明着再继续纠缠于她……

但，谁知道他暗地里会不会使些什么阴招呢？！

宁可信其有，也决不可信其无啊！

抱着这样的心态，高冉在开始打邱岳泽的主意的同时，便也暗自留了个心眼――经后，她不仅要在明面上防着云臻，她还必须小心提防着云臻可能会使的暗招！

“唉！好累啊！”

还没真正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才只是在脑袋里稍微盘算了一下，高冉就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

她不禁感叹道，“活着，还真是不易啊！”

而她说的这句话里，却有着她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活着，真不易！而，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就更不易了！但，值得！”

27. 索要信物

“邱岳泽，给我一个你的贴身信物吧！”

思来想去，最终，高冉还是决定单刀直入，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向他索要信物。夜夜小说网WWW.mht.la

“理由！”

说这话的时候，邱岳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此时的眼睛低垂着，他的眼神被他那长而密的睫毛、以及他手中捧着的那杯茶水正袅袅升腾着的水蒸气，给氲氤在了朦胧里……

高冉实在是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

而他刚才的那句平淡得都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回答，更是令她无从辩识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仅管心里颇觉无奈，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磨他――谁让她要说服的对象，是邱岳泽呢？！

“呃……你看，我们以后不是还要长期合作嘛？！有你的信物，以后找你也会方便很多不是？！而且，有你的势力做后盾，我也就不用怕经后会被其他商人骚扰啦！要知道，我这脑子里能赚钱的点子，那可是很多的！要是你没能保护好我，没准哪天，我就被别人给挟持了！到时候，恐怕就算我不想，我也不得不就范了……甚至，万一绑架我、威胁我的，还是皇族的人呢？！”

说到这儿，高冉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接着说道，“到时，你可别怪我背弃了你这个‘合伙人’，转而去找别人合作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到那时，你若要怪，那也只能怪你自己明明有实力，却没有好好保护好我的人身安全……”

有些敏感话题，高冉觉得，她只需轻点一下就好，不必什么都说得那么直白……

她相信，她只要稍微一点，邱岳泽自然就会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想表达的意思，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言外之意的暗示，都不必说破，只需稍微一点就好……

只不过，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好的就是――说话费脑！

随便一句话，都可能会有七八个意思让你去猜、去揣测……

真的很累！

说时，是如此；听时，亦是如此……

“嗯！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邱岳泽一边思索着什么，一边随口应承一了句。

“是吧！是吧！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纵使我们俩都严防死守着我们俩合作的秘密，但我的‘价值’，迟早也还是会被一些真正有手段的人给查到！而且，还能被他们给查得一清二楚……到那时，我的人身安全可就危险了！所以，作为我的‘合伙人’，你是不是也应该多少表现一点你的诚意呢？！”

“嗯……那，我就派几个身手好的暗卫暗中保护你吧！”

“那哪够啊？！”见邱岳泽竟还不肯松口，高冉赶忙反对道。

但，紧接着，为防他起疑，怀疑她可能别有用心，她又赶忙主动解释道，“我是说，那万一，我有急事想找你呢？！你的手下也不见得就能立刻就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你吧？！那万一，我找你的事还是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耽误呢？！难道关键时刻，我除了等你来见我，我就不能主动去找你了？！”

说着说着，高冉的语气里便开始透出了明显的不满情绪。

“哼！我认为，既然要合作，那我们之间的地位，就必须是平等的！在‘钱’这方面，你要多占点，我没意见！但，我们之间的地位必须是平等的！如果只能允许你来找我，而我却不能主动去找你的话，那这样被动的合作关系，我宁可不要！我不稀罕！”

她的言下之意是，如果邱岳泽不答应她的要求，那她经后的生意，她将另觅他人，不会再与他继续合作下去！

如今想来，高冉觉得自己先前“对能有所保留的，全都暂时保留”这样的做法，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果然，做生意，就不能完全毫无保留！怎么也得留一手！

否则，又能拿什么来威胁、制衡对方？！

商场就是这样，你有价值，才有谈判的资本！

邱岳泽见高冉态度那样坚决，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mht.la [夜夜小说网]

心里寻思着，她还真会找时机。

不早不晚……

且不论，他现在的心里，对她，早已经有了明显有别于其他人的莫名依恋，光是单纯地论及生意……

她只交出了他们合作的那两桩生意所必需的关键技术，他知道，她还是给自己留了不少的“后路”……

可偏偏，她口中所说的那些她要“暂时”保管在她自己的脑袋里的那些技术，他又是十分地相信，她所言非虚！

仅管还不知，她脑袋里的那些技术究竟有多大价值？！

但，光是凭她现在已经提供给他的那两桩生意的必要技术，他就对她的眼光很是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既然已经说了，必定会很有发展前景，那就必定会很有发展前景！

只不过，可能真的是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她还有很多技术，是需要等条件适宜了，才能发展……

在邱岳泽看来，像高冉这样的人才，她脑里有的那些技术，还有她的才华，她的很多新奇的想法，这些在他眼里，全都是很有价值的！

而且，他也已经意识到了，除了这些，她还有一点与其他人很不相同――她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走进他心里的人！

就在她主动走近他、并牵起他的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而他，仅管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很想抗拒，可他的心，却不听使唤……

面对他的心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根本无力反抗……

他不得不承认，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恋。

就好像，一个长期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世界里的人，突然看见了身边出现的一点微弱的亮光……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紧紧抓住那点微弱的“亮光”不放手！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只要让他留住那一点“亮光”！

因为，只有像“亮光”一般的高冉、她的存在，他的世界里才终于有了，也许可以称之为是“希望”的东西的存在……

想起高冉曾经脱口而出，说他“贪婪”……

他当时听了，心里其实是有些苦涩的……

因为高冉永远都不会知道，对他而言，他真正的贪婪，就是想要将高冉永远地留在他的世界！

哪怕，高冉只是那一抹出现在他世界里的很微弱的“亮光”，但，对他而言，却已足够照亮他的整个世界了！

因为，在他看来，他的世界，其实，是可以因为她，而缩小到只能容纳下他们两个人的……

可这一切，他绝对不会告诉高冉。

而高冉，自然也不会知晓。

因为，仅管她与邱岳泽有着相似的恐惧，有着相似的孤独，但他们在自己还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方法来“拯救”自己……

所以，如今，当他们遇见了彼此，他们对彼此而言的意义，便不再相同。

对高冉而言，她已不再害怕一个人。

她对邱岳泽的陪伴，对她而言，其实更多的，也只是想要补偿她自己――对她心中的那个曾经年幼的自己，做出一些补偿……

而邱岳泽，则将她的陪伴，看成是他那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唯一出现的“希望之光”！

他早已不相信，这世间会有多美好？！

所以，当他的世界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一点微弱“光芒”的照射，他自然会更想将她视为，是他生命里、他的整个世界里，仅存的唯一的“光芒”、唯一的“希望”！

心里有了顾虑，邱岳泽便开始有了犹豫……

“那，如果有一天，皇族用你‘高家’全族的性命，来要挟你呢？！到那时，你又会如何抉择？”

不是邱岳泽谨小慎微，而是这样的事，在将来的确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

纵使是“高家”，在皇族想要的利益面前，什么“往日功绩”……那些全都不堪一击！

在利益面前，皇族随时都可以翻脸不认人！

被邱岳泽这么一问，高冉不但没有迟疑，反而还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那还不简单！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邱岳泽不禁挑了一下眉。

他显然已经被高冉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应，钩起了不小的兴趣。

“呵呵，你没听过什么叫‘狐假虎威’吗？！皇族如果敢用‘高家’来威胁我，那我就用他们整个皇族来威胁他们自己！”

“嗯？”邱岳泽先是有些迷惑，但下一瞬，他便明白了高冉的言下之意。

不过，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于是，他便很配合地附和道，“有意思！说下去！”

“呵呵，既然他们敢拿‘高家’来威胁我，那我就用你来威胁他们！”

说到这儿，高冉无比自信地直视着邱岳泽的双眼，接着说道，“既然我能拥有你的贴身信物，那我对你而言，就必定是有值得让我拥有这件信物的‘价值’所在！我在你心里，也绝对是占据着不小的分量！”

“呵，你还真敢说！”邱岳泽并没有否认她的说法，只是有些玩味地调侃了她一句。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说的是事实！”

“嗯！的确是事实！”

邱岳泽见高冉被自己调侃了，不仅不觉得尴尬，反而还很坦率地说出了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既然她一个女子都能如此坦率，他又何必再碍于承认呢？！

他邱岳泽可不是那种扭捏之人！

“是吧！所以呢，既然皇族会对你有所忌惮，那你就必定有能令他们忌惮的资本！既然如此，那我又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你的这一优势呢？！”

“那，万一他们不怕你威胁，真的灭了‘高家’满门呢？！”

“他们不敢的！皇族永远都不会拿他们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没了命，还要权力、财富做什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高冉的眼神里开始浮现出了淡淡的忧伤，“皇族毕竟是皇族。为了让他们能够安枕无忧，我恐怕，就得与‘高家’彻底划清界限了！我必须让天下人都知道，我高冉，将与‘高家’彻底断绝关系，从此再不是‘高家人’！”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前世也是为了自由，而选择了与父母断绝关系……

“莫非，这是我的宿命？！前世逃不开，今世，也还是逃不开……”

稍微想了想，高冉便本能地阻止自己继续沉溺在那已被她稍微开启了的回忆中……

她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预警式地对她发出了“警告”――若她继续沉沦，必会伤心、难过！

她不想伤心，不想难过，更不想因此而逐渐模糊了自己的目标、失去了自我，只是无止境地沉浸在悲伤、痛苦中……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早早地选择了遵从自己内心发出的“警告”，趁自己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赶紧收了心神，将思绪、情绪再次拉回到了今世的当下。

“原来，你早已经想清楚了……”

邱岳泽的言下之意是，原来她早已经预料到了，未来，她将会不可避免地与“高家”彻底断绝关系。

“嗯，早就想清楚了！所以，我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准备！我不仅需要积攒足够多的财富，我还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靠山！而且……到了‘那一天’，我还要将我爹接走，让他以后与我一起生活……所以，在那之前，我还得与我娘达成协议，说服她放了我爹，让他跟我走……”

“嗯……看来，你今后要解决的麻烦，还不止皇族这一家啊……”

“呵，没办法，‘大家族’就是这样的！最复杂的，永远都是所谓的‘家人’之间的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关系……”

“不过，我相信你都能处理好的！”邱岳泽突然罕见地给了高冉一句很是肯定的鼓励。

而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已经被烟熏黑得根本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的玉佩，将它很慎重地放在了高冉的手里。

而后，他连同高冉那包着玉佩的手，一起紧紧地包在了自己的手里，表情凝重地对她说道，“这玉佩，是我当年从我父亲的尸体里拿出来的……那时候，我家早已被仇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而我爹娘，也都是被那仇人所杀！而后，还被他扔进火里，让火一并给烧了！”

说到这儿，邱岳泽的眼神中，霎时就出现了熊熊烈火，似乎恨不得要将他心中所怨恨的那个仇人一把火也给烧了！

“仇人带人来血洗我们家的那一晚，我被我爹藏在了建在我家花坛底部的密室里，这才躲过了一劫……只是，我是直到天明，才从密室里出来……然后，我就看见，我原来的家，已经被火烧得干干净净了！连我爹娘的尸体，也早已被火烧成了焦炭……”

高冉听了，不忍再听邱岳泽继续勉强自己再去回忆那段痛苦的记忆，正欲开口，却被他用手指贴住了双唇……

“听我说完！”他阻止道。

见他如此坚持，高冉也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朝他点了点头。

“若不是我从那黑乎乎的尸体里找到了这块玉佩……我都不知道，他……竟是我的父亲！”

说完，邱岳泽的泪水已经溢满了他的眼眶，可却因为被他使劲忍着，而始终没有流出眼眶……

高冉紧握着玉佩，从邱岳泽的手里挣脱出来。

然后，她将那玉佩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很认真地向邱岳泽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就如珍惜我的生命一样！它在我在！它若丢了，我就是没了这条命，也会把它给找回来！如果，它被我弄碎了，那我就拿自己的这条命，赔给你！”

邱岳泽听了，“扑哧”一声笑了。

而他的泪水，也终究还是没有流出眼眶……

他看着高冉的眼神里，开始多了一丝宠溺。

他轻抚着高冉的头发，微笑着说，“傻丫头，这玉佩再重要，也没有你的命重要！不过，若是你真弄丢了它，那我还是会‘罚’你的！”

虽然他此时的笑容很浅淡，但却难得的让高冉感觉到了他的些许温柔。

但，他说的话……

不知为何，高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他的那句――“我还是会罚你的！”

怎么听，都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再抬眼看看邱岳泽此时那犹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柔笑容……

“该不会是笑里藏刀吧？！罚我？！该不会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吧？！嗯！那样做，的确比简单地要了我的小命要来得残忍许多……”

不是高冉想要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去度他的“君子之腹”……

而是，从她认识邱岳泽的第一天起，她所认识的他，就根本不是什么坦荡的“君子”啊！

相反，他是她见过的，最危险的人！

这样的人，在高冉看来，他若表现得越温柔、越无害，那反而就说明了，他越危险！

“呵呵……”高冉声线有些微颤地干笑了两声。

她知道，当她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所以，即便知道收了这玉佩有多危险，但她也还是不得不收――因为她确实需要！

一切的选择，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想要的东西越难得，那需要冒的风险就越大！

自由，亦是如此！

所以，她没有选择！

因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28. 回书院（一）

从傍晚开始，直至深更半夜……

高冉独坐在房间里，双眼一眨不眨地细心缝制了两个多时辰，缝得她的两眼都快盯成斗鸡眼了！这才终于亲手用鲜红色的绸布给自己缝好了一个、在她看来还算精致的小“挂袋”――用来装邱岳泽给她的那块“黑玉”，然后将它直接戴在脖子上，当“项链”。[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忙活了一整晚，她才好不容易缝好了这么一个小“挂袋”。而且，她有这玉佩的事，还轻易不能让别人给知道了！

所以，缝制替换的“挂袋”，以后也只能是她自己亲历亲为了！而且，还得是偷偷摸摸地私下里缝制……

这会儿还在邱岳泽的地盘，所以还好。

但，等她回书院后，可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

恐怕短期内，她是不可能再给自己再缝制一个可供替换的“挂袋”了！

不过，缝一个都这么辛苦！高冉自己也不太想再缝了！

所以，她便做了决定，除非这“挂袋”有了破损，否则，她决不再缝制新“挂袋”了！

“真是累死了！缝制一个‘挂袋’，弄得我手疼、肩疼、脖子疼、眼睛更疼！反正，我现在就是浑身都疼！哪儿都不舒服！反正，以后我连洗澡也都会贴身戴着。那就不怕它变脏啦！那我就不必再特地又缝一个来替换啦！干脆就等这袋子有了破损之后，再说吧！”

为了给自己的懒惰找理由开脱，高冉便开始了各种抱怨――而且，全是说给自己听的……

待终于“说服”了自己的“良心”后，高冉还不忘安慰自己说，“我这不是懒，我这只是在避免浪费不必要的精力而已！”

只是，有一点，她却疏忽了：她没想过，她若真敢明目张胆地将这黑玉成天带在身边，那势必会在不久的将来为她带来杀身之祸！

所以，当她只是********地想着只有像戴项链一般地将这玉佩贴身戴在衣服里，才是藏放这玉佩最妥当、也最安全的方法的时候，她的这种做法，反而救了她一命！

――

第二日清早。

告别了邱岳泽，带上一小袋咖喱粉，怀揣着一千两银票，脖颈上还挂着邱岳泽亲手给的贴身信物……

高冉就像她最初下山时那样，骑上幺儿，独自一人踏上了回书院的路。

只不过，除了满载而归之外，这一路，她的身后不远处，还隐匿着一个正悄无声息地尾随着她、准备随时护她周全的、邱岳泽指派给她的暗卫。

而这名暗卫，高冉却是有印象的！

他便是她初到天阁时，遇见的那位负责在天阁大门口把关的“小二”。

再次见到他时，高冉曾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可他却回说，他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他说，他的代号是“四”――就是在天阁里“排名第四”的意思。

“照你的意思，你们这‘代号’还是可能会随时变动的咯？！”

在听了他的回答之后，高冉立刻就不假思索地、将她脑里一瞬间就闪现出来的推测，给直接问出了口。

她很直接地就猜到了，这“排名第四”，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个样子，那么，若现在还排在这个“四”之前的那三个人，有谁出了意外，或是被这个“四”给赶超了――无论是武艺、还是其他的办事能力，那他的“代号”，不就有可能会因此而得到“提升”了？！

虽说，他是“四”，但单凭着如今邱岳泽对她的看重，高冉就觉得，虽不知这个“四”、他在其他方面的办事能力如何？！但最起码，他的武功，一定不弱！

否则，邱岳泽又怎会那么放心地只派了他一人来保护她？！

不过……

“诶，跟你‘商量’件事！既然你的‘代号’是随时都可能会变的，那不如，我先给你取个只有我会叫的‘小名’吧！这样，我以后叫你的时候，你也会知道我是在叫你，而不是在叫其他人了……”

虽然，“四”之前并没有亲口承认了高冉的猜想，但他也并没有否认。

既然他没有否则，那高冉便自作主张地将他的沉默，视为是对她之前关于那“代号”的猜想的一种默认了。

那既然他都默认了，那高冉便得寸进尺地再“进”了一步――她干脆就擅作主张地给他做了一次“主”，给他取了个名字！

“反正，你现在是我的暗卫！”如此一想，高冉再做起他的“主”来，倒是心安理得了不少！

虽然，她口头上说的是“商量”，但，她实际的意思却是――“我要给你取个名字！你呢，只能接受，不许反对！因为，你反对也没用！”

虽然，这言下之意，她并没有明说，但她之前说要跟他“商量”时，她那说话的口吻，却摆明了就只是在“通知”他，而不是要跟他“商量”。

在高冉的印象里，她跟他，之前虽仅仅只有在天阁门口的那一面之缘，但，他留给她的初印象，还是挺不简单的！

所以，凭着她自己对他的初印象，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暗示，他应该懂！

而事实上，“四”给她的反应，也确实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依旧只是沉默。

既没打算开口要跟她“商量”什么，也没有从他的眼神、表情、或是任何的小动作里，表露出他对此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他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就仿佛，高冉刚才对他说的那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完全与他毫无关系！

然而，事实上，他和高冉心里都很清楚，高冉刚才对他所说的一切，他全都听到了，也全都知道了。

只是，他没意见，似乎……也不在意。

“哪！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仅管心里对一切都已了然于心，但高冉还是故意说了一句场面话。

而后，她才开始认真地思索着，究竟该给他起个什么样的“小名”好呢？！

“嗯……”

想着想着，高冉便习惯性地抬起头望着蓝天，仿佛这样望着、望着，她的思绪就会像那广阔的蓝天一般地被打开……

“有了！”

观察了好一会儿蓝天里那些慢慢飘移的云朵，突然，她灵光一闪，便有了一个她认为还不错的名字！

“以后，你就叫‘兮’吧！‘归去来兮’的‘兮’！至于姓嘛……你爱姓什么就姓什么！你喜欢跟着邱岳泽姓‘邱’也行，想跟着我姓‘高’也行！都随你！反正，我以后就只管叫你‘兮’了！不过呢，若是你以后出任务的时候，需要有个‘名字’来作身份掩护的话……我是不介意你称自己是‘高兮’的！呵呵。”

说着，高冉还不由得高抬起了下巴，摆出了一副很是自豪、好不得意的模样。

谁想，“四”在听了高冉这一番好似自吹自擂、又好似在自娱自乐的“自说自话”之后，看着她的眼眸，忽地闪过了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精光，而后又很快地再次消失在了他的眼眸里。

而后，他竟难得地开了口，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啊？！”

尚还沉浸在自己的自娱自乐中的高冉，突然听见了“四”破天荒的回应，仅管她反应得有些慢了半拍，但，当她意识到刚才她听到的，的确是他的声音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待她再次回过神来时，她便立刻收起了先前那有些不正经的模样。不再似之前的半开玩笑似的说话口吻，而是难得地认真了一回。

她很认真地看着“四”，很是郑重其事地，对自己，也是对他，宣布道，“那以后，我就叫你‘兮’了！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高兮’！”

高冉直觉性地觉得，他刚才的那一声回应，应该是认可了她给他取的名字。而且，似乎比起叫“邱兮”，他更愿意随她的姓，叫“高兮”……

虽不知，他这是为何――明明，她与他，好像还不是很熟吧？！

但，既然他都不介意了，那她又何必介意呢？！

她高冉可向来都是个坦荡、不拘小节的女子！

高兮听了高冉这般认真地宣布了他从今往后的名字。她那态度、她看着他的眼神、她说话时的认真口吻，这些都让他觉得，刚才她那简单的一句话，于他，却是一次简单、却又慎重的“仪式”――宣告了，从今往后，他有名字了！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名字――高兮。

这样想着，高兮看着高冉，不由得笑了。

其实，从当初在天阁初见高冉的那一刻起，她于他而言，就已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了――牵着一匹尚未成年的小黑马，身着一袭剪裁独特的白衣、梳着简单自然的发髻……还有她后来展露出的、她那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卓越才华……

这些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只是，当时的他，只以为，他与她，不过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而已……

却没想到，他如今竟被阁主指派来做了她的贴身暗卫，负责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并听从她的差遣……

对高兮而言，这保护的对象，若要是换了别人，他心里肯定是极不情愿的！高冉不会知道，他其实在见到她真容之前，他最初即便是对她，那也是极不情愿的！

想他天阁排名第四的暗杀杀手，且不论他的足智多谋，光是他的武功，放眼整个武林，能胜过他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能够忍受“屈尊降贵”地去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什么“高家二小姐”作暗卫呢？！

可是，他又不能公然忤逆阁主的意思……

于是，仅管心中极不情愿，但他还是很自觉地在阁主下达命令之后，便立刻偷偷潜进了邱府花园，打算和那时正独自一人在花园里荡秋千的高冉单独见上一面，好互相认识一下。

没办法，既然是“暗卫”，即便是在邱府，他也不能随便让其他人察觉到他的存在――更何况，他本来还是一名职业杀手。

可谁想，当他见到高冉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阁主要他保护的那个“高家二小姐”，竟然就是诗会那日见过的那个才华横溢、气质清新独特的白衣女孩！

“原来她叫高冉！”

当再次见到高冉的时候，在听她简单地介绍了她自己之后，高兮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她的名字――而不再似还未见面之前那般的，只打算笼统地记住了她是“高家二小姐”，却根本就不屑去记住她的名字。

不过，他的这些心理转变，高冉自是不知。

她自然也不会知道，当她亲自给他取名叫“高兮”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很高兴！

他高兴，是因为他终于有了名字！而且，这个名字，他也很喜欢！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是他心里的那个“特别的小女孩”亲自给他取的！

当高冉慎重地对他说，以后他就叫“高兮”的时候，他也在心里暗下了决心――“以后，我就叫‘高兮’！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名字，也将会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名字！”

29. 回书院（二）

临到书院门口，高冉下马，牵着幺儿才刚走进书院大门，她的后领猛地就被一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给用力一提，她整个人就被那人给拎了起来！

一瞬间，惊吓和羞怒两种情绪，瞬间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突然被人把自己用这般粗暴、不雅的方式拎起来，“被吓到”事小，但，这样的行为所带给她的屈辱感，却是件不小的大事！

但，她心里是清楚的，她此刻所感受到的这份屈辱，更多的，还是来源于她对自己现在的这孩童身材的极度不满！

若不是自己现在太弱小，又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欺负？！

仅管她相信，不管是什么矛盾，从来都不会只是一个人的错！但她更清楚，她真正能控制和改变的，却只有她自己而已！

所以，仅管高冉在被人突然从背后拎起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时间的反应，的确是被她的主观情绪给主宰了！但，还没等她发作，她的理性就立刻在下一瞬迅速占领了她思想的主导地位。（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她很快又恢复了理智，并迅速压制下了自己刚才一瞬间就差点爆发的不理智情绪……

紧接着，她就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依靠自己理性的思考，迅速反应了过来……

“啊！师父！你回来啦？！你有话好好说！先放我下来好吗？！”

不用看，高冉都已经想到了，能这么迅速地就窜到她身后，还敢一把就将她用这么不雅的姿势拎起的人，除了赵奕，这整个书院里，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哼！你这丫头倒挺机灵！还没瞧见我，你就知道是我啦？！”

许是高冉一开始就向他示了弱，赵奕这会儿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便默许了高冉的请求，将她放了下来。

“呵呵，师父不知道徒儿的‘直觉’很灵吗？！是不是师父，我都不用看的！光靠‘直觉’，我就能判断出来啦！再说了，师父都这么厉害，我这做徒弟的，怎么也不能太差不是？！怎么说，光这‘天资’，我就一定不能给你丢脸啊！”

待赵奕放下了自己，高冉赶忙不失时机地、一脸堆笑地对他半自夸、半巴结地讨好起来。

且不论，她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至少，她说的那些，赵奕听着很顺耳，也确实听得他心里舒坦极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其实，高冉刚才说的那一番话里，根本就没一句是真话――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什么“直觉”？！

那是她自己依靠自己的理性逻辑，推想出来的结论！

什么“天资”？！

那不过是为了衬托赵奕的“有眼光”，而故意自吹自擂罢了――不过，她倒是不否认，她现在的这个脑袋的智商，确实挺高的。（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仅管高冉刚才很自然地就说了一个、根本就没有半句真话的谎言，但毫不知情的赵奕，听着却觉得很合理，竟半点也没觉着她这么说，明摆着就是在奉承他、只是单纯地想哄他开心而已。

而，事实上，这一切，却全是高冉刚才所说的谎言，所能带给她的最直接效果。也是她之前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说谎时，心里最想要达到的效果！

不过，说到这撒谎……

其实，自上次对着邱岳泽撒了一个高难度的弥天大谎之后，高冉前世练就的深厚的撒谎功力，似乎就这么不经意地被她给再次找了回来！

如今，对着赵奕，她最直接的应激反应就是，她可以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对他睁眼说起了瞎话来。而且，还说得很是自然。甚至，连她撒谎时，她看着赵奕的眼神，都无不透露着她那颗无比“真诚”的心……

她的这种“自然”，甚至可以“自然”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仿佛，撒谎，已然成了她的一种新的“本能”。

而，她这新多出的“本能”，其实与她的其他很多后天逐渐锻炼出来的“本能”反应一样，它的存在，也只为了一个目的――在能更好地保护她的前提下，能够帮助她更快捷地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如今的她，几乎都可以不用耗费什么精力，便可很自如地撒下几乎没有什么破绽的瞒天大谎。

只是，这样的“本能”，也还是有它可怕的地方的！

若她自己没有警觉，或是她辨别是非的意志不够坚定，或是她自己模糊了自己的真正目的，那么，她很有可能就会在自己选择撒谎的同时，连她自己也给骗了！

只因，她的撒谎行为，不再是有意为之，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应激反应！

仅管这样的“本能”，并非是高冉有意练就起来的一种新的“本领”，但，她后天成长中的各种经历，总是会或多或少地逼着她撒着各种各样的大谎小谎：为了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为了不伤害到别人，为了让自己在精神受打击的那个当下、能暂时地好过一些，又或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让事情进展得更顺利……

有很多很多的原因，都或多或少地促使着她不得不在某些特定场合、特定情境中，撒下一些或是有违真心、或是有违客观事实的谎言……

不过，她撒的谎，很多又都是半真半假，并非全都是假的――前世在商界多年的打拼，令她早已练就了这样一种娴熟的“撒谎技巧”：要诚信，但，必要时，可以选择不说实话。

不说实话，可以是有所保留，但更多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半真半假的谎言。但，即便谎言暴露了，别人也很难找到她确实是在撒谎的有力证据。

不过，仅管撒谎是不可避免的，但，每次撒谎的时候，高冉都会同时在心里提醒着自己，“我可以暂时为了一些‘不可抗’因素而撒些必要的谎言。但，我自己必须清楚，那是谎言，不是真相！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不能自欺！我必须对自己诚实！”

仅管，前世今生加起来，高冉已然逐渐将“撒谎”练就成了她的一种新的“本能”。

而且，她也知道，这样的结果，于她而言，其实是不可避免的，是迟早都会出现的一种必然结果……

但，至少，她很清楚，无论何时，她都要对自己诚实！

所以，即便她能很轻易地对别人“不说实话”，但她对自己，却从来只说真话！

即便有时，因为“情感受到伤害”这类比较主观、且感性的原因，而使得她不得不暂时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一些，而选择对自己撒些善意的谎言……

但，即便是那样的时候，她也会时刻提醒自己：“我这是在对自己撒谎，但，是我允许暂时如此的！”

然而，即便是在那样精神已经很脆弱的时候，她也还是不忘提醒自己，一定要时刻谨记，自己是在自欺！而不是骗自己说，“我没有在自欺，这就是事实！”

她永远都不会这样做！

而高冉之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要求自己必须坚守这一底线，其实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希望自己可以避免一件事的发生：当她为了想要更好地适应她赖以生存的环境的变化、为了让自己的生活能越过越好、为了让自己能得到更多的自由而不得不练就出越来越多的“新本领”，并因为对那些新习得的“本领”的运用越来越娴熟而最终将它们渐渐内化为自己的一种新的“本能”的时候……她希望，她还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自己为了什么而活？又是为了什么，才要像现在这样地生活着？

她觉得，她无论如何，都决不能忘了这些！

因为，如果她忘记了这些，或是渐渐模糊了她自己对这些问题的回答，那么，她就必将会逐渐迷失自己――那个真正的自己！

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即便“撒谎”已不可避免地成了她的一种“本能”，但，高冉还是不忘时刻提醒着自己――“永远都要对自己诚实！”

看着眼前这个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的赵奕，高冉不禁有些悲凉地在心里默默地感叹着：“到底我们俩，谁是‘老头儿’，谁是‘小孩’？！谁会想到，这名满天下的医圣，原来竟是如此好哄？！还是说，这‘古代人’，本就比我这‘现代人’，要单纯许多？！”

不过，转而想想……

也是！“古代”的社会环境，的确会比“现代”要简单许多、单纯许多。

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吧――长期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生活，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变成什么样。

毕竟，为了顺应“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人天生的本性最终也会驱使着人为了顺应环境的变化而渐渐发生变化的……

想了想，高冉的心头不禁就涌起了一种喜忧参半的复杂心情……

喜的是，因为她前世所积累的知识，她可以用比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更大一些的思想尺度，去看待这个世界所发生的很多事情，而不会被这世间的很多肤浅的表象给轻易迷惑了；悲的是，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让这个时代的人类的整体思想完全跳脱出这个时代对他们的思想束缚――也就是说，从高冉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在很多比较本质的思想上，她都会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而，她唯一能做的，并不是改变别人、让别人接受她的思想，而是她要努力说服她自己――在不触碰自己价值观底线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对这个世界做出必要的妥协。

高冉知道，她必须面对的现实是：她，只能改变她自己。

而且，还是要非常积极主动地去改变自己，而不是等待着被她今世的命运逼迫着改变自己――如果，她希望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如果，她希望她的生活能越过越好的话……

30. 出发前

安抚下赵奕的不满情绪之后，高冉便与他很是平心静气地小聊了一会儿……

这才得知，原来，赵奕是一个时辰前刚回来的！

只不过，他一回来就去找她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却没想，人没找到，倒是从她的贴身丫鬟巧儿那儿，得知了，她竟然自己偷偷下山了！而且，这一去，竟还十来天都不见回来的！

更令他意外的是，她离开书院的当天傍晚，便有一个“天阁”的人前来替她报了平安……

赵奕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才不过五岁的小丫头，怎么就会跟江湖第一暗杀组织――天阁――的阁主邱岳泽，扯上关系了呢？！

正当他寻思着，是不是要前去天阁暗中打探一下高冉的下落的时候，却没想，她竟自己回来了！

而且，还带回了一个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高手……

“想必，那应该是邱岳泽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吧？！”

赵奕虽不知这高冉跟邱岳泽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相信他的眼光决不会错的――这高冉，绝不简单！

所以，当他看见她平安回来的时候，便已心知肚明，她应该是没受什么委屈。相反，她应该还从邱岳泽那里，得了不少的好处……

眼睛都还没来得及去找寻，赵奕那异常灵敏的嗅觉，便早已远远地闻见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直觉告诉他，那东西一定可以吃！

而且，一定很好吃！

“哈哈，这下，老夫可有口福啦！”

一边这般兴奋地想着，一边却又刻意板起了脸，打算给他这个跟他一样喜欢特立独行的小徒儿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好让她记得她这次私自下山多日不归的行为，的确是有些过了！

于是，他便趁高冉还未察觉到他的存在的时候，就迅速飞跃至她身后，像拎一只小狗一般地将她整个人给拎了起来……

“丫丫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回来很多天了，已经等了我很多天了，这才终于火了……没想到，原来，你也不过是比我早到了一个时辰而已嘛！你……你也太过分了吧？！哼！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翅膀硬了，我非报了今日的受辱之仇不可！到时，我要不狠狠地捉弄你一回，我就不叫‘高冉’！不，我干脆就跟你姓，以后改姓‘赵’得了！”

仅管，此刻高冉的心里正翻江倒海着，但，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在嘴角挂着一抹没有温度的浅淡微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嘴里还极其违心地甜甜地对赵奕“求饶”道，“师父莫气，徒儿知错了！徒儿以后决不再出走那么久了……”

“嗯！知错就好！”

赵奕自然知道，要让高冉以后决不私自下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弄不好，把她逼急了，没准，她连他这个刚认了还没多久的师父都不要了……

赵奕相信，这样的事，高冉绝对做得出来！她才不会因为他是“医圣”，就舍不得呢！

不过，他就是看上了她的这一脾性，才会如此中意她这个徒儿！

只能说，凡事两难全啊……

既然，他喜欢的，就是她的这种如他一般的特立独行，那他也就只能心甘情愿地接受一个事实――脾性如此像他的高冉，是决不可能会安安分分地做他听话的乖徒儿的！

“好了，别耽误时辰了！赶紧去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你就随我下山去吧！”

不再继续纠缠于高冉的“错误”，赵奕很平静地就将话题转移到了他此次回来要做的正事上！

“下山？！师父，你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要下山啦？！而且，这回，你还要带我一起？！”

饶是向来应变能力极强的高冉，这一刻，竟也猜想不出，这赵奕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当然要带你一起下山啦！要不，怎么教你真正的本事？！”

一听赵奕说要教她“真正”的本事，高冉心里刚才那一瞬间骤然生起的一堆疑惑，瞬间就全都消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满满的兴奋！

“哦！这样啊！好好好！我马上就去收拾一下！师父，你等我啊！”

高冉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她只怕赵奕会久等，便匆匆跟他交代了一声“要等我”之后，便迅速朝她的宿舍房间跑去。

边跑，心里还边赞叹着，“‘医圣’不愧是‘医圣’，连传授本事，都这么注重实践教学！呵呵，看来，我是跟对师父了！”

――

“小姐？！呜――你可回来了！小姐，你以后可不能再丢下我了！呜――你以后要再丢下我，我……我就……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找到小姐！”

正在房间里打扫早已不知被她清扫过多少遍的房间的巧儿，一见高冉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她的幻觉，便立刻就哭了起来！

边哭，还边向高冉控诉着她对自己的“抛弃”……

“呼――还好，你不是说你想要自杀……”

当听到巧儿说她就什么的时候，高冉还真怕她会一时想不开，就说出她要“自杀”、或是“以死明志”之类的话来！

还好，她没这样想，更没这样说……

“好啦好啦！我这不都回来了吗？！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我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真的？！小姐，你可不能骗我啊！”

“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既然都说‘答应你’了，那我就一定会做到的！”

“嗯！我相信小姐！”

有了高冉亲口的承诺之后，巧儿便立刻破涕为笑，还笑得傻乎乎的――满脸都写着，她此刻，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这丫头，还真容易满足……”

高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般心思单纯的丫头，还真不适合当她的得力助手。

“罢了！反正身边单纯的人，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多她一个和少她一个，也没啥差别……”

这样想的时候，高冉不经意间，便想起了她认识的另一个心思单纯的人――董天一。

想来，自上次跟他偷偷地在厨房里开小灶之后，便再没去找过他。

而他，也始终遵守着她与他之间的“约定”，从没有主动来找过她……

高冉仅管表面上看着很随性、甚至还挺随和的，但她骨子里，却是个很冷清、喜欢独处的人。

所以，就在她决定要试着与董天一交往看看的最初，她就已经很明确地告知了他，她是一个“比起两个人相处、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人。她当时就很直白地就向董天一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以后，只能是我主动去找你，但你却不能主动来找我。如果你真的很着急要见到我，可以先写张字条，让巧儿转交给我。然后，我自己再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再来决定要什么时候去找你……”

她还毫不隐讳地很直白地告诉了董天一，“我对朋友很宽容，但，我对我的情人，却有着很高的标准和要求！我喜欢独立、有他自己的生活的男人。我最讨厌的，就是‘没事就来烦我、好像他的生活、他的世界，都只是围着我转的’的男人！我希望，你不要成为我讨厌的那种男人！”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既然董天一自己希望能与她发展成为“情人”的关系，那么，他就必须得接受她对于“情人”要远高于“朋友”的诸多严苛要求。

高冉这是想让他在一开始就能摆正他自己在他们这段新关系里的位置。

她要他清楚地知道，对她而言，“情人”和“朋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角色。

仅管，高冉关于感情的很多想法，董天一现在还根本就不了解！

但，他能感觉得到……

他能感觉到，高冉对他提出的要求、以及对他明说的她的“底线”，这些都无不是在向他透露着一个、她想要传达给他的重要信息：她是想告诉他，她展露在“朋友”面前的形象、以及她对“朋友”的宽容，他绝对不要指望，当他成了她的“情人”、与她的关系变得比“朋友”更亲密之后，还能够继续一如既往地被她如对“朋友”一般的、同样“宽容”地对待。

他也大概能预见到，经后他将会更经常看到的是，高冉会对“情人”提出诸多苛刻要求的另一面――就好似，她对她自己的诸多要求一般，她会要求，她的“情人”的各方面，都绝对不能比她差！

仅管，这样的预见目前只是一种他的一种直觉，一种仅仅只是从高冉的眼神里感知到的直觉……但，他却莫名地对此深信不已！

然而，自那夜之后，董天一便没再见过高冉，而她那更为真实的一面，他目前也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更多地见识到、了解到……

但，她当时对他的那番严肃认真的提醒，他却是始终铭记于心的！

他知道，那应该就是高冉最不能容忍他触碰的底线，所以她才会在一开始就直接将它很直白、很明确地说出来，让他可以很直接地就了解到，有哪些“底线”，是他决不能触碰的！

既然心下明了，董天一自不会愚蠢地任性为之。

对他而言，他有多在意高冉，他就会有多尊重她。

既然高冉不希望他随便去打扰她，他自当尊重她的意愿。

况且，忍耐着不见面，对像他这样能十年如一日地静心练琴的人而言，其实并不难――因为，不论是怎样的忍耐，都是“忍耐”。

“说起来，我也蛮久没去看他了……也许，他也知道了我私自下山的事了……”

不经意间想到了董天一，再想到了自己自下山后这么久了才回来，可一会儿之后，她就又得走了……而且，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

这样一想，高冉便觉得，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她有“义务”要特地去跟董天一道个别。

“唉！所以才说，‘交往’比单纯地‘只做朋友’，要麻烦多了！要是只是‘朋友’的话，我根本就没必要非得特地跑这一趟！‘朋友’嘛，想起来了，就约出来聚聚；没想起来，就各过各的生活。这般自由、随心，才是‘朋友’最迷人的地方！唉，可惜了……”

仅管答应了会与董天一正式开始交往，但，此时的高冉，心里却还是比较希望能跟他只是做单纯的“朋友”就好。

她始终还是觉得，他们俩，更适合做朋友――更适合像她理解的“朋友”那样，去好好相处……

31. 出发

交代了巧儿收拾行李，一会儿跟她在书院门口会合后，高冉便独自去了竹屋，打算跟董天一见上一面，与他道个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刚走进竹林，高冉便听见了董天一弹奏的琴音。

还是上次听到的那首曲子。

只不过，不同于上次听到的透明干净，这次，她分明听出了他琴音里流露出的淡淡忧伤……

“唉――”高冉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他的忧伤，八成是与她有关。

当她来到竹屋门口，董天一却仍旧没有发觉此刻已有人来了。

“他究竟是有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啊？！”

高冉在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却发觉琴音仍未停止。

“他应该是还没有发觉有人来了吧……”

无奈，高冉只好主动敲了门。

叩叩――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一下子就将董天一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这才惊觉，原来门外有人！

他赶忙起身，前去开门。

却没想，他开门后看到的，竟是高冉！

董天一愣了一下，待确定了并不是他自己的幻觉之后，他却又努力压抑住了此刻恨不得就上前去紧紧抱住她的冲动。

他将手藏在衣袖里，使劲地握紧着。

而后，一脸平静地很温柔地对她说了句，“你回来啦。”

不是“你终于来了”，而是“你回来啦”。

他说话的语气，听着就好似在迎接一个每天都会见到面的家人的回来……

这样好似家人的感觉，让高冉的心觉得温暖。

“果然，他总是能让我安心……”

高冉再一次想起了，她为何总是会隐隐地觉得，他于她而言，是特别的……

哪怕，十几天的不见，令她对与这样的温暖很类似的、如今却已有些淡忘了的，与他初识的那一日，他带给她的那些感动和温暖的感觉……

但，当她再见到他时，他带给她的那份熟悉的温暖，又再次回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这样的温暖，总是能令她安心……

本来，在来的路上，她还想着要跟他解释些什么的……

可，此刻，当她开口时，却是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嗯，我回来了。”

“不过，我一会儿就又得走了。我这趟来，是来跟你道别的。”

不知为何，高冉原以为会很难开口的事，当她开口说话之后，事实上，她却是很自然地就将她的来意给直接道明了。

看来，本以为会很难开口的事，当她真的去做的时候，事情也未必就会如她自己原先想象得那般难呢……

听了高冉的话，董天一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才问了一句，“多久回来？”

“不知道……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我是跟师父一起下山的……”

“哦，这样啊……”

淡淡地回了一句后，董天一便一下就下定了决心，“也好！其实我也正打算这几日就下山去呢！师父说得对，我需要去外面多走走、看看。这样，对我的琴艺的提高，也会有帮助……”

“你一个人吗？”

“不是，有我家仆陪着。况且，我自己也是有功夫的，不会出事的。你放心！”

“嗯。那就好……”

“冉儿……”

预感到这次的话别的尾声已经临近，董天一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主动将高冉拥入了怀中。

“等再见时，我们就定下亲事吧！就当是让我安心，好吗？！”

不知为何，当听到董天一用一种略带祈求的语气来与她商量这事的时候，高冉的心竟开始隐隐地有些疼了。

“这……难道就是‘心疼’的感觉？”

高冉很不应景地思想稍微开了点小差。

她也不知究竟是自己本身的原因，还是后天成长环境的原因，使得她对她自己的很多感性情绪，知之甚少，反应起来也颇为迟钝。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反应得挺及时的……

她意识到了，她应该是有点喜欢上董天一了！

否则，又怎会心疼？！

“嗯！好！”

在答应下来的同时，高冉也暗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她不能再静待云臻主动来找她了，她必须得找个机会，主动去找云臻，把话摊开了说，把隐患彻底解决了才行！

这样，她才能真的对她刚才答应了董天一会与他定亲的事负起责来！

董天一听到了高冉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肯定答复，高兴极了。

可他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喜悦之情，只好将拥着高冉的手再收紧了一些。

这一刻，他多日来始终都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有了高冉的这一句承诺，纵使接下来的几个月、甚至几年，他们都见不到面，那都没关系了！

因为，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无论她走去了哪儿，无论她离开了多久，只要她最终是会回来的，是会回到他身边的，这就足够了！

对董天一而言，他只想做她的“归处”。

一个，能让她时刻都想着、惦记着，知道自己最终都是会回到他身边的，这样的一个“归宿”。

对他而言，能成为她的“归宿”，他就已经满足了！

――

与董天一道完别之后，高冉便一路小跑地跑去了书院门口与师父和巧儿会合。

三人一人一骑，随马儿们的一路小跑，不慢不紧地下山去了。

“师父，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路上，高冉冷不丁地开口问了一句。

“嗯……没想过……”

说着，赵奕斜着眼看着高冉，“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呵呵，知我者，莫若师父也！”

“行了！拍马屁的话，就别说了！有话就直说吧！”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赵奕的脸上却早已笑开了花。

高冉的奉承话，他就是爱听！

“师父，你去过‘蕉国’吗？”

“蕉国？”赵奕想了想，“倒是听说过……”

言下之意，就是听过、没去过。

“哦，那我们就往蕉国的方向去吧！反正，路途遥远，没个几年，是到不了那儿的。正好，这漫漫长路，你不就有的是机会，教我怎么行医治病了么？”

“为什么你想去蕉国？！”

虽然去哪儿，对赵奕而言，都没太大分别。

不过，见高冉这般殷切，他倒是对她的动机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呵呵，师父，你应该早就闻见我带回来的那一小袋香料的香味了吧？！”

被高冉这么一说，赵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呵呵，师父不用脸红嘛！我也很贪吃！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知道，爱吃的人，一般都是有福之人啊！不瞒你说，这次去蕉国，我就是奔着美食去的！”

“美食？！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这次带回来的香料，就是邱岳泽从蕉国那儿带回来的！想必，那里的美食一定很多！师父，难道你就不想亲自去尝尝那儿的美食？！”

“想！想！当然想啊！那还磨蹭什么，我们可得快着点走啊！这样，才能早日到那蕉国！”

说罢，性急的赵奕，也不待等高冉的，他自己就先行策马狂奔了起来。

“诶！等等我啊师父！”

怕跟丢了，高冉也赶紧用脚轻踢了幺儿一下（用马鞭抽它，她可舍不得），它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图，加速跟上了正在它前面狂奔的那匹成年骏马……

“诶！小姐，等等我啊！”

眼见前面的两人都相继加快了脚程，巧儿赶紧就抽了马儿一鞭，驱使它赶紧快跑，好赶上他们――千万别跟丢了！

32. 露宿荒野

下了山，三人策马一路向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临近傍晚时分，三人便已出了暝山地界，但却还未到达下一个城镇。

确切地说，离到下一个城镇，还需再赶半天的路。

但，黑灯瞎火的，赵奕有武功到时候无碍，但他还带着高冉和巧儿这两个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小丫头呢！

无奈，三人只好选择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一宿了。

趁着天还没黑，高冉便主动请缨，带着巧儿一起去了附近的小溪边，用水壶装了些水，然后又在附近的山脚边捡了些早已枯死、零星散落在草丛里的树枝。

而赵奕，则趁这会儿功夫，独自一人深入山林，捉了两只野兔当晚餐。

待夜幕渐渐降临，三人也恰好都陆续回到了集合地，带回了他们各自寻获的成果。

不待赵奕交代，高冉便自顾自地搭好树枝，然后又在附近找了些枯草，从行李里取出火折子，熟练地生起了火。

而赵奕，则草草处理了下那两只野兔，扒了皮、挖了内脏，然后用水壶里的水稍微冲洗了一下，就直接用两根木棍把它们分别穿串了起来。

而后，便将它们交给了高冉，任由她随意烹饪。

高冉默契地接过兔子，从行李里取出一小袋盐和咖喱粉，而后，她先用盐将兔子的全身全都均匀地涂抹了一遍，再用咖喱粉再均匀涂抹一遍。

然后才将它们架在了她生火时、便特地支在火堆两旁的有开叉的树枝上，开始用火慢慢烤了起来。

高冉烤得很用心，一会儿给火堆里加点树枝，一会儿又走到旁边去稍微转动一下那两只兔子。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终于将兔子给完全烤熟了。

“师父，这只给你！我跟巧儿一起吃另一只。”

说着，高冉便将其中一只兔子递给了赵奕。

其实，在兔子还没烤熟的时候，赵奕光是闻着那越来越浓郁的咖喱香，便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尝看了。

好不容易才忍耐到它终于烤熟了，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高冉递过来的兔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高冉看着他那狂啃的架势……

似乎他咬下的肉，他都不用怎么细嚼的，就直接吞入了腹中。

“他的消化能力还真强！”

高冉想着，赵奕既然敢这般狼吞虎咽地吃肉，那肯定是他的消化能力极强，所以才不怕这样吃会伤到他的胃――要知道，他可是医圣啊！这点常识，他不可能不懂！

如此一想，倒是令她不由得对赵奕的强劲消化能力感到由衷地佩服！

不过，佩服归佩服，看着他那样狼吞虎咽地吃着她亲手烤的兔肉，高冉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知，他吃得那么香，究竟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她烤得好吃？！

“唉！罢了！虽然，他这吃相也没能给我什么成就感……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稍微自我宽慰了一番，高冉无奈地耸耸肩，便捧着另一只兔子，招呼巧儿到身边来一起围着火堆吃。

如今已是初秋末了，天已经明显有些转凉了――尤其是晚上！

而她，今晚却还得在这荒郊野外过夜……

野外的夜晚，自然要比平日里在屋里待着要更凉些了！

所以，像她和巧儿这样没有内力护体的小女孩，还是围着火堆坐着，会更温暖些。（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吃吧！”

高冉用小刀将兔子较平均地切割成了两半，然后，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巧儿。

“哈！谢谢小姐！”

巧儿赶忙高兴地接过了那半边兔子，然后就立刻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看来，她也是真饿了。

只是，没有高冉发话，她便只能始终忍耐着了……

“真好吃！小姐，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不仅会生火，你连烤的东西都这么好吃！小姐，你真厉害！”

“行了，你就专心吃你的吧！你小姐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你这么拍我马屁！以后记得，只许学我好的，不许学我吹嘘拍马的那一面！”

高冉又怎会不知，心智单纯的巧儿，会像如今这般如此自然地就拍起她的马屁来，这还能是跟谁学的啊？！

“唉！真是应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刚自言自语地感慨了这么一句，高冉便又赶紧呸了自己一声，“呸呸呸！什么跟什么啊？！我才不是那个不正的‘上梁’呢！不行！以后在巧儿面前，我可得尽量‘稳重’些！”

不知为何，看着身边的巧儿，高冉突然就有了一种身为“长辈”，理所应当要给“晚辈”树立一个可让她学习的好榜样的责任感！

然而，这样想着的高冉，却早已忘记了，现在的她，在巧儿的眼里，其实只不过是个比巧儿要小五岁的千金小姐。

是巧儿要伺候她、照顾她，而不是她来照顾巧儿、教导巧儿……

高冉无意识地忽略了她与巧儿，实际上是站在各自不同的心理角度上看问题的……

这也导致了，在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的日子里，高冉因为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由她来引导巧儿、而做出了种种在巧儿眼里，其实是有些“怪异”的行为……

不过，好在，巧儿是丫鬟，高冉是小姐。

所以，无论高冉如何“怪异”，巧儿都始终没有想过要提醒她知道这一点。

她唯一的想法，就只是乖巧地像听从主子的命令一般地默默接受了……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嗯……”

寂静的夜晚，大家都在专注地吃着各自手里的食物。

一时无聊，高冉便不自觉地抬头仰望星空。

这才发觉，她好像自来到这异世后，便从没认真地欣赏过这里的夜空……

“古代就是古代！空气好，夜晚的星空，看着还真是美啊！这才是名符其实的‘星光璀璨’啊！”

然而，还未待高冉对此番美景尽兴地赞叹一番，一阵很不应景的凉风“呼――”地就刮了过来……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嘶――好冷啊！”

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便将她原本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赏月赏星星的美好情趣，全给破坏殆尽了！

高冉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欣赏夜色啊？！

还是赶紧从行李里取出薄毯给自己裹上吧！免得感冒了！

“巧儿，你要毯子吗？我顺便给你取来！”

“哦，不用了！小姐体弱，自是怕凉。还是你自己裹上吧！”

说这话的时候，巧儿还在忙着消灭她那半只兔子呢！说话时，可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

“哦。那好吧！”

说着，高冉便起身，一手拿着兔肉，空出了另一只手。

待她从行李里取出了毛毯后，便很熟练地用一只手、连带下巴和肩膀、以及另一只手的胳膊的多次辅助，终于将毛毯像披肩一般地环着脖颈和肩膀围了一圈，将上半身好好地围了起来。

围好后，过了没一会儿，身子还真开始暖了起来！

“对了！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吃了没？”

许是这么一折腾，既不饿了、身子也暖了，于是，高冉便有了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别人了。

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此刻还在暗处保护着她的高兮。

“兮，出来吧！”

想了想，现在，这里就只有她、赵奕、和巧儿三个人。

赵奕呢，肯定早就已经知道高兮的存在了。

而巧儿，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她与邱岳泽之间有关系，那也就不必瞒她了――至少，不必对她隐瞒，高兮是邱岳泽的人。

不过，其余的，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免得给她带来杀身之祸――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既然，对这两人，也没必要再刻意隐瞒高兮的存在了，高冉便干脆唤了高兮现身。

高冉话音刚落，高兮便“咻”的一声，瞬间就一个黑影闪过，接着，他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哇！”三人中，只有巧儿被他的这种突然出现的出场方式给吓到了。

“巧儿莫怕，他是我朋友。只是之前一直都在暗处保护我。不过，以后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他总是暗中跟着，也不好……所以，我就让他直接现身，跟我们一起光明正大地一路同行了！”

“哦……”

巧儿其实并没有真的完全听懂了高冉刚才的这番解释，不过，既然高冉都说他是她的朋友了，那她应该也就不用怕他了……

“他叫高兮。”

说着，高冉便主动牵着高兮走到巧儿的面前。

接着，又向高兮介绍说，“她叫巧儿。”

言下之意，你们这样，就算互相认识了吧！

不过，从头到尾，高冉倒是没有特地为高兮引荐过她的师父，赵奕。

想来，赵奕刚才应该是已经听到她的介绍了，那自然也就已经知道了高兮的名字了。

而高兮，即便不用高冉特地为他介绍，他自己肯定也是早已知道了赵奕这个人了。

高冉向来就不喜欢做多此一举的事。

更何况，以她对赵奕的脾性的了解，他应该也不会喜欢这般别扭、做作的互相介绍的认识方式。

既然两人都已经互相认识了，那就没必要再刻意走一次虚伪的介绍流程了！

“哝，给你吧！我吃不完，你帮我吃完它，免得浪费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高冉刚才分明就是因为听见了高兮腹内肠胃搅动的声音，才动念想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他的。

仅管那声音其实很微弱，但因为她离他很近，再加上她天生听力极佳，自然听得清楚。

但这事她又不能直接说破，免得高兮一个男子，不好下台……

想了想，高冉便拿自己当借口，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其实，一两天不吃不喝，对于早已习惯了时常要风餐露宿的江湖生活的高兮而言，并不算什么……

但，当高冉第一次主动关心起他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感动地接受了。

他默默地接过了高冉递来的她只咬过一小口的兔肉，默默地坐在她身旁，安静地吃了起来。

四个人的氛围，又再次变得安静了……

高冉眼神发呆地瞅着她眼前的火堆，时不时地伸手靠近火苗，取取暖。

见树枝快被烧过半了，就又及时地往火堆里再添了些新树枝……

不知为何，明明被火堆烤得全身暖烘烘的，但高冉就是时不时地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一直隐隐地从体内直往外泛着凉气……

凉得她时不时地、就会不自主地打个寒颤。

“你冷吗？”

知道问巧儿没用，高冉便又换了个询问对象。

她现在，真的好想找个、能跟她一样觉得“冷”的同伴啊！

她现在，真的好想有个人，能陪着她一起冷啊！

否则，她也太孤单了！

可她却忘了，高兮跟赵奕一样，都是有内功护体的――虽然，他的内功并不比赵奕深厚，但十几年的修为，自然也不会浅。

“嗯？”

高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高冉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他？但，他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了她――他默默地朝她摇了摇头。

而后，便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呵呵，没事！你继续吃你的。”

失望之余，高冉也懒得跟高兮解释自己这会儿的一些有点“小变态”的心理――她真的好想拉个人给她垫背啊！

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冷呢？！

真是太不公平了！

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之余，高冉倒是还不忘寻思着，有没有什么比较有效的解救方法？！

总不能每次一入寒冷季节，她就得受这份罪吧？！

想了好一会儿，高冉终于想到了！

她不能指望自己的身体，以后能变得像巧儿那般强壮！

不过，她倒是可以指望一下“内功护体”这一途径！

“正好了！”

的确正好！她正好还盘算着，要磨着赵奕教她武功呢！

尤其是轻功！

虽然，最开始，她也只是为了方便自己以后必要时的逃命……

不过，现在细想了一下，要练成绝顶轻功，内功肯定是要有的！

这不就是正好了么？！

两个目的，都能通过学武达成！

多好啊！

想通后，高冉便立刻蹭到了赵奕身边，瞬间就变成了一只“无骨动物”，身体软趴趴地黏在赵奕的臂膀上，两只手还紧紧地抓着她依偎着的臂膀不放手。

声线无比柔软地撒娇道，“师父――”

谁知，在彻底消灭了一只兔子之后，便挨着离火堆较远的一棵树旁静息打坐的赵奕，根本就被没有被高冉影响到分毫。

反倒是那个，远离高冉，此时正坐在火堆旁的高兮，不禁就被刚才他所看到的高冉撒娇的这一幕给吓得不轻！

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好一阵……

也不知是因为咳嗽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他的脸慢慢地就红了起来，而且这红晕还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最终渐渐褪去……

“哼！你这小子，还真是没出息！我徒儿不就是撒个娇吗？！你至于被吓成这样吗？！”

原来，赵奕并不是没有反应，他只不过是不想搭理高冉对他的骚扰罢了。

却没想，反而是高兮那小子那么没出息的反应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反应点”，性急的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终究还是开了口――非得说道高兮两句，他才甘心！

33. 漫漫长夜

“说吧！”

既然都已开口说话了，赵奕自然不能再继续假装“没反应”了……

什么“正在静息修炼，没法理你”，像这样的借口，若他这会儿还想用它来搪塞了事的话，那就是他的愚蠢了！

“师父，你教我武功吧！就是那种需要内功辅助的武功！我不要学那种只有招式、却没啥内力的花拳绣腿！”

“你想学武功？！”

赵奕有些不太情愿地撇了撇嘴，然后故意刁难道，“我记得，咱们交易时，说的可是只教你医、毒啊……”

言下之意是，如果高冉想学，那就得拿出其他可以交换的筹码来！

“哼！死老头！看不出，你还挺贪心的……”

高冉有些鄙夷地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他一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但，面上，却还是佯装出了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继续软趴趴地黏在赵奕身边，用她极其柔弱温软的声线（若她没估计错的话，这样的声线，应该是最能让男人没有抵抗力的——仅管赵奕是个老头儿，但他终归也是个男人），故意拉长音地撒娇道，“哎呀，师——父——！你别这样嘛！其实，我学武功，不仅对我有好处，对你，也是好处的啊！”

“我？！我能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啦！师父，可不是我说你！你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这看问题，怎么也得往更长远的方向去想想啊……”

“什么意思？”

赵奕显然已经听出了高冉的刻意引导，知道她肯定是话里有话了。

直觉告诉他，仅管高冉现在的这番举止，的确是在跟他撒娇，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却肯定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敷衍浅薄、毫不走心……

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决不会只是单纯地想要哄他高兴而已——谁让他们本质上，根本就是同一种人呢？！

仅管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没个正经样儿，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谁都不是糊涂人！

只不过，大家都只是想难得糊涂地过一生罢了——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能让自己过得更快乐些！

这样想着，赵奕的表情便不觉严肃了许多，连看向高冉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认真了。

“呵呵，师父，你想想看，你能呆在我身边多久？！不可能一辈子吧？！纵使你有再多的本事……但，以我的聪慧、悟性，我有信心，最多十年，我一定能将你的本事学透至少八成！到那时，你应该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会带我在身边了吧？！”

“嗯……那倒也是！”

赵奕听了高冉所说的，仔细想了想，觉得……要真到了那时，他还确实很可能会那样做的！

“是吧？！所以呢，到那时，你就不会时常在我身边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可若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师父，我现在可是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人啊！若是你又不肯教我武功……那等你走了，我怎么办啊？！谁来保护我啊？！难道，就只是靠你教我的那些毒术来防身吗？！江湖险恶啊，师父……难道，你真希望他日，我会因为不会武功，而不敌强手，甚至，我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这才最终被俘了……师父，难道你真希望我会有那样的一天吗？！若这么丢脸的事真的发生了，还被别人给传了出去……那你‘医圣’的脸，还往哪儿搁啊？！”

说到这儿，高冉便看见赵奕的眼睛忽地就亮了许多！

看来，他是认同了她的想法了！

她就知道，只要一扯到他的面子问题，他就一定不会不在意的！

于是，她赶紧再接再砺地说道，“师父，要是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名满天下的‘医圣’亲自收下的唯一的一个入室弟子，竟是个只会使毒、却连半点功夫都不会的‘病秧子’……那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也许，会有人笑你没眼光，看上了我这么个没出息的徒弟；也许，还会有人笑你没能力，竟然教不出个像样的徒弟……”

“行了！别说了！我教！我教就是了！为了老夫的面子，我也得教啊！还有你，以后要是敢不争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实说，向来玩心就重的赵奕，当初收下高冉这个徒弟的时候，除了喜欢，就是觉得她很有趣，倒还真没想过那么多……

如今，被高冉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意识到了，他收的徒弟的表现，可是会严重影响到别人对他的评价的……

白教她武功、却没捞到丁点好处，是小事；

如果因为她的不争气，而辱没了他“医圣”的称号，那可就是大事了！

这么丢面儿的事，要真发生了，那还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被高冉说动后，赵奕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他想着，好在高冉现在才五岁，虽然体质弱了点，但却恰好是学功夫最合适的年龄！

既然已经决定要教她功夫了，那自然就要赶紧了！

只见他从自己的行李里掏出了两卷卷帛，扔给了高冉。

“这两卷，一卷是我写的关于诊断病情的一些技巧的笔记，一卷是教你修炼内功的内功心法。你身体太弱，学武功，就得先从修炼内功开始。等你的体质强壮一些了，我再教你外功招式。你现在就自己去研读吧！一个月后，我再来检验你的修习成果！不许给我丢脸！”

说完，赵奕便不再搭理高冉，独自走去了与高冉正对着的另一边的一棵大树下盘腿坐下，继续静息打坐。

见目的已经达成，高冉自不会再那么不识趣地再去打扰赵奕。

她只是一脸兴奋地捧着手里的两卷卷帛，起身，又再次回到了火堆旁，挨着高兮坐了下来。

但她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别人——哪怕是近在她身旁的高兮。

高冉此时此刻只一门心思地恨不得一口气就将这两卷卷帛粗略地通读一遍！先满足了她此刻满满的求知欲再说！

而，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高兮，见高冉完全就一门心思地扑进了卷帛里，根本就已经当他是透明的了……

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一边回想着刚才高冉撒娇时的那副、令他光看着就觉得心里直痒痒的模样，一边又细细端详着此刻的她、那般聚精会神又无比兴奋的模样，写在她脸上的，满满的都是幸福和满足、还有收获了什么的快乐……

这时的她，身上早已没了刚才撒娇时的那种娇弱乖巧的气息，倒是浑身都散发出了“闲人勿扰”的静谧气场——任谁见了，都会心知肚明，她此刻正专心致志地在研读着她极为感兴趣的东西。

如果这样还敢去打扰她，那这人，若不是傻子，就绝对是故意的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看着她……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挺好的……”

不知为何，高兮越是看着高冉，他的心里就越是暖暖的……

暖得连他都有了一种错觉——莫非，他是因为靠这火堆太近了，不仅身体暖了，连心，竟也被烤暖了？！

仅管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但他并不讨厌，反而……还挺喜欢的！

“喜欢？！”

当高兮意识到自己活了十六年，却还是第一次用了“喜欢”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这对他而言，可绝不是一件普通的平常事！

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也可以是个正常人，也可以跟普通人一样，也可以有像“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只不过，这样的感觉，在高冉出现之前，一直是“沉睡”着的！

否则，他又怎会十六年来始终都活得像个冷血冷情的无感动物——仅管，这样的他，作为杀手，再合适不过……

但，这样的他，却在高冉出现之后，他的心中竟开始有了类似“温暖”的感觉。

触动、感动、喜欢……这些他曾经从未有过的感觉，都是直到高冉出现之后，才终于在“沉睡”中渐渐苏醒了过来，并在他的心里开始悄悄萌芽、生长了起来……

这样特别的感觉，这样令他深感自己原来也可以变得“普通”的感觉，令他无比珍惜！

而，令他有了这样特别的感觉的高冉，对他而言，更是特别、且无可替代！

他开始相信了，甚至，希望自己可以绝对相信着——他与高冉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想着想着，高兮默默移开了自己从刚才起就始终没有离开过高冉的视线，转而垂下眼帘，有些忧伤地注视着眼前始终都在静静燃烧着的火堆。

时不时地往里面添些树枝，免得火势变小了，怕高冉会因此受凉……

仅管高冉之前亲口跟巧儿介绍说，他是她的朋友。

但高兮心里清楚，他，是她的手下；而她，则是他的主子。

即便他可以不完全听命于她，但，他不敢不听从邱岳泽的命令……

他与她之间，还隔着一个邱岳泽——他真正的主子！也是曾把他从一群饿狼的包围中救下的恩人！

高兮不知道自己与高冉会有怎样的未来？

他也不敢去想……

他只希望，他能像现在这样默默地陪着她就好——越久越好！

他只希望，与她分别的时间，不要太早到来——他知道，除非邱岳泽允许，否则，他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真正的主人身边的……

想到这儿，高兮颇有些伤感地抬头看了看头上那片始终寂静着独自璀璨的星空……

“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天明……就让我这样静静地陪着她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高兮的心里就只剩下了，那不能言明、也无法道尽的浓浓的不舍眷恋……

34. 安慰剂效应（一）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刺眼的阳光穿过周边的树林、斑斑驳驳地洒在了四人的脸上。

高兮最早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赶紧找寻高冉的所在――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松懈，而看丢了她……

却没想，映入他眼帘的，却是高冉摆出的一副姿势怪异的睡姿。

只见她坐在地上、盘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则从身后翘起，然后被她侧着上半身、用双手交握着、用手腕的力量将翘起的腿悬在了半空――只膝盖以上的部位是平贴在地面的。

“她这是在干什么？！好怪异的睡姿……”

许是察觉到了有视线正聚焦在自己的身上，高冉渐渐地、也从梦中苏醒了过来。

而后，她迷迷糊糊地松开了双手，同时用小劲儿缓缓放下了曲翘了大半夜的腿，接着又将另一条也同样盘曲了大半夜的腿，缓缓伸直。

她稍稍扭动了下脖颈、轻轻抖了抖两只手臂，意识这才慢慢清醒了！

见原来是高兮在无比疑惑地盯着自己瞧，高冉便心知肚明他正在疑惑些什么了……

她赶忙解释道，“那个，我这是在练师父‘教’我的心法。你刚才看到的姿势，只是那套心法里记载的、可以帮助积聚内力的诸多姿势中的其中一个……嗯……我自己给心法里的这套动作取了个名字，叫‘瑜伽’。你以后见多了，就会见怪不怪了！”

“嗯……”高兮很没有底气地轻轻应了一声。

也不怪他！

高冉仅管是来了这异世才知，这世上竟真有“内功”这东西的存在……

但，直到昨晚，她才意外地知道，这赵奕给她的他的这套独门心法，里边描绘的修炼姿势，竟与她原来世界的瑜伽动作里的很多经典动作，颇为相似！

这点，连高冉自己都感到很是意外！

就更别说，从来就不知“瑜伽”是何物的高兮了……

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赵奕这从不外传的独门心法里的修炼姿势啊！或者，也可以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瑜伽”的动作……

他能不疑惑么？！

不过，话说回来，当高冉将信将疑地按照心法里的步骤，打算循序渐进地、随着内功修为的修成等级、来对应地用不同的修炼姿势来修习这套内功时，她竟真的就亲身感受到了，不过一夜……不，严格算起来，也不过“半夜”的时间，她的体内似乎就真的有了些异样的变化！

“莫非，这异世的人的基因里，还隐藏着类似‘超能力’的潜能不成？！否则，怎么像这样有意识地去修炼这所谓的‘内功’，还真激发了身体的异样反应？！”

一晚上，高冉不仅没有觉得，保持这样的姿势睡觉身体会有任何的不适，相反的，当她按照心法口诀调整呼吸、再配以此瑜伽姿势修炼时，反而还帮助了她更快地进入了深层睡眠――而且，还是一夜好眠！

这样的结果，令翌日清醒过来的高冉感到既惊喜、又很是不可思议。[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不得不承认，这异世仅管有太多令她很不认同、也很不喜欢的种种规条、或事物的存在，但至少有一点，她还是很喜欢的――这里的人的基因里，竟然还有“超能力”这一潜能呢！

她竟然也会有――有望可以拥有那传说中的“内功”――的一天呢！

高冉再次见识到了这异世迥异于她原来世界的人类的基因的神奇之处！

如此想来，高冉便不禁有些怀疑，会不会，她原来世界的古人里，其实也有有着类似基因的人的存在？！

只不过，因为基因变异、或是被遗传下来的越来越少，所以这样的基因才变得很稀有、很罕见？！

高冉不敢说，类似这样的基因，在她原来的世界就一定没有了……

在她原来的世界，即便是到了她活着的那个时代，不是还有个什么科研机构，专门就是研究这种“超能力”的吗？！

他们不也还是找到过极少数的真的天生就有着“超能力”的人么？

而那些人中，不是还有甚至还能仅凭意念、就把他面前的钉子给弄歪了几厘米的人么？！

看来，不管是原来的世界，还是这异世，“人”本身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呢！

仅管觉得很不可思议，也无法解释这样的现象的本质发生原理，但既然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力，那就接受好了！

高冉觉得，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是“自然”创造的天地万物中的其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存在，她没必要非要为难自己去挑战自己的认知极限。

既然这异世的人的身体，天生就普遍拥有着这样的潜能，且如今已被她发觉、并开发了出来，那就好好学习如何更好地运用它就好啦！

好好享用自己所拥有的、并充分利用它们，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在高冉看来，只要不是现实逼着她非要去弄清一切真相，她倒是很乐意难得糊涂地就这么过下去呢！

――

待天大亮后，四人离开树林，又重新回到了大路上，继续向南进发。

只不过，因为高兮之前一直是一路用轻功隐匿地跟着高冉，并没有坐骑。

所以，在到达下一个城镇、在那儿再备一匹马儿之前，高兮仍旧只能是继续用轻功在后面跟着。

而高冉，则是跟着其他两人一起骑上各自的马匹，继续在大路上奔驰着。

自出发后，一路上，四人始终都没有停歇过。

直至临近正午时分，四人才终于到达了下一个可供暂时歇脚的城镇――青潭镇。

临近城门，四人皆换了步行的方式，大家两两结对（高冉和赵奕在前边走着，巧儿和高兮则在后边跟着），不紧不慢地通过了城门，踏上了城里最繁华的主大道。

四人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着哪儿有比较大一点儿的客栈？

好在，这青潭镇虽不比京城繁华，但，也还算是个经济较为繁荣的都城，所以，在这儿要想找个比较像样的客栈落脚，还是挺方便的。

这不，才进城走了还没一盏茶的时间，就远远望见了一栋赫然耸立在繁华街市上的大客栈。

“这客栈还真是大！跟邱岳泽的天阁有得一拼！”

当高冉远远地看到那栋建筑规格分明就远比它周边的其他建筑都要高大许多的大客栈的时候，她不禁就感叹了这么一句。

可……

当她再走近了一些，待她终于远远地看清了那客栈的大门口上方赫然悬挂着的牌匾上的那两个字的时候……

她就再也感叹不出来了！

那牌匾上分明就写着“天阁”两个大字！

“原来，这‘天阁’还不只是茶楼而已啊……原来，这‘天阁’，还是邱岳泽名下的一系列的产业链的总称啊……那这，分明就是一个‘品牌’啦！哇！看不出，邱岳泽这么有生意头脑啊！连‘名牌效应’都知道啊……”

高冉也不知自己这样想，究竟是想赞叹邱岳泽的才华呢，还是只是想借机小小地揶揄他一番？！又或者，这两个动机，她都有……

不过，当她意识到，这客栈八成也是邱岳泽的产业（因为，以邱岳泽的势力，这普天之下，恐怕也不会再有谁敢这么名目张大地使用他“天阁”的名字来做生意了）之后，她便又小小地窃喜了起来……

“呵呵，这样更好！正好可以借机占点他的便宜！呵呵，有便宜可占，不占白不占嘛！”

这样想着，高冉便转过身，对此刻正站在她身后的高兮吩咐道，“兮，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记得，我要的是免费！而且，要上房！不过，只要三间就好了。你和师父两人各一间，我跟巧儿一间。”

“小姐……”

高兮还未来得及提出自己的想法，高冉便立刻阻止道，“诶！不要告诉我什么你不需要上房之类的……这是我的命令！我想，就算邱岳泽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大不了，有什么事，我替你担着！反正，你也只是在执行我的命令罢了！记着，我要的，是你与我们‘同行’！所以，你跟我们一起住上房，是应该的！”

说这话的时候，高冉还特地将“同行”两字咬得特别重。

她想，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高兮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高兮自然是完全领会了，高冉这是摆明了就不容他再多置喙一句！

所以，他只好乖乖闭嘴了。

仅管心里还是觉得，“住天阁的上房”不合规矩……

但，还是沉默地领受了高冉的命令，乖乖地去执行了。

只见高兮纵身一跃，先行一步去了天阁客栈。

待高冉一行人慢条斯理地随后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客栈的掌柜早已与高兮一起恭敬地站在大门口候着了。

“小姐里面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见高冉终于来了，掌柜赶忙恭敬地上前朝她微施了一礼，而后便迎她进了门。

待他们四人全都进了客栈后，掌柜飞快地朝身边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立刻就很识趣地从店里招来另外两个小二，三人一起将高冉一行人带来的三匹马儿牵至后院安顿。

而高冉一行人，则被掌柜领着去了客栈顶楼的三间连挨着的上房安顿。

“就是这三间了。三间的格局装潢全都一样，不知小姐可还满意？”掌柜浅笑着询问道。

掌柜这一路恭敬却不奉承的态度，令高冉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天阁’就是‘天阁’！连分店的掌柜都这么有原则啊……即便知道我是‘贵客’，也只是恭敬对待，却丝毫都没想要巴结我一下……看这大叔的年纪……想必在这‘天阁’，应该也算是个‘老人’了吧？！他在‘天阁’里的地位……应该比高兮还高吧？！”

从在客栈门口见到掌柜的第一眼起，高冉就已经注意到了，高兮对这掌柜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对待一个下属――仅管他从头到尾，在她面前，始终都刻意表现出他与这掌柜除了之前的特意交代之外，便再没任何的互动――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

但，他的无意识的行为，却骗不了人！

最开始，高兮就只是与这掌柜并肩站在客栈门口候着，而不是站在他的前面。

后来，他们一行人被掌柜领着走到顶楼的这一路，高兮分明就只是默默地跟在高冉的身后，而掌柜却是走在他的前面，与高冉并排走着。

但这楼梯的宽度，却分明就足够让四、五个人并排走着了！

若掌柜的地位没有高兮高的话，那么，他绝对应该是挨着高兮的身旁走着，而不是走在高兮的前面……

而高兮，似乎对于掌柜走在自己前面也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还很是理所当然、且很自然地就跟在了后面……

“习惯”这东西，有时候也挺可怕的。

即便是再擅于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的人，他的一些连他自己都早已习以为常的行为习惯，却常常会在不经意间，就轻易暴露了，也许恰好就是他刻意想要隐藏起来的某些真实心态……

“房间我很满意！谢谢你了，大叔！那个，大叔，您贵姓啊？！”

知道高兮既然有心隐瞒，那必是有他自己的为难之处。

高冉便不打算为难高兮，她直接就改找“当事人”索要她好奇的事情的答案――哪怕，目前也只可能知道对方的姓氏，那也是好的！

掌柜听了高冉这般突然且直接的问话，先是一愣。

而后，他几不可察地迅速瞟了一眼高冉身后的高兮，却见高兮只是一味地注视着高冉，明显就是想要避开与他的对视……

只一瞬，掌柜的目光便再次回到了高冉的身上。

他稍微寻思了一下，觉得高冉既是阁主的贵客，那自是不会无聊地对谁都好奇……

“她这样问，一定有她的目的！而且，她竟然还用‘您’来称呼我……这丫头，不简单！”

这样一琢磨，掌柜便朝高冉礼貌地微施一礼，而后语气平缓地回道，“回小姐，小的姓李。您可以叫我‘李掌柜’。”

“哦，好。李掌柜。那，谢谢您的安排了。我很满意。”

知道高冉并没有要再为难他的意思，李掌柜赶忙识趣地朝她再施了一礼，而后便迅速退下了。

35. 安慰剂效应（二）

“诶，你们听说了么？那郡守的儿子，临出嫁的前两天突然就病了！而且，得的还是怪病！结果，他这一病，竟还把自己的婚事都给毁了！对方家前几日来人了，说这公子还没进门就生病，而且这一病还病了这么久……太晦气了！说要取消两家的亲事。[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郡守自觉理亏，便只好应允了。听说郡守现在正到处寻找名医给他儿子治病呢！”

“什么怪病啊？这么严重……”

“我听郡守府的下人说啊，这公子白天昏睡不醒，晚上却精神抖擞！而且视力还特别好！黑灯瞎火的，他竟然能不用点灯就可以在夜路中畅行无阻……”

“诶！等等！你说他走夜路？！他好好地干嘛要在大晚上出来走夜路啊？！这……他该不会是鬼附身了吧？！”

“谁说不是呢！我看他八成就是让鬼给上身了！要不怎么看了那么多大夫都不见好的？！病症还那么奇怪……简直就透着一股邪气！”

“说得是呢！”

……

始终坐在旁桌佯装吃饭的高冉，听到这儿，突然出声问了正坐在她对面胡吃海吃的赵奕一句，“师父，你怎么看？”

“不知道！没看过本人，什么都不好说！”

“呵，看不出，师父你也有严谨的一面啊……”

“行了！马屁拍多了，就不好使了！不过，这次倒是个好机会，你就去试炼试炼吧！也让为师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悟性！”

“啊？！师父！我……我才刚入门耶！”

赵奕听了，狠狠地白了高冉一眼，“少装蒜了！昨晚明明就看了一夜的卷帛……凭你的聪慧，该记住的，你应该也都记得差不多了吧？！剩下的，就只是实际操作了！现在，不正好就有个可以让你试炼的机会吗？怎么，不敢啦？！”

“呵呵，怎么会呢！好！我去！”

说着，高冉便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

“那，师父，你慢吃。顺便替我照顾下巧儿。”

随后，她朝高兮使了下眼色，便径直走出了客栈。

高兮立刻就起身，紧跟了上去。

而高冉刚走出客栈，便立刻有小二很识趣地牵出了两匹马，一匹是幺儿，而另一匹，则是一匹新马。

想必应该是李掌柜让人特地给高兮备的。

“走，我们去郡守府。”

说完，高冉头也不回地先行骑上幺儿策马而去。

高兮赶紧也上了马，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mht.la [棉花糖小说]

可，高冉没骑多远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高兮问道。

“呃……那个，你知道郡守府怎么走吗？”

高兮抿了下嘴，生怕自己一下没忍住就会笑出来……

“跟我走吧！”

他没再多话，驱着马在前面带路跑了起来。

高冉见状，赶紧就跟了上去。

――

到了郡守府门口，高兮先行下马跟门卫说了什么，门卫听了立刻就转身跑进了府里。

“在这儿等会儿，很快就会有人来迎接你了。”待高冉来到他身边，高兮便小声地跟她说了这么一句。

“嗯。”高冉轻声地应了一句。

而后，两人便没再多言，只是相伴着静静等待府里的动静。

没一会儿，府里便出来了一个看上去应该有四十来岁的、身着华服的男子。

“想必他应该就是郡守大人了！”

可，还未待高冉主动上前做自我介绍，郡守便先开口说话了。

“请问，你们谁是来给我儿治病的大夫？！”

郡守匆匆赶来后，也顾不得什么虚礼，直接就问出了他此刻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是！”

高冉稍往前迈了一步。

“你？！”

郡守见“大夫”竟是个小女孩，不免感到很是意外和惊奇。

“我是医圣的徒弟。”

知道自己现在的外表真的很没说服力，高冉也只好搬出了赵奕的名号。

“医圣？！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你难道还要怀疑我家小姐说的话么？！”不等高冉开口，高兮就先行开口质问道。

“啊！不敢不敢！”

之前下人来报时，就已事先告知了，这两人是“天阁”的人……

郡守自然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好惹的，又哪里敢贸然得罪了他们？！

“两位，里面请！”

“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再说，既是天阁的人，那应该是不会拿他一个小小的郡守寻开心吧？！他们应该没有这么闲吧？！”

细想了一下，郡守心下便安定了许多。领着两人径直去了他儿子的房间。

进了房间，走到床前，高冉见到此时正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

可，任她怎么看，她都觉得，他就只是单纯地睡着了而已！

“这哪里是生病啊？！根本一点病态都没有嘛！”

为了确认自己的目测判断的准确性，高冉又再仔细诊断了他的脉象――很平稳。

“他就是睡着了！”

高冉当下就无比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可，既然无病，为何白日沉睡，夜晚却又精神抖擞，还自己跑出去走夜路？！

“郡守大人，令公子最近可有遇到什么令他很不开心的事吗？”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高冉开始有目的性地询问起郡守来。

“嗯？嗯……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自从他的婚期被定下后，他虽然没有反抗，但我能看出来，他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闷闷不乐的！”

“那他像现在这样，持续多久了？！”

“差不多也有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那，原先的婚期，是不是也正好定在两个多月前？！”

“对！他就是在婚期的前两日开始病的！谁想，他这一病，竟就病了两个多月，到现在都还没好……前两日，对方家还派了人来退亲了……我没有妻主，这孩子，也是我去子楼求来的……这孩子的出生本就矮了寻常官家子弟一截，现在又出了这事……怕是以后再难找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了……”

“嗯……”高冉并没有被郡守的哀怨感染到分毫，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郡守，这公子的婚事毁了，对他而言，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此话怎讲？！”

碍于高冉来自“天阁”的身份，郡守不好当即发作，只好硬忍下了心中的怒气，强迫自己要耐着性子听下她的解释。

“郡守，其实，令公子是病了！但，他不是身体病了，而是心理！”

“心理？！”

“哦，你听不懂啊？！我说的‘心理’，就是指他的‘心’！他的‘心’，病了！他得的，是心病！”

“心病？！他怎么会得心病呢？！”

“郡守，恕我直言，恐怕，令公子其实心里根本就不想嫁给你给他选的那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主……可他又不敢对你说出他的真实想法……所以，积郁成疾，最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我有办法让他好起来！不过，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今后，若是与令公子息息相关之事，还是请郡守在做决定之前，认真地与他商量一下，得到他的同意后再做决定！否则，他既然可以病倒一次，他日，他依然可以再病倒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干脆一病不起！到那时，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高冉想着，既然打算帮这公子一把，那就干脆好人做到底，把话说得严重些，让郡守有所畏惧。

“真……真的？！”

“嗯！千真万确！”

说这话的时候，高冉一副无比笃定的神情，使得郡守想不相信她说的，都难！

“好……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为了我儿的命，以后我凡事做主之前，都会先跟他商量的！”

“嗯！这就好！那，药房在哪儿？你府里应该有药房吧？！我的药方是不能外传的，所以只能我自己熬制，不能假手于人。”

“有！有！请随我来！”

见儿子有救了，郡守也没多想，便径直领着高冉和高兮一起去了府里的药房。

进了药房，郡守便立刻打发了府医和几个打下手的下人离开，把整个药房都留给了高冉和高兮。

“那，这药大概需要多久才能熬好？！”

“一个时辰吧！”

回答的同时，高冉早已开始在满房的药材里找寻自己需要的药材。

“哦，好！那我一个时辰后再来……”

说完，郡守便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高兮，你帮我把这些药拿去用药壶熬煮，直接用一整壶的水煮，煮到药汤只剩半壶为止。”

郡守才刚走没一会儿，高冉便已找齐了所有她要的药材，还把它们全都用一块她随手从案几上拿来的碎布包好，直接塞到高兮的手里。

“好。”

高兮没有多言，接过药包，转身就出了药房。

――

一个时辰后。

郡守急匆匆地跑来了。

正巧，高兮也将药壶里的浓黑的药汤倒入了碗里――不多不少，正好一碗。

“药好了。赶紧趁热把它喂给令公子喝！”

“诶！好！我这就去！”

郡守赶忙接过高兮手里端着的那碗药，转身亲自将它端去了儿子的房间。

“接下来该怎么做？”

见郡守已经走远，高兮便小声地问了高冉一句。

“什么怎么做？”

“你的药……”

“哦，你是问这个呀！你去跟郡守说，让他给我们准备两间客房。今晚，我们就住这儿了！而他的儿子，今晚不会再醒了！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最迟正午之前，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之后嘛……到时候，我再跟郡守细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

高兮对高冉的吩咐没有半点犹豫。

仅管不明白她心里此刻究竟打着怎样的盘算，但他还是立刻就遵照她的吩咐行事去了。

36. 安慰剂效应（三）

那一夜，郡守公子果然没有醒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第二日，天才刚亮没一会儿，郡守就早早地跑到了儿子的房间，静静地守在他身边等待着他的醒来……

“嗯……”伴随着一阵几不可闻的轻吟声，公子渐渐苏醒了过来。

许是许久没有在白日醒来，如今的他，倒是极不适应这白日的强光——即便此时还只是清晨，还不到日光最足的正午。

“哈！醒了！我儿醒了！”

高兴之余，郡守没有忘记要赶紧叫来高冉亲自来看看他儿子现在的情况。

他赶忙转身，朝正守在房门外的下人急切地喊道，“快！快去叫高大夫来！就说我儿已经醒了！让她赶紧来看看！”

“是，老爷！”

下人应声后，便立刻一路小跑地去找高冉了。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正睡得香甜的高冉。

她很是不悦地粗声问道，“谁啊？！怎么这么缺德，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高冉显然还迷糊着，还没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而是在郡守府。

“高大夫赎罪！小的……小的只是遵从老爷之命，特地来请高大夫前去为公子诊脉。公子他，现在已经醒了！”

“嗯？！醒了？”

高冉有些反应慢半拍地挠了挠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了一切的事情……

“哦，我先洗漱一下，一会儿就过去！”她赶忙慌张地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朝门外喊道。

“是。”

下人应声后，便又一路小跑地赶紧回去复命去了。

——

过了一会儿，高冉梳洗完毕，匆匆出了房间。

正打算去敲高兮的门，他就自己先开门出来了。

“呵呵，你倒起得挺早……”

“我睡得轻，下人来唤你的时候，我就醒了。”

“哦。那走吧！”

“嗯。”

说罢，两人便并行一起去了郡守公子的房间。

“让我看看。”

进了房间，高冉便快步走到床边。

郡守见是高冉来了，赶紧起身给她让了位。

“嗯……”

高冉装模作样地给公子号了会儿脉之后，便故意长松了一口气。

“呼——他没事了！”

“真的？！”

“嗯！”

“太好了！谢谢高大夫！太好了！星儿，你没事了！太好了！”郡守赶紧上前紧紧握着他儿子的手，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着。

任谁见了，都知道他此刻是真的很激动、很高兴。

但，却只有高冉分明注意到了，那个叫“星儿”的郡守公子，他可一点儿都不高兴自己在白日醒来……

“那个……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婚事已经取消了！是对方退的亲……”高冉小声地对公子稍微提了一句。

“啊？！真的吗？！”

他问话的时候，高冉分明就从他的眼神里看穿了他的心事——他果然很希望这亲结不成呢！

“嗯！是真的！其他的，你就听你父亲跟你慢慢讲吧！郡守，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出来一下……”

“哦，好！”

郡守应了高冉一句，转身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儿子，之后才很是不舍地起身随高冉走出了房间。（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郡守，既然令公子的病已经无碍了。那你是不是该付我诊金了？！”

“啊？哦，对！你看我，一高兴，竟就把这事给忘了！真是罪过啊！”

说着，郡守转身叫来正在远处候着的下人，“你快去库房取一百两银票过来！”

“是，老爷。”

见下人走远后，郡守又再次向高冉表达了感谢，“真是太谢谢你了，高大夫！”

“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诊金的事，就算了了。不过，关于令公子的病，我还是有些话要特别提醒你一下……”

“高大夫请说！”

“令公子的精神比较脆弱，而且平日里应该是个喜静、不爱多话的人……这样的人，多半都比较敏感，即便受了伤，有心事，也不见得会真的说出来……”

“那，那我该如何是好啊？！”

郡守没想到高冉竟会如此清楚他儿子在生病之前的一贯模样，心下便不觉对她的话更信了几分。

“郡守莫急！其实，令公子的性格要改的话，恐怕不太可能……但，你还是有机会可以比现在更了解他的！只要你对他更耐心一些，什么事，都多跟他聊聊——尤其是与他有关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充分尊重他的意愿，不要勉强他。郡守大人，我想，令公子的命，应该比其他的更重要吧？！”

高冉知道郡守是真的很紧张他这个儿子，所以，才特地提到了他最在意的“儿子的命”，好借此提醒他以后，但凡与他儿子有关的事，都要尽可能地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了！高大夫，我全听你的！你说得没错，对我来说，没什么比我儿的性命更重要的了！以后，他的事，我全让他自己做主！”

“嗯！如果能那样，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这句话，你最好还是亲口告诉令公子吧！这样，他才能彻底放心。我的药，只是治标，让他在该醒来的时候醒来……而这心病，自然还是需要郡守你来给他解了！其实令公子的心病，就是因为与你平日里太少沟通，彼此不够了解，这才郁结成疾的……”

“是这样啊……”

郡守沉默地想了一小会儿，而后才又有了反应。

他恭敬地朝高冉微施一礼，“多谢高大夫提点！”

“呵呵，不谢！”高冉赶紧礼貌地回予一礼。

“好了，时辰不早了。既然令公子病已无碍，那我们就就此告辞了。”

高冉收了下人送来的银票后，便客套地与郡守作了别。

“那好！我送你们出府。”

“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就好了！你还是快去看看令公子吧！相信，你们应该会有不少话要聊吧……”

“嗯，也好！那就恕我不远送了！高大夫慢走！”

“嗯！”

两人互相再次行了一礼之后，郡守便转身先行离开了。

“兮，我们走吧！”

“嗯。”

高兮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跟在高冉的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怎么了？！平时不都走在我旁边的吗？！”

高兮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问吧！

“你昨天不还叫我‘高兮’吗？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会改口这么叫我了……”

“嗯？是吗？”

经高兮这么一提醒，高冉这才想起了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呢！

“哦，那可能是我当时在集中精神地解决问题……不过，我放松的时候，还是会叫你‘兮’的！呵呵，怎么了？你该不会就为了这点小事，就闹别扭了吧？！”

说着，高冉便朝高兮露出了一抹邪笑——她是故意的！

见高冉竟拿自己取笑，高兮的脸色一沉，不再睬她，径直先行出了府。

“诶！等等我啊！干嘛那么小气啊！”

高冉见自己似乎玩过火了，便赶忙追了上去，生怕高兮一生气，就直接撇下她不管了！

谁让他们现在的关系，其实是介于主仆与朋友之间呢？！

说不在乎高兮的感受，那绝对是骗人的！

好在，待她追跑着出了府门之后，看见的，是高兮早已骑在马上静候她多时了。

“幸好你没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错了！再不拿你开玩笑了！你要是那么介意我改称呼的话……那我保证，以后一定只叫你‘兮’！再不改口了！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仅管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被高冉如此对待，但他还是很高兴像现在这样被她紧张着、被她哄着。

“真的？！”

“真的！你别啰嗦了！快上马，我们还要回客栈与他们会合呢！”

“哦，对哦。呵呵。”

说罢，高冉也赶紧上了马。

而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策马回了客栈。

——

进了客栈，正巧看见巧儿和赵奕两人正在一楼的大厅吃早餐。

咕噜噜……

一大清早就被人叫起来，却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一点东西……

当高冉看见他们俩竟吃得那么香的时候，不禁食欲大增，连平时即便饿了也不怎么会响的肚子，竟也打起了鼓来！

“师父！我回来了！小二，再给我们上两碗米粥，一碟咸菜！”

高冉一边朝赵奕那桌大步走去，一边就赶紧吆喝着小二赶紧给他们再添些饭食。

高冉刚坐下，高兮紧随其后便也来到了桌旁，很自觉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师父，要我现在跟你报告我的实践成果么？！”

“多少钱？”

问话时，赵奕连眼都不抬。只是一边大口大口地咬着手里的馒头，一边还不时地往嘴里塞咸菜。

看着他的这副吃相……

高冉确定了，原来不管吃的是什么，他都是这么吃的！

一想到他就这样糟蹋了她辛辛苦苦烤出的一只咖喱兔……她那叫一个心疼啊！

“一百两！师父，你也太势利了吧？！也不关心你徒儿的实践成果，反倒关心起我拿了多少诊金来了……”

“废话！你要没治好人，能拿到诊金吗？！还有，你师父我，口袋里可没钱！这一路要是要住店什么的，那可都得指着你的盘缠呢！你说，你得的诊金重不重要？！”

“什么？！师父，你没钱啊？！”

“嗯！老夫向来习惯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江湖生活，要钱干嘛？！要不是带着你，我才不用住什么客栈呢！随便找个屋顶将就一夜也就过去了！”

“呃……”

听到这儿，高冉已经语塞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仅管她天天喊着“要自由”，但若真要她过得像赵奕这样的自由……

她扪心自问，还真是做不到啊！

“咳咳……”

待回过神来之后，高冉便刻意转换了个话题，“师父，你还是听下我的报告吧！好歹也给我些、能帮我改进的建议啊！这样，我也能更快地进步不是？！”

“嗯……好吧！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见赵奕终于愿意听了，高冉立刻就巴拉巴拉说了好一通，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都事无巨细地给他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你给他开的药方，其实根本就是助眠的安眠药？！但你却不告诉他们实情？！”

问这话的时候，赵奕的眼神里忽地出现了一抹亮光。

“嗯！”高冉很是自豪地点了下头。

“说说理由！”

“师父，难道你会不知？！这就叫‘安慰剂效应’！”

说到这儿，高冉立刻就意识到，这个词，赵奕应该没听过！

于是，她赶紧就接着解释道，“哦，这‘安慰剂效应’，是我自己给取的名字！因为，我开这药方的最大作用，无非就是想让病人、或者他的家人，能够安心罢了！所以，把它的治疗目的取名为‘安慰’，也没错啊！”

“嗯……有点意思！也就是说，你只不过是让那小子一次睡个够，然后第二天他自然就会醒了？！”

“嗯！因为他很正常，身体没有任何毛病！而且，他的逃避心理也没有强烈到使自己完全陷入昏迷的程度。他就只是让自己的作息，昼夜颠倒了而已！所以，如果睡太多了，他就算自己不想醒，他的身体也会强迫他起来活动活动的！而他那所谓的超强的夜视能力，不过只是他晚上出来活动的时候，走的夜路多了，视力就慢慢地给练出来了……其实，那黑夜也不是完全黑啊！不还有月亮、星星在天上照着嘛！”

“哈哈哈哈，不错！看不出，你还挺有悟性的！像这样的病例，我自己都遇到得很少！想不到，你竟然会这么机灵……好！好啊！哈哈哈哈……”

“呵呵，那都是师父慧眼识才啊！”

“哈哈哈，慧眼识才？！哈哈哈哈，说得好啊！虽然知道你这丫头肯定又是在哄我开心了，但我爱听！”

说着，赵奕颇为宠溺地抚摸了一下高冉的头。

而后，他便起身，打算出去随便走走、消消食。

“我先出去随便转转，一个时辰后回来。你们也赶紧吃完收拾一下！休息够了，我们也该出发了！”临走前，他还不忘特地交代了这么一声。

37. 赚路费（一）

在得知了赵奕竟然身无分文后，高冉便起了要重操旧业――做生意――的念头。mht.la [夜夜小说网]

在她看来，之前跟邱岳泽谈的那两笔交易，充其量只能算是入股而已，并非自己亲自参与到生意当中去。

而且，那两笔生意的回报，也并非是短期就能得到的……

最快，也得等个一两年呢！

但，现在的情况是，她根本不可能就只是怀揣着口袋里的那几千两盘缠，干等着坐吃山空！

此次去蕉国，路途遥远，谁知道他们要走多久才能到达？！

可她身上就只带了几千两银票，要是不再在路上时不时地赚点路费，她还真怀疑他们四人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到蕉国？！

这样想着的时候，高冉早已自动排除了让巧儿和高兮出去赚钱来养她的念头。

在她的观念里，既然她是主子，那自然应该是由她来养他们了！

更何况，在她眼里，他们俩还都是未成年的小孩啊！

巧儿才十岁，高兮也才十六岁……

而唯一一个成年的……呃，不对，应该是早已成熟过头的老头儿，竟还是个即便身无分文也照样有办法自己过活的“自由人”！

赵奕的确是可以顾好他自己，但高冉不行啊！

没钱的生活，只能靠从野外捕食……每日过得风餐露宿、朝不保夕……

高冉觉得，她光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生活，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为什么要这样苛待自己？！明明有能力过得更好，为何非要委屈了自己？！”

反正，为了生存，为了更好地生活着，为了在到达目的地――蕉国――之前，还能好好地活着，高冉决定，她必须在出发前，趁现在还没离开这个经济还算发达的都城，她可得好好利用一下这里的资源，赶紧给自己多赚点路费才行！

“嗯……”

想来想去，高冉还是觉得，她很有必要暂时在这里驻足一段时间！

“师父，我们还是暂时不走了吧！先在这青潭镇多待几天吧！既然这一路的盘缠都得我负责，那你总得给我些时间，让我把这盘缠给赚足一些吧？！否则，你让我们等盘缠都用光了，就去喝西北风吗？！”

待赵奕从外面溜达回来后，高冉便直接把自己的顾虑和打算，简单地告知了他。mht.la [棉花糖小说]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这一路，路途遥远，谁也不知道今后会遇到什么……你怎么就能保证，你现在赚的钱，就足够你用呢？！那万一以后不小心丢了呢？！又或者是被强盗给抢了呢？！”

“抢？！”

高冉没想到，这样的顾虑，竟会从赵奕的口中说出来。

“哈哈哈哈哈……师父，你别逗了！有你和兮在，谁敢抢啊？！再说了，若那强盗真有这本事，那他哪还需要干抢劫这样的行当啊？！那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吗？！”

说到这儿，高冉的神情稍稍又变得认真了一些，“不过，凡事都要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这点倒是没错的！所以啊，我这不就是在做最好的准备嘛！而且，我也只是要求多待几天而已，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而，至于那最坏的打算嘛……”

高冉沉默了一小会儿，稍稍思量了一下，而后便干脆放下了心里的顾虑，摆出了一副干脆豁出去了的姿态，继续说道，“如果真的发生了财产全失那么惨的情况……那大不了，我再从头开始！重新再想办法赚点钱回来，不就行了？！”

说到这儿，高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的是赚钱的点子！不怕！”

见高冉说得很是合情合理，且说话时还那般自信，赵奕也便不再坚持。

仅管待了一天多，这个城镇的风光他早已看腻了！

但稍微迁就一下他的小徒儿、在这儿多留几天，他还是能做到的！

“嗯……那，最多三天！这里我已经呆腻了！我最多只能忍耐三天！三天后，不管你赚没赚到钱，你都得跟我走！否则，我就丢下你不管了！”

高冉知道赵奕跟自己一样，有些话，轻易不会说，但一旦说了，就绝不会更改。

赵奕这无疑就是给她设定了“最后期限”――三天。

“好！那，是从今天开始算起吗？”

“当然！”

“哦。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想办法赚钱！我就不陪你了！你自个儿找乐子玩去吧！”

说罢，高冉便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门一关，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房里都干了些什么？

她所谓的“赚钱”，究竟又是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

高冉就这样静悄悄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傍晚时分，才见她开门从房里走了出来。

“小姐，你没事吧？！你在房间里待了那么久，怎么都没声音的？！害我好几次都想撞门进去看看呢！”

见巧儿一副又着急又有些气恼的模样，高冉心里一暖，但脸上却又故意摆出了对她的一点小小的“嘲笑”……

但性子单纯的巧儿自然不知高冉此刻的表里不一，见她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嘲笑自己，不由得就有些生气了。

“小姐！人家是在担心你啊！你怎么还能这样笑话人家？！”

“呵呵，好啦好啦！我闹着你玩呢！我没笑话你，我只是想逗逗你而已……”

高冉见巧儿气鼓鼓的脸，觉得煞是可爱，忍不住就抬起手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巧儿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而后，她也不管巧儿对她的这一突冗的举动会作何感想，转身，自己径直就去了楼下。

她是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地走了，可还愣在原地的巧儿，却是被她这么一吓，竟半天都有没回过神来！

“小……小姐刚才在干什么？！”

巧儿一边有些莫名后怕地浑身冒出了些许冷汗，一边不自觉地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眼里满是问号――她是真的懵了。

而从刚才起就始终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守着高冉的高兮，也没理会巧儿的呆愣，见高冉下了楼，他便也赶紧跟了上去。

“小二，去把李掌柜找来。我有事找他！”

高冉来到一楼大厅，特地找了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坐下，而后便招来小二替她找人。

没等一会儿，李掌柜一路小跑地就从后院跑来了大厅，来到了高冉的面前。

“小姐好，不知小姐找我可是有事要吩咐？”

“李掌柜不必客气！我只是客，并不是主。您无需对我太过拘礼。请坐吧！”

说这话的时候，高冉还特地站起身来，客气地向他施了一礼，请他就座。

李掌柜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情，朝高冉浅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李掌柜，那我就直说了！我想，您应该是个明白人！而且，您在天阁的地位，应该不低……所以，我想，除了邱岳泽之外，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做决定的，您自己应该也是可以做得了主的吧？！”

仅管高冉对此心里早有了八成的把握，但在商讨接下来的生意之前，她还是需要李掌柜亲自证实她的猜测！

因为，若李掌柜并不能自己做主的话，那这生意，跟他谈，那也是白搭！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小姐如何得知，小人可以做主呢？”

“李掌柜不必自谦了。虽然兮他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来，您在天阁里的地位一定比他高！咱们明人还是不要说暗话了。没意思！”

时间紧促，高冉也没多余的心思与他过多周旋，只想一语道破，直入主题。

“呵呵呵呵呵……”李掌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语气平淡地笑了好一会儿。

可无论高冉怎么去听，她都觉得，李掌柜这笑得还真有那么些不明所以、却又意味深长……

“李掌柜，我就直说了吧！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但在走之前，我必须赚点路费……所以，我想跟您谈两笔生意，如果您觉得可行，就付我一万两白银作为报酬。您看怎么样？！”

“呵呵，小姐不妨先说来听听……”

“好。是这样的，我有一套菜谱，是下午的时候，刚写出来的。里面的菜单，全是仅靠现有的食材和调味料，就能做出的很美味的菜品。而且，里面的每一道菜，都有我特地给取的一些听起来比较雅致的名字。这样做，会更加提升菜品的‘格调’。而至于这‘格调’究竟能值多少钱……我想，李掌柜心里应该有数！另外，我还有一套更方便记账的方法，可以大大提高记账、算账的速度、及准确性！如果您愿意学，我也可以将这方法交给您。只不过，要收一点学费……”

说着，高冉不失时机地将手里的卷帛递到了李掌柜面前。

“您可以先看一下，这是我下午刚写出来的二十道菜品的菜谱。如果您感兴趣的话，一会儿，我可以亲自下厨给您示范一遍，让您亲口尝尝看，我这菜谱里的菜品的味道。”

“嗯……”

李掌柜接过卷帛，展开快速浏览了一遍。

发觉，里面的菜品的搭配很是新颖，闻所未闻！

不免就生起了几分兴趣。

“这样吧！我带你去厨房，然后我随便从这菜谱里挑一道菜，你做，我来尝。如果确实好吃，我自会给你一个令你满意的答复！”

“好！一言为定！那，您请带路吧！”

说罢，高冉便起身，等李掌柜起身为她引路。

38. 赚路费（二）

往小锅里倒上一碗水，放入适量的盐，烧着。(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在等着水烧开的同时，就近摘了几根小油菜的菜叶，洗净、切成丝。

再敲了一个鸡蛋进碗里，搅碎、搅匀。

水开后，将菜丝倒入沸水中，再将蛋液缓缓浇入水中，再用勺子稍微搅拌一下，盖上锅盖。

待水再次沸腾后，便可熄火、起锅了！

“好了！这，就是‘翡翠芙蓉汤’！”

说着，高冉便从锅里盛出一小碗，端到了李掌柜的面前。

“您尝尝看吧！”

李掌柜小心接过高冉手里的那碗汤，先闻了闻……

“蛋香里裹着菜香，却没有蛋腥味……”

他又舀了一小匙，吹凉些，而后一点一点地喝下……

“清淡爽口，清香中带点适中的咸味……”

高冉是知道云祥国的饮食文化的……

这个国家的人，吃饭竟然都从不喝汤的！

要是渴了，不是直接喝茶水，就是喝酒……

“也是！东西都做得这么没滋没味的，谁还想喝什么汤啊？！可能还不如一杯无味的白水要来得爽口呢！”

正是因为对这样的国情有所了解，高冉这才觉得，她脑里有的那些“荤素混搭”的菜系，不管是清炒系的，还是甚至是不沾一滴油的汤类系的，只要她将它们拿出来卖，一定会很有市场！

果不其然，当李掌柜细细品尝了在高冉看来其实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汤”之后，两眼竟有了异样的神采！

高冉见了，便知，这笔生意已经谈成一半了！

而剩的另一半，则是需要她极力说服李掌柜相信，她写的这套菜谱，确实是值她开的那个价――而且，事实上，还是她把价给开低了！

她要让李掌柜觉得，她其实是明摆着给他让利了！

“李掌柜，这菜谱，全天下可是仅此一份的！整个云祥国，可再找不到第二家有着类似菜系的客栈了！所谓，物以稀为贵……您只要能保证，这菜谱里的内容决不会外泄，那，这‘独一无二’所带来的价值，不用我说，您应该也是心里有数的吧？！”

李掌柜一听，看向高冉的目光霎时就多了几分赞赏。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为何阁主会如此看重她了……

然而，高冉此时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要极力说服李掌柜相信她的这套菜谱绝对物超所值！根本就没注意到，李掌柜此刻看向她的眼神，早已不似先前的表面客套，而是多了几分出自真心的赞许。

高冉依旧专注于自己的目的，再接再厉地建议道，“您看，您可以先实验性地在您这家店里先试着运营一下。等这儿的客人都习惯了您这儿的新菜色的口味，您再将这套菜谱推广到‘天阁’的其他分店去！从长远来看，这套菜谱绝对能给您带来极为丰厚、且持久的利润的！”

“嗯！小姐说的，我都同意！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小姐不妨再说下您要谈的第二笔生意吧！我对您之前提到的，可以大大提高我们记账、算账速度的方法，很感兴趣！”

此时，李掌柜对高冉的才能开始多了份源自他自己对她的信任――而不再仅仅只是因为相信阁主，才勉强说服自己去相信她……

不过，若先前不是因为如此，他恐怕也不会愿意真的跟一个才不过五岁的小女孩谈什么生意的！

好在，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阁主果然是慧眼识才啊！”

心中默默地这般赞叹着的同时，李掌柜也不免有些庆幸于自己先前选择了试着去相信她、给她一个机会的这一决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好啊！不过，我需要纸笔……哦，用卷帛也可以的！我只是需要把方法写下来。光靠口头上说，恐怕您会不容易理解，而且，事后忘得也快……”

“呵，也是呢！”

高冉这般直白的表达，虽容易令听者在听后产生歧义――误以为她是嫌听者记性差，才需要额外借助笔记的方式来帮助他理解、记忆……

不过，李掌柜鉴于这两日来对高冉的观察，以及刚才与她的这一番近距离的接触之后，倒是一点儿也没往歧义那方面去想。

他只是很坦率地接受了高冉的建议，认为她言之有理！

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承认了，会有损了他的面子――哪怕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待纸笔备好后，高冉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了十个阿拉伯数字：0、1、2、3、4、5、6、7、8、9。

然后，又在它们的下方对应的写下了各个数字所对应的云祥国的文字。

写好后，她才解释道，“这第一排的十个数字，叫‘阿拉伯数字’。它们代表的意思，就是下面这一排与它们对应的各个‘数字’。简单点说，就是，它们其实和我们现在常用的表示‘数字’的文字一样，都只是用来帮助我记忆数值的‘符号’。只不过，相对于我们常用的这些表示‘数字’的文字，这些‘阿拉伯数字’，会更简单一些――不管是记忆、还是书写……”

“哦！我明白了！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学会了使用这几个‘阿拉伯数字’，那我们就能用更简单的‘符号’来记账、算账、对账……总而言之，就是不管是看、还是写，都能大大节省需要花费的时间！对吧？！”

“对！您理解得很对！”

说着，高冉赶紧就趁热打铁地再在两行数字的下方用云祥国的文字写了“一百八十”，然后又在它的旁边写了“180”――这样，就算是简单地举例说明了，这十个“阿拉伯数字”的具体用法。

“李掌柜，我这样举例，您看得懂吗？！”

“嗯……”

李掌柜看着高冉写下的同一个数字的两种表达方式，脑里稍微琢磨了一下，便很快领悟了高冉的用意。

他顿时豁然开朗，“妙！妙啊！原来，这些……‘阿拉伯数字’，还可以这样组合的啊？！哈哈哈！妙！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呢！”

高冉自然知道李掌柜为何会如此兴奋……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如果她不特地举例说明一番的话，这李掌柜将来即便记住了这十个阿拉伯数字，恐怕他的使用方法也会是：将原来的“一百八十”写成“1百8十”……

如果她不特地“提醒”，她觉得，李掌柜还真可能就是这样照搬照抄地使用，而不会想着灵活变通一下……

“呼――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早料到了他肯定是不会想到这一层的！幸好我举例说明了！否则，万一以后这阿拉伯数字因为简单实用而被广泛普及之后，那要是让我经常性地看到，像‘1百8十’这样的书写方式……我还不给别扭死啊？！要真那样的话，还不如全都用原来统一的文字写好了！至少，看着还舒服些……”

这样想着，高冉不觉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那也就是说……”

说着，李掌柜从高冉的手里拿过毛笔，而后也在纸上写了起来……

“这‘十’，就可以写成‘10’了，对吧？！这‘千’，就可以……嗯……”

李掌柜稍微顿了一下，微蹙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嗯……这‘阿拉伯数字’，似乎不能单独表达‘百’、‘千’这样的单位呢！”

说着，他还略带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高冉，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确认。

“嗯！”高冉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她又解释道，“所以，这些数字，适合记录具体的数值！”

“哦，我明白了！”

经高冉这么一提点，李掌柜便再无疑惑了！

他兴奋地赶紧又在纸上写了一个“一千七百八十八”，而后又在它旁边写下“1788”。

然后，他颇为肯定地明知故问了一句，“这样写，没错吧？！”

“嗯！没错！”

仅管自己也觉得肯定不会有错，但得到高冉的亲口确认后，李掌柜的心里，才算真的有了底。

“既然您已经掌握了这‘阿拉伯数字’的基本用法，那，接下来，我就教您比较实用的计算方法。如果学得好的话，您以后计算的时候，就可以不用算盘了！”

“真的？！”

“嗯！”

说着，高冉便又再次从李掌柜手中拿走毛笔，重新蘸了墨，在纸上写下了五个符号：“+”、“－”、“×”、“÷”、“=”。

然后又在它们的下方对应地写下了：“加”、“减”、“乘”、“除”、“等于”。

“李掌柜，这些符号该怎么用，您应该懂了吧？！”

高冉想着，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阿拉伯数字该怎么使用，那现在，这些运算符号，他完全可以如法炮制地就自己领会了它们的正确使用方法。

“嗯……”

李掌柜低头端详着这几个新符号看了好半天……

良久，他才突然眼睛一亮，顿悟道，“哦――我明白了！就是跟那几个‘阿拉伯数字’的用法差不多对吧？！只是把原来相同意思的文字换成这些符号就行了，对吧？！”

“嗯！您理解得很对！”

虽然对于李掌柜的反应时间有些高估了，不过，好在最终的结果还是不错的――至少是他自己顿悟了，而不需要她再给他额外举例说明……

仅管知道这时代的记账、算账，多半都只是使用加减法，只有在每次大量进货时、或是年终算提成的时候，才会用到乘除法……

不过，反正都会用到，高冉觉得，把一些比较简单计算方法教给李掌柜也无妨啊！

没准，以后还真能派上什么大用场呢！

即便，依照此次的交易条件，高冉最多也只能是得到她这次教学的学费而已，至于以后……

就算她教的那些，对邱岳泽的生意再怎么有用，那也与她无关了！

“李掌柜，我再教您几个简单的运算方法。等您学会了，以后您计算的时候，肯定会比现在快很多！”

“真的？！好啊！那就烦请小姐不吝赐教了！”

此刻的李掌柜早已被高冉的这些绝妙的点子给彻底折服了！

她现在说什么，他都九成九地信服――至于那最后的一点保留，倒并不是对高冉的能力的怀疑，而是想留给“时间”去验证……

验证现今的市场，究竟还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真正发展到能让高冉的点子获得最丰厚利润的最佳运营时期？！

他怀疑的不是高冉的点子，而是对能真正看见效果的可预测的期限的不确定……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到高冉的点子的实用性、及其可观的发展前景！

“不敢当！李掌柜，您是长辈，您还是不要这样对我了！否则，我会折福的！”

稍微与李掌柜客套了一下，高冉便识趣地认真对李掌柜讲解起了运算法则里，最简单的“加法交换律”、“加法结合律”、“乘法交换律”、“乘法结合律”、“乘法分配律”，以及“减法”和“除法”各自的特别性质，还有最简单的“四则运算法则”……

这些，高冉都一一详细地教给了李掌柜，直至他完全领会了个中规律、懂得灵活运用为止。

谁想，这才是真正费时间、费脑力的事呢！

高冉待完全教会了本来就有着不错的计算功底的李掌柜、完全理解透了她教的那些基本计算法则之后，时间早已不知不觉地流逝至深更半夜了……

期间，有小二不声不响地悄悄进来，为他们点亮了蜡烛。

李掌柜察觉到了，但全神贯注地在忙着讲解的高冉，对此，却是浑然不知……

直至教学完全结束后，她才惊觉，这天竟已这么黑了！

而且，她竟然连厨房里的蜡烛是什么时候被小二点亮的，都不知道……

“多谢小姐赐教！李某受教了！”

“呵呵，李掌柜，您终于不再与我客套了？！”

高冉自然明了，李掌柜愿意对她自称“李某”，这其中所会有的含义……

“呵呵，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阁主会如此看重你了！小姐，你确实不简单！”

“呵呵，李掌柜过奖了！既然您都已经不打算跟我客气了，那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小姐’了！我叫‘高冉’，您直接叫我‘高冉’就好了！”

“哈哈哈哈，小姐倒是个爽快之人！好！那以后，我就叫你‘高冉’了！我叫‘李霖’，你以后也别叫我‘李掌柜’了，你可以叫我‘李叔’！”

为了让高冉明白他允许她这样叫他的意义，他还特地在最后提了一句，“这普天之下，能这样叫我的，阁主是第一个。而你，就是第二个！”

高冉一听，心脏不禁“咯噔”了一下……

不是兴奋，而是她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又不小心招惹了一个背景复杂的人？！

而且，这个人，似乎还与邱岳泽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肯定并非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唉――”

高冉在心里很是无奈地对自己有些“好过头”的运气哀叹了一声，但，面上，她还是强作镇定地浅笑着、一脸讨好地朝李霖撒娇式地叫了一声，“李叔――”

39. 四皇子云杰（一）

第二日。(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一大早便不见赵奕。

高冉也懒得去寻他。

“反正这老头儿从来就是这样！随便他了！只要后天早上出发前，他能乖乖出现就行！否则……”

高冉有些不怀好意地邪笑了一下。

心里想着，“他要敢不回来！那就不是他扔下我了，而是我扔下他！哼，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就都不带上他了！”

念及自己在这青潭镇也呆不久，后天就得走了。可她却还没好好地逛过这里……

自来到此地之后，便总有事情要做……于是，这游玩的行程，就这么地给一再耽搁了……

“不行！离开前，若不好好地把这里逛一遍，那我岂不是跟没来过这里没啥差别了？！那多可惜啊？！”

想了想，高冉便打定主意，趁还没走，她一定要好好地把这里逛一圈！

于是，吃过早饭后，高冉便领着巧儿和高兮，三人一起出外散步消食去了。

而他们散步的路线，则是特地顺便路过了当地的钱庄。

高冉打算将她现在兜里的那十几张一千两的大额银票全都兑换成一百两这样小额的银票，顺便再兑些碎银子。

她想过了，这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哪里会用得着那么大额的银票?!

恐怕，就是一锭十两的银子，也很难在民间找到可以当即就能有足够闲钱找零的店家。

那些小老百姓们平日里的交易，更多的，也只是以“文”为单位进行的交易――数额最多的，一般也不会超过二两银子的……

考虑到日后的生活，可能更多的，还是会与小老百姓们有交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以免费住在只有达官显贵们才消费得起的天阁客栈里……

所以，除了要备好一些大额的银票、方便携带且以备不时之需之外，高冉觉得，她还是很有必要要另外备一小袋碎银子的！

毕竟，在她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实际生活中，对她而言，碎银子，绝对比银票更实用！

在去钱庄的路上，高冉的脑里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了一种猜想：若这云祥国的“钱庄”不是像“书院”那样，都是属于“国营机构”的话，恐怕，这云祥国的钱庄，早已是四大世家和邱岳泽的天下了！

仅管名字不同，但这“钱庄”盈利的方式，还是与高冉原来世界的“银行”是差不多的――都是拿别人的钱去做投资，然后从中获利。

所以，高冉很自然地就将这个世界的“钱庄”，等同于她原来世界的“银行”一般的存在。

“唉，可惜这钱庄没法私营，否则……”

话到嘴边，高冉猛地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说了些不得了的话……

这若要是被有心人听见的，给她安个“图谋造反”的政治罪名，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仅管嘴上不说，高冉心里还是偷偷地想着，其实，她还是蛮想看看邱岳泽与那四大世家在商场上的各种争斗的……

谁让他们各自的产业越做越大，覆盖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广了呢？！

他们这样，就必然会导致他们各自从事的领域或多或少地都会发生一些重叠……

有重叠，自然就会有竞争。

仅管不喜欢那种充满血腥和硝烟的武力战争，但当个旁观者，静静地在一旁观看这种没有硝烟的商场战争，倒是前世的高冉一直以来的一大兴趣！

“啊！不行！这个世界的法规还没有那么成熟……在这里，像他们那样的人，随便杀个人什么的，好像也不会冒太大风险呢……”

意识到这个世界预防、或侦破犯罪者犯罪的手段的技术还很落后，而且相应的法规也很不完善，若是他们真打起“仗”来……

“还真指不定会闹出多少条人命呢！”

自言自语着，高冉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罢了，这“旁观者”，她还是不要当了！

她怕自己有这兴趣，却不一定有这命能安然无恙地只是待在一旁静静观看、而不会被卷入其中――谁让她，既是四大世家的人，又与邱岳泽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呢？！

“呵呵，看来，像现在这样，很多产业暂时还掌控在朝廷的手里，也还是好的……”

高冉有些心虚地小声感叹了一句。

三人一路并排走着，但他们此时走的路线，要到钱庄，还需要拐一个弯，穿过一条有些窄、只够一个普通成年人走的宽度的小巷。

三人也没商量，见此，便很默契地排成了竖队依次走入了小巷：高冉在第一个，巧儿在第二个，而会功夫的高兮，则走在最后。

只是一进巷子还没走几步，高冉便闻见了微风中夹带着的丝丝脂粉香气……

“这附近好像没有卖胭脂水粉的商铺啊？！”

高冉特意迅速回想了一遍，她这一路走来所看到过的景象……

的确有出现过卖胭脂水粉的商铺，但那是在主道上。而这条巷子挨着的街道，却是与主道隔了一条街！

“嗯……”高冉稍微琢磨了一下，忽地眼前一亮，“该不会是？！”

意识到自己竟意外地走到了她之前压根就没打算要去见识一下的“地方”，高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本打算刻意避开的，却没想竟这么巧地就走到这儿来了……那就当是‘擦肩而过’好了！不进去不就行了？！”

高冉只怪自己对这儿的地形还不熟，对路线的规划也只是临时起意、想得不够周全……

仅管她不问、也没特意点明他们三人此刻走到了哪里，但她相信，巧儿和高兮必定也是早已明了了！

也许他们与高冉想的不见得是同一件事……

但至少，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始终安静地跟在高冉的身后走着。

此时的气氛，即便没有回头，高冉也能感觉得到，除非她开口，否则，她身后的那两人，势必会一路沉默地跟着她――直到走出巷子为止！

感知到气氛的尴尬，高冉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步。

可，当她正要路过“那地方”的后门的时候，那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高冉下意识地停了一下，而后便打算绕过门，贴着门对面的墙走过去――没办法，这巷子太窄，门一开，也只有像她这样的小孩身板，才能贴着墙走过去了。

可，高冉才刚绕过门，就瞬间被一个迅速从门里冲出来的白衣男子给撞了个正着！

两人齐齐摔倒在了地上――只不过，被压在下面的，却是倒霉的高冉。

“啊！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

巧儿和高兮两人同时出声。

可那两人倒下的地方，却偏偏还挡住了门，使得巧儿无法绕过门看见他们。

高兮见了，立刻纵身一跃，直接用轻功跳过了那扇门，飞到了门的另一边。

“兮，你快把他扶起来！他应该是自己起不来了！”

被意外撞倒的一瞬间，高冉便闻见了那人身上浓浓的草药味。

而且……就在被他压住动弹不得的短短几秒钟里，高冉在始终用力推他的时候，分明就感觉到了他那烫人的体温……

想必，他现在应该正发着高烧呢！

高兮立刻扶起了压在高冉身上的那人。

待高冉站起后，她才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突然撞倒自己的人。

原来，刚才她匆匆一瞥所看到的“白衣”，并不是白色外袍，而是本该穿在外袍里面、贴身穿着的衬衣裤！

可，这样的着装，这个世界的人也只会在睡觉时、在自己的房间里，才会这样穿着的。

决不会像他这样，这么明目张胆地穿着走出房间――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呢！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的眼里，敢只穿着衬衣裤就走出房间的人，那根本就无异议高冉原来世界的那些公然“裸奔”的人！

即便他是从“那地方”里跑出来的，但……

高冉仔细地看着被高兮搀扶着，已然是需要完全倚靠着高兮才能勉强站立的男子……

他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说他是少年，一点也不为过！

“嗯？！他……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高冉的直觉告诉了她，眼前这个人，一定不一般！

否则，她不可能会觉得眼熟！

要知道，能让她高冉特地留下印象的这个世界的人，并不多！

可，偏偏，这些她非得记住不可的人，又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

“到底是谁呢？！”

一边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的面容，一边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着与他较为匹配的面容……

“啊！”

她想到了！

而后，她微蹙眉头，仔细端详了少年好一会儿之后，却又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虽然真的很像，但你不是他！”

“找到了！他在后门！”

门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声的吆喝声，随后，高冉便看见被少年挡住了视线的门里，突然又再窜出了一个看着年岁应该有四十好几、长得五大三粗的大叔。

“呵，真是难得！我终于看到了一个长得还算‘正常’的男人了！”

自从来到这异世，高冉所见到的男子――包括如今已是八十多岁高龄的赵奕，光从五官轮廓上来看，都是些长得很出众的“美男子”。

而相比这里数不尽的“美男子”，女子的普遍长相，反倒“普通”了许多――至少，与高冉原来世界的女子的普遍长相相比，基本无差。

就拿高冉自己来说，她的长相，在原来的世界，算中上；来了这个世界，在女子中，也依旧只是中上。

但，若是与这世界的男子一比：若这里的男子的普遍平均水平是“100分”的话，那她的长相，最多也只能是“75分”了！连中上“85分”的边儿，都够不着……

这样的现象，曾一度令高冉以为，这里的人，其实跟她原来世界的“孔雀”很像――貌美男子的基因，是因为更加符合这里的女子的审美观，而被更多地选中，然后通过代代相传而被保留了下来……

高冉甚至还一度以为，这世界的人繁衍到现在，恐怕想找个长相“普通点”的男子，都很难了――因为，那样的基因，很可能已经被淘汰了！

而且，这种“貌美”的基因，似乎还只传男不传女的……

却没想，这会儿，她竟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不仅长相真的很“普通”，连身材也很“普通”的大叔――真的很像她原来世界的那些四十好几的市井大叔们的普遍模样！

于是，在看到那个在这个世界也许可以算是“其貌不扬”的丑大叔的那一瞬间，高冉竟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瞬间，她竟然还以为自己终于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了！

可，恍惚，却也仅仅只是一瞬……

“救我！求你！”

少年突然开口了，用他已经虚弱无比的声音，小声地、却也是他拼尽全力才说出的，向高冉发出的求救。

因为彼此相对站立着，两人也不过只隔了一步宽的距离，少年的微弱求救声，高冉自是听得清楚分明！

“慢着！”

高冉还未及细想，便已在听到少年向她发出求救的瞬间，就开口阻止了丑大叔的行动――他此刻正打算将少年从高兮的臂弯里夺去、带走。

高兮听到高冉的命令，立刻就动手阻止了丑大叔的行动，将少年就地一带，便将他带离了离丑大叔至少两米远的地方。

也是高兮的这一举动，令丑大叔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两个人，并不好惹！

而这时，丑大叔的身后也陆续跟来了一大拨人。

看他们的着装，高冉便知，都是些干粗活的下人――真正能做主的，还没出现！

“这男孩，我先带走了！你们若是有什么问题，这两日都可到‘天阁客栈’来找我。我叫高冉。”

高冉特地把“天阁客栈”四个字说的很重。

而后，她便朝高兮使了个眼色，高兮会意地朝她点了点头，便带着少年运轻功先行离开了。

见人已走远，高冉便从怀里掏出了本打算拿去钱庄兑换碎银的两锭十两的银子，塞给了丑大叔。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拿去分了吧！放心，不会令你们为难的。你们只要对你们的主子说，人是被我高冉带走的，他若想要人，就到‘天阁客栈’来找我要！不过，我在这里就只待两天，后天就走！所以，他若要找我，就得快了！否则，过时不候！”

心知高冉不好惹，而且还能住在天阁客栈，背景也肯定不一般……

丑大叔掂量了下手里的那二十两银子……

数额虽不多，但“分量”却很重……

“罢了！这种人，我们惹不起，还是让主子自己去解决吧！我们只管把话带到就行了！”

心里迅速计较了一番后，丑大叔很识趣地收下了高冉塞给他的二十两银子，而后便转身驱散了身后的一干人，顺便还很自觉地就将后门重新关上了――他这是在示意高冉，剩下的事他会处理，她可以走了。

“小姐！”

从刚才起就一直被阻隔在门的另一边干着急的巧儿，这会儿总算可以看到高冉了！

她赶忙一把冲上前去，紧紧地抓着高冉的胳膊，左看右看的。

“行了！我没事！你别看了！”

“真的？！”

“真的！”

高冉颇有些宠溺地抬手摸了摸巧儿的头发，“走吧！我们先去钱庄，然后就直接回客栈。”

“哦。”巧儿不自觉地抬手去摸了摸自己刚被高冉抚摸过的头发，有点还没回过神来地随口应了一句。

而后，她便条件反射式地跟在高冉的后面默默地走着。

但脑里，却始终甩不开一个念头：“小姐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40. 四皇子云杰（二）

回到客栈，高冉径直去了高兮的房间。（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叩叩。

进门前，她特地敲了两下房门，而后才试着推了下门。

发现，房门并没有关着――只是虚掩着，便直接推门进了屋。

进屋后，高兮正好要从床沿起身。

想来，在高冉进屋前，他应该是就近坐在床沿照看那少年的。

“他怎么样了？”

“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也喂他喝过药了。他才刚睡下没一会儿……”

见高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高冉便明了了他的顾忌……

“有什么就直说吧！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高兮听后，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缓缓道来，“他身上有很多鞭笞的痕迹。想来应该是秦馆用于驯服刚买来的小倌所惯用的伎俩……可是，他虽然浑身是伤，而且有些伤口，触碰的话，还会流血……可他的那身衣服却是干净的！应该是被人给特地换过了……”

“嗯……”

听了高兮的分析，高冉便也顺着他的思路继续补充道，“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因为实在受不了鞭打的疼痛，才选择了顺服。而秦馆的人这才给他换了套干净的衬衣，照料他，等他痊愈。却没想，他的顺服竟是假意的！他竟然趁守卫松懈的时候，拖着这具病体拼命地逃了出来……却没想，好不容易逃出了秦馆，却撞上了我。而他这一倒，就再没力气自己起来了――就更别说逃跑了！所以，他只能向我求救了……”

说到这儿，高冉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少年，恐怕也只是纯粹想碰碰运气而已……

不过短短一瞬的对视，他不可能了解她的为人，更谈不上就笃定她一定会救他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至于事实究竟是怎样的，还得等他醒来之后，问了他本人之后，才知道！”高兮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嗯。”

高冉一脸凝重地盯着此刻正躺在高兮的床上正处在半昏迷、半沉睡状态的少年，心里那异样的感觉，却只增不减――她莫名地笃定，这少年，仅管不是云臻，但他一定跟云臻有关系！而且，还是很密切的关系！

若非心里早已笃定了自己的这一直觉，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地去管一个小倌的闲事！

“年纪相仿，长得又这么像……”

不知为何，高冉隐隐地觉得，这个少年很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的四皇子――云杰。

可，她所听到的所有有关皇室的比较有价值的传闻里，关于三皇子云臻的，倒是不少；但，这四皇子……她却是知之甚少……

她只知道，这四皇子云杰比云臻年纪小，却不知，究竟小多少？！

她只知道，这四皇子素来爱玩、不怎么讨皇帝的欢心……

她只知道，目前尚未定亲的未成年皇子，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

除此之外，对于这不怎么起眼的“四皇子”，便再没有更多的信息流传于民间……

“唉！”

高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今想来，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这四皇子云杰的具体年龄、他的长相、以及他的真实秉性……

相比那个她已见过、且早已对其起了警惕提防之心的三皇子云臻，这个四皇子云杰，反倒成了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坦白讲，若不是毫无征兆地突然就遇见了这个少年，高冉还真不会意识到，由于她对那神秘的四皇子的一知半解，很可能就会使她忽略了另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可能会威胁到她将来的自由生活的隐患一般的存在！

“是啊！谁也不知道，这四皇子究竟跟三皇子岁数上差了多少？！也没有人可以保证，将来登上太子位的，就一定是三皇子，而非四皇子……”

想到这儿，高冉忍不住轻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我真是的！怎么能这么粗心？！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意识到竟然还存在一个她还并不了解的“隐患”之后，高冉便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不管这个少年是不是“四皇子”，她都要想办法仔细调查清楚与“四皇子”有关的一切！

至少，要能让她可以很肯定地判断出，这四皇子，究竟是否会如三皇子一样，成为可能会威胁到她将来的自由生活的一种存在？！

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但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少年的脸庞，始终都是用一种平静无波的眼神注视着他――任谁都看不出，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像！真像！若不是你跟他的气质差别迥异，我还真有可能就把你错认为是云臻了！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不是四皇子――云杰？！”

高冉让高兮退下后，便始终自己一人独自留守在房里，看护少年。

而这一疑问，却始终盘旋在她的脑里，挥之不去……

――

傍晚，少年终于渐渐转醒。

始终守在床边的高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已苏醒的迹象，立刻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醒了？来，喝点水，嗓子就不会干了……”

光看他那干裂的嘴唇，就知道，他此刻的身体一定很缺水！

所以，他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想喝水。

“谢谢。”

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少年，迷迷糊糊地就遵从了自己的身体本能，很顺从地接受了高冉对他的照顾。

他借着高冉扶他的力气，勉强起身，而后便倚靠着床头，顺从地喝下了她喂到他嘴边的茶水。

待连喝了三杯茶水后，少年这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还要吗？”

“不！不了！谢谢，我喝够了。”

清醒后的少年，这会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但尴尬并没持续多久，他便很快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他赶忙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他现在只穿着他从秦馆里逃出来时穿着的那身衬衣裤！

“啊！”少年惊慌地大叫了一声。

同时，还迅速地将被子猛地往上一拉，将自己的身体全部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脖子以上的部位……

“呃……”

高冉虽被少年的突然叫喊声给吓了一跳，但他刚才的行为，却又令她立刻就明白了他刚才之所以会大叫的原因……

但，这原因，却令她颇感无语……

“唉！”

高冉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便放平心态，语气温和地劝慰道，“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之前在门口撞倒我的时候，就是这么穿的……没人动过！”

说到这儿，她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有些不对……

她赶忙又修正道，“哦，不对！是衣服没人换过。不过，把你带来这儿之后，我的朋友倒是有请大夫帮你看过伤。该擦药的地方，也都帮你重新擦过了。也喂你喝了药……哦，你放心，我的那个朋友，是男的！只不过，当时你正发着高烧，也不知这些你还有没有印象？！”

高冉略带询问地试探了一句。

少年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开始渐渐恢复了平静。

高冉见了，便知，他应该是想起来了！

“谢谢你救了我……”

“看来，你是全想起来了？”

“嗯。”

得到少年的确认后，高冉便放下了心，决定不再跟他废话，直接直入主题！

“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

少年见高冉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竟也不觉变得平静了许多，再不似先前的那般惊慌、警惕……

察觉到少年的态度竟如此迅速地就产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倒是令高冉不由得起了疑心――他先前的惊慌，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她甚至还有些怀疑，他刚才，该不会是在演戏给她看吧？！

“小姐有何疑问，尽管问吧！在下自当诚实以告。”

“诚实以告？！”

看着少年那般平静的表情，高冉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他这句话的“含金量”……

不过，即便对他的回答持保留态度，但仍可以借助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一些细微的行为上的变化，来揣测他的真实想法……

心里有了应对策略后，高冉便直接问道，“你与云臻是什么关系？！”

少年一听，眼睛不禁稍微睁大了一下，但下一瞬，便又立刻再次恢复了平常……

显然，他是完全没有料到，高冉竟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只可惜，即便只是短短一瞬，他的“第一反应”却已出卖了他！

“你不用掩饰了！我知道你刚才一定已经在心里预想了很多我可能会问的问题……可我却问了一个完全出乎你意料之外的问题。而你刚才的反应，却已告诉了我答案……”

说到这儿，高冉不容置疑地直视着少年，气势逼人地笃定道，“你的确认识云臻！”

少年先是一愣，而后便下意识地往床的里侧挪了挪，想要与高冉拉开一点距离。

他不得不承认，高冉现在看着他的眼神，确实令他感到了莫名的压力，使得他本能地就想要离她远点……

但，同时，他也明了了，他此刻的任何意图掩饰，在她面前，都只是徒劳！

“呵！”少年略带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在心里稍微计较了一番后，少年便知，此刻的他，完全是处在弱势的！并且，他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比他小很多的小女孩，似乎一点也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反观自己，现在的他，不但是寄人篱下……

更重要的是，在他伤愈之前，他还需要她的帮助――非常需要！

“没错，我的确认识云臻！”

说到这儿，少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目光里的警惕，忽地就瞬间全都消散开去，眼神开始变得清澈了起来――一如他此刻终于开始放松下来的心境。

“你见过云臻！”

少年无比肯定地说出了自己在刚才一瞬间所推测出的结论。

“呵，是啊！我见过他！所以，我才会如此肯定，你一定认识他！而且，你与他一定关系匪浅！”

少年听了，不仅没有半点惊讶，反而比之前更加放松了。

“你猜得没错！我与他的确关系匪浅！我想，你其实应该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只不过，你是想让我亲口承认罢了……不过……”

说到这儿，少年看向高冉的目光瞬间又变得认真了许多。

他反问了她一句，“你是谁？”

“高冉。”高冉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了。

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隐瞒。

更何况，若这少年真是“四皇子”的话，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在她看来，绝对比背着他暗地里设计一堆的计谋，要明智、且高效得多！

“高冉？！”

少年微蹙了下眉头，在脑里迅速地推想了一番……很快，他便明白了！

“你是‘高家’的人！”

“对！我是‘高家’嫡系二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是不是四皇子，云杰？！”

少年沉默地与高冉对视了好一会儿，却仍旧无法看透她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想到自己现在还处在弱势，并且还有求于她……

“是！我是云杰！云臻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双胞胎？！”

高冉不觉瞪大了一下眼睛。

仅管，她想过，这少年很可能就是云杰……

但，她在此之前，却只是以为，这云杰跟云臻应该是同父异母――毕竟这少年看上去与云臻应该是年纪相仿的。

仅管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但高冉也只是当他们这是得益于那源于父系、“只传男不传女”的、独属于这异世的“美貌基因”……

却一点也没想过，这样相似的面孔，若是在她原来的世界，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他们很可能是同卵双胞胎！

惊讶的同时，高冉又觉得有些讽刺……

想不到，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现在所在的环境不同，那些本该是最简单的逻辑推想，竟就那么轻易地就被这环境的一些“特别因素”给严重影响、甚至开始被改变了！

而且，这种影响，竟还是潜移默化间悄然发生的……

“该死！这云杰怎么会是云臻的双胞胎弟弟？！”

仅管心里对于这样的事实很是愤懑，情感上真的很不想接受这一事实――因为如果接受了，那就意味着，她又多了许多必须处理的麻烦！

但，同时，她的理智却又异常冷静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高冉很是疑惑地看着云杰，问道，“既然你是云臻的双胞胎弟弟，那为什么民间流传的关于你的传闻里，却只字未提‘你们是双胞胎’这件事？！”

却没想，她这一问，反倒令云杰对她产生了疑惑。

云杰很不解地反问道，“我以为，以你的聪颖，应该不难想到……怎么……你难道不知道，‘双胞胎’在云祥国是忌讳吗？！”

被云杰这么一问，高冉这才意识到她竟然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她怎么就忘了，这里是异世――这里有独属于这个世界、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思想……

被云杰这么一问，高冉便立刻意识到了，在这里，“双胞胎”恐怕应该是等同于“不详”！

“哦，那个……”

高冉灵机一动，赶紧就给自己想了个勉强还能敷衍过去的借口，“我从小体弱多病，很少接触外界。之前，一直是被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我也是不久前才离开家的……所以，对于云祥国的很多普遍常识，我还不了解……”

“哦，是这样啊……”

说这话的时候，云杰还特地仔细观察了一下高冉此时的面色――的确没什么血色。

“也就是说，‘你跟云臻是双胞胎’这件事，即便是皇宫里，也很少有人知道。而你，则是从小就被寄养在皇上的其他妃子那儿――为了掩人耳目？！”

“嗯。”

得到云杰的亲口证实后，高冉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跟云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恐怕，但凡见过他们长相的人，心里多半都是有数的――只不过，都没胆把这个“公开的”秘密真的说出口罢了！

毕竟，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没准就得为此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呢……

41. 谈判（一）

待确认了云杰的真实身份后，高冉便唤来高兮贴身照顾他。[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叫‘高兮’，是我朋友。他会留在这儿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仅管跟他说。”

高冉在介绍高兮时，特地提到了他是她的“朋友”。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云杰把他当作下人一般使唤。

云杰见高冉这是要走的意思，可他却还有更要紧的事还没与她商谈……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阻止，高冉便抢先一步把他将要开口说出的话给搪塞了回去。

“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养好精神！精神好一点，谈事才有效率……”

云杰半张着嘴，好半天才勉强从嘴里挤出了一句，“好吧！”

仅管他自觉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会影响到他谈事，但高冉说话时的那种不容他再置喙的气势，却还是令他硬生生地把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也好，我也的确需要稍微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该怎样做，才能对我最有利……”

云杰给了自己一个他认为比较合理的理由之后，心情便平静了许多。面上，也只是静静地目送高冉离开了房间。

――

第二日。

高冉是直至云杰在房里用过了晚饭、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之后，才又再次来到了他的房间。

“一整天没见你，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昨日与我的约定了……”

高冉进屋后，高兮便很自觉地退下了。此时，屋里只剩下云杰和高冉两个人。

高冉见云杰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看来，这身体底子，若是比“常人”要好，那康复起来也确实会比她原先预估的“正常恢复程度”要快上许多……

“怎么会？！我不过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下……更何况，我们谈事也不会费多长时间。mht.la [夜夜小说网]最多，也不过是费点脑而已……”

说着，高冉便径直走到了云杰的身边，在他床边早已摆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想来，这应该是高兮为了方便照顾云杰，才特地搬了把椅子挨着床边放置的吧……

“看你精神确实好了不少！想必，你本身的底子应该挺好……”

话说了一半，高冉却突然骤换了一种与原先自然平缓的说话语气截然不同的、有些冰冷的语气，接着说道，“不过，这倒奇怪了！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底子，那就说明，你本身的武功定是不差！那，为什么你还会落得如今的这步田地？！”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这云杰，若不是遭人暗算，那便是他自己设计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来引她上钩！

但，若是苦肉计，那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高冉自问，在此之前，与这云杰可是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就更谈不上与他结怨了！

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云杰若真是自编自导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来引她上钩……那他的动机，又是为何？！

不过，也正是因为想不通，高冉这才更加倾向于相信她的第一种推论：云杰可能真是遭人暗算了。

只是，仅管心里早已倾向于相信――他们的相遇纯属巧合，但面上，她还是要表现出她对他的动机有所怀疑的样子。好让云杰不敢轻举妄动――无论他如今想要与她单独谈事的真实动机是什么……

云杰略有防备地看了高冉一眼，而后便移开了视线，微低下了头，让头发略微遮盖住了自己的视线，好让她无法通过他的眼神窥探到他的所思所想……

“你不用猜了，我的确是被暗算了！而且，此事牵涉到皇族内部的利益矛盾……这件事，只能由我们皇族中人自己解决……所以，请恕我不能如实以告！”

“嗯……”

高冉倒没想到云杰竟会说得如此坦白。

不过，这倒是令她对这云杰改观了不少――她原本还以为，这云杰的个性多半会与云臻一样，表里不一……

倒没想到，这云杰倒是个性情中人……

光从他刚才回话时语气里所透露出的情绪，便能轻易判断出，他与云臻最大的不同，便是他并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

高冉轻易地就听出了云杰话语里那被他始终努力压抑着的愤怒……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问了。你们皇族的事，自然还是由你们自己来解决最合适不过了！再说，我也不是那种爱惹麻烦的人……”

话虽这样说，但自她把云杰带离秦馆后，那家秦馆的当家却始终没有来客栈找过她……

原先她还疑惑着他们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如今，听云杰这么一说，倒是想明白了！

他们哪里还敢打什么主意？！

恐怕这秦馆里所有涉及此事的人，都早已被“上面”的人给彻底毁尸灭迹了！

毕竟，事情败露，肯定是难逃一死！

所以，必须趁云杰还没有康复、尚无反击能力之前，赶紧毁灭证据，来个死无对证！

只有这样，才能自保！

“不过，既然你不需要我替你铲平了那家秦馆、替你报了这受辱之仇，那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若是想要在此养伤……这么点小事，应该还不至于需要你‘四皇子’这般低声下气地与我说话吧？！”

仅管从一开始，高冉就始终是用平辈的口吻跟云杰说话，但她并没有忘记，他是‘四皇子’！

高冉心里自是清楚得很，只要他的身份还在，若他真要较真，即便现在的他，的确是处在弱势，但她也绝不会傻到，只为了图一时之快，便不知死活地在他面前摆架子……

“呵，看来，你能直呼我三哥的名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这话的时候，云杰再次抬起头来，正视着高冉，眼神里竟透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坚毅、沉稳。

“呵，终于不装了？！说实话，你的气质虽然与云臻差别很大，但你们俩，倒还是有相同的地方的……”

“相同的地方？！”

云杰自然知道，高冉所指的，肯定不是他们那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

“爱装！而且，还蛮有气场的……只不过，你的伪装技术，没你三哥好……”

“呃？！呵！呵呵呵呵……”

云杰听了，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便不觉冷笑了一声，接着，便是一串令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的轻笑声。

“哦，对了！有一点，我需要更正一下。我在云臻面前，从来不会直呼其名，而是叫他‘云大哥’……”

猜不透，便不猜！

与其被绕进她根本就看不透的对方的逻辑里，倒不如在对方的逻辑外给他点别的东西――这是高冉在应对像此时这般的情况时，向来惯用的伎俩。

与其继续讨论已经失去主控权的话题，倒不如另起一个新话题，把主控权重新夺回来――只要不影响谈判目的就行！

只不过，“云大哥”――这一久违了的称呼，当被高冉再次提起时，她还是不由得浑身一颤、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果然，她还是很不习惯这样叫他啊！

“什么？！‘云大哥’？！他……他让你这么叫的？！”

“嗯！其实，他原本是想让我叫比这更亲昵一些的称呼的……我不肯，他就给我摆脸色！我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答应让我这样叫的……”

说到这儿，过去的那份委屈如今又再次涌上了心头。

于是，高冉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切！动不动就拿‘三皇子’的身份来压我……真是个混蛋！”

“噗！哈哈哈哈……”

云杰先是被高冉这般心直口快、直言不讳的抱怨给吓了一跳，但她的抱怨，却又恰巧戳中了他的笑点……

他一下没忍住，便大笑了起来。

边笑还边说，“若是让我三哥听到了你刚才的这番抱怨，他肯定会被你气得青筋爆出……”

“嗯？！不应该是会被我气得想把我大卸八块吗？！”

高冉倒也不怕在云杰面前直说他三哥的坏话，相反的，她直觉性地觉得，对他表露出她的这一面，反而更有利于让他对她放下心防。

“呵呵，你不是知道吗？！我三哥要真舍得把你大卸八块，他又怎么可能会单方面地要求你那样唤他？！我三哥什么性格，我比你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云杰看着高冉的眼神不觉柔和了许多。

仅管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高冉却察觉到了――或者，不如说，这就是高冉刚才的故意抱怨，所想要达到的效果！

42. 谈判（二）

“是啊，你自然是比我更了解你三哥了……”

高冉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不失时机地“随口”问道，“那你自然也应该知道，你三哥最想要的是什么吧？！”

云杰略有些警觉地瞥了高冉一眼，却发现她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mht.la [棉花糖小说]

感觉就好像，她刚才的那一问，不过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不带任何动机。

“呵呵，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云杰别有深意地暗示道。

“呵，你以为我愿意好奇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三哥逼得我不得不好奇啊……”

“哦？！此话怎讲？！”

此时，云杰已然不知不觉间被高冉勾起了兴趣。

可高冉却不想马上就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而是故意吊起了他的胃口。

她打趣地反问道，“你想知道？！”

“嗯！想！你快说吧！”

“嗯……”高冉故意露出一副颇有些为难的表情，而后略带犹豫地说道，“可是，跟你说了又能怎样？你若帮不上忙，那我说了也是白说！”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有事想求我帮忙啊！”

这下，云杰总算明白了高冉刚才与他的这一番周旋的真正目的。

“错！不是‘求’你，而是想跟你谈笔交易！”

“交易？！”

“嗯！你不是也有事想请我帮忙吗？！这样不是正好！我们公平交易！这样，事后，我们也不用担心欠了彼此人情！你知道的，这人情债，可是最难还的……”

“嗯……”云杰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点头应道，“也好！至少，我们可以先听听看彼此要谈的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做这笔交易……不过，你大可放心，不管这事成不成，我们今天说过的话，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云杰特地做出的主动保证，令高冉不觉高看了他一些。

她开始觉得，比起云臻，这云杰似乎更令她放心一些――莫名的……

“好吧！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事，然后再说我的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也行！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的……”

仅管云杰想说的事不太好启齿，但，经过了一夜连带一个白天的反复思量，最终，他还是觉得，高冉是他最好的选择！

反正，做出这样的决定，本身就是在冒险――而且，赌注还是他自己的一生！

但，他也没有退路了……

“你之前问我，既然我那么了解三哥，那我应该很清楚，我三哥最想要的是什么……”

“嗯！而且，这件事，我也说过，这是我不得不好奇的事！”

高冉特地再次重复了自己的立场，以此来“鼓励”云杰大可放心地顺着他自己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云杰既然特地提到了此事，那想必，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十有八九是与她好奇的那事有关！

弄不好，也许他们俩各自想谈的事，还真的可能可以谈成――甚至是，恰好可以各取所需！

仅管在找云杰谈事之前，高冉还对此事的把握不大，但此刻，她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她觉得，这笔交易，她能谈成的可能性很大！

只不过，至于需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这就不好说了……

得到了高冉的积极反馈后，云杰果然放开了不少，说的话也变得更直接了。

“我很清楚，我三哥最想要的，就是这片江山！本来，我是无所谓的。毕竟，比起江山，还是逍遥自在于山水之间，更合我意！只是……”

“你是想说，这次的遇险，逼得你不得不去面对你一直以来想要逃避的问题？！”

云杰一听，看着高冉的眼眸不觉一亮，“对！经过了这次的死里逃生，我已经彻底清醒了！有些事，不是我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即便我不去争，我的身份，也会令我无可选择地被卷入其中……除非我主动反击，否则，我迟早会成为这场权力争夺下的牺牲品！”

“嗯……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云臻之外，还有其他旁系的皇亲国戚，对这皇位虎视眈眈？！”

云杰听了，眼睛不觉睁大了一下。

他略有所思地看着高冉好一会儿……

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开口，略带试探地说了一句，“你很聪明！但是，太聪明，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

“我知道！但，你应该也能感同身受吧？！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就可以避免的……很多时候，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所做的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我自己，而非有意想要去伤害别人……”

高冉故意这般直白地说出这番话，除了要向云杰表明，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是很坦诚的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她这样说，一定能引起云杰情感上的共鸣！

而事实上，云杰确实因为高冉的这一席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直接脱口而出的话、而产生了动摇。

他看着高冉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挣扎……

而，与此同时，高冉回应他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平静、清澈――任谁看了，都会相信，她的态度是真诚的！她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也绝对是出自真心的！

彼此沉默地对视了良久，用眼神互相“较量”了好一会儿，之后，云杰才略有些期待地小声问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吗？！”

高冉听了，不觉得笑了。

“不，你不用相信我！你只要相信，只要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利益，我就一定会信守诺言，成为你最可靠的帮手！”

“呵，也就是说，你想要的利益，恰好是我能给你的！而且，还恰好是别人给不了的？！”

听云杰这么一问，高冉看向云杰的眼神不觉增添了几许赞赏。

“不错嘛！想不到你的洞察力还挺强！这么快就察觉到这一点了？！”

“呵，你这是在夸奖我呢？！还是在讽刺我？！”

云杰有些不屑地移开了视线，略带嘲讽地接着说道，“虽然我还不怎么了解你，但就凭这两日来我们之间的交涉……对于你的能力，我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数的……我相信，如果我能给你的，别人也能给，那你决不会像现在这样，肯耐着性子跟我谈！”

啪啪啪啪啪……

高冉忍不住为云杰的敏锐的洞察力及分析能力鼓起了掌。

“厉害！厉害啊！看来，分析别人的性格特点，是你的强项啊！这点，云臻还真不如你呢！”

“你错了！不是他不如我，而是他太过自信，眼里几乎都看不到别人，所以才容易忽略了这些细节……”

“嗯！你说得没错！这云臻，的确太自信了些……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太自负了！都有些目中无人了！”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顿生起了玩笑之心，忍不住打趣起云杰来，“不过，这样一比较，倒是让我觉得，你还是蛮有‘自知之明’的嘛！呵呵……”

“哦，那还真要多谢你的夸奖了。”

出乎高冉意料之外的，云杰竟是想也不想就很坦然地接受了她对他的评价――无悲无喜，甚至连半点的情绪反应都没有。

他那态度，就好似他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句与他无关的无聊闲话罢了！

高冉自然能联想得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显然，这决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类评价！

对于类似的评价，他很可能早已听了太多，也早已听到麻木了――连半点的情绪反应，都懒得给了！

“看来，你这四皇子，过得也不怎么如意呢……”

说着，高冉突然用力拍了一下云杰的肩膀，鼓励道，“不过，这样一来，你反而比那‘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更有人情味呢！比起云臻，我更喜欢你这样的皇子！”

“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云杰不禁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的邪笑。

“嗯。”高冉应了一声，但却应得很小声……

只因，云杰刚才那仅展露了短短一瞬的邪笑，被她完全看在了眼里！

而后，她便没来由地心里一阵发颤……

于是，当她条件反射式地回应云杰时，便有些底气不足了……

一瞬间，她便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自己好像千防万防，却还是落入了对方设下的圈套里――更要命的是，她竟然根本就弄不清楚，这“圈套”究竟是什么？！云杰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43. 谈判（三）

“好了！我们彼此试探了这么久，对于彼此的立场，我们心中应该都有数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高冉听了，自然很乐意地点头应和了一句，“也好！”

“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我现在所处的境况……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嗯！大概能猜到……你的存在本身，应该是皇帝特地留下的‘备胎’……”

说到这儿，高冉立刻就意识到云杰可能听不懂什么是“备胎”，便赶忙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你从出生开始，就被皇帝当作皇位继承人的‘后备选择’。(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而云臻，则是‘第一选择’！我猜得没错吧？！”

高冉猜测，这皇帝既然会不顾冒犯了云祥国的忌讳，也要留下这双胞胎中的次子，恐怕，除了是因为他本身就极为宠爱他们的母妃之外，更多的原因，应该还是考虑到这里的生育率低下，得子不易――为了江山后继有人，必须尽可能多的留下自己的子嗣，而不是将其处死。

好在，这里的男子的容貌多随父系，所以，即便不是双胞胎，长得极为相似的兄弟，也是存在的！

所以，皇帝便将这四皇子云杰寄养在了其他嫔妃那儿，然后对外宣称，云杰和云臻是同日出生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关于云杰的传闻之所以在民间流传甚少，除了云杰本身的性格原因之外，恐怕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皇帝暗中施压，令知情者不敢多言。

久而久之，能流传到民间的传闻也便少之又少了……

想来，皇帝这样做，除了是为了保护云杰之外，更多的，应该是为了要保障他自己的江山将来可以后继有人！

毕竟，即便心中已属意让云臻即位，但，谁能保证他就不会突然出现什么变故而意外去世了呢？！

多个保障，总是好的！

身为帝王，云杰的存在，对他而言，恐怕是“备胎工具”多过于“儿子”……

若非如此，高冉不会在云杰和云臻身上看到那么大的差别――若不是成长经历的差别迥异，一对同卵双胞胎的后天性格及气质，不会差别这么大！

而且，皇帝不是至今也还没为云臻和云杰定下亲事么？！

要知道，早已被皇帝嫁出去的另外两个皇子，他们可都是早早就在幼年时就被定下了亲事的！

这些不都是非常明显的“信号”吗？！

而皇帝的这一用意，高冉能想到，云杰自然更能想到！

“呵。[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云杰冷笑了一声，接着便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你猜对了！但，你能不能说得委婉些？！这‘备胎’……一旦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听着还挺伤人的……”

“呃……四皇子，你耍我吧？！这样你就伤心了？！那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高冉自然不会笨到被他牵着鼻子走。

既然他想打感情牌，那她倒也不介意给他泼一盆现实的“冷水”！

她就是要他清醒地认清一个事实：她高冉，是个冷清淡漠、且很现实的人，打感情牌，对她不但不会起作用，反而还会显得他自己幼稚、无聊！

自觉无趣，云杰便也知趣地收起了玩笑之心。

“好吧！知道你对我的那些事并不感兴趣，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直接讲重点就是了！”

“等等！”

高冉赶忙阻止了云杰将要说出口的话。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想通了所有一切！

自然，也就知道了，云杰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是……

仅管，当她想通的刹那，她对自己所得出的结论颇感意外，但同时，她却又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对他们彼此最好的选择！

只是，即便如此，即便理性已经接受了这一结论的合理性，但在情感上，高冉一时间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你想说什么，我大概已经想到了……而且，不瞒你说，其实你的意图，恰好也能解决我最近一直在头疼的问题……只不过，这答案来得太突然，我需要点时间稍微处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样吧！你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虽然我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了，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在走之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你看怎样？！”

云杰看着高冉，略微思量了一下，“好！我等你的答复。”

“嗯。”

高冉轻声地应了一声，而后便有些无力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房间。

仅管此刻，高冉那极为复杂、矛盾的情绪并未表露于面上分毫，但却还是不经意地在她那有些无力、略显拖沓的步履间流露了出来……

云杰见了，不禁蹙了蹙眉。

“等等！”

就在高冉即将迈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出声阻止了她的离开。

“嗯？还有事？！”

高冉强作镇定地转身回望着躺坐在床上的云杰。

“你放心，我不会得寸进尺的！就像你说的，我也只是想更好地保护我自己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云杰第一次在目光里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丝祈求……

他和高冉都明白，如今的局势，高冉是他最好、也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但他却并非是高冉唯一的选择！

仅管高冉承认，选择他，的确能彻底根除“隐患”，但，不选他，仅管可能会麻烦些，但也还是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隐患”的！

所以，对高冉而言，并不是非他不可！

云杰和高冉的这种对彼此的极不对等的需求度，就早早地注定了，他们这次的谈判，无论高冉同不同意，云杰都不能拿她怎样。

但，对云杰而言，若高冉不同意，那对于他自己的未来，他将会更加的无能为力！

所以，此时此刻，云杰看向高冉的神情，刹那间仿佛就与他们初见时、他的模样，再次重叠了――高冉再一次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对她的祈求！

“救我！求你！”

初见时，他说的那句话，此刻，竟又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

高冉知道，那只是她的幻听，但……

“唉……”

高冉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竟突然发起了善心，难得地做了一回好人――她微笑着安慰了他一句，“我会认真考虑的！”

而后，便转身迅速离开了。

她匆匆离开的脚步，快得几乎都没给云杰任何反应的时间。

还未待云杰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她便早已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44. 不眠之夜

已是深夜，周围静寂无声。mht.la [夜夜小说网]

高冉却迟迟没有就寝的打算，始终只是独自一人独坐在烛前，静静地看着那不时发出“嗞嗞”声的烛火，一动不动——只有那双紧盯着烛火的眼睛，不时地眨动着。

此刻，她正聚精会神地跟自己开着“紧急会议”……

“虽然我原先也是打算通过扶植云杰、帮助他壮大势力，来给自己多培植一重保障……可是，如今看来，这云杰，显然想得比我还要长远！而且，有一点，他想的，与我是不同的！我是无可选择，但，他即便可以选择，却还是选择了‘成婚是他人生中必须要做的事’……唉！头疼！”

这样想着，高冉便不自觉地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不过，站在他的立场去想……如果以他认定的‘成婚是一定要做的事’为考虑的前提的话，那么他会那样想，也是很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的确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高冉试着先撇下自己的立场，试着站在云杰的角度去想……

她发现，即便她帮助云杰培养起他的势力，并将这势力壮大到可以与朝廷分庭抗礼的程度，但，可能最终的结果，却不会如她所愿……

因为，首先，云杰根本就没有哪怕一点想要夺取江山的念头——就算被逼得不得不反抗，也仍旧没有想要取代云臻，成为皇位继承人的想法。

这一点，光从云杰最终做出的选择，便能看出他的动机——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跟云臻争这皇位！他只想保护他自己。

而，除了“云杰对皇权毫无兴趣”这点之外，还有一点，更令高冉头疼……

这云杰，竟然是个把“男大当嫁”认定为是理所当然要做的事的人！

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动起高冉的脑筋来！

高冉只是站在云杰的立场，试着稍微想得再长远一些，便能很轻易地就了解到他的这一想法的本质动因！

云杰若想要保护自己，首先，就必须壮大他自己的势力！

只有拥有的力量足够强大，才不会轻易被人迫害。[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但，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即便能保全自己的人身安全……但，当他日云臻继位后，他又该如何？！

到那时，他的下场，无外乎两种：

一种是，他会因为自己的势力还不够强大，而被云臻下旨远嫁他国——这是作为一个“普通皇子”的宿命。更何况，他是云臻的双胞胎兄弟，就更不能留在云祥国了；

而另一种则是，他因为自己的势力过于强大，强大到足以令云臻忌惮、不敢轻易动他的程度，但，若是那样的话，会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便是——他只能选择独身了！

因为，他的过于强大，反而会使得全天下没有哪个女子敢轻易娶他。

若是有谁敢娶他，那么，那女子本人、连带她的整个家族，都会因为他而遭受不可避免的血光之灾。

试问，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会轻易放过任何可能会威胁到他的江山的人呢？！

若将来的云杰真的变得那般强大，不管他对江山有没有兴趣，他都会毋庸置疑地成为云臻的最大威胁！

如此一来，无论他将来嫁的妻家的势力怎样，对云臻而言，都不是好事——因为，最不济，只要他成亲，他就多了一个可能会有他自己的后代的可能！

而这样的可能，对于云臻而言，是可怕的！

一个已然存在的“威胁”，竟还有可能会被他的子嗣继续延续下去——这，难道不可怕吗？！

那样的场景，恐怕就跟现在皇族里的“旁系争权”差不多了……

试问，现在就正在经历这些的云臻，他日，若他真的继位为王了，他又岂会容忍“历史”再次重演？！哪怕，那也许也只是一种可能而已……

本来，高冉打的主意是：若云杰有心争位，那她就与他有条件地结为联盟，帮助他壮大势力，作他争位的强大后盾力量；而，若云杰没有争权之心，那至少，她也可以帮他壮大势力，帮助他强大到无限接近于邱岳泽的程度，然后，以此来达到双赢的最佳结果——他可以不再受人摆布；而她，也可以倚仗着邱岳泽和云杰这两个人的双重保障，来逼迫云臻最终做出妥协、不敢动她分毫。

可，谁想，最后她却漏想了一点——这云杰，竟是想嫁人的！

“你说你，跟邱岳泽一样独身不就好了？！放着好好的自由不要……你说你，你干嘛要那么想不开啊？！”

嘴上虽这般抱怨着，但心里，却还是不得不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云杰的价值观——他就是认为“男大当嫁”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的想法，若不是已然成为了云杰思想里的一种极为根深蒂固的存在，他又岂会在明明可以选择“不嫁人也能获得他想要的生活”这个选项的时候，却偏偏要去选择“嫁人”这一选项呢？！

高冉自然明白，他会选她，除了因为目前她的确是他最好的选择——不管是她个人，还是她身后的势力——无论是邱岳泽，还是高家……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恐怕，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她对他没兴趣，所以，即便成婚后，她应该也不会限制他什么……

而且，嫁给高冉，云杰就不用远嫁他国。

更重要的是，嫁给高冉，他不仅可以不用离开云祥国，婚后，他还可以继续自在生活，甚至，可以过得比他从前的生活更加自在——因为没有了皇家的束缚。

更何况，他们若能结为夫妻，对高冉最坏的影响，最多也不过是令她不得不与高家断绝关系。但，单凭高家的势力，谅云臻也不敢轻易动高家分毫！

所以，云杰选择高冉作自己的妻主，这倒确实会比他选择其他人要少了很多负罪感……

“唉——”

高冉有些沉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把自己原先的打算想了一遍，然后又试着站在云杰的立场想了一遍……

发现，帮助云杰壮大他自己的势力，这一点，他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但，在那之后的打算，他们却出现了分歧：高冉是打算有条件地扶植云杰，让他所拥有的力量可以无限接近邱岳泽——但代价是，他将来只能独身；而云杰却是想着，以“嫁人”为前提，寻找最适合那时候的他、且最不容易因他而被牵连、遭到迫害的妻主。

“站在我的立场，我很想把他变成我的另一个合作伙伴；但他，却是把我当成了，可以帮助他完成他人生中一定要做的‘成亲’这事的最适合的‘配合者’……他竟把我当成了‘圆满’他自己的人生的‘垫脚石’！这家伙……”

思路差不多都捋清了，高冉再次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她又一次感到了隐隐的头疼！

仅管，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云杰的这种，认为“成亲是理所当然要去做的的事”的想法，但……

“既然他想利用我来‘圆满’他自己的人生，那我为何不反过来更‘充分’地利用一下他呢？！”

高冉可没忘记，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得在自己三十岁之前，娶满三夫！

反正，不管最后娶了谁，都不见得跟他们就一定会有感情……

“既然如此，那与其最后要被官府强制婚配，还不如现在就开始积极去寻找能帮上自己的夫郎！就算找不到，那最低要求，我的夫郎，也决不能拖我的后腿！”

好不容易想开了，纠结、矛盾了许久的心情，这才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人也便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高冉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决定，要有条件地与云杰谈定他们的这门亲事！

“呵，想不到，我也有要跟人协议结婚、做假夫妻的一天啊！”

开始研磨，准备在白帛上写下所谓的“婚前协议”的高冉，忍不住嘲讽了自己这么一句……

45. 交代（一）

清早，高冉早早地叫起了巧儿。(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你去把兮和师父叫起来。然后你跟师父先去大厅吃早餐，叫兮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事要他去办。”

“哦，是！小姐。”

见高冉一脸严肃，巧儿也不敢多问，领了命便识趣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高兮便敲门进来了。

“小姐，你找我？”

“嗯。兮，你去帮我把李掌柜找来，说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谈！”

“是！”

高兮自然也察觉到了高冉此刻的异常，得令后，便也不敢多言，识趣地迅速退下，径直出了客栈，去找李霖去了――他是天阁的人，自然懂得独属于天阁的独门联络方式，然后利用它来找到此时并不在客栈的李霖。

一夜未眠，此时却仍要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高冉此刻的整个身体和精神状态，几乎都已疲惫到了临近她的忍耐极限的边缘了！

“不能睡！绝不能睡！”

仅管现在的身体，并不是她原来的身体。

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如果她现在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睡去，那么，后果将是――除非疲劳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否则，任谁也别想再叫醒她！

可她在走之前，必须把事情处理妥当！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在现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睡去！

高冉一边始终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脖颈……

通过她指尖的触感，从两条有些重叠在一起的细带里，挑出了属于挂袋的那条细带。

然后她抬手向上一拉，就将整个挂袋从衣服里提拉了出来。

高冉取下挂袋，从袋子里重新掏出了那枚黑玉……

“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这一次，高冉需要以“上级”的身份去要求李霖替她办事，所以，这回必须得用上这枚“见玉如见阁主亲临”的黑玉了！

高冉在房间里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李霖才匆匆赶来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但他并没有马上就推门进去，而是立于门前，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此刻稍微有些急促的呼吸――一路用轻功“飞”来，确实很费体力……

叩叩。

敲门声刚落，李霖便主动出声道，“高冉，我来了。”

“哦，等一下！”

高冉连忙起身跑去亲自开了门――仅管这门并没有锁上，从外面也是可以直接推开的。

“李叔，您请！”

说着，高冉便侧过身，给李霖让出了道，恭敬地请他进了门。

“嗯。”

李霖浅笑着进屋后，待高冉再次关上了门、并特地锁上后，这才开口问道，“说吧，找我，可是有事需要我帮忙？”

“嗯。”

高冉应了一声，然后便将手里一直含握着的黑玉递到了李霖的手里。

“您先看看这个……”

“嗯？这……”

李霖细看了一下，便立刻就认出了，这是邱岳泽一直贴身带着、从不离身的黑玉！

“高冉，这，可是阁主给你的？！”

“嗯！不过，确切的说，是我跟他要的！为了方便以后想见他的时候，可以直接去找他……”

李霖微蹙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高冉，好一会儿，才做了决定。

只见他一改先前长者对晚辈的态度，稍微后退了一步，然后毕恭毕敬地朝高冉单膝跪了下来，低下了头，口里还很是恭敬地说了一句，“属下李霖，见过小姐！”

对于李霖的反应，仅管高冉心里早已预料到了，但面上，她却还是要佯装出一副颇有些意外、且还带了点慌张的神情，赶紧上前双手扶起了李霖。

“哎呀，李叔，您快起来！千万别折煞了我这个晚辈啊！您还是叫我‘高冉’吧！”

李霖也不推脱，顺势就站了起来。

对他们俩而言，刚才李霖的这一跪，不过只是个形式而已――但，却又是决不能省略的形式！

高冉自然知道，拥有这块黑玉，可不仅仅只是能让她直接畅通无阻地见到邱岳泽……

这块黑玉，之所以对所有知道它的存在的人都极具吸引力，只因为，它是邱岳泽唯一的贴身信物――见到它，就如同见到邱岳泽亲临！

也就是说，拥有它的人，可以无条件随意使唤天阁里的几乎所有势力――除了少数几个只听邱岳泽本人差遣的贴身近卫外。

所以，拥有这块如此有价值的黑玉，对高冉而言，不仅是让她拥有了可以自由使用天阁几乎所有资源的使用权，同时，也把她卷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

若她稍不留意，被有心人发现了她拥有这块黑玉……那她必然无可避免地要被卷入一场争夺黑玉的血雨腥风之中――而且，她将毫无疑问地成为“众矢之的”！

一边要小心提防着，一边又要在面上佯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颇为“自然”地过着她的生活――之前是怎么生活的，现在就要像那样继续保持下去――哪怕心态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回到当初了……

这样累心的生活，如今，总算是等到了能让这黑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这不免还是让高冉心里多少得到了些安慰――否则，她之前的那些累心的日子，可就白过了！

所以，即便只是个形式，但高冉还是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李霖对她的这一跪。

而李霖，之所以愿意跪下，自然是因为他很清楚，阁主毕竟是阁主，即便他们情同父子，但身份不能乱！

邱岳泽是主，他是仆。

他很清楚，邱岳泽能在私下没人的时候，喊他“李叔”，就已经很好了！

他自然要识趣、知分寸！

所以，他跪了！

跪的，是天阁的规矩；

跪的，是阁主的威严；

跪的，是他内心深处对邱岳泽的尊重。

而李霖这一跪背后所暗含的意思，高冉自然能想到。

也正因为如此，李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便比以往更加高大了许多！

她也开始更加发自内心地尊重起了她眼前的这位长者！

一个被自己的主子用“李叔”来尊称着的人，却还能如此地识分寸――即便现在是在私底下，也仍旧恪守本分，用他的实际行动来维护着邱岳泽作为“阁主”的威严……

试问，这样的人，她怎能不尊重？！

不仅是真心尊重，高冉更是已经将他视为了自己的学习榜样！

至少，他身上的――身居高位，却不自傲，仍旧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识大体、知分寸――这些优点，可都是很值得高冉虚心向他学习的！

“李叔，我有件想麻烦您亲自帮我办妥……”

因为现在的心里比以前更加尊敬李霖了，所以此时的高冉叫起这“李叔”来，便也变得自然了许多。

比起上次这样叫他，这回，她倒是叫得更顺口、更自然了，也更加心甘情愿了！

她已然将他视为了一个自己非常尊重的长者，于是，对他说话的时候，态度也便比以往更谦卑了许多――而且，语气里充满了真诚。

李霖听高冉这么一说，便立刻明白了她之所以在开口说事之前，特地让他先看了那块黑玉的动机……

原来，高冉是自知自己在李霖心目中的分量，还不足以可以拜托他亲自去为她办事，所以，她才需要借助这块黑玉的力量来帮她达到目的……

“嗯……”李霖低头看着高冉，沉默地想了一想，而后便回了一句，“既然，你能叫我一声‘李叔’……那，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自然会帮你办妥！”

李霖的这句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没有无视黑玉的象征意义，也没有完全毫无保留地就对高冉做出了任何的承诺……

46. 交代（二）

“李叔，这里有三卷卷帛，我都已经事先缝封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这上面还已写明了亲启人的名字……”

说到这儿，高冉特地拿起了其中一卷卷帛，“这是写给邱岳泽的。所以先由您暂时代为保管。而另外两卷，则要麻烦您等云杰醒后，将它们交给他。”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替你做一回‘信使’？！”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您也知道云杰的身份敏感……如果让其他人处理这事，我不放心。”

“也是……”

应了一声，李霖又立刻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如果只是希望我能帮你转交信件，你大可以直说，为何还要动用这信物？！你这样未免也有些太小题大做了吧？！可据我了解，你似乎又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呵，还是瞒不过李叔啊……是这样的，其实，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待云杰看过我写给他的这两卷信后，他一定会主动来找您的！到时，我需要您亲自护送他去见邱岳泽！之后，您再把我写给邱岳泽的信转交给他。他看过后，自然就会明白我的用意。您放心，只要邱岳泽看过了我的信，就一定不会为难您的！”

“什么？！亲自护送？！你……你竟然想把四皇子送到阁主面前？！难道你想让天阁与朝廷扯上关系不成？！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天阁可是素来不与朝廷来往的！”

“呵呵，李叔，您就别把我当小孩子哄了……明着没有来往，不代表暗地里就没有任何的勾结……我这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但却是事实！李叔，即便我的身体还是个小孩，但您应该清楚，我的心智绝不是个小孩！该明白的，我不可能会不明白！”

李霖没想到高冉竟也有如此坦率的一面，真是直接就把真相毫不隐讳地戳破了……

想了想，李霖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呵呵呵，到底还是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啊！真是什么都敢说……”

仅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李霖却半点也不生气，只是轻叹了口气，“唉，也罢！既然阁主如此看重你，想必对你的为人也是有所了解的！我就算不信你，也不会不信阁主的判断……既然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却还打算这么做的话，那我就依你这一回吧！”

说着，李霖便接过高冉递来的卷帛，将它连同桌上另外两卷卷帛一并收入了怀中。[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见了这一幕，高冉不禁感叹，“这里的男人的衣着倒是更具实用性呢！衣服都能直接当‘袋子’使！唉，若不是在这里作为‘男子’单独行走江湖会不太安全……我倒还真想着男装呢！总比现在的这身偏女性化的着装要更实用一些！”

仅管改良后的衣装，在行动上，的确是比时下的一般女装要少了许多束缚，但比起男装，实用性还是有所欠缺……

可想想，若再改良，恐怕就跟这里的男装看上去也没太大差别了！

这样想着，高冉也就放弃了要继续改良自己的衣装风格的念头。

她可不想因为穿得像男子，又梳着男子也会梳的“道姑头”，万一不巧被人误以为是“男子”，把她拐卖到秦馆去了怎么办？！这里的“男子”，可比女子危险多了！

只一瞬的闪神，待李霖的目光再次回到高冉身上时，高冉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忙朝他行了一礼，感谢道，“那就多谢李叔帮忙了！欠您的这份人情，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高冉的，只要是我能力所及，高冉一定义不容辞！您放心，我高冉年纪虽小，但素来就是有恩必还之人！就算暂时没机会还，也一定时刻谨记，不敢忘怀……”

“嗯，看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你就好好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这份人情，他日，没准还真会要你还呢！”

李霖见高冉一脸认真，便也不跟她客套了。

“是！李叔放心，我一定记得！他日，若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定义不容辞！”

高冉很识趣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承诺。

李霖听后，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

云杰直至晌午才幽幽转醒。

“公子，您醒啦？”

一旁贴身伺候的小二见云杰总算是睡醒了，便立刻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公子，今日可感觉身子好些了？！”

“嗯，好多了……”

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后，云杰这才察觉到，这声音并不是前两日贴身照顾他的高兮的声音。

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此刻正站在床边对他笑脸盈盈的小二。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房里？！高兮呢？！”

“哦，小人是天阁客栈的小二。是李掌柜派小人代替高兮来照顾您的！高兮今早就已经跟随高小姐离开了！这会儿……”小二稍微想了想，“嗯……应该差不多已经出城很远了吧……”

“什么？！你说，高冉她走了？！”

“嗯，走了！”

“那，那她可有留下什么口信给我？！”

云杰先是被高冉已经离去的消息给吓了一跳，但却还是不肯死心！

毕竟昨晚他们还谈得好好的……即便当时她并没有马上与他达成共识……但他觉得，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而且，就算，高冉最后没有同意，但她至少也应该会给他留下什么口信交代一声！

他可是记得，她昨晚明明还说过，会在走之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她不可能就这么走了！不可能！”

一边害怕听到小二的回话，一边又强作镇定地安慰自己要冷静……

“这个……小人不清楚……不过，李掌柜应该清楚！您等着，小人马上去给您找李掌柜来！有什么问题，您当面问他就是了！”

说罢，小二便一路小跑地匆匆出了房间。

云杰忐忑地起身，拾起早已叠好放在枕边为他备着的干净外裳，穿上，下床。

修养了三日，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已经差不多可以独自下地行走了。

“咳咳咳……”

许是起身太急，动作幅度有些大，使得还很虚弱的身子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于是，才刚站起没走几步，云杰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他忙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边大口地换气，一边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

“四皇子。”

李霖不知何时已走到了离云杰大概只有两大步距离的地方。

云杰惊讶地立刻抬头一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即便他现在身子确实虚弱，但也不至于会弱到连有人进了房间都毫无察觉……

“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深？！竟然连我都没察觉到他的靠近？！”

心里提防着，云杰警惕地问了一句，“你就是‘李掌柜’？！”

“在下正是！”

说话间，李霖礼貌性地朝云杰微行一礼。

“嗯。”

云杰见他行礼，便故意端出了他四皇子平日里所惯有的架子（只是没在高冉面前显露过），下巴微抬，两眼微眯，一脸严肃地问道，“既然你知道本皇子的身份，那想必你定是高冉信得过的人了！李掌柜，本皇子问你，高冉可有在走之前交代过你什么？！”

问话时，云杰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忐忑，生怕会从李霖口中听到“没有”俩字……

“有！”

“真的？！”

听到李霖说“有”，云杰原先还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原先还很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转阴为晴，看着李霖的双眼，竟也有了光亮……

“嗯。”

对于云杰那毫不掩饰的瞬间变化，李霖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微不可觉地浅笑了一下，而后便又立刻恢复了原先的面无表情。

“四皇子，这是高小姐托我转交与您的……她说，您看过之后，自会明了她的意思……”

说着，李霖便伸手进外裳里，从怀里取出了两卷卷帛交予了云杰。

云杰连忙接过卷帛，定睛一看，两卷卷帛的缝封处，还有高冉特地用毛笔写下的两个“杰”字。

“好，本皇子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云杰此刻只顾着赶紧打发了李霖出去，好看信！根本就没看到李霖在转身离开前，看着他的背影的那一抹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出即将开演的颇为有趣的戏曲一般……

47. 婚前协议

“云杰：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青潭镇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但我既然答应过你，走之前定会给你个明确的答复，那我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我写了这封信。

我想说，我可以同意等我成年后与你成婚、与你结为夫妻……

但，作为交换，你必须答应我一些条件！

那些条件我已经另外写了一份，走之前，会将它与这封信一并托李掌柜交予你。

我将它称为‘婚前协议’。

如果你看过之后，同意我写的所有条件，你就在协议的最末处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然后将它交给邱岳泽。

没错，你没有眼花！

我确实是要你将我们的婚前协议交给邱岳泽代为保管！

看到这里，想必你可能会有些动气了……

但，请你先冷静点，先耐心看完我接下来写的内容。

我保证，你不看一定会后悔！

我之所以要求你那样做，是有我自己的考量的……

你应该知道，你虽是皇子，但却是与其他普通皇子不一样的存在！

以你和云臻的这层特殊关系，你应该知道，娶你，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所以，要求你签下我拟定的‘婚前协议’我才肯与你合作，这完全合理！

而至于要你将它交予邱岳泽保管……

抱歉，比起相信你，我更愿意相信如今已是我的一个‘很可靠’的合作伙伴的邱岳泽！

这么做，只是为了保证将来我们成婚后，你能信守承诺，而不是过河拆桥！

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照做，把协议交由邱岳泽保管，我就不答应与你的婚事！

再有，如果将来婚后，你若敢过河拆桥，我就把这份协议公之于众，然后以此为理由将你休弃！

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不敢休了你！

只要有这份协议在，我有的是办法休了你！

你明白了吗？！

不过，其实，我让你这样做，除了对你还没有足够的信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说到这个……

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吧！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要一生都跟我绑在一起了，那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不瞒你说，我隐约地觉得，你三哥云臻……他似乎对我有意！

是不是我的错觉，你等回头见过你三哥后，自然明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告诉你这个，是要提醒你对他提防着点儿！

我这人直觉向来很准，所以，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相信，你三哥成年后，当他被选为太子后，很可能会选我做他的太子妃！

所以，为了我们各自的利益，我们现在必须站在同一战线上！

你必须在你们成年之前，在你三哥成为太子之前，想办法从皇上那儿要来圣旨――赐婚于你我。

当然，考虑到你特殊的‘备胎’身份，你可以跟皇上说，你跟我是两情相悦的……

如果将来云臻能顺利继位，比起到时把你嫁去他国和亲，把你嫁给我，这绝对会让高家对朝廷更加忠诚！

这对皇族而言，能带来的稳固利益绝对会比和亲国能给予的要多得多――我们云祥国本就是强国，并不是那种需要靠和亲才能保障国家安定的弱小国家。

毕竟，‘自家人’永远比‘外人’要更可靠些！

更何况，这个‘自家人’，还是在你们皇族的掌控之中！

再有，如果皇上对你还有点感情的话，你也不妨再打上一张‘感情牌’。

就说，如果皇上明知你我两情相悦，却还把你硬是嫁去他国，那你势必会恨他，我也会因此对皇族心存芥蒂，如此一来，将来这云臻是否能坐稳这皇位，可就说不准了……

你要表现得像极了一个绝对的‘性情中人’！

这样，也许出于对两种选择所能带来的各种长远利弊的考量、以及对你和他之间的这份‘父子情’的分量的衡量……

我想，皇上到时能答应这门婚事的可能性会很大！

不过，切记，千万不要提及我与天阁有来往！

更不能透露，我与邱岳泽关系密切！

还有，你请求赐婚的时机，必须是在你的势力已经基本培养起来、且已有了不容小觑的反击能力之后！

只有这样，你在皇上面前说的话，才会有分量、且具有一定的威胁性，令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你的真实意愿……

而等你求到圣旨后，你就先自己保管着，等云臻成为太子的当天，你就将它昭告天下！

这样，就可将我们的亲事真正地定下！并同时阻止了我日后被召进宫参选太子妃的可能！

另外，我让你亲手将‘婚前协议’交予邱岳泽保管，除了是为了要保障我的利益之外，也是给你提供一个可以跟他直接面对面接触的机会！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今后要培养自己的势力，绝对离不开他的帮助！

而这份‘婚前协议’，你还必须让他亲自过目，以表诚意！

同时，这样做也能让他放心――你亲自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他手里，这份诚意，应该足够了！

你不用担心他会不肯帮你。

我自会替你处理妥当！

只要你签了‘婚前协议’，你就带着它去找李掌柜，让他亲自护送你去找邱岳泽。

我已事先跟他打好招呼了，你仅管去找他就行！他不会为难你的！

不过，切记，这份协议，你只能亲手交给邱岳泽，不能让你们之外的第三个人看到里面的内容！

好了，就写到这儿吧！

目前该跟你交代的，都差不多已经交代清楚了！

至于你能否做到你的‘分内事’，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这点，你可别指望我会帮你！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将来即便真能成为夫妻，那也只能算是可以平起平坐的‘盟友’！

但，若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你也不配成为我的夫郎！

更何况，以你的皇子身份，占去的，可是我正夫的位子！

你最好记住，我绝不会要一个会拖我后腿的夫郎！

再有，别说我没提醒你，对你而言，最好的结果，是你真的做到了可以独当一面，也求到圣旨，能与我结成夫妻。但，对我而言，即便没有你的这层保障，我也还有邱岳泽这层保障！

到时，即便没有你，我也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避免自己被云臻选为太子妃！

所以，你最好要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拖我后腿！

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仅管是信，但末尾处，高冉却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或自己的私人印鉴――她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尽可能地避免留下什么把柄被有心人利用……

若仅仅只是笔迹的话，完全可以推说是有心人刻意模仿陷害于她……但若连私人印鉴都有的话，恐怕就难说了――一个“巧合”，可以是巧合，但一下子出现两个或多个“巧合”，这恐怕就不是巧合，而是事实了！

看过了高冉特地写给他的信，云杰又再回过头来再看了一遍之前粗略看过后便颇有些异议的“婚前协议”：

“一.云杰虽是正夫，但必须与高冉的另一正夫董天一同为‘平夫’，两人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二.云杰婚后的个人财产的一半将无条件归高冉所有。

三.云杰与高冉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但云杰必须对高冉忠诚，不得败坏夫德！否则，必休弃！

四.婚后双方互不干涉对方生活，但若彼此利益发生冲突时，必须以高冉的利益为优先！”

仅管只是短短的四个要求，却明显就能看出这样的婚姻的极不平等性！

真正受益的，只有高冉一人。

想他云杰可是堂堂四皇子！竟要他屈尊降贵，与别人同为“平夫”，与他人平起平坐！

这还不够，明明是假成亲，竟还要将自己的财产的一半无条件地贡献给高冉，而且若利益发生冲突，还得为了她的利益而牺牲自己……

更过分的是，婚后她竟然还要求他必须对她忠诚！

不是真夫妻，竟还要像真夫妻一样去恪守“夫郎”的本分……

“这高冉，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此时的云杰气得不自觉地咬紧了牙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尚存的理智告诉他，比起没有任何帮助的发怒，还是冷静下来认真想清楚这样的代价究竟值不值，会更为实际一些！

48. 这一天

云杰用火折子点燃那封信，然后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它在盆里彻底烧成了灰烬。[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后，他又再次回过头去看仍放在桌上的那份协议……

“到底要不要签？”

此时的云杰，早已不再去想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了。

或者不如说，其实这个问题，他也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早在与高冉谈判之前，他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决断。

值不值，他自己心里清楚。

只不过，高冉开出的条件，却又的确是有些太超出他原先的预料了――他有想到高冉很可能会趁机狠狠地占他便宜，却没想，她竟会这么狠！

而站在高冉的立场，她在信里从头到尾就只提婚后要怎样怎样，却只字不提云杰其实还可以选择不以成亲为前提的合作方案……

她这样做，其实也是耍了个小心眼……

她的这种做法，就好比是“当客人进一家面馆去吃面”：如果客人点了面后，店家问他“要不要鸡蛋？”，他很可能就会回答“要一个鸡蛋”或者“不要鸡蛋”；但，若店家问他的是“要一个鸡蛋，还是两个？”，直接把“不要鸡蛋”这个选项给他自动剔除了，他听后，很可能就不会自己想到“不要鸡蛋”这个选项，而是会回答“要一个鸡蛋”或“要两个鸡蛋”……

同样的原理，高冉在信里，从头到尾就没主动给过云杰“不成亲也能合作”这一选项。

谁让这是云杰自己先打起的主意呢？！

有了云杰自己先入为主的打算之后，高冉再刻意避免提起，云杰自然也就不会自己想到――其实除了“要不要答应高冉的要求”之外，他还可以选择“不成亲也能合作”这一选项。

仅管那“第三种选择”恰恰是高冉最初的打算，但当她想起了自己还有“三十岁前必须娶满三夫”这一“任务”之后，她的私心就已经改变了她原先的初衷――这次，不再是她想不想娶云杰的问题了，而是她要诱骗云杰有条件地嫁给她！

正因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所以，高冉在信里才会着重提到了等云杰签了“婚前协议”后、她接下来的一系列安排……

她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要让云杰看着看着，便不会再去想那信中根本只字未提的“第三种选择”。

待他看完信后，他多半只会以为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签了协议，他们正式结为盟友，从此利益共享，互惠互利――而且，有婚姻关系的保障，他们的互利关系可以持续一辈子；要么就别签，但合作的事自然也就不可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其实，如果此时的云杰能够稍微再冷静一点，或者，至少不要把“成亲”当成是他人生中的一件一定要去完成的事的话，也许他就能意识到，其实他还有“第三种选择”的――他和高冉，其实还是有她给出的这两种选择以外的谈判余地的！

但，可惜的是，这一点，高冉意识到了，但云杰却没有……

所以，他的这一“思维盲点”才会被高冉给“充分”利用了，而他自己对此却全无自知……

云杰静默地对着那卷“协议”想了许久，把自己的这一生都畅想了一遍，而后，终于“想开了”！

“罢了！反正没有碰到我的底线，不就是会遭受到比自己预料的要多一些的损失吗？！没什么！反正又不是让我去死！没事！只要不妨碍我得到我最想要的，怎样都行！”

这样自言自语的时候，云杰已然分不清，这究竟是他在自我安慰呢，还是真的是他的心中所想？！

但不管怎样，他思虑良久后的最终结果，依然还是如高冉所料想的那样――在协议的末端签上了他自己的名字、盖了手印。

而后，云杰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多耽误一刻，他的未来就会多一分不确定、多一分危险！

所以，事不宜迟，他迅速卷好“协议”，放入衬衣里、贴身藏着，之后，匆匆洗漱梳理了一番后，便推门出了房间，唤来了小二，让小二领他去找李掌柜……

――

而另一边，高冉自离开客栈后，便将幺儿交予巧儿代为牵领，而她自己则是窝在高兮的怀里、与他同乘一骑。

一路上，除了她在刚上马的时候，特地跟高兮说了一句“兮，我好困，先睡会儿，你可要抱紧我，别让我摔了……”，之后，她便迅速沉沉睡去、再没醒来。

于是，这一路，高兮便一手紧搂着高冉的腰、让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睡着，一手紧拽缰绳、时刻控制着正高速疾奔的马儿……

待高冉终于苏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天已黑了，如今已是深夜了。

但，环顾四周，却发现，她现在并不是躺在什么客栈的房间里，而是身处在荒郊野外的树林里……

“又是露宿荒野啊……”

想想这个世界，交通不发达、人口又少、人口聚居的地方又多是相隔挺远的……

所以，这一路“可能要经常性的露宿野外”这一点，高冉在决定要前往蕉国的那一刻，就已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只是，想过想，做归做。

当她真的这么快地就又再次经历露宿野外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稍微有了些感慨――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到这里的时间也并没多久，还不能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

但，她有预感，也许，下次再露宿野外的时候，她应该就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会真正地把这事当成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唉……”

高冉不禁叹了口气，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适应着这个世界的新环境，且已经开始渐渐与这里产生了“同化”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这样的感觉令高冉颇为矛盾……

她既为自己灵魂里的、与这个世界太过“格格不入”的诸多“棱角”将会变得越来越模糊，而感到高兴；

但同时，她也为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她“原来世界”的影子正逐渐消失，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就好像，一个失去了“故乡”的人，因再也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甚至是连那所谓的“故乡”都开始被逐渐淡忘，而产生的好似“无归处”的恐惧……

想到这些，高冉的身体不自觉地就变得有些冰冷了起来，她不自觉地就想伸手抱紧自己、为自己取些暖……

“嗯？”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高冉，却没想，她的手还没触碰到她自己，却先触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臂――正紧抱着她的高兮的手臂。

才刚苏醒没一会儿，刚才也只是本能地注意了一下天色、以及周围的大环境，却完全忽略了她本身正被高兮紧紧地环抱在怀里……

高冉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高兮――但那角度，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不过，通过对他的鼻息的判断，便知，他此刻应该是已经睡熟了。

高冉不觉愣了一会儿，她对自己感到很是意外――她竟然能在别人的怀里睡得那么熟，而且还睡了那么久！醒来后，竟然还没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自己还在别人的怀里……

“究竟是我的警觉性变差了？！还是我……”

高冉不自觉地将手抚上了高兮的手，“还是我其实已经把他当成是我很亲的人了？！”

关于自己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信任高兮这一点，高冉光是想到，就已经对此很是吃惊不已了！

她意识到了，她变了！是真的变了！

否则，她怎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将自己毫无防备地托付给别人，让别人替自己好好保护、照顾自己――即便只是在她睡着的时候？！

“他的手真冷……许是被风吹的……”

也许是有了对比，高冉这会儿才发觉，高兮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她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原来，她能一直睡到自然醒、而没有中途被冻醒，全是因为高兮一直在用他的体温来温暖着她……

“嗯……”

高兮突然发出了一声睡梦中的呢喃，然后无意识地反转了下手掌，将高冉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与他冰凉的手背不同，他那始终紧贴着自己的双臂的手心，却是温暖的。

“呵呵……”

高冉不禁轻笑了一声。

这高兮原来真的很保护她呢！

竟然连睡熟了，潜意识里也还是想着不能让她着凉了……

仅管刚刚清醒，但高冉却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

相反的，她很享受此刻的宁静……

于是，她让原本就很放松的身体更加放松了些，整个人毫无保留地依偎在高兮的怀里，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能更舒服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而后，便再次闭上了眼。

不管能不能再睡着，她都不打算再睁开眼了――直到天明之前，她都想一直就这样依偎在高兮的怀里，好好享受这独属于高兮的温暖……

然而，高冉不知道的是，当她再次渐渐睡熟的时候，高兮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其实，当高冉醒后、身体不自觉地比她熟睡时要僵硬了一些的时候，高兮就已被她惊醒了。

只是，他太留恋紧抱着她在怀里的感觉，不舍得放开，便假装继续熟睡着。

甚至都已打定了主意，只要高冉没有要吵醒他，他就继续装睡下去――直到天明。

待察觉到高冉的气息又再次变得舒缓、绵长了，高兮这才从装睡中睁开了眼睛……

他低下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高冉的睡颜，再看了看自己那包裹着她的小手的大手，笑了。

良久，他才又再次闭上了双眼，满足地睡去了……

49. 协商合作（一）

李霖带着被他刻意乔装过的云杰回到京城，直接安排他住进了邱岳泽府邸的客房。（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之后，便派了府里的下人以“伺候”为名，正大光明地将云杰软禁了起来。

“我会替你去联系阁主。但他想什么时候见你，就得看他自己的意思了……”临走前，李霖不忘特地交代了这么一声。

“嗯。”云杰听了，却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而后便转身进屋，将门反锁了起来。

仅管他知道自己此刻已是只“笼中雀”了，但他却仍固执地坚守着他身为皇子的最后那一点对身份的矜持，仍旧不肯褪去他故作高傲的姿态……

――

“属下李霖，参见阁主！”

一进邱岳泽的书房，李霖便直接朝正端坐在书桌前翻阅书卷的邱岳泽单膝跪下，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嗯，起来吧！”

“谢阁主！”

李霖恭敬地起身后，却发现邱岳泽并没有抬眼看他一眼，仍旧一脸专注地看着他手中的书卷……

以李霖对邱岳泽的了解，他知道，邱岳泽这是在告诉他，“有要事就说，没事就退下！”

李霖见状，赶忙识趣地从怀里取出了高冉托他转交的信卷，将它双手捧到了邱岳泽的面前。

“阁主，这是高小姐托我转交给您的！她说，您只要看了这信，自然就会知晓她的用意……”

“高小姐？”

邱岳泽稍微琢磨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李霖口中的“高小姐”究竟是谁――除了高冉，还有哪位“高小姐”有这本事能让李霖亲自出马为她办事？！

想到这儿，邱岳泽双眼顿时一亮，立刻伸手一把夺过了李霖手中的信卷。[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邱岳泽这一瞬间的变化，令李霖颇感意外！

仅管他已猜到了这高冉必是邱岳泽极为重视之人，却没想，邱岳泽竟会如此紧张她……

直觉告诉他，邱岳泽对高冉可不是一般的重视这么简单！

如此一想，李霖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下，心里默默感叹着，“哈哈，年轻就是好啊……”

李霖是真的高兴了！因为他终于亲眼看到了邱岳泽的改变――而且，邱岳泽会改变的原因，十有八九也是与那高冉有关！

一瞬间，李霖觉得自己似乎终于看到了希望――哪怕终有一天他要先于邱岳泽离开这个世界，他想，也许那时候，他也不用再担心邱岳泽会是自己一个人了……

如此想着的李霖，俨然是以一位“父亲”的心态在关心、担心着邱岳泽的未来……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说罢，李霖朝邱岳泽微行一礼，而后便转身打算离去。

“等等！”邱岳泽突然开口叫住了李霖。

“嗯？”李霖停下脚步，忙转过身，恭敬地为俯下身，低头问道，“阁主可是还有事要交代属下去办？”

“不，我没什么要交代的。只是……”

说到这儿，邱岳泽稍微顿了顿，而后便有些不太自然地说了一句，“李叔，你赶了一路应该也累了，就早点回房休息吧！今晚我不会再传唤你了！若有事，明天再说……”

李霖听了，不禁立刻抬头看向邱岳泽。

然而，邱岳泽这会儿反而因为自己的难为情而刻意将头转向了别处，并没有在看他……

“是！多谢阁主关心！属下告退！”

知道邱岳泽有心，李霖已经很知足了！便赶紧识趣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佯装没事地主动告退离开了书房。

――

李霖走后，邱岳泽特地亲自走到门口，锁上了门。

而后，便迅速回到书桌前，拿起了那卷信，轻轻一扯，便将信卷上缝封处的细线全给扯断了。

展开信卷，邱岳泽既兴奋又有些紧张地细细阅读起信里的内容来……

“好久不见。

出于安全考虑，我决定不在信中提及我们俩的姓名……

这次给你写信，主要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当然，这个忙，对你而言，也并非全无好处。

我就长话短说吧！

我已经与云杰达成了协议，为了我们各自的利益，我们商定，待我成年后，我们会结为夫妻。他将会是我未来的正夫。

至于为何如此，想必以你的能耐，若你真想知道，你也定能查个一清二楚。

所以，我在这儿也不想再多费唇舌。

我只想说，我们会结为关系很稳定的‘盟友’。

而且，如无意外的话，我们的这种互利互惠的关系，应该会持续一辈子。

你帮他，就是在帮我。

帮我，就是变相地帮了你自己。

如果你不放心，尽可以开出你的条件――无论是对云杰，还是对我。

我们好商量！

不过有一点请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离开你！

曾经承诺过的话，我记得的！

所以，你放心，这个承诺决不会因为我与谁订了亲、或是将来成年后与谁成了亲就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不会的！

我依然是我，决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或是身边多了谁，我便不再是我……

更何况，你也很清楚，我娶夫，那也是迟早的事！

这决非是仅凭我个人的意愿就能改变的……

我与云杰私自定下的婚约，也是出于无奈――我们也不过是想各取所需罢了！

等你查清了事情原委，便自会明了我的言下之意。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也就说明，李叔已经把云杰送到你那儿了。

请你不要为难他――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儿上。

待你查清事情全部后、有了决断，再去见他也不迟――就像当初你对我那样……

不过，记得谈判前，要跟他索要我让他签的那份‘婚前协议’！

到时，你可以亲自审阅我们的那份协议的内容，这样，你便可清楚我的心思了……

对你，我没有什么想隐瞒的。

而且，我想，对你，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真正隐瞒得了的……不是吗？！

我想说，只要有了那份协议，你应该就可以放心一些了吧？！

而我呢，我想，有你来保管那份协议的话，我的利益应该也能得到比较可靠的保障！

不瞒你说，虽然你们俩都是我的‘合伙人’，但，比起云杰，我更相信你！

不过，如果我们三个人能重新结成一个新的‘利益共同体’的话，这不也挺好吗？

到时，我们大家就都能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了。”

看过信后，邱岳泽将信卷置于烛火上点燃，而后扔到地上，看着它彻底被火烧成了灰烬。

而后，便走出了书房，在房门口，眼睛微朝书房旁的一个烛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斜瞥了一眼，喝令了一声，“一，出来！”

话音刚落，便听“咻”的一声，立刻就有个黑影从阴暗处窜了出来，瞬间飞跃到了邱岳泽的面前。

只见那人刚一来到邱岳泽面前，便立刻朝他单膝跪了下来。

“阁主！”

“一，你去给我查件事。我要知道云祥国四皇子云杰最近遭遇了什么？还有他跟高家二小姐高冉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何会是李霖亲自护送云杰来我府邸见我？！这些你都给我查清事情原委！还有，记住，这事只能是你知、我知，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李霖！”

“是！阁主！”

说完，黑影便再次一跃而起，瞬间消失在了黑夜里。

50. 协商合作（二）

云杰住进邱岳泽府邸的第三日晚上，他被府里的下人“请”去了邱岳泽的书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待云杰进屋后，下人便主动从外面关上了门，而后便自觉退下了。

“久闻阁主大名，没想到今日终于得见您的真容了！真是荣幸之至！”

“四皇子客气了。虽说你现在的确是处于劣势，但你终究还是高贵的‘皇子’，你就不必太过自谦了……”

话虽说得客套，但邱岳泽说话的口吻却是半点也不谦卑，连客套的“您”都不屑去用，直接就用“你”来称呼云杰。

对于邱岳泽的狂妄，云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仅管在此之前，他从未与邱岳泽有过任何的正面接触，但关于邱岳泽的一些基本情报，他却还是有所掌握的……

所以，即便他们还只是初见，但邱岳泽如此不客气的态度，云杰却是一点也意外――如果今天换了强势的一方是他、而非邱岳泽的话，他想，他应该也会表现出与邱岳泽一般的态度吧……或者，比他更甚也说不定……

“恐怕，这还是沾了高冉的光了！”

云杰不禁在心里揣测着，高冉可能在邱岳泽心目中的分量……

毕竟，即便邱岳泽对他的态度的确有些狂，但还不至于无礼。

能令他一个堂堂天阁阁主对他这一个落难的皇子如此，这恐怕也只能是因为他是看在高冉的面儿上了――这点自知之明，云杰还是有的。

“好吧！既然阁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云杰便不再与邱岳泽客套，直接就问道，“想必我来此的目的，阁主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

明明在邱岳泽的府里待了三天了，却直到现在才肯见他……

云杰再笨也能想到这几日邱岳泽肯定是已经把他调查得一清二楚了――没准，邱岳泽现在对他的了解，甚至比高冉对他的了解还要多得多！

“嗯！不过，在谈事之前，我要你先交出一样东西……”

邱岳泽没法像高冉那样大大方方地一口一句“婚前协议”的随意脱口而出。

这份与“终身大事”有关的协议，作为男子，即便是邱岳泽，他也还是有些羞于开口提及的……

可是，那“东西”他又必须得要到手才行！

所以，他只好很隐晦地暗示了云杰一下……

即便是邱岳泽，当他主动开口要的时候，脸颊还是不自觉地微红了一下，但，很快便又再次淡去。

然而，邱岳泽的这一反常表现，云杰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再加之他语气里的那种有些羞于启齿的意味……

云杰一下子就明白了邱岳泽口中提到的“东西”，究竟指的是什么？

想到后，他便也不自觉的脸红了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云杰赶紧慌忙地从衬衣里取出了那份“婚前协议”，将它递给了邱岳泽。

只是，他的手却有些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霎时便完全出卖了表面上还极力表现得很是“淡定”的云杰此刻的真实情绪。

而同样有些尴尬的邱岳泽见了，却反倒没了平时处事时的那份淡然，在接过卷帛的瞬间，眼神竟不自觉地刻意避开不去看云杰的手，更刻意避开了与云杰的视线接触……

此情此景，恐怕是高冉万万没有想到的――这里的未婚男子，在论及婚嫁时，其实心态上远比她自以为的要羞涩许多！

只因这个世界，嫁人的是男方，所谓的“托付终身”，讲的，也是男子……

高冉绝对不会想到，她早早计划好的所谓的“三人利益共同体”，却着实是难为了云杰和邱岳泽这两个皆未婚的男子……

恐怕，为了让合作圆满谈成，那两人还不得不不断地在心里催眠着自己，“这是利益，我只是在谈利益……”

要不断地催眠自己，这跟他们心中那根深蒂固的“婚嫁”观念，没有半点关系！

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免不了因为这种要以云杰与高冉的婚事为前提、才得以结成的“同盟”关系，而在初次交涉时倍感尴尬……

“咳！咳！”

邱岳泽不自觉地干咳了两声，同时，迅速展开了卷帛仔细阅读了这“婚前协议”里的每一条条款……

看完后，邱岳泽先前的尴尬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终于有些释然的笑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呵！”

他早该想到的，这高冉怎么可能会敏感地察觉到他们男儿家的那些心思？！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怎么充分利用机会狠狠地占尽对方的便宜、为她自己争得最大利益罢了！

他不知道究竟该说高冉单纯好呢，还是该责怪她功利心太重好呢？！

不过，不管怎样，看过协议内容后，邱岳泽这才真正的放心了――只因他确信了高冉心里根本就没有云杰这个人！

即便他知道，她的心里其实也没有他，最多也只是把他当成是她的一个很重要的“合伙人”，但，只要她心里也同样没有云杰，那他心里就平衡了！

但，对于那协议里提到的另一个正夫人选――董天一……

邱岳泽微蹙了下眉头，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说与云杰成亲是出于利益上的考量……那，董天一呢？！这董家大少爷似乎是个琴痴，应该帮不了她什么……再说，待她日后与高家断绝了关系，这董家人恐怕也得迫于朝廷的压力，也不敢再与她有任何来往，自然也不可能再帮衬到她什么……那……”

邱岳泽越想就越觉得哪里不对！

似乎这董天一对高冉而言，并不单纯！

“这东西以后就由我保管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经后无论婚前婚后，一切都以‘冉儿’为优先就行！你能做到吗？”

仅管是第一次这样叫高冉，但邱岳泽却意外地叫得很顺口，任谁听了都会误以为他像这样叫高冉应该是已经叫了很久、早已叫习惯了……

很明显，他这样做，就是故意的！

“冉儿？！”

不知为何，当听到邱岳泽竟这般亲昵地唤着高冉的时候，云杰竟莫名地感到有些恼火。

仅管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理由生气，但心里就是莫名地堵得慌！

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情，云杰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也许，从他在高冉留给他的那份“婚前协议”上按下手印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已经认定了高冉是他未来的妻主了――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

仅管理智上很清楚地知道，高冉只会是他有名无实的妻主，而且，她也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但，当他听到竟有别的男人会这般亲昵地唤她的时候，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呵，看不出，原来阁主与我家‘冉冉’的关系这般要好啊！”

云杰故意也很是亲昵地唤起高冉来，俨然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势，却半点也没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这番话里，竟已隐隐地泛起了酸味……

“阁主尽可放心！‘冉冉’即是我未来的妻主，那我自当一切都以她为先！而且……”

云杰不知为何，竟对邱岳泽突生起了挑衅之心，竟想也没想地就脱口而出，“而且，来日方长……其实，只要‘冉冉’愿意，我们将来其实也是可以做‘真夫妻’的……至少，我是很愿意的！”

说这话的时候，云杰还特地把“真夫妻”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看向邱岳泽的眼神里，竟也满是毫不畏惧的挑衅之意……

邱岳泽听后不觉微眯了下眼，看向云杰的眼神里竟隐隐透出了一丝丝的危险。

然而，这会儿的云杰却是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邱岳泽此刻略带危险的眼神、直视着他！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邱岳泽才首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这会儿的他，倒是比先前平静多了。

只因，刚才的一番静默对视，已经让他彻底了解了云杰目前的“道行”――还不如高冉呢！

明明出身皇族，却意外的骨子里竟是个性情中人……

邱岳泽不免有些疑惑，这样的云杰，究竟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年轻人，奉劝你一句，江湖险恶，以后若没有十足准备，就不要再贸然独闯江湖了！冉儿能救你这一次，不代表还能再救你第二次……你即是她未来的正夫，就更该谨言慎行、小心行事，决不能玷污了她的名声、拖累了她！”

邱岳泽的这番话，完全是介于他已经了解到的云杰这次之所以会落难的原因，而特地警告他的。

根据邱岳泽的贴身近卫“一”调查出的情报，这云杰之所以会被皇族旁系设计身陷秦馆、还差点就因此毁了他的一辈子，“源头”，就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天真，仅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就想行走江湖，这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在半夜趁他熟睡时用迷烟将他迷晕，然后直接带去了秦馆。

想害他的人，想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要他身败名裂，顺便利用他玷污整个皇室，让他成为皇室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我知道了！同样的错，我绝不会再犯了！”

仅管很不甘心被邱岳泽说教，但云杰自知理亏、无可辩驳，便也只好很不情愿地妥协了……

“嗯！既然如此，那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还没等云杰想明白邱岳泽的言下之意，邱岳泽紧接着又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低沉地警告道，“有句话，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我只在乎冉儿一人！其他人的命，在我看来，与蝼蚁无异！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邱岳泽拍了拍手，而后，便立刻有道黑影瞬间推开了并没上锁的房门、飞了进来――来人就是邱岳泽的贴身近卫――“一”。

“阁主！”

“一”一进书房，便立刻朝邱岳泽单膝跪下。

“嗯。一，以后他就交由你来训练了！”

“是！”

云杰先是因邱岳泽的警告而心有余悸，紧接着又听了这样一段没头没脑的对话，此时的他，早已有些云里雾里了……

他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邱岳泽，用目光“询问”邱岳泽，“你想干嘛？！”

“以后‘一’就是你的贴身侍卫了！明里保护你，暗里训练你。如果你没有成为一名合格杀手的觉悟，就别指望亲手培养出你自己的势力！你自己的敌人，你自己去对付！”

邱岳泽的言下之意是，他只负责保证云杰不死、以及帮助他提高他自己的个人实力，至于其他，只能由云杰自己去解决！邱岳泽是不会亲自参与到他们皇族的权力争斗中去的！

云杰显然没有想到邱岳泽竟会这样“帮”他……

然而，当他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还未及开口就被邱岳泽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堵得霎时就变得哑口无言了！

只听邱岳泽紧接着就淡淡地说了句，“别忘了，只要我想，整个云祥国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他这是在警告云杰不要考验他的耐心！云杰现在的困境，在他看来，根本就无关痛痒！若云杰再不识趣点接受他对他的安排，万一惹恼了他，也许，他们整个云氏皇族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云杰一下子就被邱岳泽瞬间散发出的具有压倒性气势的凛冽寒气给震慑住了，身体竟不自觉地有些微颤起来……

“我……我知道了……多谢阁主相助！我……我告辞了！”

趁自己还能迈开步伐，云杰赶紧识趣地离开了书房，而“一”则也赶紧起身，朝邱岳泽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也紧随云杰离开了书房。

在离开邱岳泽府邸之后、一路步行回皇宫的路上，云杰始终低头沉默地走着，脑里却始终浮现着高冉曾经在信里跟他说过的一些话……

“至于你能否做到你的‘分内事’，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这点，你可别指望我会帮你！”

“你最好要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拖我后腿！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

如今想来，云杰才算真正明白了高冉的意思……

原来，高冉和邱岳泽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即便是“帮”，也只会帮助他提高他的个人实力，而其他的，却只能靠他自己去实现……

原来，他们要的“盟友”，是要跟他们一样――能够独立解决自己的麻烦事的人！

真正明了了这一点之后，云杰心下便已了然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在个人实力上必须与他们不相上下的足够独立的人！

否则，他恐怕是无法胜任高冉的“正夫”一职了――他没忘记，高冉曾明明白白的在信里告诉过他，她绝不会要一个会拖她后腿的夫郎！

51. 改变

虽说一路上都有经过一些小村庄、得以时不时地补给一些干粮，但，总体而言，三个多月来，高冉一行人更多的还是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不过，经过三个多月的跋山涉水、一路颠簸，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一座比较“像样”的城池（规模与京城有的一拼）。

高冉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进了城。

然而，此时却已临近城门关闭的时辰，奔波了一整天，大家都太累了！进城后，大家只想赶紧找家店投宿，好好地睡一觉、解解乏。其他事，等睡醒之后再说！

于是，一进城，四人便很有默契地以各自最快的速度前后脚地去了他们进城后看见的第一家客栈。

虽说这家客栈并不是很大，但，幸运的是，还剩一间客房。

四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高冉便做了决定，“就住这家店了！”

她真是太累了，她相信其他三人也是一样的！所以，便决定四人一起住一间房――只是入住时又向店家多要了几床被子，好让赵奕和高兮可以打地铺。

反正这三个多月来，他们四人没少一起挤着睡――尤其是在野外的时候，天气越来越寒冷，很多时候，大家都是互相挨着、围着火堆取暖着睡的。

轮流洗漱后，四人便很习惯地按从左到右排的顺序，挨着自己该挨着的人，躺到了自己该躺的地方。

待大家都躺好后，离桌上烛火最近的高兮，什么也没问，就直接起身吹灭了烛火。

烛火一灭，房间一下子就变得漆黑无比，霎时便什么也看不见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在高兮重新躺回地铺、再动了几下、调整了下睡姿后，躺在床上始终还睁着双眼的高冉，便再没听见任何的声响了。

其实，她也很累了，也觉得自己只要一闭眼，就能立刻睡去……

但，临睡前，她却还是坚持睁着眼想了一会儿事――她突然有些感慨于时间的飞快流逝……

她记得他们四人刚从京城出发的时候，那还是初秋时节……而如今，却已然步入深冬时节了！

回想这一路走来时常会经历的缺衣少食、忍饥受冻的日子，高冉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扛过来了？！

而且，对于这种时常颠簸、露宿野外的江湖生活，她竟然还适应得越来越好了！而过去的那些、对生活细节的诸多讲究，如今也已被她抛弃了一大半了！

如今，当她再次回过头去看自己这个几月里所经历过的那些个过往时，她才猛然发现，原来，只要是为了生存、为了能更好地适应自己当下的生活环境，很多她曾经认为不可能会改变的原则、品味、讲究，其实都会因为现实的“要求”而被最终改变――否则，她终会因为“携带”了太多不符合当下生活环境的“累赘”，而被这种江湖生活“淘汰”：要么，是她自己因为受不了这样颠簸的生活，而最终选择了放弃；要么，就是身边一起同行的人因为受不了她的各种讲究，而最终选择中止这趟旅程，把她重新送回“温室”里去，让她继续做她的“温室里的花朵”。

想明白了，高冉便不禁在心里默默地问了自己一个问题――“那，这样的我，还算是我吗？！”

一个人睁着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漆黑，高冉的心却莫名的平静……

等了许久之后，她的询问终于有了回应――她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告诉她，“即使改变了，那也依然是我――只不过，那是一个更能适应当下环境的我。”

“那，既然我是如此容易就能被改变的……那，我还能够保有什么永远不变的东西吗？！否则，我又如何是‘我’――一个永远都会有别于他人的存在？！我的‘独特性’、我与他人有所‘分别’的地方，又在哪儿？！”

又等了许久，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如愿等来她所期待的回应，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便沉沉地睡去了……

然而，许是带着疑问入睡的缘故，在梦里，高冉竟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梦里的那个声音回答了她的疑问，“不怕！只要你始终记得你的‘初心’就好！你要永远记得，你所有的改变、你所有的努力，都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得到自由，为了过你想要的平静、自由、衣食无忧的生活。”

显然，对于这样的回答，高冉自己是很满意的！

当她听到这样的回答的时候，她的心平静了――这样的反应，让她清楚地知道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而与此同时，即便还身处梦境中，但高冉却异常“清醒”地对自己下了“命令”――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个答案！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理，但显然，高冉在梦中对自己的这番暗示的确是起了作用：梦醒后，对于梦里的其他一切，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却唯独牢牢记住了梦中得到的这个答案！她甚至为了防止自己清醒后会忘记，还特地在醒来后、刚睁开眼的时候，就特地在心里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以确保自己没有忘记，是真的记住了！

解开了心结，心里也便踏实了！面对经后的生活，高冉也变得比以往更有信心了，行动时也更多了许多源于她内心深处的某种异常坚定的力量的支持！

这样的精神状态，高冉很喜欢。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惧怕改变了――即便很可能她的性格、思想都会因为环境的关系，而发生越来越多的改变……

但，她不再会为这些她现在就可以预见到的那样的未来担忧了！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永远不忘初心，那么，无论她的“外在表象”如何变化，她都不会迷失了她生活的真正目的。

只要她不迷失生活的真正目的，那么她经后的所思、所想、所为，都不会偏离原来的“轨道”，都会始终如一地朝着一个方向进发――即便可能中途选择的路会与原先预想的有所出入，但只要最终目的是一致的，她也是能够接受这种“殊途同归”的生活轨迹的。

经过三个多月的积累沉淀，高冉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已不知不觉地变了许多――虽不至“脱胎换骨”，但至少也是从里到外的“蜕了层皮”了……

然而这点，却只有她自己察觉到了。

而她身边的人，却最多也就只是觉得她似乎变得越来越接“地气”了，她身上的很多不合时宜的“棱角”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了――不过，他们却把这样的感觉误以为是因为自己跟她相处久了、已经习惯到都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了，而不会想到，也许，并不只是因为他们已渐渐适应了她，更因为她确实是真的变了……

52. 初到清漓镇

待四人一起在客栈里吃过早餐后，高冉便提议大家分开行动：巧儿和赵奕一起去找有三间空闲客房的客栈（如果赵奕不想继续跟高兮两个大男人同住一间房的话），而高冉则与高兮一起去外面随便逛逛、先熟悉一下这座城镇的大致环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大家分开行动，然后傍晚前回这家客栈会合，然后一起把行李搬去新找的客栈投宿。

“你这丫头，还真会使唤你师父啊？！为什么不是我去到处逛逛、你去找客栈？！”赵奕听了高冉的提议，立刻就不答应了。

而高冉显然也早已料到了赵奕一定会反对，所以待赵奕提出抗议后，她便不慢不急、很是胸有成竹地说道，“呵呵，我去也行！不过，如果是我去找的话，那我就一定安排你与高兮同住一间房！别忘了，这一路的经费可都是我出的！这财政大权可是掌握在我的手里的！我若不肯多出钱……师父，你是不是打算去睡房顶啊？！”

说着，高冉还故意有些夸张地用手交互摩擦了两下自己的臂膀，“咦――想想都觉得冷！师父，你要真想睡房顶，可得注意着点，可别染上风寒了！”

这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高冉其实早就发现了，这赵奕，若是四人一起同住一间房，他没意见；但，若是要他与高兮一起、两个男人同住一间房，他就会闹别扭了……

虽说两人都是混迹江湖已久的“老江湖”了……高兮对于自己与谁同寝，根本无关痛痒；但赵奕却死活都不肯与高兮单独共用一个房间――哪怕是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也不行！

虽然不知道这老顽童怎么会在这种旁人看着根本无关紧要的地方反而如此介意？！不过，高冉还是将它当作是“性格不同、在意点自不相同”来理解了――当然，她也就很“顺理成章”地将赵奕的这一怪癖暗记在了心里，想着，若将来有什么事需要“威胁”赵奕就犯的话，没准还能利用上他这一弱点呢！

只是，她没想到，他的这一弱点竟这么快地就被她利用上了！

而且，还确实奏效了……

“你！你……”

赵奕突然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你”了半天，却愣是没再说出第二个字来，只是干瞪着眼盯着高冉看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哼！你这丫头，果然是我命中克星！罢了，老夫认了！就听你的吧！”

仅管心里很不甘心，但最终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高冉拿来威胁他的筹码确实奏效了――如果现在不是寒冬，而是其他季节，也许他就不会被高冉威胁到了，也许他就会很不屑地甩下一句“睡房顶就睡房顶，有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就很是潇洒地转身扬长而去……

只可惜，现在却偏偏正值深冬时节，天寒地冻的――仅管三个多月来一直一路往南，但如今却也只是刚过了云祥国的南北“分界线”――漓江――没多远，还没有到达真正意义上的四季如春的温暖“南方”……

“哈哈，我就说师父是个明事理的人嘛！哈哈哈……那，就辛苦你和巧儿啦！那咱们就傍晚见咯！”

说罢，高冉毫不掩饰地笑得一脸得意，却没待赵奕再开口说些什么，她就早早地一把拉着高兮迅速跑掉了！

她才不傻呢！要再慢一步，谁知道赵奕这老头儿会不会被她那得意的笑脸一刺激，就立刻变卦不干了呢？！

既然已经过了瘾、也稍微在他面前得瑟了一下，还是见好就收吧！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溜！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高兮一路上任由高冉拉着他走着，甚至为了配合她的步伐，还特地缩小了自己迈出的步伐，好让自己可以一直走在她的后面、让她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拉着他走……

虽然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小女孩拉着一个大男孩走着，难免会惹来周围人有些异样的眼光，但高兮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还很享受被高冉这样拉着走的感觉，甚至希望她能再晚点察觉到她这样其实是有些不妥的……

“嗯？！”

被高兮这么一问，高冉原先满脑子还只想着“赶紧溜、能走多远就走远”，这会儿才终于清醒了过来。(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嘿嘿……这个嘛……”

高冉无意识地松开了原先紧牵着高兮的手，转而饶有兴趣地摩挲起自己的下巴来。

一边摩挲，一边既像在跟高兮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似的地说道，“嗯……这清漓镇是南方（云祥国境内漓江以南的地方）最大的城镇，我早就听说过这云祥国‘北有高董，南有安傅’，‘高’、‘董’两大世家在京城，而那‘安’、‘傅’两大世家则是在这清漓镇。据说，那两大世家的当家家主，每年也只有正月十五的时候，才会比较正式地入京，与‘高’、‘董’两家一起入宫参加宫宴，其余的时候，基本上很少进京。他们的生意大部分也都是在南方、以及挨着云祥国南部周边的几个邻国而已，云祥国的北部还一直都是‘高’、‘董’两家的天下呢！”

“嗯。那，小姐的意思是，你想去拜访这‘安’、‘傅’两家？！”

听高冉这么一说，高兮立刻就察觉出她的言下之意应该是想去会会这云祥国四大世家的另外两家――“安”家和“傅”家。

“嗯！我是想去会会他们没错……不过，不是直接去他们府邸登门拜访。那样做，就太唐突了！也会丢了我们‘高家’的身份……”

“那，小姐的意思是？”

“去‘漓清书院’！虽然傅家的嫡长子傅文涵……也就是我姐夫，他当年是去了京城的书院……不过，听说这傅家二公子傅文轩和安家三小姐安雨洁，都与我年纪相仿，而且都没有去京城，而是留在了这清漓镇，去了这镇里唯一的一所一等书院――漓清书院……”

“哦，我明白了！小姐是想去会会那傅家二公子和安家三小姐？！”

“嗯！既然年纪相仿，那没准我们会比较容易谈得来……我在想，如果我能跟他们成为‘好朋友’的话，那将来，他们必定会对我有不小的帮助呢！”

还未见着人，高冉便早已明确了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一定要非常积极地与他们成为“好朋友”，好为自己将来成年后的事业发展多备一条“后路”、多积累些有用的人脉。

高兮一脸不解地看着高冉那一脸毫不掩饰的、明显就是在想着要怎么去算计人的模样，心里仅管满是疑惑，却终究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冉一脸兴奋地转身走了。而后，待他回过神来，便也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没走几大步，高兮便很快追上了高冉，而后，便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走着。

“难怪小姐才来这儿第一天就兴致这么高了……”

高兮的言下之意是，以高冉以往的行事作风，她不太会在来到一个陌生的城镇的第一天，就什么也不管地非要到处去转转……难怪她今日游玩的兴致会这么高，还非得在刚来第一天就撇下赵奕和巧儿、只带了高兮一人去游玩――原来，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呵呵，兮，你都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了解我的脾性？！我这人，如果真要去哪儿游玩，那肯定会事先做好规划、避免出行路线重复。要知道，我可是最不喜欢那种没有任何出行目标、计划的随意游玩的！”

“是！小姐的话，兮记住了！”

“呵呵，你放松点，这事你记不记得都没关系！只要你不把我这习惯泄露给那个向来粗枝大叶的赵老头儿知道，就行了！否则，他肯定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说罢，高冉还突然有些俏皮地朝高兮吐了吐舌头，小小地展露了一下她使坏得逞后的得意表情。

“呵呵，你啊！”

说着，高兮不自觉地就伸手去抚摸了两下高冉的头发，看着高冉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许是多月来的朝夕相处，使得两人之间也早已不知不觉地变得亲密了许多，对于高兮偶尔会出现的过于亲密的行为，高冉却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样的举止，在“好朋友”之间是很正常的――当然，这所谓的“好朋友”，指的是她前世的那个世界对“好朋友”的定义……

而高兮自然不会想到高冉原来一直是这样想他的，他只以为高冉既然不介意他待她如此亲密，那也就说明了，她心里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毕竟，在这个世界，男女之间，除非互相喜欢，否则，碍于礼数，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的！

然而，这，却是继上次云杰告知的“双胞胎是忌讳”这事之后，又一个高冉所不知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所谓的“普遍常识”……

她绝不会想到，她的不介意，却已经令高兮严重误解了她的本意……

53. 高兮的另一面

临近漓清书院门口时，高冉却没有继续朝前走去，而是突然拽着高兮迅速拐进了书院旁的一个小巷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高兮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高冉拽着他一路摸着书院的外墙朝巷子的深处走去……

“嘘――”

听到高兮问话，高冉做了一个让他噤声的动作，而后便将他拉近了一些。

高兮见状立刻会意地微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了高冉的嘴边。

而后，高冉便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兮，你用轻功带我进去！我想悄悄潜入书院，去探探那安三小姐和傅二公子的底……我想在跟他们正式认识之前，先瞧瞧他们私底下的真实模样！”

“啊？！”

一听高冉竟然想要像小偷一样偷偷潜入书院，而且还是在大白天……高兮心里不禁捏了把冷汗……

这里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家的子弟们求学的地方，守卫自是森严。而高冉，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向大门口的守卫展示可以证明她是高家小姐身份的信物玉佩，待守卫验明正身后，自可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口进去……

可她却偏不！竟然会想着要冒险偷偷潜入――像做贼一样！

“小姐，这要是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啊？！弄不好，还会被抓到官府去的！如此一来，岂不就丢了高家的脸面吗？！”

谁想，高兮的好言劝说，高冉不但没听进去半分，反而还反过来嬉皮笑脸地积极游说起了他来，“呵呵，我不是还有你嘛！我可没忘记，兮你可是天阁排名第四的杀手啊！这只是个小小的书院，就算守卫再森严，那也肯定比不过皇宫吧？！我才不信你从没偷偷潜入过皇宫！否则，你这‘四’的排名，恐怕也是名不符实了！”

高兮哪里会听不出高冉说这番话的言下之意？！

她这分明就是在很明显地告诫他，别想跟她打马虎眼！

“也是，小姐既然能被阁主如此看重，那定是不简单的！对于天阁与各国朝廷之间的那些背地里的瓜葛……恐怕她就算不是非常清楚，应该也能猜到几分……”

稍微一想，高兮便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好吧！我听小姐的就是了！不过，小姐可得答应我，进了书院，你一定要与我寸步不离！这样，即使被发现了，我也能及时带你离开！”

看着高兮一脸的严肃，高冉也不好再故作轻松地跟他继续玩笑着说话了，便很识趣地认真朝他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好吧！小姐，抓紧了！”

话音刚落，高冉便立刻被高兮搂紧了腰，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他轻轻一跃、就给直接带去了围墙的另一边……

只是，高兮翻越过围墙后，并没有带着高冉直接落在院里平坦的地面上，而是带着她落在了一棵挨着围墙的角落长着的、很是枝繁叶茂的大树上。

“我说兮……你是不是也太小心谨慎了点儿？！至于吗？！你落在这儿，我们是够隐蔽了……可我的视野却也被这些树叶给遮挡去了大半了！那我还怎么观察啊？！”高冉忍不住凑到高兮的耳边，小声埋怨道。

“小姐，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要与我寸步不离了吗？！那从现在起，在书院里的一切行动，你都必须听我的！我不许，你哪儿也别想去！”

说着，高兮还刻意将高冉再搂紧了一些，将她整个人与自己挨得更紧了些。

而高冉，被高兮这么突然一紧搂，整个人就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脸都贴上了他的胸膛……

“哎呀！你说就说好了！干嘛这么用力啊？！你这样，我还怎么观察啊？！我知道啦！之后书院里的一切行动，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你快松松！”

高冉还是头一次见识到高兮原来也有这般强势的一面――而且，他这分明就是趁人之危嘛！根本就是仗着他自己武功高强，欺负她！

可即便心里怄得很，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对付他……高冉知道，若她不肯服软，那她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继续被迫紧贴着高兮的胸膛、继续被他锁在他的怀里，动都动不了了！

见高冉难得这么乖顺了一回，高兮自然见好就收，稍微松开了些搂着她的手臂，但却仍旧没有完全放开她。

“我说兮，你这强势的一面还是不要轻易在女人面前展露的比较好……免得以后都没有女人敢娶你了……”

虽然不能明着报复他刚才逼她服软的举动，但小小地用言语揶揄他一番，也是可以让她的心稍微得以平衡一些的――反正，以高冉的性格，若不想办法“报复”高兮一下，她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可是，那一瞬间，她却忘了自己现在是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结果是，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高兮对她的心意……

“呵！”高兮脸色一沉，冷笑道，“不劳小姐费心！天阁中人，除非阁主特许，否则，都是终身不得嫁人的！更何况，我也从没想过要嫁人！”

仅管高冉不明白高兮为何会如此较真？！明明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但，高兮的不悦，高冉却是看得明白、真切。

“对不起，我……我只是开玩笑啦……我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高冉赶忙识趣地向高兮道了歉。

然而，令高冉没想到的是，平日里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的高兮，这会儿却仅仅只是因为她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竟跟她闹起了别扭来！

而且，看他那架势，貌似是不会轻易消气了！

“好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开类似的玩笑了还不行嘛！兮，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见普通的道歉似乎并不管用，高冉想了想，便决定使出她的“杀手锏”――撒娇！

这招，高冉平时可是轻易不会使出来的！

因为，每次故意示弱撒娇的时候，高冉就会因为忍受不了自己那嗲嗲的嗓音、而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好在她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把她的这一身体反应给完全遮盖住了，否则，恐怕她的撒娇还没奏效，她的身体反应就已经先让对方看出了她的真实意图。

而在高兮的记忆里，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见到高冉撒娇――第一次，他是旁观者，只是在一旁看着她如何柔若无骨地黏着赵奕撒娇。

记得当时，他完全就看傻眼了！因为，这样的高冉，与他之前对她的印象，反差太大！这对他而言，可是不小的冲击！

然而，即便他不愿承认，但自那次之后，他就始终都无法忘记高冉撒娇时的模样……每每想起，心里总是会莫名地发痒，很是想念她那时的模样，总是隐隐期盼着，哪天能再看一次她撒娇的样子……

却没想，那时常会萦绕在他心头却不可言说的念头，如今竟这般突然的就变成了现实！

一时间，高兮的心里竟在感受到莫大的欢愉、满足的同时，也抑制不住地渐渐浮生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只一瞬，他的理智竟就轰然崩塌了――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了完全不经大脑、却绝对出自真心的话……

“要我原谅你也行！除非你答应娶我！”

“啊？！”高冉被高兮的这一突如其来的“求婚”给吓到了！

她不自觉地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你不是说以后没有女人敢娶我吗？！那你娶我好了！而且，如果是你的话，我想，阁主应该会答应的……”

高冉的眼睛不觉睁得更大了一些，半张着的嘴依旧傻傻地张着，却愣是半天都没再吐出一个字来！

这一刻，她的脑袋是空白的！

高兮的话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她完全就没有察觉到，原来高兮对她竟有着这样的心思……

她知道高兮的脾性，仅管他嘴上半个字也没有提到他是因为喜欢她才想嫁她，但，能让向来高傲自持的高兮亲口说出类似“求婚”的话，高冉再傻也不可能不明白他的真实心意……

只是，就是因为一瞬间明白了，她才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尴尬……

一瞬间，除了尴尬，高冉再没其它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出究竟该如何反应，才能既不伤害到高兮，又能让他们彼此都下得了台？！

54. 偷听

“嘘！”

正当高冉无比尴尬地冥思苦想着究竟该如何反应才好的时候，高兮却突然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呼――”

一瞬间，高冉觉得自己得救了！便不觉松了口气……

但，下一瞬，她便立刻反应了过来――高兮突然这样，一定是有什么状况即将发生……

她赶忙探出脑袋，透着树叶间的斑驳缝隙，勉强看到了树下庭院的一小块角落。

仅管高兮选择的落脚点的确不便观察――对她而言，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若书院里有谁来到这庭院、想做些避人耳目的事，那这棵树下的那一小块角落还真的确是整个庭院里最隐秘的地方……

“莫非？！”

高冉这才意识到，原来高兮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方便隐藏自己，更为了方便获取书院里的一些日后可能会有利用价值的关于某些人的私密情报！

“果然是‘老江湖’！打探情报都这么有一手！也是，初到陌生的地方，与其自己没方向地到处乱跑、去打探有用情报，倒不如选择一个最理想的隐蔽之处，然后等待有秘密的人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还没等高冉多想，很快，她便听见了稀稀疏疏的从不远处传来的人踏草地的声响……

“有人来了！”

察觉到这一点，高冉立刻收起了心神，集中注意力将目光凝聚在了她脚下的那一小块、因树荫的遮盖而略有些阴暗的草地上。

来人是个身穿白衣的小少年。

可惜，因为是从上往下看的，所以高冉没法看清他的模样……但，从目测的他的身高、体型来看，高冉估摸着他的年纪应该也就是比云臻小点，可能八、九岁吧！

看着少年那身白衣，再低头看看自己和高兮两人皆是一身用灰黑色粗布制成的衣袍……

“唉――”

高冉不禁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前在还没离开书院前，还没怎么察觉……但，待她过了几个月的江湖生活之后，她才渐渐发觉，原来，在民间，老百姓们几乎很少穿浅色的衣服――就更别说穿白衣了！

也是！白衣虽好看，却容易脏；虽美观，却不实用。（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而，老百姓们更需要的却是实用、耐穿、耐脏的――哪怕看上去并不美观也没关系！

久而久之，高冉便明白了，原来，在云祥国，身上总穿浅色衣服、尤其是白衣的，应该都是达官显贵家族的，应该平日里过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奢侈生活的……

少年才刚到树下没多久，便随后跟来了一个看着身形比他还娇小的、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小女孩。

“找我什么事？！”

高冉一听这女孩说话的语气，便猜到了，仅管男孩看着似乎比她大，但他们俩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否则，这女孩也不可能用这般不客气的口吻跟他讲话。

“雨儿，我哥今天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呗，这也值得你特地把我约到这儿来说话？！我还当是出什么大事了呢！”

说罢，这个叫“雨儿”的女孩便作势要走。

“等等！”男孩赶紧拉住了她，阻止了她的离开。

“你听我说完！我哥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是跟我嫂子一起回来的！”

“你嫂子？！”

女孩明显就被男孩口中提到的“嫂子”勾起了兴趣。

“嗯！”男孩语气有些沉重地应了一声。

“好啊！难得高家嫡女造访，这可是个跟他们高家下任家主结识的好机会啊！诶！要不你替我引见引见？！”

女孩的这一番话，令高冉的心不觉咯噔了一下。

她突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虽不知这女孩是谁，但这男孩……十有八九应该是“傅家”的人！而，他口中的那个“嫂子”，很可能就是她的大姐――高琪。

“这丫头是谁？！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计？！竟然还这么笃定高琪就一定会是高家的下一任家主？！”

仅管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无论如何，以后高家也得让高琪继承！但，当高冉听到竟然有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笃定了这件事、而且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把她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外了，这让她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唉！”男孩没有理会女孩的要求，而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高冉看他那反应，感觉他似乎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女孩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小子，莫非……”

作为局外人，高冉反而觉得自己似乎能很轻易地就看穿男孩的心思。她觉得，如果她猜想的没错，这傅家小子，十有八九是喜欢这女孩的！

“可，这跟他特地提起高琪来他家了，有什么关系？！”

还没待高冉深想，男孩接下来对女孩说的话，便“告知”了她答案……

“雨儿，我嫂子这次来，不是简单地陪我哥回来省亲这么简单……她这次，是代表高家来向我家提亲的……”

“什么？！提亲？！她不是已经娶了你哥了吗？！怎么？！有了傅家嫡长子还不够？！难道她还想再从你傅家再娶一个不成？！可……有这必要吗？！”

谁想，女孩听了男孩说的之后，不但没有很自然地往男孩暗示她的方向去联想，反而还一本正经地在很是冷静地思考起，“向来以精明著称的高琪，竟然打算从傅家娶走两个夫郎，她这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是啦！不是她要从我们傅家再娶一个，她这次来，主要是替人来提亲的！她是想为她的妹妹说亲，想让我跟那高家二小姐先定下婚约……据说，这是高家家主的意思，她也只是照办而已……”

“什么？！高家二小姐？！你是说高冉？！”

女孩的一席反问的话，不仅令男孩听了颇感意外，就连一直在树上偷听的高冉对此也颇感意外！

“雨儿，你认识高家二小姐？！”

随着男孩问话，高冉也在心里问道，“是啊！你认识我？！可我怎么不认识你呢？！你到底是谁？！”

高冉很确定，即便是她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也绝对没有眼前这个女孩的半个身影！她无比确定，她绝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孩！

“哼！当然认识！三皇子中意的女孩竟然是高家的病秧子！我能不认识吗？！”

女孩说这话时，语气里竟隐隐地透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嫉恨及醋意……

“不是吧？！小小年纪，竟然就懂得放探子在云臻身边……呃，不对！你……你竟然喜欢那个云臻？！”

比起感叹这女孩小小年纪心机就如此深沉，当高冉意识到这女孩没准是喜欢云臻的时候，她竟忽地就两眼放光了！此刻，她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一件没准对她会很有利的事！

“呵呵，心机深没事！只要能跟我达成利益共识，我们互惠互利，那你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

虽不知这女孩究竟是何身份，但光凭她这身衣着打扮、以及她对待傅家公子的那态度、而且竟然还认识云臻……光从这些信息，高冉就足以猜到，这女孩的家世定不简单！

“唉，对不起了，小少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傅家的哪位公子，不过你的爱情与我无关！但这个叫‘雨儿’的，她的心意，没准能大大地帮到我！所以，抱歉了，为了我将来的自由，我只能选择牺牲你的爱情，尽最大努力帮助这‘雨儿’成为太子妃！”

光凭这“雨儿”小小年纪就有本事在云臻身边安插探子、对他的具体行踪了如指掌，而且至今都没被云臻发觉……光冲这一点，高冉就觉得，只要这“雨儿”对云臻的心意始终不变，那她就绝对有把握能将她扶上“太子妃”的位置――更何况，凭这“雨儿”如此深沉的心机，在宫里，也定能混得如鱼得水！

如此一想，高冉便觉得，她也不全是在利用这“雨儿”！这“雨儿”若他日成了太子妃，定会凭着她自己的本事过得更好、而不是更糟！

如此一想，高冉对她接下来即将要做的事便再没了半点的负罪感！

另外，********只想着接下来该如何结识这“雨儿”、并跟她结成“联盟”的高冉，早已自动忽略了那傅家公子刚才说的高琪已经去了傅家，正在与傅家家主商谈定下她与他之间的婚约这事了……

也许，高冉之所以对于自己即将被订亲这事能看得如此轻松，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其实早就想着自己迟早会离开高家，所以，对于被他人私自定下婚约，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痛痒！只要她不认，恐怕到时谁也拿她没办法！

于是，关于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她的“未婚夫”的傅家公子，她早已完全忽视了！

她此刻********关注的，只有那个叫“雨儿”的小女孩。

“兮，我们回去吧！等在新的客栈安顿好之后，你就去给我查清这个叫‘雨儿’的，究竟是什么来路？！我要好好会会她！”

见高冉一脸平静、但眼神里却透着满满的算计的表情，高兮识趣地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后便搂着她迅速飞离了庭院，重新回到了书院的围墙外……

55. 翌日

高兮依照高冉的吩咐，待他们一行人一起搬去了新客栈、一切都重新安顿好后，他就自己独自一人出门办事去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而且，一夜未归……

第二日清早。

高冉待吃过早饭后，闲来无事，便带着巧儿出去走走。结果，走着走着，还真就在这清漓镇闲逛了一天。

而赵奕，自高冉在吃早餐时给了他点零花钱后，他一吃饱饭，就自个儿先走了！临走前就只留了下一句，“等我玩够了再回来！”

看来，他这是存心想小小地报复一下高冉呢！这回总算轮到高冉被动、他主动了，而他就偏不告诉她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就是要她等着，直到他回来了，她才能再有其他行程上的打算。

赵奕刚一走，高冉就开始有些后悔给了他太多零花了！

这下可好，他的房间又不好退房，而他又不知会不会回来睡？！

“唉！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世间果然是有‘报应’的啊！我昨儿个才刚让他不爽，他这么快就给我报复回来了！嗯……看来，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损人的好，免得最后还会报应回我自己身上，那就不好了！”

看着赵奕离去的方向，高冉那叫一个悔啊！

“嗯！下次，绝对不能再心软了！这零花钱得少给点儿！这样，他能在外边闲晃的时间也会短上许多！”

一番“痛定思痛”的反省后，高冉便决定要吸取教训，进一步改善她试图慢慢“驯服”赵奕这老顽童的方式。

虽说她才是“徒弟”，但她绝不会满足于仅仅只是做赵奕的乖徒儿而已！她可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赵奕“调教”得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当然，她要的不是让赵奕变得像“仆人”那样的对她言听计从，而是要让他变得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心理上越来越离不开她，简直就把她看成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的心疼爱护。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言听计从――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可威胁赵奕的筹码、从而逼迫他听话，而是要他是因为在乎她、心疼她，所以才很“听”她的话。

高冉觉得，这样的“听话”才会更有力量。如若真有一天，她果真需要赵奕“听话”的时候，他的“听话”才能真正帮到她！

高冉承认，她会这样去想、并且已经开始这样去做了，的确是有些卑鄙，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强迫赵奕一定要如她所愿地被她“驯服”……

“反正，一切都是你情我愿。我从始至终都没逼你！所以，若有一天，你真的如了我愿，那你也别怪我！那一切也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反正，我也没想害你，我只不过是想更充分地利用一下你而已……更何况，我也没逼你……嗯！就是这样！”

每每感觉自己的不良动机确实有些有悖良心、令她有些不安的时候，高冉就会对自己这般重复地说着，好让自己的良心能得到一点安慰……

――

临近傍晚，待高冉终于回到客栈的时候，她前脚刚进房间，高兮后脚就进来了――连门都还没来得及关……

“你……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高冉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硬是把“吓死我了”这后半句话给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不能说，坚决不能说！说了，就太丢脸了！”

即便是自认为已经很成熟的高冉，偶尔，也会像赵奕一样，会去在意一些恰恰是其他大部分人会觉得很正常、很无所谓的地方――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也还是很符合“物以类聚”的自然规律的――仅管高冉从来就不承认自己跟赵奕那怪老头有什么相似的――否则，岂不就是承认了她自己也很“怪”了么？！

“哦，我从楼道那边没关上的窗户直接飞进来的……哝，就是那扇！”

没想到，高兮不但没有意识到，高冉刚才的问话不过只是她一时被吓到而不禁脱口而出的、其实只是想表达她有些埋怨之意的“感叹句”而已，反而还一本正经地回答起了她的问题来。

甚至为了让她能更清楚地知道他是从哪儿进来的，还特地用手指给她看，究竟是哪扇窗户……

“呃……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时候……偶尔也会冒点儿‘傻气’？！呵呵，不过，这样也好！看到原来你也有‘傻’的一面，我也就心理平衡了……”

仅管高兮明显就听出了高冉明显就是话里有话，但却并不明白她究竟在暗爽些什么？！

没错！她那表情，分明就是在笑话他、却又偏偏不打算告诉他，他究竟是哪儿逗着她了？！

“把门关上吧！我让巧儿先吃着，等她吃饱了再把我的饭菜端房里来给我。所以，她一时半会儿的是不会来房间的。”

高冉也没给高兮反应的时间，吩咐了他锁上门后，就自己径直走到了桌边坐下，还很是悠闲地给自己和高兮都各倒了一杯茶。

高兮见了，立刻会意地赶紧转身将房门锁上，而后便快步走到高冉的身边坐了下来。

“先喝杯茶吧。你奔波了一夜一日，应该很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等你精神好些了，我们再谈？”

仅管心里很着急想快些知道高兮的调查结果，但表面上却还是拿捏着分寸。

她可不会忘记，高兮可不是她的手下。更何况，他昨天还向她“求婚”了！仅管，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他，但至少，现在对他的态度，却是要比以前要更多斟酌一番――免得又给了他一些错误的暗示、或是可能会不小心伤到他……

“唉！暧/昧不明的关系最让人头疼了！可我，也确实还给不了他什么明确的答复……唉，这样反而更需要小心翼翼了……也不知，究竟是我太敏感了？还是纯粹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但，不管怎样，我都不想伤害他就是了！”

高冉一边一脸平静且温和地看着高兮微笑、静候着他的反应，一边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地自我矛盾、纠结着……

却没想，高冉温和的微笑却换来了高兮对她的一抹恬淡的浅笑――而他的眼神，就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含情脉脉――即便那情意是像涓涓细泉般地缓缓“淌出”……

“咳咳！”高冉颇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并瞬间就转移了视线。

“还是先喝口茶吧！润润嗓子。”高冉刻意转移了话题。

“嗯。”高兮这回倒是很配合地顺了高冉的意，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待他将茶杯再次放回桌上时，他也终于主动开口了，“我还不累。既然巧儿一会儿会来给你送晚饭，那我就留在这儿，等一会儿跟你一起吃过晚饭后，我再离开……嗯……等谈完事，我会去跟巧儿先打声招呼的。”

高兮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高冉的脸庞。看得高冉更加不敢再回看他了！

于是，高冉也就只好继续注视着她手里的那杯茶了。

但，她的余光却分明能够感觉到，高兮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炽热，甚至令她的脸颊都有些不自觉地发烫了起来――高冉从不怕别人挑衅的目光，但却很不擅长应付这种情意满满的视线，这样的柔情目光反而会令她很不好意思起来……

“咳咳！”高冉再次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而后，刻意避开了“敏感”话题，直入正题，“随便你，那就先谈事吧！先说说你都查到些什么了？”

许是已经不自觉地转换成了“工作模式”的关系，问话的同时，高冉也终于有了“勇气”敢转过脸来直视高兮了，而且看着他的目光，还真是一点杂念都没有呢！

见高冉就只一瞬间就已摆出了一副绝对“公事公办”的模样，高兮仅管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很好地配合了她……

“我查到，那个‘雨儿’，其实就是小姐本打算结识的安家三小姐――安雨洁。而，那个傅家公子，就是傅家二公子――傅文轩。”

“什么？！他是傅文轩？！”高冉不禁微蹙了下眉头，“这下难办了！如果帮了安雨洁，那岂不就等于要牺牲了“傅家”的利益？！这下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本以为那小少年不过只是个傅家的普通公子罢了，却没想，他竟是傅家嫡系二公子、是她姐夫的亲弟弟――不是同母异父、而是同母同父。他和她姐夫傅文涵的关系，可是比她与她姐高琪的关系还亲呢――“同母同父”又岂是“同母异父”能比的？！

“小姐，如无意外，待高琪回高府复命后，那傅文轩应该就会是你正式的‘未婚夫’了……你，怎么想？！”

“怎么想？！”

高冉此刻的思绪还没有从“到底要选择帮哪边”中抽离出来，听到高兮的问话，就只记住了他问的最后一句话，便不禁重复了一遍，同时还用一种满是疑惑地眼神看着他。

但，下一瞬，她便意识到，是自己没听清，高兮可能并不明白她这是在反问他刚才问了她什么？！

于是，她便主动解释道，“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你……再说一遍？！”

“我想问，对于傅文轩即将成为你正式的‘未婚夫’这事，你怎么想？！”

问完后，高兮便紧紧地盯着高冉瞧，生怕自己会不小心就错过了她任何一个可能会暴露她真实情绪的反应。

被高兮那样紧盯着，高冉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身子便不觉向后倾了一些，刻意拉开了一些与他之间的距离。连眼睛也是迅速瞟向了别处、刻意不去看他……

“我怎么想，是我的事！如有必要，等他日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但，现在，这并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虽说这话可能是说得重了些，但“高冉迟早要离开高家”这事，目前也只有邱岳泽和云杰知道。在时机成熟之前，未免多生事端，高冉不会将这个“秘密”再多告诉一个没必要知道的人知道――哪怕这个人是高兮。

而且，自从高兮昨日向她表白后，他对她的态度真是变得越来越“嚣张”了！

所以，即便说得可能重了些，但那也是为了提醒他，他们现在即便不是真的主仆，但至少也是名义上的“主仆”，高冉还是希望他能记着点自己的职责本分，别太越界了！

另外，高冉其实也是自己心虚了……她根本就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她与高兮之间的关系？！如果再放任他的感情，那今后的日子只怕是会变得令她自己更加为难！她又何必要自找麻烦呢？！

而高兮自不会了解到高冉此时的这诸多顾虑，他只是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冷漠地抗拒他……

一瞬间，他竟感到高冉刚才的那一番话简直句句都像一把把利剑、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里，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开始淌出血来……

愣了好一会儿，高兮才反应过来，一脸掩饰不住的受伤、却又强撑着佯装没事的表情，良久，才回复道，“小姐恕罪，是兮逾越了……”

见如今的气氛已无法再继续佯装没事儿似的继续谈“正事”了，高冉也就只好主动给两人找了个台阶下，“算了！我刚才的话也说得有些重了……你也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我也有事需要自己单独想想……”

仅管主要是想打发高兮离开，但她找的理由也确实是事实。

本来还打算着，安雨洁和傅文轩这两边她都要搞好关系……却没想，原来，这竟是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问题！

谁会想到，他们俩竟然还是类似“三角恋”的关系？！

而且，这安雨洁心仪的对象竟还是云臻……

这不就明摆着，若她想当个旁观者，完全不介入他们的“三角恋”中，那肯定是不可能了――因为云臻的关系；而，若她要是帮了安雨洁（其实也就是变相帮了自己），那就等于是得罪了傅文轩；可若是帮了傅文轩，即便将来云臻最后娶的太子妃不是高冉，恐怕安雨洁对她也还是会心存芥蒂――除非她能帮傅文轩彻底地得到安雨洁的心。

然而，就高冉在那次“初见”时对他俩的观察来看，这种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的！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高冉只能说，除了是介于她当时对他们俩之间的互动的一些细节上的观察、判断外，更多的，还是源于她女人的直觉――她就是觉得，这傅文轩绝对不会是安雨洁喜欢的类型！他再好，也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所以，她接下来真正要斟酌衡量的，其实就是，她究竟要怎样选择，才能尽可能地减少损失、获取最大的利益？！她要衡量的就是，究竟安雨洁和傅文轩这两人中，谁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利益的同时，还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她的损失？！

56. 秉烛夜谈（一）

已入深夜，高冉让巧儿先睡，她自己则独坐在烛前，双手托腮，盯着始终呼哧呼哧闪烁不定的烛光发呆……

巧儿知道，高冉这定是又在想什么事情了――她每次想事的时候，就会紧盯着一个东西发呆，可实际上，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在看……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即便高冉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巧儿也在变，而且还是变得越来越能适应高冉的诸多怪癖，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已经不再能轻易察觉到高冉身上的、与别人不太相同的地方。mht.la [夜夜小说网]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了吧。在巧儿眼里，如今的高冉，怎样都很正常――只因她是高冉。

而对高冉的习惯越来越熟悉、越来越适应之后，很多时候，都不用高冉再特别吩咐，巧儿便能很默契地仅凭高冉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小动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而后，便会很识趣地给予她高度的配合。

仅管她知道自己只是高冉的贴身丫鬟，但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早已在心里将高冉视为她的“妹妹”了――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然而，作为一个下人，她这样的心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高冉知道的！

“小姐，你不睡，我就不睡！我陪你！”

巧儿只知自己没有高冉聪明，所以高冉烦恼的事她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唯一能表达她愿意分担一点高冉的烦忧的方式，就是静静地陪着她。

没待高冉说话，巧儿就自己走到了高冉的身边坐下，然后用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趴在桌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而她头侧的方向则正好对着高冉那边。

巧儿眨巴了两下她的大眼睛，然后笑嘻嘻地对高冉说道，“呵呵，小姐，你不用管我！我就这样趴着陪你。反正我也睡不着，你就别管我了！你想你的事，我呢，也做我想做的事――我现在就只想要这样陪着你……”

几个月下来，巧儿在高冉身边耳濡目染地学了她许多――尤其是说话的口吻，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高冉本打算就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会儿，想想究竟该选择帮安雨洁、还是帮傅文轩的？！却没想，当她听巧儿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倒也不是被巧儿“说服”了，反正，最后，她便也不再坚持要巧儿先去睡了。

因为身边多了个巧儿，不知怎的，高冉的心突然就莫名地暖了起来。

“也许，我也只是想有人像她现在这样静静地陪我一会儿吧……”

高冉想着，也许，她之所以没有坚持、而是默许了巧儿的陪伴的真正原因，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独自奋战”太久了……就像现在这样，偶尔，她也是想先暂时忘掉一切，只是静静地感受一下身边有人陪着的感觉……

不过，也因为巧儿的关系，高冉这会儿也再没了心情去想那些复杂的问题了，她的注意力也是很轻易地就被她眼前的巧儿给吸引住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说起来，我也蛮久没有关注过她了……明明就在身边，却常常会忽略、忘记呢！”不知为何，当高冉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边的巧儿身上的时候，她心里突然就有了这样的一番感慨。

仔细想来，这几个月来，她们何止是朝夕相处！只要是有床睡，她们还总是同床共枕呢！

这样亲密的关系，纵使高冉再后知后觉，她也早已明了，她对巧儿不但早已没有了那种主仆之间的距离感，甚至还越来越把她当成是自己的一个很亲的人――比朋友还亲的人――来看待了！

但，这样的亲密，她却并不想用“姐妹”这个词来形容……

也许是因为她前世的运气“不太好”……在前世，她虽是独生女，但她结识的朋友中，倒是有很多家里是有兄弟姐妹的，而巧的是，这些朋友竟无一例外的都非常厌恶他们自己的兄弟姐妹。

然而，他们本人，当他们作为一个独立个体而存在的时候，高冉却觉得他们其实都是很优秀的人――包括人品，他们只有在涉及到那些琐碎的家务纠纷――尤其是与他们的兄弟姐妹有关的纠纷、矛盾的时候，他们才会显露出很罕见的、是属于他们人性中较为阴暗的那一面……

因为是朋友，所以高冉曾试图以旁观者的角度去了解、去体会朋友们的心情。哪怕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也能稍微为朋友们分担一些他们心灵上的苦楚，那也是好的……

于是，久而久之，高冉便发现，其实，朋友们之所以会跟他们的兄弟姐妹闹得那么僵，本质原因其实只有一个――因为利益。

也许，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父母的偏心、以及父母明显不公的区别对待的教育方式，可能就导致了即便是在同一个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也会最终成长为――不仅性格迥异、甚至连价值观也会有很大的差异――这样明显不同的两个人。甚至是变成根本就“水火不容”的两个人。

但，高冉认为，更本质的原因，应该还是他们在对各种“利益”的争夺中所产生的矛盾：小时候，他们争夺的“利益”是父母的关注；长大后，他们争夺的“利益”就是，自小被宠爱着长大的一方会想要更多的侵占不受宠的那一方所拥有的财物，而且还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是不受宠的那一方理应“让与”的，理应像小时候一样什么也不计较、什么也不能计较的――而这样的“理所当然”，便是他们产生矛盾的“导火线”。而实际利益的侵占与被侵占，才是点燃了这根“导火线”的那束“火苗”！

他们各自的价值观里，就这“理所当然”显然就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但归根结底，矛盾的本质问题，还是因为不受宠的一方的财物被侵占了，而受宠的那一方却得到了原本属于他人的财物。

如果不是因为一方利益被损害、而另一方却获得了他想要的利益，矛盾从何而起？！

如果仅仅只是单纯价值观里对“理所当然”这四个字的理解不同，恐怕兄弟姐妹之间，是绝不会将“矛盾”升级到要激烈争吵、甚至考虑要动用法律武器来解决矛盾的地步吧？！

仅管无法感同身受地去体会朋友们究竟有着怎样的伤痛，但，从理性的角度，用看待一个独立个体的角度去看待采用了比较极端的方法来处理这类家务纠纷的朋友――比如彻底与父母断绝关系；或是干脆把侵害他财物的兄弟姐妹、甚至是父母告上法庭，用法律的手段来维护他自己的权益――的时候，高冉又觉得，仅管情感上可能觉得一个“家”闹成这样真的很可悲，但理智上，却还是能理解朋友的做法的……

不过，那终究都是别人的事！

却没想，今世的高冉竟也有了亲姐妹――仅管是同母异父的，但，她们这对亲姐妹，却是从一开始就已注定了两人将来定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家主之争”――只要高冉还没离开高家、还没彻底与高家断绝所有关系，那么这场“家主之争”，她就无可避免！

高冉不知道，如今让她碰上这般棘手、复杂的亲缘关系，老天究竟是想补偿她（因为前世是独生女，所以今世让她有了亲姐妹），还是想整她？！

但，不管是哪种，高冉都早已先入为主的从她前世的那些朋友身上吸取了他们在这方面的经验教训：无论感情多好，无论血缘多亲，人最终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即便会向他人（即便是自己最亲的人）释放善意，本质动因也不过是想要通过更好地利他、通过与他人更好地协作，从而实现更好的利己罢了。

承认、并接纳了这样的本性之后，高冉便决定，不管上天给她安排了怎样的亲人、怎样的姐妹，又或是她对谁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她都永远要守住最后的一条底线：“我们彼此都是独立的个体，再好、再亲，我们也不是一体的！永远都不是！”

“巧儿，我们聊聊吧！”

当高冉意识到她如今已经对巧儿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的时候，她也就意识到了，她必须趁她们的关系还没有变得更亲密、她对巧儿的感情还没有变得更深之前，要先给巧儿打一剂“强效预防针”！

“好啊！小姐想聊什么？”

见巧儿一脸的兴致勃勃，高冉反而有些不忍开口了。毕竟，她真正想说的，乍一听，其实还蛮伤人的……但，短痛总比长痛好！与其等到真正的痛苦发生了才想着如何补救，还不如趁它还没发生，就先尽力做好预防措施，这样，即便将来还是无法避免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但至少，到时候，她的心里也就不会那么痛了――因为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连最坏的结果，也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了。

“巧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小……小姐，你也这么觉得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一直都只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呢……”

说到这儿，巧儿竟不觉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哇！不是吧？！这样就感动成这样了？！那……那接下来的话，你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啊？！”

高冉发觉，面对像巧儿这样心思单纯、常常反应还有些迟钝的人，她是有些不擅长应对的，她很难真的硬起心肠对这样的人说狠话。

见巧儿越哭越凶、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高冉赶忙慌张地从衣袖里掏出她随身携带的手绢来、亲自为巧儿擦拭眼泪。

一边擦还一边略带调侃地抱怨着，“哎呀，我的好巧儿，你就别哭了！你再哭，我的手绢都可以直接用你的眼泪来清洗了！啊！忘了告诉你了，我这手绢差不多也有好几天没换了……”

“小姐！”

巧儿一听，眼泪立刻就止住了，还忍不住有些嫌弃地将脸避开了高冉手中的手绢。

“哈哈哈，骗你的啦！这手绢是我今天刚换的。如果是脏的，你认为你小姐我会把它带在身上吗？！笨哪你！”

说着，高冉便随手轻敲了巧儿的额头一下。

“嘿嘿……”

被高冉敲了头，巧儿也不生气，反而还一脸傻笑地默认了高冉指出的她的“笨”――仿佛，在她看来，她的“笨”反而就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优点！

57. 秉烛夜谈（二）

“巧儿，说说你的故事吧！虽说我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但我对你的事却几乎不怎么知道呢……每个人都会有她自己的故事不是么？你肯定也不会例外！”

“嗯？我的故事？小姐，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听我的故事了？再说……”巧儿颇有些为难地努力想了好一会儿，而后才接着说道，“我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故事啊……你让我怎么讲嘛！”

高冉本打算着要通过多了解一些关于巧儿的故事，以及从她叙述自己的故事时所用的措辞、她说话时的语气、以及她讲述故事时可能会伴随的各种肢体语言及眼神的变化等等，借由这些细节信息来综合推想出巧儿的主要性格特点，以及她可能的习惯性思维模式……然后再依据这些，尝试着用巧儿可能能够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来向她传达高冉真正想要跟她说的事……

高冉只是希望这样做，能让巧儿更容易、也更正确地接收到她想要传达给她知道的她的一些想法……

却没想，巧儿似乎比高冉原先预想的还要迟钝――竟连自己的故事都想不出个一二来……

“她究竟是有多不重视自己，才能做到对自己的事如此的不上心？！”

巧儿的反应令高冉的心里顿生起了这样的质疑，同时也令她忍不住为巧儿感到有些心疼……

“那，这样好了！我问，你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你看如何？”

“嗯……”巧儿微撅着嘴略想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嗯！小姐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一定如实回答！”

“好！”

高冉满意地笑了。

既然没法让巧儿顺着她自己的感觉去自由回忆她自己的故事，那高冉就只好改用提问的方式，诱导她说出高冉想要知道的一些关键信息。

“巧儿，你是怎么来到高府的？又是怎么做了我的贴身丫鬟的？”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高冉有特地重新确认了自己脑里的记忆。她确定，这身体的原主人对巧儿从没怎么关注过，除了知道她叫“巧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之外，对于巧儿，就再没任何其他的了解了！

“还真把人家当成不值一记的‘下人’啊！”

仅管心里对于身体原主人待巧儿的冷漠颇有微词，但转念想想，高冉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资格去说人家――她自己不也是个挺冷漠的人么？！只不过是两人冷脸以对的对象不同罢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实际上，她们俩不过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小姐……我……”

巧儿被高冉问得一脸困惑，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别着急，慢慢说，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捡着重要的听就是了！”

“哦。”

吃了高冉给的“定心丸”，巧儿也就放下了心，放松后，就真的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嗯……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我只知道，在我还不太记事的时候，我就已经被高府的下人从子楼里买来了。大户人家都是这样买丫鬟的……”

“什么？子楼？！那……那不是无妻无子的男人买孩子的地方吗？怎么也能买到丫鬟？！”

“哦，是这样的，这前去求子的男人最开始都是要先上交官府十两银子的，如果事后生下的是男娃，那男人就可以直接把孩子领走；但如果是女娃，那就必须再上交官府一百两银子，才能把孩子领走……”

“为什么？！”高冉不禁脱口而出地问道。

“因为女娃金贵啊！而会来子楼求子的男人的家境一般都不怎么样……官府这样做，就是不想把这么金贵的女娃交给家境差的男人抚养――哪怕是孩子的亲爹，也不行！”

“哦……这样啊……”经巧儿这样一说，高冉便明白了。

“不过官府也不是完全不给这样的男人领走孩子的机会的。官府一般都会给他们三年的时间去筹集一百两来赎走孩子。嗯……我想，如果是有能力能在三年内筹集一百两的人，他本身应该也是蛮有本事的……官府这样做应该也是为了考察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能力独自一人把女孩养大、养好吧……”

“嗯？不错嘛！巧儿，想不到你平时看起来笨笨的……原来，偶尔你也会有脑子灵光的时候啊！”

见巧儿竟然也能把事情分析得条理分明，高冉便忍不住半开玩笑地取笑了她一句。但其实，她不过只是想掩饰自己此刻因为意外发现了她以前从不知道的巧儿的另一面而感到的惊讶、以及与之伴随而来的隐隐的莫名不安……

“哎呀，小姐！我知道我笨，但你也不用总是提醒我吧？！你再这样，我就不说我的事了！”

巧儿有些恼羞成怒地撅起了嘴，很不服气地白了高冉一眼。

“好了好了！你别气了！是我错了！我不过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再说，你那也不是笨，只是反应慢了点而已……而且，那样其实也蛮可爱的，至少，我很喜欢啊！”

说着，高冉便讨好式地轻轻捏了一下巧儿的脸颊。

从高冉第一次捏巧儿的脸蛋开始，到如今，巧儿早已对高冉的这一“怪习惯”见怪不怪了。而高冉，却自始至终都没察觉到，自己竟早已养成了动不动就喜欢捏巧儿脸蛋的“怪习惯”……

“好啦，我不逗你了！那照你这么说，子楼里的女娃，就是因为她们的父亲没钱将她们赎走而被留下的？那……难道她们在子楼就一直是跟她们的母亲一起生活吗？还有，你是不是因为太小就被赎走的关系，所以才对你的父母没印象？！”怕被自己这么一闹，巧儿会忘记她自己刚才说到哪儿了？高冉便主动引导式地问了她几个问题。

“不是！”

巧儿想也没想地就直接否定了高冉的猜想，而后就耐心向她解释道，“子楼里的女娃，有些是她们的父亲没钱赎，而被最终留下了；也有一些是还没来得及被赎走，父亲就意外去世了；还有一些，是已经被领走了，却因为一些意外而最终变成了孤儿，然后又被官府的人给重新带回来的……不过，虽然这些女孩在被下一个有钱赎走她们的人带走之前，都是在子楼里生活的，但，她们不是跟自己的母亲一起生活！而是会被安排在‘子楼’里的一个单独的院子里生活。”

说到这儿，巧儿很自然地就联想起了另一些她所知的关于子楼的具体信息……

“嗯……”巧儿沉吟了一小会儿，将脑里浮现的信息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下去，“据我所知，在子楼里，未满三岁的女娃，官府会请专门的奶妈来照顾；而已经满了三岁的女娃，官府会请专门的先生来教她们学习礼仪和文字……不过，一般子楼里的女孩在子楼都待不过五岁的。就算父亲没能力领走，待满了三岁后，也会有很多家境不错、但家里没有女孩继承家业的人家前来赎买，认作养女；而像小姐家这样的大世家，则会让下人每年都来子楼挑选一、两个女孩回去培养成能干的丫鬟、等这些女孩再长大一点后，就可以专门用来贴身服侍府里的女主子们了！”

“哦……”

高冉若有所思地随口应了一声，可还没待她整理好头绪问出心中的不解，巧儿却又打断了她的思绪，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还有，我之所以说我是‘孤儿’，就是因为，我从出生后就没见过我娘，也没见过我爹。听说，我爹是我还没出生时就已经不在了……所以，我除了三岁后被其他家境好的人家赎走外，三岁前是不会再有人来赎走我了……”

“呃……”高冉听了，不知为何，竟然感到了一丝心疼……

因为巧儿说这样沉重的事的时候，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却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平淡、平静。

但，思来想去，高冉还是觉得，除了把这样沉重的事当成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一般、无褒无贬地去看待，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表达方式可以既不伤害巧儿、又能让巧儿感觉到她是真的尊重她――没有任何廉价的怜悯和同情。

“可是……被其他家境好的人家赎走认作养女，这我能理解……但，官府怎么能同意把女孩卖给大户人家做下人呢？！这岂不是糟蹋了这些女孩？！不是说‘女子金贵’么？那这又‘金贵’在哪儿了？！”

摆正心态后，高冉便只是就事论事地提出了她对巧儿刚才所说的那些所产生的质疑。

她想，这么明显的矛盾，官府和百姓不可能看不到！所以，要么就是巧儿没说完整；要么就是官府还有颁布了其他有针对性的条文法令来缓和这样的矛盾，而她并不知道……

果然，待高冉提出这样的疑问后的下一秒，巧儿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仅管不知巧儿为何要嘲笑她，但高冉直觉性地感觉，她可能是又不小心问了一个在这里的人看来其实是很愚蠢的“常识性”问题……

58. 秉烛夜谈（三）

“巧儿，你应该谅解你小姐我常年卧病在床，有些‘常识’确实不知，这也不能怪我啊……”

见巧儿一副想笑却又强忍着不敢笑的模样，高冉赶忙就很自觉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听着还算合理的理由开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只是，嘴上虽这么说，但高冉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埋怨了这身体的原主人几句，“她怎么生前就只知‘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呢？！害得我现在动不动就闹‘常识性’笑话，像个傻瓜一样！”

“嗯。”

听高冉的一番自我安慰似的理由，巧儿是不笑了，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开始有了些许的同情……

“巧儿！别用那种带着同情的眼神来看我！本小姐不需要你那廉价的同情！”高冉只是瞥见了一眼巧儿此刻的眼神，便立刻没好气地冷哼道。

“啊？！哦……”巧儿淡淡地应了一句，而后便很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微低下头，只是看着地上……

高冉没想到，巧儿的反应竟是如此淡然，而且――“她……她竟然默认了！”

这样想着，高冉心下顿觉郁闷无比，顿时就有种自己刚才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你……”

高冉指着巧儿，想要说点什么，可嘴巴张了半天，心里想的却愣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她心里清楚，她想的那些，根本就都是她自己在无理取闹！这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唉！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一个人像这样一会儿郁闷、一会儿矛盾，到最后，又还得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高冉这样“瞎忙活儿”的时候，倒是让一旁的巧儿始终就像“看戏”似地、用她眼角的余光瞧着高冉的表情一会儿愁、一会儿矛盾、一会儿又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嚯”的一下就又释然了……

巧儿只觉得，“嗯，小姐果然是个怪人――虽然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了……”

这样一想，巧儿的心里对高冉的同情便又不觉增添了几分……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是巧儿错了！小姐就别计较了……既然小姐不知这其中缘由才会有此一问，那我就将这其中缘由仔细地讲与小姐听就是了！小姐莫气了……”

由于心下对高冉又不觉增添了几分同情，巧儿便主动认了“错”，还软言软语地哄着高冉、让她消气……

“你……我……”

面对巧儿的“好脾气”，高冉反而再次被气得有些语塞地指了指巧儿、接着又指了指自己……

但最后却也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很无奈地妥协了，“唉！算了！你怎么以为就怎么是吧！随你便吧！那些都无关紧要，还是说重点吧！你就把你知道的‘缘由’都跟我说一遍吧！”

一时语塞的当口，高冉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那般孩子气，竟会去计较那么无关痛痒的小事？！

她对自己“退步”的程度吃惊不已！心里还感叹着，“果然，跟什么人在一起久了，自己就会变成什么样的！真是‘近墨者黑’啊！跟一帮‘小孩’和到现在还很孩子气的老顽童待久了，我竟也开始变得如此孩子气起来了……”

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气后，高冉很是无奈地做出了她认为是较为理性的选择――妥协，让这无聊的“计较”到此为此，然后将话题又重新引导回了比较有价值的事情上。（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而与此同时，她还下意识地甩开了心里的那些令她有些受打击的想法，重新调整了状态，将思绪拉回到了当下，准备好要认真听巧儿接下来要讲的事……

“小姐是不是以为，像我这样被大户人家买回来做丫鬟的女孩，在‘身份’上，会不如那些被认作养女的女孩？！”

“……”高冉沉默地盯着巧儿看了好一会儿，待确定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介意这件事的意思之后，她才放开胆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结果，巧儿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但，这次，她却只是笑了一下，便立刻收敛住了。

而后，便很自觉地耐心跟高冉解释道，“小姐，你误会了！虽说我们是‘丫鬟’，但在云祥国，我们的‘身份地位’跟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养女们’是一样的！我们年满五岁后，也同样有入书院读书的权利。我们将来成年后，也同样可以去考“先生品级”，然后去书院当先生――当然，如果我们有这个实力的话……只不过，跟那些‘养女们’不同，我们不是“小姐”，而是伺候小姐的“丫鬟”；而去书院，也是作为我们各自贴身伺候的小姐们的‘伴读’的身份，和小姐们一起入读她们所去的书院的……”

“哦！我明白了！所以，暝居书院才会允许我带了你一起去书院，而且，书院给我们安排的宿舍还是同一间！站在书院的立场，你不是我的‘丫鬟’，而是以‘伴读’身份陪我入学的。某种程度上，你还算是我的‘同窗’呢！是这样吧？！”

“‘同窗’不敢当！不过，小姐理解得也没错……”

“原来如此！难怪同样是带进书院的贴身侍仆，唯独就你能与我同房，而像天一哥哥身边的那个小孩却只能去住‘下人房’、而不是与他同屋……原来，这还有男女的区别待遇啊……这么说来，在书院里，你算‘半个学生’，而那些男仆们，则依旧只是‘仆人’而已咯？！”

“嗯！我们虽是‘丫鬟’，但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下人’。我们没有卖身，也没签过什么卖身契。而那些男家仆们，则都是卖身了、签了卖身契后，才成了家仆的。这是会被官府记录在册的！所以，除非他们有天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然后凭卖身契去官府正式取消了他们的奴籍，否则，他们就只能是‘下人’。跟我们这些丫鬟是不一样的。”

“哦……”

听巧儿这么一说，高冉便联想起了以前在高府的时候，她和巧儿其实也是共用一个院子的。只不过她住主人房、而巧儿则是住在她隔壁的客房。

这一想，高冉反而觉得，其实巧儿可能比那些“养女”在物质生活上会过得更好也说不定――只不过，她比那些“养女”多了个责任，就是要伺候她这个小姐。

但仔细想来，整个府里，巧儿也就只需伺候高冉一人而已！其他的粗活、累活，除非高冉亲自吩咐，否则，巧儿都是会吩咐府里的其他男家仆去做的……

巧儿在高府，其实过得也跟“半个小姐”差不多了！

“可是，如此一来，你们既不是‘养女’，但却能享受到可能比那些‘养女’还要好的物质生活……难道把你们养大的人家就不怕你们将来会离开他们吗？！毕竟你们既不是‘养女’，也跟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那儿还没有你们的卖身契……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离开了，那他们岂不就白养你们了？！”

话虽说得刺耳了些，但高冉纯粹只是就事论事地提出她的不解而已。

而巧儿看着高冉此刻的眼神，便知她仅仅只是在问出她的不解，没有其他意思。

了解到这一点后，巧儿便也就不那么敏感了。但，她也不排除，她之所以能如此坦然地看待高冉提出的这个问题，也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提出这样尖锐问题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高冉！

“他们不会怕的！因为当初他们赎走我们的时候，官府就已经记录下了我们每个人的档案了！我们跟那些‘养女’一样，姓氏都是跟领走我们的人家家的姓的。从此以后，生是这个人家家的人，死是这个人家家的鬼。而我们的后代，也只能是姓这个人家家的姓氏，也跟我一样，是属于这个人家家的‘财产’……只不过，因为领走我们的人家家中并不缺继承人，所以，我们是没有任何继承权的。但，即便如此，那些‘养女’们能享受到的很多物质条件，我们也都能享受到，甚至会比她们过得更好。”

“嗯？！这么说，你也姓‘高’咯？！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呢！你以前怎么都不跟我讲？！我还以为你只有名字，没有姓呢！”

听了巧儿说的这些，高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番话听得她心里不怎么舒服！但她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让她听得很不对的？！

于是，为避免尴尬，她只好避重就轻，随便挑了个比较轻松的话题，避重言轻――反正，就算真的指出了那个令她不舒服的地方，恐怕，那也不是她能解决得了的问题的……

59. 秉烛夜谈（四）

“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说着，巧儿有些没好气地白了高冉一眼，“我是个‘丫鬟’，而你，可是高家正统的小姐！在你面前，我哪好意思提自己也姓‘高’？！”

说罢，巧儿便有些气呼呼地撅起了嘴。(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哦……对不起啦！是我没考虑周全，问了傻问题。好巧儿，你就原谅我吧！”

高冉故意用力摇晃着巧儿的手臂，使劲地对她撒娇，还不失时机地赶忙换了一个新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哦，对了！你叫‘巧儿’，这名字谁给你取的？！既然你们被领走时就会被官府记录在册，那你们的名字肯定不是领走你们的人家给取的吧？！”

巧儿听了高冉的问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应道，“嗯！是我爹生前给我取的。这是官府给‘亲爹’的特权。即便没能力领走自己的亲生女儿，至少，他的女儿这一生都会叫他亲自给取的名字……我的名字其实只是单名一个‘巧’字。因为当初爹爹给我取名的时候，还不知道我是男是女……不过，出生后大家都知道我是女孩，所以，大家才更喜欢叫我‘巧儿’……久而久之，那些不熟悉我的过去的人，多半都会以为我的名字就叫‘巧儿’了……”

说到这儿，巧儿竟罕见地有些哽咽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都明白了！对不起巧儿，我让你想起你的伤心事了……”

高冉顿时就有些自责起来。她还是太天真了！即便巧儿对自己的生父没有半点印象，但她还有一个是她亲爹给她取的名字会伴随她一生一世！这样，就算她不想在意，她的名字的由来，也会令她永远也不能忘记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生父……

“我没事……”说话时，巧儿第一次对高冉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

而后，她便刻意换了个话题，想要立刻结束刚才那个令她感到有些闷气的话题。

只是，巧儿毕竟脑袋不太灵光，结果一瞬间却只想到了一个不太“高明”的话题……

她突然想起了高冉之前无意间提到了“天一哥哥”……便想也没想地就笑说，“呵呵，小姐，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的那句‘天一哥哥’叫得可真顺口……你跟董公子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去！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许八卦别人的是非――尤其是你小姐我的！”说着，高冉刻意“狠狠”地白了巧儿一眼，以示警告。[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话虽这么说，但高冉心下却是有些心虚的……若巧儿不提，她自己也不会察觉到，她叫这“天一哥哥”还真挺顺口的！

“明明比我小那么多，我怎么还能那么自然地叫他‘哥哥’？！我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这样想着，高冉便不自觉地抚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而巧儿，却根本就没接收到高冉向她投去的“警告”的眼神，而是问了一个有点跑题的问题，“八卦？！那是什么？！”

“呃……”经巧儿这么一问，高冉这才注意到自己竟不小心又跟“古代人”说起了“现代词”……

她赶忙解释道，“哦，我自创的！‘八卦’，就是‘搬弄是非，乱嚼舌根’的意思。”

说完，不知怎的，高冉突然就来了兴致，便趁势开始对巧儿说教了起来……

“巧儿，记住了！做人呢，管好自己就行！别没事就去八卦别人的事情。那些都与你无关！而且，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注意什么，时间久了，你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点，你可得记住了！所以，小姐我可是提醒你了，如果你以后不想变成像市井里经常能看到的那种成天只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平庸妇人的话，以后就绝对不要再随便去凑那种无聊的热闹、更不要再把注意力都浪费在八卦他人的琐碎是非上了！知道了吗？！”

仅管见高冉摆出一副“大人”模样对自己说教，巧儿还是觉得有些怪，但她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仅管不是完全听懂了高冉的意思，但她知道，高冉说的是有道理的！

“嗯！我记住了！小姐放心，我决不会变成那种‘市井妇人’的！我保证，但凡是小姐讨厌的，我都不会去做的！”

“啊？！”

听巧儿说前半句的时候，高冉还以为巧儿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想，当她听完了巧儿说的后半句话，才知道，原来巧儿根本就没真的听懂她在说什么？！巧儿只是单纯地觉得，“小姐会讨厌，所以我不能做，否则，小姐就会讨厌我了！”

“唉！好吧！”

想了想，高冉也懒得再去引导巧儿明白她真正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

她觉得，在巧儿真正找到了她的“自我”、真正有了比较独立的自我意识之前，跟她说再多，她也只会想着“小姐喜欢吗？”、“小姐讨厌吗？”、“是小姐想要的吗？”，而不会去想，“我喜欢吗？”、“我讨厌吗？”、“是我想要的吗？”……

“那巧儿你记住了，以后关于别人的事，不管是不是事实，你听了也就听了，不要去随便议论。还有，如果无意中知道了别人的秘密，除非沉默会使你变成他的‘同谋犯’，否则决不要轻易泄露别人的秘密！更不能把这秘密当成是可以随意跟其他人闲聊的谈资！这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我很讨厌！”

“哦，我记住了！小姐放心，我决不会再做这种让小姐讨厌的事了！我保证，以后我一定管好我的嘴巴，决不会再随便议论别人的是非了！就算是别人再小的秘密，只要是秘密，除非必要，否则我都一定绝口不提！嘘！”

话说到最后，巧儿还特地对着高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以表决心。

“呵呵。”高冉不禁就被巧儿这可爱的举动给逗笑了。

但，也只是小小地笑了一下，很快，她便又收敛了情绪，故意一本正经地轻拍了一下巧儿的肩膀一下，然后就直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嗯，我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毕竟你知道的，你小姐我可是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了……是吧？！”说这话的时候，高冉还特地重咬了“最讨厌”这三个字的发音……

“嗯！”巧儿什么也没想，只是朝高冉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巧儿那从不多想的剔透目光，高冉反而有了些许的罪恶感。

她不觉用手抚上心口，自我安慰道，“我也是为了她好，所以才这样暗示……不，是明示她……我不是在利用她对我的信任！……好吧，我的确是利用了她对我的信任，让她入了我的套，诱导她听我的……但，我要她做的，也是为了她好啊！至少，这样做，不会害到她……”

“小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仅管已经许久没犯病了，但毕竟是个“病秧子”，难保不会突然犯病！所以，当巧儿看到高冉突然手捂着心口、眉头微蹙的时候，她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哦，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心里有点儿堵……”

“真的吗？真的没事？！”

“嗯！真的没事！”

再三确认后，巧儿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放松后，巧儿便忍不住“埋怨”道，“小姐，你就是心事太多才会这样！人家医圣不都说了吗，你这样的身体，不宜多思！你看我，什么心事也没有，每天都过得很简单、很快乐，这样多好！虽然你是小姐，但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应该学学我才是！这样对你的身体也好……”

“嗯。巧儿说得对！我会慢慢改的！别担心啊！”

高冉知道巧儿只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这般口无遮拦、不顾主仆身份。但她更知道，她刚才嘴上说的那些话，不过只是为了安慰巧儿罢了。

她很清楚，以她目前的处境，她唯有“多思”，才有可能避免可以预见的灾祸、才有可能能够拯救自己、才有可能能够得到她梦寐以求的生活――这，也许就是代价吧！(未完待续。)

60. 偶遇

看着眼前的巧儿，高冉突然有些羡慕起她来了！

“也许她不是真的‘笨’，她只是不想去多想而已……”高冉还是第一次对巧儿有了这样的想法。（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但，下一秒，她却又突然有些感伤起来，“看来，真是‘人各有命’啊！我是不得不‘多思’，而她……也许是因为她的‘命’允许她像现在这样地活着，所以她才能什么都不去多想……这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啊！”

一番“闲聊”，时间已不知不觉地流逝了许多……

“哈——”巧儿困得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而后揉了揉已经开始在打架的眼皮，有些困倦地说，“小姐，我们睡吧！我困了……”

这回轮到巧儿向高冉撒娇了。

光看巧儿那架势，高冉便知，她定是打定了主意，如果她不睡，那她就直接趴桌上睡了！反正，她是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陪着高冉了！

“呵呵，真是个傻丫头！”

高冉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巧儿的头发，然后就转身自己先爬上了床。

巧儿见了，立刻就会意地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她先给已经躺下、并已盖好了被子的高冉再仔细掖好了她的被角，而后便下床吹熄了烛火，之后才终于安分地钻进了她自己的那床被子里，安稳地睡下了。

巧儿入睡得很快，没一会儿，高冉便从她的鼻息“听”出了她已睡熟了。

而后，高冉才再次睁开了双眼。

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借着月光，她隐约能看见一些屋里的格局——这样的氛围很适合她想事情……

“算了！也许我想说的那些，对于巧儿而言，应该都是‘非分之想’了！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妄想’能与我成为真正的‘姐妹’的。在她心里，我们再亲，我也依旧是她的‘小姐’……算了！也许我的担忧是多余的！至少，在这个时代，应该不会有哪个‘丫鬟’真能大胆到敢与自己的‘主子’姐妹相称吧？！应该是我多虑了……这条‘边界线’，巧儿恐怕是决不敢跨过去的！我担心的那种‘理所当然’，在她那儿应该是决不可能会发生的！……”

想了很多，越想，意识就越模糊，不觉间睡意已渐渐袭来……

但临睡着前，高冉却还是不忘提醒自己，“不过，不管怎样，以后还是注意点分寸吧！不能因为她不敢，我就可以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地与她太过亲近……这样，也许只会令她更加矛盾吧……我不想让她变成第二个‘兮’！那样，我会很头疼……”

想着想着，高冉终是敌不过睡意的侵袭，最终沉沉地睡去了……

——

第二日。(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高冉醒得很早。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天才刚亮没一会儿。而身边的巧儿，则还沉浸在她甜甜的梦乡中——看她那嘴角挂着的微笑，便知她此刻肯定是在做什么美梦了。

高冉轻轻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跨过巧儿、下床。

而后才开始穿衣。

为了不吵醒巧儿，高冉干脆就直接就着昨晚用过的洗脸水，随便擦了把脸就算完事了——也省得再唤来小二给她换盆干净的水了。

闲来无事，在房里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高冉索性就出了房间。

难得这么早起来，这会儿，城门也才刚开没多久，整个清漓镇的街道上应该也没什么人走动……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冷了点，不过看这天空……今天应该会是个大晴天！这会儿没什么人，正适合我自个儿一个人出去散散步！等我散步回来，应该正好能赶上跟巧儿和高兮一起吃早餐了……”

想着等散步回来后，可得好好找高兮谈谈，解开彼此的心结才行！否则，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那得多尴尬啊？！

抱着一定要想出能让两人快些和好的较为适合的和解方法，高冉出了门。

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左看看右看看，脑里却在忙着否定自己不时想出的一个又一个不太适合的和解方案……

高冉身体虽然在走着，但思绪却是完全沉浸在了思索可行的和解方案中，全然不知自己究竟都走到哪儿去了？！

然而，这样全神贯注的状态却被一个突然冒出的白衣少年的猛然一撞给一下子打破了！

高冉被这少年猛地迎面一撞，便与他一起摔倒在地，还很无辜地当了人家的“垫背”的了！

“天哪！这都是第二次了！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总是给人当‘肉垫’啊？！”

一瞬间，高冉不自觉地就联想起了上次被撞、也是当了云杰的‘人肉垫子’那件事，于是，心里便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对不起啊姑娘，你没事吧？！”

少年赶紧起身，而后忙向高冉伸出了手，想拉她起来。

“不用了！”

高冉看了那脏兮兮的手一眼，便有些嫌弃地拒绝了少年的好意，自个儿站了起来。

起来后，她便随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算完事了——好在，现在她身着的是灰黑色的粗布衣，耐脏！

“对不起姑娘，我刚才跑得太急了，一时没注意，就撞着你了！你没受伤吧？！”

见少年一脸歉意地紧张询问着，高冉心中的气便也不觉消了许多……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道歉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样想着，高冉回话的语气便比之前要温和了许多，“我没事。”

说完，高冉朝少年礼貌地浅浅一笑。

许是心情好了一些，这会儿再看眼前这少年，高冉才看得更仔细了些……

“原来是个富家公子啊！”

只一眼，光从这少年的衣着打扮、和他刚才那彬彬有礼的举止，高冉便已能轻易地判断出，此人的家境一定不错！

只是……

“倒是公子你……”

高冉话没说完，便已从说话时匆匆扫视了一眼少年的全身得知，他应该也没事。

于是，高冉便立刻换了另一种询问方式，接上了自己刚才还未说完的那半句话，“看样子，公子应该也没受伤……那，既然我们都没事，这事就算过去了吧？！”

说着，高冉便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几不可觉地与少年拉开了一点距离。

想着自己毕竟初来乍到，对于这清漓镇上究竟除了傅、安两家外，还有哪些大户人家？她是根本就不清楚！未免多生事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高冉觉得，即便错不在己，她也还是少得罪些像眼前这个少年这样的、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比较好！

“啊！那就多谢姑娘了！”

少年显然是有些意外。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高冉竟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他。

少年礼貌地向高冉施了一礼以表道歉及感激之意，而后，他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并没有人追上来，原先还有些慌张的神色，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但，却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少年礼貌地朝高冉笑了笑，以示作别，而后便迅速从她身边经过、一路小跑地跑远了……

高冉转身，望着渐行渐远的少年的背影，目送他直至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为止。

“他很着急吗？神色看起来那么慌张……而且……”

高冉边想，边学着少年之前回头望的模样，也回过头去望了一眼……

却没想，之前少年回头望的时候，他看的那个方向，这会儿，当高冉回头望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正匆匆跑来的人！

领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着一席墨绿色丝绸长袍，女的身着一席浅紫色丝绸长裙。

远远地看见他们的衣着，高冉便知，他们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而他们后边跟着的，却全都是穿着统一颜色、统一款式的粗衣麻布，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是那领头的一男一女家的下人。

“姑娘，请问刚才可有看见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从这里经过？！”那一行人很快就跑了过来，但当他们即将要经过高冉身边的时候，领头的紫衣女子却突然停了下来，并同时阻止了她身后一行人的继续前进，转而很是礼貌地朝高冉询问道。

“白衣公子？”

不用想高冉也知道，这紫衣女子问的是谁？这大清早的，本来街道上就没什么人，刚才这会儿，她也就只见过一个白衣少年！所以，这紫衣女子问的白衣少年，除了他，还能指谁？！(未完待续。)

61. 偶遇（二）

稍微顿了一下，高冉便意识到了，原来刚才那少年之所以行色匆匆，是因为要躲避这群人的追捕啊！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高冉想着与那少年刚才的匆匆一面之缘，倒是对那少年的印象还不错……便一时兴起，决定要帮他一次！

心下有了决断后，高冉便很自然地指着与少年跑走的方向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说道，“我刚才只看见一个穿白衣的公子往那条路跑去了……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高冉还不忘很配合地露出了一副颇有些犹豫、不太确定的表情。(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然而，高冉的这种“犹豫”反而令紫衣女子对她所说的更加深信不疑！

“一定是他！多谢姑娘了！”

紫衣女子匆匆谢过高冉后，便领着她身后的一行人朝高冉指的路跑去……

然而，在那一行人中，唯独那绿衣男子迟迟不肯离去，但眼见自己就要“掉队”了，他才颇有些犹豫地意味深长地再深深看了高冉一眼――那眼神，似乎他在与高冉对视的短短一瞬，他的思想却经历了很大的挣扎，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咬了咬牙、移开视线，然后一路小跑地追上了“队伍”……

“这男的是谁啊？！他好像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我看！还有，临走前干嘛还用那种眼神看我？！难道是不相信我说的？还是……”

对于那绿衣男子刚才看她的眼神，高冉凭借着自己前世的经验，只推断出了两种比较大的可能。但，另一种可能――那男子可能是认识她的，在她看来，这种可能并不成立！因为她确定，她对这男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在此之前，肯定没见过！

“算了！不想了！反正也只是萍水相逢，以后再遇到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没必要去多想！想多了，也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而已！”

说罢，高冉便下意识地甩开了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打算继续她的散步……

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座桥的一端。

“这里是……”

高冉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些在意起自己现在究竟都走到哪里去了？！

“这桥……”

高冉想起来了！昨日白天跟巧儿一起闲逛的时候，就曾经过过这座桥！

她记得，这桥离城门似乎并不远……

“啊！”

想起的当下，她也便想起了那白衣少年跑去的方向不就是去往城门的方向么？！

“难道是离家出走？！”

高冉记得，之前追那少年的那一行人，他们可都是赤手追来的，没一个是带了“武器”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这么一大群人追一个小少年，而且还都赤着手……恐怕，那少年十有八九应该也是那户人家家的少爷，但不知什么原因，就离家出走了！

不过，高冉看得出，他肯定是第一次离家出走――因为他太没经验了！

哪有人会挑大白天离家出走的？！那不明摆着会让人早早地发现、然后早早地就跑出来追他了吗？！

“嗯……如果他不是故意要让他的家人来追的话，那就真的是他太笨了！连离家出走的‘最佳时机’都不懂得挑！”

想着想着，高冉突然就又想起了之前对那紫衣女子撒的那个谎……

“呵，希望你不是故意要让他们追的……否则，我可就帮了倒忙了……”

想到这儿，高冉不禁耸了耸肩，然后自我安慰道，“算了！做都做了，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了。就算真的帮了倒忙，但最起码，我的动机也是出于好意……我只能说，少年，祝你好运咯！不管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觉得，你人应该不坏，所以，希望你能心想事成吧！”

说罢，高冉便转身，顺着她原来来时的路径，重新走回了客栈――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是该回去吃早餐了――仅管，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高兮重归于好……

刚回到客栈门口，还没来得及踏进门口，高冉就被一个突然窜出的男子给猛地一下紧紧拥入了他的怀中！

那人把她抱得很紧，紧得她都快喘不上气了！

但，被那人拥入怀里的一刹那，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使得高冉虽有些受到惊吓、但却没有叫喊出声、也没有做出任何的挣扎――原来，这突然窜出的男子，是高兮。

“你跑哪里去了？！一大早巧儿就跑来说你不见了！我都急死了！你知道我有多自责吗？！我竟然会把你看丢了……”

说话间，兮的声音竟有些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高冉知道，她的突然“消失”，一定令他害怕了……

“抱歉，我只是醒得早，就出门去散了会儿步。是我没考虑周全，我应该在走之前，先给你们留张字条的……对不起……”

说着，高冉便张开双臂，轻轻地环过高兮的腰，而后，用手掌像安抚一个不安的小孩一般地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安心。

高冉的应对方式果然很快就奏效了！高兮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不再似之前那般紧张焦急了……

放松后，高兮这才慢慢放开了高冉，而高冉则很“自然”地就在他松开手臂的同时、让自己的身体离开了他的怀抱，还小小地后退了一步，与他几不可察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过，也多亏了高兮这突如其来的一抱，两人之间似乎又再次心照不宣地很是默契地回到了好似从前一般的相处模式――仅管，两人都知道，那也只是表面而已，他们再不可能再如从前那般自然、自在了！但，至少，也不会再尴尬了……

如此一来，高冉也便不用再为了想要让自己与高兮再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而苦思冥想着该给彼此找个怎样的台阶，才可以“重归于好”？！

意识到问题竟如此意外、且轻松地解决了，高冉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待她真正放松下来，在与高兮一起进到客栈大厅时，就碰巧撞见了刚从后院匆匆回到大厅的巧儿……

巧儿先是远远地看见了个儿高的高兮，便忙对他大声说道，“兮，我去后院确认过了，小姐的马儿还在马棚里好好地待着呢！看来，小姐应该是没有走远……”

话还没说完，她便注意到了此刻正站在高兮身旁的“小孩”――那不就是高冉吗？！

“小姐！你跑哪儿去了？！担心死我了！”

说话间，巧儿已迅速跑到了高冉的面前，并紧紧地抱住了她。

“天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怎么不是被人当‘垫背’的，就是被人抱得快喘不上气来了？！”

这巧儿可不比高兮懂分寸，她这一着急，可就真是什么也没想地就只知道使劲地抱着高冉不撒手……

高冉赶忙挣扎着用手用力拍了拍巧儿的背，示意她赶紧松手！否则，她很可能就真的快被她给勒死了！

“巧儿，你赶紧松开！小姐快被你勒得喘不上气儿了！”

却没想，明白高冉意图的，不是巧儿，而是站在一旁的高兮。

幸好他及时提醒，否则高冉可能就真的要因为无法呼吸而晕过去了！

所以，当巧儿松开她的瞬间，高冉立刻就大大地吸了两口气，还止不住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啊！小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我一着急，我就……”

巧儿也是真急了，一时间竟连话也说不全了……

“咳咳咳……没事……咳咳咳……”

“小二，给我安排间上房，我要住店。”

正当巧儿和高兮围着高冉、担心着她的身体有没有被“勒坏”的时候，一个白衣少年经过了他们的身边，招来小二告知了他的需求。

“咳咳咳……我没事！你们就别围着我了！咳咳咳……”

说着，高冉便有些不耐烦地从那两人的包围中挤了出来，就近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小二，给我们来五个馒头、三碗米粥和两碟咸菜。”

高兮和巧儿听后，便会意地很自觉地走到高冉的两边各自坐了下来。

“姑娘，是你！好巧啊！”

高冉刚才“紧随其后”的叫嚷声，令正准备随招呼他的小二上楼入住的白衣少年不由得朝她看了一眼。结果，竟就一眼就认出了，她竟是自己之前撞倒的那个小姑娘！

“嗯？！”

高冉见一个白衣少年正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并朝她走来，便知，刚才她听到的那句话，应该是他说的，而且是对她说的。

这样一想，高冉便下意识地认真看了那少年一眼。这才想起，原来，他就是她之前“帮”过的那个白衣少年！(未完待续。)

62. 改名换姓

“是你？！你不是应该已经出城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高冉想也没想，便直接将心里瞬间想到的疑问全都问出了口。夜夜小说网mht.la也没想着，他们其实并不熟，这样问，似乎不太礼貌……

“呃……呵呵……那个……我，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就不出城了……”

少年没想到高冉竟会问得这般直接，一时间反倒有些尴尬于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回答得有些敷衍，希望高冉能识趣地不再深究、难为他才好！

“哦……”

见少年一脸尴尬，高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是有些唐突了。

他们俩又不熟，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关她屁事？！

“呵呵，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呐！”想明白后，高冉便识趣地只是很客套地与少年寒暄了一下。

“嗯。是挺有缘的……”

客套地应了一句后，少年忽然又想起了之前与高冉初遇时的情景，便又再次郑重其事地朝高冉再行了一礼，再次道歉道，“之前，真是抱歉了！多谢姑娘不予计较！”

“哦，没事！没事！”高冉忙摆手客套道。

但，紧接着，她便又想起了少年走了之后发生的事，为免自己好心做了坏事，高冉便决定还是将那事告知少年会比较好……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嗯？姑娘请说！”

“你走后，有一群人就追过来了。领头的是一男一女，那女子当时还特地问了我有没有看见你经过？可我当时撒谎了，我指了与你去的方向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说你往那个方向跑了……”

“真的？！他们……”少年一时激动，差点就说漏了嘴，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连忙就又改变了说话的口吻，极力克制住自己刚才还有些激动的情绪，转而摆出一副谦恭的模样，向高冉表示了感谢，“多谢姑娘告知此事！”

而后，便不再说话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但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妨说与我听，也许，我能帮上你也说不定！”

就在少年若有所思的同时，高冉也迅速地估量了眼前这少年可能会有的价值……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家境一定不错！而且，我还真有些在意那个绿衣男子……他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本以为不会再遇见的人，却这么快就又再遇见了！这令高冉不由得怀疑，也许这少年与她是有着某种缘分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高冉便更加在意起了与这少年肯定有关系的那绿衣男子来！

白衣少年的再次出现，令高冉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很坦率地去在意那个绿衣男子的理由——她觉得，既然她跟这白衣少年有缘，那日后也定会再遇见那绿衣男子！那既然如此，她自然就该遵从自己的“直觉”，多在意一下那个绿衣男子，弄清楚他究竟为何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心里做了决定后，高冉便摆出了一副“好心人”的模样，试图对这萍水相逢的少年“仗义相助”一把！

“你？！”

少年有些不太相信地上下打量了高冉一眼，而后便很是客气地婉拒道，“多谢姑娘好意，但，恐怕我的麻烦并不是姑娘能帮忙解决的……”

高冉听后，笑了。

对于少年的婉拒，她早料到了——毕竟，她现在的衣着打扮，任谁见了，都会第一感觉地误以为她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好吧！既然公子不愿信我，那我也不勉强……不过……”

话说了一半，高冉便故意在少年面前，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又用眼神引导他随着她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他们俩的周边……

接着，她才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公子为何要离家出走，又为何最终没有选择出城……不过，如果公子不想被你的家人太快找到的话，最好还是换一下自己的行装打扮会好些……”

高冉的话点到即止，而且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小事一般。

然而，她这样的表达方式，在少年听起来，却反而有了别样的效果：他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并且因为她的平淡表达，反而更加觉得她是深藏不露！

少年一下子就改变了自己原先对高冉的初印象！

“多谢姑娘提醒！”

说着，少年诚心诚意地向她鞠了一礼，以表歉意。

而后，他才接着说道，“姑娘恕罪，刚才是在下眼拙了！没想到，姑娘的洞察力竟如此惊人，竟然能猜到在下是离家出走的……而且……”

说着，少年又不由得再看了看自己此时的行装，“多谢姑娘提醒！”

高冉听了，自然明了，此时这少年才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尊敬她！否则，也不会将他的自称由“我”改成了“在下”。

“呵呵，公子不必如此拘礼！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称呼就好！那样也更自在些！再说了，一看就知道你比我大，如果你都自称‘在下’了，那我还哪好意思自称‘我’啊？！公子，你这不是为难我了吗？！”

“啊，姑娘说的是！是在下……哦，不，是‘我’的不是，我改！”

“呵呵，你这人还挺明事理、挺好说话的。我喜欢！那个，我叫……”

就在高冉几乎要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心中的“警铃”却突然响起，令她突然间就想起了——行走江湖应该谨言慎行！

于是，只一瞬，高冉便立刻改了口，“任苒！我叫‘任苒’，任意的‘任’，‘苒’嘛……”

“任苒？！”

正当高冉愁着该怎么解释她临时起意给自己随便取的名字的具体写法的时候，却没想，少年在听到她的名字的下一秒，不禁眼睛一亮，然后，竟自告奋勇地替她找了个易于明了的解释方式，“莫非是取义‘光阴荏苒’之意？！”

“呃……嗯！”高冉稍微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肯定了少年的猜想……

但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临时胡乱取的名字，竟能被这少年想出了这么个“意义”来！

“怪不得想到‘任苒’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总觉得好像很‘耳熟’……”

被少年这么一“提醒”，高冉竟也隐约地觉得自己可能潜意识里真的是这样想的也说不定……

一时间，高冉也不知究竟该夸这少年才思敏捷好呢？还是夸自己真是太“天才”了好呢？！竟然连随便乱取的名字，都能跟“意义”什么的扯上关系……

“好名字啊！哈哈！我叫……”

巧的是，少年也在即将脱口而出自己的姓名的当口却突然卡了一下。

只不过，比起高冉仅仅只是短短一瞬的几不可察的停顿，少年却是很明显地顿了一顿，之后才接着说了“符轩”俩字……

少年不傻，高冉更不傻！

他撒谎临时给自己取了假名时、那突然骤变的说话语气，连他自己都骗不过，难道还指望骗得过高冉？！

不过，好在高冉自觉自己也没对这“符轩”真的坦诚相待，出于心虚，也就不拆穿他了，还佯装出什么也没察觉地接受了他的假姓名。

高冉很是自然地笑着说了句，“符轩？！呵呵，你名字挺好听的！那，我以后就叫你‘符公子’好了！你就叫我‘任姑娘’吧！”

少年见自己的谎言没被发现，不禁心下松了口气，一脸如释重负地笑着应了一句，“好！”

可他哪里知道，他以为的“没发现”，不过是高冉的演技太好，早把他给骗了……(未完待续。)

63. 见面不相识（一）

吃过早饭后，高冉便让巧儿独自去市场采买些他们日后路上可能会用到的生活用品，而她则与高兮特地换了身行头，带着她临时准备的拜帖准备去傅府。（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她打算先与傅府里现在能管事的人（毕竟她是突然拜访，难保家主会不在家）先见上一面，打个招呼……

她觉得，在最终决定要帮哪边之前，还是应该先到傅、安两家去与他们当家的都各自打声招呼、见个面，顺便趁机评估一下两家的可能实力，先衡量一下，倾向哪家，今后会对她更有利？然后再去考虑究竟要帮哪边？

毕竟，“世家”最终看的还是整个家族、尤其是当家的家主本人的实力及势力，而非是现在还羽翼未丰、甚至连“继承人”都不算的傅文轩和安雨洁这两人的个人实力……

高冉真正要考虑的，不是今后要与势力更强的一方联盟――因为她迟早是要离开高家的，到时，也就无所谓“联盟”了，只要是“世家”，都不可能正大光明地与那时的她有任何的合作的。

她真正要考虑的，是尽可能地不要得罪了势力更强的一方――如果注定了她必须要得罪傅、安两家中的其中一家的话。

只要能与势力更强的一方保持友好关系，日后，当她脱离了高家，只要朝廷不施压，而她自己本人也有能令朝廷多少忌惮一些的势力的话，那么，“世家”最擅长的，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当个旁观者，哪边都不帮、哪边也都不得罪。[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即便不能多个“朋友”，但至少，能少个可怕的敌人，也是好的！

而既然决定两家都要去会一会，那自然就要先从暂时还没有任何恩怨的傅家开始了！

毕竟，比起安雨洁，高冉觉得，也许一开始先去找傅文轩那边，可能她会碰到的钉子会少些――谁让这“情敌”总是比“婚约对象”更令人厌恶呢？！

仅管同时拥有了这两个“角色”，都并非出自高冉的本意……

“任姑娘？”

却没想，高冉才刚出客栈，就正巧碰见了已换了装、也正打算出门的“符轩”。

见高冉停住了脚步，“符轩”便知他没认错人！

“真的是你啊！想不到，原来任姑娘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高冉自然听得出“符轩”这番感叹的言外之意。

“呵呵，行走江湖，自然应该谨慎些。乔装打扮，也不过是为了安全考虑罢了……”

“是是！任姑娘说的是！我也很是受教啊！那，看任姑娘这会儿的这身打扮……可是要去拜会哪户大户人家？”

高冉听了“符轩”的问话，想了想，觉得反正两人的出身背景应该都差不多，便也就不打算再跟他打马虎眼了――更何况，这清漓镇，他比她熟！

“嗯！是啊！我正打算去拜访傅家。实不相瞒，我家与傅家常年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既然来了这清漓镇，我自然应该去傅府拜会一下，才合情理啊！”

“傅家？！可是‘傅世家’？！”

高冉听了“符轩”的疑问，也没多想，只以为也许是因为他也姓“符”――虽不是“傅”，但可能也只是出于姓氏发音的相同，所以才想特地确认一下，免得误会她是去他“符家”吧……

“嗯！是‘傅世家’！对了，若符公子不介意，我也想去拜会一下你们‘符家’，也顺便帮你打探一下你们家现在的情况……不过，符公子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你的半点行踪的！”

话说得很通情达理、似乎很为“符轩”着想的样子，但实际上，高冉不过只是想趁机去会一会那个绿衣男子。

然而，“符轩”听后，不仅没有半点感激高冉的好意的意思，反而显出了一脸的窘迫……

“符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你看起来好像……”高冉很想说出“很不知所措”这几个字，但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改成了更委婉一些的表达，“好像不太好……”

不过高冉这样形容，也没错。

“符轩”此刻的确“不太好”了！

因为他发现，只要高冉去了傅府、见到了之前追捕他的他的哥哥和嫂子……那他刻意改名换姓的用意岂不就没有了吗？！到时，她肯定就知道他骗了她！

想着若果真如此，他可能就再也得不到高冉的信任了。甚至，可能还会因为他先骗了她，她就干脆出卖了他、将他现在的行踪直接透露给了他的家人知道――那他离家出走的目的，不就无法达成了吗？！

“符轩”想了想后，狠了狠心，便决定干脆赌一把――与其被高冉之后发现了他的谎言，还不如他现在就先对她坦白一切！

他想看看，即便他让她知道了他其实是骗了她，她是否还会愿意帮他？！或者，即便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考虑、不好帮他，但至少，她能不能不反过来背叛他？！

在坦白之前，“符轩”心下便已做了决定，“如果发现她有哪怕一丝丝的言不由衷，我就立刻消失！去到连她也找不到的地方！这样，我也就不用担心会被她出卖了！”

“任小姐，对不起，有件事，我想我需要现在就对你坦白！否则，我怕我就会错过时机了！”

见“符轩”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高冉立刻就警觉性地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很可能跟她这次要去拜访“傅家”有关――否则，他又何来“错过时机”一说？！

“难道？！”

一瞬间，高冉便联想到了，莫非这“符轩”，并不姓“符”，而是姓“傅”？！

“符公子，我们还是回屋说话吧！这里人多嘴杂，不是方便谈事儿的地方……”

说罢，高冉便先行转身又重新走进了客栈……

“符轩”见了，便也立刻跟了进去。

――

“兮，你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与符公子有话要谈……”

“是！”

高兮自然明了高冉的言下之意，应声后，便立刻退下，并随手替他们关上了门。

而高冉则在高兮出去后，特地亲自将门从里面给锁上了。

而后，才请“符轩”在屋里的茶桌边坐下。

“符公子，现在你可以说了！”

“嗯。”

“符轩”颇有些矛盾地小声应了一声，然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高冉也不催促，只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彼此静默了良久，“符轩”才又再开了口……

“其实，我不叫‘符轩’，我的真名叫‘傅文轩’，就是你即将要去拜访的那‘傅家’家的二公子……对不起任姑娘，我骗了你……”

一番自我挣扎后，终究还是把心里的秘密说出了口！

紧接着，傅文轩便一瞬不瞬地紧张地盯着高冉瞧，生怕漏看了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及眼神的变化！

却没想，高冉听后，虽然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意外，但也仅仅只是短短一瞬间的意外……而下一瞬，她却又立刻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神态，并且还很淡然地笑了。仿佛，他刚才对她说的秘密，在她看来，不过只是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任姑娘……你……”

“符轩”很疑惑于高冉这样的反应，似乎她对他的谎言并不感到意外，但她却又确实一开始是有些意外的……

这样奇怪的反应，令“符轩”有些不明所以――这“任苒”对于他坦白告知的真相，究竟是意外，还是不意外？！她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未完待续。)

64. 见面不相识（二）

“呵呵，原来是傅二公子啊！失敬失敬！”

得知“符轩”竟是“傅文轩”之后，高冉仅管极力在表面上表现得很淡定，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却并没能立刻就从刚才的意外中真正恢复过来……

“不是这么巧吧？！我的‘未婚夫’竟然就在我的面前？！他不认识我很正常，但我不是见过他一面了吗？虽说当时也只是看到了头顶……不对！关键不是这个！问题是，我就算没见着他的长相，但至少也该记住他的声音才是啊！唉！真是大意了！……”

高冉就是这样，内心越是混乱的时候，表面上反而就会显得越加的彬彬有礼。mht.la [夜夜小说网]

然而，并不了解高冉的真实性格的傅文轩，见她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待他反而较之前更加拘礼了，便一厢情愿地以为，可能是她对他的身份有所忌惮吧……

“任姑娘不必如此拘礼。虽然我是傅家的人，但我决不是那种会‘仗势欺人’的人！所以，你不用担心如果不小心得罪了我，我就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去为难你、以及你的家族……”

“啊？！”

从刚才起就将自己的主要精力用于梳理内心的诸多混乱情绪的高冉，突然听到傅文轩跟她来了这么一段听着有些“没头没脑”的话，高冉一时间反而懵了，她一时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愣了半会儿，高冉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任苒”，不是高冉，所以傅文轩才会有此一说……

“嗯……”

高冉一边沉吟、一边思索着，她知道，恐怕她的假身份也瞒不了多久了！而此时，也确实是让傅文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最佳时机！

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那之后不管是从谁的口中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恐怕到时，傅文轩也多半会以为她是有意欺骗他，到时候，就算她再想解释清楚，恐怕也为时已晚了……

但，即便现在就得自曝真实身份，高冉也觉得，她得趁傅文轩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前，先利用“任苒”这个身份从他那里再多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才行――因为，她有一种感觉，比起“高冉”，傅文轩应该会更愿意对“任苒”袒露他较真实的一面……

“傅公子多虑了，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的改变就对你另眼相待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只是……”

“只是什么？”见高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傅文轩立刻紧张地追问道。

“只是，我有些不解……那追赶你的一男一女，是你的什么人？你又为何要离家出走？”

被高冉这么一问，傅文轩不禁微蹙了下眉头，似乎是在犹豫着究竟该不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还是应该顾左右而言他地回避这个问题？

“哦，傅公子别误会，我不是想打探你的私事。我只是想着，如果他们也是你的家人的话，那一会儿我去傅府拜访的时候，应该会遇见他们……到时……”

见傅文轩有些犹豫，为防他最终选择回避，高冉赶紧就给他再添了一把“火”、再刺激了他一下，令他能清楚地意识到，就算她现在跟他并不熟，但她却是已经被牵扯进了他离家出走这件事当中了！有些事，就算他不说，待她见到那两人之后，也迟早是会知道的……

傅文轩想了想，觉得与其之后让别人说给高冉听，还不如现在就由他自己亲口讲述会更好！

仅管他与高冉还不熟，但他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而且，她的家族似乎与他家还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他们今后可能还会经常碰见……

如此一想，傅文轩便觉得，他还是很有必要要亲口告诉高冉、让她知道一些她迟早会知道的事，他不希望她日后会因为听信了一些以讹传讹的谣言、而最终影响到她对他的印象……

“嗯！我明白任姑娘的意思……你说得对！就算我此时不说，你之后也肯定会从‘他们’嘴里得知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与其让你听别人说，还不如我现在就把这整件事的原委全都跟你明明白白地讲清楚比较好！这样也好避免了日后你可能会对我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解……”

“嗯！我也觉得傅公子是位明事理的人。其实，我是真的觉得你人不错，所以才想跟你交个朋友的！傅公子，请你相信我，我既然之前能在完全不知你真实身份的情况下都愿意帮你一把，那现在，我想交你这个朋友，自然也不会仅仅只是因为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就对你另有所图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傅文轩不得不承认，高冉刚才的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去了！但却还不足以真正地说服他完全相信她。所以，当高冉突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的时候，他立刻就紧张地追问道，心里只希望，她能给他“最后一击”，真正地、彻底地说服他完全相信她！

见自己刚才抛出的那半真半假的“诱饵”已经成功地钩住了傅文轩的真实心意，并且也已经将他内心最深处、最真实的希望几乎是完完全全地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从傅文轩这般紧张的反应，高冉就不难看出，他其实也很想和她交个朋友的！而且是可以交心的那种真朋友！

“好吧！那我就‘成全’你吧！”

心里这样想着，高冉便一脸“真诚”地对傅文轩“表白”道，“傅公子，人生本来就是充满了各种不确定的。你永远也不能保证，你所结交的朋友，一定都是好人，一定都不会伤害你、甚至是背叛你。选择和一个人做朋友，这本身就是一种冒险。你总是要冒着可能会被对方辜负了你的信任、被对方伤到心的风险，去与对方交往。”

说到这儿，高冉稍微顿了一下，而后便突然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是，傅公子你别忘了，正如你不了解我一样，我也未必真的了解你！所以，你在考虑是否要交我这个朋友、对我付出你的信任的同时，我也是在冒险啊！公子你付出的信任很宝贵，难道我付出的信任就不珍贵了吗？！朋友，本来就是要互相尊重、互相信任的，彼此必须是平等的！傅公子，如果你认为自己没有那个勇气放手一试的话，那你就权当我之前说过的那些从没说过好了！我也会自此彻底打消想与你交个朋友的想法！以后，我自会谨守‘本分’，永远把你当成是符合你身份的‘傅家二公子’来看待的！如何？！”

说完后，高冉便十分入戏地配合着自己刚才的这番表达摆出了一副颇有些不屑、以及貌似是在极力克制着的有些微怒的表情。

然而，与高冉表现出的“薄怒”不同，傅文轩听后，心里反而高兴极了！

仅管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很不礼貌，但他还是很高兴！他觉得，高冉的微怒反而恰恰就说明了，她待他是真心的！

于是，他一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将心中的喜悦表现出来，一边赶紧紧张地表达出自己的真实心意，生怕自己的一个迟疑就会令他从此错失了一个真心朋友！

“任姑娘说的是！是我错了！我不该有小人之心的……正如任姑娘所言，既然之前你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都愿意帮助我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便足以证明了任姑娘的侠义心肠！如此，我若还小心翼翼、对你诸多保留，那我就真的太过分了！也不配成为任姑娘的朋友！”

说完，傅文轩当即便暗下了决心，而后便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颇为正式地朝高冉鞠了一礼，“能认识像任姑娘这样有着坦荡、侠义胸怀的朋友，是傅某的福气！”

“哧――”

见效果达到，高冉立刻见好就收，故意很不礼貌地笑场了。

紧接着，趁着气氛，她便很自然地调侃道，“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竟会这么认真！”

说着，高冉还故作轻松、还带点痞气地拍了拍傅文轩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接着说道，“不过只是交个朋友而已！你也太正式了！你这样反而让我有压力了！嗯……要不这样，以后我们之间就少讲些礼仪，这称呼嘛，我们也换下吧！以后我不叫你‘傅公子’了！我改叫你‘文轩’吧！你呢，也别再叫我‘任姑娘’了，就叫我‘小冉’好了！朋友嘛，直接叫名字才显得亲切啊！”

此时的傅文轩早已被高冉“灌迷汤”给灌得晕晕乎乎的了，也没多想，便应下了，“好！那以后，我就叫你‘小苒’了！”

“嗯！”高冉笑着应道。

见目的达到，她的笑容也比之前更深了……(未完待续。)

65. 见面不相识（三）

高冉看着傅文轩，对他展露了“极温暖”的笑容，心里却腹诽着，“我可已经告诉你了，我叫‘冉’，让你别叫我‘任姑娘’了，改叫我‘小冉’……所以，如果你非要误以为我叫‘任苒’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呵呵……只能说，这只是一个‘误会’，并不是我在撒谎啊……”

不过，高冉这样罕见的温暖笑容背后的深意，自然也只有她自己知道。(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而在傅文轩看来，却只是以为那是对他表示友善的笑容，是她对朋友才会展露的笑容――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从未见过她对他展露过这样的笑容……

“文轩，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离家出走的原因吧！这样，一会儿我去你府上拜访的时候，如果遇到了那两人，我也好早有应对之策，不至于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你说是吧？！”

“嗯！我本来也是打算要说的！毕竟，你也已经被牵扯其中了……恐怕，等你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就算我不说，他们也多半会跟你提起此事……”

“嗯！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也觉得，与其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事，我还是更希望能由你亲口告诉我。因为，你才是我的朋友，而他们不是！比起他们，我更愿意相信你说的！”

高冉很不失时机地给予了傅文轩他心里最想要的那份“肯定”。

受到了高冉的鼓励、支持后，傅文轩忽然间就顿觉心里充满了令他倍感踏实的力量，说起话来也便再没了顾虑。

“小冉，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们是朋友，所以，这件事理当由我亲口告知于你！”

说这话的时候，傅文轩俨然一副豁然开朗、如释重负的模样，似乎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心理负担。

“实不相瞒，其实我这次离家出走，纯粹只是想逼我的家人改变主意，不要再让我大哥和大嫂把我带去京城了！我在这儿待得好好的，我不想去什么京城！更不想去什么‘枫山书院’求学！我喜欢我们这儿的‘漓清书院’，我不想离开这儿……”

说到这儿，傅文轩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总有些话想说，却又觉得不该说出来让高冉知道……

想了想，便还是有所保留地“避重就轻”道，“本打算趁这次离家出走，就干脆出城去更远的地方游玩一圈再回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但，临到城门的时候，却又想到，我能想到出城，他们也肯定能！我怕我这一出城，他们反而会更快地找到我！再说了，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是最安全的！而我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逼他们妥协，而不是出去游玩的，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与其冒险出城、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被他们很快地找到，还不如在我比较熟悉的城里躲着，可能会是更好的选择……”

仅管傅文轩在坦白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的时候，刻意省去了一些他认为不必让高冉知道的事情，但他却不知，其实，光他透露的这些信息，就已足够让高冉推想出这整件事较完整的前因后果来了！

“枫山书院？！那不是我爹任教的地方吗？！”

想起这茬，高冉立刻就想明白了！

但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无误，高冉还是特地向傅文轩确认道，“也就是说，之前我遇到的那追你的一男一女，就是你的大哥、大嫂？！”

“嗯！”

得到傅文轩肯定的答复后，高冉不禁在心里冷笑道，“呵，还真是缘分呐！天底下竟然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原来，我遇见的，不是别人，竟是我的大姐高琪和大姐夫傅文涵……”

想着她们姐妹俩竟然会这么巧地遇见，而且还互不相识，高冉就觉得她们之间的感情还真是淡漠的可以！

可……

“奇怪！我们亲姐妹之间的关系都已经淡漠到相见却不相识的地步了，那那个傅文涵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难道我们以前见过？！可……为什么在我的印象里，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半点影子？！”

如今想来，高冉已经十分确定，那傅文涵之所以会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肯定不是因为不相信她说的，而是他早就认出她来了！

高冉想了想，觉得，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只能是这傅文涵可能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曾见过她，所以，她才会对他没印象、但他却认识她……

想想，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毕竟，她之前一直就是个几乎足不出户的病秧子，至于屋外都有谁经过，又有谁可能曾透过白日敞开着的窗户看见过屋里的她，她自然不见得都会在意、甚至是记住――不管这个“她”，是身体的原主人，亦或是那会儿才刚来这异世没多久的她。

“如果当时碰见他们的时候，巧儿在我身旁的话，也许，我那大姐就会认出我来了吧？！”

一想到亲姐妹之间，相较于她这个妹妹，高琪可能对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巧儿会更为熟悉一些，高冉就觉得，这还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啊！

不过，这样的现实却也令她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当初的判断――如果不争那家主之位，也许就能与高琪之间的关系得到缓和，她开始怀疑，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天真、太幼稚了？！

毕竟，在真正遇见高琪之前，她可从没想过，原来她与高琪之间的关系，远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淡漠、疏离！

“嗯……”

想到这些，高冉又再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光一个大早上就与她不期而遇了两次的傅文轩……

“看来，高家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不在暝居书院待着了的事……也是！那书院毕竟不在城中、而是在深山老林里，而且那书院里的学生没有‘师父’的允许，是不能私自下山的……”

直到此刻，高冉才想起了自己那次私自下山真的是好险！心里竟不由得还有些感激起赵奕的“不罚之恩”来了――毕竟，私自下山，错在她自己，如果赵奕真要罚，那她也无话可说……

但自我检讨也不过短短一瞬，很快，她便又立刻转念想到，“高家这么急着要给傅文轩转学，还偏偏选择转去我爹所在的书院……莫非是觉得没法把他安排进暝居书院，所以就退而求其次让他先跟我爹多接触一下，想让他先跟我爹培养出感情来吗？！如果不是这个目的，那京城又不止那一所一等书院，干嘛就非得选‘枫山书院’不可？！”

高冉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去想高琪和傅文涵要把傅文轩带去京城的动机、是她小人之心度了他们的君子之腹。

毕竟，他们这次来可是来说亲的！

这样一来，也就不能怪她只要一扯到与傅文轩有关的事，就会很自然地往她自己身上去想、觉得多半也是与她有关的了――谁让他是她的“未婚夫”呢――仅管这个婚约的定下，从头到尾，在两家家主的眼里，他们这两个当事人的个人意愿根本就无足轻重、不值一顾……

高冉承认，一个上午的两次……不，包括这次，应该是三次的不期而遇――这样的缘分，的确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她原先的计划！

“也许，这是‘上天’的意思，要我帮他，而不是去帮安雨洁吧……”

这样想着，高冉当即就做了决断，彻底丢弃了自己原先的计划，临时变更了自己的整盘计划！

“无所谓，只要能达到我最终的目的，帮你们谁，我都OK的！我很识时务的，我还是很愿意顺从‘天意’、遵从‘天命’地改变自己的原定计划的！这在我看来，不过只是适时地改变了临时的行进路线、然后看一看不一样的沿途风景罢了！只要不迷失方向，怎么走、走哪条路，这都好商量！而且，这样也挺好的，如此一来，我反而能感受到很多来自计划外的‘意外惊喜’呢！”

心下了然自己并没忘记自己的初心、知道自己不会在人生旅途中走迷了路，高冉便也就很坦然地接受了这完全不在她计划之内的变化！并在做出决断的当下，就已很好地摆正了心态、很好地适应了这种瞬间变更计划的节奏！

“文轩，你的事，我大致已经了解了。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也有件事要对你坦白！”

想着既然傅文涵是认识自己的，那被傅文轩和高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也是迟早的事了！

高琪还好说，但如果傅文轩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此事的，那恐怕到时她不仅会失去一个可能会有用的“朋友”，还很可能会给自己平添了一个不知危险度有多高的“敌人”！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太不划算了――还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亲口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好了！

(未完待续。)

66. 解释（一）

“唉！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本打算耍点小聪明，不跟他说实话的……”

心中这般感慨着的同时，高冉却还是立刻组织了下语言，改用她认为傅文轩可能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准备向他坦白……

“文轩，其实我也对你撒谎了！就像你之前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名一样，我其实……也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名……”

“嗯？什么？！你……你说你……”

由于“真相”来得太过突然，傅文轩一时间反而有些愣住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看着高冉一脸愧疚的表情，再加之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傅文轩仅管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因为自觉被欺骗了而有些恼火，但却也没有底气真的将它表露出来……

“嗯！你没听错，我的确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名。不过，严格说起来，我也不算是完全对你撒谎了……”

傅文轩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满，高冉却已抢先一步，主动开口、试图解释。

而傅文轩自然也听出了她语气里“刻意”表露出的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意图，便不由得想着，“也许，她是有苦衷的，并不是故意要骗我的……”

这样想着，傅文轩便决定还是先耐着性子，先听完她的解释之后，再做决定！

于是，他便耐着性子问道，“怎么说？”

高冉见自己的表达方式已初显成效，便再接再厉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的真名的……只是……”

见高冉一副欲言又止、颇有些为难的表情，傅文轩便想着，“也许她说的是真的，也许，她真的是有苦衷的！”

“只是什么？你说吧！我会认真听完的！”说这番话的时候，傅文轩原先就没及时爆发出来的情绪，如今也已差不多冷却下来了。

而他这样的状态，才是高冉最想要的，是她认为最适合好好说话的状态。

直到这时，她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真正地说到了正题上……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我想，你应该也能理解我一开始也与你一样没有用自己真名的原因……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不过，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的！如果你不是‘傅文轩’的话，那在你对我坦白你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我也会对你坦诚以告的！如果你仔细回想的话，会不难发现，除了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外，我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我甚至还帮过你，不是吗？！”

“……”

傅文轩听了高冉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还真就顺着她的“引导”细想了一下，而后，便开始有些倾向于相信她刚才所说的了……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因为我是傅文轩，你就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呢？！你的家族不是与傅家常年有生意往来吗？！那你又为何要对我隐瞒你的真实身份呢？！”

“因为……我说可以！但，你必须保证，我说了之后，你不会生我气！”

“好！我不生气！就算生气了，我也答应你，一定会原谅你！这样可以了吧？！”

“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保证后，高冉这才终于放开了说道，“好吧！那我就全都跟你坦白了说吧！”

话虽这样说，但紧接着，高冉却将话锋一转，说起了毫不相干的另一个话题来！

“不过，在我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之前，我必须先跟你交代一件事！”

“呵！”傅文轩听后，颇有些无奈地冷笑了一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仅管心里是有些不耐烦的，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要耐着性子听她说下去。

虽然，他现在还不怎么了解高冉，但他觉得，她应该不是那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跟他说些没有任何目的赘言的人！

这样想着，傅文轩便耐下心来，故意打趣道，“看不出，你也有这么‘不利落’的时候……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洒脱利落之人呢……好吧！你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的！”

“呵，彼此彼此，我也看不出，原来你比我原先想象得要更有耐性多了！”

心里这般腹诽着，同时，也觉得自己做的铺垫够多了，高冉这才终于开口说起了她曾经偷偷潜入过漓清书院的那件事——她认为，在她真正向他坦白她的真实身份之前，她很有必要要先让他知晓她曾偷听了一些他与安雨洁之间的对话的事……

“其实，在今天遇见你之前，我曾见过你一次……”

“什么？！你……你说你见过我？！”

傅文轩先是对高冉说的感到又吃惊又意外，但，紧接着，他又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的地方，便立刻质疑道，“可是，不对啊！如果你真的曾经见过我，那我们今早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不可能是那样的反应！你那时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第一次见到我！”

傅文轩显然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嗯！你的判断也没错！但，我真的没骗你……”

傅文轩很是不解地看着高冉，他心里其实也是相信她说的——她没有骗他，但，她说的话，听着却又矛盾得很……

“我不明白……”

良久，他才表明了态度，示意高冉——他准备听她接着说下去。

高冉略想了一下，便在开口讲述之前，即时修改了关于她那次“偷听”的“故事版本”……

“我没骗你，我的确曾经见过你一次。但那次，我是和我的‘护卫’一起偷偷潜入你所在的漓清书院的……因为那时我刚来这清漓镇，对这儿的一切都很好奇，然后闲逛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漓清书院……我一时玩心大起，便让我‘护卫’带我一起直接翻墙进去了……却没想，我刚翻进去没一会儿，你就来了！我当时做贼心虚，便一直隐匿在树上，然后……”

自从与高兮重新和好后，高冉便决定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地、对谁都介绍说他是她“朋友”了！而是只要一提起他，便要刻意点明——他是她的“护卫”！

她这样，一半是说给别人听的，一半则是说给高兮听的。

而此时这会儿，她相信，站在门外守着的高兮，凭他的耳力，也定能听见她刚才对他的这种介绍方式、并领会到她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什么？！”

然而，完全就是“局外人”的傅文轩，自然不会在意高冉刚才说那一番话背后的各种动机。他只知道，听她这么一提，他也想起来了——前天，他确实曾约安雨洁在挨着外墙的那片树林里见过面……

本以为自己选的地方已经够隐蔽了，不太可能会被人发现。却没想，竟这么好巧不巧地就被因“贪玩”而翻墙进来的高冉给看到了！

“啊！不过，当时我是在树上，所以只看到了你和那女子的头顶，至于你们长什么样，我并没看清……所以，今天清早再次遇见你的时候，我才没有认出你来……所以，如果你要认为早上你撞倒我的那次，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话，也没错……”还没等傅文轩问她是不是偷听到了什么，高冉便先行开口解释道。

她这样做，表面上看似是有些急于解释，但实际上，她是想给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及时争取到一个可以主动提及的机会，而不是之后因为被傅文轩问及、她才被动地说出来——即便接下来她要说的内容恰好就是他应该会问的，但，她自己主动先提，和被他问及之后再说，这两种情况所可能导致的后果，却很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高冉知道，此刻，这种微妙的“主动”与“被动”的话语权的“抢夺”，很可能就会导致最后结果的截然不同！

她不想冒这样的险——至少，即便要冒险，那她也得把可能的风险，降至最低！

所以，当她及时“抢夺”到了话语主动权后，便立刻不失时机地向傅文轩主动“坦白”了整件事——当然，在她讲述这整件事的时候，她很理所当然地就选择了对她自己最有利的阐述方式……(未完待续。)

67. 解释（二）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说着，高冉一脸抱歉地道歉道，“对不起，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我确实听到了一些你们之间的谈话……”

“什么？！你……你听到了？！”

当傅文轩得知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满心只觉得尴尬不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嗯！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看得出，你喜欢那个你叫她‘雨儿’的姑娘，也看得出，你特地告诉她你要定亲的事的目的……更看得出……”

说到这儿，高冉刻意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出了傅文轩自己也清楚、但却不一定愿意承认的事实――“那‘雨儿’，她并不喜欢你……”

高冉的话音刚落，傅文轩立刻就像被人一下戳中了痛点一般，看向她的眼神里瞬间就有了些许的敌意和戒备。

但，当他与她沉默对视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她的眼神里除了平静之外便再无其他之后，他对她的敌意和戒备才又再渐渐消退了去――他明白了，她能这般平静地看着他、与他对视，就已说明了，在她看来，她刚才说的不过只是一件她知道的“事实”而已。无褒无贬，也不带任何对他的同情、或是替他感到遗憾之类的廉价感情。

高冉这种只是就事论事、不掺杂任何无用的感情的表述方式，虽然还是免不了戳痛了傅文轩最在意的敏感点，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激起他强烈的敌对情绪。

相反的，反而令他终于愿意承认了这个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却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

“嗯！”

静默了良久，傅文轩才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以示承认了高冉刚才的那诸多“猜想”……

见傅文轩竟然连他自己最不想承认的事实都愿意对她坦诚了，高冉便知，她揭开“谜底”――表露她的真实身份――的最佳时机，到来了！

“文轩，这，就是我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你的原因！”

高冉并没有给傅文轩好好整理情绪的时间，便突然抛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答案”。(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嗯？！什么？！”

还没回过神来的傅文轩听后，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待他回想起了自己刚才听到的高冉说的那句话之后，便很是不解地追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说，因为我是‘傅文轩’，所以你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可你现在却又说，因为知道了我……为什么？！”

此时的傅文轩并没有意识到，随着他的注意力被高冉这一突如其来的“答案”给一下子吸引住了的同时，他原先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起来的低落情绪，也便随之被他无意识地给忽略了……

“很简单，我之前与其说是在顾及‘你是傅文轩’，倒不如说，我是在顾及你和‘雨儿’之间的关系……”

“你顾及我和雨儿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我不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今天才刚认识吗？！”

此时的傅文轩早已被高冉兜得一头雾水了！但直觉却告诉他，他似乎还遗漏了些什么――而且还是很重要的线索！

不知为何，他总是隐隐地觉得，高冉说的那些话的逻辑，似乎有哪里是不太对劲的？！

“不对！”

依着自己的直觉，傅文轩稍微细想了一下，突然，他意识到了自己遗漏了什么！

“我记得，我当时跟雨儿的谈话中，并没有提及过我们俩任何一个人的全名！”

说着，傅文轩看着高冉的眼神立刻就变得警惕了起来。

他很严肃地质问道，“说！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那日树下的人就是我？!”

说到这儿，他看着高冉的眼睛不由得微眯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更加冷峻了。

“呵，恐怕，不止是我吧？！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日树下的男子是我，那么，你必定也是已经知道了雨儿的真实身份了吧？！”

说罢，傅文轩突然就伸手掐住了高冉的脖颈，冷冷地威胁道，“说！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

高冉没想到，看着文质彬彬的傅文轩，竟然也是会武功的！而且，还是说出手就出手的类型！而且，出手还这么快――她都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就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快――放――手！”

高冉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只是很努力地从嘴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仅管此刻因为自觉被高冉欺骗、算计了，而感到愤懑不已，但傅文轩也不傻，他还不至于会被情绪冲昏了头！

见高冉明明已经被他掐得脸都开始涨红了，却仍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而站在门外的那“护卫”似乎也没有要破门而入的意思……

傅文轩想了想，便又开始倾向于觉得，也许她是真的有苦衷，也许真的是他错怪了她……

想着想着，便不觉有些心软了下来，手也不觉地慢慢松开了……

“咳咳咳……”高冉剧烈地咳嗽了好一会儿，待终于缓过气来后，她才低声说道，“你先听我解释……”

“好！你说吧！我听着！”

仅管表面上依旧是冷面以对地看着高冉，但其实在他决定松手的那一刹那，傅文轩就已经想好了，他要先耐心地听完她的全部解释，然后再做最后决定！

“那日撞见你们俩，真的是意外！之后，听到你们俩之间的一些谈话，那也是意外！本来，我也以为这一切都是与我无关的‘意外’，我本来也不想去在意的……但是，当我听到了你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之后，我就不得不在意了！”

“嗯？”

不知为何，傅文轩听了高冉的这番话之后，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高冉，则是刻意别过脸去，刻意不去看他，脸色也不觉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因为……我就是高冉！就是你即将定亲的对象，以及那个‘雨儿’单方面认定的‘情敌’……仅管那日，那‘雨儿’并没有明说，但你应该不会没有察觉到吧？！那‘雨儿’喜欢的，其实是三皇子云臻！所以，虽说并非我本意，但我也确实已经不可避免地与你们俩或多或少地扯上了关系……”

“什么？！你说你是高冉？！你……你就是那高家二小姐，高冉？！”

“嗯！我其实也很诧异的！我也没想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不仅意外撞见了你们、意外偷听到了一些你们之间的谈话内容，而且，竟然还是与我有关的！所以，我之后才会特地去调查了你们俩的真实身份……但，在今天遇到你之前，我也只是知道，那日树下的那两人是傅文轩和安雨洁。而至于你们俩长什么样，我当时还并不清楚！这点，你不是已经亲身验证了吗？！我今早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的确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真容……”

傅文轩没有说话，只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冉，心里顿时有如倒翻了五味瓶一般地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此刻，他究竟该如何反应，才算合适？！

他知道，他该对高冉所说的有所保留的，但他的心，却很不听话地已经倾向于相信了她的解释！

只是，如此一来，反而令他更觉窘迫、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未完待续。)

68. 坦诚相待（一）

正当傅文轩因为高冉所说的而明显开始有了动摇的时候，高冉却因刻意别过脸去不看他而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沉默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想着，“既然他保持沉默、没有打断我说话的意思，那我就干脆一口气把话全说完好了！这样也好‘速战速决’！”

这样想着，高冉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刻意接近你！像今天这样，一早上竟然会连续遇见你三次……这真的是意外！”

说到这儿，高冉稍微顿了顿，而后便颇有些感慨道，“虽然我也不想这么想……但这样的巧合，我只能理解为，是‘缘分’了……”

话刚说完，高冉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好像有些歧义……

为了避嫌，她立刻转过头来，正视着傅文轩，赶紧认真地跟他解释道，“啊！不过，你别误会！我说的‘缘分’，并不是指‘那种’缘分……你大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想法！说实话，我也不想跟你定亲！我只是在想，一早上竟然让我连续遇见你三次……这也许就是上天的意思吧――要我选择帮你，而不是去帮安雨洁……”

“帮我？！”

仅管从刚才起，傅文轩就一直在忙着捋顺各种“头绪”，也渐渐能理解了，若站在高冉的角度去想，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与安雨洁之间的关系，那她的确会不太好开口向他直接表明她的真实身份……

但，帮他又是何意？！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定亲，那她又为何说，那是上天的意思――要她选择帮他，而不是去帮安雨洁？！

直觉告诉他，高冉的真正目的，肯定不会只是如她所说的“不想定亲”这么简单！

“嗯……”

高冉并没有马上回答傅文轩的疑问，而是略带沉吟地看着他，稍微思量了一会儿，而后，才肯定地应了句，“嗯！”

紧接着，她便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帮你’，仅仅只是我也不想定亲这么简单！”

仅管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但当这样的想法被高冉这么直接且直白地说出来时，傅文轩还是难免有些因为被人直接说穿了心事而反而觉得有些碍于脸面的窘迫起来――眼睛开始刻意避开、尽量不与高冉的视线相接触，脸色也不由得较之前略显苍白了些……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否认高冉的话，而是选择了默认。mht.la [夜夜小说网]（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高冉见了，便猜到他可能并不擅长应付像这样与还不太熟的人“谈判”的场面，也就不为难他了――毕竟，她都已经说了，是“真心”想跟他成为朋友的，那自然要恰如其分地向他释放她对他的善意、并要确实地让他感受到这一点！

于是，高冉便假装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继续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你猜的没错！我的目的的确不会只是‘不想定亲’这么简单！但，‘不想定亲’却也确实是事实。所以，我也不算对你撒谎了！我只不过是没有把事情跟你说完整罢了！”

高冉觉得，对于像傅文轩这样没见过太多世面、但却还是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世家少爷，若是想让他能放心地、且真心地与她结交，那么，首先她要做的，不是向他释放太多的善意，而是要在对他释放适度善意的同时、还要让他看到她“适度”的阴暗面――比如，她刚才向他主动坦白的她的那一点“小心机”……

傅文轩听后，终于不再躲避与高冉对视了，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而高冉，则是“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然后嘴角微微一撇，有些不屑、又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

“呵！‘傅少爷’，你应该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这世间真会存在那种完全不求回报地去帮助别人的‘好人’吧？！如果你真是那样想的，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动机的！而这些动机的本质，也都是无一例外地、是为了更好地利己！就算有人对你好，也确实没有从你这儿索取任何物质的回报，但，他行动背后的动机，你真的了解？！恐怕，他真正想要得到的回报，也许你根本就想不到！也许，他那样做，不过只是他的自我满足，而你，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个‘配合者’而已；又或许，他的‘不求回报’，其实是放长线钓大鱼，求的是更长远、更大的利益回报……而这些，对于不了解那个人背后的全部故事的你而言，你又怎么可能全都知道？！全都了解？！全都能预见到？！”

为了说服傅文轩认同自己的这一观点，高冉便拿自己举例道，“就拿我来说吧！你别看我小，可我也是能靠自己的能力赚钱的！而且，我赚钱还一直有个原则，如果赚到钱，就会捐出一部分去做善事。而我这样做，并不是打算让那些被我帮助到的人回报我什么……我这样做，真正想要的，除了是想要为维护这个我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的良好秩序而付出自己的一分力量之外，更多的，是为求心安，想给自己多积点福气、来抵消掉随着好事的到来而可能也会随之而来的厄运……所以，本质上来讲，我做那些‘不求回报’的好事，其实也还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让自己的福气能更多些，为了能尽己所能地保障我自己生活环境的安定性……说到底，我也不过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能过得更好、更安定些罢了！这，才是我做那些善事的最终目的！”

“那我呢？！如果说，早上初见时，你帮我，仅仅只是为了给你自己积点福气才做的‘好事’……那，你现在又为何想要结交我这个朋友？！还说要‘帮’我？！你这样做，又是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回报呢？！”

此时的傅文轩，看着高冉已是一脸的平静――他既没有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而对她露出鄙夷的神色，也没有因为那些话而被她激怒、认为她其实是想利用他的……

因为，通过之前与高冉的那一番“较量”，傅文轩早已清楚地知道――他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清楚的自知之明，他才更加知道，像高冉刚才说的那番让人乍听之下、几乎句句都会刺痛了很多人的敏感神经、并因此而很容易对她产生反感情绪的话，像她这样的人，却会对他说那样的话……她这样做，不但不能证明她对他是别有用心，相反的，她这样做，反而会更令他觉得，她对他恰恰是出自真心的！

正是因为心里有着这种与他看到的事情表象截然相反的直觉感受，这才使得，即便确实被高冉刚才的所言给刺激到了，但傅文轩却是无论如何也怒不起来，相反的，他反而较之前更加冷静了下来。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相信你的真心！完全相信！”(未完待续。)

69. 坦诚相待（二）

“什么回报啊……”

高冉略微思量了一下，而后便笑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呵呵，我这人呢，很‘公平’的！我付出多少，就会索取多少的‘回报’――不会多要一分，也不会少要一分！我从来只在乎‘应该’属于我的那份，而至于那些本来就不属于我的，我是不会在意的。多了少了，我都无所谓！所以，我要从你这儿获取什么回报、多少回报，这就要取决于我需要在‘帮’你的时候，为你付出多少了……”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嗯……简单点说就是，在我帮你之前，我必须先清楚地了解到你现在的真正处境、以及你真正想要解决的问题，然后，我才会再考虑，以我的能力、以及我所拥有的资源，我究竟能帮你做些什么？！而后，我再根据我将要为你付出的，来衡量我‘应该’从你这儿得到怎样的回报？”

“呵，你说得这么自信，就好像，你若付出了，你就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回报似的……”

“呵呵，我那不是自信，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态度而已！不过，我也并没有在吹嘘哦！至少，在我看来，我付出多少，我就一定能获得与我的付出‘总量’相当的‘回报’――只不过，这‘回报’的呈现形式，不一定是物质利益罢了……呵呵，当然啦，如果全都能兑换成‘物质利益’的话，那自然是更好啦！”

最后一句，高冉纯属是在开玩笑。

倒不是她不想那样，只是，当她比较了“可以兑换”和“不能兑换”这两者所需付出的代价之后，她便觉得，还是“不能兑换”会更好些――如果真的能把她获得的各种“回报”全都兑换成物质形式的存在的话，那在她看来，那样反而会令她丧失了很多生活的乐趣，人生也就没那么有趣了！

“如果真能那样兑换的话，那所谓的‘快乐’、‘乐趣’，也就无从谈起了！”

如此一想，高冉心里便又稍稍松了口气，“幸好，自然法则已经限定了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兑换成物质形式的存在的……这还真是万幸啊！”

“哈哈哈哈哈……”

傅文轩总算有点明白高冉的“利益观”了――至少，是对他的“利益观”。（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他知道了，高冉就算帮他，以她的性格，她也决不会让他对她有所亏欠的――她是决不会让她自己吃亏的！但，同时，她也决不会伤害他――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只在意属于她自己的，对于不属于她的，她不会在意。

不在意，也就是无所谓“善意”或“恶意”了！她既不会过多地帮他，令他产生心理负担、觉得亏欠了她什么，她也不会无故地去伤害他――只要他不侵害到她在乎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到如今，他已经能清楚了解到了，高冉决不是那种目光短浅、只图眼前小利、却不会顾及之后的长久后患的势利小人。相反的，她很有自知之明！

傅文轩觉得，高冉是个对自己很谨慎、对自己要做的事也很自信的人。她很清楚自己在每件事、每段关系里的“位置”，清楚自己的能力范畴……而她的这种自知之明，又令她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决定都会思量再三，待仔细衡量过各种选择的利弊、以及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之后，才会做出最终抉择、并付诸行动！

所以，如果她说她要帮他，那么，她就一定会有足够的把握能做到她所说的！并且，她这样的决定，也一定是她已经想过、并衡量过的最好的选择――虽然他并不知，她衡量那些选择的利弊的标准是什么……

明白后，傅文轩一下子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知道，他可以真的放心了！

然而，与傅文轩此刻的释然不同，刚才还小小地开了点小差的高冉，还没待她自己回过神来，就先被傅文轩这突然的大笑给吓回了神来！

吓得她不禁轻拍着自己的胸脯，心里直念着，“吓我一跳啊你！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但，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却是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刚才不经意地思想开小差、想些其他有的没的的，这其实也是不对的……

不过，待她平复了情绪后，便也想明白了刚才他突然大笑究竟是什么情况？！

“看来，你应该是已经想开了！那，我就问你一句，我愿意帮你！你呢？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如果你不愿意，那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只想说，我的目的没有变，但，我的选择，却是可以改变的！”

“嗯！我知道，你只对你自己忠诚！所以，只要我能帮你达成你的目的，你就不会背叛我。对吧？”

傅文轩这样问，并不是怀疑他自己对高冉刚才那番话的理解可能有误，而是想要借此来“告诉”她，他不仅没有因为她言语表达所带有的歧义而误解了她想表达的意思，相反，他已经能准确无误地了解到她真正想表达的言下之意。

“呵。”高冉忍不住笑了一声，“不错！你合格了！”

说罢，她便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问傅文轩要不要、也没有礼貌性地也为他添上一杯，就自己喝了起来、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而后，她才接着说道，“我这人很懒的，像那种动不动就换‘合伙人’的事，太麻烦！我可没那么多心力去一个个地应付！太累！而且，这样做也不‘道义’，难保以后不会被小人从背后捅刀子……我虽然只对自己忠诚，但我也不傻，我还是很相信这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如果种了‘恶因’，那迟早是要自己吃下那‘恶果’的……我怕啊！”

说着，她又给自己再倒了一杯茶，又是一饮而尽。

但，当她想给自己倒第三杯的时候，还没待她握到茶壶柄，傅文轩却突然抢先一步抢走了茶壶，然后也自顾自地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也学着她那样将茶一饮而尽。

之后，还一脸得意的看着此时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他喝茶的高冉，略带炫耀地说道，“我也渴了。”

高冉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此刻还被他握在手里的茶壶……

知道了他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甚至好像还有点想要借此来小小捉弄她一下的意思，高冉便立刻打消了想要继续饮茶的念头。

但，不抢，不代表她不计较！

她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罢了！随便你！反正，这喝茶，喝的就是个心情。我也不是真渴，你若渴了，那这壶茶你就全喝了吧！”

说罢，她还故意用手托腮、倚靠着桌子，摆出一副十分慵懒的姿态，准备好好“欣赏”傅文轩怎样将那一大壶茶给喝个精光！

傅文轩见了，终是没绷住，低下头，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他投降了！

而高冉，则在他松手后，便伸手去将那茶壶取了过来，又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又是一饮而尽。

但，这次，她的嘴角却是始终微翘着的――心中的那份小得意，已经溢于言表了……

“文轩，你还要吗？”

“不要了！还是小冉你自己喝个尽兴吧！”

“哦，那好吧！”

“……”

傅文轩见高冉竟就真的不管他了，反而有些不甘愿了起来，便厚着脸皮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茶壶，“我还是陪你吧！”

“哧――”

高冉见了，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而傅文轩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给自己倒完后，又给高冉也倒了一杯……

虽然两人谁也没有明说，但他们已经开始有了属于“朋友”间的默契――他们如今已经是朋友了！(未完待续。)

70. 抉择（一）

与傅文轩深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后，高冉才起身与他一同离开了房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然后两人就继续他们各自原先的行程，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只不过，这次的重新出发，两人各自的行动目的较之前已然发生了改变……

一路上，高冉始终忙于整理刚才从傅文轩的口中获悉的诸多重要且密集的信息。

她知道，这些信息的重要性远不止于会影响当下而已，更是会牵连到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的种种可能的“后患”――直至她彻底离开高家，与高家彻底断绝一切关系为止！

“原来，这安雨洁虽是‘三小姐’，却是安家嫡系唯一的继承人！而她之前的两个姐姐，竟都没能安然活过两岁就早早夭折了！而自安雨洁出生后的这五年多里，安家家主安敏却再无所出……”

高冉略深想了一下，“据我所知，这安家家主如今已是年过半百了！而这安雨洁却只比我小了半个月而已……也就是说，如果十年内，安敏仍无法再诞下一健康的女儿的话……那么，十年后，待安雨洁成年后，她很可能就会成为安家唯一的家主继承人！如此一来，那她也不可能成为什么‘太子妃’了！到那时，就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安家整个家族都不会允许她成为太子妃的！而云臻，为保他自己的地位的稳固，恐怕到那时，不论他是否会中意她，他也绝对不可能会冒险娶她的！”

别的先不说，自高冉这三个多月来从赵奕那儿学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人体的一些基本医理知识，她便已有了八成的把握――这安雨洁，恐怕十年后是很难逃脱终将成为安家下任家主的这一“宿命”的了……

因为，这里的女子年过半百后即便还能生育，但由于身体其他机能的逐渐衰退，能顺利产下健康的婴孩的几率却是不高的！更多的，要么就是先天不足的早产儿，要么就是怀孕过程中就早早地胎死腹中……

而安家家主安敏，如今已年过半百了……

这三个多月里，高冉了解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之所以女子“金贵”，不仅仅只是因为负责生育后代的女子的出生率低，更因为这里的女子天生体质就比男子弱、从而导致了她们后天的实际存活率其实要远低于男子的――事实上，光是有记录的，每一代中，能够健康存活过成年的女子，甚至还不到她们那一代最初的出生数量的一半！

说到底，这里的女子，其实除了生育功能的衰老速度会较男子慢一些之外，其他的生理机能的衰老速度其实是与男子一般无二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并且，她们还有一个很大的身体缺陷：这里的女子的整体的身体素质，较男子是要弱得多的――尤其是幼年时对抗各种外界环境的致病菌的免疫力！

这便导致了，除了那些与高冉身体的原主人一样、是因先天不足而很少能活过两岁的早产儿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足月产的女孩，会因为她们幼年时本身体质较弱，再加上后天成长环境的医疗水平不高――尤其是家境还不是很好的家庭，女孩能健康活到成年的概率，较那些在类似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男孩要远低得多！

如果说，这里的男子有不少会因为成年后的其他各种非疾病的原因而最终导致了他们的英年早逝的话，那么，会威胁到这里的女子的生存数量的，则更多的是源于她们幼年时天生脆弱的免疫力――与男子相反，她们则更多的是死于幼年的疾病，而且往往是突然发病、且来势凶猛，基本上很少有能真正扛过长时间的莫名高烧，然后最终痊愈康复的。更多的，要么是最终病逝，要么就是即便康复了，却也留下了可能持续一生的后遗症……

而，幼年时嫌少得病、即便病了也只是小病，基本上能够比较平顺、安全地度过危险的“未成年期”的女孩，少之又少。

然而，即便已经熟知了这里的人――尤其是女孩，在成年前，她们的生命几乎是时常处于危险之中的，但，对于这样的现象，高冉却总觉得，那应该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先天免疫力较差才导致的！

前世所学的关于地球上的生物的大体演化历史，令高冉觉得，任何一种看似较为普遍、且已经开始会危及到整个种族生存的现象，往往可能是多种原因复合叠加在一起才最终导致的结果……

可是，即便怀疑可能还有其他原因，但事实上，碍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高冉除了无奈于无法通过检测这里的人类的基因来找到更为合理的解释之外，她也只能是对此小小地发表一番自己的感想、来聊以自慰了――“也许，这就是自然界为了平衡这里的‘人类’这一物种在生理上的各种天生的‘优’，而特别设定的各种具有相对制约性的‘劣’吧！毕竟，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嘛！这里的女子既然能够获得如此长的‘生育年限’，那么，她们自然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男子亦然……即便不是身体方面，在他们后天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中，上天也会让他们为他们先天所获得的各种优势而付出相应的代价……”

“嗯……看来，大家都一样呢！谁也不比谁好多少！得到多少，就要相应地付出多少的代价……自然法则，不可逆啊！”

每每稍微往更深层次去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一些表象背后所可能存在的本质规律的时候，高冉总是会或多或少地被她在这深想过程中隐约能感知到的“自然力量”所折服……

她发现，无论是怎样的表象，当她尽己所能地去探寻表象背后所可能隐藏的某种本质规律的时候，她总能一再地发现，它们都有着一个很大的共同点：它们都是“自然力量”的衍生产物，是自然规律的种种表象呈现――可以说，“自然”，无处不在！

而相比起这样的“自然”，作为仅仅只是“自然”创造的众多作品之一的“人”，高冉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渺小得可以！

试问，这样渺小的自己，在面对强大、且无处不在的“自然力量”的时候，她怎能不对它感到敬畏？怎能不为它深深折服？！

不过，这样的感慨、触动，也只能是她自己一个人时不时地放在心里悄悄意淫一番罢了！毕竟，即便说了，这个世界恐怕也没有谁能真的听懂她在说什么？她想说什么？！

但，生活仍在继续，真切的生活，终究还是要过的！

而眼下，摆在高冉面前的现实就是，对于她自己，即便这具躯壳因为“她”的到来而“起死回生”了，但她也不能保证，她就能因此而让这具躯壳继续健康地活过成年……甚至，能像这世界的大多数成功扛过了危险的“未成年期”的成年男女那样、拥有较为长寿的生命……

面对像“无法把控自己的寿命的长短”这样的令她倍感无力的现实，高冉明白，她真正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这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结束的“有生之年”，尽己所能地去追逐她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并且在这追逐的过程中，好好地活在当下、活在每一分每一秒里，要尽己所能地在不迷失“前进方向”的前提下，好好地活在当下、感受当下、享受当下！

因为，活着的时候，所谓的“人生目标”，不过只是给自己的每一天的行动指出了一个确定的“前进方向”而已，而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而在每一天里迈出的那实实在在的每一步！

真正的生活，就是那一个个真实的“脚印”一点点地慢慢累积、拼凑起来的！

而现在，高冉能想到的在如今的“当下”、她需要做的正事就是，她要去傅府拜会一下傅家家主傅彤，顺便趁此次拜访，与她的大姐高琪和大姐夫傅文涵“正式”地见上一面！

“既然有些事迟早都要面对，那与其最后被逼着去面对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复杂的问题，倒不如趁现在问题还没有那么复杂之前，就早些主动去面对吧！”

高冉已经与傅文轩约定好了，两人先按兵不动，待她把关于他们俩定亲一事所会牵连到的所有人、以及这件事的成事与否所会导致的各种利害关系全都捋清、捋顺之后，再来一起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当然，按兵不动也是有时限的――至少，要赶在高琪和傅文涵准备动身回京、顺便把傅文轩强行带走之前――高冉可不觉得傅文轩能藏匿多久，他被他们找到，那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未完待续。)

71. 抉择（二）

按照比较“正规”的流程，高冉在递交了拜帖后、又和高兮两人一起在傅府大门外站候了好一会儿，才见有下人匆忙地从府里跑出来，然后恭敬地将他们迎进了府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待他们俩在客厅坐下后，便有下人很自觉地为他们奉上了茶水和点心，但却始终不见傅家家主傅彤的身影……

“不是说家主在家吗？！怎么客人都迎进来了，却还不见主人出来见客？她有那么忙得抽不开身吗？”

心里虽有疑问，但高冉并没有主动开口询问正站立在一旁准备随时伺候她的下人。

傅府的下人的整体素质给初次登门造访的高冉留下的最深的初印象是：他们都很沉默少语，你不问，他们就决不会主动跟你搭话，他们只会沉默地做好他们的本分职责……

“嗯……许是那傅彤本就是个寡言少语、喜静的人吧！毕竟，有什么样的主子，才会有什么样的下人……”

话虽这么说，但高冉还是能隐约地觉察出，这傅府表面看似宁静、周边也看不到有什么守卫之类的，但其实府里的戒备应该是很森严的，而且，就连最普通的只负责给客人端茶递水的下人，看上去也颇是训练有素……

“看来，这傅府里的下人应该不多，但，估计个个都不简单……看来，这傅彤应该是个重‘质’不重‘量’的人啊！”

仅管初入傅府、直至走到客厅的这一路，高冉便明显地感觉到这傅府里的下人少得明显――估计连她高府家的下人的一半数量都不到！

然而，这样空旷宁静的府邸，却没来由地让高冉产生了本能的警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来的不是“傅府”，而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大官”家的府邸！

“这里的‘权谋’气息太浓了！一点都不像是做生意的人住的地方，反倒更像是玩政治的人住的地方……”

仅管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但高冉却还是没来由地对这傅家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莫非，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只是一个‘世家’了？！”

这样一想，高冉的额头甚至不禁冒出了些许冷汗……

“据我所知，傅彤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并无女儿。而她竟然愿意把她仅有的两个儿子全都嫁予高家……她是想拉高家下水？还是高家家主高兰本身也是‘同谋’？！”

如今四大世家的嫡系一脉都已经越来越稀薄了：高家只有两个女儿；董家和安家一样，目前只有一个女儿；而傅家，甚至连女儿都没有！

纵观四大世家，傅家情况最糟――傅彤如今已经年过六旬，恐怕这辈子都难有亲生女儿了！

而且……

不是高冉自己有小人之心……事实上，光是让外界知道的，傅彤就有四位夫郎！可到头来，她却也只生出了两个儿子，而且还都是正夫的儿子……

这不免让高冉怀疑，会不会这正夫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毕竟，那些所谓的“宅斗”、“宫斗”，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当人处在了一个不得不与“较多人”共享、甚至是互抢资源的特定环境中时，为了保证自己能够继续好好地生存下去、而不得不想尽办法地去争夺到这个环境所能给予的最大利益。

当人处在这样的“角色”中时，由于整个环境格局的驱使，“宅斗”、“宫斗”终是不可避免的――不仅女人会如此，男人也一样会如此！

所以，当环境所迫、使得男人不得不共享一妻的时候――尤其还是这样的大世家，男人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男人之间的“宅斗”会发生，也很正常！

“嗯……看来，定亲这事，可能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

高冉不知道这傅彤是不是真的“当局者迷”，看不出这么多年来她的夫郎们在她背后都做了些什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傅彤的正夫，也就是傅文轩的生父，肯定不简单！

“咦？你……你不是我早上遇见过的那位小姑娘吗？！”

突然从客厅门口处传来的一女子的声音将高冉的思绪一下子就给重新拉回到了当下的现实中。

然而，当高冉本能地转过头去看向正朝她疾步走来的女子时，却发现，那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她的大姐――高琪。

高冉见来人是高琪，不禁微蹙了下眉头，略想了一下，但不过一瞬，便作出了决定：“与其之后当着傅彤的面、让她看出我们姐妹俩其实是相见不相识的，还不如趁现在傅彤还没来，先让高琪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让她心里先有个底，会更好些――仅管让我自己主动说出来，这确实有些尴尬……”

“你先下去了吧，我有事想跟高大小姐单独谈……”

“是，小姐。”

下人很识趣地在高冉对他小声吩咐后便立刻退下了。

“原来是大姐！”

待下人走远后，高冉这才起身朝高琪略施一礼，以此来表达她作为“妹妹”对于“姐姐”所该有的最起码的尊重。

“嗯？”

高琪不是没有听清高冉刚才对她的称呼……但，这“大姐”，对于像她这样有身份的人来说，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这般称呼她的！

高琪不禁上下打量了高冉一番，却见她此刻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会出身于那种没教养的人家……心里便不由得生起了些许疑惑……

“大姐，我是高冉。”

高冉自然知道高琪此刻打量她的眼神是在质疑些什么，但时间紧迫，她也便不再与她过多周旋，直接向她道出了真相。

“高冉？！”

高琪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说你是高冉？！你，你真是我小妹？！”

“嗯。”

与高琪颇感意外的反应不同，高冉则是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而后，她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可以证明她是高家嫡系二小姐身份的玉佩，递到了高琪的面前。

“大姐若不信，我还有此玉为证。”

高琪强作镇定、但表情却异常严肃地接过了高冉递来的玉佩，然后取出了自己的那块，一比较……

“还真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待确认了高冉的信物的确是真的的之后，高琪再次看向她的眼神便变得有些复杂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书院里待着么？！难道你私自下山了？！”

仅管这样的“相认”方式的确令高琪觉得既意外又尴尬，但好在现在身边除了高冉的“护卫”外，再无他人。

想着，既然高冉敢当着那“护卫”的面与她当面相认，那想必那“护卫”也定是她的亲信了！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必再顾及太多，还是赶紧问清楚她此次的这般“不合时宜”的突然出现，究竟目的何在？！(未完待续。)

72.抉择（三）

“呵。(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高冉不禁轻笑了一声。

她早料到高琪必定会有此一问，只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连半点客套伪装一下的打算都没有。

“大姐误会了，我会出现在这儿，纯属巧合。”

说到这儿，高冉轻吐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而后便开始耐心地解释道，“这事其实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我是几个月前随师父一起下山的，他打算带我去游历山河、顺便在这途中教我医术。而前几日，我们来到了这清漓镇，时间、地点，都纯属巧合，并非是原本就计划好的！不过，既然来了，我就想着，毕竟我是高家人，那礼貌上，我怎么也得去拜会一下傅家和安家！所以，我这才来了傅家……”

还没等高琪追问，高冉就抢先一步继续把自己未说完的话补充说完，“哦，我刚才忘说了，我原本是打算等拜会完傅家，就去拜访安家……”

被高冉这么主动提了一句，高琪原先想问的话便也被堵了回去……

高琪沉默地看着高冉，略微回味了一番她刚才说的那番话。

想着想着，态度便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照你这么说，那早上我们的相遇就应该也只是个巧合咯？！”

高冉听出高琪问话的语气明显就是在给她下套，但她还是很“配合”地顺了高琪的意，很直接地回了一句，“嗯！早上的相遇的确只是个巧合！”

“你说谎！”高琪立刻就道出了心里得出的结论。

高冉见高琪一副很是笃定的模样，不仅没有半点的心虚，反而还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平静模样。而她接下来说的话的语气，也仿佛只是在讲着一件别人的事一般的“云淡风轻”……

“我没说谎，信不信随你！如果你之所以断定我是在说谎仅仅只是因为我认出了你的话，那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早上与你相遇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认出你来！我当时的反应，的确是真实的，并不是在假装！而我这会儿认出了你，那是因为在登门拜访之前，我已事先从我的‘护卫’那儿听了他这几日打探来的关于‘傅’‘安’两家的一些情报。[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我也是直到那时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高琪！而，至于我为什么要在登门拜访之前还要特地去调查这两家现在的基本情况……我想，关于这点，大姐你应该比我更‘深谙此道’吧？应该就不用我再过多解释了吧？！”

的确，且不说高琪自成年后便逐步接手了高家的一部分生意，到如今，算起来也差不多快一年了。就光是她从小就受到的来自家族、及书院里的各种社交圈的“熏陶”，对于高冉所指的“深谙此道”，她自然明了这其中的意思……

仅管在此之前，对于她的这个小妹，除了知道她是个病秧子之外，高琪对她基本上就全无认识！但，自清早的巧遇，再到如今的相认……对于高冉，高琪的心里多少也对她有了些真正意义上的“初印象”：“这丫头不简单！”

高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高冉，心里想着，“算起来，她也快六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本以为她肯定是活不长的，却没想，她不仅活下来了，而且，看她那样，似乎还活得挺好！活得好也就算了，没想到……”

一瞬间，高琪竟然有些后悔起自己当初的“心慈手软”来了！

看着眼前的高冉，高琪第一次觉得她很可能会成为她的一种威胁――这是自高冉出生后，高琪第一次对她起了警惕之心！

仅管高琪自以为她已经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得很好了，但她的眼神却早已出卖了她――仅管她那微妙的眼神变化也不过只是短短一瞬而已，但高冉却看得真切。

只是，即便明了高琪对自己已有了警惕之心，高冉也不能将真相戳破。她只能故作不知、却又不着痕迹地主动澄清道，“大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跟师父一起下山的！而，这么巧的偏偏就在这两日才到了这个地方，这也纯属巧合！如果你不信，那等我回客栈的时候，你也大可随我一道回去！只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并不在客栈，而他走的时候也没说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如果大姐你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的话，我是不介意你跟我一起待在客栈里等着师父回来，然后你再亲自与他确认事实真相！就算你不信我说的，那‘医圣’说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高冉自然知道，如果高琪去了，那傅文轩的行踪自然就会立刻暴露！但，她觉得这个险，冒得值！

果然，高琪听后，仅管心里仍旧对高冉刚才说的并没有真信、仍有所保留，但倒是确实打消了原先还打算派人偷偷潜入她所在的客栈打探一番的念头。

而且，之前高琪就还没有联想到高冉是否与傅文轩现在的失踪有关？或者，至少可能会知道点他的行踪？现在，就更不会想到这一层了！

不过……

“呵呵，小妹言重了，大姐我怎么会不相信你说的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姐妹啊！大姐自然是信你的啦！”

说着，高琪一脸和善地走近高冉，将手轻搭在她的肩上，笑着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如今你我姐妹已经相认，那我这个做大姐的自然就不能再任由你独自住在客栈而不管你了！这样吧！你今日就搬来傅府与我同住吧！我会拜托岳母大人为你准备一间客房的。你只要回客栈后把行李收拾好、带过来就行了！至于医圣那边，你只要让客栈掌柜代你传个口信就行！我想，待医圣回来后，自然会来傅府寻你的。如何？”

“呵呵，早就知道你会出这招了！方便监视我是吧？！好啊，我也正好将计就计了！”

这样想着，高冉便很识趣地顺着高琪的“明示”，笑着答应道，“好啊！那就多谢大姐照顾了！”

“呵呵，小妹客气了。”

说着，高琪便轻拍了两下高冉的肩，而后才将手收了回去。

“小妹，那你就先在这儿坐会儿吧。岳母大人现在应该还在书房里处理事务……不过，既然下人已经替你通报了，那她应该很快就会来见你的。大姐我现在还有其他要事要去办，就先不陪你了……”

听高琪这是要走的说辞，高冉立刻就识趣地答应道，“哦，那小妹就不耽误大姐了！大姐请……”

说着，高冉便礼貌地朝高琪施了一礼，示意恭送她离开。

“嗯。”高琪见了，满意地朝她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客厅。

而高冉，则是始终静静地站立在高琪的身后，微笑着目送她离开――直至高琪的身影彻底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为止。

但目送高琪彻底离开后，高冉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直到从刚才自己起身后便很自觉地也跟着起身站立在一旁的高兮朝她点了点头后，她才终于收敛了笑容，放心地再次重新坐了下来。

“呼――”高冉长长地呼了口气，心里忍不住抱怨道，“累死了！这哪里是送‘大姐’？！这根本就是在送一个不能得罪的‘贵人’嘛！”

不过，也多亏了这次的意外照面，倒是令高冉清楚地认清了一件事：她与高琪之间，不可能培养出什么所谓的“姐妹情”的！做姐妹，那是痴心妄想！(未完待续。)

73.抉择（四）

“哎呀，抱歉抱歉，舅母我来迟了，冉儿可等久了？！”人还未走近身边，才刚迈进门口的傅彤就已早早地开口主动对高冉热情地招呼道。(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而高冉，才刚察觉到有人进屋，对方的“热情招呼”便已瞬间夺去了两人交流的“主动权”。

高冉连忙起身，正视着正疾步朝她走来的一个老妇人――“想来她应该就是傅彤了！”

这样想着，刚才傅彤向她打招呼时所用的措辞便又再次在她的脑里被重新回放了一遍。

“舅母？！冉儿？！”

高冉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并借由它们获知了两个重要信息：一是，她知道了原来傅彤的那个不简单的正夫，就是高家的人，而且应该还是她的亲舅舅！二是，傅彤与她今天这才是第一次见面，竟就对她这般的“自来熟”了，看来，傅彤的“热情”背后，定是有什么目的了――而且，这目的，对高冉而言，十有八九准没好事！

意识到这两点之后，高冉突然就想起了在高家嫡系、她母亲高兰那一辈中，高兰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但其中，只有高兰的二哥高立文是她同母同父的亲哥哥！

再估算了下傅彤正夫现在可能有的年龄……高冉猜想，这傅彤的正夫十有八九应该就是高兰的二哥高立文了！

不过，对高冉而言，需要像现在这样因为傅彤“自爆”了与她之间的她其实还并不知道的“关系”、然后一下子被点醒，并由此推想出了傅彤背后的那位正夫的真实身份……对于之所以会出现像现在这样令她自己都觉得很是尴尬的情况的原因，高冉其实也是挺无奈的――因为，这既不是她的错，也不全是这身体原主人的错……

这事，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事实上，虽然高冉知道自己的几个亲舅舅的姓名及大致的年龄，但并没有见过他们。

不仅如此，她连他们现在具体都嫁去了哪儿？她都一概不知！

虽然这事发生在作为如今的“高家嫡系小姐”的身上的确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与其他世家小姐不同，高冉的情况倒是有些特殊……

由于高冉现在的年纪还小，而且自小就体弱多病，所以。她从小就是被屏蔽在那些繁冗复杂的家族关系之外养着的。而她在高府里所住的院落，其实也早已成了高府上下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地”了！

平日里，除了尤松和巧儿，谁都不敢随便出入那里。因为如果一旦被发现有谁因擅自入院而不慎惊扰了自小就缠绵病榻、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高二小姐，那这罪责。府里上下，任谁都轻易担待不起！

而这样长年的“与世隔绝”，自然也就使得在高冉身体的原主人的记忆里，能较详细忆起的人，就只有她自己和尤松了――因为，在她短短不过五年多的生命里，她所关注的，她能关注的，也只有她自己和尤松。

虽然高冉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高兰表面上看似对她这个二女儿宠爱有加。不仅给她营造了一个十分静谧、非常适合养病的环境，还非常舍得为了延续她的生命而付出大量的财力、人力和物力。可以说，就连高琪，也从没得到过这般奢侈的优待！

但，得到这些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高冉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所以高兰从来就没把她纳入继承人的考虑范围。可问题是，高兰只有两个女儿，所以，即便她心里对高冉从来就不抱什么期望，但也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死了――就算要死。那也得等高琪真正接任了高家家主之位之后，再死！

然而，依照传统，高琪要接任家主之位。其实是要等到高兰即将不久于人世之时……

所以，正常来讲，待高琪正式接任家主之位之后，高兰自然也已经不在人世了！那既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那高家今后的命运，自然也就无需高兰再去操心了――因为。她活着的时候，那些本该由她承担的责任，在她死去时就已全尽了。

所以，只有到那时，不管高家在高琪的管理下将会去往何方，也不管那时高冉是否还能好好地活着，于高兰而言，都无所谓了！

而这，才是高兰待高冉好的真正原因――为了尽到她作为家主的职责――在高琪接任家主之位之前，她必须保证作为高府中除高琪外、唯一正统的“备选继承人”的高冉能好好地活着――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人算不如天算！谁能保证高琪就能顺利平安地活到高兰去世呢？！

虽然高冉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她跟云杰一样，都只是作为“备胎”而存在着。而她原本的人生的“使命”，其实也跟云杰一样，是要作为“备胎”好好地活着，不出事、也不闹事，然后一生都遵从家族的首领的指示去活……

“唉，只可惜啊……”曾经，当高冉越来越清楚自己的客观处境、并最终想到了这一层的时候，她便不禁这般感叹了一句。

她感叹的是，只可惜，原来的那个“高冉”早已经不在了！而如今的这个高冉，却并不是高兰可以轻易摆布得了的――就更别说高家的下任家主高琪了！

若问高冉凭什么这么自信？

倒不是因为高冉自觉自己的“道行”就一定比高兰高……她只不过是非常笃定她心中的那份“信念”所能给予她的力量：“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要这样一个奉行“自由主义”的高冉放弃对“自由”的追求，别说高兰了，就算是极端一点的，是那在力量上远比人类要强大得多的、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天灾威胁她，她也绝对不会退让半分的！

“大不了就是一死！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只是换种形式存在而已！来自自然，终归也是要回归自然的，也没差！”

高冉觉得，她作为一个人，一个跟其他人一样，都只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既然上天让前世的她在一个没有“温度”的家庭里长大，让她从小就习惯了淡漠、寡情、冷静，那么，当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让她稍微找回一点本该属于生命的热情的，能让她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而不是觉得活着其实很无聊的理由的时候，那个理由自然就成为了能鼓励她好好活下去的唯一意义――一个唯一能让她觉得，她的生命是有意义的的意义――追求自由。

这是她作为一个生活在人类社会里的“人”的一种本能――只有活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时候，人才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在“活着”……

高冉觉得，这应该也是一种天意吧：让她那样的成长，让她最终成长为那样的人，然后再让她因为各种机缘而最终找到了一个这样的意义，并因此而下定决心选择了她想要的活法――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天意使然。

而她，只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想想前世造就的这样的自己，再想想今世的她如今的这种处境……

高冉相信，类似此刻这种，因为身体原主人的特殊处境而导致的她对这个世界、甚至是她对自己的家族成员之间的各种关系的认知都十分匮乏的情况，以后一定还会出现！

而针对这一点，她能做的，就只能是更加积极主动地去搜集更多的情报来尽可能地弥补她的这种认知匮乏。

但，如果即便如此，却还是如此刻这般的遇上了百密一疏的事情的话，那她能做的，也只能是敏捷地启动她的逻辑推理能力，尽己所能地去捕捉各种重要细节、并借由它们来推导出她在当下情境中最需要知道的“真相”！

比如，此刻，她就是在事先遗漏了“傅彤的正夫”这个人的情报的情况下，临时推想出了，那个人应该就是她的二舅，高立文。

仅管暂时还没有任何迹象……但高冉却已有了预感:这个人的身份、以及他的身份背后所牵扯到的各种利害关系，甚至于他本人的秉性，这些，都是她现在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知晓的“真相”！(未完待续。)

74. 抉择（五）

“傅家主，您太抬举在下了！在下不过只是高家一个不起眼的小姐，哪配得上称呼您‘舅母’啊？！再说，就连家姐她，不也是规规矩矩地称您为‘岳母大人’么？那在下这个作‘小妹’的，又岂敢逾越了呢？！还是让在下称您‘傅家主’吧！这样，在下的心里也能踏实些……”

高冉这样说，其实是想向傅彤传达两个意思：一是，她是想找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理由，好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一些；二是，为了“提醒”傅彤，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对于才第一次见面的晚辈，她这太过热情的态度，终是不太合适，再者，她怎么样也得稍微顾及一下“另一个人”――高琪――的感受吧？！

好在高琪现在并不在场，所以，高冉这会儿拿她当挡箭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直说的――反正也没说错什么，更没有说什么疑似在人背后搬弄是非的闲话，所以，即便事后被高琪知道了，高冉也不怕她会因此而来找她的麻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另外，由于她使用的措辞很小心，这也便使得，当傅彤听了她的推托之辞后，即便心里明白她这是在拒绝跟自己变亲近，但，碍于她说的又是事实、而且也并没有任何过分之处……傅彤即便心有不快，但却也确实不能当即就把心里的不满给表露出分毫――否则，反倒就显得她一个“长辈”，竟还不如她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要来得有涵养了！

不过，被高冉这么一“提醒”，傅彤倒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确实是疏忽了――她对高琪，确实也是有所顾虑的：当初，在她决定将自己的大儿子许给高琪的时候，便早已倾向于相信，高琪将会是高家的下一任家主了！

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预判，傅彤便想着，若再让高琪再如从前一般地继续唤她“舅母”，这确实有些不合适……

如果非要等到高琪真成为高家家主的时候，才让她改口换称呼的话，那，谁知道到那时，像傅彤这样“迟来”的态度上的转变，会不会就成了她们俩心中的一道永不能被抹灭的嫌隙？!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顾虑，主要还是源于傅彤自己“将心比心”后得出的结论……

傅彤永远都记得，当初，在她正式成为傅家家主之后，她就开始变得越来越介意那些曾经得罪过她、但至今却依旧还好好地活着的人的存在了――哪怕她知道，对方其实也并没有错，他们不过只是就事论事、或是仅仅只是误会了而已……但，他们在指出她的“错误”的时候，所采用的方式――尤其是他们的态度，却是在不经意间狠狠地伤到了她的自尊心，于是，她的心中便对那些伤了她的人，有了或多或少的记恨！

而，这样的记恨一旦产生，即便当时她忍住了、压抑下去了，但，待她成为家主后，当她有了从前所没有的权力和地位之后，曾经的那些因为她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而无法一一去计较、清算清楚的往事纠纷，便开始被她一一地重新翻腾了出来……

结果是，无论对方之后做得如何好，她也依旧会看对方不顺眼，依旧会经常性地往鸡蛋里挑骨头；甚至，到最后，只要对方一旦没有了太多的利用价值、变成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的时候，那她就会开始动念――想着，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在不损害自己利益及名誉的前提下，彻底除掉对方？!

对于自己的这种非常记仇的性格，傅彤其实私下里也会时常的“反省”自己，然而最后，她发现，其实会致使她非要真正除掉对方、才能真正把“记恨”彻底放下的根本原因，却是意外的“简单”――甚至可以说，那根本就是她自己在无理取闹――为了维护她那远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脆弱的“自尊心”！

但，即便知晓了自己的性格弊端，却也依旧无济于事……

对傅彤而言，不管该不该记恨，只要是伤害了她的自尊，那无论是谁，她都会记恨！然后，她会因为记恨，而一次次地反复想起曾经的那种痛苦、挫败感，然后就会恼羞成怒、怒火中烧……

仅管她非常讨厌像这样一再地重复想起当时的那种痛苦，但，她还是会忍不住、甚至是无法控制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重复地想起……

为了能让自己彻底地摆脱这种令她极度厌恶的感受，傅彤能想到的、她认为唯一可以“治本”的方法，就是一定要将她所记恨的人，彻底地除掉！

在她看来，只有那些人彻底消失了，她才能不再因为那些人而一再地联想起那些她最不想想起的伤她自尊的过往；而，只有不再想起了，她才能不用再去忍受那些饱含“屈辱”的记忆对她的精神的反复折磨！

在傅彤的眼里，其他人的命远比不上她自己的“自尊心”重要！所以，若有人胆敢伤了她的自尊，即便当时她不见得就会立即发作出来，但事后，若有一天，那人于她而言、再无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到那时，若她最终只是要了这个人的“命”、而不是令其生不如死的话，那么，这在她看来，其实已经是很便宜那人了！

虽然，傅彤并不了解真实的高琪是否也是如她这般性格的人？！

但，为免给自己留下不必要的后患，傅彤还是决定，要早早地、在还没有太明显的迹象表明高琪就是下任高家家主之前，她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尽早让高琪改口换个称呼！

于是，这便有了之后在高琪与傅文涵成亲当日的那一幕：傅彤丝毫没有在高琪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新人向她行礼时，她也免了他们的跪礼，而是首开先例，让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只对她深鞠一躬，便罢了！不仅如此，她还当着众人的面，“提议”高琪以后就改口唤她“岳母”，让众人知道，高琪是有别于她的其他“侄女”们的特别存在！

毕竟，傅彤有四个夫郎，能叫她“舅母”的所谓“侄女”，虽不多，但也不少……但，她们中，却没有一个有资格像高琪一样唤她“岳母”。（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而这一称呼背后所包含的各种明里暗里的含义，对于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快一年的高冉而言，她自然也是清楚的――这个世界的人们所使用的称呼，及称呼背后的各种普遍意义，其实与她原来的世界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未完待续。)

75. “潜规矩”

在这个世界，由于男女地位综合来看，其实是几近“平等”的，所以，在亲戚之间，那些原本用于表明关系亲疏的称呼，从这个世界“男尊女贵”的社会形态基本成型开始，亲戚之间在称呼上就已开始刻意舍去了“外”这个字眼：

比如，长辈中，无论是母系一边、还是父系一边，父母的父母，子女们都统称他们为“奶奶”、“爷爷”；

而长辈对晚辈的称呼，则是刻意舍去了“外”字，意味着，长辈们在说明自己与晚辈之间的关系时，就只有用“孙女（子）”、“侄女（子）”来形容了！

再有，同辈的亲戚间，也不再有“堂”、“表”之分，一律按年龄大小排序称呼，大的叫“哥哥/姐姐”，小的叫“弟弟/妹妹”。[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但，亲戚间，在称呼上，却有一个唯一的例外――那便是对于“父母”这一辈，子女们对这一辈的长辈们的称呼，就依旧保留下了带有“区分意味”的称呼：母系一边的旁系，子女们依旧要唤他们“舅父”、“姨母”；父系一边的旁系，子女们依旧要唤他们“叔父”、“姑母”、“伯父”。

之所以只有这一辈人例外，主要是因为，当这样的“潜规则”开始慢慢成型并流行起来的时候，“父母”这一辈，在当时，大多都还是正掌握着实权的一辈！

所以，为了充分保障家族的利益，对于这一辈人的“自家人”与“外人”的区分，自然就会较其他辈要来得更加严格，甚至需要刻意使用“称呼”来进行明确地界定、区分！

由于环境所迫，这里的人，除了皇帝的子嗣是随父姓之外，其余的家族则全都是随母姓。但，整个社会却又是只有男子才能参政的男权社会，所以，为了平衡男女在个人利益、家族利益、以及“后代”的归属等等方面上的矛盾，仅管事态发展到最后，各国都没有特别明文规定过什么，但家族之间（上至皇族、下至寻常百姓）却都已有了基本一致的不成文的“潜规则”：除了与“掌权人”是同辈、同姓氏、并与本族有着密切的利益关系的族人之外，其余的亲戚全都一视同仁――无论是母系一边的，还是父系一边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也就是说，只有同时满足了三个条件的，才能算是“自家人”：一，与“掌权者”同辈；二，与“掌权者”同姓（有被写入族谱的同姓族人）；三，其个体的利益与整个家族的利益是有着高度重叠度的，彼此之间的利益是非常密切相关的！

而其他未能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无论是谁，即便血缘再亲，那都是“外人”！

高冉记得，最初，当她第一次了解到，原来这个世界竟还有这样的不成文的“称呼规矩”及“规矩”背后的种种意义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这“规矩”背后的逻辑，还蛮“有趣”的……

“也就是说，这天下，除皇帝一家外，其他家族都跟我们家一样，虽然‘舅舅’和‘姨妈’都姓‘高’，但‘姨妈’是‘自家人’，而‘舅舅’不是！而，因为这个世界的权力移交是要等到掌权者快要死的时候才会开始，所以，我们这一辈对‘父母’这一辈的各位长辈们的称呼、及称呼背后的各种意义界定，其实是会持续一生的！而他们看我们，却又是‘一视同仁’，而且，同样的，我们对他们而言的意义，也基本上是会持续一生的……说到底，这样的关系界定的衡量标尺，还是要看‘权力’及其衍生出的各种‘利益’的具体归属……所以，这样的‘规矩’，其实也不太可靠！不过，就目前的整体社会格局来看，这样的‘规矩’，估计应该还会继续持续很久……至少，在我这一辈，这‘规矩’肯定是不会变了！嗯，我只要清楚这一点就好了！”

这番感慨的时候，高冉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表达赞叹呢？还是仅仅只是在嘲讽？！又或者，她其实只是想提醒自己，得有“自知之明”……

“不过，话说回来，这所谓的‘自家人’、‘外人’……这样的判别方式，真的很不可靠啊！说白了，‘人’本身就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对人而言，感情或利益――尤其是利益还在的时候，彼此就可能是‘自家人’；但若不在了，即便表面上可能暂时还挂着‘自家人’的称呼，但里面的实质，没准还不如一个‘外人’――甚至可能还是令彼此厌恶、甚至还想伺机除之而后快的‘敌人’、‘绊脚石’！再有……”

高冉不禁蹙了蹙眉头，“照这个世界的这种‘规矩’，那岂不就等于是更加纵容同辈间的近亲通婚了么？！”

想到这点，高冉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同样是“古代”，高冉前世所学的历史故事中所描述的那个原来世界的“古代”，最多也就是母系一边的旁系同辈间会近亲通婚，但这个世界，它干脆就没有“堂”“表”之分了！

那岂不就等于是在默许了一件事：亲戚间，只要被界定为彼此并不是“自家人”的，那“理论”上讲，岂不就都可以通婚了？！

“这要是我原来世界的那个‘古代’……好歹在那里的社会制度下，还能剔除掉近一半的‘可能威胁’……”

越往“遗传学”方面去想，高冉就越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的人体构造，还真是“奇葩”！

“他们这样究竟都繁衍了多少代了？！会不会这个世界的人类会灭绝得比我原来的那个世界的人类还要快？！嗯……如果这个世界的生物基因遗传规律跟我原来世界的差不多的话……那还真说不准呢！总觉得他们这是在自取灭亡――本来‘生育率’、‘存活率’就都不高了，竟然还不顾及一下‘生育质量’的问题……唉！”

许是跟着赵奕学医的关系，现在的高冉，想问题一旦想深了，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医学方面去想，甚至还会时不时地联想起自己前世学到的一些零零碎碎的医学常识……

不过，即便并不认同这个世界的这种不成文的“大众规则”，但高冉却并没打算要去反抗些什么，而是打算默默“接受”，并默默地“遵守”着――至少，在表面上，她是打算乖乖遵守的。

因为她明白，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局限性。而在每个时代的社会格局中所产生的那些已被当时的人们所普遍认同的“规则”，往往都是当时的人们用他们当时所能达到的认知水平想出的，至少在当时看来，是可以有效维持整个群体的存在和稳定、可以有效帮助保持每个个体的个体利益与整个社会群体的群体利益之间的动态平衡的“最佳方案”……

这才是现实！而这样的现实，可不是仅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改变得了――哪怕她是来自另一个“人们普遍认知水平要远超这个世界”的世界的人。

更何况，实事求是地说，面对这个世界这样的环境格局，即便高冉自觉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认知水平应该会比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要高得多，但那又怎样？

这个世界的很多现象，对她而言，她其实也是第一次经历！

她跟这里的人一样，也同样无法根据当前能看到的“现状”来更准确地预测可能的未来！她也没能对于这个世界这样“奇葩”的现状，给出什么比当下人们普遍认为行之有效的策略要更好、更有效、更具可持续发展远见的解决方案……

所以，还是沉默吧！

然后，从自己身上去找适合自己的“答案”：通过不断磨合自己原有的观念、认知与这个世界之间的种种“格格不入”，通过一次次地寻找原来的自己与更适合这个世界的自己之间的平衡点，通过在这过程中发生的各种或大或小的改变，来一点点地找寻她认为在每个当下也许更加可行的解决方案……

简而言之，高冉觉得，她能做的、是她能力所及的，也就只是努力地独善其身。然后，让一切都顺其自然。

她相信，一个行为一旦产生、并被保持下去，一段时间后，它就必定会衍生出一些连锁效应。

但，这些连锁效应究竟会影响到谁，会对谁产生怎样的影响，以及那些影响会导致怎样的后果，这些，就都不是她能决定和控制的了，因此也不必她来负责。而她唯一需要承担责任的，就是她能控制的她自己的行为、及行为背后的动机。

所以，只要管好自己、独善其身，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在高冉看来，这就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适合当下的她的“最佳方案”！(未完待续。)

76. 抉择（六）

“呵呵，冉儿说得是呢，是我疏忽了……”

傅彤略有些尴尬地应承了一句，而后，在态度上也识趣地收敛了些，不再似刚进来时的那般热情了，说话时的语气也变得客气、疏离了许多。[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那，就依冉儿的，以后你就称呼我‘傅家主’吧！”

虽然是傅彤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下，但，她并没打算就这样轻易地顺了高冉的意、与她完全地拉开距离――就算接受了高冉对自己的称呼，但，傅彤却还是依旧坚持唤她“冉儿”。而且，关于这一点，她完全就没打算要顾及高冉的真实意愿……

傅彤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对此，高冉的心里自然也是明了的：她知道，这已经是傅彤愿意对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所以，仅管高冉心里还是挺排斥被傅彤唤得这般亲密的，但却也只能是选择忍受了，而不能再“得寸进尺”地继续坚持自己的真实意愿。

“啊，那就多谢傅家主体谅了！冉儿感激不尽！”

高冉很识趣地赶忙道谢，并将自己原先的自称也给改了――怎么说，对方也是一大世家的家主，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傅彤见高冉还算机灵，便浅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而后便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后才客套地招呼高冉也坐下。

高冉自是很顺从地坐下。

但，在她坐下之前，她却佯装“不经意”地朝身旁的高兮使了个眼色。

高兮见了，立刻就心领神会地很自觉走到了高冉的身后，静静地站着，而不是与她一同坐下。

从傅彤走上主位坐下，再到她示意让高冉也坐下的这整个过程，虽然很短暂，但高冉却是全程都非常积极地配合着，态度上也表现得很是谦恭有礼，完全没有逾越半分她作为客人、作为晚辈的“本分”。

尤其是高冉特意让高兮站到她身后去的这一举动，看似“不经意”，但却又着实“明显”得令傅彤很自然也就看进了眼里，并且还半点也没怀疑，这可能是高冉在故意做戏给她看，反而还觉得，这是高冉自身的真实修养的不经意流露――傅彤甚至还一厢情愿地认定了，高冉对于她自己刚才的这一不经意的举动背后的“动机”，应该是没有察觉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毕竟，此刻傅彤眼里能看到的，也只是个五岁多的小女孩――一个这么小的女童，怎么可能会有那些复杂的算计？！

所以，在傅彤看来，唯一能够合理解释高冉刚才那不经意的举动的，只能是源于她平日里的修养，因为有着那样的修养，所以，即便她小小年纪是不能理解为何要这样做，但，却懂得，她应该要这样做！

不过，正因为傅彤心里其实已经基本笃定了自己的这一猜想，所以，倒也令高冉意外获得了能让傅彤对她重新评估一次的机会――以傅彤的性格，她会愿意推翻自己对别人的第一印象，愿意对他人进行二次评估，这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一般情况下，傅彤愿意二次评估的对象只有两种：要么，就是与她有着密切的利益关系；要么，就是与她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

对于这两种人，傅彤若要下狠手，自然是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以确保当她最终做了“决定”后，不会后悔――因为，往往到那时，她要做的“决定”所会导致的后果，常常是即便事后后悔，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而高冉，却是这两种人之外的一个例外：一来，至少目前，她与傅彤的利益关系的密切度，甚至还不如高琪与傅彤之间的利益密切程度；二来，这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但，即便如此，傅彤却罕见地愿意重新对高冉进行二次评估――只因，她虽是个小孩，却表现出了远超与她同龄的小孩所能具有的涵养程度。

冲着高冉的这份“与众不同”，傅彤倒是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重新评估高冉的为人的时候，傅彤心里是这样想的：“原先被她允许可以坐在她身旁的护卫，如今却因为我的到来，而只能站立在她的身后……看来，这应该是她在向我表达她对我这位家主的尊敬吧！也是，下人哪能跟主人家平起平坐？！即便他们俩私底下可能并没有那么明显的主仆之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孩，没有那么强的主仆观念，也可以理解……”

如此一想，傅彤对高冉倒是多了几分欣赏，觉得她倒是个可造之材，她的可塑性没准会比高琪还要好！

这样想着，傅彤便在心里又重新敲打了一番她的小算盘，而后便决定，她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于高冉刚才对她的那一点小小的得罪，她也不再计较了！就当那是高冉年幼无知、童言无忌吧！

然而，傅彤的这一心理变化，高冉却是不知的。

如果她知道，傅彤在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里，竟有这些心理变化的话，那她一定会无比庆幸自己的“幸运”――没被傅彤最终记恨上，确实很幸运！

待坐定后，两人皆沉默了一会儿。

本来，高冉可以借机先开口，将话语的主动权重新夺回，但，经过刚才与傅彤的初次交锋后，她便知，面对傅彤这样的长辈，她最好还是表现得“被动”点好！

于是，见傅彤沉默，她便也沉默着、闭口不语，耐着性子等着傅彤先开口。

“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冉儿呢！”静默了好一会儿，傅彤才终于开了口。

“哦，这事说起来，其实也怪冉儿自己不好……冉儿从小体弱，便不怎么出自家小院……其实，冉儿也是直至今年开春，身子才开始有了明显的好转，直到几个月前，冉儿才第一次出了高府。而这次南下，冉儿是跟随师父来的，途经这清漓镇，便想着应该来拜会一下傅家主……说起来，也是冉儿唐突了，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贸然前来打扰……还望傅家主不要怪罪冉儿此番的莽撞失礼才好啊！”

高冉的一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委婉，连说话时的声线也都刻意“加工”了一番，为的是让傅彤听了她说的话后，只会觉得她说话的声线细绵柔弱，不但完全感觉不到她半点的攻击性，还会使傅彤莫名地对她产生一种没有来由的保护欲。

事实上，这是高冉前世很擅长的一个伎俩：她是在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在向听者“示弱”，并以此来衬托起听者的“强大”。并且，她还会很恰如其分地让对方能够很清楚地意识到她希望对方能意识到的其自身的那份“强大”――不管她想让听者察觉到的那份“强大”，是否真的是事实。

在高冉看来，这就是声音的力量。

即便现在的身体并不是她原来的，如今的声线也还是稚嫩的童音，但，只要她利用得当，她也还是能如前世擅长的那般，能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利用声音的力量，直接影响到对方的潜意识，然后利用对方潜意识里存在着的大量的非理性，让对方在误以为那是他依照他自己的个人意志所做出的选择的情况下，其实是在按照她的意愿去行动的……

前世积累下的社交经验，让高冉发现，她擅长的这一招，对于那种虚荣心强、好面子，尤其是性格自负高傲的人，尤其有效！

仅管对于傅彤的性格，高冉还谈不上了解，但就刚才的短暂接触，光是直觉感知到的傅彤身上散发出的气场的类型，高冉的心里便已多少有了些底――直觉告诉她，对付傅彤，选择绕过她的清醒意识、直接与她的潜意识进行“交流”，会更有效！

这么一想，高冉便就真的这样做了。

而之后傅彤所作出的反应，也很好地证实了高冉的这一直觉判断，是对的――这招，对傅彤确实管用！

傅彤在听了高冉的一番说辞后，仅管她自己并没有察觉，但高冉却已发觉到她的脸色较之前已明显变得和善了许多――与傅彤之前的伪装亲和不同，此刻，她看向高冉的眼神，倒是隐隐流露出了些许真实的善意。

“冉儿不必自责，我理解，我不怪你！你能来，我自是欢迎！难得冉儿这般有心，第一次来清漓镇，就想着特地来拜会我，我又怎会觉得你这是对我的打扰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傅彤这么一说，高冉连忙就很识趣地顺势小小地吹捧了她一番，“啊，傅家主真是个亲善之人哪！冉儿在此多谢傅家主对冉儿的体谅之心，冉儿感激不尽！”

说罢，高冉还特地双手抱拳向傅彤拱了拱手，以示对她的恭敬及感谢。(未完待续。)

77. 抉择（七）

“哈哈哈，冉儿真是个乖顺、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啊！想来，刚才冉儿定是怕生，这才不敢与舅母我太亲近吧？！”

“呃……呵呵……让傅家主见笑了……”

见傅彤又再次重新以“舅母”自称，高冉便知，这次她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太直接地拒绝傅彤对她的示好了，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就松口顺了她的意！

想了想，高冉也就只能是略有些尴尬地含糊应付了一句，态度暧\昧不明，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诶，你这孩子，怎么还叫我‘傅家主’呢？！”见高冉仍用“傅家主”称呼她，傅彤便故意佯装有些嫌弃地埋怨了这么一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但，还没待高冉有所反应，她便又自个儿把话又给重新圆了回来，“唉，也罢！你这孩子许是从小在自家小院里呆惯了，鲜少见到生人，怕生也是正常的！舅母也不逼你了！不过，舅母还是希望冉儿你能尽快适应这外面的世界，能快些与我变得亲近些才好啊！不然，舅母可要伤心了……”

说着说着，傅彤之前的那份热情渐渐地就又重新回来了――只不过，这回，她待高冉的亲热，倒是较之前要真诚了许多！同时，对她的警惕，也较之前要少了些……

“啊！对了，琪儿前不久也从京城过来了！这几日正住在我府上呢！要不，冉儿你在清漓镇逗留的这几日，也干脆搬来我这里小住几日吧！这样，我们也可以多些时间相处，你们姐妹俩也能多相处些时日。想来，你这怕生的性格，如果再不与我们多相处些时日，怕是很难能尽快地与我们熟稔起来的吧？！”

“我们？！”

高冉敏锐地捕捉到了傅彤话语里的措辞，当即就明白过来了：原来，知道她过去在高家里的真实生存状况的，可不仅只是高家人而已！就连这个远离京城的傅家家主，对于她的过去，似乎也是有所了解的！

否则，傅彤又怎会知道，她与高琪虽是姐妹，但关系其实并不亲？！

仅管傅彤并没有明说，但光是她连确认都不用、就直接建议高冉搬来傅府与她和高琪多相处几日、好利于培养“感情”……

光就这一点，高冉便知，虽然还不清楚这傅彤对她们高家的真实情况究竟了解多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对高家，定是有所图谋的！

“啊！不瞒傅家主，冉儿其实也是正有此意呢！”

高冉赶忙不失时机地顺着傅彤的话，将“入住傅府”这事，从原先是傅彤的邀请，变成是自己如今主动的期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高冉将会入住傅府，但，在外人――尤其是“有心人”看来，这事情背后的意义、以及这些意义所会引发的可能后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若是高冉主动提出的期望，那这便是傅彤好客，满足了高冉的期望，这样也能顺便向“外面的人”显示傅高两家的友好关系；而，若只是傅彤单方面邀请，但高冉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积极应和的表现，那这就成了是傅彤单方面利用她在这清漓镇的“主人家”的权势，胁迫了“高家小姐”不得不乖乖搬入傅府“做客”……

人言可畏啊！更何况，这镇上的大世家，可不止傅家一家而已！

若再连同起那些势力虽小、但数量其实并不少的，而且也是与安家一样，对傅家始终都虎视眈眈的其他经商家族的话……

毕竟，敌人的敌人，若彼此“利害一致”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结成暂时的盟友的！

说起来，云祥国的四大世家，百年来一直就是这样的状态：它们表面上看似彼此友好，但实质却是彼此始终都在相互制衡着，谁也不想有谁突然一方独大，更不想有谁最终脱离了四家之间的动态平衡、在背后偷偷结盟，好在壮大自己家族势力的同时，也打破了近百年来，四家和朝廷出于他们各自的利益考量而努力维持至今的一种均衡状态。

因此，百年来，四大世家表面上彼此和睦共处，但背地里，谁也没少在其他世家里安插眼线：一来，是为了能及时探知到其他世家内部的真实情况；二来，即便探知不到什么关键信息，彼此也能利用探知到的对方家族里的一些琐碎是非，来制造出一些虽是断章取义、但却又确实是有“事实依据”的流言蜚语，然后将它们散布到民间，让这些“是非”得以在民间广为流传，以此来达到将矛盾最大限度的放大的目的。

即便那些矛盾，最开始对于当事人而言，可能只是一些很零碎的小矛盾，很可能事情过后，多半都会被忘记。

但，当这些细碎却又繁多的小矛盾被“有心人”稍微用心地加工一番之后，当他们将这些小矛盾一次次地有意图地放大之后，当人们――尤其是当事人――听到这类流言蜚语的次数多了之后，即便是再坚固的关系，恐怕也终是抵不住像这样水滴石穿般的众多流言蜚语的一点一点的侵蚀！

纵使诸如此类的小风小浪不见得就真能在短时间内就对一个大世家的整个家族造成什么重创，但，稍微损害一点这个家族在商界、在百姓心目中的名誉、声望、地位，甚至是让谣言里的事件当事人彼此的心中对彼此稍微留下那么一点的嫌隙，能稍微离间一点当事人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些作用，对于不绝于耳的谣言来说，或多或少，也总还是有的――就算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次数多了，效果终是会有的！

直到这一刻，高冉才突然意识到了：傅家竟愿意把自家仅有的两个嫡系公子全都许给了高家，傅彤这么明目张胆地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四大世家中，傅家与高家是最亲的！像这样公然的结盟……虽然不知傅、高两家之间，究竟有着怎样不可告人却又极为密切、重要的利益联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层利益关系所带来的利益，想必是已经大到了足以令傅、高两家都甘愿付出得罪董、安两家，甚至是不惜触碰朝廷的底线的代价！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高冉突然有些庆幸起自己最初选择了先拜访傅家、而后再去拜访安家的这一决定。

如今看来，如果之前，她先去了安家，那恐怕到时她不仅会因这拜访次序的先后问题而得罪了傅家，并且，在安家那儿，她也很可能会因自己是只身前往、没有傅家这一后盾而很难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儿，高冉心里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之后，她在与傅彤互动时，在态度上便较之前要更加积极了许多――因为此刻，她想要与傅彤搞好关系的目的性更强了！

另外，为了能在“有心人”的眼中呈现出“傅高两家确实十分友好”的表象，高冉在主动表达了自己想要入住傅府的意愿后，还顺着傅彤的暗示，将“入住傅府”这事的全部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让这事变成了“并不是傅彤的意愿，而是高冉自己的意愿”，而傅彤则只是在满足高冉心里的期望而已！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高冉便耐心地解释道，“不瞒傅家主，其实，刚才冉儿在等傅家主到来的时候，巧遇大姐刚好经过此处，冉儿便与她小聊了一会儿。大姐也很希望冉儿能搬来傅府与她同住几日……当然，冉儿自己也是很希望如此的！但，这里毕竟是傅府，而不是高府……本来，冉儿还在烦恼着该怎么开口向傅家主道明冉儿想搬来这里小住几日的愿望，却没想，傅家主竟察觉到了冉儿的心思，还主动邀冉儿搬来小住几日……傅家主如此体恤冉儿，冉儿真是感激不尽！如果傅家主同意，冉儿想今日回去后，就立刻收拾行李搬来！冉儿其实也是很想能尽快与‘大家’变得熟稔起来的……”

高冉的这番话，表面上是说给傅彤听的，但实际上，她和傅彤两人都心知肚明，这话，其实是说给此刻可能正藏在某个暗处的、傅彤至今都可能尚未察觉到的“探子”听的。(未完待续。)

78. 抉择（八）

“是吗？！那太好啦！难得冉儿也有这份心，舅母高兴还来不及呢！那就依冉儿所言吧！待你回去收拾好行李，就直接搬来吧！哦，对了，你们一共多少人？我也好让下人为你们提前准备好房间……”

“哦，本来是四个人的，但师父他老人家今早出门前只说要等他玩尽兴了才会回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今天可能就只有三个人会搬来……不过，我会在走之前让客栈的掌柜替我给师父带句话的！如果他回来了，应该就会来傅府找我了……”

“哦，这样啊……那，一会儿我就让下人给你们准备四间客房吧！不管医圣什么时候来，这房间都会为他准备着的！”

听了傅彤的话，高冉不禁微睁了下眼睛。[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她意外地发现，傅彤对高家的了解似乎远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多！

她没想到，傅彤竟然连她这个在高家其实并不怎么起眼的“小姐”已经拜入了医圣门下的事，也早已探知得一清二楚了――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她从头到尾对傅彤就只提过“师父”俩字，却一次也没提过，她的师父就是“医圣”啊！

“啊！那就多谢傅家主照顾了！”

……

重要的事情交涉完之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闲聊了几句。

待这样的闲聊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高冉很识趣地就主动提到了要趁着天色还早，出于礼节，她还需再去拜访一下安家，之后她就会回客栈去收拾行李……

高冉以此为理由主动起身告辞，也省得让事务繁忙的傅彤主动暗示她，“你该告辞了”。

傅彤对于高冉的自觉倒是很满意，见她主动起身告辞，便客套地再挽留了她几句，两人又再礼节性地互相再客套了几句之后，傅彤这才放心地放高冉离开。

转身离去后，一路上，高冉始终都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眼――即便她知道，直到她彻底从傅彤的视野里消失之前，傅彤一定会始终在她身后“目送”她！

她知道，从她被傅彤认定为是个“认生”的“小孩”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能再在礼数上表现得太周全了！她必须要适当地展露出一点符合她现在的年龄的“瑕疵”，好迎合上她在傅彤眼中所该有的“形象”。[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抱歉了，文轩，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如今看来，你我定亲之事，恐怕在我彻底脱离高家之前，是绝对无法改变的定局了！我们，都不过只是这场棋局里的一颗棋子而已――而且，进退，全由不得自己啊……”

虽然高冉还不清楚，高傅两家背后究竟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瓜葛，才使得两家竟然敢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公开结盟？！但，有一点，高冉却是可以肯定的――她与傅文轩的亲事，以她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

以她现所拥有的力量所能对两家造成的威胁，比起这两家做出“公开结盟”这样的选择所需冒的风险代价，那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既然两家连那么大的代价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那现在的她所能造成的那点小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高冉光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两家面前，根本就没有能说上话、表达个人意愿的分量……

“还是不要太不自量力地去做些无用功了！看来，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高冉心里其实还在盘算着一件事：一会儿回客栈后，她该怎么劝傅文轩接受现实，并积极配合她更好地去实施她的“从长计议”？！

然而，高冉还没怎么整理好待她回去后打算对傅文轩说的腹稿，她就意外地在快到安府后门的一条小巷里，偶遇了傅文轩……

“他怎么在这里？！”

心生此疑问的同时，高冉随即便联想起了出发时傅文轩好像是打算要去见谁的……

如此一联想，高冉便明白了，原来傅文轩之前特地乔装打扮后要去见的人，就是安雨洁！

意识到这点之后，高冉心里倒是有些小小地庆幸于自己事先为求稳妥而刻意选择了走小巷去安府的这条路线。若非如此，这会儿，她恐怕也不会遇见傅文轩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仅管高冉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傅文轩为何会在这里，但表面的戏却还是要演的！

于是，她便在遇到傅文轩后、两人互相对视着愣了一会儿之后，便与傅文轩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她知道，傅文轩肯定会问她这个问题！而她，自然也要配合下气氛，反问他同样的问题。这样，才算“合情合理”啊！

“啊！瞧我这记性！”

傅文轩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轻敲了下自己的脑门。

“我怎么忘了，出发前你就跟我提过，你要去拜访傅、安两家的……想来，你定是已经拜会过我母亲了。所以，这会儿才来会来到这儿吧？”

“嗯。”

高冉回答得很简练，但傅文轩却反而异常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可是，你为何不走大路，反而要走这小巷？难不成，你还打算从后门进安府不成？！这……好像不太合礼数吧？！”

“呃……”

高冉略微思量了一下，她不知傅文轩这样问，究竟是无心地随口一问，还是其实是有意想要试探她一下？但，不管是哪样，她都不能告诉他，她其实是打算先让高兮偷偷潜入安府去探查一下府里的大致格局，好以防“万一”！

“呵呵，我只是觉得，走小巷会快些。而且，这样做，行踪也能低调些……你不也一样吗？！虽然我们想要低调些的目的不尽相同，但低调些，终究是没坏处的！这不过是我向来的行事风格罢了！”

傅文轩想了想高冉说的话，觉得还真是！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就是这样凡事力求低调，甚至还曾好心地提醒过他，让他最好低调些……

“呵呵，也是！这的确像是你的作风！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你回来后，我们再详谈……”

“慢着！”

傅文轩正欲离开，却没想，高冉竟瞬间就拦在了他的面前，阻止了他的离开。

“嗯？怎么，你还有事要说？”

“嗯！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来找安雨洁，都跟她说了什么？！有没有向她透露关于我的事？还有，你有没有向她透露过，你现在藏身的地方？！”

“没有！”傅文轩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了。

而后，他刻意走近高冉，一只手轻搭在她肩上，然后贴近她的耳边，对她轻声说道，“虽然，论心机算计，我不如你和雨儿，但即便如此，我也看得出，雨儿她不喜欢你！在我们商量出下一步的对策之前，我不会让雨儿知道你的存在的！这点，你大可放心！另外，我也不会让雨儿知道我现在的藏身之所！我不想把雨儿卷入其中，连累了她！为了她好，我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我这次来，只是想跟她报个平安。不过你放心，我是偷偷潜入安府的，我只是给她留下了只有她能看懂的信号，并没有让其他人发现了我的行踪。而且，我也并没有与她见面……”

听了傅文轩的话，高冉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这才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但，她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于是，她便拽住了傅文轩的衣领，将他的身子再拉低了一些，而后，便学着他的样儿也凑近他的耳边，反过来轻声提醒了他一句，“既然你不想连累她，那，在这事彻底解决之前，你就不要再去见她了！就算只是远远地偷看她，也不行！另外，回去后，我还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很重要！所以，你的行踪千万不能暴露了！否则，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复杂，甚至会严重到连我都无能为力的地步！我想，这样的结果应该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听高冉这么一说，傅文轩搭在她肩上的手不觉地就僵硬了一下，而后竟无意识地用力抓了一下她的肩。

“嘶！”高冉忍不住痛吟了一声。

傅文轩这才发觉自己竟不小心用力抓痛了她的肩。

“啊！抱歉！”

傅文轩赶忙松开了自己的手，并刻意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客栈，等你回来！”

“嗯，这样最好！”

傅文轩表情有些凝重地朝高冉点了点头后，便快步走到了巷子深处，而后突然纵身一跃，便一下子就从高冉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

“想不到，这傅二公子的功夫这么了得！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地杵在一旁的高兮，待傅文轩走远后，便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既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高冉听的。

“是啊！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高冉若有所思地继续望着傅文轩离去的方向，应和了高兮这么一句。(未完待续。)

79. 表明立场（一）

傅文轩走后，高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独自思忖了好一会儿，直至心中终于有了明确的决断后，她才从“呆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重新回神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她深呼吸了下，而后，便决定要继续执行她原先的计划：让高兮先偷偷潜入安府里打探清楚里面的现在的具体情况，而她自己则隐匿在墙外附近的某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等着。

由于时间紧迫，高冉只交代高兮必须查清几个要点：要调查清楚，里面大概有多少护卫（包括隐匿起来的暗卫）？另外，那些“明卫”大概多久会巡视一遍？又是隔多久会换一次班？还有，那些暗卫具体隐匿的方位？最后，如果万一要逃跑，有哪些路径可以选择？

除了这些要点之外，其他的，高冉决定暂时略过了！

本来，比起这些，最重要的还是要调查清楚那个关键人物――安家家主安敏――的脾性、以及她与高家之间的各种利害关系，但，碍于时间紧迫，对于这恰恰是最需关注的重点，高冉却只能选择最冒险的方法了――暂时忽略安敏，然后再根据之后的情况，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吧！

却没想，等了近一个时辰，高兮在探清了所有高冉要他去探明的事之外，回来是，竟还额外地带回了一个他自己自作主张去探知到的事：安敏现在并不在府里，似乎是前几日出府的，至于干什么去了，就不知道了。但，这事，安府里似乎没什么知道。而如今，在安府真正管事的，是安敏的心腹――安府的管家，安鹭。

“安鹭？”

“嗯。这个人，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了解过她。她是安敏的奶娘，现在在安府，除了安敏之外，她就是府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她在安府里的地位比安雨洁还高！”

听高兮这么一说，高冉不由得就又联想起了之前自己还特地让他去调查过有关安雨洁和傅文轩的真实身份的事……

“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于四大世家的掌权者，你都已经有所了解了？！如果之前，我让你去调查的不是安雨洁和傅文轩，而是安敏和傅彤的话，那你是会照办再去调查一遍？还是直接告诉我，你已经掌握到的关于她们的情报？！”

高兮听高冉这么一问，先是一愣，但还没待他开口回话，高冉却又抢先开口再补充了一句，“我要听实话！”

高兮半张着嘴，眉头微蹙了下，似乎正在矛盾着什么……

但，很快他便做出了决断！

他点了点头，“好！我说实话！”

他决定了，即使这样做是有悖他本来的身份的――身为天阁中人，比起对高冉忠诚，他本该对邱岳泽更加忠诚才是！而高冉并不是天阁中人，有些本属于天阁的秘密，照理来说，他是不该向她这个“外人”透露的……

但，既然她想听真话，那他就告诉她吧！

“想必小姐应该也清楚，四大世家彼此之间、以及它们与朝廷之间的关系，自云氏王朝建立起，就一直很微妙……可以说，它们中没有一个手上是干净的！虽说天阁也只是这几年才突然兴起壮大的，但，天阁接到的所有买卖中，这几家的生意却占了大半！不过，毕竟云祥国是大国，所以，比起周边的那些小国里‘是非’，自然会多很多……而其中，安家派来与我们接洽的，就是安鹭。[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嗯……”

高冉沉吟了半晌，她自然听得出，高兮所提到的云祥国的那些“是非”指的是什么？只是，她的思考却并没有只停留在这一层，而是习惯性地又继续往更深的一个层面去略加思索了一下……

“恐怕，经过几百年的积累沉淀，这四大世家与云氏王朝之间的矛盾，应该已经积攒到即将彻底爆发的程度了！否则，高、傅两家也不会这么名目张大地结盟……想来，那另外的两家、还有朝廷，肯定不会只是干看着高、傅两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行动！安敏现在不在府里，难道是亲自去拉拢盟友？！是董家？还是朝廷？亦或是周边其他国家的势力？或者，她自己其实已经培养起了一个规模并不亚于天阁的、只听令于她自己的暗势力？！”

想着想着，高冉不经意地蹙了蹙眉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心里很快就又否定了自己最后的那个猜想，“不对！最后一种情况，不可能成立！这普天之下，‘邱岳泽’只会有一个！‘天阁’也只会有一个！即便是邱岳泽本人重新再来一次，也不见得就能再创立出一个跟现在同样规模的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暗杀组织’――天阁――来！毕竟，这样的‘事业’，要做成，那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一旦错过，就算是同一个人，那也不见得能再创出同样的辉煌来！”

仅管高冉自己也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证明，安敏即便有属于她自己的暗势力，那也肯定是做不到像邱岳泽那样的程度的。

但她就是莫名地笃定：就算安敏确实培养出了具备一定规模的暗势力，但，那也一定是无法与“天阁”的规模及其在江湖和朝廷中的威慑力相比拟的！

否则，她也不用宁愿付出会被天阁掌握到多如牛毛的或大或小的把柄的代价，也要派安鹭亲自去与天阁接洽各种暗杀买卖，让天阁代为出手解决……

思及此，高冉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心生一计！

她有些玩味地问了高兮一句，“兮，你说，如果我向安鹭透露我与邱岳泽的关系……你说她会是怎样的态度？”

且不说，这安家里已经有一个安雨洁看她不顺眼了，就光从大局上看，高冉也已经很清楚，这安家与高家的关系，纵使现在还没恶化到彻底敌对的地步，但，明显就已经不是站着同一条阵线上了！

不过，好在现在就算安敏不在府里，府里掌权的也不是安雨洁，而是安鹭。

“小姐，你的意思是……”

仅管高兮自觉已经隐约猜到了高冉的心思，但，当他考虑到高冉的身份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好像又有些不太“合理”……

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让她本人来回答吧！而且，他也有预感，只要他问，她就一定会坦白告诉他。所以，他问了。

“嗯！你猜得没错！我想当‘三重间谍’！”

“啊？!‘三重间谍’？！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哎呀，就是‘细作’啦！而且，我不仅要给安家当细作，我还要给高家、傅家也当细作――为了我自己！反正，我是看明白了，这三家，我跟哪家混，我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朝廷那边，就更别想了！我的身份本身就不允许了！更可况，如果我一开始就愿意牺牲我的自由的话，我当初也就不会那么死命地躲着云臻了……”

“啊！咳咳！”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些“题外话”，高冉便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而后，她又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地继续说回到“正题”上，“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把我的美好未来交到她们手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把它一点点地摧毁掉的！”

说到这儿，高冉的神情不觉变得严肃了许多，她认真地表下了决心，“迟早有一天，我会彻底脱离高家！到时候，这天下归谁，我才懒得管呢！反正，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再乱，也终会出现一股力量将它们又重新统一起来，和平也终会随之到来。但，我不想参与其中！现在，我是身不由己，但，只要我变得足够强大了，能够彻底脱离高家、从这场权力争夺中脱离出来，那到时，我就一定要去找一片与世无争的净土，过我与世隔绝的桃源生活！啊！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隐居生活，我就觉得那真是无比美好啊……”

说着说着，高冉便不知不觉地陶醉在了自己脑海里勾勒出的那个所谓的“美好未来”中……(未完待续。)

80. 表明立场（二）

“什么？！小姐，你……你想要脱离高家？！”

高兮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她的这一打算着实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但，待他从一瞬间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后，又再冷静地细想了一下，便又觉得，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倒的确是很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而，在他自觉已经理解了高冉的真实想法及其背后的动因后，他心中原本还残留着的那一点起初还觉得是不太“合理”的矛盾，如今也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但，话说回来，虽然他能理解这样的思考立场的确是很符合他所了解的高冉的一贯的行事作风……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高冉虽是高家人，却竟然从一开始就跟高家不是一条心的。

毕竟，据他后来私下里偷偷查探到的有关高冉的一切情报中得知的，这高家可是从未亏待过她啊！

可，据他了解，高冉似乎也不并是那种会忘恩负义的人啊？

但，看她刚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打算的时候，却也丝毫没有半点的愧疚，仿佛在她眼里，高家的一切是非，那都是“别人家”的事，与她无关！

她为何会如此？难道她真的可以不顾高家？真的打算一旦时机成熟，就立刻抽身离去？！

想来想去，高兮越想就越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就越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高冉的真实心思了！

他无法理解，高冉为何会如此？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呃……”

被高兮这么一问，高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就把此前一直都对高兮刻意隐瞒着的打算给直接说出口了。

看来，她是对他越来越没防备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懊恼，便又立刻转念想着，“嗯……也罢！仔细想想，高兮是什么人，再加上，今后我的很多计划的实施，都需要他的帮助……所以，让他知道我的真实打算，那也是迟早且必要的事！也罢！知道就知道了吧！也许，趁现在让他清楚地知道我的打算，反而更好――总比日后被他自己探知到要好得多！也免得日后与他之间再平添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来！至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可是很需要他的全力协助的！”

如此一想，高冉便当即就决定了，她要对高兮清楚地说明她的真实打算。[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决定赌一把！赌高兮永远都不会背叛她――哪怕是有一天，他被邱岳泽威胁，他也不会选择背叛她！

不过，念及高兮对自己的那份情意，高冉是决不会让那样的事情有发生的可能的！

她自然知道，这世上，唯一能让高兮为难、动摇他对她的忠诚度的，只有邱岳泽。

所以，即便是为了高兮，她也会坚守住这一底线：如果有一天，她与邱岳泽之间真到了必须让高兮选边站的地步的话，那她宁愿自己作“坏人”，也决不把这选择权交给高兮！

但，至于到时会怎么替高兮选择，那就得看到时她是怎么看待他的了！

如此想着的同时，高冉也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她如今对高兮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只是，还不够深罢了！但，她又不想彻底地掐灭心中的那一点可能……

毕竟，这几个月来，高兮始终都陪着她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尽其所能地将最好的都给她，总是自以为不会被她察觉到的处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而像这样实实在在的体贴陪伴、照顾，高冉并不是没有察觉、没有感觉，只不过，她最终都选择了故意忽视，将那一丝丝的感动、触动全都悄无声息地偷偷埋藏在了心底。始终刻意忽视着、压抑着，始终希望这一份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情不会真正地影响到她――哪怕她知道，这份感情已经不可抗拒地在她的内心深处扎了根，甚至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地生长了起来……

仅管高冉不愿承认、更不愿面对，但她心里清楚，这份感情的生长，她无法阻止！

而这样的现实，却恰恰是她最害怕的――或者可以说，但凡是她无法控制的，却又与她息息相关的，她永远都会本能地对这样的事物或力量感到恐惧、抗拒。

感情，便是其中之一。

轻易不会动情，不仅仅是因为高冉从小就没从家庭中感受过任何的真情，以至于她对感情始终都有些迟钝；更因为，自她懂事起，她就已经能本能地感知到，这世上最能够轻易动摇她的精神意志的，就是感情！

所以，自她有了清楚的自我意识起，她便始终都对感情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甚至会无意识地就用冷漠来保护自己，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别人轻易地触碰到！

至少，这样冷漠寡情的高冉，在前世，即便不乏追求者，却从未对谁真正地动过情，那些所谓的“交往”，对她而言，不过只是利用“交往”这一手段，尽可能地从对方身上获得她想要的东西，但待她的目的达成后，她便会毫不留恋地将对方彻底甩掉！

而对此，她却从不会感到有任何的愧疚感。

“喜欢我，是你的选择。我接受你是为了利用你，这是我的选择。我会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你，也同样要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可从来没有逼你喜欢我。再说了，我们交往的这段时间里，你没本事让我真正地喜欢上你，那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强留我在你身边？！我不喜欢弱者！我只喜欢能提升我、能激发我最大优点的人！如今，你唯一能够吸引我的资本已经‘过期’了！那我自然是要走的。从一开始，我们的交往就是你情我愿，谁也没逼谁，所以，现在，我们就好聚好散吧！你不欠我的，同样，我也不欠你的！”

前世，类似这样的话，几乎每次主动提分手的时候，高冉都要重复一遍。

那时的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明明她都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对方却还是始终不肯主动提分手，非得等她主动开口？而她开口了，对方却还要继续纠缠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肯最终罢休？！

“难道是我的眼光有问题？！还以为是个处事干净利落的人，结果竟然是个拖泥带水、不干不脆的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高冉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对对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只因，她从来就不曾动过真心，所以，也就无法理解对方那般“拖泥带水”的反常行为，究竟是为何？！

可即便是这样的高冉，在今世，在她遇到董天一后，在她因为他的默契合奏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心灵的触动之后，她也便第一次有点明白了，所谓的“心灵的柔软”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

仅管，她还不清楚，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真情”的萌芽？！

但，她必须承认，自那之后，她开始能够渐渐体察到身边那些与她紧密相关的人的一些情绪波动……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感知，究竟是否就是那所谓的“在乎”？！

不过，在这几个月里与他们的朝夕相处，尤其是高兮对她的种种不着痕迹的体贴照顾，却是确实让她的心里渐渐对他萌生出了一种有些近似“依赖”的感觉……

仅管她的理智始终都在不停地告诉她，“这种感觉很危险！”

但，她却意外地不想抗拒，甚至还有过那么一刹那，她想过，她想试着冒一次险！

她承认，她喜欢高兮对她的这种无微不至却又极为低调、自然得仿佛只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习惯一般的呵护。她很喜欢！这是她前世从未感受过的！

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究竟算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是爱情的萌芽？！

她只知道，她很喜欢，甚至越来越眷恋、越来越依赖……

直到这时，她才渐渐明白，比起那些轰轰烈烈、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热情全都一次性全部燃烧殆尽的感情，她其实更喜欢像高兮这样有如涓涓细泉般地静静陪伴、默默付出。

相处时间长了，高冉自己也渐渐明白了，原来，像高兮这样的陪伴方式，才是最适合她的：不但没有任何压力，反而还会渐渐变成一种习惯――甚至变成一种“理所当然”。

这样的“理所当然”甚至还令她偶尔会冒出一种念头：也许，像这样相处一辈子，也不坏！

这样的念头，高冉此前可是从未有过！

不过，也多亏了如此，她才终于明白，也许前世的她，只是因为从未遇到过像高兮这样的男人，所以，才会从不知什么样的人才最适合她？甚至还曾一度以为，她其实更适合一个人独处――毕竟，她确实很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曾经的她之所以会那样想，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罢了！

思及此，又再反思了一下自己前世的那些所作所为……第一次，她对前世的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愧疚之心，“原来，我并不是真的没有亏欠他们什么……我欠的，是我永远也无法给他们的真心……是我对不起他们……”

而当这样的愧疚涌上心头的时候，高冉会不自觉地抬头仰望天空，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你们幸福。虽然，这样的祈祷也只是为了让我的心里的愧疚能少些，但，我想，多一份祝福总是好的吧？！希望你们幸福！”(未完待续。)

81. 表明立场（三）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高兮，高冉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可一定要慎重了！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慎重――既不能轻易许诺他什么，也不能轻易伤了他！

这样想着，高冉几不可觉地微蹙了下眉头，而后便正色地认真回答道，“嗯，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只是，我本来并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件事……毕竟，这事若要真正实现，至少需要好几年的准备时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而这准备期间，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不瞒你说，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之外，知道这事的，也就只有邱岳泽和云杰他们两个。如今，你也知道了，所以，你也要像他们一样，替我保密！”

听高冉这么一说，高兮瞬间就联想起了之前当他逾越了身份询问高冉她对于她与傅文轩定亲之事的想法的时候，她那时对自己的态度……再一联系他所了解的高冉的性格……

很快，高兮便想通了一切！

“我明白了！小姐当初之所以在知道了那日树下的少年就是傅文轩之后，并无任何表示，并不是因为你不在意与他的亲事，而是你早已打算终有一日要离开高家，所以，在你看来，那门亲事是傅、高两家的事，与你无关。对吗？！”

仅管高兮心里已经觉得他的这一推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得到高冉的亲口证实，方能真正放心。

因为，他在乎的并不是那门亲事的成事与否，而是高冉的心里会不会有那个“未婚夫”的存在？！

“嗯。”高冉想也没想，就直接肯定了高兮的猜想。

但，随即，她又想起了自己那日被高兮问及她对那桩亲事的看法的时候，她对高兮的态度……

“对不起，兮，那日，我对你的态度确实不好，请你原谅。”

想了想，高冉还是觉得，应该跟高兮道个歉的。毕竟，那事的确是她伤了他……

高兮听了，先是一愣，而后便释怀地笑了。

仅管那****心里确实难过，甚至至今想起时，心里依旧会隐隐作痛。但，当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真相后，他便已经不再介意那日高冉对他的伤害了。他能理解她为何会那样做，更没想过要怪她什么。[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即便如此，当高冉诚恳地向他道歉时，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高冉向他道歉，但她的主动道歉却是彻底抚平了他的伤痛――因为，他感觉到了高冉对他的在乎。以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只会因为在乎他，才会想要弥补，才会想要主动道歉。

真正令他高兴的，就是高冉对他的这份在乎。

“没关系，那****都没有怪你，今日，我自然更不会怪你了！况且，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你那日为何会那般待我，我就更不会怪你了！其实，我现在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呢？！”

对高兮来说，只要确认了那时高冉待他的冷漠并非是为了维护傅文轩，而仅仅只是为了不想让他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打算，他觉得只要清楚了这一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更何况，他还意外地知道了，原来她心里其实是在乎他的――不管现在的她自己是否清楚这一点。

这样想着，高兮心中的那一点还隐隐残存的伤痛，也便随即被彻底抚平了。

只是，如此一来，高兮心中原本就已经快要被掐灭的火苗，此刻却又像是突然看到了可以继续燃烧下去的希望一般，又突然“蹭”的一下，火势又开始迅速壮大了起来！

他顿时就觉得胸口有股情绪开始沸腾翻涌了起来，一时难耐，便忍不住将此刻心中最强烈的渴望脱口而出，“小姐，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是说，如果哪天你真的要离开这是非之地，隐居起来，那到时候，你能带上我吗？兮也想跟你一起去过你说的那种……桃、桃源生活……”

虽然高兮还是头一次听到“桃源”这个词，但，他隐约能够猜到那是什么意思，于是当即便活学活用了起来。

而，说这番话的时候，仅管他表面上极力克制着自己此刻的激动心情，但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了！紧张、激动，却又隐隐惧怕着会被高冉拒绝……

在等待高冉回答的短暂片刻，他只觉得自己紧张得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几乎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一刻，他不想再去深究高冉为何会从一开始就将自己与高家分隔了来看待？

他决定要听从自己的心！

他相信，不管高冉出于何种原因做了这样的选择，她的选择都必定是她考量过后做出的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他觉得，他只要清楚这点就够了！

就像高冉自己说的――为了她自己。

他相信，她的那句“为了我自己”，决不是肤浅的自私自利，而是她权衡过各种全局影响后，所能想到的以她的立场能做到的，最能平衡各方面利益、并能最大程度的保全她自己的选择。

“其实，没必要什么事都刨根问底的！相信她就好了！更何况，她都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了，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地去想那么多呢？！”

此刻的高兮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信心。他相信，终有一天，即便他不问，高冉不说，他也终能因为他自己对她的足够了解，而最终明了自己心中的那些始终解不开的疑惑。

如此一想，高兮看向高冉的眼神，便变得更加热切了起来。

仅管高冉并不知他此刻的所思所想，但他那越来越炽热的眼神，她还是能感觉到的！甚至，他的那份热切，还令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感觉到了自己的局促，高冉便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来了。

她不禁问了自己一句，“我能承受得起他对我的这份情意吗？！”

也许也是出于心虚，但又不想再次伤害高兮，于是，在回话时，高冉便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刻意不去看他，有些没底气地小声回了句，“呃……可以啊……当然，前提是，如果那时候，你还在我身边的话……”

仅管心里不忍伤害高兮，但，高冉也不想轻易承诺他什么，更不想一下子就把话给说死了！

毕竟，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而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只要高兮不背叛她，她就决不会轻易去伤害他！

而高兮，自然也听出了高冉言语间的那份心虚。

不过，仅管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心里也多少还是隐隐有些失落，但，很快地，他还是将这份低落的情绪压抑了下去，并不住地鼓励自己，“至少，她并没明确地拒绝我。这就说明，我还是有希望的！只要有希望，我就不能轻言放弃！”

如此一想，高兮的态度便也变得坚定了起来！

“会的！兮一定会在小姐身边的！只要小姐不赶兮走，兮就一定会永远留在小姐身边！”

话刚说完，高兮便有些耐不住此刻开始激动起来的情绪。只见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俯下身，将高冉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他觉得，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加清楚地向她表达他对她的心意，让她能更加深刻地感觉到他的心！

仅管他知道，她对他可能还没有那份感情，或者，至少还没有像他那般深；也记得，她甚至还曾有意“提醒”过他――他只是她的“护卫”……

但，他不在乎！

他觉得，只要有她刚才的那一句话，就算要他一辈子都只能是作为她的一个“护卫”待在她身边，他也愿意！

甚至，在说这番话时，他也下定了决心：“如果将来一定要在阁主与小姐之间选择一个的话，只要小姐还要我，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决不背叛小姐！”

当然，这样想着的时候，高兮并没打算要背叛邱岳泽。他只是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无论将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不会背叛高冉――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小姐，以后不管有多艰难、多危险，兮都不会离开你！绝对会永远守在你身边，保护你！”

职业杀手出身的高兮，又怎会不懂做“细作”是多么危险的事？！更何况，高冉想做的，还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细作……

但，只要有高冉的那一句“保证”，经后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高兮都绝对会义无反顾地陪着她去闯！

而此刻，即便因为被高兮紧紧拥抱着而无法看见他说话时的眼神，但，高冉光是从他说的那些话、以及他说话时的语气、还有她因紧贴着他的胸膛而得以清楚听见的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这些都使得她不难感受到他此刻的那份已经决意要与她同生共死的决心！

高冉没有立刻回应他什么，只是静静地任他抱着，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感受着他那有些烫人的体温，呼吸着他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有些像“阳光”的气味，心里说不出的安心……

只是……

“兮，你的这份情，我该如何是好啊……”

怀着既感动、又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复杂心情，高冉有些犹豫不决地轻轻回抱了高兮。

她抱得很轻，轻得让高兮几乎都感觉不到她的触碰……(未完待续。)

82. 盟友（一）

“抱歉抱歉，家主此时有事抽不开身，所以就交代了小人，让小人来代为接待小姐。(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高冉前脚才刚随下人领路迈进了客厅，安鹭后脚就从另一个方向紧步走来，并紧随其后地进来了。

而她说的话，虽很客气，但她说话时的姿态却是与高冉记忆里的李霖颇为相似――不卑不亢，既没有“掌权者”的傲慢，也没有“下人”的卑微。

“有事？！”

听了这话，高冉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而后便很配合地装出一副很是谦和无害的模样，温和地回应道，“安总管言重了！能让您亲自来接待我，这是我的荣幸，我又怎会嫌弃呢？来，您先请！”

说着，高冉便示意安鹭坐在她的对面，并用行动表明，若她不先坐下，她便不会坐下。

安鹭见此不禁挑了一下眉。

她没想到，这高家二小姐虽然年纪尚小，却竟是个知分寸、不骄不躁的人。

看来，她是不能太小看了她去！

如此一想，安鹭对待高冉的态度便较之前要更加谨慎了些。她发觉，她是决不能看轻了她！更不能把她当小孩来看待――仅管，高冉现在确实还是个小孩。

“哎呀，高二小姐，您这可是折煞了小人了！您是小姐，小人只是安家的一个家仆，哪能逾越了身份呐！小姐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呵呵，安总管就别谦虚了！比起安总管的阅历，我自知自己还很稚嫩，所以，我就不与您兜圈子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吧！其实在我来安府拜访之前，我就已经事先打探过现在安府里的情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所以，我不仅知道安家家主现在其实根本就不在府内，我还知道，安总管您现在可是安府里真正掌握着实权的人！所以，您先坐，我后坐，这完全说得过去！这没什么越矩的！您说是吧？！”

且不说，高冉自己本身就不怎么喜欢玩心机，就算要玩，她也很清楚，以她现在的道行，肯定是玩不过她眼前的这位都可以做她“奶奶”的安鹭了！

说不好听点，高冉绝对相信，安鹭吃的“盐”，肯定比她吃的“米”还多！

既然如此，她何不干脆承认了自己的弱势，直接挑明了说呢？！

仅管她也知道，“直截了当”是所有可行的方法中最笨拙的，但，那也总好过她因为心机不如对方深，导致自己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头栽进对方给她设下的陷阱里却还不自知，要好得多！

而安鹭在听了高冉的这番话后，又再次挑了一下眉。

她发现，这高二小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她没想到，高冉竟然能完全不受“身份”的影响，不仅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目前的道行还没有她深，而且还愿意将她的“弱”直接呈现在她的面前――她又怎会不知，高冉的这般直接，不仅不是因为她的“无心机”，恰恰相反，那恰恰就是她太有心机的表现――她很聪明地选择了目前对她最有利的应对方式。

“不错！”

仅管高冉是高家的人，但安鹭还是不禁向她投去了些许赞赏的目光。

“呵呵，既然高二小姐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这是安鹭第一次在高冉面前用“我”来称呼自己。

高冉知道，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对她有利的信号！

待两人坐下后，高冉看了一眼身边还站着的高兮，便特地对他说道，“兮，你也坐下吧！现在，你的身份不是我的‘护卫’，而是天阁阁主的得力助手。这也是你真正的身份。你现在代表的，是天阁！”

高冉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也足以令坐在她对面的安鹭听得一清二楚。

高兮自然也明白高冉这样做的用意，便一改之前对她的态度，瞬间就变换了姿态，以一副与她完全是平起平坐的“盟友”关系的姿态，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安鹭不禁瞪大了一下眼睛，这，确实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她没想到，这高二小姐竟然还与天阁有关联！而且，她此次造访，竟然还是与天阁的人一同前来！

“小姐，既然你都说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我就直接问了，你究竟有何目的？！”

原本安鹭还想着，对付高冉一人实在是绰绰有余，却没想，在她一旁的“护卫”，竟是天阁的人！

如此一来，事情恐怕就没她原先以为的那么简单了……

仅管安鹭此前并没见过高兮，但从高兮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气场，以及他瞬间就转变的姿态，安鹭的心下便已了然：他在天阁里的地位，定是不低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看出了，这个不简单的人不仅与高冉关系十分熟稔，他似乎还是听令于她的！否则，在高冉刚才开口之前，他便不会只是以一个“贴身护卫”的形象，始终沉默地立于她的身边。

安鹭自然看得出，刚才的那一出，定然是高冉在与她见面后，因明了了她自己较之于她只能处于劣势，所以，为了扭转她自己的劣势处境，才临时起意想出的这一应对之策。

思及此，安鹭心下不禁又对高冉再多出了一分欣赏，“好聪明的丫头！”

且不管高冉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安鹭心下已然明了，至少，就目前来看，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趁两人开始正式的谈判之前，先争得她在谈判的初始地位中的“平等”――只有“平等”，才可能在谈判中为自己争得最大利益；而只有谈判双方彼此的力量是相当的，彼此谈判的初始地位才可能是“平等”的。

“呵呵，安总管果然是爽快人！那好，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现在安、高两家虽还没撕破脸，但也肯定不是同一阵线的盟友。只是，我想向安家表明我个人的立场。虽然我是高家的小姐，但，我只忠于我自己！而我真正想要的，与高家的利益，其实并不一致。所以……”

“高二小姐的意思，莫不是想告诉我，我应该将你与高家分开来看？！”

安鹭很及时地在高冉刻意停顿，故意“欲言又止”的时候，插话道出了她的猜想。

并且，很显然，她的猜想正中了高冉的心意！

“果然，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凡事只要点到即可，无需完全说破。”

对于安鹭的“上道”，高冉心里自是高兴得很！

她突然就有了一种预感，这“结盟”之事，可能会进行得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也说不定――因为，与她谈判的，是如此“上道”的安鹭！(未完待续。)

83. 盟友（二）

“嗯！安总管是聪明人，我是不是在说谎，或者我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这些，相信您心里自会有一番计较。mht.la [棉花糖小说]不瞒您说，身为高家人，我自然也是有我的底线的！纵使我不见得会全心全意地去帮高家，但我也决不会轻易去做任何有损高家利益的事！除非，它确实触碰了我的底线，逼得我不得不在这二者中，选择其一……”

“嗯。”安鹭听后，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而后，便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高冉自然知道安鹭为何会有此一问？

毕竟，只有知道了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能知道她的“底线”究竟在哪儿？！只有知道了她真正不容别人触碰的“底线”是什么，才能知道怎样的利益才可能驱使她选择“中立”。

安鹭可没笨到会去相信，眼前这个看着跟她家雨儿一般大的丫头，会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说服替她们安家办事的人――就更别说，要让她为了利益而选择与高家倒戈相向了！

但，她也多少能感觉到，这丫头此行的目的，多半是想与安家合作，而不是与安家为敌。

经过初步的审视，安鹭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这高冉的确不容易对付！而像她这样的人，就算不能放心地与之合作、将其归为己用，以助安家一臂之力，但也最好不要让她成为安家的敌人！否则，将来定会给安家惹来许多不必要且棘手的麻烦，甚至是威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安鹭此刻已经开始倾向于相信，这高冉的确是如她所说的，她是来示好的，而并非是来挑衅、生事的。

“先听听看她怎么说，然后再做决定……”

这样想着，安鹭便有了更多的耐心，准备认真听高冉接下来的回答。

“自由！”高冉并没多想，就道出了这两个字。回答时，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态度，却很坚决！

“什么？！自由？！难道你现在不自由吗？！高二小姐，你这莫不是在糊弄我吧？！”

纵然，安鹭事前已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当她听到高冉的这一回答的时候，却还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甚至，还不得不承认，高冉的这一回答确实太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了！也太考验她对她的容忍度了！

无论她怎么想，她都觉得，高冉这样的回答，多半是玩笑话，而非实话！

她无法想象，更无法理解，一个堂堂大世家的嫡系小姐，怎么可能会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成是自己毕生最渴求的东西？！

若不是刚才的那一番交涉，安鹭甚至都有些怀疑，这高冉莫不是个傻子？！哪有人会把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作自己追求的目标？！甚至，对它的欲/求竟然还强过了对其他事物的求索！

这样的人，不是傻子，是什么？！

可问题是，安鹭另一方面又很确定，这高冉显然就不是个傻子！

但，也正因如此，安鹭才反而有些微忿了起来。

无论她怎样去想，她都始终觉得，这高冉竟然这样回答她，她这根本就是在耍她！

而高冉自然也察觉到了安鹭的这一情绪变化――仅管安鹭其实表现得并不明显。

不过，不同于安鹭对她的不理解，高冉倒是很能理解安鹭为何会因为她这样的回答而变得有些忿懑起来。

毕竟，再开明的人，她的思想也还是无法超越她所处的时代为她设下的、以她的思考能力所能触碰到的“认知极限”――对安鹭而言，“自由”这一概念，的确是有些太超前了！

即便是在高冉原来的世界，“自由”、“平等”，这类的价值观，那也是近几百年才开始慢慢兴起、并逐渐被普遍接受的。

对此，高冉自己也曾想过，也许，这些“古代人”之所以并不怎么盛行这类价值观，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思考能力太“差”，或者根本没这样想过，而是在他们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在他们的生活中，对于这类思想，他们其实并不是十分迫切地需要！

换言之，他们的生存，他们生活质量的好坏，其实并不依赖于这类价值观的普世化！

或者也可以说，在他们那个时代，一个人能否好好地生存下来，能否过得更好，这与“自由”的相关性，其实并不高！

这样一想，高冉便发觉，和她原来的世界的很多喜欢将“自由”包装得很是崇高、华丽、美好，仿若那是一种很高不可攀的“境界”的人不同，她心中真正渴望的“自由”，其实从来就不是什么崇高、纯净的东西！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她心目中的“自由”，根本就无所谓什么“崇高”、“纯净”、“美好”……

对高冉而言，她心中一直渴求的“自由”，其实就跟她生活中时时处处会接触到的其他事物一样，都是很稀疏平常的――对她而言，“自由”唯一与众不同的“特别”之处，不过只是它恰好是她心中“最想要”的东西罢了！

仅此而已！

因为自觉缺乏，所以想要；因为想要，所以渴望；因为渴望，所以才会总是有意无意地给它披上各种美丽的“外衣”，令它看上去十分值得自己去追求……

在高冉看来，她就是因为自己的价值观对她的时时刻刻的潜移默化的各种影响、驱使，才会使得她最终认定了：唯有“自由”，才能令她活得有“意义”！

而，一旦“自由”被她最终披上了“生命的意义”这件“外衣”后，她便开始变得越来越需要自由、越来越渴望自由；同时，也变得因为需要不断地填补自己内心的这种“精神匮乏”，而不得不无止境地去追求自由……

对于自己的这一面，高冉从最初察觉到它；再到最终愿意坦然承认并面对它；再到之后，开始能越来越深入地去了解它，并也因此而变得越来越能够坦然且全然地接受它；再到最后，她终于能很自然地发自内心地去真正地尊重这样的自己！

像这样一点点的转变，高冉慢慢地就有了些想法：也许，正是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她选择了不自欺，愿意承认并面对这样的自己，之后，她才能更加深入且客观地去了解到这曾是并不为她自己所知的一面；而，也正是因为她后来对自己的这一面的足够深入的了解，才使得她最终能够真正坦然地接受、并能真正去尊重自己的这一面；甚至，如有必要，她还能因为对自己的这份足够的尊重，而使自己得以从本质根源上去改变自己、不断完善自己……

而当真正做到了这一切之后，再跳出来，高冉便意外地发现，这时的她，只要她愿意，她就能将心比心地去理解、尊重别人――比如，此刻正坐在她对面的安鹭。

仅管高冉现在还不怎么了解安鹭，但她却很清楚一点：在安鹭的价值观里，必定不会认为，“自由”于她而言，是多么有“意义”和“价值”的东西。

也许，对安鹭而言，对安家忠诚，对安敏忠诚，为安家的利益而付出她自己的所有，然后由此而换来的各种精神上的“荣誉”，才是她最为看重、也是她觉得最有“意义”和“价值”的东西。

因为理解这一点，高冉才自觉能够理解安鹭此刻的心情。她会认为她是在耍她，是正常的。

但，理解归理解，该解释清楚的，高冉觉得，她还是很有必要要及时解释清楚才行！免得谈判还没开始，两人之间却已结下了不必要的嫌隙误解――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安总管莫气，我并没有任何糊弄您的意思。我说的是真的！我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而且，我也只要‘自由’！不过，我所说的‘自由’，并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力或能力，而是能让我远离这尘世的是非纷扰，去一个宁静、温暖、人不多的地方，让我安静地过我自己的悠闲生活。”

说到这儿，高冉不觉顿了一下。只因她向来就很敏锐的直觉就在刚才，突然就毫无预兆地“提醒”了她一下――她忽然就莫名地察觉到了，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未完待续。)

84. 盟友（三）

意识到这一点，高冉便稍微停顿了下，迅速在脑里再次略微细想了一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这才惊觉，若是她真想让安鹭能够更好地理解她的真实想法，那她就很有必要要先向她适度地“解剖”一下她自己的真实性格才行！

否则，只怕到最后，她不仅不能令安鹭较为正确地理解她的真实想法，反而还会使得她的解释在安鹭听来，更加偏离了她原本想要表达的本意，进而更加强化了安鹭对她的误解！

如此一想，高冉当即就将话锋一转，把之前还未说完的话暂时放下，转而开始向安鹭简单地“解剖”起她自己的性格来——也不管，像她这样突如其来的转换话题的节奏，安鹭是否能跟得上？！

不过，对此，高冉倒是不怎么担心。

她觉得，安鹭应该是能跟得上的！

并且，她应该也不会介意——只要高冉接下来说的话，的确是有用的。

“嗯，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直说了吧！我这人呢，天性使然，天生就喜静！自小，比起与他人相处，我更喜欢自己独处！而且，我对权力、财富、荣誉，这些世俗的东西，向来就没太大的兴趣，就更别说对它们会有什么太强烈的欲/求了！坦白讲，我对生活的物质需求其实并不高，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比如，饿了，有合口味的食物吃；渴了，有干净的水喝；冷了，有保暖的衣服穿；累了，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休息；想睡的时候就睡，而且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想劳作的时候就去劳作，但也仅仅只是出于个人意愿，并不是被那所谓的‘责任’束缚；想发呆的时候，甚至可以一整天都在发呆，什么也不做……”

说着说着，高冉发觉自己似乎把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便赶紧又把话题给重新绕了回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呃……咳咳，我想说，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我不会主动去妨碍别人去过他们想要的生活，但我也不想被他人妨碍！而且，我相信，以我的能力，想过这样的生活，其实并不难！再者，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想，我想要的这种生活，应该也无需动用太多的金钱和权力，就可以满足！只不过，对于现在的我而言，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在的我尚还无法真正地摆脱我与生俱来的身份所给予我的一切——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与这样的“好”所相对应的各种束缚和责任……就如同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一样，这些加诸在我身上的东西，无论是好是坏，也都不是仅凭我的个人意愿就能有所改变的！仅管并非是我所愿，但我目前确实无法真正地置身事外，确实是身不由己啊……唉，我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说到最后，高冉不由得叹了口气，为自己目前的处境小小地“默哀”了一下，还很配合气氛地颇有些伤感且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安鹭，在听了高冉的这番言语后，之前心中的那一点愤懑，如今倒是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就全消失了。

只是，仅管她此时已经明了了，高冉的确并无任何要糊弄她的意思，心下也不打算再对此事多作计较，但，她却仍无法理解，为何这样一个明明看着很聪慧的丫头，却竟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不仅没有半点的远大抱负，反而还很渴望过那种只有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平民布衣才会过的“悠闲生活”。

要知道，那些平民布衣多半也都是因为不得已，为了生存，才不得不咬牙坚持过着那样的生活；而高冉，她却竟是自己主动想要去过那样的生活！

这点，安鹭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但，她又确实看得出，高冉的确是真的很渴望过那种生活的！

她在说刚才的那番话的时候，她的眼神的确是真诚的！甚至，安鹭还能从她的眼神中，隐隐看出她对她自己所描述的那种“悠闲生活”的无限渴望！

“看来，她是认真的！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仅管心里实在无法理解高冉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安鹭已然明了，高冉确实是认真的！并且，她相信，只要条件允许高冉放手去做，那她就势必会将她刚才所说的那些立刻付诸于行动！

此刻，安鹭已全然相信了，高冉刚才的那番言论，决非只是说说而已！她是认真的，并非是在糊弄她。

“嗯，你的意思我大概已经明了了。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不想让我误解了你的用意。好吧！你的目的达到了！虽然，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何会想要过那样的生活？不过，我已经明白了，你确实没有想糊弄我的意思。至于其他的，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多加过问的。”

“嗯，那就好！多谢安总管的包涵了！”

说着，高冉还顺势朝安鹭拱了拱手，以表自己对她的谢意及敬意。

“嗯。高二小姐客气了，那我们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吧？”

“嗯，那是自然！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说罢，高冉便正了正颜色，开始认真地叙述起自己的想法来。

“安总管，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想跟安家结盟的！我们各取所需，互帮互助，如何？”

“怎么说？”

“作为高家嫡系小姐，我的身份对我而言，虽然有着很多的束缚和责任，但同时，它也给了我很多的权利。所以，只要我愿意，我相信凭我的能力，我自然能探知到高家今后很多的重要决策。当然，我不可能将这些重要情报全都透露给安家！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结盟的话，那作为‘盟友’，我自然会向安家透露所有与安家有关的情报。不过，事先声明，我不会参与高、安两家之间的各种具有针对性的具体行动。我只负责向你们透露与你们有关的重要情报而已。而至于你们到时会如何利用这些情报，那就是你们安家自己的事了，与我无关！另外，我也事先声明，为了自保，我会在高家公开我的一个全新身份——我为了高家，已经潜入了安家做‘细作’，替高家打探安家的重要情报。不过，安总管大可放心，我最多也就是在透露给你们高家的那些针对你们的重要决策的同时，也让高家知道，你们也正在准备对高家展开的行动……不过，至于具体是什么行动，我到时自会根据我自己对你们安家的分析去加以推测，然后再冠以‘这是安家的决策’的名头，好让他们不会对我起疑……”

“那，小姐的意思是，你会互相透露给安、高两家我们各自的重要情报。只不过，你给我们安家的情报是真的，而你给高家的情报却仅仅是你自己的推测。另外，你决不会参与到我们两家之后的具体行动中来……如果我想的没错，恐怕小姐你这是打算置身事外吧？！至于我们两家最后谁输谁赢，或者是不是两败俱伤，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安鹭虽是这样问的，但她心里其实已经肯定了自己的这种猜想。

“嗯，安总管说得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高冉倒是一点也不避讳承认自己的真实立场。听安鹭这么问她，她便立刻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承认了！(未完待续。)

85. 盟友（四）

“我说过，我现在暂时还无法脱身，我是身不由己。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但，这并不表示我会因为‘身不由己’而选择参与其中。更何况，如果我是‘细作’的话，不真正参与其中，才是最明智的自保方法吧？！再说，如果高家知道并且相信了我的确已经潜入了安家做‘细作’的话，那他们自然也就更能‘理解’我的这种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的做法了！说不定，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还会非常支持我这样做呢！另外……”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别有深意地看了安鹭一眼，浅笑着暗示道，“我想，对于安家而言，我若能置身事外，这对你们，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见安鹭听了这话后微蹙了下眉头，高冉便不失时机地再接再厉道，“呵呵，我呢，也不是自夸……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暂时还不见得能真的对安家构成什么重大威胁……但，如果安总管愿意稍微调查一下我的话，我相信，您也一定不会太小看了我去！我敢说，即便不是现在，在不远的将来，我也必定会成为一个不小的‘威胁’！当然，前提是，如果到那时，我很遗憾地成为了安家的敌人的话……所以，如果现在可以成为‘盟友’，安家又何苦非要给自己多招惹一个‘敌人’呢？！安总管是聪明人，我想，您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高冉的话虽然说得还算委婉，但她的意思却已表现得很明显了：如果安家此刻不打算与她结盟的话，那么，她很可能就会在不远的将来，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而最终选择与安家为敌！

“呵，小姐这样说，难道就不怕我先下手为强，让你今天就无法离开安家？！”

听安鹭这么一说，高冉不禁笑了。

“呵，安总管，您觉得我会笨到事前没有半点准备，就贸贸然前来与您谈判吗？！诚然，就算你们安家真有这本事能够敌得过兮的武艺，能够强行将我们留下……但，您就不怕您这样做，反而会给你们安家留下更多的后患，令您得不偿失吗？！”

“什么意思？！”

的确，就像高冉说的，安鹭也不认为她会是那种没有任何事前准备就贸然行动的蠢人，但，却还是难免有些意外于，她这样小小的年纪，竟已有了这般缜密的心思？！

仅管心里也没小瞧了高冉，但安鹭还是难免有些好奇：小小年纪的她，究竟能算到哪一步？！

所以，安鹭之前的那句警告，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试探――她想从高冉口中探出，究竟是怎样的底牌，才使得她能像现在这般，如此有底气地坐在她对面与她洽谈关于“结盟”之事？！

而高冉，自然也明了安鹭这样说的真实用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正好可以顺着安鹭给她搭建好的“梯子”，顺理成章地将自己原本就想让她知道的、同时也是她现在想要知道的一些事，趁此机会一次性地跟她说清楚！也省得给彼此日后的合作留下不必要的猜忌――既然要结盟，那最忌讳的，就是彼此间缺乏对于“盟友”的最基本的信任。

“安总管，我就跟您明说了吧！我身边的兮，他可是天阁排行第四的杀手，是天阁阁主邱岳泽最得力的几名贴身近卫之一。本来，这样的近卫，在天阁里向来就只听令于邱岳泽本人，连邱岳泽那本可随意差遣天阁几乎所有势力的贴身信物，都差遣不了他们。而如今，邱岳泽却将他指派来贴身保护我，并且让他听令于我……您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安鹭听后，眉头微蹙，立刻就有些警惕兼确认地朝高兮看了一眼。

而高兮，则在察觉到安鹭对他的注视后，便立刻条件反射式地对上了安鹭看向他的视线，但，也仅仅只是正眼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又很是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又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了高冉的身上。

安鹭凭着自己积攒了一辈子的看人经验，哪怕仅仅只是一眼，她也已经能从高兮分别看向她和高冉两人时的那截然不同的眼神中，很轻易地就判断出了，高兮绝对是个很有自己原则的人：对于他在乎的，他会毫不掩饰自己的在乎；而对于他不在乎的，他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哪怕对方再有势力、再有身份。

而他这样的性格的背后，也定是有着一份足够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这才使得他可以如此“嚣张”地将自己的这一原则贯彻到底――光从他从一进门起就隐隐散发出的、与普通护卫截然不同的不卑不亢的气势，再到被高冉表明了他的真实身份后、他在态度上的瞬间转变，再到直至此刻、他依旧没有将安鹭放在眼里……而且从始至终，他的眼神中，始终都透着隐隐的警惕及淡淡的杀气……

仅管表面上，安鹭始终都没有对高兮有过过多的刻意关注，但她心里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却是上心得很！

凭着她多年与天阁的各种明里暗里的接触所积攒的经验，即便还没有特地去调查，但光凭她就刚才这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里、对于高兮的观察和分析，她也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高冉没有说谎，高兮的确是天阁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

也正因坚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当高冉直截了当地点出她与天阁阁主邱岳泽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好到能够动用邱岳泽的贴身近卫的程度后，安鹭立刻就对她眼前的这两人毫不掩饰地警惕了起来！

的确，正如高冉所言，安鹭自然知道，她言下所指的“意味”，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高冉与天阁阁主邱岳泽之间的关系定然匪浅！她在天阁中的地位甚至可能仅次于邱岳泽！可能就连令天下人都趋之若鹜的天阁阁主的贴身信物――黑玉（因见过它的人都只知这玉是黑色的，却无人知晓这“黑”的由来。久而久之，江湖人便将它称作“黑玉”）――的作用，也不见得能及得上她这一个小丫头！

如此一想，安鹭便也明了了高冉究竟想暗示她什么：如果她敢此刻为难于她，那安家最好就做好事后会被天阁追究到底的准备！而这代价，恐怕还真不是安鹭、亦或是安家所能承担得起的！

依据安鹭对天阁向来的行事作风的了解，一旦邱岳泽决定要追究到底，那恐怕结果只有一个――被追究的对象必定会被斩草除根，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天阁的狠戾残酷是天下皆知的！虽然安鹭暂时还不能确定高冉在邱岳泽心目中的分量，但这个险，她还是轻易不敢冒的――毕竟可能要付出的代价确实是太大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说了……其实，在我来这儿之前，我已经拜访过傅家了。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了傅家家主的邀请，今晚就会搬去傅府暂住――直到我离开清漓镇为止。”

高冉说得轻描淡写，但安鹭却听得不禁心头一紧！

虽然安鹭也早已知道了高、傅两家有意结盟，而且她几日前刚得到的情报也说了，那高家的嫡系大小姐高琪几日前已到了清漓镇、并已入住了傅府……

却没想，这高二小姐竟也来了这清漓镇，甚至都已经跟傅家家主傅彤照过面了！

虽然傅家的势力远不及天阁，但，对于安家而言，那也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看来，高冉是决不能在安府出事了！否则，必定会给安家惹来很多棘手的麻烦，甚至还会给安家惹来灭门之灾！

若真如此，那代价确实是太大了！

不值得！

安鹭不得不承认，仅管她不知道这高冉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拥有了这样好的两张底牌？！但她相信，高冉所言绝无虚言，她定是如她所暗示的那般，是被邱岳泽和傅彤极为重视着的！

仅管这样的事竟然是发生在一个只有不到六岁的小丫头的身上，这着实是令安鹭感到有些意外！

但，在与高冉这么一番接触下来，她却又觉得，只要对象是高冉，似乎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且不说，高冉与邱岳泽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利益关系？就光是她与傅彤之间的利益关系，如果换了安鹭是傅彤的话，在她亲眼见过高冉、接触过她之后，安鹭觉得，若是换了她是傅彤，她应该也会像傅彤那样很是看重她的！

所以，即便还没去探实自己的猜想的正确与否，但安鹭已然相信了，高冉的这两张底牌的分量肯定是实打实的，没有半句虚言！

如此，即便原先也只是虚晃的一招，如今，她倒是更加不敢轻易动了高冉了！

“哈哈哈哈……”

心中了然了这个中的利害关系后，安鹭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后生可畏啊！跟你比起来，我家雨儿还是差了些啊！”

安鹭的这番看似无意的感慨，却令高冉敏锐地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这是已经默认了彼此的盟友关系了！否则，她又怎会无故将她与安雨洁放在一块儿，还用一副长辈调侃晚辈的口吻来将她们作了这么一番不痛不痒的比较呢？！(未完待续。)

86. 解惑

“呵呵，安总管过誉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听您刚才的言语，想来这三小姐定是很讨您喜欢的了！嗯，想必她定是个聪慧伶俐的女孩！不知我猜得可对？”

趁着气氛不错，高冉便附和着安鹭的话，小小地拍了下安雨洁的马屁。

她知道，比起夸安鹭本人，安鹭定是更喜欢听到她夸赞安雨洁的！

至于为何？她只能说，那是她前世积攒下的经验之谈……

仅管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但前世的她在商界打拼的时候，也没少结识到许多位高权重的长辈。而跟他们私下里接触多了，高冉便发觉，如果这些长辈中，有谁家里是有孙子孙女、且这些孙子孙女又确实很优秀的，那这类的长辈就非常乐意听到别人夸赞他们的孙子孙女――即便他们自己也清楚，那些话中拍马屁的成分肯定是有的，但那样的话在他们听来却还是很受用！

仅管高冉心里其实并不能理解这些长辈们的这种“奇怪心理”，但，“不理解”并不妨碍她习得这一经验，并将之灵活恰当地运用出来。

反正，重点是要夸到点上，至于是拍谁的马屁，那不重要！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前世是如此，今世，亦然是如此。

“哈哈哈，不错！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有主见，还懂得适时拍些马屁……你这丫头，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了！虽然我一直以我家的雨儿为傲，但，跟你比起来，她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如你啊！呵呵，好吧！你此行的目的，我会认真考虑的！实不相瞒，我家家主明日应该就会回来。等她回来后，我会跟她提与你结盟之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嗯……”

说到这儿，安鹭稍稍顿了一下，心下略微斟酌了下，而后便语气肯定地说道，“这样吧！最迟后天，我定会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如果我们有意与你结盟，那到时我们定会正式邀请你再到府上一叙。到时，就由我家家主亲自与你洽谈此事，如何？！”

“嗯。也好。那就有劳安总管了！”

说罢，高冉便起身准备告辞。

仅管到最后，安鹭也没有立刻答应结盟之事，彼此也都没真正谈到各自想要通过这场结盟得到什么？

但，高冉却是很有信心，不管安家最终打算以怎样的立场去应对即将到来且无法躲避的这场政局变革，高冉及她身后的天阁，对安家而言，都是有价值的！

所以，与她结盟，这对安家的确是有吸引力的！

事到如今，高冉自觉此事，她已有了九成的把握！而那唯一不确定的一成……

“呵呵，除非这安家家主安敏的脑袋秀逗了，已经自负到以为仅凭她一家之力、或是仅凭她联合的周边其他小国的零散势力，就能对抗得了朝廷及其他三大世家的多方势力，否则，与我及我背后的天阁结盟，才是目前能预见到的最明智的选择！”

其实，高冉心里清楚得很，只要她愿意，就算不是安家，换了其他任何一家的势力，与她及她背后的天阁结盟，都不失为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高冉也有她自己誓死也要坚守的底线、也有她不容触犯的利益，所以，对她个人而言，选择与安家结盟，才是她最好的选择――虽不见得就是她唯一的选择。

高冉被安鹭十分客气地亲自送到了安家大门口，两人这才礼貌地作别。

但高冉才一转身，她脸上之前还洋溢着的十分和善的笑容，瞬间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冷静肃然，以及那隐隐透着寒光的眼神……

“兮，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问吧！如今，我对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自然会如实以告的。不会再像之前那次那样，刻意顾左右而言其他地搪塞你了……”

路上，察觉到高兮始终沉默地跟在身边，但眉头却始终紧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高冉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便主动开口打破了两人这一路的沉默。

“小姐，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想问的……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你要那么直白地将你此行的目的如实以告？！你是真的要做细作吗？还是，你其实另有打算？！”

高冉听后，眉头不禁一挑。

“呵呵，兮，你是走‘暗路’走多了吧？！要不怎么就只想着这‘细作’只能暗着来，却从没想过其实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如果对我而言，明着来显然更合适，且比暗着来要承担的风险会更小些的话，那我又何苦非要舍明投暗呢？！在我看来，只要不触碰我的底线，只要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那至于是用哪种手段做到的，并不重要！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并不重要！”

听高冉这么一说，高兮的双眸霎时一亮!

是啊！他为何会那般执着于“细作”二字，并且就只认定了那只能是暗着来的事，却从未想过其实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呵！看来，我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啊……”

仅管没说出口，但高兮心里却忍不住这般自嘲了一番。

想他一个以“打探情报和暗杀”见长的职业杀手，竟然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光想想，就觉得还真有些丢人！

“小姐说的是，是兮愚钝了……”

“错！不是你愚钝，你不过是犯了只要是个‘人’就都或多或少会犯的毛病――先入为主。我不过是说了‘细作’，你便凭着自己的经验，先入为主地对这个词给出了你的解释……这很正常！不过，既然你已经发现自己想错了，那改了就是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呐，最怕的，不是犯错，而是明知自己错了却还死不承认，就更别说会改了！这才是最要命的！这样自欺，最后害的，也只会是自己而已！”

“嗯！小姐说的是！兮记住了！”

许是解开了心中的困惑，见高冉朝他很轻松地微笑着，他便也向她露出了一抹释然的浅笑。

“高二小姐请留步！”

两人间才刚生起的还算不错的气氛，还没来得及持续呢，就被两人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听着有些急促且陌生的喊叫声，给瞬间打破了！

对此，两人仅管谁也没说什么，但他们的脸上却都不约而同地表露出了些许的不悦――“谁啊？！这么不识趣！”

抱着同样的疑问，两人同时转身朝声源方向看去。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浅粉色的娇小身影，并且，她正快速地朝他们越跑越近……

“嗯？怎么是个小女孩？！她是谁？！她怎么会认识我？！”

高冉定睛看向正疾步朝她跑来的、看着年纪似乎与她一般大的小女孩，心里却很确定――她不认识她！(未完待续。)

87. 私下约定（一）

“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你找我何事？”

眼看小女孩即将跑到跟前，高冉一脸警惕地特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刻意与她拉开了一大段距离。[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而那女孩倒也机灵，见高冉如此动作，便立刻会意地停下了脚步，不再上前，如她所愿地与她保持着差不多有三大步左右的距离。

另外，对于高冉那般直接的问话，女孩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自顾自地慢慢深呼吸了几下，待呼吸终于变得平顺后，这才浅笑着回答道，“高二小姐，我是安家三小姐，安雨洁。不好意思，初次见面竟是以这般突冗的方式，是我失礼了。还望你能多多包涵，不予计较才好……”

说着，安雨洁便礼貌地朝高冉微微鞠躬、并拱了拱手，以示道歉。

“安三小姐？！”

说实话，仅管高冉在此之前也曾想过几次关于她与安雨洁将会以怎样的方式正式见面？却从未想过，竟会是以如今的这种方式见面！

这也太意外了！

而且，这安雨洁此刻对她的态度，跟那日在书院里她私底下所表现出的对她的明显敌意……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

高冉瞬间就意识到了，以这安雨洁的心机，她竟然会这般突然地主动跑来找她，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高冉唯一能想到的、她认为较为合理的解释便是：之前她与安鹭在安府交谈的那一幕，定是被安雨洁在暗处看见了！并且，她定是因此而开始打起了她的主意！而且，这主意还定是不能让安家人知道的！否则，她就不会在她才刚离开安府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立刻独自一人“偷偷”跑出来找她了！

仅管三人此刻是处在热闹繁华的街市中，但安雨洁却是自己独自一人追来的，并没有带任何的随从……对此，高冉也只能理解为，她是“偷偷”追来的——至少，她这样做，多半应该是不想被安家人发现，所以才没带一个随从，选择了单独行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也好！反正我迟早也是要与她‘较量’一番的！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她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那我倒要看看，她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这样想着，高冉眼里的警惕便渐渐消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与安雨洁此刻看向她的眼神一般的、绝对“官方”的和善目光。

高冉主动朝安雨洁迈近了两大步，将彼此原先的距离又缩短到了适合两人面对面交谈的正常距离——不算亲密，但也不算疏远。

“原来是安三小姐！幸会幸会！刚才在安府，我还听安总管对你赞誉有加呢！如今一见，果真人如其言啊！看得出，安三小姐的确是个聪慧伶俐的女孩！真是令我好生羡慕啊……”

“呵呵，高二小姐就别取笑雨儿了！在高二小姐面前，雨儿哪敢自诩聪慧啊……”

说完，安雨洁又怕她刚才的话会令高冉误以为她不想领她的情，便忙解释道，“高二小姐，实不相瞒，其实刚才你与鹭奶奶之间的谈话，我在客厅旁的暗室里，都已经听到了……雨儿很是佩服高二小姐的胆识和聪慧，很想与你结识！一时按捺不住，便偷偷跟出来了……啊！你可千万别告诉鹭奶奶我偷听了你们之间的谈话啊！否则，我又该挨训了……”

说着，安雨洁还有些俏皮地朝高冉眨了眨眼睛，嘴巴还故意微微嘟起，把她那稚气未脱的粉嫩小脸衬得煞是可爱——高冉再笨也看得出，她这摆明了就是在跟她撒娇示好。

只是，她这样的示好方式，高冉还真有些消受不起——尤其是当她已经见识过安雨洁私底下对她的真实态度之后……

高冉不禁嘴角抽了抽，身上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还是硬忍住了想要立刻往后大退一步的冲动。

“呵呵，雨儿说笑了。我自然不是那种喜欢乱嚼舌根、搬弄是非之人。雨儿大可放心！对了，我看雨儿似乎与我一般大的样子，不如你也直接唤我的名字吧！叫我‘冉’，或是‘冉儿’都行！既然你都自称‘雨儿’了，那我也不好意思让你再继续称呼我‘高二小姐’了不是？！”

高冉自然明了，安雨洁特地改了自称的用意。那她自然要“识趣”地顺了她的意，主动提议互相改换称呼、直呼对方的名字就好。以此来表示，她其实也是有意要与她交好的。

“嗯！好啊！那我就叫你‘冉’好了！”

“嗯，好。”应声时，高冉很自然地朝安雨洁微微一笑。展现了她十足的亲和力。

而安雨洁见了，便也很上道地回应了她一抹同样温和的微笑。

只是，那微笑下面隐藏着的各自的心思，恐怕也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我想雨儿特地跑来追我，定是有事想找我商量吧？”

说着，高冉环顾了下四周，一眼就瞥见了这条街道上最繁华的地段上、赫然矗立着的一座三层楼高的茶楼。

想着，彼此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两人此时还都是一身的华服装扮……似乎，周边也就只有那家茶楼可以提供给两人接下来谈事所需的合适环境了——既适合此时的两人的身份，也能提供足够舒适且私密的环境供两人放心交谈。

“要不，我们就先去前边的那家茶楼，找个雅间坐下。然后再细细商谈，如何？”心里选好了合适的地点后，高冉便如此建议道。

“嗯，好！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先说好，这次我请！毕竟你远道而来，是客！还是让我尽下地主之谊吧！”

“嗯，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后，安雨洁便率先领头朝那家茶楼走去。

而高冉和高兮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好似互相交换了各自的想法，而后便很有默契地跟在安雨洁的身后，随她进了茶楼，并一路尾随她径直去了茶楼顶楼的最靠里的一间雅间。

“呵呵，看雨儿这般熟门熟路的，莫非雨儿是这家茶楼的常客？而这雅间，莫不是被你包了，成了你的专属包间？！”

“呵，冉还真是观察入微啊！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这儿的常客，而且，这间雅间也的确是我的专属包间。不过，我在这儿的消费却是不花钱的。因为，这是我们安家名下的产业。所以，虽说是我请，但其实也算是我们安家请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安雨洁倒是毫不掩饰她内心的那一点优越感，同时，也分明是话里有话地暗示了高冉：这茶钱的分量，不轻啊！

“哦，原来如此……”

高冉听了，却是不以为意地淡淡应了一句。心里还想着，“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也是，才不过五岁多，能指望她多成熟？！”

但，紧接着，她又觉得自己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倒是有些可笑了：“我怎么会幼稚到跟一个小屁孩较真？！难道身体变小了，心智也跟着倒退了不成？！”

如此一想，高冉不禁微微摇了摇头，略带自嘲地笑了。

不知怎的，这一瞬间，她突然就想起了，曾几何时，在面对董天一的时候，她似乎也曾有过类似这般的自嘲……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莫名地想起了董天一，高冉心里突然就骤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就好似原本平静无澜的水面，突然不知为何就皱起了一丝浅浅的波纹，但很快就又晕散开去，复又恢复了平静……

高冉不禁微微一愣，但下一瞬便又立刻回过了神来。

她刻意甩了甩头，晃掉了脑里莫名出现的奇怪念头，再次将注意力拉回到了当下……

她再次认真地看向安雨洁，发现她此刻竟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一点小小的自豪感中抽离出来！在她的脸上，高冉依旧还能清楚地看到她想要向她炫耀的痕迹——即便也并不是很明显。

“嗯，兴许这茶楼是这清漓镇中档次最高的，否则，她也不会在提到这是他们安家的产业的时候，就立刻显露出了这般明显的自豪感。只不过，可惜了……”

可惜的是，安雨洁找错炫耀的对象了……(未完待续。)

88. 私下约定（二）

且不说，高冉前世就是生活在一个到处都是高楼矗立的时代――甚至，就她自己家族的名下，也是有好几栋颇具规模的建筑的……

就算是今世，就算只是按这个世界的标准去衡量，高冉在来到这清漓镇之前，也已是早早地见识过了京城的天阁茶楼和青潭镇的天阁客栈的规模……

跟天阁名下的那两个产业相比，安家的这茶楼，还真不算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难得露出了与她现在的年龄较为相符的小孩子心性的安雨洁，高冉反倒觉得有些为难了：她该不该装装样子，哄哄她呢？

可是，她又实在不喜欢那般虚伪做作的自己！

更何况，现在在她面前的，又不是什么道行深厚的老狐狸，而仅仅只是个尚还稚气未脱的小毛孩――仅管安雨洁确实天资聪颖，但待她长出真正的獠牙，那恐怕还需几年的时间――而不是现在！

想了想，高冉决定还是不装了！

但也不打算说破什么――“免得伤了这孩子的自尊心。[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想了想，高冉便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就好了！

至于这样的反应会让安雨洁有何种猜想，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反正，高冉自觉自己既没恭维她什么，也没嘲笑她什么。所以，若日后安雨洁还记得今日之事，应该也没什么可被她记恨的吧？

就算将来安雨洁真要记恨些什么，那到时高冉也完全不用心虚――毕竟，她的确没有做错什么！若安雨洁非要计较些什么的话，那也只会是她自己单方面的无理取闹罢了！

不过，依高冉的推测，若安雨洁能“顺利”成长起来的话，那她将来也定不会变成那种，会被个人的喜恶掌控而不计后果地无理取闹的愚蠢之人。

“嗯！还是不要说破的好。该她懂得的，等她再大些、见过更多的世面后，自然就会懂得了……到时，若她还记得现在的这一幕……嗯，我应该也不算羞辱了她吧？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免给未来留下什么不必要的后患，还是先防范于未然些的好！”

如此想着，高冉便也不再理会安雨洁的那一点小孩子心性。

不过，为免此时的安雨洁不知进退、甚至得寸进尺，高冉决定，还是要稍微“提醒”她一下才行！

于是，高冉便佯装迟钝得没有察觉到安雨洁的心思一般，并没给她任何或褒或贬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但却没喝，而仅仅只是闻了闻它的香气……

本来，她也只是想借由品茶的动作来自动略过了刚才的那事，然后再找个合适的契机适度地“提醒”下安雨洁，稍微挫挫她的锐气，免得她得寸进尺。

却没想，这契机竟意外地来得这么快！

初闻茶香，高冉便已知晓，这茶定是贡茶！

这倒是提醒了高冉，这安家可是四大世家中唯一被皇家钦定的皇商啊！

虽然云氏王朝自建立起便一直有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是谁也没敢说破的“潜规矩”：四大世家中，唯安氏子弟即便入朝为官，也不会被重用！不仅如此，即便历代安家女子若有被选入宫为后、为妃的，却也是从未有能诞下皇嗣的！但，作为补偿，安家却是皇家钦定的唯一皇商。

所以，此刻，在安家的茶馆里能喝到贡茶，高冉倒也不觉得奇怪――仅管她知道，这贡茶即便是在安府，也定是不会随便就能喝到的。

之前，在安府做客时，安鹭招待她喝的虽也是好茶，但却不是贡茶。而她此刻却能在这茶楼里喝到……想来，这定是安雨洁的意思了！

不过，这样也好！

她也正好可以利用这茶借题发挥一下，好借机稍微“提醒”一下安雨洁，让她能稍微收敛一点，别太得寸进尺了！

“嗯，挺香的。不过，这茶香怎么闻着跟我以前在天阁茶楼里喝的那么像？！某非，这也是贡茶？”

高冉虽是轻声地随口一问，但安雨洁听了，心下却不禁咯噔了一下。

“对啊！我怎么就忘了，她可不仅仅只是‘高家二小姐’那么简单！”

如此一想，安雨洁先前的那一点点自豪感瞬间就全都消散殆尽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有些懊恼、尴尬，以及些许的窘迫……

说起来，安雨洁在年初曾随她母亲安敏去京城参加过一次在皇宫里举办的盛宴，她也是在那时才第一次见到了三皇子云臻，并对他一见钟情……

不过，那是另一回事了。

重点是，那次进了京城后，她便随安敏径直去了皇宫，之后就在宫里住了几日，而后便直接离开了京城……

所以，即便那时对京城的“天阁茶楼”确实有所耳闻，但却未能有机会得以真正前去见识一下……

而如今，在她分明听出了高冉的言下之意后，安雨洁即便再没见识，她也知道，刚才的那般，的确是她失礼了！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她的确是被自己的那一点想与高冉攀比一番的虚荣心给蒙蔽了理智。

她怎么就忘了，以高冉与邱岳泽的关系，刚才她想炫耀的那些，高冉没准早就见识过了，甚至可能还见识过比之更好的！

“所以，她刚才才会那般的不以为意……而她刚才的那一问，分明就是在提醒我，不要太得意忘形，更不要得寸进尺！”

想到这一点，安雨洁仅管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羞愤，但却还是识趣地收起了刚才的那一点歪心思，不敢再在高冉面前轻易放任自己了！

仅管两人同岁（论起来，高冉还比安雨洁大了半个多月），但安雨洁却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不如高冉――至少，现在的她，的确是如此！

“不知臻哥哥知不知道她与邱岳泽之间的关系？嗯，估计是不知道的！就连我，也是直到今天偷听了她与鹭奶奶之间的谈话，才知道此事的！想来，臻哥哥定是不知的了！呵，若是他知道了的话……”

如此一想，仅管之前因为自觉自己不如高冉而略感挫败，但此刻倒是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与高冉争夺云臻，安雨洁顿时又觉得自己手里似乎又有了一个于她而言，很是有利的筹码！(未完待续。)

89. 私下约定（三）

“啊，瞧我，怎么就忘了，就算是贡茶，冉也定是喝过的……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以为这贡茶你可能没喝过，所以就想着让你也尝尝……我，我也只是想把好东西拿出来跟你分享而已……我，我是真的想与你交好的！冉，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呵，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仅管高冉心知肚明这安雨洁越是解释、就反而越是显得她欲盖弥彰，不过，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说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更何况，这往后，两人要照面的机会还多着呢！哪怕两人最多也只能是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友好，但那也是好的――总比两人彻底撕破脸、水火不容要好得多！

“嗯！雨儿放心，我并没多想。我只是闻着这茶香，觉得像贡茶的香气，便随口一问而已。你别紧张。你的心意我明白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真的！”

说着，高冉便亲自给安雨洁也倒了杯茶，然后举起自己的那杯示意要与她碰杯。

“你不是说要分享吗？那我们就一起喝了这杯茶吧！好茶，自然是共饮比独饮要来得更有味了，不是吗？！”

安雨洁一听，立刻就领会了高冉的言下之意，赶忙配合地也举起了她的那杯茶，与高冉轻轻碰杯，而后便先一饮而尽了。

高冉见她真的全都喝下了，这才放心地把手里的那杯茶喝下……

其实，早在来清漓镇的途中，赵奕就曾让她服下了一颗有一年药效的避毒丸。据他所说，这颗避毒丸可以解百毒，普通的毒是害不到她的。

他还说过，即便出现最坏的情况，她不小心中了世间罕见的奇毒，那这避毒丸也可以替她挡下几成的毒素，帮她延迟毒发的时间、并降低毒发的程度，也好为他多争取些替她解毒的时间――这样，他能替她解掉那奇毒的把握，也会大些。

仅管，高冉此时早已有了这层防毒的保护，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小心点好！

对于安雨洁，她的确无法放下这颗提防之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不是因为怕安雨洁的心机太过深重，恰恰相反，高冉就是因为看出了安雨洁目前的心机还没深沉到能真正清楚地估量出很多选择的连带后果及代价，怕她不知轻重，仅因自己年幼、一时气盛，就不顾代价地选择在现在就对她暗下毒手！

所以，对于安雨洁，高冉反而不得不提防她可能会对自己下毒！

也正是因为心里有了这层顾虑，所以高冉才会直到安雨洁当着她的面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后，她才终于放心地饮下了她手里的那杯茶……

不过，高冉的这层心思，安雨洁倒是没有料想到。

她只以为，高冉刚才的那番话和举动，仅仅只是为了给她个台阶下……

那她自然十分乐意配合她，喝下这杯“和解茶”了！

“呵呵，冉，既然我们现在都已经是朋友了，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邱岳泽的？你和他……”

高冉没想到，这安雨洁原来为了达到目的，脸皮竟然也可以变得这般厚！

朋友？她怎么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了？！

刚才的那杯“和解茶”不过只是不想撕破脸而已，这安雨洁倒是挺会得寸进尺的啊！

“唉，看来，这‘得寸进尺’估计是她性格的一部分，天生的！而并非仅仅只是她心智尚不成熟的缘故……”

本来，对于不懂吸取教训的人，高冉向来就没什么好感，更不想过多地与之接触，但此刻，为了她自己的目的，她也只能硬忍下了想要直接走人、不再搭理安雨洁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做了下深呼吸……

待平复了情绪后，她才浅笑着抬眼看了安雨洁一眼。

她承认，对于安雨洁此刻那满眼掩饰不住的算计，她心里着实反感得很！

但，她心里多少也猜到了安雨洁之所以会有此一问，定不是为了安家，而是为了她自己！

“云臻吗？嗯……也好！虽然我们的动机各不相同，但想要的结果应该是能达成一致的！”

这样想着，高冉便决定将计就计，佯装什么也没察觉到一般地“傻傻”地跳进了安雨洁为她设下的“陷阱”……

“好啊！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那我对你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实不相瞒，其实，我以前在暝居书院的时候，曾经偷偷跑下山过一次……而那次正巧碰上天阁茶楼举办一年一次的诗会。你也知道，这‘天阁茶楼’远近闻名，我自然也想去见识一下，顺便凑凑那诗会的热闹。可谁想，我去参加个诗会，竟一不小心就夺了个诗魁！然后就被邱岳泽召见了……”

“什么？！诗魁？！”

仅管从未亲自去见识过，不过对于天阁茶楼一年一度的诗会，安雨洁却是早有耳闻。

看着眼前这个跟她一般大的高冉，安雨洁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竟有如此才华，竟能一举就夺下了那天阁诗会的诗魁？！

一瞬间，安雨洁心中顿生起了一股浓烈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处处比我强？！我不甘心！不甘心！”

仅管安雨洁极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那份嫉恨，但却还是瞒不过高冉的眼睛。

高冉见了，不觉唇角一勾，“呵，到底还是个小孩！”

不过，她可不会因为对方还是个小孩，就对她手下留情――谁让这是她自己先不知好歹地一再招惹、挑衅她呢？！

于是，她便刻意火上浇油地继续说道，“怎么？你不信啊？那你可以问问兮！他当时也是在场的！他可以作证！”

仅管高冉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并不全都是事实，但关键点倒确实是事实。而且，她相信，高兮定能明了她这样说的用意。所以，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会被他当面拆穿了她那半真半假的谎言。

而安雨洁听了高冉这么一说，倒是立刻就很不甘心地求证似地朝坐在高冉身边的高兮看了一眼，试图从他一瞬间的反应中，看出些可以证明高冉是在说谎的“证据”来！

然而高兮却是不以为意地瞟了安雨洁一眼，这勉强算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了。只见他只是对她略微点了点头，而后便不再看她了。

他的这般不以为意，却半点也不像是在闪躲些什么。安雨洁自然看得出，他不是心虚，而是真的不在意她这个人！

“高冉曾说过，他是邱岳泽身边的贴身近卫。而鹭奶奶听了，也没有对她提出过任何质疑……鹭奶奶是何等眼力，若不是真的，她又怎会半点质疑都没有？！看来……”

这般一想，安雨洁纵是百般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高冉的确比她强太多了！

“怪不得臻哥哥会对她那般上心了！”

安雨洁越想就越不甘心，越不甘心心里就越气！

“哦，对了，雨儿刚才不是想知道我与邱岳泽是什么关系吗？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就不瞒你了。不过，你可得替我保密啊！毕竟，这其实也是个秘密！若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会牵连甚广……”

见安雨洁那般愤恨不已的表情，高冉便知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很适时地向她抛出了一个“诱饵”……

“秘密？什么秘密？！冉，你快说吧！我保证一定替你保密！”

“真的？那先说好，目前这事，除了我和邱岳泽两人之外，便再无其他人知晓。但现在，我若说了，那你和兮便也是知情人了。兮呢，我是不担心的！他本就是天阁的人，所以，他决不会泄露了这个秘密。但，你的话……”

“冉，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天阁的势力，我自然也不敢小瞧！要不这样好了！若是哪天让你发现了，这秘密还有第五个人知道的话，你尽管来找我！这样总行了吧？！”

话虽说得坦荡，但安雨洁此刻心里却是有着自己的另一番计较，“哼，恐怕到时，你有没有命来找我算账，还未可知呢！”

“嗯，雨儿说的是！我相信你会懂得这事的轻重的！那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之前不是说到邱岳泽后来特地召见了我了吗？其实，我们就是在那时一见如故的！然后就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就成了……朋友！对！我们是朋友！”

说到这儿，高冉自己的心里倒是不禁咯噔了一下：原来，不知何时，她早已把邱岳泽当成朋友了，而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合伙人而已……(未完待续。)

90. 私下约定（四）

“一见如故？朋友？”安雨洁显然不太相信高冉的这番说辞。(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嗯！雨儿难道不知，这世间有一种朋友，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彼此间的默契，并非因为了解，而是天生的！嗯，就是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所以，即便只是初见，却也是能在相遇的一瞬间，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立刻感知到对方定是那个懂我之人！是这世上的另一个‘我’！”

“冉……你说的，某非是‘知己’？！”

“嗯……是，但也不是！虽然，在我看来，‘知己’也是朋友的一种，但我与邱岳泽之间的感觉，却与‘知己’有所不同……怎么说呢，我看邱岳泽的时候，就仿佛能看到另一个‘我’；但，若是‘知己’，我最多也就只是觉得，那人是个很懂我的人，却不会觉得他就是另一个‘我’。‘知己’于我而言，依旧还是别人，不会是‘我’！当然，我也相信，这世间定然还是存在那种‘知己’与‘另一个我’恰好是同一个人这样的情况……只不过，人的一生中，能遇到一个像这样的人的概率微乎其微啊！至少，我是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应该是不会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够拥有这般美妙的奇遇了……不过，像如今这样，既遇到了另一个‘我’，又结识了‘知己’，仅管他们是两个人，但这已经很好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略微发表了下感慨后，高冉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把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便赶忙又将话题再重新兜了回来。她问道，“呃……不知，我这样说，雨儿可懂？”

“嗯……不是很懂……不过，又好像有点懂……”

说这话的时候，安雨洁难得一见地露出了凝眉苦思的模样。

“呵呵，雨儿不必费心去想了。这种事，只有真的亲身经历过，才会真的懂！否则，再怎么去想，那也不过只是自己的一种臆想罢了！”

见高冉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她讲出这番“经验之谈”，安雨洁不禁蹙了蹙眉，脑里又再次回忆了一遍高冉刚才所说的那些令她似懂非懂的话……

安雨洁第一次有了一种很荒唐的想法，她总觉得这高冉似乎并不是只有五岁而已！

她总是莫名地觉得，她眼前的高冉，似乎有着一个远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的灵魂！

仅管安雨洁觉得自己这样想确实很荒唐！但，除了这样去想之外，她又确实找不出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可以解释得清，为何高冉会有着与她的年龄如此不相称的心智？！

要知道，在遇到高冉之前，安雨洁可是一直都自诩自己的心智是远超身边的绝大多数同龄人的！并曾一度引以为傲！

却没想，在遇到高冉之后，她就屡次受挫！似乎，除了天生体质比这“病秧子”强之外，就再无任何能比得过她的地方了！这样的现实着实令她备受打击！

而，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她与高冉之间的差距，竟还不只是一星半点而已——而有着如此悬殊差距的她们，竟还是同龄！

比起让她接受自己确实远不如高冉的事实，而致使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都备受打击，安雨洁倒是更愿意选择欺骗自己，为自己编造一个哪怕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不已的理由：她宁愿去相信，高冉的身上定是有什么秘密存在！她决不会如她眼前所见的这般、仅仅只是个才五岁多的小孩这么简单！

若不如此，只怕她长久以来的自信、甚至是自负的资本，终会因为她的自尊心的崩塌而全都荡然无存！

这样的结果，安雨洁自知，她无法承受！

更何况，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她不再优秀、不再出类拔萃，那她将来又凭什么去和高冉竞争？她又能用什么来继续支撑起她如今已摇摇欲坠的自信，好让自己继续相信着，她是配得上云臻的，她是值得被云臻爱上的？！

仅管安雨洁此刻心中的这些想法高冉并不清楚，但她那明显苍白了许多的脸色，高冉倒是看得真切！自然也就多少能猜到一些：想来，定是自己刚才的言语打击到她了！

只是，貌似效果有些太过明显了点……

“呃……这样可不好啊！”

高冉微蹙了下眉头，“若是任由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没准这事情的发展反而会偏离我原先预想的轨道了！这可不行！”

想了想，高冉便决定，有些事，她还是趁早挑明了说比较好！安雨洁这丫头，貌似没她原先期望的那般上道呢！看来，她还是有些高估了她——至少，是现在的她……

“雨儿，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若有件事想请你帮我，不知……”

此刻高冉算是明白了，以安雨洁目前的心智成熟度，还不能很好地做到她希望她能达到的程度：只要她稍微暗示一下，她便能立即领会其意，而非产生歧义——像刚才这样如此轻易地就被她说的话给打击到了，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唉，就你这道行，还想算计我？！别到最后，我把你卖了，你还乐呵呵地替我数钱呢！”

对于自己现在竟然还要耐着性子陪这样的安雨洁“玩游戏”，高冉便觉得自己现在还蛮无聊的……怎么想，她都觉得还真有点像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嗯？莫非我有自虐倾向？！呃，这可不好啊！看来，我以后可要对自己更好些才行了！嗯！就这么决定了！”趁着安雨洁还没反应过来，高冉小小地开了点小差……

“嗯？你想请我帮忙？！什么事啊？冉，你直说无妨！我能帮的，一定帮！”被高冉唤回了心神，安雨洁倒还是强作镇定地勉强附和道。夜夜小说网WWW.mht.la

不过，她的勉强应对，高冉倒是很识趣地故意视而不见了，并且还装得极为自然，令安雨洁丝毫都看不出她是在伪装，还一厢情愿地在心里偷偷庆幸着，还好她没有发现她刚才的失态……

“嗯……这事说起来其实有些难以启齿……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了，之前在与安总管谈话时，我就说过，我想要的是自由，我对那些财富、权力什么的，并没多大兴趣！但，其实，还有件事，我之前并没有跟安总管说起过，所以，你应该也不知……”

“什么事啊？”

不得不说，高冉刚才的那番欲言又止，的确勾起了安雨洁不小的兴趣——仅管她之所以会提起兴趣，其背后的动机，未必很单纯……

“嗯，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困扰……你可能不知，我因天生体弱，自小就缠绵病榻，所以，在我五岁之前，我从未踏出过我自己的院落，就更别说踏出高府了！这样的我，自然就从未参加过任何皇家盛宴……但，几个月前，我身体开始明显转好后，便选择去了暝居书院读书。却没想，竟就在那儿认识了三皇子……”

一听到“三皇子”这三个字，安雨洁的脸色立刻就变得不好了！但却并没说什么，只是强忍着心中的反感和敌意，打算耐着性子听高冉说完。

却没想，高冉说到这儿，突然就有些“紧张”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一脸不安地对她说道，“雨儿，你是我的朋友，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高冉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令安雨洁有些摸不着头脑！

意外之余，她也只是凭着自身自小养成的修养，强压下了心中的反感与排斥，反手握住了高冉的手，而后语气温和地安抚她道，“冉，别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若能帮，我定会帮你！你慢慢说，不急！”

“嗯！”

高冉朝安雨洁“感激”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刻意明显地深呼吸了下，好似在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而后，她才缓缓地道出了“真相”，“雨儿，实不相瞒，我想要自由！但，我的身份本身就给了我很多的限制和阻碍。本来，光这些就已经够令我头疼的了！却没想，自我认识了三皇子之后，我便又多了一重阻碍！而且，貌似这重阻碍也很是棘手呢！唉！雨儿，我好烦哪！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冉，你说清楚些！为什么认识了三皇子之后，你反而又多了一重阻碍？！还，还很棘手？！”

直到这时，安雨洁才第一次有了一种新的想法：也许，这高冉对云臻其实并无感觉！

之前，虽然她已知晓，这高冉口口声声对安鹭说着她要自由……但，当时她也只是当她那是为了拉拢安家才随口一说的敷衍之词，所以，也并没当真！心里也始终把她当成是自己的一个情敌！

但如今，当她亲眼见到高冉竟是这般苦恼地对她诉苦，安雨洁才开始有些相信了她口中的“想要自由”，也许是真的！

“也许，她并不喜欢臻哥哥。没准，一切都只是臻哥哥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此一想，安雨洁对高冉的敌意倒是不觉间减轻了不少。(未完待续。)

91. 私下约定（五）

“雨儿，我们年纪相仿，认真算起来，我还比你大些，所以，你应该能了解，我们的身份再加上我们的年纪，我们俩将来将会比那些年岁比我们大些的、身份与我们相当的女子们要多面临一件事――那便是未来的太子的选妃！”

“嗯！”

高冉如此直白地点出了两人心中最在意的事，安雨洁不免骤然心紧了一下！瞬间，她心下便已然决定：是敌是友，就得看高冉接下来所表明的她自己的立场，究竟是怎样的了！

坦白讲，经过刚才的那一番试探和“较量”，对于高冉，安雨洁心里还是希望她们最好是能成为朋友，而非敌人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否则，接下来，她要面临的恐怕就是一场不好打的硬仗了！

而且，安雨洁自认，对于这场硬仗，她获胜的把握，并不大！

“既然我们都是‘同命人’，那我就没什么好跟你隐瞒的了！雨儿，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如无意外，这三皇子将来定会是这云祥国的太子！但，我不喜欢他！更不想进宫参选什么太子妃！

“虽然我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他到时定会选我为妃，但为了我的自由，这种可能性，真的是连一点都不能有的！我冒不起这个险！

“可，若是那三皇子真的喜欢我的话，那恐怕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事了……”

见高冉口中虽如此说着，但她的神情却并没有透出多少的焦虑，那表情看着反倒更像是觉得那样的事于她而言仅仅只是“有点烦”而已。

见此，安雨洁便知，她定是心中早已有了对策，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罢了！

“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若你真有什么对策，我定会帮你！你我都是聪明人，我想，你也定能明白我心里的想法！”

此时此刻，安雨洁也明白了，惟有她自己也坦诚相待，才能换来高冉对她的真正放心。[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此刻，她已决定，她要与高冉合作，大家各取所需！

尽管安雨洁心里还是有些嫉妒于高冉的优秀，但仔细想来，除此之外，她俩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利益冲突。更何况，连她之前一直耿耿于怀的、之前一直致使她对高冉始终怀有敌意的那事，此刻也已证实，那不过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安雨洁不傻，像高冉这样的聪明人，即便没有理由喜欢，但也最好不要没事找事地招惹她变成自己的敌人。

当然，若是能成为朋友――哪怕只是纯粹利益上的朋友，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此刻，安雨洁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仅不要与高冉成为敌人，她还要与她成为“朋友”，利用她的聪慧、以及她背后的那庞大的资源，大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安雨洁相信，有了高冉这个“朋友”，于安家，于她自己，都将是如虎添翼的！

“呵呵，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

说着，高冉终于揭下了她最后一层的“伪装”，收起了刚才那明显就是在无病呻吟的愁容，正色直白地对安雨洁说出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雨儿，实不相瞒，我最初认识邱岳泽真的是纯属巧合。但，如今想来，当初的遇见，说不定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是我俩的缘分也说不定！

“但与之相比，我与三皇子的相识，虽也是纯属偶然，但在我看来，那却绝对是段孽缘！

“所以，为了三皇子好，也为了我好，当然，如今看来，也是为了你好……总之，就是为了我们三个大家好，我觉得，我们需要合作！

“我帮你吸引三皇子，帮你追到他！你帮我移开三皇子对我的注意，让他移情于你，解除我的一大困境！

“坦白讲，我觉得你更适合那三皇子！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也很乐意得到我想要的自由！

“只是……”

说到“慷慨激昂”处，高冉却突然将话锋一转，突然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只是什么？！”

安雨洁此时的情绪早已随着高冉刚才的所言而渐渐激动了起来，那感觉，就好像高冉刚才所说的那一切，只要她们付诸行动，便很快就能实现一般！

但当高冉突然又将话锋一转，顺带还将她刚才说话时所带着的那份激昂情绪也瞬间收敛起来后，一瞬间，安雨洁竟然也跟着感觉有些憋屈了起来！

她便忍不住这般追问道。

“只是，雨儿，你真的做好觉悟了吗？”

问话时，高冉明显一脸很不放心的模样瞧着安雨洁。

高冉这样的表情，反而令安雨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

于是，她便有些不明所以地反问道，“觉悟？什么觉悟？”

“果然！”

尽管高冉心中早已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当她心里的那份猜想真的得到了证实，她心里还是不觉地感到一沉，瞬间就觉得，“恐怕，这‘任务’完成起来，会比我原本想象得还要曲折……”

尽管明了了这事若要办成，恐怕需要她付出更多的耐心，但，高冉还是决定耐下性子，并对此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耐烦。

“也是！毕竟她才五岁，不折不扣的‘五岁’！和我不同……

“我又怎能指望，她能想得与我一样长远，甚至比我更长远？！这不是难为她吗？！

“其实，她已经很好了！若是换成我，我五岁时，可未必有她现在这般厉害……”

也许是因为此时的心里始终还是希望自己的目的能够顺利达成，所以，此时的高冉在评价安雨洁的时候，便更愿意倾向于充满善意地去理解她了。

不过，这样去想也挺好的，至少，它能令此时的高冉更愿意耐心且温和地对安雨洁详细地指出她所没有想到的那层“觉悟”。

没办法，如果她俩真要合作，那么为了降低安雨洁中途退出的可能性，高冉就很有必要要在一切真正开始之前，就让安雨洁充分认识到她即将要为此付出的、以及今后必然要付出的长远且沉重的代价！

只有当安雨洁即便已经十分清楚了她将会为了她的爱情所要付出的所有可能的代价后，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要坚持她的爱情――只有到了那时，高冉才能真正放心地将她心里的计划说出来让她知道、并让她也参与其中。

“雨儿，你应该清楚，十年后，当你正式及笄成年之后，你将会正式成为安家的下任家主继承人，并且，也是唯一的一位继承人！

“你和我不同！我是我大姐的‘备胎’……”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备胎”，安雨洁可能会听不懂。

于是，她赶忙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我是高家下任家主继承人的‘备选’，若是我大姐出事了，那时才会轮到我继承……

“但，若一切顺利，那她便是高家的下任家主。而我，今后就只能是辅佐她，帮助她一起处理高家的事务，并且，我得听命于她……”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话锋一转，又将话题重新带回到了安雨洁的身上。

“但你不同！你是安家唯一的家主继承人选！你之后，并没有任何备选！所以，如果他日你真成了太子妃，那岂不就意味着，安家必须从旁系中选择一位新的家主继承人人选过继到嫡系，然后等待他日、待现任安家家主过世之时，接任安家家主之位？！”

说到这儿，安雨洁已然听得脸色苍白了不少，眼睛也不觉睁大了一些。

她这样的反应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了高冉：她没有想过这些！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些！并且这样的意识，还是因为高冉如此直白地指出，她才会意识到！(未完待续。)

92. 私下约定（六）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些……

“那你就先自己好好想想吧！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你认为，你的母亲――安家现任家主，她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你认为，对她、乃至对你们整个安家而言，是你个人的幸福、快乐重要，还是你们整个安家的家族利益重要？！

“你觉得，她们会作何选择？！

“而你，你真的清楚，若你非要坚持你心里的真实所想，你将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真的清楚，若你真这样做了，那可能会导致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而你，真的已经做好了，即便是那最坏的结果，你也能很坦然地承受那一切的觉悟了？！

“这些，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等想清楚了，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说完，高冉便不再说话了。

而安雨洁，此刻也早已脸色苍白、头冒虚汗，双眼只是迷茫且有些恐慌地盯着她眼前的那个早已空了的茶杯，凝神苦思。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

气氛凝重，屋里的三个人全都沉默着。

只不过，与安雨洁因正忙着反复思量着高冉对她提出的那些质疑而表现出的“沉默”不同，高冉和高兮的沉默，则只是为了给安雨洁一点缓冲的时间，让她能好好地想清楚，并耐心等待着她最终做出的决定。

――

静默了良久，安雨洁终于有了反应。

“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后，便一脸痛苦且为难地抬起头来看向高冉，但眼神却有些闪躲飘忽不定、不敢正视着她，连说话的语气也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冉，可否给再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实不相瞒，你刚才说的那些，我的确是第一次意识到……

“但，不可否认，你说的的确在理！

“即便我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那些，的确可能……不，是一定会发生！

“而我，也的确从来就没有将这两种选择放在一起衡量过……

“不过，你说得对！我必须好好权衡一下！必须想清楚！

“如果没有充分的觉悟，恐怕，今后无论我选择哪方，最终都会做不好……

“我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

“但，孰重孰轻，我究竟该选择哪一方，舍弃哪一方……还是容我自己再仔细想想吧……

“我们……我们改日再谈吧……”

说到最后，安雨洁很是无奈地低下了头，并又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见此，高冉心中竟意外地闪过了一丝心疼――她竟有些同情起眼前的安雨洁来了！

“她还真是不易啊！小小年纪，竟就如此通情达理、一点就通！

“这可不是仅靠天资聪颖就能做到的！

“这等悟性，若是没有点后天成长中的磨砺，怕也是很难练就出来的……

“看来，这个安家唯一的下任家主继承人，能活到现在，她所经历的，怕也是不简单啊……”

这般想着，高冉对待安雨洁的态度，便也不觉间变得更宽容了些。

她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再给她任何的压力。

只是宽慰道，“好，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不着急。

“而且，你放心，即便没有你的参与，这事，我也另有对策。

“不过，若是有你的参与，这事成事的把握便会更大些。

“但，若你不能，也没关系。

“你放心，我定不会成为太子妃的！决不会！

“就算我倒霉到真的不得不去参加那讨厌至极的选妃宴，就算我倒霉到真的被三皇子选定为太子妃，我也定会在入宫成婚之前逃婚的！

“我敢跟你保证，当我的自由彻底受到威胁的时候，就是破釜沉舟，不要了这条命，我也定会想出办法逃出去的！

“不过，我想，凭我的本事，以及我跟邱岳泽的交情，我定不会沦落到那么悲惨的地步的！

“我还是很珍惜我自己的这条小命的！

“再有，就算三皇子这事，你不帮我，但只要你不妨碍我、不给我设绊，那我保证，你的中立决不会影响我用积极的态度去与你们安家结盟、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们安家。

“所以，只要你明确了自己‘合适’的立场，那么，于公于私，我们都不会是敌人，只会是朋友！”

说着，高冉还安慰式地轻拍了两下安雨洁的肩膀，以示宽慰。

而此刻，安雨洁竟也再不似先前那般反感高冉的触碰了，反而还有些感激于她此时对她的这番宽慰。

她突然觉得，也许，她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真正可以交心的真朋友――也说不定……

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想法，安雨洁不禁被自己对高冉所抱持的前后竟有如此巨大转变的心态给着实吓了一大跳！

但，惊吓之余，她又察觉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自己心态上的这一转变，反而还有些高兴于自己会有这样的转变……

“也许，我心里其实一直是很渴望着能有一个像她这样睿智、可靠的朋友吧……”

许是自小就成长在那复杂且时时处处都满布危险的环境中的关系，在造就了如今异常早熟且聪慧过人的安雨洁的同时，也令她的内心更加明了“孤独”的滋味。

并也因为心中的这份极度的孤独，才使得她的内心深处愈发不可遏制地渴望着一份能带给她些许安全感、能令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的情感依托――无论这份情感力量，是源自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但，如今看来，第一次令她有种感觉，让她隐约地觉得，也许能给予她那份、是她内心一直渴望能遇见的、但却又十分朦胧、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的人――能给她那种感情的人，也许就是高冉！

甚至，很可能，这辈子，能给她这种感觉的人，只有高冉！

因为她实在太特别了――尽管安雨洁自己也说不出，高冉她究竟哪儿特别了？！

她唯一清楚的是，高冉的这份“特别”，绝对不是源于她的优秀！

相反的，安雨洁反而觉得，高冉的优秀，反而是她的那份“特别”的一种外在表现，而且还是一种非常肤浅、表面的表现……

可以说，那不过是她的“特别”的冰山一角般的浅露罢了！

这样的人，安雨洁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仅管她如今也才不过五岁多，但她却莫名地坚信着，像高冉这般特别的人，她此生也只会遇到她这么一个，决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

也正是因为心中无比笃定自己的这一想法，当安雨洁稍微能冷静地捋顺了一点自己此时的一些稍显凌乱的思绪后，她心下便做了一个决断：高冉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冉，能认识你真好！”

说着，安雨洁第一次发自真心地朝高冉笑了。

虽然她笑得很浅，且还明显带着点生涩和尴尬，但那样的表情却恰恰证明了，这才是她作为一个才不过五岁多的小女孩，在面对一个她想真心结交、但却还不太熟的“新朋友”（也可以说是陌生人）的时候，所会有的正常反应――哪怕，她的确是比很多同龄人要早熟许多。

“我也是！你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你的心意，我明白！”

说罢，高冉第一次出自真心地、善意地向安雨洁张开了双臂，凑近她，然后大大地拥抱了她，并很是轻柔地轻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她那强作镇定的外表下所隐藏着的明显正在颤颤巍巍地瑟瑟发抖着的灵魂――仅管，这也只是高冉源于她自己直觉上的对于此刻的安雨洁的一种直观判断。

“谢谢……”安雨洁几不可闻地轻声说道。

眼眶已微微泛红，但她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

――这只是安雨洁每每想哭时的习惯性反应。

但，与从前不同的是，从前，她总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哭，但这次，她却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哭，而且如此想哭？！

她只知道，她此刻真的很感激上苍，让她遇到了高冉，让她能有幸得到如此难得一遇的朋友。

她只知道，她很想好好珍惜她，并且，也希望，高冉也能如她一般地好好珍惜她……

“她会的！一定会的！”

仅管认识不久、彼此也还不算太熟，但安雨洁就是莫名地相信着，高冉定会是她所希望的那种能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朋友！(未完待续。)

93. 回途中的随想

搞定了安雨洁这边，还意外地收获了一份貌似很有“价值潜力”的友谊——仅管高冉并不明白，这安雨洁究竟为何对她的态度会突然有了如此大的转

变？！

但，她不会看不懂安雨洁向她发出的“信号”：她是真的想试着与她真心结交！

高冉相信，那并非是安雨洁在演戏，而是她真的想与她交好！

仅管不明这其中的真实缘由，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诱因才最终致使安雨洁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但，这在高冉看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高冉从来就不是个凡事都非要刨根问底之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再说，这世间的很多事，本来也并非真的就存在着很确定的因果关系……

很多事，其实即便是接连发生、甚至看上去似乎还存在着“因果”关系，但其实，那些事物本身的相关性，当人跳出了那个时间段后再回过头去看时

，往往又会觉得，那些看似相关联的事物，其实不过只是碰巧凑在一块儿接连发生了而已！

它们彼此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连续性、相关性的。就更谈不上存在着什么“因果关系”了！

而那所谓的“因果”，其实不过只是我们人类为了方便自己去理解周遭发生的一切，而硬想出的一套方便我们理解周遭事物的思维逻辑罢了！

依靠这种因果逻辑而理解到的事实，对我们而言，也许是“事实”；但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那样的“因果事实”未必就是自然界本身的客观事实

，更不见得就是那事实真正的本来面目！

前世，自从高冉接触到这类思想、并最终认同了这一观点后，对于她心中曾始终耿耿于怀的很多执念，便不再如从前那般地执着不放了。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反正那些也不一定就真的存在因果关联，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还非要执着于什么“因果”了。

“也许，这世间的真相，更多的是没有连续性的频繁变化……

“所以，适应变化，随机应变，让自己善变的天性得以顺应每个当下的变化而发生适时的变化。

“也许，不要太去计较什么‘原由’、‘是非’，只要及时接受已然变化了的事实，让自己活在当下，权衡利弊，作出最有利于自己接下来已经发生

变化了的新的长远利益的选择，就行了！

“至于，为何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呵呵，也许，我根本就没必要再费什么心力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因为，没意义，价值也不大！

“更何况，那些本就不是我真正能掌控的事，我又何必自不量力地去自寻烦恼、试图掌控我本就不能控制之事呢？！

“那不是傻，是什么？！”

不得不说，前世，在身处变化极快的智能时代之中时，这套思维逻辑的确帮了高冉不少。

也极大地节省了她的许多宝贵精力，令她得以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集中用于处理那些被她从一堆繁琐事务中筛选出来的“最关键”的事，而非浪费在

处理那些看似重要但其实并不是真的重要的繁多琐事上。

而如今，这套思维逻辑虽不见得就一定也同样适用于这个时空的这个时代，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套逻辑虽不见得有帮到高冉多少，但也并没有给

她带来过什么大麻烦——至多也就是，即便她什么也没做，也还是会有人觉得她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她究竟哪儿怪罢了。

对此，高冉倒是无所谓。

反正，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被人觉察出她与这里的人是有所不同的——也就是他们口中常常会提到的“怪”，这很正常！

换句话说，如果哪天她不“怪”了，那反倒不正常了！

那样的话，也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她已经被这里给彻底同化了！

若是如此，高冉倒是宁愿自己怪一点！

起码，这样还能令她觉得，她还是保留下了哪怕是最后一丝的是与她原来世界有所关联的的联系！

这会令她感到莫名的安全、安心——哪怕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她原来的世界了。

而此时，高冉需要顺应并尽快适应的新变化，便是：她已经与安雨洁意外地成了真朋友。

仅管安雨洁到最后也还是没有最终做出任何决断，但高冉却能肯定一点，她之前特地对安雨洁说的那些话定会促使她在作出最后的抉择时，会令她的

潜意识不由自主地更倾向于避开任何可能与高冉对立的立场——只因，她们是朋友，真朋友。

高冉觉得，她现在只要清楚这一点就行了！

至少，这样就能保证短时间内，只要不出现什么极端的情况迫使安雨洁不得不对她倒戈相向，那么安雨洁就定会尽到她作为“朋友”的最基本的“本

分”：不会对她使绊子、有意妨碍她，更不会去害她。

所以，对于安雨洁，高冉觉得短时间内应该可以不用再过于谨慎地提防着她了。

如此一来，倒也能省下不少宝贵的精力了！而省下的这些精力，目前，高冉已经将它们全都用在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摆平傅文轩”上了。

“就算不能说服他配合我，至少也决不能让他妨碍到我！

“安雨洁看来远比他懂事得多……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让安雨洁也参与进来，让她帮忙帮我摆平那小子好了！

“嗯！就这么办！虽然我并不怎么懂‘爱情’，但对于如何利用别人的‘爱情’来更快地达到我自己的目的，这——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唉，虽然这样的经验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那是道德问题，与我要处理傅文轩这个麻烦，是两码事！

“我如今要烦心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能解决一个就是一个吧！

“反正，只要不触碰我的底线，并且，也没有对别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方法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唉，傅文轩，你可别怪我太黑心……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不过，我可从没强迫过你做什么，一切都

是你自己的选择。

“所以，如果我最终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逼你就犯，或是令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我利用了……那我也只能说，最终做出选择的人是你自己，

我并没有强迫你非要按照我的意愿去行事……

“唉，但愿你能如安雨洁那般明事理、知轻重，不要逼我用损招。否则，我只能同情你的遇人不淑、交友不慎了……

“唉，活着真不易啊！尤其想要自由地活着，更是不易！

“唉，想想就头疼……怎么事情总那么多？！真没完没了了都……”

想着想着，高冉就觉到自己的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便不由得地抬手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能稍微缓解一下头疼的程度。

“唉！照这样下去，我真担心自己会活不长……

“本来这身体的底子就已经差了常人一大截了……

“唉——”

在心里“自言自语”到最后，高冉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而且这次还发出了很长的叹气声。

仅管她自己也发觉了，最近叹气的频率的确是频繁了许多，也知道这样不好，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叹起气来……(未完待续。)

94. 两人的约定（一）

叩叩――

“文轩，是我。mht.la [夜夜小说网]”

高冉的话音刚落，傅文轩便立刻匆匆跑来开了门。

高冉见他竟如此速度，便猜到，他定是已在屋里等了很久了。

“回来了，快进来吧！”

“嗯。”

高冉应了一声，便径直进了房间，而后，傅文轩便又再次从里面锁上了门。

而高兮，则很自觉地再次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独自站立在门外。

如此，既能保证屋里的两人在谈完事情前不会被闲杂人等打扰，也方便了他自己在门外“旁听”他们俩之间的谈话。

而屋里的两人待相继坐下后，高冉便自动自觉地给自己和傅文轩分别都倒了杯茶。

“文轩，这趟出门，发生了很多事……

“如今，事态的发展、以及牵连的范围之广，已经远超我能力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我就坦白了说吧！”

说着，高冉便正襟危坐地正视着傅文轩，半点玩笑的意味都没有地认真说道，“一句话，只要我一日没有真正与高家脱离关系，那么我俩的亲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也改变不了！”

说完后，高冉心里不觉也有些郁闷起来。

“且不说，我们俩根本就没感情……

“更何况，认真算起来，我俩还是亲戚呢！

“这要是在我原来的世界，他应该算是我的表哥吧？！

“不行！近亲通婚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行！就算这婚事真的避无可避，我也决不能与他成了真夫妻！

“这也太可怕了！明知后果还去触碰禁忌，这要是最终自食了恶果，那也是自己活该了！

“不过，我是不会明知故犯的！

“这种事，光想想，就首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的三观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的！

“否则，这跟摧毁我的三观，彻底毁掉我之所以为‘我’的灵魂所在，有何区别？！

“代价太大，不值得！”

如此想着，高冉不禁抿了抿嘴唇，微蹙着眉头，表情显得十分的严肃，甚至是凝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傅文轩虽不知高冉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光从她此刻异常严肃、甚至还有些阴沉的表情，他也不难猜到，她也定是与他一样，十分不喜这桩婚事！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傅文轩知道，若不是确实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高冉也不会如此坦白地告知他这最糟糕的现实情况，连半点希望也没给他。

他又怎会不明了她如此做的用意？！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看看当他知道事情真相后，他会如何反应？然后，她再根据他的反应，去想应对之策……

但，这“对策”，并非是什么针对他俩这桩婚事的缓兵之计，而是针对他的――她定会想方设法地说服他听从她的安排，配合她――直到来日她羽翼已丰，可以全身而退、彻底脱离高家为止。

傅文轩不傻，仅管他与高冉认识不久，但这短短的不到一日的时间里，他心里其实也已经反复思量了许多，也分析了许多记忆里关于高冉的零零总总……

对于高冉可能会有的真实性格、以及针对他俩的这桩婚事，她可能会抱持的态度，以及由此而来的各种她可能会有的应对之策……

这些，傅文轩心里多少都已经有了些许的计较分析。

所以，当高冉将这个他最不想听到的事实坦白以告时，仅管他心里很不高兴，但他也并没有将这份怒气直接发泄在高冉的身上。

他很清楚，在这桩婚事上，高冉与他一样，都是被动的，都是两家博弈下的一枚棋子――为了他们各自家族的家族利益。

这是他们作为世家后代，从出生起就无可选择必须背负的责任和义务！

而这，与他们具体是谁，有着怎样的性格、喜好，有着怎样的喜怒哀乐，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明白归明白，傅文轩心里依然还是心存着些许侥幸，希望他眼中的狡黠聪慧的高冉，能给他除了等待之外的另一种选择――哪怕，那也是条极为崎岖、不好走的路。

毕竟，他能想见，高冉既然能如此直白坦诚地告知，对于这桩婚事，她目前无能为力！她这话背后所潜藏的暗语，自然已经很明显了：如今，也只能是佯装配合两家的安排，乖乖地扮演好自己“棋子”的本分，然后耐心等待……

是的，若是照高冉的意思，那么眼下，除了默默等待，耐心地等上几年、甚至是十年（若他没记错的话，高冉应该与雨儿一般大，那么待她成年、可以成婚之时，应该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更好的选择。

但，傅文轩不愿！

就算他能等，他也不觉得高冉就能有十足的把握，保证这婚事最终定然成不了！

这险冒得太大！

更何况，他还没有得到雨儿的心呢！

十年，谁知道十年后，如果他真配合着等上十年，他与雨儿将会如何？！

他不敢想！更不想让雨儿对他有任何的误会！

所以，如果还有其他的方法，若只是因为可能要冒的风险会比“等待”要大得多，所以高冉才没有提及……那么，傅文轩倒是很愿意听上一听！甚至，为了雨儿，他愿意冒险一试！

而高冉，对于傅文轩的不肯放弃，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意外的。

倒不如说，他这样的反应，高冉早就预料到了。

只是，想来，这傅文轩定是不知……

“文轩，方法呢，我是没有其他的了。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我想你听了，定会很高兴的！”

“什么事？”

“虽然，这事连我自己也感到很意外，但，它却是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文轩，我与雨儿，如今已是朋友了！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高冉话刚说完，傅文轩立刻就很不敢置信地确认道，“什么？！你，你刚才说，你和雨儿成了朋友了？！你，你没骗我吧？！你说的，是真的？！”

“嗯！是真的！你要不信，那改天，我就约上雨儿，咱们三人一起来个‘朋友聚会’如何？！”

“这……这怎么可能呢？！”

傅文轩显然是被高冉告知的这件事给吓到了！

他真是太意外了！

此刻，他可是半点也不想去理会高冉那略带玩笑的说话口吻，********地只想赶紧消化了这一惊人消息！

他不得不再次确信了一件事：只要是高冉，她就总能做出远超他意料之外的事！而且，事情若是看上去越是不可能，那她做到的可能性，就反而越大！

“好吧，我相信你！想来，你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来唬我……”

得知高冉竟与雨儿成了朋友，傅文轩此刻的心情倒是较之前平复了不少。

仅管高冉也说了，她并没有其他的对策，但如今，他反倒不再那么着急了――毕竟，他最在意的那事，如今看来，也许还是有希望的，事情也许并不会如他原先所想的那般糟糕！

“也许，十年的等待，我与小冉的这桩婚事，并不会妨碍到我与雨儿之间的事……”

只要一想到，也许他心里最在意的那事并不会因为这桩婚事而受到多少影响，傅文轩便也终于能稍稍放心了一些。(未完待续。)

95. 两人的约定（二）

“好！我听你的，我等！”

“嗯，你能如此明白事理，自然是好！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即便是等，你也不能仅仅只是‘等’，而已！”

“我明白……”

“明白就好！那，不如这样，我们先来个约法三章如何？”

“约法三章？”

傅文轩抬眼看向高冉，发现她此刻的眼神里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先说来听听。(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如果合理，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傅文轩并没一下子就把话给说死了。他还是谨慎地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回旋的余地。

以他目前对高冉的了解，她那样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算计着什么。

仅管心里觉得，即便她想算计些什么，但于他而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他相信，她不会害他。

但，在还没弄明白她究竟想干什么之前，就贸贸然答应了她的要求，这始终还是不太好……

若一开始就什么都不问地直接答应了，那还真保不准，长此以往下去，会不会就把她纵容得更加得寸进尺了？！甚至可能到最后，她会连商量都免了，为了她自己的目的，直接就把他给卖了？！

这种事，仅管傅文轩之前从未经历过。实际上，也没什么机会让他经历……但他相信，若算计他的人是高冉，那像这种“卖友求利”的事，以她的性格，她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所以，从一开始，就决不能给她任何可以得寸进尺的机会！一次也不行！

傅文轩的这番心思，高冉即便能想到，她也懒得去想。对于朋友，高冉向来就是，除非必要，否则决不轻易去揣测朋友的心思――免得影响彼此的友谊。

毕竟，是个人，就不会喜欢有谁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揣测自己的心思――更别说朋友了！

所以，对待朋友，高冉反而是能不多想，就少费几个脑细胞去多想。[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而且，她还巴不得少想一点――谁让她本身的生活就已经多得是要她费脑去解决的事呢？！

前世如此，今世亦是如此！

高冉觉得，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对此，她也早已坦然接受了。或者，也可以说是，早已麻木了，没什么感觉了。只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事，就就事论事，不要有无畏的情绪。

如今，这样的行事作风早已成了高冉的一部分，深深沁入了她的性格、思想的深处，时时处处的影响着她的整个人生……

再跳回到当下，既然傅文轩要她先说来听听，那她就什么也懒得去多想了，直接想到什么说什么，只要能把心里的目的清楚地传达给他知道，就行！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希望，在我有能力彻底脱离高家之前，你不要妨碍到我！更不能拖累我！尤其是不要给我招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别忘了，至少，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会顶着――是我的‘未婚夫’――这个头衔！

“这意味着，你的名誉，将与我紧密相连！

“虽然，我也相信你的人品，但你也知道，人言可畏啊……

“我可以答应，今后，我决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地干涉你与雨儿之间的事。我保证，你们今后无论会发展成什么样，我都不干涉、也不妨碍。

“但，你必须谨记，在我们的婚事彻底告吹之前，你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

“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三个的身份，根本就不容许我们的名誉遭到半点的玷污。

“所以，就算不是为了我，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雨儿……总之，就算是为了我们仨大家好，你都要注意分寸！决不能让有心人抓住了把柄，然后趁机制造事端、损坏我们仨的名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后，我们仨就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这样的关系就意味着，我们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所以……”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非常明白！”

终于，傅文轩忍不住打断了高冉的话。

她解释得也太详尽了！详尽到，几乎让傅文轩觉得，她根本就是把他当白痴！

他没想到，她竟这般详尽地向他解释那个中的利害关系……敢情就是在惟恐他会不知轻重、任性而为，最后拖累了她。

没错，不管高冉如何解释自己的动机，傅文轩对于自己的这一点判断却决没有半点的怀疑：她之所以会那么费心、耐心地向他解释，无非就是怕他莽撞，拖累了她！

高冉是什么样的人？！

最起码，怕麻烦、怕被拖累――这样典型的性格特点，傅文轩早已了然于心。

不过，对于高冉的这种性格特点，他倒是不怎么反感。

毕竟，人的自私乃是天性，只不过每个人表现出来的方式、及程度不尽相同罢了。

而高冉，却能将她的这一面如此坦荡、甚至是理所当然地表露出来，但表露得却还是极有分寸：决不随便侵占多一分的不义之财，但也决不轻易放弃她认为本该属于自己的任何一分利益。

这样的她，傅文轩不但不觉得反感，反而还有些欣赏。

“好吧。既然你都明白，那我就不多说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否答应？！”

高冉虽是用了询问的口吻，但她的话，明白人一听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在询问，而仅仅只是表面“客套”一下罢了！

她摆明了就一个意思：这事，没得商量！你答应也得答应！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我答应你。你说的在理，而且，这事，你也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说得对，这样，才是对我们三个都好……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是会答应的！”

仅管答应此事，傅文轩也是出于他自己的判断。

但，这一来一回后，如今这般，反倒更像是他迫于高冉的“淫威”，才不得不答应下来了……

对此，傅文轩也只能是有些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这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比起雨儿来，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过，好在她懂分寸，轻易不会得寸进尺。

“只是……”

不知为何，傅文轩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怕待以后跟她混得更熟了，反倒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恐怕，到时候，她的得寸进尺，便是家常便饭了……

“唉！我怎就摊上了这么个丫头？！而我，竟然还心甘情愿地与她成了朋友……

“看来，若是今后我俩真变成了我想的那样……那恐怕，也是我今日自己种下的‘恶因’所结的‘恶果’――纯属自作自受了！”

许是放下了心事，傅文轩此刻倒是又有了自嘲的心情。

只见他一边浅笑着抿着杯中的茶水，一边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明显一脸“奸计得逞”、还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高冉。

两人谁也没再说什么，就只是各怀心思地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

而后，还是高冉首先打破了此时的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且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才会体会到的气氛。

只见她终于收起了那满富内容的眼神，结束了与傅文轩这样极易令人误会的交流方式，起身告辞。

“那，既然该交代的，我都已交代清楚了；该说好的，我们也已约定好了。那我也没其他事了。想来，你也应该没其他事了吧？！”

“嗯。”

傅文轩并没有客套地也随之起身，而是继续坐着，自顾自地抿着茶水。

“那我就先走了。”

“好。记得关门。”

“哦。”

应了一声后，高冉便径直离开了房间，并随手从外面将门虚掩地关上了。(未完待续。)

96. 离开客栈前

与傅文轩约法三章后，高冉不觉稍稍松了口气。[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对于傅文轩这人，自之前与他在安府外墙外偶遇之后，高冉便总觉得他似乎并没有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弱”，反倒更像是深藏不露……

而刚才的那一番交谈，一切都顺利得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但，意外之余，倒也更坚定了她心中的那一丝猜想。

“呵，若果真如此，那我是否就能将此理解为，他是真心想与我结交，所以才不再刻意对我隐瞒他的真面目了？”

高冉觉得，若她猜测的无误，那么，这傅文轩此前一直隐藏着的他那更为真实的另一面，如今应该也仅仅只是小小地浅露出了一些而已。

毕竟他俩也才刚认识，严格来说，离真正的“熟”，恐怕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至少，以高冉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她就觉得，想要真心结交是一回事，而彼此能由生转熟、再到培养出不言便明的难得默契，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这条程，若要走到“终点”，那可不是一般的长远、崎岖哪！

当然，最终走到“终点”所需耗费的时间的长短，自然还是因人而异的！

但，终究还是离不开一个“缘”字！

只是，以高冉对她自己的了解，若有人想要真正走进她的心里，成为她真正意义上的莫逆之交，即便彼此真的很投缘、彼此也是真的惺惺相惜，但于她而言，至少也还是需要七年以上的时间，她的心，才会如她嘴上说的那般，真正地接纳对方成为她心目中的真朋友！

仅管对于自己的心如此慢热的程度，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不已，但，却也是无可奈何啊！

只是，为了不影响她在实际生活中、由于种种原因而不得不一次次地对外宣称彼此是朋友时、她说话的真实度，她也只能是将她的说谎功力无限地逼近于自己的极限，以图能尽可能地蒙混过关……

而事实证明，她这一招的确管用！

当然，她也不否认，这其中也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源自她与她的朋友们，其实都是“物以类聚”……

既然彼此都想得差不多，而大家对待彼此之间的这份友谊时的真实心态，其实也差不多……

那既然如此，那大家自然也就会更有默契地避开彼此心中其实是高度一致的某一“心虚点”，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里，大家便各自以各自的方式偷偷试探着、暗自验证着――直至各自的内心最终真正接纳了对方为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然而，事实上，当朋友圈里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没让朋友看出自己的任何破绽的时候，也许，大家其实都早已忽略了一点：真正合得来的朋友，往往是“物以类聚”的。

这便意味着，朋友间，除了彼此确实投缘之外，也许也恰恰因着彼此有着太多的相似点，这才使得彼此的思维中的盲点，也在彼此的长久交往中，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得愈发地相近了。

甚至可以相似到，大家其实谁也没有看出对方心里的那一点最不希望被别人发觉的“心虚点”、或敏感点――只因，那恰好也是他们自己最在意的心虚之处。

似乎，人就是这样，若是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些什么，而对方也正好也是在这一点上同样不想让别人知道些什么的话，那么这样的人往往就容易聚到一块儿――因为，彼此都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刻意避开任何与自己的敏感点相关的话题，而他们这样做的同时，其实也恰巧避开了对方的敏感点。

而这样的交往，对彼此而言，往往也是最舒服、轻松，甚至是能带来快乐的。

像这样长久交往下来，彼此倒也更容易成为朋友。

也许，这便是“投缘”的另一面吧。

而这样相处下去的结果，往往就是：最终，谁也没有问及对方心中最不想被问及的那一点，而彼此也是从头到尾都刻意忽视了那一点――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在高冉看来，这也许也是“物以类聚”的一大好处吧！

大家各自最在意的敏感点居然是如此惊人的相似，这也便导致了彼此的盲点，也就变得越来越趋近于雷同了；

而后，在相处中，由于彼此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刻意避开了自己的、同时也恰好是对方的敏感点，久而久之，这反倒使得极为类似的人，在彼此相处中很自然的就感到越来越轻松，也由此变得能在对方面前越来越放松……

高冉觉得，傅文轩应该也是如此。而他们，也许还真是同一类人也说不定！

所以，将心比心，她也就更能理解和包容傅文轩对她的那些保留――无论是有意的，亦或是无意的。

毕竟，她自己也是如此，甚至较之于他，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所以，她也不会去强求他什么。

或者说，他不来强求她要如他待她一般待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反正，高冉觉得，傅文轩向她袒露的真实程度，绝对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向他袒露的真实程度。

对此，高冉除了装傻、佯装没有半点察觉外，并不打算再做些什么――除非被对方明确地指出来。

不过，想来，她也不会那么没眼光地结交那么没有眼力见的朋友的！

所以，这种容易令被询问的人陷入有些窘迫尴尬的境地的事，高冉觉得，自己应该是没什么机会遭遇了。

对此，她承认，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小窃喜的。

――

离开傅文轩的房间后，高冉让高兮赶紧回屋去收拾下行李，顺便去她房间通知早已采购回来、而后就一直乖乖待在房间里等她回来的巧儿，让她也赶紧把她们俩的行李都收拾了，然后大家在客栈的大堂会合。

而她，则独自下楼去了大堂，找掌柜的帮忙带个口信给赵奕，让他回来后先把她预付的房钱多出的部分给退回来，然后就收拾下他自己的行李，去傅府找她。

交代完后，高冉又略想了一下，而后便决定，在这清漓镇，她最多再待两天！

安鹭说过，她最迟后天就会给她一个确定的答复。

但，不管到时候安鹭会给她怎样的答复，高冉都不想再继续被动地等下去了！

至于安鹭曾提过的那什么“正式的邀请”，高冉觉得，还是免了吧！

她决定要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

而且，她相信，以安家的本事，不可能无法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更何况，这突发状况，也仅仅只是她要他们安家加快做出最终决策的速度，保证在两天内给她一个确定的答复。

她决定还是要继续保持自己一贯的行事态度：仅管与安家结盟的确是她能想到的，在与安家之间她可选择的各种关系中，无疑是最好的关系；但，决不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觉得，她与安家是平等的，而非她低人一等。

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非得被动地等待着安家按他们自己的行事步调来处理此事，被动地等待着他们给她那所谓的最终决定。

她完全不必如此！

她完全可以要求安家按照她的步调来行事！

而且，她也正好可以通过此次的试探，来大概地估测一下安家如今的应变能力究竟如何？是否真的可以成为她较为可靠的的盟友？！

她可不会忘记，即便是与大世家合作，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互相选择――彼此都有选择的权利。

安家想考量她的能耐、分量，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

“呵！”

思及此，高冉不禁冷笑了一声。

她也不知，这一声冷笑，究竟为何？

她只知，刚才的那一声的确是冷笑！而且，还是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

只是不知，这讽笑的对象，究竟是安家？还是她自己？亦或是全部？!

“掌柜的，我给你十天的房钱，你就给我把我师父的那间房替他留上十天！

“如果十天内，他回来了。你就把我刚才交代你的话转告于他。

“哦，对了，顺便再转告他一句，我只在这清漓镇再待两天！

“如果他是在我退房两天后才回来的，那你就再替我转告他一句，我如今已经出城继续赶路了。让他自己追上去找我吧！”

把要交代的事全都交代清楚后，高冉便给了掌柜远比那十天的房钱还要多出一倍的银两，说道，“多出的那些，就当是劳烦你替我带话给他的酬劳吧！所以，掌柜的，请你一定务必要帮我把话带到！而且保证一字不落、一字不错！”

“啊！多谢小姐！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办到！”

掌柜的也不是傻子！且不说这高冉给的赏银足够丰厚，就算她不给任何赏银，他也不敢怠慢了此事――谁让她已经明确提到了，要她师父去傅府找她……

傅府！这清漓镇，也就那一家“傅府”！

看眼前这小女孩的一身装扮，还有她那自然流露的气势、以及她的谈吐举止，这个早已见惯了各种形形色色的过路人的掌柜，心中自然明了她交代给他的事的分量！

即便不知她究竟是何身份之人，但，想来也定是与那傅世家关系匪浅了！

所以，就算不看僧面，那也定是要看佛面的！

他可以不怕这小女孩秋后来找他算账，难道，他还能不怕傅世家替她出面找他算账不成？！

所以，这“忙”，他是无论如何都得尽责办到的！

有些小便宜，还是不贪为好啊……(未完待续。)

97. 宴后分析

离开客栈，带着行李，高冉一行人在临近傍晚之时，搬入了傅府。[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当晚，高冉很“尽责”地在傅彤特地为她而设的晚宴上，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初来做客、礼数尚算周全的“高家二小姐”的角色。

这样的她，不仅充分回应了傅彤特地招待她为她设宴所想要向她表明的她的“心意”，同时，也通过在席间与高琪的各种恰如其分的互动，给足了她这个大姐所有表面、内里所需的面子。

就这样，待一场累身又累心、还十分费脑的宴席终于结束后，待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后，仅管高冉此时早已累得整个人趴在床上动都不想再动一下了，但她那依旧还很清醒的神智，却还是不忘“厉声”提醒着她：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休息的时候！

想来，她是该庆幸的！庆幸于自己现在还只是个五岁多的小孩。否则，她又怎能做到整场宴席滴酒不沾？

若非如此，此刻，她也不可能还保有如此清醒地神智，好让它得以如此“折磨”着自己，不让自己轻易安心地睡下……

“好吧！既然还不能睡，那就好好想想事情吧……”

如此安抚着自己此刻早已疲惫不堪、急于休息的身心的高冉，此刻，倒是有些小小地庆幸于“好在，思考事情不需要动身，只需动脑”。

如此一想，高冉的心理倒是平衡了一些，而后，她便动也不动地任由自己随意趴着，并任由自己的脑袋继续高速运转着，好快些理清目前该理清的一切，好让她得以尽快安然入睡……

整场宴席，到场的人不下半百――而这，还仅仅只是目前正好在府里的傅家人――虽说，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只是旁系……

而经过一场宴席的社交，对他们全都悉数客套地认识了一遍后，高冉便心下了然了：今晚在场的所有人中，真正值得她刻意记下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她大姐高琪、她大姐夫傅文涵、傅家家主傅彤，以及她的二舅、傅彤的正夫高立文。（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高琪和傅彤，先前高冉已有所接触，所以心下也多少有了些底――关于该用何种更具体且更具针对性的社交技巧去分别应对她们两个人？

但至于傅文涵和高立文，坦白讲，于她而言，这次才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所以，对于他们俩，在与他们交际时，高冉倒是显得更为谨慎了些。

只不过，通过观察了整场宴席下来，傅文涵对高冉那始终不冷不热、甚至可以说是“无所谓”的应对态度，倒是令她不由得怀疑：也许，他与她大姐虽是夫妻，但可能并非是同一阵线的……

也因着心里的这点怀疑，高冉才没有一下子就在心里将傅文涵划入了“高琪一边”，而是决定对他“暂作保留”。

而高立文，在见了他本人之后，在与他几乎可以说是仅仅只是“点到即止”的交涉中，高冉竟意外地发现，他给她的直观感受，似乎与她先前对他的一些臆想性的猜测，这两者之间的出入似乎还蛮大的……

高冉记得自己之前初入傅府之时，还曾小小地揣测过，也许傅彤之所以膝下只有二子、且还都是正夫高立文的儿子，这其中的真实缘由，很可能就与这高立文脱不了干系！

本来，抱着这样的猜想的高冉，在心里擅自描绘出的高立文的形象，应该是有些阴险狡黠的……

却没想，待她真正见到他真人的时候，他给她的第一感觉，却是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他看上去何止是“低调”而已？！

若非当时他正坐在傅彤的身边，而且傅彤还特地提醒了她该跟她的这位二舅打声招呼，她恐怕还根本就没发现他的存在！

就更别说能及时反应过来，他就是她的二舅、傅彤的正夫――高立文――了！

想不到，这世间还真存在这种存在感极低的人！高冉还是第一次遇见！

若非如此，她还真不敢相信，一个近在眼前的人，她竟然也会视而不见――而且，还并非是故意的，而是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很自然地就将他给忽略了。

这太可怕了！

这样的特质，在高冉看来，若不是与生俱来的，那便是这人城府太深，竟都已经将自身的存在感修炼到可以如此收放自如的程度――甚至是连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利用身边的其他事物，轻易地就将别人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掉！

这样的境界，又岂是那“阴险狡黠”可比的？！

“阴险狡黠”与之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境界！

如果说，对于傅文涵，高冉觉得可以选择“暂时保留”：对他是敌是友，还有待考量；

那么，对于高立文，高冉却是直觉性地觉得：宁可信其有，也决不可信其无！

无论这高立文如此稀薄的存在感究竟是他与生俱来的，还是他后天刻意练就出来的，高冉都决定“小人”一点，直接就将他归入了“危险”的范畴――而且，还是比傅彤更高一级别的“危险”等级！

高冉已经决定了，以后能不与他接触，就尽可能地离他远远的！

仅管他身上并没散发出什么容易令人本能地心生警惕的危险气息，但，问题是，这样的人却能安然地在高府里长大，而后又在嫁入傅家后，在傅府里平安生活了这么多年，甚至还有了两个亲生的儿子……

无论怎么想，高冉都觉得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也正因如此明显的违和感，高冉才更加确信，高立文的看似无害，反而恰恰就说明了他的极度危险！

仅管还未与他有过任何的正面交锋，但高冉却直觉性地觉得，自己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至少，光是他能把自己的存在感修炼到如此稀薄的程度――光就这一点，高冉就自觉与他的道行可能差了不止是一星半点而已！

“不管他究竟有何目的，我都最好不要与他扯上关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我可是很珍惜我的这条小命的！我可不想为了一些无谓的事、无谓的人，给葬送了我美好的未来、以及我宝贵的小命……”

所谓趋利避害，乃万物之本能……

高冉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已经认定了高立文绝对是危险中的危险，极端的危险！那她自然是要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了！

对高冉而言，在她的小命面前，除了自由之外，其他任何的利益，无论回报有多丰厚，都不值得她为之冒险去接近像高立文这样的人――就更别说试图去打他的主意了！

――这便是高冉对于自己今后该如何应对高立文，所做出的最终判断！

终于初步理清了目前能理清的事后，高冉终于能暂时放心地入睡了。

不过两秒，她便重重地合上了眼，睡着了……(未完待续。)

98. 谈开（一）

依旧还是上去与安雨洁同去过的那家茶楼里的那个房间。[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只不过，此刻里面只坐着高冉一人。

她此刻正在等着今晨天刚亮时就让高兮替她去“约”来的那两人的准时赴约。

砰！

随着一阵紧促但明显就是故意弄出“蹭蹭”声响的脚步声的由远及近……最后，就在脚步声戛然而止的刹那，门就被那人很用力地从外面推开了！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你要敢说仅仅只是想约我来喝茶的话，我一定灭了你！”

自从上次重新定义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后，如今这会儿，安雨洁便也懒得再在高冉面前伪装自己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要真心交好，如此，若还伪装，那反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于是，还未待她进屋见着人，安雨洁口中的那番十分不客气的话却已先出了口。

“呵呵，哪能啊？！我既然会这般急着约你前来，自然是有要紧事要与你商谈了！而且，十万火急！半刻都耽误不得啊！”

说着，高冉便一脸讨好地很自觉地给安雨洁也倒了杯茶。

“来，你先喝口茶，顺顺气。瞧你这额头上的汗……想必，你定是一收到兮给你捎的信，就立刻匆匆赶来了吧？！”

“是啊！我的确是洗漱、换装后，就匆匆赶来了！连早饭都没吃呢！

“不过，你那护卫那哪是给我捎信？！他分明就是直接潜入我的房中，然后就直接将我从床上拎起来了！我差点就没被他吓得直接叫出声来！

“哼！要知道，若是那时我真叫了，那恐怕，你那护卫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安家，怕也是不可能了！

“如此说来，你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感谢我啊？！我可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帮了你的护卫一把啊！”

说到最后，安雨洁甚至还厚着脸皮向高冉邀起功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可问题是，高冉又岂是那种轻易就会买别人账的人？！

只见她在听了安雨洁的一番自说自话的说辞后，依旧不受影响的慢悠悠地浅酌了一口杯中的清茶。

而后，才缓缓地说道，“呵呵，雨儿，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兮的脾性我还不了解？！

“他若真敢在你还熟睡的时候就直接将你拎起来，那想必，他也定是已经事先将你点了穴……

“若果真如此……那恐怕，当时，你应该是想叫也叫不出来的吧？！”

“你！好啊！既然你明知他会这样，竟然还纵容他如此！你！你……”

安雨洁“你”了半天，却见自己的佯装恼怒竟然对高冉半点威慑力都没有。自觉无趣，说话的语气便也只好软了下来，但还是不甘心地低低埋怨了一句，“那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哪有你这样纵容下人替你约人的？！”

“咳！”高冉听后，立刻有些不悦地清咳了一声。

而后便正色地提醒安雨洁道，“雨儿，刚才这话你可别再说了！以后也都不许再说了！

“且不说我本就不爱听什么‘下人’不‘下人’的……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严格算起来，那兮，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下人！他是天阁的人！

“而且，他还是只听令于邱岳泽的贴身近卫，在天阁里，他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所以，你最好以后见了他都放尊重些。否则，你要是因为得罪他而吃了什么苦头……”

说到这儿，高冉倒是毫不掩饰她的一脸“幸灾乐祸”，仿佛“那事”已经发生了、且还在她的眼前发生了一般。

“呵呵，那到时，你可别想着找我来帮忙啊！

“虽然我与邱岳泽的确是有些交情，但，这份交情又岂是能随随便便就拿用的？！

“我可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留着等哪天需要保命时，再用的！又岂会将它浪费在你的身上？！而且，还是你自己去招惹的麻烦事上！

“所以，你若真是因为自己的自作自受，而遭到兮、甚至是天阁对你的惩治、报复，那我也就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说完，高冉还是没有收起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用一脸虚伪到不行的“同情”的表情，看着安雨洁，很“友善”地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雨儿啊，这是我作为朋友唯一能为你做的――给你一个，还算及时的忠告。

“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够意思吧？！”

“你……”

安雨洁此刻早已被高冉气得差点就背过气去了！

“我？我怎么啦？”高冉却故意明知故问道。

仅管还想趁着兴头再继续戏耍安雨洁一番，但想到自己眼下约她来的确是有正事要与她商谈……高冉便及时刹住了自己的情绪，有意识地收敛了刚才的玩闹兴致。

“好啦！不逗你了！

“不过，我刚才说的关于兮的那些，可都不是玩笑话！

“所以，一会儿他来了，你可别再把他当成我的‘下人’来看了！

“连我都不‘敢’的事，你倒是敢哪！

“也不想想自己这样不知轻重，会有怎样的后果？！

“天阁，又岂是你能轻易得罪了去的？！

“得罪天阁，那后果，可不见得就只是你遭殃而已！没准，连你们整个安家，都得陪你一起遭殃！”

说罢，高冉还故意恐吓似地狠狠瞪了安雨洁一眼。

如此一来，她想达到的效果，倒还真是十足十地达到了――安雨洁果然被她给唬住了！

安雨洁颇有些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只见她默默地低下了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哦，对了，你刚才说，高兮他一会儿才来……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问出这话后，还未待高冉开口回答，安雨洁自己又再稍微细想了一下，便就立刻自己想到了！

“莫非，除了我，你还约了别人？是谁？”

“嗯，我是还约了一个人……”

“谁？哎呀，你就快说吧！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说话这么不干脆！非得我问一句，你才答一句的……你是故意的吧？！”

也不知是安雨洁自己变心急了，还是真的如她所说，是高冉故意变磨叽了，故意想磨着她，想逗逗她？

但不管是哪样，安雨洁都不会高兴！

自从与高冉成了朋友后，这才是她们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私下见面，却没想，她一来，这高冉竟就这般反复地逗弄于她！

而她，却偏偏还真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这让向来高傲惯了的安雨洁，怎高兴得起来？！

想不到，她人生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竟就是这般不好对付的角色！

对此，安雨洁还真是有点“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找苦吃”的感觉……

这样的心态下，对着高冉，安雨洁便有了一种想气又气不起来――因为没底气――的无比憋闷的感觉。

“哼！冉，你最好是真的有要事要找我商谈！否则，看我一会儿不狠狠扒了你的皮！”

仅管安雨洁自己也知道，她故意咬牙切齿地说出的这番话，听到高冉的耳朵里，其实半点威胁力都没有！

但她心里的那个憋闷啊……若再不让她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来将之稍微发泄出来一点的话，她还真有些怕自己迟早会因为自己的“交友不慎”而憋出内伤来！

不过，高冉倒还算识趣。

当她听了安雨洁这么一说，倒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确是有些过了……

于是，她便赶忙补救地哄道，“呵呵，雨儿莫气啊！我不逗你了。我说，我说就是了！

“除了你，我还约了文轩。他一会儿应该就会与兮一起来了。”

“文轩？！”

听到“文轩”这两个字，安雨洁不禁蹙了下眉头，但还是抱着侥幸地心理确认性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文轩’，该不会是‘傅文轩’吧？！”

“嗯！”

“呃……”

得到高冉的亲口证实后，安雨洁一时间反而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这下麻烦了！”――这便是安雨洁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未完待续。)

99. 谈开（二）

事实上，安雨洁与傅文轩不同，她并不知道那日他们俩在书院树下的谈话，其实早已经被高冉偷听去了……

仅管她早已知晓，高冉即将成为傅文轩的“未婚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但这事，她并没有与高冉当面谈过，更不曾向她提及过关于傅文轩对她的那些心思……

更何况，自从昨日与高冉在这房间里短暂交谈、并因此而转变了她们彼此的关系后，安雨洁就始终觉得，她们俩、傅文轩、还有云臻，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太复杂了！

这可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更何况，她和高冉也才刚成为朋友！

若此时就立刻让高冉知道，原来她未来的“未婚夫”竟然早有心仪之人，而且，那个心上人竟然还是她――安雨洁！

这……

安雨洁光是想象着假如自己是高冉，假如让她得知了此事……那她将会怎样看待她这个才刚认识还不到一天的新朋友？以及她那个还未正式定下亲事的“未婚夫”？！

光是试着稍微想象了一下，安雨洁就已经觉得，若换作她是高冉，那她肯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的！她定会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分了！

若换了她是高冉，她决计会在知道这一切的当下，就立刻与她这新朋友彻底绝交！并且还会以“傅文轩行为不检点”为由，坚决退了与傅家的这门亲事！

就更别提，昨日她们两人才刚约定好的――她们“只会是朋友，不会是敌人”――这事了！

光是想到这些，安雨洁就一下子就全没了把真相告知高冉的勇气。

即便心里清楚，以高冉的聪慧，这事怕是也瞒不了多久……

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没准，这事拖着拖着，难保哪天她就真想出了什么可以两全其美、谁都不伤害的对策来呢？！

本打算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对高冉始终装傻，能拖一天是一天……

却没想，这真相面临被戳破的时刻，竟会如此出人意料地突然降临――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一会儿文轩哥来了，我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才不会引起冉的怀疑？！

“不！冉那么聪明，任何拙劣的伪装都一定瞒不过她的眼睛！这行不通的！

“而且，文轩哥也不见得就愿意配合我……

“以他的脾性，没准还会故意当着冉的面，待我反而比平日更加亲昵……

“若真那样，那可如何是好啊？！”

安雨洁越想就越焦急，越焦急就越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愈厉害了！

但，也许是真的紧张过了头，待这种紧张情绪绷得久了，安雨洁着急到最后，反而又渐渐冷静了下来……

而后，她才突然察觉到了一个之前一直被她忽略了、但其实是再明显不过的不太对劲的地方……

“咦？不对啊！冉怎么知道文轩哥在哪儿的？！

“文轩哥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那她……”

如此一想，安雨洁先前还很是焦虑不安的心，此刻倒是渐渐平复下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连看向高冉的眼神，也不觉带上了几许探究……

“冉，你快从实招来！你是怎么认识文轩哥的？！

“据我所知，文轩哥昨天已经离家出走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外面躲着……

“虽然他有设法向我报了平安，但并没告知我他如今的藏匿之处。

“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甚至连他现在的藏身之所，你都知道？！”

问话间，安雨洁毫不避讳向高冉袒露她与傅文轩的熟稔关系。

如今，她也差不多明白过来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想来，既然高冉连连她都不知道的傅文轩的藏身之处都能知晓，那他们俩之间的那点事，想必高冉也定是早已知晓了！

但根据昨日两人初步交涉时、高冉待她的态度来看，貌似对于此事，她并不在意。

仅管安雨洁并不能理解为何高冉能如此“大度”？

但，既然连她这个“未婚妻”都不在意了，那她又何必再避讳呢？！

待明白过来后，安雨洁便觉得，若此刻她还在意的话，那岂不反倒显得是她心虚了么？！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如此一想，安雨洁问话时，倒也变得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

“呵呵，雨儿，你反应得还挺快的嘛！

“本以为你会需要更长一点的时候，甚至可能要等到文轩他亲自跟你说明了一切之后，你才会真正明白过来……

“唉，看来，我还是太‘低估’你了。你确实比我原以为的要聪慧得多啊！”

“行了！你别指望这样一个劲儿地给我戴高帽，就能把我糊弄过去！

“我聪慧？我再聪慧，那也比不上你啊！

“这‘聪慧’两字，从你口中听到，我还真不知道，你这究竟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仅管对于高冉刚才的那番调侃，安雨洁也没当真，但嘴上却还是不肯示弱，倒也现学现卖地学着高冉的口吻跟她杠上了。

“啊？！哈哈哈，好好好，你厉害！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

说着，高冉原先的嬉皮笑脸倒是收敛了些，而后，才认真地接着说道，“这事呢，说来其实也纯属巧合……”

于是，高冉便将她是如何偶遇的傅文轩，以及之后又是如何巧合地竟与他投宿在了同一家客栈，再到后来又是如何在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中渐渐探清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及就在昨晚，他俩又是如何因为事态的转变而临时改变行动计划，并私下定下了一些约定……甚至于，连约定的内容，她都毫无保留地全数告诉了安雨洁知道。

“冉，你很不厚道啊！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将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如此详尽地告知于我……莫非，你是想把我也拉扯进来？！”

“咦？雨儿，你这反应不对啊！一般人若是听朋友竟能如此坦白地毫无保留地将事情尽数相告，多半都会感动得不行！觉得这是朋友十分信任自己的表现。可你……”

“得了吧！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笨到被你的‘坦白’感动到迷了心智？！你以为就凭这样，你就能糊弄得了我？！

“冉，你这是太高估了你自己迷惑人的本事呢，还是太小看了我辨别圈套的本事？！”

“啊？！呵呵，哪能啊！雨儿你是想多了！我哪会那样想呢？呵呵……”

话虽这样说，但高冉语气里那明显的底气不足，却早已明明白白地暴露了她此刻的心虚。

“好啦！我坦白就是了！”

意识到安雨洁的确不好糊弄，高冉也只好选择对她坦白了。

谁让她俩现在已是朋友了呢？！

即便之前的确是想对安雨洁耍点“小心机”的，但对于朋友，高冉终究也还是没‘敢’来真格的……结果，“害”人不成，反而还暴露了自己的不老实……

唉，这还真是典型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典型的自作自受！如今出糗了，也是自己活该！

“没错！我的确是想拉你进局！不过，如今看来，雨儿，就我们四个人之间的这复杂关系，你以为你还能置身局外吗？！

“就算我不拉你进来，你迟早也还是要进这局里来的――不管到时，你的立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三皇子，亦或是为了安家……

“你说是吧？！”

虽然，说到最后，高冉其实很想再提上一句其实还有“傅文轩”这一层因素在里面，但，话到嘴边，她却又犹豫了……

想到傅文轩一会儿就要来了……

这话，说与不说，还是应该等一会儿三人面对面地谈开之后，再做定夺为宜。

免得太早说了，但万一之后三人的想法并没能达成一致的话，那岂不就令三人以后彼此相处起来，反而变得尴尬了？！

尤其是傅文轩，怕会是那最不好受的一个了……

谁让仅管安雨洁和他目前都是单恋的那一方，但安雨洁恋的是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而他傅文轩恋的，却是近在眼前的安雨洁……而且，他们两人的身边，还有高冉这么一个身份其实也蛮尴尬的人在……

如此一比较，高冉便觉得，这傅文轩的处境，其实要比安雨洁尴尬许多！

所以，为了顾及傅文轩的感受，高冉还是决定，不管他实际上能对安雨洁起到多大的影响力，但在说服安雨洁时，她还是能不提他，就尽量不去提他吧！(未完待续。)

100. 谈开（三）

“呵呵，好吧！其实，我昨晚也想了一夜……

“虽然我现在还是没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来表明我确定的立场，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冉，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可你也清楚，这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

“所以……”

“我明白！”

还未待安雨洁把话说完，高冉便已抢先一步打断了她未说完、但却已十分清楚明了的后话。mht.la [棉花糖小说](［

安雨洁都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高冉不可能不懂！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再去为难她，硬逼着她把那明明就已经很明显的答案再挑明了说呢？!

还是给彼此都留点余地的好！

“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该好好珍惜当下了不是？！

“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嗯……”

不同于高冉那淡然无波的眼神，安雨洁望向她的眼神却是明显复杂了许多。

安雨洁始终不明白，为何高冉总能那么淡定？！

即便是那日，高冉在面对安鹭的时候，她竟也能仍旧保持着她一贯的淡定态度……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能真正激起她较大的情绪反应……

“明明我俩一般大，可为何，我总觉得冉更像是早已看破红尘一般的世外之人？！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磨难，才造就了她如今这般凡事都能淡然视之、处之的性格？！

“莫非……这与她的身体有关？！某非，她的身体真的已经弱到……”

这还真不能怪安雨洁会往那方面去想……

至少，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她能想到的，能让一个如她一般才不过五岁多的小女孩练就出如此淡然成熟的性格的磨难，除了“死”，别无其他！

“冉！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安雨洁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第一个知心朋友，却那么短命地过早夭折了！

那对她而言，可就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憾事了！

这比她俩日后可能因为某些不可抗因素而不都不选择反目为敌，要来得更令她感到遗憾！

所以，自顾自地瞎想到最后，安雨洁终是没忍住，伸手一把握住了高冉的手，很是慎重地对她如此嘱咐道。（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啊？！呃……嗯！好！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为了我，也为了所有如你一般关心、在乎我的人！放心！”

仅管高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安雨洁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如此这般地对她说了这一番没头没脑的嘱咐？！

但，这倒是再次提醒她记起了：这并不是她原来的身体！

“是啊！这个身体的体质确实天生就弱！而且，还是非常地弱！

“若不好好照顾，的确很可能会提早夭折……

“嗯！看来我得注意了！

“如果连命都没了，那我现在辛苦谋划的那些，岂不都没意义了？！

“人如果都死了，那有没有自由，还有什么区别？!

“这‘自由’，于我而言，也就只有活着的时候，才需要啊！

“而至于死了之后嘛……”

想到这儿，高冉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地尴尬了起来。

“呵呵，虽然我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但，这死得有些‘特别’……我暂时还没机会体验到真正死去后会经历的一切……

“所以，我也不知啊！

“呃……我想，不管死后无论是会转换成何种形式继续存在于自然，但应该还是跟活着的时候不太一样的吧？！

“嗯……但愿我死了之后，就不必再如活着的时候一般继续为了‘自由’而奔波了吧……”

高冉觉得自己毕竟还不能算是真正地死透了，所以，也就没法肯定，待她死后，她定能获得“自由”！或是，那“自由”，在那死后的世界里，对她的意义还能依旧非凡？！

她不知道，自然也就无从保证了！

所以，趁还活着，高冉也只能是以自己那十分渺小的意志，在内心的深处默默地向大自然的伟大意志悄悄祈祷着：“拜托拜托，请对我好点！就好那么一点点就好！――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将来死去以后。

“我保证，我此生一定尽我所能地多做善事、多积福德！

“我不求您延长我的寿命，也不求您给予我更多的快乐。

“我只求您能少给些波折，多给些自由。

“哪怕让我成为那种默默无闻、存在感极低，甚至随时都会被人忽略掉的、有如蚂蚁一般的存在，我都愿意接受！

“我不要权力、财富，甚至连健康都可以舍弃！

“我只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尽可能地过我想过的平静、自由的生活！

“哪怕，这‘有生之年’其实会很短，我也依然会心满意足!”

祈祷到最后，高冉已不知不觉地变成试图想用缩短自己的生命、以及减少自己人生中所可能积攒的物质财富总量等等，来与老天进行一场自不量力的“交易”――希望能以此换来尽可能多的、她想要的“自由”。

只是，这事，可从来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事！

更确切地说，她也不过是与其他人一样，都是从一出生起就已被老天决定好了的“角色扮演者”。

她这一生要扮演怎样的“角色”，她的人生的整个大致走向，其实剧本，老天早就已经写好了。

她除了摆正心态，顺从天意、遵从天命地活在每个当下之外，其实别无选择！

认真想想，其实人真正能控制的，也不过只是自己的观点、愿望、欲求、以及厌恶之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高冉刚才的那番“祷告”、以及“祷告”中所显现出的她的贪心，那不是她的自不量力，又是什么？！

但她接受！

因为，这样才更说明了，她是一个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个永远都会在“想要”与“代价”之间不断找寻着自己的平衡，并以此来求得存在、以及其存在的意义的普通人。

叩叩！

一阵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高冉的思绪。

“小冉，我来了！”

相较于先前安雨洁那很是粗鲁地直接“踹”门，傅文轩此刻的轻声敲门，的确是显得知礼多了！

但……

如果说，高兮走路没声音，高冉还觉得正常；却没想，这傅文轩竟也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直到他敲门之前，高冉对于他的靠近，竟是全无知觉！

但，待她回望安雨洁时，却现，她对此似乎并无任何意外。

“看来，文轩会武、且武艺还很高这事，雨儿也定是知晓的！

“只是不知，这事，除了他俩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

此刻，高冉已经决定，一会儿这事，她定要当面向他们俩问个清楚！顺便也可以通过当面观察他们俩回答时所伴随的各种身体语言，来判别他们俩的答复是否真实可信！

而与此同时，此刻还站在门外的傅文轩，心里则想着另一件事……

在得知高冉定下的见面地点竟是他与安雨洁从前常去的茶楼，而且，她指定的房间，竟然还是安雨洁的专属雅间！

仅管昨日已经知晓了高冉与安雨洁如今已成了朋友，但傅文轩却没想过，她俩的关系竟已展到了如此亲密的程度！这高冉竟然都已经能随意使用安雨洁的专属雅间了！

再加之，昨日傍晚高冉的不告而别……

昨晚，当他觉高冉及她身边的那两个随从都不见了之后，他便立刻去询问了掌柜。而后才得知，原来她傍晚就已经退房了，而且离开后竟是搬去了他家府邸暂住！

想来，这多半也定是他母亲的意思了！所以，高冉昨日回来后才会对他说了那些话……

想起昨日一天，竟就生了那么多事，而这些全都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竟还都生得如此突然、如此紧凑，甚至连整个事态的转变度，也竟是如此之快！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不令傅文轩觉得，高冉就好似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但凡与她扯上关系的人、事、物，似乎都会脱离它们原本该有的变化轨迹，转而因着她的影响而变得也如她一般、似谜一样地令人无法揣测其之后的可能展方向――包括如今的他自己！(未完待续。)

99. 谈开（二）

事实上，安雨洁与傅文轩不同，她并不知道那日他们俩在书院树下的谈话，其实早已经被高冉偷听去了……

仅管她早已知晓，高冉即将成为傅文轩的“未婚妻”。夜夜小说网WWW.mht.la但这事，她并没有与高冉当面谈过，更不曾向她提及过关于傅文轩对她的那些心思……

更何况，自从昨日与高冉在这房间里短暂交谈、并因此而转变了她们彼此的关系后，安雨洁就始终觉得，她们俩、傅文轩、还有云臻，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太复杂了！

这可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更何况，她和高冉也才刚成为朋友！

若此时就立刻让高冉知道，原来她未来的“未婚夫”竟然早有心仪之人，而且，那个心上人竟然还是她――安雨洁！

这……

安雨洁光是想象着假如自己是高冉，假如让她得知了此事……那她将会怎样看待她这个才刚认识还不到一天的新朋友？以及她那个还未正式定下亲事的“未婚夫”？！

光是试着稍微想象了一下，安雨洁就已经觉得，若换作她是高冉，那她肯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的！她定会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分了！

若换了她是高冉，她决计会在知道这一切的当下，就立刻与她这新朋友彻底绝交！并且还会以“傅文轩行为不检点”为由，坚决退了与傅家的这门亲事！

就更别提，昨日她们两人才刚约定好的――她们“只会是朋友，不会是敌人”――这事了！

光是想到这些，安雨洁就一下子就全没了把真相告知高冉的勇气。

即便心里清楚，以高冉的聪慧，这事怕是也瞒不了多久……

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没准，这事拖着拖着，难保哪天她就真想出了什么可以两全其美、谁都不伤害的对策来呢？！

本打算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对高冉始终装傻，能拖一天是一天……

却没想，这真相面临被戳破的时刻，竟会如此出人意料地突然降临――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一会儿文轩哥来了，我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才不会引起冉的怀疑？！

“不！冉那么聪明，任何拙劣的伪装都一定瞒不过她的眼睛！这行不通的！

“而且，文轩哥也不见得就愿意配合我……

“以他的脾性，没准还会故意当着冉的面，待我反而比平日更加亲昵……

“若真那样，那可如何是好啊？！”

安雨洁越想就越焦急，越焦急就越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愈发厉害了！

但，也许是真的紧张过了头，待这种紧张情绪绷得久了，安雨洁着急到最后，反而又渐渐冷静了下来……

而后，她才突然察觉到了一个之前一直被她忽略了、但其实是再明显不过的不太对劲的地方……

“咦？不对啊！冉怎么知道文轩哥在哪儿的？！

“文轩哥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那她……”

如此一想，安雨洁先前还很是焦虑不安的心，此刻倒是渐渐平复下来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连看向高冉的眼神，也不觉带上了几许探究……

“冉，你快从实招来！你是怎么认识文轩哥的？！

“据我所知，文轩哥昨天已经离家出走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外面躲着……

“虽然他有设法向我报了平安，但并没告知我他如今的藏匿之处。

“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甚至连他现在的藏身之所，你都知道？！”

问话间，安雨洁毫不避讳向高冉袒露她与傅文轩的熟稔关系。

如今，她也差不多明白过来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想来，既然高冉连连她都不知道的傅文轩的藏身之处都能知晓，那他们俩之间的那点事，想必高冉也定是早已知晓了！

但根据昨日两人初步交涉时、高冉待她的态度来看，貌似对于此事，她并不在意。

仅管安雨洁并不能理解为何高冉能如此“大度”？

但，既然连她这个“未婚妻”都不在意了，那她又何必再避讳呢？！

待明白过来后，安雨洁便觉得，若此刻她还在意的话，那岂不反倒显得是她心虚了么？！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如此一想，安雨洁问话时，倒也变得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

“呵呵，雨儿，你反应得还挺快的嘛！

“本以为你会需要更长一点的时候，甚至可能要等到文轩他亲自跟你说明了一切之后，你才会真正明白过来……

“唉，看来，我还是太‘低估’你了。你确实比我原以为的要聪慧得多啊！”

“行了！你别指望这样一个劲儿地给我戴高帽，就能把我糊弄过去！

“我聪慧？我再聪慧，那也比不上你啊！

“这‘聪慧’两字，从你口中听到，我还真不知道，你这究竟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仅管对于高冉刚才的那番调侃，安雨洁也没当真，但嘴上却还是不肯示弱，倒也现学现卖地学着高冉的口吻跟她杠上了。

“啊？！哈哈哈，好好好，你厉害！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

说着，高冉原先的嬉皮笑脸倒是收敛了些，而后，才认真地接着说道，“这事呢，说来其实也纯属巧合……”

于是，高冉便将她是如何偶遇的傅文轩，以及之后又是如何巧合地竟与他投宿在了同一家客栈，再到后来又是如何在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中渐渐探清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及就在昨晚，他俩又是如何因为事态的转变而临时改变行动计划，并私下定下了一些约定……甚至于，连约定的内容，她都毫无保留地全数告诉了安雨洁知道。

“冉，你很不厚道啊！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将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如此详尽地告知于我……莫非，你是想把我也拉扯进来？！”

“咦？雨儿，你这反应不对啊！一般人若是听朋友竟能如此坦白地毫无保留地将事情尽数相告，多半都会感动得不行！觉得这是朋友十分信任自己的表现。可你……”

“得了吧！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笨到被你的‘坦白’感动到迷了心智？！你以为就凭这样，你就能糊弄得了我？！

“冉，你这是太高估了你自己迷惑人的本事呢，还是太小看了我辨别圈套的本事？！”

“啊？！呵呵，哪能啊！雨儿你是想多了！我哪会那样想呢？呵呵……”

话虽这样说，但高冉语气里那明显的底气不足，却早已明明白白地暴露了她此刻的心虚。

“好啦！我坦白就是了！”

意识到安雨洁的确不好糊弄，高冉也只好选择对她坦白了。

谁让她俩现在已是朋友了呢？！

即便之前的确是想对安雨洁耍点“小心机”的，但对于朋友，高冉终究也还是没‘敢’来真格的……结果，“害”人不成，反而还暴露了自己的不老实……

唉，这还真是典型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典型的自作自受！如今出糗了，也是自己活该！

“没错！我的确是想拉你进局！不过，如今看来，雨儿，就我们四个人之间的这复杂关系，你以为你还能置身局外吗？！

“就算我不拉你进来，你迟早也还是要进这局里来的――不管到时，你的立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三皇子，亦或是为了安家……

“你说是吧？！”

虽然，说到最后，高冉其实很想再提上一句其实还有“傅文轩”这一层因素在里面，但，话到嘴边，她却又犹豫了……

想到傅文轩一会儿就要来了……

这话，说与不说，还是应该等一会儿三人面对面地谈开之后，再做定夺为宜。

免得太早说了，但万一之后三人的想法并没能达成一致的话，那岂不就令三人以后彼此相处起来，反而变得尴尬了？！

尤其是傅文轩，怕会是那最不好受的一个了……

谁让仅管安雨洁和他目前都是单恋的那一方，但安雨洁恋的是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而他傅文轩恋的，却是近在眼前的安雨洁……而且，他们两人的身边，还有高冉这么一个身份其实也蛮尴尬的人在……

如此一比较，高冉便觉得，这傅文轩的处境，其实要比安雨洁尴尬许多！

所以，为了顾及傅文轩的感受，高冉还是决定，不管他实际上能对安雨洁起到多大的影响力，但在说服安雨洁时，她还是能不提他，就尽量不去提他吧！(未完待续。)

100. 谈开（三）

“呵呵，好吧！其实，我昨晚也想了一夜……

“虽然我现在还是没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来表明我确定的立场，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冉，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可你也清楚，这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

“所以……”

“我明白！”

还未待安雨洁把话说完，高冉便已抢先一步打断了她未说完、但却已十分清楚明了的后话。[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安雨洁都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高冉不可能不懂！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再去为难她，硬逼着她把那明明就已经很明显的答案再挑明了说呢？!

还是给彼此都留点余地的好！

“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该好好珍惜当下了不是？！

“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嗯……”

不同于高冉那淡然无波的眼神，安雨洁望向她的眼神却是明显复杂了许多。

安雨洁始终不明白，为何高冉总能那么淡定？！

即便是那日，高冉在面对安鹭的时候，她竟也能仍旧保持着她一贯的淡定态度……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能真正激起她较大的情绪反应……

“明明我俩一般大，可为何，我总觉得冉更像是早已看破红尘一般的世外之人？！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磨难，才造就了她如今这般凡事都能淡然视之、处之的性格？！

“莫非……这与她的身体有关？！某非，她的身体真的已经弱到……”

这还真不能怪安雨洁会往那方面去想……

至少，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她能想到的，能让一个如她一般才不过五岁多的小女孩练就出如此淡然成熟的性格的磨难，除了“死”，别无其他！

“冉！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安雨洁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第一个知心朋友，却那么短命地过早夭折了！

那对她而言，可就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憾事了！

这比她俩日后可能因为某些不可抗因素而不都不选择反目为敌，要来得更令她感到遗憾！

所以，自顾自地瞎想到最后，安雨洁终是没忍住，伸手一把握住了高冉的手，很是慎重地对她如此嘱咐道。[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ㄨ】

“啊？！呃……嗯！好！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为了我，也为了所有如你一般关心、在乎我的人！放心！”

仅管高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安雨洁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如此这般地对她说了这一番没头没脑的嘱咐？！

但，这倒是再次提醒她记起了：这并不是她原来的身体！

“是啊！这个身体的体质确实天生就弱！而且，还是非常地弱！

“若不好好照顾，的确很可能会提早夭折……

“嗯！看来我得注意了！

“如果连命都没了，那我现在辛苦谋划的那些，岂不都没意义了？！

“人如果都死了，那有没有自由，还有什么区别？!

“这‘自由’，于我而言，也就只有活着的时候，才需要啊！

“而至于死了之后嘛……”

想到这儿，高冉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地尴尬了起来。

“呵呵，虽然我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但，这死得有些‘特别’……我暂时还没机会体验到真正死去后会经历的一切……

“所以，我也不知啊！

“呃……我想，不管死后无论是会转换成何种形式继续存在于自然，但应该还是跟活着的时候不太一样的吧？！

“嗯……但愿我死了之后，就不必再如活着的时候一般继续为了‘自由’而奔波了吧……”

高冉觉得自己毕竟还不能算是真正地死透了，所以，也就没法肯定，待她死后，她定能获得“自由”！或是，那“自由”，在那死后的世界里，对她的意义还能依旧非凡？！

她不知道，自然也就无从保证了！

所以，趁还活着，高冉也只能是以自己那十分渺小的意志，在内心的深处默默地向大自然的伟大意志悄悄祈祷着：“拜托拜托，请对我好点！就好那么一点点就好！――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将来死去以后。

“我保证，我此生一定尽我所能地多做善事、多积福德！

“我不求您延长我的寿命，也不求您给予我更多的快乐。

“我只求您能少给些波折，多给些自由。

“哪怕让我成为那种默默无闻、存在感极低，甚至随时都会被人忽略掉的、有如蚂蚁一般的存在，我都愿意接受！

“我不要权力、财富，甚至连健康都可以舍弃！

“我只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尽可能地过我想过的平静、自由的生活！

“哪怕，这‘有生之年’其实会很短，我也依然会心满意足!”

祈祷到最后，高冉已不知不觉地变成试图想用缩短自己的生命、以及减少自己人生中所可能积攒的物质财富总量等等，来与老天进行一场自不量力的“交易”――希望能以此换来尽可能多的、她想要的“自由”。

只是，这事，可从来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事！

更确切地说，她也不过是与其他人一样，都是从一出生起就已被老天决定好了的“角色扮演者”。

她这一生要扮演怎样的“角色”，她的人生的整个大致走向，其实剧本，老天早就已经写好了。

她除了摆正心态，顺从天意、遵从天命地活在每个当下之外，其实别无选择！

认真想想，其实人真正能控制的，也不过只是自己的观点、愿望、欲求、以及厌恶之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高冉刚才的那番“祷告”、以及“祷告”中所显现出的她的贪心，那不是她的自不量力，又是什么？！

但她接受！

因为，这样才更说明了，她是一个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个永远都会在“想要”与“代价”之间不断找寻着自己的平衡，并以此来求得存在、以及其存在的意义的普通人。

叩叩！

一阵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高冉的思绪。

“小冉，我来了！”

相较于先前安雨洁那很是粗鲁地直接“踹”门，傅文轩此刻的轻声敲门，的确是显得知礼多了！

但……

如果说，高兮走路没声音，高冉还觉得正常；却没想，这傅文轩竟也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直到他敲门之前，高冉对于他的靠近，竟是全无知觉！

但，待她回望安雨洁时，却发现，她对此似乎并无任何意外。

“看来，文轩会武、且武艺还很高这事，雨儿也定是知晓的！

“只是不知，这事，除了他俩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

此刻，高冉已经决定，一会儿这事，她定要当面向他们俩问个清楚！顺便也可以通过当面观察他们俩回答时所伴随的各种身体语言，来判别他们俩的答复是否真实可信！

而与此同时，此刻还站在门外的傅文轩，心里则想着另一件事……

在得知高冉定下的见面地点竟是他与安雨洁从前常去的茶楼，而且，她指定的房间，竟然还是安雨洁的专属雅间！

仅管昨日已经知晓了高冉与安雨洁如今已成了朋友，但傅文轩却没想过，她俩的关系竟已发展到了如此亲密的程度！这高冉竟然都已经能随意使用安雨洁的专属雅间了！

再加之，昨日傍晚高冉的不告而别……

昨晚，当他发觉高冉及她身边的那两个随从都不见了之后，他便立刻去询问了掌柜。而后才得知，原来她傍晚就已经退房了，而且离开后竟是搬去了他家府邸暂住！

想来，这多半也定是他母亲的意思了！所以，高冉昨日回来后才会对他说了那些话……

想起昨日一天，竟就发生了那么多事，而这些全都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竟还都发生得如此突然、如此紧凑，甚至连整个事态的转变速度，也竟是如此之快！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不令傅文轩觉得，高冉就好似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但凡与她扯上关系的人、事、物，似乎都会脱离它们原本该有的变化轨迹，转而因着她的影响而变得也如她一般、似谜一样地令人无法揣测其之后的可能发展方向――包括如今的他自己！(未完待续。)

101. 谈开（四）

“既然人已来齐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冉，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大清早地把我们俩都叫来这儿，究竟有何要事？！”

安雨洁也不跟傅文轩客套地打招呼了，见他推门进来后，便用眼神示意他随便坐，而后便直接如此对高冉问道。（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 ? ???．?ranen`

傅文轩进屋后，见屋里坐着的她们两人，脚步不由得稍微顿了下，似在思考着究竟该坐在哪儿比较合适……

最终，他选择了与正挨着坐的高冉和安雨洁两人，相对着坐着，与她们俩谁也不挨边。

而高兮，则只是在傅文轩推开门后，在门外与高冉对视了一眼，而后便自觉地隐匿在了房间外的某处，负责防止有人偷偷以任何方式靠近此地、偷听他们此次的谈话。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我们仨能有机会把各自的真实立场表明。

“这样，以后办起事来，我们彼此之间也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许是怕他们俩还不太能理解她的真实用意，高冉便示范性地率先说道，“那我就先说了吧！

“首先，我已经很清楚你们俩之间的关系了。”

说着她先是指了指安雨洁，“你！喜欢三皇子！”

而后，她又指了指傅文轩，“你！喜欢雨儿！”

然后，又指了指她自己，“而我，对于你们这些个儿女情长的，我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而后，她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说道，“所以，你们大可以继续放任你们原本的感情。

“你们想喜欢谁，就继续去喜欢谁；

“你们想赢得谁的感情，就尽管去努力争取。

“总之，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你们完全可以不用顾忌我的感受，因为，我压根儿就对你们的这些个感情半点兴趣也没有！

“所以，你们俩、还有那千里之外的三皇子，你们仨如今这样的三角关系，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那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主动去妨碍你们什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甚至，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还可以主动帮你们一把！”

说到这儿，高冉别有深意地各看了安雨洁和傅文轩一眼，而后才继续说道，“对于你们，我打算一直保持中立的立场。

“对于你们各自的感情，我谁也主动不妨碍，也不主动提供帮助……

“不过，如果哪天，帮助你们中的谁，或是去妨碍你们中的谁，会对我利大于弊的话，那我不保证，到时候我会动摇我的立场……

“我想，我的言下之意，你们都应该了解，也很清楚！

“而且，我想你们的心里，多半也是这样想的吧？！

“毕竟，我们的家世背景相当，我们如今的处境也都大同小异……

“说得更直白些，如今，对我们仨都最有利的选择，便是我们三个团结起来，暂时结成一体，齐心协力、互帮互助、互惠互利……”

“冉，你的意思是，此后，我们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嗯！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高冉惟恐安雨洁心里不乐意，便又紧接着再次强调了一句，“雨儿，我之前说过了吧？！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三人……嗯……总之，我们彼此协作，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也是你最终不得不接受的、代价最少的最优选择！”

“好吧！从我们各自的家族立场去想，你说的，的确在理。但……”

安雨洁想了想，又抬眼迅速瞟了一眼坐在她对面正低头思索着什么的傅文轩，轻咬了下嘴唇，但最终还是拉下了脸来直白地说下去，“冉，你既然已经很清楚我们几人之间，除了家族利益之外，还有那理不清的感情纠葛……

“如此，你又怎能指望我们能结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体’呢？！

“至少，在我看来，这就不太可能！

“冉，就算你确实与我们不同，如你所说的，你并不知‘情’是何滋味，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说，你的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

说完，安雨洁索性就将视线移至别处、谁也不看，免得自己尴尬。

“嗯！你说得对！我确实很天真！甚至，即便你说我根本就是傻！我也会承认的！”

却没想，高冉不但没有因安雨洁刚才的那番话而受到任何的影响，反而还很大方地立马就同意了安雨洁的看法。

不过，还未待安雨洁反应过来――高冉的反应竟与她原先预料的截然不同，高冉接下来的话却又再次将她心中还未来得及皱起的波澜又给重新按捺了回去……

只听高冉几乎不待停顿地又继续接着自顾自地说道，“不过，雨儿，咱们就事论事好不好？！

“就算你们那些个儿女情长的再怎么重要，但如果你们连命都没有了，或是如果之后发生的一切一再地逼着你们一次次地放弃自己原有的原则、直至最后连你们自己都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那试问，你们心中的那份感情，还会一如当初吗？！

“或者，说得不客气些，到那时，你们还能有勇气如今日这般地想要继续去追寻、去守护你们心中的那份感情吗？！

“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你们‘堕落’了呢？！

“那么，你们真还觉得那时的自己，还配得上你们心中的那份感情吗？！

“还是说，你们其实觉得，即便到了那时，你们心中对那份感情依旧执着不已的背后的真实原因，也依旧能如今日这般的决不会变？！

“这些你们真能保证吗？！

“呵，可我却觉得，你们根本就保证不了！

“而且，就算你们信心满满地保证了，我想，你们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是不会相信的！不是吗？！

“毕竟，这‘人性’本身，其实就是最不可靠的！

“不是吗？！”

高冉一席话下来，屋里顿时安静了！

她身旁的那两人全都低着头，似在挣扎着什么、又似在思索着什么，总之，那两人谁都没有表现出想要发言、或是想要给予高冉一些及时的反馈的意思，他们就只是各自独自安静着――旁若无人一般。

见他俩既然都不说话，高冉也便不再管他们此刻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只当是他们愿意继续耐心听她说完。

于是，她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大家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立场全都坦诚地说出来，让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我们可以清楚彼此最不容侵犯的底线在哪儿？！

“这很重要！

“因为我希望，我们是可以彼此放心协作的关系。

“所以，对于我们彼此今后的选择，只要不触犯到彼此的底线，那么，我们就约法三章，即便是我们心里并不认同的对方的做法，但我们也要彼此尊重！尊重彼此的选择！

“我希望我们可以定下约定，为了我们的友谊，我们今后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做出何种选择，我们都不要在背后使心机、耍些不义的手段。

“即便最后矛盾激化到不得不选择从此反目为敌，我也希望，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较量，大家各凭本事！而不要做背后暗算这种小人行径！

“我认为，这是我们对于我们的友谊所该有的最起码的尊重！

“我觉得，你若真的尊重你的朋友，那即便哪日，你不得不杀他，那也请你当面告知于他，并最终当面杀了他――如果他确实不敌于你的话。而不要像小人一样，背后算计于他，甚至于令他连死的时候，都不知你为何如此？！

“你们扪心自问，若你是那不敌友人之人，是必然会被杀的那一个，那你希望你的挚友是如何待你？以何种方式来送你离去？！”

听到这儿，安雨洁和傅文轩都不约而同地同时抬头无比震惊且思绪复杂地看向高冉。

但，却又谁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而高冉，并没有闪躲他们俩看向她的眼神，而是非常坦荡地回视了他们俩，眼神不断地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移动着，以示她正很坦诚地在与他们交流。(未完待续。)

102. 谈开（五）

“也许这些话，你们现在还不一定能全懂，但我相信，你们应该还是能多少明白点我在说些什么……

“人生在世，很多事，我们常常是身不由己。（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这点，我相信，你们对此也定是深有体会的！

“但，你们又可曾有过哪怕一次，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过你们自己的这类经历？！

“我常常觉得，也许，真正重要的，并非是你的人生是否真能顺了你的心意，而是即便遇到了很多的不如意、甚至是身不由己的事的时候，你该如何抉择、如何应对、如何看待它们，才能使你不至于迷失了自己、不至于折损了自己的原则底线。

“至少，我觉得，仅管人生中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重要的并非是你在做什么，而是你会如何去做？！

“那才是真正能衡量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的一把很有说服力的‘标尺’！

“这就好比是即便目的相同，但怎么去实现，不同的人，便会有各自不同的道路选择……

“所以……”

“所以，你想说，重要的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复杂，也不是我们将来是否真的会反目为敌……

“真正重要的是，当那一切降临到我们身上时，我们会如何面对，又会如何抉择――为达到我们各自的最终目的？！

“而你希望的是，无论我们最终选择了怎样的道路，至少，我们都能保留下‘对我们之间的友谊的最起码的尊重’这一底线？！”

傅文轩突然打断了高冉的话，并总结式地接下了她未说完的话。（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对！你理解得很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高冉看向傅文轩的眼神不觉闪过了几许意外。

她没想到，傅文轩竟然如此早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据她了解到的情报显示，这傅文轩如今也不过九岁多――就比云臻小了那么几个月！

她没想到，一个才不过快十岁的小孩，他的悟性竟能高到能如此快地就跟上了她的思路，甚至能将她想表达的意思几乎准确无误地接收到！

“不对！这可不是悟性高就能一点就通的事！

“莫非，我刚才说的这些，他其实早就懂了？！”

如此一想，高冉看向傅文轩的眼神不觉又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whoareyou?！”

高冉一时没忍住，直视着傅文轩，张口就对他问出了这么一句英文。

她想确认一下，这傅文轩是否也跟她一样，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至少，比起相信这世间真会有天生悟性就如此之高之人，她倒是更宁愿相信，傅文轩其实也是来自异世之人！

若事实并非如她希望的那样，而是他真的就是个天生悟性极高之人……那恐怕，高冉的自信心非得遭受到非常严重的打击不可！

要知道，刚才所说的那些，那可是高冉积攒了前世今生二十多年的思想沉淀，好不容易才提炼出来的一点感悟。

而傅文轩如今也才不过快十岁而已！

这等悟性……这让高冉如何接受得了？！

至少，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顿时，高冉只想起了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如今看来，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

“嗯？！你在说什么？！”

傅文轩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高冉，显然没明白刚才她问了自己什么？

“那眼神骗不了人！果然，不是啊……”

如此一想，高冉先前有些不太平衡的心理，此刻却又莫名地有些失落了起来。

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渐渐涌上心头――她又再次不自觉地忆起了她的前世、她原来的那个世界……

“没什么……刚才是我有点走神了，然后就鬼使神差地‘鬼叫’了一下！”

说罢，高冉便又强行振作了下精神，故意开玩笑地说道，“呵呵，可能是鬼上身了吧！希望没把你吓到……”

“哦。”

傅文轩并没为难她，只是淡淡地应了这么一句。

但他心里却清楚得很，高冉刚才不过是想敷衍了事罢了！她心里定是有什么秘密！而且，还定是决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好吧！那我们言归正传，我同意小冉的说法！

“那我也表下态吧！”

说着，傅文轩难得主动一次地直白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正如小冉所言，我喜欢雨儿！”

说着，他便转过头去直视着安雨洁问道，“雨儿，仅管在此之前，我从未向你如此直接地道明过我的心意，但我想，你心里其实也定是明白的吧？！”

许是受了高冉的影响，傅文轩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但说完后，连他自己也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但，为免暴露了此刻自己心底的小小窘迫，他还是强作镇定地直视着安雨洁，尽量面不改色地“淡定”地等着她正面回答自己刚才的询问。

只是，此刻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是如何不可遏制地狂跳不已的！

天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大勇气，竟然能如此大胆地向自己的心上人当面直白地进行了表白！

而且，此刻，他们的旁边，还有个“旁观者”――高冉！

他想，刚才，他定是疯了！

但至于，为何会“疯”，他也不知……

而如今，他除了厚着脸皮硬扛着，也别无他法了……

“唉！真是自作自受啊！”

此刻傅文轩的心里早已把自己数落得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啊？！呃……嗯。”

而安雨洁面对这一突发状况，显然也是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如今，她也只能是凭着本能，很是生硬地予以了回答。

此刻的气氛，至少在她看来，真是尴尬极了！

谁知道这傅文轩究竟是撞了什么邪了？！

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是平常的他了！

“莫非，他也被鬼上身了？！”

不知为何，安雨洁此刻倒是更愿意相信高冉先前的那番听着好像是打趣的话，其实并非玩笑，而是真有其事！

否则，她又如何解释傅文轩此刻的这种反常？！(未完待续。)

103. 谈开（六）

对于安雨洁此时的尴尬，傅文轩不是没有觉察。mht.la [夜夜小说网]

倒不如说，其实他也一样――甚至，更甚！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把脸皮厚到底了！

只见他故意佯装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继续接着自己先前的问话，继续说道，“另外，我也知道，你喜欢三皇子云臻。”

本来，到这儿为止，高冉还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心态，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两人此刻那多变的表情。甭提多有趣了！

却没想，紧接着，这傅文轩竟说了一句其实是高冉最不想听到的话――“而那云臻喜欢的，却是小冉。”

此言一出，傅文轩和安雨洁两人便同时将目光锁定在了高冉的身上。

而高冉，也不禁因这话而致使心脏“扑通”猛跳了一下！

“呃……不是吧？！你这小子！你说你的就好了，干嘛好好地又把我给扯上了？！

“你是故意的对吧？！自己尴尬，就拉我垫背？！

“呃……垫背？！”

一瞬间，高冉突然就因这“垫背”二子，一下就忆起了当初与傅文轩初遇时，被他迎面一撞、直接就给他做了垫背的那件事……

一时间，高冉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敢情，她就是给他当“垫背”的命啊？！

“丫丫的，本以为我之前那样刻意避开自己这一层地忽悠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你们忘了还有我的这层关系……

“却没想，竟然没能忽悠到你这小子！

“没忽悠到也就算了，可你也不该这么不厚道啊！

“你如今这么一提，那我之前提过的那所谓的‘三角关系’岂不又变回‘四角关系’了？！

“仅管那也是事实啦……

“呃，不对！那如此一来，那我之前说的那一堆，岂不就白费心机了？！”

这些话，仅管高冉确实很想立即就脱口而出，但毕竟作贼心虚，最终，她也还是没敢真的说出口。

面对那两人――尤其是安雨洁那有些灼人的目光，高冉也只能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尽可能地避开与他俩的对视。

“这下可好！本来雨儿可能早就忘了我这茬了……

“可你如今这般一提，她这回怕是不仅记起来了，恐怕，以后还会记得特别牢！

“唉，怕是以后都很难再让她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傅文轩！你这个混蛋！都是你害的！

“我决定了！若日后我因此事而与雨儿之间多了一层怎么也去不掉的心结的话，老娘决不会放过你的！

“你敢拉我垫背！那就要做好为此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我将来若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绝对会拉你垫背的！

“哼！到时，我也定要让你好好尝尝，这给人作‘垫背’的滋味！”

仅管嘴上不敢说些什么，甚至此刻她连眼神都不敢抬起与他俩对视，但这并不妨碍高冉在心里狠狠地把傅文轩咒骂了一遍！

而傅文轩，则是直到这时，才稍稍得以放松了一些――他承认，特地提及高冉，就是为了要将安雨洁的注意力从他自己的身上转移到她的身上，好缓解他和安雨洁之间的那点尴尬。[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另外，他也确实存了点别的心思：他不想让高冉在一旁看“戏”看得太轻松了！她总得为此付出点代价才行！

而对于故意将高冉也牵扯进来……他也只能是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声“抱歉”了。

“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而且，你先前那样刻意避嫌，你也不见得有多无辜……”

如此一想，傅文轩心中的那份愧疚感倒也着实减轻了不少。

“嗯。”

果然，安雨洁的注意力因着傅文轩的这一刻意提醒，而瞬间就转移到了高冉的身上。

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高冉先前对她使的那点小伎俩……

而她，竟然还真的中招了！

如此一想，安雨洁看着高冉的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沉闷地应了一声后，便又再次移开了视线。

只是这回，她谁也没再看了，但，任谁看了她此刻的脸色，都会明白――她正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悦，但显然，她掩饰情绪的功力还不到家……

可即便如此，她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让傅文轩停止说下去的意思，所以，傅文轩也就将此理解为：她依然还是打算听他继续说完的。

于是，他便佯装什么也没察觉到一般地继续语气平静地说了下去……

“不过，我同意小冉刚才的观点。

“感情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不管我们各自的感情是怎样的。

“我觉得，既然是自己的事，那么自己的选择就该自己负责，而不该将责任推卸给别人……

“所以，我也希望，我们能将这儿女私情和我们之间的友情分开来看，不要把自己的情绪牵连到别人身上！

“这样不公平！”

说这话的时候，傅文轩特地看向了安雨洁。

只因，以他目前对他眼前的这两个女孩的了解、以及他心里对她们的一番分析，令他觉得，比起高冉，安雨洁才是更该担心的――她显然还不够成熟！不管是较之于高冉，还是较之于他自己……

而当安雨洁感受到傅文轩看过来的视线后，本能地转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再看了高冉一眼，眉头不经意地微蹙了一下……

她知道，傅文轩最后那句，肯定是针对她说的！

但……

仅管心里很不甘心，但待她稍微冷静地细想了一下之后，却又觉得，这的确是事实――她的成熟度的确不如高冉和傅文轩。

所以，最终她也只能是很不甘愿、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地很是无奈地低下了头――以示她已经默认了傅文轩刚才的说法了。

好在，这屋里的三人都是聪明人，很多事并不需要明说出口，甚至只要一个小动作，那些碍于说出口的意思，大家也便能瞬间明了。

自然，如此一来，大家也就不会再去刻意地为难那个“当事人”了！

而如今，像安雨洁这般，便是这种情况了……

“嗯，文轩说得对。我想，这点，我们仨都明白，自然也都会同意的。

“对吧？雨儿……”

高冉特地接过了话茬，想给安雨洁找个台阶下。

“嗯，是啊！我自然也是同意的了！”

安雨洁心知高冉这是为了帮她，那她自然是很乐意配合了！

“那好！既然在这点上，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那么经后，我们就约好，在不越过这条底线的前提下，在感情方面，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尊重彼此的选择，大家公平‘竞争’，既不主动妨碍，也不主动偏帮任何一方！如何？”

最后，还是高冉主动总结式地发了言。

“嗯！我同意！”傅文轩平淡地应了一句。

“我也同意！”此时，安雨洁回答起来倒是积极了许多。而至于她先前的那一点不乐意，如今，倒像是因为她已经想通了些什么而不再别扭着她了。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约定了！

“从今往后，感情方面，我们大家就各凭本事，决不暗害他人，也决不偏帮任何一方！我们要尊重彼此的选择！

“而在家族和私人利益方面……我想，我们目前也应该已经达成一致了吧？！”

“嗯！”

“嗯。”

安雨洁和傅文轩两人听高冉这么一问，立刻就很识趣地予以了她肯定的答复。

只因，有些约定，即便大家都已心知肚明，但却还是需要一个口头上的明确承认，才能让彼此都心安――这点，在相似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三人，心里都懂！

“那好！既然于公于私，我们都已经达成协议了！

“那最后，我们就再最后约定一条吧！”

“什么？”

这回，倒是只有安雨洁不解地问出口了。

而傅文轩，则是已经猜到了高冉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多半就是昨晚与他约定的那事了！

果然……

“呵，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雨儿，你也知道，从今往后，不管我们仨之间的实际关系如何，但对外，他们看到的，也还是我们各自的身份、以及我们这身份背后所代表的一切……”

“嗯，我知道。”这样应声时，安雨洁的脸色已不觉变得严肃了许多。

“嗯，那雨儿自然也该明白，从今往后，在外人眼里，我便是文轩的‘未婚妻’，他便是我的‘未婚夫’了！

“所以，为了我们仨、以及我们各自的家族，仅管我确实不会主动去妨碍你们什么，但……”

“冉，你别说了！我明白的！我相信，关于这点，文轩哥也定是明白的！

“你放心，我们以后定会注意分寸，不会令你为难的！

“更何况，若让你为难了，那以你的脾性……呵呵，怕是到时，我们也不会好过的……不是吗？”

说到最后，安雨洁倒是很适时地瞬间变换了说话的口吻，故意略带轻佻地开起了高冉的玩笑来。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可不是单纯的玩笑话，而是安雨洁为了缓和屋里已经持续了好久的略有些凝重的气氛，才故意这样说的。

“是啊！大家都是朋友，又何必非要把谈话的气氛弄得那般严肃不可呢？！”

如此想着，高冉倒是很领安雨洁的情，很是配合地故意露出了一抹再明显不过的奸笑，还故意“得意洋洋”地说道，“呵，知道就好！”(未完待续。)

104. 临走前的善后（一）

“好吧！既然重要的事已经谈完了，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谈些不那么重要、但也并非完全不重要的事了？！”

谈话临近尾声的时候，高冉却故意故弄玄虚地如是说道。[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还有什么事啊？！冉，你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啊！”

说着，安雨洁已然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还毫不客气地白了高冉一眼。

“呵呵，别急嘛！不过，这事啊，其实倒是跟你没啥关系，也就只是跟文轩有关而已……”

说着，高冉便刻意别有深意地瞟了傅文轩一眼，问道，“你说是吧？文轩？”

傅文轩先是一愣，而后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能是只与他有关、却又是高冉形容的“并非完全不重要的非重要之事”……

这样的事，傅文轩能想到的，也就只那一件了――他的离家出走。

“知道了。我今天就回去！

“一会儿你先回府，而我，就先在这城中随便走走、转转。

“若是被府里派出来寻我的下人撞见了，那我就随他们回去；但若是没有，那我就在外面再多待会儿，然后待今日晚些时候，我再自己回去……

“如此可好？”

“嗯，很好！你想得很周到！

“如此一来，也能避免有人对我们俩起疑了。”

高冉显然对傅文轩的想法很是满意。

“嗯，满意就好。那，小冉，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你的诚意来啊？”

“啊？！我吗？！”

高冉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傅文轩迅速地反将一军。

看来，她还真是不能小瞧了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傅文轩了！

敢情，他的真面目竟是只披着绵羊皮的……

“呃，应该也不能算是‘狼’吧？！虽然他的确不好对付……”

如此一想，高冉倒也是及时地打住了自己心里的那不太合适的比方――至少，在她看来，在她还没能想到能更贴切地用于形容他的动物出来之前，她不打算再去想这茬子的事儿了……

“嗯……”

高冉凝眉想了一下，而后又再在傅文轩与安雨洁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再次稍稍挣扎了一下之后，才终于有些不太情愿地撇了下嘴，应道，“好吧！我回去后，会想办法说服我大姐和傅家主改变主意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虽然，我目前还没能力取消了这门亲事。

“但，说服她们不要把你带去京城、让你继续留在这儿――这点，我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嗯！说起来，我也打算就这两天，开始准备准备，然后就启程离开这儿了……

“我还有自己需要继续的行程呢！这儿，我也不会久待的。

“我想，既然当初她们想把你带去京城，也不过是为了能让我俩有更多的机会可以互相熟悉一下……那如今看来，似乎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了！

“我人都不在京城了，你去了又能怎样？！呵！”

说到最后，高冉不禁冷笑了一声。似在嘲讽着高傅两家家主们的“良苦用心”，又似在幸灾乐祸……

而她刚才的那番不情愿，则纯粹只是嫌麻烦而已！

本来，若是傅文轩不提这事，她可是打算让他自己去摆平的！

她相信，他有这能力！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客气地就把这麻烦事扔给她了――还美其名曰，是要她表现出她的诚意来……

“好吧！看在咱俩以后还得长期合作的份儿上，本小姐就不跟你计较了！麻烦就麻烦点吧！

“反正这事，不是你去解决，就是我去解决……”

如此一想，高冉倒也稍微能心理平衡一些了――谁让他们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是捆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呢？！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分得那么清楚呢？

反正，最终受益的是大家；但若办不好，那倒霉起来，也是大家一起倒霉……

所以，仔细想想，高冉又觉得，其实自己来，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至少，她可以更放心些！

“嗯，若能如此，那最好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傅文轩倒是没在意高冉最后的态度，他只管接收了他想要的信息，至于其他的，反正与他无关，他又何必在意？！

这一点，倒是跟高冉平日里的冷漠性格有些相像。

只是，这两人目前因为彼此还不算很熟，所以彼此对此还未有所觉察……

就更别说，也许将来的某天，当他们再回头去看曾经的彼此的时候，也许能发觉，原来彼此其实是因为“物以类聚”，才会如此投缘――而非仅仅只是因为彼此间十分紧密的“利益关联”，才不得不变得如此“投缘”……

“嗯，说定了！

“那，我现在就先回去了。

“至于你们，就请自便吧！

“而至于你嘛，你就等快傍晚的时候，在晚饭开席前回来就行！

“毕竟，至少在我走之前，我们总得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地见上一面，才算是对他们稍微有个交代不是？！”

临走前，高冉还不忘最后特地嘱咐了傅文轩这么一句。

“嗯，我知道了。那，我母亲那边，就麻烦你了！”

“放心！我保证，等你回去后，就再不会有人敢逼你去京城了！”

“嗯！我相信你！那我傍晚前一定回去！”

“好！”

说完，高冉又再朝安雨洁点了点头，示意和她道别，而后，便自己先走了。

――

“冉儿啊，我听下人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你去哪儿了？”

“听下人说的？！呵，我看是府里替你监视我的人向你报告的吧？！

“还好，你还没想着要派人跟踪我出府，时时监视我……

“不过，如果我在你这儿再待得久一点，那就难说了……”

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嘴上，高冉却还是刻意用很是柔和的声线软软地回答道，“哦，不瞒舅母，早上冉儿醒得早，便想着出门去外面走走、散散步，顺便也逛逛那没人的街市……

“呵呵，说起来不怕舅母笑话……冉儿其实自从几月前出了高府后，便一直就很喜欢自己独自一人在没什么人的空旷之处闲晃――尤其是那没人的街市……

“所以，自从跟随师父下山后，这一路走来，冉儿早已不知不觉地养成了早起逛街市的习惯……”

经过昨晚那一场宴席间的刻意练习，如今，高冉叫起这“舅母”来，倒是越来越顺口了――尽管依旧还是不怎么顺心……

“哈哈哈，冉儿还当真是有趣啊！

“竟然会想到一个人去逛无人的街市……

“嗯，感觉应该也是别有一番不一样的滋味吧？！”

“呵呵，是啊！

“至少，冉儿确是十分喜欢的！

“舅母若是有兴趣，哪天，不妨也去试试？”

“呃，呵呵，还是算了吧！

“舅母年纪大了，平日里，若无要事，舅母多半也是不会早起的……

“我哪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啊？！”

“哎呀，舅母言重了！

“舅母身体这么好，冉儿相信您定能长命百岁的！

“哎呀！”

一段不痛不痒的闲聊互动到最后，高冉突然小声地惊叫了一声，还故意顺势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舅母，您瞧冉儿这记性！冉儿差点就忘了，之所以这一回来就急着来找您，所为何事了……”

直到此刻，高冉才终于自己制造了个机会，好让她能很自然地提到她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嗯？何事啊？冉儿，你若有事想请舅母帮忙，不妨直说！舅母一定会帮的！”

这倒不是傅彤真会不计后果地直接允诺于高冉，也不是她在说大话，而是，她早已依据她到目前为止对高冉的观察了解，心里已然断定了，凭这高冉的秉性，她定是个知分寸之人――决不会轻易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

既然如此，傅彤又何须担心自己还未知是何事便冒然允诺于高冉，会有何不妥？

她相信，像那种会令她自食其言、难以兑现的请求，高冉是决计不会主动提出来为难于她的！(未完待续。)

105. 临走前的善后（二）

“多谢舅母！冉儿就知道舅母对我最好了！”

还未说出自己的“请求”，高冉就先识趣地小小地拍了一下傅彤的马屁，把她的虚荣心哄得那叫一个满足！

“呵呵，就你这丫头嘴甜！不过，我喜欢！说吧！究竟何事？不管是何事，舅母都一定答应你！”

“真的？！”高冉故作喜出望外状，十分惊喜地惊呼道。（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而后，紧接着，她便很是“兴奋”但又不忘“小心翼翼”地、先有所保留地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请求”的前奏――“舅母，我听说，大姐这次来傅府，主要是为了替我来求亲的……而且，她这次还打算把文轩哥哥也一并带回京城……是这样吗？”

言毕，高冉已经很自然地摆出了一副明明十分关心在意、但却又生怕会被傅彤看出来似的又努力暗自压抑着，如此这般的一副俨然就是“小女孩心思”的表情……

而至于刻意改变的她对傅文轩的称呼，则纯粹只是想让“效果”更逼真些，便临时起意，学着安雨洁的叫法，也跟着改叫傅文轩为“文轩哥哥”了！

而这一招，显然对傅彤很管用！

结果，傅彤仅管心里自觉已经十分明了高冉此刻的“真实”心意了，但却还是故意佯装没有察觉般地疑惑地问道，“是啊。冉儿，怎么？你不喜欢文轩哥哥吗？”

说罢，傅彤便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一双慈目柔和地略微低垂着看着高冉，抬手轻抚了下高冉的头发，语重心长地开导她道，“冉儿啊，你要相信你母亲和舅母，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这文轩啊，你虽还未见过，但你不是已经见过文涵了吗？

“你应该知道，他俩是亲兄弟吧？！

“舅母保证，文轩和文涵至少有八成像！你瞧那文涵，长得多俊！那文轩自然也不会差了！

“而且啊，舅母可不是偏袒我这个儿子……在我看来啊，这文轩可是要比文涵要优秀得多了！

“他不但能文，而且还能武！

“而文涵则自小就喜静、不喜习武，所以如今也就只能是在京城的书院里当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了……唉！”

说到这儿时，傅彤倒是毫不掩饰她心里对傅文涵的失望。夜夜小说网WWW.mht.la

许是觉得，此刻在她面前的还是个涉世未深、尚还懵懂无知的五岁小娃，觉得就是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性情，应该也是无碍，所以也便没有在高冉面前伪装太多……

但，傅彤稍微叹了口气之后，也没给自己的失望情绪太多可以持续的时间，便就在下一瞬立刻就收起了心神，继续言归正传地说道，“但文轩不同！

“舅母相信，待他日他长大成人后，定能成为国家栋梁、入朝为官！而且，还会是位高权重的大官！

“冉儿啊！舅母可是很中意你的！所以才会应下了这门亲事，想让我们两家可以亲上加亲！

“再说了，像文轩这么优秀的夫郎，你这个作女子的，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否则，待他日文轩功成名就之时，恐怕，到时慕名前来求亲的女子之多，定是会踏破了我们傅家的门槛了……

“若你非要等到那时才起了求亲之念……恐怕，到时候，就算是舅母我想偏袒于你，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说到这儿，傅彤还摆出了一副颇有些为难地表情，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她说的那种未来便是眼下就正在发生的事情一般……

这演技……高冉就是想不佩服，都难！

“呃……好吧！看在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仅五岁的小孩来看、才会这样哄着我的份儿上，那我也就不计较你的‘用心良苦’了！

“呵，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我能乖乖地配合你，好让你能顺利地把你家的儿子给卖了吗？！

“说得那么好听……

“如果你真在乎文轩将来的那所谓的‘功成名就’，那你干嘛不干脆先留着他，以待将来看到时候的行情，再待价而沽？！

“又何必像如今这样，只是为了更加巩固傅高两家的盟友关系，就如此心急地把你那仅剩的最后一个宝贝儿子也给‘卖’给了高家！还是‘卖’给我这个、在你眼里还什么都不太懂的五岁小孩？！

“更何况，我还是个人尽皆知的病秧子！能不能好好活过成年都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什么理想的‘妻主人选’！

“唉，‘大人’说话永远都是这么的口不对心，谎话连篇！”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高冉一张口，说出的话，却也同样是如“大人”一般的口不对心……

“嗯……舅母，您说的那些……好复杂哦……冉儿不懂……

“不过，冉儿相信舅母！舅母既然说是为我好，那就是为我好！冉儿听舅母的！”

说着，高冉还很不失时机地向傅彤撒起了娇来。

待傅彤反应过来时，高冉早已像贴身膏药一般地搀住了她一边的胳膊，连脸颊都紧贴上了她那边胳膊的外袍。

“呵呵，你这孩子，还真爱撒娇！”

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傅彤此刻的心里，却有着与她所言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想法――“到底也才五岁，这小孩子心性，她就是想藏也藏不住……还真好哄……”

“我哪有？！舅母就爱取笑冉儿！”

说罢，高冉便佯装恼羞成怒地一把甩开了刚才还紧紧搀着的傅彤的一边胳膊，一扭头，嘴巴故意翘得老高地重重“哼”了一声。

而后，便不再看傅彤，而是径直朝书房门口走去。

但，眼见她就差一步就要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高冉明显顿了顿，似又想到了什么，而后，就见她略有些犹豫外加些许尴尬地又再慢慢扭过了头来，一脸的欲言又止、外加疑惑不解地望向傅彤……

“嗯……舅母，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高冉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呵，问吧！”傅彤脸色淡然、语气平淡却又不些许威吓力地应了句。

但此刻，也只有傅彤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其实早已被高冉刚才的这番几乎表露无遗的小孩子心性，给逗乐得不行了！

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和面子，傅彤最终也只能是自个儿在心里偷着乐，而面上，却还是故作淡定地继续保持着她身为长辈――而且是个有身份的长辈，在晚辈面前所该有的形象：稳重、淡定，以及必要的威严……

“呃，那个，舅母，我只是有些奇怪……既然文轩哥哥是我的未婚夫，可我又不在京城，那他一个人去京城干嘛？”

说者“无意”，但听者却是有心！

高冉这貌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却反而一下子就提醒了傅彤，“对啊！既然冉儿不在京城，那让文轩去京城，岂不就多此一举了？！而且……”

仅管傅高两家已经摆明了是要公开结盟了，但两家家主心里都很清楚，这结盟之事，也不过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待他日两家齐力夺得了天下后，这江山最终会归于谁手……那还真不一定呢！

既然如此，那傅彤还有什么必要非要主动再给高家送去一个“人质”，好使得他们傅家变得更加被动？！

本来，因为没有女儿，这才逼得傅彤不得不出此下策。可若明明有理由不必如此，或是，至少不用现在就再送一个儿子去高家，那她又何必非要自找麻烦、让自己更加陷于被动？！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傅彤看向高冉的眼神便不觉亮了一下！

倒不是她意外地觉察出了高冉可能有着非常敏锐的洞察力，而是她此刻的心里，正无比庆幸于高冉的误打误撞、竟然就这么碰巧地提醒了她一个非常重要、但在此之前却一直被她忽略了的、可能可以扭转两家一直以来在这段博弈关系中彼此所处地位的难得契机！

“许是我当局者迷了吧！”对于自己的疏忽，傅彤也就只是随便地安慰了下自己。

而她此刻更多的心思，则是在感受着那突如其来的庆幸！无比的庆幸！

她知道，如果现在及时改变主意，那将会大大地降低将来傅家在这段博弈关系中可能要冒的风险！

而且，如今的理由，还很充分！完全可以名正言顺，而且还不用担心会得罪了高家。

如此划算的选择，她又怎有不选之理？！

而此刻，她能及时地意识到这一点，自然是更令她庆幸不已的了！(未完待续。)

106. 临走前的善后（三）

“呵呵，冉儿说的是！

“说起来，先前我之所以会同意让琪儿带着文轩一起回京城，主要也是因为当时我们都以为你还在京城的暝居书院……

“本想着，若文轩也去了京城，那你们俩今后便也能多些时间可以好好相处、互相熟悉……

“却没想，你竟下山了！还随医圣离开了京城……

“唉，还真别说，若不是在这儿遇见了你，我和琪儿怕是还以为你如今还在那书院里呆着呢！

“呵呵，不过，如今既然你都已经来了清漓镇了，那文轩自然也就不用再特地去一趟京城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说到这儿，傅彤突然灵光一闪，便立刻提议道，“诶，冉儿，不如你在这儿再多逗留些时日吧！

“文轩……咳咳，他应该只是一时贪玩，在外面玩得一时忘了时间……

“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自己回来了！

“而且，舅母也已经派人出去寻他了！

“所以，就算他还舍不得回来，舅母也定会尽快将他找回来，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冉儿，不如，你和医圣就在此多逗留些时日，也好待他回来后，你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好好相处下不是？

“毕竟，你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就趁此机会，好好与文轩培养下感情，不也挺好的嘛！”

“呃……呵呵，舅母，这……呵呵，这恐怕，冉儿是要让您失望了……

“实不相瞒，其实冉儿昨日在搬来这儿之前，就已做好了打算。我已打算好，就这两日稍微准备准备，两日后就重新启程，继续我和师父原先就已定好的行程……

“而且，我在离开客栈前，也已经让那掌柜的替我给师父带话了，说我两日后就会离开……

“所以，若师父两日后才回客栈寻我，那想必到时他也就不会再来傅府找我了，而是会直接出城，照着我们原定的路线追去寻我了……

“所以，若我突然不走了，那我与师父势必就会至此走散了！

“师父与我不同，他找我容易，但我找他……呵呵，追踪医圣行踪……这等功力，冉儿怕是此生都练就不出啊……

“更何况……此事说来，也是冉儿不好，一时没想周全……

“实不相瞒，其实，师父他老人家平日里最恨的就是有人耍他！

“所以，若是我如今临时改变了主意……那，就算日后我出城后，侥幸追到了他老人家……只怕，到那时，他也定是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以我对师父的了解，这事，在他看来，定是会无异于是我在耍他了！

“舅母，我想医圣的怪脾气您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实不相瞒，我这个师父啊，他不闹脾气还好，但若闹起脾气来，那还真不是个好哄的主儿！

“而且，我这师父一旦生起气来，那可真就是六亲不认的！而且还非常的不讲理！

“我只是怕，到时，万一师父生气了，我遭殃倒还不要紧――毕竟，的确是我自己的思虑不周，才会惹得他老人家生气了……但，若因此而连累了傅家，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说罢，高冉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略带抱歉地看向傅彤，笑得也颇有些勉强。[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她这模样，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她刚才的所言定是真的！

不过，她的态度，语气说是“为难”，倒不如说，其实是很坚决！

――仅管她说的话，听上去似乎满含歉意……

仅管，高冉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使得傅彤不得不再仔细斟酌一番，但，不知为何，此刻，傅彤的心里却隐约地开始起了些莫名的疑惑……

她也说不上为何？但就是隐约地觉得，高冉的态度其实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般为难，反而是很坚决的！而且，她也决不会因为傅彤而改变计划――甚至，连傅彤自己，此刻也没多少自信可以很肯定地说，她就一定能让高冉改变主意！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

明明没有在高冉身上感觉到任何的类似攻击性、或是威胁性的、且还能强大到与她相抗衡的气场，可不知为何，此刻，傅彤对于要改变高冉的想法，她心里却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像此刻这样毫不占优势的情形，傅彤觉得，并非仅仅只是因为她顾及到素来以医毒双绝、且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而著称于江湖的医圣这一层缘故，还因为，对于此刻的高冉，她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说自己是可以掌控她的意愿的……

面对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心里却有着如此不确定、没把握的感觉，这样的情形，傅彤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最后，傅彤在权衡了下可能的利弊、以及仍旧无法探清的自己心中的那份莫名而起的与高冉有关的、但却又是若有似无的的违和感之后，仅管心里不太舒服，但最终还是决定不再为难高冉。

“好吧！既然如此，那舅母也就不好再挽留你了，免得令你为难。

“而且，也正如你所言，得罪了医圣，也确实不好……

“不过，冉儿，你既然已经说了两日后离开，那就不用急着提前走了。

“怎样也待到两日后再走吧！

“舅母一定会在两日内将文轩找回来的！

“冉儿，你就再多留两日吧！也好见见你那未婚夫！看看舅母我到底有没有诓你？！还是你的未婚夫确实就如舅母所言，确实优秀？！

“冉儿，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呃……呵呵……”

高冉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回应傅彤的这般王婆卖瓜式地推销方式――而且，她推销的，还是她的儿子！

“不好奇！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奇！

“倒不如说，你那宝贝儿子，在我看来，那根本就是只披着绵羊皮的……

“呃……算了！反正，他就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我嫌麻烦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好奇？！

“再说了，他长得再好看、人再优秀，那又怎样？！

“且不说我俩是亲戚，本就不可能了！

“就算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看这血缘关系，那我俩也是一点都不来电的好吧？！

“培养感情？嗯……培养下我俩之间的盟友情谊，这倒是有可能……”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但理智上却没忘记，她还要顾及到她在傅彤面前一直努力维持的形象……

如此一来，一时间，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回应傅彤才算合适了？！

但显然，她该说的，和她心里想的，绝对不是一回事就是了！

于是，一瞬间，高冉除了略有些尴尬地干笑一下之外，还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了――谁让她对于那种“心中可能已经开始萌芽出恋爱情愫的少女”所该有的心情，完全不了解呢？！

不了解，又怎么模仿？！

怕只怕，勉强模仿到最后，不但达不到她所希望的效果，反而还会出现类似东施效颦这样的反效果来……

若是那样，那可就糟了！

傅彤是什么人？！

有些事，还真不能随便尝试，更不能彩排！也没有可以彩排重新来过的机会！

所以，还不如干脆装得更傻一点，免得弄巧成拙，反而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本性――仅管，此刻的她，还并没察觉，其实傅彤已经开始对她起疑了――即便对此，就连傅彤自己，也还未真正了解到……(未完待续。)

107. 夜话（一）

临近傍晚时分，傅文轩果真自己回来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晚宴席间，傅彤特意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而紧挨着坐着的两人，倒也还算默契地装得像是彼此的确才是第一次见面一般：有些局促，有些好奇，但却又不敢越礼——甚至，还非常“刻意”地“恪守”着礼节……

两人的这番看似全无互动，但却又明显掩饰不住想要互相试探下彼此的举动，这些，待被看进了周围人的眼里后，却已全然被他们解读出了另一番别有些暧/昧情愫的信号来……

自然，这也是他俩如此这番的互相配合，最希望能达到的效果！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旁观者们——尤其是傅家的那些嫡系和旁系的长辈们，见了他俩的这番十分青涩的互动后，他们心里的那块原本还一直悬着的石头，如今也总算是能安然落地了！

仅管，那两个当事人对于彼此间的这门亲事，似乎并未表现出有多大的欣喜之意，但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

在长辈们看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俩现在还都很年幼，很多事，那其中的各种利害关系，就算是现在对他们说了，他们也不见得就能真懂！

所以，对此，长辈们几乎都抱持着极为雷同的态度——“只要他们不闹腾就行！感情嘛，以后还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就算培养不起来……但到那时，他们也差不多都长大了。到那时，他们自然也多少会明了一些关于这门亲事背后的那些利害关系……想来，那时的他们应该也不会幼稚到仅凭着自己的喜好，就瞎闹腾，甚至执意悔婚什么的了……”

抱着如此乐观的态度的各位长辈们，似乎早已暗自结成了一气：整场宴席下来，倒还真没有谁有再特地站出来为难于高冉和傅文轩两人，也没有谁非要强迫他们一定要赶紧熟稔起来，他们都只是很宽容地在一旁旁观着，任由着他们两个小孩继续以那种不冷不热、不主动但也并不全然被动的姿态，持续到整场宴席的结束。（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

深夜，高冉房中。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放心，巧儿已经睡下了。而且，在她睡之前，我也已经在她睡前喝的水里加了点迷药，所以，今晚她是决不会半夜醒来的！”

高冉的话音刚落，只听“咻”的一声，傅文轩便从房间的房梁上跃了下来。

“看不出，你还会武？！竟能如此轻易就察觉到我的存在？！”

高冉听后，不觉微蹙下眉头，她不知，傅文轩此话，究竟是在试探她，还是仅仅只是想变相地夸赞他自己的武功修为？！亦或是两者都有？！

“不，我不会武，我只是天生耳力极佳，再加之近几个月来每日坚持修习师父传授于我的独门内功心法，才使得如今的耳力更胜从前！

“不过，以我目前的内功修为，应该还远远达不到能轻易就察觉到你的存在的程度——否则，今日清早，我也不至于会直到你主动敲门，我才知晓了你的到来……

“而我这会儿之所以会知道你在！

“一是，我早就算准了你今晚一定会挑个合适的时机，前来见我！

“二则，许是因为这里是傅府，你自己倒是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警惕，再加之此地乃是密闭的房间，而你此刻又是在屋里，而非如清晨那般的——你是在屋外……”

说到这儿，高冉便不再说下去了。

她想，她说的应该已经够明白了吧？！

凭这傅文轩的聪颖，只要她点明了要点，其他的，想来也不用她再多费口舌地解释，他也会自己想通的。

“嗯，原来如此！

“呵呵，小冉还真是机智过人啊！文轩佩服！”

“呵，佩服就不必了！

“咱俩彼此彼此！所以，你也就别谦虚了！

“在同一方面实力相当的人面前‘谦虚’，反而会显得你这人有些虚伪！这样，我可不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高冉自顾自地又取了个干净的茶杯，也给傅文轩倒了杯茶，但却没有主动招呼他过来坐下。

而傅文轩见她这般动作，却倒是自己很识趣地主动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并及时接过了她递来的那杯茶。

“你既然来了，那想必傅家主应该也已经跟你说了吧？！”

“嗯！没错，母亲她已经跟我说了，说是她改变主意了，我可以不用去京城了！

“但……”

“但是什么？”

“但，她虽没明说，却也已经暗示我了，她希望我两日后可以随你一起启程离开，加入你们……”

“什么？！你，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傅家主她，她竟然……”

高冉倒是着实没有想到傅彤竟会有这样的打算！

许是太过意外，一时间，她反而有些语塞了！

心中五味翻滚，一瞬间，她反而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去清楚地表达出她此刻的复杂心情、及有些混乱的想法了……

而相较于高冉此刻的反应，傅文轩倒是明显淡定得多。

只见他一脸淡然地说道，“嗯，当我知道了母亲竟有此打算之时，我当时的反应，也跟你如今这般的差不多……”

“那你打算怎么办？”

高冉的言下之意当然不是询问傅文轩是否真要跟他们一同离去？而是在询问他，是否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毕竟，那傅彤是他的母亲，而不是她的——尽管高冉对于她自己的母亲高兰，也不见得有多了解……

她想，他再怎么样，也应该比她更了解傅彤才对！

那既然如此，相较于她，他自然应该是更能想出一些更合适、也更具针对性的应对之策来才对！

不像她，原本还以为已经解决了的麻烦，却没想，竟还留下了个后患！而这后患，竟还来得如此之快……

如此一想，如今，比起相信自己，对于解决傅彤这个麻烦，高冉倒是更愿意选择相信傅文轩了！

毕竟，他应该会比她更了解傅彤的秉性才对！自然，也就更能对症下药了！

“嗯，虽然此事，我也觉得很意外，但仔细想来，这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母亲她一直都知道我与雨儿向来交情不错！甚至，在她看来，我们俩还有些过从甚密了……

“只不过，从前，傅安两家之间的关系还未像如今这般的明朗化，所以，我与雨儿的私交，只要不妨碍到两家的重大利益，那么两家的长辈们对于我们，也就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地纵容了……

“但，如今却不同了！毕竟，我订亲的事已经成定局了！并且，此事还意示着傅高两家将公开结盟，同时，这也便意味着傅安两家从前的那种尚还有些暧/昧不明、似友非友的关系，此后将不复存在了！

“如此一来，两家自然是不会再继续纵容我与雨儿再如从前那般地继续交往下去了！

“更何况，现在的我还有了你这位‘未婚妻’！那我和雨儿，自然是更要避嫌的了！

“所以，以母亲的性格，即便已不打算将我送去京城了，她也定会想法子不让我继续留在清漓镇的！

“确切地说，她是想要将我与雨儿分开！而且，此事，她还要做得正大光明、名正言顺！

“只有这样，才不会落下什么把柄被有心人利用以制造出什么不利于她、不利于傅家的谣言来，也更不用怕她会因此而得罪了什么人——只因，她做得足够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既然，她是站在‘理’上的，那她自然也就不用怕会被人诟病了。

“倒不如说，若即便如此了，竟还有人不识好歹地想要制造些是非出来的话……那恐怕，到最后，也只会是那心怀歹念之人自己自食恶果了！”

“哼嗯——”高冉若有所思地认真听完了傅文轩刚才的这一番话后，不由得地长哼了一声，而后便一脸严肃地问道，“既然你已经看得如此通透了，那你可有想到什么对策？！”(未完待续。)

108. 夜话（二）

“嗯。（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其实，来你这儿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这次，我决定顺了我母亲的意，随你们一同离开！”

“什，什么？！”

高冉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真是好久没有如此吃惊过了！

若非傅文轩始终都是一脸的严肃，高冉真的很想怀疑――他刚才所言，仅仅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文，文轩啊，我知道让你想个对策，可能是有些难为你了……

“但你也不能立刻就自暴自弃了啊！

“你走了，那你和雨儿的事怎么办？！

“难道，你打算放弃雨儿了？！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现在傅安两家的关系，你就要为了傅家的家族利益，而放弃你对雨儿的感情了？！

“可是，如果你真是那样的人，那你当初又何须要为了抗拒这门亲事而离家出走呢？！那岂不是多此一举？！”

说到这儿，高冉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此一想，她赶忙就紧张地追问道，“文轩，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除了这事之外，还发生了什么？！

“你别瞒我了！虽然我们还不算很熟，但对于你的基本秉性，我还是了解的……

“所以，我很肯定，若不是还有其他的事，你不可能会这么快就选择放弃！

“你快说吧！到底怎么了？！

“说出来，我也许还能替你想想办法！

“就算，就算是连我也帮不了你，但多个人替你分担下你心里的烦恼，也总是好的吧？！总比你独自一人闷在心里苦闷着要好吧？！

“我们是朋友啊！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啊！尤其是，有难，一定要同当的！这才是真朋友啊！

“还是说，你其实心里并没有把我当真朋友看待，所以才不肯坦白告知于我？！”

看着高冉此刻看着自己的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傅文轩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她几乎都已经把话全给说死了，让他毫无退路、借口――就更别说，她此刻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决！

他知道，若他还是坚持不肯说，那她也定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同意带他一起上路的。mht.la [夜夜小说网]

而若她不肯，怕是傅彤也没法勉强的……

若是如此，那傅彤也就只能想着其他的法子，尽快把他“名正言顺”地送走了……

如果结局注定了是他要离开清漓镇的话，那傅文轩倒是宁愿趁现在就选择与高冉同行，而不要被迫再去面对其他的可能的选择――谁知道，那些选择就一定会优于如今的这个选择呢？！

更何况……

“唉――”傅文轩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而后，才缓缓道出了他决定不再坚持的真正原因……

“其实，清早你走了之后，雨儿就特地留我下来，单独聊了会儿……”

“嗯？”

不知为何，高冉突然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

“嗯，你猜想的没错，她拒绝我了！而且，态度非常坚决，就如你这会儿这般……”

“呃……”高冉对于傅文轩的这种说法，也着实是有些无奈了！

她发现，傅文轩从清早见面起，似乎但凡只要是提到安雨洁，就定会特地拉上她来比较一番！

可，这回，安雨洁拒绝他，和她不想带他一起走，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嘛！

这也能扯在一块儿比较？！

对此，高冉还真是无法认同傅文轩的这种想法：她们俩就算态度再坚决，那又有何可比性？！根本就是两回事好不好？！

如此一想，高冉竟觉着，原来，男人也是有不讲理的时候啊……

“不仅如此，雨儿还特地跟我说了你们俩昨日的那次谈话的内容……”

“啊？！她，她都跟你说啦？！”

正当高冉开始有些不自觉地走神了的时候，傅文轩接下来说的这番话，倒是一下就将高冉的思绪又给一把拽了回来！

还别说，对于安雨洁竟会如此处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关于这点，倒着实是高冉所没有想到的――她没想到，安雨洁竟然也能这般干净利落，而且，最后还不忘拉她来替她处理善后――若非如此，安雨洁又何必对傅文轩特地提到她昨日对她说的那些话呢？！

“她这真是司马昭之心，但凡知情的‘路人’，皆知啊！”

此刻，高冉真恨不得直接把安雨洁拽来，狠狠地臭骂她一顿！

她是何其无辜？！凭啥她就非得给她善后啊？！难道她高冉看起来，天生就是适合干这个的？！

“唉！真是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从前这话，高冉总是用于形容自己之于别人，而如今，却竟也轮到她自己了！

这，某非就是那传说中的“报应”？！

“也不是全部，就是说了些她认为我该知道的……”

“你该知道的？！”

走神归走神，但该及时予以反馈性反应的时候，高冉倒也还算及时！所以，傅文轩对于此刻她心里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倒也没有半点察觉――当然，这也与他此刻的注意力并非在她身上多少也有些关系……

“嗯。你还记得昨日你问她的那些问题吗？”

“呃……我昨日好像问过她很多问题……你具体指哪些？！”

这还真不是高冉故意装傻，而是她确实不知安雨洁究竟都跟傅文轩说了些什么？就更别提，她能猜到安雨洁都具体提到了她曾问过的哪些问题了？！

“你问过她，有没有想过她的选择可能会引发的后果？以及，她是否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觉悟，能够坦然承担起所有的代价――即便是那最糟的情况，她也能坦然面对？！”

傅文轩尽量简练地复述了高冉昨日提过的那些个问题的核心内容。

而高冉，自然也是在听了傅文轩的这番简单复述后，便立刻就忆起了昨日她曾提过的那些问题的原版内容……

“嗯……”

作为旁观者，高冉看待傅文轩与安雨洁之间的问题，倒也比他们两个当事人要冷静得多，且，分析起他们各自的具体处境来，也比他们要客观且迅速得多！

所以，不过短暂的沉吟，她便已经能滔滔不绝地将自己脑里分析出的情况，用语言流畅地表述了出来……

“也就是说，雨儿向你坦诚了她目前的真实想法，并且也让你也同样地去思考了一下昨日我让她去思考的那些问题……

“然后，你便想明白了，就算不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光是考虑雨儿的处境，不管她将来选择了哪一方，你都已经很清楚了，你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更深入的发展！

“不管是出于两家家族的利益考量，还是出于你们各自的感情上的考量，你都已经明白了，就像你的感情不能勉强一样，雨儿的感情也同样不能勉强！而你们在这方面又同样都是倔强、轻易不会改变心意的人……

“但你们越像，你就越清楚，有些事，注定了就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还是你，她还是她！

“而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身份、处境，还因为你们彼此根深蒂固的各自与生俱来的秉性！

“终于看明白这些之后，你才会开始想着，既然如此，倒不如狠下心来及早放弃算了！

“毕竟，很多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拖得越久，痛苦就会越深……

“所以，你才决定离开？

“而，顺了你母亲的意，跟我们走，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事实上，就算这次不是傅家主主动提出，你迟早也会给自己找出其他的理由离开这儿，离开雨儿――直到你彻底放下对她的感情为止！

“文轩，我说的对吗？”

对于高冉几乎不待多想就说出的十分流畅的分析，傅文轩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

倒不是他觉得高冉分析得不对，恰恰相反，她分析的几乎都对！

只不过，高冉并不知道，其实，从他们初识开始，傅文轩就早已认定了，她天生就是个很擅于读人心的人！

所以，对于此刻她的这番分析，傅文轩其实早就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在她面前，但凡是她想知道的，他于她，就决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嗯，你说的基本都对，但也不全对……”

仅管高冉的确把他的内心想法分析得**不离十了，但，也确是并非全都对……

对于这点，傅文轩自己也不知为何，他心里既有些小小地庆幸于，原来他还是有能力在她面前保留一些秘密的；但却又有些小小地失落于，原来她也并非是完全懂他的……

但，这并不会动摇他想要继续与她深入交往、视她为可以交心的一生挚友的打算――倒不如说，像高冉如今这样的程度，其实已经大大超出了他心里原先对她的期望值。

所以，于他而言，能遇到高冉，他更多的，是感激――即便他知道，即使是挚友，他们今后的友情之路，也不见得会有多好走……(。)

...

109. 夜话（三）

“的确，我想离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忘情……

“但，除此之外，我其实也想趁此机会去外面看看，拓宽一下自己的视野。[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呵呵，我在想，说不定，待我出去游历一番后、再次归来之时，兴许现在的烦恼，在那时的我看来，也许就不再是烦恼了！

“甚至，我也许就真能放下了也说不定！”

说到这儿，傅文轩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但高冉却仍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微茫的希翼。

“想来，他也是因着心中的这一丝希望，才终是说服了自己，想要尝试着‘走出去’的吧……”

如此想着，作为朋友，高冉倒是愿意为了这个理由，而帮傅文轩一把――如果他还坚持想要与她一同离开的话。

“另外……”

说着话的同时，傅文轩却本能地就迅速收敛起了刚才那还未来得及真正显露于表的情绪，接着说道，“通过这次的事，也让我第一次清楚了一件事……”

说到这儿，傅文轩明显就显出了一丝挣扎，竟变得有些欲言又止了起来。

高冉见状，便立刻意识到了，接下来的话，若他肯说，那便定是他还未能完全接受、但却又是事实的事情！

不过，如果即便如此，他都肯对她如实以告的话，那么，对于自己在心里真正地承认了他这个朋友，高冉倒是觉得，她接纳他的速度，也许能因此而加快许多！

只因她明了，他若肯说出来，那他所需要的勇气，可一点都不比她想要更快地接纳他所需要的勇气来得小！

这一点，在高冉的思维逻辑里，早已自动将之理解为是“等价交换”了：他付出了相当的勇气来表现出他对这份友情的诚意，那么她自然也会付出与之分量相当的勇气来加快真心接纳他这个朋友的速度。mht.la [棉花糖小说]

在高冉的理解中，这场“交易”，两人付出的勇气的分量，应该是相当的！所以，还算公平！

而对于高冉的这些想法，傅文轩自是没有任何的察觉。他依旧还陷在自己的情绪和想法里，独自挣扎着……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开口说出来……

倒不是因他对高冉有多信任、或是想表现出他对这份友谊的诚意之类的原因……

确切地说，他此刻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些，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说出来――不管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高冉听。

只是，此事过后的许久之后的某天，当他再次突然回想起今日的这事时，他却又觉得，似乎也并不是对着谁，他都会想说出来的……

“唉――”只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才缓缓地说道，“其实，不管我再怎么喜欢雨儿，但最终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却并非是雨儿，而是我自己！

“坦白讲，若是还有希望，我自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

“但，若明知不会有任何的希望，明知继续下去也只会是越来越痛苦，而且，痛苦到最后，也依旧是得不到我想要的……那我又何必非要让自己继续痛苦下去？！

“我不想，也不愿！

“其实，这一整天，我都在想……人生在世不过匆匆几十年，我为何非要痛苦地过完这一生，而不是选择其他的可能，好让自己可以从其他可能的地方得到些许的快乐？――哪怕，这将意味着，我要彻底放弃雨儿……”

说完，傅文轩虽仍旧紧蹙着双眉，一脸的痛苦，但，他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

高冉见了，便已心知肚明，“看来，他是已经下定决心、做出决断了！而且，貌似还是轻易不会改变的决断！”

“唉，文轩，你还真是坦白啊……”

除了这般不痛不痒地感慨一下，此刻，高冉也不知还能给他什么反应才算合适了。

谁让她心里清楚得很，此刻的傅文轩，需要的只是她的若无其事、事不关己，而不是任何的安慰、同情，或是支持。

他不需要她对他的这一决断有任何的想法和抱有立场的态度，他只是需要她做个“专业”的听众，让他可以安心、放心、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向她吐露他心中的苦闷与挣扎――只因，他想说，只是单纯地想说。

“呵，坦白？！

“这哪里是‘坦白’？！

“倒不如说，对你，我本就不打算隐瞒什么！

“更何况，我相信，凭你的慧黠，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但只要你想，那么我心里想的这些，你迟早也是会自己想到的！

“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还要费心去瞒你呢？！这对我也没有什么益处可言。

“只是，我有些不解，为何你听了我刚才说的这些之后，却没有半点的意外？！

“难道，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

如此问话时，傅文轩看向高冉的眼神，充满了不安，还有一丝隐隐存在的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而高冉，却因为要始终保持住“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姿态，反而使得她向来敏锐的洞察力倒是骤然间降低了不少――竟也同样没有察觉出傅文轩眼神里的那一丝期待……

她只是********地想着，究竟该如何应对此时正处于异常敏感状态下的傅文轩，才算合适？

于她看来，光就这个就已经够费脑细胞的了！她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心力去理会其他？！

“自私？呵呵，文轩，你再自私，能有我自私吗？！

“别忘了，你最欣赏我的地方是什么？！

“你不傻，我又何尝是傻的？！

“虽然你从没提过，但我心里对此可是清楚得很！

“毕竟，我的这点自知之明和我对自己的这份足够的坦诚，那可都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啊！――尽管在大多数人眼里，那可能更像是缺点……”

说罢，高冉倒是有些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以示对他人对她的评价的不屑！

“呵，你还真是了解自己……”

听了高冉的这番回应，傅文轩原本还很糟糕的心情，此刻倒是莫名地好了许多！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被高冉刚才的那一番自卖自夸、自恋到不行的言语给勾起了些许的兴趣，并因此而开始有些不自觉地从他原先的自我沉浸中跳脱了出来，开始变得能够“看到”除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了――而那个人，便是高冉。

他终于也开始愿意去思考自己以外的人的想法了――而且还是不自觉地就这样做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刚才的这番，究竟是他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高冉说的？！

但，高冉却权当是他在跟她说话了！

她可没忘记，此刻，她可是要比傅文轩清醒得多！

或者，不如说，此刻，真正清醒的，只有她一个！

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决不会让好不容易才有点从“自我沉浸”中跳脱出来的傅文轩，有再次陷入其中的可能！

只因，那样的感觉，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是再熟悉不过了――仅管两人之所以会至此的各自的诱因不尽相同，但最终的结果，她相信，应该是差不多的……

而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傅文轩最终会变得与她“差不多”！(未完待续。)

110. 夜话（四）

作为过来人，高冉自然比傅文轩更清楚，“沉浸于自我”就好比是一种极易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旦沾染，便会越来越想要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也不想自拔……

但，若是沉浸过深而无法自拔，那将势必会严重地影响、甚至是妨碍到人原本的正常生活――除非他已决心要彻底斩断自己与原来的生活的联系、并决意要开始另一种更加自我、甚至是与世隔绝的独居生活，否则，对“沉浸于自我”上瘾，注定是弊大于利！

虽然高冉心里对此也十分明白、并深有体会，但可惜的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依旧还是那个原来的她――也就是说，当她已经无可逆转地因为前世幼年时期的各种成长环境中的诱因、再加之其天生的秉性的驱使，而最终成就了如今的她如此自我的性格特点之后，再想改，已是不可能了――除非把她的灵魂彻底换掉！

所以，高冉其实比谁都清楚，仅管傅文轩目前尚还处于“初期阶段”，但若继续任由他继续沉迷其中，她只怕，他最后的结局也将与她“差不多”――除了独处，似乎就不再有其他能够吸引她、让她动心的生活方式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仅管她自己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甚至于，她还非常享受独处的生活，但，这些也仅限于她自己！

若是身边有人有着与她近似的心态、甚至已经开始慢慢走上了与她极为相似的道路，而这人竟还是她的朋友的话，那么，若能阻止，她就定会尽力去阻止――只因，她心里很清楚，凡事都有两面，若“独处”于他而言的诱惑越是巨大，那便意味着，它的另一面――那个人的心里正在承受着、或是曾经承受过某种与“诱惑”分量相当的痛苦！

高冉就是这样，当事情看上去越是糟糕时，她就反而越想往好的一面去想；

但若事情看上去越是美好、充满了诱惑的时候，她就反而越会本能地往坏的方面、或者说是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一面去想……

只因，她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事物，若‘好’的一面越是诱人，那么，它相应的‘坏’的那一面所会带来的痛苦的分量，也定然是与之相当的！

所以，如今面对着傅文轩，高冉也如他“只是想说”一样，也只是单纯地想要替他分担一些他内心的痛苦――当然，若是能因此而阻止、或是至少能稍微减慢一些他步上她的后尘的脚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只不过，这些，她都无法对人言，而面上，却也只能是继续、且始终都佯装着满不在乎、永远事不关己一般地“顺其自然”……

而此刻，她能做的，也只是始终积极配合着随时可能瞬间变换的气氛，也不管傅文轩究竟是否是在与她说话，她都只管及时地附和着他、并随时找机会引导他“走出来”！

不待傅文轩继续自言自语，高冉便已抢先接过了他刚说完的话，附和他道，“倒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啦！

“至少，对于我们俩如此高的合拍度，我倒是确实没有料到呢！

“呃，这‘合拍度’，你听得懂吗？”

“嗯，大概能猜出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小冉你似乎说话时常常会冒出这类的古怪词来呢……

“呵呵，也难怪医圣会收你为徒了！

“怪老头收怪徒弟，倒确实是物以类聚啊！哈哈哈哈……”

虽然能够成功转移了傅文轩的注意力，高冉的确还是蛮高兴的，但，此刻，她又有些莫名的不安起了……

她不知，这傅文轩究竟是有心如此，还是纯属无意？！

她总是觉得，傅文轩似乎总是在稍微触及到敏感话题的时候，就立刻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而后便不再提及，而是很巧妙地又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若这样的事，只是偶尔发生也就算了，但似乎发生的频率有点高……

这便不得不引起高冉的注意和怀疑了！

但，不论傅文轩是真的无心而为，还是有意如此，既然他并没有想要为难她的意思，那她自然也是很乐意继续装傻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于是，配合着气氛，她倒也懂得接下傅文轩最后的那一句调侃，“嗯，‘物以类聚’这点，我同意！

“不过，如果我师父是怪老头，我是怪徒弟的话，那你是什么？

“别忘了，你可是心甘情愿地与我这个怪人成了朋友的！

“那照你的逻辑，那你岂不也是个怪人了？！毕竟，物以类聚嘛……”

说罢，高冉还故意狠狠地白了傅文轩一眼。

但，她这一记白眼，反而把傅文轩给逗乐了。

也许，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他会有的反应；也许，这便是她故意那样为之所想要达到的效果……

“呵呵，也许吧……”

说到这儿，傅文轩有意稍微顿了一下，稍作了下情绪上的调整，而后便收敛起了玩笑的心态，认真地说道，“好了，天色也已经很晚了，我看，这玩笑话我们就说到这儿吧！

“小冉，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后天，你究竟要不要带我一起走？！”

见傅文轩瞬间就变换了颜色，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使得高冉原先还想要继续与他调侃一番的心情倒是一下就全没了！

她自然是识趣地答应了！

“好！既然你都已经有了明确的抉择，那我这个做朋友的，自然是要尊重你的选择了！

“不过，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今后的那一路，你可别指望我们一行人会额外照顾你，你必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还有就是，记得，千万不要……”

“不要拖累你嘛！”傅文轩忍不住打断了高冉可能又要开始的碎碎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点脾性我还是了解的！放心，我决不会拖累你的！”

“嗯！如此就最好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

“如果，你在旅途中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再继续与我们一路了，那你也完全可以自己独自离开，去走你自己想走的路……

“不过，先说好，是你自己的选择，所以，一切后果，你自负！

“还有，傅家主那边，你也必须是自己去给个交代！反正，最后我可不替你担这责任！”

“嗯，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还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就随你们一起离开！”

“嗯。说定了！”

两人谈妥后，傅文轩便又再次跃上了房梁，然后就在高冉看不清的黑暗中，不知从哪里出了房间，再没了动静……(未完待续。)

111. “道别”（一）

翌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r?a? ? n?en? ???．?r?a?n??e?n `o?r?g?

天才刚亮，高冉就跑去隔壁屋唤醒高兮，让他偷偷潜入安家去打探一下，看那安家家主安敏是否已经回来了？

尽管，不管安敏是否已经回来，高冉都已决定待天大亮后，便会亲自去趟安家，以“道别”为由，借机对安家发“最后通牒”――当然，此事还得避开傅家及高琪派来监视她的耳目，偷偷进行！

不过，有高兮带她去，相信甩掉那些跟踪监视她的人，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她也并不担心这个。

此刻，她心中唯一记挂的，便是一会儿去了安家后，她该如何应对？

为此，她自然是要在自己出发前，仔细调查清楚，如今安家掌事的是谁？也好提前做好针对不同决策者的不同应对之策。

不过，高冉相信，凭着高兮的机敏，即使她没有特地交代过什么，但若安敏回来了，他也定会额外再替她去查探一下如今的安家局势是否有所变动？与她上次去时，是否有所不同，是否有需要额外注意的？以及，安敏对于她提议的结盟之事的真实态度又是怎样？

――毕竟，安鹭本就与她约好了，最迟今日会给她一个确定的答复！那安敏应该就会在今日之前就已从安鹭那儿知晓了此事，否则，她又如何有足够的时间在今日之前做出最终的决断？！

当然，如果高兮除了这些之外，还能再查探出安敏此次独自出远门，究竟是所为何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

高兮走后不久，高冉便在天大亮后，就特地想了个法子支开了巧儿：她特地列了张清单，让巧儿去集市上替她买来当地的一些特色糕点！

她给的理由也很正当：“我难得来一趟这清漓镇，却一直没有时间去品尝一下这儿的特色名点。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我希望这最后一天，我能吃到这些糕点！”

说罢，高冉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清单递给了巧儿，让她去帮她跑一趟。（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而为了让巧儿能在外边待得久一点，高冉故意刁难她，在给她的清单上，她尽是特地挑了些地理位置上彼此相隔甚远的店铺，且让她买的，还都是那些店铺里平日最受当地人欢迎的、总是会有很多食客慕名前去、每次都要排好长时间的队才能买到的当地的特色名点心！

而且，她还非要巧儿全买齐了才能回来！

如此一来，对于根本就不会武功的巧儿而言，若要全买齐了，那她就非得在外面耗掉一整个白天不可！

好在高冉说了，她要是累了、饿了，可以在外面吃饭、或是随便找个茶馆稍作休息，不必急着回来……

而单纯的巧儿听了这番嘱咐后，只以为那是高冉对她的关心、体贴，倒是全然没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

而且，一想到一会儿出门后并不用为了尽早赶回来而匆忙采购，巧儿反而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而后便真的就一点不着急地慢悠悠地出了门。

――

巧儿走后，高冉便独自一人留在了房间里，哪儿也没去，只一心静待高兮的归来。

反正，没了高兮的掩护，她和巧儿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摆脱掉那些暗中监视她们的耳目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巧儿带走一部分，然后剩余的那些，就让他们静静地隐在暗处陪着她，一起享受这不知是长是短的“片刻”宁静吧！

如此想着，高冉倒是莫名地有种好像在搞恶作剧的感觉……

不过，她喜欢！

在屋里闲着没事，高冉便开始打坐练起了赵奕传授于她的独门内功心法来。

经过几个月的持续修习，如今她已修炼到了第三层――这样的进步速度，早已远远超出了赵奕原先对她的预估！

而最近，她隐隐地有种预感，应该就差一点点了！她应该很快就能突破现在的瓶颈期，练至第四层！

赵奕曾说过，因为考虑到她的身子骨比一般同龄人还要弱很多，所以，为保不出意外，她必须先将此内功练至七层以上，有了足够浑厚的内功护体，她才能真正开始修习外功――不管是轻功，还是其他的但凡有具体招式的武功。

“此内功共有九层，他却要求我至少要练到第七层才肯教我武功……难道我的身子真有这么弱？！”

如此想着，高冉便有些郁闷地撩开了自己左手臂的衣袍，将衣管卷至肩部，露出了她左手的整条胳膊。

只见她那细嫩的左上臂上正赫然显现着一朵蓝中带紫的花型“胎记”――那是赵奕特地为她调制的独门秘药所带来的效果……

据他所说，这药会因配方不同，而致使吃下它的人的左手臂上所长出的花型“胎记”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而且随着修炼此独门内功者的内功层级的不同，花色也会逐级变换颜色――但，配方不同，便会致使这些连初始颜色也不同的“胎记”，在之后变换颜色的顺序上，也会不尽相同……

所以，只要不知自己服下的此独门秘药的具体配方，那基本上就无法对自己的修炼层级进行造假！

而高冉左手臂上的这朵花型“胎记”，如今已随着她修习的独门内功的功力的增强而变化成了如今的蓝中带紫的颜色――据赵奕所言，这颜色表明，她如今已修炼到了第三层的瓶颈，只要跨越了，便能升入第四层，而那花色也会随之全部变成紫色！

但，令她郁闷的是，此花每层所相对应的颜色究竟是什么，赵奕却从不肯告诉她，说是怕她会作弊！

所以，这花色的颜色变化顺序，普天之下，也只有赵奕一人知道！

而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的！自然也就只能乖乖地一层层练上去！直至练到七层以上，赵奕才会开始传授她武功……

对此，高冉也只能是很无奈地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啊！”

――

一边静修内功，一边静待高兮的归来，时间倒是一点也不浪费。

此刻的高冉，心里还美美地想着，她现在只要静待高兮回来，了解清楚目前安家的基本情况后，便可让他用轻功带她甩开那些跟踪者，然后安全地抵达安府，与安家人做一次‘道别’式的面谈……

然而，却没想，她这一等，竟就等到了临近中午时分，才见高兮姗姗归来。

“怎样？”

尽管心里很急，但面上，高冉却还是强装淡定地问道。

并在说话间，很自然地递了杯刚倒的茶水给刚好在她身旁坐下的高兮。

“安敏不在府中，如今府里掌事的，还是安鹭。

“但府里却比上次我们去时多了些外邦的人。

“而且他们个个身手不凡！

“虽然，他们都特地换了行头，佯装成府里的护卫……但，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去过周边的那几个邻国，而那些小国皇宫里的御前侍卫与安府里多出的那些护卫身上的气息很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都是来自那些小国皇宫里的，而且还并非是同一国的！但显然，他们之所以会团结在一起，他们的目的定是相同的――而且，还定是与安家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

“否则也不会如此团结一气地装成安家的护卫，留在安家。”

“小国？关联？”

高冉垂眸细想了一番。

良久，她才抬眼看向高兮，问道，“兮，你怎么看？”

对于这个世界的这几个国家之间的具体政治格局，高冉这个才来了还不到一年的人，哪里清楚？！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先听听眼前这位阅历丰富的“前辈”的见解，然后再做打算！(未完待续。)

112. “道别”（二）

“嗯，不瞒小姐，据我这几日来暗下收集的情报所得，我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高傅两家的结盟，意在夺取云氏的天下！

“而安家却是云氏钦定的皇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但，从安府最近的一系列动作来看，他们似乎并无意要与云氏皇族结成一气！

“尤其是安敏至今还在周边小国逗留……

“这种种迹象足以表明，不管是安家，还是安敏本人，他们的目的似乎是与云氏、高家、傅家都不尽相同！

“而同为四大世家之一的董家，却到如今仍旧秉持着它一贯的中立立场，既没有与任何世家结盟，也没有明显偏向于云氏……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看不出，这董家究竟是真想保持中立，还是想要静待合适的时机，然后再待价而沽，最终选择在最关键、对它对它最有利的时机选择最合适的盟友，与之结盟？

“不过，不得不说，董家也的确有中立的资本！

“四大世家中，也就只有董家拥有着可以与天阁相‘媲美’的庞大情报网。

“只不过，与天阁不同，董家除了正常的买卖生意外，在暗市里，他们也只是买卖情报消息，却从不接受任何暗杀的生意。

“而他们自己培养的武装势力，尽管并不见得能与天阁一般，会对外敌造成致命威胁，但若是只为防御外敌、只求自保的话，倒确实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如此黑白通吃，但又不轻易结仇、且也具有很强的防御自保能力的董家，的确是有能够让它得以世代沿袭、得以始终都保持中立立场的资本，而不用担心会被任何一方的势力逼迫就犯！

“这一点，就连天阁，也不敢说，有把握逼董家就犯……而且，若真要如此，怕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两败俱伤，如此，岂不便宜了其他始终在一旁觊觎的其他势力？！

“所以，不止是天阁，其他几方主要势力，对于董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或者，也可以说，只要董家继续延续它一贯的中立立场，那么，无论这天下最终乱成什么样，它基本上还是最有可能能够平安保全到最后的！

“嗯，至少在这点上，四大世家中，我还是很佩服董家的！

“所以，如此想来，安家定是没有与董家结盟，也不可能与高、傅两家的任何一家结盟，更没有意愿要与云氏结盟……所以，他们唯一可能拉拢的，只有外邦的势力――也就是那些与他们素来就有着较密切的生意来往的那些周边小国！

“只不过，就凭那些小国的势力……即便将它们全都团结起来，恐怕也抵抗不了单单一个云氏的力量――就更别说，这云祥国中，还有另外两个对这天下虎视眈眈的世家，以及那个至今都尚还不能明确预测其未来确定立场的董家了！

“所以，安敏想要拉拢周边小国的势力来加入战局，显然不太可能！

“可，若不是为此，那她又为何要那样做呢？

“坦白讲，我对于安敏如此选择的真实用意，暂时还没想明白……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定然不是抱着与高傅两家同样的想法！

“否则，她最该拉拢的，就是高傅两家，或者干脆先与云氏结盟，待平定了高傅两家之后，再与云氏一较高下、一战定天下！

“而高傅两家现在，打的正是类似这样的主意！

“所以，若安敏真有心想要加入‘战局’，那她此刻就定不会还在外逗留、迟迟未归，而安家近来也定不会有那些异样举动了……”

“什么举动？！”

始终在一旁认真听着高兮刚才的这一番详细分析的高冉，在听到不解之处，便立刻打断了高兮的话，问出了自己的不解。[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此刻的姿态，俨然就是一个正向高兮虚心求教的好学生的模样！

不过既然高冉有此一问，高兮在回答时，就顺便将他这几日来动用天阁势力所调查来的情报告知了她，“安家最近正频繁地将自己的主要势力一点点地往外邦输送出去……

“如此长久下去，恐怕不用一个月，安家在云祥国的所有势力分布，就将只剩下一个躯壳了！”

“什么？！”

对此，高冉确实感到惊讶不已！

但随即，她便明白了！

她大胆地揣测了安敏可能的真实想法……

“看来，安敏怕是确实无心加入这场‘战局’，甚至，她其实才是四大世家中，最安分的商人！

“她可能只是想好好地经营她的家族生意，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将主要势力疏散到与安家世代都有密切生意往来的周边小国，不是为了方便日后在战时为自己的家族争取到更多利益而谋划的一步，而是仅仅只是为了自保！

“不参与，但也不能轻易被迫害了！

“――这应该就是安敏最希望能达到的目的吧！

“只是可惜了……

“若兮你掌握的情报足够全面的话，那基本上就已经可以断定，安家并没有如董家一般拥有足以自保的势力，所以才不得不选择与周边小国的皇室结盟，以图以让利来换取他们对安家疏散到他们国家境内的势力的暂时保护。

“嗯，试想一下，若将来战事一起，想必那云氏应该也是没有太多的余力可以去逼迫周围的邻国主动将安家的势力交出来！

“不仅如此，到那时，云氏可能反而还会担心，万一那些小国突然结成了一气，还与傅安两家也结了盟，大家一起来对抗云氏的话，那恐怕，对云氏而言，才是最棘手的！

“不过，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因为，与那些小国生意来往最密切的，真正掌控了它们的主要经济命脉的，除了天阁之外，便是安家。

“而，其他三大世家的势力，在云祥国外，倒是遍布得不多，所以影响也不大……

“再加之各小国之间因为它们各自的利益考量，似乎彼此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十分和睦，还常常因为边界处的一些利益摩擦而时不时地发生些甚至可以升级到战争层面的矛盾……

“所以，若非为了继续维持安家与它们各自国家的较正常的生意往来，好保持住它们各自国家的经济命脉的稳定运行，它们恐怕也不会这般难得地团结起来，为同一个目标，而互相协作……

“所以，只要安家有能力能避开敌对势力的耳目――尤其是云氏的耳目，安全地将自己的势力分散出去，并且，天阁也没有刻意出来阻挠、利用自己在这些小国的势力逼迫它们不得帮助安家的话，那么，安敏做出如此选择，也确实未尝不是一种可行的自保方法……”

如此一想，高冉不觉地就乐了！

因为，如果安家的意图果真如她所想的的话，那么她与安家结盟之事，必然是安家最好的选择！

因为，现在的安家心里最怕的几个隐患，高冉与它们都或多或少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且论起对它们的影响力来，有些，甚至还很大！

如此有价值的盟友，而且与之结盟需要安家付出的代价却又小的可怜――只不过是希望安家今后不要将她与高家或傅家等同来看，更不要妨碍她办她自己的事而已――试问如此划算的交易，安家又岂有不应之理？！(未完待续。)

113. “道别”（三）

“小姐分析得极是！兮……兮也是这样想的！”

原本还未想通安敏究竟目的为何的高兮，在听了高冉的这一番酷似自言自语的分析后，倒也终是想通了――他也认同高冉的这番推想！

高冉虽然被高兮的突然出声给打断了刚才的那番暗自意淫的思绪，但也并没因此而觉得不快，只是在听了高兮的表达后，很淡然地朝他略微点了点头，知道他此举也不过是想参与到她的“分析”中，而不希望明明在她身旁，却又如此赤/裸/裸地被她给完全忽略了……

既然高冉心里很清楚他此刻的真实心理，她又怎会怪他打扰了她的独自沉思？！

所以，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特意提醒了自己，不要太习惯性地又沉溺在自我世界里了，该学着与高兮多互动一些！

于是，她便一改先前有些自言自语的说话口吻，音量明显增大了些，摆明了接下来的话，就是在对高兮说的――而她相信，这应该也正是高兮所希望她能转变过来的态度！

“嗯，如此看来，若真如我所想的那般，那我与安家结盟之事，就一定能成！

“想想看，我不仅能利用我的身份来帮助安家最大限度地避免遭到高傅两家的迫害；

“而且，如有必要，我还可以利用云臻和云杰，来帮助安家尽可能地降低被云氏迫害的程度――不过，完全避免，应该是不可能的……

“另外，除了高傅两家、还有云氏之外，我还与邱岳泽有些交情……

“这对安家来说，同样很重要！

“毕竟，天阁的意愿，直接就关系到那些小国是否能继续信守当初对安家的承诺，保障安家能平安度过这次的危机？

“另外……那日，我让雨儿在云臻和安家之间选择其一时，她既然会表现出那般艰难的挣扎，那想必安家于她而言的分量，也定是不比云臻来得轻！

“所以，若我是为了帮安家而利用了云臻，但只要我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那我想，雨儿应该是不会怪我的……

“如此，我也算是没有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并未踏过了那条‘底线’。（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想，这事等我一会儿去了安家后，我还是得找个机会单独跟她提前报备一下！让她也好提前先有个心理准备，也免得日后万一我真利用了云臻，反倒令她误以为我背叛了她、欺骗了她，甚至觉得我在她背后捅了她一刀……

“这种委屈我可受不了！

“更何况，若是被她这样误会了，那恐怕是后患无穷啊……”

许是觉得在“大问题”上，她心里基本上已经是有底的了，高冉便又开始关注起与此事连带相关的那一点稍显次要、但也并非完全不重要的“小问题”来……

不过，虽说是“小问题”，但高冉倒是觉得，像这类的“小问题”，若是她还有余力的话，最好还是尽量不要忽视了为好！

像这类的“小问题”，现在看着虽然是“小”，但若处理不好，没准将来，它反而就会变成可能可以毁掉她的“大问题”――只因人性，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一旦在不经意间，在别人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可能会发酵成一颗巨大毒瘤的“小种子”，那么，那将无疑是给自己的未来埋下了一颗隐患极大的“不定时炸弹”！

而且，若那个对她心存芥蒂的人，还是像安雨洁这样的……那高冉无疑就是给自己招惹了一个潜在危险性极大的敌人！

一旦将这样麻烦的人招惹成自己的敌人，只怕将来自己是怎么死的，高冉都不一定会知道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是高冉始终铭记于心、时常会拿来提醒自己的话。

是啊！既然能“早知”，那又何必非要在明明可以改变“后来”的那个“当初”，亲手种下那颗“恶因”，然后任其结出“恶果”来呢？！

何必如此跟自己过不去、为难自己呢？！

短暂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我对话后，高冉特地在末了问了高兮一句，“兮，你觉得我这样想，对吗？”

高冉嘴上虽是这样问的，但两人都很清楚，她这根本就不是没有把握地询问，而仅仅只是出于对高兮的尊重，不想忽略了他的存在，这才“礼貌性”地问了他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以示她至少还是没有忘记与他有所互动交流……

“小姐说的，兮都会认同！不管对不对，兮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也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高兮说的是实话，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而这话，似乎也很适合作为他对于高冉刚才的那番无所谓回答的提问的答复。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番肺腑之言，反而令原先对他的回答没抱任何想法的高冉的心里顿时骤起了一丝波澜，但，很快却又被她本能地压抑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仅管她那始终保持淡然的神色并不会让别人看出她此刻心里刚发生过的那一切，但她自己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有一点，她终是无法忽视了――“兮，你总能令我意外……”

――

待两人分析并重新整理好一切他们认为重要的情报信息后，高兮便带着高冉从房间的一扇离内院的一堵隔墙不过一米多远的窗户跃出――那里由于地理位置的限制，并没有什么合适隐匿的角落，所以那儿并没有负责监视的耳目存在，不过，也正因如此，那儿也便成了最理想的逃脱路线――只要你有足够好的轻功！

在感觉到高兮抱着自己迅速地跳起后，高冉本能地就紧闭上了双眼！

但待感觉到他跳跃的频率终于减缓下来、且似乎滞空的时间也变长了些之后，高冉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想瞧瞧此刻眼前的景象。

却没想，这不睁眼还好，这一睁眼，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他们此刻竟正好到达高兮刚才那一次跳跃所会达到的制高点，而后便又开始迅速往下落……

其实，高冉前世是有恐高症的――而且并非是心因性导致的，而是不可控、也根治不了的遗传性导致的！

但，在前世，她恐高的反应，是直到她九岁多的时候才开始渐渐显露出来的……

关于这点，高冉一直将之理解为，许是那恐高的基因被打开的时间，就是她九岁多那会儿吧！

却没想，如今，高冉竟意外地发现，原来她现在的这具身体，竟然也恐高！

而且，竟然还非得挑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恐高的反应――而且反应还这么明显！

“莫非这具身体也是有遗传的恐高症基因？！

“不是吧……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好吧！就算是如此，那这基因被打开的时间是不是也忒早了点？！

“竟然比我自己的身体还要早了三年多！

“这，这也忒早熟了点儿了吧？！

“怪不得这儿的人都看着普遍‘早熟’……原来，他们不仅仅是心智早熟得早……就连这身体发育，他们也是很早熟啊！

“不懂，完全搞不懂啊！这里的人的身体结构也太奇怪了吧？！

“还说我‘怪’，我看，是你们太怪了才对！

“嗯！好吧！在‘怪物’眼里，但凡‘正常’的，反而会很奇怪……

“嗯，我理解！好吧！那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在高冉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竟然开始恐高的下一瞬，她便赶忙迅速闭上了眼睛，将头深深地埋进了高兮的怀里，再不敢睁眼看了！

而，待她闭眼后，闻着高兮身上的味道，感觉着他明显高于她的体温（即便是隔着衣物，她也仍旧能感觉到了两人明显的温度差），她倒是很快就安下了心来，觉得只要有高兮在，她其实会很安全！

许是心里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心安后，高冉的脑袋里就便开始如此这般不着边界地胡思乱想了起来……(未完待续。)

114. “道别”（四）

“到了！”

不知何时，高兮已然落地。（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而因他这一声提醒才猛然回神过来的高冉，这才后知后觉地现，其实高兮已经落地有一会儿了！

而她，却因身体本能的反应，而始终像考拉紧抱着树枝那样地紧抱着高兮、赖在他身上，也有好一会儿了！

其实，尽管因高冉抱得很用力而感到有些疼痛，但高兮还是挺喜欢被她这般紧紧依赖着的感觉――毕竟高冉会像如今这样地依赖他，确实不多见！甚至是很罕见！

但，眼下他们还有要事要办，他不能让两人继续保持着这样极为暧/昧的紧紧相拥――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高冉就像只树袋熊一样地紧紧挂在他身上这样的、看上去很是不雅――的姿势，若是让人瞧见了，他的脸面可往哪儿搁啊？！

毕竟高兮与高冉不同，即便他再怎么不拘小节，他也还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那道深深印刻在他的价值观底线里的所谓“廉耻”，他也还是有的！

而在他看来，像如今两人这样暧/昧、亲昵无比的姿势，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倒是不会介意，甚至是很喜欢，但若是可能会被其他人看见……那性质就不同了！

这样的行为，绝对是要被划入“不知廉耻”的行径中去的――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

所以，他必须趁周围还没有人现他们之前，赶紧让高冉自己下来！

而高冉，对于高兮此刻的那些有些自相矛盾的想法并没有任何觉察――因为对于这里的人的很多普世价值观，她其实也就只知道点皮毛而已，自然也就更不可能会想到高兮会想到的那一层，就更别说能理解他此刻的矛盾心情了！

不过，像这样继续抱着也确实不好！

因为在她看来，现在的姿势，真的很像是小孩抱着大人――在她眼里，这很伤她自尊，很难看！

所以，她也同样不想被其他人看见！

更何况，如今他俩已经到了安府，而且，高兮选择的落脚点，还是上次安鹭招待他们时待过的那个客厅！

这地方，可是最容易引人注意的！

相信，很快他们就会被安家人现了！

所以，待回过神来后，高冉一反应过来，便立刻像触电了似地立马就从高兮的身上跳了下来！

而待两人分开后，高冉倒是很快就收敛了自己心下有些慌乱的情绪，集中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很快就会到来的正事！

――

高冉一边朝上次自己坐过的位子走去，一边心里还忍不住肯定着高兮的判断确实很对！

选择此地落脚，确实是最合适的！

这样一来，即便是被安家人现了他们的偷偷潜入，在通知安鹭之前，应该也不敢马上就对他们怎样！

更何况，以安鹭的城府，她不会看不出他们选择在这里现身的用意：一来，是为表明，他们此次前来，是秘密！二来，也让她放心，他们此次前来并没有存任何不轨之意――否则，他们该现身的地方就不是客厅，而是安敏的书房了！而且，也决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让安家人现了他们！

另外……当他们很快就撞见了他们来安府后遇到的第一拨下人时，他们便都心知肚明了一件事：如今，安府里的下人，应该多是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的暗卫乔装的。（wwW.mht.la 无弹窗广告）而他们显然还都认得他们！但，至于他们如何认得他们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才会出现接下来的那一幕：当一小队安府的下人正巧经过客厅门口、并现了他们的时候，尽管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但下一瞬他们却又像是忆起了什么，而后便立刻转换了态度，而领头的那个人竟还很客气地请他们稍作等候，而后他们一行人便马上很有序地退下，留下一个迅去向安鹭通报此事，而剩下的则又继续跟随领队的那人继续他们原先的巡逻，离开了客厅……

而这整个过程下来，从头到尾，那领头的竟是半句也没提到过与他们的“潜入”及此行目的等等有关的、本该是理所当然应该质问他们的问题。

这事生得……在高冉和高兮看来，既蹊跷、不合常理，但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如果安鹭早就已经预料到他们会再次造访的话……

――

“高二小姐，你这次前来的方式如此特别，不知所为何意？”

这一次，安鹭依旧还是坐在上次的那个座位，但对待高冉的态度却不再似上次那般客套，而是多了几许更显真实的探究。

而他们所受的待遇也同样与上次有着明显的差异：没有下人给他们送来任何的茶水点心。

想来，这应该是安鹭的意思了――就如同那些下人明显就是认得他们的一般！

不过，高冉对此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不请自来的“不之客”，那没有被安家以礼相待，也很正常――或者不如说，安家没有将他们当成“刺客”抓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既然安鹭问得直接，高冉自然也就答得爽快了！――如此，才算配合“气氛”嘛！

“呵呵，安总管应该很清楚，如今我已入住傅府，并且也因此而被傅家主和我大姐派来的耳目暗中监视跟踪着……

“但，此次前来，却又是必须为之，所以这才冒险前来。

“不过，安总管大可放心，有兮在，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跟踪到的！

“在来这儿之前，我们已经将他们全都甩下了！”

“嗯，我相信小姐！那么，小姐此次特地前来，可是为了结盟之事，来向我索要答复？”

高冉见安鹭倒也不客套，直接就点出了重点，那她何必扭捏？

于是，她倒也坦然承认了，“嗯！正如安总管所言，我的确是来索要答复的！

“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觉得需要告知于您……”

“何事？”

“不瞒您说，我之所以会没待您主动给我确定的答复，便如此唐突地前来索要答复，并非是我太心急，而是，我明日就要离开这儿，继续我与师父原定的行程……

“所以，即便您今日无法给我答复，我也觉得，我应该来特地告知您一声，也算是向您辞行了！”

“什么？！你说，你要走了？！而且，明天就走？！”

尽管起初安鹭在得知高冉突然造访时的第一反应，也是觉得她的确太过心急！

但，随后她又转念一想，觉得这样性急的行径，与高冉先前留给她的印象里的她所该有的行事作风相差甚远，不太像是她所了解的高冉应该会做出的事情……

凭着大半辈子的看人经验，安鹭总觉得这事情定有蹊跷！高冉定不会仅仅只是来向她索要答复这么简单！

所以，在高冉道明她的真实来意之前，安鹭心里其实对她此次前来的真实用意，还是有着其他的揣测的。

却没想，她竟然是来辞行的！(未完待续。)

115. “道别”（五）

“高总管，实不相瞒，我在来此之前，兮已经动用天阁的势力为我收集了所有天阁所能掌握到的与安家有关的情报……

“所以，对于你们安家现在的真实情况，我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数的……

“呵呵，安总管，我想我是什么意思，您应该也很清楚了吧？！那，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吧！

“我相信，您也定然清楚，若你们安家想要在日后那定然会爆发的一场战乱中尽可能秉持住你们想要中立的立场，尽量将整个家族的势力给保全下来……那么，与我结盟，就绝对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我的条件很简单，日后无论我要干什么，只要没有侵害到你们安家的利益，那你们不管是因为立场的不便、或是根本就不想帮我，而最终没有选择帮我――这些我都无所谓！但有一点，你们决不要来妨碍我、甚至是与我为敌！

“否则，我高冉也不是吃素的！

“若你们日后选择了与我为敌，那我也定然会让你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呵，您别瞧我年纪看着小，但对于敌人，若是有必要，我也是可以狠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的！

“而我这是不是在危言耸听……您也大可以试一试――只要您付得起这尝试的代价就行！

“我高冉倒也不介意奉陪一场！

话虽还未全说完，但在此之前高冉一直有意隐藏起来的气势，如今倒是很合时宜地全都展露了出来！

而在场的安鹭和高兮两人自然能感觉得到，那气场，决不仅仅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而是从她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实实在在就早已存在着的――只不过，之前一直被她给有意隐藏起来了……

尽管对此，安鹭和高兮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拥有如此强大、冷肃的气场的主人，竟是个只有五岁多的小女孩！

但，两人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这一幕，的的确确不是他们自己的臆想，而是真真实实正在发生的现实！

但，此刻的气氛，两人都很清楚，决不是他们提出心中的疑惑的合适时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更何况高冉的神色也早已表明了，她并不打算为她刚才显露出的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做任何的解释！

她仿若毫无察觉到两人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里的复杂、惊诧、及浓浓的疑惑，只管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安总管，我奉劝您一句，您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既然我临走在即，那我也就不再与你客套了！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与你们安家结盟，于我，不过只是为了给自己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并不指望你们能给我提供多少的便利！

“否则，我也不会给你们开出那样显然更有利于你们的条件！

“但，若你们不同意与我结盟，那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大不了，也不过是多了点‘麻烦’，处理起来，也会费点神罢了！

“仅此而已！

“安总管，我这样说，并没有任何抬高自己、贬低安家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您，不要太高估了你们安家的实力，也别太低估了我个人、以及我背后所拥有的所有可利用资源所能产生的全部力量的影响力！

“不过，您放心，只要你们不对我有异心，我便不会对你们倒戈相向。

“我高冉决不是一个好斗、功利之人。我想，上次我已经对您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想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保证我想要的生活不会被侵害罢了――就这么简单！

“所以，您大可放心，我没有任何想要借机侵害你们安家利益的野心。

“只要你们答应了我开出的条件，保证不越过我最无法容忍的‘底线’，那我保证，我将会尽我所能地最大限度地帮助你们！

“比如，我可以保证，你们那些转移到周边邻国去的势力，决不会受到天阁的干预、迫害！

“而在云祥国这边，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将高傅两家、甚至是云氏皇族对你们的迫害降至最低！”

“什么？！你……你竟然连云氏皇族的势力，都能影响到？！”

尽管高冉先前说的那些，安鹭基本上都愿意相信，也并不怀疑她的真实实力。但，当听到最后时，她还是不免感到吃惊不已！

想不到，她都活到这把年纪了，竟然还会遇见能令她在听到的当下就倍感吃惊不已的事！

而且，这个有本事令她如此吃惊的人，竟然还是个与雨儿一般大的小丫头！

对此，安鹭甚至还有那么一瞬，产生了一种在她看来其实是非常奇怪的想法：“想不到，人活久了，还真是什么奇事都可能碰上！

“也许，这世上，还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也许，那些我曾自认为是决不可能之事，并不见得就真的不可能……

“也许，那仅仅不过是我还未曾遇见拥有着能令其有发生之可能的本事的人罢了！”

如此想着，安鹭看向高冉的眼神倒是不觉变得愈加复杂了！

但，与此同时，与她那变得愈加复杂的眼神不同，她整个人此刻的状态却反而较之前要更加真实了许多――她竟在不知不觉间，不由自主地慢慢卸去了她那平日里惯常“披身”的城府！

她也说不上为何要如此，为何就信了心里的这种莫名涌现出的感觉？！

只是，她就是觉得，也许只有当她卸去了“城府”这层“盔甲”之后，让她自己变得更真实、更简单了之后，兴许，那一层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迷雾”，便能看清了――比如高冉……

尽管安鹭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她此刻的整体精神状态的逐渐变化，高冉却是有明显感觉的！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隐约地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猜到了安鹭此刻的一些真实想法――仅仅只是出于直觉，一种很简单、也很直观的直觉。

但即便如此，高冉也并不打算如了安鹭的意――即便她也相信，安鹭对她的这种好奇，并无恶意。

但，有些秘密，她是决计无论如何都要死守到底，是一定要带到坟墓里去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踏过去的“底线”！

倒不是怕这里的人一旦知道了她的这个秘密，会因为觉得太过匪夷所思，而从此将她视作妖魔鬼怪。

而是怕，如此一来，她很可能就等于是违逆了天意，很可能会因此而遭到“天谴”！

虽然高冉常常觉得，人性很可怕――包括她自己，但，在她看来，比人性更可怕的，是天谴――即自然界对任何违逆自然规律的事物的无情惩罚！

尽管她知道，她的到来本就是自然它自己的“杰作”，但，毕竟到目前为止，据她所知，这事也只发生在她一人身上！到目前为止，她还尚未在这世界遇见过另一个“同类”！

所以，她不敢冒险！

万一，这一切真的是万年、或是百万年、甚至是上亿年，都难遇一次的绝对的“偶然”事件呢？！

概率如此之低，万一她暴露了，那算不算是违逆了自然的意志？！

那，为了这概率极低的“幸运”，她是否就要付出概率也同样极低的、极端到令她无法想象的“代价”――承担起同等分量的惩罚？！

“概率极低的惩罚……”

高冉本能地就直接联想到了很可怕的、可怕到她都无法想象出来的惩罚方式……

她无法想象出那样的惩罚具体是怎样的？但，她相信，若真存在，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

相较于自然本身的“想象力”，高冉很清楚，自己的那点想象力，即便是发挥到了极致，在自然意志面前，那也是相当贫瘠的！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可没忘，这世间万物――包括人类本身，本就是自然创造的！

而对于这世间万物，在它们出现之前，又有哪个人敢说，光凭他自己的想象力，他就能提前想象出它们会是什么样的？！

说白了，人的那点所谓的“想象力”，不过只是把自己原本生活环境中早就已经存在的事物――尤其是天然就存在的事物――在自己的脑袋里进行一些非常有选择性偏好地加工、理解，然后再用自己的方式将其表现出来罢了――说好听些，那叫“创造”；说不好听呢，那其实不过就是一种带有很强的主观性、个人特色的“不完整复制”罢了！

所以，抱着这样的自知的高冉，决不会为了满足任何人的好奇心，而去冒可能遭“天谴”的风险的！――不管对方能给她多大的利益做交换，她也决不会在这条“底线”上妥协！

她再势利，心里也清楚得很：命若都没了，那还要“利益”干嘛？！

不过，即便不能对安鹭说实话，高冉也觉得，她还是必须要给她一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解释交代――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想要提醒对方――最好克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凡事适可而止！(未完待续。)

116. “道别”（六）

“嗯！安总管猜想的没错！

“我的确挺复杂的……

“事实上，我不仅与高傅两家很有关联，我与邱岳泽也颇有些交情，甚至，我与云氏皇族也颇有些渊源……

“只不过，这渊源具体是什么……恕我不便相告！

“至少，在我看来，那些都是我的私事，与安家利益毫无关系！

“所以，安家也没必要知道那些！

“更何况……呵，恕我直言，若安家还想要保全自己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与自己无关的秘密――尤其是与像我这样复杂的人有关的！

“我想，我的言下之意，安总管定会明了！我也相信，您一定也能明白，我这样说，也是为了您好啊！”

高冉最后说的那番话，不仅态度坚决，而且还是一语双关：一方面，她已明确地告知了安鹭，她与云氏皇族的渊源，与安家无关，纯属是她个人的私事；另一方面，也让安鹭明确地了解到她的“底线”在哪儿――那便是，但凡与她们结盟之事无关的，但却是与高冉有关的，安家最好都不要太过好奇，更不要去过多地追根问底――那对他们只会是弊大于利！

而这些，安鹭自然听得出来！也自然明了高冉所言也的确在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正如高冉所暗示的那般，这个中的各种利害关联，安鹭心里也很清楚，那并非是安家能够轻易招惹得的！

多一事的确不如少一事！

只是，安鹭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需要被一个如此年幼的后生晚辈提醒的时候；

更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在考虑清楚代价之前就先放任了自己的好奇的时候！――这样的错，她真是已经有太久没有犯过了――久到连她都已经记不起，上次犯同类的错究竟是何年何月了……

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样的错，定是在她还很年轻、心智尚还十分稚嫩的时候，才会犯的错。(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而且，她记得，她向来都是一个很懂得吸取教训的人，所以，同样的错，她最多连犯两次，但，更多的时候，她是犯过一次，便能保证决不会再有下次！

却没想，如今，她竟又犯了时隔可能有几十年、那之前曾经犯过的错――对不该好奇的事过于好奇。

“看来，我还真是老了……”

此刻的安鹭，罕见地、也是久违了地再次重温了一把窘迫的感觉……

安鹭不觉沉吟了片刻，她需要点时候重新整理下自己的情绪……

但，高冉却没有那时间等她！

于是，还未待安鹭调整好自己、并做出回应，高冉却已率先开口言明道，“安总管，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确实是时间紧迫，不能在这儿逗留太久！

“尽管来这儿之前，我们已经甩掉了那些耳目。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保证，我们若在这儿待久了，是否就真不会被他们发现？！

“所以，此次前来，我确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再与您过多的周旋！

“所以，刚才我若有什么言语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

“还有，我就长话短说了吧！

“现在，就请您代表安家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

“我知道您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能力替安家做如此的决策！

“我现在就要您一句话，是敌是友，亦或是两边都不沾，您选吧！”

趁着安鹭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高冉顿时就刻意加快了自己的交涉“速度”――她想借机测试一下安鹭是否能在毫无预兆的前提下，随机应变，并切实地跟上她骤然加快的交流节奏？！

高冉可没忘记，她这次来，要的就是要让安家的决策人按照她的节奏走，而不是她来配合他们安家！

并且，她也能趁此机会顺便测试下安家如今掌事的人的应变力。

毕竟这可是直接影响到她日后与安家结盟后可能收获的各种“利弊值”！

即便如今基本上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但若安鹭意外地跟不上她的节奏，那么高冉是绝对会宁愿不计代价地选择“不发”，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得不发”这般窘迫且被动的境地！

她宁愿彻底舍弃之前对此事投入的各种精力及相应的准备，也不愿因为自己本能的“损失厌恶”心理，而继续抱着侥幸的心理坚持下去，然后让自己在今后，必然地会因安家的拖累而蒙受到更大的损失！

若是那样，高冉倒觉得，那还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主动与安家划清界限的好――哪怕会因此与他们成为敌人！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至少在高冉看来，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啊！

有时候，一个“拖油瓶”似的只会拖人后腿的队友，的确会比神一般难对付的对手要可怕得多！

所以，不管安家人是怎么想的，但在高冉看来，结盟这事，并非仅仅只是他们在选她，她也同样具有要不要选择他们的权利！

“好！我现在就可以代表安家承诺你，我们愿与你结盟！

“并且保证，日后，只要你没侵害到我们家族的利益，我们便决不与你为敌！

“另外，我们安家也是有自己的骨气的！我们决不会做那种有利必贪、却不予任何回报的事！我们不是乞丐，不需要施舍！

“所以，我现在就可以对小姐承诺，只要你真能做到你先前承诺与我们的那些，那么，我们安家日后也定会给予你相应的回报！决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嗯！安总管的话，我信！

“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如此说的时候，高冉的语气却是与此刻的气氛十分不搭的平淡。

只因，她并没有被安鹭“忽悠”到。

什么“骨气”？！

那不过是借口罢了！

真正的理由，不过是安鹭权衡了各种可能的利弊得失后，终于认同了高冉的想法：的确，与她结盟，答应她的条件，并附赠给她一点“甜头”作为“回报”，这样做，才是对安家而言最有利的选择――名利双收！且代价最少！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安鹭这会儿才会这般言辞凿凿地承诺于她。

不过，这些，心里明白就好，倒也没必要非要什么都戳穿……

毕竟“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嘛！

凡事还是适可而止、给别人多少留些颜面比较好――这样，才能更好地利己，也能尽可能地少给自己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敌人。

高冉觉得，很多时候，处理事情的最好的方案不见得就是“赶尽杀绝”，为自己争得短时间的最大利益；很多时候，最好的方案往往是“我活，你也活，最好大家都能活”，只不过，我要在大家一起构建一个新的平衡格局的时候，利用我的优势为我自己在那新的均衡格局中，争取到比“你们”稍微多那么一点点的利益！

在高冉看来，这就好似下围棋，真正要的不是将对手赶尽杀绝，而是棋下到最后，在双方都还活着的情况下，赢你那么半目、一目的――这样，就可以了！就很好了！

因为，只有这样的结局，在现实生活中，才是既能让自己有利可图，又能让自己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降至最低，且事后可能遭遇的麻烦也会是最少的的这样的一个、在高冉看来，绝对可以堪称是“最优”的的方案！

“嗯，我们就这么定了！”

安鹭自然也察觉到了高冉的反应有些过于冷静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反而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她决不能小瞧了高冉――哪怕她看上去还只有五岁多！(未完待续。)

117. 主动暴露

“好！那，我现在可以去做另一件事了……”

“何事？”

尽管高冉此时的语气并不像是在与她说话，倒更像是高冉自己在自言自语，但由于她是当着安鹭的面如是说着，且还是看着她说的，所以，安鹭便觉着，高冉她刚才所言的“另一件事”，即便与她无关，但也定是与安家有关！――并且，高冉此举，定是故意为之！

既然如此，她自然是要关切地问上一问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本来，高冉是想着，如果安鹭不着道，那她最坏也不过是自个儿私下里偷偷去找安雨洁罢了。

但既然安鹭如此上道地有此一问，那高冉自然是要借机让安鹭带她直接去找安雨洁了！也省得她自己在安府里瞎转悠地去找那个此刻还指不定在安府的哪个角落待着的安雨洁了！

更何况，就算她有这时间、精力、和足够的耐性，怕是安鹭也不会愿意放任她在安府里独自瞎转悠的――这对安家而言，太危险了！难保不会让高冉探知到什么本不该让她知道的秘密……

所以，于己于人，高冉都觉得，坦然接受安鹭的帮助，是最省事、也最恰当的选择！

“呵呵，不知安总管可否带我去见雨儿？

“我有事找她……”

如今，高冉倒也不再避讳让安鹭知晓她与安雨洁私下里的关系了！

倒不如说，此刻让安鹭知道，反而是最恰当的时机。

并且，以高冉如今与安家的盟友关系，她与安雨洁有私交之事，即便是被安家人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公然反对的。

最多，也就是会在私下里提醒安雨洁，一定要注意不能与高冉过从甚密，免得泄露了安家自家的机密！

不过，目前看来，高冉对此倒是不用太替安雨洁担心――因为她目前应该还接触不到安家真正的机密，所以，安家最多也就是会要求她时刻谨记自己是安家人，无论何时都不能做出对安家不利的事。

至于其他，安家至少在明面上，应该是不会像刻意阻挠安雨洁与傅文轩交往那般地阻挠她与高冉之间的往来。

相反，必要时，安家反而还会出于自家利益的考量，软硬皆施地让安雨洁利用这段“友谊”的便利，反过来来利用高冉，也说不定呢！

至少，若高冉是安家人，她就很有可能会这样想，并这样去要求安雨洁！

毕竟，她是个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类型，对于自己的友谊，她会划明底线，无论自己、还是朋友，她都不容许任何一方轻易跨过这条底线！否则，必定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至少，在类似的涉及自己的底线的事情上，高冉对自己往往比对别人更严苛！

而，在她看来，这便是她的所谓“原则”：她都能对自己足够狠，对别人又怎么可能下不去狠手？！

但，若是对待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她就会彻底无视自己对于“友谊”始终都会坚守的底线原则！

甚至，若有必要，对于威逼利诱他人利用他们个人的友谊来帮助她达到她的目的――像这样的事，她是绝对干得出来的！而且也决不会有半点的愧疚感！

她只会觉得，一切不过是别人自己的选择！最后做出选择、并付诸行动的，是别人，又不是她！

她在这整件事中，所承担的角色，不过只是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悄悄改变他人所处环境中的某个关键变量，从而诱使他人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去做选择的这么一个“诱因”罢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不过，那是另一回事！

至少，在当下，当她想到安家今后在对待自己和傅文轩的态度上，将会有非常明显的区别之时，高冉的心里还是免不了稍微有些同情于傅文轩如今的处境――“唉！还真是，人各有命啊……”

这样的感慨，在高冉看来，其实已经很委婉了！因为，在她看来，这样的感慨的潜台词应该是：这个社会很现实，你有多少价值，直接决定了你能受到怎样的待遇。所以，关键不在于你是谁，而在于你能提供出多少的价值？！

若不是那个“价值”不如她的人是傅文轩的话，高冉才不会表示得那么委婉呢！――哪怕也只是自个儿私底下在心里偷偷想想。

尽管，高冉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安鹭不见得就都能猜想到，但，至少，当她在听到高冉这般轻描淡写地说出对她而言其实是很不得了的事之时，有那么一瞬，安鹭的确是愣住了！

这已经是她今日在面对高冉时的第二次失态了！

但，下一瞬，她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现在可不是她愣神的时候！

尽管她一时也很难接受这一事实，甚至于心里此刻其实是非常讶异于高冉的速度之快――“她究竟是怎样结识雨儿的？！而且，依着她刚才的说法，似乎她们都已经很熟稔了！这……”

如此一想，安鹭自然就更不放心让高冉独自进安府的内院、任由她以“找雨儿”为由在安府的内院里“乱逛”了！――就更别说，若此刻拒绝，难保高冉会暗地里偷偷潜入……

若是那样，就更危险了！

相较而言，还不如此刻应下，自己主动领着她去！至少，如此一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无论高冉要做什么，她都能及时应对！

“谁知道她是否另有目的？！”

至少，据安鹭所知，在她们上次见面之前，高冉与安雨洁应是从未认识的。但如今，她们的关系竟已变得如此熟稔，这……

关于此事，安鹭决不会往安雨洁身上找原因，更不会想到这一切的开端其实恰恰就是由安雨洁自己主动开始的！

安鹭只会依着她自己对于高冉与安雨洁两人的所谓了解、及她自己所给出的评价，便已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一切定是高冉背着她做了些什么！而安雨洁毕竟尚还年幼，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就入了高冉的套……

此刻，安鹭早已将高冉的幼童身形忽略不计了！在她眼里，高冉无疑就是一个至少已经算是成年的“大人”了！

至少，在安鹭看来，高冉的心智的成熟度，绝对不亚于“大人”！而安雨洁，在她的眼里，却仍旧还只是个孩子――哪怕她比绝大多数同龄的孩子要早熟许多，但也依旧还只是个孩子！

所以，对于高冉与安雨洁之间的私交，安鹭尽管暂时还不便公然阻止，但心里却已生起了不小的警惕――关于高冉刻意接近安雨洁的真实动机。

“哈哈哈，想不到小姐竟与我家雨儿相熟！好，好，好！

“如此，自然再好不过了！

“嗯，既然小姐有事要找雨儿，那就由我亲自带你去吧！

“也好让我顺便了解一下你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相识的？

“唉，我想，我是真的老了！如今你们这一辈的年轻人的相识方式，似乎与我们这一辈很不相同啊！

“你们由生变熟的速度，真是远超我的想象！这绝对不是我们这一辈人所能做到的！

“这倒着实是令我好生好奇啊……”

“嗯……呵呵，是吗？那好啊！

“那到时，就让雨儿她亲自讲于您听吧！

“――关于我们相熟的故事。”

尽管两人谁也没说破什么，但却都话里有话地互相交换了各自或真或假的意图。

不过，那之后，在跟随安鹭进内院找安雨洁的路上，高冉心里却小小地偷乐了一把！

“呵呵，想不到报仇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雨儿啊雨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擅自拉我进局、替你善后！

“文轩的事，是你先招惹我的；那现在，你就别怪我把麻烦往你身上推了！

“再说，我俩之间的相识也是你先主动的，所以，你自己招惹的麻烦，你就自己去解决吧！

“而且，由你来解决此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高冉想着，既然安鹭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们之间的那点私交，那么，想必这定是安雨洁她自己觉得此事最好还是不要太快让安鹭知道比较好的缘故了！

高冉估计着，安雨洁应该也是怕一旦暴露了她俩之间的关系，会弊大于利吧！

所以，她其实也是很能理解安雨洁的这种想要尽量规避麻烦的心理。

但，站在高冉自己的角度去想，她却又觉得，与其日后被安家人自己发现了，然后更加增添了她的嫌疑，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主动让安家人知道此事！

如此一来，尽管结果相同，但，她在安家人眼里的嫌疑程度定然会被降到最低的――而且时间越长，当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后，这嫌疑甚至可能会无限趋近于零。

这对高冉而言，才是风险最低的方案――尽管要达到这最优效果，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另外，这事在高冉选择自己主动暴露的同时，还擅自将“善后”工作推卸给安雨洁，让她来说出这整件事的原委，这在高冉看来，其实也是件好事！

如此一来，她既能报了上次被安雨洁“暗算”了一把的仇，同时，她也正好可以通过这次在一旁听安雨洁向安鹭描述的版本来推测出她可能最终会选择的立场――对安雨洁而言，安家和云臻，究竟哪个更重要？！(未完待续。)

118. “报应”

“雨儿，我来找你了！”

刚随着安鹭进了安府内院里的一个小花园，高冉便知，她应该是已经进入了安雨洁的专属小院的范围了――就如她在高府所住的那个独属于她和尤松的小院一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所以，虽还未见着人，但当她刚踏进花园时，便在听见花丛深处似乎有人在荡秋千的声音时，就直接不待多想地大声朝花园深处喊去。

她料定，此刻在花园里荡秋千的，定是安雨洁！

果然，隔着一大丛花的另一边，原先还很有规律的来回荡着的秋千带动树枝摇晃的吱吱声，在高冉喊出声后的下一瞬，便立刻就戛然而止了！

随后，花丛那边便传来了安雨洁不置可否地确认声，“冉？！”

安雨洁的确不太确定……她不确定的，不是花丛另一边的那人是不是高冉？她不确定的，是这高冉究竟是如何到这儿来的？！而且，她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大声喊她……

但，不待高冉回应她什么，安雨洁便已自己反应过来了：看来，安鹭定是已经知晓了高冉要来找她的事了！而且，她会知道她在这儿，也定是安鹭告诉她的。否则，高冉也不会如此大摇大摆地跑来找她！

“莫非……”

待冷静地稍作细想，安雨洁便立刻不觉瞪大了双眼！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确实被吓到了！这确实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这高冉果然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我早该想到的！”

尽管心里这般自责着，但冷静想想，安雨洁又有些自嘲地反问了一句，“呵，也是，即便早有准备，又能怎样？”

她再怎么精于算计，但以现在的她的能力，又怎会想到，那个昨天清早还信誓旦旦地要与他们约定什么“底线”的人，今天，竟就自己主动跑来向安鹭暴露了她们俩之间的那点私交……

对于高冉思维跳跃的速度、及跨度，安雨洁也只能是慨叹自己较之于她，确实是望尘莫及啊！

对此，安雨洁心中深感无奈，“难道，在冉的眼里，‘底线’与我们俩之间的私交，不是一回事？！明明关联那么密切……”

至少，当安雨洁用自己的逻辑去理解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两者其实就是一回事！

但，当她凭着这两日来对高冉的各种分析了解来试着揣测她可能会有的思考逻辑时，却又觉得，似乎，那两者也不是一回事了……

“好吧！就当你是为了日后行事更加方便，所以才如此为之，但……”

想着想着，再结合上昨日她背着高冉暗自算计了她一下的那事……安雨洁渐渐地便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高冉特意如此的目的了！

“呵，她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有生以来，第一次，安雨洁倒真是尝到了算计别人后又反遭算计的苦果了！

只是，她没想过，这“报应”，竟来得如此之快……

然而，此时此刻，她也没时间再去顾忌其他了！

她只是集中精力，迅速捋顺了头脑里一闪而过的诸多碎片化的细节，并将它们串在了一起，试图借此尽快推导并还原出这整件事可能的全部原委……

“冉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前来找我，那想必，她定是已经让鹭奶奶知晓了我俩之间的关系了！

“而鹭奶奶一旦知晓了这事，以她的脾性，定是要旁敲侧击地查明究竟的！

“但，冉是什么人？！她又岂是那种会傻傻地钻进鹭奶奶设下的套里而浑然不知的人？！

“我都不会，更何况是她？！

“不可能！

“所以，唯一最有可能的，就是冉直接把问题抛给我了！她打算由我来应付鹭奶奶接下来的各种试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另外，冉选择这样做时，并没有事先与我打过招呼――她这摆明了，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询问我的意见……”

“好吧！”

推想到这儿，安雨洁终于不得不承认了，高冉的这一手段确实像极了昨日她单方面未经高冉同意就将问题抛给她、让她去代为解决善后时所用的手段！

“她还真是懂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安雨洁又怎会不明白，高冉这样做显然就是故意的！――为报昨日她算计她之仇！

但，除此之外，高冉这样做，其背后的另一层用意，安雨洁却是没有想到……

她如今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既能解释清楚为何她俩会相熟，又能很好地掩盖住她对云臻的情愫、避免引起安鹭的怀疑。

她可没忘，年初时，当她随安敏参加完皇宴、从京城返回安府后，为了密切关注云臻的动向，她当时可是非常“正义凛然”地说出了一堆十分在理却又确实狠狠戳到了安家一直以来的痛楚的理由，并由此说服了安敏和安鹭派出安家自己的暗卫，开始了她们反监视云氏皇族的行动来……

“安家身为皇商，在四大世家中，安家与云氏皇族的关系素来是最密切的！

“但，云氏皇族却也因此，对安家始终防范有加！

“尤其是在这女子金贵的年代，云氏的历代皇帝，竟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狠心绝了历代嫁入皇族的安家女子的生育能力，令其无后，以此来限制安家势力的扩大！

“是可忍孰不可忍！纵使安家从未有过谋反之心，但云氏皇族却并不这样想！也从未放松过对安家的警惕防备！

“安家不能再继续如此地忍气吞声下去了！安家必须要化被动为主动！

“既然云氏皇族可以派暗卫密切监视我们安家的行踪动向，为何我们就不能反过来也派暗卫去密切监视他们？！

“我们不能再继续愚忠下去了！

“如今安家嫡系一脉已经凋零到只剩我一个继承人了！再这样继续被动下去，最后受害的，也只会是我们安家自己！

“所以，安家若想要真正地保全自己，就不能再对云氏皇族继续愚忠下去！不能继续做他们砧板上任其宰割的鱼肉！

“我们必须醒一醒了！必须要提前做好防范，而不能再如先辈们那样，为表忠诚，而使得安家始终都处在被动的境地中！”

事实上，经此事之后，安家除了继续暗中派人监视其他世家的动向之外，也第一次开始暗中派出势力去监视皇族――他们也终于开始对云氏皇族起了二心……

但，他们监视的皇族中人，并非仅是云臻一人！

只是安雨洁每次通过她自己的方式在刻意避开安敏和安鹭的前提下，探知到的暗卫回报回来的所有情报中，却是很有选择性地只关注了与云臻有关的一切情报。

但，这一点，安鹭显然尚未察觉。

她至多也就只是以为，安雨洁是个天资聪颖、悟性很高、且还很有远见的孩子！小小年纪竟就这般有魄力，懂得大胆提议让家族派暗卫暗中监视皇族动向，试图以此为起点，开始一点点真正地改变家族百年来始终被动的处境……

其实，安鹭心里是对安雨洁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的――对于未来长大成人后的安雨洁。

但，谁又会想到，现实中，现今尚还年幼的安雨洁，她之所以会说那些话，其实不过只是为了唬住她们这些“大人”，不过只是为了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很好地掩盖住她心里的那一点不可告人的小小私心罢了！

却没想，如今，她的那点私心竟意外地即将要被迫面临一次可能会被暴露的危险！

而这危险，竟还是高冉为了报复她而给她额外带来的、于她而言是非常棘手的麻烦……(未完待续。)

119. 各自的心思

凭着前两日与高冉私下里的接触，安雨洁便从一开始就早已排除了高冉的嫌疑，只一心以为，这次的额外麻烦，纯粹只是伴随高冉的这次报复意外附带而来的，并非是高冉的本意。（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她相信，对于这事的连带后果，高冉定是无心的！

或者，倒不如说，如果硬要追究的话，那也是安雨洁自己造成的！

若非年初那会儿，她为了一己之私而撒下那么大的谎言，那么如今，她也就不用害怕自己心里的那点小秘密会被揭穿了！

所以，若硬要追究的话，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怪不着别人，更不该、也决不能轻易迁怒到高冉的身上！

倒也不是即便到了这会儿，安雨洁还能冷静地就事论事、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随便迁怒于他人，而是，她很清楚高冉绝对不是她可以随便迁怒的对象！

这次的“报应”，便是她受到的最好的教训！

安雨洁相信，这次高冉给她的教训，她绝对会记一辈子！

如果这次能安然度险的话，安雨洁保证，今后决不敢再轻易招惹高冉！

不过，这并不是安雨洁之所以会直接认定高冉定是无心的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安雨洁至今仍自以为她在云臻身边安插了暗卫的事，高冉并不知情……

而傅文轩也并没有将高冉其实早就已经听到了那****俩在树下的谈话的事告知于她。

所以，可以说，事到如今，三人中，真正还被蒙在鼓里的人，其实只有安雨洁一人而已！

但，就是正因为安雨洁始终以为高冉还不知情，所以才始终觉得，她并没有动机如此！

即便高冉已经知道了她对云臻的心思，但她故意暴露她俩的私交让安鹭知道，这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她年初有意挑唆安敏和安鹭顺了她的意、在云臻身边安插暗卫之事扯上任何关系！——只要“高冉对此并不知情”的这个大前提始终成立的话。(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只是，这一切都不过只是安雨洁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事实上，傅文轩虽然的确是无心的——毕竟，他如今也是为情所困，脑袋也没有多清醒，一时忘了提这事，也很正常。

但，高冉却绝对是故意的！

至少，昨日，当她向安雨洁简单描述了她与傅文轩相熟的大概经过的时候，她可是从一开始就刻意略过了她曾在树上偷听了他们俩的谈话那事！

以高冉的聪颖，既然她已知晓了那日他们俩之间的谈话内容，那她自然也能很轻易地就推想出安雨洁定是在云臻身边安插了暗卫！否则，安雨洁不可能能对远在千里之外的云臻的具体动向如此了如指掌！

只是，关于这事，高冉却觉得，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而傅文轩那边，想来以他的性格，既然他与安雨洁已经不可能了，那他多半也是会选择做个旁观者，不参与到她们俩与云臻之间的复杂三角关系中去的。

她们两个都是他的朋友，既然当初在最应该及时说出实情的时候，他忘了说，那么事后，即便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事，即便他之后也知道了安雨洁其实还被蒙在鼓里，但，到那时，他应该也只会选择继续沉默了。

因为，到了那时，以他的立场，估计帮谁都不合适了！

更何况，这样的帮忙，对他也没半点好处，反而还可能让安雨洁与高冉之间闹掰，甚至把安雨洁往云臻那边又再推了一步！

就算得不到，也应该不会愿意把心上人亲手推到“情敌”那边去的！

——高冉就是赌傅文轩定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放心地始终对安雨洁刻意隐瞒了她知情的事。

就凭傅文轩昨晚做的那个决定，高冉就已笃定了他定不会在日后当他突然想起这茬时、会选择出卖她，将实情告知安雨洁。

而她如此笃定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她确信，傅文轩既然会因为已经预见到再多的付出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回报、从而最终选择彻底放弃，那么，以他如此的价值衡量标准，那到时，在这件事上，他也定会仔细斟酌一番。即便可能良心上稍微会有些不舒服，但最终，他也还是会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不去戳破，让安雨洁继续被蒙在鼓里！

原因很简单：说破了真相，他依旧得不到安雨洁、但却会把她往云臻那儿又再推了一步，同时，还可能令她与高冉反目，而高冉也可能从此就与他形同陌路；而不说破，他两边就都不会得罪，尽管他依旧得不到安雨洁，但至少也不会成为促使她因没了退路而破釜沉舟式地不顾一切地奔向云臻的可能“助力”之一，另外，他也不会因此而失去了高冉这个朋友。

虽然两种选择，他都得不到安雨洁，但显然，后一种选择，于他而言，更有利！

所以，明显选择后者、选择不说破，才是最符合傅文轩的利益观的最佳选择。

而至于说服良心的借口嘛……

反正高冉这样做也没有对安雨洁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自然也不会触碰到傅文轩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傅文轩出于私心想要说服他自己的良心，其实也是蛮容易的……若他真想，理由多得是——只要他自己相信了，就行！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对于高冉而言，她现在最关注的，就是接下来安雨洁究竟会如何应对？！

她也好从中寻到线索，以帮助她对安雨洁此刻最真实的心理的分析能更加透彻、更加接近客观事实！——哪怕，那样的事实，可能连安雨洁自己都未必有所察觉！

但，这对高冉而言，却很重要！

若能提前分析透对方最真实的心理，并依此来预测对方将来的可能行为方向，这将大大有利于高冉提前做好一系列的预防应对措施。

“人在‘江湖’，多是身不由己，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大家好，最好尽量不要打没把握的‘仗’！”

——这是高冉在前世十分奉行的待人处世的心态，凡事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但无论如何，她都力求最后的结果是能将可能的综合损失降至最低！

而，在高冉看来，能将她眼里的“综合损失”降至最低的最优方案，往往其导致的最后结果，不是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而是在自己好的同时，大家也都还好……

正因如此，高冉才会特别注重“大家好”这一结果！——为了更好地利己！更加长期地利己！

而这一心态，似乎在今世也依然适用。

所以，为了今后较长期的“大家好”，现在，高冉就必须要尽己所能地做好最好的准备——包括尽可能地分析透安雨洁对于衡量安家与云臻孰轻孰重的真实心态！

“既然她不敢、也不想去面对，那就由我来替她了解清楚她的真实心态吧！

“也许，将来等她被现实逼得不得不去面对抉择、甚至是走投无路时，我兴许还能帮她一把！

“当然，如果那时，她愿意接受我的帮助的话……”

对此，高冉只能说，她对自己有自信，却对那时候的安雨洁是否能有勇气接受她的帮助，表示怀疑——至少，她可以想象，那样的抉择肯定非常痛苦，对安雨洁而言，甚至可能会有些残忍……

她没把握安雨洁是否真能扛得住？！

所以，于己于人，高冉都觉得自己此刻确实很有必要利用当下的这次机会，尽可能地比现在的安雨洁要更加了解她自己！

不过，以她俩的实际年龄差、及心理成熟度的差距来看，要做到这点，对高冉而言，应该不难！(未完待续。)

120. 变化

“冉？安奶奶？你们……你们怎么会一起来的？”

与高冉同样的，此刻的安雨洁也同样是满腹的弯弯绕绕的想法堆积在心头！

只是，她目前的功力显然还远不如高冉……

事到如今，见人都已走到眼前了，安雨洁一时间除了本能地就赶紧开始装傻之外，还真想不出其他对策来了！

表面的一脸无辜、不解，但内里，她那颗小心脏早已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了――真是恨不得直接就从她嗓子眼里跳出来！

此刻的安雨洁，甭提有多紧张了！

但，极度紧张的同时，她竟发觉自己的应变反应力似乎也在同一时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敏锐度――此刻，她竟有了一种令她在极度紧张的同时又莫名心安的感觉――似乎，无论接下来安鹭会如何发难，她都能应付得了！

哪怕她现在还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应对之策，但却就是莫名地笃定自己心里的这股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力量，使得她此刻，在紧张的同时，又莫名地相信着自己！

也是赖着心里的这份“自信”，安雨洁尽管心里紧张得要命，但表面上的掩饰却罕见地比平时要好得多、也自然得多――至少这次，无论是高冉还是安鹭，若不用心细瞧，多半都不太能再如从前那般地立刻就能轻易察觉出安雨洁此刻的真实心理变化。[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许是真应了那句话，“连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的时候，那便是‘真’的了。”

――有时候，自欺与自信，不过一线之隔……

“雨儿啊，高二小姐以后就不是外人了。

“既然你们本来就已相熟，那我也就不再特地为你介绍了。

“呵呵，不过，鹭奶奶对你们之间的相熟倒是很感兴趣啊……

“雨儿啊，高二小姐说，这事还是由你来说比较合适……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虽然你们俩谁说都一样，不过，鹭奶奶还是更想听雨儿说！

“雨儿，你可愿意与鹭奶奶说上一说？！”

安鹭的这番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再明显不过了！

不是外人，可不表示就是自己人。(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与其说她是“更想听雨儿说”，倒不如说比起高冉，安鹭更愿意相信安雨洁说的版本。

反正即便高冉说了，安鹭事后也多半会再特地查验一番，以验明真伪！或即便相信她说的是事实，那安鹭也要再特地确认一下，她说的，是否就是事实的全部？

但若换作是由安雨洁来说，那安鹭反倒会连想也不想就直接省去了事后特地查验的功夫――至少，在目前为止，安鹭对安雨洁还从未有过怀疑。

而安雨洁听安鹭如此一说，心里原先还对高冉存有的那一丝丝埋怨，如今倒也不觉间又再消去了一大半。

只因，她此刻算是真的“明白”过来了：高冉这样做，并不仅仅只是想要报复她；更因为，高冉其实早已看出了，安鹭决计不会真的相信她说的，所以才会如此这般……

若换了她是高冉，安雨洁觉得，自己多半也会这样做吧……

但，她想，她应该不会像高冉这样，给她自己留下这么大的自我创造空间：在她说出“实情”之前，高冉并没有对此事有过任何的解释，所以这会儿，她才可以完全随着自己的性子、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自圆其说。

如此一想，安雨洁又觉得，高冉似乎并不是像她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仅仅只是为了想要报复她一下……她其实是在帮她！

尽管之前她都始终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事能拖一天是一天，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事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

但，她却从未想过，若暴露了，她又该如何解释、如何应对？

而高冉此举，无疑是特地将迟早会发生的事，在其还没有变得更恶劣之前，选择了一个目前看来的确是最恰当的时机，将之尽早摊在了大家的面前。

不过，高冉虽这样做了，但她却又将这主动权交给了安雨洁――随她怎么解释，只要能解释得通，能自圆其说，就行！

这样想了一圈后，安雨洁看待高冉的心态又不觉间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此刻的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高冉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隐藏起来的，对她的善意……

但安雨洁却固执地相信着，即便有些事高冉并不知情，但有一点，高冉也定是清楚的――她如今这样的做法，于她于人，都是最好的选择――尤其对安雨洁而言，的确是最有利于她的选择！

虽然高冉此举的确给她带来了一个意外的麻烦，但同时，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有利于她的机会――只要她能及时调整好正确的心态去应对，那么转危为安，甚至从此就能彻底绝了那一直存在的隐患，也未必没有可能！

没准，她还真能因祸得福呢？！

思及此，安雨洁不禁特地看了高冉一眼，但这一眼中却少了先前的埋怨，反而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感激……

“感激？！”

这倒是高冉确实没想到的！

但同时，也令她莫名地生起了一个念头：没准，这安雨洁骨子里的真实性格，其实跟她很像也说不定！

至于如此判断的理由……很简单，就因为刚才那一瞬间安雨洁骤变的眼神、以及她那难猜的心理变化――这些，都像极了高冉眼中的她自己！

看不透，看不懂，但却又莫名地熟悉……

――这便是高冉开始怀疑安雨洁也许是“同类”的依据。

虽然并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可循，但，高冉却觉得她的这一判断，是可以相信的！

如此一想，高冉对于令她意外发觉自己其实是猜不透其此刻的真实想法的安雨洁，反而多了一分的好奇！

现在，比起明知将会是徒劳无果的揣测，高冉倒是更愿意放弃她原先的打算，将关注点转移，静待安雨洁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正因为相信彼此应该是“同类”，所以，对于“同类”会有着怎样不同于自己的应对策略，高冉对此确实颇为好奇。

她确实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仅对安雨洁这个人本身产生好奇的一天！

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自己亲眼见证一下：即便自己不会选择去走的路，但若去走了，可能会是怎样的结果？！

与其说，她是对安雨洁产生了好奇，倒不如说，她是将自己投射到了安雨洁的身上，然后借由她来完成自己不一定会去实践的虚拟实验……

虽然人只能活一次，但，若有机会让她可以在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人身上看到自己可能可以有的另一种活法的话，即便自己不见得真会去实践，但在想象中过过瘾，体会一把不一样的人生――这对高冉而言，确实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而她此刻，对于安雨洁这个人本身之所以会突然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的本质动机，就源于此！

而触发它的诱因，则是此刻的安雨洁令高冉意外的发现了她们之间的诸多共通点，从而致使高冉判断，也许她们其实是“同类”……

若非如此，此刻高冉也不会临时起意，甚至是罕见地不计后果地将自己的关注点瞬间转移！

不过，这也是高冉如此热爱生活的原因之一：尽管生活中有诸多的不顺心，但至少，它具有不可预测性，人永远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

所以，光凭这一点，高冉就觉得生活还是值得一过的！

――就如现在这般，在察觉到安雨洁已开始有了些改变、已不再似从前那般好懂、甚至是竟然还隐隐地与自己有些相像的时候，高冉就立即做出了绝对是自己之前可预测的所有计划之外的打算：比起那些烦人的“成本计算”，她此刻倒是更愿意不计后果地看看安雨洁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以此来满足自己对于“另一种人生”的好奇与遐想。

而这些，在此刻之前，高冉又怎会想到？！

在高冉的眼中，她自己本身，其实也如这生活一样，同样不可预测！

在她看来，也许，最真实的自己，就如自己那隐约能感觉到的若隐若现、却又似乎无处不在的灵魂一般，她永远只能是无限接近，却永远也无法真正地一窥究竟……

但，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不也正因如此，这样的“自己”，才会同这生活一样，因着其充满了未知、充满了不可预测性、且又与自己的实际生存和精神世界的整体状况息息相关，这才使得高冉对“自己”充满了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无止境的好奇、以及永远也不会断绝的探索欲！

而，在她看来，那些在她的生活中，所有能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的人，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存在着类似于她的影子……

高冉相信，这点应该是人的共性：她是如此，其他人应该也是如此……(未完待续。)

121. 应对（一）

“鹭奶奶，对不起，是雨儿的错……

“其实，那日您与冉在客厅里的谈话，我在隔壁的暗室里都已经偷听去了。mht.la [棉花糖小说]

“对于冉，我之前只是听闻过一些谣言，却从未见过她本人。

“所以，才难免会有些好奇……

“而那次偷听了你们之间的谈话后，冉给我留下的印象与之前我所听闻的关于她的那些谣言大有出入，这便使得我对她的好奇更胜从前了！

“所以，我才有了想要亲自去会一会她的想法……想着，既然我们俩年纪相仿，那我倒是想亲自见识一下，这位深藏不露、与谣言盛传的形象差别甚大的高家二小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我……我就是一时好胜，难得看到一个可能可以视作对手的人，我自然是想要与她会上一会、一较高下了……

“更何况，那日听了你们之间的谈话后，我心里其实也是很认同冉的提议的！

“尽管鹭奶奶您当时并没有明确表态，但我还是希望我们安家能选择与冉结为盟友的！

“所以，在冉离开安府后，我便偷偷追了出去……”

“这么说，是你自己主动去找的高二小姐？而非是她主动接近你的？！”

安鹭终是没忍住，开口打断了安雨洁的话。

只因，安雨洁说出的真相，确实太出乎她原先的预料了！与她原先臆想的可能版本，差异太大！

尽管对于“安雨洁会偷听”这事，安鹭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一直以来，对于安雨洁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懂得了通过偷听亲近之人之间的谈话、来窃取她想要的情报的这种做法，安鹭尽管从未有过任何明确的表态，但实际上，她其实是一直纵容安雨洁继续如此下去的！

毕竟，安雨洁将来是要接管安家的！

作为下任家主，即便是身边最亲近之人，若是有利用价值，也定是要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充分将之利用的――这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家主所该有的最基本素质！

所以，哪怕现在安雨洁窃取情报的对象是她安鹭本人，安鹭也是会默许、甚至是纵容的！

对于安鹭而言，为了她心中的那个“大我”，而牺牲自己的那点“小我”，她是心甘情愿的！哪怕哪天，要她为了安家而彻底地牺牲自己、让自己沦为被安敏或安雨洁赤/裸/裸地利用的对象，她也心甘情愿！

只是，她没想到，高冉之于安雨洁所具有的“吸引力”，竟然能强大到令安雨洁仅仅只是偷听了谈话，便决意大胆地主动去接近她！

如此一想，高冉在安鹭的眼里便变得比原先更加危险了！

在安鹭看来，“主动去接近自己的目标”，与“吸引目标、让其主动前来接近自己”，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等级的手段！

而高冉，小小年纪，竟已练就到了如此境界……

在安鹭看来，如果高冉使手段吸引来的目标，是其他人的话，那也就算了！

但偏偏，被她吸引来的，是安雨洁！

这便使得安鹭从知晓此事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在她的眼里便早已变了模样：尽管事实上的确是安雨洁自己主动的，但安鹭却已将之认定为，那是因为她是高冉想要吸引的“目标”！而她的主动接近，不过是高冉对她使用了比较高超的“手段”后，自然就会产生的必然结果！

总而言之，在安鹭的眼里，高冉与安雨洁之间的交好，不管是谁主动的，但她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这定是高冉早已算计好了的！是她故意吸引安雨洁前去主动接近她的！但，至于她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安鹭暂时还没有想到……

不过，安鹭心里的这些想法，高冉倒是不以为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在她看来，只要安鹭不来妨碍她、不触碰她的底线，那她怎么想、爱怎么曲解事实、爱怎么妖魔化她，那都是她的事，与高冉无关！

反正，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善类！只是还没坏到灭绝“人性”――也就是她所理解的“自然法则限定下的人类的所有的‘可为’与‘不可为’”――的地步罢了。

她不在意别人怎样看待她――只要不来妨碍她就行！

她只在意她自己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以及她的行为是否触犯了自然法则的忌讳、是不是会遭“天谴”？

若说这世间有什么是能令高冉真正感到畏惧的，那恐怕也就只有两样东西了：一个是，她自己对自己的看法；一个是，她的所作所为是否触犯了自然的忌讳，是否会遭“天谴”？！

至于其他，尤其是别人的想法，她倒真的是无所谓的！

在她看来，别人爱怎么想，那都是别人的自由，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只要他们不在实际生活中、故意以不正当的手段来妨碍她，那么对于别人的想法，高冉向来喜欢抱持的心态从来就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关我屁事！”

而如今，面对安鹭时，她所抱持的，也仍旧这样的心态。

在她看来，这是最适合她们俩的相处态度。

只要不触犯到她的底线，盟友嘛，不伤和气就行！

而且，以她如此的心态，想来，就是安鹭有心想伤她，怕也是没那足以伤到她的分量……

所以，尽管始终在一旁安静地旁观着安鹭与安雨洁之间的互动，心里也很清楚她俩之间这样你来我往背后的各种暗潮交锋――即便是涉及到对她的偏见、误解，高冉也仍旧能够平静地看待，淡然地处之――只因，她心里始终有那四个字在无比强悍地替她阻挡住了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也没必要遭受的“伤害”。

“伤害自己的，从来不是别人、或是事情本身，而是我们自己！”

――这个道理，始终深深地印刻在高冉的内心深处、深深地沁入到了她的价值观的底层根部。在塑造了她寒至骨髓的冷漠性格的同时，也带给了她常人很难体会到的、只能独属于“一个人”状态下的平静，并让她学会了如何享受这样的平静……

“如此说来，雨儿与高二小姐其实也才认识不过两天……

“但，你们看起来似乎已经很熟稔了呢……

“雨儿，你可别告诉我，你们是一见如故，甚至是相见恨晚？！”

这般反问时，安鹭看着的对象并不是安雨洁，而是高冉！

她如今基本已经认定，这中间定是高冉使了什么高超的手段迷惑了安雨洁！

而她的问话，不过只是在等待安雨洁给她最后的确认――为她最终笃定自己的推测提供最后的一份有力依据！

“对啊！鹭奶奶，您怎么知道的？！

“我与冉，确实就是一见如故啊！

“不瞒您说，她是我认定的第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只是之前因为顾及安高两家的关系，我才觉得我们俩的关系不便让您知道……

“我怕，我和冉最后会落得像我跟文轩哥一样的下场……

“若是那样，我会很难过……”

安雨洁说的这番“肺腑之言”，其实半真半假――尽管她此刻的表情倒是很逼真……(未完待续。)

122. 应对（二）

“呵，好你个安雨洁，小小年纪，说谎功力竟就已练到如此如火纯青的地步了？！

“视我为‘对手’？一时好胜？

“嗯，确实！把矛头刻意指向我，从头到尾都绕过了‘云臻’，只字不提你之所以关注我的真正原因，而是拿什么谣言来说事……

“厉害！看来，你这忽悠长辈的本事，我还真得好好向你学学才行了！”

杵在一旁始终保持着静默旁观状的高冉，不觉嘴角微微一撇，几不可觉地冷笑了一下。(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尽管她心里对于安雨洁故意半真半假地误导安鹭、将事情的主要矛盾引到她身上的这一做法，心里颇有些不爽，觉得自己还挺无辜的，但……也还是能理解的，并且也愿意尊重安雨洁的这一选择――即便她已经摆明了，她就还是那个字――拖！

高冉真是服了她了！

没想到，事到如今，安雨洁竟然还想要继续拖下去！两边都不想放弃，两边也都不想失去……

高冉没想到，这安雨洁远比她以为的要贪心得多！

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甚至，连后果都不想去想，就只想继续执着于心中最想要的那个结果：鱼和熊掌一定要兼得――而且，完全不需要理会其他当事人的真实意愿――因为他们压根就已经被她剥夺了知情权，也便从一开始就因不知情而自动失去了选择权……

若高冉猜想得没错的话，照这样下去，只要不是形势所逼、或是那些当事人他们自己发觉到了什么猫腻的话，想必这安雨洁应该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到万不得已、或是形势的发展变得对她极为有利的话，她的真实打算是决计不会主动暴露出来的――尤其是不会让那些她想兼顾、兼得的人知道！

一瞬间，高冉在脑里迅速地过了一遍这几日来安雨洁所留给她的印象……

高冉觉得，像这样利己不利人、且几乎不计后果的事，以安雨洁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她对物质和感情的贪念、执念都远在高冉之上――即便她现在还很年幼，但似乎那样的性格特点，其实都是她与生俱来的，并不是仅凭后天环境的普通程度的干预、影响，就能轻易改变得了的！

事实上，据高冉所知，但凡是“天生的”的那些东西……似乎都有一个共性，那便是：即便会多少受到一些后天环境的影响而改变其表现的方式及程度，但主要的特点、偏好、倾向等等，应该是基本不会有太大改变的……

这就好比她自己的性格，就算是如今来了这曾令她觉得无比匪夷所思的异世，高冉也并没有因为环境的骤变、且还是颠覆性的巨变，而改变太多。[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的主要性格特点，仍旧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不过只是表现方式及程度稍稍有了些调整，使她得以更加适应当下的环境罢了――但这也只是出于人的生存本能的驱使，才会出现的细微调整……

而一旦满足了她的最基本生存需求后，只要不妨碍她在这异世的正常生活，高冉便再无任何理由非要改变自己不可了！

而如此一来，她的主要性格，就基本上都能较完整地被保留了下来了――哪怕她会因此与这异世十分的“格格不入”，她也是轻易不会改变了――重点倒不是她想不想，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同理，高冉想着，安雨洁多半也是如此吧！

更何况，安雨洁还是这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又不像高冉，总是时时刻刻都要忍受着内心深处的那种莫名的“违和感”、“不相融”等等的只有独处异世之人才可能会遭受的精神折磨……

如此，想来，安雨洁那天生的性格特点会因受到什么重大冲击性的影响而发生巨变的可能性，基本上就是微乎其微的了！自然也就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计的了！

既然如此，那高冉自然就更倾向于以安雨洁如此这般的天生性格为她考虑问题的前提，然后以此去推测了一番她将来极有可能又遭遇的一些、明显不是她现在想要去想的、但却迟早、甚至可能是很快就会遭遇的现实……

“雨儿啊雨儿，我们其实真的很像！

“都一样的固执，一样的贪婪。

“只不过，我们执着、贪恋的东西太不一样了……

“而你……

“唉！也罢！其实我选的路也不见得有多好走……如此看来，咱俩还真是谁也不比谁好多少呢……

“呵，看来，我们会成为朋友，这也许还真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命数’啊――谁让我们的骨子里竟是如此的相像呢？！”

想到这儿，高冉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也便不再纠结于“她即将要眼睁睁地看着安雨洁踏上了一条她眼中的‘不归路’却又无力阻止”这样的状况――只因，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自己选的那条路，又何尝不是一条别人眼中的“不归路”呢？！

而事实上，同样的，又有谁能阻止得了她呢？！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再继续自不量力地去瞎纠结呢？！

大家倒不如趁此时还在“同路”中，彼此互相扶持、互助一把！

等到了必须分道扬镳的时候，大家就将这份“同路”的记忆永藏心中，然后彼此洒脱地相忘于江湖，坦然接受那“一旦转身，便很可能再无再见之日”的现实吧！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相聚是偶然，分离，却是必然……

大家本就是各走各路，不过偶然相遇，有幸同路一段，但这也只是各自旅途中的一段而已――或长或短，但最终，各自都是要继续自己的旅途的――而这，也并不是仅靠自己的个人意志就能左右的现实……

很多时候，注定了要走的路，不论你愿不愿意，命运都会逼着你去走、去面对：该你经历的，你逃不了；不该你拥有的，你也终是得不到……一切自有天意，而人能做的，只能是活在每个当下，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然后顺应天意地活着――若不如此，就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

高冉常常觉得，痛苦，尤其是精神上的痛苦，很多时候，既是上天赐予的磨炼，也是上天给予的惩罚！

所以，为了快乐，或者，至少让痛苦的时间能短些、程度能轻些，到了分岔路口的时候，就大方地送上自己的祝福，然后一身轻松地重新出发，继续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吧！

该忘的就忘，该放的就放，行途艰辛，真正要承受一切与自己有关的酸甜苦辣的感触的，终究也只会是自己。真正能陪自己走完一生的，也只有自己。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非要与自己过不去，非要固执地始终背负着那些沿途慢慢累积起来的、曾经有用、但越往后、可能就越是无用的东西，为何非要如此为难自己、苛待自己？！

有舍才有得，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在不断获得的同时也要不断失去、或放弃的过程，又怎能太过贪心地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想舍弃？！

若执意如此，最终害惨的，也只会是自己……

也许，那些东西曾经确实很有意义，很有用，但，时过境迁，当它们已经变成了你的累赘，不再有用、只会是负累的时候，为何还要苦苦背负？！

难道这样做，你心里仍还眷恋的那个人，就真会感觉得到？甚至会一如从前、甚至更胜从前地心疼你？！

恐怕不会吧？！

既然如此，那你的坚持、固执，又究竟是想要得到些什么？！

恐怕，也不过只是想换得自己的一份心安吧――无论这个中的原因，究竟是为何……

“唉――罢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有今生没来世……

“而且，就算是今生，一旦我们他日分道扬镳了，尤其是彼此的生活几乎不再有交集的时候，到那时，我还真不见得就能依旧记得你是谁……

“呵呵，不好意思，我这人太现实，忘性，也比较大……

“嗯……好吧！既然现在你非要拉一个人陪你倒霉，我若不‘仗义’一点，也确实说不过去……

“更何况，虽然我不认同你拉我垫背、甚至还一个劲儿地把我抹黑的做法，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嗯，想来，你应该多半也是相信我能应付得了，所以才会这么放心地一个劲地把责任、矛盾全都往我身上推吧？！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值得表扬的！至少，你是当着我的面这样做的，所以，我原谅你了！

“呵呵，大不了，如果我真倒霉了，那，日后，我也能拿这事来要挟你陪我一起倒霉……

“呵呵，朋友嘛，本来就是要‘有难同当’的！

“我不好过，你又怎好意思好好地过呢？！

“你说是吧？！”

在心里“自说自话”到最后，高冉别有深意地朝安雨洁递了个眼色，那眼神，挑衅中还带着些轻佻和玩味……

这可是安雨洁第一次看到高冉用这种眼神瞧她，不觉心中一阵莫名发怵，背后莫名地感到一阵凉意袭来，令她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未完待续。)

123. 应对（三）

“不怕，不怕！

“反正我们已经约好了，只要不在背后使绊子，那我当着她的面这样做，她应该是不会怪我的！

“她……她刚才也不过是想暗示我别太过了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的！”

如此想着的同时，安雨洁不觉抬手轻抚着自己的后颈，本能地试图以这种习惯性的小动作来安抚自己此刻的那点小心虚……

但安雨洁这一不经意却已经明白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心理的小动作，却只有高冉看到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而安鹭，则依旧还是紧紧盯着高冉瞧。

而且，在得到安雨洁的进一步肯定之后，安鹭看向高冉的眼神中的警惕明显更甚了许多――似乎，她就是想让高冉能清楚地感知到她此刻的想法，所以才故意表现得这般明显。

“呵呵，安总管，您不用那样看着我……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怎样解释，您都一定会认定我是另有所图了！

“那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解释了。

“您想怎么想我，都随您！

“只不过，我希望您至少能为我们彼此留些余地，不要彻底否定了我――如此，并不仅是对我有利，对您、对你们安家，也是有利的！

“我这样说并非是在狡辩，我只是想提醒您，莫要忘了，这世事，无绝对啊！

“纵使我有千般不好，我也终归还是有可取、可被你们安家利用之处吧？况且，日久见人心，您怎么就能保证，您此刻的想法，待日后，待您更了解我了之后，您还会一如今天这般地想我？！

“呵呵，我是无所谓了！只是，我觉得，若您始终固执地抱着一个可能是错误的的想法，始终不肯给您自己留些可供他日让自己的观念得以转寰的尚还有所保留的余地的话，那么最终受损失的不是事情本身，也不是我，而是您自己、以及你们安家！

“因为，至少在我看来，如果原本的想法就是错的，那么以此为前提衍生出的各种策略，即便不敢说就一定也是错的，但恐怕多半也是不恰当的！

“而若依据那些不恰当的策略来行动，那么，恐怕最后不但不能如期实现目标，反而可能会离原定的目标越走越远、甚至背道而驰，也说不定呢！

“安总管，您觉得，我刚才说的这些，可是值得您稍微再考虑一下？您是否需要再稍微斟酌一下，接下来需要如何看待我？怎样对待我？

“或者，您……还是觉得，像现在这样如此明显地防备我、警惕着我，一点都不信任我，就是您对我这个‘盟友’所该有的态度？！”

说到这儿，高冉刻意转过头去不再看着安鹭，脸色骤冷了下来，连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冰冷了不少！

“呵，若是如此，那我们结盟之事，还是就此算了吧！

“对自己的盟友，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我们的结盟只会是弊大于利！

“虽然我是晚辈，说这些话也确实是失礼、甚至是狂妄……但，我还是觉得，也只有这些话才最能表达清楚我此刻的真实想法……

“安总管，若您对我连最基本的作为‘盟友’所该有的信任都没有的话，那你们安家这样的盟友，我不要也罢！

“否则，你们将来也只会拖我后腿！

“试想一下，若即便他日，我尽心尽力地帮助你们，而你们却因为对我的不够信任而对我的帮助意图有着各种各样的怀疑，甚至完全就不想配合我行事……

“试问，若是那样，那我还能帮到你们多少？！而你们，又怎能保证，到时一定不会反过来连累到我、拖累于我？！

“如此吃力不讨好、甚至还会被连累的事，我高冉是决计不会自讨苦吃地去做的！

“安总管，您别忘了，我高冉并不是非要与你们结盟不可！您也别太小看了我所拥有的资源和力量！

“至少，在我看来，即便是您，我也都从未想过要特意接近您、拉拢您，就更别说我眼前这个现在还根本就没掌权的安家三小姐了！

“远的不说，至少在目前，现在的雨儿，她有几斤几两，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想您是明白人，心里自然清楚我和雨儿虽同龄，但我们之间的差距，至少在目前看来，其实还是蛮大的！

“如果您愿意稍微冷静下来，撇开我们各自的身份，您试着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您觉得，我有必要非要费尽心思地去特意使计拉拢一个于我而言，目前还远不如我、也对我基本没什么帮助的人吗？！

“您觉得，对于安家，是您和安家主的作用大呢？还是雨儿的作用大？！

“我可是高冉，不是其他的‘那些人’！如有必要，以我与邱岳泽之间的关系，我想，这世间几乎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包括你们安家！

“那么，请问，我还有什么必要，非要去使计拉拢一个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实权的安家小姐？！在她身上浪费我的时间、精力，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高冉承认，说到最后，她的确是有些狐假虎威了！但，正因为她敢当着高兮的面这样说，而高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同意，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沉默、并始终专注地看着高冉，其他人，他谁也没看一眼……

高兮这样的表现，反倒增加了高冉刚才所言的真实度及其相应的说服力。mht.la [夜夜小说网]令安鹭对她的所言，不敢不信！

然而，事实上，高兮对于高冉与邱岳泽之间的真实关系，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邱岳泽的确很重视她！否则，也不会派他来贴身保护她！除此之外，邱岳泽竟还把他此前从未给过任何人的贴身信物给了她！

所以，当高冉这样说时，高兮无论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还是他对于实情的确实不甚了解……总之，最终他便觉得，保持沉默是他最好的选择――既表示了他坚决支持高冉的决心，同时，也做到了没有背叛邱岳泽――毕竟，此事，他确实不知实情是如何？

此刻，高兮倒是无比庆幸于自己向来坚持的“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这一原则。否则，此刻，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怕是他心里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坦荡平静了――无论是从哪方面去想……

而与此同时，高冉此刻的关注点却根本就不在高兮身上，就更别说她会稍微担心下高兮可能会拆穿她的谎言……

她此刻只是想着，反正安雨洁都敢那样抹黑她了，那她干嘛还跟她客气？！干脆有话直说好了！而且，还要非常直接地当着她的面说――即便她此刻只是个旁听者。

“呵，我高冉的便宜又岂是你能随便就占去的？！此时不报复，更待何时？！”(未完待续。)

124. 应对（四）

一想到自己同样也当着安雨洁的面小小地损了她一下，高冉心里倒也觉得爽快了许多！也确实尝到了报仇后的小小快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不过，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高冉觉得，这样的快感，浅尝即可。若她与安雨洁继续互相损下去，怕是不但得不到更多的报复的快感，反倒可能令两人最终心生芥蒂、从此交恶……

为一件小事就反目成仇――这事虽听着好笑，但若当事人本身并没有“凡事适度”这样的意识的话，一旦做得太过了，怕是任谁都会介意的，甚至最终极端到反目成仇，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一席话讲完后，趁着安鹭还在细细考虑着她刚才说的那番话的时候，高冉刻意快速地掠过安鹭、瞟了安雨洁一眼，但眼神里再无了任何先前的挑衅，只有想要与她言和的意思。

为了确保安雨洁能准备地接收到她眼神里所想要传递给她的信息，高冉还特地朝她抱歉式地拱了拱手，以此为自己刚才损她的言语向她道歉；而后，她又再特地瞟了眼安鹭、然后又再移回视线看着安雨洁。

如此，高冉想表达的意思便再明显不过了！

她是想说，她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增加刚才所言对安鹭的说服力。

不过，高冉不知道的是，安雨洁其实并没有生气。所以，此刻见了高冉这般动作，自然也便没有被她给轻易忽悠了去。

安雨洁又怎会不知，向来轻易不肯吃亏的高冉，被她那么当面地抹黑、推责，她会不报复她？！

怎么可能？！

所以，高冉此举，安雨洁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意外的，只是，她没想到，高冉报复她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安雨洁的心中，最多也就是这般感慨了一下。mht.la [夜夜小说网]

却没想，高冉竟然还会多此一举地向她“解释”……

安雨洁见了，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强忍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此刻的她，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向来好胜、高傲的她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在她面前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高冉！所以，她才会很有自知之明地收起了她好胜、高傲的那一面，甚至，还觉得高冉刚才所言的，尽管听着不太好听，但确实是事实，她也没说错什么……

但，这样的心理决不能让高冉看出来！

难得有机会看到她“出糗”，如此难得的可以耍到她、却还能让她全无自知的机会，可是不多的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此一想，安雨洁干脆就很配合地佯装终于看懂了高冉刚才的那一番“表演”的用意，然后特地很明显地朝她点了点头！那模样，竟然还透着一种终于“恍然大悟”时的傻气！

而安雨洁如此明显的动作，近在她身边的安鹭，怕是想没察觉到她们俩之间的这场无声的互动，也难！

“你们在干嘛？！”

此刻，安鹭的思绪早已被打断了！她也感觉到了安雨洁与高冉之间似乎在干些什么――尽管她们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却没想，当她回过神来的那一瞬，高冉就已立刻警觉地收住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快得让安鹭连捕捉到她的破绽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破绽却是安雨洁“暴露”了――她此刻竟然还是刚才那副“傻傻”的、好似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直直地看着高冉。

尽管她现在并没有在点头、或是做着其他回应高冉的动作，但她的眼神却太明显了――明显得任谁见了，都能很轻易地就察觉到，刚才她俩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所以，安鹭这才有了此一问……

“好你个安雨洁，你又耍我！”

高冉见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安雨洁那反应根本就是故意的！

但，这次，她并没有再起想要报复回去的念头，而是冷静地又再细想了一下……

“嗯，看来，八成是我自己低估她了！她应该是早就理解了我那眼神的意思，或者，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会被我报复……

“是啊！我这次擅自大摇大摆地来找她，这样的报复，她又怎会不吸取教训？！

“所以，刚才当她决定了选择拿我当‘挡箭牌’的时候，她也定是已经做好了很快就会被我报复回去的准备了！

“呵，原来，这回倒是我没看清楚状况了！”

一番自我反省后，高冉刚才因安雨洁故意耍她而微起的一点情绪，此刻也被平复了。

更何况，她本来也不打算再继续没完没了地跟安雨洁如此“互动”下去。她早就已经打算要“适可而止”了。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再计较的了。就让它到此为止吧！

“咳咳！”

安鹭见安雨洁和高冉全都很有默契地装傻保持沉默，而她对此事其实也不是真的很在意，想了想，也就让这事过去了。

于是，她干咳了两声，而后，便自己主动转换了话题，说到了“重点”上……

“高二小姐说的是，我也想明白了，你的确没有必要在雨儿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看来，的确是我太多疑了……

“也许，正如雨儿所言，你俩不过是确实有缘、志趣相投，所以才成了朋友……

“哈哈哈，年轻真好啊！能仅凭着真性情去结识朋友……嗯，这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啊！

“哈哈哈，看来，我是真的老咯！”

说着，安鹭一脸慈爱却又难掩隐隐的担忧地低头看着安雨洁，轻抚了下她的头，而后便主动自说自话般地作势要先走一步。

“高二小姐既然有事找雨儿，那你们两个年轻人就慢慢聊吧！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多谢安总管！安总管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诺，决不辜负了您对我的这份信任！

“因为我很清楚，您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也很冒险。您有您的顾虑和难处，我明白……”

见安鹭主动示好，高冉自然要识趣地为她铺下台阶，也好让她下得了台。

“嗯！但愿你所言非虚！否则……”

说到这儿，安鹭便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高冉定会明了她的意思！

更何况，此刻好不容易才缓和些的气氛，也确实不适宜再说这类的话了。所以，不说也罢！

有时候，言未尽，反而更让人畏惧――若听者心里真的有鬼的话……

而安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但，当她瞧见高冉依旧一脸淡然地朝她浅笑，眼眸透出的也只有她的坚定、自信。见此，安鹭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罢了！就试一次！但愿，我的选择没错！

“高冉，你可别辜负了我对你的这份信任！”

这般想着，安鹭最后眼里略带挣扎地深深看了高冉一眼，但最终也还是狠了狠心，转身离开了。(未完待续。)

125. 提前报备

“呼――总算走了！”

安鹭的身影才刚从两人的眼里消失，安雨洁便立刻大大地松了口气。mht.la [夜夜小说网]

“怎么？你很怕安总管？！”高冉故意打趣地问道。

“怕！当然怕了！

“你不知道，这安府里，就没有不怕鹭奶奶的！就连我母亲也不例外！”

“哦？这倒稀奇，安家主竟然也会怕一个管家？！”

“怎么不会？！

“嗯，倒不如说，我母亲对鹭奶奶的畏惧，更多的，是源于对她的敬畏！毕竟，她是她拉扯大的……”

“哦，原来如此……”

高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世家家大业大，且不说外面，就是自家里边，家族成员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展开的各种勾心斗角，那也定是复杂危险得很！

安敏想必是自小就被安鹭保护得很好了！否则也不会即便成了家主，也仍旧那么依赖她……

那份感情，在高冉看来，与其说是“敬畏”，倒不如说，它本质上其实是因为安敏自儿时起便已养成的对安鹭的过度“依赖”――一种已然令安敏上瘾到无法自拔的“精神鸦片”。

如此一来，与其说安敏是因害怕会失去安鹭这个人，才对她敬畏有加，倒不如说，她是因为害怕万一失去了安鹭这个对她而言、到目前为止还尚无其他人可以取代的人的话，那她极有可能就会因此而彻底地陷入孤独无依的境地了！――她真正怕的，是这个！

人是群居动物，天性使然，哪怕是再独立的人，他的内心深处也定是有什么是他认为是可以依靠、可以被视作是“心灵港湾”的东西存在！

若没有了这类的精神依托，人是很难活下去的！纵使给他再好的物质生活，他最终也还是会因为精神上无所依而最终早早地死于“灵魂空虚”、“生无可恋”之类的看似空泛、但对当事人而言却是意义重大的这类心因性的东西上！

因为，人，从拥有了“自我意志”这种东西开始，便注定了，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个活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

若是没有了那意义，他是活不长的！

而且，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也注定了，没有人能忍受绝对的孤独！

所以，高冉才有理由相信，安敏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对安鹭在精神上的极度依赖的同时，也使得安鹭对她而言的不可替代性甚至已是无人能及的了！若是哪天安鹭不在了，只怕，即便有安雨洁在身边，怕也是填补不了安敏心中那骤然空出的那一大片空白的……

正因安鹭于安敏而言的如此不可替代性，所以，她对安敏而言的意义才会如此重要。(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也正因如此，在安敏自小就将安鹭视为是她自己永远最可靠的“避风港”的同时，为了守住安鹭、不失去她，安敏就必须要给她更多的尊重和必要的、甚至是非常多的妥协――这是代价。

也因着安敏这样的心理，安鹭如今在安家，才会有着如此不同一般的地位和影响力……

“唉，所以才说，人必须要学会做自己心灵的伴侣，而不是寄希望于外部事物……

“否则，一旦失去那一事物，怕是只会令自己生不如死……并且，到头来，也仍旧很难转变观念地去想，其实，失去的那些本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来了珍惜，去了不恋……

“最重要的是，不过分依赖外部事物，才能避免沦落到那般被动的境地……”

高冉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安敏对于安鹭的那份依赖……

只是，相较而言，在她看来，选择淡然处之，强迫自己当断则断、当放则放，如此，人的内心所要承受的痛苦显然会少了很多！

并且，在从有到无的这整个过程中，人也不至于因为过于依赖、或是害怕失去，而使得自己总是处在被动的地位，甚至还不得不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比如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将自己的原则底线一降再降……

“诶，冉，你明天就要走了，你这会儿却特地跑来找我，一定不会只是想来报复我的吧？

“快说吧！找我到底何事？

“我想，你在这儿应该也不便逗留太久吧？你就快说吧！”

见高冉不知为何走神了，安雨洁便走近她，拽了拽她的衣角，让她赶紧回神，好说正事！

“啊？！哦，对！我找你确是有事！”

被安雨洁这么一拽，高冉倒是回过神来了。待反应过来后，便赶紧将思绪拉回到了正事上。

“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

“雨儿，你如今也知道了，我与你们安家结盟之事已成定局。

“另外，纵使你不想去想，你也不能改变你们安家与云氏皇族之间的这种敏感关系！

“所以……”

“所以，你是想来告诉我，他日如有必要，你可能会为了安家、或是你自己，而对臻哥哥不利？！”

安雨洁不傻，高冉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又岂会听不出她的意图？！

只是，即便理性上能够理解高冉的这种的意向，但，情感上却还是很难接受！

安雨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脸的阴沉不悦，就差没有直接对高冉做出什么攻击性行为了――无论是言语攻击，还是直接动手。

安雨洁如此强烈的反应，倒是高冉原先并未想到的，只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是把她的真实想法完完整整地都说出来让安雨洁知道！否则，以安雨洁现在的情绪状况，谁知道她会不会想歪了？！

“你先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说着，高冉稍微用力地拍上了安雨洁的肩膀，并稍稍用力地按压了一下，试图以此来稍微压制住她此刻已然蓄势待发的冲动，让她至少等听完了她完整的想法后，再爆发也不迟！

高冉如此动作的同时，她还特意用上了自己那明显就能轻松压过安雨洁的气场，使得安雨洁本能地就因在气场上的不敌而一下子就没了想发作情绪的底气……

“好！你说！”

尽管安雨洁并不明了为何她仅仅只是被高冉稍微用力地拍了一下，便立刻就泄了想要发作的底气？！

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其实心里是有些没来由地畏惧于眼前这个强硬的高冉的……

对！就是强硬！

这样的高冉，安雨洁此前从未见过！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高冉，确实能制得住她！

只是即便如此，安雨洁也还是不甘示弱地逞强如此应了一句。

但，与她脸上强装出来的“强硬”不同，她回答时的语气，却是明显的毫无底气……

不过，高冉倒是识趣地即便听出来了、也装作没听出来，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雨儿，你放心，纵使他日我不得不为了安家、或是我自己，而选择与云臻为敌，但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对他‘本人’不利！

“我不会伤了他、更不会置他于死地！

“我想，我最有可能会做的，就是折损了他所拥有的势力……

“因为，对我和安家而言，真正有威胁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以及他的能力所带给他的权力和势力……

“所以，我真正想要对付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拥有的那些东西所具有的力量、及其影响力！

“但，我虽这样说，你也最好别太乐观了！

“毕竟，我只能保证，我不会伤害他这个人，不会伤他性命，但，我不能保证，一旦我严重折损、甚至是毁了他所拥有的那一切之后，他不会因此而自伤……”

“什么意思？！”

此刻，安雨洁早已没了刚才的冲动，她也听出了高冉的话的言外之意。并且，她肯定，那言外之意，才是真正严重的问题――至少，是对于云臻、和在乎云臻的她而言，是真正严重的问题！

“雨儿，你不妨试想一下你自己……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毁了你们安家、毁了云臻，却独独留下了你……如此，我便算是遵守了我的承诺，没有伤你半根毫毛，你依然还是好好地活着，你的身体并没有被我伤到分毫……

“那么，你会有怎样的感想？！你确定，如此，你还能好好地活着？！

“这，便是我所担心的‘自伤’！

“我如此解释，你可明白？！”

“明白！怎会不明白？！”

安雨洁在无比震惊于高冉引她将心比心地去理解云臻可能会遭遇的真正的问题的这种解释方式的同时，她也为自己在一瞬间所联想、并感受到的一切而震惊不已！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开始有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确实太天真了：鱼和熊掌，又岂能真的兼得？！(未完待续。)

126. 启程

“雨儿，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心里先有个底儿。[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真实想法是怎样，也无论你到时会如何抉择，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但，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到时候的选择。而不是为了让你自己好受些，便故意曲解了我的本意……

“若是那样，那恐怕，我们也很难再继续做朋友了……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有志同道合，彼此真心尊重、信任，友谊才能得以持续……”

“我明白……”

“嗯，明白就好！

“那，既然我要说的都已经很好地传达给你了，那我也该走了！

“我们……”

高冉本想说“改日再见”，但想想现在的局势、以及两人各自的真实处境……

话到嘴边，她却终还是改了口，别有深意地说了句，“各自保重吧！”

听到这话，安雨洁显然也是没想到。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了高冉好一会儿，但随后，似又想到了什么，便又眸色一暗，微微低下了头，只低低地应了一句，“嗯，多保重！”

而后，安雨洁便不再说话，只是径直回到了她之前还坐着的千秋上，心不在焉地来回荡着，也不理会高冉到底走了没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而高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临走之前，又刻意再多看了那个正在来回摆荡的秋千一眼，脑里将它与以前她在邱岳泽府里安置的那个秋千重叠在了一起……

“不知那个秋千还在不在？”

不知为何，高冉突然就有些想念起在邱岳泽府里待过的那段短暂时光来了……

“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如此锦衣玉食的生活，偶尔过过，也不坏！”

如此想着，高冉倒是有点起念，想着等她下次再见到邱岳泽的时候，可要好好地在他府里赖上一阵子才行了！毕竟，谁知道下次再分别，他们此生是否还会有再见之日了？！

有些打算，她是早已下定了决心了！也不打算为任何人改变！

“兮，走吧！”

“嗯！”

应声后，高兮便带着高冉一跃而起，一瞬间便彻底从安雨洁的花园里消失了。夜夜小说网WWW.mht.la

高冉这次虽没有死死抱着高兮，但也不敢放松。另外，整个过程，她始终都是紧闭着双眼，直到高兮安全落地后，她才睁开了双眼。

见自己再努力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高冉心里倒是不禁默哀着，“唉！看来，我想学轻功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如此恐高，还怎么学？！

“不过，不离地的拳脚功夫，倒是可以学上一学！

“嗯……不过，以我这身子骨，只怕就算是学了，估计作用也不大……

“看来，比起功夫，我还是得在医毒上多下点功夫才行了！尤其是毒！”

幸好防身保命的方法并不仅仅只有练功夫这一条！

而高冉，倒也想得开，并没有因为自身身体素质的原因导致的她无法学习轻功，而干脆选择自暴自弃。她反倒是很快地就调整好了心态，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另辟蹊径了……

在她的概念里，很多事，只要不触犯原则，那最重要的便是能达目的就行！至于方法，倒是可以随机应变、随时变更的。

所以，当高冉开始琢磨着要在毒术上下更多功夫的时候，她也开始琢磨着该怎样将内功与毒术尽可能地完美结合起来运用？！

毕竟“学以致用”是高冉学习的最终目的！

所以，既然学了，那就一定要将之派上用场！

最初练内功，除了为了强身健体外，更是为了将来学习轻功而努力打下坚实的基础。可如今，学轻功的计划算是要泡汤了，那她也就只能另想法子，将这内功尽可能多地派上用场了！

――

隔天清早，天才刚亮，高冉一行人就已准备就绪，趁着傅府里的人大多都还未醒，大家一起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

离开前，高冉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了字条，告诉傅彤和高琪，他们几个已经趁着天刚亮那会儿就早早地离开了――为了不惊扰到大家。

高冉虽没明说，但这两天接触下来，高冉喜静的性格早已是傅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了！

所以，她说的“不想惊扰”，大家便自动将之理解为，是她不想参与原本傅府都已安排好了的特地为她而设的“践行宴”。

显然，比起高琪，在傅家人眼中，高冉似乎在待人处事上表现得很不圆滑、也多有失礼之处。

若非她如今尚还年幼，傅家人才都只当她是年幼无知、不懂事，也便不与她过多计较了！否则，傅府中的其他辈分高些的人，恐怕对她就会多有微词了！

但，高琪和傅彤两人，却不这么看。

高琪是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尽管她隐约地觉得她这个妹妹并不简单，但根据这两天来与她的几次接触下来，倒是发觉，她似乎有意要损坏自己的形象，似乎在企图以此来降低众人对她的评价……

正常来讲，若她真有意于家主之位的话，那么这两天，便是她展现自己、提升自己将来的竞争力的大好机会！

可她却不仅处处刻意低调，以此来衬托出高琪的优秀，甚至还时不时地在两人同时在场的公众场合，刻意让自己出点丑，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笨拙、礼数不周……

她这样，真正受益的只会是高琪，而她，则更可能会大大降低了众人对她的评价。再加上外边还盛传说她是个常年足不出户的病秧子……

若长此以往下去，只怕高冉与那家主之位就更是无缘了！

尽管对她这个妹妹，高琪并不怎么了解，但至少她很清楚，高冉决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但，事实上，高冉却又刻意隐藏自己，甚至不惜折损自己的形象……

而且，高琪在她的身上，也没有感觉到她对她的丝毫敌意……

这种种迹象，令高琪不由得生起了一种她不太愿意相信的可能：也许，高冉并无意与她争那家主之位。她这几日来的表现，便是她在向她展示她的诚意……

“也许，我可以再耐心一点……”

至少，高冉这两天来的表现，令高琪愿意暂时按兵不动，多给自己些时间来观察她这个妹妹，然后再做出最终的决断：究竟要不要将高冉视为自己的敌人？！

而傅彤，虽然对高冉的看法也与高琪基本相同，但，因其立场不同，她反倒觉得，像高冉这般刻意使自己尽可能地置身事外，倒不失为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毕竟将来的权力之争，还指不定最后会鹿死谁手！

而高冉，虽姓高，但毕竟也算是自己未来的“半女”！

傅彤想着，若是将来，最后是她夺得了这天下，那么作为“皇族”，她是有资格让高冉入赘傅家的！

并且，她还要改变曾经皇族的一条继承规矩：这帝位，自她称帝后，今后的继承人选，既可传男、也可传女！

虽然傅彤与高冉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比起高琪，她却更喜欢高冉。

而且，她相信，高冉将来定会更胜高琪一筹！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她看得出，高冉并没有高琪那么大的野心，并且，高冉似乎对高家也没有那么大的认同感――虽然她也姓高。

傅彤想着，这许是因为高冉自小体弱，常年足不出户，与高兰、还有其他高家的重要人物平日里甚少接触，基本上，她其实就是在一个与“高家”基本隔绝的情况下成长起来的，所以，对于高家，她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也很正常！

所以，对于“将来让高冉入赘傅家，成为半个傅家人”的打算，傅彤倒是不怎么担心高冉日后会对傅家心存二心。

再者，即便这帝位将来要再传与后人，那也是要传给傅文轩或是傅文轩的孩子，而非高冉。

所以，对于接纳高冉为半个“自家人”，傅彤倒是很放心！

而至于傅文涵，且不说，傅彤对他本就不怎么满意，再加上如今他已是高琪的夫郎了，而高琪，傅彤又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视为“自己人”的！所以，连带着，傅文涵便早已被傅彤排除在“继承人”人选之外了！

对于高冉走后，高琪和傅彤各自心里对她的各种想法和算计，高冉自是不知，也没兴趣多想。

如今，她只想赶紧上路，然后尽快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临时落脚点，也好等着赵奕前来与她会合。

几个月的长途跋涉，高冉对于歇脚点早已没了过多的要求，她甚至都不奢望赶一天的路就能走到下一个城镇了！她只求能在天黑前找到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落脚――至少，这样一来，度过日渐变冷的夜晚，也会好过些……

而且，她相信，以赵奕的功夫，要在夜晚过去之前追上他们并不难！

更何况，清漓镇也不大，就算再好玩，两天，赵奕也早该玩腻了！

既然如此，她这徒弟都走了，那赵奕不赶来找她，还能去哪儿？！

所以，她很笃定，最迟今晚，赵奕定能前来与她会合！(未完待续。)

127. 坠谷

“丫头，醒醒！”

朦胧中，高冉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即便她还没看清叫唤她的人是谁，但光凭声音、以及用“丫头”来称呼她，这人除了赵奕，便再无其他人了！

“嗯？师父，你总算回来啦？”

高冉也没想到，她在树林里等了一晚上，都没见赵奕追来。

结果等着等着，她竟就等睡着了！

而这会儿，待她渐渐清醒后，才发现，原来天都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师父，你莫不是才刚赶上来？！”

“嗯。”

“啊？！那，那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不用了！你以为我是你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师父我可是‘医圣’！才一晚不睡，不会怎样的！”

“师父！你这可是人身攻击啊！哪有你这样数落自己的徒儿的？！

“我弱不禁风，那也不是我想的，这是天生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哼！你就是欺负人！”

说罢，高冉便佯装恼怒地狠狠白了赵奕一眼，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啊？！呃……呵呵，好徒儿，是为师错了，为师不该揭你疮疤的……

“为师向你道歉，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瞧你，本来就不怎么好看了，这一生气，就更难看了！”

“你！师父！你这究竟是在哄我，还是想趁机再挖苦我一番哪？！

“再说了，我哪里难看啦？！

“虽然跟你们男人呢，是没得比……但我自认在女子中，我的相貌怎样也还是中上水平的，至少，还是能见人的！

“师父，你徒儿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可不是你随便的三言两语的谎话，就能打击到的！

“所以啊，如果你指望仅仅只是用这样的言语攻击就能打击到我，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不过呢，我这人倒是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我很记仇！非常记仇！

“所以，师父啊，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惹我了！否则，就算你是我师父，我也照害不误！哼！”

说罢，高冉再次狠狠地白了赵奕一眼，也懒得再继续跟他拌嘴了，起身后就准备往她依稀听见的不远处的水流声方向走去。mht.la [棉花糖小说]

“诶，你去哪儿啊？！”赵奕在她身后问道。

“洗脸！”高冉头也不回一下，继续一边走，一边简短地回了一句，之后，便再不搭理他了！

而赵奕倒也识趣，听出了高冉语气中的不耐烦，便也不再没话找话地去烦她了。

如今，赵奕倒是想明白了，除了高冉的确有趣之外，她的这种很是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性格，也确实很合他的口味！

他就喜欢像高冉这样有着很强的自我个性的人！

想来高冉也定是不知，即便放眼整个江湖，像她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并不多见的――更何况，她还是天生就是如此！

赵奕觉得，他还真是捡到宝了！

在他看来，高冉有没有学医的天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跟他是真的很投缘！

无须刻意，赵奕对高冉的兴趣也依旧不会减少，反而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长，他对他这个宝贝徒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就越疼到心坎儿里去了――尽管表面上，他始终都还是一副总喜欢没事就找她茬的痞子样儿。

可若是了解赵奕的性情，便不难知道，他也就对高冉如此了！

而且，他越是像个小孩一样地闹着她，就反而越说明了，他对她的喜欢程度更胜从前！

他这样的行为，倒确实是与寻常人家的老人们总是爱逗弄自己喜欢的孙儿辈的小孩的行为颇为相似――而且，越是喜欢那个小孩，他就反而会在那小孩面前显得越像个小孩。

“啊――”

突然，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传来了高冉的厉声尖叫！

但，随后，声源方向便再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

赵奕直觉地判断，高冉可能是出事了！

但，还未待他飞身赶去，从赵奕刚来时便已警觉地醒来、但却始终都在假寐着不想打扰他们师徒俩之间的互动的高兮，却是早他一步飞身赶去了！

“这小子！总算肯睁开眼了！呵！”

眼见高兮早已早他一步赶去了，赵奕反倒不那么着急了。

甚至，此刻，他还有了想要调侃一下他们这对年轻人的闲心。

只是，直到他慢悠悠地走出树林，眼界一下变得开阔后，他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原先以为的要严重得多！

“丫头人呢？！”

赵奕连忙一跃，迅速飞到了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瀑布旁的高兮身边，如是问道。

“不知道……”

此刻高兮的脸色苍白。

赵奕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早该想到，虽然离得不远，但事实上，这段距离也并不近，且流水声还能穿过那么浓密的树林――即便入耳时，已变得很小声了，但，其实也足以说明，这流水声的声源处的水流是怎样的湍急？！

他们早该想到的！却还是一时大意了！

他们怎么就忘了，高冉不同于他们，不仅没有武功傍身，而且，她也才刚入江湖不久，对这类勘察环境时会用上的基本生存技能，她还未真正掌握……

此刻，他们就甭提有多懊悔了！他们怎么就能如此大意地任她一人独自前往水源处呢？！

“我刚才查看过了，这一带最新的足迹，只有小姐一人的。所以，她应该不是被人给劫走了。”

说完，高兮低头朝不远处的一片隐匿在繁密的草丛中的大瀑布望去……

赵奕听了他的调查结论后，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向了那片大瀑布……

“你是怀疑，这丫头她可能是靠这瀑布太近，不小心滑下去了？！”

“嗯！”

如此应道的同时，高兮似乎也下定了决心！

他们眼前的这片瀑布，深不见底，似乎下边是个与世隔绝的深谷……里面有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

他们只看得见光线还能照到的地方尽是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各类植物，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前辈！我想下去探个究竟！没准小姐真的掉下去了！

“不过，若是没有，那麻烦您待见到她时，替我告知她一声，别等我，待我在谷底找不见她，我自会出来，然后追上你们。

“我知道你们行进的方向，所以，不怕探不到你们的行踪。

“请您让她大可放心！”

“嗯。好！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了。

“丫头她虽不会武，但她还是有内功的。虽然现在也才练到第三层，但若是保命，我的独门内功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高度摔下去，她最多也就是昏迷，死不了的！

“更何况，这一片的草木这般繁密，没准，她就是掉下去了，也不见得就会掉到谷底，而是被哪棵树给卡在了半崖处也说不定呢！”

说到这儿，赵奕倒是很没心没肺地联想到了高冉若是真被卡住了，那她又该会有着怎样窘迫的表情？！

“哈哈哈哈……若是那样，那就太好笑了！

“想我那向来冷漠、骨子里却高傲得很的徒儿，竟然也会有那么窘迫的一天！哈哈哈，想想就觉得有趣得很哪！

“哈哈哈，老夫还真想亲眼去瞧瞧呢！”

尽管他嘴里是这般没心没肺地调侃着，但，实际上，他却并未有任何的实质行动。

待他笑够后，他才走近高兮，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平和地说道，“你去吧！

“你放心，我那徒儿命大得很！不会轻易出事的！”

“嗯！多谢前辈！”

当赵奕非常淡定地轻拍他的肩、对他如此说着的时候，高兮刚才还有些焦急不安的心，似乎也受了赵奕的影响，竟也开始变得平静了许多。

他愿意相信赵奕说的，他相信赵奕说那些并不是因为想安慰他，而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而已。

因为赵奕不是别人，而是出了名的不通常人的七情六欲的“医圣”，所以，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安慰高兮的！他只是在跟他陈述一件事――依据他自己的判断。

而那句“放心”，也不是对他的宽慰，而是在告诉他，要救高冉，“放心”便是他此刻最该有的心态。其他无谓的情绪，对解决问题没有半点帮助，反而会妨碍他尽快、且顺利地解决问题！

正因为领会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听了赵奕的这番话后，高兮就真的开始有些放心了……(未完待续。)

128. 因祸得福（一）

睁眼后，高冉才发现，自己竟被泡在水中，而没有像她之前以为的那样会沉入水里！

“呼——”

高冉长吐了一口气，平复了下紧张的情绪，然后才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没一会儿功夫，她的眼睛便已渐渐适应了这谷底的昏暗。

这深谷虽很深，上边也被那些繁茂的长在崖壁上的植被给遮挡住了大量的阳光，但还是有些细碎的阳光点点地散落到了这谷底。

因而，只要待得稍久些，人的视力也是能渐渐适应这里的亮度，渐渐看清这里的大致化境——尽管因为亮度实在太低，凭人的视力，最多也只能是看清周遭事物的大致轮廓而已。

不过，这对高冉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滑倒后，便一直顺流而下，但却在临近水面的时候，意外地绊上了崖壁上的藤曼，并被它们给牢牢地缠绕住了。

这对高冉而言，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若非如此，怕是这会儿，她还真指不定会不会因没入这深水潭中而最终被水给淹死？！

虽然，前世的高冉的确会游泳，但今世换了个身体，而且在此之前也从未入过这么深的水里，谁知道它会不会“本能”地学会游泳？！

刚才真是把她给吓坏了！

那么高！

虽然看不清下边，但光就这高度，高冉在从瀑布边不小心滑下去的时候，若不是本能地因为惧高而闭了眼，怕是早就被吓晕过去了！

“看来，我还真是福大命大啊！

“这么高摔下来，竟然也没事！

“呵呵，看来，没准我之后还能遇到像‘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样的好事，也说不定呢！”

如此想着，高冉便开始寻思着该如何摆脱掉此刻正紧紧束缚着她的这些藤曼？并且，她还得想想，等她摆脱掉这些藤曼后，她又该怎么离开这儿？

“嗯……好像后一个问题比较严重！”

高冉细想了一下，觉得，其实摆脱掉这些藤曼倒是不难，但一旦摆脱了，那她就势必要完全掉进这水潭里去了！

就算她相信，这具身体可以很快学会游泳，并仰仗着她前世学会的这项游泳技能而救她一命……但，她总不能一直都只是在水里游着吧？！

她又不是鱼！泡在水里时间太长了，就算会游泳，那也迟早是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沉入水中，然后最终还是得被淹死！

“怎么办呢？！”

正当高冉冥思苦想着有什么可行的对策的时候，许是这里的环境确实太静谧了，静到令她都能很轻易地就感觉到了周身水流的浅浅波动——尽管，这是一片表面看着很宽阔、很深、且很平静的水潭。（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波动？！”

高冉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这里虽是水潭，但这里的水却不是死水！

“既然不是死水，那就一定会流去其他地方！有来有去，这水才会活啊！”

如此一想，高冉便开始更加专注地去感受这水波的流向究竟是指向哪里？！

她猜测，虽然这四周全都是悬崖峭壁，但既然有水流，那便说明，这水定是有能流通的地方！也许，那通道是在水潭的较深处，所以她才会看不见……

可，若她猜想的没错的话，那问题又来了！

她该怎么潜入水中去找寻那通道，并且还能保证自己在游过那通道之前，不会在水里被淹死？！

“小姐！你在吗？你有没有事？如果你在，你就应我一声！小姐……小姐，你在吗？……”

突然，从上方依稀传来了高兮不断重复呼喊她的声音。

“是兮！他来找我了！”

高冉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同时，她也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对策——靠高兮，不就行了？！

于是，她赶忙抬头大声喊道，“兮！我在！我在谷底！我被藤曼给缠住了，动不了了！你快下来救我！”

“小姐？！”

终于听到了高冉的回应，高兮那颗始终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下了。

“小姐，你别急！我现在就下去！你等我！”

大声回应后，高兮立刻运着轻功，一路借力于崖壁，一段一段地、但又速度极快地朝谷底飞了下去。

——

“小姐，你没事吧？！”

高兮将高冉从藤曼中救出后，便紧紧地用一只手，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而高冉也很配合地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如此，她整个人也就完全依附在了高兮的身上了。

但她却很放心，只因此刻她依靠的人，是高兮。

“兮，你先别急着带我上去。我有件事，想让你替我去查探一下……”

“何事？”

“你看，这谷底四面都被崖壁环绕，除了上方，便再无一眼就能看到的出口。

“但这水潭里的水却并非死水，而是活水！我刚才被泡在水中的时候，分明就感觉到了水波的流动。这说明这水是流动的！——尽管并不明显……

“所以，我猜测，这水定是能从某处流出去！只是，我看不见它……”

“小姐的意思是，怀疑这水下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

“嗯！兮，你久历江湖，我想你定是会水的吧？！

“不如，你就替我下去查探一下？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替我探出这水究竟流向何处？”

“好！不过，我先送你上去，你就待在安全的地方等我！等我探明后，再上来告诉你，如何？”

“嗯……好！就依你！”

高冉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上去会好些：一来，自己不用再担心会落水；二来，她安全了，高兮也能放心地去做她交代他的事。

于是，高冉便乖乖地顺了高兮的意，任由他带着她重新飞跃回谷顶的平地上，而且还特地远离了挨近瀑布边缘的那片草丛。

“小姐，那片草丛，你莫要再随便靠近了！

“那里太滑，你容易失足滑倒……”

“嗯！我知道了！我已经受过一次教训了……你放心，我会记一辈子的！决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嗯。这就好！那小姐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好！你也小心些！”

“嗯。”

应了一声后，高兮便一转身又再次跳入了谷中。

——

“小冉！你没事吧？！”

高兮刚离开没多久，傅文轩便领头急匆匆地赶来了。

高冉见了，便也大概猜到了可能的情况：想来，定是之前她跌落谷中时的那一声喊叫，唤来了高兮和赵奕，但只有高兮入谷来找她了，而赵奕……那老头估计是自己先回去了！然后，他定是将她失踪之事告知了傅文轩和巧儿，所以他们这才急匆匆地跑来这儿，打算在这儿等着高兮回来！或是，她自己从别的什么地方回来！

而事实也基本与高冉所想的差不多。只能说，知师莫若徒啊……

对于赵奕即便知道她失踪了，竟也还能仍旧一派淡然地处理善后事宜，却让高兮自个儿入谷去寻她……

对此，高冉也只能是感慨，这世间，不仅有“有其师必有其徒”，其实也是会有“有其徒必有其师”这样的情况存在的——比如他们俩……

想起赵奕，高冉真不知该说他们这师徒俩，究竟谁更像谁了？！反正，的确是变得越来越像了……

而傅文轩，才刚一路运轻功地飞到这儿，就看见了高冉一人独坐在离树林不远处的空地上了。这倒着实是他没想到的。

而后，他才明了了为何赵奕会那么不着急地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原来，他是早就料定了他的这个徒儿定是不会出事的！

不过，待傅文轩放心后，慢慢地走到她身旁是，却发现，她此刻的神情，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我没事。文轩，你先坐会儿，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儿。

“所以，你就先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吧！

“另外，后面的那两个人，一会儿来了之后，你也替我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可以放心地回去各自准备一下。

“还有就是，替我告诉他们，我们大概临近中午的时候再出发。其他的，他们就自便吧！”

“嗯，好，那我就在这儿陪你。那些事，我也替你处理了。”

傅文轩虽不知高冉究竟在等什么，但她既然这样说了，就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而且，光是见他来了，便已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她如此的冰雪聪明，他自然是不用再去担心什么了！只管安静地呆在这儿陪她就是了。(未完待续。)

129. 因祸得福（二）

“小姐，我回来了！”

“兮，怎么样了？”

见高兮终于上来了，高冉便立刻迎了上去，如是问道。(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手还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此刻还在滴着水的衣袖。

“嗯！小姐猜测得没错！那水潭的深处的确有一个通道！不过我没进去查探，所以并不知它究竟有多深……不过小姐放心，我已基本摸清了那水流的流向，所以，我们可以在这上边朝那方向寻去。这样，也会更安全些。”

高冉想了想，觉得高兮说的有理。毕竟即便那通道的另一边确实有一个绝妙的天然就与世隔绝的大山谷，但若只有那条通道可以过去的话，那恐怕，她也只能是干看着却无法去到那里了――谁让她不会什么“闭气功”呢？！

再说了，如果真找到了她梦寐以求的隐居地，那日后，她也还是要接尤松一起过来住的。但他也不会武，要通过“水道”潜游过去，似乎也不太可能！

所以，高冉倒是愿意试着随高兮一起走旱路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通道可以进入那神秘的“另一边”？

哪怕为此，她可能要在日后、在那一带的周边都特地布下各种迷阵、毒阵之类的，来防止外人随意进入，这也总比除了“水道”外便再无他路可通要好！

否则，她也只能是不甘不愿地放弃了……

如此想着，高冉便同意了高兮的建议。

“好！那我们就中午出发！我们先回去吧！你的衣服也都湿透了，需要换身干净的。

“虽然我知道，你也可以用内力烘干它，但出门在外，还是尽量不要把内力耗在这种小事上比较好！

“内力是用来保命的，不是让你随便浪费的！”

“嗯。我知道了，那我换下后，就把衣裳拿去晾晒。这一带风大，待中午那会儿，衣裳也差不多能干了。”

“嗯。那就这么办！走吧！我们回去！”

“文轩，我们走吧！”

临走前，高冉也并没有忘记身旁那个刚才一直被她和高兮忽略的傅文轩的存在。

“啊？！哦。”

傅文轩显然还没有从刚才所听到的高冉和高兮之间的对话中回过神来，他只知道高冉叫了他的名字，他便条件反射式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就见那两人正作势要往回走……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要回去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便赶紧应了一声，也赶紧跟了上去。

但脑里却还在回想着他俩刚才的那段对话。

傅文轩显然已经迷糊了，他弄不清高冉究竟要干什么？她让高兮去探寻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但看高兮的模样，他似乎也不是很清楚高冉想要做什么，他只是不多想地依着她的意愿去行事罢了。

不过，貌似这高兮还挺了解高冉的，知道她交代的事情，一般比起过程，她更注重结果！所以，高兮才会临时给出他自己的更为切实可行的建议，来帮助高冉更大把握地达到她真正想要的目的。

另外，在第一次作为旁听者、在一旁看着他俩交流时的真实态度和方式后，傅文轩不会看不出来，这高兮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像是高冉曾跟他说过的“贴身护卫”，但，当他待在他们的身边，近距离地观察到他们之间的最真实的互动后，却越来越觉得，他们的“主仆”关系，不过只是表面而已。

“看来，这个高兮并不简单！而且，他与小冉之间……也不简单！”

至少，关于这点，傅文轩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小冉，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跟你想找的那个地方有关吗？”

傅文轩紧走几步追上了高冉，而后便直接如此问道。

“嗯，有关！但，要等到我找到了那里、并且确认了一件事之后，到时，我才能依据具体的情况来决定，究竟要不要把我的计划告诉你。”

高冉倒也不打算隐瞒他什么。

事实上，当高冉决定试着与傅文轩做可以交心的朋友的那一刻起，她便决定了，“疑人不交，交之不疑！”

朋友之间，信任最重要！

所以，如果他真想知道，她也不是不能对他如实以告，只不过得等到她认为是合适的时机再说才行！

“嗯。好吧！来日方长，如果你愿意说，你终会告诉我的。不过，就算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相信你做任何事都有你的理由，我只要选择相信你就好！”

说着，傅文轩抬手拍了拍高冉的肩，认真地对她说道，“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告诉我！我能帮，定会帮！”

说罢，傅文轩便转头自顾自地走了。

这点，高冉倒是没想到！

在此之前，她最多也就是想着，傅文轩顶多也就是不会出卖她、背叛她、或是刻意妨碍她，但，却没想过，他也会想要帮她！

可，刚才他说那话时的眼神却没有半点的算计，似乎确实是没有任何目的，仅仅只是想帮她！

稍微顿了一下，眼瞅着早已超过自己、走到自己前面去了的傅文轩的背影，高冉突然觉得，也许交个真心好友也不坏！

至少，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即便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会让她心里觉得有种“可靠”的感觉。这会令她心里的某处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似乎，就算自己哪天真的一无所有了，也会有人愿意无条件地收留她，给她一个可以暂时休息、抚平伤痛的“避风港”……哪怕，只是暂时……那也是好的！

一瞬间高冉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不记得，这句话原本究竟指的是什么了，但，至少在这一刻，她觉得，这句话完全可以用来形容她遇见了这样一位可靠的朋友后的心情！

确实，这样的朋友，可遇不可求！他真正的作用，并非是他能给她提供多大的实质性帮助……对高冉而言，这样的朋友，真正的作用，就在于他的存在本身！

似乎，只要他好好地存在着，高冉内心的某块地方就会很踏实，她也能从那里得到源源不断的鼓励、支持，让她拥有不断向前迈进的勇气和力量――因为她知道，即便最终变得一无所有，她也会有可以暂时停靠的地方，会有愿意真心地收留她、理解她、甚至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的人存在着。

哪怕只是暂时的，但对高冉而言，生命中能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已经很好了，她也很知足了！

即便一旦启用，便会很快耗尽那“暂时”的有效期限，也没关系！

更何况，以她的性格，她是决不会让自己轻易地沦落到不得不启用这最后的“栖息地”的地步的！

她更希望能将这“栖息地”永远珍藏着，永远都不要启用它的有效期，这样，这份友谊也许就能好好地保持一辈子了！

“一辈子？！”

高冉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从没想过，她也会有想要“一辈子”的时候……而且，最近类似这类的想法出现的频率，似乎是越来越高了――无论是对高兮、还是对傅文轩、亦或是巧儿、赵奕、尤松、甚至是安雨洁……

她不知道，在她今后的生命里，与这“一辈子”有所牵连的人是否还会继续增多？但，至少有一点，她已经很确定了：她，似乎已经变了！至少，她的性格、甚至是她的价值里的某个底层意志，似乎已经有了明显的转变！否则，她不会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变了！

高冉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至少，令她安心的是，无论将来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她依旧还是会守着自己的那颗初心，依旧会执着地追求着她想要的自由，所以，为了这份初心，她愿意做出任何改变――只要初心不变，她能继续一如既往地一步步地向它靠近，那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所以，面对自己的悄然改变，面对自己对于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也开始有了想要牵连“一辈子”的想法，高冉虽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这种改变，但却并不惊慌，反而还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在渐渐变暖，也渐渐变得更加安心、踏实了！

若不是感受到了内心的这种“温度”，她恐怕还不知，原来，曾经的自己的那颗心，其实是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的――也许，真的是有了比较，才能明显地感觉到“差别”的存在吧！

但，高冉知道，她喜欢现在的自己，喜欢自己这样的改变。

同时，她也发现了，似乎，与别人发生牵绊、甚至纠缠一生，也不见得就一定是沉重的、麻烦的。也许，也可能是温暖的、充满力量的、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的！

而这些，都是如今早已留在她心中的那些人，教会她的！

对此，高冉只觉得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她想要对他们表达的最强烈的情绪反馈：感恩！

她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理所当然，并非因为她值得，所以才能拥有；而是因为他们愿意，所以她才得以拥有！

所以，她感恩！(未完待续。)

130. 因祸得福（三）

虽然高冉在出发前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一路定是不好走！

却没想，竟然会这么不好走！

山路不仅崎岖难走，而且，当他们一行人走到足够深处的时候，便发现，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所谓的“路”也早已被那上面长满的各种植物给淹没了原本就已经很稀浅的是“人”曾经走过的痕迹――勉强就称之为“路”吧！

而且，越是往深处走去，林里的植被就越是茂密，光线也被遮挡得令周遭看起来越发地昏暗了……

幸好，这一路，都有赵奕和高兮两个“老江湖”一前一后地引领、保护着其他三个涉世未深的、大家一起徐徐前行，所以，这一路虽不好走，大家也走得很辛苦，但至少，大家走了一天、直到领头的赵奕通知大家“暂时驻脚休息，待明日再走”时，大家虽体力都耗损得很厉害，但基本身体都无大碍，也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意外伤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丫丫的，如果山的那一边没有我希望看到的山谷的话，我非把老天骂上三天三夜不可！真是累死我了！”

徒步走了一天，高冉的脚早已痛到恨不得再也不要触碰到地面了――因为现在她的脚底板一碰就疼得厉害！连鞋袜都恨不得直接脱了，还双脚一个彻底的自由！

如此的辛苦，她还是头一次经受，心里的委屈、愤懑，最终化成了一句只能在心里暗暗怒骂的话语，狠狠地在心里把老天痛骂了一顿！

而后，才算是稍微出了口气、心理也算能稍微平衡些了。

“丫头，你确定还要继续往这方向走去？”赵奕突然一脸严肃地问道。

“嗯，怎么了？师父，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高冉还是头一次见赵奕这般严肃，直觉性地便觉得继续前行可能比她想象得要困难许多。

“嗯……”

赵奕蹙了蹙眉，而后又抬眼看了看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还有那越来越看不清的前方……

沉吟了半会儿后，才接着说道，“这一路你也应该看到了，这一带近些年来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来过了！

“而这山……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怕是它的高度会比以往你所见过的都还要高上许多！

“若我们继续往上去，怕是很快就得进入‘冰雪地带’了！而且，光明天一天，也不见得就能走到山顶！

“而那‘冰雪地带’的积雪，应该是常年不化的！

“丫头，如此，你还要继续往上去吗？！”

其实，这些话，纵使赵奕不说，她也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赵奕的话，更令她确信了自己原先的判断。（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这里的气候变化、环境变化、植被的变化……都无不在告诉她，这山远比她原先以为的要高得多――没准都能媲美她原来世界的“喜马拉雅山”了！

但，想到自己为了要寻到山的另一边的那可能存在的与世隔绝的山谷，她可是已经偏离了原定往南的方向、改朝西边走到了现在的！

这都已经走了一天了！

虽然也才走到半山腰，但若要放弃，高冉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倒不是不甘心于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脚程，却要中途放弃、重新走回原来的路线、继续往南出发；

她不甘心的是，她都还没真正去到山的另一边得以亲眼确认一下，那儿是否就是自己的理想隐居地？若就这样放弃了，那她势必会时时刻刻地记挂在心头、郁结难消的！

毕竟，美好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容易得到的！而且，越是美好，就越难得到，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越多！

所以，若要寻到她心目中的理想“隐居地”，高冉深知，那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若山的那一边，的确就有一个非常理想的“隐居地”呢？！

但她却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她又怎配觅得她心心念念的“隐居地”？！

想了想，即便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体素质，若非要逞强继续前行，那的确是她自己太自不量力了！能不能到达，尚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若执意继续前行，肯定是要为此冒上生命的危险的！

但这一次，她却想要不计后果地任性一回！

毕竟自由于她而言，胜于一切！而在她看来，能够真正长久地保障她的这份自由的，就是为自己觅得一处与世隔绝、甚至被她设下重重保护性障碍的、能长久保障她的生活不会轻易被外人打扰的这样的“隐居地”！

所以，觅得一处理想的“隐居地”，对高冉而言，意义非凡！

高冉略微挣扎了下，咬了咬牙，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卸去了自己平日里对待赵奕时说惯用的不太正经的伪装，第一次非常诚恳地向他恳求道，“师父，徒儿从未求过你，这次，就算是徒儿求你了！

“徒儿知道，以徒儿的身子，想要翻越这座山脉，基本是不可能的！但，山的那一边，我却是一定要去到的！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师父，求求你了！你就帮帮徒儿吧！徒儿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尽管没有刻意用上略显生分的“您”来称呼赵奕，但高冉却已经将对自己的自称改成了“徒儿”――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赵奕低下了头，第一次在他面前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嗯……”赵奕沉着脸盯着高冉瞧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开口问道，“丫头，你告诉为师，你为何非要去那山的另一边不可？！”

高冉对于赵奕的问话并无任何意外。

倒不如说，当她决心放下自尊、第一次主动开口求赵奕帮忙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除了不能将她的真正来历告诉他之外，其他的，无论他想知道什么，她都会对他如实以告！

所以，这会儿，当赵奕有此一问时，她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回道，“回师父，徒儿是猜测山的那一边可能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徒儿想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如果的确存在，并且那里的环境也适宜人居住……哪怕可能条件并不是很好、甚至是苛刻，但只要能让人在那儿生存下去，徒儿便想将那儿开发成我将来的‘隐居地’！”

“隐居地？！”

这下赵奕倒是来了兴致了！

“对！隐居地！

“不瞒师父，徒儿此生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可以让自己过上自由、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你也知道，徒儿的身份所代表的一切，那是从我出生起就已注定了的，并非是仅凭我的个人意愿就能轻易改变得了的……

“但，徒儿却觉得，这决不能成为徒儿改变初心的理由！徒儿也不愿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那是我心心念念、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期盼着能够过上的生活！

“所以……”

“呵呵呵呵呵……”赵奕突然发出的令人不明所以、轻易听不出情绪的笑声，打断了高冉接下来要说的话。

高冉不知赵奕这般反应究竟是何意，再加上此刻，也的确是她有求于他……所以，她也就只好耐着性子静静等待他笑够后，再依据他之后的举措来进行积极应对了。

许是因着自己如今“低人一等”的被动地位，才使得高冉第一次发觉，原来赵奕真的是性情难测……

在此之前的自己，许是因为从没有什么事是她非要求助于赵奕的，所以相应的，她也便从来都是以一种很平等的眼光在看待她这个师父――尽管这样的心态在这个世界，应该算是“大逆不道”，不过，赵奕不介意，她自然就更不会放在心上。

许是如此，在她开口求他之前，对于赵奕的真性情，她倒是从未真正上心过。

却没想，就在此刻，当她因为有求于他而不得不对他的性情上心后，她才第一次发觉，原来江湖传言真的不假――这赵奕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揣测得了的！

最明显的，就他刚才的突然发笑，高冉就不甚明了他的用意？

心里只疑惑着，“这会儿，是他该笑的时机吗？！是我说了什么令他觉得可笑？还是他的笑，其实另有深意？！”(未完待续。)

131. 因祸得福（四）

“丫头，你老实交代，你当初之所以想拜我为师，究竟是你真的想学医、还是你是冲着我‘医圣’的名号来的？！抑或是……”

“师父，你就别拐弯抹家地暗讽我了！你的暗示，徒儿明白！徒儿就直说了吧！

“是！徒儿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将来能实现我最终想过的那种生活！

“所以，徒儿当初才会说，‘师父是我最好的选择，却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师父，徒儿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徒儿的那点心思，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如果徒儿真的很想学医、或是我真的就是冲着你‘医圣’的名号来的，那你就决不会仅是徒儿‘最好’的选择了！你绝对就是徒儿要极力去争取的‘唯一’的选择！

“师父，你看，徒儿都这么坦白了，你也该相信徒儿的诚意了吧？！

“师父，求求你了，你就帮帮徒儿吧！”

“呵，鬼丫头，你还真是像我啊！喜欢的东西，总是与众不同！哈哈哈，不错！我喜欢！

“不过……”

“不过什么？！”

高冉觉得自己都快成了惊弓之鸟了！怎么赵奕的情绪稍有点起伏，她就立刻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生怕他又没完没了地问一些让她猜不着目的的问题，却又始终无法确定他的真正意向――究竟是愿意帮，还是不愿意帮？！

可惜，赵奕身上又没有真正可以被她利用的把柄，否则高冉也不用如此低声下去地求他了！

此时此刻，高冉还真想狠狠揪住任何她可以利用的把柄，跟赵奕谈交易、谈条件――即便目的相同，但若方法变了，也许，她就可以不用再这般被动了！

只可惜，那样的把柄，偏偏就是没有！

“呃，丫头，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疑惑，你为何突然就改了自称了？你不是素来都对我是‘你呀我呀’地称呼的吗？好好的，你为何突然就变了称呼，而且，还只改了一半，对我，却还是‘你呀你呀’的……

“嗯，听着有点别扭！害得我这把老骨头，都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说着，赵奕便自顾自地揉起了自己的肩膀来，左揉揉、右揉揉的。夜夜小说网mht.la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啊！师父，还是我来吧！”

高冉见状，立刻就识趣地改回了她以往惯常用的自称，还赶忙识趣地上前去主动请求要帮他按摩。

她又岂会看不出，这是赵奕已经默认了会帮她的意思。

高冉见他很主动地就席地而坐，他这般动作，分明就是在等着她前去替他按摩。

“师父，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答应我了？！”

“嗯。”

“真的？！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

说罢，高冉一时激动，便不由自主地从后面给了赵奕一个熊抱！

虽然她现在的身子板还小，但此刻赵奕可是盘坐在地上，论高度，高冉环抱住他的脖颈，绰绰有余。

“行了！丫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方法是有，但也不容易……”

“没事！只要不死，怎样我都能克服！”

高冉这般回话，倒是令赵奕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虽然他也知道他这个徒儿毅力很强，却没想，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看来，她刚才所言的那些，不仅全无虚言，甚至还是她此生唯一真正的执念！

否则，她不会执着至此！

“好！既然你都已经有觉悟了，那我们明天就改路线继续上路吧！”

“改路线？”

“嗯！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要去到山的那一边，但不见得就非得越过山顶才能去到……”

“我明白了！师父，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沿着现在的高度，环绕过这座山，去到山的另一边？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确实，虽然这样一来，脚程又会增加许多，但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绕过山顶，那显然是不可能了；但在这个高度环绕过去，在总路程上又确实会比从山脚下绕过去要短上许多。

只不过，这个高度上基本已经没有了人走动过的痕迹，所以，行进起来，基本上自己走过的地方，便是“路”了！

但，同时，也更说明了，这一路将会很难走，并且可能时时处处都充满了未知的潜在危险――毕竟，在此之前，这里几乎就没有被人踏足过。它基本上依旧保持着它最原始的模样。

如果这条路只是高冉自己去走的话，她确实是没什么把握能平安走到山的另一边；但好在，事实上，此次的跋涉，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赵奕和高兮陪着她！

而且，就算剩下的巧儿和傅文轩都跟她一样涉世未深，但，比起她来，他们的身体素质可比她要强太多了！

既然她都有自信一定能扛过去，那他们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如此想着，高冉便也不怎么担心这样的选择对于巧儿和傅文轩而言，会是不能承受的负担。

另外，她对自己的这份自信，也第一次并非来自于她对自己的了解，而是来自于她对别人――赵奕――的信任！

既然赵奕认为以她的身体素质，只要她愿意、能坚持，就一定能顺利绕过这座山，那么，她就绝对地相信他的判断――不仅是因为他是医圣，也不仅是因为相信他绝对会护她周全，更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对于眼下的这种冒险，想来，他这一生也定是没少经历的。

冲着赵奕的这份丰厚的江湖经历，高冉也绝对相信赵奕的判断！――她没忘，这个世界，他绝对比她熟！

待与赵奕确定了明日出发的时间后，高冉本想转头去向其他三人说明，她和赵奕已经商量好要变更他们接下来的行进路线的事，却没想，还未待她开口，他们三个就已分别主动向她表明了他们各自的立场……

“小姐，你刚才与前辈说的那些，我都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我也同意这样做，这样对你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说完，高兮还特地将视线越过了高冉，朝她身后的赵奕点了点头。以示他会一如今日这般地继续积极配合着他的指示行动。

“小姐，我也是！只要小姐好好的，小姐去哪儿，巧儿就跟去哪儿！小姐不必为我担心，巧儿的身子可壮实着呢！不仅可以照顾好自己，我还能照顾好小姐！小姐，我决不会成为你的负累的！小姐，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啊！”

第一次得知高冉竟然一直就有想要隐居的想法，巧儿这会儿心里只有一个担忧：她唯恐高冉会最终丢下她！(未完待续。)

132. 因祸得福（五）

巧儿平日里虽显得很单纯，总是一副几乎事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其实，那不过只是因为她不想去费心去想罢了！

高府是个怎样复杂的地方，她自小就懂！更何况，她伺候的还是府里最弱势的小姐！

若不是高冉天生就有着“嫡系”这一身份的庇护，再加上她又常年缠绵于病榻，怕是她早就不能好好地活到现在了！

而巧儿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自然深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尽量不要去参与，选择跟她要伺候的主人一样，将自己隔绝于高家的各种利益纷争之外，做个无害的“旁观者”，才是她最明智的得以保命的选择！

高冉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她附身于这具躯体之前，在她的“性情”突然有了很大的“转变”之前，她身边的巧儿，其实最初的打算是要接着高家的资源多学些有用的东西，然后争取将来能够考取个先生品级——哪怕是最低的三品先生也好！

至少这样，她就能以非常正当的理由在高府外觅得一份先生的职位，借此更加远离高家里的各种争斗。(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毕竟，她的主人最多也只能勉强自保，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她若想保障自己的一生平安无忧，那么，她就必须学会自保！

却没想，高冉自年初的一次病危昏迷后，当她再次醒来后，竟性情大变了！变得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但，巧儿心里又深知，她确实就是高冉，是她的小姐！

尽管巧儿也不知为何高冉的一次长时间昏迷，便令她改变了那么多？

但，出于自己的私心，她却希望高冉这样的改变千万要继续维持下去、千万不要再变回从前的模样！

她会这样想，不仅是因为觉得现在的高冉看上去似乎更加可靠；更因为，现在的高冉的眼里是看得到她的！甚至，她还能感觉得到，高冉的心里，是有她的！

这对她这个在这世上已经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而言，很重要！——就更别说，她俩的身份，其实也早已注定了她们各自的利益此生都将紧密联结在一起——一辈子！

所以，对巧儿自己而言，性情大变后的高冉，无疑对她是更有利的！

更何况，如今的她，也早就对高冉产生了深深的依赖，甚至心里还将她视作是自己的妹妹！

只不过，因为身份的原因，她还是不敢如此冒犯地将心里的这种想法大胆地说出来让高冉知道，但她却允许自己可以将这份感情偷偷地埋藏在心底。（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而作为她早已认定了的、她这一生唯一的一个与她有着如“亲人”般的牵绊的人，她自然是希望能在高冉的身边一直陪着她，永远都不要离开她！

这样，她在这世上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她可以自己在心里偷偷地臆想着，她与高冉的这种朝夕相处，便是在与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生活！

所以，当她第一次得知高冉竟然有想要过隐居生活的想法时，她的第一个反应，比起意外，她更多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不会不知道，高冉的这一意愿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高冉其实早已有了觉悟：她迟早会为了隐居而舍弃她的身份、断绝她与高家的一切牵连！

若是那样，那么，她还能继续以“高家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一身份继续陪在高冉的身边吗？！

巧儿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担心，高冉最终会为了她所说的“梦想”，而最终舍弃她，就像舍弃高家赋予她的一切一般地舍弃她！然后她便就此离去，再也寻觅不见……

若如此，巧儿想着，那她岂不就从此彻底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唯一牵绊？！

一直以来，巧儿对高家其实从未有过任何的留恋！因为她深知自己的真实处境：身在高家，她这一辈子都注定是属于高家的“财产”！尽管这并非她所愿，但却又是身不由己……

但，对高冉产生类似亲情的感情，却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她非常看重、甚至是希望能珍惜一辈子的牵绊！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被高冉给抛弃了！

高冉不会想到，此刻的巧儿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无害的巧儿了！

此刻的巧儿心里早已下了决心：先试试用软的，但若软的不行，那她也不介意变成高府里最不缺的那种满腹心机的人！即便是使用些不入流的伎俩，她也要将高冉留在自己的身边！若她不能陪着高冉，那就让高冉不得不留在她身边、陪着她吧！

好在，即便高冉并不知巧儿此刻的真实想法，但却从一开始就已决定要带上她、从未想过要丢下她……如此，她也算是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回，避免了自己日后可能会被身边最亲近之人、也算是她最不可能会想到的人——巧儿——给算计……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呢！我可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以后要带上你的！——除非你贪恋高家的荣华富贵，不想跟我走……

“不过，若你真想留在高家，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祝福你的……”

“不！小姐！巧儿此生都跟定你了！你是巧儿唯一的主人！巧儿此生都不会离开你的！”

“瞧你！什么‘主人’不‘主人’的？！我们不过是出生不同而已！但这也不是我们自己能选的，自然也不用我们对此负责。

“而且，就我们个人而言，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有各自的优缺点和独特性……

“至少在我看来，人和人之间，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

“那些所谓的‘比较’，不过只是当你的心中有了一把被你作为‘标准’拿来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差距的标尺时，才会出现的现象……但那只是你个人的主观看法，并非就是客观的事实，或至少，那肯定并非就是事实的全部！

“好了好了！说得太深奥，想你也是听不懂的……

“看你激动的！你放心，除非是你自己不愿，否则，我到哪儿都会带上你的……”

话刚说完，高冉却立刻又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言语中的“漏洞”，她觉得很有必要要把话说完整了！否则，万一这巧儿是一根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那可怎么办？！

于是，她赶忙又补充了后话，“不过，我说的是我还活着的时候！

“如果哪天我死了……巧儿，你可要记得，千万不要为表忠心而随我而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连同我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如果你相信这世间存在神明的话，那你就要相信，你小姐我就算哪天先你一步死了，我的‘魂魄’也会在这世间的某处，以另一种你我现在都不知的方式默默地存在着。

“不管到时，我是否还是‘我’，又抑或是，我是否还记得你，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连同我的那份一起活着！

“只要你还记得我，我便会一直存在！就算肉身不在了，我的思想、我的精神，也会一直存在在你的心里，与你相伴，与你一起分享你的每一天！

“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嗯……不是很明白……不过，小姐希望我能好好地活着，即便小姐哪天真的先我而去了，小姐也希望我能继续好好地活下去——这点，我明白了！”

话刚说完，巧儿便赶忙补充道，“不过，小姐，巧儿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一定不会那么快就……”

尽管这番话连巧儿自己都不相信，但却又是她不得不说的！

高冉刚才居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直接承诺了会一辈子都带着她，她心里其实早已知足了！

同时，也为自己不必选择将那始终被自己一直隐藏着的较为阴暗的另一面给释放出来、而稍稍地松了口气……

因为，若果真最后逼得她不得不选择走那一步的话，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她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即便她那最后的选择使得她最终得以将高冉强行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但那时的她，也肯定不会是高冉所喜欢的模样了！甚至可能还会是令她厌恶至极的！

如此的代价，若不到万不得已，巧儿还真是不想选择走到那一步……

所以，当高冉承诺了会带着她一辈子后、却又说出了那一番无比现实的话之后，巧儿即便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承认，高冉的那些顾虑并非只是她的庸人自扰。

事实上，连巧儿自己也很清楚，那样的事发生的可能性其实是极大的！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更愿意相信，那一天不会那么快到来！

然后，就这样一天天地不断地催眠着自己，“那一天不会那么快到来！”

在她看来，似乎只要坚持这样去想，“那一天”便真的会因着这一天天的过去，而被一天天地往后“推迟”……

所以，此刻，即便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所说的，但她那早已根深蒂固的自我催眠，却还是致使她在这一刻选择了自动屏蔽了高冉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或者说是意思的全部……

她单单只记下了她想记住的，然后就说出了她不得不说出来的那番话——不管是为了表达她的想法让高冉知道，还是为了进一步地继续催眠自己……(未完待续。)

133. 傅文轩的离开

“是啊，小冉，你也别想太多了！那毕竟不是眼下就会发生的事……

“你想多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反而会让你连当下都过不好……

“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一旁的傅文轩也忍不住插话进来，如此劝慰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不过，他的态度倒是比巧儿要冷静许多。

“兮，你呢？他们都这么积极地劝慰我，你就不想也表示点什么？”

说这番话的时候，高冉纯粹就只是想调侃一下高兮。

只因她发现，高兮并没有因她刚才的所言而表现出任何明显的情绪上的波动，他始终就只是沉默着在一旁静静聆听着她与巧儿之间的对话，似乎完全就没打算要参与进来的意思。

光就这一点，高冉便知，高兮对于她刚才所说的那些，他定是早已想过了！也早已有了他自己的决断！

所以这会儿，他才能如此气定神闲地在一旁静静地做个旁听者，而没打算要参与其中。

“没什么可说的，小姐的意思，兮明白！

“兮也知道，对于此事，小姐其实早已经想得非常通透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淡然地说出那些……

“兮会尊重小姐的意愿！如果有一天，小姐不在了……兮就遵从小姐的意志，会继续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连同小姐那份一起活下去！

“兮相信，这样，小姐才能放心、才会高兴！

“兮想让小姐高兴，除此之外，兮什么都不在乎！”

如此说着的时候，高兮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高冉，任谁见了他此刻的模样，都会知道，他说那番话时，是有多认真！

“兮，谢谢你。你知道吗，你总是令我意外！也，让我非常安心……谢谢……”

如此说话时，高冉早已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高兮的跟前，主动抱住了他。

“呵，看来，想得‘通透’的人，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啊！”

窝在高兮的怀中，高冉似在对他说，又似在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

当然，她言下所指之人，可不只是高兮，还有那个从刚才起就仿若无人般独自在一旁静息打坐的赵奕。

对于高冉与高兮之间如此亲昵的动作――也不管究竟是谁主动、谁被动，反正最终的结果都一样――都是抱在了一起，对此，巧儿早已见怪不怪了――尽管事实上次数也并不多。

但，傅文轩却不同，那两人如此越礼的行为，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反观他自己，就算曾经他和安雨洁再好，他也从不敢越礼半步，就更别说会像他们这般紧抱在一起了！

这对傅文轩而言，的确是有些冲击性……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心下却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高冉与高兮之间，定不简单！

另外，关于高冉竟然一直在谋划着将来要隐居之事，他不知安雨洁对此事是否知情，但至少，他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不管他心里有什么想法或猜疑，他都不打算直接去询问高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或者不如说，比起当事人直接告知的所谓“真相”，他倒是更愿意相信通过他自己的观察所得而做出的判断。

不过，对于那样的“真相”，傅文轩其实也并没有多好奇。只不过是这一路走来，他都与他们一行人相伴左右，纵使有了些好奇，那也不过是出于正常人的正常好奇罢了――知道也可，不知也可。

更何况，既然高冉从未主动对他提及过关于高兮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俩真正的关系，那想必那些事也多半是与他、乃至傅家没什么关系的。

既然如此，他也无须过多好奇此事。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遇见高冉起，许是受了她的影响，傅文轩的心里倒是开始渐渐萌生出了一种他曾经从未有过的想法：他想试着像高冉一样，找到他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最想过的生活……或者，也可以用曾经跟高冉闲聊时、从她嘴里听到的一个新词来形容――“人生的意义”。

对！他也想试着找到他自己，找到他的“人生意义”――与别人无关，只为他自己！

但显然，这样想着的时候，傅文轩也已经很明了了，尽管他确实对安雨洁很有好感、甚至曾一度认为那就是喜欢，但，若是论到那就连他自己也还不甚明了的“人生意义”，他却意外地很清楚，安雨洁决不是他最想要的！――否则，他不会即便没了她，也依旧能好好地活着。

虽然他还没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但至少他明了，所谓的“人生意义”之于他，应该是会像高冉一样……他记得她曾这般描述过，“若我失去了我的自由、或是追求自由的能力，那么我的人生将不再有意义，我也不会再活下去！”

傅文轩一直觉得他们很像――虽然，他也不知，他们到底哪儿像？但，这样的直觉，他却从未怀疑！所以，他相信，如果他找到了他真正想要的，那么那东西之于他的意义，也定然会像“自由”之于高冉一样吧？！

所以，当他决定要彻底放弃安雨洁的同时，他也便明了了，其实没有她，他也照样能继续活下去――只因，她并非是他最想要的，更不是他存在的意义之所在。

不过，也正因如此，那日，他才会仿若自问、又仿若是在问高冉一般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样问时，他心里其实早有了答案。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还是不由自主地在期盼着，期盼着有人能给他一些不一样的回答、一些不一样的看问题的角度――不为别的，只为能帮助他更快地接纳那个他此前并不知晓的更真实的自己。

他知道，那样的自己，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他从前一直不知罢了！

而如今，虽然他也仍旧还是没能完全地接受自己的这一面，但至少，他愿意承认了。

哪怕这一面很自私、与他以往对自己的评价相去甚远，但至少，他愿意承认了：即便他自己也不喜欢，但，那也是他！是他的一部分，而且一直都存在……

想了许多，傅文轩突然顿生起了一个念头：也许，他该选择离开“大部队”，自己一个人去独自旅行，独自到处去走走、看看……也许，这样他反而能更快地找到真正的他自己，并找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傅文轩不由得手抚上了心口，他知道，这个毫无根据的、却又令他莫名地相信它是对的的念头，是他的心，告诉他的！

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一边细细思量着这样的感受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一边又不自觉地朝高冉看去。

她此刻正在跟高兮和巧儿有说有笑地闲话“家常”，说的尽是三人生活中的一堆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但，他们似乎都很享受那些小事带给他们的欢乐和趣味。

至少，作为旁观者，傅文轩确是不懂，他们正在互相分享的那种快乐的真正趣味，究竟在哪儿？

许是发觉自己似乎不太能融入进他们的氛围中，也不太能感受到他们此刻真正彼此分享的那种快乐，再加之他心里刚才突然冒出的想要独自去旅行的念头……

终于，继他决定要放弃安雨洁之后，傅文轩又做了他人生中的第二个重大抉择：他要离开高冉他们，独自远行！

下定决心后，一瞬间，傅文轩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似乎，他已经开始踏上了他真正的人生――从决定放弃安雨洁开始，而后，这一路，他将要继续面对一个又一个的类似今日这般的选择，但，最终他都需要自己做出抉择，并且，后果也只能是自己承担！

但，走上这样的道路，傅文轩又觉得，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他也无可选择……

“小冉……”

傅文轩终是开口打破了他们仨此刻正谈兴正浓的气氛，很是生硬地介入了他们的谈话中。

三人被傅文轩的突然插话破坏了气氛，便不约而同地都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而后，三人便都沉默了。原先的欢乐气氛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因，大家都看出了，傅文轩的插话，并非是他想参与进来，而是他有话要对高冉说。

高兮和巧儿都很识趣地借口说要去拾些柴火回来准备生火，便一同迅速离开了。

“说吧！你应该是有话要说吧？”

见他们俩走远后，高冉才开口问道。

“嗯。小冉，我想过了，我打算明天天亮后，就与你们分别。我想自己一个人上路，一个到处去走走、看看……”

“哦……”高冉听后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微蹙了下眉头，“虽然我早已料到了，你迟早会跟我们分道扬镳……却没想，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高冉摸了摸下巴，略微想了想，而后便似下了决定一般，眼神里半点犹豫都没有地直视着傅文轩说道，“既然你要走，那我一会儿就把干粮分你一些。另外，关于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一会儿，会就着我这几个月来的经验，跟你说上一说……

“再有就是，你可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若要离开、不与我们同行，那你的决定就得你自己负责。傅家主那边，你就自己解决吧！

“总之，我不负责！”

“嗯！放心！这件事我自会处理。”

“嗯。我相信你定能处理妥当。这点我不担心。那一会儿等人都齐了，我就将你明日要离开的事与他们说上一说。”

“好！”

傅文轩应声后，两人相视一笑。

在转身准备参与到高兮和巧儿的拾柴行动中去之前，高冉特地看了傅文轩一眼，认真地对他说了句，“保重！”

不止是祝福，更是一种提醒！

提醒他，人在江湖，事事多加小心，一切自当自己保重！

“嗯！”

傅文轩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始终淡笑着目送高冉转身离开。待她走远后，他才转身走去准备收拾他自己的行李……(未完待续。)

134. 半夜惊醒

尽管现实的夜晚，寒风瑟瑟，但高冉却在睡梦中做了一个十分温暖甜蜜的美梦……

她梦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四面环山、气候四季如春、开着漫山遍野的各色小花的这样的一个堪称“仙谷”的地方！

是啊！那样的美丽山谷，才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

她梦见自己在一片花海里无拘无束地肆意奔跑……

“嗯？！”

高冉突然蹙了下眉，因为在她的梦里，那片花海里明明就只她一人，可她偏偏就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刀剑声……

而且，那声音怎么越来越清晰？！

可她环视了四周，却愣就是没有看见一个人！

“嗯……”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那原本清晰无比的美丽梦境，便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待高冉终于睁开眼时，她已记不清自己究竟都梦到了些什么？只依稀记得，那似乎是个很美的梦。[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否则，她不会直至清醒，心口还依旧隐约残留着梦里的那份喜悦……

真正清醒后，高冉才渐渐回想起自己现在的真实处境……

“嗯？！真的有刀剑声！”

很奇怪，虽然对梦里都梦见了什么，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但却独留下了梦里最后的一点记忆――那从远处传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刀剑声！

“原来不是梦！是真的有人在打斗！”

高冉猛然反应过来，立刻掀开了披在身上的厚毯，作势要起身前去探个究竟！

“别怕！有赵老前辈和高大哥在，那刺客近不了我们的身的！”

谁想，高冉还未来得及起身，留守在她们身边负责保护她们的傅文轩便已先一步伸手摁住了高冉的肩膀，阻止了她的起身。（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我们？！”

“嗯！那刺客也才刚到附近。好在高大哥和赵老前辈都很警觉，立刻就察觉到了！

“这荒郊野外的，而且还是没有人烟的深山里，平白无故的，那刺客怎会到此？！

“能想到的，这里可能会有价值被刺客跟踪的，估计不是你，就是我了！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赵老前辈就让我留在这儿看着你们、也顺便保护我自己……不到万不得已，我最好还是不要与那刺客正面交锋的好……”

“嗯，我明白了。”

听了傅文轩的一番说明，明白了此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后，高冉又转过头去看了看此刻竟还在酣睡不醒的巧儿。

“呵，看来，单纯些也挺好。都来刺客了，那边打得那么激烈，她这边竟然还能睡得这么熟……真是服了她了！估计，就是天塌下来了，该睡的时候，她也能照睡不误吧？！

“呵，这丫头的心，还真是大啊！”

这般说着，高冉轻轻地帮巧儿提了下毯子，将她裹得更严实些，免得她着凉了。

望着熟睡中的巧儿，高冉的眼里却满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她也好想能像巧儿一样，不要那么敏感、心再宽大一点――最好是天塌了，她也能安然地熟睡到天亮……

可惜，她知道，这辈子，她是没戏了――谁让她还是前世的那个高冉呢？！

“唉――”

高冉不由得长叹了口气。而后，便收了收心神，将注意力移回到了眼前的当下。

“文轩，关于那刺客，你可有什么猜测的对象？！

“我想过了，安家应该是不可能，董家也不可能……

“那，我们高、傅两家还有什么仇家的势力能大到令他们可以如此大胆地前来刺杀我们？！

“究竟什么样的仇家才会如此不怕我们两大世家事后的报复？！”

“嗯……你想的也有道理……

“如果说，除了其他两大世家外，还有能与我们相匹敌、甚至强过我们的势力……

“这云祥国中，怕是只有天阁和云氏皇族了！”

“不！天阁决不可能！”高冉想也不想的就否认道。

“嗯？！小冉，你怎会如此肯定？”

“呃……”

意识到自己一下就说漏了嘴，高冉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既然都是朋友，那安雨洁知道的，让傅文轩知道也没什么。更何况，趁此刻的机会，亲口告诉他，也总比日后让他从安雨洁口中知道，要好得多！

“好吧！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那有些事我就不瞒你了……

“其实，高兮他虽是我的护卫，但他并不是我的人。他是天阁的人，而且还是只听令于天阁阁主邱岳泽的贴身近卫。他在天阁的身份，其实并不低。

“我想，这些日子里，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跟他之间并不像真正的主仆……原因，就在于此……”

高冉自然没打算把她与高兮之间的更多的私人关系告诉傅文轩。

她觉得，那是她的私事，她没必要告诉他！她只要让他知道一些以后可能会从其他人口中知道的事情就行。

“哦……原来如此……”傅文轩并没有质疑些什么，只是略带含糊地敷衍地应了一句。

他自然也听出了高冉言下的略有保留。

不过，他想着，既然高冉打算隐瞒，那想来，那些被她隐瞒的事多半应该是与他无关的。

那既然如此，他不知道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即便是朋友，不该知道的秘密，还是尽量不要知道的好！

――这一点，傅文轩自然是懂的。

不过，这一刻，他心里却是有些小小地庆幸于，此前，他并没有因为高冉对他介绍说高兮是她的护卫，便将高兮看作下人。

比起听别人怎么说，傅文轩向来倒是更愿意相信他所观察到的、别人实际上是怎么做的？！

而他看进眼里的，高冉和高兮两人之间的实际互动，分明就不像是主仆，倒更像是有些暧/昧情愫存在在两人之间的“朋友”。

总之，他们俩就是不单纯！

不过，那却是与他无关的！

知晓了这一点之后，傅文轩便也早早地摆正了他自己的态度：不管高兮是什么身份，他肯定不是高冉的下人！那自己自然也不能将他看作是下人！而至于他们俩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那是他们的私事，与自己无关，自己也最好不要去干涉！

抱着这样的心态，傅文轩从一开始、直到现在，始终都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立于一边。而对待高兮，他则始终都是以一种像是对待一个身份与他一般无二的人一般地很“平等”地看待他。

不过，因为高兮的年岁比傅文轩大些，所以，出于礼貌，傅文轩在需要称呼高兮的时候，便会唤他“高大哥”。而高兮倒也是默认了。

如今，他终于得知了高兮的真实身份，傅文轩心下反倒是小小地松了口气，“果然，当初的判断是对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心下稍稍松口气后，傅文轩表面上却是佯装着一派淡然无事的模样，继续有条有理地接着分析道，“那，既然不是天阁，那就只可能是云氏皇族了！

“可，云氏现在就对我们动手，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一下子就挑起与两大世家的矛盾……纵使他们势力再大，似乎在还未得到安、董两家的明确表态之前，这样做未免也太冒险了点吧？！”

“嗯……”高冉认真听了傅文轩的分析后，心里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但，一想到万一那种“可能”是真的的话……

高冉便又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她真不希望那种“可能”是真的！(未完待续。)

135. 不是刺杀，是跟踪

“文轩，如果那‘刺客’真是皇族派来的，那恐怕他就不是刺客了……

“确切地说，他来，不是为了来刺杀我们的，而是来跟踪我的！他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尽管还未验证自己的这一猜想，但高冉心下已经差不多确定了这应该就是这次的“刺杀”乌龙的真相了！

“该死的云臻，你竟然还敢派人来跟踪我！小心把我惹毛了，我直接就把你给灭了！――我管你是不是什么三皇子！

“还有那个云杰，他是怎么回事？！

“虽说在势力足够强大之前，低调些是对的……但就算这事他不便出手阻止，至少也该先想办法提前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吧？！

“这小子，看我下次见到他不狠狠地敲他几下头，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哼！”

尽管心里郁闷得很，但高冉还是强迫自己起了身。[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知道，趁事态还没变得严重之前，她要赶紧去阻止那三人之间的打斗，避免一场不必要的误会的进一步恶化。

“即便这次的这个被干掉了，若云臻真有心要探知我的行踪，那今后必定还会接连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这次，也许可以用‘一场误会’来解释，那以后呢？！

“毕竟人家现在还是皇子，云氏也还是掌着实权，暂时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免得多生枝节……”

如此想着，高冉便欲赶紧将想法付诸行动，免得万一阻止迟了，那可就麻烦了！

“什么？！找你的？！

“小冉，你……”

话到嘴边，傅文轩却又住了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他意识到接下来他想问的，可能并非是他该知道的。

而且，此前，他也从未听高冉提过她与皇族也有所牵扯……

再看她此时那愤愤的模样，傅文轩自觉事情可能并不简单……也许，那是与高家无关、仅仅只是与高冉自己有关的，是她的私事……

尽管心里早已知晓高冉并不简单，但却也没想过她竟会如此复杂：不仅与傅家、安家都有所关联；连天阁，她也有所牵扯；就连皇族，她似乎也与之有所关联……

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傅文轩竟就知道了高冉的两个大秘密：她竟然与天阁和皇族都有所关联！而且，貌似关联还不浅……

光就这点，就足以让傅文轩消化好久了……所以，关于“她还能有多复杂”这个问题，傅文轩已经不敢再去多想了。

他怕万一知道了太多本不该他知道的事，反而更不好！――无论是之于他自己、还是之于傅家。

见傅文轩及时闭了口不再追问，高冉便知他应该已经明白过来了，知道，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冲着他的这份识趣，高冉略带肯定地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浅浅地笑了一下，而后便起身去办自己的正事去了。

――

“住手！”

只见她突然冷不防地冲到了正欲趁人不备、给那“刺客”“致命”一击的高兮的面前。

“啊！”

高冉的突然出现，着实出乎了高兮的意料之外，也同样出乎了在场的另外两人的意料之外。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大家都愣住了！

而高兮，好在反应向来敏捷，见高冉突然出现，便立刻收住了正欲刺出的剑。

好在，先前与赵奕合作时，两人就已打算要活捉这刺客问清究竟，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拼尽全力，自然也就没有使上全部内功。

再加上，后来与那刺客的几招对峙下来，却意外地发觉，那刺客似乎并无心要伤他们，他的招式中试探的成分反而更多……

本来，几招对峙下来，赵奕和高兮的心里就已有了些怀疑：这刺客，招招留情、刻意躲避；而他的功力，虽不及赵奕，却绝不亚于高兮……显然，这刺客似乎并非是敌人！但，不是敌人，他又为何要跟踪他们？！而且跟踪的技巧还如此之拙略，显然就不是精于此道之人！

怎么想，他们都觉得此人实在太过可疑，必须活捉！

而正当他们即将得手、活捉了那刺客，再欲问明究竟的时候，高冉却突然出现了！

而那刺客之后的表现，显然就已经告知了他们答案：他就是冲着高冉来的！而高冉，显然也已经猜到了刺客可能的身份！否则，她不会这么冒失地就不顾危险地跑来救他。

刚才若不是高冉挺身而出，恐怕那刺客此刻即便不死，估计也会被高兮伤得不轻！

“唉！”

见三人因她的突然出现，竟都很有默契地几乎在同一时刻停止了动作，高冉便知，她的猜测估计是对的！否则，那刺客岂会笨到不趁机伤她、或是挟持她来保命？！

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那刺客却只是干愣着，似乎也是怕自己若轻举妄动，可能会误伤了她……

如此明显的意图，在场的所有人――不只是高冉而已，若对于这个“刺客”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还不清楚的话，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所以，即便自己不希望那是真的，高冉却又不得不承认，那的确就是真的！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同时，高冉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后，她便一脸不悦地盯着“刺客”，说道，“把你的面纱揭下来吧！我知道你是三皇子派来的！

“不过，我不喜欢被人跟踪，你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同行吧！”

“刺客”一听，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了高冉的言下之意。思量了片刻，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别的选择，便只好识趣地自己揭下了面纱。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在下叫‘于启文’，是三皇子的伴读，奉三皇子之命，前来探寻小姐的行踪、并沿途保护小姐，顺便……”

“顺便给你家三皇子报告我的具体行踪！”

“嗯。”于启文知道自己做的事并不光彩，便只好低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如此，就算是承认了。

“于启文……你说你是三皇子的伴读？！那为何三皇子会选择派你来跟踪我？而不是派暗卫？”

高冉觉得，像“跟踪”这种事，显然暗卫执行起来肯定会比她眼前这个一身书生气的伴读要更拿手些！若是三皇子派来的是暗卫、而非这个伴读的话，那怕是这会儿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才刚来，就立刻被发现了……

“难道云臻是故意的？！他故意就是要让我知道他派人来了？！而且故意要以此来试探我的反应？！”

不是高冉想要以小人之心去揣测云臻的真实想法，而是云臻留给她的印象一直就是一只“狐狸”！既然是“狐狸”，那第一反应就是把他的意图想得狡猾些、更别有用意些，也是很正常的！

“这个……在下也不知……在下只知临走前三皇子吩咐过，让在下只管依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他还说，小姐就算发现了在下，也定不会为难于在下的……”

“呵！”高冉听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她不知，这于启文说的，究竟是否是事实？亦或是，他其实也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试探她？！

能做“狐狸”身边的“伴读”的，又怎会是个简单的货色？！

尽管还不确定事实真相，但至少有一点，高冉是已经可以肯定了！

“于启文，你坦白说吧！你究竟是何身份？！你肯定不仅仅只是三皇子的伴读那么简单吧？！否则，你不会在我面前还敢自称‘在下’……

“说的不客气些，如果你真就只是个‘下人’的话，那你见了我，不是应该自称‘小人’吗？！

“还有，你的态度……我可分明就觉着，你是在平视我，根本就没有半点谦卑的意思。甚至，当你提及三皇子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跟我一直以来对他的一贯态度很像啊！你们……私底下其实应该是很要好的吧？！”

高冉自然不会说，她是习惯了“人人平等”的价值观，才会始终以一种“平视”的姿态去看待云臻的。

但，于启文却也如此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们其实只是名义上的主仆，但私下里，他们之间的私交应该是很好的！

这种情况，至少在皇子真正继位、独揽大权之前，所谓的“朋友”、“兄弟”，即便只是短暂的，但在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可能存在的……(未完待续。)

136. 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一）

“呵呵，高二小姐果然如三皇子所言，聪颖过人啊！才不过一会儿功夫，你就已经想到这一层了……厉害，厉害！

“好吧！既然小姐这般聪慧，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毕竟，没意义的事，在下也不屑去做！”

说罢，那人便不卑不亢地向高冉略施一礼，而后便郑重地自我介绍道，“在下‘于启文’，乃当朝丞相‘于英’之子。[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在下比三皇子虚长三岁，从三皇子五岁入书院起，便从枫山书院转入暝居书院作了他的伴读。

“不过，小姐在书院的那几日，在下正好有事外出，所以未得一见。却没想，待在下回书院后，便见到了整日仿若丢了魂似的三皇子……

“然而，待在下一番私下打探后，才得知了这其中的真正缘由……

“小姐应该明白，三皇子身为皇子，自是有他的身不由己……所以，事实上，是在下自请亲自前来探寻小姐的行踪，并及时向他汇报小姐的近况，以疗解他对小姐的一片相思……”

“呃……”

高冉听到最后，简直尴尬到不行了！

她没想到，这看似文质彬彬的书生，怎么一张口竟就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出如此肉/麻的话来？！

高冉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她已经被于启文的一番话给激得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尽管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高冉也不见得会全信，但一时间也确实没能找出什么不合理之处……但好在，她并没有因此而松了警惕。

尽管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对于于启文说的话，高冉却还是迅速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隐含信息。

“这么说来，不是三皇子自己主动派人来跟踪我，而是你主动提议他这么做的？！”

“是！是在下主动提议的！在下刚才已经说过了，三皇子身为皇子，也是有他的身不由己的……”

“也对，如果云臻真的能抽开身，或是身边还有什么可信之人，怕是他肯定早早地就已经派人来跟踪我了，而不会直到现在才派人来跟踪――而且，还是个这么不专业的……

“不过……”

高冉略有些怀疑地凝视了于启文良久，却见他自揭下面纱后就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如今依旧还是一派淡然的模样……

“好吧！看你也不像是在说谎……那既然你是于丞相之子，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在我面前自称是‘在下’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听着怪别扭的！

“而且，若要细较起身份来，你我其实是差不多的！

“既如此，若你还要刻意谦卑，那岂不就显得我太过傲慢无礼了么？！

“于公子，既然你打算以后要与我一路同行，那就请你按我的规矩来！毕竟，是你要加入我们，而不是我们邀请你加入的！

“我这可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要么，你改下自己的态度、还有你的那些惯用称呼；要么，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好走不送！”

既然明了了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的真实来意，那高冉也就不打算再跟他客气了。

倒不如说，如果能因为她的不客气却还不至于恶劣的态度，使得云臻那边被她彻底破灭了他对她的所有可能的美好幻想、令他对她渐渐失了兴趣，那就最好不过了！

毕竟，她和云臻其实接触的机会也不是很多，连“熟”都不算，就更别提“了解”了！

但，若即便如此，他还是对她至今仍念念不忘的话，那只能说明，他其实早已对她有了很多他自己赋予的一些幻想――与真实的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高冉看来，这应该是单恋的人最容易出现的情况：单方面地将自己对心仪之人的想象强加在对方身上，一厢情愿地以为对方就应该是那样的，然后因着自己心中这类的幻想，而使得自己更加沉迷其中，分不清自己究竟喜欢的是对方本人、还是喜欢他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人？！

所以，依着这个逻辑，高冉觉得，如果她能借此机会，借由于启文、间接地让云臻知道更真实的她的模样的话，没准就能彻底破灭了他对她可能有的幻想，并彻底让他对她失了兴趣！

虽然对此，高冉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人心从来就是最不可测的，但，只要有这种可能，她就决不会轻易放过――因为这种方法无疑是所有可行的方案中，代价最小的。

如果能成，那她就可以少了云臻那个大麻烦；但如果不成，她也没什么损失，并且还能比以前更加了解到云臻更真实的秉性，然后再更具针对性地去对付他！

既然如此，高冉又何乐而不为呢？干脆将计就计！既然云臻那么想知道她的行踪，那她就大大方方地让他知道好了！最好，越真实越好！

而于启文，在听了高冉那一番很不客气的说辞后，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没想到高冉即便明知他是三皇子的人，却还敢对他如此说话！

高冉见他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开始慢慢奏效了――至少，她已经成功地让云臻的亲信――于启文，对她有了一个很不好的初印象。

于是，她赶忙再接再厉地略带嘲讽地继续说道，“呵，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就是对着三皇子他本人，我也一直是现在这样的态度！

“所以，我既然敢赶你走，自然是有我的底气在的！

“这点，你不用怀疑！

“不过……既然你是三皇子的亲信，那我相信，你此番的主动请缨，其实也是你自己想亲自来会会我，看我究竟是否适合‘你家’的三皇子吧？！”

高冉故意强调了云臻是“他家”的，跟她并不是“自己人”，就是为了提醒于启文，她待云臻，可不像他待他那么亲！

高冉想着，若于启文真将云臻看作是自己人的话，那么，为了他的好兄弟着想，若他觉得她并不适合云臻，那他在向云臻汇报情况的时候，没准就会出于私心、想要阻止云臻的继续深陷，而添油加醋地扭曲事实，甚至刻意抹黑她也说不定！

不过，这倒是高冉最希望看到的！

只是不知，这于启文会不会那么“上道”了……

“呵，想不到，高二小姐虽然长在高家，却难得的竟是个快人快语的直爽之人呢！”

说罢，于启文的嘴角不觉一勾――这是他对什么东西产生兴趣时便会出现的一个习惯性的行为表现。

但，他说的话，以及他话里带着的那明显嘲讽的语气，却又分明就是想让高冉听出，他就是在揶揄她，嘲讽她一点也没有世家小姐所该有的修养。

许是于启文话里的嘲讽意味太过明显，这才反倒令高冉一时放松了警惕，乃至忽略了他那一瞬间已经分明有了些变化的看向她的眼神……

她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于启文应该是已经对她有了不太好的印象，如果她能再接再厉的话，没准她还能利用于启文对云臻的影响力，来助她自己更早地摆脱掉云臻这个麻烦也说不定！(未完待续。)

137. 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二）

“呵，于公子，你不用含沙射影地取笑我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我不过是想让你早些习惯我的真面目罢了。

“再说了，即便是你，我也不会相信，你的‘文质彬彬’就真是人前人后都始终如一的！”

说罢，高冉故意很不屑地狠狠白了于启文一眼，一点也没打算隐藏她对他的“假清高”的鄙夷。

如此，倒也算是回敬了他刚才对她的那一番揶揄暗讽了。

“呵呵，高二小姐所言甚是，是在下……哦，不，是启文小人了……”

如今，于启文已经知道了高冉定是个轻易不肯吃亏的人，连小到一句话，她都要以牙还牙……既如此，他还是识趣点主动认输、早点结束了这番没意义的锱铢计较比较好！

至少，高冉刚才的确是有句话说对了，是他要加入他们，而不是他们邀请他加入的。所以，的确是该他自己主动来适应他们的。

既如此，若一开始就因那一点的胜负欲、为了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儿就与高冉闹得水火不容，那岂不就因小失大、本末倒置了？！

他此行的目的可就是这个高冉本人啊！若他才刚来就跟这个“本人”闹得水火不容，这……除非是他脑子进水了，否则又怎会如此地分不清孰轻孰重？！

“嗯，既如此，那以后你就直接叫我‘高冉’好了，我也直接叫你‘于启文’了。你看如何？”

“好。”

于启文的回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他自己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尽管有那么一瞬，他的确是觉得这高冉还挺有趣的，但，她的持续无礼却还会惹得他很是不快！

明明比自己小了近八岁，怎么就敢在他们初次见面之时就直呼他的名字？！还，还要求他也要直呼她的名字……

没大没小、毫无礼数……

于启文甚至都有些怀疑起自己先前怎会有那么一瞬觉得她有趣了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除此之外，于启文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那一瞬间的反常了！

按理来说，他从不是那种不了解自己真实想法的人……可这次，他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自己究竟为何会那样……

直觉告诉他，也许他不能解释的这一点，恰恰就是高冉之所以会如此吸引云臻的地方！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能弄明白自己那一瞬的反常的真正缘由，也许，他就能找出能有效阻止云臻继续深陷、或是干脆找个更适合他的“替代品”来转移他对高冉的情意的可行方案了！

是的，这一刻，于启文已然有了决断：高冉绝不适合云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他真正出手去阻止，进行干预、妨碍的好时机。（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他要趁此机会近距离地去观察高冉，去了解她，然后再依着高冉的这个“原型”，暗地里找个与她相似、或是干脆自己刻意去培养一个如她那样的“替代品”，以作备用；而另一方面，他还要积极地去损毁高冉在云臻心目中的形象，而且还要做得有理有据、而非是他的刻意诋毁――这样，才能更具说服力，也不会反害了他自己。

“啊！对了，忘了跟你介绍了！”

见彼此已差不多达成了一致意见，高冉便想趁着傅文轩还没离开，赶紧“物尽其用”地特地向于启文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傅家嫡系二公子，傅文轩。”

说罢，高冉忽地又凑到了傅文轩的身边，故意撒娇式地缠上了他的手臂，并顺势依偎在了他的身边。

一瞬间，高冉便一改了刚才她对待于启文的那副十分不客气、甚至还有些粗鲁的态度，转而改用了极为细软的声线对傅文轩软软柔柔地说道，“文轩哥哥，他是三皇子派来‘保护’我的。你放心，三皇子派来的，一定功夫了得！所以，你明天就放心地离开吧！

“文轩哥哥，我希望你可以放心地去做你自己的事，我也会为了配得上你而努力提升自己的！

“不过，文轩哥哥，你可别忘了要在我们婚期将至之前回来啊！我等着你哦……”

傅文轩又不傻，尽管高冉这是第一次对他如此撒娇，但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此刻根本就是在利用他！

而且，她刚才在向他介绍于启文的时候，分明就刻意把“保护”俩字咬了重音……

“她这莫非是想暗示些什么？

“看来，这三皇子对小冉定是心思不纯！否则，她也不会这般刻意地当着于启文的面儿提到我们之间的婚约……还说得就好像我俩真的是两情相悦的似的……”

如此一想，傅文轩也便豁出去了！

无论是站在自己家族的立场去考量，还是站在自己作为高冉的朋友的立场去考量，傅文轩都觉得，既然高冉都已经明显是在向他“求助”了，那他自然应该仗义地挺身而出，帮她一把！

更何况，明日他就要走了，这戏至多也就演这一次而已。

稍微掂量了下，觉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傅文轩便迅速地做出了他一瞬间的选择――帮！

“放心吧，冉儿，你的心意我懂！

“文轩哥哥答应你，此生定不负你！我一定会在婚期将至之前回来的！放心！”

说罢，傅文轩便就着气氛一把将高冉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那画面，在不知他俩实际关系的旁人看来，只会觉得他们这对“有情人”真是已经情浓至深、不可自拔了……

可……

“喂，傅文轩，你的戏演得也太像那么回事儿了吧？！你竟然还主动抱我……咦――好肉/麻！你还是赶紧放开我吧！我快受不了了！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了……”

“别动！再抱会儿！这样才逼真啊！呵，你也别多想，我不过就是把你想象成雨儿了！你们一般大，抱着你，也正好可以满足一下我多年来的一个未了的心愿……”

“呃……不是吧？！傅文轩，原来你这么好满足啊？！抱个身形差不多的替身，把我想象成雨儿，你就满足了？！唉，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就说明了，你其实也差不多已经放下了……

“不过，不得不说，文轩，你接受现实的速度还真是快啊！佩服！佩服！

“那你明天独自上路，我也就不用再过多为你担心了……你多保重了！”

“呵，比起我，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你这样利用我，无非就是想让三皇子对你死心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与那三皇子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瓜葛，不过，我支持你！

“不仅是为了我们两家的利益，更是为了你自己将来的终身幸福，我也觉得，那三皇子，你还是最好能避就避得好……”

“嗯，谢谢你，文轩。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这次有你帮忙，相信应该多少能起点作用――毕竟，我们的婚约的确是有据可查的，并非是我在这儿胡编瞎造以求蒙骗了他去……

“不过……我确实得小心了！毕竟，云臻的眼线就在身边，而且，那于启文看起来，似乎也不简单……”

“没事！我相信你能应付！而且，你身边还有赵老前辈和高大哥在，他们会保护你的！”

“嗯！你说得对，有他们在，我不用怕！”

“嗯。”

应声后，傅文轩便主动结束了这段仅有他们两人知晓的对话，轻轻拍了拍高冉的背，而后便松开了环抱着她的双手。而高冉，也便顺势很自然地离开了他的怀抱，直起身来，与他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

“很晚了，明日我们都还要早早启程，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文轩哥哥，你早些休息吧！

“文轩哥哥，你要多保重！冉儿会一直等着你回来的！”

“嗯。冉儿也是。文轩哥哥无论走到哪儿，心里都会时时记挂着你的，你可要等着文轩哥哥回来哦！”

说着，傅文轩刻意亲昵地轻刮了下高冉的鼻尖，但眼睛却刻意瞟了一眼此刻还站在一旁没有走开的于启文。

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于启文自觉无趣，便只好礼貌地朝傅文轩笑笑，而后便转身自己在火堆边找了个空地坐下，打算就地静息打坐，度过这一晚。

只是，他自己却没发觉，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嘴角又再次不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下……(未完待续。)

138. 化繁为简（一）

夜，终又恢复了平静。(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只是，尽管醒着的人也都再次闭上了眼睛准备再歇会儿、静待着一个多时辰后的天明……但其实他们谁也没能真的再次入睡……

大家都各怀着心事……

对于高冉主动让于启文光明正大地加入他们，赵奕和高兮即便当时并没有反对，但那也是为了更方便他们日后近距离监视于启文，这才默许了高冉的决定；

而于启文则也是打着类似的主意――方便他近距离接触高冉、更深入地了解考察她究竟适不适合云臻？

但只有高冉，她此刻压根儿就没在想“监视不监视”的事！

只因，此刻，于她而言，那并不是她目前最该关注的事！而她此刻正在思考的，才是目前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事！

“于启文想必定是云臻的心腹了。但，看得出，他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很显然，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决非如他所说的是来当云臻的‘眼线’的。

“或者，也可以说，即便他的确也有这层目的，但那也定是次要的！

“之前，我分明就已经在他面前特地公开了我已有婚约、且我和我的‘未婚夫’之间还早已两情相悦、情根深种……

“可他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幕、并知晓了这一切之后，不但没有半点的想要替云臻抱不平的意思，反而还显出了些许的尴尬――那俨然就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才会有的正常反应！

“如果那才是他的真实心态的话……

“那恐怕……恐怕他此番特地主动请缨前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来打着来‘监视’我的名号、‘正大光明’地亲自前来‘查验’我一番，看我适不适合云臻？

“若真是如此，那也许，我们其实是可以不必非要变成必须互相戒备、互相监视的关系的！也许，我们之间的相处，其实可以变得更简单些！甚至，我们可以因为‘利害一致’，而结成互惠互利的‘盟友’也说不定！

“――只要我能及时把握住改变现在这个局面的最佳机会！”

捋清思绪后，高冉决定，明天，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于启文单独聊聊！

――

天亮后，傅文轩先行启程离开了队伍，独自沿着他们原先来的方向下山去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高冉一行人则在高冉的一句“继续出发”后，便也不再顾及于启文的加入，继续他们原先的行程。

巧儿，是只要能跟随在高冉身边，谁加入、谁离开，都与她无关！所以，只要高冉同意，她就没意见。

而赵奕和高兮，本来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陪高冉去确认山的那一边究竟是否有适合她将来隐居的地方？

但，这会儿，队伍里却加入了一个三皇子派来的人……

不顾忌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们对于高冉与那三皇子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瓜葛，他们并不清楚，所以对于于启文的真实来意，他们自然也就不好下定论了……

不过，他们是相信高冉的！

既然高冉自己决定要继续出发，那他们便继续出发！

至于之后，若于启文对于他们的此行有任何的疑问，那就让高冉她自己去解决好了！

他们相信，她能应付！也定有她自己的打算――毕竟主动让于启文加入、主动带着他继续他们原先的行程的，都是高冉本人！她既如此决定，那便定是有她自己的一番考量的！

他们只管相信她就是了！

而一路上这几人表现出的明显一致的态度，于启文自然不难明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但凡他有什么疑问，只能去问高冉。

而根据于启文在出发前所得到的情报显示，他们这次的原本行进路线应该是朝南进发、去往一个叫“蕉国”的小国的……

但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他们其实早已偏离了原先的方向，正在朝西前进……而且，看样子，他们是想绕过这座山，到山的另一边去……

“显然他们此次临时改变行进路线的目的并不单纯！决非一时兴起！

“嗯……虽然这行人中一直在作主导引领着大家前进的，是医圣，但其实真正做决策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高冉！

“看得出，这次的远行，高冉才是真正的核心！而他们这些人其实都只是随行，是负责照顾和保护她的！

“呵，想不到堂堂医圣，竟也有如此软肋……竟然会心甘情愿地给自己的徒弟当‘随从’！

“嗯……看来，这高冉确实不简单！小小年纪，竟就如此有手段……

“嗯……如果连医圣都能不在话下的话……那把臻迷惑住，也定是不难的！

“呵，这世间果然是什么人都有！看不出高冉小小年纪，竟就有这般厉害的本事……若这世间真有妖的话，那她就定是妖了！

“否则，又如何解释她这小小年纪却竟有着与她年纪如此极不相称的城府和手段呢？！她的这些本事又是怎么来的？！”

想着想着，始终紧跟在高冉身后走着的于启文，看着她的背影的眼神不觉地就变得有些狠戾了起来，但他周身随着自己的心理变化而不自觉地散发出的与他那“儒雅”的气质极不相称的隐隐的杀气，却是立刻就引起了紧随他之后走着的高兮的警惕！

于启文此刻不自觉散发出的杀气虽然并不明显――甚至连他自己对此都没有察觉，但却也足以引起高兮他作为“杀手”对于杀气的本能性的警觉了！

高兮立刻不由分说地拔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飞身就挡在了于启文的面前，并将剑尖直接抵在了此刻还没反应过来的于启文的咽喉上――只要高兮一用力，于启文必死无疑！

因为剑尖的威胁，于启文不得不微抬起头，才得以让自己勉强继续保持着呼吸……

“兄台，你这是何意？”

尽管有些意外，但于启文并没有被吓得一下慌了神，反而还颇为淡定地如此问道。

因为他很清楚，至少在现在，高兮还没有理由杀他！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会有什么危险。

“我感觉到了你身上的杀气！”

高兮倒也不隐瞒，直接就回答了。并且，他回答的音量也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杀气？！”

于启文仔细回想了下刚才自己的一些举动……

他承认，刚才的确有那么一瞬，他是想过要先下手为强！他的确觉得高冉很可能是个祸害，留得越久，危险越大！

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就一闪而过的念头！若他此刻不刻意去回想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一定会察觉到――就更别说刚才那无意识间散发出的那点杀气了……

可是，即便是一瞬，即便只是很淡的杀气，高兮竟也能立刻就察觉到，并立刻就做出了反应――连给于启文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这一刻，于启文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昨夜他之所以能以一敌二地与赵奕和高兮两人周旋那么久，并非是他的武功真的已经高得足以与他们俩相抗衡，而是他们俩想要活捉他，所以从一开始就并没有使出他们全部的功力！

而刚才，就在高兮感知到于启文散发出杀气的那一瞬间，他竟然就立刻用了他全部的功力、迅速制住了他……

这一剑，不仅让于启文清楚地知道了他与高兮在武功上的差距，更让他知道了，高兮对高冉的紧张程度！

“哼！好你个高冉！你果然是个妖怪！

“迷惑了医圣、迷惑了臻、迷惑了昨晚的那个未婚夫……没想到，就连这个武功如此高强的兄台，原来也同样被你迷惑住了！

“而且，看来他跟臻是一样的，都被你迷得不轻啊！否则，他又怎会如此紧张于你的安危？！我才刚泄露了杀气――而且还是无意间的，他就已经想要我的小命了……

“呵，看他如此敏捷、狠决的身手……想来也定不会只是普通护卫这么简单……

“高冉啊高冉，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一个世家庶出的小姐，怎会有你这般能耐？！你，究竟是谁？！”

不知为何，于启文想着想着，心里对于高冉的好奇反而更甚了起来！

尽管对此，他还是对自己说，“这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她究竟适不适合臻？！”

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之所以对高冉越来越好奇，更多的，并不是为了云臻，而是他自己对她产生了好奇，想要解开她身上令他好奇不已的那些谜团的真正谜底――他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未完待续。)

139. 化繁为简（二）

“兮，你别紧张，我想于公子他纵使真对我存了杀心，他也绝对不会笨到在这样的场合对我下手的！

“毕竟，让别人知道是他杀了我，这对他、乃至他的整个家族，都不会有任何好处！

“要知道，与我关系密切的人……即便不算上你们，我的家族、我的亲家的家族……他们也肯定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再有，就是三皇子那边，他也是绝对难逃罪责的！

“如此明显的弊大于利的事……我相信，于公子决不会愚蠢到明知会有那些显而易见的后果，却还仍任由自己的欲念主宰了自己的理智……

“于公子定不是那种愚蠢至极之人！

“否则，作为于丞相的独子、三皇子身边最亲近的伴读兼‘朋友’，他也不可能能平安地活到现在了……

“你说是吧？于公子？！”

对高冉而言，高兮与于启文刚才发生的这一出，倒是给了她一个意外的“天赐良机”！

既如此，那她自然是要赶紧抓住机会，主动替于启文解围！如此才好为她接下来想要找他单独“聊聊”，做些必要的铺垫……

而高兮，则在听了高冉的这番见解后，觉得有理，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收了剑。[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但他并不打算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向于启文道歉。

而高冉也理解高兮的心情，也知道，他并没有错。

所以，对于他刚才的过分紧张，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反正于启文本就是不请自来的，让兮挫挫他的锐气也好！免得他以后再不知天高地厚地妄想轻易就能伤害到我……”

想到经此一事，应该多少能降低些于启文想暗害她的可能，高冉就觉得，如此一闹，倒也值得！

而她刚才对高兮所说的那些话，虽明着是在替于启文解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她真正的言下之意――尤其是于启文，他自然清楚，高冉这分明就是在提醒他，最好三思而后行――否则，后果他未必承担得起！

虽然于启文还不是很清楚高冉在云臻心目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但，既然高冉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肯定，如果她出事，即便他是云臻的好友，他也照样别想逃脱云臻事后对他的报复性惩治――就更别说，高冉身边的那群人了……

不用想象，于启文都知道，且不说高冉背后的高家，就是他眼前的这两个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若他们真想报复，恐怕他也是很难能逃脱得了的――医圣在江湖中的号召力就不用说了，而高兮的真实身份，虽然于启文还不甚明了，但光就他所见识到的高兮的那身手、和他那一身的冷峻肃杀的气势，于启文自然也不难猜出――高兮背后的势力，定也是不简单的！

“呵，的确，之前的确是我太小瞧了她了！

“想不到，她竟如此复杂！

“看来，若真要动她，我就必须先彻底地了解清楚，她究竟跟多少势力有关联？！

“我有一种感觉，这其中的厉害关联一定远超了我原先对她的那些估测！

“如果没了解清楚那些利害关系就轻举妄动……恐怕，那后果可能真的会如她所说，不堪设想……

“只怕到时，不仅是我自己无法全身而退，甚至，我还很有可能会因此而连累到我的整个家族……”

尽管之所以会这样想，仅仅只是因为听了高冉刚才的那番话，但于启文却对此已然深信不疑了！

就正如高冉“相信”他不是愚蠢之人一般，他也相信高冉也决不是那种会随口说胡话来唬他的愚蠢之人！

否则，她就不会是如此复杂、与那么多势力牵连甚密，甚至连他的好友云臻那样的人，竟也会被她给迷了心……

能有这般能耐的人，又怎会是愚蠢之人？！

“多谢高二小姐！”

其余的废话就不必再多说了！

刚才高冉的主动解围、以及她特地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来对高兮说了那番话……她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全都心知肚明！

不过，既然高冉已经主动给了他这个机会，于启文自然是要识趣地赶紧顺着台阶下来，承了她的这份“好意”！

“呵呵，不客气。(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说着，高冉趁势就很自然地挨近到了于启文的身边。

于启文见了，立刻就识趣地微俯下了身，也微微凑近了高冉一些――他知道，她定是有话要对他“悄悄”说！

“于公子，待中午休息的时候，麻烦你空出点时间来给我，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聊聊……”

“好！”

于启文想也不想地就立即答应了下来。

他觉得高冉的这一提议正合他意！

单独谈话，正是能让他近距离接触她、了解她的最好机会！没准，他还能从她那儿套出很多他想知道的……

况且，这次是高冉她自己主动提出的，那想必这次就定不会再有那两人近距离地守在他们身边了！

如此好的机会，他又怎能错过？！

而在场的其他人见高冉居然自己主动挨近于启文、跟他说悄悄话，便都不约而同地猜到了，她定是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了――而且这次，还是与于启文有关的！或者，至少也定是需要于启文的参与的！

与高冉朝夕相处了这么多月，对于她的这点脾性，他们不知不觉间都已差不多了解了。

不过，因为相信她、相信她的能耐，三人便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漠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既不好奇，也不打算参与其中。

而且，无论之后那两人会有怎样的互动，他们都打算继续充当“旁观者”――只要高冉不主动找他们，他们就决不主动去干涉她与于启文之间的事。

他们都只打算静候一旁，静观其变。

――

中午休憩时分……

“于公子，我这人喜欢直截了当，所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就直说了吧！

“我这次之所以想跟你单独聊聊，是因为我看出了你并非只是云臻派来的‘眼线’这么简单！”

“哦？”

于启文不觉眉峰一挑，一下就被高冉勾起了不少兴致，想要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看得出，你很重视三皇子！所以，我猜想，你此次之所以愿意亲自前来，你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如你之前所言的，要向三皇子及时通报关于我的一切行踪……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替三皇子把关！你想亲自来‘审查’我一番，看我究竟适不适合你家的三皇子？！

“毕竟，你是旁观者，又是三皇子的好兄弟……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么做，也是出于对三皇子的关心，不想让他在如今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再给自己平添一个不必要、且可能还是最难防备的潜在敌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果最后你发现，其实我并不适合三皇子，那你就很可能会选择对三皇子阳奉阴违，甚至，若有必要的话……你还很可能会背着三皇子……企图对我不利！

“我敢断定，为了你家的三皇子，这等卑鄙之事，你干得出来！”

对着眼前这个俨然一派儒雅书生气的于启文，高冉却对自己的这番推测十分有信心，半点也没因他的外表而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丝毫的怀疑、动摇。

“呵，高二小姐还真是个直接爽快之人哪！

“而且，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于启文却是半点也没有要否认或是质疑高冉刚才对他的那番推测的意思。

“呵，于公子，你这……是默认了？！”

“呵，高二小姐如此冰雪聪明，我是什么意思……你会不知？！”

“呵，难得啊！于公子，你终于不装了？！”

“呵，谈不上装不装！对我而言，不管是之前你们看到的那个我，还是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我，都是我！只不过，让哪个我表露出来，那就得看我自己的心情了……”

“哦，也就是说，此刻，你对我就是这般心情啊……”

说着，高冉故意用一种捉弄的眼光很明显地上下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如今已基本褪去了他原先的儒雅气质、转而换上了一副有些高傲、有些嚣张的、属于这个世界的“贵公子”们才会有的最典型的公子气的于启文。

“呵，到底是年轻！这么快就把本性给暴露了……”

尽管这样的想法高冉并没有说出口，但却并不妨碍她再次不由得感慨起了自己的“老成”――至少，相对于她眼前这个才不过十三岁的小少年，她这个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快三十的人，觉得自己“老”了，也是很正常的……(未完待续。)

140. 化繁为简（三）

高冉此刻心里的那一抹感伤，于启文自然不知。[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但，即便如此，他也仍能看出，高冉刚才的确有那么一瞬，在她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忧伤……

直觉告诉他，高冉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定不仅仅只是如她外表看上去的那般、仅仅只是个快六岁的小女孩而已！

“高二小姐，你不喜欢臻，对吧？！”

不知为何，自他看出了高冉刚才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忧伤后，于启文此刻，比起防备，他反而更愿意对她表露出自己更多的真实――包括他私底下会对云臻使用的称呼，如今他也不再避讳让高冉知道了。

这对像他这种自小就习惯了在人前定会恪守礼仪的人来说，要卸去这层伪装，其实并不容易。

更何况，他与高冉才认识不过一个不完整的一夜、外加一个上午而已……

如此短时间的相识，他却在刚才那一瞬间，仅因为一个可能连高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眼神变化，就这么轻易地选择了相信她――相信她对于他，至少，从刚才主动替他解围开始，她对他的动机就是偏向善意的！

也正因为如此相信着，于启文便也决定了，他要更真诚地待她――如今，比起试探、观察，他更想要将心比心地与她好好谈谈――正如他此刻所揣测的、她此次之所以会主动邀请他单独聊聊的真实动机一般！

听到于启文突然如此直接的问话，并且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问话时的认真态度，高冉先是有些意外地一愣，而后才明白过来他可能的用意，这才识趣地赶紧收起了刚才的那点“不正经”，转而同样很认真地答复道，“是的，我不喜欢他！”

“原来如此……”

如此自言自语的同时，于启文脑里瞬间又再次闪过了自昨夜他初见高冉起、直至现在，这期间所发生过的所有林林总总与她有关的细碎小事……

而后，他才突然灵光一闪，开始察觉到了这些小事中多多少少都有体现出来的一些不太明显、但又确实有着很微妙的违和感的细节漏洞……或者也可以说是不太合理的地方……

察觉到这一点，于启文这才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之前所见、所知的那一切，不一定都是事实了，对吧？！而是你故意要让我以为它们就是事实，对吧？！”

高冉听后，眼里瞬间闪过了一丝计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与于启文对视了良久……

她想确认，于启文究竟值不值得她信任？！

两人如此静默地对视了良久后，高冉才终于开口问了句，“我能相信你吗？”

于启文听后，并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有些玩味地浅笑着看着她……

两人又彼此静默了良久。

直到高冉被他盯得终于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后，他才突然冷不丁地回了她一句：“我想，你能！”

高冉听后，立刻就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他的身上，却没想，撞进她眼里的，确是他正在对她微笑。而那笑，竟然还让她觉得他此刻待她的心，是很真诚的！

尽管对于于启文这种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高冉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有点不太能揣摩清楚他此刻心底里的真实想法……

但，因着他此刻对她展露的笑容所带给她的感觉……她终还是下了决心，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判断――她要冒一次险――选择相信他！

“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下定决心后，高冉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便变得更加直截了当了！

“我现在就回答你的问题吧！

“你猜得没错！你之前所看到的事实，并不全是事实，但，也并非完全都不是事实……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云臻！

“不过，这事若真要计较起来……其实，连我也不清楚，这事为何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其实，真正细较起来，我与云臻也没怎么真正单独相处过……

“实际上，我与他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很短暂、并且每次身边也都还有其他人在……甚至，我还曾多次刻意躲避着他……

“我确实不知，他为何会喜欢我？！

“但，不管他的心意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他的！也决不可能会喜欢他！

“因为，比起情感，我更看重如果我接受了这份感情，我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对我而言，自由胜于一切！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为其放弃自由！

“另外，我也决不会轻易让别人妨碍了我的自由！

“如果，有人想要妨碍我……不管他是谁，我都会与他抗衡到底！”

说完，高冉的眼睛便一瞬不瞬地直直盯住了于启文。

于启文见了，自然也就明了了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的最后、特地提到的那个“他”的具体所指……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臻还是三皇子、还是极有可能成为当朝太子的人选，那你就决不会考虑他的，对吧？！”

“对！我决不会考虑！”高冉想也不想就语气十分坚决地答复道。

再加上她此刻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同样充满了与她说话的语气一般地不容旁人质疑的坚定……于启文对她这才终于不再有任何的怀疑。

而后，他稍稍思量了片刻，仿佛有些许的矛盾、挣扎……但最终，他还是做出了于他的身份而言，绝对算是阳奉阴违的决定：“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于启文的话音刚落，高冉却反而有些没反应过来地愣了一下！

事情进展得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这倒是有些出乎高冉原先的意料……

她原本还以为，在听她说完了那些话后，于启文即便有心想与她合作，但多少也还是会为了顾及一下他自己的身份、而与她再稍微周旋片刻……

却没想……

“不过，这样也不错啊！”

走神不过片刻，高冉就又立刻收回了心神。

“反正，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那至于过程如何，就都无所谓了！

“我也不打算再多费心力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如此想着，高冉便又正了正颜色，但并不急于立刻就向于启文表明她自己的真实立场，而是继续耐着性子地“试探”他道，“呵，是吗？那理由呢？！

“你突然说要帮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毕竟，你不是我的朋友，而是云臻的朋友！你说你会帮我……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啊……”

尽管对于于启文之所以会选择帮她的真实动机，高冉心里早就猜到了七、八分，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要让于启文自己亲口承认了，这事才能算是真正的板上钉钉了！

“不是还有那两、三分的不确定存在吗？！

“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好！”

高冉一边始终保持着必要的警惕静候着于启文接下来的回答，一边还不忘在心里这般告诫着自己，生怕自己因为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得意忘形，结果却坏了大事！

“呵，想不到高二小姐还是个谨慎之人！

“不过你放心，我说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诚然，如你所说，我的确与臻是好友！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对他盲从！

“如果我发现帮他得到你，反而是害了他，那么，我就一定会阻止这事的发生！

“――哪怕是要不择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儿，于启文的眼里竟闪过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狠戾。

但，下一瞬，他的眼神便又迅速恢复了原先的认真――不掺任何杂质，任谁见了，都只能看出他眼里满满的诚意。

于启文再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向高冉，并郑重地对她继续说道，“所以，我会帮你！

“因为我们利害一致！

“你不喜欢臻，我也不想让你有机会伤害到他！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便是我决定要帮你的理由！

“不知，我这样的回答，高二小姐可还满意？！”(未完待续。)

141. 善意提醒

对于于启文最后的那句反问，高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满意”或是“不满意”。（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她只是对他好似没有任何含义、却又好似什么都已不言而喻似地微微一笑，而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但没走几步，她又突然停了下来。但并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正准备要跟上她的于启文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于公子，既然我们已经化敌为友了，那么，作为暂时的‘盟友’，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要好心地提醒你一下……

“我理解你作为‘朋友’而想要保护、帮助云臻的心情……但，你也最好别忘了，你的这位‘朋友’，他并不是普通人！

“所谓‘伴君如伴虎’――纵使他现在还未真正掌权，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即便是现在……不，确切来讲，应该是从云臻有了那份心思开始，他这一生的命运就基本上已经是注定了的！

“而他的这份‘命定’所会牵连到的，并非只他一人！还有整个朝廷、整个云祥国的黎民百姓……

“所以，自他真正踏上了那条‘命途’开始，就已注定了他今后要去背负的使命，将不再是仅凭他个人的意愿就能够轻易违抗、甚至更改的！

“但，不管他是自愿也好、被迫也好，最终，很多事，他都不得不做。同样的，很多相应的必须要牺牲掉的代价，他也不得不去牺牲……”

“高二小姐，你能不能说得直接些？！你这明显话里有话的，究竟是想提醒我什么？！”

“唉！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这样想着，高冉便又再次转过身来，准备再多逗留会儿――至少，要等她把自己此番心血来潮的善意确实、准确地传达给于启文知道之后，才能走！

谁让她一时心血来潮、多管闲事了呢？！

若不是如此，她此刻也就无需要耐着性子地与他如此细说了。

但如今不细说也不行了！

否则，她原本的一番可能可以既利人又利己的善意，反而会因为她没有准确地传达出去而被于启文误解为是她想挑拨离间、从而反变成了既损人又不利己的败招！

若是那样，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我的意思是，云臻的身份、以及他与生俱来的天资及秉性，这些都早已注定了他这辈子的使命，并且也同样注定了他要为了背负他那命定的使命而不得不为之付出的各种代价……

“你现在虽是他的好友……我也相信，他至少在现在，也确实是真心待你……

“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云臻他不是普通人！更不可能是可以被你用平常心去对待的‘普通好友’！你最好还是趁早在你自己的心里设下那条永远都不要跨过去的‘底线’为好！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即使你对他始终都是赤胆忠心、肝胆相照，即使他也从未怀疑过你对他的忠诚，但，只要你哪天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跨过了那条你本不该跨过的‘底线’的话，那么，你就等于是给自己判了死刑！

“即便不是当即生效，你也迟早还是会因此而遭受杀身、甚至是灭门之祸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臻！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做？！”于启文听后，却是想也不想地就立刻有些激动地否定道。（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唉――”见于启文如此反应，高冉有些无奈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意识到了，她原以为可以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的事，如今看来，只怕是需要她付出更多的耐心去解释清楚才行了！

“唉，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句话，尽管正是高冉此刻面对着于启文最想脱口而出的话，但话到嘴边，却还是被她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可没忘记，无论她平日里的言行表现得有多不寻常，但至少她还有她这具幼小的躯壳作“挡箭牌”，这才使得即便有谁对她确实心存怀疑，却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真正地去质疑她的真实身份的。

但，若她太过口无遮拦、毫无底线地暴露真实的自己，那么，再怎么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真相，也终会有人愿意去质疑、去相信、甚至想要去一探究竟的！

既然明知会有那样的后果，高冉又怎可能会蠢到毫无底线地暴露自己、自我揭露呢？！那可是无异于是在自掘坟墓、自找死路啊！

于是，为了保险起见，在重新调整回“平常心”状态之前，高冉也就只好什么都不说的、沉默着注视着于启文。

只是，虽然她忍住了始终徘徊在心口的那句感叹，但她此刻看向于启文的眼神，却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她此刻对他的些许同情……

而对于这一点，于启文并不是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当他察觉到高冉眼里对他流露出的些许好似“同情”的东西的时候，他却将自己的这种直觉判断定义为了――那定是他自己的错觉！

因为他无法解释，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有着好似“年长者”一般的眼神？！并且，她竟然还是用那样的眼神“同情”地看着他？！

“这怎么可能呢？！我可是比她大了近八岁啊！如果真要计较大小的话，那也是我大、她小啊！怎么可能？！”

无法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此刻高冉的这种总让他觉得有些诡异的沉默……

最终，于启文也就只好选择了如高冉一般的沉默着，准备静观其变！

于是乎，两人便各怀着各自不同的心事，互相沉默地对视着……

“于公子，有些话虽然听着可能会有些刺耳，但我还是希望你最好能认真地听下去……”

良久，高冉终是开了口，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这场有些诡异的静默。

“好！你说，我会仔细听的！”

虽然，高冉的年岁确实比他小很多，但对于她实际拥有的心智，事到如今，于启文也早不敢再小瞧了她去！

更何况，他们如今已基本算是站在同一阵线上了，那高冉也就没理由再多此一举地给他下套、暗害于他――这样做，于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还可能是损兵折将的败举！

于启文相信，高冉定不会犯如此糊涂、愚蠢的错误！

既如此，那么高冉此刻的严肃，于启文自然也就不敢轻慢地去对待了！

“于公子，作为‘盟友’，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这才想要提醒你……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家族，我奉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无视了一些绝对不会被改变的‘事实’为好！

“不管你现在有没有意识到，也不管你愿不愿意面对、接受，那些‘事实’永远都是事实！

“你必须清楚，现在的云臻，也许还是‘云臻’；但，他有他‘与生俱来’的使命，而那使命迟早是会要求他最终要为了他自己、为了整个云氏皇族、为了整个云氏的天下，而必须首先作为云祥国的太子、未来的君主而存在着，而不是作为‘云臻’这个人本身而存在着……

“甚至，必要时，他还必须为了他这份‘与生俱来’的使命，而不得不牺牲掉本属于‘云臻’这个人作为他自己时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真正的感情！

“于公子，你说，如果他连他自己都可以牺牲了，那么，为了他们云氏的天下而牺牲掉你这个‘朋友’，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听到这儿，于启文才终于明白了高冉真正想说的。

只是，对于这些，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明白！只是在此之前，他对此始终都是刻意回避着，心里的某处也始终还是抱有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总在催眠着自己：“臻定不会变成那样的！”

却没想，他一直以来始终都刻意回避、不愿去想的事，却被高冉如此直白地给指了出来！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地继续无视他心里的那个始终都存在着的侥幸、那个他始终都挥散不去的隐忧了……

“她说得对，臻不是普通人！

“终有一天，他会坐上那个注定充满了诸多‘身不由己’的位子上！在掌握着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同时，他也不得不为此付出同样多的代价……

“――譬如她刚才提到的，牺牲他自己……再有，若有必要，他也的确会为了这天下、为了他自己，而牺牲我！

“呵，看来，即便是我们，也终是难逃‘宿命’……

“纵使是昔日的好友，最终也还是难逃‘君臣博弈’的宿命……

“爹和当今圣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而我和臻，看来迟早也是会走到如他们一般的那一步的……迟早会的……

“爹的小心翼翼是对的，而我……我……”(未完待续。)

142. 化敌为友（一）

于启文的沉默不语、以及他那一脸再明显不过的挣扎，这些都令高冉很快明白了：原来，他并不是如她原先所想的那般真的就完全什么都没想过……相反的，他可能都想到了！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不愿去面对罢了！

对于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相信了的于启文的“重情重义”，高冉倒是有几分意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火然?文? ??? ???．?r?a?n ?e?n?`o?r?g

但同时，她又觉得这样的他，又有些难得――毕竟，他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如此一想，对于于启文，高冉倒是不觉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不过，能不能变成现实，那就得看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如此一想，高冉便有些释然地笑了，看着于启文的目光也便较于之前要更加柔和了些。

只可惜，此刻的于启文却只是沉浸在自己那无比挣扎、甚至都开始有些崩溃的心情里，此刻的他，根本就无暇、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注意高冉，就更不用说会察觉到她此刻已经开始对他有了明显转变的心态了！

“呵！”

待回过神来、却见到于启文明显是一副还没整理好他自己的情绪的模样，高冉无奈地笑了笑，觉得，似乎也只能是她自己主动上前去唤回他了……

“就当是给自己找了个可以主动向他示好、并顺便试探下彼此是否可以成为朋友的契机吧！”

对于自己想要去尝试的事情，但凡有机会，高冉向来都是主动派！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走吧！兮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这次回去，我还得特地向他们重新介绍你呢！

“就当是我对我们的结盟所表现出的一点诚意吧！

“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高冉也不待于启文反应，便主动拉着他的手，牵着他回去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在她看来，只要是朋友，牵着手走一段路并没什么――这与性别无关。

但，事实上，在这里，“牵手”的意义，却并不是如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你们……你们怎么会牵着手？！”

待高冉与于启文手牵手地走回来后，高兮第一眼就瞥见了他俩那还牵着的手――并且，任谁见了，都能一眼就看出，是高冉主动牵着于启文的，而于启文并没有回牵她，他只是没有反抗而已……

“啊？！”

高冉还未反应过来，于启文却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而后便看见了他的手竟被高冉牵着！

他赶忙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而后便紧退了两大步，与她刻意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你干嘛？”

见于启文突然这般反应，并且此刻还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高冉实在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而于启文，一边警惕地看着高冉，一边脑里又立刻迅速回想了一下高冉刚才在他还有些迷糊的时候对他所做所说的一切……

待终于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后，于启文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并又再次大退了两大步！

此刻，他看着高冉的眼神已不再只是警惕而已了！高冉觉得，他似乎已经将她视作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了！

“喂！于启文，你这么明显地像避怪物一样地躲避我？！还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你发什么神经？！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给我来这么一出？！

“你这是想捉弄我呢？还是想反悔、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难道，你想变卦，又不想跟我合作了？！”

自来了这异世后，高冉曾主动牵过手的人，即便明白“与女子牵手”的含义，但他们却都不介意被她牵着，也都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懂！

于是乎，便也没有人有想过要主动地提醒她一下――有关这里的这一点常识……

而完全不清楚情况的高冉，此刻就只觉得，于启文简直是莫名其妙！

除了理解为他是在发神经之外，高冉真的已经找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更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他现在的这种如此突然、奇怪、且夸张的反应了！

而，令高冉没想到的是，于启文听她朝他这么一叫唤，不但没有识趣地恢复正常、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反而还用一种更加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他眼里，她绝对就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大怪物！令他既惊奇、又有些惧怕……

“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我眼前就有一个！

“还有兮！他怎么也怪怪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真是莫名其妙……”

只是，无论高冉如何想破了脑袋，她也还是一次也没往她自己身上找原因……

等了许久，除了觉得这里的气氛似乎变得越来越诡异、尴尬之外，高冉仍旧还是没能等来一个识趣点的、主动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她受不了了！

“喂！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们这样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却又什么都不说，我哪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才让你们这样看我，那你们好歹也要给我指出来啊！

“否则，我哪里会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啊？！”

虽然高冉口中是这样说的，但她心里却一点儿也没往自己身上想原因――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做错什么！

只不过，为了打破现在这般诡异的僵局，出于谈判技巧的需要，她也就只能是先放低自己的姿态、并把矛盾的主要责任先暂时地往自己身上揽了，打算先等对方放下了防线、愿意与她细谈之后，她再去细究此事的真正责任的具体归属问题！

只是，在场的三个男人，赵奕完全就打算置身事外、决不参与他们年轻人之间的这些无聊纷争；而高兮和于启文则碍于自己尚还是未婚男子，有些话，不便从他们口中说出――更何况，还是说与一个与他们都牵过手的女子听……若让他们说，那他们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去说、去提醒她呢？

好在，始终在一旁旁观着这一切的巧儿，最终总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三人如此僵持的真正缘由，也意识到了这其中可能存在的误会……

于是，她赶忙凑到了高冉的身边，小声地对她提醒道：“哎呀小姐，你常年卧病在床，可能不知……这女子是不可以随便牵男子的手的！尤其是与自己没有婚约关系的未婚男子，更是不能随便牵的！

“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看见了，那你是要对那男子负责的！

“否则，以后那男子是没有女子会愿意娶的！因为她们都会觉得他行为不检点，早在婚前就随便与女子有了肌肤之亲……”

“啊？！不是吧？！那，那我岂不是……”

高冉这才恍然大悟！

她立刻无比震惊且意外地望向于启文，但当她与他的视线相接触的那一瞬，于启文却又立刻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但高冉却没有如他一般的立刻尴尬地移开自己的视线，而是继续定定地注视着他。

但与其同时，她心中刚才一瞬间骤然起伏的情绪，却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比起情绪，当务之急是要赶紧解决问题！要尽可能地减少可能会招惹来的不必要的麻烦或后患！(未完待续。)

143. 化敌为友（二）

“不行！这事绝对不成！

“牵个手就得负责？！这是哪门子的歪理啊？！

“再说了，我牵过手的男子，又不止他于启文一个！我又哪能个个都负责啊？！

“再者，之前的那几个，他们不也没对我提过此事嘛！那看来，这事不较真也应该不会有事的！否则，他们早就该逼着我对他们负责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我现在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被巧儿刚才说的那些给唬住了！她说的，不见得就真的是事实、或是事实的全部！她一个人，可不能代表了这里的所有人啊！

“嗯！一定是这样的！”

如此催眠自己的时候，高冉已然自动忽略了她之前接触的那几个男子可都不是“普通人”这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了……比起邱岳泽他们，这个于启文可能会比较麻烦……

“别的先不说，就光是他刚才那么夸张的反应，就不难看出，至少，他肯定是很介意这个的！

“可是，我也不能因为他的介意就对他负责吧？！

“我不管！反正，我可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个‘敢做敢当’的好人！大不了……大不了我耍赖就是了！

“我就死赖到底，看他能把我怎样？！只要我脸皮够厚，我就不信他还能强行逼婚不成？！”

高冉的性格就是如此，若不是她心甘情愿愿意背负、承担的事，那么，她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去逃避那些“责任”！

于她而言，一时的耍赖、不认帐，也许的确是有些丢脸、也的确会影响她个人的诚信度，但那也绝对比让她背负一辈子的枷锁要强得多啦！

不过，为了让自己的良心能好受些、能够更加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地逃避“责任”，高冉还是在切实展开实际行动之前，对自己进行了好一番的心理疏导工作……

“嗯……哦对了，再有就是，我们又不熟，我对他也没有一见钟情，他也肯定不会喜欢我！而我，也不过只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牵了下他的手……

“如果就因为这个，就要我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也要他堵上他的一辈子……那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这样草率地决定了彼此的终身大事，这对我、对他，那才是真的不负责呢！

“尤其是他！他要付出的代价可比我大多了！

“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我也还没坏到那种程度……我决不能那么‘残忍’地就这样草率地断送了他的终身幸福！

“不行！绝对不行！

“反正，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他好，这负责的事，都是绝对不行的！无论如何都不行！”

这样想着想着，高冉终于成功地催眠了自己！

趁着此刻终于酝酿出很是坚定的情绪，高冉赶忙就将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立刻付诸了行动！

她生怕稍有迟疑，整个事态就会有变动，甚至让她立刻就从“主动”一下就转变成了“被动”。mht.la [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若是到了那时，那恐怕就不是“她要不要负责”的问题了，而是得看对方“愿不愿意放过她”的问题了！

事不宜迟！

高冉不再顾及于启文此刻的心情、以及此刻仍还在一旁注视着她、好似还在等着她主动过去向他解释清楚的高兮的心情，她只管疾步径直走到了于启文的跟前，并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为了防止还未待她开口，他却又跑了！

但这回，高冉是长记性了！她坚决不敢再碰于启文第二次了！

“没有碰到肌肤，就不算是有‘肌肤之亲’了吧？！”――至少，高冉就是这样认为的。

“你！”

于启文正欲强行挣脱开高冉的“束缚”，却被高冉为了阻止他的动作而厉声喝出的一句“于公子！”给震住了！

高冉语气里的强势，以及她瞬间爆发出的直接就压制住了他的那股强势气场，令于启文一时间竟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但高冉却没给他缓过神来的机会，而是直接就开始说起了她的游说之辞。

“于公子！你先别急着躲我！这事我必须现在就跟你说清楚！

“你听好了！我呢，因为自小体弱、常年足不出户，平日里，我也就只接触过我爹和我的丫鬟巧儿他们两个人……所以，对于外界的事――甚至是像‘不能随便牵手’这样的‘常识’，我其实也是从来不知的！

“在此之前，我身边真的从来就没有人有特地跟我说过这些！而我以前的生活，也确实没必要知道这些……

“我没有说谎！你若不信，你大可以去查！

“再有，我之前主动牵着你走回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见你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这才好心地牵你一起走回来的。

“我以为，这是我作为‘朋友’、向你表示我对你的友好的一种方式……

“我并不知，原来，这里也……哦不，我是说，我没想到，原来这里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常识……

“我没骗你！在刚才巧儿告诉我这些之前，我对此确实不知！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原来这样做会有损你们男子的清誉……

“所以，我愿意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唐突了！

“再有……那个，于公子啊，正所谓‘不知者不怪’……而且，看见这事的人，也就他们几个！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定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我就更不会了！

“所以……于公子，你能不能就当这事从未发生过？！我保证，决不会再有下次了！

“再说了，这样做，对于公子你，那也是好的啊！

“你想想看，如果仅仅因为一次无心之过的牵手，就断送了你一生的幸福，这也太不值了吧？！想必，你也定是不想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的吧？！

“再说了，你现在也该知道了，我这个人热爱自由胜过一切！否则，我之前也就不会为了解决云臻的事而特地找你单独聊聊了……

“你想想看，就算是云臻，我都不会妥协了，那更何况是你呢？！如果你真要这样的我对你负责的话，那恐怕，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你自己啊！

“于公子，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我现在就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是肯定不会被婚姻绑住的！但你不同，你这一生就只能嫁一次啊……怎么想，那都是你更吃亏啊！

“所以啊，于公子，即便不是为了我自己，就算是为你着想，我这提议你也是该答应的啊！我们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吧！好吗？”

高冉这般好说歹说，本以为已经说得够直白了，如果于启文还有点脑的话，就该清楚她说的绝对在理！

却没想，于启文尽管因为一时反应不及时而失去了拒绝与她对话的最佳时机，即便他是被迫地听完了她想说的那一切，但那之后，他的反应，却并不是高冉原本希望看到的……

尽管比之之前他对她的警惕，此刻的于启文的确是明显冷静了许多，也没有再抗拒被她紧拽着衣袖，但，他却安静了！既没同意，也没反驳，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高冉见他这样，心里反而越来越没底了！她没想到，这于启文还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她不知此刻究竟是她自己心虚的关系，还是于启文本就不是她能轻易看透的人物？！反正，现在的事实就是，她的确是猜不透此刻的于启文心里的真实想法！

“看来，若不使出我的‘杀手锏’来逼他一下，这于启文怕是不会乖乖就范的了！”

这样想着，高冉终是咬了咬牙，对于启文做出了自她来到这异世后做的最没底线的事……(未完待续。)

144. 化敌为友（三）

“于公子，你还有什么好想的啊？！你就答应了吧！

“我不管！你现在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否则我就哭给你看！”

说到最后，高冉不仅把于启文的衣袖拽得更紧了，连紧瞪着他的那双眼的眼眶处都开始有些微微泛红了起来……

她这模样，于启文瞅着，竟也真的有些相信了――若他再不答应她的提议，她就真的会哭给他看的！

高冉这回可是真拼了！

虽然“牵手”这事，在这异世，显然是她占了于启文的便宜……但这便宜又不是她故意想占的！

高冉想着，如果她的主动示弱，或者也可以说是她的耍赖，能让于启文对她妥协、顺了她的意的话，那别说是耍无赖了，就是要她立刻就在他面前毫无自尊地哭得稀里哗啦的，她也绝对做得出来、也绝对做得到！

――不过，前提是她得确定，这一招对于启文的确管用！

否则，意思意思地掉几滴泪试探一下也就够了！没必要真哭！

对高冉而言，她的女儿泪，那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浪费的！没有价值的眼泪，干嘛要掉？！

但高冉的这一真实想法，于启文自然是不知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更何况，他从小的成长环境，也使得他身边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如高冉这般的敢如此对他的女子！

像高冉此刻这般的耍赖，他自然也是平生第一次遭遇！

他哪里知道，原来女子耍赖起来，竟是如此的不好对付――至少此刻的高冉，就让他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比起这个，还有一个更令他觉得棘手的问题――那便是他自己此刻的心情！

于启文也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他看不得高冉的眼泪，生怕她真会哭给他看！

不知为何，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象，如果高冉真哭了，他该怎么办？！

而他的那种“不敢想”，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慌张、手足无措……

他能预见到自己一定会是那样的反应――如果高冉真哭了的话；并且，他也很确定，他非常不希望看到自己最后会沦落到那样的窘境中――即便他直到现在仍还觉得，他才是这次事件的真正“受害者”……

但那又如何？！

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一刻，高冉比起他，才更像是“受害者”！

“你，你别哭啊！你千万别哭！我，我答应你就是！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不哭！”早已处于被动地位的于启文，终究还是妥协了！

但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天哪！我怎么能让这事就这么轻易地算了？！”

“想我堂堂丞相公子、还是爹唯一的独子！我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尽管我也不想白白便宜了她、就这么轻易地把终身大事定在了她身上，但我也决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饶过了她！怎样也得让她付出点代价才行啊！

“可现在……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可现实偏偏就是“这样”！还没待于启文想出什么惩罚来，他就已经被高冉给反将了一军！

不仅如此，现在的情况，竟还弄得反而像是他欺负了她……

“现在可好，话都出口了，又岂有再收回的道理？！”

尽管心里有万般不甘不愿，但碍于自小所接受的教育，于启文终是无法也如高冉一般的耍赖、不认帐！

于是，除了怨恨交加地瞪着高冉之外，于启文也无法再做出什么更进一步的报复行为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而高冉，却恰恰就是算准了于启文定是挣脱不了他从小所受的那些“贵族教育”对他造成的束缚，这才敢如此放胆一试的！

没想到，竟然还真如了她所料啊！

此刻，高冉还真是无比庆幸自己并非是真正的“高冉”，而是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有着与这里差别甚大的思想三观的高冉，否则，刚刚那出几乎都要抛弃她一贯秉持的所有底线和自尊的耍无赖的戏码，只怕她也是很难能那样放开了去演的，更不可能能演得那么逼真、自然了――自然到，甚至有那么一瞬，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她就是个无赖！

“唉！算我倒霉！高冉，算你狠！”

不敢真的对此刻的高冉大小声，于启文也就只能在心里愤愤地这般抱怨几句。

不过，经此一事，倒是令他深感受教了！

至少，他知道了，女子的眼泪，其实也是很可怕的“武器”！

而且，这“武器”似乎天生就对男人很有用！

否则，他不会才是平生第一次遇见，就本能地对此心生“畏惧”……

“看来，以后我可得小心些了――不管是对高冉、还是对其他女子。”

如此告诫自己的同时，于启文狠狠地白了高冉一眼，同时，还愤愤地甩开了她的“束缚”，拔步朝高兮走去。

但刚走没两步，却见高冉并没有跟上来，他便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没好气地朝她喝道，“你不是说要向他们重新介绍我吗？那你还杵在那儿干嘛？！”

即便有气不能撒，于启文也并没打算就这么便宜了高冉！至少，不给她什么好脸色看，也是可以的！所以，对她说起话来，倒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起来。

“啊？！哦！对对！我是要向他们重新介绍你的！呵呵……”

高冉立刻反应了过来，于启文这可是等同于已经默认了她的提议了！

见目的达成，高冉倒也识趣地不去计较于启文此刻对她的恶劣态度！不仅如此，她还赶忙识趣地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待迅速小跑到于启文身边时，她甚至还一脸谄媚地对着他笑……

高冉那是高兴了！真的高兴了！所以才会一时忍不住得意忘形了起来。

可于启文看着她那一脸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心里却更是愤懑不已！看着她的脸色也更阴沉了！

于是乎，待那画面被站在较远处的高兮看进眼里时，便成了：一脸笑意的高冉和一脸愤懑的于启文，两个明显不同神色的人，却并肩齐行着朝他缓缓走来……

那画面，无论高兮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什么！(未完待续。)

145. 化敌为友（四）

“兮！”

走到高兮跟前，高冉习惯性地又再挨近了他一步，并顺势就非常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过，这次不同了！因为她才刚牵起高兮的手，便又立刻记起了刚才的教训……

于是，她赶忙松开了他的手，并将自己的手特地反扣在了身后——防止自己再因“习惯成自然”而犯错！

但高冉又不想自己刚才的行为造成高兮的误解，于是又赶忙向他解释道：“对不起啊兮，我，我刚才只是习惯了，才会想也没想地就直接去牵你的手……

“兮，对不起啊，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这样做对你不好……

“不过，你以前怎么都不说呢？

“唉，算了！现在我也不想去追究这些了……反正过去的，就都让它们过去吧！

“我现在知道也不迟！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过，兮，这次你可得答应我了，以后如果我又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你可得第一时间提醒我啊！就算你不介意，那也不代表其他男人会跟你一样也不介意啊！

“你瞧，今天我不就差点闯祸了嘛？！

“还好，这次也就只有你们几个看见了……若不是如此，只怕我也不可能能这么快就说服了于公子，让他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但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也会没事啊！

“兮，不瞒你说，我现在光是想到，万一哪天我因为毫不知情而真闯了什么‘大祸’的话……若到时，我真得对谁负责……那我可怎么办啊？！

“我现在光是想到这个，我心里就怕怕的！

“就怕到时，即便我想补救，怕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幸运了……

“所以啊，还是预防更重要！

“兮，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懂我的意思的哦？！”

说完，高冉略有些俏皮地朝高兮明显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希望这样做，就能把高兮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就能把她刚才因习惯而再次唐突了他的行为给掩饰过去……

她可没忘记，高兮可是跟于启文有着很大的不同的！

且不说，她和高兮的确已经很熟了，关系也很好；就光是那“肌肤之亲”，他们可不仅仅只是牵过手而已，他们还拥抱过呢！

但高兮从前，却从未对她提过任何有关的只言片语……

而问题就在这！他不提，并不表示他心里就真的不介意！

毕竟他是“这里”的人，不可能完全不受这里的普世价值观的影响……

更何况，他曾经也的确对她“求”过婚的！

他会没想法？！他会真的不介意？！

高冉对此还真是有些不敢放心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总之，能躲就躲！

“如果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顺便’提出要我负责的事……那我可真就不能像刚才对于启文耍赖那样地、也对他赖账啊……

“毕竟，他不是别人，而是兮！”

无法真的对高兮狠下心肠，高冉也就只能希望他能一如从前那般地明了她心里想要回避的事，并能一如从前那般地不去为难她……

高兮安静地听完了高冉小声对他说的这番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地应了她一句：“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但心里却在想着，“原来她根本就不懂这些……原来，她曾经对我的那些亲昵举动，并不是想暗示我些什么，也不是想向别人证明些什么……她只是不懂！真的不懂！”

“嗯？就这样？！”

——这话，高冉自然也只敢在心里偷偷质疑了下，但决计不敢问出口的！

虽然她不知道高兮为何会显出一脸受伤的模样？但她知道，此刻，有些没心没肺的话，她是决计不能不顾及他的心情就直接脱口而出的！

只是，她自认自己刚才绝对没说什么伤人的话，她不过是在说事实而已，所以，她完全想不明白，高兮究竟为何会对她露出那样受伤的表情？！

“男人心，海底针啊！

“罢了！我也懒得去猜！

“反正，如果他真想让我知道，他自然会告诉我的！他不说，那就表示他不觉得那是我需要知道的。

“既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好想的呢？！顺其自然就好啦！”

如此宽慰自己一番后，高冉倒是很快就忽略了高兮的反常，只当他刚才应她的那一声就是答应她了！

于是，她便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又重新回到了于启文的身边，然后用大家（包括此刻离他们有些距离的赵奕和巧儿）都能听得到的音量，对高兮介绍道，“兮，我现在要重新向你介绍于公子！

“他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

“至于缘由，我个人是觉得，那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对你细讲……不过，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或者，你自己去查也行！

“不过，我现在只是想让你知道，于公子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害我，只会帮我！

“所以，就算只是为了我，我也希望你以后能够与他和睦相处。

“好吗？兮？”

高兮虽然对这个于启文并无好感，但当他听完了高冉的那一番介绍后，心里的担心倒是不再了！

她既然能那般坦率地告诉他这些，这就足以说明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要隐瞒他的事。而她与于启文之间，也肯定不是他之前怀疑的那般！

虽然他仍旧肯定着，他们之间肯定还是有些什么事的！但，那也绝对是与男女之情无关的！

不过，如今，高兮已不打算就此事再追查到底了！

既然高冉能那么坦率地告诉他，她不想说，但如果他想知道的话，她会告诉他……她都那么说了，那他对她的“私事”就更不该有什么怀疑、好奇的了！

更何况，原先他一直以为她会懂的那些，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其实根本就不懂！一直都不懂！

既如此，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过多地探究她的“私事”呢？！

至少，他还没忘记，也从来不敢忘记：他只是邱岳泽派来保护她的贴身护卫。他是连与她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的“护卫”！

而如今看来，也许，他也只能是个“护卫”了……

如此想着，高兮第一次在面对着高冉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他看着别处，周身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冷肃起来——连高冉都能感觉到，此时的高兮，似乎浑身都在散发着“闲人勿近”的气息——而这个“闲人”，也包括了她！

高兮再次回复到了在邱岳泽府邸“初见”高冉之前、他自己原本的模样——那个还只是叫“四”、而不是叫“高兮”时的自己。

他冷冷地应了句，“小姐吩咐的，‘四’定当遵从！”

“四？！”

虽然高冉不知高兮这是在跟她闹什么别扭？！但他自称自己是“四”，却是令她意识到了，她可能是真的伤到他了！并且，还伤得他很深！

否则，他不会这么生气！

要知道，自她给他取了“兮”这个名字后，他像现在这样对她自称自己是“四”、而不是“兮”，这还是头一次啊！

“糟了！我肯定是哪儿惹到他了！而且，他这回可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高冉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竟让他如此生气？！但，至少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她必须与高兮单独谈谈，赶紧想办法让他消气！

就算不是看在她心里的确是有些在乎他的份上，就光是顾及到她今后的很多计划都需要有他的积极参与，他如今早已是个与她的切身利益紧密相连的人、是个于她而言轻易不能被随便替换掉的人——光就是顾及到这一点，高冉也绝对要尽快想办法与他和好如初！

总之，高冉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在告诉她：至少在我能真正过上我梦寐以求的自由生活之前，我得罪谁，都决不能得罪了高兮！(未完待续。)

146. 许下承诺（一）

“兮，我们单独聊聊！”

说着，高冉也不管高兮愿不愿意，就直接紧拽着他的衣袖，把他硬拽着朝没人的角落走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边走，高冉心里就边开始琢磨着，一会儿究竟该怎么谈？！

不过，就目前高兮还愿意跟着她走这一点来看，尽管他没说愿意，但起码，他也并不排斥与她单独聊聊――否则，就凭她，又怎么可能能仅凭自己的那点蛮力的拉拽，就能把高兮拽着跟她走了呢？！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彼此静默地走了好一会儿后，高兮突然止住了脚步，不打算再走了！并且，他的站定，也使得高冉无论怎么使劲、也再难拽动他分毫了！

高兮如此这般的逼迫，高冉终究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面对高兮！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拽着高兮走到了树林的深处了，不可能再有人能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的！但她就是不想停下来，想把这谈话的事再尽可能地往后拖拖……

可，终究还是被高兮给阻止了！

“好吧！那就谈吧！”

话虽这样说了，但高冉说完后，却又沉默了……

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高兮倒也不急，也同样沉默地面对着她，静待着她的下文――如果真有的话。

“好吧！既然还没想好，那就干脆想到什么说什么吧！对于我自己的应变能力，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大不了，到时候我再随机应变就是了！”

这般给自己打了打气后，高冉终于开口了。

“说起来，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们似乎还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好好地单独聊过呢！

“兮，对于你，我不想算计什么！所以，请你直接告诉我吧！你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你别想糊弄我，我知道你在生气！而且，还是在生我的气！

“但我确实不知，我究竟哪儿伤害到你了？！竟然会让你生这么大的气！连我给你取的名字，你都不想要了……

“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随便动怒的人，更不会轻易对我生气！就更别说，你竟然还会气到想与我彻底划清界限的程度……

“你不想认‘兮’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兮，你说吧！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所以，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伤你至此……

“兮，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请你告诉我吧！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去你啊！请你无论如何，也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好吗？！”

高冉本想就着此刻的情绪紧紧抓住高兮的手不放的！但她不敢！她怕自己再错上加错！

所以，即便心里万分焦急地想要知道答案，但最终，她也只敢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一脸紧张地盯着他，十分焦急地等着他的回答……

高兮本不想说的，但，当他听到高冉最后竟亲口对他说了，她不想失去他！他终是无法不对这句话抱有那最后一丝的侥幸幻想……也终是因此而心软了……

“你真想知道？”

“嗯！我真想知道！”

“可是，我却觉得，如果我说了，我们以后可能会连最普通的相处都难做到了……若是那样，那恐怕我也很难再继续阁主吩咐我的任务、继续做你的贴身护卫了……

“如此，你还要我说吗？！”

高冉听后，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很强烈的预感：“看来，这次不是他想逼我负责，而是我自己不得不逼着他非要‘逼’我负责不可了……

“呵，这难道就是报应？！”

想着自己竟已不知不觉地让自己陷入了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境地，高冉生平第一次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看来，她与高兮的这段缘，注定是不会简单了！

不仅不会简单，他们的这段缘，还会因为他与她的利益牵连越来越紧密，而使得她不得不与他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复杂――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至始至终都是她自己――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而如今这样的局面，不过是她终于到了需要为自己曾经所做出的所有需要高兮参与协助的那些选择，而必须承担起的相关代价的时候了！

原本，她一直想着，如果到了最后，高兮仍在她身边的话，那她愿意与他自然地发展下去……

她不在乎他们最终会发展成怎样的关系？她真正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相处、陪伴！而至于他们是以怎样身份生活在一起……对于这点，她其实并不在意！

曾经，她以为，高兮也不会在意！毕竟，他也只是说过，他想留在她身边，希望她能带他一起去她的“世外桃源”……

她以为，高兮想要的也很简单：只要能陪伴在她左右，他就会满足了！

可是，如今看来，也许光是那些，其实是不够的！或者，是“已经”不够了！

也许，真的是高兮变了，但他自己却并不自知……

可不管怎样，高冉都已经意识到了：即便高兮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高兮，但他待她的心，却从未变过――或者不如说，他待她的心，比之从前，他想的，会比她更通透！

否则，这次他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更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如果不是用情太深，他也不会因为似乎明白了什么，而狠下心来想要一次就与她断个干净！想要让他们的关系重新回到最初、最简单的那个模样：他是天阁派来保护她的“护卫”，而她则是他这次行动所要保护的“目标”。mht.la [夜夜小说网]

可是，这可能吗？！

且不说高兮究竟能不能真的让他的理智战胜他的感情，真的做到这一点。

但光就高冉为了她自己的长远利益着想，她也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

毕竟，她真的很需要一个像高兮这样得力且对她绝对忠诚的助手！

但这样的帮手，时至今日，如果不是高兮，高冉也确实想不到还能让谁来替代他？！

即便是让邱岳泽再给她派个综合素质比高兮更强的“护卫”来贴身保护她、听她使唤，那也绝对不可能会做到像高兮对她的这般忠诚！

毕竟他们是天阁的人，比起她，他们更忠于邱岳泽。

而高兮，也许也同样不会背叛邱岳泽，但高冉相信，他也绝对不会背叛她！因为他对她有情，而且一往情深！

但，若是换了天阁其他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像高兮这样无论是能力还是忠诚度，都绝对不用高冉操心的得力助手，除了高兮，高冉恐怕也再难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正是因为高兮所具备的这份“稀缺性”，这才使得他对于高冉而言，他的价值是轻易无法被其他人所取代的！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现在而言，他对高冉而言，他的价值，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既然对自己而言是如此重要的人，那向来就非常精于权衡利弊的高冉，又岂会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他？！

如果她做得到，那她就不是高冉了！

“唉――”

想通了一切，心里也已经明了了高兮生气的真正缘由后，高冉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尽管她觉得，要她对高兮做出“那样”的承诺，令她多少还是感到有些沉重……

但她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如今她也别无选择了！她也只能是咬紧牙关承担起她该付出的代价！

――谁让她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高兮呢？！(未完待续。)

147. 许下承诺（二）

“兮……”

有了觉悟后，高冉便不再避讳什么了！而是大大方方地就主动牵起了高兮的手。mht.la [夜夜小说网]

只可惜，因为现在的小身板，她也只能是勉强紧紧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无法如她原本想象的那般至少能与他十指紧扣――虽然这种牵手方式，是高冉最不喜欢的，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对“恋人”而言，却是最能表达亲密度的方式！

――至少，在前世，像“十指紧扣”这样的小动作，确实不知帮了她多少回――当她想让她的前男友乖乖听她话的时候……

虽然，现在的她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而无法再借由“十指紧扣”来增强她想要达到的情感效果，但好在这异世比之她原来的世界，还多了那“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观念，所以，即便她现在只能紧握着他的几根手指，她也照样能达成她想要的情感效果！

在高冉看来，也许，这也算是事物的两面性中的“好的那一面”吧！

尽管她之前的确对这样的思想观念很是鄙夷，但，此时此刻，她却又的确是得益于这样的思想观念，才使得她想要的效果得以实现！

“所以才说，这世间就没什么事是绝对的！

“任何时候，都得给自己留下余地！做事不能做的太绝，说话也不能说得太狠……凡事都得留有余地――否则，你怎么知道你在下一刻会不会就需要用到那“余地”可能能给予你的帮助呢？！”

此刻的高冉确实是无比地庆幸着自己先前的“留有余地”……

即便之前，当她知道了这异世竟然还有那样的陋习观念时，她不仅完全无法认同，甚至心里对此还是很鄙夷的！但好在，她并没有随随便便地就将她心里的那些真实想法全都说出来、甚至是肆意评论。

否则，在此刻，当她想要反过来利用那不久前还是她很鄙夷的观念的时候，她又哪来的说服力能让别人相信她此刻所做、所说的一切呢？！

“幸好，兮还不知道我的那些想法……”

当高冉决心要利用这里的这些陋习观念对高兮所会有的影响、而使得他会更加容易相信她接下来想要对他表达的“诚意”的时候，她心里的确闪过了这么一丝小小的庆幸……

所以，当高冉再次主动与高兮有了“肌肤之亲”的时候，不仅是她，她相信，连他也能清楚地明了，她在已经知道了那些观念后却还对他如此，她的这一举动背后所想要传递给他的意思……

“兮，你不用说了，我已经都明白了！

“我知道自己哪儿错了，也知道你心里的真正想法了……

“这些，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真的？！”

尽管高兮也想相信，凭着高冉的聪慧，他那样明显的暗示，她不可能会想不到……但，在没等到她亲口表明她自己的真实态度之前，他还是无法真的相信……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尽管他知道，他的身份并不允许他如此……但他的心，却是的的确确始终都在渴望着，渴望着高冉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至少，他需要她的明确表态！

“嗯，我真的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其实并不是在生气，你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这才想要用你的方式来做个了结；

“我还知道，即便你的理智在告诉你应该如此，但你的心，却始终还在等着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说的对吧？”

对高冉而言，猜到这些其实并不难！毕竟她与高兮都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了，再加之他对她向来都是毫无保留地坦诚相待，如此，她对于他的真实性格、思维习惯、甚至是他的基本三观，这些她都基本已是了然于心的了！

既然对他都已经是如此了解了，那若是真想要知道他此刻心里的真正想法……高冉其实也只需找对了突破口，然后站在他的角度，以他的心态、他的思考方式去思考那一切……那么，她想要的答案，自然就会自动显现出来了！

而高兮听了高冉说的那些后，显然是有些惊讶的！但同时，他又因觉得她与他应该是“心有灵犀”的，而又不禁有了一丝的欣喜――他这样的反应，即便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但他那早已暴露了一切的表情、眼神，都早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高冉――她猜对了！

高冉见状，便知时候到了！

于是，她故意将自己的“惭愧”表现得很明显，然后便就着自己营造出的气氛，很自然地就对高兮做起了自我检讨……

“兮，我很抱歉……我承认，关于这件事，我以前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我只是不想去想，不想去面对，所以才会一直装糊涂，企图就这样睁只眼闭只眼地将它蒙混过去……

“坦白讲，如果不是你今日的这番抉择，我怕是也不会主动去思考这件事……”

说到这儿，就在高兮以为他会得不到他想要的答复的时候，高冉却又不失时机地、非常及时地将她的“答复”――也是高兮希望听到的，很自然地引了出来……

“不过，也多亏了如此，我才终于正视到了我那一直被自己无意识地隐藏起来的真正心意！”

说着，高冉便就势“情不自禁”地主动拥抱住了高兮，她紧紧地贴着他，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肢。

尽管高兮依旧没有回应她，但至少，他也没有拒绝她！

她知道，他是犹豫了、动摇了！并且，他其实也是想知道的――关于她接下来想说的……

所以，他此刻的不动弹，更多的，是在等――等着她的下文……

“兮，虽然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第一次真正清楚了自己对你的真实想法……

“坦白讲，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但即便如此，我也必须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怕，万一我再有半点的犹豫，那以你向来就很果决的性格，只怕我就真的要失去你了！”

如此说的时候，高冉倒是不觉得高兮一定能说到做到――与她彻底划清界限，但她也不能保证他一定做不到――也许，那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即便如此，她也必须要那样说！

因为，她需要让高兮以为，她的确就是那样想的，她的确就是以为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她必须让他相信她希望他会相信的、她想留住他的“真实动机”！

不过，另一方面，高冉心里对此其实也已经有过一些衡量了：就算高兮最终没能说到做到，但只怕到那时，即便他心里还有她，但他对她的忠诚度怕也是要大打折扣了！那时的他，定会对她有所保留的――而这决不是仅凭他的个人意志就能决定的，而是他的心，再难真的毫无保留地对她付出了！

高冉觉得，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才想着要去留住高兮的话，那只怕，无论到时她说什么，他也会对她的话有所保留、无法全信了！

若是那样，那么留着高兮在身边，对她而言，不仅不会使她得到一个可以完全放心的可靠助手，反而还会给她自己找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最棘手的麻烦，永远都来自于身边与自己看似最亲近、但同时又是自己最需要去提防的人……

她不希望高兮最终对她而言，会成为那样尴尬、棘手的存在！

更何况，以高兮的能力，若他俩最终真变成了那样的关系的话，那只怕，他就会是她最需要提防的极具威胁的存在了！

所以，既然不能失去他，又不想与他最终变成那样复杂、麻烦的关系，那么，她开口留住他的时机，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高冉觉得，这还真就应了那句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必须得趁高兮还没有真正开始动摇对她的心意、对她的忠诚度之前，就赶紧开口留住他！并且还不能让他对她的“诚意”存有半点的怀疑！

――而她此刻所做的一切，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她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让人乍听之下只会觉得是再自然不过的“铺垫”，为的，就是要很自然地引出她最终的那个真正的目的：在完全不会引起高兮对她的实质动机的怀疑的前提下，真正的留住他――不仅要留住他这个人，还要完完整整地留住他的那颗心！(未完待续。)

148. 许下承诺（三）

“兮，我喜欢你！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喜欢？但我确定，我喜欢你！

“我喜欢和你朝夕相处的感觉，喜欢你的默默陪伴，喜欢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喜欢你带给我的安全感……

“我不瞒你，对于男女之情，我确实不懂！我也不敢保证，将来我就一定会懂！

“但即便如此，那也不能就此否定了我对你的这种喜欢它就不是‘喜欢’了啊！

“也许，我的喜欢，与你的喜欢不一定相同……但，如果这样的感情能经受得住时间的洗礼……说不定哪天，我们的喜欢也能最终变得相同啊！

“兮，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

“至少在我看来，就算现在我们对彼此的喜欢不一定是同样的喜欢，但只要不影响我们今后的朝夕相伴，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真正重要的不应该是我们真正的相伴相随、一生一世的朝夕相处吗？！

“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冉不想撒谎，也不能撒谎！

毕竟她要应对的不是别人，而是高兮！他又岂是她能随便糊弄得了的人呢？！

再说了，就算她真能撒谎骗过了他一时，她也不可能真能骗得了他一世啊！

总有一天，她还是会露出马脚的！

那到时，她又该如何让他继续对她一往情深，而不是对她心灰意冷、甚至心生怨恨呢？！

能结善缘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埋下“恶”的隐患了吧！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态，高冉才更觉得，即便无法对高兮说出真正的实话，她也决不能对他说谎！

但显然，她说的这番话，既便不是高兮希望听到的，但却也无法令他彻底死心……

可是，他偏偏不能责怪高冉的不够彻底明确――因为她并没有说谎，至少她说的那些的确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心态……

只是，她也许耗得起，但他却不行！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还是如从前那般地继续生活在一起……一辈子？”

听见高兮是用一种明显是在隐忍着什么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高冉便知，他定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了！

即便她心里的确是如高兮以为的那样想的，但她却是决不会对高兮那样说、也不会真的那样做的！

事实上，即便高兮不甚了解她的价值观，但她却是很清楚他的价值观底线的！她知道，那不仅是他的底线，也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所能容许的底线！

所以，她决不能像她真正想的那样：不为结婚而生活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喜欢生活在一起而生活在一起……

她又怎会不知，像这样的“同居”行为，在这里，是她绝对不能做的！

否则，她的行为所表明的就不是“她是因为真的喜欢高兮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了，而是“她想以‘喜欢’的名义，将高兮‘捆绑’在自己的身边，然后尽其所能地利用他、对他彻底地‘物尽其用’”了！

如果有一天，高兮终于彻底“清醒”了，也是这样看她的，那么，留不住他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他会因为这样想她而对她因爱生恨――若是那样，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顾及到这里的价值观与自己的价值观的差异，为免滋生出其他不必要的误解、麻烦，高冉觉得，还是应该由她主动地去迁就这里的人的价值观底线，她必须要像这里的女子一样地去思考这件事：既然给了他希望，那就得对这希望负责――这才是她现在最该选择的、利益最大代价最小的“正途”！

“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的语气让我听着，就觉得你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兮，你听我说啊，我是希望我们能继续生活在一起，最好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但不是如从前那般，我是希望我们能比从前更亲密！”

“更亲密？！”

高兮一听到这个字眼，整个人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他忍不住紧紧擒住了高冉的两臂，将她推离了自己的怀抱，逼着她面对着自己。（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他紧张地盯着她，有些急切地问道，“什么意思？！”

“哧――”高冉见他那般紧张的模样，不禁扑哧地咧嘴笑了。

而后便佯装无辜地对他眨巴了下眼睛，故意略带俏皮地逗弄他道，“啊？！什么什么意思啊？！”

“你！”

高兮没想到，都到这会儿了，高冉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跟他开玩笑！

他真是又急又气，却又无法真的甩脸就走！

因为他真的很在意高冉刚才说的“更亲密”的真实意指！无论如何，他都想听高冉亲口对他明明白白地说清楚，她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呵呵，好啦！我不逗你了！”

高冉又不傻，她又怎会看不出现在根本就不是她开玩笑的时候，刚才的逗弄，不过只是为了缓和气氛，所以，见好就得赶紧收了！

于是，看着高兮又急又气、但却明显已经被她勾起了兴趣的模样，高冉自然是识趣地收敛了刚才的“玩闹”心性，认真地对他说道，“兮，你平时那么聪明，这会儿怎么反而糊涂了呢？！

“我刚才可是在向你求婚啊！你怎么不仅没听出来，反而还误解了我的意思？

“你啊，还真是令我有些伤心了呢！

“所以我才想逗逗你，小小地报复你一下……

“怎么？！这样也不行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说完，高冉故意像是没察觉到自己刚才说了很不得了的事一般地顺着自己“唠叨抱怨”所该有的情绪，颇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嘴，摆出了一副气嘟嘟的模样。

“求，求婚？！你，你是说，你刚才说的‘想在一起一辈子’，是想娶我的意思？而不是想让我在你身边做一辈子的‘护卫’？！”

“是啊！怎么，你不肯啊？！

“如果你不肯的话，那我也不勉强！我可不想娶个心不在我这儿的夫郎！”

说着，高冉故意气鼓鼓地白了高兮一样，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呵。”

高兮终是被高冉给逗笑了。

他无比欢喜地俯身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对她哄道，“好了，我的好冉儿，我知道你的心了！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生气，你只是想逗我，对不对？！

“好冉儿，我的好冉儿……”

最后那句好似呐呐自语的话，高兮一边反复重复着，还一边还将他的脸轻轻贴上了高冉的脸颊，与她耳鬓厮磨了好半会儿，等他过瘾了、满足了，他才松开了她。

高冉哪里知道，原来高兮兴奋起来竟然会对她如此亲昵？！

这下子，反倒是她有些被吓愣住了！

她还真不太习惯有人对她如此亲密！

高兮如此对她，她甚至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好衣服穿的多，他看不见！否则，岂不就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态？！

“呵，兮，你变得还真快……我，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不过，你这是答应了？愿意嫁给我了？”

高冉有些尴尬地应付了两句，试图转移话题、转移高兮的注意力，也好掩饰自己现在那明显还有些僵硬、不知所措的身体反应。

“鸡皮疙瘩，他可以看不见，但这僵硬的身体，他不可能会感觉不到啊！”

可，现实偏偏就不能如她所愿……

她的僵直反应，高兮还是感觉到了。也因此，他对她的真实心意也不免产生了一丝怀疑……

“冉儿，你，真的想娶我？！可是，你的身体，似乎并不喜欢被我如此触碰……”

“啊！不不，不是那样的！兮，你千万别误会！我……我不是在抗拒你，我是不习惯……

“我从来没有被人像你刚才那样地磨蹭过脸……我，我只是不习惯……

“真的！我说的绝对是实话！

“兮，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对天发誓！如果我高冉今日所言有虚、或是他日负了你，那就让我死在你的剑下！

“你是杀手，想必要了结了我，绝对轻而易举的事！死在你的剑下，我心甘情愿！”

尽管高冉那僵直的身体反应还没退去，但她说的话却是半点也不含糊，眼神也全无任何的闪躲，就只是直直地注视着高兮。

可是，比起她的眼神、比起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高兮却更愿意相信她最直接的身体反应……

而他的这一心理，高冉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她知道，他开始犹豫了……(未完待续。)

149. 许下承诺（四）

“不行！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被我那不争气的身体反应给毁了呢？！不行！绝对不行！”

关键时刻，高冉急中生智……突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

“对啊！既然他这么相信我的身体反应，那我为何不干脆就用他最相信的‘身体语言’反过来来让他重新相信我呢？！”

如此想着，高冉便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一鼓作气地抬手捧住了高兮的脸，然后就对准他的嘴唇直接亲了上去！

但也只是蜻蜓点水地轻轻一碰。(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毕竟是“初吻”，如果表现得太有经验了，那也不正常！

更何况，前世的高冉确实也从没主动亲过谁，从来都是对方主动亲她的！而如今却要她主动……说实话，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做了……

所以，也就只能是凭着本能去做了！

不过，这样也好，倒也显得更真实了！

尤其是，当高冉主动亲吻了高兮后，她的脸颊竟还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对于自己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诧异！

她这才知道，原来，要她主动去亲吻别人，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嗯，看来这‘第一次’，任谁都会难免生涩、不好意思的……

“幸好我是第一次主动亲人，否则就是我想装着不好意思，怕也是很难装得令人信服啊……”

尽管正常情况下，出于此情此景中，一般人都不会去想这些……但高冉会！

尽管她刚才的确是不自觉地脸红了，而这一身体反应也的确是令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但那也就不过只是她一闪而过的感受罢了！那之后，她更多的注意力则都集中到了在心里偷偷计较着，“高兮究竟会不会重新相信我、并不再有任何的怀疑？！”

而显然，高冉的脸红的确是帮了她非常大的忙！

如果说，以高兮对她的了解，她主动亲吻他，他或许还会怀疑她这样做的真实动机……但，她的脸红，对他而言，却是绝对有说服力的！比她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因为自他认识她以来，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会脸红，这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更何况，脸红不比其他的身体反应，那可不是仅仅依靠娴熟的伪装技巧就能随心所欲伪装出来的！纵是再会伪装的人，也不可能能伪装到如此地步！

所以，高兮断定，高冉的脸红，绝对是她的真情流露，那绝对是真的！

而这样真实的脸红反应，究竟意味着什么？即便不刻意去问，高兮心里也早已有了一段十分美好的诠释……

“兮，我不瞒你，虽然在你之前，我已经与两个男人定有口头婚约了！

“如果算上傅文轩，那我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婚约对象了！

“但，刚才的，却是我的初吻！你是我第一亲吻的人！而且还是我主动亲的！

“兮，我都这样了，你难道还要怀疑吗？！”

有了自己“脸红”的助力，再加上自己这番言辞凿凿、情真意切的“真情流露”，高冉相信，这回，高兮一定会彻底沦陷的！

若她都这样了，他却还能不乖乖就范的话，那他也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高兮了！

高冉想着，若是那样的话，那么，她与高兮之间，也就只能是到此为止了！

这次的竭力争取，不仅是高冉第一次主动向高兮表白，也是她最后一次对他表白、试图争取到他的全心全意！

如果失败了，那么她定不再给彼此留有任何余地！她会如高兮原本选择的那样——从此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毕竟，比起藕断丝连地给自己留下一个随时可能出卖自己的“隐患”，选择彻底与他划清界限后、清楚划定彼此今后都永不触碰的“底线”，显然这样做对彼此而言，都是最为保险的！

即便高冉深知，如果命里注定了她非要走到那一步的话，尽管她的损失定然会很大，甚至可能需要彻底舍弃原先好不容易获得的资源、将一切都再重新谋划……但，那也总比万一将来在她临到最后关头之际，她却因为这一“隐患”的不配合、甚至是对她的背叛，而导致她最终的功亏一篑要来得好吧？！

不过，就目前而言，那也不过是高冉目前能想到的一个最坏的打算，并不是眼下就会立刻发生的事！

事实上，如果事态的发展可以让她不必非要去走她最不想走的那一步的话，那么，但凡是她此刻最该去努力争取的，她都还是会努力去争取，尽量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可以扭转局面的机会！

“兮，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一边定定地注视着高兮，静待他的回应，高冉一边就在心里这般默默地祈祷着……

“冉儿，你脸红了……”

高兮不禁伸手去轻抚高冉的脸颊。[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尽管此刻随着高冉的注意力的转移，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明显地开始消退了，但这并不妨碍高兮因她的脸红而心起的感动——他依旧还沉浸在自己的那份感动、甚至是有些激动的情绪中。

“啊？！是吗？！”

这般应着，高冉很配合气氛地也抬手附上了高兮的手，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更紧了些——这次她可是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绝对不会再那么“冒失”地再次出现不合时宜的身体僵直、或起鸡皮疙瘩这类的反应了！

不仅如此，高冉甚至开始主动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磨蹭起高兮的手掌来，并不忘用她那略带水汽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他，很合时宜地问他道，“兮，你相信我了吗？”

“冉儿，我相信了！不管是你刚才的那一吻，还是你的脸红，我都相信！”

说着，高兮再次将高冉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但这次，他不再如之前那般突然，而是在有这意图的同时，用眼神和肢体动作让高冉先察觉到他想做什么，然后再配合着高冉的意愿继续——可以说，这次的拥抱，虽说是他主动，但同时也有了高冉顺从式的积极配合。

而这次，即便他仍如之前那样地用自己的脸去摩挲着高冉的脸，她却不再僵硬了，不仅如此，她反而还开始转被动为主动地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更加贴近于他……

高冉如此的反应，令高兮彻底相信了她先前的所言：原来，她之前真的不是在抗拒他，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不过，解开心结后，高兮却又想起了高冉刚才对他坦白的有关她的那另外两个“婚约对象”的事……

而那些事，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高兮想着，既然如今彼此都已经约定终身了，那么，他心里在意的事，他应该也已经有资格问她了吧？

这般想着，高兮就真的理直气壮地开口问了！

“冉儿，你刚才说，除了傅文轩之外，你还与两个男人定下了口头婚约……

“他们是谁？”

在决定开口告知高兮那些事的时候，高冉也早已做好了他之后定会深究此事的心理准备，所以，当真的被他问及此事时，她也便直接想也不想的就大大方方地向他坦白了。

“哦，他们啊，一个是跟我同书院的乐科的师兄——董家嫡系大公子，董天一；而另一个呢，你见过的，就是以前被我们意外救下的，四皇子云杰。

“不过，想来那人的身份，即便我没对你特意提起，你应该也已经用自己的方式知道了吧？！

“不过，兮，你相信我，那两个都是他们想嫁我、而我又有不得不娶他们的理由……所以才会与他们先私自定下了口头婚约……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第一个主动求娶的人！也是我第一个真正想娶的人！

“只不过……”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又变得欲言又止了起来，连语气也明显带着点心虚……

“只不过什么？”

问话的同时，高兮松开了高冉、而她也很识趣地主动离开了他的怀抱。

高兮很温柔地注视着高冉，颇有耐心地静静等待着她那还未说完的下文……(未完待续。)

150. 提前告诫（一）

高冉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但她独自纠结了好一会儿后，终还是决定对高兮实话实说了！

毕竟有些事，早知总比晚知好！更比保不准什么时候被高兮他自己查出来，要好！

“兮，很多事，我现在不想说，并不是我不能告诉你，而是我觉得还不到时候！并且，那些事也不是非要让你知道不可的……

“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很复杂，不想让你有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如果我有什么事不想说，我希望你能包容我，暂时不要深究……

“我可以答应你，等到合适的时候，该说的，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全都向你坦白！

“至于他们……我现在能说的就只是，我的确是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原因，使得我在许了他们婚约的同时，也许了他们正夫之位！

“他们将来都会是我的正夫，但除了他们，我不能再娶‘正夫’了！否则，于礼不合……

“况且，他们的身份，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地与之‘平起平坐’的……

“兮，我不是在计较‘身份’，我只是……我确实没办法娶你为正夫！你将来嫁给我，也只能是侧夫……

“但我保证！在我心里，你绝对是最重要的！我决不是个会在意‘身份’的人！

“这点，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说这番话的时候，高冉的双手早已紧紧地握住了高兮的手。（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但她此刻的心里却在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我这也不算说谎啊！你对我而言，的确是‘最重要’的！没有你，我损失可大了！绝对比失去他们两个的损失要大得多了！

“兮啊兮，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在乎‘身份’，我只在乎我的自由！

“所以，你对我而言，绝对比他们更重要！

“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抱着如此强烈的“期盼”，从高冉的眼睛里所透出的无比“真挚”的目光，任谁见了，都只会明显地感觉到，她是真的很希望她所注视的人能相信她！

但除此之外，至于她心里的那些真正的想法，对方却是绝对无法揣测到的！

而这，便也是高冉的眼神之所以总能那么“传神逼真”的真正原因之所在：“眼神”嘛，从来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么，至于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如何？这对于“眼神”而言，那不过是制造出“眼神”这一“结果”的“过程”而已！重要的是“结果”、以及那“结果”所能达到的效果，而至于“过程”嘛，其实除了她自己，对其他人而言，并不重要！或者，很多时候，不让别人知道那真正的“过程”，也是她对别人的一种善意啊……

――而高冉此刻正紧紧注视着的人、她所希望能相信她刚才所言的那个“对方”，自然也就只有高兮了！

“好，冉儿，我相信你，我也愿意等你，等你愿意对我说出一切的那一天!”

说着，高兮顺势再次将高冉拥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笑着说道，“况且，今后真正陪在你身边、与你朝夕相伴的只有我！

“既如此，那我还在意那些作甚？！”

“呃……”

不知为何，此刻高冉的心里突然就莫名地觉得，高兮似乎还蛮有腹黑的潜质……

或者，他其实一直就有这一面，只是以前她并不知道罢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高冉还是决定，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都有必要要在察觉到这种可能存在的苗头的第一时间，就赶紧给高兮挺个醒！告诉他她心里绝对不容许他人侵犯的底线！

“兮，你应该知道，我这么久以来所谋划的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自由！

“但，你可知，我所谓的‘自由’究竟为何？！”

“嗯？”

高兮没有立刻作答，因为他确实是一时间被高冉给问住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虽然他的第一反应是很想回答说，“应该是不受拘束的生活！”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若真是那样，那高冉最终想要的应该是独自一人的生活，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温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还与包括他在内的四个男人都有了婚约――毕竟高冉与傅文轩的婚约目前还未真正被解除，所以，姑且还是先算上他吧！

高兮想了想，却还是没能想出个合理的所以然来！最终，他也只好坦白地承认，他确实猜不透她！

不过，那也只能是对他自己这般承认，但对高冉，出于自尊心的需要，再怎样，他也得表述得委婉些……

“冉儿，不管你想要的‘自由’是什么，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

“此生此世，我都与你生死相随！

“不过，冉儿，我的脾性你该是了解的！如今，我的整颗心都是你的了！如果哪天，你负了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不过，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说罢，高兮拥着高冉的力度不禁加大了些，真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他就不用与其他人分享她了！

――纵使他知道，即便在他之前高冉没有与任何人定下婚约，但她迟早也还是要除了他之外、再另娶至少两个夫郎的……

这并不是他们“逃”到天涯海角，就能躲避得了的现实！

但即便如此，高兮的心中终是不愿的！甚至还隐隐地起了必要时不惜使些暗招逼迫他们不敢轻易接近高冉的念头……

只是他不知，恰是他心中这一隐隐冒出的苗头，才一下子就唤起了高冉本能的警惕！

只能说，一个人的价值观里如果存在着绝对排斥、且决不容许他人触碰的底线的话，那么，即便他自己还没有清楚地察觉到具体的缘由，但他仍会在遇到的第一时间，就本能地生起警惕之心――没有缘由，但却又是无比强烈的直觉判断！

而高冉此刻，就是如此！并且，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这一直觉――宁可信其有的防微杜渐，也不能轻易地放任其自流！

也正因为如此，这会儿，她才会引着高兮往这方面去聊――为的就是，最终能很自然地以他能接受的方式、对他说出她真正想告诫他的那番话……

却没想，高兮竟然会那样回答她！

他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高冉这才算是真的明白了：情种得有多深，一旦恨起来，他就会有多狠决！――更何况，对于高兮而言，了结性命，一直就是他最擅长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啊！所以，他会那样去想，也很正常！倒也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如此，高冉倒也算是有了彻底的觉悟了：如今看来，她是决不可能再回头了！她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并且，还得堵上她的性命去走！

“也罢！反正，如果将来计划失败了、无法获得‘自由’，那于我而言，最终的结果也同样是死！――失去自由，我自然也就活不成了……

“既如此，那选择现在这般，其实也没差了！不过是最终死的方式不同罢了！

“不过，如果对象是兮的话，我想，我应该是不会轻易负了他的！除非……”

想到这儿，高冉还是觉得应该直截了当地尽快告诉他她那决不容许他触碰的底线――她对于他，唯一可能会使她最终选择负他的那个“除非”……(未完待续。)

151. 提前告诫（二）

“兮，你放心好了！我既然都敢对你发誓了，又怎会轻易拿我的小命去冒险呢？！

“不过，兮，你必须明白，我对你有承诺，但我对他们也同样有承诺！

“虽然，我并没有像对你这般地也对他们发下什么誓言，但承诺依旧是承诺！我终究还是必须要去履行的！”

“嗯，我明白……”

如此回话时，高兮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认同了高冉应该对他们负责的想法，而是觉得，反正是谁都没差，她终归是不可能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所以，只要高冉给的理由还算“合理”，他就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地得过且过了！

但，他态度的明显软化，却让高冉觉得，选择这会儿去“要求”他，他多半应该是能听进去的，而不会误会她是有意想要偏袒谁……

于是她便循循善诱地问道，“兮，你真的明白？！

“我是想说，将来，你们都会是我的夫！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冉儿，你特地提起这个……莫非是与你之前所提的‘自由’有关？！”

高兮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以高冉过去惯常对他的直来直往的交流作风，这会儿却反常地如此费心思地与他周旋……她定是有话要对他说的！并且，还定是她觉得不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的！

高兮想着，高冉会如此，恐怕多半是因为不想让他误会些什么吧？！

想着她可能是因为顾及自己的感受才难得如此耐心地与自己周旋……高兮不觉也心软了……

于是，便决定，无论高冉接下来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他都愿意尽量“就事论事”地去听、去对待！尽量不让她为难，也尽量不让自己误解了她……

――就当是对她在乎他的感受的一种回报吧！

“嗯！你猜得没错！这事的确与我的‘自由’有关！而且密切相关！

“兮，让我告诉你，我想要的‘自由’，是能过上简单、平静、不被勉强的生活！

“这和我是一个人生活、还是与别人一起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必然相关！

“不过，如今的现实是，将来，你们都会成为我的夫郎！所以，将来终有一天，我们都势必得生活在一起！我们的一生，也势必都要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所以，基于对这样的‘现实’的考量，我觉得，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最好的的选择，就是我们将来能彼此和睦共处！――尤其是你们几个男人之间！

“我就直说了吧！如果你们不能融洽相处的话，那就等于是在给我制造极大的精神困扰！就是在妨碍我过我希望的平静生活！

“再严重点说，那就是在妨碍我得到我想要的‘自由’生活！

“兮，你应该知道，‘自由’对我而言，胜过一切吧？！

“为了‘自由’，我什么都能舍弃！你知道的，为了‘自由’，我连命都可以不要，那又何况是背弃‘承诺’呢？！

“我再重视承诺，也比不上重视我的命；而我再重视我的命，也绝对比不上重视我渴求的‘自由’！

“兮，我想，我都说到这份上了，至于我究竟想说些什么……你现在也应该懂了吧？！

“我不是在‘要求’你，我只是在告诉你我有我最不容许别人触碰的底线！一旦有人触碰……无论那人是谁，就是粉身碎骨，我也决不会回头的！

“兮，就算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也请你不要轻易去冒失去我的风险，以爱我的名义、做出令我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来……

“兮，答应我好吗？我也不想失去你，更不想冒着生命危险……负了你！”

听到这儿，高兮总算是彻底明白了高冉究竟意指何处了！

她是在告诫他，她的底线，就是决不容许他因为他自己过强的独占欲，而在将来对她的其他夫郎暗中使坏、搅得家无宁日！

否则，那代价，便是他势必会彻底地失去她――哪怕是以她的性命相要挟，她也决不会对他妥协！

尽管那一切都还未发生，但以高兮对高冉的一贯行事作风的了解，他相信，这样的抉择，她一定做得到！而且，也绝对会做得很彻底、决不留余地！――毕竟，她从来就是个该狠时绝对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

尽管心中很不情愿，但对于高冉的脾性――尤其是“只要涉及到原则、底线的问题，她从来就不曾退让过”这一点，高兮不仅觉得那便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令他不敢不顾虑的地方！

所以，此时此刻，高冉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他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好！我答应你！只要他们不为难我，我就决不会主动去害他们！”

“嗯！我相信你！

“你放心，他日，同样的话，我也会一一告诫他们的！他们也定然不敢为难于你的！”

“嗯！我相信你。（wwW.mht.la 无弹窗广告）mht.la [棉花糖小说]”

应答后，高兮不再言语，只是紧紧地抱着高冉，真心希望时间就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吧！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面对将来必须要与其他人分享她的现实了……

他真的不想！但却又无可奈何……

而如今，他也不敢再想着如何阻止了――因为，代价太大！比起与他人分享，失去她，会让他更加无法承受！

两害相权……他也只能是择轻者了……

“兮，我们回去吧！

“之前，我向大家重新介绍了于启文，那现在，我也要向大家重新介绍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而且，还是我主动求娶的！

“你放心，这点，我一定会让他们都知道的！决不会委屈了你的！”

说罢，高冉便主动离开了高兮的怀抱，也不待高兮从她刚才说的这番令他既意外又感动、还有些震惊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便大大方方地牵着他往回走了。

“嗯……”

高兮有些还没回过神来的条件反射式地弱弱地应了一声，而后便有些木然却顺从地配合着高冉的步伐、任由她略显吃力地拉着他往回走――一路上，他确实没怎么使力。甚至待他都已经回过神来了，却还故意将自己走动的动力更多的依托在了高冉对他的牵拉上……

看着高冉有些吃力走路的背影，高兮心里反而有些甜滋滋的。他喜欢看着她为他努力的样子――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努力使劲地牵拉着块头比她要大上许多的他走回去……

而高冉又怎会不知他是故意的？！

不过，即便知道他是故意迟迟不肯“回神”、故意要看她吃力拉着他走，但看在他答应了她、决不会首先主动去触犯她的底线的份上，现在他想怎样，她就小小地满足他一下好了！――就当是之前给了他那一“棒槌”后，如今就该给他的一颗“甜枣”吧！(未完待续。)

152.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午饭后，趁大家都还没散开各自休息，高冉突然起身立于众人面前，郑重其事地对大家宣布道，“各位，我现在有一件大事要向各位宣布！”

说着，高冉便向高兮使了个眼色，高兮便立刻会意地起身走到了她身边、也同样站立在了众人面前。夜夜小说网mht.la

高冉大方地与高兮十指紧扣，而后才正式向众人宣布道，“我与兮已经定下了婚约，待我成年后，我便会择吉日与他完婚！

“所以，从今往后，你们都不能再将他视作是我的‘护卫’，而要将他视为我的‘未婚夫’！

“再有，他与我其他未婚夫不同！他是我唯一主动求娶的夫郎！

“至于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们应该都明白了吧？！”

说罢，高冉还刻意扫视了众人一圈，使得他们在她的眼神的“逼迫”下，想对她刚才的那番言语的可能暗示不作他想――都很难！

“小姐，姑爷，恭喜你们啊！

“小姐放心，巧儿以后一定会像伺候小姐一样地尽心伺候姑爷的！决不会把姑爷当普通护卫看待！”

巧儿识趣地第一个主动表明了她该有的态度！

“你这丫头，不就是‘娶’个夫郎嘛！你至于高兴成这样、恨不得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再说！你这根本是多此一举！

“你们之间的那点猫腻，你难道真当为师老糊涂了，看不出来？！

“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无聊！

“行了！你们的事，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反正，他还是他，我的徒儿依旧只有你一个！

“丫头，这点你可得记住了！

“还有，以后不管你再娶多少个夫郎，你都不要再像今日这样特地来告诉我了！

“老夫我不感兴趣！

“不说了！下午还要赶路，我先去睡会儿！”

说罢，也不待高冉回应些什么，赵奕便自顾自地起身走到一处阳光照不到的树荫下，倚着树，就准备开始睡他的午觉去了。

“呵，高二小姐，虽然我也很想恭喜你们，不过……

“呵呵，高二小姐，高公子，不是我想故意破坏气氛……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三皇子那边的问题可还没真正解决呢！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三皇子对高二小姐的心思还在，那么，你们这婚……怕就成不了了！

“就算能成……但以我对三皇子的了解，待他将来真正执掌天下后，你们的缘分，怕也是不能长久的……

“高二小姐，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一个如此不明事理的人……怎么……”

话到嘴边，于启文才意识到可能事情并非如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既然高冉并非泛泛之辈，那么，他能想到的这些，她又怎可能会想不到？！

但即便如此，她却仍做出了私自与他人定下婚约之事，那想必她定是有她自己的把握的！

思及此，于启文立刻就话锋一转，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较之前要轻松了许多，“呵呵，看来是我多虑了！

“以高二小姐的智谋，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一层！

“更何况，除了三皇子，你还背负着高、傅两家的家族联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晚那个与你依依惜别、今日一早就独自离开的、被你唤作‘文轩哥哥’的男子，应该就是与你订有婚约的傅家二公子傅文轩了吧？！”

听了于启文的这番推测，高冉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mht.la [棉花糖小说]

“于公子，你还真是调查得很仔细啊！

“竟然连文轩哥哥的真实身份你都已经猜到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你又是否有发觉，既然你的情报网都已经如此庞大、缜密了，却仍无法查清兮的真实身份……这难道不恰恰说明了，兮背后的势力，可能比你现在所掌控的势力要大得多？！

“否则，你又怎会至今都无法查到兮的底细呢？！――除了知晓他的名字，和他在我身边的明面上的‘身份’……”

高冉的这番话的确是很不留情面地直接戳到了于启文的“痛点”！确实有些伤到了他的自尊！但同时，也确实是点醒了他――“是啊！除了这个可能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能让高兮做到这一点？！”

答案是，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于启文倒也无暇再去顾及他自己的“面子”问题了！他直接就反问道，“高二小姐既如此提点我，那想必，你是有意要让我知道高公子的真实身份咯？！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今后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反过来背叛于你？！”

被于启文如此反问，高冉倒也没有立刻回复他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好久。而于启文，也同样是用与她极为相似的眼神在注视着她……

想来，这样的沉默，两人其实都是在冒险，都在互相衡量着对方可能具备的真实价值，都在做着各自的最终决断：判定对方究竟是否值得自己如此？！是否真的不会轻易让令自己失望？！

彼此静默对视了良久后，高冉终是开口了，“我相信你，但我更相信我自己！

“我不过是秉持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罢了！

“于公子，既然你能为了云臻而不顾他真实的意愿、选择与我合作，那么我又为何不能大胆地去相信你这个‘危险’的‘朋友’一次呢？！

“至少，我相信，你决不是个鲁莽、目光短浅之人！

“只要我不伤害到云臻、不危害到朝廷的利益，那么，无论我今后要做什么，相信你即便不会帮我，但也决不会故意妨碍我、甚至是选择与我为敌！

“否则，你就等于是在逼我与你、与云臻反目成仇了！

“我相信你应该能预料得到，凭我的能力和智谋，如果我真想害一个人，我有的是办法！而且绝对会让你们防不胜防！

“并且，如果我下定决心要害一个人，我绝对会‘斩草除根’！决不会给敌人留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哦，忘了说了，我个人觉得，如果仅仅只是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那还真不算什么！

“我倒是更想试验一下，如果能让他生不如死、精神意志彻底崩塌、并让他亲自去毁掉他曾经最珍视的一切、却还对他自己的所犯的错全然不自知……然后在他最后奄奄一息、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的时候，再让他看清我的‘真面目’，让他含恨而终……

“于公子，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是不是更有趣呢？！是不是很值得尝试一下？！

“正好，我也正缺了个试验的对象呢……”

说罢，高冉朝于启文露出了她最甜美的微笑，但她的眼神里所满含的阴狠之气，却是令他着实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寒而栗了起来！

这样的直觉感受，令他无比确信，高冉刚才所说的，她绝对做得到――甚至可能还会做得更狠、更绝！

他不能轻易去冒这个险！也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像高冉这样既复杂、又简单，但却又能很好地将自己的这一切性格全都包容在自己的人格里，还能对它们如此运用自如的人，如果能与她成为“朋友”，就绝对不要选择与她为敌！

于启文相信，像她这样的人，在她愿意对你释放善意的时候，就绝对不要不识好歹地引出她阴暗的那一面！那一面，不见得谁都能承受得起――尽管这也只是在他真正接触了高冉这个人之后，所产生的一种还未被真正验证过的直觉性判断。

但，他显然不想真的去验证看看！那可一点都不有趣！

于是，他赶忙识趣地应和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高二小姐果然是爽快、利落之人！于某受教了！

“你放心！于某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如你如此知底线、懂分寸一般，我也决不会轻易选择与你为敌的！

“所以……呵呵，高二小姐，你刚才所想的那些，如果真要找试验对象的话……还是另觅人选吧！”

说完，于启文竟然还不由得感到了自己的心有余悸……

“哦，这样啊！那我就听你的吧！

“放心，只要你不让我失望，我也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可是平等的！”

高冉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于启文已经明显是被自己刚才刻意释放出的想要压倒他的气场给影响了，但，见到效果了，就见好就收吧！没必要非要争个谁强谁弱的！

再说，把于启文逼急了，纵使他确实不见得能真的斗得过她，但折损她的元气，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她没必要自找麻烦！――更何况，那也不是她真正的目的！

于是，她便选择故意佯装什么也没察觉到一般的，仅仅只是针对于启文的字面回应、给出她的一番轻描淡写的字面回复。

但却也是清清楚楚地表明了她认为的，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他们彼此之间的相处、合作，所该有的具体关系的清楚定位。

“嗯！高二小姐所言甚是！于某也正是此意！”

如此回复，于启文也算是对高冉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意愿了。

两人如此你来我往了一番，彼此也算是将彼此的关系再次地明确了一遍！并将之深深印刻在了彼此的心里，让彼此都清楚――对方决不容触碰的底线，究竟在哪儿？以及一旦跨过了底线，究竟对谁才是更不利的？！(未完待续。)

153. 将心比心

“好！既如此，那接下来，我想我就有义务要让于公子你知道一些你‘该知道的’……”

“嗯，高二小姐请说！”

“其实兮他的真实身份，是天阁阁主邱岳泽的贴身近卫。（wwW.mht.la 无弹窗广告）这普天之下，除了我，他就只听令于邱岳泽。

“于公子，如果你对天阁还有些了解的话，那想必你也应该不难猜出兮在天阁里的地位了吧？！

“再有，我也不妨告诉你吧！我们接下来即将要去的目的地，就是那山下！

“我不瞒你，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一处适合我日后隐居的定居点。

“我打算等我将来彻底处理干净了我与我的家族、与云臻之间的那些纠葛之后，便隐居起来，从此不问世事，只专心去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到那时，这天下不管如何动荡、终归谁手，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参与进去！

“于公子，我想我的言下之意，你应该明了了吧？！”

“原来如此……”

高冉的一席话令于启文先前的诸多“想不通”一下子就全都融会贯通了！他总算是清楚了高冉究竟为何会与那么多势力有关联？也终于明了了她为何会连他――这个明显就是站在云臻一边的人――也愿意拉拢、以期今后彼此能互惠互利？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为了摆脱她与生俱来的身份所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不过只是出于“需要”，才会如此尽其所能地挖掘更多可互相利用、互相牵制的势力，以增加她实现她最终得以“独善其身”，得以彻底摆脱她的身份、她的家族，并最终获得她想要的另一种较如今会更加自由的生活的可能性！

原来，她不过只是想要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便不由得勾起了于启文对于他自身的真实处境的连带性的联想……

思及自身其实也是有着与她极为相似的出身、宿命，于启文便不由自主地自觉更能感同身受般地理解她的这种心态：像高冉真正想要的那种生活，若是在平常普通的人家，也许恰恰是最简单、最容易实现的……但，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却反而是最奢侈、最难以实现、甚至是最遥不可及的美好憧憬！

但高冉却与他不同！尽管他们的背景十分相似，但她却有勇气去追寻、甚至是不惜牺牲一切地执着追求着！――即便她自己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实现它会有多不易、甚至是希望渺茫，但她却仍执着不移！

真正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于启文便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对高冉刮目相看了起来！并且，他心里多少还有些佩服起她来！――只因，她正在做的，恰好就是他多年来心底里一直都想去做、却又始终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觉悟真正将之付诸行动的事！

像她这样的女子，别说是云臻了，就是他，也很难不被她吸引！

但，与此同时，他又很清楚，他不能！

且不说，高冉是云臻的心上人……即便不是，他也不能！

他不是她，他不会、也不能早早地就有了如她一般决意要与她的身份、她的家族彻底断绝关系的这层觉悟！

更何况，她的家族……其实即便她不与之断绝关系，只怕将来她也很难不被其所累――高家与傅家，如今已被朝廷明确定为了迟早要彻底铲除的“隐患”！

所以，即便她不选择她如今正在走的这条路，即便她顺从地选择了云臻，即便日后她能拥有云臻对她的庇护……但也只怕她最终还是难逃不得善终的惨淡下场――毕竟，如她所言，当云臻真正执掌天下后，他也将不再只是他了！他也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如果有一天，朝廷真的灭了高家，那么到时，即便云臻有心要保她，怕也是很难真的保全得了她的……

所以，站在她的角度去权衡……于启文如今倒是更赞同她现在的这种想要避世而居的想法！――这的确更适合她！

但，若是换了他，他却深知自己是决不能选择与她类似的道路的！

且不说，他的父系一脉，世代都是朝中人，光就他与云臻自小培养起来的感情，也是决不能允许他在如今明知自己的好友正处在危机四伏的动荡局势中，他却还坐视不理、甚至离他的好友远去……

尽管他自小就无心朝野，但他与生俱来的身份、他的出身、以及他对云臻的这份兄弟情，都注定了他无法像高冉那样，随着自己的性子想尽办法地逃离“那里”，执着地去追求他心中真正向往的江湖生活。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虽然他不像高冉那样想要隐居避世，但他却也是同样的无心权力、荣华，他真正向往的，是那无拘无束的江湖飘泊！

但，他却不能！

他无法真正背弃自己的家族，也无法不顾及自己的父系一脉――尤其是他的父亲――的存亡，更无法不顾及他唯一的“兄弟”云臻的生死！

所以，他不能！也不敢！

想到自己的真实处境，再看着眼前这个与他有着相似背景、却能够、也敢于选择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去走的高冉，于启文心中竟不由得有些羡慕起她来了！

“也好，也许以后就不见得会再有如现在这般的机会，可以好好地在‘外面’闯荡逍遥一番了！倒不如就趁此机会，好好地享受下现在的这段自由时光吧！

“如此，待日后回去，我也能少些遗憾了……”

“唉――”一声意味深长地长叹后，于启文便似想通了什么、也放下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霎时就变得明显较之前有些不同了！

“原来如此！”

独自静默良久后，于启文又再次重复了他刚才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是对高冉说的那句回应。

而后，他便直视着高冉，向她半点不含糊地表明了他的确实立场：“高二小姐请放心，我现在是真的懂了！

“并且，对于你的选择，我个人是十分支持的！也……很欣赏！

“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但凡是你认为该让我知道的，只要是你亲口说的，我就信！而，若是你认为我不该知道的，那只要你提前告知我一声，我定会尊重你的意愿而尽量不去深究！

“如果……如果因形势所迫，我不得不去深究的话，那我也一定会事先告知你一声，让你也好提前有所防范……

“只是，你也该明白，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所以，我能做到什么份上，相信你也应该是心中有数的吧？！

“我们不妨就此约定，如果我们能谨守彼此的底线、决不跨过，那么，纵使他日我们无法再互帮互助了，但我们也决不与对方为敌！

“正如你所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能待我如此，那我又怎么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

“正如你所言，我们是‘平等’的！既如此，我自当回报你同等的信任！

“虽然我不能保证，我们最终就一定能成为‘朋友’……但我相信，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们一定能相处得很融洽！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去实现你的愿望！”

说到最后，于启文不仅说话的语气显得十分坚定，连他看向高冉的眼神，竟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高冉自然明白，那并非是因为想要帮她、或是对她有了别的想法，才会有的光芒。

那样的光芒，高冉很熟悉，她相信，他此刻心里定是联想到了自己的什么往事、或是触发了此前一直被他自己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某种可望却又不可即的梦想，才会使得他眼里不自觉地闪耀出那样的光芒……

“看来，我是不小心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与我现在所追求的极为相似的愿望、或是情感了！

“否则，他不会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且对我如此充满善意！――就好像，那已经不是、或不仅仅只是我的事了，而是他的事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借由帮助我，来补偿他自己的某种不可能真的去实现、或是去弥补的缺憾吧……”

如此想着，高冉突然又再次回想起了于启文刚才提到的他的“身不由己”……

“唉，也许，比起他，我可能真的是比较幸运吧！

“所以，他才会更愿意将他的那些注定的‘遗憾’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希望通过助我一臂之力，来多少补偿一些他自己心中的某种缺憾吧……

“不过，对我而言，无论他是出于怎样的动机才突然变得如此积极，但不可否认，这对我确实更有利！

“所以，我还是应该感激他的！

“并且，也许我也应该多少对他表示一点‘同情’吧！――毕竟，我确实比他幸运……”(未完待续。)

154. 两年（一）

下山途中，高冉一行人便发觉，这一带似乎越往山下走、植被就越茂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临到山脚下时，便已完全进入了一片密林的深处。

但，即便如此，依旧能偶尔发现零碎的几段是人走过的痕迹――虽然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如今那些痕迹，若不仔细辨认，也很难发觉得到……

“看来，这一带应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走过了！”

如此感慨的赵奕，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打头阵地领着众人朝水源方向继续进发――不管这一带现在还有没有人居住，但只要他们还想在这密林里多待些时日的话，就得驻扎在离水源较近的地方――这是常识！

“师父，我觉得这儿倒是个很理想的隐居地啊！

“你瞧，这儿人迹罕至，就连这一路上偶尔发现的几处人走过的足迹，但那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如今那些原本的‘路’，都已经被草木覆盖了！

“估计，现在这一带，即便还有人居住，怕也是并不多的！并且，他们应该也很少、或是根本就不再与外界有联系了……否则，这一片的‘路’就不会时有时无的，而且还是好多年前留下的……

“而且啊，除了几乎没什么人之外，这里的环境可是天然就‘与世隔绝’的！再有，这里的气候、土质，还很适合种植些最常用的农作物、药材之类的……

“师父，要不我们就先在这附近驻扎下来吧！暂时……暂时就不去什么蕉国了吧？！

“嗯，至少，先给我两年左右的时间吧！

“我想在这儿建起我的新家，并在这附近设下‘毒障’来保护它免遭外人的侵入……

“这些可都是需要时间来准备的啊！

“师父！诶，师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答不答应，你好歹也应我一声啊！师父……”

尽管听了一路紧随其身后走着的高冉那没完没了的絮叨，但赵奕就是不搭理她！――谁让她竟然出尔反尔了！

独自叫嚷了好半天，却见赵奕仿佛是铁了心的不打算搭理她了，高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该不会是在生她的气吧？！

“呃……”

思来想去，高冉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会惹赵奕不快的，恐怕也就只有她没有依照他们原先的计划――去蕉国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是哦，我之前还用‘美食’诱惑他，让他跟我去蕉国来着……可这会儿，我却又说要他陪我留在这个可能已经没有人居住的原始森林里，还要他陪我在这儿待上至少两年……

“嗯，以他的脾气，的确很可能会为此跟我闹别扭！

“毕竟，他肯陪我来这里，已经是很迁就我了。而我，却得寸进尺……

“呵呵，如此想来，他现在没有直接对我发火，已经算很好了！不搭理我，也是正常的……”

想明白了赵奕故意不搭理自己最可能的原因后，高冉终于识趣地不再说话了。

这会儿，她最好还是安静些。等到了水源附近、待大家都停下来休息时，她再去哄他也不迟！

这次的确是她不对，她可得好好哄哄他才行了！

否则，难保哪天，他就负气地一走了之了！扔下她不管，自个儿独自奔去蕉国享受他的美食去了！

高冉相信，面对美食的诱惑，她这个徒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的确有些岌岌可危！稍不留神，她就真有可能会败给“美食”，然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最初就是被她用新奇玩意儿给哄骗来的“便宜师父”、又因“美食”勾起了他新的兴趣、而选择离她远去……

“唉！该怎么说呢？！

“总之，怎么得来的，往往就容易怎么失去……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尽管心里对于那最坏的可能已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如果能避免发生，高冉还是不希望那“报应”来得太快……

――

临到黄昏时，大家很幸运地一路摸索地走到了水源附近――原来在密林的深处，有一天贯穿整片森林腹地的大河。

但为了安全起见，赵奕还是让大家在离那河至少四里远的一个高于河面十多米的小矮坡上驻扎了下来。

这样，既可以防止万一河水涨潮淹过来，又可以让大家在需要水时，不必费太多时间、气力就能打到水；

另外，选择这里驻扎，也能避免被这附近可能随时会出现的猛兽出其不意地伏击到！――它们若要袭击他们，至少得从那周边离这矮坡也同样有三、四里远的方便隐匿的低洼地带跑到这矮坡上来才行！但，那会儿的功夫，以赵奕和高兮的身手，那些猛兽怕是还未跑到这矮坡的坡脚，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更何况这矮坡的坡脚处还天然地被一堆参差不齐的、很碍行走的石块给阻隔着――或者不如说，这整个矮坡，其实也是一巨大的石块！只不过，经受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的洗礼，这儿早已杂草丛生、成了天然的“小矮坡”了。

众人，在这勉强足够他们一行人、外加四匹马儿互相挨着休憩的小矮坡上，暂时驻扎了下来。

打算先过了今晚再说！

而高冉，则在安顿好她自己的马儿――幺儿后，便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赵奕的身边，死皮赖脸地缠上了他……

“呵呵，师父啊，你瞧，这一带虽然人迹罕至，但是这里其实也暗藏着很多浑然天成的宝贝啊！

“你是医圣，不可能不知道的！这里其实有很多东西，那都是能吃的啊！

“而且，那些东西，你徒儿我可是很有信心，只要我再用心加工一下，那那些东西的味道绝对会变得妙不可言的！

“师父，你就别跟徒儿置气了吧！

“你想去蕉国，无非就是冲着美食去的。可你徒儿我，可比那些美食要更有价值多了！

“因为那些美食再美味，那也是需要有人把它们给做出来啊！

“而你徒儿我，就是那个能做出各种美味的人啊！

“师父，你可别本末倒置了啊！

“师父，不如你就先顺了我吧！先在这儿陪我待上两年。我保证，这两年，我一定每天都做好吃的供奉你老人家！决不会亏待了你的舌头、你的胃的！

“然后，两年后，我绝对会准时跟你重新出发去蕉国！决不再有任何拖延！好不好？！

“再说了，这两年，对你老人家而言，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你想啊，待我们离开这儿之后，若要再回来，那也必定是待我已经彻底处理干净了外面的那些是非之后的事了！――那可是至少十年以后的事了！

“而到时，我恐怕也早已经能出师了！

“如此，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成天陪在我身边吗？！

“如果不会，那这里的这些上好食材在经由我手烹饪出的美味，你岂不就没有那口福可以尝到了？！

“蕉国呢，只要想去，我们随时都能去到！那儿的美食，我们也随时都能尝到！

“但你徒儿我的手艺，却不是你说想尝就能尝到的！

“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一类人啊！所以，我现在的心情，你应该不难理解吧？！现在的确是我有求于你，所以才会愿意如此殷勤地伺候你老人家，让你白白享受我两年的厨艺！

“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你知道的，我可是很记仇的！如果你现在不肯答应我，那我肯定会记你一辈子！

“若是那样，那恐怕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尝到我的手艺了！

“师父，你先掂量掂量吧！看看怎么选才是最划算的？

“毕竟我们是一类人啊！既如此，师父你不妨设想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

“呵呵，恐怕应该还没我这么好说话吧？！”(未完待续。)

155. 两年（二）

赵奕本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被高冉给说服了的。[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可没想，这丫头的眼力竟这么毒？！竟然这么快地就戳到了他最在意的“敏感点”――而且还戳得这么狠！

赵奕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被高冉给成功威胁到了！

高冉的手艺，他是尝过的！

平心而论，若是真的再也尝不到了，于他而言，那还真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憾事啊！

毕竟，即便蕉国的美食再美味，那也决及不上“高冉是最初开启他对于这世间原来还有‘美食’这一事物的存在的概念的人”对他而言的意义！

他的味蕾，时至今日，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第一次擅自偷吃了高冉亲手做的“西红柿炒蛋”时、舌苔所感受到的那种前所未有的美好滋味……

对他而言，那道菜，恐怕他这一生，都再难找到其他可以替代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及意义的菜了！――哪怕那些菜可能在味道上还会更甚一筹，那也是无补于事的！

只能说，人就是这么的奇怪，“第一次”的意义，总是无法被轻易替代的――也许，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是“缘分”注定了的……

“这丫头果然是我的克星！”

想起当初初见高冉时，赵奕心里就已有了这种感觉……如今，当这种感觉再次袭来时，他算是更加确信了！但，却也是无可奈何啊……

“哼！算你狠！

“也罢！老夫就在这儿陪你两年！

“这两年里，你要是敢亏待了我的舌头，老夫我立马就走给你看！

“再有，这两年期限你可不能再反悔啦！两年就两年，可以少，但决不能再多拖延半分！

“否则，老夫我要是一个不痛快，我干脆就连你这个徒儿也不要了！

“到时，我看你能把我怎样？！

“哼！别以为你就吃定我了！”

说罢，赵奕很不甘心地愤愤地白了高冉一眼。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只是，尽管他嘴上是这般逞能着，但他心里却清楚得很：他这徒儿算是吃定他了！――对她，他确实总会有那么些不由自主的不忍心……

但，显然这点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亲口承认的！――尽管他相信，这一点即便他不说，但凡“有眼”的人都会不难看出来――毕竟，他待高冉的确是太过特别了！――能让他堂堂“医圣”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的，这普天之下，除了高冉，便再无第二个人了！

“嗯！嗯！师父说的是！徒儿一定谨记在心！

“呵呵，两年就两年！徒儿决不会再拖延的！师父放心！

“师父莫气了！消消气、消消气，是徒儿太任性了，都是徒儿的错……

“是师父你老人家宽宏大量、宠着徒儿，这些徒儿都是知道的，知道的！

“徒儿谢谢师父了！师父你放心，接下来的两年，徒儿一定尽心伺候你，决不亏待了你的舌头！师父放心吧！”

见赵奕终于被自己说动了，高冉赶忙就识趣地给他搭台阶下！一边软言软语地哄着他，一边还用她那其实根本就不可能起到任何“医疗功效”的没有什么气力的小手，十分殷勤地在他的身后帮他这捶捶那捏捏的……

不过赵奕倒是很享受她此刻对他的这般讨好――尽管她那按摩，说实话，还不如不按呢！弄得他浑身发痒，却也只能强忍着任她乱捶乱捏的――还毫无力道可言……

“嗯，知道就好！

“诶，这边多捶捶！还有那边，那边再用点力啊！”

“哦！”

高冉知道赵奕现在肯定是起了玩心，想要耍弄于她！否则，他又怎会明知她人小、气力不可能有多大，却还装傻充愣地使唤她这捶那捏的？！

可即便对赵奕此刻的心思心知肚明，高冉却也只能是忍气吞声，尽量配合他、任他使唤一会儿了！

她知道，他是清楚她的忍耐底线的，所以，他定不会做得太过！

但，在还不到她的忍耐底线之前，恐怕他是不打算让她好过些了……

“罢了！也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如果这样折腾我，能让他顺了气、不再继续闹别扭的话，那也值了！”

如此想着，对于赵奕对自己的故意折腾，高冉倒也能承受得心安理得、心平气和了。

――

决定留下后，隔天一早，赵奕便带着高冉独自去了周边查探环境。让高兮等人继续驻留在原地，并在那附近找个更适合的地方，要他们开始准备打地基、建房子了。

至于要建多大的房子？房子里要怎样布置格局？――就都由高兮来决定！

关于房子的事，赵奕是相信高兮有这能力，所以才交由他全权负责；而高冉，则是想着，反正她也不在意那些外在的东西，既然高兮以后是她的夫郎了，那就让他决定好了！

另外，高冉也打算趁此机会让高兮能更深地感受到她对他的“在意”：交由他全权负责，能让他以为，比起她自己的喜好，她更想尊重、并相信他的喜好和品味――尽管实际上，根本就是高冉自己懒得去理会那些她不怎么感兴趣、也觉得很无所谓的琐事而已……

而于启文和巧儿，则也一同留下，负责听从高兮的差遣、协助他尽快落实这造房工程。

――

“师父，这附近我们也差不多走了大半圈了，你觉得我之前设想的在这一带设下‘毒障’的想法，可行吗？！”

“嗯……可行是可行，但必须是我们到这密林的更深处去寻找这里天然就有的毒物、并将它们移植到这片地上来才行！

“一方水土养一方毒物！

“所以，要想让‘毒障’发挥出它最大的效用来，就得取用这里天然自有的毒物！

“再加上你师父我的独门培植法……

“这样，即便那些毒物离开了最适合它们原本生长的那片特定的水土，但只要还是在这片土地，那它们就依然能活、且能活得好好的！”

赵奕看着高冉说出这番话时，倒是毫不掩饰他心里的洋洋得意。

他那眼神就好似在对她炫耀，“怎样？！崇拜我吧？！你现在知道你师父我多有能耐了吧？！”

而高冉见了，倒也是很配合的一脸谄媚地笑盈盈地回望着赵奕。

她那表情就好似在说，“师父，我好崇拜你啊！不过，你知道徒儿的……所以，呵呵，咱还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但其实，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却是，“废话！你要不这么有能耐，我会拜你为师？！还会那样想尽办法地要留你陪我在这儿待上两年？！

“如果我现在就已经把你的全部本事都学来了，我还稀罕你留下啊？！

“呵呵，不过呢，老头儿，现在的确是我有求于你，所以你想怎么折腾我、对我炫耀，我都忍了！我也都会非常积极地一一配合着满足你的！

“但，你等着吧！现在你怎么折腾我的，这笔账，等他日，我必定会一一跟你清算回去！

“哼！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我以后怎么折腾你！

“老头儿，你就认命吧！我就是你的‘克星’！――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不可能能改变得了这个事实的！”

心下有了决意要暂时隐忍、“卧薪尝胆”的觉悟后，高冉讨好起赵奕来，就更加地“尽心尽力”了起来！而且，她拍的马屁还总是非常的恰到好处！

赵奕被她哄得，心里甭提有多畅快了！

且不说，她哄他的方式恰恰就是他最喜欢的；而且，光是看着她一反过去的我行我素、转而变得对他十分尽心地伺候讨好，他心里的那个乐啊！――还真有种，终得“报仇雪恨”了的快感！

“哼，看你这丫头以后还敢不敢动不动就骑到你师父我的头上？！

“我就要你好好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改变计划，让我来迁就你了？！

“哼，这普天之下，胆敢让我去迁就的，只怕也只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了！

“若是换了别人……老夫我要是一个不高兴，一走了之倒还算是事小的了……我倒是更有可能会直接毒死那家伙！――以为老夫我是吃素的？！那么好‘摆布’？！”

一路上，师徒俩就这么一个炫耀、一个追捧地时不时地你来我往地“较量”一番，但，他们各自心底里想的，却也都很巧合地与他们实际表现出的大相径庭……

――只能说，那两人之所以能这么合得来，纯属物以类聚！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就喜欢什么样的徒弟；有什么样的徒弟，就不难想见她会有个什么样的师父……(未完待续。)

156. 暗涌（一）

“小姐他们怎么一走就是一天啊？！这都天黑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眼看夜幕都已经降临了，但赵奕和高冉却仍迟迟未归，巧儿便开始有些着急了起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别急，有赵老前辈陪着，冉儿不会有事的！

“他们现在许是已经进了密林深处了！

“冉儿要设‘毒障’，那就得找到这林里最毒的毒物，并将它们带来移植到这附近……

“而那些毒物，往往都是长在林子深处的！

“恐怕，他们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不过，有赵老前辈陪着，冉儿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巧儿，你就放心吧！

“比起这个，我倒觉得你更该做的，是专心地帮我一起尽快把这房子建好！

“赵老前辈和冉儿既然把这事交给了我，便是信我能尽快办好！

“虽说我们只是暂居此处，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所以这房子，我们既不能要求太高，但也不能太将就了！”

“嗯！高公子言之有理！于某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既然高二小姐将此事交由高公子全权负责，那便是相信你有这能力和品味的！

“于某相信高二小姐，所以，也会如高二小姐一般的，也同样相信高公子！

“所以，高公子，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于某帮忙的，尽管吩咐，于某一定竭力配合！

“只是，于某自小锦衣玉食惯了，甚少接触江湖，所以，难免会有些笨拙……还望高公子不要嫌弃于某笨手笨脚才好啊！”

“于公子言重了！

“既然冉儿都已经亲口交代了――你是‘自己人’，那我自当会遵从冉儿的意愿，也将你视为‘自己人’的！

“既是‘自己人’，我自是不会与你客气的！

“再有，于公子也不必过忧了，我需要于公子帮忙的，也就是些粗活、累活而已！而至于那些真正需要技术的，我会自己亲自处理的！于公子只要有足够的耐力和体力就行！

“冉儿也是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但她现在不也能很好地适应了这江湖生活了吗？！所以，于公子也肯定可以的！

“我相信冉儿的判断！如果于公子在她眼里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话，她是决计不会留你在身边的！更不会把你当‘自己人’！

“所以，于公子，你纵使不相信你自己，你也该相信冉儿！她虽然年纪尚小，但她禀赋异常，看人向来很准！你对她要有信心！”

“是啊！于公子，我家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她看人绝对很准！你要相信我家小姐啊！”

尽管如今于启文自己对于高冉，也早已是很另眼相看的了！但，当他听着高兮和巧儿两人这般一唱一和地高度肯定着高冉的与众不同，他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意外的。mht.la [棉花糖小说]

“他们都是高冉身边最熟悉她的人！如果连他们都那样想，那看来，我的感觉应该就没错了！

“看来，高冉她的确不是一般人！

“呵，像这样的奇人，自古就少有人能遇到……而如今，却让我遇到了！――而且，还是一遇，就是两个！

“也难怪从不收入室弟子的医圣，竟然也会收她为徒了！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输给她，我倒也是心服口服了！”

其实于启文自借由是云臻“伴读”的身份才得以进入暝居书院后，他便从未放弃要拜赵奕为师的念头！但却多年都无法如愿！

却没想，因为几月前，他仅仅只是因事外出了些时日，回来后，竟得知，书院里来了个“奇人”――高家二小姐，高冉。

她不仅在来到书院的当天，就让赵奕认了她作入室弟子；她还令向来孤傲的云臻也开始成天围着她转――而她却竟然还唯恐躲他不及！甚至，为了躲他，而不惜触犯院规、私自下了山！

而她回来后，赵奕不但没有责罚她，反而还带着她一同下了山……

在于启文真正接触了高冉本人之前，对于她，他其实有着很多的猜想――而且，还多是带着敌意的！――不仅是因为云臻，也因为她竟然用了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把他多年都无法攻下的赵奕给攻克了！

但如今，他已经不再会这样想了！

尤其是这一天多的相处，令他觉得，高冉的确更甚他一筹！也的确是更适合成为赵奕的徒弟！――倒不如说，他们才是命中注定的“师徒”――他们根本就是一路货色，是真正的“同类”！

所以，输给高冉，于启文倒也觉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

因为高冉和赵奕走前并未说过他们确切的归期，这便使得被留下的那三人的等待，便成了充满了诸多担忧的等待……

终于，当那三人即将濒临他们等待的极限之际――高冉和赵奕离开后的第三天，当夜幕即将再次降临之际，也正当那三人决定不再干等、打算直接入林深处去寻他们时，那两人的身影却又很是及时地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小姐！你们怎么去了那么多天？！我们都快急死了！

“――尤其是我！我真是越等越心慌啊！

“你要再晚出现会儿，我就直接进林子深处去找你去了！

“我还想着，如果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也不活了！”

见到高冉，巧儿第一时间就冲上去紧紧地抱着她，边撒娇、边埋怨地如此对她絮叨道。恨不得立刻就将她积蓄了这么多天的焦急、委屈全都一股脑地说与她知道……

“呸呸呸！巧儿，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

“你小姐我虽然体质弱，但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死了！

“更何况，不还有我师父陪着吗？！我能出什么事啊？！

“你们就算不相信我的生存能力，那你们也总该相信我师父的能力吧？！

“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医圣啊！只要人不死，就基本没有他救不活的！更何况，我还是他唯一的宝贝徒弟！

“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我陷入危险、甚至是死去呢？！

“你们……”

“诶――

“高二小姐言重了！我们不过是不知你们的具体归期，又在这儿等了你们三天，却仍迟迟不见你们回来……

“这才心里没了底儿，有些担心你们罢了！

“毕竟，这里并没什么人烟，而你们却只是两个人单独闯入那林子的深处……

“我们会担心也是正常的啊！决没有不信任赵老前辈的意思！

“我们只是纯粹地担心你们！真的！”

于启文赶忙打断高冉的话，并紧张地如此解释着。

他倒不是怕高冉误会了什么，而是怕此刻正站在他们身边始终沉默不语、却并没有要离开去做他自己的事的意思的赵奕误会了什么！――他此刻还站在这儿，不就是他对他们此刻正在谈论的话题有些“兴趣”的最好证明么？！(未完待续。)

157. 暗涌（二）

对于赵奕的古怪脾气，这些年，于启文可没少领教……

尤其是以前在书院里的时候，但凡他惹得赵奕不高兴了，他就免不了要被赵奕当作是他研发的各种新毒的“实验品”来对待！――好在，那些新毒不过是赵奕一时玩心大起，随便捣弄出来耍人用的，并没有真想至谁于死地……

但也有不走运的，真的把他给惹毛了，结果当晚就因无法探得病因的长时间的莫名高烧，而最终不治身亡！

对此，于启文也曾想过，也许正因为书院里的学生的出身都是非富即贵，并且很多还都是皇裔，所以赵奕即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其下毒，却也不敢用太生猛、太残忍、且当即就直接发作的毒来加害，而是用了于他看来已经算是很“温和”、且让人无法抓到把柄来责难于他的奇毒……

况且，赵奕平日里倒也知分寸：对于真正“紧要”的学生，他倒是不会真去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至多也就是小惩一番，不至于会真要了他们的命！也不会轻易去触碰皇帝的容忍底线。

所以，对于这位连皇帝见了都得礼让三分的医圣，如果书院里真有人因他的毒害而遭了殃、甚至是毙了命，那也只能说是他自己活该了！

谁让他们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招惹他呢？！――就算再怎么利欲熏心地觊觎着他那绝世无双的医毒双术，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再去招惹啊……否则，那就是自己自找罪受、甚至是自找死路！

虽然，于启文不明白为何高冉的胆子就能这么大？！自他真正与她接触以来，他就没少见她在赵奕这位“太岁”的头上动土！可奇怪的是，时至今日，她竟还能活得好好的！不仅如此，赵奕似乎还是被她给牵着鼻子走的……

尽管他对于高冉的这份能耐，他心里是既羡慕又嫉妒！但同时，他又很清楚，只怕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高冉能如此了！

而他，最好还是不要抱有什么侥幸的心理、随便开罪了赵奕为好啊！

否则，只怕他自己将来是怎么死的，都很难讲啊……

正因只要身处在赵奕的身边，于启文的心里便会时刻都有着如此的隐忧，这也便使得他一旦察觉到事态的发展可能会惹得赵奕不快，也甭管那起因究竟是由谁而起的了，他都不想无辜地被其给牵累了！

更何况，如果“故意”想挑起这次的矛盾、惹赵奕不快的，是高冉的话……那么于启文就更有理由相信，赵奕很可能就会将他心中的不快发泄在他的身上！――即便他确实无辜，但事实上，他却是这几人中与高冉关系最疏远的一个！

如此一来，若赵奕真想找人发泄心中的不快，又不想惹得他的爱徒不高兴的话……那么，在这几人中，他不拿于启文开刀，还能找谁？！

所以，即便心里明知，高冉这绝对是她一时兴起的“借刀杀人”之措！但他也决不能就这么乖乖地任由她如此轻易地耍弄了他！――更不会笨到对她的用意全无察觉！

不管高冉这样做究竟是想借机试探他的警觉度，还是想试出他可能隐藏的更深的能耐，于启文都不能太简单地就让她如意了！

否则，于他而言，那也只会是弊大于利！――他可没忘，高冉可不是个喜欢结识会拖累她的人的人！

如果这么轻易地就着了她的道，那么，只怕离她最终送走他的日期，就不会太远了……

“呵呵，于公子莫紧张！我刚才不过只是一时口快，难免会有些词不达意……

“看来，倒是我小人了！是我误会了大家的一番好意了！是我的错！让大家担心了！抱歉，抱歉啊……”

说这话的时候，高冉的眼睛却是毫不避讳地直直盯着于启文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那眼神仿佛就像在对他说，“不错嘛！反应够快！你合格了！以后让你办事，我也就放心多了！呵呵……”

而于启文这会儿好不容易才躲过了“一劫”，还没来得及擦拭他额头上已不知何时冒出的些许冷汗，就接收到了高冉看过来的那明显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眼神……

被高冉这般明目张胆地一激，于启文便再也不想、也觉得没必要再掩饰他此刻的真实心情了！他直接就冷下脸来，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那一眼，他还真恨不得直接就用眼神杀了她算了！

但，待这次的小风波过去、他也渐渐冷静下来后，当他再次去细细回想刚才那短短一瞬间所发生的惊险时……他又觉得，如若换作他是高冉，兴许他也会如她这般，在还未真正了解透自己的盟友之前，便会时刻准备着随时找机会测试对方一下！

看看对方究竟能有多少能耐？究竟能应付得了多大的危机？

也顺便借此机会，更加深入地了解到对方平日里不太会显露出的可能存在的真实秉性！并由此来重新衡量自己今后究竟能与之走多近？衡量彼此之间的合作究竟能密切到何种程度？

――这些，可都不是仅仅只凭最初订立的盟友关系，就能全都确定了的！

所谓的“平等”，首先就得建立在互相之间的综合实力相当、能够互相牵制、互相协助的基础上。否则，“利”字当头，谁会那么傻的去讲究什么“平等”盟友关系？！――本就是因“利益”才走到一起的人，这层关系的“对等”与否，衡量的标准自然就得看双方能够捍卫自己的利益的“实力”是否能“对等”了！

――这点，他懂，高冉自然也懂！

只是，他没想到，高冉的出手竟会如此快、且如此出其不意！

若不是他素来够机警，只怕这会儿他就得栽在她手里了！

若是那样，那今后他们的合作，他只怕也只能是长久地处于被动配合的地位了！

――这可决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这次虽然没被高冉给暗算到，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于启文觉得，他最好还是沉默地吃下这个“哑巴亏”比较好！否则，只怕事态的发展只会对他自己更不利！

于是，这事过后，于启文便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就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却没想，高冉却故意很没眼力见的在那之后还特地单独跑来找他“谈心”！还一反常态地很是“关心”地问他道，“你好像很怕我师父……

“莫非……你以前做过什么得罪了他老人家的事？！所以才会这般怕他？！

“莫非你是怕他会‘新仇旧恨’全加起来跟你一并算了？！”

于启文一听便明白了！她这哪里是在关心他？！她这根本就是想借机打探他的一些“鲜为人知”的过去！

虽然书院里认识他的人，多少会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多言什么；而赵奕，则很可能会因从未真正将他看进眼里，而多半连他是谁都不太有印象――记得初见高冉那晚，他还被赵奕和高兮误当成“刺客”的遭遇，便已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这一猜想！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完全装作自己曾经对赵奕的那些“纠缠”从未发生过……

许是心里的确有“鬼”，所以即便赵奕本人可能都不太记得他了，但于启文却还是没能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坦然面对他！

他心中对赵奕，仍是又惧又怕、心有余悸的……

只是，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却没想，还是被高冉给察觉到了！

而她，不仅不打算放过他，反而还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她倒是聪明，早就料到了赵奕肯定是不记得他了！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特地地跑来问他本人了！

于启文可不觉得这是高冉出于对他的尊重！

他倒是更愿意相信，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她之后肯定会通过其他的方法来探究到他之所以会如此惧怕赵奕的真正缘由！

如果他猜想的没错，她之所以会对他这样“好奇”的本质动因，多半是为了想要增加她手中可以更好地威胁牵制住他的筹码――比如掌握到他的什么“致命”把柄！

而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赵奕的畏惧，就已经很“明显”地暴露了他的这一大软肋！――至少，会怕，不就正好说明了，那其中定是有什么是能令他对之心生畏惧的？！

若是能找到它，不就能利用它来很好地“胁持”住他，让他今后乖乖听她的话了么？！

就算使用“胁迫”的手段是下下策，但，“有”总比“没有”强！多个筹码，就多重保障！

――这点，于启文懂，高冉自然也懂！(未完待续。)

158. 私语（一）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曾经想要拜赵老前辈为师，却被他拒绝，并且还因此而被他当作他研制的新药的实验对象、遭过几次罪而已……

“我不过是对此还有些余惧罢了！

“不过，想来那些过往的糗事，如今怕也只我自己还记得了……”

一番轻描淡写的说辞，虽然于启文刻意抹去了那些过往中的许多关键“细节”，但他的这般说法，倒也不算是说谎。（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且还能很好地解释了他为何时至今日还会几乎是本能地有些畏惧赵奕了。

高冉不傻，于启文同样也不傻。高冉相信，既然她能想到若他不肯说，那她只会另找途径查出真相，那么他又怎会想不到？！

既如此，那么，于启文此刻说的那番话，多半是真的了！

所以，对于于启文所说的那些，高冉听后，便决定选择相信了。

只是，对于如此合情合理、但却又确实没什么利用价值的无趣过往，即便是听了，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她倒也很快就没了想要继续深问下去的动机了!

不过，得知了原来于启文与赵奕之间竟还有过这样的一段过往后，却倒是启发了高冉心中的另一番盘算……

“原来如此……”

高冉的一句似在回应于启文、又似在自言自语的话语，使得两人霎时便再没了可继续交流的话题。

但两人似乎也并没打算即刻就各走一边地散去，而是很有“默契”地在一阵自然而然就发生了的静默中，彼此都不自觉地陷入了各自的思绪里――谁也没有打扰谁。

这样的氛围很奇妙……两人都没有因为已经无话可说了而觉得尴尬，反而还很自然地享受着对方的静静“陪伴”――即便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陪伴”不过是“顺便”而已。

但至少，如此一来，便能保证在其他人看到时，便会以为他们有事商谈、不便打扰，便不会不识趣地前来打扰了！

他们此刻都需要安静，需要独自一人好好地想想各自的心事……

所以，此刻彼此的这种相互挨着但又没有触碰到对方的静坐“陪伴”，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一种互相利用罢了！

不过，对于这样的利用，两人倒是都很心甘情愿的！

临了，当高冉重新捋了一遍自己脑中的那些盘算后，她先起了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但却没有离开。

于启文觉得奇怪，便不由得抬头看向她。而他的眼神，也似乎在询问她，“还有事？”

接收到于启文递来的眼神后，高冉识趣地道出了她的意图，“于公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后，就由我来教你师父的独门医术吧！

“不过，我只教你医，至于毒嘛……呵呵，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留着自个儿用吧！

“不过，若是哪天我先你而去了……那到时，若你还想学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将那独门毒术的相关笔记，也同样交付于你……”

说罢，高冉一脸释然地朝于启文微微一笑。

但于启文却愣住了！并迟迟都没能回过神来！

而当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确信自己刚才的确没有出现幻听，那些话的确是出自高冉之口后，他便十分困惑地问道，“为何？！”

如果说，高冉是为了避免自己亲手培养出一个将来可能会对她极具威胁性的敌人，这才不肯教授他毒术的话――这他还可以理解，但……为何她会愿意教他呢？！

哪怕只是医术，那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却又都求而不得的医圣的独门绝技啊！――这点，高冉不可能会不知！

所以，比起本该有的欢欣雀跃，此刻的于启文感受更多的，是不解！

只是，当他看见高冉正在对他微笑时，他却又觉得，她此刻的浅笑无论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她有在算计他什么？

――尤其是她此刻看向他的眼神，至少在他看来，竟是自他见到她本人以来，从未见过的清澈！

如果说，这清澈中还能有些什么的话，那也只有善意了――虽然很淡，淡得轻易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因为，此刻流露出这样的善意的主人，偏偏不是别人，而是高冉！――而这，才是最令于启文颇为不解的地方！

至少在他看来，高冉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即便不轻易害人，但她也决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去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于启文觉得，高冉虽然年纪尚小，但在这方面，她的算计可比他精得多了！

“嗯……如果我说，我是想结善缘，是希望当我有一天走了之后，我生前种的善因所得的福报，能够惠及我身边那些依然还在的人……

“我这样说，于公子，你会信吗？！”

于启文一听，瞬间就有一种如蒙雷击的感觉！

但下一瞬，他却又立刻联想起了此前他所得到的一些相关情报……

想到那些情报，于启文的心竟骤然间便不可控制地立刻紧缩了一下！

还未及细想，他便已将他此刻心中唯一能清楚意识到的问题给脱口而出了！

“高二小姐，你，你这难道是在为你的身后事做准备？！

“你，你的身子真有那么糟吗？！”

此刻，于启文是真的愿意相信了，高冉并不是又想要算计他什么，而是真的在为她自己的身后事做准备……

――至少，就算对他可能有些什么算计，但估计也不是想要害他、或是控制他，而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言的那般，她不过只是希望通过与他结“善缘”，来换得将来若是她不在了、但却出现了什么“万一”的时候，他能出手帮她所在乎的那些人一把！――就当是还她该得的“善报”了！

“呵，看来于公子对我的了解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啊……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隐瞒了！

“是！实际情况，可能比你所知的还要严重！

“虽然师父是医圣，但他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仙！他能做的，也不过只是尽量帮我延长些我的寿命，但却无法治本、无法让我真正地健康起来……

“也许，这也是天意吧！注定了我就不是个能长寿的人……”

说罢，高冉不禁抬头仰望着无际的星空。想起自己若加上前世的话，那她至少也还是比她原本的寿命要多活了几年……

――如此看来，倒也不能不说这已经是上天的一种恩赐了！并且还是绝对的可遇而不可求！

如此一想，高冉的心情倒也不那么沉重了！反而还觉得，其实自己还蛮幸运的！至少，她也多赚了几年的寿命了！

许是心境的豁然开朗，高冉突然就觉得，能像此刻这般地还能如此平静地欣赏着头顶的这片美丽星空，倒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如此想着，高冉竟不觉地露出了一抹恬淡的浅笑。

然而，当她的那抹不经意的淡笑落入于启文的眼中时，却令他莫名地觉得，此刻的她，似乎是一缕可望而不可即的魂魄，随时都可能瞬间消失，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种感觉令于启文觉得很是诡异、也很是……不舍！

但，他不想深究，也不敢去深究自己为何会有如此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怕，万一揭开了他心底里的那个“谜底”，等待他的不仅不是释然，反而可能是无尽的痛苦！

既如此，那若一开始就能避免的话，他又何苦非去承受那一切苦楚呢？！

“人生不易，自然无法事事都如意……人，又何苦要太过为难自己呢？！”

如此想着，于启文倒也真说服了自己勉强将自己的好奇心给压抑了下去，尽量忽略了它的存在、以及它的蠢蠢欲动……

回神回当下，于启文语音低沉地轻问了一句，“他们，都知道吗？”

高冉听后，竟第一次从于启文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他的温柔！

“温柔？！”

那一瞬间，高冉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否则，她怎会觉得，这一刻于启文竟开始对她温柔了呢？！

如此想着，高冉便不由得再次低下了头，定定地看着此刻还坐在她身旁、并没有起身的于启文，试图确认自己刚才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不是自己一时的错觉？！

然而，她看见的于启文，却还是一如之前那般的一派淡然、事不关己的模样……

“呃……看来，应该是我自己乱想、出现幻觉了！”

微不可察地悄然掩饰了自己此刻的那点小尴尬后，高冉便一脸认真地对他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师父和我，如今再加上一个你，这世上便再无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了！”

于启文仔细端详了高冉好一会儿，待确定了她确实不像是在说谎后，才一脸凝重地问道，“那，你还有多少时日？”(未完待续。)

159. 私语（二）

“嗯……我只知，最多不会超过十年！也就是说，我命里注定了，是活不过‘成年’的……”

“什么？！那，那你还……

“我不懂！既如此，那你现在努力经营的这一切，你的那些费尽心力的算计，又究竟是为何？！

“既然你无法活到‘那一天’，那你又为何还要如此执着于你的‘自由’？！

“我不懂！真的不懂！”

说到最后，于启文甚至都有些不由自主地情绪激动了起来！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但，却就是情不自禁了！

然而，此刻高冉的一派淡然，却是与于启文的有些激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会有何反应，甚至连她自己的生死，在此刻的她看来，似乎也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

毕竟，她也是个已经死过一次――虽然没有死透――的人了！在她看来，能借尸还魂地再多活几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人还是不要太过贪心、不要太过不自量力地去过多要求些什么为好！

上天给你什么，你就趁还拥有它们的时候好好珍惜；然后，待某天上天拿走它们了，你就欣然放弃，并为曾经拥有过它们而心存感激。[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人必须要接受一个事实：除了自己的观点、愿望、欲求、以及厌恶之事外，就再没有什么是人能真正控制得了的了！得到或失去，自然也不会完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只有接受了这点，人才能得到内心的平静。

否则，愤怒、怨恨、痛苦、思想及性格的扭曲……这些都必将永伴其左右，令其灵魂永远也无法得到平静――这样的人，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并且，他迟早也会最终毁在他自己的手里！

在高冉看来，也许，这也是上天对于违背天意的人的另一种“惩罚”方式吧！

也正因为心中始终是如此坚信着，所以，即便是对于自己的生命，她也从不敢过多地去要求些什么――因为，生命的健康与否、寿命的长短，这些都不是她能真正控制得了的！

为这些并不是自己能真正掌控的事物而失了内心的平静、让灵魂日夜不得安宁，这在她看来，是得不偿失、且无济于事的！也是愚蠢的！

更何况，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也不怕再死第二次了――哪怕这次可能就是真的死去！

抱持着如此心态的高冉，面对死亡，即便她想不淡定，也很难了……

“呵呵，于公子，你并不需要懂我！

“你只需了解一点，于我而言，‘自由’便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是我唯一想要追求的生命的意义！

“所以，只要还活着，‘自由’就是我永远不会泯灭的梦想！

“只要还能朝着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那我的生命，就是有意义的！

”――这与我究竟还能活多久，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真正有关系的，只是当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是否有努力地朝着自己的梦想进发？！”

见于启文一脸不可置信、惊讶不已、却又无比困惑地望着自己，高冉不觉轻笑着一声，而后便完全放开地说了下去，“呵呵，于公子不用那般意外！

“虽然我平素里的确是个重结果不重过程的人，但对于‘人生’，我却是从来都觉得，过程，永远比结果更重要！

“因为对于‘人生’而言，无论是谁，大家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样的！――都是赤条条地来，最后又无法带走一物地离开……

“所以，唯一能区别‘这是你的人生’而不是‘别人的人生’的，只有那些当你还活着的时候、你所过的具体的‘每一天’了……

“而这‘每一天’，其实就是‘过程’，就是于你而言，‘你的人生’的全部内容及意义。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所以，我所谓的‘意义’、‘梦想’，只对我自己的‘人生’有价值，对别人，其实并不重要，甚至是无关紧要！

“同样，别人的人生，于我而言，也同样是如此的……

“所以，与其说我那是‘执着’，倒不如说，我不过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在过着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的生活罢了！

“反正，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活到什么时候……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啊……

“纵使是像你这样的健康人，你也不见得就能保证你自己就一定能平平安安地看到明天的太阳！

“既如此，那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得以最终实现自己的梦想――对于这个结果，又何必太过计较呢？！

“倒不如趁还活着，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能走到哪一步就走到哪一步吧！

“如此，不也挺好的嘛？！

“呵呵，于公子，你说，我说得对吗？”

“可是，我还是不懂！”

于启文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不能否认高冉说的就绝对是错的！但也不能完全就认同了她说的话就是对的！

只见他略微思索了下，而后便微蹙着眉头、颇有些不满地质疑道：“既然你想要的，不过是按自己的想法去活！

“但，既然你无法活过成年，那么你自然也就无需畏惧臻对你的‘威胁’……那你又何必逃离？！

“甚至，还与其他人定下了婚约……

“你这样做，岂不多此一举，而且还戕害了他人？！

“你可知，凡定下婚约的男子，即便最终没有成婚、或是在婚前就被女方退婚了，他这辈子怕也是很难再有女子愿意娶了！

“你这样做，未免也太自私了！”

“是啊！我的确是很自私！这点，我从不否认！

“但，未来的事，谁又能确定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变数存在呢？！

“再者，除了兮外，我与其他人的婚约，那都不是我自己主动提出的！为何最终的责任却要我来背负？！

“并且，就算不是我自身身体的原因，难道你就能保证我在婚前就一定不会因为其他意外而意外早逝？！

“难道即便同样都是早死，因意外而死，他们就理所当然地要为我守节，而若我是因自身的体质原因而早亡，我就是戕害了他们？！

“好吧！如果说，我有什么唯一对不住他们的地方，那便是我对他们没有说实话，至少，我的确是刻意隐瞒了我很可能活不过‘成年’这事……

“但，万一将来出现了那么一个‘万一’呢？！

“万一我就找到了能让我活过‘成年’、甚至还能再多活上几年的方法呢？！

“难道你认为我现在就该抱着‘反正我不会活过成年的’这样的想法，然后就任由家族随意安排我的将来、任由云臻继续对我纠缠不清？！连我活着的时候，都不能为自己最真的渴望做点什么，而是选择什么也不做的安静等死？！

“难道你觉得，我这样，才是对的？！才是对别人负责了？！

“还是你认为，即便得知了我无法活过成年，那些婚约就不可能会存在了？！或是云臻就会不再纠缠我了？！兮就会彻底离我而去了？！

“于公子，如果你真这样想的话，那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被高冉如此反驳了一通后，于启文早已是哑口无言了。

的确，他的确是太天真了！

他只想着高冉那样做太自私，但却从未换个角度去想过：若她不自私了，那她又会有怎样的下场？！(未完待续。)

160. 私语（三）

见于启文并没有立刻继续反驳她什么，而是沉默了，高冉便知，他定是这才终于意识到了她刚才指出的他的“天真”！

但，她却并不打算给他时间让他去细想。（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不仅是因为她确实没太多时间去等他想明白那一切，更是因为，她要打铁趁热！

既然于启文已经明显有了动摇，那么高冉自然是要赶紧把握住这个机会，彻底说服他成为自己这一边的人！――或者，至少要说服他答应了她的这一提议，领了她的这份人情，然后待将来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也算是回报了欠她的这份人情了！

高冉相信，只要将来云臻那一边的势力还在，那么于启文将来能起到的作用就绝不容小觑！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将赌注全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将来，她势必还要再多备几条后路才行！

毕竟，“风险”这东西，只有分摊了，成功的概率才能明显提高！

这道理，即便是用在保全性命上，也是同样适用的！――也就是说，她不仅要“买”云臻这一方势力的保险，日后，她还得再“买”下其他几方比较“有看头”的势力的保险才行！

虽然打起于启文的主意，把“买”云臻这一方的保险的赌注，暂时压在了他的身上――这绝对是高冉临时起意的念头！但，这在她看来，却也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既如此，那她又为何不顺着这“巧合”的缘分，就“顺便”备下一个将来可能真能派上用场的“备选后路”呢？！

打定主意后，当高冉决定开口向于启文提出要给他一个顺水人情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下定了志在必得的决心了！

所以，这会儿，她自是要趁热打铁、更进一步了！――毕竟，于启文现在也只是开始动摇了，并非真的被她说服了！她的目的，也还未真正达成呢！

于是，高冉便继续顺着自己刚才还未全部说完的话，继续说道，“于公子，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除了兮和天一哥哥之外，其他人与我的婚约，不过只是出于利益的考量！

“他们需要的，是我的身份、以及我那身份背后所代表的一切，而不是我这个人本身！――所以，对于我究竟能活多久、能不能最终兑现那婚约，于他们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或者不如说，若我无法活过成年，那这对他们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还有云臻！我想，他的秉性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既如此，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知道了我其实活不长，他会怎么做？！

“你觉得，他还可能会像现在这般‘耐心’地待我？！还会天真地以为，反正等他将来独揽天下后，我迟早会是他的、我是注定逃不掉的，然后就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和自信，任由我像现在这样自由地到处游走？！

“你认为他会吗？！

“至少，以我对他的了解，我就认为他不会！

“只怕不仅不会，他还很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我囚禁起来！像养宠物一样的，给我无尽的宠爱、和享受不尽的荣华，但却就是不给我自由，要让我短暂的有生之年，全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于公子，你敢说，若他知道了实情后，他就决不会像我说的那样待我？！

“再有，在与我有婚约的未婚夫中，兮和天一哥哥，他们都对我有情，而且以我对他们的秉性的了解，若是他们知道了我将不久于人世……只怕他们不但不会悔婚，反而会恨不得成天都粘着我，甚至还会想要与我同生共死！若我死了，他们便不会独活！

“若我害得他们如此不爱惜自己，难道，就不是戕害了他们？！

“最后，就是我自己了！

“反正活一天也是活，活几年也是活，那么请问，我为何就要如此自暴自弃地任人摆布、为了满足别人而活着，然后再乖乖地、安静地、什么也不做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难道这就是我对自己的负责？！如此，我便对得起自己的生命了？！

“于公子，难道你的这种希望我为别人着想、为满足别人而活着的想法，就不自私了？！

“哼！在我看来，你这样的想法，也同样很自私！

“不过，我现在并不想跟你争论我们两人的想法究竟谁更自私、更恶劣？！

“我只想说，既然同样都很自私，那么，我为何就不能选择我更想去过的那种生活方式呢？！

“――反正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无私、舍己为人的‘好人’！

“再者，从头到尾，我也从未强迫过谁一定要顺着我的意来！

“并且，我也从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出过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事！

“我的快乐、我的追求，从来就没有建立在强迫别人的基础上！

“一切都是你情我愿！

“既然如此，那么，若最后他们会受伤、会难过，这在我看来，都不过是他们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想法伤害了他们自己！与我无关！”

说罢，高冉倒是毫无半点愧疚地、颇为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于启文。(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于启文看着她摆出的那架势，就只觉得，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准备随时迎接他接下来的可能发难！

“呵！原本我还以为，你的未婚夫，至多不过是傅二公子和高公子……

“却没想，原来还有董家大公子――董天一！

“这还真是一个不得了的意外收获啊！

“可是，据我所知，你们高家似乎为你定下亲事的，目前就只有傅家这一家！而和董家，这几年你们两家似乎并无太多来往――就更别提定亲了！

“呵，高二小姐，莫非，那董大公子也是如高公子这般的……与你，也是私定终身了？！

“再有，你刚才提到的是为利益才与你定下亲事的‘其他人’‘他们’……

“呵呵，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恐怕这个‘他们’，应该不会只是指傅家吧？！

“高二小姐，不知，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他们’，除了傅二公子外，都还有谁呢？！”

尽管于启文是以询问的方式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但此刻他心下却是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的推测多半是对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需要高冉亲口证实这一点！

并且，他也需要点时间好好消化她刚才说的她的那些想法……但他并不能让她看出这点！

所以，他也就只能是很不识趣地捡些也许重要、但显然不是此刻谈话的重点的“花边”来暂时转移下她的注意力，也好为――尽快消化掉刚才她所说的那些话的重点、并最终做出他自己的选择――再多争取些时间！

当然，如果他刚才特别提到的那些“花边问题”能让他得到更多的意外收获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毕竟，尽管那些“花边”在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重点，但，它们却也是有价值的！

所以，不问白不问！没准将来还真能派上什么用场也说不定！(未完待续。)

161. 私语（四）

“呵呵，于公子，你就别白费心机地对我旁敲侧击了！

“既然我敢这般明显地让你知道，我的未婚夫的确不止那三个，但却又只是点到即止――让你知道我愿意你知道的、却又保留下了我不愿让你知道的，我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用意所在！

“当然，我也不怕你暗自去查！――如果你真有那本事能查到的话！

“不过，作为参考，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一件事……

“事实上，关于我其他的几个未婚夫的事，就连兮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还是我亲口告诉他后，他才知道的！

“而在此之前，他对此事全无了解！

“于公子，你觉得，如果连兮动用了天阁的情报网都无法查到的事，就凭你……能查到？！

“另外，我也好心奉劝你一句，与我有牵连的人，也许远比你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而站在你的角度、你的身份去想，我个人认为，有些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自己的家族，我奉劝你，但凡我没有直白告诉你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好奇的好！

“否则，一旦被牵连其中，那只怕即便是你自己想脱身，但那也不再是你能说了算的事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吓唬你！

“于公子，该不该好奇，你最好还是先想清楚后果比较好！

“不过，如果即便你都听我这样说了，却还是想知道的话，那我也不介意让你知道！

“嗯……就当是对你的‘勇气可嘉’的一种奖励吧！

“只是，之后的一切后果，你自负！

“怎样？于公子，你，还想知道我没提到的‘未婚夫’的真实身份吗？！”

最后的那句询问，高冉语气很是轻柔、半点攻击性都没有，但，听到于启文的耳朵里，却是令他不禁胆寒了起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暗示我什么？！

“什么叫为我自己、为我整个家族？！

“难道……难道？！”

于启文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猜到了掩盖着那最后的谜底的最后一层“薄纱”！但，他却没有胆量去揭开它！

他害怕了！

他怕那谜底会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是与云氏皇族有关！甚至，可能还是与云臻有着密切关系的皇族中人！

否则，她又何出此言呢？！

“那个人究竟是谁？！”――对于这个问题，于启文是既好奇又害怕知道答案！

但显然，害怕会因为好奇而被卷入他最不想卷进的皇族内部的斗争中去的这种恐惧，已明显占据了上风！

“呵，高二小姐果然精明！

“好吧！你赢了！我不问就是！

“不过，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相信，你定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mht.la [夜夜小说网]所以，你定不会在还没彻底利用完我之前，就暗害于我。

“所以，只要我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而且还是轻易不能被他人取代的价值，那么，这便是我最可靠的‘护身符’了！

“我说的对吧？高二小姐？”

于启文这是明显在向高冉示弱了！

他不得不承认了，至少就目前来看，他并不是她的对手！――不仅完全不清楚她究竟还有多少底牌？！甚至，就算她给了他一探究竟的机会，他最终也还是败给了他自己的恐惧――他确实不敢！

所以，在他还没有强大到能有胆量和能耐承受得起高冉背后的那所有真相之前，于启文觉得，他最好还是先乖乖地遵守她的规矩、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不仅是因为如此做才是对他自己最有利的，更因为，这是他能想到的目前最能保全他自己的最优选择！

“哎呀，于公子言重了！

“不过，你说的倒也基本没错啦……

“但有一点，你还真是想多了！

“我高冉纵使再不好，我也从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害人的！

“即便哪天你于我而言、真的不再有利用价值了，但只要你没有主动害过我，那我就决不会主动去害你的！

“我这人还是很相信‘因果报应’的！就算我不怕你报复我，我也怕命运最后会让我自己自食恶果啊！

“咦――想想就觉得可怕！还是不要了！这一点都不好玩！更何况，我可从不觉得，我能玩得过老天！

“呵呵，所以，你就放心吧！

“不过，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关系！

“反正，来日方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于公子，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去辨明真伪呢？

“给别人一点时间去证明，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去分辨，对别人、对自己都多点耐心，不也挺好的嘛？！”

高冉的一席话后，紧接着两人就又再次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或者也可以说，两人又开始改用眼神进行交流了……

也许，此刻的“无声”确实更甚于“有声”吧！也比“有声”要来得更有说服力吧！

良久，于启文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地说了一句，“好！我信你！若日后却证明是我今日信错了你，那也是我自己活该、命里注定有此一劫了！

“该我受的，我自会心甘领受！”

说完，于启文倒是不觉轻松了许多，就好似终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心理负担。

但，紧接着，他就又再次想起了高冉先前的那个提议――同时，也是他们这次谈话的重点！

于是，他便又变换了心情，语气平稳、但略带不解地问道，“对了，高二小姐，你说你愿意教授我医术……

“可这样做，赵老前辈会同意吗？你难道就不怕被他发现后，惩罚于你？

“你这样背着他教授外人他的独门医术，你就不怕他会因此而定你个‘背叛师门’的罪？！

“高二小姐，背叛师门，这事可大可小啊！被逐出师门事小，弄不好，你还可能会被赵老前辈毒得生不如死的！

“难道，你就不怕？！”

“咦？于公子，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被高冉这么不着调地一问，于启文反而有些窘迫地脸红了起来。

而他的这一反应，反而令他更觉窘迫了！

“我这是怎么了？

“我，我脸红什么？！

“还有，我，我干嘛要担心她啊？！

“不对！我不是在担心她！我是在担心我自己！

“她偷偷传授外人医术，她受罚，那是她的事！我不过是不想自己被她给连累了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于启文倒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接受自己给出的这一正当理由。

而后，便强作镇定地解释道，“呵呵，没错！高二小姐，我是在‘担心’你啊！

“别忘了，对于赵老前辈的毒，我可是还有余惧在心呢！

“而那时，他还并未认真……

“但若我这次是因你而被连累了的话，那只怕，他这回可就会很认真了！

“我可是很怕会被他给毒得生不如死啊！

“所以，如果你没有什么万全之策能确保我不会被连累的话，那么很遗憾，就算你这提议确实很有诱惑性，我也是万万不敢答应的啊！”

“嗯……也是！”

对于于启文的解释，高冉倒也没多想！

只因，早在她提出这个提议的同时，她心里其实就早已想过他很可能会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毕竟，若换了她是他，她多半也会这样去想――就算不疑有诈，也怕会被连累啊！

所以，既然两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那高冉自然也就很轻易地就忽略了于启文此刻有些刻意闪躲她的视线的心虚神色，也全然不疑他此刻心里可能还存有的其他想法……(未完待续。)

162. 私语（五）

“嗯……这可如何是好呢？！”

高冉先是故作凝思状地蹙眉“苦想”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但，待她见于启文果真如她所料地也跟着颇为认真地在帮她一起想主意时，却又很不合时宜地“扑哧”一声――笑场了！

于启文先是没反应过来地很是疑惑地看着她，但随即眼珠一转，便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她是在耍他！她心里定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了！更何况，以她的性格，她也不可能会做那种毫无准备就贸然提出的事来！

“唉！真是心一乱，人也跟着糊涂了！”

一边懊恼自责着自己刚才竟问了那样不经大脑的愚蠢问题，一边又觉得自己真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仔细想来，自打于启文有记忆一来，他哪里有出过像今日这般的糗啊？！

今日，他可真算是栽在高冉的手里了！――而且还栽了不止一次！

连他的心，都被她给搅乱了！

“诶，等等！什么叫我的心被她给搅乱了？！

“不可能！这决不可能！

“也，也绝对不可以的！不行！绝对不行！”

高冉一个人在那儿乐了好一会儿后，却见于启文反而有些反常地好似她不存在一般地径自陷入了他自己的思绪中，还一只手使劲抚搓着自己的胸口，好似在安抚着自己什么似的……

“喂！你没事吧？！”

虽然不知道他这会儿走神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在人前“走神”――这事，可向来都只能是她干的！于启文怎么能“抄袭”她的？！

不行！绝对不行！

如此想着，高冉便很没好气地又重新坐下，并抬手狠狠地拍了下于启文的肩膀。

“啊！”

虽然高冉拍的很用力，但由于她身板小，气力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所以于启文倒也不觉得有多疼，只是却是确实被她给吓了一大跳！

待他回过神来后，才发现高冉竟不知何时又重新坐下了，而且这回，她竟然还特地贴着他坐着，两人胳膊处的衣袖都碰在一起了！

“啊！你干嘛？！”

再次被吓着，于启文立刻心虚地朝另一边移了移，恨不得赶紧与她拉开些距离！

“诶――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干嘛啊？！

“莫名其妙的……

“这回我可没碰到你啊！我不过是衣服碰到了你而已！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还是说……你心里有鬼！所以，你是心虚了？！”

虽然高冉也只是一时起了玩心想逗弄下现在看着就好似一头受惊的小鹿的于启文，这才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夜夜小说网WWW.mht.la却没想，于启文听后，竟不禁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而后便又赶忙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嗯？他这一脸明显就是被我说中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真的是心虚了？！

“心虚？！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莫名其妙……”

高冉发现，于启文真的算是她在这异世遇到的男人里心思最难猜的一个了！

不知为何，当她越是把他俩放一起比较，就越是觉得自己好像变成“男人”了，而他却更像个“女人”！

前世的那个世界总流行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可这会儿，高冉却觉得，这句话倒是更适合于启文才对！――“他可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

猜不透，猜不透啊！

“喂，于启文，你知不知道你很奇怪啊？！

“从之前我们闹误会开始，我就觉得你很莫名其妙了……现在也是！

“我发现，你的心思好难猜啊！

“怎么一会儿一个变的？！还从不事先先打个招呼的！

“你这样突然说变就变的，我哪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说，我又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才让你这样的？

“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不然，我哪里会知道自己到底又哪儿错了？！”

但这回，于启文却没像上次与高冉闹误会时那样被她这般粗鲁的叫嚣给再次吓到，也没像上次那样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而是别过了头去，不敢看她，脸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该死！这事让我怎么说？！

“连我自己都不能承认的事，我怎么能说？！又怎好意思说？！”

思来想去，即便心里百般不愿承认，但终归还是骗不了自己……但他又不能让高冉知道他的这些心思……

思忖挣扎了好一会儿，于启文才终于低低地轻声回了句，“这次不是你的错……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啊？！你的问题？！

“哦，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我就不过问了！”

“既然事不关己，那就不要多管闲事了！”――这是高冉向来奉持的交际原则。

正如她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过多地干涉她的私事一样，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去过问与她无关的别人的私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管别人能不能做到，但只要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高冉倒是从不允许自己逾越半分的！

倒不是在意别人会怎么评价她，她只是不想被自己鄙视而已――更何况，如果她自己在这方面能做得很好的话，那么将来若有必要要以此为由来批判别人的时候，那她数落起对方来，也能更有底气些！

“那我们现在就言归正传吧！

“于公子，你放心吧！我传授于你的，都是经我‘消化’后，用我自己的语言、方式传授给你的。并非是将师父的手札交付于你，让你跟我一样直接学习‘原版’的。

“所以，如果师父一定要追究的话，那我到时可以说，我是收你为徒了！而且，从头到尾，我也没让你看过他的手札，所以，不算是泄露了他的独门医术，而是我在向我的‘徒儿’传授我的独门医术！

“虽然，这医术的确是从他那儿习得的，但我传授于你的时候，那些东西都已经被我自己重新理解、并被我去粗取精、只留下了我认为适合我的、且是真正精华的那一部分，并融汇了我自己的一些新的想法！

“所以，说是我的独门医术，也不为过啊！

“不过……虽然这一路走来，在沿途的义诊中，我确实已经实验过了很多次我的改良医术……我也很有自信，即便被我改良过的那些医术的具体的内容及诊治手段上，可能会与师父传授给我的‘原版’有些出入，但在最终的疗效上，我的方式即便不见得能更甚师父一筹，但也肯定不比他老人家的差！

“只是，对于我说的这些，就不知于公子你愿不愿意信我、敢不敢跟我学了……”

在听到高冉说她不会过问他的私事时，于启文便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可那口气才刚松下，高冉接下来的话却又令他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什么？！原来她想教授我的医术，竟不是医圣原本的那一套，而是她自己改良的？！

“她，她怎么会有如此胆量？！竟然敢直接就用在活人身上！虽然说是‘义诊’，但那也是活人啊！而且，她竟然还那么自信自己改良过的就一定不比医圣的差……

“她……

“如果不是她疯了，那就一定是我疯了！”

于启文最后之所以会那样想，只因他很清楚，即便他此刻的理智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他，相信她绝对是很冒险的！但他的心，却还是无可救药地选择了相信她！――他，愿意冒这个险！

所以，于启文抿了抿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那点不愿让高冉察觉到的“心虚”暴露在她面前，待平复了心情后，这才强作镇定地转过头来重新正视着她，认真地回了她一句，“好！我相信你！”

但，还没待高冉开口回应他什么，他便又赶忙加了一句，“但我不会拜你为师！即便你传授我医术，我们也不是师徒！

“这不过是我们之间的一笔交易！是你用医术来换得的我对你的一个承诺！

“我可以答应你，将来若真到了‘那一刻’，我必会尽我所能的保‘他们’平安！如何？”

“好！就依于公子所言！”

“嗯。”

交易达成，两人相视而笑。而后，于启文便先行起身离开了。

看着于启文渐渐走远的背影，高冉只觉得自己总算是了了一件心事了！并没多想为何他会特别强调他俩不是“师徒”？

不过，反正她本来也只是将此事当作一笔交易来谈，所以于启文那样的要求，她倒也不觉有他。只当他是嫌她年岁比他小，若作了他的师父，他的面上可能会有些挂不住吧……(未完待续。)

163. 离别在即（一）

似乎人总是这样，越是觉得美好的时光，就越是会感到它的流逝飞快。[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两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并不短。

只是，当终于到了要兑现她曾在两年前对赵奕许下的承诺的时候，高冉还是不免有些感怀于这时光的飞逝匆匆……

这两年，虽然几人都留在了这山里、从未出过山，但，几人的生活却并不无聊。

最初，赵奕领着高冉、高冉带着巧儿，三人负责以水源地为“圆心”、以步行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路长为半径，划定了一片“圆区”；然后就在“圆区”的边缘，都移栽了那些毒花毒草，设立起天然的毒障来。

闲暇时，赵奕又手把手教了她许多他手札里并没有记录的医理、药理及相关的实际操作细节等等。而她也没闲着。每当自己有空了，就也开始有意识地教授巧儿一些基本的医术、以及照顾那些他们移栽来的毒花毒草所需的针对性技术。

另外，在这期间，高冉也偶尔会在随赵奕进林里去辨识草药的时候，恰巧发现了一些可以用于做菜调味的香料类植物。

虽然模样与她前世见过的那些调味的香料不太一样，但味道尝着倒是蛮相似的。

她也懒得给它们取新名字了，于是，便直接套用了她前世那些与它们味道相似的香料所对应的名字。夜夜小说网mht.la

只可惜，因为都是野生的，所以能长成熟的数量很少、也不好找，而且，模样还丑、还长得很小个儿！

所以，为了今后都能有美味吃，高冉便决定特地找些回去，试着用赵奕教她的移栽技术，在还未落成的房子的不远处、开垦出一小块试验田、然后就在那儿试着人工栽培起来。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就不读什么经济系了，直接去读跟农业挂钩的专业好了！没准那些什么‘嫁接’、‘转基因’之类的能帮助作物实现高产量的农栽技术，这会儿就都能派上用场了！唉！真是可惜……”

在隔年终于见到了自己移栽的少许“香料作物”有了少许成果之前，这番话，高冉几乎每天都得跟自己反复絮叨上好几遍。

而那段日子里，高兮起初是带着于启文一起在那“圆区”范围内临近水源的一片高地处，开始搭建起房子来。

为了预防河水涨潮可能会带来的灾害，高兮听从了高冉的建议，并没有直接在土地上建起房子，而是先在土地上打下地基，然后在那地基上再用厚实的木桩一点点地搭建起离土地至少有两米多高的“新地基”，然后再在那“新地基”上开始建房子。

总体的建构想法，高冉直接就是赤裸裸地抄袭了“威尼斯建筑”的大体构建模式。

但，至于如何解决那些需要因地制宜地去克服的具体技术难题，那就只能靠高兮自己久历江湖、长年积累而得的丰富经验了。

当然，偶尔他也会主动去请教赵奕，让赵奕帮忙提点一二。

而于启文，则只能是单纯地依照高兮的吩咐，尽干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了。闲暇时，也会充分利用时间去攻克高冉给他的她的手札笔记。

不过，高冉的笔记简单易懂，起初她是为了方便自己查找、复习用的，这会儿落到了于启文的手里，倒是便宜他了！

再加上于启文本就聪颖、悟性颇高，所以，当高冉最初教会了他她笔记里所独有的阿拉伯数字符号的具体含义、以及她整理这份笔记时的大概思路及分类所参照的标准后，剩下的，光靠他自己自学，就能轻易掌握了！

而对于高兮所造的房子，高冉却是对他由衷地佩服不已！在她眼里，高兮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通才啊！没想到，久历江湖，为了生存，为了活得游刃有余，他还真是掌握了不少本事啊！会的还真多！

虽然他不可能像专门的建房工匠那样，把房子建成一个“艺术品”、美轮美奂的，但，光是能建得结实牢固、能住人，高冉就已经觉得他非常了不起了！

而在房子建成之前，他们便暂时住在了后来在山脚边找到的一个不大、但勉强能住下他们几个的山洞里。

就这样，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大约过了半年左右，房子终于建好了！而高冉的“毒障”也基本成形了！

在房子终于竣工后，高兮又特地亲手做了一个方便高冉和巧儿攀爬的直梯、将它牢牢地绑固在了房子正门口大概一米远的地方，方便她们两个不会轻功的人可以用梯子攀爬上去。

在房子落成后，高兮和于启文也便加入了高冉他们的行列，每天除了跟着他们到“圆区”边界处帮忙看护他们移栽来的各种毒物外，还要将房子的周边开垦出几块小田来。

高冉决定要在这些小田里，如法炮制地种上些野菜、野果，然后再一年年地进行嫁接改良。

但显然，这一计划一旦开始，待最终收获最好的品种，恐怕至少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考虑到这一层，高冉便决定，要侧重教巧儿这方面的技术！她打算日后待她出山后，就留巧儿守在此处，替她照料她的这些毒物、作物，并静待着她的归来。

不过，比起这些，她觉得更重要的还是应该先跟巧儿来一次必要的沟通，让她能够心甘情愿地留在这儿等她回来！

“巧儿，你我情同姐妹，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就决不会丢下你！”

“小姐，好好的你怎么跟我说这些？我当然是相信小姐的！”

“嗯！你相信我就好！但是，巧儿啊，虽然我不会丢下你，但暂时的分别却是难免的……只是，不知你可否愿意为了我而忍受那暂时的别离？”

“别离？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交代巧儿去办的？”

巧儿蹙了蹙眉，略微挣扎了下，但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

“小姐，有什么事你就尽管吩咐吧！为了你，巧儿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嗯！我相信你！不过，巧儿你别紧张，我虽然确实有事想交代你去办，但决不会要你上刀山下火海那么严重的！”

“哦……”这般应道时，巧儿倒是不由得小小地松了口气。

高冉见了，倒是不由得觉得她那样的反应还蛮可爱的。便忍不住伸手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

“你呀！就是太单纯了！江湖险恶，确实不太适合你……”

跟在高冉身边久了，巧儿自然不难听出，她这样说必定是意有所指的！

便也不含糊地直接问道，“小姐，难道你要交代我的事，是需要我远离江湖？！”(未完待续。)

164. 离别在即（二）

“嗯。[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巧儿，我就直说了！你看我特地移栽过来的这些花花草草、野菜、野果的，都是需要有人勤加照料的。

“可是，你也知道的，我与师父有约在先，两年期限一到，我就必须要随他离开这儿、重新出发去蕉国了。

“而高兮又肯定是要随我一同离去的。

“还有那个于启文，他是三皇子那边的人，本来他就身负监视我的任务……但自从他决定要跟随我进山后，他就只是草草地用飞鸽传书向三皇子交代了‘两年后再联系’，便自此彻底断了与那三皇子之间的联系……

“所以，待出山后，他势必是要先返回京城一趟，要亲自去向三皇子请罪，并要让他相信，我是随师父去了他老人家的‘故里’养病，以免三皇子起疑。（江湖传闻，医圣的‘故里’，是个毒雾弥漫的深谷，且入谷的必经之路还布了奇阵，若没有医圣亲自领路，任谁都无法顺利入谷。所以，若是他们去了医圣的‘故里’，那么会失去联系，也就很正常了）

“所以……”

“所以，小姐是想留我一人在这里替你照看这些花花草草，然后静待你的归来？”

“嗯。巧儿，对不起，我确实需要你留下来替我照看它们……但我也确实不能骗你，我这一去，再回来，可能也是七、八年后了！

“所以，之前即便我心里其实早有了这想法，却始终不想说出口。我就是不想让你太难过……总想着，晚点让你知道，你也能晚点再难过……

“可是，眼看这两年之期也快到了，我也快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所以，这才不得不对你说了……

“巧儿，我答应你，虽然这七、八年的时间可能是有些长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待我下次回来，我便不会再离开了！

“而且，下次回来，我还会把我爹也接来！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永远地在这儿生活下去！

“巧儿，你愿意吗？”

高冉说完后，却见巧儿明显犹豫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高冉也不催她，只是也趁机沉下心来细细地再次思索了一番自己是否还有什么地方考虑得不够周全？

果然，当她站在巧儿的角度去试着再一细想，便发现，的确是存在着不周之处！

于是，她便赶忙临时补充道，“不过巧儿，我虽然让你替我留守此处，但你有我的避毒丸护体，所以那些毒气是不会伤到你的！它们只会伤到其他想要擅闯此地的‘外人’。

“我的意思是，所以你就不必非要成天留在此地不可了。也不用担心当你从外面回来，会被人跟踪，进而发现了这里。他们若是真的跟来，那也只会是自找死路！

“如果你闷了，你可以去山外的村镇逛逛，或者长久居住在那外面也行！

“我只要求你能替我照顾好那些花花草草、维护好这房子就行！其他的，我都一概不限制你。

“甚至，待你成年后，你想在外面娶夫、生儿育女，也都随你！

“你放心，你的孩子，绝对只属于你！待他日你有了家室、有了儿女，只要你告诉我，我自会保你及你全家的周全！不会让高家人侵害到你们半分！

“另外，我在走之前也会给你留一笔钱。

“呵呵，那些钱啊，可不止是有我原来剩下的，还有我从于启文身上搜刮来的！

“没想到，‘贵’公子就是‘贵’公子，身上带的银票都是我的好几倍呢！

“巧儿你放心，这些钱啊，足够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怎样？巧儿，如此，你还不愿帮我吗？”

“小姐……”

巧儿一脸凝重地看着高冉好一会儿，心知她是铁了心要留她一人在这儿了！而且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者她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虽然高冉口口声声说把她当姐妹，平日里也确实没跟她摆过什么架子，但巧儿心里清楚，她们毕竟还是“主仆”，就算在律法上，她并不能算是高家的下人，但却是高家的“财产”无疑！

所以，如果高冉真要她做什么，她纵是不愿，也不能真的不从……

知道自己其实除了答应之外、便再无其他选择，巧儿纠结了好半天后，终是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好吧！”

但，紧接着，她却又提出了一个令高冉感到颇有些意外的要求。

“不过，小姐，我有个要求！

“我知道再过段时间，你就要走了。而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你也教了我不少的医术。

“虽然，现在的我，治疗太罕见的奇难杂症不太可能，但一些较普通的、但却需要就医吃药才能治好小病，我却是绝对能治的。

“所以，我希望小姐在走之前，能帮我在山外的临近小镇里买一个小商铺、让我开个小医馆。

“小姐只要留给我足够我一年生活的银两就好了。我相信，一年后，我一定能凭着我的医术、和售卖我从这山里采摘的药材来养活我自己了！

“巧儿愿意在这一带扎下根，如小姐所言的在这儿娶夫生女、静待小姐归来……

“小姐放心，巧儿定会好生照料这里的一切的……”

说到最后，巧儿轻咬了下嘴唇，但终是把自己心里最在意的话说出了口，“也希望，小姐能兑现今日的承诺，他日一定要归来！并且，待我有了自己的家室、子女后，也请小姐定要庇护我们全家平安！”

说罢，巧儿终于等同于是在高冉的面前撕下了她一贯的“单纯”伪装。

她知道高冉定会看出这一点！所以，她就更加不敢去看高冉此刻的反应、以及她会用怎样的一种眼神来看她？！

除了将头低低地埋下，刻意将视线下移、只紧盯着自己的双脚瞧之外，巧儿便再不敢有其他的动作了。

尽管此前，对于偶尔会从巧儿的言行中察觉到的一些莫名的违和感，高冉从未多想过什么。

但这一刻，当巧儿提出了这明显出乎高冉意料之外的、但却又确实“合情合理”的要求，这才使得高冉真正地醒悟了过来：那样复杂的高家大宅里，若真的单纯，又怎可能活到现在？更何况，那样的环境，再单纯的人，也会被染黑的！

明了了这一点，尽管心里的确还是有些意外的，但高冉也不是不能理解巧儿装“单纯”的动机：也许，这是她为了自保才会选择的一条“求生之路”吧！

思及曾经的“自己”――也就是这身体的原主人，的确并不可靠的事实，高冉也就能够理解巧儿为何要如此了。

将心比心地想过之后，高冉也就不想再责怪巧儿些什么了，也并不气她对她的刻意隐瞒。

只是，事已至此，以她一贯的谨慎性格，即便在此之前巧儿的确从未害过她，但她也无法再如从前那般地待她了！

她们的“姐妹情”，怕也只能是到此为止了！

“好！我答应你！

“另外，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我的脾性，只要你对我忠诚，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但若哪天你背叛了我……巧儿，即便是你，我也定会令你生不如死的！

“你懂了吗？”

一番轻声细语的嘱咐，高冉却已是明明白白地对巧儿划下了此后决不容许她跨过半分的底线！

这点，巧儿听出来了。

尽管她仍旧没有将头抬起，但她也能猜想得到，高冉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定是疏离、戒备的！而曾经待她的那份温柔，今后，怕也是再不会有了……

“懂了！巧儿懂了！小姐放心！巧儿绝对知道自己的本分！绝对不会令小姐失望的！”

其实，在巧儿决定要对高冉明确地提出她自己的要求的时候，她便已经明白了，对她而言，她真正最为看重的东西是什么了！

若不是高冉今日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无可选择的选择，把她逼到了这份儿上，恐怕，她也不会真正正视到自己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

毕竟，七、八年，说的轻松，但若真要等着，谁知道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又会发生些什么？！

而且，今后巧儿她真正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不过是她的生存本能罢了！

所以，她才提出了她的要求，而不是乖乖顺从了高冉为她设想的那些安排……

自然，她也因此而彻底失去了她的“妹妹”。从此，高冉便只会是她的小姐了，真正的小姐！――这，便是她要付出的代价。(未完待续。)

165. 出山

两年期限转眼就到了，如今的高冉也已快八岁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但临了临了，终是到了要出山之际，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起自己当初定下这个约期，实在是太冲动、太鲁莽、太欠考虑了……

“怎么偏偏就定了两年呢？！怎么能就挑了个大冬天呢？怎么也得挑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再动身啊！”

一面埋怨着自己的百密一疏，一面却也只能是极不情愿地在这又一年的深冬时节，跟随赵奕，大家五个人一起出了山。

但这回，他们并没有照着当初进山时走的那条路线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在这山脚下，径直朝东南方进发——直至踏上那前往蕉国必走的唯一一条朝正南方向蜿蜒延伸开去的官道为止。

但因为在彻底走出那片密林之前，脚下的路都得自己边走边开拓，所以大家也只能是一路步行着缓慢前进。

就这样走了两天后，第三天邻近正午时分，大家才终于走出了密林。

而后，大家便发现，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座山丘顶上，而从这山丘上往下眺望，倒是很容易就能看见“不远处”的几块农田。

有农田，便说明这附近定有人家！

于是，大家便兴冲冲地朝那农田方向走去。

但谁想，真要去走时才发现，原来这山丘是连绵起伏的，只不过之前他们脚下的那座恰好是这些山丘中高度最高的，所以，他们眺望远处的时候，倒是没有发觉这通往农田的这一路，其实并不好走……

明明看着并不远，本以为走到那儿至多不过一个时辰的事儿……却没想，真去走时才发现，实际的道路却是需要他们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后来还因为脚下的山丘的高度不够高，视线被他们眼前的其他更高些的山丘给挡住了，害得他们走着走着、竟还不知不觉地走偏了方向！离那农田更远了！

待终于又在更高一些的丘顶上重新看见了农田的确切所在处之后，他们才又得以重新调整回了正确的方向。

结果就这么兜兜转转的，本以为至多一个时辰就能到达的地方，结果却愣是走了大半天，直至太阳都开始西沉了，大家才终于走到了挨着农田旁简单修葺的一条小道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不过，当他们到达那儿时，倒是正巧碰见了几个正打算收工回家的农夫。

高冉连忙匆匆跑上前去拦住了他们，并掏出了一小锭银子，请求他们行个方便，让他们借宿一宿，并趁机顺便从他们那儿打听了一些这儿的基本情况：比如，这儿究竟是哪儿？还有，离这儿最近的城镇在哪儿？还有，最近的官道离这儿有多远？怎么走？

与那帮农夫交涉了半天，农夫们见高冉虽是一身粗衣打扮，但从头到脚却收拾得很整齐、干净，而且她的谈吐较之他们也显得过于“文雅”了，并且还带着京城口音！再有，她一来，就直接亮出一锭银子定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一下子就“听话”地站住听她说话……

高冉如此这般，农夫们即便没怎么见过大世面，但偶尔也有进过城的。而高冉给他们的感觉，倒是跟他们在城里听闻到的那些关于“达官贵人”的描述倒是有几分相似，所以他们倒也能猜出，高冉的身份定不简单！

再加之看到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而她身后的那几个，看着也显然不是好惹的角色……

本来，农夫们是有些矛盾的！看在银子的份上，高冉想问什么，他们倒也不是不能如实回答……但，借宿一宿……

几人互换了下眼色、然后背对着她互相小声地协商了好一会儿，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都已经动了贪念，都想得到高冉手中的那一小锭银子！

于是，在那小小的贪念的驱使下，他们之间的“商议”，便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互相说服……

“你们瞧，她问的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问题……”

“对啊！而且她身后的那伙人看着虽不像是好惹的，但也不像是坏人啊……”

“是啊是啊！还有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给的钱虽然不少，但也不是大得特别离谱！如果她给我们的是一大锭银子、或是干脆给我们一锭金子，那我们才该小心呢！只有真正有问题的人，才会舍得给那么多钱！保不准，那些钱还会要了我们的命呢！”

“嗯！有道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东拼西凑的，但最终都还是成功地说服了彼此，大家心里都开始侥幸地想着：应该不会招惹上什么麻烦的！而且还能赚到钱！那既然是这样，给人方便，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商议”了好一会儿后，才最终商定：让其中唯一一个是自己独居的老农夫把他的家让给他们几个借宿一晚，而他则去其他人家里借宿一宿，而高冉给的银子，他们就平分了。

而后，此前一直代表其他人回答高冉的询问的那个农夫，此刻便再次代表他们几个告诉了高冉他们的决定。

高冉听后，便兴冲冲地朝她身后的那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过来！

“跟我走吧！”

言毕，其中一个年岁看着最大的老农夫便不再理会他们，径直朝自己的家走去。

高冉见此便明白了，原来他们中那个唯一独居的，就是他啊！

不过，思及大家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今晚过后便不会再相见，自然也就不再好奇了。

之后的一路，大家也便很默契地谁也没再特地打听对方的事情，一路沉默地跟着老农夫到了他家，然后就见他给他们开了锁。

之后，老农夫也就简单嘱咐了几句，而后便直接带着钥匙、留下门锁，走了。

就这样，高冉一行人出山后的第一晚，就便在这老农夫的家里住下了。

当然她也答应了，明日一早，他们便会离开。并且会依着老农夫临走时的要求，走时直接将门锁上。

高冉他们没有钥匙，所以这门一旦用锁在门外将门锁了，那他们自然就不能再进屋了；而钥匙，农夫走时，就已经带走了。

老农夫的意思很明显：他们不能到时耍赖，说好天亮就走，那就得走！

“丫头，我们为何非要几个人一起挤在这破农舍里住一晚？

“你没看见那老头的脸色吗？根本就是生怕我们在他这儿待久了会给他惹来麻烦！我们干嘛要受他的嫌弃？！”

“师父！我知道你老人家不怕冻，但你也得顾及下我的身体啊！

“现在可是寒冬啊！这两年在山里过的日子，都快让我忘了露宿荒野是什么滋味了！

“如果可以不用受那罪，那我为何非要一出山就自讨苦吃呢？！

“再说了，我之前也问过他们了，这最近的官道，骑马都得走半天呢！还有，去最近的城镇，骑马也得走一天！这方圆百里，除了他们这几户人家，就再没人家了！

“所以，如果不想明天晚上露宿野外的话，今晚我们就得在这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里养精蓄锐！明天才好有充沛的体力赶路啊！

“到时，去官道的去官道，去城镇的就去城镇……”

说罢，高冉便别有深意地分别瞟了于启文和巧儿一眼。

“嗯，冉说的是！明天，我们就该分道扬镳了！我打算走官道，一路往北，先回京城去。”

两年的相处，于启文和高冉之间早就已经熟悉到可以很自然地直呼其名的程度了。而最初的那种虚伪的客套，大家也早就忘了彼此究竟是从何时起就改掉了？！

一切就那么自然地发生了——就好似两人之间如今这般全无刻意、却已然存在的友谊一般。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竟就真成了朋友了。

“嗯。那你就骑巧儿的那匹马吧！

“明日就让兮载着巧儿，我们也要骑马去就近的城镇了！争取一天内就到那儿！

“农夫说，骑马去都得走一天，那我们明日天一亮就得早早出发，争取在城门关闭前进到城里。

“我可不想露宿野外！”

说着，高冉便看了高兮一眼。

高兮立刻会意地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载上巧儿。

虽然高冉知道，让自己的未婚夫载着自己的丫鬟而不是自己，这的确有些不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奕是肯定不会与任何人同乘一骑的。

而她的幺儿又认人，除了她，谁都不载——更何况，它才只有四岁多，以它现在的体型，在这几人中，它也只能载得动高冉了！

所以，如果一定要骑行前往城镇的话，那也只能是让高兮与巧儿同乘一骑了。

——谁让这于启文当初为了方便跟踪他们，在跟随他们上山的时候，就干脆舍弃了自己的坐骑、改用轻功尾随。所以现在才会出现如今这般的窘况：五个人，却只有四匹马；而且其中一匹还只肯、也只载得动高冉……(未完待续。)

166. 再遇邱岳泽

为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高冉一行人天一亮就出发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就如她昨日所言：去官道的去官道，去城镇的去城镇。他们与于启文在到了分岔路口处，便各自扬镳分道、踏上了各自的路，谁也没再回头看对方一眼。――即便彼此都知道，这一别，再见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更甚者，可能连会不会再有再见之日，都不得而知了……

而高冉这一拨去城镇的，这一整天几乎一直就都是在路上跑着。也就临近傍晚时，才稍微停下休憩了半个多时辰――而且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想停下，而是他们的马儿实在是跑不动了，才不得不被迫停下。

别人怎么想的，高冉不知道，但对于这几匹马，她却是比对人要更有感情些。

像那种为了赶路就直接跑死马的缺德事，她可干不出来！

更何况，为了跟上那两匹成年马，她的幺儿都快跑掉半条命了！

再不休息，就算那两匹成年马跑不死，她也怕她的幺儿得跑断气了！

所以，即便眼看着只要再翻越一个小山头就能看见城门了，但高冉却仍坚持一定要停下休息！

“大不了今晚就露宿郊外好了！那也比让我的幺儿跑死强！”

一句话直接就把其他几人想要劝说她再坚持一下的念头给彻底打消了！

确实，幺儿的疲累，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让一直骑在马背上的高冉再坚持一下，倒是可以；但若非要强迫那小马儿继续坚持……那还真是有些强马所难了！

所以，即便眼看着就快到目的地了，但大家也只能是耐着性子陪高冉暂时停下稍作休憩了。

也顺便放他们自己的坐骑在周边的草地上吃些草、再喂它们些他们随身携带的一点水，好帮它们稍微恢复些体力，也好确保之后的赶路能尽量赶在天黑前跑到目的地。

――毕竟只剩一个小山头了，如果全速奔驰的话，天黑前到达，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好在马儿们也够争气，没有白费他们特地让它们休憩的这半个多时辰的这份心――他们可是连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水，都基本贡献给它们喝了！

不过，即便已经全速奔驰地在城门关闭前赶到了城门口，但那时天早已经黑了有一会儿了！

这会儿，城门虽还没关，但也不能保证城里的那些主要是在白日经营生意的商铺、客栈不会提早打烊关门。[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再加上，这座城一看就知不是个大城，并且地理位置也比较偏，会途经这儿的商旅，也是零星寥寥……

所以，光就眼前看到的这些就足以让高冉推测到：这城里可供外来客临时投宿的客栈定也不多的！――因为外来客本来就少！

所以，为了能尽快找到可以投宿的地儿，进城后，高冉便召集大家先停下，让高兮独自一人先去城里找寻尚还有空房、还没打烊的客栈，而剩下的几个，则留在那离城门口不远的小食铺，点些吃食、边吃边等他回来。

如果是高兮自己独自行动，要他尽快找到可以投宿的客栈，并不难――更可况，高冉也只要求，哪怕只有一间空房也行！那难度自然就更低了！

而其他人也想着，反正他们几个也不是没有一起挤着一间房过过夜，也不会介意些什么。更何况，他们中，把这任务交给高兮去办，的确是最合适、也最高效的。

所以他们听了高冉的安排后，倒也没什么异议，便都很默契地各行其事去了：该去找客栈的一转身便立刻飞身离开了；而该去稍作歇息、耐心等待的，也都依次牵着各自的马匹走去小食铺，在铺外的木桩拴好马后，就依次进铺、围着铺里仅剩的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冉儿？”

没想到，高冉等人才刚坐下，就听见了此刻正独坐在他们旁边一桌的男子突然冷不丁地唤了高冉这么一声。

高冉一听，立刻就像触了电似的！整个人不由得就打了个激灵！――这声音，她记得！

“不会这么巧吧？！我才刚出山，这么快就碰上了？！”

怀着有些尴尬、又有些忐忑不安的复杂心情，高冉很不情愿、但还是自欺地抱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心理，慢慢地转过了头去、望向了刚才出声唤她的那人。但显然，现实还是辜负了她心里最后的那一丝侥幸的期待――“果然是他啊！”

“呵呵，还真巧啊……没想到阁主竟也来这儿了……

“没想到，我才刚来，竟就碰上你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呵，是啊！还真是巧！”

邱岳泽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高冉一番后，别有些感慨地接着说道，“两年多没见了……你也长大了不少啊！

“我刚才都有点不确定是你了……

“不过……这两年你去哪儿了？

“记得，你最后一次让‘四’联系我，是让我替你稍微‘照顾’下安家，确保他们在别国的势力能够得到更稳妥的保护……

“可那之后，你就再没让‘四’与我联系了！而且，你竟然还让我找不到你了！

“冉儿，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邱岳泽倒也不含糊，一番小小的感慨后，当高冉以为他是想跟她叙叙旧的时候，他却又非常直接地就又把话题说回到了正题上！

“唉！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被邱岳泽如此直接地逼问，高冉心里清楚，如果她不乖乖如实回答的话，那么既然他们都已经这么“巧”地撞上了，那她就别想再能轻易跑掉了！

别看他现在是一个人坐着，但她心里却清楚得很，这附近肯定隐匿着天阁的暗卫！就算只有那么一两个，但那“一两个”他们的身手，也肯定是个个都不亚于高兮的！再加上一个邱岳泽……

傻子才会觉得自己能轻易地逃出他的手掌心――除非是他故意放她走的！

再有，那高兮说到底也是他的人，如果她坚持不肯告诉他她这两年的行踪的话，那么之后，她相信他定会逼迫高兮对他坦白的！弄不好，高兮会为了不背叛他们俩，干脆就选择自我了断、一了百了也说不定呢！

如果真要闹成那样，那也的确是有些太过了……

想了一圈后，高冉便知，她其实也没有可选择的余地了！

“唉！”高冉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宁可相信今天八成是她自己的运气不太好！所以才会这么倒霉的在这么不合适的时机、碰见了她目前最不想碰见的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可既然都已经碰上了，想躲，怕也是不可能了……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如此想着，高冉倒也看得开。知道自己不是邱岳泽的对手――这点，从她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知道了！并且，她还很清楚，以她的本事，最多也就是能确保自己不吃亏，但若真想从他那儿占到什么大便宜……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她想都别想！

所以，只要是邱岳泽真想知道的，那高冉真正唯一可选的，便只有如实坦白了！

“告诉你也行！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跟你商量点儿事！

“正巧了！我本来也是想着要等哪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找你的……

“却没想，这会儿竟就这么巧地碰上你了！

“既如此，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我想跟你商量的事儿，就干脆现在谈好了！

“等谈妥后，如果你还好奇我的那些私事的话，那我再告诉你也不迟啊……”

高冉的意思很明显，不管邱岳泽是出于何种动机才如此关注她的行踪，但在她看来，只要不妨碍到天阁的利益，那么她自己的行踪，便就只是她自己的私事了！

但如果邱岳泽明知那是她的私事，却还是非要知道不可的话，那她也会“识趣”地如实以告的――尽管她心里是不愿意的。(未完待续。)

167. 交换条件（一）

对于邱岳泽对自己的过分关注，高冉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毕竟，她对他而言，除了的确是个很值得他看重的“合伙人”之外；就他个人而言，她在他的世界里，也早已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了！――因为他们很像！

这点，早在两年多前的那次花园长谈后，高冉便已十分笃定了！

她确定，正如她觉得邱岳泽就是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一般，邱岳泽也定是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这世上唯一真正懂他的人！

否则，他不会将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那块被熏黑的“黑玉”――作为信物交给了她。（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唉！只能说，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吧！”

高冉不是不懂，如果没有邱岳泽对她的过分重视，她也不会轻易地就得到了那么多的便利资源；可同样的，也正是因为有了邱岳泽对她的如此过分的重视，她才会陷入了如今这样的境地――不管她愿不愿意，但凡是邱岳泽真想知道的，即便那在她看来纯属是她个人的私事，她也得乖乖地对他如实招来……

“哈哈哈哈哈……”

却没想，当高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并在心中为自己如今的处境静静默哀着的时候，邱岳泽却在听了她的提议后，突然间就莫名地大笑了起来。

等他笑够了，他才对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自己的高冉解释道，“冉儿，真好啊！虽然两年多没见，但你还是没变！还是一如当初我初见你时的那样……”

“啊？什么样？”

“还是满脑子就只想着对你自己有利的事……”

“呃……”

高冉这才意识到，原来邱岳泽指的是她即便被逼到了都没有可选择的余地的时候，竟还是要想着法子地找机会为自己谋利――就算没有机会可找，她也要自己创造出机会来！

“呵呵，我还以为你笑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个啊！

“唉，那就是你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你难道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那可是我的本性啊！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还两年多……就是你给我一辈子的时间，我也不见得就能改掉它！”

邱岳泽的一阵狂笑后，两人间的谈话气氛倒是较之前要轻松了不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高冉倒也识趣地赶紧顺势而变：什么气氛就换什么态度。

不过，主导权却仍还是掌握在邱岳泽的手里。

高冉知道，她也不过是在他愿意的情况下，稍稍能让自己放松一些罢了。但该交代的，她最终还是要乖乖向他交代的――这点，她并不抱任何侥幸的想法，也不觉得邱岳泽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她！

她想，邱岳泽此刻这般，应该也只是对她想谈的事感兴趣而已！

正如他所了解的她，要跟他谈的，定就是对她有利、同时也肯定是对他也有利的事！

所以，他才会愿意耐着性子先听听她想说的对他们俩都有利的事，而后，再去跟她算其他的账也不迟！

见邱岳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淡淡一笑，高冉便知，她不能再继续废话了，得赶紧说回正题上才行！

“咳咳！”高冉刻意清了清嗓子，收起了刚才的一点玩笑心性，重新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然后走到了邱岳泽的身边坐下，挨近他，低低地说道，“阁主，不知两年前我给你的那两个‘方子’、还有我后来写给李叔的那份菜谱，如今都发展得如何了？”

邱岳泽一听，便立刻想起了高冉曾跟他提过想跟他谈三笔交易，但最后一笔却迟迟未谈……当初也只说是“时机未到”……

“莫非，是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

如此一想，邱岳泽倒也不觉兴奋了起来，“呵呵，很好！我依着你给的那两张‘方子’，造出的纸、还有酱油、醋，如今都已经让天阁的生意遍布到了我们的足迹所能到达的每一寸土地上了！

“这还得多谢冉儿呢！

“还有，你写的菜谱，也让我给发扬光大了！

“我不仅让所有天阁客栈的厨子都习得了这套菜谱，还给了他们更多的自由发展空间，让他们能在这基础上、在味道和做法上都更加的精益求精！”

“你的意思是，你让他们在我的菜谱的基础上，在做法上还加入了你带回来的焦香、还有你依着我的‘方子’酿出的酱油、醋，让菜的味道变得更加丰富了？！”

这番猜测的同时，高冉的眼睛甚至都冒出了“星光”！她预感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美食时代”，终于到来了！

“嗯！还是冉儿有远见！如此一来，天阁的生意，不仅能遍布得更加广阔，而且，即便别人能学去我们的特色菜，但也无法自己造出如我们一般品质的纸、还有酱油和醋――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可偏偏就只有我们天阁有！呵呵……”

“呵呵……”

见邱岳泽俨然十分得意地笑着，高冉也便只能是弱弱地附和了一下。

但她此刻的心里却是十分心虚的……

想了想，高冉还是觉得，她应该趁早提醒下邱岳泽才行！否则，难保哪天，当他现在拥有的这份“稀缺”变得不再稀缺的时候，她很可能会因此而被牵累……

所以，提前给他打剂“预防针”、及早撇清关系，尽量减少将来会被他无理怪责的可能性，总是没错的！

如此想着，高冉便很不合时宜地决定要开口给邱岳泽泼一盆冷水！

“呵呵，阁主，你先别高兴太早！

“虽然你现在的确是占了这‘天下独此一家’的便宜，但花无百日红啊……再艳丽的花，既然有盛开、盛极一时的时候，迟早也还是会有渐渐凋零、枯萎、直至最终败落一地的一天……”

“嗯？冉儿，你这是何意啊？莫非，你是不看好我天阁如今的势力？还是说，你是想诅咒我天阁不得善终？！”

被高冉如此突如其来且如此直接地泼了一盆冷水，邱岳泽的脸色果然霎时就变得很难看了！脸色铁青得就差她最后的一点刺激、恐怕就会再也压制不住、直接爆发了！

若不是因为她是高冉，只怕她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高冉见状，立刻就很知趣地赶忙解释道，“啊？！不是不是！阁主误会了！我如今的生死存亡、还有今后的好日子，可都依附着阁主你啊！天阁若是有事，那我这‘池鱼’又岂能不跟着遭殃呢？！

“我再怎么自私自利，也不可能会诅咒我依附的势力衰败、不得善终啊！”

尽管她知道邱岳泽再怎么恼怒也决不会真的伤害她，但难保他不会拿她身边的人出气――尤其是现在并不在场的高兮！

“唉！可怜的兮，你的身份注定了你要成为夹在我俩之间的‘出气筒’、‘受气包’了！”

心里虽是这样替高兮默哀着，但行动上，高冉却还是极力避免真正惹怒了邱岳泽。毕竟她心里还是不希望高兮会真的因为她而被牵累……

所以，她的紧张解释，更多的，是怕邱岳泽会一气之下拿高兮怎样……

“那你是何意？！”

听了高冉的这一番不怎么好听的讨好之辞，邱岳泽原先的火气倒也被她平复了不少。这丫头难得有这份心，他自然是要领的！毕竟，她会愿意哄他，可不是常有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在他的印象中，好像这还是第一次……

“唉！阁主，有些话虽然说着难听，但却是事实！

“说的不好听些，即便这世间从未有我，我给你的那些‘方子’也迟早会有人能将它们给发明出来！――因为，那是百姓们需要的！

“你相信吗？‘发明’这种事，从来就是因为需要才会产生。而且，需要的欲望越强烈，离那些东西被最终发明出来的时间就会越近！

“我想说的是，迟早，人们会因为想要更加广泛地使用‘纸’这东西，而开始钻研如何改进造纸术、如何才能让纸张能被更大规模地生产、能够最终造福于黎民百姓？

“还有酱油、醋也是一样的。

“你瞧，你不是两年多前就已经开始从蕉国引进焦香了么？

“我相信，即便没有我给你的‘方子’，当这里的人们尝过了像焦香这样的调味品混入食物中的滋味后，就定不会再满足于过去的那种食不知味的生活了！

“到那时，他们就定会想出各种办法来解决他们的这种需求！

“要么就是想办法去找寻这类已经是现成的调味品；要么就是自己琢磨着想些法子去找原料、并用它们来做出他们想要的味道的调味品来；更甚的，还会在这基础上想要做出更多不一样的味道、来满足他们那已经变得越来越挑剔、也越来越能尝出、且也更加渴望尝出各种不同滋味的舌头……

“如此，即便没有我的‘方子’，那些调味品也迟早还是会相继出现的！

“而且我相信，出现的品种也会越来越多、制造技艺也会越来越纯熟……而这些，都会是人们自发去创造、去发明的！――因为，那是他们需要的！

“我这样说，阁主能明白吗？”(未完待续。)

168. 交换条件（二）

“嗯……冉儿是想提醒我，如今的盛况并不能长久？”

“嗯。（wwW.mht.la 无弹窗广告）”7

邱岳泽听后，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高冉。

其实，她刚才说的那些，他并不是不懂。只不过，他之前始终都觉得，至少几年内出现能威胁到天阁地位的敌手的可能性并不大。

却没想，才再见到高冉，她竟就如此警惕地在第一时间就提醒了他！

看来，也许真的是他过于乐观了！

如果这样的提醒是出自其他人之口，他倒是可以不以为意；但偏偏是高冉说的！那么，他就不得不予以重视了！――这不仅是因为，这些技术是出自她手；更因为，她绝对是这世上唯一会对他“真”的人！是他唯一能信的人！

不过……

“冉儿，既然你会主动提醒我，那想必，你定是早有对策了吧？！

“或者说，这与你想跟我谈的第三笔交易有关？

“我记得，你曾跟我提过‘时机未到’……莫非，这便是你等待的‘时机’？”

邱岳泽觉得，只要高冉依旧还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高冉，那么他就能十分确定，她定不会只是向他指出问题所在、却不给出她的对策。否则，她的想法的说服力及影响力便会大打折扣，这样做，对她而言，反而是弊大于利。

他所认识的高冉，决不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更不会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去给自己招惹如此不必要的麻烦――除非这个“麻烦”对她有利！

“呵呵，知我者，莫若阁主也！

“没错！我之所以要特地跟你提那些，的确是有后话要说的……

“虽然呢，我的确没办法阻止这种‘盛极必衰’的天定规律，但我却有办法能使天阁不必太过依赖于如今的这些‘独门技术’。

“只要天阁的经济命脉无需过分依赖于它们，那么即便哪天它们不再独特了，这对天阁而言，那至多也不过是在那些方面的收益会减少些而已，却不会因此而遭受太大的重创。”

“嗯，有道理！说下去！”

高冉思考的角度的确勾起了邱岳泽的兴趣，他对她的欣赏也不觉更胜从前了。

但此刻的高冉却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就没察觉到邱岳泽此刻看着她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只当那是他重视她的表现罢了！

这在她看来，倒是件好事！而且，越重视越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高冉在接着说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倒也更认真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所以，我的对策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及时开拓新的领域，及时创造出新的有发展前景的资源。然后在新资源逐步走上正轨的时候，就放开原先的那些资源、与人共享！

“既然那些原来的资源的盈利已经开始下滑了，那就不如干脆放开与他人共享技术，把成本再降低、更好地造福于平民老百姓。

“这样，既能避免与同行间的恶性竞争，又能在老百姓中赚到不少好口碑。

“让老百姓觉得，‘天阁’永远都是走在最前头的！

“当别家没有的时候，‘天阁’有；当别家开始有时，‘天阁’的更精致；当别家的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精致的时候，‘天阁’却将之更加平民化了，让更多的平民老百姓都能买得起、用得起，而且质量还很好，不比别家差！

“再有，与此同时，‘天阁’又开始推出了新的、有趣的、实用的、更是未来老百姓们会越来越需要的，但又是别家还没有的新东西了！

“不过，那些新东西在最初出品的时候，主要供应给‘上层阶级’。所以要限量，要高价，但也不能高得太离谱，定的价位，要让稍微有权有势有钱的都基本能承担得起、但却又不见得都能买得到！这些新品，要预定！

“呵呵，我相信，有‘天阁’的势力做后盾，即便再有权势的人，对天阁也会忌惮三分，绝对不敢乱了天阁定下的规矩乱来的！

“如此一来，‘天阁’既有普通老百姓也能买得起的‘平价品’，又有只有那些富甲一方的贵胄们才买得起的新出的只能预定无法靠权势抢夺到的‘奢侈限量新品’。

“时间久了，‘天阁’在老百姓和贵胄们的心目中就都会逐渐形成一种‘品牌效应’。

“‘天阁’，不仅是能满足普通老百姓生活需求的可靠‘品牌’；同时，它也是一些条件更优越的权贵富胄们心目中的、能让他们在他们的社交圈中与其他人区分开来的的‘品牌’。

“如此一来，买到那些‘限量新品’便对那些贵胄们更具吸引力了！

“总之，到那时，‘天阁’便是上下通吃了！

“既能凭着新出的‘限量新品’满足那些贵胄们所想要的‘与众不同’，同时也能凭着那些已经平民化的商品来满足平民老百姓心目中对于能用得起‘天阁’产的东西的那点小小虚荣。

“阁主，你觉得我的这套经营策略如何？”

邱岳泽并没有回话，而是一脸赞赏地看着高冉，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对她的宠溺早已不言而喻了！

“呵呵，阁主，你可得对我更好些才行了！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真正有价值的，并不是我给你的那些‘方子’，而是我这颗脑袋里的那些稀奇古怪、层出不穷的想法！”

说白了，高冉就是想让邱岳泽明白，真正有价值的是她这个人本身！而不是她教给他的那些技术和经营策略。

当然，高冉之所以想要在邱岳泽面前如此突显出自己的价值，为的自然不是想满足一下她自己的那点小虚荣，而是想要借由提高自己在他心目中“实用价值”那部分的分量、来增加之后当她对他提出“过分”要求时、所需的底气。

有多大能耐，就能提多高的要求；反过来，想要提多“过分”的要求，就得先显示出自己多大的能耐来！

――高冉觉得，至少邱岳泽还是蛮吃她这一套的。

“呵，想让我对你更好些……这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说到这儿，邱岳泽不觉微蹙了下眉头，“两年多不见，冉儿对我倒是生分了呢！

“以前你可是直接唤我的名字的，如今你却是一口一句‘阁主’地称呼我……我不喜欢！”

“啊？！我，我有吗？”

若不是邱岳泽特地提醒，高冉还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称呼竟早已变了！

而待她仔细回想了下，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的时候，却又不觉有些心虚了起来――她知道，尽管她对他的称呼的转变是无意识的，但，确实也是“动机不纯”所导致的……

“哦，不好意思……邱，岳泽……”

太久没叫这个名字，如今却要刻意叫出口，高冉反而觉得别扭了。结果话到嘴边，好好的一个名字就被她硬是给拆成了“两段”……

知道自己又犯错了，高冉就更加心虚了。

而她那太不尽人意的表现，果然也惹得邱岳泽不快了！

他没想到，两年多不见，高冉对他竟已生分至此了！

过去让她叫他的名字，她倒是很爽快地就直接叫了。但现在，他都刻意提醒了，她竟然还能给叫结巴了！

“莫非是她心里有人了？！”

邱岳泽思来想去，觉得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得通高冉之所以会刻意避讳与其他男子表现得太过熟稔的理由了！

想到这，邱岳泽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虽然高冉曾经许诺过他：只要他不放手，她就不会离开他……

可事实上，她却是确实失踪了两年！还让他根本就找不到她！

如此，她说过的承诺，又怎能尽信？！

更何况，就算她能遵守诺言，不首先背弃他，但如果只是不离开他，却把别人看得比他还要重要――这也同样会让他无法忍受！

就算他不会是她最看重的人，他也不能容忍在她的心中会有其他比他更重要的男子的存在！

“泽！”

“啊？”

“我要你唤我‘泽’！”

既然高冉这么避讳，那他就偏要强迫她乖乖就范不可！

所以，邱岳泽便也不再满足于只听她唤他的名字了，他要她唤他唤得比从前更加亲密！

“啊？！”

“怎么？不乐意？”

“啊，不，不是！只是，我们熟归熟，但，有那么熟吗？

“泽？！呃……邱岳泽，你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高冉想着，即便是天阁阁主，但说到底也还是个未婚男子。让一个女子那么亲密地唤他……纵使他看着多半也是没打算嫁人了，但他总不会连名声也不打算要了吧？！

想想，比起“与女子暧昧不清”，高冉还是觉得，像什么“清高冷傲”之类的，才更衬他这个“天阁阁主”在广大老百姓心目中所该有的形象啊！

再说了，的确，就算他败坏了他自己的名声，这对他的生意应该影响也不大……但，能不能别把她也拖下水啊！

高冉可不想因为被人传说是邱岳泽的“红粉知己”，而被迫与他一样，也成为了一个众所周知、且会被广泛关注的“公众人物”！――这对她将来的“隐居大计”只有弊，没有利！

她可不想平白地又给自己再招惹一个不小的阻力！

尽管两人就这个称呼所引发的矛盾背后各自所想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这反而提醒了高冉，也许，比起她之后打算要向邱岳泽提的要求，有些事，她反而更应该先让他知道才行！免得他以后因为不知情而给她招惹来一堆不必要、却又很棘手的麻烦！

的确，如果邱岳泽愿意帮忙，那自然会是她的一大助力！但反过来想，如果他因不知情而无意中妨碍了她，那就无疑会成为她的一个不小的阻力！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又何必在最不该假装糊涂的时候装糊涂，然后给自己招惹一堆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呢？

难得糊涂，虽然是一种不错的生活心态，但，也得用对场合啊！――至少，高冉觉得，那样的心态绝对不适合现在！(未完待续。)

169. 换地儿

见邱岳泽并不回话、似乎是已经默认了她的猜想，高冉便知，这事恐怕也只能是由她来挑明了说了！

“咳咳！”

高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本打算直说的，但话才刚到嘴边，却又觉得这事还是不太方便在这公众场合说……于是，就又给咽了回去。[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待她再次张口时，她提的，便又成了另一件事了。

“那个，邱岳泽，你先别计较这称呼的问题了。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而且，这误会还非得尽快解决了不可！

“所以呢，我觉得，有些事，我好像很有必要要尽快跟你说清楚才行！

“呵，不过，话说回来，这倒也正好如了你的意了！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失踪’的这两年都干嘛去了么？

“正好了！这次啊，我绝对会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你的！

“不过，我不能在这儿说！这儿不方便！

“你带我去你落脚的地方吧！

“也顺便帮我安顿下我带来的人。

“还有，你替我给兮留个信号，等他回来后看见了，就会知道该去哪儿找我了！他是你们天阁的人，你自然知道该怎么联系他。”

“兮？”

“哦，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四’啦！‘兮’是我给他另取的名字。这事呢，也说来话长……我之后会一并都告诉你的！

“所以，你现在可以把你的好奇心先暂时地收一收了！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问！

“不过……说到好奇，我倒也蛮好奇你又怎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儿呢？！

“我可不相信我们今日的相遇真的只是纯属巧合！

“或者，即便这种‘巧合’的确也有些运气的成分，但肯定也少不了你人为的因素吧？！

“这事，我倒也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所以呢，正好了！你有你好奇的、我也有我好奇的，如此，我们就更需要找一个既安全又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聊一聊了！

“你觉得呢？！”

尽管不打算顺了邱岳泽的意改口唤他“泽”，但恢复从前对他的旧称、以及过去待他的一贯“不知好歹”的态度，倒也不是不行！

这在高冉看来，已经是她的让步了。(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再者说了，现在也的确不是邱岳泽该跟她斤斤计较这点儿小事的时候，她相信他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与其花时间跟她计较这没意义的，倒不如接受她的提议，先转移谈话地点，然后两人再好好地聊聊！――这显然才是更为明智的选择。

“好！就依你所言！”

确实，如高冉所言，邱岳泽现在对她的确有着满肚子的疑问，而这儿也的确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场合。

所以，接受她的提议、照她的意思去办，也未尝不可。

达成一致意见后，两人便几乎是同时起了身。

只是令高冉没想到的是，邱岳泽却突然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而后便带着她径直飞走了。

而从之前一坐下就自顾自地唤来店家点了吃食、之后又一个劲儿地只顾着吃东西的赵奕，却在高冉被邱岳泽给带走的那一瞬，稍微顿了下，抬头看了眼她“消失”的方向。

他凝望着那方向不知想些什么，但很快就又回过了神来，而后便又低头继续吃完他手里还剩下的那半个馒头。

吃完后，胡乱用衣袖擦了擦嘴，他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出了店。一边整理被自己坐皱的衣服、一边对着店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唤道，“吃饱了！带路吧！”

话音刚落，便立刻有束黑影从繁茂的树枝里蹿了出来！

不过一瞬，就便稳稳地立在了赵奕的身旁。

“前辈请！”

只见那人恭敬地朝赵奕微施一礼，而后便率先走在了前头，但明显控制着自己的步行速度，以确保他身后的赵奕和巧儿能跟上。

见那人只是步行带路，赵奕便知他们即将要落脚的地方定离这儿不远！

便也干脆舍马改步行了。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最后才跟着起身的巧儿，“巧儿啊，你就跟着你后边的那位小哥一起牵着马慢慢走吧！

“老夫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赵奕便运轻功、迅速一跃，就便追上了前头的那个黑影，而后便与他并肩而行。

但，不知是不是巧儿的错觉……她看着那两个人走路的背影，却总觉得他们好似在暗暗较劲！怎么好像越走越快了呢？！

不过对于赵奕向来的我行我素，巧儿也早已习惯了。

既然他自己先走了，那她也就只好自己一个人慢慢在后面“跟”着了……

“嗯？后面？”

想到自己要一个人走，巧儿这才回想起赵奕临走前说了让她跟着她身后的小哥一起走……

想到这儿，她赶紧回过头去看自己的身后。

这才发现，原来她身后竟不知何时早已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一身黑衣、但并未蒙面的少年！

他看着不大，估摸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比如今已快十三岁的巧儿估计也大不到哪儿去。勉强，也能算是她的“同龄人”了！

“呃……”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许是因为觉着他是“同龄人”，巧儿对着他倒是没了之前与赵奕一起时的那种压迫感，反而还有些想要与他多聊聊的冲动――自从跟着高冉离开高府后，她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同龄”的人了！

却没想，她还没来得及主动跟他搭话，那少年却已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去解了他们之前捆在木桩上的缰绳，独自牵着三匹马，等着巧儿跟上来。

巧儿见状，赶紧识趣地快跑了几步、到了他的跟前。

“走吧！”

少年知道，巧儿并非“小姐”，也不是邱岳泽的“客人”，所以，他对她虽不至于失礼，但也不怎么客气。

“哦。”

巧儿回话的同时，少年已先行一步牵着马走在了前头，甩给了她一个冷冷的背影。

但他并没有走得很快，而是刻意放慢了步伐让巧儿能一路紧走地跟上。――他已经察觉出来了，她并不会武。

但一路上始终都在后面疾走、甚至时不时地还得小跑一段地追赶上去的巧儿，却总觉得这少年似乎是有意在耍她！否则，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怎会无论她怎么加快步伐、都始终无法缩短呢？！――更何况，她还是一身轻地追赶着他这个牵着三匹马的人！

不过，尽管两人一路上始终都是沉默不语地暗自较着劲，但巧儿却并不生气。相反的，她反而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要好好地跟他搞好关系！难得碰上了一个“同龄人”，她怎能轻易放过？！

再说了，等这次入城后，高冉就会依照约定为她办起一家小医馆让她经营、再给她留下足够她一年生活的银两后，就会离她而去、把她独自一人留在这儿……那她今后自然是不能再似从前一般地完全依赖于高冉给她的一切了！她也是时候要开始依靠她自己的能力去扩展属于她自己的人脉关系了！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未完待续。)

170. 交换条件（三）

邱岳泽带着高冉几个飞跃，很快便飞回到了他在这城中的落脚处。夜夜小说网WWW.mht.la

高冉被邱岳泽放下后，便第一时间迅速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

“嗯……”

高冉一边观察、一边迅速在脑里拼凑着自己捕捉到的各种细节所可能隐藏的各种信息……

而邱岳泽倒也没打扰她，只是径直走去了不远处的一栋独栋建起的房屋前，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待高冉心里差不多有了结论后，她便也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进了那间房。

进屋后，一瞧那里头的摆置，高冉心里便彻底了然了！也更加确信了之前心里的那番推测！

“这儿应该是你的私宅吧？！

“不过，这建筑倒是蛮新的，像是近两年才刚翻新过的……

“还有外面的那个小花园、还有花园里的那个秋千、还有这间书房……

“呵呵，邱岳泽，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太想念我了，才把当初我在你府里主要待过的地方全都给原模原样地复制过来了！

“呵呵，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今晚住的客房，应该也会和我两年前住过的那个房间一模一样吧？”

“呵，如果我说‘是’呢？冉儿，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呃……”

高冉承认刚才的确是她有些得意忘形了，才会这般口无遮拦地道出了本来只能意会、却不宜言传的事实。

这下好了！被邱岳泽如此直白地挑衅了，一时间，她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好了！

“哦！对了！我都差点忘了！我们不是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对方吗？！

“你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尽快进入正题吧！

“那我就想问了！”

既然不知该如何应对，那就干脆避开、暂时不谈好了！――当然，如果这个“暂时”在之后能被邱岳泽给忘却了的话，自然就再好不过了！

“呵。好吧！你问吧！”

邱岳泽不禁冷笑了下，但也没打算戳破高冉故意如此的用意。

反正来日方长，他日后有的是时间跟她慢慢磨！自然，也就不差这会儿了。

更何况，如果把高冉给逼急了，他还真难保她不会失去“控制”！

毕竟，她确实是有本事让他竟然花了两年都还没能查探到她的确切行踪！那若是她真有心躲他，恐怕他也不见得就绝对有把握能将她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如此，倒还不如先顺着她意来，先稳住她再说！

“你怎会找到这儿的？！

“你不必糊弄我！这个庭院已经充分说明了，你是因为我，才来到这儿的！

“否则，这儿的一切，就不会是近两年才陆续被翻新的――甚至连我当年在你府邸里坐过的秋千，你也都原模原样地给复制过来了！

“我猜，你定是料准了我迟早会在这一带出现，所以才选择了这方圆百里内唯一的这一座城，在这儿静候着我的出现的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你应该也是最近才来的吧？！”

说完后，高冉心里便不觉变得更加郁闷了：如果邱岳泽真的如她所猜测的那般，真的是直到这里的翻新工程全部结束后，他才亲自来到这儿的话，那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了！这“运气”，也真不是一般的背了！

否则，她又怎会才刚出山，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撞见他了呢？！

“呵呵，冉儿果然冰雪聪明！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光就这么一瞧，就都已经差不多给瞧出来了……

“既如此，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邱岳泽似乎早就料到了高冉定会想到这一层，所以，听她刚才的那番推测，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意外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但却就是想要故意捉弄她一番！

于是，他就在她的面前故意一派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故意慢慢地品饮起来――一如他们两人当初第一次在天阁茶楼的顶楼初见时的那般。

只不过，与当初不同的是，如今的高冉早已不再似当初那般地畏惧他了。

确切地说，如今的她，不仅不畏惧他，她待他，甚至都开始有些缺乏耐性了！

见他不肯直截了当，高冉一下就急了！

“什么没什么可说的？！至少，你为什么能找到这儿来，这我还没想通呢！

“关于这个，你怎么也得跟我说清楚吧？！”

高冉最后那句的潜台词是：“你好歹也得让我知道，我究竟是哪儿露了马脚，才让你有本事查到这儿来的吧？！这样，下次我也好避免再犯同样的错，免得再被你给查探到行踪了！不，应该说，决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莫非，你是怀疑‘四’出卖了你？”

邱岳泽自然知道高冉此刻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他却觉得，她的那些想法都不过只是她自己的徒劳罢了！

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她是自己独自一人“消失”，天阁也照样有办法找到她――只不过可能需要花费的时间会更长些罢了。

而她这次的“失踪”，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而是还连带着其他人一起！――这找寻的难度，自然要比她一人“失踪”的情况要好找得多了！

――尤其这其中还混杂了傅家二公子傅文轩、和于丞相的独子于启文这两个行踪比较容易追踪的人。

就算高冉身边的赵奕和高兮都有办法掩藏起他们“消失”后的所有行踪，但他们却无法掩藏――在那之前就与他们分开而行的傅文轩、以及在与他们相遇后就也跟着一起神秘“失踪”了的于启文――这两个此前互相并无任何交集的人，唯一出现过的一段交叉重叠的行踪！

这说明了什么，早就不言而喻了！

邱岳泽只是稍微调查了他们二人的背景、以及那段时间之所以会与高冉产生交集的缘由后，便多半能推测出个所以然来了……

既然他们一个是在那儿分开的，一个也是在那一带“消失”的，那么，即便高冉他们有办法让“外来人”在这两年内无论出入那片密林多少次，都仍无法找到他们的半点行踪，但也仍旧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们肯定就在那片密林里！

所以，只要高冉终有一天要出林，那么，这方圆百里内仅有的这唯一的一座城池，便是她迟早要踏足的地方！

选择在这儿守株待兔，虽然的确是有些耗时、被动了，但却也不失为一个确实能确保万无一失的好方法！――只要邱岳泽能确保他在这儿布下的眼线，都能恪尽职守就行！

不过，这样的担心，如今看来，显然已是多余的了！

倒不是因为邱岳泽布下的眼线，全都是他从天阁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是执行力、还是完成任务的质量都绝对是阁中的佼佼者，所以，让他们执行这项任务定是万无一失了！

而是因为，他本人才刚到这儿没两天，都还没开始真正地下达具体的命令，竟就这么意外地、在毫无任何期待的情况下，遇见了高冉！

对此，与高冉自觉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不同，邱岳泽却是觉得，他们果然是“有缘的”！

但“有缘”归“有缘”，既然好不容易遇见了，那这两年里，他因找不到她而逐渐积攒下来的对她的诸多不满……怎么不能容许他“轻饶”了她！

所以，这会儿即便明知她不是那个意思，邱岳泽也故意要将她的意思给曲解了！

他就是想让她不痛快！――谁让她也让他这两年过得不痛快了？！

邱岳泽觉得，若不让她吸取教训，她以后没准还会继续不告而别地突然“失踪”！

尽管他并不愿意承认，但这确实就是最令他不安的！

她的突然“失踪”，令他时时刻刻都觉得，他好像随时都会失去她！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也是他最害怕会发生的！

他不过是想对她能更有把握些――为了能不再经历这样的不安！

“怎么可能！邱岳泽，你别挑拨离间了！

“虽然兮是你天阁的人！但我相信他！

“诚然，他的确不会背叛你，但他也决不会背叛我！

“所以，你能查到这儿，定不是兮透露给你的！”

高冉的一番回答说的十分笃定，而且根本就是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了。

虽然，邱岳泽原本也已经估计到她多半不会上当，但，他会那样想，纯粹只是相信她有那推理的能力，不会这么容易被误导！

却没想，她竟然是依据自己对高兮的信任而做出这样的判断的！

如此一来，尽管结果相同，但这过程，却着实令他倍感不快！

之前已经存于心中的那个猜想，就便又再次浮现了出来。

邱岳泽终于忍不住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四’了？！”

原本，邱岳泽并不介意高冉给“四”另取了名字，但如今看来，这名字恐怕意义并不单纯！

如此，他反倒更加不愿认同“四”的新名字了！

虽然，曾经当高兮还在邱岳泽手下听他差遣时，邱岳泽也从未亏待过他，甚至还一直将他视如自己的弟弟一般地疼爱；

但，这一刻，他却因为高冉待高兮的特别，而第一次对高兮心生起了隐隐的敌意……(未完待续。)

171. 交换条件（四）

“呃……”

被邱岳泽这么一反问，高冉这才想起现在可不是跟他斤斤计较的时候！而且，他问的，其实也恰好是她本就打算要告诉他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既然他自己主动先问了，那她也省得之后再另找机会说了。

“不如就干脆趁现在直接告诉他好了！”

如此想着，高冉便直截了当地直入了正题，“好吧！邱岳泽，有些事，我本就打算一会儿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清楚的。

“不过既然你先问到了，那我就现在告诉你好了！

“是！我喜欢兮！

“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与他私定了终身。是我向他求的婚，而他也答应我了！所以，对我而言，他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

“本来，我是打算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专程去找你、然后再亲自跟你谈谈这事的。却没想，这么快我就遇上你了！

“既如此，那现在说也没差！反正，早说晚说也都是说！这事，你迟早也还是会知道的。我也迟早还是需要就此事与你好好商量一下的……

“邱岳泽，开出你的条件吧！

“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以此来交换你放兮自由！让他从此能彻底属于我！”

“你……”

邱岳泽的脸色较之前已明显变得铁青了，但他还是控制了自己，努力克制着不对高冉发怒。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高冉成年后迟早是要娶夫的，而他也从没打算要阻止这事的发生。――更何况，在整个大环境的压迫下，即便他有心阻止，他最多也只能阻止得了一时，但却要为了这“一时”而付出可能远远超出他所能承受得了的代价……

纵使他拥有的力量再强大，他也不可能与为了维持整个天下的平稳而设定的种种律法真正抗衡到底！

若他真那样做了，那么他抗衡的就不是律法而已了，而是整个天下的所有人的共同利益了！

因为，只要有了他这一个先例，那么之后就必会有相继效仿之人的陆续出现……

如此长此以往，真正危害的，并只不是那些实力不强的群体或个体，而是所有人组成的这个大群体！

所以，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不会容许这种迟早会严重动摇他们国家的真正根基――人――的先例的出现的！

邱岳泽也许可以仅凭他天阁的势力就能与云祥国、以及它周边的诸多小国各自单独抗衡，并且还能稳居上风，但若这些国家全都联合起来、站在同一阵线地一齐对抗天阁的话，那么，谁输谁赢，就不一定了……

为独占一人，而成为犯天下大忌的“先例”，而后不得不为此与全天下为敌，甚至为此毁掉了自己的一切，还可能到最后连自己的命都得搭进去！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不划算！大大的不划算！

这个道理，邱岳泽从一开始就懂了！所以，才会从一开始就已经明确了自己“决不会干涉高冉将来的婚事”这一旁观者的立场。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对于他俩的关系，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管高冉今后娶了多少夫郎，只要她心里没有他们就行！

所以，在后来得知了她竟陆续与董天一、云杰、傅文轩都分别定下了婚约后，邱岳泽也没打算干涉――因为他确定，她与他们的婚约肯定不是因为“情”才定下的！

但这次却不同了！

高冉不仅亲口承认了她喜欢高兮，而且还特别指出，他们的婚约是她主动求的婚！她甚至还想跟他谈条件，试图换取高兮的自由！

她待高兮如此特别，不管她自己有没有察觉到，但她却是确实已经踩到了邱岳泽决不能容忍的底线了！

“冉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可知，你跟我谈这样的交易，等于就是把‘四’往死路上推！”

说罢，邱岳泽久违地再次在高冉的面前露出了他阴冷狠戾的一面――尽管只是眼神里的一点点泄露，但也足以令已经习惯了他的纵容的高冉，不由自主地就心生起了本能的警惕之心！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高冉瞬间就忆起了曾几何时，当她跟邱岳泽还没有如今这么“熟”的时候，她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被他不自觉泄露出的阴冷气息给震慑住……

只不过，那次，他是不小心泄露了一些，但很快就被他给收了起来。但这次，他却是故意的！

高冉知道，邱岳泽这样做，是想警告她适可而止！否则，她是不会被怎样，但高兮却一定会因为她而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高冉这才意识到，这事要想谈成，恐怕会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而且，她也低估了邱岳泽对她的占有欲……

以前，她总以为，邱岳泽待她特别，仅仅只是因为她是这世上唯一跟他极为相似的人，是唯一懂他的人。

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她一直以为，他们眼里所看到的彼此，不过只是他们各自心中所认定的那“另一个自己”在对方身上的投影罢了！

却没想，邱岳泽原来比她一直以为的还要贪婪！

将心比心的想，高冉也承认，当前世的她无可选择地体会着那份孤独的时候，当她还没有真正依靠自己的力量独自站立起来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如果有谁能懂她，能在她最需要陪伴、给她希望的时候，拉她一把，那她绝对会愿意用她的一生去回报这一点“光亮”！――因为它的出现，即便亮度很微弱，但也足以照亮她的全部世界！

所以，当早已独自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也已经学会、并习惯了与自己为伴，甚至早已深深喜欢上了独处的感觉的她，因为一场意外而来到了这异世，遇到了“另一个自己”――邱岳泽，当她看到了他恰好正处在与她前世最黑暗的那段时期极为相似的精神状态之中时，她本能的就觉得，她能懂他！

她觉得，她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心里最渴望的是什么？更知道，他最想要的，恰好就是她能给的！并且，也只有她能给！

高冉承认，当初她之所以会那样去引导他、甚至还给了他“决不会先离开”的承诺，其实真正为他着想的成分，几乎是没有的！

她那样做，不过是基于对她自己所能收获的最大长远利益的考量、以及多少想要补偿她自己前世所缺失的，这才最终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说到底，当初那样做，即便正好触动了邱岳泽心里唯一的柔软，但高冉的动机却几乎只是为了她自己！――利他，不过是她所做的选择所会带来的一个必然的顺带结果罢了！

但显然，邱岳泽却不是这样想的！

或者，即便他心里也清楚高冉是个什么样的人，清楚她之所以会那样做、对他许下他最想听到的承诺的动机，并不是为了他，但那也阻止不了他在认定了她就是这世上唯一懂他的人的那一刻，便将她一厢情愿地视作了他生命里的唯一希望、唯一的亮光！

所以，他才会像待自己一般地去待她！

他拥有多大的权势，他就让她也同样享受着即便无法高过他、但也绝不亚于他的权势――除了只听令于他的那十名贴身近卫外，他给她的那块玉，完全可以让她随意动用天阁的所有势力；

他不喜束缚，便也给了她绝不亚于他的自由度――除了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只要她的行踪，还能让他随时知晓、探查到，那么，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大不了，他想见她的时候，就由他亲自去找她。

哪怕她成年后成家了，也依旧不会妨碍到他与她的这种自由度极高的相处方式。

但，邱岳泽对高冉的如此高度的纵容却也是有底线的！他决不容许她对其他人交出她的心！

正如他的心里只有她一样，她的心，只能属于他！――哪怕这份占有欲并没有掺杂任何的男女之情。但也并不妨碍邱岳泽将之设定为是一道决不容许高冉跨过的底线！

而高冉，直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她对于自己在邱岳泽心目中的分量及意义的估测，竟然与实际的情况有着如此大的出入！而事态的发展，似乎也已经越来越偏离她原本预期的方向！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不能成为高冉向邱岳泽妥协的理由！

被邱岳泽警告后，两人便再没说话地沉默对峙着。彼此各怀心事。

邱岳泽希望高冉能够识趣地向他妥协，毕竟他也不想因为她而杀了高兮；

而高冉，却是利用这段短暂对峙的时间，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不仅要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她与邱岳泽之间的关系，她还必须在此基础上，重新设定自己的“新位置”，并从这里出发去重新思考这件事，寻找真正可行的解决方法！

虽然对她而言，触碰到了邱岳泽的底线，的确是个意外。但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不也正好让她有机会探知到，邱岳泽之所以会设下那样的底线，他心里真正惧怕的是什么？他真正想要借由这条底线守住的，又会是什么？！

高冉觉得，只要她想明白了这点，那么她就一定能说服邱岳泽作出让步，答应她的要求！

当然，她也做好了要为此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而且她相信，让邱岳泽答应这事的难度有多大，那么她之后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多半也会有多大的……(未完待续。)

172. 交换条件（五）

“邱岳泽，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迅速整理好思绪，重新拟定了新的对策后，高冉便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改用另一种“直接”的方式，向邱岳泽娓娓道来……

“没错，我的确是喜欢高兮。[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但，我对他的那种喜欢，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你别忘了，你我本质上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你我都很清楚，像我们这种人，纵使心里有谁，那也定是与‘情/爱’无关的！

“就好比你吧！

“我相信，你心里肯定是有我的，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心里应该也只有我一个人！

“但，我却知道，你对我的这种感情，并非是‘男女之情’！

“也许，你是喜欢我，但你对我的喜欢，更多的，只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太多与你相似的影子，你是出于对你自己的一种补偿心理，出于对你自己的喜欢，才会连带着喜欢我的。

“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是你的‘爱屋及乌’罢了！

“难道不是？！”

听了高冉的这番反问后，邱岳泽不禁嘴角抽了抽。

他没想到，高冉虽然的确不出他所料的不肯轻易妥协、甚至还想试图说服他让步，但却没有为了要说服他而直接向他“解释”她对高兮的喜欢“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喜欢……

相反的，对于她对高兮的感情，她似乎完全就不想多做解释，而是将问题直接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拿他举例，以此来反证她对高兮的感情并非是如他误以为的那样……

邱岳泽不得不承认，高冉的这种解释方式，确实对他有效！

至少，对于她的这种要他“将心比心”地首先去思考――“像他们这类人，有没有可能会有世俗观念里的那种‘喜欢’这样的感情的存在？！”――这个大前提的解释方式，即便是在此刻的这种情境下，也仍旧不容易激起他的抵触心理，并且，事实也证明了，用这样的方式去向他解释，他确实会更容易听得进去！

的确，如果这个大前提本身就不成立的话，那么，对象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因为无论是谁，高冉都不会真正喜欢上对方的！或者，即便“喜欢”，那也定是与“男女之情”无关的！或者，至少绝对不会单纯到仅仅只是因为“男女之情”！

只是，高冉讲的也未免太直接了！

虽然，邱岳泽一直就相信，高冉定是懂他的！但却没想过，她竟然能懂到这一层！而且，她竟然还一点都不介意将这样的真相如此直白地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听她刚才那直截了当地指出真相的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她说的根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般……

这不禁令邱岳泽都有些好奇：高冉能如此平淡地看到如此……的真相……究竟是因为她的内心真的可以强大到不仅能直面人性如此现实自我的一面，还能很平静地承认它、接受它？！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她其实根本就是少根筋，根本就不明白这样的真相究竟意味着什么？！

带着这样的好奇，邱岳泽略带探究地凝视了高冉好一会儿，但终究还是忍不住略带自嘲地苦笑了一下，“不！她是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并且，对她而言，这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明白了这一点后，邱岳泽再次看向高冉时的眼神里，竟不觉多了一丝心疼。[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只因，他的人生经历令他明白了，但凡能把人性丑陋的一面看得平淡无奇，不仅能直面它，还能承认它、接受它，将它当作与生活中的其他寻常小事无异的一种存在去看待，将其包容，并仍旧愿意对这个世界、对他人释放善意……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可能没有经历过痛苦！――而且，还定是足以令整个精神世界彻底崩塌的痛苦！

一瞬间，邱岳泽突然又想起了两年多前与高冉的那次在花园里的交谈……

记得早在那时，高冉就曾劝他要“以德报怨”，要他想想那些无辜、单纯的孩子；甚至还说，在神明的眼里，那些无辜的小孩，可都是一个个的‘他’！还问他，难道真的就忍心亲手再将‘他自己’再一次推入火坑？！让那一个个的‘他’，再次去经历一遍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他承认，那的确是他始终都化不开的心结！他也曾为此而怨恨他的仇人、怨恨这个世界、怨恨上天……

但，高冉却说，也许他可以换一个角度去想，神明之所以会选中了他，那是因为，它想给他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

多么有诱惑力的理由啊！

那一刻，他的心终于开始有了动摇！

他开始想要去相信她说的――“仇恨，永远都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

尽管当时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甚至是抵触的！

只是……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只是高冉的这句反问，自那时起，就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反驳！也不想去反驳！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人生的希望――令他觉得可能能够得到快乐的希望！

他不在乎自己究竟能不能得到救赎？也不在乎那些无辜的孩子中，又有多少会因为他的施恩而被改变命运？

他只在乎，他还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感受到真正的快乐，真正地快乐起来？！

他只想要快乐！真正的快乐！

当然，如果在得到快乐的同时，他的心也能因此而得到救赎的话，那自然就更好了！

不过，他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至少，在当时，他的确并不太相信高冉说的“以德报怨”能让他从仇恨中得到解脱……

他不过只是相信了自己当时的一种判断：只要高冉不离开他，他就有可能得到他想要的快乐！――因为他觉得，她懂他！

所以，他才会为了要留住她而答应她去尝试，以此来作为让她承诺“决不会先离开他”的交换条件……

一瞬间想起了那些过往，再看着眼前这个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少的高冉，邱岳泽心里的某处竟隐隐的觉得有些疼痛。

他想，这定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疼”的感觉了！

如今他再回头去看从前，邱岳泽这才明白，如果高冉没经历过类似的痛苦，她又怎会那样去劝导他？而他之后诱导她说出那样的承诺，她也许根本就是知道他的动机的！但她却选择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顺了他的意……

好在，这两年多来，他倒是确实如她所愿地在经商盈利的同时，也会拿出一部分来做点善事。

也不知究竟是否是心理暗示在作祟？还是真的如高冉所言――真的是神明显灵了？！

反正，事实上，这两年多里，邱岳泽心底里的那种总会时不时发作的想要毁掉一切自己厌恶的一切事物的莫名愤怒及冲动，出现的频率的确是越来越少、愤怒及其会引发的暴虐的程度也越来越轻了。

仅管，那些充满仇恨的记忆仍旧还是会时不时地突然涌上心头，甚至有时还会折磨得他彻夜难眠！但对他而言，能像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比起遇到高冉之前的那个他，的确要好多了！

如今的邱岳泽，许是受了自己心境上的这种微妙变化的影响，就在最近，他甚至都开始动起了想改造天阁的念头：比如，开始减少暗杀的生意，多接些买卖消息的生意，再加上围绕高冉想出的那些新鲜点子开创出的各种新行业……

不知为何，最近，随着心里总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再见到高冉的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邱岳泽想让天阁由黑转白的念头，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自己预感的那样，真的很快就再见到了高冉！

“难道真有天意存在？难道那样强烈的预感，就是一种天意？！”

在意外遇见高冉的那一刻，邱岳泽心里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但，随后在反应过来后，却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吓到的同时，邱岳泽却也不禁反问了自己，“如果预感灵验了，真的是一种天意的话……那么，天阁，难道也真的能在我的有生之年，有机会‘转黑为白’吗？！”

不过……介于天阁的出身……保留武装势力，显然是必要且必须的了！否则，就天阁曾经惹下的那种种血债，就必定会使得它一旦放弃武力上的自我保护，便会很快就被仇家灭门、彻底消失于江湖！(未完待续。)

173. 交换条件（六）

邱岳泽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穿了高冉最不想被人看穿的她那始终深藏在心底里的“痛”，但，并不打算将它说破。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r?anen ???．?r?a?n??e?n?`o?r?g?

他觉得，既然她选择了从不对人言及此“痛”，那就表明，在那“痛”里，必定是有着什么是她无论如何都要坚决捍卫到底的！否则，她不会宁愿忍受着这份“痛”，也从没让这真正的秘密暴露分毫！

既然如此，那他就尊重她的选择――至少，在他还没想到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将它说出来之前，为了保证日后他听到的真相是真的、而非谎言，他也只能选择尊重她的意志了！

“嗯……”

邱岳泽沉吟了一会儿。虽然他确实已经心软了，但他的自尊心却并不允许他承认这一点。

可是，若他不肯让步的话，那他们就只能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直到他们中的一方首先失去耐性为止。

不过，以他对高冉的了解，别看她还小，但她的耐性可一点也不比他差！

再者，若他为了面子而坚持要继续这样无意义地与她僵持下去，那么即便最后他还是如了她的意，但到那时，怕也是会让她因此事而自此对他便有了不好的记忆……

何必呢？――既然结果都已经注定了会是一样的了……

“好！我可以答应放‘四’自由。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一个，太少了！”

“好！两个就两个！但我先声明，但凡是违背我原则底线之事，我都不干！

“至于我的原则底线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如果简单概括的话，就是但凡是损人不利己之事，我都不干！

“我是不会为了你而去做任何迟早会害到我自己的事的！”

“呵！冉儿，你是太高估了你自己呢，还是太低估了我邱岳泽？！”

说这话时，邱岳泽的语气虽带着略微的嘲讽，但他的眼神却分明就闪过了一抹危险的精光！

高冉见了，当即就明了了，接下来的回应，她必须慎重措辞！否则，后果……可能会有点严重……

“呃……呵呵，邱岳泽，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了！

“我不过是想从一开始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绝不会退让的底线罢了！

“如果你不答应，那这笔交易，我们就别谈了！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再者说了，你既然已经愿意让步了，那就说明，你是已经了解了我会想要兮，定是有我自己的理由，而这理由决非是男女之情！

“既如此，如果你敢动兮一下，那你就等于是在坏我的大计！而坏我大计者，无论是谁，都会被我视为是我的敌人！

“邱岳泽，虽然我不想与你为敌，我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能对付得了你，但，用折磨我自己的方式，来折磨你的心――这点，却是我能做到的！也只有我能做到！

“怎样？你要不要试试？！”

高冉嘴上虽说得很是理所当然，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至少，若换作她是他，只怕这世上就根本不可能会存在能真正左右她的心的人！

在她看来，比起邱岳泽，其实她才是真正冷情至骨的人！

她只是想赌一把！赌她在邱岳泽心里的分量及影响力，是否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

如果没有，那她也不用再怀疑了：这世上就决不会再有能真正动摇他的心、甚至左右他的心的人了！――以她对于邱岳泽的意义，如果连她都做不到，那这世上也就不可能再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你！你……”邱岳泽没想到高冉竟然会拿自己来威胁他！

但他却相信，用这种自残自虐的方式来惩罚他的行为，如有必要，高冉一定做得出来！而他，竟然也真的因为在乎她而被她给胁迫住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成功了！她的确已经抓到了他真正的软肋――就是她自己！

“好！算你狠！”邱岳泽愤愤地瞪了高冉一眼，而后便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但语气却依旧强硬，“你的这个要求，我也答应！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个要求！这点，我决不会再让步了！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们就别谈了！”

听邱岳泽这么一说，高冉便知，这定是他真正的底线了！既如此，那她自然是要识趣地赶紧应下了！

“好！就依你！

“说吧！什么要求？”

高冉觉得，邱岳泽既然会直言要“两个要求”，而且半点也不肯让步，可见他心里定是早就有了非常明确的想法了！

既如此，那她也不想再跟他多做拖延。mht.la [夜夜小说网]反正早晚都是一刀，还不如早点挨的好！

“第一，你以后再不许像这次这样，让我失去你的行踪。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就算你有本事让我暂时找不着你，但我迟早也还是会找到你的！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还有，你也不必再费心思去想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才让我发现了端倪、进而查到了这一带……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只需知道，就算是个死人！只要我有心要找，天涯海角，我邱岳泽也迟早会找得到！你别太小看了我的能力！”

“嗯。我知道了……你说得有道理！这次，的确是我太天真了！这么愚蠢的问题，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了！

“这个要求，我答应！反正，答不答应，结果都一样！

“只不过，对你而言，可能就不一样了……”

尽管高冉心里也不是很甘愿，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的想法的确是太天真了！她也太小瞧了邱岳泽对她的执着程度……

只不过，承认归承认，她却不想让邱岳泽心情太好！怎么地也得说些不好听的刺激他一下！如此，她心理才能稍微平衡一些。

所以，刚才她才会故意用能让他轻易就听见的音量，“小声”地状似自言自语地说了最后那一句……

说完后，高冉还特意瞟了一眼邱岳泽此刻的脸色，还真如她所希望的――有些黑了！

他果然是被她给气到了！不过，估计他也是知道她是故意要气他才会那样说的，所以也没真的发作，只是默默地隐忍着。

见自己的小小报复得逞了，高冉倒也懂得赶紧见好就收！

“咳咳！”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而后便佯装自己刚才根本没说任何“悄悄话”一般，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下去，“好吧！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以后，无论我去哪儿，我都不会让你失去我的行踪。

“那，第二个要求呢？”

“唉――”

看着高冉此刻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邱岳泽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有些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平复了情绪后，才开口回答道，“第二个要求，你的‘痛’，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亲口告诉我！我想知道！”

提这个要求，他没有任何图谋。他只是单纯地很想知道！

他想知道，为何初见她时，一个才五岁多的小女孩，竟会与他如此的相似？能如此的懂他？！

他更想知道，她的心底究竟藏着怎样的“痛”，才会使得她竟能与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可是，她明明还那么小，并且据他对她的调查，她也并没有遭遇过任何可以与他的家破人亡带给他的痛楚相比拟的经历……那她的那种“痛”，又是从何而来？！

邱岳泽觉得，那定就是高冉身上所带着的各种诡异的谜团的唯一真正的谜底！

只要解开了它，那么高冉身上的所有与她的年龄、身份、以及他能调查到的她的所有成长经历都极不相称、甚至是格格不入的种种“特别”，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未完待续。)

174. 注定的遗憾

“痛？”

一瞬间，高冉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电流给直穿而过！她的心猛地一缩，随后，脑袋便一片空白了！――她慌了！

这样的惊慌，她从未有过！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人若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别人一眼看穿了自己心底里最不想被人知道的心事，是会令人如此的惊慌失措！

但此刻她的脑袋却因为这突如其来、且完全没有料到会经历的惊慌失措，而刹那间变得空白一片！一时间，除了依靠直觉性的本能反应外，她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应对方式了！――她的理性，此刻似乎已经彻底罢工了！

但，对她而言，选择倚仗几乎不经理性思索的本能反应，就等于是将她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给暴露无遗了！

高冉的表情变得明显有些僵硬、不自然，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额角甚至还冒出了些许冷汗，她的身子甚至还在微微的轻颤着。mht.la [夜夜小说网] ???．?r?a?n??e?n?`o r?g――若不是尚还残留的最后一点理智强迫着她必须面对，此刻，只怕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逃跑！远远地逃离邱岳泽！――只因他竟然看穿了她！

有生以来（前世加上今生），高冉头一次觉得有人竟能看到了她的心底！

但这显然不是她所希望的！更不是她希望遭遇的！――可偏偏，她就遭遇了！并且，还是如此的突然！

她毫无准备！好想逃离！但却又被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给强迫着、脚底就像生了根儿似的，怎么也拔动不了！

逃不了，也就只好面对了……

于是，她便木然地一字一顿地僵硬回道，“好，我，会告诉你的！但，只能，是在我临死之前！这个秘密，我，必须直到快死时，才能，说出来！否则，我怕，会遭天谴！”

她说的是实话！尽管表达得有些直接且僵硬，但却确实是她此刻心里的真实所想！

她知道邱岳泽指的“痛”，其实就是她之所以会懂他的孤独的真正原因――因为她在前世也同样经历过类似的感受，但若要她告诉他她的那段经历，那就势必要牵扯出她的真实来历――也就是她必须要道出，她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过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缕魂魄罢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有这么严重？！”

“嗯！”

连魂穿异世都能发生，那“天谴”的存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高冉知道这二者间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或是某种必然的关联性，但她还是宁可信其有，也决不敢信其无啊！

见高冉表情异常凝重、甚至有些僵硬，明明是一副很想逃离的样子，却还是硬逼着自己留下……

这样无措、矛盾的高冉，邱岳泽还是头一次见到！但也正因如此，他便更加相信，她此刻的反常、笨拙，并不是在跟他耍心机，而是她最真实的反应！而她刚才说的那些，也的确是她的真实所想！

思及她的“独特”的确是世间罕见，邱岳泽便觉得，她所说的需要为暴露她心底里的那个秘密而付出的代价――“天谴”，似乎也不是全无可能……

至少，在他的经验里，但凡获得的东西所拥有的价值越大，那么相应的，他要为此承担的风险及代价，也会越大！

而当他将这样的经验套用到高冉身上时，便不难理解，她需要为她的“独一无二”承担起――一旦暴露就必会遭受天谴――的代价，其实也是说得通的！

如此一想，邱岳泽便也觉得，这倒也合情合理！

“好吧！既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可以等，等你一辈子！”

但刚说完，邱岳泽又觉得尚有不妥，便又接着补充道，“不过，若他日，我先你而去了……那这个约定，我们就当从未有过吧！

“你不必为了兑现承诺，而让自己遭受天谴！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但，如果……如果是你先我而去……那我希望，在你临死之前，你能亲口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嗯……那如果，我要死了，而你却不在我身边，怎么办？”

“若是那样，你就将这秘密写下，让‘四’、或是那时正好在你身边、且是你信得过的其他人，亲手将它交给我！”

“那，如果到时，我身边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呢？怎么办？”

“……”

邱岳泽开始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头，他觉得高冉有些钻牛角尖了！可话又说回来，他又的确不能完全否定了高冉提到的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

想了想，邱岳泽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回道，“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当我注定无缘知晓这个秘密吧！这个约定，就随你一并去吧！”

“嗯？真的？你真舍得？”

这样问时，高冉不觉眉峰一挑，有些玩味地看向邱岳泽。

“呵，冉儿，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你分明就知道，我想知道，那也不过是因为我在意你！如果你都不在了，那我还要执着于这个秘密作甚？！

“你若去了，那这个秘密，知道了，也不过是给我多留下个与你有关的念想罢了；不知道，也没什么！它本就属于你，随你而去，也是应该的……

“反正，知不知道，对我而言，都注定了，会是一种遗憾……”

其实，当邱岳泽相信了高冉所言的一旦她将这个秘密暴露、她就随时可能遭受天谴后，他便也明了了，这个秘密，知不知道，对他而言，都注定会成为他的一种遗憾！

如果他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就表示，高冉快死了！――比起无法知晓这个秘密而带给他的遗憾，高冉的死，却绝对会令他彻底成为“孤家寡人”，从此遗憾终生！

而如果到最后，是他先于高冉死去，并因此而无法得知那个秘密，那么，虽然他是不用忍受失去知己的遗憾了，但却又得因无缘得知那个让他始终念念不忘的秘密而含憾而终了！

――总之，无论怎么选，遗憾的结局，都早已注定！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邱岳泽虽略感无奈，但也只能是选择接受――他与高冉注定是要以“遗憾”收场的――这一结局了！

――除非他们能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刻……彼此相伴着死去……

“呵！”想到这唯一可以令自己不觉得有任何遗憾的关于两人的最终结局，邱岳泽不禁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若真能那样，那他自是要感谢上天对他的这一恩赐了！――但，必须是上天注定的结局，而非人为！

只是，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啊……

但，倒也不妨碍他自己一厢情愿地稍微幻想了一下，这于他而言，的确无疑是最“美好”不过的结局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他差点儿就想脱口而出地问高冉一句，“你可愿与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但下一瞬，他便又清醒过来了！

“怎么可能？！”――脑里赫然出现的回答，立刻就硬生生地堵住了他的口，令他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是啊！怎么可能呢？！

“且说，她不可能会为了我而与我定下如此荒唐的约定……

“就算她肯，我也不会愿意让她随我而去的！――就像若是她先我而去了，我也不会随她而去一样……”(未完待续。)

175. 补偿（一）

“反正，知不知道，对我而言，都注定了，会是一种遗憾……”

——不知为何，邱岳泽最后的那句似在感慨、又似仅仅只是他无意识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的话语，始终久久回荡在高冉的耳边……

而待她终于回过神来时，这才惊觉自己先前那惊慌无措的高度紧张的状态，竟不知何时早已舒缓过来了！

并且，就在刚才，她甚至还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在她因为应激反应而本能地将自己仅存的最后一点思考力都集中于应对邱岳泽的时候，竟就顺着他的逻辑一问再问了下去……

但，到了最后，她却又不知是因为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还是因为自己太过专注、这才使得自己竟不知不觉间浑然忘却了其他无关的杂念？

总之，到最后，她竟因为觉察到了邱岳泽当时的回答与她印象中的他的一贯的秉性存在着一些反差、不相符之处，而顿觉有趣，便一时兴起，玩笑式地调侃了他一句！

却没想，对于她的玩笑式的揶揄，他却选择了认真对待。[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ranen ? ?． r?a?n??e n `o?rg

于是，她便听到了他刚才的那段，不知为何自他说出口后，就始终环绕在她的耳边久久回荡着、不肯散去的回答……

“天！”

对于自己刚才已经暴露无遗的、却是此前的自己从不知晓的、如此笨拙又矛盾的一面，高冉简直惊讶不已！

不过，待她冷静下来后，她又觉得，自己会惊讶也是正常的！——毕竟，像刚才那般令她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经历，她也是头一回真正遭遇！

而人的有些“面”，却是只有当人处在特定的情境中，因为别无选择了，才有可能会被最终暴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但在一般情况下，却又是鲜少会展露出来的……

“呼——”

不管怎样，当高冉自觉总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她自认为还算是比较合理、且也能说服自己接受了——自己突然暴露出来的那般笨拙矛盾的一面——的理由后，她终于因为心安了，而稍稍地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此刻，高冉只觉得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这感觉，就好似终于放下了一块从刚才起就始终压着她心口的巨石！

于是，从刚才起就始终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得以放松了下来！

可是，待她终于放松下来后，当她的大部分理智终于又再度回归后，她却又莫名地再次想起了邱岳泽刚才对她的认真回应……想起了他说的那些话、以及他那明显就写着“无奈”和“遗憾”的表情……

不知怎的，高冉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他什么似的！对他，竟不由得心生起了一种她没法解释的愧疚……

于是，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就又再次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一般的，莫名地变得有些堵、有些闷、有些……喘不上气……

这样的感受，即便她还无法解释清楚原因，但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的！——她不想看到邱岳泽那样的表情！如果他那样的表情继续持续下去，那她对他的愧疚多半也会跟着越积越多！

她不想让自己没来由地背负那么多的愧疚，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愧疚越积越多！——这对她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好吧！既然无法告诉他真相，但给他点‘补偿’，还是可以的……”

高冉觉得，至少，如果她这样做了，那不管最终能不能让邱岳泽少些遗憾，但至少，她就可以依此而觉得自己就邱岳泽的事已经是尽力做了她所能做的了！既如此，那么她心里的愧疚，自然也就不会再继续滋长蔓延了！

如此，她也就能从这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中解脱出来了！

“反正，即便不知真正的缘由为何？但，只要在能意识到的层面尽力了，那么自己也就没有理由再责怪自己了！

“这样，即便无法让‘愧疚’彻底消失，但至少也能有效地阻止它继续滋长、蔓延了！”

——至少，对于处理自己的愧疚感，高冉向来就是这样的逻辑。并且，对她而言，她依照这样的逻辑去行动，也总是有明显成效的！

而这次，高冉觉得，应该也不会例外的！

“嗯！邱岳泽，也许你的这种想法，是对的！

“无论你怎么选，你最终都还是免不了要抱着‘遗憾’聊此余生的……

“不过，你别误会！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我不过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

“只是，恕我直言，也许你的‘遗憾’的真实面貌，并不一定就是如你以为的那般沉重……”

“哦？怎么说？”

看见高冉如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所惯有的淡定、疏离，邱岳泽便知，她此刻想对他说的，定不会是什么肤浅的安慰之辞——因为她懂他，自然也就清楚，他不需要什么安慰。

那既然不是想要安慰他，但却还是明确地提到了他的“遗憾”，那想必，她多半是想就“遗憾”提出她不同于他的一些看法了！

而至于她为何要特地与他讨论一番两人就“遗憾”的各自不同看法？

邱岳泽猜想，也许，这是她想要补偿他的一种方式吧！——通过扩宽他的视野，让他看到一个更开阔的世界，然后再以那更开阔的视野去重新回看自己的那些“遗憾”，也许到那时，他眼里所再看到的之前的那些“遗憾”，就不会再如之前那般的充满遗憾了……

一想到，早在两年多前，高冉就是用了类似这样的套路，才最终说服了他彻底放下了他心底里的那最后一道防线、让她进到了他心底的最深处，并且也因此，才使得他也是从那时起，当他再回首去看自己的从前的时候，即便他还说不出来究竟哪儿不同了？但，他的心却是能感觉出来的——确实不一样了……

所以，当此时此刻，当他又再一次明显地感觉到——高冉又对他故技重施了——之时，介于这两年多来自己因为她而确实发生的微妙改变，对于高冉此刻想告诉他的她就“遗憾”的一些真实想法，邱岳泽不仅仅是有兴趣，他的心里甚至还隐隐的有了些期待——期待着，她能一如两年多前在花园里说服他的那次一般，也能再次拓宽他的视野，让他领教到另一种与他截然不同、却又能与他产生共鸣的心态、视角，以促使他最终得以形成一种全新的心态，并以这样的一种心态去重新看待自己的“遗憾”。

他希望，到那时，那些“遗憾”在他的眼里，即便无法彻底消失，但至少，也能令他不再觉得那般充满遗憾了……

对邱岳泽而言，这是高冉最吸引他的地方——她总能对他有所启发，并且这样的启发，也是他喜欢的！——他喜欢因为这些诱因而使得自己发生的那些微妙变化、以及因着这些变化的逐渐积累而最终逐渐有了明显改变的自己。

所以，如果此刻的高冉依旧还是他心目中的那个“高冉”的话，那么他相信，这次，她也定不会令他失望的！(未完待续。)

176. 补偿（二）

“嗯……我觉得，如果要让你明白我真正想说的，那我就必须要先跟你讲一个‘故事’了！

“如果你能听懂这个‘故事’，那你才能听得懂我之后真正想说的……”

高冉觉得自己就“遗憾”的真实想法，如果真要让邱岳泽听懂，那她就很有必要要先用“故事”的形式，向他传递她前世的成长使她积淀下的她的一种人生观。[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她不求他能接受、认同她的想法，她只希望待他听完后，他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好！你说！”

“好！那你听好了！

“其实，早在我开始能记事的年纪，我的‘梦里’就常常会有个很模糊的身影总在跟我反复讲着一个故事……

“她告诉我，人呢，其实是灵魂的暂时寄居处，如果没了灵魂，人的身体就只是个躯壳而已！即便活着，也不能再称之为‘人’了！因为这样的人，他没有思想、也不会思考，只懂得本能地活着……活着……直到身体的机能彻底衰竭、油尽灯枯为止。

“而人的身体一旦死去，它就会开始腐烂，然后融入泥土、重回大地……

“但灵魂不同，人死后，它却是会进入‘轮回道’，转世投胎的。

“一个躯壳的寿命终了，灵魂便会离开，然后通过‘轮回道’，再转投到下一个躯壳里，以新生儿的姿态重新活过。[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这样的过程，就叫‘投胎转世’。而上一具躯壳就是这灵魂的‘前世’，再次投胎重生的躯壳就是这灵魂的‘今生’。

“这就好比我们现在，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这具躯壳，它的出生、它与生俱来的天赋秉性、它因着命运装载着我们的灵魂一步步走到现在、还有它今后会走向的我们还未可知的未来——这些，都是我们的灵魂的‘今生’！

“如果‘今生’终了，我们的躯壳死了，那么我们的灵魂就会离开这具驱壳，再次投胎，那么下一个躯壳，对我们而言，就是我们的‘来世’了！”

说到这儿，高冉特地停顿了一下，她是在等待邱岳泽作出反应。

虽然这个世界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一个已经发展出一套较完整的思想体系的宗教组织，但，既然两年多前，当高冉第一次问邱岳泽是否相信神明的存在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相信”，那么，即便不敢保证刚才她说的那些他就一定从未听闻过，但，她猜想，要他接受她刚才说的那些，应该也不难！只是，他可能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

“冉儿……你某非是想告诉我，你之所以会懂那么多常人所不懂的，而且心智也远远超越了你的年龄……这全是因为，你有着你‘前世’带来的记忆？！”

“嗯？！呃……”

高冉必须承认，邱岳泽的这番联想的确是她之前并未预料到的！

不过，比起让他相信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的“穿越”奇事，让他这样一个相信“神明”存在的人相信“前世、今生”什么的，也许反而会更好些！

本来，她是不打算撒谎骗他的，但既然他这么想知道，又自己一厢情愿地误以为她刚才所言，就是为了暗示他她的秘密的真相，那……

“我是不否认……应该不算违背承诺吧？！毕竟，我没有撒谎啊！”

如此一想，高冉便违心地轻声应了一句，“那是你的想法，与我无关。”

的确，她这样回答，既没有明确地否定了他刚才的猜想，但也确实不是撒谎！

然而，当这话听到邱岳泽的耳朵里后，她那明显的心虚、和不愿肯定的回答，却反而令他更加确信了他自己的猜想！

他只会更加觉得，站在高冉的立场去想，她的秘密的确不容许她直接承认，所以，她会心虚、会不敢承认，也是正常的！但，相对的，她越是表现得心虚、越是不愿肯定，这就反而越是证明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或者，至少是已经非常接近于真相了！

“好好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是我自己愿意相信，与你无关！如此可好？”邱岳泽难得一脸和气的“哄”她道。

可高冉哪里听不出来，他这分明就是对她的二次试探！——为了再次验证，他确实是猜中了她不敢直接承认的她对他的“暗示”！

“哼！随你便！”

配合着自己的“恼羞成怒”，高冉愤愤地白了邱岳泽一眼，略带“慌张”的迅速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见高冉如此反应，邱岳泽反倒是满意地笑了。

“反正是你自己要一厢情愿地误会的！我可没骗你！所以，我也不算是违背约定了！嗯！这是你自己自找的，与我无关！”

为了抚平此刻心里又莫名滋长出的那一分愧疚，高冉也只能是趁着不与邱岳泽对视的空当，不断地在心里这般反复地劝慰着自己。

“嗯。好吧！既然你讲这个故事，并非是想暗示我什么，那我猜，你接下来想说的，就定是与你这‘前世、今生、来世’有关了？！”

“嗯。”这般应着时，高冉勉强地笑了一下。她还没有从刚才的心虚中完全地恢复过来呢……

为了让良心好受些，为了不让自己认定自己是个违背约定、不守信用的小人，高冉只好不太情愿地对邱岳泽最后提醒了一次……

“邱岳泽，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吧，我是为了方便你能听懂我接下来想说的话，才会特地跟你讲那个‘故事’的……

“再说了，我都说了，那只是我刚记事那会儿时常会做的一个‘梦’，不能当真的！

“我只是想借由那‘梦’里提到过的一些说法，来更好地向你解释我之后想说的一些想法……”

“嗯！好！我不当真！你接着说！”

“切！”高冉颇有些不屑地冷瞥了邱岳泽一眼，顿时心里就想起来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啊！”

既然他自己非信不可，那她就随他吧！反正，损失的既不是事情本身、也不是她，而是他自己而已！(未完待续。)

177. 补偿（三）

“邱岳泽，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在我看来，‘遗憾’的本来面目，并不一定就是你以为的那般模样……

“其实，我之前讲的那个‘故事’，还没说完……

“我梦里的那个模糊身影，她在告诉我人有灵魂，灵魂有轮回、有前世今生来世这回事的同时，她还告诉了我，灵魂之所以会有轮回，那是因为上天在将它指派到人间去经受一世世的磨砺时，就已经给它定下了它的每一世所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而只有当它真正开悟了，能明了上天的用意，并抱着虔诚谦卑的心去履行上天所赋予它的‘使命’时，它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与自由。

“――而只有拥有了这样的灵魂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我之前跟你讲‘前世’、‘今生’，目的就是为了要让你明白我接下来要讲的……

“邱岳泽，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遗憾’对你而言，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但我知道，一个人如果会去刻意放大自己的一些记忆、一些感受，无非就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对那个人而言，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若没了那些意义，那它们的存在，对我们而言，其实就会跟我们生活中的其他容易被我们忽视掉的细碎小事一样，变得毫不起眼，甚至可能连它们的存在本身，我们都不一定会察觉到。

“但，还有一个事实，却是最容易被我们忽视掉的！

“其实，不管我们怎样去看待那些‘遗憾’，怎样去想它们，赋予了它们怎样不一般的意义，但就它们本身而言，它们也依旧还是它们自己，它们也依旧只会以它们本来的样子存在或消失。――而这些，全都不会因为我们的想法而有所改变。

“邱岳泽，我问你，当你觉得心中有遗憾的时候，尤其是当你有着自觉肯定会抱憾终生的莫大遗憾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希望能有一个可以让一切再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就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再有同样的遗憾？！”

被高冉突然冷不丁地反问，并且句句都直问到了他的心底，邱岳泽不禁一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一瞬间，邱岳泽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瞬间突然停止了跳动。一瞬间，似乎他能感知到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呼吸，全都暂停了！

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这世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身体对外界的所有感知，还有他的呼吸、心跳，都随着时间的暂停而暂停了！但却唯独他的意识，仍是清醒的，是超脱了时间的束缚的！他仍然还能思考、还能知道：一切，都“暂停”了！

但这样奇妙的感觉却也只是一瞬即逝，下一瞬，他便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又恢复了跳动，但跳动的频率却骤然加速了不少！与此同时，他的呼吸、他能感知到的一切，似乎也重新恢复如常了……

邱岳泽不禁捂住了心口。因为此时此刻，他竟有种错觉：如果不赶紧捂住心口，他的心很可能就会直接跳出来！

这样的感觉，他从未有过！很奇妙，但，也令他有些莫名的惧怕……

如此沉默地捂着心口好一会儿，待感觉自己终于缓过来后，邱岳泽才开口回应道，“是！你猜得没错！如果这世间真有你说的‘来世’的话，我想，我的确是有些希望在来世的时候，我能让一切重新开始……”

邱岳泽回答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而他的这一切反常，高冉也全都看在了眼里，但却不说破，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倒不如说，之前她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次、这回轮到邱岳泽……她倒是觉得，这样一来，两人也算扯平了！对于“被人彻底看穿”会是什么滋味？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也没什么可说的！

与其明知故问地特别指出他的反常、让彼此都尴尬，倒不如选择故意忽略，直接继续原先的话题，彼此反而会自在许多。

于是，高冉就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地很正常地顺着邱岳泽的回答，继续说下去，“嗯，你的想法我能理解。

“倒不如说，我其实也猜到了你会这样回答了……

“只是，毕竟人无完人啊！这世间也从不存在什么绝对‘完美’的选择！任何选择，都是有代价的！

“就算让你有机会能让一切重来一遍，就算你能在‘来世’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你在今生本想要避开却没能避开的劫难，但这样的选择也照样还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有所得就必会有所失，而当你真的处在那样的情境中，真的拥有了所有你想要的一切之后，我可以肯定，你在日后，也仍旧会为你曾经为你后来得到的那些新东西而付出、或舍弃掉的一切，而再次感到惋惜、遗憾，甚至是悔恨――因为你仍旧不得不为了得到那些新东西，而付出另一种也许不同、但却仍是与你所得的是等量的的代价……

“更何况，就算真能如你所愿的让一切都重新来过，那那样的人生也不是‘来世’，而是‘今世’的时间倒流，仅仅只是让你重新回到了你的‘从前’……否则，一切事情的发展，又怎会还是你曾经历过的那一切呢？！

“可是，你知道吗?

“就算你能回到‘从前’，你所经历过的一切劫难，也不会如你所愿地依旧依照你曾经经历过的那样的顺序、规律去发展的！

“因为，这世间万物都是有灵气的！它们的出现、存在、发展、消失，都是按照它们自己的规律去进行的！所以，你想躲避的那些劫难，并不会仅仅只是因为你一个人的临时变动，就让‘结局’彻底被改写。

“你能改变的，不过是通往那个、对如今的你而言已是一个注定了的结局的某一段具体的过程罢了！但即便‘殊途’，终究也还是会‘同归’的……”

“哦？！你的意思是，即便我有机会重新来过，我的‘结局’也仍旧是注定的，无法被改写？！”

对于高冉的这一观点，邱岳泽显然无法认同，甚至是排斥！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心里对于高冉这样的想法有哪怕是稍微一点点的认同，那就等于是在动摇他的‘遗憾’和他那希望一切能重来的渺茫‘希望’所赖以存在的思绪根基。

若他认同了哪怕一点点，那么他一直以来的那些执着――不管是他的遗憾也好、还是他的骄傲也罢，都会变得不再那么有意义。甚至可能连它们的存在本身的价值，他都会开始质疑！

这对邱岳泽而言，无疑是一种颠覆性的思想冲击！

所以，对于这样的冲击，他的第一反应是产生排斥，也就很正常了。

可是高冉却像是完全没有领会到他对她的这些想法的排斥一般，仍旧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虽没有强硬地非要他立刻就认同了她的想法，但也决没打算要迁就他分毫，说话的态度也仍旧坚定得很！

只见她直接无视了邱岳泽此刻明显不悦的神色，语气反而更加笃定地回道，“是！只要你还是你，还是现在的这个你的话，那从你出生到你现在，你所有必定会遭遇的劫难，即便你有机会重新来过，你也仍旧无法真正避开！所有你必定要失去的，你也终究是留不住的！”

但说到这儿，高冉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随之变得柔和了一些，“但，相对的，所有你注定要得到的，即便你有心躲避，命运也会推着你、逼着你去接受、去学习、去成长、去获得……

“否则，你就成不了现在的你，你也不会是现在的你，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会是属于你的……”(未完待续。)

178. 补偿（四）

“邱岳泽，我之所以要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真想获得快乐、自在，那么，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放下你的那些执念！

“已经过去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你都无法改变，也改变不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若继续执着，也只会毁了你的现在。而你那可能能够改变的未来，也会因为你没有好好正视你的现在，而终是一成不变……你的所谓“未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变成了‘从未到来’……

“如果你真想活得快乐，真想让一切都重新来过，那你就不能执着于已经逝去的过去，或是幻想着有机会能够重来……

“你要知道，只要你的这种执念始终不变，那么，即便你能用其他的方式来弥补你曾经的‘遗憾’，那你也会因此而重新制造出等于是替代了你原先的那些‘旧遗憾’的等量的‘新遗憾’出来！

“因为，你去获得的同时，你也会为了你的那些所得而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在这些代价里，就必定不会缺乏日后定会令你仍旧感觉遗憾的事物的存在！

“但不管是‘旧遗憾’还是‘新遗憾’，它们在本质上其实是没有差别的，它们都只是因你的执念而起，因你赋予它们的意义而变成了特别的存在。

“所以，只要你还是你，那么那些你注定要失去的，你终究还是避免不了要失去！那些注定会成为你的‘遗憾’的，也终究会变成你的一种‘遗憾’。

“即便能重来一次，但最终，你也不过是换了条不一样的路去走，但最终也还是会走到与从前同样的那个‘终点’去，然后继续承受着过程可能不同，但分量却相当的另一种‘遗憾’。你最终也仍旧还是会觉得遗憾不已！

“你明白吗？你这样的执念，只会令你始终都在围着一个圈子打转！

“想要弥补的同时，就会制造新的遗憾，然后又为了弥补新的遗憾，你又再次制造了又一个更新的遗憾……你会像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般，如此不断地循环重复下去，没有尽头――直至你死去为止。(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总之，无论你如何选择，你都要为你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而那些代价，最终或多或少，都会变成你心中的大大小小的遗憾！

“说白了，你之所以会觉得遗憾，不过是因为你心里从不希望自己损失任何东西！你希望你的任何选择都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只有得到，没有失去！

“只要你的心底里还有这样的贪念在作祟，那么，你的执念就不可能真正消除，那么你的‘遗憾’，也会永远存在！

“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说‘前世’、‘今生’、‘轮回’吗？

“因为我想让你能够理解我的真正想法！

“我觉得，想要尽可能地减少‘遗憾’，关键就在于不要太执着于自己已经失去的事物。而若想要放下这种执着，就必须学会认清一个事实：‘过去’已逝！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逝去！

“只有真正正视了这一点，人才能真正学着放下过去，活在当下。

“而真正活在当下的人，是不会缅怀自己的过去、甚至‘前世’，也不会寄希望于自己的‘来世’、或是希望一切可以重新来过，而是会好好地作为‘今世’的自己、当下的自己，好好地活这一世。

“我想，如果灵魂真有‘轮回’，那上天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要让灵魂学会真正地活在当下！它的‘前世’就好似我们的‘过去’，它的‘今世’就好似我们的现在，它的‘来世’就好似我们的‘未来’。

“尽管它的每一世都不尽相同，但若它能学会活在当下，那么，它的每一世，在本质上其实就没有什么差别了――都是在顺应天意地、平静且虔诚地履行着上天赋予它的‘使命’，如此而已。

“邱岳泽，如果你能把眼光放得更开阔些，看得更长远些，把你的‘前世’、‘今生’、‘来世’看作是你的灵魂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话，你就不难理解，其实你就是你自己的‘祖先’，你也是你自己的‘后代’，你的‘未来’是你自己设计的，而你的‘过去’，也只能由现在的你来继承。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吧！想明白了，或是真正理解了我的意思，我想，你的那些‘遗憾’，即便不会消失，但多半也会渐渐变成是与你生活中的其他寻常琐事一般的一种存在了。

“只要你不去过分在意，并且能善加利用，那它们就不会干扰到你，只会更好地成就你。

“因为如果没有那些或快乐、或痛苦、或平淡的诸多‘小事’的堆叠、积累，就没有你所谓的‘生活’的存在；而没有那些‘生活’的沉淀，你就不会是现在的你，你也成不了现在的你。”

看着邱岳泽已不似之前那般死沉着脸，而是凝眉回味着她刚说完的那些话。

高冉略想了下，猜测着他可能还会有的其他想法……便又继续补充道，“如果你此刻还会想着，如果可以选择，你宁愿做个普通人，宁愿像普通人那样去生活，也不愿经历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伤痛的话，那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那样天真的臆想吧！

“你会那样去想，纯粹只是因为你是现在的你，是经历过那些痛苦的你，所以，你才会觉得像普通人那样看似‘波澜不惊’的平稳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但如果你真是个普通人，也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的话，那我倒有一句话想提醒你――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你如果不及时按照你希望的方式去生活的话，那么你迟早就会被你实际的生活环境所改变，最终变得只会按照你实际生活的方式去思考了……

“而那样的话……我觉得，除非你真的天生就极具慧根，能出淤泥而不染，否则，你怕是很难会真的懂得那些平凡的小幸福的可贵的！

“相反的，你反而会因为你的能力无法很好地满足你心里那层出不穷的种种欲望，而对生活抱怨连连……

“那样的你，是不会觉得你的一切烦恼都是由心而生的，你只会觉得那一切都是环境造成的，都是别人造成的；而你自己，在你的眼里，甚至可能一点错都没有……

“――抱着这样的心态的你，是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会有多幸福的！

“再有，作为‘普通人’的你，并没有经历过现在的你所经历过的那一切，而你现在的很多感触、很多感悟，如果没真正经历过类似痛苦的人，是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的！就更别说，会刻骨铭心地记住那些教训，记住那些痛，然后才能看到只有在这样的心态下才会真正看到的‘幸福’的另一种模样……

“总之，只要你的执念还在，你就永远都能在你的人生里找到各种的‘遗憾’！这不会因为你换了一种身份、换了一种人生，一切就会被改变。――变的只会是那些表面的具体过程，但本质，却从未变过！”

说完后，不同于邱岳泽此刻的沉浸，高冉的思绪已渐渐从刚才的对话里抽离了出来。她转头去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才发觉，原来夜已深了……

“哼！”她轻哼了一声，而后便作势要告辞，“那个，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有些乏了。

“而且，我想你应该也需要些时间让自己好好静一静吧？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先走了，至于生意的事……那都是小事！等过两天我忙完了我自己的事，我会再来找你的。到时我们再谈。”

说完，正欲离开之际，高冉却被邱岳泽一把抓住了手臂。

而待她回过头来看着邱岳泽，正打算问他还有何事时，却见他自己竟也是一脸意外地看着她，但下一瞬便又立刻低下头去看了看他自己的手……似乎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回过神来！这才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高冉这才明白，原来邱岳泽刚才的阻止，全是他不由自主的身体反应。也许，他心里其实是很怕她会再次消失、不知所踪吧……

看来，她确实带给他太多的不安了……

不过，如此一想，高冉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堂堂的天阁阁主，竟也是如此缺乏安全感的人……

“你放心，这次无论到哪儿，我都会让你找得到我！我答应你了，就决不食言！

“更何况，只要我没出城，这儿到处都是你的眼线，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嗯。”

邱岳泽尴尬地应了一声，便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此刻，他的窘迫，也容不得高冉再多逗留了――不管他心里想不想她再多留会儿。否则，他真要无地自容了。

高冉自然是识趣地不再为难他，听他应声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冲他淡淡一笑，而后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未完待续。)

179. 邱岳泽的安排

高冉才刚走出邱岳泽所在的院落，院外便立刻就有人现身、并主动领路带她去了邱岳泽早已为她备好的房间。(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确切地说，是与邱岳泽所住的院落同等规格的院落。而她的房间，就是那院落里的主间了。

但那人只领她走到院落的入口处便停住了，用眼神示意高冉自己进去……

见此，高冉便立刻明了了这定是邱岳泽的意思：既然她在这儿享受到的待遇是与他同等规格的，那么，既然他的院落是不能随意进出的，那她的，自然也是如此了。

只是……

“那和我一起的人呢？他们也不能随意进出吗？！”

高冉记得上次在邱岳泽的府邸暂住时，她只是自己一个人，所以也没太多顾忌。但这次却不同，她这次是带了三个人与她一起。

更何况，邱岳泽已经答应放高兮自由，那么从今往后，高兮便不再是天阁的人了，而是她高冉的人！

既如此，那高兮自然是不能再与天阁的人一起住了，也定是不能再享有他往日在天阁里所享有的那些待遇了……

高冉想着，如今他们都要寄人篱下――而且寄住的还是邱岳泽的府邸，那么，他们几人最好还是住一起比较好！

赵奕是不用担心的，但高兮却不同！他如今已不再是天阁的人了，那他现在在天阁的处境……只怕是还不如巧儿呢！――若没有高冉的庇护的话……

总之，为免多生不必要的事端，高冉觉得他们几个最好还是都住在一个院落里会比较稳妥些！

只是，高冉自己也明白，她在这儿虽能享受到很好的待遇，但也仅限于她一人而已！

以她对邱岳泽的了解，她相信，他定是不会在乎她以外的人的！

所以，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在这儿会有什么权力可以去要求让他们也能享受到与她同等的待遇的――哪怕只是要求让他们也可以随意进出这院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正是因为有这点自知，高冉才会趁领路人还未离开，就赶紧问了那两个问题。

而在她问的同时，她心里也已有了一番计较：她这样问，并不会为难到对方，无论对方怎么回答，都不必非得说出他们的具体所在不可。而她，却可以通过对方的回答来推测出他们如今可能的处境。如果是被安排与她在一起住，那就没事了；若没有，那至少她也能通过对方，向邱岳泽传递一个信息――她很在乎他们！冲着这一点，想必邱岳泽也不会太为难他们。然后最迟明天一早，她就会专程去找邱岳泽就此事争取一番！但，今晚是决计不行的――时机不合适，而且，也确实太晚了……

“小姐放心，阁主吩咐了，只要有你在旁，他们便可随意进出。”

“哦，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在，那他们出去了就别想进去；若在里面，就别想出来了……是这样吧？”

“小姐恕罪，属下只负责传达阁主的原话，至于其他，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高冉一听，自然明了，他这根本就是想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不过，即便得不到他明确的回应，她也仍旧相信自己的推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以高冉对邱岳泽的了解，像这样的限制，他确实干得出来！――不管是出于对他自身安全的考量，还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毕竟，不管事实如何，不管他们与她有多亲密，但在邱岳泽的眼里，他只在乎她，也只相信她。

所以，邱岳泽会防范他们，也是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哪怕这个“他们”中，有一个还曾经是他的心腹――高兮。

不过，既然是寄人篱下，那就不能要求太多。高冉自然明白，邱岳泽肯让他们与她同住，只是因为在乎她，知道这是她所希望的；否则，若纯粹只是以他自身的立场去考虑的话，那么他就很有必要要把她与他们几个分开的！――不管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为了方便监视。

更何况，若没了他们的助力，高冉若想从邱岳泽的手里逃脱，只怕会更难。――这点，高冉自是清楚，邱岳泽自然也不糊涂。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为了她而选择了明知故犯，把他们安排在了她的院落里、与她待在一起。

邱岳泽的这份用心，高冉自是明了。感动，多少还是有的，但并不感激。

因为她在感动之余，心里也很清楚，邱岳泽这样做，对他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他这样待她，她便不会对他生起抗拒之心；没有抗拒之心，便不会起念非要逃脱不可了……

如此一来，邱岳泽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即便留不住高冉，但至少也不会再轻易失了她的行踪――便也能轻松达到了。

“哦，既如此，那就算了。多谢兄台领路。”说话间，高冉客气地朝领路人拱了拱手。

领路人见此，立刻也很谨慎地朝她回了礼，态度不卑不亢，“小姐客气了。夜深了，小姐还请早些歇息，属下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高冉再多赘言，他便已纵身一跃、迅速隐入了周围的黑暗里，再也找不到他的半点踪迹。――哪怕高冉如今的内功修为已修习到了第七层，却也还是无法感知到他的气息分毫……

――这只能说明，这个领路人的内功，绝对比她深厚得多！

“看来，这两年邱岳泽还真是没闲着！不仅找到了离我隐匿之地如此近的地方，还把这里给重新修葺了。甚至，这次还带了不少‘得力’的下属过来……

“看来，即便不是这么巧地遇见了他，我被他找到，怕也是迟早的事啊……而且，应该会很快……”

虽然对于邱岳泽具体都带了多少人来，高冉并不清楚，但对于他们可能具备的本事，她心里倒是多少有些数的――估计多半都是与高兮不相上下的，甚至更甚于他也说不定！

如果说，对高冉而言，高兮之于他们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让她对他另眼相看的话……那恐怕，也就只剩下一处了！――就是他对她的情根深种，他对她的绝对忠诚。

“兮，但愿你的价值，能对得起我为你牺牲的那一切……”

这番感慨的同时，连高冉自己都不由得对她的冷静程度感到有些吃惊。但她又也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的心里，的确是有些在乎、有些计较的！

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否能如她最初所愿，她都不后悔！(未完待续。)

180. 巧儿的请求（一）

独自进院后，没走多远，前方便变得越来越明亮起来――只因高冉离点着烛火的房屋，已经越来越近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夜已深，周边的黑暗反而更衬得燃着烛光的房屋，愈发地亮堂起来。

整个院落就只有这一栋房屋，不过房屋建得却够大――和邱岳泽的居所的规格，倒是如出一辙。所以，高冉估摸着，那房屋应该也是有三间房的。而她，自然是住那正中间、且也是空间最大的主间了。

临到房门前，高冉却站住了。她还是头一次觉得，原来隔着一扇门透出来的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看去，竟也会觉得它是那么的明亮，耀眼得令人看着看着，眼里便再容不下其他了……

不知为何，那一瞬，她突然就莫名地想起了邱岳泽看她时所惯有的那种眼神……

不知为何，此刻站在门外，她却莫名地觉得，那与她隔着一扇门的烛光，竟有些像是邱岳泽眼里的她……

吱――

察觉到高冉已经来到了门前、但却迟迟没有要推门进来的意思，高兮便起身从屋里打开了门。

“冉儿，你怎么了？怎么站在门外发呆？”

“啊？哦，没什么……”

突然被高兮唤回了心神，高冉的思绪霎时就从刚才的神游中抽离了出来、回到了当下。但她并不打算掩饰什么。

反正，即便被高兮看出了她有心事，但只要她不主动提及，他便不会特地去追问。

高冉就是喜欢高兮给她的这种自在感。在他面前，她总能轻松地做自己，即便是她阴暗、自私的一面，他也愿意接受、包容、尊重――而这一切，全是出自真心，绝无半点勉强。

仅管高冉从未认真去想过自己对高兮的喜欢究竟与她对于其他她感兴趣、或是需要的事物的喜欢，究竟有何不同？

但至少有一点，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她喜欢高兮这样待她，喜欢他给她的这种自在感。――除了他对她的忠诚外，这便是他之所以在她的眼里显得“特别”的另外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所在。[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哦，你们都在啊！”高冉毫不掩饰自己的敷衍。

而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知道，她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

以高冉如今的内功修为，即便无法在一踏进院落时就能轻易感知到不远处的房屋里具体有几人？但，至少有没有人，她还是清楚的。

而当她眼看就差几步就到房门口了，若这时她还不能清楚感知到房屋里有三个人的气息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巧儿不会武功、连内功也不会，自然从一开始就已经轻易暴露了；而赵奕和高兮虽没有刻意隐匿气息，但因为常年习武，气息早已变得极轻，所以若要察觉到他们，倒也确实是需要费些功夫，但也不至于会使得高冉都临到门前了，却还不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丫头，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这么晚了，我也累了，先去睡了！”

话音刚落，赵奕已起身走过她的身边，出了房门。但，他才刚踏出房门，却又突然站住了。

高冉见了，以为他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所以才想在临走前再特地交代她一声……却没想，他转过身来后，要交代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高兮。

“小子，我睡左边那间，那间大点。你就睡右边那间小点的吧！”

说完，也不理睬高兮同不同意，赵奕便径直朝左边的那间房走去了。

目送着赵奕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他拐入了拐角处再也看不见了，高冉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虽然，短短的这一会儿功夫，师徒俩并没有什么互动，一直都是赵奕自个儿在自说自话。但高冉却是知道的，他定是直到见到她平安归来了，这才终于放心地去睡了。

否则，待他彻底失了耐性，即便明知这里是邱岳泽的地盘，他是不该轻举妄动的，但为了她，高冉倒是觉得，他很有可能会不管不顾地在这儿做一回“刺客”――只为找到她。

其他时候也许不一定会如此――毕竟还有个高兮在身旁，很多事都可以交代他去做，但在这儿，却是不同的！这儿是邱岳泽的地盘，在这儿，高兮反而是最不该妄自行动的一个了！他的一举一动，反而更容易引起府里人的注意。

更何况，高兮的那身本事，还都是邱岳泽教的，甚至于，连高兮一直惯有的行事作风，邱岳泽都一清二楚！再者，这府里，还多得是邱岳泽特地带来的、是与高兮本事不相上下、甚至比他还更胜一筹的部下。而这些人中，也难保不会有像邱岳泽那样十分了解高兮的人的存在。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但偏偏，这“知己知彼”者，不是高冉一方，而是邱岳泽那一方……

所以，在这儿，若高冉真要出了什么事儿，那恐怕到时她真正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赵奕了！而高兮，若能不成为她的负担、累赘，就已经很好了！

“师父说得对，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

“夜深了，你也先去睡吧！我和巧儿共用一间。”

“嗯，好吧。那你们早些歇息。”

说完，高兮有些不舍、又有些欲言却又止地最后颇有些复杂地看了高冉一眼，而后才略带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门。

两人都离开后，屋里便只剩下高冉和巧儿两人了。

“巧儿，这主间很大，你就睡这外间的软榻上吧，我睡里间。”

自从与巧儿划清了她们主仆间的明确界限后，高冉便再也没有与巧儿同床共枕过。哪怕是在同一间房里，她们也是分开睡的。

“哦。”巧儿已经习以为常地轻声应了一声。

但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她却是始终低着头。从高冉进屋后，她就不曾抬起头来看过她一眼。

这点，高冉也察觉到了，但并没说破。

她知道，如果巧儿真有什么需要寻求她的帮助的，那她定会如当初主动向她提出自己想要开医馆的一般的，再次主动向她说出她自己自发想要去争取的东西，而不会被动地等着她来询问。

“很晚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高冉便直接无视了巧儿那早已暴露无遗的挣扎，作势要朝里屋走去。

但，她才刚走过巧儿的身边，巧儿便立刻停止了挣扎，迅速转身，面对着高冉的背影疾声叫住了她：“小姐！”

听出了巧儿语气中的复杂、矛盾，但同时，高冉心里也更加确定了，巧儿这次定又是有了其他什么非要得到不可的东西了！否则，这欲望也不会强烈到最终还是战胜了她的那些挣扎、矛盾，令她最终决定将之付诸了实践――只为满足那欲望。

“唉――”高冉不觉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对于巧儿的改变，她究竟该高兴，还是该觉得遗憾？

但她却知，这个疑问，她暂时还找不到答案。所以，还是暂时不想为好！

只觉得，把这疑问留在心里，让一切都顺其自然，而后，待该她明了的时候，相信她要的答案，自然就会显现于心中了！

这事，不着急；也，急不得……

这样想着，高冉便心安理得地暂停了刚才的那些思考，应声停住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巧儿。

而后，她便不急不慢地明知故问道，“有事？”

巧儿一听，立刻就听出了高冉回问她的语气是非常平缓的，且，明显一点也不意外于会被她叫住……

明了这一点后，巧儿便知，原来她刚才的那些心思、那些挣扎，高冉其实全都看在了眼里！她只是没有说破，打算静待着她自己主动向她交代――如果真想寻求她的帮助的话。

明白过来后，巧儿扑通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姐，我……求小姐成全！”

巧儿紧张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要说，要去试着争取一下！

她知道，如今，若真想让高冉帮她，那除了诚实说出她自己的真实诉求外，便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哪怕她自己也清楚，这样做，只会令高冉今后离她更加遥远……但她也仍不后悔自己今天的选择！(未完待续。)

181. 巧儿的请求（二）

“说吧，我听着。mht.la [夜夜小说网]”

这样回应时，高冉仍旧背对着巧儿站着，也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不过，她的语气却依旧平静，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但，也听不出她对巧儿的请求有丝毫的兴趣。

她确实只是如自己所言的，就只是“听着”。

“小姐，巧儿有了中意之人……但他是天阁的人……我……”

“哦，原来如此！”

听了巧儿断断续续的表达，高冉心下却是顿时就了然了一切！

原来，巧儿是想为她自己的将来铺路。

虽然不知道她就这一晚的功夫，究竟看上了天阁里的谁？但高冉却是可以肯定，巧儿说她中意对方，定不是出于真心！或者，就算是真话，但这“中意”，也定不是与情感有关，而是出于利益的考量！

毕竟在这个世界，作为一个女子，若想让一个男子更加心甘情愿地对自己付出他的所有，那么，让其倾心于自己、而后娶了他、并许诺他将来定会为他生育后代――这的确是最有效、也对他最具诱惑力的方法！

如此一想，高冉不禁撇了撇嘴角。看来，人果然是跟什么人待久了，就容易变成什么样啊……

虽然她不敢说巧儿会发生如今这样的改变，就完全是因为她在她的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的，才变得和她越来越像了……但，受到她较多的影响――这点，高冉倒是可以肯定的！

毕竟她们俩，显然还是高冉的力量更强，而处于弱势的巧儿，与她接触久了，比起影响她、被她影响得更多――这样的结果，便很正常的。

“是谁？”

“七。”

“七？”

“嗯，他说他叫‘七’……”

“呵，这名字倒是奇特！巧儿，你……知道他为何会取这样的名字吗？”为了试探出巧儿与那“七”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高冉故意如此明知故问道。（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知了那人的“名字”，巧儿的这番能耐，高冉在略感意外的同时，不免也对她心生起了几分警惕。

“不知……我问过他，但他不肯说……”

“哦……”

一瞬间，高冉就在心里比对了她当初“初见”高兮时的情景……记得当时，高兮倒是直接就毫不隐讳地告诉了她，他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但这个“七”，却说自己就叫“七”……

“他这究竟是在敷衍巧儿呢？还是他自己本来就叫这个名字？抑或是，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只是巧儿在转述这事时，让事情变了模样？！”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高冉都觉得，看来她是很有必要要亲自去会会这个“七”了！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要先确认一下的！

于是，她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巧儿，你是希望我替你出面、替你向邱岳泽讨来那个‘七’？你想娶他？”

“是！求小姐成全！”

“嗯……巧儿，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吧？”

“嗯？”巧儿听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高冉究竟想暗示她什么？便不由得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对巧儿而言，高冉的心思本就难猜，更何况，这会儿她还是背对着自己，她根本就无法借由高冉此刻的眼神、表情、抑或是她的一些细微小动作，来帮助自己更准确地揣测出高冉可能的心思。

巧儿此刻唯一能准确感知到的辅助参考，就只有高冉说话的语气了。

可偏偏，不知高冉是故意如此，还是她此刻的心态的确就是如此，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此刻说话的语气，异常平静，令巧儿怎么也听不出她的丝毫情绪。

这让她如何揣测？！

沉默了一会儿后，巧儿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高冉这番，应该是不打算主动告知她她的真实意图了！

于是，巧儿也就只好怯怯的小声询问道，“巧儿愚钝，还请小姐明示！”

“唉！”高冉轻声地叹了口气，而后才明白地道出她故意这番的动机，“巧儿啊，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知，我从来就不做没有任何回报的事吗？

“之前答应了会给你开个医馆、答应还你自由身，那都是因为我需要你为我留在此处，替我好生照看我的隐居处。这在我看来，就是一笔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但如今，你又想让我替你讨人……这，似乎并不是我理所当然应该为你做的吧？

“不过，这忙呢，我也不是不能帮……只是，你能给我什么回报呢？”

经高冉如此明示，巧儿这才终于领会到了她的真正用意：原来，刚才的沉默，高冉纯粹就是在等巧儿自己主动说出她能为了她自己的这一诉求付出些什么，来作为交换？――即高冉所指的“回报”。

“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巧儿定当全力以赴！”

巧儿知道高冉很清楚她的能耐，所以，如果高冉真有事要交代她去办，那也定是她能力所及之事。

这并不是因为高冉在为她着想，而是高冉从来就不会放心地让他人去代办超出其能力范围之事，因为那样做的风险较大，若办得不好、或是办不成，那最终拖累的也只会是高冉自己。而高冉，也从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给人善后的人！

所以，如果高冉真有要事要让她替她去办，那巧儿唯一能表示的态度，便只有“全力以赴”了！

“嗯。如此甚好。不过，这次却是你多虑了！

“没错，我刚才的确是试探了你，但显然，你尚还不能立即就洞察到我的心意。如此，我便不能放心用你了！

“巧儿啊，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就算我从没跟你说过我与天阁之间的关系、以及兮的真实身份，想必你心中也多少是有些数的吧？！

“更何况，今晚你还亲眼见到了我被邱岳泽带走，而你们也被带来了这里……想必，你心中的那些不确定的猜想，应该也是已经都确信无疑了吧？！

“否则，你也不会断定，只要我肯出面，你就定能得到‘七’了！”

“是！巧儿自知自己的心思定是瞒不过小姐的，所以，巧儿从一开始便不打算有任何的隐瞒！求小姐成全！巧儿愿意答应小姐的任何条件，以作交换！”

“嗯，我相信你这话是真心的。只是，巧儿啊，你别忘了，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所有你会的，我都会，而且绝对比你要强；而我会的，你却未必会……

“你平日里虽看着单纯无害，但我却知，你并不是愚笨，你只是不想去多想。

“你可知，曾经，我是一直都觉得，你的这点很是难能可贵！我甚至还曾一度想过，要好好珍惜这样的你。

“只可惜……”高冉颇有些感慨地顿了顿，“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理解，不怪你，也怪不着你……

“倒不如说，这一切都是我们各自的选择，所以，所有的后果，也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承担……

“你说是吧？”

这是高冉第一次像对待外人一样地对巧儿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她第一次明确指出了她们俩之间的差距，以及，她已隐约预见到的，从今往后，她们将要“各奔天涯”的结局……(未完待续。)

182. 巧儿的请求（三）

听出了高冉似乎已经有了要抛弃自己的想法，巧儿一下就慌了！

虽然她的确想过要开始变得独立、要减少对高冉的依赖，但这一切全是因为她不能确定高冉在离开之后，最终还能真的如约回来……万一她回不来了呢？！

尽管高冉的身体的真实状况，巧儿并不能十分确定，但凭着她这两年来作高冉的助手所积累下的经验，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数的：高冉平日里自制的那些给她自己服用的药丸的原材料，它们的药性可都是寻常人所不能承受的！若不是有医圣传授的独门内功护体，且她本身就已是病入膏肓……那她服用了那些药，只怕不仅不能缓解她的病情，反而还会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所以，从一开始，对于高冉的承诺，巧儿就始终抱持着有所保留的心态：但凡是高冉允诺的，巧儿都坚信她定会兑现诺言——但唯独与“时间”有关的，她却无法真正去相信！不是怀疑高冉会最终食言，而是担心她会活不到她承诺会兑现诺言的那一天！如果到时，人都死了，那还谈什么兑现诺言？！

本来，巧儿在选择要遵从自己的真实意愿、决定要一步步地朝着能让她变得更加自立的方向去走的同时，她心里却又始终在侥幸地想着：即便这样做会让高冉误会了她，会使高冉离她越来越遥远，但她却又没来由地坚信着，只要她能坚守承诺，为高冉守在这儿、好生看护着她的隐居之所，那么，日久总能见人心的！

巧儿始终还在幻想着那个真正的“结局”，定会是“大家都好”！而“误会”也终会被时间所证明：那真的只是个误会！——如果她真能等到高冉的平安归来的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却没想，现实的情况却是：高冉人还没离开，却就已经有了自此要与她形同陌路的打算了！而造成这样的局面的，却是巧儿自己！

这一切都已脱离了巧儿原先的预想，变得越来越不确定、越来越不可控了……

一时间，慌乱、无措、懊悔，通通都涌上了心头，令巧儿几乎都快失了理智。(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但即便如此，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也不觉得她之前的那种侥幸心理是自己的自欺。但她却知道了，高冉对她的误解，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以为的程度！

在终于意识到了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多么糟糕、不尽人意的程度，而她自己的处境也显然好不到哪儿去之时，巧儿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待高冉允许，她便自己站起身来，并一把就抓住了高冉的手臂，而后便双手紧紧地抓握着，不让高冉挣脱分毫——尽管实际上高冉对于巧儿突然如此激动的反应有些意外，但却也没有明显要挣脱开的意思。她只是稍微试着挣脱了下，但在知道挣脱不了后，便就停止了挣扎，任由巧儿继续十分用力地紧紧抓着她不放。

“小姐，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巧儿，你弄疼我了。”高冉并没有拒绝听她解释的意思，但还是故意转移了话题。

巧儿听后，视线便移到了自己的双手上。她犹豫了一下，而后稍微松开了些，但却仍没有要放开高冉的意思。

“小姐，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我了！

“是！我的确是在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如果我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你便不会护我到底……

“小姐，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否认，我的确无法毫无保留地相信你……

“但是小姐，我并不是怀疑你会抛弃我，我只是害怕……害怕你的身子会撑不到你允诺定会回来的那一天！我怕你回不来……

“我……”

“好了！巧儿，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听高冉这般回应她，巧儿原本慌乱的心便不觉稍稍平复了些。她以为高冉所指的“明白”，就是她所希望她能明白的她的真实顾虑。但，她还没来得及生起一丝期待，高冉接下来的话却又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给彻底掐灭了！

“但是，巧儿，如果你真的能够完全信任我，真的能够毫无保留地照我说的去做、而不是自己生出什么想要自保的异心的话，你又怎知，我不会为了那个‘万一’而为你做好另外一种安排呢？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就是这样的人：你若毫不保留地待我，我便护你到底；但你若做不到，那么，我们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你知道的，我的眼里，从来就容不下半粒沙子！

“巧儿，你现在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说过了，我明白，那都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不会怪你，也怪不着你。一切，都只是我们各自的选择，而后果，也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承担！

“你不必、也不该再抱有任何侥幸的幻想！既然选择了，那你就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就该义无反顾地不再回头地走下去。

“——这是你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获得快乐的唯一途径。而缅怀、懊悔、侥幸期待，这些只会令你徘徊不前、甚至带给你痛苦，而且时间越长，这种痛苦就会越深……

“巧儿，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我想，这样的结果，应该不是你当初鼓足勇气做出自己的选择，所希望得到的吧？”

说完，高冉终于转过身来，淡笑着看着巧儿，同时，也毫不费力地将自己的手从她此刻早已无力、只空有其形地仍旧保持着抓握姿势的双手中，抽离了出来。

而巧儿，则是在看到高冉此刻对她展露的那毫无温度的微笑后，心便彻底凉了透顶！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可是，看着高冉那明显就是在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笑容，让巧儿又无比清楚地领会了高冉的意思：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这一刻，巧儿才明白，原来高冉并没有误会她，从来就没有误会她！只不过，对于她的那些选择背后的动机，两人却有着各自不同、但又各自在理的理解。

可是，尽管理智上明白，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两人谁都没错，但巧儿还是觉得很不甘心，并为之深深懊悔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高冉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愿意放弃自己的那些选择，愿意从此就一心一意地惟高冉是从，决不再生出丝毫二心！

但可悲的是，在巧儿抱着如此强烈的忏悔之情的同时，她心里却又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得很：在感情方面，高冉决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她从来就不曾给过任何人第二次机会！

“巧儿，我们好聚好散吧！你放心，之前答应你的事，我都会一一为你办到。我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替我好生照看我的‘家’。

“至于那个‘七’……来日方长，我们在这儿还会住上一段时间，这事，我会考虑看看的。

“嗯……这样吧，在我离开之前，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的！如此可好？”

不同于高冉一派就事论事的淡漠冷静，此刻的巧儿，早已无法清醒地思考了。她的思绪早已陷入了无尽的自责、懊悔之中。

“唉——”见巧儿面色苍白、久久沉默不语，似乎连她刚才对她说了什么，她都未必有真的听进去，高冉便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巧儿的反应令高冉更加确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将巧儿留下，是对的！她也只能做好“看家”这样的事了。若带着她，日后也只会成为自己的负累。

更何况，在高冉看来，巧儿也不是值得她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到底的人——只因巧儿首先就无法向她彻底地交出她自己。

尽管高冉也理解巧儿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那些选择，无非是出于她作为“人”的一种求存本能。对此，她理解，也尊重。

倒不如说，若换了是她，只怕也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但，即便如此，又怎样？！

高冉本就是这样的人：除非对方完全地向她交出自己，否则，她是决不会向对方敞开心扉的！

高冉知道，这样做，的确极不公平、极不对等，但，这却是她的前世的经历教会她的，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所以，在她看来，她与巧儿之间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这一切都是她们各自的选择。既然当初做出这样的选择时，彼此都是心甘情愿、你情我愿的，那么，不论如今的结果如何，大家都不该抱怨，更不该后悔。否则，痛苦的也只会是自己。——这样的痛苦，在高冉看来，倒像是上天对于那些不肯承担自己的选择所导致的后果的人的一种惩罚。除非顺应天意地活着，承担起该承受的一切，否则，谁也别想逃开上天给以的这种的惩罚！

“很晚了，睡吧！”

说完，高冉便不再理睬巧儿，任由她继续呆立在那儿、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她自己则什么都没想地轻轻放下了用于隔开里外两屋的幔帐，进里屋去了。

不一会儿，里屋的烛火也熄了，高冉也安然地睡下了。(未完待续。)

183. 高冉的安排（一）

清晨，高冉独自留下了巧儿，带着赵奕和高兮离开了邱府。（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但却并没有刻意甩开邱岳泽派来跟踪监视他们的人。

一夜睡醒后，高冉也想通了一些事：只要她不做任何会触碰到邱岳泽底线的事，那么无论她做什么，他即便不见得会主动帮忙，但多半也不会横加阻挠，而是更可能会选择只是作个“旁观者”。

――自从昨夜的一番交谈后，高冉便确信了自己的这一判断，准没错！

所以，只要不触碰到底线，那么她于邱岳泽就没必要再特地保留什么秘密了！她不怕让他知道她正在做的、或是她想要做的事。

更何况，光凭――邱岳泽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有事――这一点，高冉便觉得，让他知道她的想法、计划，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还能在她真正陷入危难的时候，救她一命！

如此盘算着，高冉便已然将邱岳泽视作是她的又一条后路。在她看来，她虽不会刻意去依赖，但多给自己留一条可靠的后路以备不时之需，总不会是坏事！

“师父，我在这儿会多待几日，等我帮巧儿寻到合适的铺子、帮她开起医馆、安顿好她之后，我就跟你去蕉国。

“不过，那邱府，你还是别待了！

“我给你点银子，你就在外边寻个落脚的地方吧！

“再有，这几天，我们也别联系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嗯……”

说到这儿，高冉稍微顿了一下，在心里又再细细地算了算待她完成那些善后工作（无论是对巧儿，还是对邱岳泽），可能需要花费的大概时间……

待有了决断后，她便又一脸笃定地向赵奕承诺道，“七天！最迟七天，我一定会把这儿的事全都处理干净！七日后，我们就在城门外会合！师父，你看如何？”

赵奕先是看了看高冉，而后又将视线移到了高兮的身上，定睛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惹得高兮终因觉得尴尬而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试图避免与他继续对视――谁让赵奕只是盯着他瞧，却始终不发一言？！他根本就猜不透，赵奕这样盯着他看，究竟是何用意？！

“师父，你怎么了？怎么那样盯着兮瞧啊？！”

从刚才起，就始终静静地待在一旁等着赵奕回话的高冉，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便主动开口替高兮解了围。[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也许是因为本身对赵奕的敬重，再加之他又是高冉的师父，所以，从最初与他接触开始，面对赵奕，高兮从来就是大气都不敢出的，很是敬畏他。

而此刻，被赵奕如此沉默地注视着，高兮除了闪避视线、并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如此尴尬的局面赶紧过去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当高冉主动替他解了围后，高兮便不禁悄悄地松了口气，心里甚至还闪过了一丝侥幸得救后的小小窃喜。

――而这些，赵奕全看在了眼里！

“没什么。”应话间，赵奕也终于将视线从高兮的身上移开，重新落在了高冉的身上，看着她，继续说道，“嗯！那就依你所言。七日后，午时，我在城门外等你！如果过了午时你还没来，我会去找你！”

说完，赵奕想了想，最终还是补上了一句，“丫头，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那就这么定了！七日后午时，我们在城门外会合，不见不散！”

“嗯！”赵奕点了点头，慈爱地抚摸了两下高冉的头，而后便又转过头去看向高兮，并瞬间就变换了脸色，一脸严肃地低声嘱咐他道：“小子，别逞强！那里不比其他地方，比起丫头，你才是更需小心的！别连累了丫头！”

高兮听后，先是一愣，而后便眉头紧蹙地低下了头，低低地应了一句，“是。”

赵奕的话，无疑就像是一把利剑，直接狠狠地击中了高兮此时心里最在意的那个软肋：他现在，已成了高冉的负累。

只是，他自己清楚是一回事，被赵奕如此直白地当面说穿，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赵奕的话，对向来自尊心就很强的高兮而言，确实很轻易地就打击得他几乎是无地自容了！可偏偏，此时此刻，他除了强撑着、赵奕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之外，他发现，自己竟别无选择，也没有敢于去选择其他的应对方式的勇气和底气……

“是什么是？！你可别理解错了！我是让你要更加在意你自己的安危！你要是出了事，丫头定不会弃你于不顾！你那样才是大大地拖累了她！懂吗？！”

赵奕突如其来的特意解释，令高兮听后，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的一愣，而后才有些后知后觉地一脸感激地应和道，“啊！是！前辈教训的是！是晚辈误会了……”

高兮完全没想到赵奕竟会为了顾及他的感受而特意向他解释他那番嘱咐的真实用意，而他刚才那完全不禁思索便脱口而出的回应，也已经充分表明了：刚才，他的确是因为自己的敏感，而误会了赵奕的意思。

知道是自己小人了，尽管因此而觉得有些羞愧和窘迫，但高兮这会儿的脸色倒确实是较之前要明显缓和了许多……

尽管事实上，他如今的处境，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能够这么明确的得到赵奕的理解，高兮心中的羞愧感倒也不觉减轻了许多。

不过，与此同时，赵奕的话，倒也确实提醒了他：现在的确不是他该过分在意自己会不会拖累高冉的时候！他真正该抱持的态度是，接受自己现在的真实处境，然后尽量保护好他自己！――如今，他能为了不拖累高冉而做的最大努力，便只有尽可能地保护好他自己了！

――

“兮，昨晚与巧儿有所接触的天阁的人中，是不是有个叫‘七’的？对他，你是否有所了解？”

待赵奕离开后，高冉便就昨晚巧儿提到的那个“七”的事，向高兮打探起那人的底细来。

不过，毕竟高兮已有两年没与天阁有过任何联系了，再加上，如今他也不再是天阁的人，所以，对于自己的疑问，高冉也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顺便问问而已。

更何况，高兮曾说过，他们的代号是会随着他们的排名而随时变更的。并且，执行暗杀、探秘的任务，总是凶多吉少，若死了，其空缺也很快会被其他人重新顶替，代号自然也会随之变更……因此，这代号变更的周期，并不规律，但一切都会遵照邱岳泽的意愿进行调整。

所以，如今看来，那个“七”，可能还是两年前的那个“七”，但也可能已经不是了。

而高兮，虽不知在他与天阁断了联系的这两年里，他的“四”是否已被人替代了？但现在，不管他的空缺是否有人顶替，他都不再是“四”了，只能是“高兮”。

所以，若高兮知晓那“七”的底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至少，如此一来，高冉便能省下不少要特地去调查一番的功夫。

但若连他也不清楚，那高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意外的。

只不过，若是那样的话，那恐怕她就得另外费一番周折去特地调查了。而且，这事，她还不能让高兮去代办――谁让那个“七”是天阁的人呢？！――如今，但凡是与天阁有关的，高兮都不方便涉入其中……(未完待续。)

184. 高冉的安排（二）

“冉儿，你是不是答应了阁主什么条件？！

“他将我安排在你的院落，也没有另外单独召见我、给我机会，让我解释这两年主动断绝联系的缘由……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他竟然连我也要监视！这……”

却没想，不知高兮是太过沉浸于他自己的思绪中而没有听见高冉刚才的询问，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要答非所问？总之，最终他的回应，却是向高冉反问了他自己此刻心底里的疑惑，而且，还是与她的询问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呃……”

高冉不禁挑了下眉，稍愣了一下。高兮会像这样无视她的问话、答非所问——这种情况，自他们认识以来，还是头一回！

如此，高冉自然可以想见，现在的高兮，应该是正处在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最敏感的时期：他真正的反常，是他连自己已经明显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反常”都毫无知觉！

面对着这样的高兮，高冉只觉得，她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刺激了他为好！

如此一想，高冉便当即迅速调整了自己原先的心态：从以往早已习以为常了的、总是单方面让高兮跟着她的节奏走的极为自我的心态，迅速调整为，必须换她自己主动去配合、适应高兮现下有些反常的节奏。——哪怕他答非所问，她也要随机应变，“很自然”地接下他的话，然后给以他他所想要的回应。

只不过，若兜兜转转了半天，却还是没能从高兮那儿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的话，那高冉也就只能放弃他这条线，改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了。

好在，这事倒也犯不着非得从高兮这儿获得情报不可，也更不值得高冉要为此而刺激到他……

不过，高冉之所以会如此替高兮着想，倒也不是因为——“在乎”——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即便有，它所占的成分其实也是很少的。

事实上，高冉之所以会愿意为高兮多想一些，并且也确实这样做着，其真正的动机，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个人觉得，比起刺激了高兮，而惹得他的情绪一度陷入低谷、所可能会带给她的麻烦、负累，于她而言，似乎选择费点心力去另觅途径获取情报，也许相较而言会更“省事”些！

如此权衡利弊的一番考量后，在高冉看来，她也不过是在这两种同样麻烦的选择中，选择了其中相较而言、可能会带来的后患的严重程度稍微会轻些的选择罢了。

所以，当高兮答非所问地反问了她，而她除了第一时间因为没有预料到而有些愣了一下之外，在她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的同时，不过短短一瞬的功夫，她心里便也将那些权衡比较全都重新梳理了一遍，并将最后做出的决断，即刻就付诸了行动……

只见她很自然地就接下了高兮的问话，并且回答得也很坦率，没有半点犹豫。

“嗯，你猜得没错！你如今的确已经不再是天阁的人了！

“事实上，昨晚，邱岳泽就已经答应我放你自由了。所以，从此以后，你就只有一个名字，就是‘高兮’！从今往后，你就是你，也只能是你！当然，除此之外，你还是我的未婚夫……但，那个天阁的‘四’，从此便与你再无关系了！”

“真的？！冉儿，你说的，是真的？！”

“嗯！千真万确！所以邱岳泽才会将你安排与我同住。而你如今的处境，不仅对你不利，对天阁，也同样是种威胁！——毕竟，你曾经是邱岳泽得力的左右手……所以，他会监视你、防备你，也很正常。”

在听到高冉的明确答复后，高兮一时间竟说不出自己此刻，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抑或是……该自责？！

毕竟，邱岳泽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没有他，高兮恐怕早就在他尚还年幼弱小的时候，就沦为了他流浪途中偶遇的那群饿狼口里的食物了！

可如今，他却就这样离开了天阁……

虽然在奉命暂离天阁、贴身跟随保护高冉之前，他对邱岳泽从来都是惟命是从，不仅从没有做过任何有损天阁利益的事，他甚至还多次为了要完成邱岳泽交代的任务，而几次三番地与死亡擦肩而过……

可如今，当他真的离开了，却发现，这现实中的离开，竟与他原先设想的太过不同了！它竟然会发生得如此突然，且还是如此的无声无息，没有半点纷争，也无需他为此付出什么惨痛代价……甚至，竟还是在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就这样被邱岳泽单方面地给放离了！

虽说自遇见高冉后不久，高兮便渐渐动起了想要离开天阁的念头……但这两年多来，他却一次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的离开，竟会是如此这般！

一时间，高兮既因为自己是从邱岳泽以外的“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已被邱岳泽放离，而自觉自己于天阁、于邱岳泽而言的重要性，似乎从来就不似他曾以为的那般重要、不可被轻易替代，而受到了有些沉重的打击——哪怕这个“其他人”是高冉，也仍无法减轻他所受到的冲击。

但，与此同时，高兮又因为得知自己终于获得了自由、从此就可以不受阻碍地完全依着他自己的意愿留在高冉的身边，而忍不住感到一阵欣喜；

但在高兴之余，他心里的某处，却又因为他对邱岳泽一直以来的忠心不二，而使得他在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承受着与这样的幸福感同等分量的自责：责备着自己，忘恩负义！——只因他确实是因为自己先有了私心，才起了想要离开邱岳泽、离开天阁的念头。而这样的想法，却是与他曾誓死都要跟随邱岳泽左右的那份忠诚的信念，是相违背的。

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时间却几乎是同时涌现、并彼此交杂在了一起，不停地在他的心中翻滚着，折磨着他……

但，如此纠结、矛盾的情绪，实际上也并没持续太久……

事实上，高兮也就只是稍微不自觉地沉溺了一会儿，但紧接着，他的脑里却又突然闪现了另一件事，这才提醒了他：高冉刚才并没有正面回答他最初的那个问题——她是不是答应了邱岳泽什么条件，才换来了他的自由？！

他不知高冉是故意回避了，还是真的疏忽了？但，他却知道，比起他自己被邱岳泽如何处置了，他更在意高冉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怕她有事！他不想她有事！

所以，无论高冉是不是真想回避，但这一次，高兮却不打算再如从前一般地尊重她的意愿了！关于这事的真相，他必须知道！——哪怕是逼她，他也要从她口中问出真相！

如此一想，高兮便再没心情去顾及自己，而是趁着高冉还未有所防备之际，一把就紧紧钳住了她的肩头，将她禁锢在自己的面前，强迫她面对着自己。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紧张却又严肃地质问她道，“冉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答应了阁主什么条件？！

“虽然我自己也清楚，于天阁，我并非是完全不可替代的……但我自认，我对天阁的作用，也还是不容小觑的！所以，阁主断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放我离开！他一定是对你开了什么条件，对不对？！而你，也答应了！对吗？！

“冉儿，你说！你究竟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我了解阁主的为人，能让他愿意用我来交换的，那条件定不一般！——哪怕那个人是你，也不会例外！所以，你别想糊弄我！”(未完待续。)

185. 高冉的安排（三）

高冉先是被高兮这一突如其来的对自己的钳制举动给吓了一跳！

但当她反应过来后，却并没有即刻就做出反抗，而是耐住了性子，打算静观其变，看看他如此反常的举动，究竟意欲为何？

而待她冷静地听完了高兮的那番追问后，高冉这才明白：原来，他是误以为她定是为了他而答应了邱岳泽什么会为难到她自己的条件，这才换来了他的自由。（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原来，他是怕她会逃避他的问话，所以才如此先发制人――打算先断了她可以逃跑的后路，然后才向她索要答案。

明白了高兮的意图后，高冉的身子便较之前更加放松了，也彻底放下了隐藏在心底的最后一丝警惕，完全任由他紧紧地钳制着自己。

她并不躲避他的注视，反而还很坦然地回视着他。

高冉知道，她惟有如此反应，才能在潜意识层面令高兮从她那儿得到他想要的安全感。

当然，仅仅只是这样，显然不够！

所以，不同于高兮此刻的紧张严肃，高冉此刻反而是一脸淡然地凝视着他，并在开口前刻意处理了自己的声线，使得她接下来说话时，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听上去都会异常的柔和――不带半点攻击性、抑或是防备心，那声音会柔软得就好似一缕温暖无害的清风，会令高兮听着听着，便会在无知无觉中被她的声音“催眠”，被她在无形中悄然抚平他内心深处的是因她而起的不安……

当然，为了要彻底安抚高兮，除了这些，高冉还需要就他的疑问作出他想要的正面回应。

但，所说的内容，却又必须要恰到好处：既不能伤到他，又不会令他觉得，她是在欺哄他；还必须让他能坦然地接受并相信，她所说的事实，就是事实的真相及事实的全部。

高冉认为，只有做到这些，她才能让高兮真正相信：他的顾虑，不过只是他自己放大了他在这整件事中所具备的影响力。而只有当他能真正认清、并接受了这一事实后，他心中的那份不安，才能真正得到安抚。

在高冉看来，她这样做，绝对会比仅仅只是给高兮任何表面、肤浅的安慰，要更加行之有效！

于是，在高兮问完话后，高冉并没有立刻回应他什么，而是与他静静对视着，借此来争取时间为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制造一个合适的时机，并且，也正好能让高兮有一段可以缓冲他此刻有些不太理智的情绪的时间。[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但高兮并不知高冉刻意沉默的意图，他只是见她并没有回避自己的注视，反而还很坦然地回视着自己，明明摆出了一副会正面回应他的问话的模样，但却又迟迟没见她开口回话……

高冉的反应，令高兮无从揣测她的真实心理，只能被动地耐着性子等待她的回答――谁让他是真的想要听她亲口答复他呢？所以，只要她不逃避，那他就有耐心等下去。

但，高兮却没有察觉到，他这一瞬间的心态上的转变，令他失去的，可不仅仅只是他原先的“主动”地位而已。

此刻，随着他的注意力从原先的想要逼迫高冉回答转变成了现在愿意耐心等待高冉回答――随着他心态的改变、注意力的转移，这便使得他在这被动的短暂沉默中，却意外地得到了一点可以缓冲他那原本已经近乎达到了临界点的焦躁不安的情绪的时间。

而这整个过程，却发生得无声无息。在他本人根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就已经被高冉用她的方式，使他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一点点地改变着……

待感觉高兮钳制自己的双手较之前有些松了、似乎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惧怕她会逃跑了，高冉这才开了口。

而选择此时才开口，这在她看来，自然是最合适的时机：既没有彻底磨光了高兮等候的耐性，也令他的理智因为他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的缓冲而得以逐渐回归。而只有他的理智开始回归，才能保证，对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能够比较客观地去理解，而不会因太过敏感，而总是一厢情愿地依着他自己的意愿去曲解她想要表达的原意。

“兮，你多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错，我的确是答应了邱岳泽的条件，这才换来了你的自由。但，他开的条件，纯粹只是关乎我与他，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倒不如说，放你自由，不过是他想要向我释放善意、并希望我能接受他的这份善意的一种表示罢了！他这样做，是想向我表达他的诚意！

“说得更直接些，你，不过是他送我的一份‘顺水人情’！是希望我能铭记于心的‘人情’！

“而他希望我答应的条件……其实，即便没有你，他也迟早会有办法让我答应的。因为，那是他想要的！而你，不过是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的一个最合适的‘借口’罢了！”

“嗯？借口？！什么意思？”

不能怪高兮没有听明白高冉的话中话。

倒不如说，高冉的这番话，除了身为当事人的她与邱岳泽之外，便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能听懂她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除非有人能懂她与邱岳泽之间的那些过往、以及他们彼此间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早在认识你之前，我与邱岳泽之间就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用你来为难我。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直接……兮，你别忘了，当初你之所以会被邱岳泽派到我身边来，那是因为他对我的重视、对你的办事能力的放心！而不是对你的重视多过于我！比起你，他更在乎的人，是我！

“不是我自夸，不管你信不信，恐怕这世上，唯一能真正威胁到邱岳泽的，就只有我了！我，就是他最大、也最致命的弱点！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为难于我呢？！他也不怕我报复他？！”

“啊？！”

对于高冉的回答，高兮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奇怪的是，她的那些说辞，却又确实令他心安了不少！

虽然他仍旧还是没能听明白，高冉与邱岳泽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利害关系？！但，邱岳泽对高冉的重视、待她的特别，高兮却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并且，对于高冉所言的“比起他，邱岳泽更重视的是她”――这点，高兮也是这样想的！倒不如说，关于这点，从当初他被邱岳泽亲自指派到高冉身边贴身保护她、听她差遣开始，他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了！

“啊什么啊？！你听不懂就算了！你也没必要非懂不可！倒不如说，你不懂，对你反而是件好事……

“不过，你得记得，我呢，虽然对于天阁，我不见得会比你熟悉，但对于邱岳泽他本人，我却绝对比你还要清楚他的为人！所以，他的底线在哪儿，我比你更清楚！

“兮，其实，你心里有多少的顾虑、担忧，我都知道！你放心，你离开天阁，并不表示你这就是背叛。我是不会让你去做任何会真正害到邱岳泽的事的！

“事实上，在我看来，只要我不触碰到邱岳泽的底线，那今后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是背叛他，也不是忘恩负义！你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帮他！”

“什么？帮他？”

“嗯！邱岳泽真正在乎的，不是你是不是天阁的人，而是我好不好？

“你的能力如何，我和邱岳泽心里都有数，所以，只要有你在我身边，邱岳泽自然会放心许多。你这也算是帮他了！也省得他没事就得派人去特地查探我的行踪、了解我的近况……”

“冉儿，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像从前那样，及时向阁主禀报你的行踪？！”

“嗯！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换了个更自由一点的身份待在我身边，但你从前需要为邱岳泽做的，现在依旧还是要继续，还有将来也是如此……不过，与从前不同的是，除此之外，其他与天阁内部有关的事，你就不便再参与了！

“兮，这不也挺好的嘛！如此一来，你就既能不受束缚地待在我的身边，又能令邱岳泽放心。而且，如果负责与邱岳泽保持联系的人是你，那你还能帮我省了不少心呢！你这也是帮我了！

“你知道的，江湖险恶啊！好不容易咱俩才混熟了，如果动不动这负责追踪我行踪的人隔一阵子就换一个人，那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那人就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就被其他人给暗杀了、然后就被冒名顶替了？！到那时，那我岂不危险了？！

“而且啊，如果那冒牌货、或是他背后的可能存在的指使人还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的话，那没准，他还真有本事能在我和邱岳泽之间挑拨离间、令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会彼此……那到最后，当矛盾一旦累积到了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的程度的时候，那可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化解得了的问题了！

“你想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若我和邱岳泽真因此而弄得两败俱伤、却让那个有心人渔翁得利了，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啊？！”

本来，听高冉之前说的，高兮心里还暗暗赞叹着她的深思远虑……却没想，当他听到最后，跟着她的思路绕了那么大一个圈之后，却发现，原来，她最终最在意的，竟只是她自己会不会吃亏？！

“难道，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这，还用想吗？！”――一时间，高兮差点就将自己此刻的真实想法给脱口而出了！

但他却没发觉，当他忍不住想要如此揶揄高冉的同时，他之前的那些顾虑、以及因为那些顾虑而生起的焦躁不安的情绪，此刻却正悄然地被一点点地瓦解着……(未完待续。)

186. 高冉的安排（四）

“兮，我现在就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办！

“你现在就回邱府一趟，就说是我让你去找邱岳泽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我要你亲自去向他汇报我这两年来的行踪。”

“冉儿……”

“放心，让你去，邱岳泽定会明白我的意思。这也算是回馈他对我释放的善意吧！

“而且，你去这一趟，不仅能替我对他有个交代，也让他能真正放心；同时，这样做，还能真正解了你的心结！

“如此一举三得的事，你难道还有不去之理？！”

高兮承认，高冉说的没错！只是，现在的他，即便理智上是理解的，也明白这样做、在这个时机去做，确实对他们三方都有利！但，他的心却似乎有些懈怠了……或者，说是胆怯了，也不为过……

毕竟，他才刚得知，自己已经被邱岳泽放离了！如今，他的心还没有真正调适过来，他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还能有勇气去坦然面对邱岳泽。他觉得，他还需要一点时间……――虽然，他也不知，这“一点”时间，究竟要多久？

“兮，相信我，现在去，才是最佳时机！如果你现在不勇敢地迈出那一步，那么，今后你将更难迈出那一步！

“你要知道，事情决不会因为你想要等待，它就会停滞不前。它仍旧会循着它自己的步伐去发展的……

“我想说的是，你、我、邱岳泽――我们三人之间的联系，此生是注定断不了的了！如果你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今后能够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的话，那么作为我们之间的‘联系人’，你就更应该尽早化解你与他之间的隔阂。

“你应该清楚，我与邱岳泽之间的联系，并不会因为你想要等待而被迫暂时中断。事实上，如果你没能很好地担负起‘联系纽带’的这一角色的话，那么，邱岳泽自会另找人选来替代你！

“而我，也会没有了其他可选择的余地！

“所以，兮，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请你为了我，去这一趟吧！用你的实际行动让邱岳泽知道，我希望由你来充当我与他之间的‘联系人’，我希望仍旧能由你来负责本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我希望你能让他明白，你的离开，不过是换了一种身份而已，但你能为他做的，往后依旧还是能继续的！

“我想，只有这样，我们三人今后才能真正的和睦共处。而他，也定能明白我的用意！”

“好！我去！”

高冉的这番话彻底说服了高兮，他觉得他已经没有理由不去这一趟了！

只是……

见高兮仍旧还有最后一丝的犹豫，高冉立刻安抚道，“你不必担心放我一人在此会有危险。邱岳泽派来的人，自会在暗处保护我。更何况，这两年，我也跟师父学了不少本事啊！虽然没能习武，但我的毒术可不赖！只怕这普天之下，能扛得住我的毒的，也没几个……”

说这话时，高冉不由得就想起了不久前，她还曾将自己刚研制出的新毒使在了赵奕身上，逼得他不得不为了解自己身上的毒而与高冉一起抓紧研制解药……

记得那时，赵奕还愤愤地自我抱怨着，“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虽然高冉知道，她使的新毒肯定毒不死赵奕，但若他没能尽快研制出解药，那待毒性开始发作时，他身体上的痛苦，就是难免的了……

本来，高冉是抱着之后肯定会被赵奕责罚的思想觉悟才对他下了毒――为了能有机会在旁观察他的应急反应，从而得以从他那儿学到更多连他自己都可能没有察觉到的本事，却没想，当赵奕被她“暗算”了之后，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地严厉责罚于她，反而还一脸仿佛是他自己“恶有恶报”似的的模样，让高冉在一旁协助他尽快研制出解药……

如此，高冉便知，原来赵奕知道她的真正意图！并且，从他的反应来看，没准这事，他也曾经对他的师父这样干过！

――再次想起这些，高冉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而后，她便故意自我吹嘘地对高兮自夸道，“兮，你可别忘了，我的毒，那可是连堂堂‘医圣’都会忌惮三分的！就算毒不死他，至少也能他痛苦上好一阵子呢！

“你说，如果连‘医圣’都如此了，那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说一定不怕我的毒的？！”

听高冉这么一说，高兮也想起了不久前在谷中发生的那一幕……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是啊！冉儿的毒术如此厉害，纵使不会武，她也是有能力自保的！更何况，还有天阁的人会在暗处保护她……”

如此一想，高兮这才真正地放下了心。

“好！那我这就去！”

“嗯！去吧！”

“嗯！”高兮应声朝高冉点了点头，而后便纵身一跃、一路运轻功朝邱府迅速飞去。

目送着高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际后，高冉这才收回了视线。

“阁下可否现身一见？我有事想请阁下帮忙。”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终于有道黑影瞬间闪现于高冉的眼前。

“小姐有何吩咐？”

对于自己的暴露，那人似乎并不意外。就算凭高冉现在的内力还不足以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但她身边的赵奕和高兮，却是能感知到的。更何况，以他所了解到的情报显示，高冉应是个极为聪慧的人，如此，即便她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她也多半能推测出邱岳泽定会派人暗中跟踪他们――确切的说，主要是要跟踪她。

而刚才他之所以没有即刻现身，是因为他需要时间确认一下周边除他之外，的确没有其他跟踪高冉的人――由此来确定，她所指的“阁下”，是他，而非其他人。

短暂的沉默后，待他确定了高冉所指的就是他之后，他这才现了身。

“你……”

高冉本是打算让这人替她跑腿去搞定医铺的事的……却没想，当他真正现身之后，待她看清了他的模样之后，高冉的想法立刻就变了！

一瞬间，高冉的心里没来由地就闪过了一种猜想！而为了验证这一猜想，她即刻就开口问道，“你，是‘七’？！”

那人听她这么一问，第一反应，便是立刻就一脸意外地看着她！而他看向高冉的眼神，意外中还带着些不可思议，而不是不明所以……――如此，高冉便知，她猜对了！

“小姐怎知属下的代号？!”

“七”依着自己此前对高冉的调查了解，他知道有关“代号”的事，她定是清楚的，所以，面对高冉，他倒也不再隐瞒他所谓的名字不过只是个代号。

“哦，是我的丫鬟昨晚跟我提到的。

“她虽没跟我具体地描绘过你的模样，但，以我对她的性格的了解，我能猜到，能让她动了心思的，至少在年龄上，应该是与她相仿的……

“而你，看起来也不过是比她大了一两岁而已，正好符合这一年龄范围！

“另外，以我对邱岳泽的了解，他应该是早在亲自来这儿之前，就已经对你们各自要负责的事都有了明确的安排！所以，当昨晚我与他意外相遇之时，他才会什么也没交代地就带我离开，而你们也才会那么自觉地就把我带来的人安排‘妥当’。甚至，还让巧儿注意到了你……

“想来，这定是邱岳泽的意思了！――要我能留意到你，也好方便今后由你来负责兮曾经负责的任务。

“不知，我猜的可对？！”

“七”听了高冉的这番推测，在略感意外之余，又对她的聪敏多了几分的赞赏：“她果然如我之前所了解的那般聪慧过人！难怪阁主会那样看重她！”

“小姐果然聪慧！属下佩服！”

听“七”如此回应，高冉的心情反而有些不好了。

虽然她猜到了，以天阁人的素质，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地就让巧儿知道他的“名字”――除非他是故意的！或者，是巧儿真的有这能耐能够让他松口？

本来，高冉是想亲自去会会这个“七”，然后再去判别：究竟是他故意为之，还是巧儿更胜一筹？！

却没想，竟就这么巧地就遇上了！

另外，当她发觉，原来邱岳泽指派来接手高兮原来负责的任务的人竟是“七”时，高冉此前的那些还没能拼接完全的各种碎片化的猜测，便在瞬间全都拼接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算是真正清楚了这整件事的真相：原来，真的是这个“七”故意为之！而巧儿，却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做着她的“美梦”……(未完待续。)

187. 自食其果（一）

“唉，可惜了！可惜我恐怕是要辜负了邱岳泽的这番‘美意’了……”

高冉的一番明显话里有话的感慨，令“七”顿时便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夜夜小说网WWW.mht.la燃? 文小说 ?? ???． r?a?n??e?n`

他微蹙了下眉头，略带试探地问道，“属下愚钝，不知小姐何出此言？还请小姐明示！”

高冉迅速地瞟了一眼“七”那并不亚于高兮的俊秀面容，而后便将视线移向了别处，望着飘渺的“远方”，将刚才眼里底那一闪而过的算计悄然地掩埋了起来……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提前先告知你一声，也让你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我在这儿最多只待七日，但七天的时间，也已足够让邱岳泽对我彻底放心。而待他真正放心后，你也就没必要再跟着我了！不过……”

“不过什么？！”“七”立刻紧张地追问道。

他心中的那不祥的预感顿时就愈发强烈了起来！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即将迎来的“灾祸”……

本来，跟着高冉，于他也不过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但这高冉即便明知如此，却仍还是特地提前通知他，而且还明显的话里有话……

她之所以如此，定是之后还有后话！并且，这事还定是与他有关！

而且……他觉得，那事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呵呵，不过，‘七’啊，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这次之所以会特地来到这儿，除了是要补给些物资外，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呵呵，我的丫鬟可能还没告诉你，七日后，她将不会与我们同行，而是会单独留在这儿，长久地在这儿扎根儿、生活……

“不过，至于为什么……恕我无可奉告！

“而且，我想，对于‘不该知道的最好不知’――这条规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当然，如果邱岳泽想让你知道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反正，这事呢，我是不打算瞒他的……”

高冉故意把话说的影影绰绰，还特地提到了邱岳泽……这令“七”即便不知高冉之所以要特地把巧儿单独留下的真实缘由，但也绝不敢轻易私自去调查！

即便他自信自己能有办法从巧儿那儿套出话来，他也不会那样做的！――因为这会犯了天阁的大忌：若没有邱岳泽的允许，任何不该知道的，即便有途径、有能力知道，身为天阁中人，也最好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可是，既然不是他该知道的事，那高冉又为何要故意对他提及？

“小姐，莫非这巧儿的留守，与我有关？”

――除此之外，“七”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让高冉对他这个只是单纯的在执行邱岳泽交代的任务的天阁人特地提及此事了！

“呵，不错嘛！不过一晚，不仅让我的丫鬟记住了你、甚至还对你起了心思，你连她具体叫什么名字，都已经记得这么清楚了？！

“厉害！厉害啊！看来，你的行动力还是蛮强的嘛！也难怪邱岳泽会派你来跟着我了！”

高冉可没忘记，从她与这个“七”真正接触开始，她可是一次也没亲口提及过巧儿的名字！从头到尾，她都只是用“我的丫鬟”来称呼巧儿的。[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但这“七”却是直接就脱口而出了巧儿的名字！

就这样，他还想让她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怎么可能？！

但，故意讽刺他，也不过是不想让他太“好受”了而已！但这绝不是高冉的真正目的！

于是，一番毫不吝啬的直白“夸赞”后，高冉便随即将话锋一转，道出了她的真正目的，“不过，既然你与巧儿已经‘熟识’，那留你下来替我照顾她，我自然也能放心许多！”

说这番话时，高冉的心里其实是在幸灾乐祸！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七”和巧儿之间，根本就是巧儿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但，谁让这“七”用了高冉最不齿的手段――美人计――来达到目的的呢？！

“那就让你自食其果吧！”――这在高冉看来，也算是小小地报复了这个自作聪明的“七”一把！

在她看来，若换了是她想要引起她的目标人物的注意，那她定会综合考虑她自己的个人特色和那个目标人物他个人的喜好、性格特点等，然后再用她自己能接受的方式去对症下药！

否则，就会像这个“七”一样，即便用了他自认为是最便捷的手段去达到了他的初步目的，但却引起了高冉对他的反感！

如此，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么？！

事实上，即便不考虑高兮，但光冲着“七”选择从巧儿这儿入手，而且还是用了类似“勾引”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光就这一点，这个“七”，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高冉给否决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替她办事的！――因为不放心！

不是因为她反感他所使用的手段，所以才不放心；而是因为，他竟然连她的性格喜好都没真正了解清楚，就如此贸然行动――光冲着这一点，高冉就无法对这个“七”放心！

不过，让他自食其果也好！

如此一来，高冉既算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小小地报复了他一把，好让他也长点记性――如果他真能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的话……

同时，高冉特地将这个“七”留在巧儿的身边，也算是送巧儿一个人情吧！

而至于将来他们俩究竟能否走到一起，那就是他们自个儿的事了！与她无关！她也不打算掺和进去！

但显然，“七”却并没有想到那一层。他只是意识到了，他可能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高冉，她这是在报复他！否则，她完全可以让邱岳泽换掉他就好了，何必还非要将他安排在巧儿的身边“照顾”她？！

对于自己昨晚都对巧儿做过些什么、有意诱导她“误会”些什么……这些，“七”心里都一清二楚！自然，对于巧儿昨晚可能会用怎样的口吻在高冉面前提到他，他即便不敢说是十拿九稳，但多半也是能猜得到的……

如此一来，此刻的他便更加紧张了！俨然一副作贼心虚、却又惧怕真的会遭“报应”的脸孔，扑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高冉的面前！并急切地央求道，“小姐恕罪！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还请小姐高抬贵手！属下……”

尽管那话要从他自己嘴里说出，实在有些羞于出口，但眼下也不是该他计较会不会难为情的时候了！

他抿了抿嘴，最终还是硬把那话给说出了口，“属下年岁尚小，还不想这么快就决定终身大事！还请小姐饶了属下吧！”

“呃……”

“七”如此反应，倒是高冉始料未及的。一时间，她倒是有些懵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高冉甚至怀疑，莫非他们这会儿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否则，她不过只是想报复他，让他离开她、改去守着巧儿，就这样，至于会令他怕到要下跪的程度吗？！

而且，他竟然还扯到了终身大事上！

她……她有说要替他们做主，“成全”了他们吗？！(未完待续。)

188. 自食其果（二）

“这‘七’也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吧？！”如此感慨的同时，高冉在心里对这“七”的评价，不觉较之前又更低了一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火?然 ?文? ? ???．?r a n?en`

“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不喜欢别人向我下跪，你最好赶紧起来！否则，我若是生气了，那可就不是还能不能好好说话的问题了……”生怕这“七”不肯听话的起来，高冉便半带威胁地如此说道。

而“七”一听，生怕高冉真会生气，便立刻站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算是亲身领教了高冉的脾气了！――还真是阴晴不定……

这让他不由得怀疑，“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多么严重的话？！还是说，那在她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再有……她难道不是因为生气了，才想要如此报复我？！可是，她为什么又要暗示我不要惹她生气？！难道，她刚才那样说，不是因为生气？！”

看着“七”自站起后，就始终一脸不安且满是疑惑，同时，又好似在自我纠结着什么似的的表情，高冉便隐约地觉察到了：也许，他们各自以为的事，可能真的是两回事！

“咳咳！”高冉故意清了清嗓子。

虽然她有些懒于解释，但眼下看来，她还是很有必要要尽快解除彼此间的误会才行！否则，她的真正意图恐怕就没法顺利达成了！

于是，她便直截了当地向“七”明白地道出了她此刻的真实想法：“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以为我这样做，是有意要撮合你和巧儿？但显然，你既如此反应，那就说明，你心里定是清楚巧儿是如何想你的了？！”

“是。属下知错了！还请小姐恕罪！”

高冉的直白，令“七”明白了，原来他刚才只是误解了她的意图，原来她并没有要撮合他和巧儿的意思。

虽然他仍旧不知高冉为何要报复他？但只要她不强行将他许给巧儿，他心里便已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觉得似乎也不会再有什么事能比这事更严重的了！

既如此，那更顺着她一点，没准还能对他有利！

如此想着，“七”便即刻就如此做了。

可，就在“七”顺着高冉的问话，老实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后，却没想，高冉在得到了她想要的答复后，不仅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反而还很不以为然地说出了事实上几乎是字字都敲击着他的心脏的话来：“嗯，知错就好！那既然你已知道自己错了，那领受我对你的惩罚，你应该也就没有异议了吧？”

“小姐……”“七”哪里会想到高冉竟是这种会得寸进尺的人？！一时间，有些话他真的很想说，但却始终哽咽在喉头，不敢说……

而高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就那么恰好地就在他还在挣扎着要不要提出抗议的那个当口，她却抢先开口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你不必多言！我主意已定！待我离开后，巧儿就要多劳烦你照顾了！

“不过你放心，你们之间的事，我是绝不会干涉的！

“――虽然，昨晚巧儿在向我提到你时，的确是透露了她想要娶你的意思……”

“七”知道，高冉最后的那句“顺带一提”，绝对是故意的！

虽然他也料到了巧儿对他多半是动了心思，却没想，他当初希望达到的“效果”，似乎有些“好”过头了！――他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而高冉见了“七”这副好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倒是不觉有些想笑。

“呵，你放心吧！我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即便巧儿是我的人，但只要你没有这意愿，我也绝不会强迫你嫁给她的！

“我很开明的！不管大部分人是怎么想的，但我就是觉得，这婚姻大事呢，除非是你们双方自愿，否则，我若强逼你嫁她，这样做，对你、对她，都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更何况，从长远来看，若你们之间结下了恶缘，那于我，也没什么好处！没准，我还会因此而给自己的将来埋下一个不小的隐患也说不定呢！

“像这种害人又不利己的事，我既然已经预见到了，那我又怎会明知故犯、自讨苦吃呢？！我又不自虐！

“所以，你大可放心，就算不为你们着想，我也会为了我自己着想，而选择不去干涉的！”

高冉的这番话，虽听着不怎么舒服，但却令“七”着实安心了不少。至少，他愿意相信了，高冉说的不会逼他，那多半是真的！

“多谢小姐……属下知错！属下，甘愿领罚！”

此时此刻，尽管“七”仍旧没能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了这个明明是他今日才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的人？！

但至少有一点，他是已经十分清楚了：他再不能得寸进尺地继续请求高冉宽恕他、不要用派他去“照顾”巧儿的方式来惩罚他了！否则，万一真的惹恼了高冉，那后果，也许反而会令她自食其言、真的强迫他嫁给巧儿也说不定！――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高冉定是已经和他一样清楚了，逼他嫁人，绝对是他最惧怕的！――而这，还是他自己暴露的！

“‘七’啊，其实事情也未必会如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不必如此沮丧的……”

看着此刻的“七”俨然已经是一副准备随她要杀要剐的表情，这反倒令高冉觉得自己怎么反而变成“坏人”了？！――这种感觉，令她心里着实有些不自在！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事实上，在高冉看来，她这样做，也不过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对“七”以牙还牙了而已！但说实话，她这样做，至少在她看来，这于“七”，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啊！他也不过只是换了个目标对象而已，但不管跟着谁，于他不都是任务么？有区别吗？

――至少在高冉看来，是没有区别的！

所以，她无法理解这“七”为何会如此沮丧？！让他跟着巧儿，又不是让他下地狱，他至于吗？！

“小姐不必多此一举，属下既已说了‘甘愿领罚’，那自是会说到做到！否则，属下在天阁便再难有立足之地！――这点，属下自是清楚，小姐大可放心！”

高冉自然听得出，“七”的这番话，分明就是在嘲讽她的“伪善”。但她并不生气。

对她而言，他怎么想她，那是他的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因此自然是与她无关的！――更何况，那根本就是他误会了她。受损害的，是他，而不是她、或是事情本身。

既如此，那她又有什么可气的呢？

但即便如此，为了她的最终目的，高冉也只能是耐着性子向他解释，免得他眼里的‘她’被他自己给扭曲得更加偏离了真实的她的模样――这于她，只有害，没有利！――哪怕她目前还没想到，这“七”于她，究竟能有多大的利用价值？抑或是利害关联？

但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只要这个“七”还与巧儿、邱岳泽都有着密切关联，那她就不可能与他彻底断绝关联！

更何况，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没准，今日之事还真会为将来的某天埋下什么“伏笔”也说不定！

毕竟，所谓的“缘”――无论是善缘、抑或是恶缘，往往不都是如此而来的么？

所以，即便只是为了自己那不可预测的“将来”着想，高冉也觉得，只要不是触犯了她绝对无法容忍的她的价值观的底线的，那无论是谁，即便合不来，她也要尽可能地与对方好聚好散，尽量不与对方结下什么难解的私怨。

“那个，你好像又误会我了。我可没有半点要同情你、或是宽慰你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是绝不会对我阳奉阴违的！纵使你心里想，你也不敢！毕竟这个中的利害关系，你自是清楚的，否则，你这会儿也不会对我这般毕恭毕敬了。

“事实上，你真正尊敬、畏惧的人是谁，我心里跟你一样清楚！所以，我想怎么做，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心里也是有数的！

“所以说，你真的是多虑了！我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更没有想要假模假样地‘宽慰’你的意思！”

“那小姐是何意？”

见高冉既如此直言不讳，“七”倒也罕见地坦率了不少，倒也不怕承认了自己刚才的确就是那样想她的！

“呵呵，我没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对你刚才的那副好似要去赴死一般的表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而已！

“我可不想因为你那表情就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变成了‘坏人’！

“我不过是想让自己好受些，这才好心地想给你一点建议……但至于你想不想听，或是即便听了，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你的事了！

“反正，只要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那我就不会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那样，我便不会再觉得自己像个‘坏人’了！

“但至于你能不能因此而受益，那便是你的事了，与我无关！”

高冉说完这番话后，两人便都沉默了。

高冉是在等着“七”的反应；而“七”，则是因为听到了高冉如此坦率直白、连自私都能表露得如此正大光明、理所当然的话语而被震住了！

一时间，他反而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但，至少有一点，他心里是清楚的：对于高冉刚才所言的，他心里竟是连半点的鄙视、嘲讽都没有！

不仅如此，她刚才的那番言语中所显露出的她的坦荡，甚至还让他不由得心生起了一丝没来由的羡慕……(未完待续。)

189. 新关系

在高冉计划逗留的最后一天，毫不知情的巧儿终于得到了她的允许，得以随她一起踏出院子、离开了邱府。[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但，刚走出邱府大门，高冉便直接将巧儿丢给了此时正跟在她身后的“七”。

高冉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给“七”使了个眼色，而后便转头对巧儿简单交代了句――“你只管跟着‘七’就行！”，之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巧儿整个人都懵了。别说揣测高冉的心思了，她连这几日院子外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概不知！

高冉将她软禁在院里的意图，巧儿自然再清楚不过！所以，为了避免自己与高冉之间的关系会进一步恶化，这几日，巧儿倒是很识趣的就只是安静地待在院子里，不生事，也不惹事。

但对于――高冉定会守信安置好她之后，才会离去――这一点，巧儿却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光就冲着这一点，她便也有了足够的理由让自己耐心等待，完全不担心高冉会弃她于不顾。

无论高冉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巧儿都相信，如果是她该知道的，高冉自会让她知道；但若是她不该知道的，她也最好不要多问，也不要再妄图通过其他渠道去探知。

她知道高冉不会喜欢她那样做的！

更何况，那夜之后，她也不敢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了！否则，高冉可能真的就会彻底舍弃她！

若真是那样，那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尽管巧儿在心理上一时间还无法立刻就接受了高冉重新设定的她们之间的“新关系”，但至少在表面上，她知道，她必须接受像如今这样的与高冉的新的相处方式。

她知道，她离不开高冉，没有高冉，她就一无所有！但高冉却并非离不了她……

她知道，现在她于高冉唯一有用的价值，就是乖乖听高冉的话，留在这儿替她照看好那块隐居地，静静等待着她的归来。

但同时，她也知道，如今的她，也就只剩这最后的一次机会了！若她再犯傻地去触碰高冉对她的容忍底线的话，那高冉就真的有可能会彻底舍弃她了！

虽然，若高冉要另外再找个合适的人选来替代她，的确会有些麻烦，但巧儿心里也清楚，那并不是绝对找不到的！尽管这样的现实对她而言，的确是有些残忍，但如今的巧儿也不敢再自欺地认为自己于高冉，就真的是不可被替代的了！

想起那夜高冉待她的态度的骤然转变，巧儿便已经无法再继续自欺地哄骗自己了！高冉的冷情、果决，绝对是远超她所能想象得到的程度的！

“除了沉默，我还能做些什么？”望着渐渐走远的高冉的背影，巧儿在心里不停地这样问着自己。[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待高冉走远后，“七”的一句貌似关心的询问，让巧儿收回了视线的同时，也顺便收起了她刚才的那些对自己今后的人生走向的忧思。

“哦，没什么。”她既不否认自己确有心事，但也不打算对他再多说些什么。

“这样啊……”

“七”又怎会听不出巧儿的言下之意，只是……

“你，似乎与上次有些不同了……”

“上次？”

被“七”这么一提，巧儿这才想起，他们俩的“上次”，不就是他们初见的那晚吗？！

此念一起，巧儿便不由得又迅速联想起了那晚与他有所接触的诸多片段……

但如今，当她再次回过头去看那些片段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反而有了与那夜截然不同的感触。此刻的她，倒是不禁对“七”的真正意图，产生了怀疑！

“那夜，他对我可不是今天这态度！这几日，他也没主动来找过我……而刚才，当我随小姐出了院子后，他却主动现身了！而且还一路跟着我们出来……

“不！准确地说，他应该是跟着小姐出来的！

“可是，既然他是奉命跟着小姐的，那他又为何会听从小姐的命令留下了呢？而且，光就他们刚才的那种默契，我就可以肯定，这几日，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不是听邱阁主的，而是听小姐的？！

“可是，他不是天阁的人吗？怎么会听小姐的呢？！

“不过，看小姐刚才看他的眼神、跟她看高姑爷时的眼神，又好像不大一样……

“他跟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莫非……那夜，他那样对我，并不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而是别有用心？！”

一瞬间，巧儿的心里顿时就冒出了一连串貌似是一环扣着一环连锁产生的猜疑，但当她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想要开口向“七”问个明白的时候，话到嘴边，她却又顿了一下，自己阻止了自己的开口！

那一刻，她突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是小姐，她会怎么想？怎么做？”

如今的巧儿已不再是从前的巧儿了！至少，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喜欢从前的自己了！她觉得那样的自己并不利于自己的未来。如果继续下去，她将很难得到她心中真正想要的幸福！所以，为了得到她心中真正渴求的幸福，她知道，她需要改变，也必须改变！

所以，当她又一次做出了习惯性的反应的刹那，她立刻就警觉地阻止了自己！

她顿了一下，那一刻，她只想到了一个人――高冉。想到她，巧儿便顺便揣测了下，如果是高冉面对眼下的这种情况，她会如何反应？

而后，巧儿便临时改了口，一改自己往日的处事习惯，反倒有些隐忍地对“七”说了句：“我们谈谈吧！”

也是在那一刻，巧儿突然间便不再纠结于究竟该如何做才能挽回高冉、重新修复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想通了！

她终于明白了高冉那夜对她说的那句“我们好聚好散”的真正意思了！

原来，高冉那样说，并不是说她们今后就只能是陌路人了，而是要告诉她，她们今后不再是“一体”的了！她不再是附属于高冉的一种存在，而是与高冉各自独立、却又可以互相配合协作的两个互相“平等”的存在。

尽管这样想，巧儿多少也还是有些怀疑自己对高冉的心思的揣测，是不是有些过于大胆了？！但除了这样想之外，若依循着她所了解的高冉的惯有的思考方式去想，她却再难想出还有什么其他更合理的解释方式了！

所以，尽管知道自己的想法确实大胆到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她却又莫名地觉得，如果会这样去想的那个人是高冉的话，那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不可能……

而当巧儿终于决定要鼓起勇气相信自己的这一判断时，她也便渐渐地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真正该做的事：她真正该做的，并不是想办法“回到”从前，而是要鼓起勇气继续向前迈进！接受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承认并面对自己已经做出的选择，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独立、强大。――这是她今后唯一能走的路，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让自己真正过得比现在更好的选择！

但，这次她记住了：她不能再随便耍弄小聪明了！那样的小聪明，其实是因她自己贪图眼前的小利，才会心起的念头。也就是说，那样的小聪明的生起，恰好就暴露了她思考的肤浅、目光的短浅。――那夜的事，她如今的处境，就是教训！

待终于看清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她将来唯一能走、也该走的道路之后，巧儿突然发觉，在她自己的身上，她仿佛隐约看到了高冉的影子……

虽然她并不打算把自己变成第二个高冉，但她却并不排斥自己如今的那些想法、以及此时此刻她正在对“七”使用的交涉技巧，都或多或少地模仿了高冉。

至少，在真正塑造出适合她自己的风格之前，巧儿觉得，高冉绝对是她最理想的模仿学习的对象！

而“七”，在察觉到巧儿此刻看着他的眼神较那夜她看他的眼神，明显少了许多情绪、多了几分冷静，他心里便也有了些警觉：“看来，这几日高小姐特地将她独自留在院里，而我也因为小姐的警告而识趣地没有再刻意接近她……许是少了这些外在的干扰，她如今倒也冷静了不少！说不定，她对我那夜的真正意图，也已经有所觉察了！”

尽管“七”心里清楚，像如今这样的局面，对他是不利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麻烦的！但碍于高冉之前对他的“警告”，他也不敢再轻率地如那夜一般的、为尽快达成目的而耍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即便心里并不情愿去应付如今的麻烦，但眼下看来，他也只能是选择平心静气地与巧儿细谈一次了！――谁让当初造成这麻烦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呢？！

再者，他也是因为自己曾使过的那些小手段，才害得自己如今被高冉强行将他与巧儿捆绑在了一起！而且还要被捆绑很久！

如此，他又怎能不重视与巧儿的这次谈话呢？！

虽然这是巧儿主动提出的，但“七”觉得，他们俩之间也的确是需要好好谈一次了！即便她不提，他也迟早是要找机会跟她提的！

所以，对于巧儿的提议，“七”便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次把问题全部谈开、解决”的念头，应了句：“好！”――因为于他而言，同样的麻烦，应付一次就够了！

190. 自作多情

茶楼雅间里。

巧儿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手中的那杯热气腾腾的茶，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捂着它。直到它渐渐变凉了，她这才放下了茶杯，然后便直入主题地向此刻正坐在她对面“若无其事”地默默品茗的“七”问道，“七公子，小姐既然让我跟着你，那想必，她答应我的事定是已经交代你去代办了？！”

“嗯。”“七”淡淡地应了一句，但还未待巧儿开口继续问话，他却又再次开口补充道：“看来，高小姐还没告诉你，‘七’并非我的名字，它只是我的代号。所以，你称呼我‘七公子’，并不合适。

“不过，我没有名字，所以，你也可以像高小姐那样，称呼我‘七’。”

其实从巧儿开口问出那个问题时，“七”就已经料想到了她接下来多半会问他什么？而后，他便想着，反正这事他迟早也是得让她知道的，那与其之后被动地被她问及，还不如他自己先主动“澄清”！也免得之后被她通过套他的话来确认了她自己心里的猜忌后，反而会觉得他是在故意骗她！――尽管事实上，当初他那样做，的确是有意要误导她的……

只是，那时的他，可并没料想到自己竟也会有“今天”！

不过，现在才后悔显然也已是于事无补了。倒不如多往好的方面想想，看看还能怎样利用眼下有限的“益处”来帮助自己解决眼下的麻烦？

朝着这样的思路去想，“七”的心里倒也平衡了不少，而后也不免有些庆幸：“还好，当初没有把事情做绝。否则，今日怕是会更不好收场了！”

如此想着，“七”便决定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要故技重施，继续有意地暗示巧儿朝他所希望她误解的方向去理解他所说的话。

只不过，上次的误导，他是为了达到“引起高冉的注意”的目的；但这次，他却是为了要能自圆自己上次误导巧儿，背后的真实动机。他要让她相信，那不过是她自己对他的误解，而非事实的真相！

更何况，他也是直到刚才，才从巧儿口中得知，原来高冉甚至连“七”只是他的代号这事都没告知巧儿！

一瞬间，“七”又联想起了这几日来，高冉交代他去办的事，全是与巧儿有关的！而今日，她竟然还直接把巧儿这个人都交给他了……

――高冉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如果他还不能领会到她的用意，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看来，高小姐是真的铁了心要将我与巧儿捆绑在一起了！而且，她显然是有意要让我自己去解决我与巧儿之间的那些是非。

“记得她说过，她不会参与到我们之间的纠葛中去……呵，她还真是说到做到啊！――尽挑不费力的事做！而真正麻烦的事，她却唯恐避之不及！

“呵！强迫我留在巧儿身边，于她，的确是不需费什么力……

“虽然，她向我保证了，如果七年后，待我成年之时，若我仍无心于巧儿，便可自行离开。而作为补偿，如果到时，我不想回天阁，她也可以为我去说服阁主，让他放我自由……

“她说的，我信！我也相信，她确实能做到！只是，不管七年后我想怎么选，但现在，我显然是别无选择的！

“唉！七年啊……一想到今后的七年，我都得对着这丫头……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

“呵，这还真是平生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尝到了这个中滋味呢！还真不怎么好受！”

在“七”那看似“平静”地注视着巧儿、静待她的反应的外表下，他此刻的内心却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很不是滋味：好像什么味都有，又好像什么味都无法真正地清楚分辨出来，有些混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忍受……

“哦……原来如此……”

果然，巧儿听了“七”的主动坦白后，她心里原先的猜忌在得到确认的同时，却也因为“七”实际表现出的态度与她原先设想的不太一样，而一时有些自乱了阵脚。甚至，她还隐隐地对自己之前对他的那些猜忌，产生了怀疑：“莫非，是我小人了？！”

如此一想，巧儿那原本就很脆弱的自信心，瞬间就开始动摇了起来。

很快，她心里就又冒出了另一套对“真相”的全新解释：“也是！那时我们才第一次见，而且他又是天阁的人，他不告诉我实情，也是正常的。

“看来，他当初之所以会稍微多照顾我一些，多半也只是看在小姐的面儿上。再加上，我也的确是这群人里最弱的，他会多在意我一些，也正常……

“唉！看来，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会错了意、太自作多情了……”

巧儿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这套解释似乎也说得通，也很合情合理！但更重要的是，这套全新的解释，相对于她之前的那些猜忌，似乎更符合此刻她眼前的“七”给她的感觉。

如此一来，巧儿便更加倾向于相信：也许，真的是她误会了他！

与此同时，她还有些庆幸于自己之前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就直接去质问他……否则，此刻她只怕是要为自己先前的失态而羞愧不已了！

“既然没露陷，而他似乎也没察觉到我心里的那些猜忌，那我干脆就睁只眼闭只眼地直接将自己之前的那些小人心思全都蒙混过去算了！

“更何况，我对他的初印象，本来也不差！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原来我之前对他的那些猜忌都只是我自己的误解，那不如，就干脆趁此机会，与他重新正式地认识一次吧！”

如此一想，巧儿倒也觉得，像这样误会一番，倒不失为是一件好事！至少，这也给了她一个可以跟他真正认识一次的机会！

“既如此，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七’了。我随小姐家姓‘高’，单名一个‘巧’字。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简单的一番自我介绍，既让“七”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世，也让他知道了她的真名。至于他今后想要如何唤她，那便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不过，通过他的选择，倒也能让巧儿从中得到一些额外的辅助参考――关于，他对她，是否也有着与她类似的想法？

然而，“七”又怎会听不出巧儿的这番自我介绍背后的真正意图？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不便让巧儿察觉到他其实早就调查过她，所以才在那夜初识时，才随着巧儿身边的人一样也称呼她“巧儿”；那如今，既然她自己主动告知了他她的全名，那他自然是要赶紧趁机改变之前对她的称呼，以此来明示她：他是想与她划清界限的！

“哦，那我以后就称呼你‘高巧’吧！”

巧儿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七”在听了她的自我介绍后，竟完全不带细想的就直接做出了他的选择！――没有半点的犹豫、斟酌！

一瞬间，“七”这样的反应却令她没来由地就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怎么就觉得，“七”对于他自己刚才做的那个选择，似乎是迫不及待的？！她怎么就觉得，似乎她刚才的那番自我介绍，其实恰好就是给了他一个他等了很久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他有理由改口唤她全名的机会？！

“错觉！肯定是错觉！怎么可能呢？！

“就算他真有意要跟我划清界限，可在此之前，他又不知道我的全名，我怎么能觉得他其实是知道我的全名的呢？！

“这明显就是我的问题！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只为了让自己好受些，让自己的想法看起来是对的……甚至，为此，我都开始不惜想要去扭曲事实了……”

巧儿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态真的很糟糕！她怎么能稍微有点不如意，就直觉地认为，问题一定是出在对方身上？！

尽管巧儿并不相信自己此刻的直觉判断――因为它毫无凭据，甚至得出的结论，也与她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大相径庭！所以，她的理智无法接受，也不愿相信！

但，对于她的理智对自己目前的心态的那番自我检讨，巧儿却是愿意相信的！――尽管也同样没有任何切实可信的依据，但，光冲着――只有这样去想时，她才能安心――这一点，她就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理智对自己的这一判断：她愿意相信，问题不在“七”身上，而是她自己的问题！

一番自我检讨后，巧儿才后知后觉地渐渐回过神来。不经意间，她便迎上了“七”此刻正注视着她的目光。而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她瞬间就感觉出了，他像这样看着她，似乎已经很久了！

觉察到这一点时，巧儿的心中顿时就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羞愧感，使得她根本就无法直视他的目光。

她本能的就立刻避开了他的视线，目光游移不定……

但，尴尬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她的逃避而逐渐消散，反而因为两人间诡异的沉默而继续蔓延着……

静默良久后，巧儿才发觉，“七”似乎还在等她开口！――在她看来，事实上，可能也只有她自己会觉得尴尬；而“毫不知情”的“七”，可能仅仅只是出于礼貌，才会如此耐心地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尽管心里很想逃避，但巧儿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地低声应了一句，“哦，好。”

她觉得，如果她不赶紧表态，那这场令她窘迫不已的谈话恐怕就没法尽快结束了！

尽管她不明白，明明只是在聊“称呼”的问题，怎么就会把气氛搞得这般诡异，令她难以忍受？！

但，事实上，她确实就是快要忍受不了这样尴尬又诡异的气氛了！她真的一刻都不想再在这儿多待了！

此时此刻，巧儿对于自己先前的判断已经是确信无疑了：“看来，一直以来，的确是我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不管是之前对他的误会，还是刚才的那些没来由的‘错觉’……”

191. 良苦用心（一）

撇下巧儿和“七”后，高冉便独自一人步行去了那日她初到此城时曾稍作过休憩的小食铺。

走进食铺，高冉一眼就看见了早已在里边等候她多时的高兮。

而高兮，则是早在她来到这附近时，便已听出了她的脚步声。所以，当她真正走近他时，他便很自然地直接招呼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高冉刚坐下，高兮便很自觉地给她倒了杯茶，但她只是接过，而后便又将它放在了桌上，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我不渴。”怕高兮会多想，高冉便主动解释了一句，而后，她便又转换了话题，问道：“你来很久了？”

“还好。”高兮知道高冉不喜人虚伪做作，但他也不好直说确实如她所想，便只能模棱两可地如此答复。

“哦。”高冉想了想，既然他能有时间在这儿等了她这么久，那想必她交代他办的事，应该是已经办完了。

想到这儿，高冉开始放松了下来，而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原来此时已临近正午了！

“我是走着过来的，所以慢了些。不过正好了！正好赶上了吃中饭的时间！我也饿了，那我们干脆就在这儿边吃边说吧！”高冉也不跟高兮客套，直接就自作主张地决定了两人今天的午餐就在这儿解决了！

“嗯。好。”对于高冉的作风，高兮早已习以为常。如此应了一句后，他便叫来店家，点了两碗素面。

待店家走后，他才“马后炮”地问了她一句，“吃素面？”――以此来回敬她刚才的自作主张。

高冉听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笑了，对他点了点头。

她还是第一次发觉，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默契了：不仅对她想吃什么他都能不问自知，就连他开她玩笑的方式，都变得跟她越来越像了！

但玩闹的闲心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很快，高冉便收敛了情绪，开始办起了正事……

“这个你拿着！你如今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凭职权去动用天阁的势力了。坦白讲，这于我，多少也还是有些不便的！所以，如果今后我还需要你动用天阁的势力去帮我做些事的话，你就必须用它了！

“我想，你应该会比我更懂得如何将它物尽其用吧？！”

说话间，高冉已将挂在脖颈上的挂袋取下，塞在了高兮的手里。

“冉儿，这……”

跟在高冉身边这么久了，她那时刻都不离身的挂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高兮自然是清楚的。但，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此刻他才会觉得她这样做有欠妥当！

但还没待他将自己的顾虑说出，高冉便打断了他的话，抢先一步说服起他来！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邱岳泽既然已经将它给了我，那我想怎么用它，那便是我的事了。他不会管的！

“不过，有一点，你却是必须要记着的！记住，即便你有了它，你也不能忘记自己现在在天阁里的真正处境。你的一举一动，邱岳泽始终都会看在眼里！若你胆敢越矩一步，利用它做了我并没交代你去做的事，那只怕到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嗯。知道了。”

听了高冉的这一番话，高兮便知，他所顾虑的，她都已经想到了。并且，既然她那么肯定她这样做不会惹来邱岳泽的不满，那他就只管相信她就好！

更何况，他心里也清楚，这“黑玉”，在他的手中，的确会比在高冉手里要更能物尽其用！

“冉儿，巧儿的事，你都处理妥当了吗？那个‘七’……虽然我对他还不甚了解，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并不适合巧儿！你真放心将巧儿交给他照顾？”将挂袋收好后，高兮这才又想起了他先前在等待高冉来时，本就打算之后要问她的事。

毕竟，他与巧儿因为高冉的关系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两年多，多少也还是有些感情的。而如今，高冉却要把她独自一人留在此地，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巧儿？兮，看不出，原来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在意的女子啊……”高冉虽只是玩笑式地调侃了他一句，但话里却隐隐地透着一丝酸气……

高兮听后，先是一愣，而后，便又乐了！高冉会吃醋，倒真是稀奇了！这点，他之前确实没想到！但，高冉这样的反应，却又让他的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呵呵，傻丫头，你想哪儿去了？！我们毕竟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会有感情也是正常的。不过，若是硬要说我对巧儿有什么的话，那也只会是像兄妹那样的感情，不会有其他的！

“再说了，我的冉儿这么特别，怕是世间也再难找到第二个了！如此，就算是我想多情，怕也是很难的啊！”

高兮的这番故意用玩笑的口吻说出的实话，若是其他女子听了，多半是会产生反效果的；但，正因为听他这样说的人是高冉，而不是“其他女子”，所以，她听后，反倒觉得，他说的的确是实话！而且，还正对她的胃口！

比起向她起誓会对她永远忠诚，高冉倒是更愿意相信高兮刚才所言的言下之意：“不是我绝不会多情，而是根本就没有出现第二个能让我产生像对你这样的兴趣的人！所以，就算是我想多情，也根本就没有除你以外的其他更好的选择啊！”

在认同了高兮的这一想法的同时，高冉其实也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下：若是换作她是他，她肯定也会这样想！而且，这样想，在她看来，也很合理！毕竟，但凡是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那必然就是自己喜爱的！――这是人的天性。他和她，都不例外！

不过，说到“感兴趣”，高冉心里倒是很清楚：至少，她会想要把高兮留在自己身边，肯定不是因为对他有兴趣！事实上，并不只是他，这世间，对她而言，除了“追求自由”之外，就再没有什么是能让她真正产生兴趣的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在高冉看来，高兮不过只是她在追求她想要的“自由”的道路上，遇见的一股“助力”罢了！而她得到他的代价，便是：若她是有情的，便只能钟情于他；若她是无情的，那便要对谁都无心，但对他，至少在行动上，还是要表现出有别于对其他人的那份特别的“在意”。

――这点，尽管高兮从没说过，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高冉心里却是清楚的：她惟有在实际行动上做到了这一点，她才能始终维持住高兮对她的绝对忠诚！

在她看来，忠诚，并不是只要得到了对方的承诺，便能理所当然地一直拥有它。它其实和人世间的其他信念或感情是一样的：若要始终拥有，就必须要为了维系它而不断付出，尤其要在行动上表现出对它的珍惜、重视。若不如此始终努力坚持着，它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被稀释、淡化，最终，若还会有什么剩下，那也不过只是具不堪一击的“躯壳”罢了！

这样脆弱的忠诚，有，还不如没有！――毕竟，若真沦落到了那样的境地，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利用“忠诚”的假象，趁自己暴露了自己的软肋的时候，反过来对自己倒戈相向？！被曾经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后捅刀子，往往才是会伤得最深、也最可能会致命的……

不经意间想得太深，反倒令高冉有些心虚了起来。

她知道，她刚才之所以会有类似于“吃醋”的反应，尽管也的确是因为自己对高兮有了独占欲才生起的，但，这份独占欲的由来，却绝对不是源自于她对高兮有着因“感兴趣”而生起的喜欢，而是源自于他们俩如今已经结成的“利害一体”的密切关系――她是出于不想让这样的关系存有任何隐患，才产生了对他的独占欲。

而高冉这样的心思，在高兮对她的情意面前，的确不能不令她自觉心虚不已……

为免暴露了自己此刻的心虚，高冉立刻就识趣地跳过了自己刚才的那点“小吃醋”，故意摆出了一副对高兮刚才等于是变相夸她特别的那些话，很是受用的模样――已经明显的飘飘然了起来。

而后，她便“乖乖”地顺从了高兮的意图，就他先前的问话，认真地回答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坦白讲，我与那‘七’这几日接触下来，我觉得，他这个人其实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并不亚于你！但他的功利心太重了！做事，比起过程，他更重结果。

“如果把他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看的话，就我个人喜好而言，我不喜欢他那样的人！但若只是把他当作一个‘下属’来看的话，只要能给他与他的付出相称的回报、并且能像邱岳泽那样拥有绝对能压制得住他的势力的话，那他倒也不失为是一件非常有用且好用的‘工具’。

“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既然巧儿有心于他，那我倒也不妨做个顺水人情，把他留在她身边。反正，我也没逼他将来一定要嫁给她，我不过是给他们俩‘创造’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必须长久待在一起的机会罢了！但至于最后他们俩能不能走到一起，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不过你放心，虽然目前看来，巧儿肯定不是那‘七’的对手，但那个‘七’也不傻，他自然看得出我对巧儿的用心。而这几日来，他与我的接触、再加上他自己私下里对我的调查，想必对我惯有的行事作风、以及我最忌讳什么，他心里多少也已经有些数了。他应该不会再犯跟之前同样的错了！所以，就算只是顾虑到我之后可能会如何治他，他也不会、也不敢轻易伤害到巧儿的。”

“嗯。既如此，那我也放心了。”

“呵，其实，比起那个‘七’，你真正该担心的，应该是巧儿！”

“怎么说？”

高兮知道高冉此言并不是如她先前一般的“吃醋”，她是很认真地向他指出了一个确实存在的事实。而且，她明显是话里有话！

192. 良苦用心（二）

“嗯……我想，这几日来，我和巧儿之间的变化，你多少应该也是有所觉察的吧？

“其实，我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大的摩擦，只不过是巧儿她无可选择地‘接受’了我对她今后几年的安排，但，她也为此提出了她的条件。我呢，觉得她提的条件也很合理，所以，我们就这样做了一笔交易。

“不过，也正因为这笔交易，让我发现，我们在想法上，其实是有着本质的差别的。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随之改变了。

“当然，这样的改变，也是我单方面决定的。她也仍旧只能是无可选择地‘接受’。因为，就现在的她而言，若她不肯接受，那她便会一无所有！所以，她也只能接受了。”

简要概括了这几日来她与巧儿之间的微妙改变后，高冉这才抬眼看着高兮，表情严肃地指出了她之所以要特地做这些铺垫的真正用意：“我想，你应该也早就料到了，待我出山后我定会有此安排吧？只不过，之前的我，确实没想到，也从没想过，当我真正这样做时，巧儿竟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会顺从地接受我为她安排的路，而是主动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

“尽管当时我确实是有些意外，但这样的变数，于我其实也坏不到哪儿去。若真要细较的话，恐怕真正遭遇麻烦的，是巧儿。

“但，既然这是她自己主动做出的选择，那么，她自然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巧儿是因为不够信任你，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做了你给的选择以外的选择。但你还是答应了她提的要求。可是事实上，她当时在做决定时，想得并不够长远，对你、对她自己的将来，都有所误判！所以，现在的她，其实并没有做好能够从容应对她自己的选择所需的准备的？”

“嗯。差不多吧！”

听出了高冉明显就是在敷衍他，高兮不禁皱了下眉头，但待他再次细细回味了一遍高冉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再结合他对她的了解……很快，他的眉头便又舒展开了。――他觉得，他似乎已经洞悉到了高冉之所以要这样做的真正意图！

“冉儿，看来，你之所以要将‘七’强行留在巧儿的身边，让他照顾她……怕是不仅仅只是为了想卖人情给巧儿吧？”

高冉听后，不觉挑了下眉。她自然也注意到了高兮此刻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就带着些许的玩味。

“看来，跟他混得太熟也不好！他真是越来越敢随便开我的玩笑了！莫非，这样的他，才更接近他的本性？”

这样想时，一时间，高冉也没想好究竟是要随他高兴好呢，还是趁此机会早些遏制住他的“恶趣味”好？

不过，至少在目前看来，高冉虽不怎么喜欢高兮待她太过随意了，但，至少她也并没有因此而真的生气。最多，也只是有些不舒服、不习惯罢了……

高冉想了想，既然自己还能忍受，那就不要对他太过严苛了吧！毕竟今后两人还要朝夕相处很久呢！对他太过严苛，也不利于两人今后的相处……

但，小小的“警告”一下，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他足够机警的话，那他自然能听出她言语里所表现出的明显不悦，自然会识趣地有所收敛，而不是得寸进尺！

如此一想，高冉便明显带着嘲讽的语气回敬了高兮一句，“呵，既然你都已经明了了一切，那又何必明知故问？”

“果真如此？！”还未待细想，话已脱口而出。

而后，高兮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刚才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感觉到了高冉隐隐散发着的不悦，而后又再忆起了自己刚才的一时口快……不由得，便对自己刚才对她的追问有些后悔起来：他这样，岂不是雪上加霜？！

如此一想，高兮倒是有些不禁懊恼自责了起来。正想着要不要赶紧识趣地主动跟她道个歉，收敛一下自己的态度？却没想，高冉虽语气明显不怎么友善，但却还是半点不含糊地回答了他的追问。

“不然呢？兮，我想，有些事，你应该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很清楚了吧？！你应该知道，依照如今的局势、以及我的真实处境，你们既然决定要跟着我，那你们今后的命运就必定会与我的命运紧密相连，谁也别想真正独善其身了！并且，这条路，明显就是凶多吉少！――这一点，巧儿不知这其中的利害也就算了，但你，绝不可能会不知！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一定清楚，不管将来我们最终能否都安然无恙，也不管这次巧儿是不是自作主张想要独立，但，她需要独立――这却是她迟早都要面对、且必须要做到的事！

“虽然，这次的事，并非在我的计划之内。不过这样也好，这倒也不失为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让我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早些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去走。并且，不管七年后她还愿不愿意跟着我，‘独立’都是她唯一的选择！

“为了她，也为了我们大家，即便今后她后悔了，想回头，我也绝不会允许她再如从前那样依附着我生活！继续纵容她这样，只会加大不利的风险，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

“更何况，这次的契机，还额外的多了一个像‘七’这样的助力，我相信，他绝对能让巧儿在短时间内更快地成长起来、更快地学会独立！

“因为，他是巧儿自己选择的中意之人！光凭这一点，留他在巧儿的身边，哪怕他什么也没做，但他的存在本身，也仍旧会对她产生、是你我都无法给予她的巨大影响力！

“而事实上，巧儿真正能拥有的、且永远也不会被别人抢走的，也就只有她自己的成长、她的独立了。而这不仅是对她有利，对我也是有利的！毕竟即便将来她帮不了我什么，但至少，若她是独立的，她最起码也不会拖累到我了！

“所以，就我的最终目的而言，留‘七’在她身边，其实弊大于利――即便七年后，他会选择离开，即便这可能会使巧儿因此而痛苦上一段时间，但我相信，七年后的巧儿，定能明白我刻意如此安排的苦心。并且，即便是为了她自己，我也相信，她定能自己扛过那段痛苦时光的！”

见高冉并没有因为不悦而选择无视他的困惑，高兮不觉又有些高兴了起来！

他觉得，他已经通过她的实际行动，充分感受到了她对他的在乎！否则，以她的性格，既然他都惹她不悦了，她若是不在乎他，那她就决计不会再为他费半分时间和心力对他说这些！

但，感动归感动，在听完了高冉的这番话后，尽管她说得十分有底气，让他觉得，她似乎是真的对巧儿很有信心，真的相信七年后的巧儿定不会令她失望！但……

“冉儿，你会不会太高估巧儿的承受力了？再有，那个‘七’即便真如你所言，对巧儿的确有着非你我可比的影响力，但，你又怎知他即便不会刻意去伤害巧儿，他在她身边，就一定会尽力去帮助她尽快学会独立呢？他……似乎并非‘善类’啊……”

193. 良苦用心（三）

“嗯，我知道！但，正是因为知道他并非‘善类’，所以我才更加确信，他绝对会为了他自己而促使巧儿更快成长、更快学会独立！”

“哦？此话怎讲？”

“呵，很简单，为了利己！真正的利己！”

“什么？利己？”

“嗯！你没听错！就是‘利己’！

“据我这几日来对他的观察，我觉得，‘七’其实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并且，他似乎也没打算要刻意掩饰这一点。由此，便可看出，他对自己还是相当的有自信的！

“而如此有自信、又有野心的人，却对邱岳泽一直都言听计从、甘于在他之下听他差遣，显然，绝不是因为他对邱岳泽已经敬畏到了视他如‘神明’一般、永远都不认为自己能超越他的地步，而是因为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目前还无法超越他！

“这个‘七’倒是难得的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极限在哪儿？知道有些人还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也知道，有些人即便不讨好，也最好不要结怨；更知道，有些人，如果能让对方欠下自己的人情，那绝对是比得到其他任何物质的回报要更有利于自己！

“若非是他对此道已驾驭得越来越娴熟，那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在天阁里混到了如今这样的地位！

“只可惜，毕竟年轻气盛，否则，这次他也不会这么不小心地栽在我手里了！呵，估计他也是看我‘年纪小’（毕竟这具身躯目前也不过七岁多），就掉以轻心了吧！

“不过，‘瑕不掩瑜’，我相信，像他这样的人，栽过一次跟头，这教训必能让他记一辈子！所以，在我身边待了这几日，他定不会再对我掉以轻心，那么，对于我这几日来的所作所为背后的真实意图，他就不可能会毫无察觉了！

“而既然他已经察觉到了，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可选择的余地，那么，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最有利于他的选择，就只有达成我如此安排的最终意图，为了令我满意！而我的最终意图只有一个，就是让巧儿独立！所以，培养巧儿――至少，要让她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只要他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七年后，他也就算能向我交差了！”

“培养巧儿？！”

“嗯！你想想，不管这个‘七’在七年后是想选择留下，还是离开，抑或是想借由我、离开天阁，但为了他自己，他都必须保证，无论最后他怎么选，他都可以毫无后顾之忧！

“但，巧儿绝不是他可以随随便便敷衍了事的对象！因为她的背后，是我；而我的背后，并不是只有邱岳泽！所以，对于巧儿，即便他不会刻意讨好，他也决不敢完全无视她。

“而为了避免这七年内被巧儿烦扰，也为了七年后无论自己怎么选都能更有胜算，再加上，若他真能领会我对巧儿如此安排的真正用意，那么，培养巧儿独立的能力，就是他唯一正确的选择！这样做，不仅有利于他，甚至于，若他七年后选择了要离开、但却并没有从我这儿索取任何东西，只是回到天阁去的话，那么，他那样做就等于是让我欠了他一个还未偿还的人情！

“我很少会欠人人情的！而这次，我却给了他一个可能会欠下他人情的机会！而我也看出来了，他定是也很清楚这份‘人情’的价值！否则，当我主动提出七年后会替他去说服邱岳泽放他自由时，他就不会故意忽略这个诱惑，只表示他想等到七年后再做选择。既不表露出半点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否定我提出的条件对他的诱惑力……

“看来，他也够狡猾的！即便身处被动、身不由己的境地，也仍懂得及时为自己留下后路、为自己争得并保留下一个可让他视到时的具体情况而随时可变更的能令他获取‘最大利益’的机会！

“不过，如此一来，我倒也能肯定他定会替我培养巧儿的！只不过，至于他具体会如何培养她……这就不好说了！这也是我们正在该担心的！”

“嗯……如此说来，巧儿会如何应对，才是我们真正该担心的了！”

“嗯！关于这一点，我之前想到这些的时候，也认真地想过了！

“首先，若‘七’有意留下的话，那么，以他的性格，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刻意将巧儿培养成无限趋近于他心目中的‘理想妻主’的模样。

“而他的性格，让我觉得，像那种娇滴滴、只能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女人，绝不是他的理想型！他应该会更喜欢那种很独立、很有能力，不仅不会拖累他，还能在很多方面都能帮到他，但却对他始终惟命是从、甚至会心甘情愿任他摆布的女人……毕竟，只有这样的女人，即便日后除了他之外，还得遵从律法再娶几个夫郎，但他也完全不用担心他们日后会成为他的威胁。因为，很可能，连具体的夫郎人选，都是他安排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样的关系网中，他，就是‘王’，而其他人（包括巧儿），都只是只会对他惟命是从的他的‘所有物’而已。

“不过，若他真的是冲着这样的目的去培养巧儿的话，那么，恐怕巧儿即便最初对他还有兴趣，但最终也还是会因为他对她的一再勉强、无视她的真实感受，而对他最终失去兴趣。

“以我对巧儿的了解，她其实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只不过，过去她所处的境况，并不允许她太有主见！再有就是，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跟在我的身边，因为我的关系，她其实也没有必要非要很有主见不可……但，那并不代表她本身就真的是个天真、单纯、毫无心机的人！她不过只是选择了在曾经的那种环境中最适合她的一种生存方式罢了！

“事实上，若她真是那么好摆布、毫无主见的人，那么这次，她也就不会主动向我提出她的条件了！而我现在临时变更的这些安排，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若‘七’想要留下，那么时间一长，我相信，他和巧儿之间就必会爆发矛盾！但，不管结果如何，巧儿都终会领悟到，她必须独立――为了她自己！

“其次，除了在‘七’选择想要留下而可能引发的这种情况外，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七’其实从头到尾就只想离开！并且，他还想在离开时，借由此事，让我必须兑现承诺让他获得自由、或是让我欠下他一个不知何时会被他讨要回去的人情。

“若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留在巧儿身边的话，那么，他就势必会从一开始就与巧儿划清界限！不仅会尽快想办法弥补他之前对她的刻意误导所遗留下的后患，他还会想办法在尽量不伤害到她的情况下，让她尽快认清他不喜欢她的这一事实，让她对他不要再有任何本就不该有的幻想！

“而培养她独立，让她无需依赖他也能养活自己，但与此同时，也绝不会让她有机会掌握到除‘生存’以外的更多技能――这样做，他便能有理由尽快与她划清界限、拉开距离，并且还能防止她将来会为了留住他而对他倒戈相向，用他教她的那些本事来对付他。

“如此一来，培养巧儿独立，在我这儿，也算能交差了！而他自己，也可以避免在他要离开时、却又遭遇到本可避免的麻烦阻碍――事实上，若巧儿并没有阻止他离开的能力，那么，即便到时她想留住他，她也只能是有心无力。而我，因为已经与他有言在先，所以到时，我是绝不会为了巧儿而出面阻止他离开。

“我想，提前做准备――不管是为了自己七年后的留下而去有目的的培养巧儿，还是为了自己七年后的离开而尽可能地扫清一切本可避免的阻碍，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自己七年后离开后的图谋做下必要的铺垫――这点，他一定懂，也一定会因此而有所行动！

“所以，对于他这七年间将会如何行动，我基本上是有把握的，自然，也就毫不担心他会对我阳奉阴违了。至少，在这七年内，他不会，也不敢！但至于七年后嘛……呵呵，到时再说吧！”

最后的那句略带自嘲的草草收尾，高冉倒是半点也没打算要掩饰自己对“七年后”的各种可能所抱有的某种不确定的心虚……

高兮听后，知道此刻他最好无视她的心虚：有些事，知道就好，不必、也最好不要戳破！

如此想着，他便真的无视了她最后的那句自嘲，接着她之前的那些分析，又将话题重新迁回到了先前他那个还未得到解答的疑问上：“既如此，那你又为何会说巧儿才是我该担心的？你不是相信巧儿吗？那又何必担心呢？”

“我是说过相信巧儿，但我相信的，是七年后的巧儿，是那个已经长大了的、真正独立了的，并且，也清楚了自己和我们大家的真正处境的巧儿，而非现在的！”

194. 各自的企图（一）

“看来，高小姐应该是什么也没跟你说了！”自觉已经摆平了与巧儿之间的那点“私事”后，“七”这才放心且坦然地公事公办起来。也不在意巧儿此刻再明显不过的又窘又羞的模样，直截了当地就给她与高冉之间的真实情况作了他自己的判断，并且，语气还十分笃定。

巧儿一听，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是向她直接指出了事实，而并非是想向她确认事实是否是如他所言？

巧儿迅速抬眼警惕地盯着“七”，尽管她并没有回应他什么，但她此刻的身/体/反应，却已告知了他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她确实很在意这几日高冉的动向，并且，她也很想知道他特意提及此事的意图。

“七”发现，尽管他在巧儿的身上隐隐的也能看到一些她有意无意地模仿高冉的言谈举止的痕迹，但，那都是些表面的东西，高冉真正的特质，在她身上，却看不到半点儿的痕迹。这说明什么，“七”心里也自然明了：虽然她长高冉五岁，且还是从小就贴身侍奉着高冉，但，她并不了解高冉；她对高冉的了解，恐怕还没有高冉对她的了解多！

只是，这样的事实，反倒有些不合常理了！

“七”不经意地蹙了下眉头：“首先，可以断定的是，这样的‘不符常理’的根源，决不在高巧身上！

“但，若是因为‘高家嫡系小姐’的身份，而使得高小姐不得不从小就对身边的人有所防范，这才使得高巧从未能真正了解她的话，那她这几日来为高巧做的这些，又是为何？为她自己吗？

“若是为她自己才如此的话，那她究竟想做什么？

“那会是与高家有关吗？是不是，也与她这两年的失踪有关？她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

想到这儿，“七”看着巧儿的目光忽然就闪过了一抹亮光，“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但此念才刚闪过，随即，他的眼眸又再次黯了下来，“不过，我该这么做吗？高小姐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已经冒犯过她一次了，若再有下次，我可能就会没命的！这个险，值得冒吗？”

犹豫间，至少这次“七”的心里是清楚的：若他决定要冒这次险，那就再也无法回头，并且必须要赢！若是输了，他很可能会连命都搭进去！

但，另一方面，他心里又隐隐地有一种很模糊的预感：若是他赢了，那么他最后能赢得的，很可能就是他最想要的！――尽管他还不清楚高冉与邱岳泽之间究竟有着多密切的的关联？也不清楚高冉对巧儿的这些安排究竟意欲何为？

凭着对自己的了解，以及自己的过往经验，“七”知道，像他此刻的这种预感，尽管很模糊，但却是可信的！也就是说，这样的险，值得去冒！――哪怕一旦输了，他很可能就会因此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谁让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呢？若是赢了，那我得到的，便是我梦寐以求的！”

“七”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诱惑，他确实无法抵抗！并且，他也不想抵抗！

所以，即便起初还有些犹豫，但，他其实也并没有挣扎太久，最终，他还是作了他最初一念而起的那个选择……

“看来，你很想知道高小姐这几日究竟都在做些什么？并且，你也想知道，高小姐临走前的那句交代，究竟是何意？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有好奇的。不知，你可否先为我解惑？”

“嗯？你这是何意？”

“呵呵，你也不必如此防备于我……”说着，“七”对待巧儿的态度反倒较先前要更亲切了些，“好吧！既然你如此不放心，那我就先告诉你你所好奇的，而后，你再为我解惑，如何？”

“你先说了再说！”说这话时，自觉掌握了“主动权”的巧儿，不觉间倒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呵，好吧！

“其实，这几日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在这城中找寻一家符合高小姐提出的所有要求的医馆。

“不过，说到此事，我倒是有‘听说’，你想在这里开家医馆，独自一人留在此地生活？”

说到这儿，“七”故意停顿了一下，刻意关注了下巧儿此刻的反应：只见她尽管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表面上也始终佯装淡定地沉默着，但却还是不自觉地抿了下嘴唇――也就是说，他的猜测是对的：巧儿要独自留下，这事定是与高冉的“谋划”有关！而且，这应该也并非是巧儿的本意，她多半也是不情愿地留下的。但，她却不敢对此多言……

“不过，若她真的知道点什么，那事情就简单了！来日方长，她终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告诉我一切的！”

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后，“七”便不动声色地很自然地接着自己刚才短暂的停顿，继续说道：“本来呢，如果只是直接帮你开家医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高小姐却并没有让我那样做。

“她让我在这城中找一家在这儿已经开了至少有五十年以上、且尤其是在穷苦百姓中流传的口碑甚好的‘小’医馆。然后想法子说服那医馆的馆主收你为徒。”

“什么？！收我为徒？”

“嗯！你先别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听了这话，巧儿也只好抿了抿嘴唇，把正欲脱口而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见她不再开口，“七”才又接着说下去：“因为高小姐提的要求太过刁钻，所以，这城虽不大，但真要在这城中的诸多街巷里找到能完全符合高小姐所提要求的小医馆，还真是让我费了不少的功夫！

“本来，我是以为这城中定是没有这样的小医馆的，但规格大些的医馆，倒是有的。但高小姐却说，那不是她想找的。她说，她想找的那家医馆，其实是医圣在离开前告诉她的，说这儿有他的一位‘老友’开的医馆……但具体的情况，高小姐并没与我细说，她只是很肯定地告诉我，这儿一定有符合她要求的‘小’医馆，只不过，可能因为馆主个人的性格原因，这医馆的所在之处可能不太好找，甚至可能那医馆看起来本就不像个医馆……

“听高小姐那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她要我找的，并非仅仅只是符合她的那些要求的‘小’医馆，而是医圣的某位老友在这儿开的医馆！

“本来，既然那位馆主是医圣的老友，那么由高小姐亲自出面，也许会更好，但她却让我去将此事办妥……我想，这其中必有缘由……或许是因为医圣本人的缘故，又或许……”

说到这儿，“七”又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巧儿一眼，但她此刻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由此，他便也知道了：“看来，即便高小姐对高巧的这些安排真的是另有所图，但这高巧怕是也是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

“又或许什么？”巧儿等了一会儿，却见“七”的停顿似乎并不是在寻思着该怎么把想法说清楚，而是走神了！便忍不住如此追问道，以提醒他赶紧回过神来！

“嗯？哦，又或许……”“七”顺口地接过话后，却又在同一处再次顿了一下。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暂作保留。

于是，他便又改口说道：“算了！还是不说了！毕竟那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还未得到证实，所以也不好妄下定论。

“不过，高小姐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她既然让我出面去解决这件事，定然是要我以‘天阁’的身份去解决。并且，绝不能让那位馆主知道了高小姐的身份、以及她师承何处。

“所以，依照高小姐的吩咐，我在最终找到了那位馆主之后，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说服’了她，让她收你为‘徒’。

“所以，她只知你是‘天阁’的人，却并不知你与高小姐、还有医圣之间的关系。――这点，你要谨记，决不可大意地泄露了你的真实身份！

“另外，因为她坚持不肯收徒弟，只说愿意将她的医术传授于你，所以，今后你只能称呼她‘馆主’，不能称‘师父’；在外面，你也绝对不能妄称她是你‘师父’！――这点，你也要谨记！”

“嗯。那，除了这些，小姐她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你是想问高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给你开医馆？”

“嗯。”

“呵！”“七”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嘴角也不觉抽了一下，甚至连他看着巧儿的眼神，也在一瞬间迅速闪过一抹对她的蔑视。

但，即便如此，待他开口对巧儿说话时，却又完全听不出他对她的半点嫌弃之意。他只是语气平淡地陈述道：“高小姐吩咐了，让你先安心地在那医馆里跟着馆主好好学习医术，等什么时候馆主说你可以出师了，到时就由我去为你办妥那一切。”

“你？”还未及细想，巧儿便已脱口而出地如此确认性地问道。

她想知道，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尽管她心里清楚，她没听错！

在倍感意外的同时，巧儿心里之前已经逐渐快要熄灭了的那一丝期待，如今竟又开始死灰复燃了起来！并且，这次的“火势”，不仅烧得比之前更猛烈了，甚至还让她莫名地兴奋不已！

195. 各自的企图（二）

“嗯，你没听错，的确是我。高小姐吩咐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七年。所以，这七年我是不会离开这儿的！

“不过，我也不会随你一起住进那家医馆。阁主命我留在邱府暂代管家一职、替他打理府内事宜。我想，这多半也是高小姐的意思……总之，若你今后有事要找我帮忙，随时都可以来邱府找我。只要你的请求是合理的，我会帮的。

“但，有一点，我须先向你言明！虽说高小姐的确是吩咐了，要我照顾你，但我想，我应该不需要照顾你到‘无微不至’的地步吧？！”

话末，“七”将“无微不至”四个字刻意咬得重了些，让巧儿一下就听出了他是另有所指！再加上她自己本就心中有鬼，结果，她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是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妥，解释……就更像是掩饰了！

“我，我……”

支吾了半天却仍不知该如何作答才算合适的巧儿，窘迫得脸都红透了。

她知道，此刻即便她什么也没说，但她最直接的身/体/反应也已经将她的心事暴露无遗了！

无奈之下，巧儿也就只能是知趣地沉默地低下了头……

只是，尽管她已再没了底气去要求“七”要给她更多的“照顾”、只能是十分被动地任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至少，她如今已经知道了，他在今后的七年里都会留在这儿陪她――这事已成定局了！

对她而言，目前能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这也已足以让她在心里按捺不住地欣喜不已了！

尽管一方面，巧儿也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好――看“七”的样子，她也不难猜到，他多半也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留下的……

但，另一方面，她却又为自己似乎看到了“希望”而兴奋不已：七年啊！就算他现在不喜欢她，但若是她在今后的日子里肯努力、肯上进，尽快在这七年里追上他、缩短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那他是不是就会注意到她？甚至慢慢喜欢上她？

至少，在巧儿看来，与“七”一样同样是出身于天阁的高兮，他之所以会喜欢高冉，并非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自身的“实力”。――介于心中早已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在遇见“七”之后，每每当她思考着自己与“七”之间的事时，巧儿心里便更加愿意如此相信着：天阁的人，许是久历江湖的缘故，多半不会拘泥于那些世俗之见，多半是不会太在意什么“门当户对”的！所以，若有一天，她也拥有了与高冉不相上下的“实力”，那么，“七”也许也会像高兮喜欢高冉那样的，因为她的“实力”而喜欢上她吧……

巧儿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这样想是合理的，越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合理，她就越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

尤其是在此刻，当她得知，她居然真的得到了一个能让她可以有足够长的时间去用行动来证明她这样的想法是对的的机会，她心中的兴奋之情便愈发升腾了起来！那一刻，她甚至都觉得她得到“七”的那一天指日可待了！――这真的不再只是一个能看得见的希望了，而是一个真的迟早都会实现的现实！

不过，即便心里已经越来越笃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但这次，她倒也还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如上次那样冒然地就一厢情愿地认定了“七”的心意就一定是如她所想的了！

相反的，这次她倒是格外的多了个心眼：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应当给自己留一些能够牵制得住他的东西才行！只要她还有什么是能牵制得住他的，那他对她便还会有所顾忌，不会完全无视她！――虽说，用这样的手段来让他多在意她一些，是有些卑鄙，但也聊胜于无！至少，这也是个能让他多看她几眼的理由！

心里这般盘算着，巧儿便决定要先发制人！――趁心里觉着此刻她还尚有些胜算的时候。

于是，正当“七”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巧儿突然又再抬起了头，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倒是让“七”不由得愣了一下，并把他正打算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因为她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俨然是有话要说！

“你之前不是说你也有不解之事吗？既然你已经告诉了我我所好奇的，那你现在也可以说说你所好奇的事了！我先听听看！若是我知道的，若我能说，那告诉你也未尝不可……”反正之前她那窘样表示了什么，他大概也都猜到了！既如此，那她还隐藏什么？！还不如干脆厚着脸皮直接无视了那事，跳过它，直接跟他谈另一件也许对她会比较有利的事！

“嗯。也好。”对于巧儿的那点心思，“七”自然全都看在眼里，但他根本就不屑去在意。不过，既然她想略过，那他倒也乐得送她个顺水人情。――让她心里舒服了，也许对于他接下来真正感兴趣的事，她才会更愿意“如实以告”。

“据我了解，高小姐在此地出现之前，曾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是不知所踪的。我想知道，那两年，你们都去了哪儿？为何会查不到你们的踪迹？还有，高小姐她为何要如此？你可知她有何意图？或者，你认为，她可能会有何意图？这是否也与你必须留在此地有关？我看得出来，你并非是自愿留下的！”

尽管“七”是很直接地问出了心中的所有疑惑，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从巧儿那儿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他知道她肯定不会老实交代的。他不过是想借此来看看她会作何反应，并趁机在她心中先播下一颗种子，让她知道他的“意图”。而后，待到合适的时机，他自会有办法从她身上探知到她真正知道的一切。――若那些情报中确有对他最终的真正意图有利的，他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以留作将来用于与高冉谈判的资本。

不管怎么说，他因高冉而付出的这“七年”，他可不会让她什么代价也不用偿付的！并且，他相信，这一点，高冉她应该也是心里有数的！否则，当初她待他，便不会那样留有余地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事情倒也变得有趣了！”再次回味了一番心里那模糊的预感，“七”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

但可惜，这一幕巧儿却并未觉察到，她只是在听了“七”的询问后，因为太过意外，而一时愣了一下。她不禁瞪大了下眼睛，而后，眼神中便明显对他生起了几分警惕，再之后，她似乎又联想到了其他什么，目光也随着思绪的转移而不觉地从他的身上移开了。只见她目光涣散，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想着其他的可能……

“七”猜测，她此刻在猜忌的，可能是他对高冉有什么想法？――因为他刚才的那些疑问，全是关于高冉的！他摆明了，就是对高冉充满了好奇，却对他眼前的巧儿，半点也不上心。

“你为何要问这些？”沉默了好一会儿，巧儿才开口反问道。

此刻，她看着他的目光里，早已没了先前的兴奋、期待，反而多了几分的吃味。并且，听她质问他的语气、以及她看着他的眼神，“七”发觉，她此刻确实是抱有敌意的，但她敌视的对象却不是他，而是高冉。

196. 各自的企图（三）

“七”不禁嘴角抽了抽，“她该不会是以为我对高小姐有意吧？！且不说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即便真是如此，那她该抱有敌意的也不该是高小姐，而是我才对！她怎么……”

想到这，“七”忽觉自己似乎还是有些“高估”了巧儿目前的心智。

“看来，高小姐身边也不全是如她一般的人啊！至少这个高巧就是个例外！她简直就像个被‘保护’得太好、几乎不谙世故的孩子！”

尽管“七”的心里是这样感叹着，并且事实上，从他们第一次接触开始，直至现在，巧儿的表现就总是一再令他低看了她，但有一点，他却始终没敢忘记：高冉对这个巧儿可是很上心的！

“若她真是那般无用，那高小姐定不会为她那般费心！”――至少，在“七”的眼里，高冉可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倒不如说，她的“冷”，即便不怎么熟悉她的为人，单就与她接触几次，他便已对此深有感触了！――在这点上，她与邱岳泽还真有些相像……

因此，即便“七”眼下尚还未能看出巧儿究竟哪儿不简单？但他也不敢完全就否定了她的价值。只是，眼下的她只能给他留下“浅薄、狭隘、自私”的印象，这倒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对此，“七”想了想，觉得，也许唯一能合理解释会造就出如今这样的巧儿的缘由，也就只能是：要么，她就是很幸运地从小就是在一个较为安稳、甚至基本就是与世无争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要么，她就是被高冉‘保护’得太好了！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他想，巧儿会长成如今这样，这多半都是与高冉脱不了干系的！

本来，若是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将错就错地故意不着痕迹地误导她――干脆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保持沉默，如此，便已足以令她继续误会下去。然后，他就可以仅仅只是在一旁看着她与高冉之间的嫌隙日益加深，再待到合适的时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或者，即便事情到最后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那样发展下去，他也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因此事而留下任何的把柄被人事后追责。

――本来，这样的想法，“七”的确是有想过……

但，当他意识到被巧儿误会的不是别人，而是高冉――当他真正意识到这将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这才真正地从自己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意向中清醒了过来！

“若高小姐真知道了此事，她怎可能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愚弄？！”如此一想，“七”那原本还想隔岸观火、随时准备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也便瞬间全都消散殆尽了！

经过上次的教训，他可不敢再低估高冉了！

冷静想想，即便是他自己，若他遭遇了类似的事，他也不会蠢到看不出像这类的事情，多半都是背后有人在搞鬼！――既然连他自己都能轻易看出这一点，那高冉又怎会看不出？！

若他真傻到以为高冉会看不出，甚至还想着她会如他所希望的那样那么轻易地就与巧儿产生嫌隙、并任由事态继续恶化却毫无自知的话，那只怕到最后，他不但不会盼来他希望收获的“渔翁之利”，反而还会令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将计就计地给反将一军，被她连本带利地再次狠狠地算计一把！

事实上，自从上次领教了高冉对他的算计之后，“七”便已开始隐隐的有了一种感觉：高冉似乎很擅长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若他是因自己的某种贪欲而起了想要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念头，并且若是她也同样察觉到了他的这一心思，那么，他的那份贪欲很可能就会瞬间变成他最大的软肋，成为能被她反过来用于算计、威胁他的最有利的筹码！――这似乎是她的风格，也是她算计他人时最擅长的伎俩。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她的这种风格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即便他清楚了她的可能路数，但他也仍旧很难轻易化解、抑或是避开――只要他的那份贪欲还在。

说到底，最终让他栽在高冉手里的，并非是她的算计有多高明，而是他自己的贪念太难断根！

“七”冷静地想了想，既然他自己也知道，面对像高冉这样的对手，他的确是有些棘手，并且他心里也清楚，若他真的打算选择在现在这个并不恰当的时机去离间她和巧儿之间的关系的话，且不说高冉她定不会上当，反倒是他自己，平白的倒还给自己招惹来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现在的他，眼下积攒的势力还不够强大，还处在十分被动、身不由己的处境中。

若这样的他真的被高冉再次报复了，那这一次，她可能就真的不会再手软了！

“七”有一种预感，若他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再次惹到了高冉，那么她很可能就会为免后患、直接将他斩草除根！――他完全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看来，贪恋眼下的那点小利，果然还是不妥！”

心里有了决断后，“七”便难得态度认真地对巧儿解释道：“看你这样子，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你可别胡思乱想！事实上，我想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并非是自愿留下的！而我之所以会被留下，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尽管他是想解开误会的，但他却决没有要好言好语地哄巧儿的打算，反而是很不客气地就直接戳中了她的软肋！为的，自然是要将她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令她本就心虚的地方上，并且，他也好趁机将责任全都推卸到她的身上，让她意识到，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如此一来，纵使她心中再有怨结，那她也只能是怪她自己、怪不着别人，更不能怪到已经部分满足了她的请求的高冉的身上！

果然，被“七”这般一指明，巧儿这才从刚才那十分不理智的嫉妒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啊！原来他知道啊……不过，这多半应该是他自己猜测到的，小姐多半是不会主动说的……

“对啊！既然小姐是因为我的请求才会将他强行留下的，那若她真对他有意的话，那她又何必如此呢？再者说，小姐也完全没有理由要故意挑拨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这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啊！而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的事，小姐向来都是不屑去做的！

“对！一定是这样！这决不可能是小姐的错！这事，小姐怕是也是毫不知情的……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就是，是他单方面对小姐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不不！巧儿啊巧儿，你是不是傻了？！就算是他对小姐起了什么心思，那也不是小姐的错！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迁怒于小姐呢？！这事若是让小姐知道了，说不定她会气得干脆就不要你了！因为你太没出息了！太让她失望了！――至少，若换作我是小姐的话，我肯定会这样做的！

“只是……若真是他一厢情愿地对小姐起了心思，那我……

“不！巧儿，现在可不是你想这些的时候！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不要乱发脾气，更不能嫉恨小姐！

“嗯！反正今后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不是小姐，他就是想，也看不着！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注意到我的！否则，这七年，我岂不就白白浪费了？！”

如此一想，巧儿便决意要将此事先暂且压下！至少，她现在是知道了，只要她不说，那“七”好奇的那些事，便就只能是始终都悬在他的心里，他自然也就会因此而更加在意她一些。

巧儿自然也不怕若她错过了这次机会，“七”会通过其他渠道去获知他想知道的那些事――若他真有那本事，那他今日就不会问她了！

巧儿想着，这多半该是高冉的手笔，否则，就凭“七”在天阁里的地位，他也不可能会查不到那些事……

“咳咳。”巧儿略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而后才终于向“七”表明了她的态度，“实不相瞒，你问的那些，有些我知道，有些我确实不知。不过，即便我知道一些，我也不能告诉你！”

说到这儿，巧儿抬眼看了“七”一眼，而后便又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并低低地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还不行……”

“七”一听，便知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如今已经很确信巧儿她定是知道些什么！而她不肯说的缘由，他多半也猜到了！但，更重要的是，如今，他已将一颗种子悄然埋进了她的心里：纵使她不会怀疑高冉，但多半也会因为他的“提醒”，而起念想要探知高冉之所以要那样安排的真正意图。

他相信，就凭巧儿在高冉身边那么多年，她不可能会没觉察到高冉的这番安排与她“高家嫡女”的身份其实很“不相称”！而这样的“不相称”，即便曾经的巧儿从没想过要去细究，但如今，当她已经被高冉强行独自留下后，即便只是为了她自己，她也必然会起念想要去深究一番的！

而他，只要在一旁静静等待就好！等待“鱼儿”长结实了，他再收网不迟！――至少，对付巧儿，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197. 暂别（一）

听了高冉的那一番回话，高兮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认为的一回事，在高冉看来，其实是两回事。但，令他不解的却恰恰就是这点：在他眼里，无论是现在的巧儿，还是七年后的巧儿，都是巧儿；但高冉似乎是把这两个时期的巧儿分开来看的――尽管她自己也知道“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高兮不知自己这样去理解究竟对不对？他也不知高冉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好在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对于她偶尔会冒出一些类似于此刻这样的令他费解的想法，他也早已习惯了。

于是，借鉴自己过去的经验，他决定，关于巧儿的事，他就到此为止吧！既然他已经确定了高冉并不是真的不管巧儿，那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需选择相信高冉就好！

心下决定放下这事后，为缓和气氛，高兮便习惯性地就抬起手轻柔地抚摸了两下高冉的头――这是他自从与高冉私定终身后，便开始慢慢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两人单独相处时，尤其是在他想要亲近高冉时，便会不自觉地做出如此动作。

起初，每每被他这般毫无预兆地突然触碰，高冉总是会本能地迅速闪避开。但待她反应过来后，她又总是会很诚恳地向他道歉。但，理由永远都只会是那千篇一律的四个字：“我不习惯。”

尽管如此，对于高冉的这种理由，高兮却是愿意相信的。毕竟，从他认识她开始，直至现在，她身边还真没有除他以外的其他人会对她或者敢对她作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再加之她本身就总好似天生一般地永远散发着“闲人勿近”的冷漠气场，她会“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但即便如此，“不习惯”也不能成为她拒绝他靠近的借口；而高冉自己也知道，自她给了他婚约的承诺后，她也就等于是失去了可以正大光明地拒绝他亲近她的“正当”理由。

于是，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高兮总会不怕打击地继续坚持着他那会令高冉“很不习惯”的亲昵举动；而高冉，尽管最初的几次，她几乎每次都会本能地迅速闪避，但被他如此对待的次数多了之后，渐渐的，她竟也慢慢习惯了他这样的亲昵举动。

到如今，高兮在她的身边，还有他对她的亲昵，这些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好似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存在一般，自然得就好像他就是她心中的那个“自己”的一部分一般！

也许，也正是因为心态上的这种微妙改变，如今的高冉，对于高兮对她的这种亲昵举动，她竟已不知不觉地习惯到了――若没人提醒，她甚至可能都不会察觉到他正在触碰她――的程度！

“好了，我们不说巧儿的事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其他的，我不会再去过问了。我相信你！”

听了高兮温柔地对她说出这番话，看着他对她展露的温暖笑颜，高冉好似也被感染了一般，心中不觉一暖，竟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

深夜，高兮将高冉送至邱府门口，目送她进府后，他才终于放心地转身离开，回到他在清早时就已预先找好的离城门最近的一家客栈去了。他们约好了，先由他照看着明日上路时要带走的物资和他们的马，待到明日上午，他们就在今日碰头的那家面馆会合，然后待到午时，便直接出城，在城门外与赵奕会合。

而另一边，高冉进了邱府后，便径直去了邱岳泽的院落。进了院落，便直奔他的书房。她知道，只要她还没回来，他便一定会一直在书房里等她，直到天明。

只不过，若真让他等她到那时，那只怕后果即便不会很严重，但多半也不会让她太好过的……

叩叩。

高冉轻敲了两下门后，也不待邱岳泽应门，便直接推开了门，自己走了进去。

“来了？”

“明知故问。你怎么没锁门？”

“明知故问！除了你，这府里还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随意进出此地？”

“哦――原来你是给我留着门哪！”高冉故意揶揄他道。

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他给糊弄了！若他真会因为放心自己的手下才不锁门，那他就不是邱岳泽了！这天阁也不可能能成长到如今这样的规模了！

“切！当我三岁小孩啊？！”――当然，这样的想法，高冉也只会是在心里偷偷地想想。

“呵。”被高冉捉弄，邱岳泽不但没有不悦，反而还被她勾起了几分想要与她玩笑几句的兴致，“既然知道，那你还敢让我等你这许久？！”

“呃……”高冉知道邱岳泽并不是真的生气了，他只是想捉弄她一下。但若她不好好配合的话，那只怕这样的玩笑话就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了……

“可是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想早点睡呢！明天还得早起呢！”

想了想，高冉也就只好乖乖认错了，“好啦，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晚才回来。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了好不？”

说罢，她还赶忙趁着气氛还不错，迅速凑到了邱岳泽的身边，揪着他的袖角轻轻晃了晃――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撒娇!说实话，这样做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招对他究竟管不管用？

然而，邱岳泽的面上却并未显露出半点的情绪，他只是沉默着，旁若无人一般地继续看着他手里的书。但，却任由她继续揪着他的袖角没完没了地晃动着――即便她那样的晃动已经明显影响了他的那只手的翻书动作……

“切！还真是闷骚！”――尽管这样的话，高冉铁定是不能说的，但却并不妨碍她狠狠地白了邱岳泽一眼。至少，她并不怕让他知道，她就是不高兴了，她就是白他眼了！他能把她怎样？！

知道高冉多半是快没有耐性了，想着天色也确实不早了，邱岳泽倒也还是难得的“通情达理”了一回。只见他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又开口问道：“要走了？”

“嗯？”高冉起初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待她盯着他那毫无情绪的低头“看”书的侧脸眨巴了几下眼后，她才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指她要离开这儿的事啊！

“嗯。”应了一声后，高冉便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叠被折叠起来显得有点儿厚的纸，递到了邱岳泽的面前，“这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第三笔’生意，印刷术。”

“印刷术？”

邱岳泽接过那叠纸，展开，一一看过后，这才终于明白了高冉的意思。

“难怪你会说‘第三笔’需要在纸张已经广泛普及后才能开始开展……看来，的确是如此啊！”

“嗯！我不是说过了嘛，‘发明’从来都是因为需要才会产生。

“在我看来，若人们并没产生――想要让如今已经普遍开始用纸来传播的类似于你现在正在看的这本书这样的东西，能够更大规模、更高效地生产出来，以便更广泛地传播出去――的这种需要的话，那么，‘印刷术’即便有人发明了，那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那也是个无用的发明。在他们眼里，也便称不上是‘发明’了。

“说得俗套点，若不被人们广泛需要，那么‘印刷术’即便发明了，也是赚不到钱的！

“所以，我才会直到现在才把这技术写下来交给你。反正，在此之前，就是给了你，你拿着也没什么用，也只能是干放着。

“既如此，那倒还不如存放在我自己的脑里。这样倒还更安全些。

“怎样？我很有先见之明吧？”

“呵！”邱岳泽听后，故意不睬她，只冷笑了一声以作回答。目光也只是紧盯着那几张纸里关于“印刷术”的详细描述。

高冉见了，倒也不以为意。只因她自己也知道他之所以故意不睬她的原因：她可没忘记，那个曾拜托李霖将她与云杰的婚前协议转交给邱岳泽代为保管的人，就是她自己！若邱岳泽那儿真不安全，那她又何必如此？可如此一来，她也就等于是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摆明了她说自己是因为不放心他保管才不肯提前把“印刷术”交给他的这种理由，根本就是在撒谎！

198. 暂别（二）

“我明天就走。”高冉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邱岳泽一听，愣了一下，而后才将视线从他手里的那几张纸上移开，转而看向了高冉。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一小会儿，他才开口回道：“也好，我在这儿也逗留得有段时间了，也是该回京了。”

“嗯。那等我从蕉国回来后，我再去京城找你。”高冉的言下之意便是，他没必要再特地为了她而来到此地了。

“嗯，也好。”

“嗯……为了避免我会错意，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知道了待我下次回京城后之所以会特地去找你，所为何事吧？”

“嗯。高兮已经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了。而他不知道的，我也基本都知道了。如此，你还有疑问？”

意外地听到邱岳泽已改变了对高兮的称呼，不再唤他“四”了，高冉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她想，他这应该是表示，他已经接受了她所希望的他们三人今后的新的相处方式了吧？

心里不觉偷偷地松了口气的同时，高冉也赶忙识趣地应道：“啊！不会不会！我哪还能怀疑你啊！我不过是想确保我们之间不会存在什么不必要的误解，以免今后生出什么不必要的祸端来……呵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是放心了！如此甚好啊！这样，我走得也会放心许多。呵呵。”

说罢，高冉便转身打算离开。

但没走几步，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事，便又再次折了回来。

“对了！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我怕若我现在不说，那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说了！

“既然你对我的事都已经基本清楚了，那么‘于启文’这个人，你一定也是知道的！

“我想说的是，我认为他是个可信之人。所以，若万一我下次回去后不幸落入了高家、或是云臻的手里，却难以自救的话，若你到时不便出手，你可以去找于启文帮忙。

“不过，最好动作要快点！你知道的，我最怕束缚了，而且耐心有限。万一你来迟了、我却已失了耐心，那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为了增强自己此番言语的说服力，高冉最后又故意好似对他说、又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嘀咕道：“反正到那时，我也快命不久矣了！既然早死晚死都没差，那我还怕什么？！只不过，若可以选择，我还是想求个自在的好！”

――她知道，就凭邱岳泽的耳力，她刚才的那些嘀咕，他肯定是听见了！

然而邱岳泽对于她刚才的那些小声嘀咕，似乎并不意外。倒不如说，她说的那些，他其实早已料想到了。

但，高冉却是直到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时，她才真正确信了：原来邱岳泽是真的“很”了解她啊！

“好吧！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了！所以，我现在对你绝对放心！不过，我突然倒是有些好奇，你对我‘这么’了解，那你对你自己呢？我可不想在我还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提前遭难了！那对我可没什么好处！没准，我还会被你牵连呢！那样可不好啊！”

“你！”

“诶，你先别怒，我可是真的在为你着想啊！当然，这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我自己着想。不过，不管怎样，我这样替你着想，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啊不是？

“我不过是想好心提醒你，你可千万别‘当局者迷’啊！至少，在我看来，你的‘强盛’最多也只能再持续七年。七年后，那‘内忧外患’的一劫，只要你还是这‘天阁阁主’，只要这‘天阁’还与你脱不了干系，那你就铁定躲不过这一劫的！

“所以啊，我奉劝你，在你还有余力及早脱身之时，尽快做好决断！不管是去是留，你都得开始做准备了！”

“哦？那你倒说说看，我该作何准备？”

“邱岳泽，你耍我啊？！”见邱岳泽摆明了就是想戏弄她，高冉一下就怒了！她哪里还有时间跟他玩“捉迷藏”？！亏他还有这兴致！

“呵呵，好吧！你说的，我会认真考虑的。”相对于高冉的有些恼怒，邱岳泽反而是一脸得逞地平静应对道，“不过，既然你会特地提起此事，那想必，你心中也定是有所想法了吧？不如，你先说来听听？若是和我想的恰好一致，那我也就不必再多做考虑了！若不是，我再细作斟酌，也不迟。”

“嗯……说得也有点道理……”高冉故作老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微思量了下，便点了点头，应道：“好吧！不过，我目前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再者，我对你‘天阁’内外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所以，也没法给你更多切实可行的建议供你参考……”

“嗯，这些我原本也没指望你。”

“你！”

“怎么？只许你激我，就不许我激你了？”

“你……好！算你厉害！”

高冉不知是自己记性不好，还是事实真是如此？但那一刻，她竟然觉得自己怎么好像总是“输”给邱岳泽呢？难道他注定了就是她命中的“克星”？！

“嗯，客气客气。”说着，邱岳泽竟还故意朝高冉拱了拱手。

高冉见了，差点没气得直接向他撒一把她最近才刚研制出的毒粉：毒不死人，但会让人浑身痛到生不如死，更重要的是――她暂时还没研制出解药。

但，念头才刚一闪过，她便立刻用另一只手制止住了自己的“差点出手”。

“呼――好险！”

一时间，对于自己这鲜少的不理智，高冉反倒有些后怕了起来！此时此刻，她想不承认邱岳泽就是她命中的“克星”都不行了！――活了两世，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能让她如此轻易地就失去理智的人！

“呵呵……”回神后，高冉也只好尴尬地朝邱岳泽颇有些心虚地干笑了几声。她确定，她刚才的那点小动作，他定是看到了！

“好吧！玩笑就开到这儿吧！我想，你也该知道我已基本快没耐心了吧？”――她指的就是自己刚才的“差点出手”。

“嗯，我不会再逗你了，你说正事吧！”

直到得到了邱岳泽的亲口保证后，高冉才终于放松了些警惕――确切地说，是对她自己此刻的情绪的自控力的警惕。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如此？但，至少她已经意识到了：她也只有在面对眼前这个，她已确信了他的确是十分了解她的邱岳泽时，她的情绪才会如此轻易失控，会很轻易地因他而起波动！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提前与邱岳泽达成一致的共识，才是目前最好的预防措施。――毕竟，她刚才的动作，她和他全都看见了，并也都很清楚：她能及时阻止自己一次，不代表就能阻止第二次！

199. 暂别（三）

“呼――”高冉长吐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整理了下思路，而后才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若顺利的话，七年后，三皇子云臻就会被封为太子，并在那之后的第三日，设宴甄选太子妃。

“而一旦他被正式册封为太子，那依照他们云氏的祖制，他将开始接手老皇帝的全部权利。而且，一般情况下，在那之后的一年后，老皇帝就会退位，由太子正式继任成为新皇帝。

“所以，当云臻开始接管政权之后，直至他完全掌控了政局、得以顺利登基为皇之前的这一年左右的时间，恰恰就是新旧政权交替、政局最不稳定的时期，但也正是‘有心人’最能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期！

“而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了，我这两年多来之所以会有那些安排、布局，不仅是为了避免自己将来可能会被云臻选为太子妃，更是为了避免将来会沦为高、傅两家与云氏皇族争夺天下的牺牲品。

“另外，我也不想因为云臻的关系，而与安雨洁反目为敌。

“再有，你还应该知道，我与傅文轩之间的婚约，和我与云杰、董天一、还有高兮这三人之间的婚约是不同的！那是我身上背负的所有婚约中，唯一一桩完全无视我个人意愿就定下的！

“而事实上，我与傅文轩都不希望这桩婚事最终成真！更何况，我也答应他了，只待时机成熟，我定会毁了这桩婚事！至少，我能保证，也必须保证，我不会与他成婚！

“这不仅是为了他的幸福着想，更是为了我自己的未来着想！我可不想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云臻和高家之后，还得落入傅彤的手里，沦为她和她身后的傅家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你，作为天阁阁主，作为一个以‘暗杀’、‘交易情报’见长，且目前还是这类组织中势力最庞大的组织的首领，对于这场夺权之战，你不可能能够置身事外！就算你想，你的天阁之所以能建起、并壮大至今的本质根基，也不会允许你置身事外的！――除非你愿意与天阁同归于尽、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不过，即便你自己愿意，我想天阁里的其他人，多半也不会愿意的吧？！

“所以，若你本身是不愿被卷入这场战争之中的，但却仍手掌天阁大权的话，那么，你注定是要迎来一场天阁内的夺权内战了！”

说到这儿，高冉又再次故作老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看着邱岳泽的眼神却带了几分挑衅，“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现在的天阁的掌控力，应该已经有些不如从前了吧？天阁的继续壮大、以及它赖以生存的本质根基，似乎也已经不再是仅凭你个人的意愿就能轻易改变的了吧？而天阁的内部，应该也已经开始分化出几大势力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被我强行留下的‘七’，应该就是其中一大势力的头目吧？！而我强留下他的要求，恰好就给了你可以正大光明地暂时压制住他的借口吧？否则，你当初也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了！”

“哈哈哈哈……知我者莫若冉儿也！”听了高冉前面的那一番长篇阔论、和她紧随其后的对他的真实处境的那番毫不客气的推测后，邱岳泽不怒反笑了！而且，难得地笑得很坦然、很放松，就好似终于得以卸下了他已经太久没卸过的防备了。

直到此时，邱岳泽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他“很”了解高冉的真实处境；原来，她也很了解他！――尽管她没像他那般的对他也了解得那般具体细致，但大致的情况，却是基本无差的。

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能猜到他此刻对于自己的去留，的确心存犹豫！事实上，尽管目前他的确还没决定好是否要留下，但他也并没有露出任何迹象，使得旁人得以揣测到他可能有了隐退之意。――但，她却猜到了！

“行了！我知道你知我懂你才会如此高兴！但现在可不是你该高兴的时候！”

看着高冉的一脸严肃，邱岳泽倒也难得识趣地收敛了些情绪，配合地应道：“好吧。你说吧！既然你都已经想到这一层了，那你定然也已经想过对策了吧？若没有，你便不会向我提到这些了！”

“呵！还真是瞒不过你啊！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关于这事，我认为恐怕得同时考虑你个人、还有天阁这个组织……

“你呢，以前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太多。但至少我能确定，在遇见我之后，你已经开始变了！我认为，你之所以会想改变、会愿意尝试着改变，并非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给了你某种启发，成了你真正开始在行动上作出改变的一个契机。

“所以，我认为，不管你承不承认，但你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你的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想法――你是想改变的！而你之所以想要改变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幸福’，而是为了避免痛苦！”

“避免痛苦？”

“嗯！我认为就凭你过去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幸福’对你而言，即便存在，那在你看来，也只会是一种‘讽刺’！是对你过去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屈辱的一种讽刺！它若真的降临到你身上，那也只会令你更加深刻地再次忆起那些恰恰是你最想忘记的仇恨。难道不是吗？”

“呵！”邱岳泽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冷笑了一声。但这次，却令高冉明显感觉到了他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

如此，高冉便也不难意会到，她刚才的猜测，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于是，尽管察觉到了邱岳泽已经明显有些不悦了，但她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在我看来，你若真想改变，便决不是为了得到‘幸福’。你不过是想要避免痛苦！

“对你而言，只要能让你忘记仇恨，能让你免于继续忍受着仇恨对你的折磨，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你而言，便已经是一种快乐、一种幸福了！――尽管你可能也不愿如此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说到这儿，高冉可以停顿了下。待她观察到，尽管邱岳泽面色仍旧冷凝，但却已把刚才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又给收敛了起来。如此，她便知，他是接受了她刚才说的那些想法，并且，也承认了――承认了他心里的确不愿承认那于他就是一种“幸福”这一事实。

得到确认后，高冉继续说时，便更加有底气了。

“既然你的真心所向是想避免痛苦，那么，若天阁今后的发展势必会与你的真实意愿背道而驰的话，那你便不得不对此作出此后永远也无法回头的抉择！要么，为了自己，离开天阁；要么，继续拥有天阁，但必须从此抛弃自己的真心，继续忍受心中的仇恨对你的折磨，并在今后的人生中不断背负起更多新的仇恨……

“而天阁呢，事实上它今后的走向已经很明显了！尽管你这两年已经有意地在抑制它的那些暗道生意的发展，但明面儿上的生意无论做得再好，也仍旧是无法真正取代暗道生意对于天阁的价值的！――这是天阁的本质使然！

“你不能否认，即便明面儿上的生意也的确是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但它之所以能在这几年几乎是畅通无阻地发展到如今这样的规模，绝对是与天阁的真正本质是脱不开干系的！

“然而，这样强大的暗势力，既是支撑天阁得以将它名下的所有正当生意都发展得颇具规模、并且还能继续壮大下去的根本保障，但同时，它也是阻碍天阁成为真正的‘良商’的最大障碍！

“不客气的说，天阁，自它是以暗道生意来发展起自己的势力开始，它的本质就已注定了！你的那些后来才开始发展起来的正当生意，无论发展得多好，都只能算是它的副业！哪怕近几年来它们在金钱上的收益可能比你的暗道生意的收益要多得多，但，一旦爆发战争，那么天阁的暗道生意则必将成为‘抢手货’！到时，即便你想置身事外，那些‘雇主’也不会同意的！――更何况，你的天阁内部也已经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分裂！

“不过，不管分裂成几派，但凡想要接管天阁的，都会知道，只有保留、并且壮大天阁的暗势力，‘天阁’才能得以长存！否则，它必会在短时间内就被仇家彻底歼灭！

“所以，若你想要真正改变天阁的本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尽管最初创建它的人是你，但如今，面对已经有了它自己的‘生命力’的天阁，你也只能是无能为力了！

“所以，面对天阁，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留下，然后为它抵抗所有的‘内忧外患’，与它‘同生共死’；要么，趁早离开，将这样一个注定无法回头的天阁交给更适合它的接班人，从此，天阁是荣是辱，都不再与你有关！

“当然，若你选择离开，恐怕你也只能选择隐居了。你这么‘出名’，认识你的人自然多，若你还想安度余生的话，最好还是避着他们点儿――尤其是当你失去了天阁对你的庇佑之后。”

200. 暂别（四）

说完所有该说的、想说的话之后，高冉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从里面倒了一颗药丸出来。燃?文小说 ??? ??．?r?a?n??e?n?`

她走到邱岳泽跟前，牵起他的一只手，将那颗药丸塞到了他的手里。抬头，恰好就迎上了他看向她的疑惑目光。

“这是避毒丸。”高冉主动解释道，“虽然怎么选择，权利在你，但若你最终想要选择隐居的话，若是你对在哪儿生活并不是很在意的话，那我的隐居地倒是很欢迎你的加入。

“只不过，为了保障安全，这两年，我和师父已经在那片居住地的‘外围’设置了一圈毒障。这毒障不仅是就地取材，选用了那片林里独有的毒物栽种，而且，我们在对那些毒物的品种搭配上，也费了些心思……再加上，之后我们又用嫁接、杂交的方法，陆续改良栽培出了一些新品种……”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意识到，邱岳泽可能听不懂什么是“嫁接”、“杂交”？不过，她估摸着他多半也是能通过她说的那些，自己去领悟出个大概的意思……但对于这方面的事，高冉觉得，似乎说太多、太具体，于他也是没必要的！

如此一想，她便将原本随着自己的讲述而被接二连三地联想起来的她记忆里的那些个具体细节，在她正想要开口一吐为快之际，又强行将它们全都重新咽回了肚里。

而在她短暂停顿了一下之后，待她再次开口时，她便直接匆匆作起了收尾式的总结：“总之，我可以很自信地说，除非这世间真有谁的毒术精湛到与我师父不相上下，否则，这世间除了我和师父之外，便决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能研制出这避毒丸了！所以，但凡没有服下我的避毒丸就擅自闯入我的‘地盘’的人，必死无疑！

“所以啊，不管你要不要去那里，吃下它对你也没坏处，还能多重保障。

“不过，你若坚持不想吃，也行！但我有言在先，若有一天，你不慎丢失了它，那我可不会再给你第二颗了！并且，我可能还会因此而直接舍弃那个地方，然后另觅他处。因为那儿可能已不再安全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有那一天……不！应该说，若你真的丢失了这颗避毒丸，那我绝对不会再允许你加入了！无论我今后会移居何处，都不会让你加入！

“你明白了吗？”

听到这儿，邱岳泽不禁小心却又稍有些用力地将那颗避毒丸紧紧地包裹在了手中，顿时，他还真有些怕会弄丢了！

“我先想想吧！”但他仍旧没有选择立刻服下。

倒不是怕高冉会下毒，所以才心生警惕，而是他确实是有些犹豫了。至少，对他而言，若他把这颗避毒丸立即服下，那么，在他的心里的某处，便必定会始终都觉得：最不济，还有那条“后路”！

但这样的想法却让他讨厌！他讨厌在做出真正的选择之前，就提前给自己预留了一种与“想要逃避”基本无异的想法。这样的做法，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夫；而这样的懦夫，恰恰就是他向来最不耻的！他不想让自己变成自己眼中最不耻的那个模样。对他而言，那才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失败！

见邱岳泽即便听她说了那么多，却仍旧没有打算要将那避毒丸即刻服下，高冉便知，他心里定是另有想法！

“好吧！既然决定在你，我自然会尊重你的意愿。

“不过，有些话，我想我还是很有必要要在现在就亲口说出来让你知道……”

说着，高冉深唿吸了一下，而后便直视着邱岳泽仍旧疑惑的目光，语气笃定地说道：“若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对你，我现在是真的放心了！所以，我很愿意在必要时，把我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全都暂时交给你，以助你一臂之力！因为我相信你！绝对的相信！”

高冉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事到如今，在高冉的眼里，若人真有灵魂的话，那么她相信，邱岳泽绝对就是存在于这异世的“另一个自己”！

他们真的太像了！像得简直就好像他们的骨子里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也因此，高冉甚至还不禁冒出了一个念头：会不会，他们的灵魂其实原本就是来自于“同一个灵魂”的？他们都不过只是那“灵魂”的一部分而已？因为即便是此刻，她也仍旧觉得，即便加上邱岳泽，她心里的那个始终隐隐存在的好似“灵魂”的东西，似乎也还是不完整的……

但她相信，即便如此，她的这些感觉都不是她的错觉！

既如此，那她对“自己”又怎会不放心？倒不如说，她敢于完全信任、依赖的，从来就只是“自己”！

但听了高冉如此出人意料的“表白”的邱岳泽，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是愣住了！一瞬间，他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就只是愣住了！

而高冉却并没给他更多的时间好让他得以慢慢反应过来，就又立刻将话题重新说回到了当下的现实，“不过，若是你最终决定不吃这避毒丸，我希望你能尽快将其销毁！要知道，我找到那一块不错的隐居地，纯属运气。而这两年，我也为了改造它而费了很多心力。你可别让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啊！否则……”

说完，高冉便刻意用十分明显的“哀怨”中还带了点“诅咒”意思的眼神，故意略微斜眯着看向邱岳泽。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邱岳泽还能说什么？

再加之，先前她的那番突如其来的意外“表白”，对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并且，这样的震撼，恐怕短时间内也不会消失了……

如此一来，他便也只能是“识趣”地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但，其实他此刻的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因为，此刻的这种心情，在此之前，他从未经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类似的经验可供借鉴了！于是，除了略显愣头愣脑的本能反应之外，他便不知此刻这样的他在高冉的面前，还能作何反应了？

“不过，好在是她……”

知道这样的自己，看起来会显得很笨拙，会很失他堂堂“天阁阁主”的威严。但同时，他又很庆幸：让他遭遇这样窘境的，让他如此意外的，让他第一次变得如此笨拙的，都是高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201. 小憩

又经过了两年多的长途跋涉，高冉一行人途经了与云祥国毗邻的几个小国后，曲曲折折地绕了一大圈，最后，待他们终于翻过了他们曾经在持续南下的途中巧遇的商旅为他们指路时所描绘过的那最后一道山岭后，与山的那一边截然不同的风景便映入了他们的眼帘:地势开始趋于平坦。尤其是当他们下到了山脚处时，眼前便再无任何植被障碍，视野一下就变得开阔了！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草原。

“师父，你以前去过蕉国吗？”尽管山的这一边的气候明显比山的那一边要湿润、温暖许多，但高冉却觉得，这儿应该还不是蕉国境内！不过，离蕉国应该也不远了！

“废话！如果为师早就去过了，现在还会有兴致与你同去？你别忘了，为师此去蕉国的目的！”

“啊！对哦！呵呵……”经赵奕这一提醒，高冉这才想起了自己当初可是拿“美食”来诱惑他，才说服了他答应前往蕉国的。只不过，时间一晃，竟已过了近三年！她一时忘了，倒也不奇怪……

“那……兮，你呢？你可曾去过？”知道从赵奕这儿没法获得她想要的情报，高冉便转移了询问对象。想着，既然兮曾是天阁排名第四的杀手，并且当初她得知蕉国，也是从邱岳泽那儿获知的，那没准他就去过！

“我也没去过。不过，我倒是曾听李掌柜说起过……”

“李掌柜？”许是真的太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高冉一时间反倒没能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李掌柜”究竟是谁？

“冉儿，你不记得啦？就是那个青潭镇的天阁客栈的李掌柜啊！”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你说的是李叔啊！”

“李叔？”高兮不禁瞪大了双眼。毕竟他是天阁出身，自然知道，整个天阁，也只有邱岳泽会唤那李霖为“李叔”，其余的人自然明了他的这句“李叔”背后的分量！而此刻，他却是平生第一次听到了竟然还有邱岳泽以外的人敢这样称呼李霖！

“嗯，他让我这么叫他的。有什么问题吗？”高冉显然就是在明知故问。

而高兮自然明了她此番的暗示。

“是啊！冉儿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她敢这样称呼李掌柜，定是他本人授意的。只是……”只是即便如此，高兮也仍还是有些惊讶于高冉竟能仅用她在青潭镇短暂逗留的那不过数日的功夫，就让李霖如此的看重她！

至少，在高兮看来，除了是因为“极为看重”之外，他确实想不出还能有其他什么原因，能令李霖特地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对高冉的认可？

更何况，全天阁的人都知道，一直以来，唯一会这样称呼他的，只有邱岳泽！而如今，竟多了一个高冉――而且还是李霖亲自授意的！那么，李霖这样做，不就是明摆着是把高冉放在了与邱岳泽不相上下的地位了吗？！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曾听邱岳泽说过，他的管家去过蕉国……某非，这李叔除了是那天阁客栈的掌柜之外，其实还是邱岳泽口中的那个‘管家’？”

高冉的突然提问，一下就打断了高兮的思绪，他匆忙地赶紧回过神来，然后迅速回想了下她刚才的提问，而后才有些慢半拍地回复道：“嗯……实不相瞒，李掌柜其实就是天阁的总管。但因为天阁本身的特殊性，所以，我们通常不会直接称呼他‘李总管’，而是称他‘李掌柜’。这其实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事……但事实上，在天阁里，他的地位却是仅次于阁主！不仅如此，我还曾听说……其实早在阁主创建天阁之前，李掌柜就已经是阁主家的管家了……”

说到这儿，高兮突然又闭了口。他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些多了！有些事，不管是否属实，他最好还是将它当作是谣言，点到即止！免得祸从口出！

突然闭口之后，高兮又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待再次开口时，他便改口说道：“总之，天阁中唯一能亲近阁主的‘管家’，就只有李掌柜一人！不过，因为他实际担任的是总管一职，所以，他常年都会游走于天阁各分部。而我们去青潭镇的那次，是刚好遇到了他也正好在那儿视察，而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我才没有向你说出实情。再者，李掌柜他也是那个意思，那我自是不敢违抗的……”

“哦，原来是这样。唉，可惜了！如果我早知道他就是那个‘管家’的话，那我当初肯定会向他取经，趁机多了解一些关于蕉国的具体情况，没准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呢！可惜啦……”

“对不起冉儿，有些事，即便我知道，但当时，我也是不能说的……”

“啊？哦，没事啊，我理解的！况且，那时候你也不知我与李叔之间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你没主动告诉我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者，我那时也没想起来要问你这些不是？所以啊，这事，我们谁都没错！只不过是我现在再回头去想时，难免会觉得的确是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有点觉得可惜罢了……”

说完，高冉对高兮淡淡一笑，而后便下了马，让幺儿自个儿在这片草原上尽情地狂奔一会儿。

“我们就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吧！”

说着，高冉便率先随便找了个地方，直接就席地坐了下来。

“这儿这么暖和，我想，即便这儿还不是蕉国境内，但多半也离蕉国不远了！”

“嗯……既如此……”赵奕突然凑近高冉、还刻意用一副“平辈”式的口吻低低地对她说道：“丫头，我跟你商量件事……”

“诶！先让我猜猜！”还没待赵奕把话说完，高冉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想说，等到了蕉国，我们就各自分头行事？你觅你的美食，我呢，就去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的？这样，我们就都能自在地去做各自想做的，然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约个地点会合？你是不是像这样？”

“哈哈哈，不错！丫头，不枉老夫这么疼你，你果然很懂老夫的心意！”

“呵！达到目的，就有变成‘老夫’了？！老头，你还真是现实啊！”高冉却很不领情地冷笑道。

“诶！怎么说话呢！别忘了，我可是你师父！”

“切！虽然我没见过你的师父，不过，我猜你对他估计跟我对你是差不多的吧？！既如此，那咱俩可就是半斤对八两了！谁也没比谁好多少！你还真没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而你，就是那‘上梁’！”

“你！哼！”尽管赵奕气得脸都有些红了，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像耍小孩子脾气一般地故意负气不再理高冉，自个儿特地走到离她远远的地方，直接仰躺在草地上，假寐了起来。

“呵呵。”看着赵奕那副气鼓鼓的模样，高冉却反而有些心生羡慕了起来。一瞬间，她突然幻想起：如果她能活得再长一点，甚至能活到像赵奕那样的年纪，那她倒还真希望到那时的自己，也能拥有一颗如他一般的童心。

不过，当她不经意地想到这些时，却又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痴心妄想了！

于是，她便又不禁自嘲起自己来：“别傻了！且不说，你能活过成年，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纵使奇迹真的降临到你身上，令你得以活得再久些，甚至还能活到像他那把年纪……但，你有‘童心’吗？！

“如果你本来就没有……好吧！即便事实是，从你记事起你就已经没有‘童心’了，而在那之前到底有没有，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记忆，又怎会知道？既然事实如此，而如今的你，连你自己到底有没有‘心’都不知道，你又怎能奢望待你年老时，你还能保有那样的‘童心’？！”

想了想，高冉便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些想法，还真是有些令她失望呢！她怎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甚至令她觉得自己好幼稚！

“唉――”刻意抬头仰望着蓝天，长长地朝天叹了口气。随后，她便重新整理了下思绪，将刚才的那些胡想连篇全都收拢了起来，并将它们有意识地全都掩埋了起来，下意识地决意不再去想它们！――因为那些想法，在她看来，不仅是对她毫无意义，甚至，若想得多了，反而还会让她变得“奇怪”起来！

――尽管这事还没有确实发生，但她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若任由这样的胡思乱想继续肆意滋长、蔓延下去，那么，她迟早会被自己的这些“奇怪”想法给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她承认，对于这样的影响，她是心存恐惧的！所以才要谨慎防范，以防未然！

“兮，有没有兴趣跟我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

“哦，就是过只有我们两个人朝夕相处的生活。

“你刚才也听到我师父说的那些了。他那哪里是想跟我商量？分明就是单方面的通知我――他已另有打算，希望我配合！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我们各自行动也就更自由了！他做他想做的，我们就去做我们想做的。反正，只要最后能在约定的时间到指定的地点会合，就行了。

“嗯……老实说，我倒也蛮喜欢像这样的各自分头行事的方式的。

“不过，如果你觉得比起和我一起，你更想跟我师父待在一起，或是你其实也想自己一个人到处去走走、看看的话，那我们仨就干脆趁现在就赶紧统一一下意见，然后等一会儿休息够了，我们就直奔蕉国！然后待入境后，我们就在那儿分道扬镳、各走各路，这样也行啊！”

“冉儿，你明知故问！我当然是想跟你一起了！最好天涯海角我们都永不分离！”

“呃……呵呵……”尽管知道高兮是故意要那样说的，只为了还击她刚才开的那点小玩笑，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很不习惯于他的这种半真半假、但却又情意满满的变相表白式的“玩笑话”。她即便听懂了，也还是会尴尬，甚至还会因为觉得肉麻而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没法，如此一个来回后，她也只能是甘拜下风地尴尬笑笑，以作收场了。

202. 巧遇故知

大约过了一时辰，赵奕率先起身上马。高冉和高兮见了，也随即起身。

“幺儿――”高冉朝远处大喊一声。

随后，便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蹬蹬蹬蹬”的急速朝她狂奔而来的马蹄声。

“你跑得还真够远的！我都看不见你了……好在你能听见我喊你的声音。呵呵，真乖！”

说着，高冉便又习惯性地在上马之前，抬手温柔地抚摸了两下幺儿的头，而与此同时，幺儿好似也是习惯性地很配合地低下了头，好让她能轻易地触摸到它的头顶。

之后，高冉便一个流畅的动作上了马。

“走吧！”说着，高冉轻轻用脚跟碰了一下幺儿，幺儿立刻就会意地跟上了正在前面徐徐前进的赵奕的坐骑。

而高兮见高冉也已出发了，这才驱使着自己的马儿缓缓地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三人又不知不觉地走成了一排。

高冉很享受当下的这种美好：像这样与她的幺儿一起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悠闲“散步”，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微风在接触到她的皮肤时所带给她的轻柔、温暖的触感，闻着那风中裹挟带来的淡淡的青草、野花、还有泥土和少许水汽混杂而成的复合香气，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醉了……

那一刻，她感觉时间仿佛都停止了！心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平静。

“冉儿！”高兮的突然警告，一下就把高冉从刚才的“梦游”中给唤醒了！

“嗯？怎么了？”

“前方有人！”

“有人？莫不是当地的牧民？”刚说完，高冉又觉得不对！这一带放眼望去，她并没看到任何该是牧民们通常会放养的马、牛、羊会留下的踪迹！而且，这里似乎离最近的水源，还有段距离――至少，不是目光所能及、耳力所能及的距离。所以，这一带，多半不会有牧民驻扎才对。

“不清楚，我只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处！”

“哦……”如此应声时，高冉心里倒是不免觉得有些无奈：为何她脚下的这片草原会与她想象中的差距那么大？！真是真真阻碍了她的视线啊！

在她的想象中，草原上的草，就该像她前世所生活的城市中常会见到的那些经常会被修剪得很整齐的草坪一样：草长得再高，也高不过脚踝。

可她眼前的这片草原，也就只有之前他们稍作小憩的那边缘地带的草长得“还好”――也就只没过了她的膝盖。但，待她骑着幺儿越往深处走时，她就发现，这草竟然能长到几乎都没过了幺儿的腿部！――要知道，如今的幺儿早已经成年了！

这高度，若换了让她以现在仅有十岁不到的女童身体去徒步行走的话，那岂不就是障碍重重了？！而这障碍，竟还是――草！

“你既能感觉到，但我们却没能一眼看到……那看来，他们要么是刻意隐匿在草丛中，要么就只是恰好在休息……希望是后者吧！”

这样高的草，用来做掩护，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嗯……我想他们应该是后者……我感觉不到杀气。”高兮略微思量了下，而后便自信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嗯。”高冉会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赵奕，问道：“师父，你怎么看？”

“嗯……”赵奕授意马儿停下，凝视着远方静默了一会儿，而后便直接放开嗓子朝前方喊道：“朋友！既然有缘，不如一起搭伴走一程如何？”

“师父？！”高冉不禁瞪大了双眼。尽管她并不认为对方会察觉不到他们的靠近，但这样真的好吗？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呢！更何况，他咋就知道对方跟他们就是去同一个方向的？！

“是赵老前辈吗？”

“嗯？！”一听此番回应，高冉立刻就警觉得转移了视线，直视前方声源传来之处。

“怎么了，冉儿？”见高冉如此反应，倒是令高兮突然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不是可能会到来的危险，而是……

“这声音……”尽管比之高冉四年多前听到的那声音要低沉了些，但伴随着那声音和他的措辞、以及他说话的语气一并传递出的他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然气质，却是与她记忆里的那人几乎是如出一辙！

果然，还未待高冉说出她所猜测之人，前方不远处便有个白色的身影从草丛淹没的高度下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又慢慢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们逆风而立。霎时，他头上的几缕未被束紧的发丝，便随着微风轻轻飘扬了起来……

“真的是他！”此刻，高冉早已因太过惊讶和意外而张大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只是愣愣地注视着他！

尽管多年不见、再加之在当初离开之前，她与他也没见过几面，所以，事实上高冉并不太记得他的具体容颜，但独独对他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却着实是印象深刻！

所以，仅凭一眼，她便已断定：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绝对就是他――董天一！

而董天一却是在他看到赵奕后，确定了刚才向他问话之人确实就是赵奕之后，才移开视线看向了赵奕身边的高冉。但，待他看向她时，他的视线便再没从她身上移开。只是，与高冉此刻的无比惊讶、意外不同，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并没有半分的意外或是惊讶，只有那掩藏不住的浓浓思念……

而高兮，在见到高冉如此反应时，便知，他心里的那不详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看来，这白衣男子，定是冉儿其他几个未婚夫中的一个了！傅文轩我是见过的，那他应该就是云杰或是董天一了！看他的年纪，似乎是与我相仿……”如此一推想，高兮便也不难猜出眼前那白衣男子的真实身份了！

“敢问阁下可是董家大公子，董天一？”高兮故意如此问道。就此刻的气氛，他觉得，若他不强行插足进来，那谁知道那董天一与高冉之间的这番好似无声胜有声的对视，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更可恶的是，赵奕他竟然也不吱声！就只是一脸玩味的在一旁观赏着他们三人之间的这场“好戏”！

“对！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坐等‘好戏’开场！”高兮不禁在心里愤愤地想着。

此刻的孤立无援，令他立刻就警觉地意识到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他在高冉心目中的地位，很可能就会被眼前的这个董天一很快地就给取代了！从此便只能屈居于他之下了！

“在下正是！”董天一自然看得出高兮眼中对他的些许敌意及警惕，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朝他拱手微施一礼，面带谦和的微笑，反问道：“敢问阁下是？”

“在下高兮。是冉儿的未婚夫！”这是高兮第一次向别人如此介绍自己。

高冉和赵奕听了，立刻就明白了高兮刻意如此的用意。只不过，高冉听了，只觉得有些头疼；而赵奕听了，却是在使劲忍着不笑出声来，但却毫不掩饰他确实就是在幸灾乐祸！

而赵奕与高冉互相对视的一瞬间，彼此交换的眼神，又让高冉分明就看出了赵奕根本就是在嘲讽她：怎样？遭报应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丫丫的！还真是个记仇的‘小人’！”

尽管高冉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就拿出她目前所能研制出的最毒的毒粉洒向赵奕！但此刻，她却不敢这么做！

不是怕会被赵奕报复，而是她很清楚，眼下比起“报仇”，她还有更重要、也更棘手的事要尽快解决！她还不至于会意识不到，此刻，她才是处境最麻烦的那个！

203. 同乘一骑

“咳咳！”高冉干咳了两声，心里想着：反正横竖都是一刀！尽管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还希望这一刀能来得尽可能晚些，但既然来都来了，她也就只能选择面对了！

有了这般的思想觉悟后，高冉很快就重新调整了心态，完全摆出了一副准备“应战”的姿态，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从容了许多。r?a? ? n?en? ???．?r?a?n??e?n `o?r?g?

只见她有条不紊地说道：“各位，我觉得此处不是适合长谈的地方。不如我们先换个合适的场所，然后再谈其他，可好？到时，有什么要谈开的、或是想解决的，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好，就依冉儿的！”这般回话时，高兮却罕见地没有注视着高冉，而是正直直地注视着此刻正缓缓朝他们走来的董天一。

“我没意见。”赵奕无所谓地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忧的模样。

而董天一，则是直到走到了高冉的身边时，他才开口说道：“冉儿，我想与你同乘一骑，可好？”

谁想，他之所以刻意向他们走来确切地说，是向高冉走来的目的，竟是为了这个！

一时间赵奕和高兮的两双眼睛立刻就紧紧盯着高冉瞧！一个正兴奋地等着“好戏”开场，一个却是在紧张着高冉会作何反应？

而高冉，此时此刻尽管也感受到了他们两个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心里也的确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她却再没心思去顾及这些！眼下，对她而言最棘手的，就是这个近在眼前的董天一了！

“呃……这恐怕有些不妥吧……你的坐骑呢？”

四年多不见，高冉还真没想到，董天一似乎不仅仅只是外表和声音变了许多，他似乎还变得比以前大胆多了！

“难道是因为与我已定下了婚约的关系？还是……莫非是因为兮刚才的挑衅，他才刻意如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示威’？！”

活了两世，高冉还真是头一回遭遇“三角关系”，并且那两个当事人竟然还都在场！偏偏他们还都跟她定下了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婚约这真是令她想赖都赖不掉了！

像这样的事，在此之前，高冉还真从未遭遇过！所以也就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供借鉴参考的经验了。可偏偏，她又不能真的顺从自己最真实的心意：为了省事，干脆直接甩了他们两个！

不仅如此，她还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做到双方都能很好地顾及到，决不偏袒任何一方、以免又不小心伤害到稍微被冷落的另一方……

“唉！头疼！”高冉越想就越觉得头疼，手不自觉地就抚上了额头。

董天一看着高冉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她可能会在想些什么，便主动“澄清”道：“冉儿有所不知，其实我们也是刚到不久。本打算今日就在这附近将就一宿的，但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决定先隐匿在草丛中，放我们的马儿去附近寻找水源。它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所以待它们找到水源后，自会回来寻我们，然后带我们去水源处……

“却不想，竟意外地遇见了你们。但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的马儿也回不来……所以，只好委屈冉儿与我同乘一骑了。我的随从们自会在这儿留守等待马儿的归来，然后再去寻我们。”

“哦……原来如此……”

尽管董天一的这套解释确实听着合情合理，但高冉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她又说不出究竟是哪儿令她觉得不对劲？

不过，关于他所说的他的随从们自有能追上他们的本事这点，高冉倒是相信的：董家既然能够拥有能保障其得以始终保持“中立”姿态的自卫力量，那么能贴身跟随董家大公子的随从，定然是这支“自卫军”中的佼佼者了！没准，他们的实力还甚于高兮也说不定呢！

“好吧！那你就上来吧！”说着，高冉便向董天一伸出了一只手。

原本，高冉是想让董天一抓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助力方便上马，却没想，他却直接抓着她前面的马鞍的一端，一跃便自己上了马，而后便很自然地把马缰绳从她的手里接手过来，并同时将她整个人都环在了自己的怀中。

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熟悉！一瞬间，竟令高冉不由自主地就联想起了四年多前与他同乘一骑时的场景。记得那时，他也是如今日一般身着一身白衣，身上也同样散发着与今日一般无二的竹叶香……

只不过不同的是，如今的高冉已经不再惧怕骑马，她身上也不再有松针香的……更确切地说，因为连日奔波、且已经在荒野连续露宿了好几日，如今的她的身上，能闻到的，只有身上沾染的尘土和身上那半干不干的汗水混杂着散发出的一种虽不至于臭到刺鼻、但也决不会好闻的气味……

“看来，这董天一还真是个讲究的人！出外游历，竟然还这般注重仪表……唉！以后若真要跟他一起生活，会不会很累？他会不会有洁癖？”尽管这些想法高冉也只敢是在心里偷偷嘀咕一下……

“董……”才刚吐出第一个字，高冉便又立刻警觉地闭了口。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直呼其名好像有些不妥，毕竟她曾经可是很亲昵地一口一句“天一哥哥”地唤他的。

尽管那时之所以会那样叫他，纯粹就只是想气气那个自负高傲的云臻罢了！但那也不能成为她否认自己的确曾经那样唤过他的事实！更何况，如今他们之间还有婚约呢！而她，也并不讨厌他虽然也谈不上喜欢，仅仅只是很欣赏他这个人罢了。

如此一来，高冉倒有些不忍随便伤害到他了！

但如今，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天一哥哥”这样的称呼，她是决计叫不出口的！也不敢当着高兮的面这么叫！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董天一与高兮的年纪相仿，而我一直都是直呼高兮为‘兮’的。那么，公平起见，我似乎也应该改口改称董天一为‘天一’了！如此才算公平吧？而且，这样一来，应该也不会伤害到董天一了吧？！”

此想法一经冒出，高冉便越想就越觉得此法可行！于是，在刚才明显的顿了一下之后，高冉便赶忙改口道：“天一，你别贴我这么近，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沐浴了，身上脏不说，还很臭……”

“无碍，只要是冉儿，我便无所谓。”说罢，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不介意，董天一竟贴着她比之前更紧了！还特地微微低下头，将脸颊贴上了她的脸。

高冉被吓到了！“他真的是董天一吗？！”

如今，倒是她变得不淡定了！

只见高冉还未及多想，便已立刻像触电了一般，迅速避开了他脸颊对自己的贴近。但待她反应过来后，为免他误会，她又赶忙解释道：“那个，天气很热，你靠我这么近，我很热……”

高冉急中生智地想着，“把问题全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他总该‘善解人意’地放过我了吧？！”

“哦。”果不其然，如此应声的同时，董天一倒也不再为难高冉，不仅重新坐直了身，还特地在两人之间留下了一点空隙，不再似之前那样紧紧地贴着她了。但，因为要驱马，所以将她环在他的怀中，却是不可避免的了。尽管如此一来，在“旁人”眼里，无论怎么看，他们都像是在“你侬我侬”……

204. 虚惊一场

重新出发，高兮特地走在了前边。一来，是为探路，好保障紧跟其后的高冉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重新夺回主动权――由他领路，那么他后边的几人――尤其是董天一，就只能乖乖地跟着他走！他要让他知道，他与他是平起平坐的，他是决不会屈居于他之下的！

尽管高兮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很幼稚！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这样做！

只能说，直到“情敌”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并且对方还确实令他感到了威胁之时，他才真正明白了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看来，真实的情况是：他真的很难保持淡定！

事实上，从他确定了董天一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始终都有一团火在烧！这种感觉令他十分警惕！他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只要他稍有松懈，这团火便随时都有可能会不分场合、很不理智地爆发出来！

但显然，他自己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并不容许他如此随性而为！否则，高冉定会对他失望的。

“唉！”高兮不禁轻叹了口气。其实，比起自己现在的这种忍耐，在他的心里，此刻其实还有件事始终都在困扰、纠缠着他。他很想摆脱那个念头，可是他越是想摆脱，就反而越会被那个念头紧紧缠绕着！

结果，不知不觉地，本来是在前方负责探路兼领路的高兮，他驱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了起来！到最后，他竟好似全然忘却了身后还有人在跟随一般，竟自己一个人突然就毫无征兆地策马狂奔了起来！

高冉他们见了，以为他是已经发现了可能存在的离他们最近的水源地的蛛丝马迹，这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就径自狂奔了起来。所以，见他很快就跑远了，为免跟丢了他，他们也就只能是赶忙驱马追了上去！

但幸运的是，尽管高兮原本只是一时走了神、迷失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进而像是要发泄心中的那个如今已紧紧缠绕住了他几乎所有思绪的念头所带给他的压抑感一般地，只是本能地想要通过策马狂奔所带给他的速度感来将心中的这股郁闷的情绪尽快宣泄掉！但，他却误打误撞的就这样恰好走到了一湾隐藏在一片茂密的草丛中的并不大的浅水滩的边缘。

若不是马儿在踩踏到了水滩边湿润、松软的淤泥，执意想要停下饮水而仰头嘶鸣，进而将他从刚才的思绪中唤醒回来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要策马奔驰到什么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如今已经找到了最近的水源了！――尽管那也只是一湾一眼就能望到边儿的浅水滩而已！但那也聊胜于无啊！

直到此时，高兮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尽管对于自己如此罕见的失常，连他自己也感到十分惊诧！但他却知道，现在并不是他感慨这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犯错了，而且弄不好，这后果还会很严重――至少，可能弥补起来会很麻烦：因为像他刚才那样不打招呼地就突然策马狂奔起来，高冉他们很可能会没能及时跟上！若是那样，那他们很可能就会与他失散了！

“冉儿！”想到眼下最有可能、也是他最怕会发现的事，高兮立刻就万般焦急地调转马头，往回望。

若不是依稀听见了他回望的方向正传来的离他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高兮一定会立刻就驱马原路返回，希望能赶在他们彻底偏离方向之前，重新遇上他们！否则，在这茫茫草原上，要想重新觅到他们的踪迹，怕是不易了！――毕竟，他并不知道，这里除了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而对方是敌是友，也未可知！既然他会小心警惕着，那高冉一行人自然也会小心警惕着，如此一来，若他们真的失散了，那他若想再重新找到他们，反倒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尽管此刻高兮正心急如焚地恨不得赶紧往回赶，但眼下他却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暂作忍耐！他必须在等到确认了那些正离他越来越近的人的真实身份――是高冉他们，还是其他的陌生人――后，才能再根据到时的具体情况决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于是，他刻意下了马，并将自己与马儿都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了这片明显长势就比之前他们遇见董天一时所在的那片要更加繁茂、高大的草丛里！

而此刻好不容易才勉强追到这儿来的高冉，当她发现她已完全听不到高兮在前方奔驰时所会传来的马蹄声，也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身影时，她立刻警觉地猜到了：他多半是已经停下了！但不知何故，他却没有发出哪怕一点类似“信号”的声音，来告知他们他所在的具体位置……

“怎么回事？”高冉不禁微蹙了下眉头，整个人也不由得较之前要更加警惕了起来。

她的第一直觉判断便是：高兮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才刻意隐匿了行踪？

如此一想，高冉便轻拍了下董天一的手，董天一立刻就会意地低头与她对视了一下，而后便立刻心领神会地迅速拉了下他手中的缰绳、并轻踢了下幺儿，幺儿便立刻会意地减缓了行进的速度，并且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就停下不走了。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赵奕，在发觉他们似乎有意要停下时，便也立刻跟着减缓了马儿的行进速度，但同时，他却有意让马儿逐渐追上了他们，最后，当他们终于彻底停下时，他也正好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此刻，尽管高兮与高冉他们其实只是隔着不到百米的距离，但彼此却因为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而都“默契”地选择了先按兵不动。但显然，这样的局面不可能、也不适合持续太久……

最终，还是经验老道的赵奕先开了口：“哎呀！我好像听见水声了！这一路奔波的，我们总算能稍作歇息了！再者，这天眼看着也快黑了，我们干脆就在此暂歇一宿吧！”

赵奕的这番话可不仅只是字面意思地让对方明白，他们只是路过的旅人；更重要的是，他说这番话时，可是故意用了四层的内力！这使得他，即便只是在百米外轻声细语、状似无意地与他身旁的人小声嘀咕了这么几句，但却能令离他百米外的对方轻易地就听清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并同时还清楚地知道了他可能具有的威胁力！

而赵奕刻意如此的目的，本就只是想跟对方打声“招呼”，让对方知道：“我们并无恶意，但我们也不好惹！”

所以，他刻意用上的那四层内力，并不会伤到听者分毫，但却能让任何稍微有点江湖经验的人知道，他决不是好惹的对象！所以，不管对方是敌是友，都不难明了自己此刻能作的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先和平共处一晚。

“赵老前辈！原来是赵老前辈啊！哈哈哈哈，原来是虚惊一场！我是高兮！”如此回应了赵奕的“招呼”之后，高兮这才大大方方地让马重新站了起来，并一跃翻身上了马。

如此一来，高冉一行人自然也就能很轻易地就看见了离他们仅有百米之遥的高兮了！

“嗯？啊！哈，哈哈，哈哈哈……”赵奕忍不住也被逗乐了！他们这样自己人吓自己人的让彼此虚惊一场，怎么想，都让他觉得滑稽不已。说出去，还真有些丢人！但，确实好笑！

而高冉，却笑不出来。她只是有些郁闷地轻叹了口气，但同时又终于敢小小地松口气了。

而坐在她身后的董天一，则是立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这一点小小的情绪波动。于是，他很适时地轻拍了两下她的肩头，而后便轻轻附在了她的肩上――既没有要移开的意思，但也并没有完全将自己手掌的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肩上，力度掌握得刚刚好。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的这一小动作，却令高冉莫名地感到了安心！这点，连她自己也感到很惊奇！但她却又不能否认:当他用他那温热、宽大的手轻拍着她的肩头的那一瞬间，她确实因此而意识到了，即便她真的遇到了可能的危险，她也不会是孤军奋战！他会在她的身边！而当他用那恰到好处的力度将他的手轻附在她的肩上时，她在确实感受到了从他的手掌里传来的略高于她的温度、以及他刻意施加在她的肩上的那份因适度的重量而带来的适度的厚重感的时候，她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她是被他保护着的”的感觉！而他对她的这种保护，又令她莫名地相信，他不会束缚她，但当她身处危险时，他却能与她并肩作战、且也有这实力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她！

董天一通过这样的小动作所传递给高冉的安全感，令她一瞬间又不经意地想起了四年多前当她与他道别时、他拥抱着她的那种感觉――他总能令她因他而产生一种莫名的“归属感”：这种感觉总会令她相信，无论她走多远、走多久，只要她愿意，这世间永远都会有一个她始终都可以回去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身边。

尽管已经过去了四年多，尽管她也已很久没有再有过类似这样的感觉，甚至已经久到了令她几乎都快淡忘了这样的感觉，但，当董天一再次出现时，她仍旧还是因为他而又重新有了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事实，令高冉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并正视到了：看来，于她而言，这莫名的“归属感”、这莫名的安全感，全天下，恐怕也只有董天一一人能给予她了！

205. 约法三章（一）

草原的夜晚，尽管明显没有白天那么炎热，但也并没有凉爽多少。而周边也没有理想的空地可供他们安全生火：周围都是草，天气又干燥闷热，若没有清理出足够的空地，生火很容易引发可能会蔓延千里的火灾。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大家便一直决定，干脆不生火了！就仅是借着周边那些数量可观的萤火虫发出的微弱亮光、以及天上的星光和月光，勉强还算能看清周边事物的模糊轮廓。但如此也已足够了。

四人中，只有赵奕一个局外人很自觉地退到一边佯装静息打坐，实则却是把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

而剩余的那三人，则都默契地围成了一个小圈儿席地坐下，彼此间也都谨慎地保持着微妙的适宜距离，谁也没有刻意要离谁更近些、或更远些。

显然，三人此刻的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在商议出大家都能接受的相处方式之前，为了不输，即便不能、也不适合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明显处于优势，那至少也不能让自己落入劣势！所以，此刻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最优的选择，便是“平等”。――平等到，连彼此间的距离，都要显示出不偏不倚的“公平”！

坐下后，高冉迅速地瞟了一眼她眼前的那两人，却发现他们俩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持沉默！似乎谁都没有要先开口的打算。

可这样的僵局显然并不适合持续太久。总得有人先开口才行啊！

“看来，他们这回是一致将矛头指向我了！

“也是！若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这样做，也的确是对他们更有利些！既可以静观其变，又能避免被对方先抓到软肋。再者，这事说到底，好像还是要看我自己是怎么打算的？而他们……事实上，其实只要是背着我的时候，他们想怎么相处，那还真是他们自己的自由呢！我还真管不了那么多……

“嗯……看来，这次的商议，他们真正的目的，多半是想通过窥探我的真正想法，然后依此来决定他们今后在我面前时，要选择怎样的方式去与对方相处？”

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后，高冉发觉，看来今后大家能否“和睦”相处的关键，还是要看她接下来能否在不伤害到他们任何一方的前提下，做到让他们都得到他们所希望的“公平”？！

对此，高冉还真没信心！甚至，还没尝试，她就已经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到了！但事已至此，即便明知基本不可能做到，她也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做了！

“咳！”高冉略有些尴尬地清咳了一声，终于识趣地第一个开了口：“那个，既然你们都没打算先说，那就让我先说好了！

“本来呢，按理来说，我是该先正式且详细地介绍你们彼此认识一下的……不过，我相信你们各自的为人！相信就关于我与你们各自之间的那些过往，即便只是由你们自己讲述，你们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有意地扭曲事实、甚至添油加醋，故意诱导对方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误解那些事……我相信这等小人行径，你们不会、也不屑去做！

“所以，关于那些过往，我觉得还是留着今后由你们自己说与对方听吧！如此，也好让你们互相之间能多些可聊的话题，顺便也能多了解对方一些……既然今后我们都要生活在一起，那么，你们对对方的真实为人多了解一些，就是必需的了！我想，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

高冉刻意如此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他们在她的心目中，至少决不是小人！同时，她这样说，也就等于是给了他们一种言外之意般的“暗示”：她最不耻的，就是小人！否则，她决不会在此时此刻还刻意多费唇舌地提到这点！

再加上，他们既然心中都有她、且十分在乎她，那么，对于她最明显的性格，自然也是该有所了解的。既如此，那对于若明知她的忌讳却还故犯所会招致的后果，他们自然也该是心知肚明的。既如此，那他们又怎会蠢到不知：那些表面看似可能能在最短时间内让他们得到最大利益的小人行径，在高冉这儿，其实反而是需要冒的风险最大、收益却最少的最愚蠢的选择！――更何况，高冉本身也不是容易被糊弄的。她不仅不笨，相反的还非常敏锐、聪慧，即便他们有本事能瞒过她一时半刻，但也很难有自信说一定能瞒她更久的时间，就更别说一世了！

此刻，在高冉说完了她想表达的第一点后，她刻意停顿了下，看了看他们两人。但他们此刻却并没有在看她，而是互相沉默地看着对方，似乎是在与对方用眼神交流着什么，但却不想让她知道，也不打算让她参与。

但高冉并不在意他们对她的忽视。倒不如说，这样的结果，恰恰就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她知道，他们定是将她刚才的那番话听进去了，并且也在此基础上想到了更深一层的她对他们的“暗示”。也正因两人都几乎是同时意识到了那一层“暗示”，他们此刻才会这样看着对方。

但问题是，那之后他们的反应，却又让她觉得，她所希望能达到的效果，似乎有些好过头了！

事实上，在高冉好似局外人一般的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突然又很有默契的几乎是同时朝对方点了点头，似是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而后，那两人才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高冉的身上。但他们却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都只是同时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什么情况？！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怎么感觉好像你们俩才是一对儿？！”

怎么想高冉就觉得怎么不对！事情发展到现在，怎么令她觉得自己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个了？！

“既然他们好像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觉得有什么需要沟通的，他们自会私下自己商量，不再需要我的参与了，那他们现在还要听我说什么？！有这必要吗？

“还是说，现在他们之所以这样，仅仅只是出于‘礼貌’？只是为了表示他们还是很在乎我的，并没有无视我的存在？！”

高冉越想心里就越有一种冲动，恨不得立刻站起来对着她眼前的这两人破口大骂：“靠！谁稀罕你们的关注啊？！”

但，她不敢……――尤其是当她已明显感觉到了，此刻的他们，分明就已经统一了阵线！

206. 约法三章（二）

高冉刻意做了下深呼吸，将心里的冲动强行压制了下去。而后，她便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迅速调整了原先的策略。

那之后，她才再次开口说道：“这样吧！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我想，你们应该也都清楚，如无意外的话，我们最终都会成为‘一家人’！所以，我认为你们很有必要要先了解一下，我对于‘家人’的要求！若你们真想成为我的‘家人’，那么，对于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们就不得不认真听了！也必须认真去对待！

“听好了，我对‘家人’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作为‘家人’，大家都要视彼此是与自己平等的存在，大家要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扶持！就算不能理解，甚至无法理解，但因为是‘家人’，所以只要不会触碰到自己的底线，大家都要最大限度地去尊重、包容彼此的真实意愿，不要去勉强对方！

“我希望你们明白，一旦我们成了‘一家人’，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将是这个‘家’中的不可或缺的一分子。缺了谁，这个‘家’都将是不完整的！而我们每个人的利益，都势必是与‘全家人’的利益紧密相连，我们将不再只是我们自己而已了！

“我希望你们明白，一旦我们成了‘一家人’，那么作为这个‘家’中的一分子，我们大家的共同利益将要优先于我们个人的私利！这是作为‘家’的成员之一所必须作出的基本让步！如果做不到，那么，我认为他从一开始就并不具备能成为我的这个‘家’中的一分子的资格！这样的人，即便往好的方向去想，也许我也能与之成为关系良好的合作伙伴、甚至是可以深交的朋友，但，决不会成为‘家人’！永远都不会！

“这是我对想成为我的‘家人’的人提出的最基本、也最重要的要求！你们也可以将之理解为，这是我的一条不容侵犯的底线！

“所以，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希望你们最好还是先想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我的要求？！如果不能，或是心中仍对此存有丝毫的不情愿，那么我的建议是，不如干脆就趁此机会与我解除婚约算了！如此，对我们大家才是最好的选择！免得将来害人害己，甚至彼此间还会因此而结下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化解得了的怨恨。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人生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谁也不能预测自己将来真正的祸福。所以，如果现在还能选择，我觉得，为了让自己能活得多些快乐、少些痛苦，我们最好还是尽量避免去选择明知隐患会多过可能能得到的幸福的那种风险过大的选择会比较好……

“如果你们心中哪怕还有半点的不情愿，我希望你们不要选择自欺！即便能骗得了自己一时，但也决不可能能骗得了自己一世！如果坚持要作出违逆自己真心所向的选择的话，那最终最痛苦的也只会是自己！不仅如此，这样的痛苦，还会波及到你身边的人……何必呢？

“如果你真心爱着你身边的人，真心希望他们能得到幸福、过得快乐的话，那么，你又怎忍心看着他们因你的痛苦而痛苦？这样的结局，难道就是你真正想要的？若不是，那么为何不在一开始，当你自己还能选择、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为了你爱的人，也为了你自己，想清楚、问清楚你自己的真心究竟是怎样的？

“比起事后的弥补、忏悔、抑或是悔恨，稍微费些心力去想清楚、做好事前的预防，不是更好么？！”

高冉说完后，却意外地发觉，她竟被自己刚才的所言给感染了！心情竟也不觉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但即便如此，比之她眼前的那两人此刻周身弥漫着的气氛，她的精神状态显然还是要好得多的！

不过对于他们现在的这种反应，高冉倒也并不意外。事实上，早在她开口之前，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的发生，她心里其实早有预料――除了没想到连她自己竟也会受到了影响之外……

“冉儿，不如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儿吧。我想与高公子单独聊聊。高公子应该也正有此意吧？”

再度陷入沉默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董天一终于开口说话了。待他说完这番话后，便转头去看向身边的高兮，等待他的回应。

而高兮听了他的这一提议后，还真配合地朝他点了点头。

如此融洽默契的氛围，倒是令高冉有些意外。但此刻，她却说不准这样的氛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如今事态的发展早已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甚至都无法预料他们之后究竟会如何抉择？她唯一能掌控的，就只是自己对于之后随时可能袭来的来自于他们的各种未知挑战，作出她自己的选择。仅此而已。

可以说，身为局中人，即便她想脱离其中、抱持着超然的心态去纵观全局，却也是有心无力。她很清楚，如今的自己，表面上看好像很主动，始终掌控着自己的意愿和选择，但事实上，她却是被动的。她无法掌控他们的想法，无法让他们按她的意愿去行事、去选择，她只能是在他们作出了他们的反应或选择后，她再依据当时的具体情况，调整自己，灵活应对。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所以此刻，她也只能是配合地回应道:“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先去休息了。你们慢聊。”

说完，她便很自觉地起身离开、走到赵奕的身边坐下。

“师父，我还真是羡慕你啊……”

“傻丫头，是你的，终究是躲不过的；不是你的，你也强求不得。一切随缘就好！就像你我这样……”

听完赵奕的话，高冉瞬间就豁然开朗了！一整天了，她终于第一次释然地笑了。――“是啊！就像我们师徒这样，缘起缘灭，一切随缘就好。”

高冉知道，赵奕定是知道她是在羡慕他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知道她心中的无奈和对自由的向往，所以才会如此一反常态地不再故意趁机取笑、挖苦她，而是罕见地显露出了他作为长者的那一面，难得语重心长且一语中的地点破了她的迷茫，并给了她她此刻最想要的那一点启发。

想着赵奕此刻对她的这份难得的关怀，高冉在隐隐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温暖、融化着她的心的同时，却又让她的心有些莫名的隐隐作痛……

但同时，她又有种预感：只要她愿意，她是能知道自己是为何而痛的？

但她不想知道！

此刻，她只想在小心收藏起这份温暖的同时，心甘情愿地去忍受与之相伴而来的同等分量的痛，直至它最终消退……然后，她就只管记得这份温暖就好！如此就好……

207. 调整

事实上，若高冉真的有心想偷听那两人低语的内容，以她现在的内功修为其实是可以做到的。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像她自己先前所说的那样，真的就只是让他们自己私聊，而她自己也真的就是去休息了。

她不知道她身旁的赵奕后来有没有继续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她只知道，待她与赵奕简短地交流了那一句之后，她便自个儿随意地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很快就睡下了。而且，还睡得特别沉。

一夜无梦。

尽管高冉是第一个睡下的，但翌日清晨，她却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还是被叫醒的！而直到她真正清醒后，她才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竟会睡得如此之沉，而感到不可思议！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高冉这才看清了叫醒她的，是董天一。

许是难得的睡了一个毫无负担的好觉，待她清醒后，头脑也比昨日要清醒了许多。也许是正因如此，此刻的她，才会在看清了她面前的董天一的模样的同时，又再次想起了昨日她心中的那件后来被不了了之地遗忘掉的疑惑……

“天一，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我想与你单独聊聊！我需要听听你的解释！”

经过昨晚的那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之后，如今高冉对董天一说话倒也更直接了，直接就明说了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而董天一也同样不含糊。他立刻就明了了高冉所指的究竟是何事？他知道，这事迟早是瞒不过她的，他只是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快的就察觉到了！

“好！不如这样……这里离蕉国已经不远了！如果我们快些出发的话，傍晚之前，应该能走到蕉国边境。不如，就待我们进了蕉国、一切都安顿妥当之后，我们再作细谈，如何？”

事到如今，董天一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隐瞒她什么了。于是便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毫无隐讳的告诉了高冉。

而如此一来，高冉自然也就明了了：她原先的猜测的确是对的！只是还不清楚他之所以如此的真正缘由……

不过，既然董天一已经答应了之后会与她细谈，那她便决定对此事先暂作保留，暂时不先入为主地去揣测他之所以如此的真实动机。她打算等听完他的解释后，再做判断。

尽管董天一的这一举措的确令她倍感意外――因为这绝不像是她印象中的董天一所会做的事！但也正因为他是董天一，所以她愿意暂时不做任何揣测，先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这样，对他也比较公平。同时，也可让她避免因为她自己先入为主的一些想法，而平白地对他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解。

“好！就依你所言。”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高冉便起身抖了抖粘在身上的尘土和草屑，然后走到水滩边，就着那湾勉强还算干净的水，随便地洗了把脸，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就算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而后才后脚跟上了此刻早已在马上等候她多时的董天一，抬手握住了他向她伸出的手，直接借着他的力翻身上了马。

待她最后一个上了马，大家这才开始出发。

依旧还是昨日的队形：高兮在前，高冉和董天一在中，赵奕在后。但不同的是，今日的高兮似乎显得很平静，而且，他似乎对自己前进的方向很明确，驱马前行的速度也适中。

见此，高冉自然不难想到，昨夜在她熟睡之时，高兮与董天一之间定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她并不知道的共识，并且，连他们接下来该怎么走才能尽快到达蕉国的具体路线，董天一都已经告知高兮了！否则，高兮今天就不会走得这么快且笃定了！――简直就与昨日他探路时的犹豫、谨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来，天一说的是真的！”此刻，对于董天一说的傍晚前应该能到达的这一预测，高冉算是真信了！

――

果然，临近傍晚时，几人便来到了位于蕉国边境的一座城池外。

“还好赶得及入城！我们快进城吧！早些安顿好，我们也好早些安排其他的事……”

趁着天色还未黑、城门还没关，高冉便催促着众人赶紧进城。

她之所以如此心急，自然不是怕今晚又要露宿荒野，而是着急着想把她从今早醒来后就始终悬在心头的那件心事赶紧解决掉！而只有当大家都安顿好了，她才能有时间跟董天一好好聊聊，把这事彻底解决了！――也免得她继续忍受这种悬而不决、又无法自己单方面作了断，所带给她的煎熬。

被高冉如此直白地催促，董天一倒是识趣地驱马快走了几步、赶上了前面的高兮，完全不避讳让“怀中”的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直接就对高兮说道：“高兄，接下来就由我领路吧！”

“也好。那有劳董弟了。”

对于――董天一会主动要求进城后改由他领路，带大家去可以落脚的地方――这点，高冉并不意外。但令她意外的是，即便昨夜董天一与高兮之间真的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并且依照他们今天的表现来看，她也不难猜到他们应该都没有要离开她的意思……但，他们也不至于才不过一夜，关系就已亲近到连称呼都能变得如此亲昵的程度吧？！而且还叫得如此自然……

――至少，他们如此自然地这般互相称呼彼此，当听到高冉的耳朵里时，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看来，是我的接受能力远不如他们！他们还真是说变就变啊！这善变的速度，我怕是永远都及不上了……”

尽管高冉无论怎么想都无法理解，他们为何会觉得，为了要留在她的身边而必须作出的如此大的牺牲，是值得的？但面对这样的现实，她知道，自己也只能是接受了！

“算了！反正只要我还活着，‘至少要娶三位夫郎’的义务，我终是躲不过的！是谁，不都一样？！不过，往好的方面去想，如果是他们的话，也许构建一个‘家’，就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了……虽然不及‘一个人’的自在，但也总比跟不适合的人将就着生活，然后每天都要过着彼此防备、彼此算计的日子，要好得多了！”

一番自我开导后，高冉倒也想开了不少。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要从这一刻起，就开始努力去适应真正意义上的群体生活――以――首先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之后才是“个人”――这样的全新的身份，去重新适应与他们一起的生活。

208. 认错

待大家跟随董天一来到了他在这座城里的私宅，并安顿妥当后，高冉第一时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董天一径直去了他为她安排的房间，并亲自关上了门。燃文小说 ???．?r?a?n??e?n?`o?r?g?

高兮和赵奕见了，当即就明了了她这番定是有事要与董天一单独商谈，并且，他们也都大概猜到了她可能会与他谈些什么？

只不过，不同于高冉，这事在他们看来，其实无关紧要。确切的说，这事也就只对高冉和董天一两人是重要的……

“说吧！为何你会在此出现？而且还算准了我到那儿的时间？别跟我说那只是巧合！你有太多破绽都足以说明这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你有意为之！”高冉一脸严肃地质问道。

“冉儿，你先听我解释！你误会了……是！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儿，的确是为了寻你。但我并不知你会那么巧的就在那天在那里出现！在那儿遇见你，真的只是巧合！”

“嗯……也就是说，你会到蕉国来，并非是巧合咯？”尽管董天一刻意回避了事情的关键点，但高冉又怎会轻易被他煳弄过去？此刻，她还真有一种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唉！”董天一见高冉如此不依不饶，知道是回避不了了，便只好妥协道：“冉儿，我不是有心想瞒你，只是，这是我们董家的规矩，但凡与董家有关的，如无必要，绝不可轻易让外人知晓……”

说到这儿，董天一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语似乎有欠妥当，他生怕高冉会误会，便又赶忙解释道：“冉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将你视作外人！只是对于董家，你确实是外人。再者，你还是高家二小姐，有着能继任下任高家家主的继承权……”

“行了！”高冉忍不住打断了董天一的话，“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些你不用特地跟我解释，我不会误会的。你还是继续说原来的吧！”

“哦……”见高冉此刻的神情比之先前的确要和善了许多，似乎确实是如她所言，她并没有误会，董天一这才稍稍放心了些，而后才接着继续说道：“冉儿，你身为高家人，应该知道我们董家素来所秉持的立场。无论是朝廷、还是你们这三大世家，我们董家从不刻意偏向你们中的任何一方。再者，既然我们董家能从云氏开国伊始、直至今日，都能始终做到了这一点，那自是有我们敢这么做、能这么做的底气在的！所以，你会查不到我们董家在这儿的势力，并不稀奇。更何况，事实上，我们在蕉国的势力，也是近几年才开始发展的……”

“嗯……也就是说，你之所以会在这儿，并非是因为事先探知到我要来此，所以才特地追到此地来的？！”故意先入为主地这般反问董天一的同时，高冉心里其实还想着另一个问题：她怀疑董天一之所以会刻意来此，除了有她的一部分原因之外，更主要的，应该还是与董家今后几年的势力迁移有关就如安家这几年正在做的事一样。

她可不会相信，这个有本事能始终都秉持着中立立场的董家，会预测不到几年后云祥国内必有一场大乱？！

既然他们早有预料，那他们自然不难想到，为了要保证能继续独善其身、不被战乱波及，他们就势必要将主要产业及势力尽快迁移、撤离那个最主要的战场！否则，待战争爆发，作为四大世家之一，为了自保，他们迟早也还是会被迫被卷进这场本与他们干系并不大的权力之争中的！

但心里想到是一回事，她要不要问出来则是另一回事。

高冉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太多管闲事地去过问此事为好！哪怕这事显然已将董天一卷入了其中。但说到底，这仍旧只是他们董家自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确实不便过问。

更何况，她目前还算是高家人，身份摆在那儿，如此的外人自然是更不便过问此事的了！免得令董天一左右为难的同时，也给她自己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董家不是安家，她与董家之间，若真能产生什么利害关联，恐怕也只有她与董天一私下定下的这桩婚约了！如此一来，当她站在董家的立场去想时，自然不难想到，若她选择在此时招惹了董家，恐怕她变成董家想要尽快除去的“绊脚石”的可能性，会远比她成为董家的盟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抱歉冉儿，我不想对你撒谎……我……我其实早在当初你离开书院后，我就命人去查了你们此行的目的地。却没想到，竟是蕉国！

“比起你们，我自然是更清楚去蕉国最快的路线。于是，我便选择了走捷径，并日夜兼程，结果花了一年的时间，提前到达了这里。本打算就在此静候与你的‘偶遇’，本以为你们再慢，两年时间也总该能到的……却不想……”

“却不想，我们竟会在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那么久，以致原本可能两年就能走完的路，我们却硬是花了四年多才走完？！”

“嗯。”

“所以，你的耐心也基本耗尽，以致你甚至打算沿着我们最有可能会走的路线往回走，希望能在路上与我‘偶遇’？”

“嗯。”

“那你们的马呢？你们总不可能是徒步走到那儿去等着我们的吧？”

“不！关于这事，我没骗你！我们的确是骑马到那儿的，但因为这条路线在此之前我从未走过，所以我并不知道，当我们走到那儿时，离走出草原还有多远？而身上带的水也喝光了，所以就想着先让马儿替我们去附近寻找水源……那时是真的打算先在那儿将就一宿的……”

说完，董天一不觉低下了头，一副好像很委屈的模样。

“唉。”高冉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对着董天一那样的表情，即便她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但待她开口时，却还是因为不想伤到他而反过来安慰起他来，“好了，我知道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但你想要的这种‘偶遇’，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天一，我这人呢，如非必要，我一般会更喜欢直来直往。所以，如果你想见我，你大可以大大方方地来找我！”

说到这儿，高冉顿了一下，她突然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以前在书院里时，可是她自己要求董天一不要不请自来地来找她的！

想起这茬后，高冉这才意识到：原来导致他会为了见她而如此大费周章的真正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啊！

想到这一点，高冉一下就没了继续理直气壮的底气。再加之董天一那副委屈的模样，她就是想要不觉得自己理亏，都难了！

自我挣扎了好一会儿后，高冉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的良心对自己的质疑，终是有些不情愿地向董天一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好吧！是我错了！你不要再那样无声地控诉我了！弄得我好有犯罪感……我承认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对不起，是我忘了当初是我自己不让你不请自来的，所以若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你会为了见我而刻意如此费心，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是我逼你如此的即便你这样做我确实不喜欢，但我也确实没有资格指责你……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若想来找我，尽管来就是了。我不会生气的……”

“再说了，这也是你的权利作为我的‘家人’所自然拥有的权利……”最后这句话，高冉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说了一遍只为了提醒她自己，要记住自己如今的新身份，不能太任性了！

当然，刻意不说出口，也有不想伤害到董天一这一部分的原因。即便是如此冷情的她，也不难想到，若董天一听到了她的这句真心话，他该有多失望：连她自己都知道，她会这样想，就足以说明，她只是理智上理解了她作为“家人”所该尽的义务接纳他，承认他所拥有的权利，但，她的心却显然并没有真正接纳他，否则，她就不会刻意如此提醒自己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209. 夜

许是连续奔波了数日，终于得以在一个像样的住所住下，当晚，高冉几人就好似一下子就将积累了数日的倦惫全都尽数释放出来一般的明显感觉困惫不已！连晚饭也省了！几人在夜幕才刚降临没一会儿的功夫，竟就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沉沉地睡下了。――唯独董天一一人是清醒着的。

但自他私自离开董府（董家在蕉国边境处的私家领地里建起的一座家族宅院）后，至今已过了快三天了。即便他事先已吩咐了自己的亲信至少先替他隐瞒他的行踪三天，但估计这会儿府里的人多半也已经察觉到了他其实并非是为处理董家的事而外出，而是私自出走了！

所以，若他不连夜赶回离这座私宅差不多有一天脚程（骑马行进的脚程）的董府，只怕他的亲信很可能就会因他的私自出走而遭遇不测！

再者，他也不想因他一时冲动的私自离开，而导致他的这座私宅的曝光，进而威胁到高冉一行人的安危――尤其是高冉，若让董家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与他的真实关系，只怕她会凶多吉少！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连夜赶回董府！

好在在他离开之前，他已与高冉提及了此事，尽管她并没有问及他决定要连夜回府的缘由，但他依稀能觉察出她似乎是已经猜到了这其中的缘由，所以才没有追问他――她是不想令他为难。

“唉！”董天一不觉叹了口气。

尽管高冉的聪慧机敏，确实能让他省不少心，但，也正因如此，若他想要真正抓牢她，怕也是希望渺茫啊……倒不如说，她能像现在这样做出这样的让步，于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董天一不会不知，若高冉可以不必背负这世间女子生来就必须背负的“责任”的话，若她真的能够顺从她自己最真实的心意去选择的话，那么，她最真心的选择就决不会是他！不止是他，她恐怕也不会选择高兮的！因为，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要与谁厮守一生，而是想像赵奕那样，可以一个人自在逍遥于天地之间！

董天一其实心里一直就很清楚：高冉其实骨子里和赵奕是同一种人，只可惜她身作了女儿身……但，另一方面，他又很庆幸她是女子，否则他只怕是没有机会留在她身边了！

这点，其实早在他从她初来书院与他和云臻一起踏青那日、站于山巅即兴吹奏的那首曲子里，听出了她对自由的向往、恨不得能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那种心情时，他便已有了些觉察……

而当他再次见到她时，她所给他的直观感觉，以及昨夜她对他们坦诚说明的她的底线要求，这些都无不令他更加笃定了他对她的最初判断：他确信了，于她而言，自由胜于一切！而她之所以愿意选择他们，只是因为面对现实的逼迫，她不得不做出的最基本的让步！但，于她，却并非是非他们不可的！否则，她就不会特地向他们指明她决不让步的底线要求！――但她的真实用意，他又怎会不知？！

“也许，我是该知足的……”

想到那些过往，董天一心情颇有些复杂地抬头仰望了下头顶的那片漆黑夜空，偏偏今夜还是这儿很罕见的阴云密布的天气，连月亮都看不见，就更别说满天繁星了！――但，这样的黑夜，却反倒更衬了他此刻的心情……

“呵！”董天一略有些自嘲地冷笑了一声，而后便驱马离开了私宅，一路直奔城门。尽管此时城门已关，但他却能利用自己随身携带的董家信物所赋予他在这边境处的特权，让城门守卫为他特地开了城门，连夜驱马离开了此城、直奔董府而去。

而这厢，高兮睡到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但待他清醒后，却又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这才把自己给吓醒了？！

但既已清醒，倒不如趁着夜深人静，自己独自一人好好想些心事。――于他，此刻的静谧氛围正合适。

“高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若你真懂冉儿，你便不难看出，她会选择我们，其实也是她做了‘让步’后的选择。所以，若你也想留在她身边，那最好还是先看清楚我们在她心目中的真实分量为好！

“自然，冉儿待我们都是真心的。这点，我从不怀疑。但这份真心却是决不能与她对自由的渴望相比拟的！若我们毫无自知地去逼迫她，只怕最终她会为了自由而舍弃我们！

“高公子，我想你应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冉儿会非我们不可吧？！她即便对我们有情，那也是与我们对她的情意是不同的……”

昨夜，董天一与他单聊时的直言不讳，令高兮真正相信了他对高冉是真的了解，并且也终于认同了他的确有资格与自己平起平坐！

有了这份认同后，对于董天一刻意要与他单聊的真实用意，高兮便也不再提防有他，倒是罕见的也同样变得坦诚了。

所以他当时才会回道：“董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瞒你说，你的想法我也赞同！看来，为今之计，我们也只有和睦共处才是真正有利于我们双方的选择了！尽管我确实不愿与他人共享冉儿的情意――包括董公子你！但无论如何，‘共享’也总好过彻底失去――这道理我懂！”

“如此说来，我们是已经达成一致了？”

“嗯！董公子，据我了解，我是虚长你一岁的，不如今后你就唤我‘高兄’如何？”

“好！那高兄，今后你便唤我‘董弟’就是！”

“好！一言为定！那今后就要请董弟多多指教了！”

“哪里哪里，应该是小弟烦请高兄多加关照才是！”

“呵呵，那我们彼此彼此吧！”

……

昨夜与董天一的那段短暂的私聊，如今再次回想起来，高兮这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昨日的那段短暂的失态是多么的不理智！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董天一的突然出现，就被感情一时蒙蔽了理智，还险些因为自己当时的极速驰骋而与高冉他们失散！

思及此，高兮既后悔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但又有些庆幸自己那时的及时清醒，但更庆幸的，还是自己当时即便一时冲动，却也只是选择了用那种方式去发泄心中的不快，而没有用更直接且激烈的仅是针对董天一一人的敌对方式去发泄他心中的不快。否则，此刻的他就决不会仅仅只是后悔而已了！

而想到这些的时候，他不由得又再次忆起了自己当时究竟为何不快？――是因为高冉当时的冷静沉着与他的明显不快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反差，使得他不得不正视到一个事实：尽管她的确说过喜欢他，他也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但他却不能再骗自己了，他必须承认，她对他的喜欢与他对她的喜欢其实是不一样的！甚至，可能即便让他等上一生，她也不会真正感同身受的明了他对她的感情……

高兮在倍感失望和受伤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觉察到了：在他看来，这是高冉性格中的最大缺陷，她似乎天生就是个感情淡漠的人！至少，他更愿意去相信，并不是她不想明白他对她的感情，而是她真的无法理解！所以，对她而言，她能像如今这样的对他有些感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尽管这样的感情实际上也是很脆弱、很容易失去的……

“唉――”

高兮不觉长叹了口气。此刻，他一方面很庆幸自己最终还是把心中的不快强忍了下来，并且决定不再计较此事，更不打算让高冉知道此事，但另一方面他也终于愿意承认了一个注定的结局：

既然他坚持要选择高冉，那么他就必须要为了自己的这一选择而自此之后都要始终克制着他对她的感情。否则，他就会想要对她付出更多，并且在付出的同时，又希望她能回报他更多……但如此一来，他不仅会因此而使自己遭受更多的失望和伤害，同时也会给她施加了更多她并不愿承受、却又始终勉强着自己去承受的压力――但问题是，以高冉的秉性，一旦这份压力积攒到了她所能忍受的极限，那她就势必会为了让自己得到解脱而最终狠下心来彻底舍弃他、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

――这点，他相信高冉是做得出来的！――无论对象是谁！

所以，若他坚持选择高冉，那么他就注定了要始终克制自己，既不能过分放任自己的私欲，也不能向她要求过多――就像高冉昨夜明白要求的那样：要尊重彼此的真实意愿，不要勉强对方。

这在他看来，不仅是高冉的底线，也是他今后在与她和她的其他两个未婚夫一起和睦共处时，彼此间都必须时刻谨守警惕着的各自所能被允许放任的“适度范围”。

若他做不到，那么他便注定要受伤！而这样的伤痛，却是无法归罪于伤他之人的……

如今，当高兮把自昨日起就始终烦扰着他的那些事又再重新想过一遍、重新捋顺了自己的想法、重新梳理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他知道他必须明白、也必须接受一个事实：昨日，即便让他与董天一互换位置――即便高冉偶遇的人不是董天一、而是他，她会有的应对反应也多半还是会与昨日一般无二的！她与他不同，她不会因为偶遇的对象的改变，就会在心态上产生太大的起伏变化。否则，她就不是他所认识的高冉了！

尽管这样的高冉，在那样的时刻却仍能淡然处之――这多少还是令高兮有些受伤、失望，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除了那样的时刻之外的其他时候，这样的她，才是她真正吸引他的魅力所在！

所以，若此刻他心里还有什么不甘的话，那他也只能是冷冷的对自己自嘲一句：“你活该！”

210. 悄然离开

翌日，吃过早饭后，高冉故意撇下高兮，主动挽着赵奕的胳膊，几乎是半强迫式地拉着他出门散步去了。路上还口口声声地说，是她难得一片“孝心”愿意陪他出去走走，他该感谢她才是……

赵奕听了，嘴角不觉抽了抽。尽管始终都保持着沉默，任由她继续厚颜无耻地自说自话，但他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琢磨起：“我怎就教出了这么个‘无耻’的徒儿来？！唉！真是师门不幸啊！”

“师父，不如我们就在此别过吧！为期一年。一年后，我们再到此地会合，然后一起回云祥国如何？”

正当赵奕有些自怨自艾地慨叹着自己的“不幸”之时，高冉却冷不丁的突然就对他道出了自己之所以要刻意拉他出来散步的真正意图：原来，她是想避开董家的耳目，与他约定再会之期，然后就此暂别、各奔东西。

而高冉见赵奕并没有马上回答她，以为他还没有完全领会她的意思，便又主动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推算过了，以我们这一路走来的游历方式，一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各自把这领土还不到云祥国一半面积的蕉国的大部分地方都走上一遍了！所以，我才想与你约定一年的期限。

“不过，若你觉得一年还是太仓促了，或是你还有其他的想法，但说无妨。我们好商量！

“只不过，天一的那私宅，说到底，里边的人也仍旧是董家人！即便我放心天一，我也不放心除他以外的其他董家人！——哪怕他们都是他的心腹，我也不放心！

“师父，小心使得万年船啊！我们还是不宜在那儿叨扰太久的好！至少，我是打算今日就离开那儿的……”

“嗯，也好！那我们就在此别过吧！一年后我们再回此地会合！不过，若有意外需要我前去相救，你就用我教你的独门心法——千里传音，去唤来本门圣物，让它代你去寻我。它自会知晓我的所在。但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不可随意召唤它！否则若有其他同门知晓了此事，定会抓你回去、按本门门规处置！到时，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听高冉又自说自话地跟他絮絮叨叨了好一通之后，赵奕这次倒是识相地赶紧给了她点合时宜的反应，免得被她看出了他刚才其实只是走神了而已……

“看她那么认真地跟我说明她心中的顾虑，若是被她知道了我其实根本就没在听，谁知道她火起来会如何报复我？！”

与高冉朝夕相处了四年多，对她的能耐赵奕心里基本已经有数了。在他看来，若她真想报复他，若他说自己完全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他很轻易的就能想象得到：若他真着了她的道，即便不会伤及性命，只怕那滋味也是很不好受的！——这点，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所谓吃一蛰长一智，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如今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总之一句话，赵奕对于他这个爱徒真要下狠手时的那股心狠手辣的劲儿，他倒是从来都不怀疑她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有时候还会引以为傲！——但前提是，只要这遭罪的倒霉家伙不是他就行！

——

与赵奕分别后，高冉并没有回董天一的私宅，而是直接出了城，一路朝深入蕉国内陆的方向走去——而这路线自然是要经过董府所在之地的！但，当时的高冉却并不知此事。

高冉初到蕉国，还只是知道董家在这儿已有了一定的势力盘踞，却不知它们具体都分布在哪儿？再加之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竟比天阁的还要严密，那她自然是更难探知到了！即便她想利用天阁的力量去查探，只怕短时间内也很难立刻就得到确切的情报……

所以，为今之计，除了时刻小心、尽量低调行事之外，在如此敌暗我明的极不对等的境况下，高冉也别无他选了！

“但愿不会那么倒霉地‘自投罗网’就好！”——谁会想到，现实是，高冉一边如此祈祷着，一边却又是自己主动地踏上了“自投罗网”的道路……

而另一边，先前被高冉刻意撇下的高兮，他也没闲着。

高兮待高冉和赵奕走了之后，他便径直分别去了自己和高冉的房间，将他们俩的行李收拾好，然后偷偷潜入后院的马棚，只牵走了高冉的坐骑——幺儿，选择走后门……

说起来，他之所以能走得如此顺畅，这还要完全归功于董天一……

昨日当他们刚迈入此宅、准备安顿下来时，高兮就已察觉到了，董天一的这座私宅里的下人只有零星几个，但显然他们个个都身手不凡却又深藏不露！

“看来，他们应该都是董弟的心腹了！”

本来，当高兮察觉到这一点时，他心里还曾有些犯难地琢磨过：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完全不惊动一人地离开此地？

却不想，董天一却刻意找了个机会私下主动向他透露了在什么时间段、从哪儿离开此地，才是最安全的！

被董天一如此轻易地洞穿了心思，高兮不免有些意外。但，事后待他稍微冷静些了之后，他倒也不难想到，董天一定是对他的身手已有所觉察，心下也已有了几分把握，所以才会刻意向他透露此等重要情报。若非如此，那董天一便不会连他自己的心腹都瞒着，而刻意将这宅院护卫平日里巡视时的“疏漏”之处透露给他知道了！

尽管高兮很难断定，这种“疏漏”究竟是董天一刻意安排的？还是它本就确实存在，但董天一却故意将之保留不予改进的？但有一点，高兮却是可以肯定的！

“看来，董弟是算准了我们迟早会离开，而他又不想让他的心腹知道太多我们的事，免得惹祸上身、连累了他们，这才会想出此种策略，让我自行善用……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顾及到董天一的这份希望可以尽量两全的心意，高兮倒也愿意承了他的这份情，而没有因他这般直白的建议而心生抵触、认为他是想指使他按照他的意愿去行动——毕竟以高兮那高傲的个性，遭遇情敌洞穿了心思，还被他那么直白地告知了可行的最优方案，他想不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而不产生抵触情绪都很难！就更别说，还能像此刻这般的坦然接受、并完全信任董天一的建议，将之付诸于行动了！

在骑马出城的路上，高兮对自己刚才悄然离开的那一系列行动，当他再次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之后，心里竟不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且不论他生性高傲，就是他那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单独行动的行事作风——这样的他，竟会一下子就接受了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与他仅认识还不过一日多些的情敌的建议，甚至还能完全不存怀疑的相信、并切实照做了！他会这样，连他自己都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这真是我吗？！我还是我吗？！还是说，我其实已经变了？而且还变了很多？！但我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又或者……”尽管这样的想法高兮不太愿意承认，但他又不能自欺地否认这样的可能性的存在，“又或者，正因为向我提出建议的是董弟，所以我才会毫无怀疑地接纳？——尽管这‘毫无怀疑’本身就足以令我对自己吃惊不已了……也许，他真的有这份能耐……”

尽管要让自己坦然承认这一点，高兮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确实第一次对董天一真正产生了兴趣：他想要了解董天一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此念一起的瞬间，高兮忽地就想起了高冉曾提议让他们自己私下去互相了解一下彼此……

虽说当时高兮之所以愿意接受她的这一提议，最初的动机，也不过是出于需要——为了要与董天一和睦共处而必须要掌握的对他的一些基本了解，但现在，高兮想要去了解董天一，更多的是因为对他这个人本身产生了兴趣，而不再只是因为“需要”！

不知为何，高兮突然就有了一种预感：不论他们是否注定要成为“一家人”，但他与董天一的相识，单就董天一这个人本身而言，当高兮对董天一了解得越多，他就越是觉得自己迟早会想要与他结为至交！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两个人若注定会成为至交好友的话，那么他们之间就必定会存在着某种互相“吸引”的力量，牵引着他们去更加深入地了解彼此——就正如他此刻已开始萌生出的想要更多地去了解董天一的那份兴趣一样。

211. 独自跋涉（一）

话说高兮之所以会如此自觉地骑着幺儿出城，倒不是因为事先就已与高冉说好了的，而是他自己仅凭着高冉早上离开时曾刻意瞟他的那一眼，便自己擅自揣度了她可能会想给他的暗示：让他想办法尽早离开董宅（董天一的私宅）。

天阁出身的高兮，“职业”使然，本就早已练就得很擅于捕捉人在眼神发生微妙变化时所可能传递的各种暗示，再加之他与高冉也已朝夕相处了四年多，这点默契，他自信自己还是有的！否则，他也不配留在她身边了！

于是，待高冉和赵奕前脚才刚离开不久，高兮便后脚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董宅——并且也确实做到了，没有惊动宅院里的任何一人。

而待他出城后，他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探查到高冉的行踪，尽快赶去与她会合。

然而事实却是：尽管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出的城，但他们各自选择的行进方向却是截然不同的。

这便导致了，他俩在短时间内恐怕是很难仅凭着运气就能巧遇到对方了。但好在，关于这点，高兮倒也早有预料。所以，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仅凭着运气去探寻高冉如今的下落。

正当高冉徒步慢行的一路悠哉游哉的朝内陆方向行进的同时，高兮则是一路马不停蹄地朝离他最近的蕉国的一个沿海港口方向疾驰而去。——因为那儿有天阁近几年才逐渐在蕉国境内布下的诸多势力据点中的其中一个。只不过，若不是天阁中人，就很难发现并循着天阁的独门记号寻到那隐秘的据点所在。

而这记号，高兮其实早在昨日跟随董天一进城时，就已留意到了，并且当时就已决定了：不管高冉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董宅，他都要寻个机会先独自循着那些记号去离这座城最近的一个天阁分部的据点一趟。他打算先预先做些安排，好让高冉在蕉国游历的期间，能拥有更多的便利和必要的安全保障。

却没想，高冉的动作竟那么快！一大早的，就十分反常的硬要拉着赵奕出门去……

董宅里的董家人可能不清楚，以高冉一贯的脾性，她会这样，分明就是反常！但高兮又怎会不知？而正因为他清楚她这样做分明就很反常，所以才更加确信了他自己的判断！

所以，此刻比起他原本的那些打算，高兮知道，他眼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利用那支天阁分部的力量，尽快找到高冉！

而正当高兮正心急火燎地火速赶往天阁分部的据点时，另一边，那个一大清早就已出门，而后便不曾停歇的在烈日下徒步持续行走了一上午的高冉，纵使有内功护体，此刻她也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快濒临她体能的极限了！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赶紧找个阳光不太能晒到——尤其是不能直接曝晒到——的阴凉处，暂时停下歇歇脚。若是能再喝点水，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待她环视了下四周后，便又觉得，若她能坚持爬上不远处的一座小山、进到山顶上的那片密林里的话，兴许她还能借着那里的树荫，避避那日光的曝晒，暂时休息会儿。然后待过了日光照射最毒的那几个时辰后，她再出发也不迟。——反正她也不指望仅靠徒步行走，就能赶在日落之前，走到下一座城。既如此，倒不如慢慢走，然后在夜快黑时，再在附近找个较安全的隐蔽之处将就一宿——比如干脆就睡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

不知为何，高冉此刻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她就是觉得，即便今天到不了下一座城，明天也一定能走到！

所以这会儿，她还真的一点儿也不急着赶路。

但问题是，若她想要赶紧找到些水来喝……那恐怕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高冉根据自己对她目光所及的周边环境的初步观察，做出了她的初步判断：她觉得自己若能在那片密林里找到些可食用的野果，就已经很不错了！水？！想都别想！

“上天保佑，但愿我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吧！至少，让我能找到些可以解渴的野果也好啊！没准，等我熬到翻过了那座山，在山的另一头兴许就有一条河呢？就算没有河，有细泉也好啊！

“我看那山上的树木既然能长得那么茂密，那就说明这一带一定有水源！即便没有河水，那小溪、或是细泉，也总该有一样吧？！而且，如果只有细泉的话，那光靠细泉，那些树木也不可能长得满山都是啊！还那么茂密，叶子还长得那么大……太阳这么晒，它们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会失去自身的水分。这说明，这一带一定是经常下雨的！而且雨量还很丰沛！否则它们就不会长得那么枝繁叶茂了！而且，越往山顶去，那儿的树就长得越好……当然，这应该也与那山的高度适中有关……毕竟是‘小山’嘛……

“嗯，一定是这样的！我可能只是运气不太好，刚好没碰上下雨天……连毛毛雨都没有……

“不对，也不能这样想啦！若真碰上了下雨天，那我走路岂不就很不便了？！本来这一路走来，那些土路边上长‘过界’的野草就够我烦的了！若天还下雨……那到时，我岂不是又要哀叹自己的倒霉了？！

“唉，还真是世事难两全啊……”

高冉一边不自觉地交叠着双手抚着心口作“祈祷”状（她惯有的祈祷动作），一边不自觉地自言自语地絮叨着，一边还始终硬逼着自己继续走、不要停！

尽管此刻的她，真的累得恨不得直接就就地坐下休息，但她知道，她不能！她知道，此刻若她停下了，即便她没有坐下，但她的身体也会趁机站定住，绝对不会愿意再继续走一步了！——它宁愿就这么站着，直到休息够了为止。但问题是，在如此毒的日光的曝晒下，以她的体质，再加上这样极度缺水、疲累的身体状况，是决不可能能顶着烈日站立太久的！否则性命堪忧！

所以，休息事小，活命事大！即便只是为了活命，高冉也必须选择坚持走下去，不能停！直到走到目的地为止！

高冉咬着牙坚持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几乎是拖着地走的！她就这样一点点的慢慢“拖爬”到了那座小山的山顶——从初进山脚处的稀松斑驳的树荫，一步步的慢慢爬到了处于山顶处的那片最为浓密阴凉的树荫底下。

好在，这一带的地势基本都比较平坦，就连这小山，它的坡度其实也是比较平缓的，并没有像她曾经在云祥国境内攀爬过的那些大山那样的陡峭险峻（尽管这小山的高度还是有点高，但较之云祥国的那些大山而言，它也只能算是“小山”了），否则，以高冉现在的身体状况，她还真不可能能一口气就坚持“爬”到这山顶。

此刻的高冉，累得真恨不得直接就席地而坐！——尽管她心里真的很想这么做，但这次，她却有意识的多了个心眼，并没有立刻就这样做，而是特地在自己将要坐下的地方撒了一些“驱毒粉”……

所谓“驱毒粉”，其实是高冉自制的一种防毒粉。顾名思义，这毒粉的主要作用就是：但凡自身带有一些毒性的动植物，一遇此粉，它们自身的毒性便会被抵消大半！因为高冉在研制这毒粉时，主要针对的就是这世间几乎所有毒物其毒性中最基础的那一环的组成成分。她相信“万变不离其宗”，所以，她自信只要大大抵消了毒物的最底层、最基础的那一层构筑物质的毒性，那么即便她之后仍会不小心被她尚不知名的陌生毒物伤到，但以她如今已避毒丸的身体所具备的抗毒性，她也不用担心会被伤及性命。至多也就是会有些小伤痛而已。但只要她小心处理、并包扎好，那只待过些时日，她身体的自愈能力自会让那伤口痊愈的。

没办法，谁让这次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呢！若她真不小心让自己受伤了，只怕她除了自救之外，也不能指望还能有谁会在第一时间就赶来救她了！——即便她能第一时间利用圣物向此刻不知在何处的赵奕求救，但她也得有本事能让自己撑到他赶来不是？！否则，就算他来了，他也救不了一个已死之人啊！

所以，此时此刻，即便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但高冉却还是硬逼着自己紧绷着最后一根警惕的神经，不让自己掉以轻心。

212. 独自跋涉（二）

过了大约一刻钟，待确定了这些毒粉已彻底发挥作用后，高冉这才终于放心地坐下了。但当她一坐下，她便立刻知道了，除非是真的休息够了，否则她是决不会再起来了！——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她的双腿，此刻简直就好像已不是她自己的了……

“不行啊，现在还不能休息！还得去找些能解渴的野果才行啊！不能一直这样坐着啊……”尽管眼下还尚存一丝清醒的理智，高冉还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很缺水，急需尽快补充水分，所以才会一边后悔着自己刚才怎么就只想着休息、却忘了找野果解渴的事，一边又拼命催促着自己赶紧重新站起身来！但，她的身体却怎么也不愿意再动了！

此刻，高冉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软，身体已完全不听使唤了。她就那样懒懒地倚靠着一棵长得很粗壮的树坐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竟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去了……

而待她再次醒来时，夜幕已然降临。

“糟了！”本打算至少在天黑前先找个像样的歇脚处将就一宿的，却没想自己竟睡过了头，白白错过了赶路的最佳时间！“为今之计，怕也只能是在这儿将就一宿了！怎么说，这儿也是较隐蔽的树林深处啊！而且还是在山顶上……这儿应该会比树林外边要安全得多！”

只是，这样打算的同时，高冉的心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她确实没想到自己今夜竟还真要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将就一宿了！本以为自己当时仅仅只是跟自己开了一个小玩笑而已，却没想，竟成真了……

“看来，这玩笑也是不能随便乱开的！不，最好是连想都不要去想！万一像这次这样应验了呢？！”心里这般告诫自己的同时，高冉倒也没多犹豫，便立刻起身迅速爬上了她身后的那棵长得很粗壮且枝繁叶茂、但并不算高的大树。打算真就在这树上将就一宿了！然后等待第二天天一亮，就早早出发！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她仍旧还是在自己蹲坐的那一小块地方又重新撒了一遍驱毒粉，量那些毒蛇、毒虫的，应该会光“闻着”这味儿也会本能的知道有危险而不敢轻易靠近她吧？！

“呵！曾以为自己是决不能接受像老头儿那样的‘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生活方式的！但现在看来，我好像也不是真的完全无法接受啊……

“至少，像现在这样的事实，就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了！现在，即便只是我自己一人独自露宿荒野，我不也已经能很平常地对待了吗？！

“不过，关于自己的这点变化，我还真是有些意外呢！看来，这世间之事，还真是没什么是绝对的，并且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哪怕是关于我自己，我也完全无法准确地预测到自己的未来、以及自己的能力极限和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

“这不，像现在这样的是我曾直以为是自己绝不可能能接受的生活方式，如今却早已对它习以为常了！即便只是自己一人，我也一点儿都不怕。甚至……若是让我一个人一辈子都过着像这样飘飘荡荡、但却逍遥自在的生活……现在仔细想想，倒也觉得挺有趣的！我还真有些想尝试一下呢！

“呵，看来，我似乎还真有能成为‘野人’的潜质呢！这点，倒还真令我有些意外啊！看来，我跟那老头儿之所以能那么合得来，敢情我们根本就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啊！哈哈哈……”

自来到这异世后，高冉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得到了可以独自一人独处的机会。于她而言，虽说这样的经历在前世她并没少经历，甚至在她的前世，除非必要，否则绝大多数的私人时间里，她几乎都是独自一人待着。

最初，是因为她自小的成长环境使然；但待她逐渐长大、长到已经有了明确的自我意识起，她便已经习惯了独处，甚至喜欢上了这种独处的感觉。也是自那时起，她就已经很清楚了：比起和别人相处，她其实更喜欢与自己相处——也就是独处。

然而，如今想来，高冉却觉得自己曾经的那种享受独处的感觉，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若不是今晚这样难得的机会，因为那久违却又无比熟悉、令她想念不已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恐怕都快完全淡忘了这种只有在她一个人独处时，她才能真正享受到的“自在、平静”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正是“独处”最吸引她的地方。因为这样的“自在、平静”，就是她想要的“自由”！

时间真是过了太久了，若不是难得的再次回味到了这种感觉，高冉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为何要那般执着于“世外桃源”的生活方式了！甚至有一度，她都已然直接就将那“世外桃源”的生活方式直接就等同于了她想要的“自由”！

但如今，当她再次回味到了这种熟悉的独处滋味后，她终于又想起来了：原来对她而言，其实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于她都不过只是一种能让她得到她想要的“自由”的实现手段罢了。她真正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要过上哪种生活，而是企图通过过着某种生活，来得到她想要的这种“自在、平静”的感觉。

所以，事实上，如果在眼下的这种环境中，如果还有其他能让高冉更快、且代价更少地达到她想要的目的——能够让她获得能持续一生的“自在、平静”的感觉——的生活方式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眼下正在做的这一切，放弃她至今为止的一切努力成果，放弃她对“世外桃源”这种生活方式的执着，直接奔向那一个全新的更优的新选择！

反正，于她而言，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不过只是手段而已。只要不影响她达到她的最终目的，并且确实是代价最小、获利最大的，那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选择那最优的手段呢？！

但现实却是，眼下她确实没能想出除了她目前选择的这条路之外，还能有其他什么更好的选择，能让她得到她真正想要的：能让她的心获得能持续一生的自在、平静。

也就是说，那种“更好”的选择，事实上并不存在在她的世界里！——至少，高冉自己是没能想到的，也从没在她所遇见的人的身上见到过。

所以，与其说高冉是对她所向往的“世外桃源”的生活方式异常执着，倒不如说，她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到目前为止，除了这一选择之外，她已别无选择，所以她才会如此执着。——只因这种生活方式，是她所能想到所有生活方式中，唯一可能能令她达到她的最终目的的有效手段，所以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在这条她认为是唯一可行的道路上，执着地走到底！

但，这样的真相，高冉觉得，最好还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事情就能变得越简单。而可以选择简单的时候，又何必非要把它变复杂呢？

213. 误入迷阵

滴答……

临近破晓之时，高冉被似有规律、但下落频率却越来越快的滴落在她脸颊上的水珠，给“吵”醒了。

“嗯？”高冉很自然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不是梦！真的有水！”

这下子，高冉才算是真正的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立刻抬头去看了眼头顶上的那片正替她遮挡了大部分落雨的、长得极为茂实的枝叶。

“还好这树的枝叶够茂密，否则我现在恐怕早成落汤鸡了！”

尽管此刻高冉的身上仍旧还是被少量穿过了那片密实的枝叶的层层阻挡而最终滴落下来的雨水，给弄湿了少许，但比起她耳里听到的明显越下越大的雨势来，能只是沾湿了这么点儿，其实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唉！这儿的天气还真是阴晴不定啊！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就说下就下了呢？！

“虽说我的确是很需要水，但，这也太多了吧？！老天，你还真是‘慷慨’啊！本来下一场小雨就能解决的事，你却‘送’我一场倾盆大雨……

“唉！但愿别下一整天就好！我可不想在这树上待一整天——还不能随意动弹。”

自言自语间，高冉随手从树上摘了片叶子，将其卷成一个杯状，然后就向枝干边缘方向攀爬了一段距离，伸手将“叶杯”送到了临近边缘处、枝叶长得较为稀疏、雨水能大量浇淋下来的地方。她就那样一小杯、一小杯的接着雨水喝——直到彻底解了渴为止。

待喝够了，高冉才又再次爬了回去，重新调整了个较舒服的姿势，继续静静地待着，静待雨停。

好在这几年由于修习内功的关系，再加之自己最本真的性格是喜静的，所以别说只是一时半会儿的静止不动，就是让她一整天都保持一个坐姿静止不动，对如今的高冉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

又是临近正午之时，雨势才明显变小，且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突然骤停了！

“呵！”高冉不禁冷笑了一声。

眼看着天上的阴云开始散去，阳光也随后星星点点地散落下来，然后照射的范围越变越大、光度也越来越强，连气温也在不一会儿的功夫里就明显上升了不少……此情此景，高冉除了想稍微慨叹下她那不知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的运气外，还真不知还能作何感想了。

“昨日是被那毒**的不得不在正午时分躲进这密林。而今，好不容易等到雨停了，却发现，这会儿又是正午了！那我到底是走呢，还是不走？”

高冉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还是走吧！

她可不想为了无法预测的具体未来，而耽误了她原先的“抽象计划”：她本就打算尽快到达下一座城。如果可能，她还希望今日就能到达。而至于这中途究竟会遭遇怎样的天气，走过怎样的道路——这些，倒还真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也不想考虑。只想着自己可以随机应变，若遇到了，那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好了！

于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和想法的高冉，为了继续自己原先的计划，她便决定，还是尽快出发吧！不过为了避免被日光直接暴晒，她决定要改走山路。——因为这儿有范围不算小的成片林荫可以替她遮挡住大量的日光。

尽管这样走起来，可能会延长她到达下一座城的时间，且走起来多半也会比她原先走的大路要难走得多，但至少，如此一来，她在路上会被晒死或渴死的可能性却会显著降低！——她对这一带不熟，有了昨日的经历，她可不敢心存侥幸地想着今日还能依旧那么幸运的在自己快要体力透支之际，还能那么恰好的再次走到下一片山林的附近……

于是，在自己不想拖延计划的这一动机、以及烈日当头致使她临时改变了行进路线——的双重驱使下，高冉便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走进这片密林的更深处……

然而，直到临近傍晚时，她却仍旧没能走出林子。

直到这时，高冉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起初，她只是以为自己可能是迷路了，才会在看着好似不过只是绵延了两座山的林子里不停打转，却怎么也走不出去；但后来，无论她试了多少方法，却仍旧一点头绪也没有，仍旧还是在看似熟悉又好似不同的地方走来走去，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她最初迷路的那个出发点，仍旧没能走出去。直至这时，她才真正确信了，她不是普通的迷路，而是误入了某位高人刻意布下的迷阵里了！

可棘手的是，当初高冉只因自己对那奇门遁甲之术毫无兴趣，且考虑到她必须在两年内学会赵奕至少八成的医、毒方面的本领，再加上她还要坚持每日修习内功……考虑到精力实在不够用，于是，她便干脆舍去了对这方面的学习。

却没想，今儿个，她竟会误打误撞地误入了别人布下的迷阵——更糟糕的是，此时，她偏偏还只是自己一个人！

“唉！还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到底是太走运了，还是太倒霉了？！”

不知为何，此刻高冉突然就觉得，如果她能不困死在这迷阵里，那接下来她将遭遇的，是福是祸，就仅在她一念之间了！

如此一想，高冉便确定了一件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觉察，并非毫无根据：高冉虽无法破解此阵，但她却可以确定，此阵中，除了设有一道能致使普通人昏迷的“毒障”外，并没设置任何可能会伤及擅闯者性命的机关。

由此，高冉便推测：也许设此阵之人的真正目的，并非是要惩处擅闯其“领地”之人，也许仅仅只是为了阻止擅闯者太过轻易地闯入其“领地”。并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片林子应该只是一种掩护——为了保护主人家的真正要地不被外人轻易闯入。

思及此，高冉便确定：她都这样兜兜转转了大半天了，却仍旧没有因为“毒障”释放的毒气而昏迷过去，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那主人家发现她的行踪，应该是轻而易举才对！

眼看着太阳就快落山了，高冉倒是终于壮着胆子，运起内功，故意“扩大”了她传音的范围——只为让可能潜伏在她周围的、但凡有点儿内功的人，都能轻易听到：“在下乃一‘普通’游历之人，初来蕉国，对此地并无太多了解。不想却误打误撞地入了此阵。还望阁下明察，在下绝无恶意，只是想早些出阵，好早些去到最近的城镇投宿过夜。如此而已！”

嘴上虽这么说，但高冉心里却已有了预感：今晚，她是甭指望能赶到下一座城去投宿过夜了。但，她却可能可以在设此林阵之人的家中，暂住一宿……

214. 自投“罗网”

高冉主动发话后，又过了一会儿，对方才终于现身了。但，与她预想的不同，现身的却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孩。

“小姐好，我家主人请你去寒舍暂歇一宿，以表他对耽误了你的行程的歉意。”

话说的是很客气，但高冉知道，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她倒也乐得应下这份“邀请”。也便高高兴兴地跟随男孩离开了迷阵，经由一条秘径，来到了一座建于林中的小宅院。

但不知为何，这宅院的建筑风格，却令高冉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类似的建筑……

带着这份莫名的熟悉感走进客厅，男孩便自觉地退下了。高冉见了，便知主人家估计就要登场了！

果不其然，她才刚故作悠哉地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高冉立刻抬眼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位看着约摸有四十来岁的男子。尽管他脸上已有了几条浅淡的皱纹，但奇怪的是，那些皱纹却丝毫没减损他的美，反而还显得他别有一番成熟的魅力……（即便高冉很不喜欢用“美”来形容男子，但此刻她却只能用“美”来形容眼前这男子给她的感觉。）

“只是，他的相貌怎会如此眼熟？！就好像……好像……”高冉迅速的在脑里搜寻着任何与他相貌相似的人，最终，她终于想到了！——“董天一！”

不想还好，这一想，高冉便越看眼前的男子，就越觉得他和董天一简直像得不得了！

若不是他年岁大了董天一那么多，且气质上也比董天一要成熟得多的话，高冉也不至于会没能立刻就反应过来：他们会如此的相像，若不是巧合，那便只有一种解释了——他与董天一必有某种亲缘关系！

“莫非我误打误撞地已经来到了董家真正的居住地？！”

想到以董家素来的谨慎、低调的行事作风，高冉便不难推测出，他们定不会真的长期居住在那种明面上的宅院里；而她之前误入的林阵，也摆明了只是为了阻止擅闯者轻易闯入林阵后的秘地，却并无要夺人性命的意图，否则，林中刻意栽种的毒物便不会只有能致人昏迷的这点效用了……

再加之，眼前此人的相貌又与董天一是如此的相似……

——这些零碎的线索一旦被综合起来之后，高冉自然也就不难想到自己所在的地方的真相、以及她自己此刻的真实处境了。

“在下‘任苒’，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不管你是董天一的谁，我都不能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过，若你是无害的，我倒也不妨让你知晓我与董天一是‘好友’关系。也许，这样的裙带关系还能在必要时帮我一把！”高冉之所以敢这样想，也敢这样做，只因她相信，董天一定不会选择在这样不恰当的时机让董家人知晓他对她的心意——就更别提会让他们知晓有关他们私定终身之事了！

所以，高冉自觉若只是透露了她与董天一的“好友”关系，并且也确实令“有必要”知道此事的董家人相信了她的说辞，那么，没准在必要时，她还能得其臂助也说不定！

只是，就目前而言，高冉尚还不能确认，眼前这男子究竟与董天一是何种亲缘关系？且他的真实立场究竟如何？

高冉觉得，只有当她确认了这两个关键点之后，她才能最终决定今后要与之保持怎样的距离？

不过，就目前而言，先让他只是知道她的“名字”，应该就够了！

——这招，高冉以前就对傅文轩用过一次。貌似效果还不错！所以，这回她倒也不介意再故技重施。

再者，同样的假名，这第二次用，自然比起第一次临时想到便即兴使用要来得自然许多。所以，即便眼前这人较傅文轩要机敏得多，但高冉也不怕他能轻易拆穿了她的谎言。

“任苒？”男子一边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边若有所思地审视了高冉好一会儿，而后才客气地回道：“在下薛铭宇。”

“不姓‘董’？”尽管男子也很可能会如高冉一般也用了一个假名来应付她，但他的眼神却让高冉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名。

不过，为了小心起见，高冉还是决定再进一步试探一下他！

“哦，原来是薛前辈。晚辈有礼了！”说着，高冉已特地起身朝他恭敬地鞠了一礼。但还未等他作出反应，高冉便就先礼后兵地继续说道：“还望前辈勿怪，其实自从刚才晚辈见到前辈的第一眼起，晚辈就觉得前辈的面容与我所熟识的一位好友极为相像，心里便不免有些好奇……”

薛铭宇不由得愣了一下。高冉突然如此恭敬的以“晚辈”自居来向他套近乎，且根本就没有给他及时拒绝她的这种自来熟的机会，一时间，对于高冉的这种主动出击且立刻就令他碍于她的“礼遇”而反而陷入了被动而颇感意外之余，对她倒也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兴趣。

“哦？果真有此事？那还真是巧了！不知任小姐的那位好友，是何人哪？”此刻，薛铭宇倒是想先耐着性子配合她一下，他倒想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听薛铭宇反而不吃她那套的用“任小姐”这样不远不近的客套称呼来称呼她，她便知他显然并没中计，而是抱着想看好戏的心态在陪着她玩呢！

如此一来，高冉自然也不敢轻易松懈了态度，仍旧端着恭恭敬敬的姿态，一本正经地回复道：“不瞒前辈，晚辈的那位好友，就是云祥国四大世家之一的董家的嫡系大公子，董天一。不知，前辈可曾见过？”

“董天一？！”一听这名字，薛铭宇原先稍微兴起的那一点对高冉的兴趣顿时就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对她的警惕。

“呵，那还真是巧了！薛某还真见过！不仅见过，还相当熟悉呢！”说到这儿，薛铭宇别有深意地看向高冉，明显话里有话的接着说道：“只是，我却从未听‘天儿’提起过，他还有任小姐这位‘好友’……”

薛铭宇刻意加重了“天儿”和“好友”的咬音，但他看向高冉的眼神，除了有些许的试探及必要的警惕外，却并无任何敌意。并且，他一上来就直接表明了他与董天一关系匪浅的事实。——如此，高冉倒也不难明了，薛铭宇的真正用意，不过只是出于对董天一的保护，却并非是先入为主地就已认定了她是在说谎。

“看来，这位薛大叔倒是挺尊重董天一的隐私的。若非如此，那么对于我刚才所告知的是他所不知的董天一的私事，他此刻就不会只是试探、却并无真的怀疑我在说谎了！”

意识到这点，高冉对薛铭宇不觉也有了些好感。

“哦，关于此事，其实说来话长……

“实不相瞒，晚辈与天一是在四年多前在云祥国、因为一次偶然的机缘认识的，但我们却一见如故，甚至即兴合奏了一曲。也因那一曲，令我们当即就认定了彼此是自己的知音！于是，我们便一拍即合地成了知心好友。

“只可惜，在那之后不久，我便因私事而离开了……而时至今日，我仍未能再有机会与天一再聚一回……

“不怕前辈见笑，其实，晚辈还是十分想念当初与他合奏时的那种只有知音才能给予的共鸣！若有机会，晚辈真希望还能与他再合奏一曲，与他再一次共享这份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共鸣之感啊！”

半真半假地简要叙述了她与董天一的一些过往后，高冉故意“惆怅”了片刻，而后才从刚才自己叙述的那段过往中适时地抽离出来，最后补充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若前辈不信，大可找天一来与我当面确认！晚辈相信，天一一定不会忘记我的！”

“哈哈哈，任小姐言重了！薛某相信你所言非虚。”这般回应时，薛铭宇却是心生一计，“不瞒任小姐，天儿此时恰好就在寒舍。既然你们是好友，那我便唤了他来与你相见！”

“真的？！那就多谢前辈成全了！”高冉很恰当的立即就作出了“无比欣喜又有些意外”的反应，但同时心里却叫苦不迭：“不是吧？！不是这么倒霉吧？！敢情我还真的自投罗网了？！”

不过，好在不幸中的万幸是：即便她此刻的确已身陷董家的势力范围内了，但她并非只是自己一人孤军奋战，好在还有董天一恰好也在此地。

“天一，我是死是活，可全靠你了！”在等待薛铭宇吩咐下人去请董天一来客厅的这当儿，高冉面上始终都是一脸兴奋地期待着，但心下却是不住地如此暗暗祈祷着。

如果意念可以传递给对方知道的话，那高冉此刻倒是真的很希望她与董天一能有心灵感应，好让他能清楚地接收到她此刻所寄予他的深切期望！——她这次可是把自己的性命都托付给他了！她能不紧张吗？！

215. 一念之间

“爹。”董天一一进客厅，就只管径直走到薛铭宇跟前向他行礼，而对于此刻还立在一边的来客究竟是谁，他却是连半眼也没瞟过！

“呵，原来这才是他惯有的待人之态啊！”想来，自高冉第一次见他起，印象中，的确也没什么机会能见识到他与除她以外的其他人的真实相处方式。而如今，她倒也是有幸见识了他的另一面——或者倒不如说，这样冷淡的一面，才是他最惯有的姿态吧！

不过，另一方面，对于董天一一来就直接道破的他与薛铭宇之间的真正关系，高冉却并不意外。倒不如说，他俩是父子——这点，在薛铭宇主动提到董天一恰好也在此、甚至还提议直接唤他来与她一见——想借此来进一步试探她时，她便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姓“董”，却长得与董天一如此相像，还与他关系匪浅，甚至还能如此轻易地就将他唤来与她相见……事到如今，若她还猜不出薛铭宇的真实身份，那她才是傻了！

“嗯。”应声时，薛铭宇却并没有漏看了高冉此刻的反应。只见她虽一脸的欣喜，但却半点也不意外于董天一一来就立刻暴露的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高冉的这一反应令薛铭宇心下更加确定了：“这小丫头还真不简单！不仅内力了得，还有本事能抵挡得住阵法里的毒气；而如今，她甚至连我与天儿之间的父子关系都早已了然！看来，她的来头定不简单！”

尽管从一开始，薛铭宇就根本不信“任苒”就是高冉的真名；但最初时，他却并无意要深究此事，只是觉得，他与她的这次见面，纯属机缘巧合。

本来，他最开始也只是想着，若确定了她此次擅闯林阵确实纯属巧合，那他便放她离去就是。却不想，她竟主动提及了她与董天一是“好友”关系！而如今看来，她的所言也确实属实。

但，如此一来，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天儿啊，这位‘任姑娘’自称是你的好友。而巧的是，你也恰好在此。我想着，如此之巧倒也是种缘分！不如干脆就成人之美！这便唤了你来与她见上一见。”

董天一听了，却是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意外与疑惑，但还是顺着薛铭宇所示意的方向，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已经在一旁站立了许久的高冉。

“你！”董天一一看这所谓的“任姑娘”竟是高冉，一时间惊诧得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呵呵，天一，是我，真的是我！太好了，原来你真的还记得我啊！”说着，高冉便亲昵地走到董天一跟前，甚至想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但却又在最后关头，又好似意识到了这样的举措确实不妥似的，便又重新将手悻悻的收了回去，但还是不忘“补救”地解释道：“呵呵，你看我，高兴得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差点就唐突了你，抱歉。”

“嗯，没事……”董天一朝她淡淡一笑，但看着她的眼神里却浸满了温柔。

此情此景，任谁见了，都不免会觉得：他们之间，有暧/昧！

但事实上，也只有这互相对视的两个当事人心里才清楚：此刻，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半真半假的！他们刚才的那番互动，更多的，只是为了做给薛铭宇看的！

再者，董天一因为不知高冉究竟为何会在此，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向薛铭宇介绍她自己的？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他便只是配合着她，也表现出了——与她确实熟识、但却也只是止于礼——的这种“好友”关系，而没有草率地直接去唤她，免得万一他对她的称呼不对，反而会惹来薛铭宇对她的怀疑。

“哈哈哈，看来，你们还真是熟识啊！任姑娘说，你们是因一曲结缘，并至此结为了知己好友……看来，你们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啊！没想到，事隔多年，你们竟还能在此地不期而遇……”

“是啊！”薛铭宇本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却被高冉似有“共鸣”一般的给突然打断了！只见她就好似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这般的突然插话是有些失礼的，她不仅没有半点的歉意，反而还一脸兴奋地即兴发表起自己的感想来：“我也没想到，原来薛叔叔竟是天一的父亲！”

说着，高冉忽地又一脸正色地说道：“薛叔叔，苒儿生性直率，从小心直口快惯了，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所以，若先前苒儿有什么地方惹得薛叔叔不快了，还请薛叔叔莫怪才好啊！”

见薛铭宇似乎是有意想要套出她与董天一之间发生过的具体事情，甚至，他似乎对于她竟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此地仍有所怀疑，高冉立刻就把握住机会，以自己“性格使然，经常失礼却不自知”为由，化被动为主动，状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抢过了话头，借机“理所当然”地再次改变了对薛铭宇的称呼。

这次，她干脆就更加亲昵地称他为“薛叔叔”了！——谁让他自己先表现出了对她与董天一之间的那些私事的兴趣来呢？！这回，即便他再想拒绝她对他的这种表面亲昵，怕也没那么容易了！否则，就反而显得是他这位长辈不够体面了！

说到底，令薛铭宇一瞬间陷入被动的，是他自己对董天一的关心、以及他对他们之间的那些真实过往的好奇。

事实上，若薛铭宇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更深入地去试探高冉，若他一开始能及时克制住自己对于与董天一有关、但却又是他所不知的一些私事的关心、好奇的话，也许，此刻，他就不必非要被迫与高冉建立起这种表面的亲昵关系了；也许，他与高冉也就只会仅止于今日的这一面之缘，而他日若还有缘再见时，彼此也只会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而已。只可惜……

不过，仅因一念之差就亲自造就出的一段复杂关联，以及因为这样的关联继而又间接产生的其他额外关联，以及这些种种的衍生——它们之间又彼此互相连结、叠加，而最终构织出的那一张只需牵一发便会动全身的“密网”——这些后果的相继产生，却都是后话了。

而就此刻的当下而言，薛铭宇显然还没有想得那么长远、深入，更不会料想到事态的发展最终竟会演变得那般复杂。此刻的他，只知，高冉确实如他所想：不仅不简单，还不好对付！甚至，连她于董家究竟是敌是友，他都罕见的无法当即就做出判断。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对董天一绝无恶意，而董天一对她，似乎也有别于他人……

而高冉，在不失时机又再进一步主动拉近了她与薛铭宇之间的表面关系的同时，她也很自然的借机“提醒”了董天一：她希望他唤她“苒儿”。

不过，她估计董天一多半会以为她说的是“冉儿”。好在“苒”与“冉”虽字不同、但音相同，再者，她一开始向薛铭宇介绍自己的时候，也只是口头那么一说，并没有真的将名字写下。所以，即便董天一认错了字，也是无碍的。大不了到时，她自己再将错就错就是了。

216. 被迫逗留

“呵，呵呵，冉儿言重了……”薛铭宇一时间倒像是吃了哑巴亏一般的颇有些尴尬地敷衍应付了一句。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被动的接受了这个他并不愿承认的称呼。不过，即便是接受，他也没打算就这么便宜了高冉！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用过饭，冉儿就早些歇息吧！我会命人为你准备好客房的。

“不过，我也知道，你们两个小辈难得能如此巧合地再次相遇，必定会有不少知心话想说了……呵呵，我也不是迂腐、不解风情之人……不过，这事不急！来日方长，冉儿不如就干脆在寒舍多住几日吧！如此，你们也便不必非得急于这一时半刻的相聚了。”

高冉一听，暗道不妙！正欲找借口回绝了薛铭宇的提议，却没想，这次却被他给占了先机！

薛铭宇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拒绝似的，便根本就不等她表态，他就已抢先特地提到了高冉之前还身陷林阵中时，曾亲口透露过的话来堵她——“冉儿啊，先前你不是还说过，你来蕉国只是‘游历’吗？既如此，那你也定是不用急着离开的吧？！”

果然，被薛铭宇用她自己曾说过的话来堵自己，高冉一时间还真没法即刻就反驳回去。

倒不是她真的就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可以反驳，而是若此刻她反驳了，那反而就显得她言行不一、动机不纯了！如此一来，那她岂不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自己还没真正逃脱之前，就先主动把自己推入了危险之中？！

想了想，高冉觉得，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接受薛铭宇的提议，暂时留下。但，她必须为自己争取一个合适的期限才行！——比起完全被动的无限期的软禁，稍微还有点儿盼头的有明确期限的软禁，自然是要好得多了！——尤其是此刻她其实还是有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的，那她又岂能浪费了自己的这一点权利？！

“呵呵，虽说是游历，但其实在我刚到蕉国时，并非只是我一人。我是与朋友一起来的。但因为他们临时另有要事，我们这才暂时分开了。但我们在分开前，已经约定了，十日后，我们要在我本打算去的那个城镇会合的……”

高冉心里暗自计算了下，她估摸着，高兮找到她，最迟也不会超过十日！而她既然自称自己只是游历途经此地，那么，若她把时间说得太短、显得她的行程似乎太过匆促，那反倒会惹来薛铭宇对她“旅人”身份的怀疑——更何况，她身边可还站着个是与她久别重逢的“知己好友”的董天一呢！

既然是旅人，而且还那么巧的与好友意外重逢，如此，若她还能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儿，那就确实是太不符常理了！

所以，十日，高冉觉得倒也合适。

“哦……既如此，那冉儿不如就在此再小住几日吧！此地离你想前往的方向的最近的城镇，若只靠步行，大约还要走两天才能到达。

“不过，既然冉儿与你朋友约的是十日后，那不如就先在此小住几日，待临近约定之期的前一天，我再让天儿亲自驾车送你前往，如何？若是坐马车，再慢，不出一日也可到达！”

“真的？！那就多谢薛叔叔了！

“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我和天一就能有好些天可以慢慢长谈了！好久不见，我还真有好多话想跟天一说呢！”

说着，高冉脸上早已洋溢着再明显不过的兴奋之情。但她此刻的心下，却是截然相反的郁闷至极：“唉！看来，这薛铭宇真的是铁了心要把我留到他能‘正大光明’留住我的最后一日，方肯罢休啊……”

高冉自然不会认为薛铭宇的这般“热情好客”，纯粹只是出于他对他儿子的好友的礼貌性招待而已。若她揣测的不错的话，只怕薛铭宇不仅对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起了疑心，甚至还产生了非要了解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不可的念头了！

不过，令高冉稍微还心存侥幸的原因，是她猜测他之所以突然想这么做，恐怕不仅是为了董家，更多的，应该是出于他对董天一的关心，担心他的真心所托非人，所以这才对她产生了带有明显目的性的兴趣。

“唉！”只是，想到这些，高冉还是不禁有些无奈的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她自然知道，此刻她之所以会被强迫留下，追溯源头，其实与其说是因为薛铭宇自己对他们晚辈之间的那些私事的过分干涉、好奇，这才导致了她的临时起意，想要借机利用他的弱点来尝试与他建立起利益关联；而后，也因为她心里的这个念头的怂恿，她才会刻意想让他知道了董天一待她的特别，这才使得薛铭宇终是起了要“变相软禁”她的念头，以便于他在此期间内尽快查清她的真实身份、她与董天一之间的真实过往，以及她今日出现在此，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的有意为之？！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与其说，致使薛铭宇如今于公于私都非要如此做不可的最初缘由，是因他自己的一念之差、一时的不克制，倒不如说，其实真正的源头，是高冉在最开始对薛铭宇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的同时，心里也不觉生起了想要试探他的真实身份的念头；而在试探的过程中，又因为他的实际反应，令她对他在董家中的真实立场有了些许好奇，甚至还起念：若他的实际立场于她有利，那么她倒可以借此机会与他建立起必要的关联性——哪怕这种关联可能一开始会有些浅薄，但若能趁机先在他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那也是好的！

所以，追根究底，高冉如今会被薛铭宇变相软禁，虽然也有薛铭宇自己的一部分原因驱使的，但最主要的，还是高冉自己最开始的那个主动选择、以及继那之后的她的一系列的主动选择，才最终导致的！——如今的不自由、被动、以及如今祸福尚不明朗的处境，这一切，很大程度上，都是高冉自己的咎由自取！

而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高冉才更知，这次的险，她确实冒得有些大了：因为这次她赌的，是她才刚刚认识的薛铭宇这个人他自己的价值判断，她在赌，比起董家利益，薛铭宇应该会更在乎他儿子真正的幸福！

如果她赌对了，那么她将会获得除董天一外的又一个“董家人”的臂助：尤其是必要时，薛铭宇一定能帮助她有效的避开董家对她的迫害。

但，如果她赌错了，那么，恐怕这次她就很难轻易逃离这儿了！弄不好，还会连累到董天一跟她一起遭遇不幸……

不过，尽管高冉深知自己此次冒的险的确是有些大了，但她思来想去，且不说如今已无退路可走了，即便还有可以反悔、挽回的余地，但当她考虑了邱岳泽如今的客观处境，以及她对董天一于董家所可能具有的影响力之后，她便觉得，她非冒这个险不可！

217. 父子私聊

“天儿，为父想听听你的解释！”夜已深，但薛铭宇却在这本该就寝的时间特地唤来了董天一，在他的房间里与他私聊。而董天一才刚坐下，薛铭宇便立即毫不隐讳地直入了正题。

尽管董天一在来之前心里就已有了觉悟，但临到头时，他还是不觉微蹙了下眉头，心下还是没来得及整理好思绪。一时之间，他还是没能立即就想好究竟该怎样向薛铭宇解释他与高冉之间的那些过往？以及即便要讲，那他又究竟该讲多少呢？

而薛铭宇见董天一即便是单独对着他，也罕见的不肯立即就据实以告，他便更加确定了“任苒”在他这个儿子心目中的分量！

而这一发现，却令薛铭宇心下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心……

高兴的是，他那心性清冷的儿子，竟也有了心上人！若他日，他能令他儿子得偿所愿的嫁给对方，那也总好过为了董家利益而牺牲了他儿子的终身幸福。——如果可以，他还是不希望像自己为家族利益而牺牲了他的个人幸福的遭遇，再在他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重演！

但同时，以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观察所得来看，他却又觉得，即便他这个儿子对那“任苒”有心，但那“任苒”却似乎对他并无此意。——尽管她的确在表面上也表现出了她对他也有着类似的情愫，但薛铭宇却看得出来，她看董天一的眼神，却分明就没有半丝能深及眼底的情意！她的那些再明显不过的容易令人误会的举止、言辞，分明就是做给他看的！

但问题是，他那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从不符合他人的儿子，却又十分反常的心甘情愿地积极配合着她……

谁有情，谁无心，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然而，也正是因为心里清楚，薛铭宇这会儿才反而又有些犯难了：若“任苒”并非是对董家另有企图，这才利用了董天一对她的情意，以便达到她的最终目的的话，那他倒有办法能诱使她对董天一产生些可能的感情，并最终促成他们俩的姻缘。——哪怕“任苒”的真实身份可能会配不上董天一，但只要她能保证决不辜负董天一，那他自有办法能令她最终在身份上能配得上董天一！但，若“任苒”从一开始就对董家另有企图，那他就决不会对她手软！只是，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又该如何断了董天一对她的念想呢？！他这个儿子可是好不容易才动了凡心哪！——他了解董天一的秉性，知道对他而言，这有多不易、多难得！——正因顾及到这一点，他才确实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不过，尽管薛铭宇心里的这种矛盾，一时间还真难立刻就作出最终决断，但就眼下而言，即便姑且不论他心里此刻的这些纠结、为难，但最起码，他觉得，他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任苒”的真实身份，以及她会出现在此的真实缘由。

而对于这一点，比之他自己去查，他倒更希望能由董天一自己亲口告诉他！

自然，薛铭宇之所以想这样做，除了是出于对董天一品性的信任，相信他若真愿意据实以告，便决不会欺骗他——即便董天一不一定会将事实的全部全都告知于他，但薛铭宇也相信，至少董天一说的，也肯定是事实的一部分，而非谎言。

再者，先给董天一机会，由他自己亲口交代，而若他不肯珍惜机会、始终不肯主动交代，到那时，他再亲自去查——像这样先礼后兵的做法，也不会太伤害到他们父子间的感情：如此一来，董天一应该能想到他之后会怎么做，也不是绝对无法理解他为何要如此？

就薛铭宇的私心而言，若可以选择，他还是希望能在尽量尊重董天一、尽量不伤害到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的前提下，去弄清所有他认为如今是他非知道不可的事。只有到了鱼和熊掌决不可兼得之时，他才会狠下心来为了避免董天一万一做了错误的选择而毁了他自己的终身，而宁愿选择从此令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被董天一怨怼，也要用他自己的手段去弄清那一切！

“天儿，你应该了解为父。若你不肯说，那为父也有的是办法查清楚真相！不过，你真希望为父如此吗？你也该知道，为父为何会突然对这位‘任姑娘’有了兴趣，又为何非要清楚她的底细不可！”

“爹的意思，孩儿明白……”被薛铭宇如此一激，董天一这才真正下定了决心，知道自己最好还是把握住机会，由他自己亲口告知真相为好！否则，一旦放任薛铭宇动用他自己的手段去调查，还真指不定他会不会查到更多连董天一自己都不知道的关于高冉的其他事情来……若是那样，那只怕会对高冉更加不利！

但即便要说，董天一觉得，他也必须在说之前，先为高冉向薛铭宇求到一份承诺作为保障！

于是，他便开口说道：“爹，孩儿在告知您真相之前，希望您能答应孩儿一件事！”

“何事？”

“孩儿希望爹能明白，不管冉儿将来如何，孩儿都会誓死追随，不离不弃！所以，若有朝一日，我们董家真的容不下冉儿，孩儿恳请爹能务必出手相助！一定要保她周全！若冉儿有个三长两短……”

“行了！”董天一的意思薛铭宇已经听得再明白不过了！看来，他这个儿子不仅仅只是对那“任苒”有意这么简单，他甚至早已对她用情至深、不能自拔了！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虽平日里看似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但一旦上了心，就决不会轻易动摇！虽然他相信，董天一定不会为了“任苒”而与董家倒戈相向，但他却知道，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只要能救她，董天一真的会愿意为她去死，或是与她一同赴死，也决不独活！

“唉！”薛铭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看来，他也只能是在了解了他们两个小辈之间的大概过往后，再去琢磨下一步的策略了——但也只能是针对“任苒”来制定策略了！

“你对‘任姑娘’的心意，我已经明了了！爹答应你，待爹亲自探过她的虚实后，若那‘任姑娘’的确是个懂你、惜你之人，那么无论她是谁，只要她并非有意与董家为敌，我必保她周全！”

“孩儿多谢爹成全！”尽管薛铭宇仍旧没有把话说死，但他能让步到这份上，已属不易，所以董天一自然是要识趣地也稍作让步，与他达成了一致意见。

当然，之所以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继续争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董天一了解高冉的真实秉性：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定不会主动与董家为敌。那各种利害，她不可能不懂。

尽管董天一不敢说高冉就一定会懂他对她的心，但他相信，她一定会尽她所能地珍惜自己！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也同样很有信心高冉定能最终得到薛铭宇的认可！

得到他想要的保障后，董天一这才终于开始说道：“想来，爹定是已经猜到了，‘任冉’并不是冉儿的真名。实不相瞒，冉儿其实真名叫‘高冉’，是高家二小姐。孩儿与她是在书院里认识的，我们还曾即兴合奏了一曲……不瞒爹，孩儿就是在那时就已倾心于冉儿了！但可惜，之后没多久，她便随医圣离开了书院，游历四方。却没想，时隔四年多，我竟会在此地遇见她！孩儿是既意外又欣喜！

“尽管孩儿知道，爹之所以会留她小住，并非是为了让我们能相处得久些，但孩儿还是感谢爹！否则，以冉儿的性格，即便孩儿想多与她相处些时日，怕也是很难留住她的……”

其实董天一在开口陈述之前，他心下就琢磨过了，他觉得——刻意舍去有关高冉与天阁、与云臻之间的那些并非是明面上的、但却又是确实存在着的暧/昧关联，只谈她与自己的相识过往，并重点侧重于他自己对她的感情、他自己的私心，而非她对他的真实态度——像这样的阐述方式，不仅算是做到了对薛铭宇“据实以告”，同时，也能最大程度的让“真相”变得对高冉有利。

218. 互探（一）

翌日一大清早，高冉便出现在了修建在宅院里的一个僻静角落的小花园中。

她是故意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只怕昨晚待她睡下后，薛铭宇就已找董天一单聊过了！而若薛铭宇真是如她最初料想的那样，比起董家利益，他更在乎董天一他个人的终身幸福的话，那么，薛铭宇就势必会先向董天一询问他与她之间的真实过往——出于对董天一的在乎和尊重，而只有当董天一不肯如实以告时，薛铭宇才会退而求其次的动用其他手段去彻底查清她的所有底细。

站在高冉自己的立场去想，她自然是不希望薛铭宇会最终选择了后一种手段。不过她也相信，董天一定不会不懂这其中的利害。

所以，她赌，如果昨晚薛铭宇真的唤了董天一去与之单聊的话，那么董天一就定会识趣的向他“据实以告”。不过，她相信，即便是据实以告，董天一也定不会轻易向薛铭宇透露她与天阁、与皇族之间的各种纠葛、牵连，以免多生不必要的枝节。

而如果事情的一切都能如她所想，那么今日，薛铭宇就必定会寻个机会亲自前来试探她的口风。

在高冉看来，这既是个机会，也是个挑战。若把握得好，那么今后她便会又多了薛铭宇这一支助力；但若把握得不好，那就等于是她自己亲手把薛铭宇彻底推到了“董家”那一边，他将不再保持暂时的中立，若是那样，那她恐怕就很难离开此地、摆脱董家了！并且，她与董天一之间，只怕也很难坚持下去了：要么他们从此断绝来往，要么就是她死，要么就是连累董天一与她一起不得善终。

高冉觉得，若是只站在董家的立场去想，那最有可能导致的最终结果，怕也只有那三种情况中的其中一种了。——除非她能用事实来向董家证明：她不会连累到董家，并且也不会损害到董家的利益，甚至还能成为董家的一支助力。——唯有如此，她与董天一，才有可以继续的可能。

但问题是，像这样的证明，显然眼下是不可能实现的！而董家又凭什么去相信她信誓旦旦开出的“空头支票”呢？！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若换作她是董家家主，她也不会相信的！更没必要为了她，而拿整个家族的利益、甚至是命运去冒险！

不过好在，尽管董家的立场就目前而言基本上是没有可能能改变的，但就薛铭宇个人而言，她是否能争取到他对她的默许，却还是尚存着一丝希望的！

而此刻，她刻意选择这个最适合单独散步的时间，独自一人出现在了这僻静的花园里，自是最适合不过的“巧遇”契机了！并且，此地也非常适合单独私聊。

若薛铭宇真有心要亲自试探她一番的话，那么，他就必不会错失了这绝佳的机会！

“冉儿，你起的真早啊！”

薛铭宇突然在背后不远处发出了声音，这着实把此刻心里正盘算着“接下来具体该怎么行动”的高冉给吓了一大跳！

即便她之前的确是想得有些入神了，但那也不至于会连有没有人正在靠近她也毫无觉察才对！

可见，这薛铭宇的武功修为定是远在她之上的！

“唉！”想到这一点，高冉不免就有些同情起自己来了。

想她天生体弱，不宜修习太过高深的武功；再加之她的“恐高基因”已应时打开了，害得她连轻功也没法练了！

既不能修习高深的武功，甚至连武功中最基本的“逃命”用的轻功——这是高冉对于“轻功”的最大用处的理解——都无法修习，害得她因为受限于天生的体质的局限，而注定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至多也只能收获那看似深厚、但一旦遇到像薛铭宇这样的真正高手时，却也只能是相形见绌、实际根本就是“不上不下”的这样一种令她颇为尴尬的程度的内功修为。

如此，她又怎能不同情自己一把？！——至少，在单看自己能在“武功”这条路上至多能走到的程度，高冉确实必须承认：先天因素的确已经注定了，她在这方面天生就是个“弱者”。

“优胜者”天生就会在他所占优势之处比“弱者”拥有的更为丰足。——所以，高冉明白：同情归同情，但没必要嫉妒，因为那没意义！她天生在这方面就是个“弱者”，若她还非要拿自己的先天弱势去与他人的先天优势作比较、而看不到自己相对的在其他某个方面的先天优势的话，那么，她就是愚蠢、不自知了！但更重要的是，若她太过执着于此，非要拿自己的短处去比他人的长处，那么，她将会白白浪费了她在另一个方面的先天优势！

若是如此，那她作为在另一个方面的天生的“优胜者”而得以凭借着她的天生优势在她自然就能表现得十分出色的领域，岂不反而未能得到发展了？——只因她自己把自己的这一优势给忽略了。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就是得不偿失了？！甚至，还在无形中自己贬低了自己！

“我才不会那么无聊的跟自己过不去呢！再说了，人和人本来就没什么可比性，大家又不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然后又在后天长成了各自参差不齐的模样。那怎么比？！比什么？！”

一瞬间，在薛铭宇一步步走近自己的同时，高冉先是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小小的同情了自己一把，而后便又有些苦笑的觉得自己像这样莫名的想得太深，实在是有些无聊！

待回过神来，高冉便有些反应慢半拍地回复道：“薛叔叔不也是吗？看来，喜欢清早出来散步的，也不止我一个啊！”

她这样说，等于就是“默认”了他们此次的“巧遇”实属“平常”：这不过只是两个有着同样习惯的人，因为这相同的习惯，而注定了两人会在这非常适合独自散步的时间、场地，理所当然地发生了这一次看似“巧合”的“巧遇”。

然而事实上，两人的心里却又都十分清楚：像这样的“巧遇”，其实一点也不“平常”，但也并非“偶然”！

不过，高冉打的这种模糊语，薛铭宇倒也能心领神会。而他，自然也很乐意装傻。

于是，两人的这场分明都是有备而来的私聊、互探，便在这颇有默契的互相装傻的“和谐”氛围中，自然而然地展开了……

219. 互探（二）

“薛叔叔，冉儿昨夜寻思了一夜，觉得有件事，还是应该告知于您。否则，我会心有不安……”

尽管薛铭宇的出现已经证实了高冉之前的猜测基本没错，但对于究竟该如何争取到他的默许，想来这首先就得先探知到董天一究竟向他透露了多少真相了！

可眼下，她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破薛铭宇已经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的这一事实，而他的那一声模棱两可的“冉儿”，分明就是故意要让她继续以“任苒”而非“高冉”的身份来与他周旋。

只怕，他之所以要如此，除了是想要探出她的能耐外，更重要的，是想探出她接近董天一及董家的更真实的目的！——至少，就目前而言，单凭董天一一人的片面之词，想必薛铭宇还是不能不暂时先先入为主的首先假定了：高冉会出现在此、她会与董天一熟识，这些都并非偶然，而是她有意为之！

所以，高冉觉得，眼下她要做的，就是主动寻个合适的理由，借机主动坦白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再在此基础上，通过适当的透露自己的部分价值判断标准，来引导薛铭宇自己去判断：若是依着她自己阐述的那种价值标准去评判，那她之后所说的她的意图以及她实际所展开的行动，是否真的就都能符合她的那一标准？是否一旦代入她那标准之中，她的一切言行就都会变得“合情合理”、“理所当然”了？

如果最终薛铭宇得出的结论是肯定的，那么想必他多半也就会选择相信她了——只因那结论是他自己判断出来的，而非高冉强加于他的。——但，这一切要能成为现实的前提是：高冉首先得先让薛铭宇相信，她所说的那套价值判断标准是可信的、是她的真实想法。并且，她还得让他即便不认同、但至少也要能够理解她的那些想法于她而言，的确是有着某些“合理性”的！——否则，她最终希望能达到的目的，就都只能是空想而已了！

而此刻，高冉觉得，眼下最合适不过的能够作为借口的理由，便是“董天一”了！——确切的说，就是她与董天一私自定下的婚约。

“哦？究竟是何事？冉儿不妨直言！”

“嗯，冉儿也是这样想的！”说着，高冉便故意深吸了一口气，作出好似在酝酿情绪、为自己鼓劲的模样，而后，待她觉得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好似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的向薛铭宇坦白道：“薛叔叔，实不相瞒，其实我与天一早在四年多前，就已私自定下了婚约了！

“冉儿知道，这样做的确有违礼数，但我们是真心相待，是真心想与对方一起共度余生的！所以，在定下婚约之时，冉儿也已经决定了，今后无论会因我与天一的这段姻缘而遭遇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要和天一一起共同进退！我既不会逞强的将一切都揽来由自己一人承担，也不会将一切都推给天一让他独自承担！

“薛叔叔，不管您信不信、能不能理解，冉儿都想让您知道，其实从我认识天一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们今生是注定要牵绊彼此一生的！所以，只有我们凡事都能荣辱与共、共同进退、一切好坏我们都一起承担，只有这样，当我们收获幸福时，我们才会因为对方的幸福而感到更加幸福；而当我们遭遇不幸时，我们的心也才不会因为对方的痛苦而更加痛苦——因为我们会一起承担！”

说到这儿，高冉刻意停顿了下，她在等薛铭宇完全消化了她刚才说的那番“肺腑之言”；并且也希望能借着观察薛铭宇在得知了她与董天一已私定终身这事之后的反应，来揣摩出他可能知道的真相的多少，以及他可能对此事所抱持的真实立场。

却没想，薛铭宇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而后才出声道：“冉儿的话，应该还没说完吧？”

他既没有表现出他的明确态度，但也没有阻止高冉继续说下去，甚至，他还听出了她的话其实还有下文……

“果然是老狐狸！”高冉心下暗叹自己这回可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了！

薛铭宇那根本就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和那过于平静无波的眼神，都令高冉不得不瞬时就进入了高度警惕的状态。她生怕自己会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而在某个可能并不起眼的细节处露了破绽，而使得自己的所有筹划全都功亏于溃！又或者，恰恰就是因为她的整个叙述都太过完美、毫无破绽，那也反而会使她的所言变得很不可信！如此一来，不也同样会使最终结果变得适得其反了？！

高冉不知道她先前说的那些，薛铭宇是否已经知晓？又或者，其实他原本并不知晓，但如今却因为她的透露而知晓了？——他那滴水不漏的应对方式，令她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可以利用的破绽，自然，也就无从去揣测他此刻的可能想法了。

但不管真相究竟是哪种情况，高冉都知道，为今之计，选择说事实——哪怕只是事实的一部分，总是没错的！这样，即便董天一昨晚并没提及她刚才所说的那些，那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因此而被薛铭宇觉察出破绽来。

“看来，论心机，我定是不如他的！还是不要跟他玩太高深的心机为妙！免得最终反而入了他的套，结果自以为是自己在将计就计时，实际却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连自己早已中了他的计都毫无自知！若是那样，那可就惨了！”

尽管心下很不甘心，但高冉却还是不得不理智地承认：她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眼下，于她最有利的策略就是：对他坦诚。

薛铭宇既然愿意亲自来试探她，那就表明，他至少还是愿意给她一次自我申辩、阐述她自己个人立场的机会的！——哪怕他多半已经知晓了她是高家人。

但，也正因为他很可能已经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才更该冲着那份会驱使他作为半个董家人却又难得的愿意给她一次自我拯救的机会、其背后的爱子之心，而清楚地认识到：薛铭宇的这份爱子之心，才是她可能可以利用的唯一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此时此刻，选择看似最为冒险的“以诚相待”，选择以“心”换“心”，才是她如今的上上策！

220. 互探（三）

“嗯，”待重新调整了策略后，高冉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便一脸真诚的向薛铭宇坦白道：“薛叔叔，想必您也看出来了，天一对我的确是一往情深，但我对他，却无半分男女之情。”

果然，尽管这番话高冉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薛铭宇听后，却还是有了可被觉察到的反应：只见他双眸不觉一睁、眸光一闪。

薛铭宇没想到，高冉竟会自己亲口说破这一点！——他自己觉察到是一回事，而她自己亲口道破，却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其中的意义差别，自是不言而喻的！但她如此置自己于不利境地，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高冉自然是不会放过薛铭宇此刻这一闪而过的瞬间变化。由此，她便也更加笃定了：她走的这步棋，是走对了！

于是，她便继续以先前一贯的平缓语气、但又额外夹杂了些许她自己的真实情绪，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会让您觉得，我这分明就等同于是在说，我先前对您说的那些，根本就是不可信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之所以要说出这一事实，恰恰就是想要向您证明，我先前所说的那些，都是实话！并且，我待天一的心，他自始至终都是明了的！而我，也是自始至终都是真心的将他视为知音的！

“尽管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但我待他的心，却是真诚的！我是真的懂他、珍视他的！

“若非如此，那以我的性格，我是决不会在对他毫无男女之情的情况下，在即便知道以我们二人的身份、并不适合定下婚约的情况下，却仍愿意许了他终身的承诺！

“我既如此待他，那我又岂会轻易负了他？！

“薛叔叔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证！若冉儿今日对您所说的有半句谎言，便任由您处置！”

薛铭宇不得不承认，尽管高冉的这番自说自话，听上去总觉得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但却又确实反而令他更加愿意相信，她所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尤其是刚才，她分明就已坦白了：她之所以会与董天一私定婚约的真相，其实是因她不忍伤害他，这才应允的！而并非是她主动去求得的。

而如今，她却要为了这份主要是为了成全董天一才许下的承诺，而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站在这里，经受着薛铭宇对她的试探、考验……

事实上，经过昨日的那一会，和刚才的这一番试探，薛铭宇也差不多看出来了：高冉并非是那种容易冲动、不懂顾全大局之人；相反的，她遇事冷静，知道自己的能耐及局限，懂得灵活变通、适时调整，并且也有足够的警觉性，轻易不会令自己陷入于己不利的圈套中而不自知……

像她这样的人，若对董家真存有不轨之心，即便她年纪尚小，但她也决不至于会愚蠢到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董家的势力范围内，还在他面前如此大方地承认自己对董天一并无男女私情！

虽说直入虎穴、先置死地而后生的作法，一旦成功，的确会令她的不轨企图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若是不慎失败了，那她就必定会万劫不复！

而事实上，比此更为稳妥的办法，并非没有，甚至可能会有很多——只要她愿意去想。

薛铭宇并不认为，以高冉的资质，她会想不出更为稳妥的办法；他更不认为，她会是个只为尽快达到目的便会毫不顾及后果的去行动的目光短浅之人；

相反的，他看得出，高冉为了达到她自己的最终目的（尽管他目前还无法确定她最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反而会很有耐心去部署、筹划。她并不图快，甚至，她还很计较得失利弊！

——尽管这一切的判断，更多的只是源于薛铭宇自己的一种直觉判断，并无太多的事实依据可证明他的这些判断的正确性，但他却觉得，这些判断还是可信的！且，多半与事实的出入不会有太大！

所以，当薛铭宇自觉对高冉了解得越多时，他就越觉得她的那些坦白是可信的！——只因，若他试着倚仗着自己到目前为止对高冉的了解程度，来试着站在她的立场、以她可能的性格去衡量此事于她而言的各种可能利弊的话，那么，她之所以能做到如今这一步，的确除了是因为她是真的珍视董天一、才会为他至此之外，便再无更为合理的解释了！

“也许，她会出现在此，真的只是巧合……”——薛铭宇的心中，第一次闪过了这个念头。

不过，即便心里已经明显倾向于相信高冉的所言非虚，但薛铭宇还是觉得有必要要再最后试她一试，以策万全！

于是，薛铭宇便半真半假地主动提议道：“冉儿，既然你能如此‘坦白’，那叔叔我也不会刻意为难于你。

“你与天儿之间的事，叔叔已经大致了解了。你放心，叔叔我并非迂腐之人，你和你的家族，叔叔还是能分开了看的，不会将这二者混为一谈。

“说到底，你和天儿之间的最大障碍，也就只是身份不合适而已！这不难！‘身份’这东西，其实只要愿意，‘不合适’，叔叔也有办法让它变得‘合适’！”

“嗯？薛叔叔这是何意？”

尽管薛铭宇刚才的那番明显就是话里有话的提议，分明就等于是主动向高冉表明了：他的确已经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对她先前提到的她与董天一因身份原因而本不该定下婚约之事，半点也不起疑，甚至连半点好奇也没有，反而还愿意主动提点她，其实此事还是可以有转机的……

但，他真会那么好心的主动向她提供什么可行的方案，却无需她额外答应他什么条件？！

怎么可能？！

反正，高冉是不信的！

所以，她决定，还是暂时先抱持观望态度，先听他说完，然后再去揣测他的可能用意。

高冉心下才刚有了这打算，那边，薛铭宇便已毫不隐讳地说道：“叔叔我倒有几个至交，他们的身份，倒是适于与董家联姻。不知冉儿可愿先假死，让‘高家二小姐’从此消失，而后再以我的某位至交好友的义女——‘任苒’——的身份，再重新活过？”

高冉不禁一愣，她没想到，薛铭宇竟“想”让她为了董天一而彻底舍下她自己的一切！

“他还真够狠的！说什么不会为难于我……放/屁！

“他这样提议，分明就是要为难我！并且，无论我是答应，还是拒绝，最终都会被他看贬！最终都会被他认为是我配不上天一！自然，也就更不可能能给天一幸福了！

“试想，若今日我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舍弃过往，那他日，我自然也能再为一己私利而舍弃天一！——这道理连我都懂，他又怎会不懂？！

“所以，他此举分明就是想引我入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那即便本不是事实的‘事实’，最终也会因为我自己的‘自觉自愿’，而最终由我亲自将它变成事实！”

自觉大概揣测到了薛铭宇之所以这般“好心”的真正意图后，高冉便决定见招拆招！既然他想引她作出确定性的抉择，那她就偏不！相反的，她反而要给他一个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最终结果却是对她有利的回应。

221. 互探（四）

“冉儿先谢过薛叔叔的好意了。只不过，并非是冉儿不愿舍弃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而是如今的冉儿身上背负的，已并非仅仅只是我身为‘高家二小姐’所与生俱来必须背负的家族责任而已了！

“不瞒您说，其实冉儿早在两年多前，在经过云祥国的清漓镇时，已因一些机缘巧合而与安、傅家两家都分别有了或多或少的私人牵连……而我与这两家的私人关联，既是‘私人’，那便不会仅仅只因我不再是‘高家二小姐’，便可就此中断的！——除非，我这个人真的死去！

“也就是说，若仅仅只是改名换姓、换个身份，但我却仍旧还是我的话，那么，只要我这个人仍旧还好好地活着，那他们迟早也还是会找到我的！

“事实上，从我与他们达成了私下协议起，我与他们便再不能轻易撇清干系了！纵使是我现在想抵赖掉自己曾经答应过他们的事，恐怕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薛叔叔，坦白说，‘身份’于我，无关紧要！除非真的需要，否则我是不会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究竟是何身份的！所以，就我个人而言，若您真的希望我能换个更‘合适’的身份，才能放心允许我与天一继续来往的话，那么，我会接受！——但前提是，您能替我挡掉即便不联手也能与董家势均力敌的安、傅两家今后对我的追责！能确保我今后的余生都不会遭受到来自他们的威胁。

“诚然，就现在而言，我的存在，于高家的确是‘可有可无’的。纵使我真的死了，高家也可以再在家族旁支中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过继到嫡系，让她来顶替我的位置，替我背负起所谓的‘高家二小姐’所该背负的一切。再加之，我本就天生体弱，几年前也差点因此而死去……所以，即便现在我‘死’了，他们多半也不会太过较真，太过深究此事是否存有蹊跷？——只要您让我假死的手段足够高明！

“但，对安、傅两家而言，情况却截然不同！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如今的冉儿，于他们而言，却是不可轻易被替代的！我于他们的价值，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用一个‘假死’，就能给轻易抵消掉的！

“我知道，您现在一定会有不解：我与安、傅两家私下究竟有过怎样的过往，这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但，请恕冉儿无法诚实以告！毕竟事关重大，有些事，‘不相干的人’，不知，才是最好的！否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薛叔叔，冉儿不想骗您，也知道骗不了您。冉儿只想让您知道，我曾经之所以会那样做，纯粹也只是为了他日能得以更好的自保！但当时的我，绝对没有想到今日会出现在此！更不会想到会遇见您！也绝对不可能会想到，您竟会给我这样一个得以彻底摆脱过往的机会……

“唉！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啊！也许，这就是‘命’吧！人，终究还是算不过老天啊……”

薛铭宇本以为高冉若要拒绝，至多也只能是拿高家作势，却没想，她不仅丝毫都不指望高家，反而还意外的拉安、傅两家入局！

虽说，他并不知高冉究竟与这两家有何关联？但，光就冲着她说的那句“只为他日能得以更好的自保”，他便信了她是真的与这两家已有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私人交易！而她得以利用这两家的势力来帮助自己摆脱她的身份在将来很可能会给她带来的某种厄运的代价，便是她要背负起那两家希望她自此承担并切实履行的某种责任、义务！

薛铭宇稍微细细推敲了下高冉说的那些话，觉得，尽管他尚不知她究竟能有什么资本去与那两家达成这种级别的私人交易，但，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刻意提到的那两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事，便就很可能是真的了！

并且，若他真的刻意去查的话……

“此等机密之事，若真要查清，只怕难度甚大！而安、傅两家又岂是可轻易招惹的？！”

薛铭宇细细斟酌了下，觉得就算是他真的查清了一切，但高冉说过的最可能的后果——会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而死得更快——就真的很可能会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甚至，还可能会因此而连累到董家和他自己的母族。——纵使世家之间不一定会因此而立即大动干戈，但多少也会因此而结下怨仇、存下心结，那时间一长，迟早，也还是会出事的！

“到底，她是在故弄玄虚，以图唬住我？还是真有其事？！而她，真的只是向我坦白了她的苦衷？！”

薛铭宇微蹙了下眉头。如今看来，就光是他要不要就此事展开调查，恐怕就已是一件极具风险的选择了！

不过，不管事实如何，至少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高冉显然是不想接受他的提议，但又不好明确拒绝，便拿了安、傅两家来作挡箭牌，以此作为借口来推说是自己“身不由己”。而她“身不由己”的理由，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当然，前提是，她真有能拿来与安、傅两家做此等交易的价值！

而至于她非要如此的动机——为求自保，这一点，薛铭宇倒是相信的！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关于高家二小姐不受待见、长期被冷落的事实，早已是所有“该知道的人”都早已人尽皆知、但却又都彼此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了！若高冉真的能看清自己的处境，那么她会有这种想法，便是必然且必要的了！——而事实上，如今对于——高冉的确是有能力能看清自己的真实处境——这一点，薛铭宇倒也不再怀疑！

“呵！”薛铭宇嘴角不觉一勾，“这小丫头倒是机灵！算准了我定不会、也做不到仅凭一己之力，就替她挡去安、傅两家对她的威胁！而如今看来，不管她说的是否属实，我都不可能会轻举妄动的！”

他看出来了，高冉表面上虽只是在说自己的选择所会牵扯到的利害关联，但实际上，她却是在暗示他：若他敢轻举妄动，那后果可就不仅仅只是关系到他自己而已了！他不仅要考虑到自己能不能承受，他还得考虑到，若他真的贸然涉入其中，董家及他自己的母族很可能就会被他连累！而这代价，他是否真的付得起？！又是否真的值得他如此冒险？！

此刻，薛铭宇不得不承认，高冉的这种——将自己身上背负的利害关联，转嫁到他身上，将他与自己变相捆绑在一起，使得原本两人“似敌非友”的关系，因为突然的利益相联，反而就又变成了“是敌是友，只能明确选一边”的关系——无形中，便将他原本开给她的难题，又重新踢回给了他，让他选择——的做法，的确是唬到了他了！

再者，由于高冉投下的筹码的分量的确够大，这反而使得薛铭宇即便不用多想，也会直觉的觉得：选择与她为友绝对比选择与她为敌要好！

此刻的薛铭宇，已隐隐地嗅到了高冉不自觉散发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而这气息，虽还不至于令他心生忌惮，但却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她才不过十岁，就已能算到这一步！若是敌人，他日必成大患！

于是，自然而然的，摆在薛铭宇面前的，便只有两个选择了：杀，永绝后患！不杀，则宁为友，也决不能为敌！——而“非敌非友”，则因董天一的关系，已是不可能的了！

222. 最后一问

“冉儿，你究竟想要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薛铭宇决定，在他作出最后决定之前，再最后问这一句！

他算是看出来了，以高冉如今的实力，若她真觊觎高家家主之位，那即便她现在还尚处劣势，她也定能很快超越她的长姐高琪，占据优势。

只是，若她真有心争位，那她就定不会在这个极不合适的时期，选择接受董天一！否则，她就不是在成全他了，而是在害他！并且，她这样做，对她也只会有害无益。——这些，她不可能不懂。

另外，她也不会刻意远离高家势力较为集中的云祥国，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了！她这样，分明就等于是让高琪白白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

“她虽自称自己只是为求自保，但她却并没选择“争位”这条路，反而还有意要摆脱高家……”

没错！在薛铭宇看来，如果高冉所言真的属实，那么，她之所以要那样做，“为求自保”怕也只是个借口而已了！而她之所以要那样做的真正目的，多半是想借助那些外力来助她彻底摆脱高家！

而若她真有此打算，那想必她真正想要的，定是高家所不能给予她的！——否则，她不可能会不觊觎高家家主之位。

至少，在薛铭宇看来，高冉可不像是个会喜欢舍近求远、舍‘易’求难的人。如果真有什么相对而言会更加事半功倍的“捷径”可走，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然而事实上，对于这条“捷径”，高冉不仅放弃了，甚至还有些唯恐避之不及……

“嗯？冉儿不明薛叔叔的意思？”

“呵，冉儿，你还想装糊涂吗？

“你以为我看不出？！若是你想要的是高家能给你的，那你又岂会不觊觎高家家主之位？！若你真的只是为求自保，那你选择这条路，于你而言，岂不是更容易？！那你又何必非要舍‘易’求难呢？

“明知不可为，却还要与天儿定下婚约；明知远离云祥国只会对你夺取家主之位更加不利，却还要远离……甚至，你还千里迢迢的来到了这里！——难道你会不知？！这儿可没有你们高家的势力！

“冉儿，你做得如此明显，难道还指望我会信你所言——只是为求自保？！”

“呵！”高冉不禁会意一笑。

薛铭宇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装傻了。只好承认道：

“果然还是瞒不过薛叔叔啊！好吧！既如此，那我也不妨直说了！

“没错！我想要的，的确不是高家能给的！事实上，高家不仅不能给我我想要的，它反而还会妨碍我得到我想要的！所以，要想得到我想要的，我就必须先想办法彻底摆脱高家！

“不瞒您说，摆脱高家——其实是我早在进书院之前就已经在酝酿的想法了！但那时，我并不认识天一。所以，我也不可能会预知到，将来，天一会是我遇见的唯一的意外！

“事实上，不管是他的出现，还是我之后竟会不计得失的接受他——这些，都并非是我原本计划内所该有的！——更何况，选择他，也只会令我的将来变得更加复杂、麻烦！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些，我也还是选择了接受他！

“薛叔叔，您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他，那我还有什么理由非要接受他不可？！

“您刚才问我，我究竟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只是想要简简单单地过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想随便去干涉他人的生活，但我也不想被他人随意干涉，甚至是利用！

“可怎奈，我的出身从一开始就已注定，若我不能彻底摆脱高家、彻底摆脱包括高家在内的这整个‘圈子’，那我想要的自在生活便永远也不可能实现！而若我继续待在这个‘圈子’，那结果就注定只能有两种：要么，就是我成王，然后让别人沦为我的棋子；要么，就是我败寇，然后彻底沦为别人的棋子，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

“薛叔叔，如果您是我，您会怎么选？！”

“嗯……”薛铭宇沉吟了一会儿，但并没有直接回答高冉的反问，反而又再继续追问道：“如此说来，若有朝一日，你真能得偿所愿的摆脱高家，甚至摆脱你所谓的‘圈子’，那你就定会带着天儿一起隐居避世？！

“呵！且不说，你一个世家小姐未必能受得了那种清贫寡淡的生活……纵使你能，你又凭什么让天儿随你一起受苦？！”

被薛铭宇如此质问，高冉却并无半分犹豫，反而是反问了他一句：“薛叔叔，冉儿倒是想反问您一句，您是希望天一得到他想要的幸福？还是得到您希望他能得到的‘幸福’？！

“冉儿不才，倒是想问问薛叔叔您，在您的眼中，怎样才算是‘幸福’？！”

“嗯？”薛铭宇不觉一愣，他定睛与高冉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悠悠地回了一句：“冉儿，你有话不妨直说。”

“呵，还真是瞒不过您啊！好吧！既然您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不瞒您说，关于我和天一之间的关系，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着我自己的理解。只不过，我的理解，也许很难被世人所理解……

“在我看来，我和天一的关系，无非就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

“尽管天一是出于‘情’，而我，除了确实对他有所不忍之外，我也不否认这其中的确还有我想要利用他占据我一个夫郎的名额的这一目的！但即便如此，在我看来，我们彼此的最终目的，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天一对我的那所谓的‘情’，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为了美化他为了‘成全自己’、‘圆满自己’，而进行的一种他不一定自知的自我催眠罢了。

“所以，我并不认为，他选择我的本质目的，与我选择他的本质目的，会有多大的不同？！不都是为了‘成全自己’吗？！”

说到这儿，高冉注意到薛铭宇眉头微蹙，好似有些不解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便有意停顿了下，打算等薛铭宇有所反应后，再继续。

但她等了好一会儿，薛铭宇却是罕见的用略带不解的眼神看着高冉，问道：“冉儿，你说的‘催眠’……究竟是何意？”

“啊？！”高冉没想到，她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薛铭宇这样的反应。

“催眠……‘催眠’就是一种不会让你发现的对你的暗示，而这种暗示，又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你……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哦……”薛铭宇若有所思地随口应了一句，而后又是好一阵沉默。

而正当高冉在心里暗暗揣测着他此刻可能在想些什么的时候，薛铭宇却又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莫非，你的意思是，在你看来，即便你对天儿无情，但你选择他与他选择你，其实是一样的？！你们不过都是在借成全对方来成全自己？！

“呵！冉儿，你的想法果然惊骇！即便是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是不是第一次听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薛叔叔您想要如何看待我的这种想法？！”这般回复时，高冉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这薛铭宇三番两次地引她说“真话”，却又始终不肯给她正面的回应，让她始终拿捏不准他的真实心意。而他像这样来回折腾了她几次之后，她终于也快把自己的耐心给耗尽了！此刻，她甚至都已经有了恨不得直接就冲他吼出——“杀不杀，一句话！”——的冲动……

223. 澄清（一）

意识到自己的耐心似乎已经快被薛铭宇耗尽时，高冉这才突然警觉：“莫非，这才是他的目的？！好让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可直接从我这儿套出所有他想知道的？！”

想到这一点，高冉心中才刚泛起的些许烦躁，瞬间就又被她给平复了下去！——她知道，现在可不是她耍小性子的时候！

不过，这倒也令她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薛铭宇似乎比她还擅长打持久战！无论是心机还是耐力，他都远胜于她！

“唉，罢了！还是不要硬扛了！算我倒霉，竟碰上‘克星’了……”如此劝慰自己接受现实的同时，高冉的心中倒也不觉稍稍松了口气。

她刻意深吸了口气，有意重新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

而随着精神的略微放松，她的思绪倒也较先前要清醒了一些……

“总算……冷静下来了！”感觉到自己又重新调整回了最佳状态，高冉不觉嘴角一勾，一股莫名的自信油然而生！

而薛铭宇，在察觉到高冉这一瞬间眼神的细微变化后，却是会心一笑。

但这次，他并没有继续向她发难，而是第一次“正面”回应她道：“不，冉儿此言差矣！我怎么想也并非是最重要的，重要的，还是天儿他会怎么想！是吧，天儿？！”

说罢，薛铭宇便回头望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假山。而后，便见董天一应声从假山后缓步走了出来。

“果然！”

尽管在此之前，高冉确实没能察觉到被董天一刻意隐匿起来的气息，但她却在薛铭宇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时，便已猜到，董天一多半也来了！

所以，在那之后，她对薛铭宇说的，自然也是不怕被董天一听见的。——毕竟，不管他在不在，她先入为主地假设“他在”而说的那些话，即便日后才被他知晓，那也终归是最保险的做法！

而此刻，董天一的现身，倒也令高冉不觉有些暗自庆幸于自己先前的明智选择。

但，庆幸的同时，她又不免为自己小小地捏了把冷汗：

“这薛铭宇还真是够精的！故意让天一隐匿在附近偷听，而他自己则亲自来试我。

“如此一来，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能收获一箭双雕的效果！——还有什么会比让天一自己亲耳听到‘真相’要更具说服力的呢？！

“而他自己，也能借此在从我口中套出他想知道的一切的同时，又不必背负‘挑拨离间’的嫌疑了。

“再者，他这样做，还能将此事可能会对他们父子间的感情造成的损害，降至最低！

“不仅如此，他这样做，天一自然也能更加理解他的为难之处。而一旦天一理解了这点，那之后不管他最终作何选择——即便他的选择会惹来天一对他的怨怼，但他也不必担心，他会因此而彻底失去天一这个儿子了！

“——谁让天一不仅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相反，他还很明事理。而他唯一的‘不理智’，怕也就只是对我了……

“但，我还不至于会自恋到认为，他会为我痴狂到会为我背叛董家……”

就在董天一渐渐走近她的同时，高冉也总算是对薛铭宇心里真正算计的稍微有了些眉目。

“天儿，高二小姐刚才说的，你也都听见了……你怎么看？”

如今，薛铭宇倒也不打算再继续与高冉假意亲近下去了，甚至还直接将对她的称呼换成了明显是疏离、但又不算失礼的“高二小姐”。

如此一来，薛铭宇的立场，终于也开始明朗了！——只待董天一明确表态后，他便会即刻作出他的最终决定。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明朗，分寸却又拿捏得十分恰到“好处”。使得高冉即便到了这一刻，也仍旧还是猜不透：他究竟是打算中立，还是已经有了明显的偏向？

“会不会是‘暴风雨’前夕的最后一刻的‘平静’？！”

此时此刻，高冉不觉又再次忆起了昨日在她见到董天一之前，心中骤起的那份强烈预感：这次，她是死是活，可全看董天一了！

“也许，真的要靠他了！”

如此想着，高冉便一瞬不瞬的定睛看着董天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但，当他径直走到她面前后，他却是很平静地伸手去牵起她的手，轻握着。

而后，他才转过身，与她并肩站着，面对着薛铭宇，一派淡然的对他回道：“爹，孩儿还是那句，不管冉儿将来如何，孩儿都会誓死追随，不离不弃！”

但不同于昨晚，这次，他却是当着高冉的面，把他昨晚被薛铭宇打断而没能说完的后半段也给说全了：“若冉儿有个三长两短，孩儿也不会独活！”

“你！”相较于高冉那一脸对此早有意料的淡然反应，薛铭宇却是终于有了较明显的情绪起伏。

“爹！难道您还不了解孩儿吗？若孩儿不是早已知晓冉儿的真心所向，孩儿又岂会不顾董家而主动向她求亲？！”

事到如今，董天一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倒不如说，若他不趁此机会尽早道出真相，只怕日后，他便再难有合适的机会能及时澄清一切了！而若真要等到日后被高冉自己觉察到，他才来解释的话，那只怕即便最终误会得以解除，但他多半也会因此而彻底失去高冉的！——更何况，就眼下的情形来看，若他此刻不说，怕也不会再有什么“以后”了！

“什么？！你，你是说，你早就知道她迟早会离开高家、隐居避世，所以才……”

“是！孩儿早就知道了！”

听董天一这么一说，不仅薛铭宇颇感诧异，就连高冉，也是倍感意外！

“什么？！他，他早就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已经查到了？！

“不对啊！他刚才说，他是知道了我的心思，所以才会明知不可为、还偏要主动向我求婚的……

“可问题是，他向我求婚那日，我们也才刚认识连一日都不到啊！而那时，我连邱岳泽都不认识，就更别说安、傅两家了！那就算他真有本事查，可那会儿我也没东西给他查啊！那我的那些想法，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高冉越想就越觉得诡异！甚至，还令她莫名地觉得，董天一似乎有些恐怖！

“如果他真有这本事，能在才刚认识我时，就已洞悉了我那么隐秘的想法……那我之后答应了他的求婚，还有如今的在此……莫非，这些都是中了他的套，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了？！莫非，我被他利用了？！”

尽管高冉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竟会如此离谱的看走了眼！但，眼下的真实，却又令她不得不重新再次审视董天一这个人！她第一次开始怀疑：真正的董天一，也许不仅根本就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样，甚至，还会彻底颠覆她以往对他的认识！

想着想着，高冉看着董天一的眼神很快就变得愈发冰冷了起来。

尽管她并没有即刻就甩开他握着她的手，但也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不再似之前那样很自然地反握着他了。

224. 澄清（二）

觉察到高冉的手已悄然松开，董天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生怕她会将手彻底抽离。

此刻，即便不去看她，他也知道她多半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但面上，他却仍旧还是故作镇定地对薛铭宇表态道：“既然事已至此，那孩儿也不怕与您挑明了说！

“爹，您该是了解孩儿的！既了解，那您就该明了，孩儿并不想像您一样将来也要为家族而嫁！

“孩儿不想委屈了自己，但也决不会背叛董家。所以，即便孩儿没有遇见冉儿，孩儿也迟早会选择离开董家的！——哪怕要为此而与董家断绝关系，孩儿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儿，董天一终于转过头去正视着高冉的眼睛。看着她那明显就带着防备、疏离的眼神，他却好似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她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似的，仍旧一如从前一般的温柔地看着她，并以像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一般的口吻对她坦白道：“冉儿，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一直都知。

“我一直都知，你并非是非我不可。

“不管是当初我们私定终身之时、你对我说的那些，还是之后你与我约法三章时、你告诫我的你那不容触犯的底线……你的用意，我一直都知！

“尽管，我还是有些讶异于你的表达竟会如此的直接、坦白……甚至，还有些残忍……但你说的，我一直都知！”

“什么？！你，真的一直都知？！”高冉不禁紧蹙眉头，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警惕了！甚至，已开始有了些许明显的敌意。

尽管董天一的这番话，足以加深高冉心中那早已生起的对他的猜忌，但她还是强行压抑住了此刻心中莫名腾起的怒气。——她仍旧不想承认自己确实是被他耍了！不，应该是被他利用了！

但，即便她克制住了想对他发火、甚至想要即刻对他施以报复的冲动，但高冉还是控制不住的在质问他时，语气罕见的变得异常冰冷了起来。最终，她还是不自觉地将自己冰冷的一面给暴露了出来。——这只能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并且，已经气到了连理智都已无法很好控制住她的真实情绪的程度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不知为何，高冉的心里瞬间就蹦出了这样一句没能问出口的话……

而她实际问出口的却是：“好！纵然如你所言，你一直都知我的真实用意……但这些，你却是在我们相识之初就已知晓！这，又该如何解释？！

“——至少在我看来，那时，能知晓此事的，该是只有我自己才对！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你会读心术？！”

此刻，高冉的理智正不停地在提醒着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既然她的确已经被利用了，那她再气、再想报复，意义也不大！而与之相比，弄清董天一究竟是如何在他们相识之初就能知晓她心底的秘密的，才更有价值！——至少，她得设法不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

“冉儿，你先别气！你误会我了！我，我其实也并非真的知道你一定会那样做……我，我只是想赌一把！”

说着，董天一一时着急，干脆就将高冉的双手全都包握在了自己的双手中，逼着她稍移了下身、正对着自己。

而高冉，倒也没有拒绝他对自己如此鲁莽的触碰，反而还毫不回避的很是配合地正视着他。

高冉想着，在从董天一那儿获知她想知道的真相之前，暂时先配合他一下，也许反而有助于她更快看出他的真正目的！——纵使他嘴上不一定会说实话，但他的行为却一定会“说”实话的！——只要她能足够敏锐地及时捕捉到他无意中泄露的破绽就行！

而董天一，见高冉尽管仍旧沉默着，但至少她并没有拒绝他的触碰，他便以为，高冉多半还是愿意听听他的解释的！于是，他便立即解释道：“冉儿，既是知音，我又岂会听不出你的心？那日，你在山上吹的那首曲子，分明就是在倾诉你对‘自在于天地’的那份向往！是与不是？！”

高冉听了，不觉一愣！被董天一这一提醒，她倒也想起了四年多前的那次踏青……

只是，现在再去回想，她至多也就记得自己当时吹了什么曲子，但却根本就无法再重新回味起当时吹奏那曲子时的心情……

不过，这倒也并不妨碍她依着董天一所暗示的他那所谓的“想赌一把”的逻辑，去试着推想了一下……

“哦——也就是说，当时你也并不知我真正的想法，你只是听出了我吹曲子时心里的想法，然后就自己一厢情愿地认定了，我终有一日会将我心中的渴望变作现实？！而巧的是，我的这一意愿，又恰好与你的心愿不谋而合了？！所以，你便打起了我的主意？！”

说罢，高冉便玩味中又略带些许轻蔑地眯视着董天一，想看看他面对自己的挑衅、揶揄，会如何应对？

但同时，她心里却又暗自琢磨着自己的这番推想的不合理处：“可是，这和‘赌’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在‘赌’把自己的终身幸福压在我身上的正确与否?!

“可是，以他的能力，他又何必非要冒这个险不可呢？！貌似，他也不像是非要成家不可的那类人啊……那他又图什么呢？

“还是说，我确实是彻底看走眼了？！连他是不是‘那类人’，我都完全看错了？！”

“冉儿，你只说对了一半……

“的确，我的确是因为你的向往与我的心愿不谋而合，这才起了私心……但，如果那人不是你，那即便她有着与你一样的想法，我也不会选择她的！

“我选你，真的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而你又恰好与我有着相似的心愿，我才会动心的！否则，纵使我视你为知音，也断不会越雷池一步！纵是对你有心，我也决不会做这等对你我都毫无益处的事的！我更不会为你背叛董家！

“冉儿，那时我以为你还小，很多事也许你并不清楚其中的利害，所以才会抱着侥幸，哄着你接受我……但那时的我，却是清楚这婚约的利害性的！”

“哦——原来，你是明知故犯，故意‘欺哄’我……”高冉略带嘲讽地故意避重就轻地刻意强调了董天一话里对自己有利、对他却不利的字眼。

但她心下却是半信半疑地犹豫了：“某非，真的是我误会了他？！某非，真的如他所言，就如我不知他其实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一般，他当时也不知我其实已经很清楚这婚约背后的利害关联？

“难道真相是，我们原本都互以为对方并不知这事背后的利害，结果却是，我们其实都很清楚，但却互以为对方并不清楚？！最终，我们自以为是自己欺哄了对方，结果却是，我们真正欺哄的只是我们自己而已？！”

“呵！这到底是我们都太善于自欺了？还是都太过自作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事到如今，高冉越来越觉得自己仿若坠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她已越来越分不清：究竟是该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董天一并非是抱着恶意去利用她，他不过只是与她一样，选择了互为成全的方式来更好地成全了他自己？——尽管，这也算是一种利用吧……还是该相信，她并没有自欺，她的确是被董天一抱着损人利己的目的给利用了！——只不过，她暂时还没能探知到他的真正目的——一个能够将他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所作所为全都合理化的意图？

225. 新的选择

“冉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董天一又岂会听不出高冉的口是心非？可他又没法即刻反驳辩解——他生怕这样做会惹她更加生气，便只好有些气闷又有些无奈地对她如此低声嘟囔了一句。

看着董天一这般表现，高冉一时间还真辨别不出，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唉！”高冉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刻，她也没了想继续与他一争口舌之快的兴致了。

想来，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估计，纵是他真有什么破绽败露了，恐怕她也多半是看不出来的……

“既如此，那再继续与他周旋下去，也没多大意义！反而会令自己陷于被动，令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不利！”

待高冉说服了自己，以使得自己能够及时停手、并稍微退出一步后，突然间，她反而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启发：如果说，她现在的迷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还没打算放弃董天一，这才导致了她的纠结的话，那么，若她想在这确实无法短期就辨清真伪的事上不再纠结，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对他执着！

“是啊！我本就并非是非他不可！既然如今，我也无法确信他对我是否有不良企图，那我又何必还非要像从前那样的执着于他呢？！

“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现在就算我主动放弃他，我也不会觉得有愧于他的！

“再说了，我之前之所以会不愿轻易舍弃他，本来就是怕自己的出尔反尔会令自己心生愧疚……但现在，不正好是一个可以让我正大光明地抛弃他这个‘负担’的大好时机吗？！那我又何必沮丧、甚至是愤怒呢？！没理由啊！我应该高兴才是！

“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可不能放过这能让事情变简单的大好机会！”

不管是否是出于自我保护，总之，这一套说辞倒是真的说服了此刻的高冉！令她不过一瞬，就立刻把自己从之前的纠结、迷茫中给解救了出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的态度瞬间就来了个大反转！

只见她先前的冷漠、疏离，瞬间就全都消失无踪了。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她面对“无关紧要”的人时，所惯有的“官方”笑容。

高冉很客气地将自己的手从董天一的手里抽离了出来。

而董天一，尽管本不想松开她的手，但不知为何，她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却令他莫名的不敢违背她的意愿……于是，他便就鬼使神差地知趣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重新获得活动自由后，高冉便转过身不再看董天一，而是转而看向薛铭宇，礼貌中还带点讨好意味的对他说道：“薛叔叔，冉儿想通了！冉儿觉得薛叔叔您的顾虑是对的！之前，的确是冉儿太不懂事了……

“您放心，冉儿一定不会做令您为难的事！希望，薛叔叔也能看在高家、傅家、和安家的面上，也放过冉儿这一次！

“冉儿保证，像这次这样误闯董家私地的事，决不会再发生了！今后，冉儿与董家，井水不犯河水！

“冉儿想，这样，才是对我们都好……不知薛叔叔意下如何？”

“冉儿，你！”董天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冉，正欲再次伸手去钳住她的手，但这次，却被她敏捷的给避开了！并且，她还借势刻意远离了他两大步，瞬间就与他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高冉这般，分明就是有意要与他拉开距离，并且，还很抗拒他的靠近……

见此，董天一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似被一把无形的刀给狠狠地捅了一刀！很痛……

尽管在此之前，在他决定要将事情坦白之前，他心里也早已料到了，他这般定会惹来高冉对他的误会，并且，若想要再次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怕也是不容易的……

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却没有料到，高冉的实际反应，竟会比他原先预想的要更加决绝！

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高冉不过只是一个不声不响的刻意疏离他的小动作，就足以令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了！那，若她真的有心要让他生不如死呢？

此刻，董天一是真的相信了：若高冉真想要那样报复他的话，他定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但可笑的是，若高冉真想要那样报复他，他反而还会高兴了！——至少，那反而证明了，她是真的很在乎他，所以才会愤怒到想要那样狠戾地报复他……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尽管高冉的确是生气了，但她却似乎并不想要报复他什么——就更别提想让他生不如死了！相反的，实际上，她此刻正欲向薛铭宇传达的，竟是她想要放弃他了！

这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她不能没有他，而是他不能没有她啊！

“不行！我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绝对不能！”

这一想，董天一立刻就向薛铭宇反对道：“不行！爹，我不同意！不管冉儿怎么想的，我都不会同意退婚！就算她想背弃这婚约，我也不会同意！我不同意，这婚约就始终有效！纵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弃！”

说罢，董天一便异常坚定地直视着高冉，一副他已经决定要完全豁出去的模样！

见董天一这般，高冉不禁微蹙了下眉头，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董天一竟是个麻烦的“包袱”！招惹容易，甩开难！

“不过，好在眼下还有个人可以替我解决这个麻烦……”

如此想着，高冉便故意不理会董天一的激烈反对，反而一派淡然地转而向薛铭宇明确表态道：“薛叔叔，您放心，冉儿这回是真的想通了！

“您说得对！我和‘董大公子’确实不合适！无论是身份、还是性情，都很不合适！若我们勉强在一起，不仅我们自己不会幸福，对我们各自的家族，也只会是有害无利……”

“诶！冉儿此言差矣！”正当高冉打算讨好薛铭宇、拉他一起摆平董天一这个“麻烦”的同时，却没想，薛铭宇反而态度又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在她刻意疏远地改唤董天一为“董大公子”时，薛铭宇却反而又再次亲昵地改唤她“冉儿”了！

“他又想怎样？！怎么总跟我唱反调？！他莫不是折腾我上瘾了？！我合了他的意，他怎么反而还不乐意了？！”尽管被薛铭宇突然打断，令高冉心中甚是不悦！但毕竟心里还想着要拉他帮忙一把，便也不好直接给他甩脸色，也就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226. 重新定约

“看来，冉儿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了。叔叔我并没有要反对你们啊……

“唉！也罢！你们之间的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

“叔叔年纪大了，你们之间的那些小恩小怨，我这个‘局外人’还是不插手为妙……”

说着，薛铭宇刻意抬头看了看天……

“嗯，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随意。”

说罢，薛铭宇竟就真的自顾自地走了！

留下一脸呆愣的高冉，和仍旧还站在离她不过两步远的董天一……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说走就走了？！”嘴里这般嘀咕着，但高冉的脑里却又再次闪过了薛铭宇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她真的被他给耍了！

尽管薛铭宇先前的确是一再地试探她的底线，但他却又确实是没有亲口说过，他是反对他们的……

“可是，他先前分明就是一副不赞成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反倒撒手不管了呢？！”

心中甚是不解，高冉便一脸不悦地转过头去看向董天一，质问他道：“你说！薛叔叔是不是已经私下答应了你什么？！”

高冉越想就越觉得，除非是薛铭宇已事先答应了董天一什么，否则他怎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不仅不再为难她，反而还选择了袖手旁观！

“嗯。爹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他认可了你，便不再过问我们之间的事。并且，若有朝一日董家会因我们的事而对你不利，他也定会设法护你周全。”

“这么说，薛叔叔他是认可我了？！”

“嗯。”

“……”高冉无语了。对于薛铭宇的评判标准，她真的毫无头绪！先前，就已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而如今，就更是连她自己究竟是怎么合了他的眼缘，都全然无迹可寻……

但……

“罢了！他既不想插手，那就让我自己解决好了！”

不管怎样，即便失去了“帮手”，高冉也还是得面对现实，解决眼下的问题：如今看来，她也只能是靠自己去解决眼前的这个“麻烦”了！

“董天一，既然现在就只有我们俩了，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你该知道，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坦白说，我现在没法不怀疑你接近我，是别有用心的！而我对你的这份怀疑，只能依靠时间和我自己的判断，来辨别你所谓的真心或假意。而你自己的辩解，则是根本就没有用的！

“所以，若是你非要执着于我，那我劝你，比起说，你最好还是用你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并且，这种证明，也决不是只要坚持短期就行的。你得有需要坚持几年、十几年、甚至一生的觉悟！

“这点，我想你应该也已心知肚明了吧？但这次，我要额外再附加几个条件！

“第一，你们董家的事，由你自己去解决！我不想因为你而被董家迫害。所以，若你真想待我及笄后尽快嫁给我，那你就必须在我及笄之前，与董家彻底划清界限！

“不过，想来董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所以，别说我没好心提醒你：若你没有本事与董家势力相抗衡，那你就别再妄想有朝一日能彻底摆脱董家对你的束缚了！更别想与董家彻底划清界限了！而，若你没能与董家彻底划清界限，那你今后就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再有，我给你的时间，只到我及笄之日为止！过时不候！而过了期限之后，你也不许再纠缠于我！否则，你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我若想要杀你，多的是方法，而且要多毒有多毒！别说我没提醒你，‘毒’，可是我的强项！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说的这些，若你都答应，那我便答应给你时间去证明；若你不答应，那我现在就与你彻底划清界限！

“你该清楚，就凭你现在的实力，纵使你能困住我一时，你也休想困住我一世！并且，代价必定是要由你和你们董家全族一起承担！

“我高冉若是真想报复，定不会只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你最好掂量清楚，不要一时冲动、一意孤行才好！”

这还是高冉自认识董天一以来，第一次如此不客气地对他表明了自己的明确立场，真是半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言辞是否会伤了他……

可即便如此，董天一却还是应下了她的要求：“好！我全都依你。那，现在可否先让我送你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嗯。”

高冉知道董天一说的没错。并且，他这样对她，于他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益处，所以，对于“他这样做，应该是真的为我着想”这样的想法，高冉倒也愿意相信。

于是，应声后，高冉便顺从地跟随董天一离开了……

——

董天一带着高冉抄近路，不过半天时间，就已带她重新走到了密林外的大道上。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最迟天黑前，应该就能到达下一座城……”

“嗯？薛叔叔不是说过，若是步行，至少得走两天才能到么？”

“他那是诓你！若他不那么说，你又岂会安分地留下？！”

“原来如此……”

直到这一刻，高冉才算明白过来：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被薛铭宇牵着鼻子走了！

“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有再见之日！”对于薛铭宇，高冉是真的这般希望的！

她可不想再被他耍得团团转，却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无力还不自知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哪怕这种感觉，多半还是事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的，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毕竟，它所带来的挫败感，真的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平复……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经受得住多次来自同一个人所带给她的这种挫败感！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承受极限的！”——正因承认自己的这一局限，高冉才会更愿意将——她也会有崩溃的可能——作为最糟的结果，来予以预防的！

而避免这最糟的结果的出现的一个有效手段就是，尽可能地避免独自一人时，再遇到薛铭宇！——尤其要避免与他单对单的“比试”！

高冉觉得，最好是不要与他为敌！但若有朝一日必须与之为敌，那就决不能让自己与他单独“比试”，而是要利用他所没有、或是她更占优势的资源，去对付他！而不是像这次这样，无可选择的用自己明显弱于他的“劣势”来对付他的“优势”。

所以，要求董天一不能把她再卷进董家的是非中，于她，即便不见得能从中获得什么益处，但至少，她可以借此有效避免两害：不被董家迫害，也不必再担心会被薛铭宇轻易算计到！

而至于董天一……若他真能做到她的要求，那她也自然没理由再去怀疑他对她会有什么不良企图了。——毕竟他要为此付出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而她自认，她并不具备大于他为她付出的代价的价值。

所以，若他并非是真的不惜一切都想与她在一起，而只是想要从她那儿获取比他所牺牲的要大得多的利益的话，那么，他就真没理由要为她做到那个地步了！

在高冉看来，只要董天一能经受得住她素来最倚仗的两把衡量标尺——利益和时间——的考验，那她就真的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了！而若即便他通过了考验，却最终还是证明了她的判断是错的……那她也无话可说了！就是输得再惨，她也愿赌服输！——毕竟，她已尽了她力所能及的“人事”，那剩下的，就只能是听天命了。

而此刻，高冉看了一眼自己即将要踏上的路，知道该分手了，她便主动提议：“那你就送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嗯。那你多保重。我会尽快解决自己的事，然后去找你。你可要依约等我！”

“知道了！比起提前毁约，让你自己心甘情愿地不再纠缠于我，应该会更省事。我不会笨到自找麻烦的！”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甩掉我的！”

“嗯，如果你能在期限内做到的话，我自是无话可说！”

“如此最好！”

高冉不再回话，只是略带挑衅地笑着看了董天一一眼，而后便无半分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227. 会合

临近天黑时，高冉才进了城。

好在这座城近几年来已经逐渐成了一座“贸易中转站”，所以这儿几乎是彻夜灯火通明，城门关闭的时间不会很早，且平日的相关管制也较其他城要宽松许多：即便是半夜，城门已关，但只要有朝廷颁发的文书证明，那些才刚到达此地的商旅，也能凭着证明、做下简单的登记，便可进城。

“难怪即便离得那么远，邱岳泽也还是早在几年前就已来到这里发展了……可惜啊，交通不便终究是个问题……否则，天阁发展这儿的势力，应该就会更加事半功倍了！控制起来，也会更有效率得多……”

此刻，高冉也只是随便想想、随口感慨一番罢了。她根本就没想到，不久之后，她在这一刻的这些想法，其实早已像一颗颗种子一般地埋进了她的心里，而当时机一旦成熟，它们便就立刻不失时机地纷纷生长了起来，并最终驱使她真正地付诸了行动……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高冉则早已在随口感慨一番后，便将它们全都抛诸脑后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她只知，自己要去这城里最好的客栈投宿，然后就在这座城里安分地待着——直到高兮来找她。

而她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七天。

那时，她正漫不经心的在这城里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闲逛，还时不时的与碰巧对视上的几个最近才刚认识的“有潜力”的商贩随口打声招呼，偶尔也趁着兴致再随便与对方闲聊几句……

而高兮，则就是在她正与其中的一位卖香料的商贩相谈甚欢之时，出现的。

本来，这满大街随处可见牵着马或骆驼走着的旅人，但，高兮却是在发现高冉后，就径直的、目不斜视的朝她走来。

他如此强的目的性，即便高冉因为背对着他而没有及时察觉，但与她正闲聊着的商贩，却是看到了。

尽管只是随意地一瞥，但也足以令他立刻就产生警觉，并瞬间就判断出，高兮的确是冲着他这边来的，但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高冉来的！

于是，他便立刻朝高冉使了个眼色。

而高冉在接收到了商贩对她的提醒后，立刻就转过身去，朝商贩提醒的方向望去，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她隐隐感觉到的那个正朝他们快步走来的人，是高兮！

“你来啦。”

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高冉只是很平静地像在说“你回来啦”一般地对高兮打了声招呼。

“嗯，我来了。”高兮也同样平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高冉朝他笑了笑，而后便将视线移到了他身边的幺儿。

她快步走近它，先是温柔地抚摸了几下它的头，待确定它已经适应了她对它的抚摸、并配合着她的高度更加低下了头之后，她才更进一步地张开怀抱轻抱了它的脖颈，还将自己的脸轻贴着它。

高冉和幺儿就这样静静地腻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它。

而后，她便转过身对高兮感谢道：“谢谢你还带着它，还把它照顾得这么好。兮，你真好！”

“嗯。”高兮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应了一声，满眼宠溺地看着高冉，对她浅浅地笑了笑。

但，不过一瞬，他便又收起了刚才的温柔，转而略带警惕地看向那个刚才还一直与高冉相谈甚欢的商贩，问高冉：“这位是？”

“尽管此人看上去似乎只是一普通商贩，但既然冉儿会刻意驻足与之攀谈，那想必，他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好在，他看上去也已年过半百……想来也不可能是冉儿趁我不在、而另觅的新欢了……”

匆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商贩，高兮心里便已有了几分计较。而待他认定了对方定不会是自己的“情敌”后，看向商贩时，高兮的眼里尽管有些警惕，但倒也没有什么敌意……

“哦，让我来给你们介绍……他，是我未婚夫，高兮。他，是我小师叔……”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略有些顾虑的只是敷衍式的对高兮简单交代了句，“我们会相识，纯属巧合。不过，此地不宜细说，等回客栈后，我再与你细说……”

“嗯。”

听说对方竟是高冉的“小师叔”，高兮不免有些惊奇。

他素闻医圣赵奕的故里——传说中的“医谷”，其门下弟子不多，但个个都特立独行、我行我素。而与赵奕同辈的师兄弟，他们的本事其实也不比他差，只不过赵奕是那一辈中留下的江湖行迹最多、也最具江湖威望的。故而，才有了“医圣”的称号。

但，即便是想遇见名满天下的“医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更别提能轻易就遇见那些刻意隐匿行踪、低调行事的赵奕的其他师兄弟了。

而，这么难遇见的事，竟就让高冉给碰上了！这，会不会也太巧了点？！

更何况，高兮相信，他们的巧遇相识，定不是高冉自报身份、主动向对方攀关系、才得以认识的。——这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也不适合于他们“医谷”中人的彼此结识……

那，他们又是怎么发现彼此的呢？

会在意这样细节，倒不是出于高兮自己的好奇。他只是有些担心：像这样的巧合，会不会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圈套？会不会是那位“小师叔”有意安排的“巧合”？

他是在担心高冉的安危。

不过，既然高冉已经说了回去后会详细向他说明其中细节，那他就先耐心等待。是不是巧合，他也不急于在这一时就下定论。

“那个，小师叔啊，我明天再来找你啊！怎么说，你走之前也得让我给你践行才是！否则，日后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他定会以我给他丢脸为由、指不定会怎么罚我呢……”

“呵呵，好说好说。那你就先去料理你的‘家务事’吧！”

“好啊！你敢取笑我？！哼！等他日我回了云祥国，你看我会不会到时跑去跟师叔母告你的状！”

“哎呀！别！你可别！好好好，是我错了，小师叔向你赔罪还不行？！你呀，还真是跟你师父一个德行！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呵呵，这话我爱听！不管你是夸我、还是讽我，我都当你是在夸我了！哈哈，小师叔，明天见啦！”

说完，高冉随手朝他摆了摆手以示告别，但这手势却让他看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想到他们“这群人”又有哪个是“正常”的？便也就见怪不怪了。或者倒不如说，若高冉太“正常”，他反倒要怀疑他那大师兄收徒的眼光了！

“走吧！”说着，高冉便很自然地牵着高兮，而高兮则一边反牵着她，一边又及时牵起幺儿的缰绳，他们就这样一个带着一个地渐渐走远了。

228. 未雨绸缪（一）

待安顿了幺儿和高兮各自的住处后，高冉便拉着高兮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

“兮，时间紧迫，我有两件要事需要你尽快去替我办妥！”

“何事？”

“嗯……一，我需要你去帮我查清董家在蕉国境内的所有势力分布。就算不能查到确切位置，至少也要查到他们大概的势力覆盖范围。

“今后，但凡是有他们势力覆盖的区域，我能避即避！

“二，等你办妥这第一件事后，我会给你一份名单。若他日名单中的人有谁来找你寻求协助，你要尽量为其提供帮助。必要时，可以以我的名义动用天阁的资源。这样，一切后果便会由我来承担，邱岳泽是不会怪到你头上的。不过你放心，他不会轻易把我怎么样的。所以，万一出了事，我受罚绝对比你受罚要划算！

“呵呵，不过言归正传，我想，我也是时候要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高兮听完后，并没细加斟酌，便直接应下了高冉的要求。只应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他之所以会如此反应，倒不是因为如今的他对高冉早已是言听计从，而是他其实在很早以前，心里对此便早已有了自己的一番计较：的确，一直以来，高冉所惯用的无非都是“借势压势”的伎俩。但无论是哪一支“势”，事实上都不属于她自己，自然，也就注定了她是无法长久依赖它们的，更不可能倚赖它们一辈子！

正是心里早有了这些计较，所以对于高冉眼下心中的可能顾虑，高兮多少也已猜到了。

只不过，即便不是高冉此刻主动提到，高兮原本也是打算要开始着手为她培植只会听命于他们两人的势力的：蕉国远离云祥国，远离其主要势力多在云祥国的高、安、傅三家、和云氏皇族；再有，云祥国与蕉国之间又隔了许多小国，再加之途中道路多险阻，致使两国间的往来，甚是不便！所以，趁现在在这儿发展他们自己的势力，的确是他们最理想的时机和场所。而他们目前唯一需要顾及的，也就只有董家了。所以，对于高冉自觉首先要优先处理的是查清董家在蕉国境内的势力分布、其背后的用意，他自然也能想到。

只是，高兮不知的是，高冉之所以会想到这一点，且一定要把这一点放在第一紧要要处理的事上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她之前误入了董家的势力范围，结果差点就因此送了命……她更多的，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罢了！——既然明知去哪儿会送命，若不想死，就不要去那儿！

但这事，高兮现在还不知情，他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果然很有默契，两人的想法竟是不谋而合了！

心里不禁因此而有些窃喜的同时，高兮自是乐意尽快去替高冉将此事办妥。如此，也才好尽快着手专注于培植势力的事上……

但即便是要尽快去办，也并不急于这一时，而接下来……

“冉儿，既然正事已经谈完，那你现在是否可以跟我说说你那‘小师叔’的事了？

“据我所知，除了赵老前辈外，其他‘医谷’中人，你该是都不识的才对……那，你们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嗯，的确，这几年，尽管师父一直陪在我身边，但除他之外，我的确没有再接触过其他同门。

“不过，即便彼此不识，但我们若相遇了，也仍旧能在瞬间就辨识出对方的同门身份来！那是因为，我们身上都携带着一种独门异香。但这种异香，却是我们自己和非本门中人所闻不出的，只有当我们遇见同门之时，我们才会在对方身上轻易闻见这种异香……

“这样做，一来，是为了避免因携带异香而惹来外人注意；二来，也是怕自己闻惯了自身的香气，时间久了，反而在遇到类似香气时，便无法即刻察觉到了；而之所以要确保彼此能即刻就辨识出对方的同门身份，也是为了避免因彼此本不相识而误伤了对方。——本门门规中，第一条，就是禁止同门相残。——当然，叛变者除外。

“不过，即便你是外人，应该也不难理解为何我们会刻意用这种手段来预防同门因不识而相残吧？”

“嗯……”高兮略作沉吟，而后便有些不太敢肯定的含糊地回了句，“略懂……”

“好吧！那我就跟你详细解释下吧！”知道如果不跟高兮解释清楚这个中缘由，她就很难让他理解她与小师叔的确能“一见便识”的合理性。没法，高冉也就只好耐心地解释说，“你该知，本门弟子虽不多，但不同于其他门派，我们多半都是游走在外、行踪不定的。再加之，一辈辈下来，平日里大家彼此间也甚少联系……这样久而久之，对于那些已能出师收徒的同门、他们究竟是否有收徒？我们彼此间，多半也是不知的……”

“原来如此……那如此说来，你们会相识，只是因你们都闻出了对方身上的独门异香？可，你们又怎会有如此诡异的异香？”

“哦，这个啊，师父说了，这其中的原理他自己也尚不明了……他只知，这是自‘初代’起就已订立下的规矩：凡本门弟子，修习独门内功前，都必须服下那独门秘药。但秘药的具体配方，却在几代之后，就开始有了些变更——旨在不影响功效的情况下，避免服药之人利用此药的缺陷来投机取巧。

“说到这‘投机取巧’啊，如果只是想走捷径地尽快炼到内功的高层而不计后果，那还是小事；怕就怕有些心术不正之人，将这投机取巧的心思用在了更加不该用的地方，以致最终祸害了全门！

“虽说本门门下弟子本就不多，但也仍旧不能完全杜绝会收入几个心术不正、偏好投机取巧之徒……想来，定是曾经出过这类人，所以才会有人开始改进配方来予以克制……

“总之，等传到我师父那一代的时候，那秘药的配方就已经有了很大的灵活性了。而我之所以能闻见异香，也是因我服下了那秘药的缘故。我就是在那之后，才开始能闻见师父身上的异香的！

“只不过，随着我自身的功力的渐长，我能闻见的师父身上的异香却反而变淡了……所以，我多少也有些怀疑，自己能闻见的对方身上的异香的浓淡度，可能与我与对方功力的差距有关！功力差距越大，能闻见的对方身上的香气就越浓；反之，差距越小，能闻见的香气就越淡；而若功力相当，也许能闻见的香气便会若有若无了吧！但再淡，在同门眼里，那香气也还是能让彼此与其他外人轻易区分开的。

“不过，倒也不能排除可能是因为师父在我身边待得太久了，致使我早已习惯了那味道，然后久而久之的，我反而也就不觉得师父身上的香气有最初闻见时那么浓了……

“但即便不排除有‘已习惯了’的这种可能性，我也仍旧可以肯定：小师叔的功力，定是不在师父之下的！——因为我初遇他时，即刻就闻见了他身上与师父极为类似的异香！而且，他身上的异香的浓度，竟然与我最初闻见师父身上的异香的浓度不相上下！

“所以我推测，如果不是我自己的功力退步了的话，那就定是小师叔如今的内功修为，已远胜了师父几年前的内功修为！甚至……可能比师父如今的内功修为还要高！”

229. 未雨绸缪（二）

说到这儿，高冉略微想了想，便又更进一步的、似是在与高兮探讨、又似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般的继续深究道：“看来，这秘药不仅能方便我们在初遇对方时，便能即刻就辨识出对方的同门身份；

“并且，多数时候，像这样能很轻易的就辨识出彼此内功修为的差距，倒也能让我们——尤其是较弱的那一方——尽快找准自己当时该处的位置、清楚自己眼下最合适的应对姿态，从而避免产生本可避免的矛盾。——虽说门规禁止同门相残，但却没说同门间不能‘切磋’下武艺、毒术之类的……

“再有，若是我们中有谁叛变，那其他同门也能召唤‘圣物’去循着那叛徒身上的异香而最终找到他！所以，纵使那叛徒能得逞一时，但他也终究是逃不了最后会惨死于同门之手的下场！——除非，他能配出能解除这秘药药效的‘解药’来！或许，他还能因不再身带异香而得以尚存一线生机……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这‘解药’真能如此轻易就被配出，那这都多少代了，叛徒们也不该还是无一例外的全都惨死在同门手下才是！

“而且啊……我曾听师父说过，那些叛徒的死法还都不带重样儿的……

“啧啧，真不知该佩服那些同门对杀人手法的想象力太过丰富好呢，还是该对人性中残忍阴暗的一面也许并无下限——没有‘最’、只有‘更’——的这一真相而感到毛骨悚然好呢？

“不过，这到底也还是两码事……但就凭这些，也足以让人明白，本门弟子，无论忠、奸，可都不是吃素的！必要时，大家都会为了各自一派的共同利益，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来达到各自的目的！”

“冉儿，你说的，我有些不解……既然你的同门是如你所言的，彼此多不相识、且常年在外……那，你们又怎会真的忠于‘医谷’，甚至一旦出现叛徒，你们还会很有默契的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共同去追杀叛徒？”

“呵呵，你不解也正常。毕竟你们天阁的立‘派’之本，本就与我们‘医谷’截然不同！

“你们的‘忠’，更多的只是迫于邱岳泽的强大而不得不屈服；而我们的‘忠’，则更多的是出于我们自己自觉自愿的想要一起守住我们那最后的‘共同归处’……”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要向高兮解释一下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不谋而合且还能代代相承的“默契”的理由……

“你可能不知，虽说本门弟子大多逍遥在外，但，越是像我们这样不喜拘束之人，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往往就越是需要一个是外人轻易无法踏入的绝对安全的地方，来作为我们最后的‘归处’。——说难听点，就是最后的避难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一切总是喜欢随心随性，而且我们中的大多数，还更喜欢独来独往……如此一来，一旦在江湖上混久了，想不惹来江湖仇怨，怕也很难！

“所以，纵是再有实力，若总是自己一人，最终也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寡不敌众、而致使自己在江湖上混得很惨！而一旦真的走投无路，那至少还有个是他永远都能回去的绝对安全的避难所，终归是好的！——像这种最后的、绝对的安全保障，它所能带来的安全感，是我们这类人无论如何都绝对要誓守到底的！

“就好比我吧！即便我已经给自己找了一个隐居避世的地方。但那也纯属机缘巧合。很大程度上，是靠运气！而若有一天，万一它不再安全了，那我也会想要去那最后的避难所的！

“毕竟，比起仅靠我一人之力去保护的隐居地，那个自创派以来就始终都被众多实力多在我之上的同门们共同保护着的大家共同的‘避难所’，绝对是更安全的！

“师父说过，正因为有那样一个‘归处’的存在，他才敢如此随性的在外面逍遥自在。因为他知道，就算哪日他真的走投无路了，至少，这世上还有个绝对安全的‘归处’是他可以回去的。

“师父的这种心情，我懂！真正可怕的，不是完全无法预测的充满艰难险阻、危机四伏的未来，而是真正的全无退路、真正的无‘家’可归！

“更何况，只要有令人生畏的‘医谷’给我们作后盾，我们在江湖上行走，也能少去很多阻碍。但凡怕死的，一般也不敢轻易招惹我们——只要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所以说，我们的‘忠’，最终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利己。这在本质上，其实与那些所谓的‘叛徒’，也没多大差别。但，于你们天阁中的多数而言，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说到这儿，高冉不觉嘴角微微一勾，倒似是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着几分嘲讽、不屑之意。

“嗯……看来，纵是奇人辈出的‘医谷’，也不是个太平之地啊……你们也同样有着你们自己的规矩……”说这话时，高兮也算是默认了高冉对天阁中的多数人对天阁的“忠”的看法。

“不过，冉儿，你先前提到的‘圣物’……究竟是何物？”

“哦，那个啊，那也是听师父说的！但它具体是什么？长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别说我了，就连师父他本人，也从未见过！——因为他从未遭遇过需要召唤‘圣物’来替他去向其他同门求救的窘境，自然也就不曾见过了。

“虽说‘圣物’能尽快替你唤来你所信任的同门前来救你，但你也会因此而自此被所有同门笑话一辈子！因为门内弟子多是以‘不求人’为傲，你若‘弱’到需要寻求别人的帮助才能保全性命，那你就是‘拖后腿’的！

“唉！毕竟，门内弟子像师父那样心高气傲、重面子大过于重性命的，还是多数！而像我这样，为求活命，动不动就服软、求人的，怕是不多……没准啊，我还是本门自开山立派以来所收的所有弟子中，脸皮最厚的一个，也未可知呢！你没看，师父动不动就拿‘鄙视’的眼神看我么？！

“我看哪，他那根本就是自虐！自己好面子，却偏收了我这么个厚脸皮的徒弟，结果害得他自己动不动就只能是自个儿生闷气，却不能真的把我怎样……你说，这到底是他的‘报应’呢？还是他的‘报应’呢？”

听到这儿，高兮终是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冉儿，赵老前辈若是听到这些话，非气得追着你满山跑着打！看来，过去在山里你吃的那些苦头，还是没能让你记住教训啊！”

“切！他也没少吃我的苦头好吧？！我俩算是扯平了！不对！应该是他吃的苦头更多才对！若是要记住教训，那也该是他，而不是我！我不是说了嘛，收了我这么个徒弟，就是他的‘报应’！”

知她只是单纯的跟自己斗嘴，高兮便也不再争辩什么，只是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那我这就去办正事。你就在此等我回来。”

“好！那你快去快回！”

“嗯。”

说罢，高兮便起身准备要走，但临到门口时，却又站住了。

“怎么？”

问话时，高冉也已随他走到了门口，本意是想送他。

却没想，高兮转过身，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径直将她拥入了怀中。

高冉先是一惊，本能的就想抗拒！但临了，她还是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这种本能反应，并逐渐使自己放松了下来。

高兮先是感觉到高冉的身子先是一僵，但随即就又很快放松了下来——她并没有抗拒他。得到这一确认后，他这才更加用力地将怀抱紧了紧。

沉默了好一会儿，高兮才最终放开了高冉，而后便什么也不再多说的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高冉默默地注视着他那渐渐走远的背影，直至从她的视野里彻底消失……

“但愿，我不会有必须隐居在‘医谷’的那一天！否则……”直至确信高兮已经走远后，高冉这才有些欲言又止地吐出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是她先前刻意对高兮隐瞒下的、关于那最后的‘归处’的另一个真相……

230. 饯行（一）

翌日清早，高冉早早的就在自己投宿的客栈预定了一间雅间，而后便亲自去她小师叔暂住的宅院找他。

记得前几日，当他们偶遇对方、并即刻就认出了对方是同门后，许是恰好两人的心情也都不错，倒也都愿意与对方客套地寒暄闲聊几句，问问对方师从何人？也好借此弄清彼此在师门中的辈分排序……

却没想，这一打听，竟就让高冉平白的多出了个“小师叔”出来！——原来，对方竟是赵奕的小师弟！

但那时，他们也才初见，两人并不熟，再加之又得知了对方还是自己的“长辈”（师门里的排辈），高冉自然也不好一上来就直接询问他的真实姓名。便只好称呼他“小师叔”，以示尊敬。

可怎料，原本都只想简单的与对方客套几句的两人，聊着聊着，却反而越聊越投机起来……结果，最后两人竟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越来越趋于“平辈”了，而两人各自的本性，也在此过程中不自觉的多少流露出了一些。

而“小师叔”这个称呼，也在不知不觉间，从原本的略带“敬意”，渐渐变成了一个仅仅只是表明了他俩的辈分关系的单纯的称谓而已了。——尽管，高冉心里对这个才刚认识的“小师叔”原本也不见得有多少敬畏之心……

在她看来，真正的尊敬，从来都得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必须是建立在对对方具备的品行——且还是她自己认同的品行——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而后才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的——她对别人的敬畏之心，从来都是：若有，该有时自然就会有；若没有，那无论别人怎么强迫，也不会有！反而还会因为对方的强迫而彻底的鄙视对方！

而眼下，她与那小师叔尽管相谈甚欢，但却并不真正了解他，更不知他的真实品行是否值得她佩服、尊重？——仅是这样的程度，那真正的敬畏，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不过，在她看来，她能在才刚初见时，就想对他主动释放善意、而非首先对他先心生起警惕，就已属难得了！

——

叩叩。

不知不觉间，高冉已走到了小师叔的宅院门口。她轻敲了两下门后，就只是沉默地等着。

不过她也没等多久，没过一会儿，小师叔就应声把门打开了。

“呵，你来得还真早。”

“宜早不宜迟嘛。”

“也是。那走吧！”

小师叔虽口中说高冉来得“早”，而事实上，此刻的天色也的确尚早，但他此刻的神色和他那早已穿戴整齐的衣着，却又都无不在说明了一个事实：此刻的“早”，于他，早已不早了！

“看来，他是真的依约特地等着我呢！否则，他怕是早走了。”在等小师叔将门从外边上锁的同时，高冉不禁在心里如此想着。

“走吧！”

“好。”

高冉很自然地应了一声后，便不由自主地跟在小师叔后边走了。

但没走几步，她又突然反应了过来，便立刻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解地问道：“小师叔，你知道我想在哪儿为你饯行吗？怎么反倒是你带路了呢？还是说，你有更想去的地方？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你带路倒也无妨……”

“不，我没什么更想去的地方，我正是要去你投宿的客栈。怎么？难道你不是打算在那儿为我饯行？”

回话时，小师叔虽减慢了步伐，但却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高冉见了，便只好自己紧跑几步跟上前去，而后便始终刻意与他并肩走着——他迈着小步，她却迈着大步。

小师叔的这种“迁就”方式，反而令高冉不好意思让他彻底停下来与她好好说会儿话了。她便只好一边费力地迈着大步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一边还不忘及时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小师叔，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投宿？虽然我们也认识几日了，但每次都是我特地去找你的，你还一次也没问过我的住处呢！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还特地调查我了？呵呵，不会吧？小师叔——看不出，你还挺闷骚的……”

“闷骚？”小师叔终于刻意瞥了高冉一眼，但也只一眼。他并不打算要去深究这个他根本就没听懂的词的意思，他只是直觉这“闷骚”定不是什么好词！——尤其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呵！你还不值得我为你那般费心！

“我不过是嗅觉比常人灵敏，从第一次遇见你时，便已记住了你身上的气味。虽是很淡，但只要是百米之内，我就定能闻见！

“我不过是一次无意中经过了那家客栈，却闻见了你的气味，自然也就知道了：你若不是住在那儿，便定是常去那儿了！否则，那儿残留的你的气味便不会是比其他地方的要浓了。”

说到这儿，小师叔不觉邪笑了一下，故意揶揄道：“呵，看不出，你还挺爱闲逛的。这座城怕是都被你走遍了吧？这几日，我可没少闻见你的气味呢！真是到处都是！还真是委屈了我的鼻子啊……”

说到最后，小师叔竟就毫不掩饰地略带嫌弃地白了高冉一眼。

“呃……”高冉不觉一愣，小师叔的话令她多少有些尴尬。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给嫌弃了！——还是当面嫌弃她！

但这口气，她怎可能会乖乖咽下？！

于是，她便故意一脸委屈地抗议道：“小师叔，你也太难为我了！这气味又不是我想有的！你若嫌弃，那你就配出‘解药’来啊！你放心，只要你配得出，我一定吃！只要吃了‘解药’，就不会再有气味了。而没有了气味，也就不会再委屈你的鼻子了！

“可是，你配得出‘解药’吗？若配不出，那你就没资格嫌弃我！因为这可不是我的错！

“再说了，这事主要还是因为你自己的嗅觉太灵了！又不是我想让你闻见的！我都还没怪你身上的气味太浓了呢！害得我每次一靠近你，我的鼻子很快就会被你给熏得跟‘失灵’没两样了！只要你在我身边，那其他东西的气味，我就再闻不出了！

“小师叔，你说，究竟是我委屈了你的鼻子事大，还是你大大减弱了我的警惕**大？！还是说，万一有什么危险，你定会护我周全？

“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你害我闻不出其他危险气味，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但若不是那样，那万一我因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即便我不追究，怕是我师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师父唯一的徒弟，他可‘宝贝’得紧呢！你应该很了解那老头的脾气吧？！你最好还是先掂量掂量后果，再来决定要不要这么直白地嫌弃我？”

说完，高冉也毫不示弱地狠狠回了他一记白眼！

这回，总算轮到小师叔愣住了。但他此刻的沉默却不似高冉先前的呆愣，他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正在用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一般的眼神看着高冉；而且，他看着她的眼神还令高冉明显的感觉到：她似乎不小心勾起了他对她的“兴趣”！

“不好！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拿我试药吧？！”

凭着高冉在赵奕身边待的那些年所观察到的他的一些怪癖在发作前一般会有的“前兆”，在此刻，当她看到小师叔竟对她流露出了与——赵奕当年在谷中时、每每想拿除她以外的那其他三人试药时、他看他们的那种眼神——极为相似的眼神时，她的第一直觉就是觉得：这小师叔极有可能是想拿她来试药！

231. 饯行（二）

“小师叔！”

觉察到小师叔此刻心里最可能有的想法后，高冉立即就厉声叫了他一声，一下就把他给唤回了神来。

“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说着，小师叔便一脸不悦地瞪了高冉一眼，但心下却觉得：她没准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所以才故意这样打断他的思绪。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果然，不待他试探，高冉接下来的话就已完全印证了他刚才的猜测。

只听高冉毫不隐讳地说道：“小师叔，你刚才是不是琢磨着要怎么给我下药啊？

“哎呀，何必那么麻烦呢？你若想拿我试药，直说就好啦！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事好商量嘛！

“这样吧！你不如先给我诊诊脉，看看我的身体能承受怎样的毒性？然后你再拿捏着分寸给我下药，不就行了？这样，你既能试你的药，也不必担心万一不小心害死了我、反而会被我师父或是其他同门依着门规把你给杀了。

“小师叔，你说，我的这个建议，是不是很好啊？”

“嗯？嗯……倒是不错！不过，你又怎会如此好心？！说吧！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这般回应时，小师叔也算是默认了高冉的猜测——他的确就是想拿她试药。

“呵呵，小师叔果然爽快！你放心，我的要求很简单！若是你那毒真能毒倒我，那事后，我要你把那毒和它的解药的配方、还有成品全都各给我一份。”

“哈哈哈，小丫头，你还真敢要啊！连自己有没有命扛到我给你解药之时都未可知，你就敢先觊觎上我这毒了！小丫头，你也太贪了点吧？！”

“诶，小师叔此言差矣！我倒觉得‘贪’本身并没有错，只要有度，就能利大于弊！再者，若这世间真有连我这‘百毒不侵’的身体都能毒倒的毒，那于我，既可是害，也可是幸啊！

“试想，若是在我对它尚不了解、没有解药之时，它却出现了，那这毒就定会成为我的‘害’！而若我现在就已先了解了它、有了解药，甚至还能自己配出解药来，更甚者，我还能在此基础上研制出比它更狠的毒来！那它现在的出现，便是‘幸’了！

“小师叔，我信你不会害我。但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万一将来有其他人对我使了此毒、或是类似的毒，那于我，可就是‘害’了！”

“呵，你想的倒是长远，但这滋味可不好受啊！你真敢试？”

“呵，小师叔，你这可是小瞧我了！好吧！就算你不信我，那你也总该信我师父收徒的眼光吧？！我虽体弱，但决不娇气！否则，我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既然我如今的‘百毒不侵’的身体是难得的试药体质，那我又怎能轻易浪费了？！

“再说了，我想你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吧？

“想来，放眼这天下，能有‘百毒不侵’的身体的人怕也是不多的，而这其中的绝大多数，多半也是咱们的同门啊！所以呢，你若真想试药，怕也只能是找同门了！否则就没意义啦！但，同门又岂是你想试就能试的？！你说是吧？

“所以说，难得我这么配合，小师叔，你怎还犹豫了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错过了我，你可不见得还能再找到比我更适合、也更愿意配合你的人选了！”

小师叔听后，不禁狂笑起来。而待他那一阵意味不明的狂笑终于停止后，他却一反先前对她的嫌弃，对她的态度反而变得亲切了不少。

“哎呀，小丫头，你说得倒是在理啊！好吧，我答应你了！你若扛得住，那这毒，给你也值了！”

“真的？那就多谢小师叔了！那，小师叔，你现在可否告诉我，你打算让我试的毒，究竟是怎样的毒？一旦发作，又会如何呢？”

听高冉这么一问，小师叔便已了然，“看来，大师兄还当真是从未向你提到过我啊！”

“嗯，是没提过！不过，这和你的毒又有何关系呢？”

小师叔别有深意地看了高冉一眼，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塞在了高冉的手中。

“把它随身带着。一个月后，我再来给你解毒。”

“一个月？”高冉不禁蹙了下眉头，她看了看小师叔，又再看了看她手中的香囊，突然就有了一种猜想！

随即，她便赶忙问道：“小师叔，莫非你之所以贩卖香料，就是为了试毒？！莫非那毒……就藏在这些香料中？！

“小师叔，这……怕是不妥吧！你可别忘了，门规可是禁止我们对无辜百姓下手啊！你若太过任性、犯了众怒，那即便百姓们一时半会儿的未必能真把你怎样，但万一你因此而损害了‘医谷’在江湖中的威严，进而妨碍到其他的同门……那，怕是其他同门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小师叔，你难道会不知，那些所谓的‘门规’之所以会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中的大多数可以有理由能正大光明地铲除‘异己’才有的吗？！而若是有一天，你成了那个‘异己者’，那只怕……”

小师叔听后，不禁挑了下眉，斜瞥了高冉一眼，顿时语带威胁地“叹”道：“小丫头，你小小年纪，知道得还真不少啊！”

听出了小师叔明显是话里有话，高冉即刻就感觉到了他释放出的一丝危险气息。为免他多疑，高冉便即刻主动澄清道：“嗯！我的确知道不少！但那些多是我基于师父告诉我的，然后我自己又再继续深究而得的。事实上，我所知的，很多都并非是师父直接告诉我的。

“师父平日里很少跟我说门内的事。就算是说，也从来都只说重点，而且还常常是一语带过！

“可怎奈，我偏又太过好奇……所以，师父不肯多说的，那我也就只能靠自己去查、去猜、去想、去推测了……

“所以说，我所知的，除了师父说的之外，其余的——尤其是那些细枝末节的，基本都是我自己‘瞎猜’的！而是否是事实，很多都还有待查验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看小师叔你刚才的反应……想来，我刚才说的那些，多半是真的咯？！”

小师叔听到这儿，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的反应，就已等同于是亲自证实了：她的那些猜测是对的！

不过，高冉刚才所说的，倒也消除了他刚才对她的怀疑：他怀疑，以他大师兄的性格，怎可能会那般事无巨细地对她这么一个小丫头谆谆教诲？还尽跟她说些门内的阴暗面……如果不是他大师兄转性了，便是这小丫头的身份可疑！可，若她身份可疑，那她身带异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还要为了验明真伪而强行掀开她的衣袖去查验她左手臂上的胎纹不成？！

不过现在，他心里的这些怀疑都可以释然了！

“原来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多想……不过……”小师叔想起自己刚才心生起的那些怀疑，不免也觉得自己其实也跟她一样，也是多想了！而如此一比较，他倒也更加愿意相信，高冉说的是真的。——“更何况，她才不过十岁啊！”

如此一想，小师叔倒也更愿意相信，高冉不仅说的是真的，而且她之所以能想到那些，只是因为她天生就爱多想——和他一样，且本身就聪慧——也和他一样。

“那，她能想到那些，也……不是不可能……”

待放下心防后，小师叔对高冉较之前倒也坦率了许多。

“呵，也好！既然你如此聪慧，一点就通，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那些香料里的确是掺入了我新配的毒。但你不知的是，我配的毒，却不似‘你们’惯常会使的那些毒。我配的毒，虽是毒，但也不全是毒……”

“是毒，亦非毒？那是什么毒？”

“呵呵，小丫头，能说的，我已都说了。剩下的，一个月内，你自会明了！

“你放心，我虽确实是拿百姓试药了，但分量拿捏得很有分寸，他们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儿，小师叔又刻意意味深长地最后看着高冉补了一句，“你也不会有事的！”

高冉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尽管他仍旧没有给她诊过脉，但她却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什么，也不再担心什么，只是微笑地回了他一句：“嗯，我信你。你说不会，便不会！”

说罢，她便将那香囊塞进了怀里。

232. 饯行（三）

雅间里。

“小师叔，你看咱俩现在也挺‘熟’了，那你是否能告诉我你的真名了？还有啊，你也别再叫我‘小丫头’了！我不是在初见时就已经告诉过你我叫高冉了嘛！如果你不想直接叫我的名字，那你叫我‘冉儿’也行啊！”

说完，高冉便一脸讨好地朝小师叔眨巴了两下眼睛。

见她竟能如此毫无羞耻地得寸进尺，小师叔立刻就很是嫌弃地移开了视线。但他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屑理会而使她更加得寸进尺地一厢情愿地认定：他这是默认了她的要求。于是，他便并故意效仿她刚才的说法，略带嘲讽地回击道：“免了！我还是喜欢叫你‘小丫头’！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丫头’？”

高冉一听“丫头”这两字，不禁蹙了下眉头，一瞬间，她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竟以为是听到了赵奕那老头在叫她！

“别！”她立刻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但随后，她才反应过来，对待小师叔，她可不宜硬碰硬！便只好主动退了一步，向他妥协道：“唉，好吧，既然你喜欢叫我‘小丫头’，那你就叫吧。但就是别叫我‘丫头’就好！因为你的声音跟师父的太像了！我刚才还差点以为是师父来了呢！”

说到这儿，小师叔和高冉皆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小师叔的这一反应，却又无意中更加加深了高冉刚才愣住的刹那、心里所想到的那个“可能”……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便佯装有些八卦地试探道：“嘿嘿，小师叔啊，我发现，仔细看呢……你和师父的眉眼……长得还挺像的！

“还有啊，你之前好像对于师父从未对我提起过你而有些失落了呢！莫非……你很在意他？莫非……你是他弟弟？

“我不是说‘师兄弟’的那种，而是亲兄弟的那种！

“哦对了，同母异父的那种，也算啊！——要不，你俩的声音怎会如此相似？

“虽说呢，我的听力的确一般，但毕竟也是在师父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了，是不是他的声音，我是轻易不会混淆的！而你刚才的那一声‘丫头’，却让我瞬间就误以为是师父来了！

“啧啧，能有如此相似的声音，若说你俩没有点亲缘关系……我还真有些不信了！”

小师叔听后，对高冉想要试探他的用意已是心知肚明。

尽管自他俩相识以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偏离了他原先的预想——高冉给他的意外总是一个接一个，令他都有些应接不暇了！但他却似乎并不反感于她的过于敏锐，反而还开始动起了想要利用她从中调和、改善他与赵奕之间的关系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以他所了解的高冉的性格，若是他把自己的这份心思表露得太过明显，他又怕她会利用这点来得寸进尺地向他索要更多的好处。

思来想去，他便觉得自己应该先故作微恼地警告她几句，好令她对他能有所忌惮。而若她对他有了忌惮，那即便她的确心存怀疑，但多半也不敢太过放肆地继续深究下去。那自然也就不必担心她还会更深一步地想到——是他最不想被她察觉到的他的那层心思了！

这一想，小师叔便立即佯装似有些不悦地略带威胁地警告她道：“小丫头，太好奇可是会活不长的！”

却没想，高冉被他这么警告了之后，尽管的确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的太过主动地想要与他套近乎了，但也并没有流露出对他的丝毫畏惧。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好似在权衡着什么？

“小师叔，”待高冉终于开口时，他便知，她刚才心里的那番权衡计较定是已经有了决断了！只听她接着说道：“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我不是有意要探听你和师父之间的私事，我只是……

“这么说吧，当——我所知道的关于师父的一些过往，再加之自认识你以来对你的所有了解——所有这一切在我心里积攒了太多之后，我便不由自主的就觉得这其中必有关联！而后，我便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不止是师兄弟这么简单！

“我想，关于这点，但凡是有心之人，但凡是知道了太多关于你们之间的零碎过往，只要他愿意稍微细加推敲一下，便也不难想到我所能想到的这些。

“所以，你不能怪我知道太多，你若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留下的蛛丝马迹太多了！到现在，即便只是你们自己的身上，也仍旧还是残留着太多言行不一的破绽！所以，纵使我不想在意，我也很难不因它们在我心里积少成多而最终促使我发现那些可能的真相啊！所以，你真的怪不得我！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以此来威胁你什么的！毕竟此事牵连甚广，而我也不觉得自己能承担得起出卖、威胁你和师父的后果。我可是很怕死的！更怕生不如死！”

说到这儿时，高冉刻意看了小师叔一眼。却发现，即便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他看她的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以为意，她便知，刚才她说的那些，根本就没说到他在意的点上！并且，他也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她说的那些！

高冉不由得苦笑了下，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己的真正意图说清楚吧！而至于他听完后会不会信，那便是他的选择了。——大不了，若他不信，那她至多也就只是继续维持现状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失。

“不过，如果小师叔愿意相信，那即便不一定是真的信了我的话，但也肯定说明了：我于他，在这件事上，定是有利用价值的！

“若真是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利用自己的价值才行了！”

心下有了决定后，高冉便不再理会小师叔的冷淡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好吧！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小师叔，我想你也该知，大概在两年多以前，师叔母收下了一个名叫‘高巧’的姑娘……”

听她这么一提，小师叔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高冉见了，便知，她终于说到了能稍微令他有些在意的点上了！

于是，她便更加放胆地继续说道：“其实，她是我的贴身丫鬟。不过师叔母不肯收她为徒，所以我想，师叔母多半也只会教她医术、教她救死扶伤，而不会教她毒术、或是她自己的独门秘术——就更别说会传授巧儿本门的独门内功了！

“那可是必须服下本门的独门秘药、成为本门弟子后，才能修习的。——这规矩，我想师叔母应该不会、也不敢轻易违背……

“所以，虽说巧儿有我给她的避毒丸护体，几乎可以百毒不侵，但毕竟我从未让她学过任何可以防身的毒术或武功，更没传授她本门的独门内功、以助她能更好地抵御或缓解可能遭遇的罕见剧毒对她的伤害……

“说实话，我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危的……也怕师叔母会因不知她与我……不，应该说是不知她与师父因为我而有的的这层间接的关系，而不会善待巧儿……

“毕竟，师叔母之所以会收下巧儿，是因我命天阁的人对她使了些手段……这才逼迫她答应的……说到底，巧儿并非是师叔母自己自愿收下的……

“而我当时之所以要刻意回避师叔母、让天阁替我出面，也是因那会儿师父也在我身边啊……我的不便，想来小师叔应该也是能了解的吧？”

小师叔听着高冉的这番自白，神色不觉变换了几次。她说的，有些他是知道的，有些却是直到此刻他才意外获知的！

但，比起得知高冉竟与天阁过从甚密、竟能随意驱使天阁的势力为她行事——比起这事，最令他意外的，却是高冉竟能仅凭她所知道的关于他们几人的那些零碎的小事，就推测出了他与赵奕可能的关系，以及可能是赵奕曾对她提起过、但决不可能会与她细说的关于叶玒（也就是高冉口中的“师叔母”，他的妻主）与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些私人恩怨……

“她的敏锐的确远超她的年纪！纵使是我，当我在她这个年纪时，也决做不到她这般程度！”

一想到这点，小师叔一时间反而不敢轻易允诺高冉什么了！也不想太过轻易的就对她妄下了任何定论。

233. 饯行（四）

心里有了警惕，为求稳妥，小师叔便试探性的向高冉问道：“想不到你竟与天阁有来往，关系还非同一般！只是不知，此事大师兄可是知晓？！”

他想着，若赵奕知道此事，那他就不必对高冉的真正意图过分警惕了。而她刚才所说的，就很可能都是真的了。

但若赵奕并不知此事，那他也正好借此机会以此来威胁她！而至于究竟要借此来威胁她什么？那就得看到时的具体情况，再依情况而定了！但不管怎样，对付高冉，手里有个能威胁她的筹码，总聊胜于无啊！

却没想，他还不及细想自己的这一想法究竟是否可行，高冉那边就已即刻不假思索地答复他道：“知道！师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只不过，因为我从未因自己与天阁之间的关系而妨碍到他什么，也从未做过任何有损‘医谷’颜面的事，所以他倒也从未干涉过我与天阁之间的来往。”

“原来如此……”这般好似自言自语的回应的同时，小师叔心下在因为没法借此威胁她而略微感到有些失望之余，倒也基本消除了自己先前对她的可能意图的过分警惕。

他开始觉得，也许高冉真的是如她所言的那般，并不打算要借他与赵奕之间的私事来威胁他什么，而是真的只是恰好想到了，于是就便随口这么一提罢了。

但即便如此，他心里却始终还是盘旋着另一个与此几乎完全相反的事实，它始终都在提醒着他：不能彻底放弃对高冉的警惕！

之所以会如此，只因据他这几日来对高冉的观察，他已发现：即便只是“闲聊”，即便她闲聊的对象不是他，她也绝对不会完全没有目的的与任何陌生人攀谈。

对于自己的这一判断，小师叔还是很有自信的。但也正因如此，此刻，他才会又刻意重新再次反观了下自己的“真实”现状……

于是，又有了一个想法逐渐浮上了他的心头：也许高冉并非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只不过是时机尚未成熟，所以她才不好把她的真实目的表露得太过明显罢了！他还是不能对她太过掉以轻心！

这样一想，小师叔便也动起了念头：若真想利用她，那他就得先想好该给她怎样的好处，才能诱惑住她？以他对她的粗浅了解，他觉得，以她的性格，既然这个话题是她主动提起的，那么，这其中就必定会有她想要的！而既然她是有所求的，那就必定会有能诱惑住她的东西的存在！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轻易相信，高冉之所以会刻意跟他谈及此事，仅仅只是出于好奇、亦或是只是为了求他做个顺水人情让叶不要太过苛待高巧这么简单！

“小师叔！”这是高冉今天第二次刻意大声叫他了！而目的，也仍然是想要以此来强行打断他的思绪。

但这次，高冉却不待小师叔回应她什么，她只待发现了他确实已被她打断了思绪后，知道他确实已被迫回过神来了之后，她就自顾自地向他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只听她继续说道：“小师叔，我知道你想试探我。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的实力如何，你该是清楚的。就算我真有什么不轨之心，但只要我的能耐还无法与你、与师父、乃至整个‘医谷’相抗衡，那你就完全不必担心我会怀着恶意去算计你的！”

事实上，当高冉看着小师叔自刚才的那句似在自言自语的回复后，便始终沉默不语，她就已觉察出了，那多半是因为他还不肯相信她所说的。并且，他多半也是有什么想要从她这儿获得的，但又不想因此而被她抓了什么把柄……

这几日来，她已基本摸清了她这个小师叔的一个性格特点：但凡心里有事时，他就会闷不吭声，总喜欢什么都在心里自己想明白；就算想不明白，他也不会让对方轻易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害得她每次与他交谈，总要费很多心力去观察他，绞尽脑汁的去揣测他的沉默究竟只是走神发呆呢？还是正在考虑她所说的？亦或是，他其实也在想着怎么将计就计地算计她？！

总而言之，几日接触下来，高冉觉得，比起赵奕平日里的大大咧咧，她的这个小师叔却是敏感得很！

所以，为免他太过“胡思乱想”，平白地给彼此设置了太多不必要的交流障碍，高冉觉得自己还是对他多展露些她干脆利落的那一面，会更合适些！

所以，她才会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对他真的没有不轨的企图！并且，她还很直白地特别强调了：纵使她真有恶意，她也很清楚自己必须在具备了怎样的能耐之后，才能放胆去将那份恶意付诸于行动！否则，纵使她的“奸计”一时得逞了，她也必然难逃被杀的厄运。

而高冉的这一招，也的确奏效了。

小师叔听了她刚才的直白表态后，尽管碍于脸面，并没有坦然承认自己刚才的确是有过类似的怀疑，但至少，她这样做，也的确是让他知道了，她原来是清楚这其中的利害性的。

既如此，那对于她先前的那些自白，他倒也不是不能信上几分的……至少，他很确信一点：就算高冉决非善类，但她也决不会那么蠢。更何况，他们之间也并没有需要她用“同归于尽”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的深仇大恨。所以，她就更没理由要为了算计他而把她自己也给搭进去！

想通这些后，小师叔原先对高冉不觉竖起的防备，便也逐渐松懈了下来。

他终于对她问出了自己此刻最为在意的问题：“小丫头，别的先不谈，你先告诉我，关于‘我们’……你究竟知道多少？”

“嗯？小师叔问的，可是你与师父、还有师叔母之间的那些过往？”

“嗯。”

事到如今，小师叔觉得也没必要再对她故弄玄虚了。倒也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确是很在意此事！

对他而言，在他最终决定要不要利用高冉来修复他与赵奕之间的关系之前，对于她究竟知道多少他们之间的事，以及从她的讲述中去窥见她可能抱持的真实态度，就是他很有必要要先弄清楚的！

而至于若他真决定要利用她、而必须因此答应她的可能的附加条件……事到如今，他倒是觉得：只要不太过分，他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的……

心下有了决定、并切实将之付诸于行动后，小师叔也算是真正过了自己的这一关了。

只不过他不知的是，与他的这种转变相伴而来的，便是他先前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极力对高冉隐瞒的他想要利用她的这一意图，如今也开始松动了……

234. 饯行（五）

“好吧！既然你有兴趣听，那我倒也没什么可对你隐瞒的……

“其实呢，在遇见你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还有你——这么个小师叔！

“我只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之所以孑然一身，不仅是因为他本就不喜拘束，还因他从不愿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勉强自己去过那种‘将就’的生活……

“你别看他表面上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他心里其实是相当在意他自己的感受的！——他可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

“不过，这倒也不是说他就会因此而逼迫别人非得什么都听他的。相反，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这份在乎，所以，为了不被自己瞧不起，他既不会为了别人而勉强自己，更不会要求别人为了他而勉强他们自己。否则，他就会觉得自己和那些企图强迫他就范的人没两样了！——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最大的侮辱！他肯定受不了！

“所以啊，除非彼此都是完全自愿的——否则，他是宁愿彻底放弃，也不会因为舍不得，而拖拖拉拉地委屈了他自己的。

“而既然师父是这样的人，那自然不难想到：他与师叔母之所以没能在一起，若不是因为他们并非是两情相悦，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是师父不愿与他人共有一妻！

“本来呢，对于究竟哪种可能才更接近于真相？我尚不得知……不过现在，我已基本明了了！

“看你刚才的反应，自然不难想到，师父与师叔母之所以没能在一起，定是他不愿与他人共有一妻了！——尤其是和你！——他的亲弟弟。

“嗯，想想也是！像这样的委屈，师父他肯定受不了！也决不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去忍受！更没必要非要勉强自己去违心将就！

“所以啊，他会选择远离你们，甚至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与你们来往，免得大家都不好过……——他会这样做，很正常！若换作是我，我想我也会这样做的！

“哦，当然了，我刚才所说的，自然不可能是师父自己亲口告诉我的。不过，师叔母却是他至今为止唯一对我提到过的女人！——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啊，尽管师父每次也只是在与我说起他的一些往事时，会因一时兴起而对我随口提到那些一星半点儿的，但他每次提起她时，他的语气、眼神，却总是有些复杂的……

“他那样，任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与师叔母之间，定是有着很难理清的情感纠葛的！

“但可笑的是，师父他自己心虚，结果竟为了不让我察觉到他的心思，就总是刻意强调：她只是他的‘故友’！

“但问题偏偏就出在这儿！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这种刻意，显然就与他平日里对待其他人时的惯常态度，反差太大！他这般欲盖弥彰，反倒把他拼命想要掩盖的意图给暴露无遗了！——除非我是傻子，否则想不看出点什么，都难！

“更何况，在我们去到了师叔母长年定居的那座城后，师父竟然又为了防范我因不知情而背着他偷偷去拜访她……”

说到这儿，高冉不觉停顿了一下，此刻提起这茬，她倒是不由得觉得：其实赵奕之所以会如此，也的确是情有可原……

便不由得打趣道：“呵呵，不过现在想起来，倒是觉得，其实师父会这样，也正常！

“毕竟，他会猜到我会那样做，也的确比较像我一贯的作风。所以，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看来，师父还是蛮了解我的嘛！”

说到这儿，高冉一时兴起，就顺便对小师叔调侃道：“嘿嘿，小师叔，我想关于我的这个‘特点’，你应该也已深有体会了吧？！——既然明摆着有好处，那我又岂有轻易放过之理呢？！你说是吧？

“更何况，那时‘顺便去拜访一下师叔母’这事，我需要付出的，也不过只是需要自己主动去拜访而已，又不用我冒什么生命危险。而我，若是能讨得师叔母的欢心，那没准以后师父还得因此而对我忌惮三分呢！

“既然师叔母对师父而言是如此特别的‘故友’，那我又岂有不亲自去会一会的道理？！你说是吧？”

小师叔被高冉这么一调侃，尽管有些不喜她的跑题，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也的确基本都是事实，便只好有些不太情愿地朝她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了她的想法了。

高冉见小师叔倒是挺识趣地小小的满足了她的那一点虚荣心，倒也识趣的见好就收，把话题又重新说回到了正题上。

她继续说道：“嗯……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若站在师父的立场去想，他会那样，倒是很正常。但，在当时还尚不知情的我看来，他那样，却是大大的反常了！

“其实，在师父刻意提醒我之前，关于他们，我还真没想太多！顶多也就只是有过那么一点儿的怀疑而已。但并不会特别在意。

“可他偏偏自己心虚！结果，为了防止我主动去拜访师叔母，他竟罕见地刻意提醒我，说他不想让他的这位‘故友’知道我们来了！说他不想见她！

“他这样说，我反倒奇怪了：既然是‘故友’，那为何还要刻意回避？而这主动躲避的一方，竟然还是师父他自己！他是这样的人吗？这也太反常了吧？！

“小师叔，你说，他都这么反常了，我能不想‘歪’吗？能不私下里偷偷去查吗？！

“虽说，我最后也只是查到了，原来师父口中的那位‘故友’，就是他的二师妹……但，鉴于我之前已经或多或少的察觉到的师父每每提到她时的那种种反常，所以，即便那时也只是知道了‘他们是师兄妹’这一点，但也足以让我推测出他们之间最有可能的关系了！

“于是，我便想到了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两种可能。而如今，你又亲自替我排除了其中的一个可能。那真相，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唉！所以说啊，不是我太聪明，真能一眼就洞穿了真相，而是你们都太不会伪装自己了！

“我想，只要不是个傻子，但凡对你们俩的性格能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对师父他的真实性情有所了解的，那他的这种只是针对特定一个人才会有的诸多反常，早就已经把他的真心给暴露无遗了！——也就只有他自己还满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

“呵，还别说，我这个师父啊，还真是既可笑又可爱呢！呵呵，若是他与我年岁相仿的话……我倒是蛮喜欢他的……哎呀！”

高冉还没来得及对自己刚才说的那最后一句展开连篇的胡想，就被小师叔突如其来的一记爆栗给“唤”回了神！

而在感到疼痛的同时，高冉也才意识到：她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自言自语了呢？甚至还开始有些忘我了！若不是小师叔及时阻止，她还真可能就当着他的面，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起来了！

尽管心里多少有点为自己的警惕性竟会松懈到这等地步而感到既不可思议、又有些心有余悸，但面上，她却还是强作镇定的甚是不悦地瞪着小师叔，一边揉着自己被敲痛的脑门，一边质问他道：“你干嘛敲我？！痛死了！”

“知道痛了？！你还真是没大没小、胆大妄为！竟敢……”尽管有些生气，但小师叔终究还是无法把这般大逆不道的羞耻之事说出口。

但即便他不说，光看他此刻那又羞又愤的表情，高冉也不难猜到他此刻最有可能会有的想法。

而一想到小师叔此刻对她的误会，高冉反而忍不住笑了。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小师叔孩子气的一面。

“哈哈哈哈……”高冉故意像之前在路上时小师叔莫名狂笑的那样也莫名狂笑了好一阵之后，她才很不以为然地打趣道：“小师叔，纵是我想……那也得让师父变年轻到与我相仿的年岁才行啊！否则，我就是想动心，都难啊！那你又有什么好气的呢？！除非……你心虚！”

“你！”小师叔不愿承认高冉说的其实也……

“哎呀！”随着他的又一记爆栗，高冉又再次痛叫了一声。

只不过，这次小师叔的面色倒是不再羞怒了，反而还有些得意于高冉的“活该”。

而高冉，也只能是不情愿地撇撇嘴，但并不再去计较他的“暴力”了——免得本来就是想给他台阶下的目的反而泡汤了……——尽管，她也没想到，他竟会用这招来掩饰他的心虚！还以为他顶多也就只是一如之前那般的，只会嫌弃地白她一眼而已呢……

235. 饯行（六）

被高冉一番言语“调戏”、但也让她因此而吃了点苦头后，小师叔却也在不觉间很自然的就放下了先前对她的那最后一点防备。他给了自己一个很合理的理由：至少这次，她该是没有不良企图的。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以她现在的实力，纵使她真有那份心，恐怕近几年内她也不大可能真敢暗算他什么。因为她承担不起那代价！

再者，听了高冉刚才的那番解释后，他也大致清楚了一个事实：高冉的敏锐，尽管也的确是事实，但也并没有如他先前想的那般诡异。而事实上，比起过分防备她，也许他更该注意的反而是对他自己今后的言行要更加谨慎些才行了！免得万一再遇到几个像高冉这样的人，那他岂不都没秘密可言了？！

尽管事实上他也知道，高冉其实还是比较特殊的：不仅是她自身本就聪慧过人，更重要的还是她的身份本就较一般人要特殊不仅与他是同门，而且还是赵奕的徒弟，再者，除去这些，她还能随意动用天阁的势力。

坦白讲，若不是高冉一个人就把这些常人很难得到的资源全都给占全了的话，那她多半也很难这么轻易的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洞悉了这么多关于他与赵奕之间的那些鲜有外人知晓的过往私事。

可即便如此，那也足以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警示：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纵使今后不会再有那“第二人”会如高冉一般的轻易就洞穿了他心底的秘密，即便今后会令他再次遭遇这样的事的依旧还是高冉，但这于他也决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又怎能保证，即便高冉这次没有什么不良企图，那她下次就一定不会有呢？！

“既然碍于‘关系’，我无法与她为敌，也无法对她防备周全……那不如就试着与她为‘友’吧！想来，纵使他日真被她算计了，但若是‘友’，她定也不会真的害我……”

尽管小师叔对高冉了解不多，但他相信赵奕的眼光，也相信他自己看人的眼光！

再者，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自己其实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既如此，那倒不如试着信她一回！而如此一来，他自然也就能更易开口让她出面帮忙调和他与赵奕之间的关系了。

再者说了，即便不考虑这层私事，光就他炼药一事，高冉也是他难得一遇的试药体质！光就这一点，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了她，甚至自此就不再与她来往了。这，他可是决计做不到的！除非他不再炼药了，或是他能找到其他同样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且还愿意积极配合他试药的人。否则，高冉便是他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因此，无论他怎么想，他都觉得，至少在今后的几年内，至少在高冉可能真正具备了能够与他相抗衡的实力之前，她于他的作用，还是不容小觑、也不可被取代的！他确实没有理由非要在现在这个并不合适的时机就早早的与她彻底划清界限、早早的就把本可尝试着彼此互利的机会都给彻底堵死了！这样做对谁都没好处，反而还可能后患无穷……他可没忘记，高冉除了是高家二小姐、有着因她的身份而生来就有的各种权利、以及她自己从天阁获得的权利之外，她还是赵奕唯一的徒弟！

想来，以赵奕的性情，他都活了快一辈子了，但最终却还是收了个徒弟，还是年岁这般小的徒弟！不仅如此，他竟然还让她知道了自己那么多的私事！由此，小师叔自然不难想到这高冉对于赵奕的意义：赵奕会如此看重高冉，若不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便是将她视作了他自己的延续。

因此，若非要比较的话，小师叔倒是觉得，对现在的赵奕而言，最特别的人不是叶，而是高冉！

然而，高冉却似乎对此并不自知，反而还总想着要绕开赵奕，在不伤害到他的颜面的前提下，自己私下里偷偷与叶产生联系：比如，她现在就明显是想通过小师叔来达到这一目的。

直到这一刻，小师叔才算是真正明了了自己之所以会对高冉的真正意图始终不放心的真正缘由：原来是因他直觉地认为，高冉决非“善类”！而即非“善类”，那她又怎会毫无私心的去关心一个丫鬟？！哪怕那个高巧于高冉而言，可能真的很重要，但他也不觉得，高冉就会因此而真的毫无私心的去关心高巧。总之，无论他怎么想，他都觉得“无私”之于高冉，简直就是在违背她的本性！而她最不可能会做的，就是违背自己的本性！这是高冉至今为止留给他的最深印象，也是他深信不疑的对她的一种判断。

“看来，她之所以想让我为她传信给二师姐为高巧美言几句，倒也不是因她真的担心高巧，而是她想借由我来让二师姐知道她的存在！尤其是想让二师姐知道，她是大师兄的徒弟这一点！否则，她先前说的想要借讨好二师姐来令大师兄对她有所忌惮的目的，便很难达成了！”

在小师叔看来，这样的目的才更符合他眼中的高冉的本性！尽管这样的目的确实太过功利，但也着实是令他放心了不少！至少，他可以不必再担心高冉会对他抱有什么是他尚不得知的不良企图了！他相信，高冉的真正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叶。

想通这点后，小师叔也终于能真正放下心防的与高冉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了！毕竟，此事若能谈成，对他们双方都有利。并且，其他被他们卷入其中的人，也不会因此而遭受什么损失。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既如此，那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与高冉合作呢？

终于彻底滤清了思绪、并彻底说服了自己之后，小师叔便主动开口直奔正题：“小丫头，你的意思我已明了！而你的目的，我也清楚了！你也不必再遮掩了。我可以答应你，替你传信给二师姐，让她善待高巧。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二师姐对你‘印象深刻’的！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以作回报！如何？”

小师叔的这番话，不仅直接向高冉表明了他的确是如他所言的真的知道了她的真正目的，还直接向她表明了他也同样有想从她身上获得的东西。如此，才算是公平交易。

而这些，高冉自然也都充分接收到了！于是，她便也直爽地答复道：“好吧！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不含糊。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且决不触碰我的底线的，我都答应！”

“好！我要的很简单，只要你帮忙从中调解‘我们’和大师兄之间的关系就好！自然，我也不指望你一定能做到，但我希望你能尽力而为！”说这话时，小师叔已十分确信，就凭高冉之于赵奕的特别，若连她都做不到，那这世上便再无他人能做到了！

但高冉听后，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即刻就答应了，反而是略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他不会料到，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高冉早已松懈许久的警惕性却突然对她发出了警报，令她不得不即刻站住，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并很不合时宜地沉默了。

紧接着，高冉的心里便开始搜寻这种警报的真正由来……

而后，她找到了。只听心里开始有个声音在说：“奇怪！事到如今，他却还是口口声声地称呼那老头儿为‘大师兄’！而他对自己的妻主，竟也称呼她为‘二师姐’……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不是单纯的儿女私情这么简单！

“可如果真相真的那么复杂……那我卷入其中，究竟好不好？！”

然而，高冉还不及犹豫，她就又听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说：“没什么好不好的！从你来到这异世后，你从一开始就已是‘身不由己’了！而你走到今天，你的每一次选择都已注定了像现在这样的不知未来吉凶的麻烦迟早都是避不过的！

“老头儿是你自己选的师父，而他也收下了你，而你们的师徒关系自成立的那一刻起，他的那些麻烦事，迟早也会波及到你的！这点，你早该想到，也早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怎么？！现在反倒嫌麻烦，想要打退堂鼓了？！可是，麻烦是你自己先去招惹的，那如今你又怎能说甩掉就甩掉？！更何况，麻烦的‘去留’又岂是你说了算的？！你以为你是谁？！”

高冉被心里的这段莫名其妙冒出的反驳言论给教训得哑口无言。只觉得，若是她假装没听见自己的这一段心声，那她心里肯定会鄙视自己的自欺！而若是她正视了它，那就意味着，她会被那本该只是赵奕他自己的麻烦事给卷入其中，而且，还无法预知一旦被卷入其中，后果究竟是吉是凶？

“唉”想着想着，高冉便不由得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2k阅读网

236. 饯行（七）

“看来，我似乎是没得选了！即便这次避开了，该来的，迟早也还是会来！——不过只是换了个表象罢了！而且，越晚面对，解决起来的难度也会越大！”高冉稍微衡量了下，心下便也有了答案：

“算了！还是承认了吧！至少近几年内，这些麻烦事我是避不开的！

“而且，这其中的大多数还是我自己自找的！——谁让是我自己想要拜那老头儿为师的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拜他为师，那别说最终摆脱高家了，就我这身子骨，恐怕连能不能活到现在都很难说呢！

“——就像我当年想拜那老头儿为师时对他说的，他是我最好的选择，却不是我唯一的选择。而这话，其实也能反过来说——他虽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却是我最好的选择！

“既然他是我自己认定的‘最好的选择’，那今日的麻烦，我自然是要面对的！——尤其是趁现在大家都还能好好商量的时候！——总比日后到了不得不面对之时，再被迫去面对要好！

“傻子都知道，不得不去做时所需付出的代价绝对会比自己早早就主动去做时所需付出的代价要大得多！——虽然，我也不知现在主动去做和将来被动去做究竟都各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还是不要太过好奇的去尝试为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去面对吧！”

对自己做了好一通思想工作，高冉才算基本说服了自己，使得自己终于能平心静气、毫无不甘地面对眼前的现实。

尽管待她回过神来时，却意外地发现，小师叔竟难得的很有耐心的在等她回过神来，而没有像她先前两度打断他的思绪那样的打断她，但这会儿，她却知小师叔的这种反常并不是她现在该好奇的地方。她只能自我安慰的认为：也许，他也只是多少猜到了她可能的顾虑，所以才想静观其变吧！

不过此刻，高冉也算渐渐明白了自己为何在面对小师叔时总是很容易就松懈了警惕性了？

原来，就像她第一次见他时就莫名的对他有好感、喜欢缠着他像个话痨一般的跟他聊东扯西的一样，她之所以每次跟他待在一起就会莫名的在不知不觉间松懈了警惕的根源，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来由地相信了：他不会伤害她！——虽然也不见得会帮她。但，若是有共同利益存在……他会与她为“友”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在考虑了自己与赵奕、小师叔他们之间的交集——至少在近几年内注定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这个她能明显预测到的“现实”后，再加之她自己又再次确认了心里的这种没来由却又十分清晰的好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而非她的错觉之后，高冉终于能坦然地给出了她的答复：

“好！我答应你就是！虽然我也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定不会只是儿女私情这么简单，但既然我答应了，那我定会尽力而为！——这点，小师叔尽可放心！

“所以，也烦请小师叔对我的事也能尽心而为。如此，我们往后才能更好的互帮互助……小师叔，你说是吧？”

高冉故意学着小师叔之前那样，也用他先前用过的“故意道破对方有意隐瞒的事实”的方式来“警告”他，最好也不要不识趣地耍心机。

而她的用意，小师叔自然也听得出来！

他不禁略带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呵！也好！即便除开这事，往后我也多的是需要拿你来试药的东西……你说的‘互帮互助’，倒也是个不错的提议！那，我们就此一言为定吧！”

但话刚说到这儿，小师叔却突然罕见的主动了一回，难得的很积极地提议道：“这样吧！为表诚意，我们击掌为誓，定下契约。若他日有谁违背了契约，必不得好死！如何？”

“好！”高冉虽嘴上应得爽快，也知自己此刻已无退路，但心里却敏锐地觉察到了，这其中必有猫腻！以她对小师叔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幼稚到相信仅仅只是击掌为誓就能保证对方不会背信弃义。那，他又为何非要如此不可呢？

尽管心里分明觉察到了这其中的诡异，但高冉也还是不得不乖乖地抬手与小师叔击掌。

而击过掌后，高冉立刻第一时间就留心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却既意外又有些不出所料地看见了自己的掌心处此刻已出现了一个红点。便知，她的不详预感果然应验了！

只是她没想到，小师叔竟会使“咒毒”！而她此刻中的，就是这种“传说中”的“咒毒”！

此毒有些诡异，高冉曾听赵奕说过：此毒最大的功用，就是一旦双方定立了某种契约，并同时种下此毒，那便只能终身坚守契约，不得违背！否则，违背者就会在自己的心思与原先定下的契约不相符时，就即刻被咒毒噬心而亡！

所以，只要种下了此毒，那么定立契约的双方就都不必担心对方会背叛自己了！因为一旦有谁起了违逆契约之心，那么在其开始动念的那一刻，他就会毒发而亡，而另一方也就完全不必担心会被背叛者暗算了！

高冉记得当初当她听说天下间竟有如此奇妙的奇毒时，很是动心！觉得若能得到此毒，将它收为己用，那对她实施今后的计划将会是一大助力！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等得到了此毒，她一定要将它种到所有与她立有各种协议的同盟者们的身上！这样，她就不必担心哪天会被谁给倒戈相向了！

然而，赵奕紧接着又说出的后话却又是毫不留情地狠狠浇了她一大盆冷水，把她在那一瞬间迸发出的所有幻想全都给彻底浇灭了！

原来，那毒的功效虽类似蛊毒，但却并不是蛊；而能下此毒者，首先其自身就要常年服食此毒的“母毒”，令毒深入骨髓、伴随其一生；再者，使毒者自身也必须修有浑厚内力，如此才能将此毒从骨血中逼出、并瞬间送至皮肤表面，如此，此毒才能通过任何接触到它的人的皮肤瞬间渗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所以，即便高冉知道这“母毒”的配方，她的体质也不适合成为培养此毒的容器。再者，以她目前的内力，也根本做不到能将此毒使出——就更别说能按她自己的意愿逼出她想要的浓度的毒素了！

而如果这些她都做不到，那她就根本别妄想能将此毒收为己用了！否则，要么就是她迟早会把自己给毒死，要么就是她很可能会拿捏不好分寸，把对方给毒死了！

高冉心里很清楚：尽管此毒比起其他她所常见、也更擅长的毒，它的毒素确实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终究也是有毒的！事实上，就算是再强壮的体质，也经不起它在体内长年累月的积攒的——除非炼毒者本身就有着足以压制此毒的内力。否则，随时都可能被此毒反噬，心脉俱损而死。

所以，除非自身天资甚高，不仅身强体壮，对修炼内功的悟性也颇高，能比常人快了至少两倍的速度将内力练到更高一层，并能在最终练至最高层后，持续保持住，轻易不能耗损。而相对的，在其内功修至圆满之时，也是其停止继续服食此毒之时——因为此毒的毒素累积至那时为止的分量，就是此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决不可再多一分！

而那些分量，也就决定了此人一生所能“控制”的人的数量的最高上限——当然，代价就是他也会被自己立下的契约捆绑。并且，比之对方，他还需额外承受不能轻易耗损内功的风险——以免一旦内功压制不住此毒的毒性，那即便自己并没毁约，也依旧会毒发身亡。

——若做不到这些，也承受不了这额外的风险，那就不具备成为此毒的容器的资格，自然也就不具备能将此毒收为己用的资格了。

而这，也是高冉即便对此毒动心不已，却也只能选择远远地羡慕能拥有它的人的原因所在。——她很清楚，自己并不具备拥有它的资格。

事实上，别说她了，就连赵奕自己，也从没炼过此毒。

也正因如此，高冉才会一度以为，此毒估计早已成了“传说”了！即便这世间真还有谁不仅敢炼、还真炼成了此毒，那她也不可能会那么倒霉的就碰上这样的奇人的！那么小的概率，不可能会那么“幸运”地降临在她的身上的！

可谁想，她的运气偏偏就这么“好”！越是觉得不可能，就越是冤家路窄的给遇上了！而且，还真被种下了这罕见的奇毒！

所以，此时此刻，高冉心里只想“安慰”自己说：“如果不是我人品太差，那就是我真的太蠢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会对这样的奇毒感兴趣到愿意以身试险的，除了‘医谷’的那些怪胎外，还会有哪个正常人会想去碰那种连‘医圣’都不敢去碰的毒？！而既然是同门，那会被我碰上的概率，自然会比普通人要高啦！——因为普通人即便碰上了那些怪胎，也不一定就能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啊！更何况，那些怪胎估计也不会对普通人感兴趣……

“唉！看来，还真是我自己蠢哪！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呢？！笨死了！”

想到这儿，高冉真恨不得狠敲自己一下，好让自己长长记性！

但偏偏这会儿却并不适合她自由发泄情绪，相反的，她反而要较之前更加警惕些才行了！

毕竟，如今，她已充分明了了一个事实：小师叔不仅内功远在赵奕之上，他甚至可能连毒术都远高于赵奕。而她对他的了解，却只是点皮毛而已！如此的不对等，于她，确实太危险了！

237. 饯行（八）

“呵呵，小师叔，你也太了狠吧？！竟然对我下这么阴狠的毒？！你至于要为了防备我毁约而连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吗？

“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同门啊！我若只是不守约、但并未背叛师门，却被你这毒给毒死了……那你岂不要因残害同门而给我陪葬？！值得吗？

“再说了，我的内力虽远不及你，但也并不浅啊！再加之我自身几乎是百毒不侵……你对我种这毒，那这毒素的分量岂不得消耗你不少的内力？！

“小师叔，虽说因为有咒毒束缚，我不方便亲自动手，但你就不怕我唆使你的仇家趁机对你动手？！反正只要我自己不对你动杀机，不过只是向你的仇家透露了你现在的弱点，那你这咒毒也不能奈我何的！

“而你就不同了。要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即便他们杀不了你，但让你再多耗损些内力却是能做到的！而只要让你的内力消耗到不再能压制得住你体内的咒毒之时，那你被自己的毒给毒死就是迟早的事了！而我们呢，也就只要坐等着最后验尸就好啦！

“啊！当然，如果你的仇家事后想要取你的首级回去，我也没意见。反正，我本来就没有替你收尸的义务。

“啧啧，小师叔，你这险冒得也太大了点儿吧？！”

此时此刻，高冉之所以刻意如此威胁他，也只是想做最后的挣扎，为自己再争取些可能的主动权，以免因彼此力量太过悬殊，而被迫不得不自此对他言听计从。

不过好在，既然他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给她种下此毒，这就足以说明，至少在近几年内，她于他的作用应该是不可被轻易替代的，并且，他似乎还相当看重她的价值。所以，即便只冲着这一点，高冉至少也能肯定，她应该还是有可以威胁他的筹码的！他该是轻易不会杀她的。而既然她不会轻易死在他的手里，那她就一定能找到可以报复他的机会！哪怕是不择手段！

所以，她刚才的那番威胁，也不见得都只是虚张声势！

而小师叔见高冉不仅知道这极为稀罕之毒，她甚至是明知自己中了此毒后的后果，却还不怕，反而还有胆量得寸进尺地威胁他！他心里对她的认同便也不觉间又多了几分。

但，待他开口时，他却偏要略带嘲讽地回击道：“呵！小丫头，你有话不妨直说！我且先听着，答不答应，听完再说！”

敢情，高冉刚才对他的那番威胁，于他却是无关痛痒！他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干脆连提都懒得提了！

看着小师叔完全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高冉也只好无奈地向他坦露了自己的心声：“唉！小师叔，如今想来，先前我拿老头儿爱面子作借口、非要你接受我的饯行邀请时，你该是早就知晓我的借口根本就是假的了！也只有我那时还天真的以为你们俩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小师叔，你也不妨直说了吧！从我们认识起，当你知道了我是老头儿的徒弟后，你就对我爱答不理的，但却又不戳穿我的种种谎言，甚至还配合我特地多留这一时片刻的……看来，你也是对我有所图吧？！即便那时不一定就真想利用我调解你们之间的关系，但应该也是有别的企图吧？！我是说，仅仅只是冲我来的！”

小师叔被高冉这一问，心下反倒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高冉不提还好，她一提，他反倒也觉着奇怪了！

的确，先前在还没真正动念想要利用她从中调解他与赵奕之间的关系之前，他还的确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对她也并不反感。

当然，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侥幸的想着，反正她那么爱自说自话，那没准他耗些时间听她说，兴许还能从她那儿多听到些关于赵奕的近况也说不定……自然，关于这点，即便他意识到了，他心下也不会承认的。只当是应了高冉的邀请，顾及“同门之谊”，这才来赴约的。如此而已！

只是，如今想来，他这才发觉：原来自他出门后，这一路走来，直到现在，对于这宴上都吃了什么，他竟毫无印象！他只知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已与高冉有了这般复杂的关联了！

虽说不上是被迫，也不是被诱导了，但……

“呵！还真是世事难料！尤其是碰上了这丫头，后果就更难料了！”心里不禁这般感叹的同时，小师叔却又意外地发现：其实，这样的难以预料倒也蛮有趣的！

察觉到自己的这一心思后，小师叔不觉嘴角一勾，而后便一反常态、突然就好声好气的对高冉循循善诱道：“小丫头，你还真别说，我似乎还真有些兴趣了！这样吧！你不如也拜我为师如何？你放心，你不会吃亏的！你该知，无论医毒，我的造诣都已在大师兄之上了！”

然而，高冉听了，不但不觉得这是什么意外惊喜，反而还格外警惕地反问道：“小师叔，你这是何意？”

而小师叔似乎也早已料到了她定会有此一问，倒是很不以为意地答非所问道：“呵呵，料你也不信！你放心，你若拜我为师，那在我们几个和好之前，这事，天下间只会有我们俩知道！决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而你今后也可继续唤我小师叔。你大可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我不在意！”

“呵！说得好像我会在意似的！”高冉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把小师叔之后，面上却还是很给他面子地假意附和道：“嗯……若如此，倒也并不妨碍我与老头儿今后的相处……”

但紧接着，她又很自然的继而又抛出了她自己的困惑：“但……小师叔又为何突然想收我为徒了？这对你有何好处？再者，我天资有限，也学不来那么多本事啊！纵是我真拜你为师了，怕也只会是白白浪费了这本可给予其他更合适的人选的机会了！如此，岂不是害人害己了？！”

“呵！小丫头，你倒是防得紧啊！你会担心白占了我的徒弟名分？！呵！”谁想，小师叔却并不买账，反而还借机毫不掩饰地嘲笑了她一番。

但不待高冉继续反击，他就又自己主动先提出了一个绝对能令高冉心动的理由：“小丫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至于我为何突然想收你为徒，你不必管！你只需相信，我不会伤害你！除非你先背叛我！

“不过，有我的咒毒束缚，量你也没那个胆！

“所以，你只需知道，若你拜我为师，那我必会治好你这先天不足之症！虽说，想恢复到如常人一般的健康是不大可能的，但只要你肯放弃些东西……那想活过半百，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完，小师叔刻意瞥了高冉一眼，见她那原本还总是流动不定、看不进眼底的眼神，此刻，却因他的诱惑而不觉定了一下。尽管只是短短一瞬，但也足以令他知道，他刚才说的，的确已令她动心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而高冉倒也不含蓄，没多思量便直接承认了：“小师叔说的的确诱人！我也确实很动心！但不知，小师叔所指的需放弃之物，究竟是何物？”

“孩子！”

“孩子？”高冉先是没明白过来，但见小师叔明显就是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她便又不由得再细加琢磨了下这两字所可能有的更深含义……而后才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是要她放弃生育后代的能力。

238. 饯行（九）

“的确，即便不考虑我能不能活过成年，纵使我能活过，甚至还能怀孕生子，但若真要生育后代，光是怀孕期，就要消耗大量的体能，这会令我本就虚弱的体质更加虚弱！

“再者，这里的卫生条件又那么差，生产时很容易会感染到各种可能致命的病菌，最后，纵使我因为有着这里的人所特有的骨骼特点，而使得我不易难产而死，但只怕我也会因自身体质本就远不及常人，而最终染病而死。

“就算再退一步，不去考虑这些，那以我对老头儿所传的医术的了解，我也知道：越是能增强体魄的医法，手段就越是狠辣！而我在得到力量的同时，也必须为此而牺牲一些原本拥有的这就好似身体的全部能量本就那么多，如果我将它们更多的用于增强综合体质，那么原先可能还算健康的内脏，就会因原本能分配到的能量的减少，而逐渐变虚，甚至虚到最终只能勉强维持生命、却不再具备其原本的独特功能的地步！而事实上，至少在这里，只是让内脏丧失一部分独特的功能，但却保留了它可以继续维持生命的能力，那它也确实还能正常运作，人也确实不会死……

“而眼下，小师叔的提议，明显就是要我以失去生育力作为代价，来换取从中获得更多的能量来修复身体的其他内脏。至少，是要修复它们整体维系生命的能力。

“虽说此法也是一种内耗，终究也还是补不齐先天本就缺损的那部分能量，但有也总比没有强！至少，‘减少消耗’，的确能延长我的寿命。而我到目前为止，不也是这么做的吗？不过只是没有做得如小师叔想的那么绝罢了！而且，即便我能想到，只怕以我和老头儿的能力，怕也没那能耐能够做到啊……”

对自己现在的能耐稍微掂量了下、有了较清楚的自知之明后，对于究竟该怎么选？高冉倒也没怎么犹豫，她心里即刻就已有了答案。

只是，今时已不同往日！时至今日，此事已不再仅关乎她一人而已了！

高冉觉得，她还是有义务要在自己做出最后决定之前，先让其他相关之人知晓此事。

于是，她便暂作保留地回复道：“小师叔，你该知，如今我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所以，纵使我自己无所谓将来能不能生育，但至少出于尊重，我也得先问过我的其他‘家人’后，才能做决定。

“虽然，关于要不要拜你为师一事，我的确可以隐瞒他们，也必须隐瞒；但‘孩子’一事，我却是必须先告知他们的！因为他们有权知道！”

“家人？！呵，‘夫郎’之类的，我倒是没少在女人口中听到，但‘家人’却是第一次！尤其还是从你的口中听到！呵呵，不错！你倒真是有趣！我对你这个徒弟还真是越看越中意了！

“也罢！反正一个月后，我还会再回来给你解那香囊之毒，你到时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说着，小师叔便随手丢了把钥匙给高冉，“你今后也别住客栈了，就暂时住我家吧！也顺便帮我打理打理那宅院，免得我回来后还得自己收拾。”

小师叔说的漫不经心，但高冉却听的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只是眼下的她，也是再没心思去多想些什么了。她只是一边沉默地将钥匙收入怀中，一边心里却在琢磨着：等高兮回来后，她该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既能接受她的选择，又不会因此而与她生出嫌隙？

没错，若就高冉自己，她心里其实早有决定：她要活，不要孩子！

这样的选择对她而言，并不难！

至少在她看来，以她最底层的人生观“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从未出生！但同时，我也尊重生命包括我自己的。”为依据来判断，那既然她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可以以身作则、并保证能让孩子在充满爱和尊重的家庭里长大的好母亲，那她最好还是不要生小孩的好！免得把自己变成像她父母那样的父母，让自己的孩子也再经历一遍、甚至是变本加厉地再经历一遍她曾经历过的一切！如此，她岂不就是既害了自己，也害惨了孩子？！

对高冉而言，她最不希望成为的就是像令她最憎恨、也最失望的父母那样的父母！所以，不要孩子于她，反而是种解脱！

另外，她这样做，也可以把自己从她最憎恶的父母那儿传承来的一切（即便没有了本来的肉/体，但还有记忆、以及与记忆形影相随的浓浓恨意尽管她从未承认过）全都葬送在她这儿，不会再被传承下去！

这在高冉看来，就是她对她父母那么不负责任的把她生下来的最好报复！

所以，此时此刻，在得知只要牺牲自己生育的能力，就能换来至少比自己原先的预期还要再多至少三十多年的寿命时，高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已经有了她自己的选择她要延续自己的生命！这一世，她要只为补偿自己而活！

而她那所谓的“暂作保留”，不过只是在琢磨着该如何说服高兮、而又不至于令他自此与她心生嫌隙？！毕竟，即便她相信高兮的确爱她，但那也不代表，在他得知了不会有他的后代之后，他还会一如既往地爱她。

至少，就高冉前世的经验来看，她曾交往过的男人，都无一例外的在他们认真地想与她确立交往关系之时，其实他们心里也已一厢情愿的给这样的关系设置了隐含前提：或者是精神层面的更好的利己，或者就是世俗生活中的性/吸引、亦或是孩子。

当然，会把“孩子”设为隐含前提的，自然是会从一开始就已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与她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而交往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有自己的孩子。如此，才可初步满足了他对自己理想中的“家庭”的幻想。

然而，高冉却不是他们！事实上，一旦她觉察到了他们的这种一厢情愿、甚至是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有意识到的、但却又实实在在的在他们的行为中一再表现出的他们的这种真正的世俗意图时，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就早早地表明自己并不喜欢“太亲密”的接触，也不打算要小孩！

尽管一开始对方也不会立刻就因此而对她冷淡那多半是他们都误以为她只是想“考验”他们，但当他们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最终相信了她的这些想法决不会因他们的努力而有丝毫的改变之后，他们对她的态度便也就无一例外的渐渐冷淡了。

只不过，在他们自己真正觉察到这一点之前，高冉便已早早的觉察到了，并在第一时间就先提出了分手，然后就毫无留恋地彻底离开了他们的世界也让他们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而像这类的经历，重复了几次后，高冉便也有了自己先入为主的个人偏见：在她看来，即便是到了这异世，即便这里的男人的生理构造可能与她原来世界的男人会有所不同，但经过这几年她与高兮的朝夕相处、以及她对这个世界的越来越多的了解所有这些却又令她更加倾向于相信，如果她向高兮摊牌，告诉他他可能以为的理所当然迟早会有的“那两样”，她却是一样都不会给他的！到那时，她不认为他会是真正“特别”的那一个！

“唉！如果我们的关系就只是纯粹的利益交易，或许这事处理起来反而会简单许多！而我现在也就不必烦恼着该怎么说服他听我的了！而无论我是否能说服他，我也不会因此而对他抱有莫名的愧疚感了……”

但不管怎样，高冉的心意已决！所以，不管最终能否说服高兮，或可能因此而迟早会失去他，她都要开始准备了！为自己即便没有高兮的帮助也要继续自己的路，而做准备！ 2k阅读网

239. 摊牌（一）

高兮离开半月后，才终于又回来了。而待他回到原先的客栈时，才从掌柜那儿得知了高冉其实早在半月前就已给他留了口信，说是她早已退房离开了，还给他留下了一个新地址，让他回来后速去那里找她。

尽管高兮也知高冉多半是得在此地多待几个月的，但在他看来，那也不至于非要在此地另租房舍单住。如此一来，岂不是既显眼，离开时也不方便？

况且，高冉身上也不差投宿客栈的银两。

“那她为何还非要特地搬去独门独院的宅院里住呢？难道她想今后常居此地？”

尽管除了这一理由外，高兮确实也再想不出高冉特地如此的缘由了，但……

“即便事实真是如此，但，她又为何突然想在此长住？”

对于这个问题，高兮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想着：“还是等见到她后，再去问个明白吧！”

高兮就这样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高冉要他速速前去的那座宅院前。

而此时，那宅院的大门却是大敞开着的。

高兮见了，也不敲门了，径直就走进了院里。

只是此刻，有一点已引起了他的注意：先前，自他临近此宅院时，他就已隐约闻见了从宅院里散发出的淡淡药香；而当他真的踏入院中时，他就又立刻感觉到了此处与他所了解的此地的多数同等规模的宅院的明显不同！

只见此处并非如其他宅院那样的一进大门，通常就会有一条大道直通客厅，而客厅后边，才是花园之类的庭院，而在庭院的周边或更深处，才是主人家的寝室此处的格局设置却是截然相反的：一进大门，便直接来到了庭院；而庭院里除了特地空出的中间一条仅可供一人独自行走的过道外，其余地方全都被各种或高或低的架子给占满了；而架子上也摆满了各种或大或小的簸箩；而簸箩里则平铺着各种药材。

再看地上，院里竟一株杂草也没有！而且，别说杂草了，就连那地面本身，也显然已被人专门翻新修整过了！全都被一块块大小相当、表面平整光滑的石块给铺满了！

这使得院里的地面不仅平坦，就连本该在地上随处可见的细碎尘土，也都几不可见了！

可见，这地面自翻新后，就有人天天打扫。只有如此，才能做到如今这样的效果。这地面，和大门外那凹凸不平的土路一比，简直都可算是“纤尘不染”了！

但这样的地面、这样的讲究，显然就与他这一路走来所观察到的生活在这周边的普通百姓们的大体生活水平很是格格不入！

而这样的审美喜好，即便是在达官显贵们的宅院里，也是少有的。因为要实现并保持住这样平坦、干净的地面所需耗费的财力、物力、人力，都不容小觑！而像这样用平整、光滑的石块铺就的地面的范围越大，需要消耗的财力、物力、人力，也会相应增多！这可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承担得起的！一般也只有在极富极贵的人家家中才可能看见：比如皇室、或家族势力能与云祥国四大世家相匹敌的其他国的个别大世家。

再者，普通人家也不会想到要把精力和财力耗费在修整院子的地面上！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愚蠢至极的浪费！

“呵，看来此地的布置该是早已如此，该是随了原主人的脾性而建的。但这地……想来，会特地翻新这地面的，也只有冉儿了！好在这院子本就不大，否则，怕是等我来了，这儿还在施工中呢！

“只是，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她……该不会是真想在此长住吧？”

高兮原本只是想打趣的在心里偷偷开下高冉的玩笑，却不想，当他随后又再次想起了自己先前的那个疑惑时，之前的玩笑心情也就消散无踪了。

只因他心里清楚：高冉不会不知，在她彻底摆脱高家之前，无论她走到哪儿，一旦高家“需要”她时，她也还是得“乖乖”回去的。

事实上，也正因如此，高冉才会即便已在山里为自己营造了一个避难所，但在那里待了两年后，最终也还是出山了。

而高兮，也正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下才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应该是不错的。

但……

“既然她该是清楚现在还不是她能在一个地方长久定居的合适时期，那她如今又为何要在此长住？若不是打算长住，那她又为何要如此费心地打理此地？”

高兮越想就越觉得，在他离开的这半个月里，高冉定是遇上了什么事了！甚至，这事可能已经影响到了她对今后的打算了！否则，她此时就不该会特地搬到这里来，更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这里打理成这般“显眼”的模样！她不可能会不知太过“与众不同”的后果！虽说此地原本也已经够“与众不同”了……

“冉儿究竟想干什么？”抱着这样的疑惑，高兮沿着院里留下的唯一“通道”，朝着它所指向的正屋的主房正门方向走去。

“来者何人？”

还未待高兮敲门询问屋里是否有人，便听见了屋里适时传来的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我！我回来了！”还未待高冉前来开门，高兮已是满眼笑意地看着眼前尚还紧闭着的房门，如此回道。

“门没锁！”

却没想，高冉不仅没有亲自把门打开，反而还用很冷淡的口吻授意他自己推门进来。

她这样的态度，与半月前她亲自送他到门口的态度，形成了太过明显的反差！这令高兮更加确信了：这半月里，她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她决不会突然就这般冷淡的待他！

“冉儿……”高兮应声径直推门进屋、并走到高冉身边坐下后，见她自始至终都始终低垂着眼眸不曾转脸过来看他一眼，他终是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此刻两人间的这诡异的沉默。

但，他才刚开口唤了高冉的名，却又莫名的噎住了。他不知该从何问起？

“兮，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再次陷入沉默后又过了好一会儿，高冉才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高兮倍觉诡异又有些尴尬的沉默。

“好。你说！”高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此刻，他只觉得，最好还是先积极配合高冉的意愿吧！否则，怕是他心里真正想知道的，反而会因更难找到合适的机会而没法真正问出口。

“嗯。那我就直说了。事情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你刚到此地时，我曾向你介绍过的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我的小师叔吗？”

“嗯。记得。怎么？”

“其实，小师叔的医术远在我师父之上！大概在半月前，他曾告诉我，他有办法能治好我这不足之症……”

“真的？！”

“嗯。”

被高兮突然打断了说话后，高冉回复他时的严肃态度，使得原本还处在惊喜之中的高兮，顿时也不敢太过兴奋了，而是识趣地即刻就收敛住了情绪，等待着她的下文。

见高兮倒是识趣的稍微冷静了些，高冉这才继续说下去……

“兮，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的不足之症，并非只是表面的体弱这么简单……其实，若非遇见了师父，蒙他细心救治，只怕我也很难活到今日。但，即便是师父，凭他的医术，也只能勉强令我活到十五……也许，也未必真能活过十五……”

“什么？！”高兮听到这儿，还未及思索，身体已先做出了反应：只见他万分惊恐地紧紧钳住了高冉的双臂，逼迫她正视着自己。

“你先冷静点！如果你太过激动，那接下来的话，我也没法再跟你说下去了！

“再者，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在你面前吗？你有必要如此恐慌吗？更何况，你的恐慌，不仅不能帮到我什么，反而还会造成我的困扰！

“你难道不知，我的病最忌的就是心事太重？！难道，你还要平白地又给我多增加一件烦心事不成？！”

高兮听了，略微思索了下，又加之多少也受到了高冉在应对他的一再激动反应时的冷静态度的感染，他倒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很快地平复了情绪，暂时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慌，说服了自己：“先暂时冷静地听她说完，之后若还有什么过不了自己这关的，那到时再提出也不迟。”

如此想着，高兮待自觉已冷静到了能继续听进高冉接下去可能要说的话的程度之后，他才朝她点了点头。但他此刻对自己情绪的极力克制，却又无法掩饰地从他看着高冉的眼神中完全暴露了，而他先前紧紧钳住高冉双臂的手，虽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但却又转而紧握住了她的双手，并很明显的向她释放着不容她从他手中挣脱开的气势！

他这般，高冉也是没辙。只好任由他继续握着她的手，忍受着他的双手此刻正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抖，并不自觉地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再看他那逼人的视线。

“兮，我接下来要说的，不仅关乎我的性命，其实，也是与你有关……所以，我希望你能听我全部说完，不要再中途打断我了！否则，我就不再跟你说了！并且，以后我也不会再说了！”

“好！你说！我决不打断你！”

说这话时，高冉听得出高兮的决心，但同时，她却又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双手较之前握得她更紧了，也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的言语所没提及的他此刻的紧张、恐惧，全都以这样的方式明明白白地传递给了她…… 2k阅读网

240. 摊牌（二）

“小师叔告诉我，他能治好我的不足之症，但代价是，待我成年后，我将不再是‘正常’的女人。因为我不能生育。

“兮，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会自我安慰地说，‘没关系，只要冉儿能活下来，没有孩子也没什么！’

“但我必须让你明白：我告诉你这事，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有权知道！但事实上，我并不打算听取你的任何意见！我已决定要接受小师叔的医治了！再有，还有一个事实，我希望你能清楚的知道我会愿意放弃生育能力，并非是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做的选择！事实上，即便我无需为了活下去而付出这样的代价，我也仍旧会选择不生育的！

“我希望你明白，不管我有没有生育能力，将来，我都不会为你生下孩子！不仅是你，我不会为任何人生下孩子！

“再有，你该知我并不喜与他人有过分亲密的接触的……

“尽管我如今也确实能克制自己不躲避你的触碰了，但那也仅止于如今这样的程度了！这已是我能忍受的极限了！

“我是想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接受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的！比如，夫妻之事！即便我们日后成亲了，我也不会与你圆房的！“我知道，我说得如此直白，定会令你尴尬，也定会伤害到你……但这也总比日后、待我们成亲之后，我再告知于你，要好得多！

“兮，我希望你明白，我决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且，也请你相信，我的这些想法，绝对不会因为你而改变！

“所以，我奉劝你，千万不要侥幸地以为，也许哪天你能改变我……这是不可能的！

“若你非要坚持，那最终受伤害的，也只会是你自己！”

听到这儿，高兮的脸色已明显苍白了许多，连之前还紧握着高冉不放的手，也在不觉间松开了她、并收了回来……

尽管他心里一直都知道，他注定不会是高冉最在意的人，也不会是她心目中无可取代的人，但她说的那些，他之前却还真的从未细想过！

而当她第一次将这些如此直白地提出来，并明确表明了她的态度之后，他这才突然意识到了：原来，尽管他从未真正细想过这些事，但他心里却是早已理所当然地认定了，待他日他们成亲之后，夫妻之事是迟早会有的，而孩子……尽管他也不是非要不可，但如果有，那自是再好不过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高冉不仅明确表示了她即便与他真的成了亲，她也不会与他行夫妻之事……那孩子，自然是不可能会有的了！而她，竟还是从一开始，就已决定不生育了！

这样的事实对高兮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同时，也让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也许，他想要的与高冉一起的“未来”，与她自己想要的“未来”，并不相同！

一瞬间，高兮竟第一次开始质疑起了自己至今为止对高冉的所有付出，是否真的值得？！

对高兮而言，他可以不在乎今后能否与高冉成为真正的夫妻，也可以不在乎将来能不能有与她的孩子，但他却不能不在乎自己一直以来对她投入的感情是否得到了她哪怕一点儿的珍视？！即便她不珍视，那，最起码的尊重呢？！

如果对高冉而言，他的付出于她从来就是可有可无的，那他还有继续为她付出的意义吗？！

高兮不是没有自尊心的！相反的，他从来就是很高傲的！只不过，在他面对高冉时，他总是更想向她展露自己温柔的一面，而不是高傲挑剔的一面……而事实上，即便是从前在他还未获得自由身之前，即便他从未违逆过邱岳泽对他的所有命令，但在面对邱岳泽时，他的态度也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

这样的他，又怎能忍受自己对高冉而言，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如果他能忍受，那即便不被高冉看低，他自己也会鄙视自己！而这样的侮辱，他的自尊心又怎受得了？！

可即便心中已是如此的百转千回，但待他开口时，他却还是万般不舍地做了最后的挣扎他很无力的低下了头，语带哽咽地低声反问了高冉一句：“你说这些，是想如何？”

“不想如何，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真实所想，然后做出你自己的选择。

“你放心，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即便你最终选择离开我，我也不会因此而让邱岳泽重新收回你的自由，或是刻意用其他手段为难你。当然，如果你到时仍想重新回到邱岳泽的身边去，我也不会为难你。”

“呵！你的意思，莫不是想我回天阁？！”

“不，我只是说，如果你想回去，我不会阻挠、也不会暗中使绊。并且，若你有需要，我还可以替你跟邱岳泽打声招呼，让他善待你。”

“你就这么想让我回去？！”高兮终于忍不住有些气愤地站起身来，还狠狠地拍了桌子一掌，险些就将桌子给打废了！但还是在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这是高兮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更何况，他这样发火的对象，还是高冉！

高冉知他这是真的动怒了！更知，尽管他都已经如此了，但这其实也已是他极力克制后的结果了！否则，这会儿他就不会只是拍桌子而已了！而是直接扭头就走了！继续留在这儿，只会令他倍感羞愤！自尊心的伤害，对像他这样高傲的人而言，是何等的折磨！

但即便如此，他却还是选择留下了。

高冉知道，他这样自伤自尊的选择，只是因为对他而言，比起伤害了他自己的自尊，他更不能忍受的，是失去她！他不想因为自己一时之气的离开，就从此彻底失去了她。所以，即便很伤自尊，但他还是留下了。留下来把话与她彻底说清楚！若是真要死心，也要死得彻底！否则，他终究还是能找到能够说服自己继续留在她身边的“理由”的！

他的这份心，高冉是知道的。

但即便知道，该说清楚的，她也还是要说清楚，而不能因一时的心软，而反而导致了今后最可能会有的与他之间的断断续续、扯不断、又理不清的纠缠折磨……

若是那样，那对谁都没好处！还不如一次把话说清楚，即便要痛，那也是长痛不如短痛的好！

于是，高冉便继续耐着心的向高兮解释道：“兮，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要赶你离开的意思！

“你先冷静点！

“好！退一步说，就算事情就是如你所想的，我就是想赶你走了！但你倒是想想啊！如果我只是因为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就想赶你离开，却丝毫不考虑你走后、我日后行事的诸多不便这，会是我高冉会干的蠢事吗？

“你再想想，以我的性格，如果我对你真的没有丝毫感情，那我还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极不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我的真心话吗？难道我就不会预料到这样做的可能后果吗？

“最后，你再想想，如果我真的对你没有半分的在乎，那我为何不选择对你隐瞒真相，只让你知道小师叔能治好我，然后让你继续抱着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幻想在我身边继续帮我，然后在我最终得偿所愿后，我再利用我自己的力量将你杀害？如此，岂不是更有利于我？！

“还是你认为，我会舍不得对你下手？！”

听高冉这么一分析，高兮倒也不禁略微细想了下，觉得确是有些道理的……便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而后，就又重新坐了下来。

但这次，他却只是沉默着，也不看高冉了。

而他散发的气息，却让高冉觉得，他似乎是想听她把自己的想法彻底说清楚！而这次，她有把握，他是真的不会再中途打断她了！但她却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才听了一半就终是忍不住自己起身离开了？！

但不管怎样，她却是知道的，这是他们给彼此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决定他们今后是仍能和睦共处，亦或是自此彻底分道扬镳的最后一次机会！ 2k阅读网

241. 摊牌（三）

“兮，有些话，我想趁此机会一次性与你彻底说清楚！并且，我只说这一次！若你只听了一半就自己擅自离开，那今后，无论你怎样去挽回，我也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所以，要不要中途离开，你最好先想清楚后果，然后再行动。至少在这方面，你该是了解我的我说过不会有第二次，就决不会有！”

为防高兮中途离开，高冉还是特地在开始讲她真正想说的话之前，先对他做了一番明确的警告！

而在她刻意停顿了一小会儿后，即便高兮仍没给她任何回应，她也知道，她停顿的这一会儿时间也该够他自己掂量清楚究竟该如何选择了！

于是，她便放心地开始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对他娓娓道来……

“兮，不知你是否看出来了？其实，若有的选择，比起和别人一起，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

“所以，就我自己的真心而言，与你们定下婚约，那只是我为了获得自己能力所及范围内的最大自由而不得不对现实做出的最基本的让步。

“我很清楚，若是我不依，那只怕今后我遇到的来自外在的干预和各种妨碍，只会增，不会减！甚至到最后，还很可能连我的整个人生都不再能自己自主，而是终会不得已地陷入极为被动、彻底身不由己的境地！

“既然明知若违抗了最不该违抗的‘规则’所会导致的后果，那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呢？更何况，不过只是娶几个夫郎而已，又不是逼我一定要与你们发生真正的夫妻关系，也没有硬性规定我必须要能为你们生下后代。既如此，那我娶了你们也无妨！毕竟，这样的‘规则’还没有真正触碰到我的底线，否则，我是宁死也不会妥协的！

“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求生，不过只是在不触碰到我的底线的前提下，出于我对生命的尊重，才会尽力而为的！但我并不怕死！倒不如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可避免的灾祸而使得我必须死去，那于我，反而是种解脱！是种能让我毫无愧疚、心安理得地离开的一种解脱。因为我会认为，那样的死，是天意。

“但我不会主动去寻死，也不想无意义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否则，我就不是在尊重生命了，而是在无视生命的珍贵！这会令我鄙视我自己的！而这种对自己的鄙视，会令我生不如死！

“所以现在，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下了：想象一下，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活到现在的我，你认为我会如何去看待我自己的人生，又会如何去看待他人于我而言的可能价值或意义？包括你！

“兮，若是你真的多少能窥见到这样的我的眼里所看到的我自己、所看到的你、所看到的其他人、以及我眼里的我的整个人生的话，那么，对于我会怎样去想你、怎样去对你、怎样去平衡我真正想要的‘未来’与顾及到你而有所变更的‘未来’它们之间的矛盾这些，你便也不难想到了。

“让我告诉你，若我一定要有‘伴侣’的话，那么，在我的眼里，最适合我的‘伴侣’，一定要是与我一样的人！他一定也有他自己想要的人生、想要的生活、想走的路，而不会为了其他任何人而改变他自己的初心！

“在我看来，所谓的‘相伴’，应该是，若是相遇之后，我们各自的人生路上确实出现了那么一段或长或短的交汇，那我们便一起走上一段；一起分享路上共同拥有的风景、各自的感受；无论悲喜，我们都一起互相扶持、共同分享、一起前进。

“我们只要一起享受这过程中互相受益、互为启发、互补有无、互相促进这种种能让我们各自都变得更好的积极影响所能带给我们的心灵上的真正快乐，只要能在该享受这样的快乐时好好享受、并从中获益，就好了！

“而若有一日，我们各自的人生路出现了严重的偏差，使得这条共同走过的路终于来到了真正的分叉路口时，那就是我们该分手的时候了！与其纠缠不清、但到最后还是要带着对彼此的怨恨分开，还不如从已预见到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的那一刻起，就冷静地接受事实，承认那必将要来到的结局，选择和平分手，然后带上彼此最真挚的祝福、以及因过去从对方身上获得的各种益处而对彼此抱有的感谢之情，不再留恋、却能充满感激地重新踏上各自今后的人生路。

“能做到这些的，才可能成为我眼中最适合我的‘伴侣’。但无论如何，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伴侣’的存在，即便只是一个人，我也会过得很好！甚至，我会非常享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人生！

“反正，在我眼里，人生路从头到尾，真正在走的，也只会是自己！有没有伴侣或朋友，不过只是在路上时，是否有遇到了恰好有那么一段是与我‘同路’的，并且在路上时，我们还恰好能彼此欣赏、互补有无、互相促进的这样的人而已。

“但不管有没有遇见这样的人，该走的路，也还是要走，而且也只能是自己去走。区别只在于，自己独自走和有志同道合的人相伴着走时，在路上所能看到的风景、以及所能从中获得的体验、感受，会有所不同罢了！但，该去哪儿，不管怎么兜转，最终也还是会去到那儿的……只要，我还是我。

“当然，纵使我往最美好的那一种邂逅去遐想，纵使我如你所希望的那样，认定了你就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个人！但我们就能真的陪伴彼此一辈子吗？你能保证，我们俩就一定能一起死去？！

“还是说，为了保证我们真的能够相伴彼此‘一生’，那么我们就一定要一起死去？！即便天不从人愿，我们中后去的那一个，也要为了先去的那一个而殉情自杀，以此来圆满我们彼此想要相伴‘一生’的心愿？！

“兮，你会吗？你该知道，世事无常……纵使是你，也不能确保将来一定是我先你而去的！那么，我就想问你，若将来是你先我而去了，难道，你就真想为了圆满你想要与我一起‘一辈子’的心愿，而要我为你殉情自杀吗？！你会吗？”

高兮听到这儿，脸色已经变得无比苍白了，连额头上都隐隐冒出了些许冷汗。他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恐惧了？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惧怕高冉的这番质问？但他就是怕！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怕这样的“将来”万一真的发生了？还是在害怕如果他真的这样反问了自己，那他的真心是否会给他他最不想承认的答案？

但高冉却并没有继续逼问他。本来，她这样问他，也不过是想引导他试着这样去想想，但即便他不愿去想，她也是能理解他的……

所以，在看到高兮的反应后，她也并不再为难他，而只是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兮，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若你真想陪伴在我身边一辈子，那么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真正的了解你自己！不要让我成为你心中的中心，也不要让你生命里的一切都是围着我转、都是为了我才存在的！

“否则，终有一日，即便你没有因为耗尽了你自己的心力却仍得不到你想要的相对等的回报而离去，我也迟早会因为承受不了你对我的过多付出在我心中积攒下的负担，而最终选择离开你！

“真是因为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所以我才会做不到真正的无视你的感受。但即便如此，我也很清楚，我永远都无法给你你真正想要的回报！就更别说能与你的付出相等量了！

“这是事实！请恕我无能为力。当然，即便你不能原谅我，我也还是做不到你所希望我能做到的……

“我很清楚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并且，我也不想为了任何人而改变这样的自己！所以，现在真正的问题是，你想好了自己今后要怎样与这样的我相处了吗？是继续像现在这样，一切以我为中心，只认为你今后的人生中都会只有我？还是认清，你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了，你完全可以想想自己今后真正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的，然后让你自己成为你今后的人生的中心，而不是成为别人比如我的人生中的一个配角？

“再有，就算你无所谓谁会成为你的人生的中心，那你也要清楚一点：若你想要我真的离不开你，关键不是你有多大能耐能帮到我，也不是你是否能时刻都围着我转，而是要让你自己成为我之前跟你形容过的我想要的‘理想伴侣’！否则，你永远也无法真正吸引到我！而若你无法真正吸引我，那我便随时都可能会离你而去，而不会想着主动接近你就更别说，我会很享受与你一起的每时每刻了！

“另外，我还必须清楚地告诉你，在这世上，于我而言唯一真正无可取代之人，只会是我自己！因为，如果我存在，那‘我’便在；如果我不存在，那‘我’便从不存在。这，就是我眼中的所谓的‘无可取代’的真正特别所在！

“所以，除非你是我，否则，这样的特别，你是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而既然你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特别，那你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我心中的‘无可取代之人’！

“所以，你不必再对自己于我而言的价值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也不必再多心地提防着，今后可能会有其他人成为对你颇具威胁的‘情敌’，成为我心中的无可取代之人。这事是永远都不可能会发生的！

“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高兮听完高冉想说的全部后，一时间，他的脑里只有一种想法：他觉得，高冉说来说去，就只是想问他，他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吗？像她一样的去想、去活？若不能，那他就永远也无法理解她的心，也永远无法真正地走进她的心。自然，也就不可能能与她真正地相伴“一生”了。那，他能吗？成为如她一样的人？ 2k阅读网

242. 假若他是她（一）

在听高冉说完全部的话后又过了好一会儿，高兮仍是没有作声，也始终没有抬眼看她一眼。

对此，高冉倒也理解。毕竟，她是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一口气对他说了那么多于他可能是很残忍的话……她相信，此刻的他，光是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避免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给伤到崩溃就已是不易了！就更别提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接受了她所说的一切——这的确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只是，即便理解，高冉也还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她终是忍不住主动提出了会给他一天的时间去考虑清楚，待明日一早他再来给她答复。而至于那之后两人具体要何去何从，到时再谈！

高兮听了，倒也知趣，知道尽管他尚不清楚高冉接下来究竟都有何具体安排，但却可以肯定，她对自己今后的安排显然已有了巨大的改动，否则，她就不会在这样一个极不合适的时机却这般坦白地告诉了他这一切！——她是高冉，她不可能会仅仅只是为了把可能对他造成的伤害减至最低而这样做的！她会这样做，那就说明，她其实已为那最坏的可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即便彻底失去了他，也不会因此而真正妨碍到她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才符合高兮眼中的高冉的本性。而鉴于此，高兮倒也能大致能推测出，高冉所给他的“一天时间”，于他，也许的确是太过仓促，但于她，却很可能是她所能给他的最长期限了！

了解了这一点，对于高冉的这一提议，高兮自是赞同。——倒不如说，他如今也没有可以选择“不赞同”的余地了。

于是他也不再拖延，率先起身，作势要先离开。

但在他离开前，他却还是不由得定了一下，略微迟疑了一下后，终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他这次回来本就打算要交给高冉的东西：是他亲手绘制的关于董家和天阁各自的势力在蕉国境内的大致分布图。

高兮将此图交给高冉的同时，却不忘特地说明了他这样做的理由：“一事归一事，这本就是我打算在见到你时就交与你的……”

而待他将图交与高冉后，也不待她道谢或回应些其他的什么，就已径自离开了房间，而后就径直去了宅院后院的最里间——那个高冉为他预留的客房。

高兮初入后院，便习惯性地边走边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却发现，他的房间恰好正对着一条通向后院的另一端的走廊，而待他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后，又发现，原来那儿是个分岔口：一边，通向的是另一个园子。虽因矮墙的阻隔，他不能一眼就望见园里的东西，但他却远远的就已闻见了从园里飘来的药香——那不是草药晒干的气味，而是炼药时才会有的会带着些许热度的混合药香……他猜想，那园里定是有一个专门炼药用的“炼丹房”了！而这分岔口的另一边，则是直接通向宅院的后门——因为没有任何遮挡物，所以他能一眼就看到那后门。

而当高兮望向后门时，他却莫名的被那门后不远处的小山给吸引住了。——那山的高度，即便只是站在院内，他也仍能不被院墙阻隔而清楚地望见它就在门外的不远处。

“也好，我也正想随便走走！”

对于此时的高兮而言，在空旷的野外走走，绝对要好过将自己反锁在相对窄小、也拘束得多的房间里！于是，他便径直出了后门，并一口气直接爬到了小山顶上。

但等他爬到了山顶后，许是多少也消耗了些体力，这会儿的他反倒没先前那般烦闷了，便也就不想再继续走动了，反而想就近随便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在那儿静下来稍作休息，顺便也借机想想那些本就该想清楚的事……——主要是他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已经可以冷静的去想想那些事了。

于是，他环顾了下四周，就近找了棵长得还算粗壮的树，直接一跃跳到了树上，并很随意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在树上半躺下了，背倚着树干。

他就这么倚躺着，任思绪随意的时而飘散、时而聚集、飘忽不定……

也不知躺了多久，那原先因他刻意屏蔽了思考而变成的一片空白的“某部分”的思绪，渐渐的，也终于有了被开启的迹象……

而后，越来越多的想法便开始如潮水般迅速的向他涌来！使得他还未及作出反应，就已身不由己的被卷入了其中：他只觉得自己如今也只能是被迫的在其中随波逐流了……——除非他能找到自己心底的答案，不再迷茫，否则，他就很难依着自己的意愿，真正地清醒过来……

然而，即便理智上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找到答案，但高兮的真心却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此刻几乎所有的想法，都是与高冉丢给他的难题毫不相干的！而在那些想法中，反复出现次数最多的，却是：虽然他一直都知高冉的内心从来就有着很残忍的一面，而她也从没刻意掩饰过这一点，但他却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她的残忍竟是源于她对“活着”的根本态度上。

“原来，‘活着’于她，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过只是接受了自己是‘活着’的，而后为了不糟蹋了它，才勉为其难的尽力而为罢了。”——至少，高冉之前的解释在高兮听来，他就是这样去理解的。

但这样的想法，在高兮看来，却是很奇怪的。但同时，却又令他莫名地觉得自己好似因此而意外的得到了一把——可能能帮助他更好的理解此前却是他始终都很费解的关于高冉的那另一面——的“钥匙”：他只觉得，若他不去细究高冉这样奇怪的想法的合理性，若他就只是毫无原则的完全接纳了高冉的那些想法，而后再依着她的想法、她的视角去看待她眼中的世间万物的话，那他没准就真能多少窥见到一点那些曾是令他很是费解的关于高冉冷漠又无常的那一面的真正成因！

“既然她连‘活着’本身都可以是无所谓、甚至是不大乐意但又无奈接受了的，那她对这世间的其他只有在她活着时才会具有意义和价值的东西，自然也就更加无所谓、也不会过分执着了！”

想到这些，高兮倒是意外的受到了些启发：他开始有些明白了，为何一直以来高冉的执着总会让他隐约的觉得那是与他的执着是有所不同的？

原来，区别只在于：高冉的执着只是在“尽力”而为，但并非是非要得到不可；而他则不同，若他执着于一物，那便定是源于他心底对此物非得不可的强烈渴望的！

认识到这点，高兮才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了：原来他和高冉真的不是同一种人！

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心里其实也已知道了答案：纵使他想，他也变不成高冉向他形容过的那种和她很像的人。他，注定无法成为那样的人！——尽管他心里其实是很想的……

但好在世事总有两面……事到如今，在他几近绝望之时，于他而言，却还是比从前多了一丝可值得他庆幸的：她说过，除非能变作是她，否则谁都不可能成为她心中无可取代之人。——既如此，那他和其他人也就没有分别了！——但这样的理解若反过来，不也就说明了，其他人与他其实也是同样没有分别的？！——所以，至少在情感上，他也就无需再去担心哪日会突然出现可能会真正取代了他的人了！

“只是，这真就值得我庆幸吗？既然她心里从不曾有我，那我再继续这样计较，还有何意义？在她眼里，谁与谁争——哪怕都是因她而起，她也不会觉得那是与她有关的！她根本就不会在乎谁最终会留下，谁又会离开？——这于她，并无差别……

“呵！若我没猜错，她这半月里，怕是已开始培植她自己的势力了！而那前院刻意铺就的地面，怕也是她为了引得‘有心人’的注意而刻意为之的！

“想来，在这方圆百里内，能看出那前院布局的真正门道的人，定是不多！而在这不多的人中，还能深知此地原主人和她高冉的真实身份的，就更不多了！而她会选这儿，怕也是已把此地的原主人的影响力也考虑在内了！

“看来，她是有意要将自己与此地的原主人捆绑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高兮不禁又想起了先前高冉跟他提到过的她准备接受她小师叔的医治一事……再又想到，她这半月里的种种张扬举措：不仅特地搬来此地，还特地改造了这里，使得她的存在再显眼不过！使得即便只是毫不知情的普通百姓，见了她对这宅院的改造，也多半会忍不住在背后说些或褒或贬的闲言碎语；而由此生出些越来越偏离事实的谣言，则是迟早的事了！——她这样，简直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这儿似的！简直就是恨不得有更多的人替她宣扬一下她在此地的事——哪怕是靠离谱的谣言传播此事！

想到这些，尽管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两者之间的关联，但对高冉的可能意图，高兮却也多少有了些他自己的想法……

243. 假若他是她（二）

当高兮将他想到的那两件看似并不相干的事联系在一起后，他便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猜想：

“若我没猜错……此地的原主人，应该就是冉儿的小师叔了！

“我记得上次见到他时，冉儿还曾说过要给他饯行……看来，他此时定不在此了！不过，他应该不会离开很久，短期内定会回来！否则，冉儿在这半月里便不会有这番动作了！”

想到这儿，高兮突然灵光一现，他发觉，此刻比起想清楚他自己究竟要怎样抉择，试着去洞穿高冉心底里的真正意图才是根本！只有真正知晓了她的心思，他才可能预测到她接下来的可能动作，而也只有如此，他才能更加清楚的了解自己今后无论去留之于她的真正意义及价值？！

至少，对高兮而言，高冉今后要何去何从，并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去留之于她的可能价值！

若他在这其中的价值越大，那想必她也不会轻易割舍了他；而若他的去留与否之于她却是无关痛痒的，那他也不必再自欺欺人的继续留在她身边、为她效力了！

事到如今，若高兮还能自欺的以为终有一日他能感动高冉，那他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那他今后也终将会因此而被高冉看轻，而当他终因不再“有用”而终有一日被高冉舍弃，那也就是他自己活该了！

“呵！我想我还不至于会自贱到如此地步！”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了这样的断言时，高兮自己也不知他这样究竟是在总结自己刚才的那有些凌乱的想法呢，还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不能失了自己最后的底线？

但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试着以无原则地接纳了高冉向他坦白的那些其实是令他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然后就如她说的那样，试着以她的视角去看、去想！他要试一试，假作他是她，是否就能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多少窥见到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动作、以及其背后的真实意图？

在高兮看来，事到如今，若他愿意一试，那至少他还可能能因此而获得些主动权；而若他彻底放弃了这最后的尝试，那就注定了无论他是去是留，他在与高冉的关系中，都永远只能是那始终被动的一个！

而这种——无论自己怎么选，都好似东西一样被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无比“被动”的感觉，却是他最无法忍受的！是会成为他心中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一个污点！

他不想这样！更不想因此而让自己成为他眼中最令他瞧不起的那种——分明是在被人摆布，却还对此毫不自知——的愚蠢之人！所以，只要还有机会能让他抓住哪怕一点的主动权，他也决不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于是，在坚定了自己的意图后，高兮便开始了自我催眠：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待感觉自己终于开始平静下来后，他便开始不停地重复提醒着自己，要想象他是高冉，他是个无所谓生死、但又决不轻易糟蹋了自己的生命的人；并且，他真正想要的，既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一统天下，而是远离尘世的是非，去到一个能不被打扰迫害的“世外桃源”，去过他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

高兮就这样不断重复地提醒着自己，要依着他到如今所了解的高冉的“模样”，想象自己就是这样的“模样”，然后，待他终于与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模样”合二为一——不再去想真实的他会怎么去想，而是想象着他假装出来的那样的“他”会怎么去想——之后，他才开始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若‘我’接受了小师叔的医治，会怎样？”

紧接着，“他”又略微想了想自己的这个问题，而后便自问自答道：“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以一个名正言顺、不会被人诟病的理由，正大光明地放弃我生育后代的能力。但，我也会因此而几乎失去‘我’作为高家二小姐所与生俱来就拥有的一切！

“‘我’将注定永无继任高家下任家主之可能！‘我’也将因此而被高家彻底冷落！在高家，‘我’将再无立足之地！除非……

“——除非高家能瞒下此事，好让‘我’与傅文轩的婚约继续有效！

“但，若是高家无法隐瞒此事，或是‘我’自己主动让傅家也知晓了此事，那傅家势必会因此而提出要更换联姻对象的要求！但这对象又决不能是从高家旁系过继来的！——纵使高家会想这样做……所以，傅家最终势必会要求将这联姻的对象改为高琪！——哪怕如此一来，便会使得傅家的两位嫡系公子都嫁于了同一妻主。

“而如此一来，若只从短期来看，高家显然就会占尽了便宜！而若高家家主和高琪都不够冷静的话，那她们就定会以为，待他日她们从云氏手里夺得了天下后、再与傅家争夺那最后的霸主之位时，势必会占尽上风！——因为傅家没有嫡出的女子可继承傅家家主的一切，而傅家家主仅有的两个亲生儿子，却都嫁给了高家，而且还都嫁给了高琪！

“但，若是她们能冷静的去看待此事，那便不难想到：既然傅家家主当初会即便明知这样的联姻对自己极为不利、却仍要促成此事，以借此来壮大傅家夺取天下的实力——既然她当初会如此，那她就势必是已经为——待他日夺得天下后、必要再与高家争那最后的霸主之位——而刻意留下了某种后招！——若她连这点都想不到，那她就枉为傅家家主了！傅家怕也早毁在她手里了！而不会像如今这样，光就势力而言，其实还是要略胜过高家一筹的！——而高家，会愿与傅家联手共谋大业，怕也是冲着傅家比自己更强的势力而来的！——更何况，傅家嫡系一脉已无女子可继承家业了！这对高家，显然是更为有利的！

“由此，自然不难想到，即便傅家知晓了‘我’不能生育之事，即便合谋之事并不会因此而有太大变更，但那其中的很多细节、及其背后两家各自的计较……怕是会因此事而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我’……若到了那时‘我’之于高家还能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的话……想来，怕也就只剩最后一个了！——将‘我’嫁给云臻！

“高傅两家即便要造反，那也得等到时机成熟。而在那之前，让身份合适、又绝无后患之忧的‘我’嫁入皇家、好给两家——尤其是高家——作内应，自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而‘我’的身份，也早已注定了，即便‘我’不是因治病而致使自己无法生育，云臻也迟早会为了防备外戚干政，而对‘我’使些手段致使‘我’无法生育，以绝后患！——若说在‘我’还算‘正常’之时，高家可能想过用其他的办法来阻止‘我’日后被云臻选中——否则，他们便不会这么早就为‘我’定下婚约了；但待他们知道了‘我’不再是‘正常’的女人之后，那他们就势必要促成‘我’到时一定会被云臻选中了！

“如此，‘我’的‘不幸’反倒成了恰好能成全了高家和皇族两方势力的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如此一来，且不说云臻对‘我’本就有意（在高冉身边这么多年，尤其是在山里的那两年与于启文的接触，使得即便高冉从未对高兮提过此事，但要他不知云臻对她有意，怕也很难！），纵使他对‘我’无意，但出于日后迟早要彻底灭了高傅两家的这一考量，选择‘我’，也是他最为明智的选择！

“再者，若到时云臻还能真正收买了‘我’，令‘我’对高家倒戈相向，那‘我’于他，便是他对付高家时最有用的棋子！——自然，若反之，‘我’这枚棋子之于高家，也亦是同样的有用！——关键只在于，‘我’会忠于谁？

“但显然，无论‘我’忠于谁，一旦一切尘埃落定、大局已定之后，‘我’都会不得善终！

“所以，为了‘我’自己，‘我’就决不能忠于他们中的任何一方，而是要反过来利用‘我’之于他们各方的价值来借力使力，以期最终得以从中脱身、远走高飞！

“而要做到这点，那‘我’就势必要在他们之外，再另外获得其他能与之相抗衡、甚至要更甚于他们的势力！”

想到这儿，高兮才算是第一次有些明了了一直以来高冉所做过的很多曾令他费解的事……

而他也因为自己此刻的“开窍”而倍受鼓舞，认定了自己到目前为止的这种想象思路是正确的！于是，他便较之前又更加笃定了自己这样的尝试！

“好！先冷静点！就算我想的都是对的！但我还是没有想到她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所以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冷静！我必须冷静！冷静……”

如此对自己重复了几次“冷静”后，高兮倒还真就很快就克制了自己此刻心里的那份莫名的激动。

他又再次深呼吸了几下，再次依着之前的方法催眠起自己，让自己重新进入状态，继续刚才那被自己一时涌出的激动情绪给打断了的思绪……

244. 高兮的决断

“刚才想到哪儿了？哦，对！是‘我’势必要拥有除他们以外的、还能与他们相抗衡的势力的支持！

“嗯……‘我’想想……除开高、傅两家和云臻那一派的势力，目前与‘我’还有牵连的势力……应该还有天阁、安家、董家、师父和小师叔、还有四皇子云杰。

“不过董家显然是不合适的！”

谁知，这不提还好，一提起董家，高兮心里顿时就不由得一酸。事实上，无论他怎么想，他都无法理解高冉为何会与董天一定下婚约？——他们既无利益上的牵扯，两家也并不适合联姻，而董天一事实上也基本帮不上她什么忙……倒不如说，他能不成为她日后的负担，就已属万幸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几乎看不出半点益处的婚约，恰恰就成了高兮对董天一隐隐有些嫉妒的最重要的理由！——即便如今他也知道了高冉对董天一原来也同样是一视同仁的，但他还是嫉妒！——毕竟，他为了要留在高冉的身边，可是一直都很尽心尽力的在帮她；而董天一呢？他却是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白白的得了与他几乎同等的待遇！这对他也太不公平了！高冉这样的一视同仁，反倒令他颇为不平！

这事，无论高兮怎么想，都觉得是高冉偏心了！而他自己也的确是吃亏了！这口气，他可没那么容易咽得下去！

“哼！”想到最后，高兮终是忍不住愤愤道：“姓董的，你给我等着！现在我是不能把你怎样，但待他日我们同住一屋檐下时……呵！到时可就有你受的了！”

说这话时，高兮心里全只想着他迟早要将自己的委屈尽数报复回董天一的身上，却全然忘了自己与高冉是否还会有那所谓的“以后”？更不知，董天一与高冉如今的关系，其实也并不比他好多少！自然，他更是全然忘了，自己自上次初遇董天一后，他对他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甚至还曾想过要与之深交呢……——可这会儿，他却是早把这些都尽数忘了个干净！

只能说，人心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尤其是嫉妒心起之时……

只是，高兮这样极不合时宜的走了神的代价便是：待他再次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以他现在的情绪，是很难再次进入先前的状态了！

“糟了！”

反复试了几次却仍旧无果，他这才明白，原来，像他之前那样的想象推测，并不是他想要做到就能做到的！

事实上，只要他稍一走神，若再想回去，就很难了！甚至……他隐隐地觉得，像之前那样的状态，很可能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越是渴求，就反而越难获得。而他却又偏偏只经历了这么一次，根本就没来得及总结出任何可帮助他再次迅速进入同样的状态的有价值的经验来。

“该死！”最后，高兮终是忍不住用力捶击了面前树干一拳，险些就把自己给震下了树去！

但恰恰又是因他的这一拳，才使得他的身体本能的想要稳住、避免掉落，从而迫使他又不得不及时清醒过来，这才使得他不致继续沉浸在刚才的愤懑情绪中。

而如此这番的自我折腾后，高兮也只能是颇有些无奈地长吐了口气，而后强行振作的再次做了下深呼吸，待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他才又刻意自我安慰道：“算了！既不能勉强，那便顺其自然吧！也许，这也是天意吧……”

这样想时，高兮不禁抬头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望向那被遮挡得看上去很是破碎不全的天空。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反而觉着，这样“残缺、破碎”的天空反而比“完整”的天空看上去更美、更耐人寻味、也更真实……

而高兮的思绪，也在这样的不经意间，又再次悄然的飘散了开去……

他想了很多，很多与高冉有关的的记忆突然就毫无缘由地全都争相涌现了出来，它们历历在目、却又转瞬即逝，令他想抓又抓不住，但却又使他分明能清晰地“看见”它们在他的眼前一一的掠过……

而这时的他，已然完全回归了他本来的模样，——他又重新做回了他自己。

而后，他便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再次回看了自己在假装是高冉时、所想到的那些关于她可能的真实处境，以及她所可能会有的真实考量……而后，他才第一次比之从前要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她的不易……

“唉！原来冉儿的这一生，从一开始就已注定了她要么自己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要么就随时准备着为他人去死。再无第三种选择了！而她想要的‘世外桃源’，与其说是她的向往，倒不如说是她不得不选的唯一出路！

“向往？那不过是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无可奈何而找的用于搪塞别人的借口罢了！事实哪有她说的那般轻松？！”

想到这儿，高兮突然就有如被雷击了般的一下就紧张得正坐了起来！

“糟了！若她果真是那样想的，那她这样的冒险岂不是早就孤注一掷、决不回头了？！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去冒险！

“以冉儿的脾气，若我有意离开，她是决不会勉强我留下的！我傲，她又何尝不傲？！

“可若我就这样负气离开了，若哪日她真被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想到这儿，高兮立刻就又联想到了高冉先前才刚跟他说过的——她的求生，只限于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才会尽力而为……

“若万一到时的形势已不容她再坚守底线，那她岂不是要动了寻死的念头？！

“不！若是冉儿，若她真想死，那她还真有可能会做得干净利落！——快到连让人察觉、阻止的机会都不给！——这事，我相信她做得到！

“不行！我不能看着她做傻事！更不能对她置之不理！至少……至少在看到她彻底脱离险境之前，我不能离开她！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若万一我不在她身边时，她真出了什么差池，那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想到这儿，高兮的心里也算是有了决断了！但即便如此，他心中却仍还是留有那最后一丝的顾虑……

他没忘记，早在半月前、在他离开之前，高冉可是曾说过等他回来后会给他一份名单的……但谁想，待他回来后，名单倒是没收到，却是意外的收到了她给他的“最后通牒”……

如今想来，高兮自然是不难想到，他很可能已经被高冉给排除在她临时改动的那些重大计划之外了！

而如此一来，那即便他因为不放心放任高冉一人而选择继续留在她身边，但他这样做又能帮到她什么呢？若她已不再信任他了，那他纵使再想帮她，但终究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高冉很可能根本就不会给他任何出力的机会！反而还会因为他的殷勤而越加的防备着他。

“若真是那样，那该如何是好？找她谈吗？可是，若她已认定了我不再可信，那我说什么，还有用吗？”

高兮沉默了好一会儿，但终究还是自我反驳道：“不！纵使她不信我，我也不能不管她！这次，我无论如何都决不能再顺着她了！不管她信不信，我都要留在她身边！至少，我要亲眼看到她最终安然无恙，我才能真正放心！而至于最后是走是留……到时再说吧！”

245. 自我宽慰

许是高兮自己也看出了自己这样的一厢情愿根本就不足以说服自己完全下定决心。而若他还尚存一丝的犹豫，那日后就必定会时不时的陷入反复的犹豫、徘徊之中，而这些也定是瞒不过高冉的！而他也不想这般反复地折腾自己。

若是那样，那于人于己都是无益！倒还不如就此离开的好！

所以，若要留下，那他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必须彻底说服自己，令自己对自己的决定不会再有丝毫的动摇才行！

——抱着这样的目的，高兮便开始给自己找寻各种各样能说服他留下的看似“合理”的理由……

“虽说除了我，冉儿看似还有阁主、安家、赵老前辈、和四皇子云杰——这些助力的支持，但事实上，她眼下真正能依靠的，除了我，还有谁？！

“阁主……他如今是远在天边……且不说他不大可能会仅是为了保护冉儿就特地亲自来此，纵使他真能为了冉儿而特地来此，但他也决不会如我一般的能始终伴在她左右、护她周全，却弃了整个天阁于不顾！且不说他不可能如此，纵使他能……但他身为天阁阁主，也是做不到的！

“而阁主身边的其他护卫，我亦是不放心的！

“再有，就是那安家和四皇子云杰……他们就更是不可靠了！——一旦冉儿失势，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会对她倒戈相向的可能的！——尤其是那个云杰！

“虽说他与冉儿的婚约、那其中的细节我并不了解，但对冉儿的为人，我却是清楚的！不难想见，他们的婚约多半也只是一场交易！但今时却已不同往日了！尤其是一旦冉儿失去了她曾经拥有的那一切之后，那他们之间的这场交易，怕也是难再继续了！

“更何况，当初的云杰，很可能还并不了解高家与他们皇族之间的利害关系；但若他真能不负冉儿所望的做到了冉儿要求他做到的一切，到那时，他就定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天真了！那那时的他，是否还会对冉儿忠诚？难道他真就不会为了自己更好的前途而单方面毁约，或是对她阳奉阴违、却在她真正需要他相助之时，又反而对她倒戈相向、彻底出卖了她？！——我凭什么相信他定不会如此呢？！

“事到如今，冉儿身边，除了我和赵老前辈之外，她还能真正相信谁、依靠谁？！——那个小师叔吗？他真的可信吗？”

至少，在还不了解高冉与那小师叔之间具体都发生了什么的高兮看来，那个他才仅见过一面的小师叔，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立刻就给予他像对待赵奕那般的同等的信任的！

——

不得不说，在高兮这般明显带有自我宽慰倾向的一番分析后，他还真就如自己所愿的彻底说服了自己，令自己完全相信了：纵使高冉不信他，他也能将之理解为——是她当局者迷，看不清谁才是真正值得她放心依靠的！而他，则是抱定了愿意为她牺牲自己的觉悟，无论如何都要坚守在她身边，直到她真正脱离险境为止！——至少，就目前而言，他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她真正脱离险境为止……

而至于他这样做能不能得到高冉的理解，亦或是他是否会因自己不再会如从前那般、只是一味顺着她的意愿行事而被她自此慢待了，他都会为了心里的这份“苦衷”而坚定地坚持着自己的决定！——除非是死，否则他决不中途离开！——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他的这份心意。

心下终于有了明确的决断后，高兮便立刻就想要将之付诸于行动。而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去找高冉表明他此刻的心意！——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他都要强迫她听完他想对她说的一切！

于是，他便一下就翻身跳下了树，又再次径直回到了前院那个他先前与高冉谈过话的房间，——他知道，她此刻定还在那儿！——倒不如说，平日里白日的多半时间，她该都是在那儿的——因为那儿最方便她等候并及时察觉到她想等到的人的到来。

叩叩。

尽管心急，但高兮还是暂时压抑住了心里的激动，仍旧还是先敲了门，待等到高冉的允许之后，才再开门进去。

然而，这次高冉却并没有应门。而在他因久候不得回应、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几下之时，她却是亲自前来将门打开了。

而待她开门后见到来人是高兮时，高兮却看出了她看他的眼神里却是半点意外也没有！似乎，她早就料到了他会很快就又再回来找她的……

“进来吧。”

说完，高冉便自己先进屋坐下了。但这次，她却并没有如之前那样坐在桌边，而是走到了房屋的里间，盘坐在了一张直接铺在地上的、仅够一人端坐、但编织得很是平整的草席上，做出似要静息打坐的姿态。

高兮随她进了里屋后，见了她这般，便知，她这仅只是在静坐调息而已，并没有要静修内功的意思，便也就不怕与她说话会令她走神、以致她走火入魔了。但也因此看出了：她并不打算再与他多说闲话，只是并不拒绝听他说话而已。

心下会意，高兮也就没什么负担、但却是刻意轻声细气地对高冉说出了他的决定：“冉儿，我要留下！我想过了，以你如今的处境，此时并不适合谈论儿女私情之事……那我们之间的事，自然也不适合在现在就非要说个清楚明白的……

“再者，不论你是怎么想的，我都觉得，你如今真正能信任和依靠的，也只有阁主、赵老前辈和我，三人！而阁主和赵老前辈如今都不在你身边，且，即便他们来了，他们也不可能能像我这般时刻都伴你左右……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选择在现在这样的时期离开你！

“我是不知道你与那‘小师叔’之间究竟做了怎样的交易，但我知道，他既会愿意出手救你，那便定是有条件的！而我也只是见过他一面，我无法像信任赵老前辈那样的信任他！所以，我更不能把你独自留下、留在他身边！

“冉儿，我已经想过了！不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在这个时期离开你！纵使他日终是要走，我也要看到你最终安然无恙、真正脱离了险境之后，再走！这次，你是无论如何都别想勉强我听你的！正如你说的，我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了，那我想留在你身边，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也不能勉强我离开！

“若你真不想看到我，若你真有那本事，那你不妨试着逃离看看！看是你逃脱的本事大，还是我追踪‘目标’的本事大？”

“呵！”听到这儿，高冉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必须承认，高兮的这番话的确已经充分说服了她。

高兮的这番话，已令她充分了解到了：他不仅清楚她现在的大致处境，也清楚眼下她身边真正可信任的人，其实也只有他一个……再者，他为了能继续留在她身边，竟不惜用他的杀手出身来威胁她，令她知道：以她的能耐，除非是有邱岳泽的有意袒护，否则，天涯海角，无论她怎么逃，她都会很快被他给找到的！——她的逃离，终究只会是徒劳！

而事实上，对于高兮——作为天阁曾经排名第四的杀手——的追踪能力，高冉从不怀疑。而既然他都不惜撕破脸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她自然也就不难相信，他这次想要留下的决心决不是她能轻易动摇的了。——她相信，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高兮，真的已不再是从前的高兮了！

246. 小师叔归来

自从高兮与高冉重新和好后，两人之间的相处，从表面上看似乎还是与从前基本无异的。但若是深究，却不难看出，其实这其中却是有两处较之从前已有了明显的变化！

比如，高冉比之从前要更加信任高兮了。而且，比之从前，她若有事想找他帮忙，也不再似从前那般的只是吩咐他去按她的意愿去行事，而是会询问他的意见——虽说他多半也不会完全拒绝她想麻烦他代劳的事，但比之从前，他却是会选择性的答应、并且时常还会向她提出自己的想法；有几次，他的一些与她明显有出入的想法却是意外地启发了她，令她当即就改变了自己原先的打算，并与他重新商量了具体对策……

尽管从不曾明言、但高冉却已以她这样的实际变化证实了她对他的信任，已是远胜从前！甚至，高兮都已不再质疑：若是高冉能对除她自己以外的第二人说的事，她基本都已对他说了！他应该已经是这世上唯一了解她最多秘密的人了！

而这样的结果，却是高兮之前决定要留下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但对此，他却是万分庆幸的：正因他理解高冉之前为何会那样防备于他，如今他才会更理解她能像如今这样的信任他，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冒多大的险？——他很清楚，她这样做，便会使得他于她，要么就是她在这世上最能依靠的人，要么就是这世上最能轻易毁掉她的人！——一切，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高冉这样做，等于就是把她自己的命运几乎都交到了他的手里！——她对他的这份重视和信任，高兮全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也由此，他也是终于得以彻底平复了心中的那份委屈。他终于可以有底气的对自己说：“至少，在她彻底脱离险境之前，我将是她心中唯一不可被轻易取代之人了！——就算不是绝对不可被取代的，但被取代的可能性也绝对是微乎其微的！——而能做到这点，就已属不易了！——而我，做到了！”

但另一方面，高兮也是识趣的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他知道，他能像如今这样得到高冉这般信任和依赖，是多么的难得！自然也就更加不愿轻易伤害了他们如今这样的亲密。为此，他便开始时刻提醒着自己：眼下并不是适合他谈及儿女私情的时候，他不能破坏了眼下与她的这种难得的亲密！

于是，高兮越是害怕破坏了他与高冉如今的这种异常“亲密”的关系，就越是会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万不能逾矩！

久而久之，别说会比从前更得寸进尺了，他甚至在举止上都比从前要愈发的收敛、安分了：不仅平日里总会刻意与高冉保持一定距离，尽可能的避免身体与她太过靠近；就连平日里的说话，他也明显变得比从前要生分了许多。——尽管还是会唤她“冉儿”，但却不再会对她谈及任何会牵扯到他私人感情的事情，除了看着她的眼神还是一如从前的深情之外，像他从前那样动不动就会抚摸她的头发、或是突然拥她入怀的举动却是再没出现过了！

尽管对于高兮这样的转变，高冉起初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但待她后来对他的默默观察、并由此终于想通了他之所以会这样、其背后的顾虑后，她也就坦然的接受了他这样的改变，并很快就适应了他们如今的这种“既亲密又生分”的新关系。

而就在他们彼此越来越适应了这种新的相处方式之时，半月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过去了……——自然，高冉的小师叔也便如约回来了。

但当他回来后，尽管他第一时间就已觉察到了家中的诸多地方都被高冉给私自改造了！但却并未因此而惩罚她，而只是叫她随他去他的房间，说是要与她单独聊聊！

高冉一听说要跟小师叔进他的房间，立刻就随手将贴身的丝帕掏出、将其改当面纱用，而待她遮好了自己的口鼻后，她才随后居上地跟上了小师叔的步伐，随他去了后院……

小师叔见她这般，先是没明白过来她这是为何？但待他亲自推开了自己卧房的房门后，才明白了原因：原来，高冉这一个月来，的确是很好的保持了他的宅院的清洁——甚至还维护得有些“过分”了！但她却唯独从未清扫、整理过他的这间主人卧房！

“小丫头，你是不是该解释下，你这般厚此薄彼，究竟是何意啊？！难不成，你还嫌进我房间会脏了你不成？！”小师叔明显不悦地质疑道。

但高冉听了，不但不心虚，反而还一脸不解地反问道：“小师叔，你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这儿可是你的‘卧房’啊！你就这么随便的让别人随意进出你睡觉的地方？！你……会不会太随便啦？！

“好！就算你不介意，那我还怕日后万一被师叔母知道了我竟在你不在之时随意进出你的卧房，那我以后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了！——你可别忘了，纵使你是我的小师叔，但我终究也还是个‘女’的！所谓男女有别！该避嫌的，你也不能太随便了不是？！再者，纵是你不介意，也难保师叔母不介意啊！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哦——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不想被我连累！”说着，小师叔突然就猝不及防地狠敲了高冉一记暴栗，“死丫头！你眼里就只有你师叔母，就没我这个小师叔啦？！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师父呢！你还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高冉听了，尽管一边正揉着被他敲痛的头，但另一边，她却并不愤怒、而只是很明显在装傻地反问道：“师父？！什么师父？！我可不记得我有承认你是我师父……”

“呵！”小师叔听了高冉这话，不觉冷笑了一声，“哦？是吗？若你不是已经默认了‘此事’，那这一月里，你又何必如此听话的真就搬来此地了呢？还把我这儿改造成这般模样？！你这是做给谁看啊？难道不是想‘告诉’我的‘老友’们——你是我新收的徒弟？！”

“哦？是吗？嗯……好啊，就算你前面说的那两点都对，那你又怎么能肯定，你的那些‘老友’就一定能看出我是你的徒弟，而非只是你新收的一个替你看家护院的打杂的？！”

“打杂的？！呵！”小师叔再次冷笑了一声，并刻意上下打量了高冉一番，“你像吗？！别以为穿得跟一般百姓无二的样子，就能蒙混过去！哦，不对，若真能蒙混了去，那认不出你的人，也不配作我的‘老友’了！太丢我的脸了！再者，若以为我会随意让外人住进我家、还随意改造了我的地盘……如此不了解我，也同样不配作我的‘老友’！嗯……也好！我也好趁此机会重新筛选一下……”

“哦——那如此说来，我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你的那些‘老友’咯？！”

小师叔不以为意地白了高冉一眼，倒也不回避地直接回道：“只要他们的眼线看到我即便回来看到了你干的这一切之后、却还是任你为所欲为，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对你有所‘表示’了！你急什么？！”

“呵，说得是！我不急。”说完，高冉这才殷勤地主动扯下了面上原本是用来挡灰入口鼻的丝帕，即刻就将它改作了抹布，赶紧替小师叔先擦干净了一把椅子，又再给自己也擦干净一把，而后便一脸讨好地招呼小师叔过来坐下，“小师叔，你先过来坐！我呢，其实还有一事不解，需要你替我解惑！你放心，问过这最后一个问题，我立刻就动手为你打扫这房间！我保证，一定会把它打扫得纤尘不染的！”

小师叔见了，心下大致也猜到了她多半会问些什么，但就是不想主动说破，便随了她的意，倒也配合地坐下、准备听她的问话。

“呵呵，是这样的……小师叔，你给我的香囊呢，我都已经随身带了一个月了……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啊！小师叔，是不是你的毒……对我无效啊？”说这话时，高冉心里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是不是你太高估了自己的毒了？”——但这话，碍于脸面，她却是不太好开口直说的……

“呵！”小师叔听后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但并没多说什么，就只是伸手示意高冉将那香囊取出交与他。

高冉见了，即刻就会意的将香囊从怀里取出并交到了他的手上。

待收走了香囊后，小师叔这才说出了后话，“你待等上一夜，明日天亮之时，你定会领教到此毒的厉害！”

说完，他便起身，将自己从进了宅院大门后就始终没有卸下来的包裹着他此行带回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的大包袱卸下、放在了椅子上。

“我去后山走走。你呢，就赶紧把我的房间打扫干净！等我回来时，务必要做到如你所言的‘纤尘不染’！否则，明日待你毒发之时，我可就不会即刻就去救你了……”

说完，小师叔便一脸坏笑地走了。

高冉看着小师叔那走远的背影，怎么想都觉得，他明天肯定会借机故意延迟替她解毒、好让她多受一会儿苦！他肯定是想要借此机会来报复她擅自改动了他的宅院、还刻意忽视了对他的卧房的打扫这两件事！

“还真记仇！真不知究竟是我遇人不淑，还是我们本就物以类聚？！否则，怎会一再的遇到这等记仇之人？！老头儿如此，现在碰到的这个小师叔亦是如此……呃……莫非，我也是如此？！”

直到这一刻，即便已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质疑，但高冉仍旧不认为自己一直以来对他人的很多报复更多的只是出于她的记仇，仍旧只是觉得，那不过只是她不得已的以牙还牙——为了保护她自己。

于是，她紧接着便又刻意自我安慰道：“就算是也无妨！反正，我最终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报复，只是为了自保！我若不以牙还牙，对方就必定会得寸进尺。我不犯人，可不代表人就不会犯我！再说了，我从来也只会在被同一个人第二次冒犯时才会将其斩草除根，怎么说，我也给过对方一次机会了，也已经很好了！嗯！就是这样！我可比‘那两个’好多了！我才没他们那么记仇呢！连这点‘小事’都跟我斤斤计较……”

高冉就这样一边独自打扫着房间，一边喃喃自语的宽慰着自己此刻的这颗“受害者”的脆弱心灵……

247. 毒发

翌日，正是天将破晓之际，高冉身上的毒即就准时发作了！一股几乎渗透到了她全身的每一处骨肉之中的好似被针扎一般的刺痛将她从睡梦中给瞬间痛醒了！

而待她彻底清醒后，这种痛感便骤然变得更加清晰了！她便更觉得这种痛简直折磨得她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来，这种痛痛得也是太过诡异：它并不是集中在某一处的特别疼痛，也不是痛得撕心裂肺，但就是持续不断地犹如被针扎、被虫咬般的浑身刺痛中带着微痒，却又不知该抓哪儿挠哪儿？而且痛痒的还不只是皮肤表面，就连身体里的每一寸骨血，都好似被虫咬了一般的痛痒难耐！——尤其是心口，简直就好似有谁正不停地往她那儿狠扎针，痛得她只能十分无助地捂着心口、浑身冷汗直流，却愣是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不仅没有这份力气，她竟觉得，连那发声需动用的声带本身也是奇痒难耐！一动就痛痒无比，根本就没法尝试发声！

然而说起来，其实早在昨夜临睡前，高冉还是有细想过的：万一她毒发时真的痛得受不了了，她该怎样自救？——反正，无论如何，她也不想主动向那小师叔呼救！太丢脸了！而且，若她首先“投降”——尤其是没忍多久就彻底放弃了，那保不准今后就会被他给看低了！甚至，还会被他怀疑她的忍耐力不行，进而就干脆打消了今后还想拿她试验其他毒药的想法了。那，他们之间，怕也就只剩那需要坚守一生的契约还能束缚着他们不致最终成了陌路人了……

但若是那样，且不论可能会因此损失什么，纵使全无损失，高冉也会觉得那将会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因为他们之间的这种疏远，追根结底，起因也只会是她自己的耐受力太差！根本就没能做到如她当初信誓旦旦向他保证过的那样有足够的忍耐力，事实却是她自己太高估了自己！——这样的评价，即便不被传开，她自己也会为此羞愧不已、甚至自此将永远都看不起自己了！——这于她，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恶梦！她光是想想，就已无法忍受了！

所以，高冉从一开始就已打定了主意：除非是小师叔他自己主动前来替她解毒，否则，她就是硬扛到最终被毒死，也决不会主动向任何人呼救——不管是高兮，还是小师叔——尤其决不能是小师叔！

为此，她想了好久：若她只能靠她自己的一己之力，那她究竟该如何做，才能扛过那可能的毒发？

想了很久，高冉也只想到了那自制的可解百毒的避毒丸，想着纵是再稀罕的奇毒，但服下了它应该也不至于会连半点缓解的功效也没有吧？！

于是，高冉就抱着这样的侥幸，特备了两颗避毒丸放于枕下，以期万一实在是扛不住毒发的痛苦之时，至少还可以试着死马当活马医地服下它们，看看能否缓解那毒发的痛苦？

却没想，当她真正毒发之时，她却是痛得连伸手去拿枕下的避毒丸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只是本能、甚至是不可控制地只是一味紧捂着心口，无论她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如何歇斯底里地叫唤着要她伸手到枕下取来避毒丸服下，但就是无济于事，那双手就好似根本不是自己的一般，只继续一味地护着心口，甚至还开始不可遏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直到这时，高冉才算真正领教了这毒的厉害：一旦发作，它那不同于一般毒发的痛苦，就已令人生不如死了；但它更狠的是，即便它不会令中毒者即刻身亡，但却会令其毫无自救的能力，只能无可选择的默默忍受——直到毒发的时效过去、或是自己被折磨得晕厥过去……

洞穿了这点，高冉便不难想到，这样的毒的发作定不会只是一次而已！相反的，像这种越是一次要不了人命、且毒发时效还很长的毒，那它距最终结果了人命的时间就会越长，而期间发作的频率也会越多，并且，越往后，频次就越频繁，而发作的时效却会越来越短，但，发作时将承受的痛苦却会相应剧增！

这点，在高冉几度被折磨得差点晕过去，但临了临了的，却又被她心底里的一种说不清的韧劲儿又给强行“拽”回神智——这般反复了几次之后，她才算是亲身体验、并彻底洞悉了此毒的这一本质。

“难怪小师叔会说此毒是毒亦非毒了……若我没猜错的话，此毒的解药应该是需分次服用、需花费长久年岁才能得解的。但若中途有中断服食解药，那解药便会在下次发作时彻底变作毒药，令中毒者原先的毒骤然剧增、而他此前所服食的解药也便彻底白费了！——不仅如此，弄不好，那些曾经的‘解药’还会在彻底转变为‘毒药’之时，因毒性的剧增而一次性就彻底要了那人的命！

“这样的毒又岂是一般的毒可比的？说它是‘毒’，那还真是‘贬低’了它！

“这毒还真是够阴狠的！如此一来，但凡中了此毒，在彻底解毒之前的漫长岁月里，便只能因需要不断服食解药而不得不受制于施毒者，否则，一旦断了解药，那下次毒发之时，便很可能就是其丧命之时了！”

在高冉最后一次把自己的神智从临近彻底昏厥的临界线边给再次硬“拽”回来之时，她心里不由得便有了这番的感叹，但下一瞬，她便知自己已到了极限了，于是便终是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彻底晕了过去……

只是，好巧不巧的，就在她即将彻底昏厥过去的那一瞬间，迷糊中，她竟感觉到了有人来到了她的身旁……但至于是谁，她却已无力辨认了……再之后，便是什么都不知了……

而待她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但时辰还早，所以即便是此时起床，也不会令住她隔壁的高兮觉察出什么异常。

而当她逐渐恢复了神智后，就即刻觉察到了：房间里还有别人！

一瞬间，她还不及细想，就立刻警惕地朝她的床边看去！

“是我。”见高冉才刚睁眼，就立刻无比警惕地看向自己，便知她应该是还未彻底清醒，小师叔便刻意如此低声安抚了她。

高冉听后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哦，我竟忘了，你昨日就已回来了……”

话音刚落，高冉的脑中便突然闪过了她在之前临近昏厥之时所感觉到的有人来了之事，如今想来，才知那并不是错觉，真的是有人来了！而来的那个人，就是她拼命忍耐都要等到的人！

只可惜，她没能扛到最后一刻……

她深知，若她不能保持清醒的扛到小师叔前来“查验”，那她就再无法证明自己是“说到做到”的了！

而如今……

“唉——”高冉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想着与其被他否定，倒不如自己识趣的主动承认了自己并不适合作他的“实验品”、然后主动退出的好！

于是，她便主动说道：“小师叔，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高冉也是个识趣之人。事到如今，我也是知道了，我并不如自己之前以为的那般坚忍，我确实受不住你的毒……我想，我的确不适合成为你合格的‘试药人’，试药一事，我们就此作罢吧！

“虽然，我不能因此就承诺你会为你另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你也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你都没那能耐，更何况我呢？！

“不过，我却可以保证，我答应过你会尽力帮忙修复你和老头儿之间的关系之事，我定会尽心尽力！这点，你大可放心！”

“我自然放心。”却没想，小师叔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高冉会如此说，对于她说的，他却只是不以为意地就这般回了一句。

但，当这话听进了此刻的高冉的耳朵里时，这话的味道，却就变得大不相同了……

她不禁自嘲道：“也是，纵使我并非真心，我不还受着你的咒毒的控制么？有它在，我这一世想不尽心尽力都难！你的确是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行了！我可没功夫听你说这些废话！你既醒了，就起吧！你身上的毒是每十日发作一次的，我下的是‘一月’的分量，所以，你只需再服两次解药，一个月后，此毒也就解了。”

说完，小师叔便丢了个小瓶给高冉，“里面有两颗解药。切记，只可按时吃、在毒发前一时辰吃，决不可提前吃，更不可待到毒发时再吃！”

“嗯！我知道了！这其中的利害，我也已经明了……小师叔不必赘言……”此时的高冉只想尽快让自己一个人静静，便不由得开口打断了小师叔的嘱咐，心里只想尽快打发他离开了就好……

可谁想，小师叔听了她的抢白，不仅没有不悦，反倒还很欣慰地笑叹道：“哈哈哈，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通！不！应该是无师自通才对！你不过只是亲身经受了一次毒发，就能把这毒的特性了悟到如此程度……哈哈哈，不错，确实不错！也难怪大师兄会如此疼你了！”

说到这儿，小师叔却又突然故意一脸严肃地警告道：“小丫头，今后我也是你师父了，你可别厚此薄彼啊！若你胆敢偏心于大师兄，看我不拿比这更霸道的毒来招呼你！”

高冉听了，却是很诧异地抬头看着他。他的言外之意她自是听出来了，但……怎么会呢？

248. 教训

“小师叔……”

“怎么？你有意见？还是你真想偏心于他？！”小师叔自然也知高冉此时心中的困惑，但却就是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略带孩子气地与她斤斤计较了起来。

“呵！”高冉无奈中略带自嘲的冷笑一声。她自是明了小师叔故意这般的意图的……

尽管尚不清楚他为何还是认可了自己，但至少有一点她却是清楚的：小师叔决不会因同情她，才故意放宽了认可她的标准的！

所以，尽管心下仍不踏实，但她倒也并不怀疑自己在小师叔的眼里的确已是“合格”了！——虽然在她自己的眼里，却是差一点儿才“合格”……而这份遗憾，怕也要伴随她很久了……

待分清了自己和小师叔各自对此事的不同判断、且不再将这二者混为一谈后，高冉这才勉强平复了心里的那点难免伤了些自尊的别扭。知道，这只是她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而并非是事实本身就是如此。——至少，在小师叔看来，她已经“合格”了。——这却是事实，而并非是他因同情而给了她的施舍。

所以，待她回应小师叔时，心里倒也并不心虚，只是，即便这样的结果的确是她想要的，却也是高兴不起来了……便只是无所谓地随口打趣了一句：“偏不偏心，那就得看你们今后的表现了！我这人很势利的，而且还是墙头草——哪边对我好，我就往哪边倒……”

尽管这话说得连高冉自己都不信，但奇妙的是，当她说完这话后，她的心情却是莫名的好了许多，也终于能对小师叔很自然的露出了一点微笑——也算是回应了他的这一番好意，让他知道，她没事——尽管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已不碍事，她并没有继续钻牛角尖。

“呵呵，若果真如此，那倒好办了……”小师叔自然是不信高冉说的，但却也不觉得那全都是假的，心下便也有了自己的一番暗自计较，想着自己收了她这么个徒弟果然是收对了！如此一来，今后的日子可就有趣得多了！

不过眼下呢，还是赶紧解开她的心结为妙！免得日后反倒因此生出许多不必要的误会来……——毕竟高冉是赵奕最在乎的人，他可不能只为取悦自己而做得太过了，否则一旦哪日东窗事发、被他们——尤其是高冉——知道了他暗自瞒下的那件“小事”，她没准就会一怒之下反倒不再认他这个师父了也说不定呢！

“若真是那样，那可就不好玩了！”

想了想，小师叔便决定还是趁早让高冉知道了他先前刻意瞒下的那件“小事”，好尽早地解开她此刻的心结。

于是，他便接着自己刚才的玩笑话，又略带正经的半开玩笑地说道：“小丫头，你也别想太多了，你该知，我既认可了你，便是你确实值得我如此待你，而非是我同情于你。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早在当初我给你那香囊时，我就已料定你定是受不住那毒的！事实上，以你的体质，若能受住它一半的分量就已是难得了！我不告诉你，也只是想看看你的真实能耐。

“而你呢，也确实没令我失望，反倒还给我了不小的意外！

“我其实是算好了时辰才进去的。当时只想着，那时差不多也快过了此次毒发的时效了，想着你该是早昏去不知多久了！却没想，你竟还醒着！竟真扛到了我来了你才昏去……啧啧，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倔啊！”

高冉听着小师叔说的这些，知他不可能会为了想让她好受些才故意扭曲了事实，心下便对他说的倒也是受用的。

但同时，她也在心下暗自明了了一件事：原来，同一件事，在他们两人看来，却全然是两种模样了！——她以为，她是没能扛到他为她解毒的最后一刻，这才自认没有坚持到最后，便很是懊恼；而他却觉得，她竟能扛到他来到她身边而不是早早的就昏厥了去，便很是意外，心下还不免有些叹服于她的倔。

明了了这一点，高冉便不免一边为他们两人有着如此迥异的看待事情的视角而暗自庆幸——否则，她这回只怕是要彻底失去日后能从他身上获得更多好处的绝佳机会了！

但另一边，她也暗自记下了这次的教训：她不该太过沉溺于自己的视角之中而浑然忘却了这世间还有别人、还有可能迥异得连她自己都料想不到的看世物的视角——她该警惕这一点，以免日后太过沉溺于自己的视角、对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而不再能较客观的看待事情本身，进而就越加的偏离了真相，致使最终害惨了自己——而最可怕的，是即便最终害了自己，却仍不知自己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那样的下场，高冉光是想想都觉得害怕！真是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沦落到那样的境地的！——尤其是像她这样极为在意自己的想法的人！——毕竟像她这样的人，才更容易最终陷入那种刚愎自用却不自知的境地的！——好在，至少这点自知，她还是有的……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心知小师叔刻意对她说这番话也并非是撒谎，但却也确实是出于他的一番好意，否则，他大可不必刻意将这真相说与她听。哪怕是日后被她自己发觉到原来是他当日刻意瞒下了她这毒的实际分量，她也仍旧是怪不着他的！——毕竟当初，他也只是保证不会让她有事，却并没保证这毒的分量就一定不会“超”。她又能从何怪起呢？——这整件事，说来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所以，就冲着这份并非是理所当然的好意，高冉也是该真心实意的感谢小师叔的。

于是，她便真就坦率直白地向小师叔道谢道：“小师叔，我知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并非是想哄我开心。但我也知，你却并非非要如此不可的。你即便不做，我也是怪不到你什么的……所以，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知这是你的一片好意。而我，也愿意领了你的这片好意。多谢你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很受用。心里确实舒坦多了……这样吧，中午你别出门，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来招待你，也算是回报了你的这份好意了。如何？”

事实上，自小师叔离开后，他这一月里并没闲着，倒是动用了他自己的一些人脉打听了不少关于高冉、她身边的高兮、还有她与赵奕之间的很多事，心下对她也基本有了底，所以这次回来才会对她如此放心，并且也打算近日寻个合适的时机，就将他与赵奕之间的那些鲜为外人知的陈年旧事说与她听，也好助她想出什么对改变赵奕的心意可能有用的对策来。

而今听她这么说，心下倒也乐意，觉着择日不如撞日，这样好的时机，他可没理由白白错过！

于是，便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吩咐她快些起来，自己该干嘛干嘛去；而他，则先去后山溜达溜达，等临近中午时再回来等着吃她亲手做的菜。

只不过，他没说的是，自他昨日在后山的背面意外发现了初次见到高兮时、他带来的那匹马，心下便知定是高冉放养在那儿的；再加之，印象中，他还曾见过高冉对它的异常亲密的举动，心下便对它也有了几分的好奇——好奇着它究竟与其他马儿有何差别，怎就令了那性子都冷到骨子里的高冉偏就单单对它另眼相待了呢？——竟是连他和高兮这样的大活人都比不得它了！

却不想，跟它仔细一接触，竟意外发现，此马不仅通人性，竟还不惧毒草！它甚至还偏爱吃那些毒草——满地的花草里，它竟总是有选择地刻意挑那些带毒的吃！

“莫非是那小丫头把它给养成这样的？！”

据他那一月里的了解，他如今已知高冉曾与赵奕等人一起隐匿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待过两年……

于是，便也不难想到，此马喜食毒草的癖好，该就是在那两年里养成的！说不定，那两年里，它吃下的毒草，比这儿随意野长着的毒草的毒性要强得多呢！

“呵！莫不成，那小丫头竟也喂它吃了避毒丸？这才弄得它连吃草的喜好都变得如此怪谲？呵呵，倒是有趣！”

本来，最初对高冉有了兴趣，也是觉着有她在身边，那自己今后的日子应该也会更加有趣许多；而如今见了这马，发现高冉的怪异心思竟还用在这儿上面，便更觉着自己原先的想法是对的了！

如此一来，他便愈发的对这马有了兴趣，想看看它身上是否还有他不曾料想到的“特别”？

于是，就这第二日、待看过高冉、确保她平安无事后，他便又再次去了后山，还刻意瞒着高冉带去了他新制的毒粉，取了少量随意撒在了那马儿昨日最爱啃食的那片草丛里，只待看它食入后会有何反应？

而另一边，他心里便也有了些数，想着待他日高冉入了那医谷，这马儿估计也是能进得的，多半是不会丧命于医谷外的那片毒障里……

这般想时，小师叔心里已然断定，如今，以——他和赵奕两人皆都成了她的师父、且她还是他们之间的调和者——这般密切的关联，那他日那医谷，高冉便是去定了！——只是这会儿，这事怕也只有他知了……

不过，他也料想到了，待中午那顿饭后，这事怕也是瞒不过高冉的——倒不如说，她若还想不到，那才是奇了！

249. 仇怨之所起（一）

中午，待要开饭时，三人坐定后，小师叔便略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与他对坐的高兮，又看了眼与他挨着坐的高冉。

高冉见了，即刻就了然了他此刻的顾虑，便主动解释道：“小师叔无需顾虑太多，兮是我最信任之人，我与你之间的约定，他如今也都知晓了。所以，若你有话要说，大可不必瞒他。”

听高冉如此说，小师叔不由得略微一愣：尽管他知高冉的确很器重高兮，却没想，竟会信任他至此！看来，若不是从前自己看差了眼，那便是他不在的这一月里他们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这才使得她终于对高兮彻底放下了心防，对他坦白至此！

心里略微计较了下后，小师叔便也不再顾忌高兮的在场，就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了他本想对高冉说的……

“好吧！既如此，那我也不避讳了。小丫头，想必你也该猜到我想说什么了吧？没错，我确是要告诉你我与大师兄之间的那些陈年旧事。既然你已答应要助我，那这些事便是你理该知道的……”

高冉听后，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而高兮则也作出了一副愿意耐心聆听的模样，且也在态度上明显表现出了：如无必要，他将只作个旁观者在一旁静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决不轻易插话打断他们。

接收到他俩各自的反馈后，小师叔这才略带感伤地慢慢讲起了那段过去……

“此事说来话长，得从我十岁那年开始讲起……

“那时，我已被师父选中开始修习凝练咒毒之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便意味着，如无意外，我将是下任谷主无疑了！”

“嗯？”高冉本无意打断小师叔的话，但当听他如此说时，却又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疑惑。

小师叔听了，便也不由得顿了一下，而后便领会到了：原来，她对“此事”并无所知！

便又暂停了刚才的话题，改由从他与赵奕、叶玒三人的真实身份开始讲起……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大师兄是有意要瞒你的……也是，若是你太早知道了，那只怕你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蕉国来了……更不会在知晓我是你小师叔后，竟还敢亲近于我了……”

高冉听了这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师叔，你这是何意？”

“江湖中人多半只知医谷地处极为隐秘且满布毒障、奇门遁甲之地，且，非本门弟子，别说入谷了，他们多半连医谷的具体所在都难以寻到！但他们却不知，这医谷的真正所在，便是在这蕉国西部边境一带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之中。”

“什么？！医谷在蕉国？！”

“嗯。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你想想，本门所传独门的医毒双术及心法，哪里像是你出生的云祥国所会有的？虽说，蕉国与云祥国两国之间的通商，也是近几年的事，但却不表示像我们这样喜欢游走四方的江湖人，就不会早早的就已将足迹踏遍了这两个相隔遥远的大国！事实上，其实早在云祥国开国之初，我们医谷的先辈们就已到过那里了！”

“哦——这么说，你和师父其实都是蕉国人？”

“嗯……若是以出生为论的话，那我们其实并非蕉国人，而是与你一样的云祥人。只不过，我们自小就被师父收养，并一前一后的都被带入了医谷抚养过几年……”

说到这儿，小师叔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我也不瞒你，我和大师兄……其实都是从子楼里出来的！只因是男子，便不被待见，出生后便无人前来认领走，于是就被掌管子楼的人给弃于荒野，任我们自生自灭去了……却没想，我们却又都幸运地遇见了——每每来到云祥国都会特地来此，在一堆尚还存活着的婴孩中觅寻是否有合适资质的婴孩、收为己用的——医谷中人，而我们也都很巧合地先后被同一人选中抱走，而待我们成长到五岁左右、才又先后被他正式收作了徒弟……”

“我不明白……”听到这儿，高冉突然就打断了小师叔的话，问出了她此刻必须知道真相的问题！

“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你们的师父为何抱走了你们，却还要等你们长到五岁时才收你们为徒？若不收，又会如何？”

“那有什么奇怪的。你即是医谷的弟子，就该知，婴孩时，能看出的也不过只是那孩子的骨骼是否适于修炼？而只有待他长到五岁时，才方可看出他是否有足够高的悟性？尽管体格也很重要，但我师父更看重的，还是徒弟的悟性。悟性不高，那纵是体格上是习武的奇材，他也断不会收为徒弟的！而若待养到五岁时却发现并不合适……”说到这儿，小师叔不禁噎了一下，似乎对于他接下来想说的，竟还略有些余惧在心……

“会怎样？”但小师叔那样的反应，却反而更加激发了高冉的好奇，她便有些按捺不住地追问道。

小师叔看了高冉一眼，而后便刻意收敛了情绪，好似自己将要说的是与己无关之事一般的回道：“若是不合适，那便会将其用于试药。最终，必死无疑！——而各人之间的区别，不过是死期到来的早晚不同、死状不同罢了。”

高冉听后，不觉后背一凉，额头竟还冒出了些许冷汗。

她不禁就联想到了自己。便立刻很是不解地质问道：“既如此，那你们为何还愿收我为徒？我不仅体质孱弱，连悟性也一般，实不是适合成为医谷弟子的人选！莫非，你们都只是想拿我试药，直到把我最终药死？”

也许是之前给小师叔试药的经历多少也给自己留下了些不好的心理阴影，自初次毒发后，高冉对于试药一事就变得格外敏感，甚至于很容易就钻了牛角尖却不自知。而这会儿，她就又再次不自觉地钻起了牛角尖……

小师叔听了，却并不急着要解释澄清什么，而只是略带嘲讽地冷冷一笑，回问她道：“这么说，大师兄也没少拿你试药咯？”

这般问话时，他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赵奕可从未拿她试过药！而他之所以要故意这般问她，无非就是想提醒她：别又钻了牛角尖，感情用事的一下就否定了所有人！

高冉听了，自然也领会到了他的用意，便不觉细想了下他的反问后，倒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一时失言，心里多少也对赵奕有了些愧疚。便不由得微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是我糊涂了，一时失了言……小师叔就饶过我这一回吧，千万别把这话传出去让师父知道了！否则，以他老人家的脾气，怕是我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许是出于心虚，这会儿高冉也不再随意的唤赵奕为“老头儿”了，倒是恭恭敬敬地改唤他“师父”了。

“呵，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指着你帮我们修复关系呢！纵是要把这话传出去，那也得等我们重归于好之后，我再出卖你不迟！日子还远着呢！你怕什么？”

“你！”高冉怎么可能听不出小师叔这般回话分明就是不打算饶过她，连让她因此而欠下他一个人情的机会也不要了，就只想着留待日后以此来要挟她。

250. 仇怨之所起（二）

“哼！算了！我高冉敢做敢当！既然说都说了，我也不怕承担后果！再说了，师父他刻意瞒我，谎说他从未去过蕉国，这事我日后还得跟他好好算算账呢！料他也没什么底气敢真跟我计较什么！哼！你爱说便去说好了！只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你若让我日子不好过了，那我也决不会让你好过的！咱们走着瞧！”

“呵。好啊！走着瞧！”

互相略带火药味的半真半假地调侃了彼此一番后，气氛倒也变得不再似之前那般沉重阴郁了。只可惜，短暂的轻松后，待重回正题时，要说的，却仍还是一如之前般的沉重……

“唉！我就跟你长话短说吧！你该知，凡本门入室弟子，都需服食本门的独门秘药以使左臂显现胎纹。而这胎纹不仅能作身份的证明，也能从其显现的独特形状及颜色看出此人的大概秉性及修为。但有一样却是例外，那便是：若两人有亲缘关系，那么在他们遇见彼此时，他们身上的香气就会产生相互纠缠，致使彼此臂上的胎纹形状产生变化、变成两个一模一样的形状！而那两人便也就有了异于常人的对彼此的感应力。——一旦对方有难，另一方便能即刻感应到！”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原本也不知彼此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只不过待你长到五岁被你们的师父正式收入门下、服下了秘药后，你才因此与我师父产生了只有你们才能觉察到的感应力，而胎纹的变化，应该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嗯……若我没猜错，这个秘密，怕是你们至今都守口如瓶，连你们的师父都不曾告知吧？！——哪怕他可能早已有所察觉了……”

“嗯。的确如此。”

“那师叔母呢？她知道吗？还有，就算你和师父闹翻了，那你毕竟也是和师叔母成亲了啊，怎么你们却没有住在一起呢？还离得这么远，简直跟‘天各一方’没啥差别了！你们……该不会就是想一辈子都不再见了吧？！你们……”

“行了！我知道你好奇什么。不过这些也是你该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你急什么？”

“哦……呵呵，那好，你说，我听着。”被小师叔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句后，高冉倒也老实了些，不再继续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却又根本没给他机会回答……

小师叔有些嫌弃地白了高冉一眼，而后才娓娓说道：“我二师姐其实是蕉国的郡主，因她父亲与我师父是至交，师父便念着这份人情将她收入了门下。不过，她的资质倒也不差——虽不及我，却也不比大师兄差。所以，自她入门后，谷里的一众弟子倒也并没为难她什么，对她倒也服气。

“她与我年岁一般大，只不过她比我早入门，便就成了我的二师姐了。我和她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偏偏她钟情的，却是比她年长二十有余的大师兄！而就在她将行及笄之礼的前一天，她竟公然向陪同她回家受礼的大师兄求亲了！”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当时你也在场！而且，你一定还做了些什么不义之事，严重伤害了师父对你的感情，这才致使师父他自此对你心生怨恨，甚至到如今还不肯原谅你？”这般问话时，高冉心中却又顿生出了另一疑惑：“咦？不对啊！既然你说师叔母是蕉国郡主，那她又为何会常年定居在云祥国？而且还是那么偏僻的小镇？再有，她那样常年不归，蕉国的皇族难道不会派人去把她寻回来？虽说女子不能干政，但她好歹也是皇族中人啊，就这么放任她在异国不管不顾的，好像也有失蕉国的体面吧？”

小师叔听她如此一问，也便不急着回答她的第一个疑问了，而是改为先回答了她的后一个疑问。只听他刻意低声回道：“二师姐是我师父亲自出面替他的至交保下的他最后的一条血脉，并以医谷全门的性命作保、还承诺医谷永不与蕉国为敌，这才说服了蕉国的皇帝饶她一命，但却命她此生永不得踏入蕉国境内一步！否则，她和医谷全门，都将被赶尽杀绝！

“师父他素来守信，所以，若二师姐真的违逆了皇命、重新踏足蕉国境内，那师父就定会兑现承诺，不仅会亲手杀了她，还会为她杀尽全门弟子，然后再自杀！但你也知，医谷不同于其他门派，本门弟子多是在外，所以具体都有谁，只怕作为谷主的师父也未必全都清楚！所以，即便他尽力杀尽了他所知的本门弟子，怕也还是会有没能杀尽的落网之鱼。

“但蕉国皇帝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甚至，到时还会以此为由，联合其他大小国一起彻底歼灭医谷全门！到了那时，全天下都将知道师父与蕉国皇帝的这场交易。而如此一来，纵使最终仍还有落网之鱼，那只怕也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本门弟子一旦败露了身份，就定会因其贪生怕死而受尽江湖耻笑，此生将再难抬头做人了……”

“这么严重？！竟还牵连到灭门？！莫非，是师叔母的父亲曾经造过反，却没有成功？”

小师叔别有深意地瞟了高冉一眼，而后便低声回道：“也许确是已有了反意，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已先被蕉国皇帝给灭了！”

说完，他又略顿了下，才又补充道：“当年，不仅他那一脉的皇族旁支全被灭了个干净，连带着他的妻主一族、以及他妻主的几个夫郎他们各自的母族也都被灭净了！”

“呵！说到底，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一厢情愿的去连累其他与之有牵连却又无辜的人！呵，其他人呢，我无所谓……但这谷主，我是真心不服！凭啥我的生死就被他一句承诺给定下了？！凭啥我就得因他的一句承诺就为那个我连见都还没见过的师叔母而拿我自己的性命去为她担保？！

“不行！哪天我定要去会会那个谷主！最好找个机会弄死他算了！省得他活一日，我就得为他那承诺担惊受怕一日，每天都觉得命悬剑上似的……”

这般足以令身旁的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自言自语，高冉说时的表情、语气，却令他们心知，她可绝对是半点玩笑都没有的！

而高冉自己也料定了：这么机密的事，在此之前，肯定也只有涉及此事、及与那师叔母有着直接或间接关联的他们那几个人知道真相，所以，若要杀了谷主，现如今，怕也只有她会有如此强烈的动机了！而其他医谷弟子，既然不知此事，那自然也就不会想到要为了自保而加入她的行列了！

而此刻，她显然也并不避讳让她身旁的小师叔和高兮知道她心中的真实所想。

高冉能理解，就因为谷主出面护下的人是叶玒，小师叔和赵奕才会将此事按下不表，任由这柄“剑”继续悬在头上；但她高冉可没义务为那叶玒冒如此大的险！

所以，尽管她并不打算继续深究质问小师叔为何要忍受这样的威胁，但却要他明白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免得令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她也应该与他一样的去想：一样会愿意为了保全叶玒而甘冒随时被谷主夺去性命的风险。

但小师叔听了她这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通知他一般的话语后，却并不恼怒，也没有对她心生警惕，而只是很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嗯，你的顾虑也是有理。只不过，你怕是没那机会了……”

高冉一听，立刻就警觉地看了小师叔一眼，却发现他并无半点杀气，想来这话并非是在威胁她，而是另有隐情。便问：“怎么说？”

小师叔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略有深意地干咳了一声后，故意答非所问的提议道：“正好，我近日要回医谷一趟，你就随我一道回去吧！留这小子在这儿看家。”

高冉听后，微蹙了下眉头，她自然也听出了小师叔这番提议并非是故意要回避她的追问，而是打算要用另一种方式让她自己去明了这其中的真正缘由——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怕此行并非只是回去一趟这么简单！

但待她与高兮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会儿、似在交流了各自的想法后，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而后，三人便都不再说话了，而是各怀心事的味同嚼蜡般的吃起饭来……——尽管高冉心里的那一肚子疑惑仍未从小师叔那儿得到令她满意的答复，但她却也预感到了此事可能牵连甚广、甚是复杂，并非是他一时半会儿的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便也就不再纠结于此番交谈的草草结束了。

251. 夜会“老友”（一）

是夜。

“冉儿，此行没我陪着，你可千万要万事小心！”

“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再说了，不还有我小师叔陪在身边么？虽说他的确不怎么可靠，但你也别小瞧了我的能耐！——必要时，我完全可以将敌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他身上，让他先去应付，而我就趁机先溜！嘿嘿……”说着说着，高冉便不自觉地露出了一副狡黠奸笑的嘴脸。

高兮见了，也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放心，你不在时，‘中利会’的事宜我会替你打点好的。

“你亲点招纳的那些商贩，他们都很乐意与我们合作。他们都觉得我们开出的条件和能给予他们的保护都远远好过其他可依附的势力，所以他们都很积极的与我们签下了为期十年的合约，白纸黑字，一式两份，我们各自都留了一份；

“他们还说，十年后，若冉儿你改变主意不去隐居了，他们会很愿意与你签下终身合作的合约！他们都觉得，你比天阁阁主都可靠！——就更别提那些世家、皇族了……都说这辈子绝对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合作伙伴了！”

“呵！果然识时务！有眼光！”高冉倒也不谦虚，很坦然地就接受了高兮转述的他们对她的这番恭维。而后又瞟了高兮一眼，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高兮会意，便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支撑‘中利会’正常运转的财源也算是解决了。而杀手这边，我也已经收了不少好苗子。你放心，我会把他们都培养成绝不逊色于天阁的一流杀手！并且，还会令他们对你誓死忠心！如此，才好保你日后得以安然脱身……”

“嗯。虽然头一年难免还是要多少倚仗一下天阁的势力及资源，不过，我想邱岳泽应该不会介意的……但切记，无论如何，都不可做真正损害到天阁利益的事！更不可有意与之为敌！否则，邱岳泽定不会放任我们继续为所欲为……”

“嗯，这你大可放心，我是决不会做对不起阁主的事的！”

“嗯。”尽管高冉心知，她和高兮心中真正在意的可能并不是同一回事，但至少他们最终要做的却是同一件事，便也就不再深入计较他们各自的动机是否一致了。就只含糊地随口应了一声，就算是把这事敷衍过去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就已走到了高冉的房门前。

“那你早些休息吧。”

“嗯。”

两人这般，就算是互道过“晚安”了。而正当他们都打算进各自房间时，突然一支飞箭“嗖”的一声迅速划过高冉的耳旁，直接深深刺入了她面前的门板上！

“冉儿！你没事吧！”下一瞬，高兮即刻就又回到了高冉的身边，并紧张地将她摆过身来仔细瞧了一遍，生怕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箭真就射中了她！

“我没事。”高冉平静地回道。心里却想着：总算等到了！

而高兮却根本就没在听高冉的回答，而是直到他自己亲自检查过、确定了她确实无恙后，才终于松了口气。而后便一道厉光射向了这后院墙外仍模糊可见的后山。

高冉见他这样，便猜到了他的意图，便立刻伸手拉住了他，阻止他道：“兮，别去！来者对我并无恶意，他不过是替他的主子给我传信来的。”

高兮被高冉这一阻止，不觉顿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她之所以刻意搬来此地、还把这里给改造了一遍——这般的大费周章，原来就是为了等来刚才的这一箭！

重新想起了这事后，高兮这才打消了要去追捕刚才那刺客的念头。

“那你快看看，那箭上绑着的纸条都说了什么？”

“嗯。”

高冉应声将箭上的纸条解下，而高兮则随后就将那整支箭也拔了下来。趁高冉看纸条的空当，他也顺便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支箭的几处细节，想从中看出此箭出自何处？

“是‘老友’邀我去后山一会。”

“老友？”

“嗯。是小师叔的‘老友’。确切的说，是想要拉拢小师叔、却又始终未能得逞，便只好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待找到他的软肋、逼他就范的某股势力。

“那些眼线我从第一次遇见小师叔时就已觉察到了！想来，他们与小师叔也早已达成了某种‘默契’：小师叔愿意让他们跟着；而他们也愿意让任何有能耐与小师叔进一步接触的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比如我！”

“冉儿，你的意思是……”

“没错！看来他们是认定了我就是小师叔的软肋了！呵，可惜啊，他们却不知那不过只是小师叔心情好，愿意‘帮’我一把而已……不过，想来他们应该也不会笨得真会被我愚弄太久，否则，小师叔也不会容忍他们至今了！嗯，如此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了！”

说罢，高冉便立刻交代高兮道：“我先去后山，你随后跟上。以你的功夫，绝对可以避过那些眼线！不过，为小心起见，你最好跟得远点！那些眼线觉察不出，不代表他们的主子也会觉察不出！”

“嗯！好！那你小心！”

“嗯。”

应声后，高冉便即刻转身走去后门，从后门出去后，便径直去了后山。一路上大摇大摆、走走停停的，随性得仿佛就像是真的就只是出来随便走走、顺便赏赏月的。

待她慢悠悠地走到了山顶，她便随便倚着棵树、直接席地而坐，一边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的明月，一边静候着那位“老友”的出现。

“冉儿好兴致啊！”没等一会儿，那人便出现了！

高冉心里便不觉有些得意起来。想来，他是被她这般故意一路走走停停的给耗得基本也没了耐心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了！

“冉儿？”只是，对于这一声称呼，高冉却是着实有些意外！她竟不知，原来她要等的人，竟是与她相识的！

可是，在那人真正走近她、令她得以借着月光看清他的模样之前，高冉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此人究竟是谁？

“怎么，清漓镇一别，你就不记得我了？冉儿？”

“真不记得了！”——有那么一瞬，高冉还真想就这么脱口而出！——哪怕这会儿，她已经彻底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但却仍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

不过，她却可以肯定，来人对她并无恶意，相反的，她隐约的觉着：比起想利用她来逼小师叔就范，他似乎对她本人更感兴趣！为什么呢？

“抱歉，我记性不好，常忘事……不知阁下究竟是哪位？若是在清漓镇就相识的……莫非阁下与傅家也有来往？”

这般试探时，高冉还是略有警惕地刻意瞒下了她与安家私底下的那些来往，只觉得，她能光明正大地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也只有众人皆知的她们高家与傅家的联姻了。所以，这会儿提起傅家，倒也合情合理。

“呵，冉儿果然谨慎，轻易不露‘真面目’啊……”

高冉一听，心下的警惕即刻就更甚了！她又怎会听不出对方的意图：若不是他想将计就计地反过来试探她，那便是他其实早已知晓了她曾在清漓镇暗地里与安家做的那些交易！

“哦？不知阁下眼里的冉儿，又是怎样的？既然说我不露‘真面目’……那我倒也想听听阁下的高见了！我也很是好奇我的‘真面目’啊！”

252. 夜会“老友”（二）

“哈哈哈哈……”那人听高冉如此回击，突然就大笑了起来。且那笑声明明听着很是爽朗，但却就是莫名的令高冉的心里得慌！

但好在有了曾经与薛铭宇较量过的经验，下一瞬，就在高冉发觉原来她这次遇见的对手竟与那薛铭宇几乎是如出一辙的类型后，她心里原本的那一点心慌，这会儿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心里反而比之前要更踏实了。而后，她便有了一种想法：“好啊！既然你那些喜欢笑，那你就笑个够吧！我慢慢等着就是了！反正，只要我的情绪不被你带着走，量你也不能把我怎样！哼！”

这样一想，高冉的心里倒也舒坦了不少。她深呼吸了一下，全身也较之前更放松地倚靠着树干，开始好似在看戏一般的“欣赏”起他的狂笑来。

那人先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应，但笑了好一会儿后却仍不见她有所动静，这才止住了笑。而后才发现，原来她自始至终都只是在静静地“欣赏”着他的这场无言狂笑！

高冉这般沉得住气倒是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确实没想到，才四年多不见，一个才不过十岁的小女孩竟就已有了这般能耐！

“呵！难怪你敢独自一人前来赴约。冉儿，你真是长大了不少啊！”说完，那人便故作苦思状地犹豫道：“唉，这可如何是好？若你是敌，那我自是要现在就结果了你！但若你是友……那我自是要助你一臂之力了！冉儿，你说，我该如何选呢？”

高冉听后，不觉冷笑道：“呵，阁下这话问的……我还不知阁下此次前来究竟有何意图呢！你倒先问起我来了！我是敌是友，那自然得看阁下于我是敌是友啦！”

“呵！看来，兰是错看了你了！唉！可惜啦！可惜高家将要因此而失去一大助力了！不过，这于我倒不失为是一大幸事啊！”

“兰？高家？”高冉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她连忙反问道：“某非，阁下与高家和高家家主高兰有什么过节？”

“过节？哈哈哈……冉儿，你猜得还真是有趣！不过很遗憾，你猜错了！我的确是与高兰相熟，但我与高家并无过节。不过，高家，却是我志在必得的！但，我想要的，却远不止于此！”

“志在必得？你想要高家？你想取代高兰成为高家家主？某非，你也是高家人？！”

“哦？你为何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且不论你并非女子，本就不具备成为家主的资格。纵是你能，但若你不是高家人，那你一个外人纵是夺得了高家家主之位，你也终是得不到高家上下的人心的！那这家主之位，你要了也没意义啊！要知道，大世家真正有别于其他普通的大户人家之处，就是大世家的整个家族上下，无论嫡庶，都是以血统为凝聚力。在他们眼里，只有‘本族人’和‘外族人’的区别！哪怕是皇族中人，即便进了高家，但在高家人眼里，那也是外人！这点，阁下难道会不知？！”

“呵！不错！确实不错！”

“阁下说的，究竟是我猜的不错呢？还是我分析得不错？”

“都不错！但最不错，就是你！”

“阁下这是何意？！”这般问话时，高冉心里的警戒性已然升至了临界点，只待对方的反应一有异样，她便即刻就会抢在第一时间先下手为强！尽管她并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但她却已着实对对方起了杀意只因她已确信无疑：对方确实很危险！决不是她可以与之为友之人！但若是可以，她倒真希望不会与之为敌就好！否则，她就只能是先下手为强了！即便杀不死他，但至少，得先确保她自己能从他手里成功脱身！

“好了，冉儿你也别瞎猜了，我确是高家人！我不但是高家人，我还是你的二舅舅。怎样？还没想起我吗？”

“二舅舅？！你，你是……”高冉迅速回想了一下脑中的“族谱”、以及曾经在傅家的那场宴席上仅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画面却很模糊的记忆，而后便不太确定地确认道：“你是高立文？我母亲的二哥？”

刚问完，还没等那人回答，高冉却又赶忙修正了自己的想法：“不对啊！二舅舅我是见过的……虽然印象很模糊，但他决不是你这样的！你给人的存在感太强了！而他，印象中，若我不去刻意关注，我几乎就不会觉察到他的存在！哪怕他就近在眼前！这样明显的差别，你又怎会是他？！”

“呵呵，如此说来，也难怪你会不认得我了。不过，你倒也提醒我了，连你都能轻易忽略了我，但傅彤却能时刻不忘我在她身旁……如今想来，怕是她的功力其实远超我本以为的……”

“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不过，照你这么说，你真是我二舅舅了？！你真的是高立文？！”

“是啊！我真是你二舅舅，真是高兰的二哥高立文。”

“哦……”高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高立文刚才那好似自言自语的后半句话，她还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他与傅彤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印象中，她一直以为，傅彤是被高立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否则便不会仅有的两个嫡系公子竟都是他的儿子了！而傅彤其他的几个夫郎却至今仍无法令其诞下一儿半女的……却没想，这高立文这会儿竟会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么莫名其妙的话……

“那究竟是你算计了她，还是其实是她将计就计的早把你给算计了，而你却仍无自知？！你们……”

虽说这事表面看似乎与高冉无关，但一想到她还没彻底与傅家划清界限，那高立文与傅彤之间的真实关系、谁真正占据了上风就变得与她密切相关了！纵使哪边她都不站，她也得尽早看清实况，好见缝插针地尽早占据最优“中立点”，免得引火烧身、自身难保。

只是，尽管心里疑窦丛生，却也只能是她自己暗自琢磨，而万万不能让高立文察觉到她此刻心中的这些想法！

所以，待慢半拍的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竟那么明显的走神了之后，高冉即刻就又回过神来，再次重新审视了高立文一番。

而在她毫不掩饰地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后，便问道：“二舅舅，你是何时到这里的？这儿离清漓镇可是远得很哪！你现在会在此，那便说明：纵使你抄近道、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那你也得早在至少一年多前就已离开了清漓镇。

“不知，你是以何名义来到此地的？傅家主知道吗？还是说，你用了替身替你待在她身边，替你掩人耳目？又或者……”

说着，高冉便略带玩味的又再次上下打量了高立文一番，故意调侃他道：“又或者，我眼前的你才是个冒牌货？！若是这样，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了！我可不想跟一个替身多费口舌。夜深了，我还想早些回去休息呢！若是我二舅舅真想与我合作，那最好还是叫他本人来与我商榷吧！至少，那才显得有诚意不是？！”

“冉儿大可放心，我既没用替身替我留在傅家掩人耳目，我也确实是亲自前来会你。我不过是使了些手段，令傅彤的心腹知道了董家和安家这几年暗地里在做的事，令她心生警觉，她便派了我带着她的几个心腹亲自前来一探究竟。你也该知，毕竟是世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世家间的平衡被轻易打破了！”

“哦，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纵使安、董两家有意置身事外，傅家主也要将他们硬拉进日后的那场战局中，好借他人之手更好的成全她自己？”

高立文一听，立刻就深看了高冉一眼，而后又好似收敛了思绪及情绪一般的很随意地移开了视线。

只见他分明是望着远方的黑暗，却又好似真的看见了什么似的，很自然地作出了一副意不在此的模样，但却又别有深意的对她说道：“冉儿，我知你意不在高家、也不想与傅家联姻。据我了解，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似乎是有意要为自己日后的置身事外而做的准备……是与不是？”

253. 夜会“老友”（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呵，若是呢，那我们便能互惠互利，我便不与你为敌；若不是，那我便留不得你了！”

“二舅舅，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可是，我自始至终都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利于你的事啊！我既没有跟高琪争那家主之位，也没有与她联手威胁你夺取高家；另外，我也从未主动与傅家有过任何多余的来往；从头到尾，我不过都只是在顺势而为，我不过是没有去阻止罢了。难道，这也有错？！

“再说了，纵使有错，但以我现在的能力，两家对我的那些安排，那也不是我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这点，你也该是清楚的啊！

“不管于高家、还是傅家，我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只能任由他们摆布的小人物而已。二舅舅，我是真帮不上你什么忙的。你，怕是看错我了……”

“呵，你可知赵枫为何要带你去医谷？”高立文对高冉所言根本就充耳不闻，反而故意答非所问地突然明知故问了这么一句。

没错，就是明知故问！高冉又怎会听不出他心里分明就是知道真相的，并且，他也知道她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真相，所以才故意如此问她——如此一来，纵使刺激不到她，但也能“提醒”到她。而若她不够敏锐，那她就必定会中了他的离间计，对她的小师叔自此产生本不必要的猜疑……

“赵枫？你说的可是我的小师叔？原来他叫赵枫啊……”

却没想，高冉的反应却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这使得高立文心里反而猜疑起自己原先的判断来了：“莫非情报有误？莫非她其实早就知道真相了？若果真如此，那她这几年所做的，岂不就是掩人耳目，实则却是另有所图？！”

如此一想，高立文便第一次略带危芒的乜斜着瞟了高冉一眼，而后便又迅速恢复了原样，很自然的顺着她刚才的话反问道：“怎么？你莫不是连他的真名都不知吧？”

却没想，高冉几乎是不待细想的就即刻很坦然的脱口而出了：“嗯，是不知啊！他从未告诉过我他的真名。不过，他姓赵——这我倒是猜到了。想来，应该是跟师父一样，都是跟着他们的师父姓的。只是我不懂，为何师父叫‘奕’，他却叫‘枫’呢？”

“他们的名字都是他们自己取的，只有姓，是跟着他们师父姓的。”高立文还没来得及细想高冉有此一问的真正意图，他的回答就已脱口而出了。

“哦——原来如此！呵呵，二舅舅，你了解得还真仔细啊！竟然能细致到这份上……真厉害！”

高冉这话说得分明就是话里有话，高立文又怎会听不出她明着是夸他，暗里却是在讽他！只可惜，他后知后觉的有些晚了，话已出口，本不该暴露的便也再难隐藏了。

但他却并不生气，反而还接着她的话反过来“警告”她道：“呵，冉儿莫不是吃味了？这好办！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对你用心至此！如何？”

但他这样的反应，高冉却是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被他激到，反而还很是无所谓地调侃他道：“行啊！若你真有那本事，那你尽管去试！照理说，若你真有这份能耐，那你此刻也就不会在此这般费心地套我话了！你大可一见面就直接对我说重点，直接掐着我的软肋逼我就范不就行了？何必浪费时间和心力去搞这些没用的试探？你累，我也累啊！”

说着，高冉便略带挑衅地看向高立文，尽管他仍旧不看她，但她却知他能感觉得到她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二舅舅，我就直说了吧！本来呢，我只是以为小师叔的‘老友’应该是可以利用的‘外’力，却不想，竟是本就在局中的‘内’力。如此一来，若用得好呢，的确可以事半功倍；但若用不好，那可就很容易会走火入魔、引火烧身的！——这代价太大，不划算啊！”

“这么说，你是改变主意，不打算利用我了？”

“嗯！二舅舅，我不打算为了利用你而被你卷入其中。你想要高家也好、想要傅家也罢，甚至想要利用几大世家和云氏之间的争斗来收获渔翁之利、成为最后真正独揽天下的霸主——那都是你的事！我不感兴趣，更不想参与其中！

“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我只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从中脱身、远走高飞，过我自己平静、自在的小日子。只要你们不妨碍到我，我是决不会主动去妨碍、甚至威胁你们的。

“二舅舅，虽然我无力与你正面对抗，但你也别小瞧了我的自保能力！再者，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若你不想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那你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我！否则，一旦我有什么不测，邱岳泽和我师父、以及医谷的众位同门都定会为我报仇！——尽管他们的理由各异，但，只要目的相同就行！

“医谷的手段，想必你也定是有所耳闻的。而至于邱岳泽，虽说他不至于会为了我而让天阁彻底与你为敌，但适时插手阻挠你的大计、或者故意小小的帮衬一下你的敌人……这些却是他轻易就能做到的！——反正，到了那时，天阁本就无法置身事外，那他顺便帮我这点小忙，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于你呢，却可能会令你酝酿多年的大计彻底功亏于溃！——这其中的得失，你自己还是好好掂量下吧！免得因小失大啊！”

说完，高冉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下山回去。而她也断定，此时此刻，高立文定不敢轻易动她！所以，她倒也走得大大方方、悠哉游哉的，好似真就不怕他会突然偷袭她似的！

但走到半路，她却又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身，而只是背对着高立文又额外补充了一句：“二舅舅，小师叔于你究竟有怎样的价值，我不关心。我只想告诉你，我于他，不过只是他一时兴起、稍微有了些兴趣的玩物罢了！若不是我早已被师父收入了门下，他怕是早不会顾及我的死活而拿我试药了！所以，你不必对我抱有太多幻想，他不会为了我而向你妥协的。

“而我呢，如今既然已经会过你了，那我也就自此死了这条心了！我已经很清楚了：你并不适合与我合作！你太危险，我也不想因你而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危机重重。所以，若可以，我希望我们不要再私下见面了！我更不想与你有过多私人牵扯！我想，你也该明白，这于你于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高冉便不再停留的径直下了山，不再如她之前上山时的那般悠哉，她下山时却是迅速得很，没一会儿功夫，她便已走到了后门、进了后院。

她一进门，高兮便即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兮，我要你去天阁分部派些人手过来，负责暗中保护我回医谷。另外，再派人去通知邱岳泽，叫他对高立文留点心！此人野心甚大，若有一日被他夺了天下，那他必定是容不下天阁的！——除非天阁成为他的囊中物，由他掌控。但邱岳泽却是必须死的！所以，你让人替我去提醒他一下，若他不想死的话，就必须设法让高立文先死！否则，若他日他死在了高立文的手里，那就是他自己活该了！”

“冉儿！”

“干嘛？你别那样看我，我对邱岳泽素来就是这样说话的！你只管将我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记下，然后让可靠的人带去给他就行了！其他的，他自会看着办的！”

“唉！好吧！我这就去办。”

知道高冉全不在意自己对她对邱岳泽说话的那口吻的略微不满，高兮也就只好打消了继续向她表示不满的念头，免得僵持到最后，也只是他自己的自讨没趣。

“诶！等等！”正当高兮准备进屋写信之际，高冉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还有事？”

“嗯……”高冉稍微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做了决断，便说道：“你顺便也帮我通知一下董家和安家。告诉他们，纵使他们有心置身事外，但高立文野心太大，他定会设法将他们也卷入其中，然后伺机将四大世家一举歼灭！

“高立文说过，他不希望世家之间的平衡被轻易打破。而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则是，若一旦这平衡被打破了，那他就决不会令其中的任何一家独存、甚至独大！否则他日，像如今这样会威胁到皇权的局面的形成，势必会再次重演！

“所以，若最后是他得了天下，那他必定会借机彻底歼灭所有能与之相抗衡、甚至是能与之分权的世家的存在！

“你让董、安两家最好提防着他点！再者，若有机会，最好对高立文先下手为强！留着这个隐患，他日他们必会后悔莫及！”

“冉儿，你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怎么？不可以吗？反正我说的也是事实！就算眼下不会发生，但只要高立文还活得好好的，那我说的那些就迟早会发生！纵使我凭一己之力杀不了他，但只要让其他势力意识到他的潜在威胁，我就不信他们会无动于衷！否则，最先被灭的，很可能就是他们了！”

“好！我这就去办！”

说完，高兮便迅速回房去了。

而高冉则是刻意慢悠悠的走在后头，待看着高兮进房并关上了房门后，她才骤然加快了步伐，径直去了与她的房间还有一个拐角之隔的小师叔的房间。

高立文之前说起的那事，她虽表现得不以为意，但那只是做给他看的！事实上，她到现在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呢！并且，如今知道了原来始终想要拉拢小师叔的势力竟是高立文的私人势力，那她就更有必要要去找小师叔当面问个清楚了！

在她看来，既然她注定要去医谷一趟，那至少也得明白了真相再去！

254. 真相（一）

叩叩！

敲门声刚落，高冉便朝屋里喊道，“开门！我有话要问你！你若不照实回答，那这医谷我就不去了！”

这么大动静，她自然也知定会惊动到高兮，但她也知他定会知分寸：既然她是刻意待他进了房间后才来找赵枫，那便是不想他插手此事，那他自然是会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做他该做的事。

而赵枫一听高冉的口气，便知她很可能正在气头上呢！知道还是少惹她为妙！便赶忙乖乖地前来开了门、让她进屋。

“说吧！你为何没有告诉我你的那位‘老友’就是我二舅舅？你们是何时认识的？他又为何偏偏就盯上你了？再有，带我进医谷，与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利害关联？否则，他又为何会刻意‘提醒’我是否知道你要带我入谷的真正意图？！

“你最好一五一十的给我从实招来！否则，我就是死，也决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别忘了，我可还中了你的咒毒呢！大不了，我就违约！那我的死，在同门眼里——尤其是在我师父的眼里，那便定是你害的！而绝对不会想到是我自己故意间接自杀的！到那时，且不说你难逃被同门依门规处置的下场，恐怕连我师父也会更加恨你了！

“怎样？这样的结果，你想要吗？”

“呵！好你个死丫头！还真是够阴毒的！”嘴上虽这般回击道，但赵枫的态度却显然并不意外于她此刻的咄咄逼人，甚至似乎是早有预料，只是没有主动交代罢了。

高冉看他那样，自然也知，若她不特地来问，他多半是不会主动说的。

他这般既不主动、也不拒绝的态度，倒跟她先前拒绝与高立文合作时的态度竟是如出一辙！

尽管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报应最终还是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但这几乎是前后脚就来的速度，着实还是令她心里有些不甘！

所以，与其说她此刻是在生赵枫不肯主动交代的气，倒不如说她是借机把这份不甘也一并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诶！我不过是没有主动坦白，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见高冉明显气恼不已的模样，赵枫心里多少也觉得她这脾气发得似乎有些过了，“好了，你也甭气了！这事，我本就没打算瞒你。只不过是，你若不问，我便不会想着要主动说出就是了……说到底，也是你自己笨，没想过问我！这可怪不着我！”

“你！”高冉简直被赵枫给气得哑口无言。

她又怎会不知他这样的狡辩根本就令她无从责怪？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事要摊上任何一个还不了解他真性情的人身上，谁又能想到：赵枫会是个——即便知道自己的“老友”与她有着密切关联、但却还是会守口如瓶，只待她自己主动问及，才会告知真相——的这种极不识趣的人呢？

不过，随后她又想到：既然赵枫本就不“正常”，那她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他理所当然就该怎么做，从而来判定他的对错——会有这样的想法，那反而是她自己的问题了！——哪有什么理所当然？！她那种理所当然的把常人会有的想法强行套到他身上，似乎对他也不公平……

这般一想，高冉原先的闷气倒又不觉间消去了大半。

尽管她自己也开始觉得她其实也没理由那么理直气壮，但终究还是面子上过不去，便还是硬装出了一副是她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草草地敷衍道：“算了！反正现在怪你也没用了！我也懒得跟你继续计较这些没意义的……”

说完，也不待赵枫回味过来她这话里明显不足的底气，她便又赶忙转换了话题，顿时又重新理直气壮地质问他道：“但有些事，你现在说还不迟！告诉我，高立文是何时盯上你的？又为何偏偏就盯上你了？还有，你之所以要带我入谷，真的只是为了让我能更清楚的了解你们当年的那些过往？你是否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说！”

“说？说什么？我只知道，早在当年我随大师兄一起陪同二师姐返家后的当天，高立文就已经盯上我了。记得那时，他也才刚嫁入傅家不久，他是陪同傅家家主一同前来的……如今想来，当年我之所以会铸下大错，也是他在背后怂恿的！如此阴险之人，我又岂容他再害我一次？！”

“哦……也就是说，当年他是趁师叔母作为蕉国郡主将行及笄礼之际，作为被蕉国皇帝和师叔母的母亲叶氏一族一起邀请来的云祥国的几位世家家主的随从家眷来到叶府的，然后，就遇见了你们，并一眼就相中了你？”

尽管赵枫说得很笼统，但却并不妨碍她将他的表达“翻译”成她能理解、且在她看来更为合情合理的事情概况。

而赵枫要理解起高冉的这番重复自然是不难，便朝她点了点头，以示肯定了她对他所言的理解，基本无误。

但高冉见了却不觉冷笑道：“呵！那就奇了！既然他那时才是第一次见到你们，怎就一眼就看出了你才是三人中最有利用价值的呢？莫非你们一见如故了？你刚才不是说，你因他的怂恿，才对师父和师叔母做了什么不义之事……那你这样做了，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亦或是，有谁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哼！我怎么可能跟他一见如故？！不过是他不知从何得知了我们三个之间的矛盾，他便找了个机会怂恿我……”

“怂恿你什么？”

“怂恿我对二师姐下了‘他日必会娶我’的咒毒！”

“啊？！不是吧？！他竟然知道你会使咒毒？！”颇感惊讶之余，高冉又迅速想到了不太对的地方，“不对啊！照你白日里跟我说的，你是十岁时才开始修习凝练咒毒之术的！那算起来……到那时，你至多也不过才将近十五而已！不到五年的时间，你的咒毒之术就已成熟到能对人施咒了？！你这成长的速度也太诡异了吧？！纵使你是百年难遇的奇材，你也不可能能进步得如此神速啊！莫非，你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方法来帮助你迅速提升功力了？！”

赵枫听了，并不生气，只是白了高冉一眼，颇为不屑道：“哼！那种后患无穷的方法，我才不会蠢到去用呢！当年，我不过是年轻气盛，一时也没想太多，只是受了高立文的怂恿，就不管不顾的去哄骗着二师姐以为只是玩笑话的答应了我他日必会娶我，还被我哄着与我击掌为誓了……结果，她就中了咒毒，而我，也因控制不当而反噬自身，差点就把我们俩都给毒死了！

“好在大师兄来得及时，救了我们一命。但，二师姐身上的咒毒，便自此留下了，并与她的功力融为了一体——以功力为养，与功力同增同减，永远都会保持在既能控制她、又毒不死她的程度。从此，二师姐将永远背负着对我的承诺，永不能违逆，否则必毒发而亡！”

“哦……原来，你当初是不择手段的骗了婚哪！害得师叔母想反悔都不行！而你的这种小人行径，也令师父彻底看你不起了！

“嗯……我明白了！原来，并非是师父不想与你共有一妻，而是他本就对师叔母无意，但却被你用这般卑鄙手段给占了先……他会对你失望，甚至看你不起，也是情有可原哪！——更何况，你还是他的亲弟弟！

“而你会这样做，就足以说明，你根本就不信任他！而且，你的这种做法，无异于就是往他的心口捅刀子，彻底背叛了他对你的信任！

“呵！我若是他，我也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了！免得见你一次，心里就恶心一次！”

“你！你这小丫头嘴巴也太毒了吧？！什么叫恶心？我有那么糟吗？”

“这和你本身糟不糟没太大关系！只是师父他和我一样，都有着很严重的精神洁癖！我们都是容不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受到半点玷污的！——就算只是一粒沙，那也是容不下的！”

“什么？精神洁癖？”

“哦，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很在意自己心里的干净与否，容不得心里在意的人对我们有半点的欺骗、利用！——尤其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对方是因为并非是真正了解我们而无法真正信任我们，进而就自己在暗地里使计伤害我们！

“这样做，是最伤我们的心的！若师父的洁癖不亚于我的话，那小师叔，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今生今世，若还想与他重修旧好、令他真正原谅你当年的过错，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要以命抵命！”

“什么？！以命抵命？！”

255. 真相（二）

“嗯！没错，你要以命抵命！——除非哪日，师父他遭遇了什么险境，令他的生命危在旦夕，而你又能心甘情愿的为他献出你的生命、救他一命，那想必，你临死之前，他应该是会原谅你的……”

“胡说！原来你这丫头是在耍我！什么临死之前才会原谅我？！那我还留你何用？！”说着，赵枫便略带威胁地乜了高冉一眼。

但高冉却并不在意他的威胁，只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呵呵，小师叔，你会这样想呢，那只能说明，你是真的不了解师父的脾气了！老实告诉你吧，你就是再为难我也没用！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所希望的重修旧好，那恐怕在你的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能实现了！

“因为，你越是愧疚，越是对此事耿耿于怀，师父就越能从中尝到报复你的快感；而若你对当年的所作所为全无愧意，也无所谓他会如何看你，那他也会更加坚信自己当年彻底舍弃你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并会将此事记在心里一辈子，并以此为由来说服他自己：今生今世都要将你视为陌路人！并且，他还能做得心安理得，问心无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若你心怀歉意，并且切实用你的实际行动表明——你愿意用你的余生去赎罪、去求得他的原谅，那，只待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只要他心里还介意当年之事，那他就会始终将你这些年的‘诚意’都看进眼里。

“也许，他不一定会再给你第二次走进他心里的机会，但时间久了，他多半也不会再故意无视你了。而若再等上更长些时间，比如三十年后……那也许当你们偶尔见面时，他兴许还会愿意与你平心静气地闲聊几句、或是对酌几杯呢！”

“啊？就只能这样？”

“嗯！依我看，你们之间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这样了！你就知足吧！谁让你当年年少无知、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还彻底踏过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底线？！所以，我说的那些就是你今后的余生都必须承受的，就是你当年的无知之举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唉——”赵枫不再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他也已经算是默认了高冉的这番分析。尽管心里一下子还是很难接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这并不如他所愿的现实……毕竟，对于现在的赵奕，高冉的确比他更了解！他还是应该相信她的判断——再说了，她还中了他的咒毒，量她也不敢故意欺哄他的。

“好了！你也别叹气了。其实三十年呢，于你们，虽说也不算短，但你们也还是能耗得起的不是？不像我，最多也只能活到半百……比起我，你们已经很幸运了！你就知足吧！

“好啦！你的那些感伤呢，还是留着你自己一人待着的时候再去慢慢品味吧！我这儿可还有正事要问你呢！”

“什么事？”

“你之前说，对于高立文，你只知当年他是有意怂恿你干了那不义之事，还害得你差点也因此丧命，那你可知，他当年是否又从那件事中获得了什么好处？又或者，那事发生之后，紧接着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又或是，还有谁直接或间接的从那事中获益了？”

“嗯……当年我也只是与高立文见过几次面而已，至于他究竟有没有从中获得什么好处……我真不知！

“不过，那事发生之后不久，便有谣言传说，二师姐和我的莫名昏倒，是皇上秘密派人暗杀二师姐却意外被我撞见，结果连我也一起身重奇毒，这才致使我们昏迷不醒的……

“而大师兄，则是在救了我们之后，知道了我们俩其实都是被我的咒毒所伤，便不待我们醒来就已负气离开了！谁也不知他的去向……所以，对于后来的这些谣言，他很可能是不知的……”

“这么说来，高立文很可能是与蕉国皇帝有什么私下勾结了！而高立文显然是在遇见你们之前，就已事先对师叔母、以及她身边的关键人物都做过了详细调查！所以才从一开始就清楚你们的身份和各自的主要能耐，然后就利用你的嫉妒、猜忌，挑拨了你们之间的关系，顺便还借此来制造了能挑拨师叔母的父亲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的那些谣言……

“如此一来，纵使那位王爷对他的皇帝兄弟并无反意，但不明真相的他，听了这些谣言，难免也还是会有段时间会对皇帝没什么好脸色的……而如此一来，若皇帝本就有心害他，那自然就会乘人之危，以他的‘大不敬’为由，故意夸大他的‘不敬’来治他的罪了！

“只是，没想到啊！这皇帝竟然这么狠，竟是要灭他那一脉的全族啊！

“嗯……照你白日所说，他那一支是皇族旁支……那他们应该是堂表兄弟咯？那，这师叔母的郡主封号，估计也是皇帝早年特意赏赐的吧？

“但……那皇帝既然曾经那般‘善待’那位王爷，但之后又处心积虑地想要找机会灭了他全族，甚至连他的妻主一族及其所有夫郎们各自的母族也都不放过……

“莫非，是那王爷的能耐很大？早期，皇帝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需要他能更好的辅佐自己治理江山、稳固政权；而待危机一过，皇帝又惧他功高盖主，所以起了杀念？再有，他所嫁的妻主的家族——叶氏一族，在蕉国，莫非也是个很有名望地位的世家大族？甚至还能多少制衡到皇帝的权力？！否则，皇帝也不会连他们也不放过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高冉没想到，赵枫听了她刚才的这些分析后，竟是一副好似才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反应，却是她之前根本就没有料想到的！

她不禁蹙眉，尽管不想相信，但却还是忍不住要验证一下，便问道：“小师叔……我从最初遇见你的时候，就一直有一种感觉……尽管我始终不愿相信那是真的……但，如今看来，我还是必须要问清楚了！”

“什么？你但问无妨！”

“小师叔……你……”

“想问什么就问！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反倒让我觉得你有阴谋！”

“好吧！小师叔，我只是想知道，你除了对医毒钻研极深、造诣极高之外，其余的方面，无论大小事，你是否从来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啊？！”

“啊？就是这点小事？”

“小事？！”

“当然是小事啦！这还需要问吗？我当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有什么好想、好记挂的呢？！”

“什么？！你别告诉我，你自从吃了高立文的一次亏后，你之所以对他提防得如此紧——无论他怎么游说你，你都充耳不闻，这并非是你真的吸取了教训、看穿了他的真正意图，而只是你记住了他害过你，然后就用这种——完全拒绝、当他是空气——的方法来避免被他再次害到？”

“嗯！对啊！反正只要不会被他害到，那我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对付他的，很重要吗？”

“呵！你说呢？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你的这种性格，所以，在当年师父擅自离开、并令你们失去了他的行踪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是根本就没有想过他的感受的，对不对？你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对不对？你更没想过要去找他，对不对？

“再有，那些谣言……你也必定是从没想过，若任由它们继续蔓延下去会有怎样的危害？你多半也只是像个旁观者一般的，任由那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也仍是无动于衷、从未想过要及时出来澄清谣言的，对不对？

“甚至，直到师叔母一家被满门抄斩，你也从没想过要亲自去救她！——因为你很清楚，你的师父或是我的师父若知道了此事，一定会赶来救她！而若连他们也救不了她，那凭当年的你的实力也肯定是救不了她的！所以，你就干脆继续冷眼旁观，等待他们来把师叔母救走……对不对？

“另外，若我没猜错的话，恐怕师叔母至今都不会想到，当年的你，若心里真有什么事会始终记挂着，那无非就两件：一件，是提醒你自己，自此之后一定要提防高立文的一切，防止被他再害一次；另一件，就是想着等你弱冠之后，就去找师叔母要求她兑现她会娶你的承诺！

“小师叔，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呵！大师兄知道吗？——原来你小小年纪，竟就有这般洞穿人心的能耐！”这般打趣她时，赵枫却是一副波澜不惊、不喜不怒的神色，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真正所想。

“我想，他多半是知道的……我和他之间，从来都是意会的更多，而真正用言语来传达的反而很少……这，应该就是默契吧！

“不过，既然你也算是承认了我推想的不错，那，你如今又为何要如此执着于要师父原谅你呢？这不符合你的性情啊！

“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你仅仅只是年纪大了，就能突然之间就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然后才想要弥补些什么……

“更何况，你刚才才又亲自证实了一遍——连我这个时隔多年的局外人都能一眼看出的当年那场灭族之灾背后的诸多关联及破绽，你这个当事人怎么反而还是听我说了之后才想到呢？！

“呵！就你这样，还要我相信你是真的悔过了？！——那除非我是头猪！不，怕是连猪都不会相信你的！”

说完，高冉便很不屑地狠狠白了赵枫一眼，“说吧！你究竟有何目的？莫非，你想与师父重修旧好、与你想带我去医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而你，则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你白天时说过，我是没什么机会可以暗算杀掉谷主了……莫非，与你的师父——医谷谷主，也有关系？！”

高冉才一问完，赵枫即刻就不禁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如此，高冉也便知道了，她猜的，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果然，赵枫之所以会想利用她来修复他与赵奕之间的关系，最终的目的，也还是为了他自己！而这次，却是与医谷有关，与那谷主有关！——更与他自己息息相关！

256. 去医谷

见赵枫几乎都已把“答案”写在了脸上，高冉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他事情的真相了。

本打算此事就此打住，自己则直接起身离开的。但随即她又想到，以赵枫的性格，若她不在第一时间就及时把她自认为不必说明的话对他说清楚的话，难保他日后不会对她今日的所为另作他想！——毕竟，他并非是蠢，而只是对自己不在意的事从不上心罢了！但若一旦上了心，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所以，为免因她没有及时解除误会而令高立文日后得以有空子可钻，使得赵枫再次被他迷惑怂恿，然后被他利用来对付她，那她现在纵使再嫌麻烦，也还是得不厌其烦的对赵枫主动澄清自己眼下这很可能就已经令他误会了的态度。——她很清楚，既然赵枫根本就懒得去想高立文为何要害他、又为何又再次盯上了他？那就说明，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把高立文放在眼里！——连报复他的兴致都没有！那日后，这样的赵枫，会再次避无可避地中了高立文设下的圈套、被他再次利用，便是迟早且必然会发生的事了！

而既然已经料想到了可能的后果，那高冉自然是知道自己眼下该怎么做的！

于是，就在她突然起身好似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她却并没有立刻抬脚就走，而是略站了会儿，特地在离开前，对赵枫解释道：“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没别的意思，我不过是已经在你的脸上看到了‘答案’，所以也就不必再听你回答了。

“不过你放心，医谷，我肯定是会去的！

“另外，既然我已中了你的咒毒，那帮你与师父重修旧好之事，我还是会尽力而为的。这你也大可放心！

“再有，记得当初一进蕉国境内，师父他就主动要求与我分开行动……我想，他应该是早已只身去了医谷了！所以，你不必想着非得等我到了那儿，他才会随之跟来！我想，若无意外的话，待我们到时，他应该是早就在那儿了！

“而至于之后的事……等到了那儿，我自会尽量在你们俩之间周旋调和！——即便不为你，我也很清楚，这是保护我和我师父的最好方法！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暗害于你！

“另外，我看我们还是明日一早就出发吧！既然医谷谷主的大限将至，那我们还是尽早赶回去比较好！免得多生事端……若晚到了再去解决那些麻烦……只怕会更麻烦！”

赵枫听了高冉的这番交代后，惊讶得连嘴都不自觉得微张开了！却愣是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要应她一声、以示听到了……

高冉见他这分明就是已经惊呆了的模样，却并不意外，而只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便抬手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醒醒！我的话你听懂了没？！”

“啊？哦，懂！听懂了！你……”

“什么你啊我的！你听懂就行了！而至于我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就不必好奇了！反正，这不也正好遂了你的意了吗？那你还计较那么多‘无关紧要的’干嘛？！

“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我也不会违背当初答应你的事。不仅如此，我还会在必要时帮你一把！但至于怎么帮？到时你就知道了！但现在，我没必要跟你说那么多！——反正，就算说了，你也未必会记在心上！反而还浪费了我的口舌！

“你只需记得，若你觉得自己必须得到别人的帮助、并且必须相信别人的话，那我建议你：宁可选择相信我，也绝对不要相信高立文！懂了吗？”

“哦……懂了！呵呵，我全听你的就是了！那，那些麻烦事，我是不是以后都可以不用再管了？”

“嗯，可以。不过条件是，今后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否则，你那些麻烦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就继续烦着吧！”

“诶，别别别！好！我都听你的！只要你替我管了就行！哎呀！你不知道啊！若不是因为师父他，我怎么可能会掺和那些麻烦事呢？！”说着，赵枫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两眼放光的看着高冉，“好在，现在有你了！我也终于可以不用再烦那些事了！哈哈，我的眼光果然不错！收你这个徒弟，果然是对的！你真是太好用了！哈哈哈……好丫头，以后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让我理那高立文，那我就不理了！我都听你的！”

“嗯。”高冉满意地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就像抚摸一个小孩一般的抚摸了下赵枫的头，“好了，那你赶紧收拾下，然后早点休息。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哦，好好！呵呵……”

傻笑着看着高冉走远的背影，赵枫突然莫名地回味起了刚才被她就如同他梦里时常会出现的那个“母亲”抚摸着他的头时会给他的那种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安定感……嘴上不觉喃喃自语道：“莫非，这就是‘母亲’的感觉？”

——

翌日天一亮，高冉便骑着幺儿、和赵枫一起策马径直朝医谷驰去。

而在不累死马儿的前提下，除开必要的休息补给外，其余时间，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的在不停赶路。就这样，花了近两月的时间，他们才终于来到了医谷的外沿——那是一大片被崇山峻岭包围着的天然深谷，但却能明显感觉到：要入谷，实非易事！

“小师叔，你带路吧！”高冉知道，这里必有一条密道是可以直通谷口的，而那里，一定是遍布了各种奇毒怪阵。若没谷内人引路，纵使她百毒不侵，只怕最终也还是会被困死在那怪阵之中。

而赵枫听到她的吩咐，即刻就很积极地引走在了前头。

只是，那狭长的密道才走了没一半，高冉便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但同时，她却又发现她的幺儿反而丝毫无恙……

高冉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里的毒，于她，定是她从未遇见过的！她体内并无绝对能与之相克的抗体。所以，纵使不至于会毒死她，但毒伤她，还是很有可能的！但幺儿却反而丝毫不受影响……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定是赵枫背着她对幺儿做了什么！否则，它怎可能会比她还耐受这儿的奇毒？！

“小师叔！你以后要再敢拿我家幺儿试药，那我就不理你了！而你的那些麻烦事，我也全都扔还给你！烦死你算了！”

“啊？！”赵枫一听，心下不觉咯噔了一下！知道秘密败露了！一时间，反而有些窘迫起来……只好很没底气地低低应了一句，“哦……”

那模样，十足像极了一个在母亲面前犯了大错的小孩那又怕又窘的模样……——但赵枫这样的反常，却不是这时才有的……

其实，早在那日赵枫突然在高冉身上感受到了如他梦中的“母亲”十分相似的感觉之后，他在高冉面前便再没了从前那种随心随性、从不把她真的放在眼里的模样，相反，他反而开始处处看她脸色，时常紧张着她会不会烦他？恼他？

而高冉，却只以为他那一夜之间几乎是极端化的态度转变，多半是因为那晚他答应了她——以后什么都听她的——的缘故，便也就不疑有他了。——反正，他的怪，她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所以，纵使他的改变再反常，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257. 旁观者清

赵枫带着高冉刚踏入谷口，便即刻有个负责守卫谷口的弟子突然现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待他看清那领头的竟是赵枫后，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就又迅速闪身离开了。

“看来，他想拦的应该是你。毕竟你是张新面孔……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带你来的却是我！”

“嗯。想来也是。不过，他是……”

“嗯……论辈分，你应该算是他祖师母一辈的，不过真这样叫你显然不合适！以后我会让他们都改唤你‘师姐’的！虽说本门的确不怎么讲究辈分，但再胡来也得有个限度，叫‘师妹’那可是万万不成的！就叫‘师姐’吧！”

“唉！小师叔，你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过也罢！这儿你比我熟，就按你说的办就是了！不过，他到底是哪位同门座下的弟子？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多少嘛！但却让他负责守护谷口……莫非，他是自小就在这谷里长大的？而且身手还很是不凡？”

“还行吧！但比起你，那肯定是你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故意借机揶揄了高冉一番后，赵枫才又言归正传的说道：“虽说留在谷里的弟子本就不多，但最低限度的人数却还是有的。否则，你们这些成日都只在外面闲晃、却不到危急关头便决想不起医谷的弟子们又岂能在江湖中过得如此自在？”

“呵呵，说的也是！”高冉显然根本就不把他刚才的玩笑话当回事，甚至直接就当作没听见，根本就不予理会，而只是就事论事的与他继续谈论着她眼下最关心的正事，只听她自顾自的分析道：“若医谷不再能令江湖人畏惧，那医谷弟子自然也就不能再如现在这般傲视江湖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眼看着这谷主大限将至，那下任谷主可是有人选了？不会就是你吧？！还是说，你们并无‘正支’‘旁支’之分？而是自己另有一套能择选出最适合的下任谷主的方法？”

“何谓‘正支’、‘旁支’？”

“嗯……就是说，你们谷主座下的入室弟子及他们的再传弟子——这一支，就好比像我们高家这样的大世家的嫡系一脉一般……不过，不同的是，我们依循的是血统，而你们若照这份逻辑推演，那你们依循的就应该是‘谷主’了！

“我的意思是，所谓的‘正支’，就只限于这任谷主还在位之时；而若‘谷主’换了人，那原先的所谓‘正支’就得被归为‘旁支’了，而新一脉的‘正支’就又得重新从新任谷主这里开始算起了……你们是这样吗？”

“那倒没有！我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这儿不怎么讲究辈分。那这什么‘正支’、‘旁支’的，我们自是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去斤斤计较这些！”

“那你们是怎么选择下任新谷主的？莫非，这与我师父有关？否则，你干嘛那么执着着要把他找回来？”

“如今师父大限将至，按规矩，我已用圣物识辨并告知了所有功力与我相当的门内弟子，召唤他们速回医谷，然后就打算在这些人中商议推选出一个合适人选、自此留在谷内继任谷主，终身都不得离开医谷半步！但我想，能被召唤来的，估计不多……而我能想到的最可靠的，也只有大师兄了！——反正，这谷主，我定是不当的！”

“什么？你用了圣物？莫非，在我还没踏入蕉国境内之前、在师父第一次跟我提出进蕉国后要与我分开行动之时，他其实就已收到了你传出的召唤？而你之所以不能得知他的行踪，是因他并没有回应你，所以那圣物无法将他的任何意愿带回来给你？！可是，圣物不是还能追踪门内弟子的行踪吗？你干嘛不让它这么做？干嘛不让它直接带你去找他？”

“呵，没想到，你还真是蠢！你难道忘了我为何当初就看上你了？若我敢独自去找他，那我还找你帮忙作什？！”

“呃……说得也是哦……呵呵，是我一时糊涂了！竟忘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说着，高冉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但随即她又颇觉费解，“可是，择选新谷主这事可是大事啊！师父他平日里再怎么孩子气，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他应该是不会对你耍孩子心性的才对！我看哪，分明就是你自己心虚，不敢单独面对他吧？！

“呵呵，不错啊！有进步！虽然你还是不清楚自己究竟哪儿错了？但至少，你会心虚，也已说明你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他的位子在的！否则，你不会因为自己伤害过他，就不敢去面对他了……”

“你怎么把我说得那么不通人情事理？我虽不甚明了世人眼中的那些情感……但别人是喜、是怒，这我还是能分辨得清的！不过只是不知自己究竟哪儿错了而已……再者说了，你又凭什么就一口咬定一定是我错了，而不是他错了？！你这样偏袒于他，对我很不公平啊！”

“嗯！你说得对！”

“啊？你，你这，莫不是承认自己错了？”

“不，我不过是承认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你这是何意？”

“唉！小师叔，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看事情还是只认对错呢？——更何况，你的对错观，本来就有点问题！——只怕啊，这全天下，也就只有你自己不这么觉得了……”

“不会吧？果真如此？”

“废话！老实说，就算你再不把事放在心上，但对于那些你稍微会在意之事，你也该知，它们很多都不是完全由你掌控的！难道，若你不能完全掌控，你便认定是别人的错，而非是你的错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高冉见赵枫的模样，还真不像是在假装，他好像是真的没听懂！见此，她便更加确信了心里的判断，便语气较之前更为笃定地说道：“小师叔，我问你，你当初为何要那般执着于师叔母？你肯定不是因为爱她！因为你根本就不能理解常人眼中的爱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点，你自己刚才不也承认了么？——你说，你不甚明了世人眼中的那些情感……”

“呃……好吧！就算你说的对！但那又如何？”

“如何？既然你不爱师叔母，却又非得到她不可……不，确切的说，是想通过世俗眼中的夫妻关系来将她永远留在你的世界里！——如果你听不懂‘世界’这个词，那你就把它理解为是一个独属于你自己的‘房间’好了！

“小师叔，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虽口口声声唤师叔母为‘二师姐’，但你其实自小就把她视作一个理所当然就应该属于你、且能永远陪着你的一个玩物罢了！只不过这个玩物却有别于你其他的玩物——因为你不想毁坏她，更不想被别人夺走，但待你长大后，当你对她失去兴趣后，你却可以选择扔弃她，但又不允许她彻底离开你的‘房间’！——你可以无视她，甚至彻底忘记她的存在，但她却不能自己擅自离开你的‘房间’，更不能被其他人抢走、带出你的‘房间’！

“是这样吗？小师叔？！”

“我……”赵枫听后不觉陷入了一番苦思，但沉默了半晌后，却也只是很无辜但又无比诚恳地回了她一句，“我不知……”

高冉见了，直接就翻了个白眼！像赵枫这样的人，她活了两世也还是头一次遇见！不过，奇怪的是，她竟觉得自己能“懂”他……

“唉——”她很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后，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而是耐心宽慰起他来，“好啦！你既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我看哪，你怕是这辈子都想不明白的……

“不过，过去的事，不管谁对谁错，从来都不会只是一个人的错，也不会只是仅凭你一个人一意孤行，就能令事情发展成如今的这般模样……那些多多少少都参与了其中的人，他们也多少是有他们自己的责任在的！

“而你呢，也别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该是围着你转的！——别总以为，但凡是你喜欢的，就该是你的；你不喜欢的，就该永远消失……事实上，我反而觉得，你自始至终也都是那些——与你或多或少有些关联的是非——中的其中一个——或自觉、或不自觉、却又莫名陷入其中的——参与者罢了！

“说到底，你与我、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我们都是——或主动、或被动地陷入了各自的局中而身不由己——的人罢了！我不比你强多少，而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呃……小丫头……你到底在说什么？好难懂啊……”

“呵！不是我说的难懂，而是你根本就不肯去想这些！甚至于，就算是我这般直白的告诉了你，你也还是懒得去想一想！那你能懂才怪呢！

“我敢说，就我说的这些的深奥程度，肯定远不及你在医毒方面钻研的深奥程度！我们不过是把各自的精力用在了不同的地方罢了！

“——这就好比，若我特别喜欢吃酸的，那一般的酸味，我尝着就反而不觉得有多酸了；而若你恰好相反，与其说你怕酸，倒不如说你对酸从来就不感兴趣，甚至连尝都从未尝过！那你第一次尝酸的时候，你能感受到的程度，绝对会比我尝过的最酸的酸味所能感受到的还要强烈深刻得多！——而这份深刻的由来，若不是你适应并了解了‘酸味’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是你完全无法理解这‘酸味’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还会疑惑起这味儿尝着怎么会是这样的感受？！

“但不管怎样，你能得到这些感受的前提，都必须是你自己有意愿要去了解、尝试，而非被迫。否则，只要你不想，你便会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这不正是你的‘强项’吗？！”

“哦——你这样说，我就懂了！”

“呵！”但高冉却已懒得再去理睬他，只冷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尽管赵枫的确是一副好似真的恍然大悟的样子，但高冉却并不觉得他是真的懂了！否则，他就不会是恍然大悟了，而应该是心怀羞愧才是！——他是有多目中无人、多自以为是，这些，他若真的有足够的自知之明，那他就必定会因为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无知，才会如此狂妄自负——而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让他自己一个人得以偷偷的为自己过去的种种作为，做一次痛定思痛的反省！并认真谋划该如何实施相应的补偿？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竟为自己的“恍然大悟”而欣喜不已！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258. 师徒再见（一）

高冉和赵枫两人慢悠悠地牵着各自的马儿一路走到了医谷的深处，眼看就要走到谷内专供“外来”弟子暂作休息的房舍时，赵奕却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跃就站在了他们俩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但他却根本就不看赵枫一眼，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高冉，罕见的一脸严肃地喝令她道：“跟我来！”

高冉见了，立刻就识趣的将牵引幺儿的缰绳交到了赵枫的手里，并简单交代了他一句“你先去安顿吧！我随后就来！”，而后便慢了一步、但又紧步跟上了早已走在前头的赵奕，随他一起去了不远处的密林之中……

“说吧！你为何会在此？还是跟他一起来的？！”

“师父，你先别气啊！这事啊，说来话长……不过，若你非要这般气呼呼的，那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啊！所以，若你不能心平气和的耐心听我说，那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免得不仅会无端生出一堆不必要的误会来，还会令我的解释在你听来反而更像是在掩饰了……那岂不更麻烦？！”

赵奕听了，觉得有理，便刻意做了几下深呼吸，稍微调整了下情绪，而后便就地席地而坐，并用眼神示意她也坐下、坐到他的身旁来。

高冉见了，自然是识趣的照做了。

而后，她才慢悠悠地开始讲了起来……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仔细计较起来，这事其实也得怪你啊，师父！”

“怪我？”

“当然怪你了！你别忘了，你可是从没跟我提起过，原来我还有个是与你同出一师的小师叔！而当我初次遇见他时，我也不知他与你之间的那些过往，但却又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你想想，以我的性格，我会不对他好奇？——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慢着！你的意思莫不是，你如今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那些过往？”

“当然！否则，你以为他为何会带我来此？他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将你引来此地罢了！”

“哼！”

“好啦！师父，你们之间的那些事呢，我如今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但在我看，尽管小师叔他的确有错，但你也同样有错！”

“什么？！我有错？！我哪里错了！”

“你错就错在，你是用你自己的想法去想小师叔的为人！”

“你这是何意？”

“师父，你敢说，你不是一直都认为——若不是也能同你看待自己一般的去看待你，便必定是不懂你了？！而小师叔那样做了，在你看来，分明就是不懂你，甚至是赤/裸/裸地背叛了你！是与不是？！”

赵奕听后，并不以为意，但也并不反驳，只是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了……

但高冉见他显然还是愿意听下去的，便壮着胆子说得比之前更加露骨了！

“师父，在我看来，其实你们之间的矛盾无非就是：你们呢，一个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另一个却又觉得对方不仅犯了错，而且还是犯了绝对不可饶恕的错！

“但在我这个旁观者眼中，这件事却并非是如你们以为的那么简单！你们俩啊，其实都犯了同一个毛病！”

“什么毛病？”

“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了！眼里心里真正看到的，都只是你们自己、以及你们自己想看到的一切！你们都只觉得，别人就应该是如你们自己以为的那样去想、却做！否则，就是错！——就是对方的错！”

“你！”

“难道不是？！师父，在我看来，当年的事——你们之间的事，并非只是一句谁对谁错就能解释得清的！你们哪……怎么说呢……在我看来，小师叔的错呢，是不懂你，不知道你原来是那样想他、那样去要求他的；而你呢，也同样有错！你又何尝不是也不懂他吗？！”

“我不懂他？”

“嗯！你所谓的了解，不过是了解了你眼中的他，却并非是他眼中的他自己！

“若你真懂他眼中的他自己，那你便能理解，他当初为何会那般轻易的就被高立文怂恿、做下了那般不义之事，却至今仍还是全无悔意了！

“若你真懂他，那你也就不会再怪他了！因为，你会知道，你们俩真正在计较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在意的，是他不懂你，并且还深深地伤害了你对他的期望和信任！而他在意的，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别人抢走他‘房间’里的东西！——而且还是他当时最在意的东西！

“他那样做，无非就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他自己的‘东西’。而至于他‘房间’之外的任何人、事、物，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就都是与他无关的了！——而这，才是他眼中的自己、以及他所以为的自己与这世间万物之间的相处关系！——但这些，你又可曾知道？！”

“嗯？”赵奕显然没听明白高冉后面说的关于她对赵枫的那些描述。

高冉见他表示了疑惑，便即刻停顿了一下，而后便会意过来，知他疑惑的，应该是她后面说的那些比喻。便就暂停了接下来想说的，转而又回过头来，耐心的跟他详细解释起她之前所说的那些有些抽象的描述的具体所指……

“哦，我的意思是，其实啊，小师叔除了对医毒钻研极深之外，他对其他的事，却是全然一副小孩子心性！并且，他也完全无意要让这部分的自己长大！甚至于，他还有意想让这部分的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

“另外，在他的心里，他其实一直就给那个‘小孩’建造了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房间’！在那里，他才是唯一能绝对掌控那儿的人！不过……”

赵奕见高冉说到这儿时却又突然变得欲言又止的，便知她接下来要说的很可能会是他很难接受的，便又再次很自觉的做了几下深呼吸，待稍作了些调试、自觉已有了些心理准备后，才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高冉见了，便也会意的朝他点了点头，而后便眼眸一闪，顿时就换上了一副有些同情他的神色，略带安慰语气的继续说道：“不过，虽说你是他的亲哥哥，但你们之间的年纪毕竟相差太多！并且，你们也并非是出自‘正常’家庭里的同母异父的兄弟……所以，除了知道你是他的亲哥哥之外，在他眼里，你其实和他的其他师兄弟没有什么本质差别！你比他们多的，也不过是与他有一半相同的血脉而已！但，他并不在意这个！所以，自始至终，你对他而言，至多也不过是他至今仍还有些畏惧、且永远也不会亲近的‘大师兄’！

“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我倒是觉得，这于你而言，反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想啊！以小师叔如今的实力，其实早已是在你之上了！但就是因为，在他曾经年少之时，对于——你很强大——的记忆，早已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所以，如无意外的话，只怕他此生对你都会始终如他年少时看你那般的看你！——他始终都会没来由的畏惧你！

“所以我觉得，如无意外的话，那只待现任谷主一死，那这世间唯一会让他真正惧怕的人，怕也就只剩你一个了！”

赵奕听到这儿，正欲反驳些什么——毕竟高冉说的这些，在他听来，却是没半点可喜之处的！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高冉给阻止了！——只听她立即就阻止道：“诶！听我说完！”——甚至在说话的同时，她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赵奕见她那样，还能说什么？！看她那架势，显然就是不说完就不打算让他开口了！那他就干脆先等她说完，再开口好了。——更何况，没准听她全部说完后，他的心境说不定也就变了！若是那样，那他这会儿想说的，到时也未必会再想说了。既如此，那先耐心听她说完，又有何妨？

而高冉见赵奕全无抗拒，便知他已默许了她继续说完，便识趣的松开了捂着他的口的手。而后便又继续说道：“师父，我刚才跟你说了，在小师叔的心里，其实一直就住着一个永远都长不大、也不愿长大的小孩。而那个小孩，他永远只生活在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房间’里！而在那个‘房间’里，除了他，其余的，若有存在，那对他而言，便都是他的玩物了！

“师父……其实，在小师叔的眼里，师叔母她……哦，我指的是你曾跟我提起过的你的那位‘故友’……她……她在小师叔的眼里，其实一直就是他心中的那个小孩从小就视作是用来陪伴他自己的一个玩物！”

“什么？！”

“师父你冷静点！先别动气啊！”

“你让我如何冷静？！若你说的真是事实，那他……他竟然把师妹当成是他的玩物？！那……那他当初又为何非要下那咒毒，害得他们俩都差点丧命？！”

“问题就出在这儿！师父，你先听我说啊！你们之间最大的分歧，其实就在这儿！

“我敢说，你气了他那么多年，其实都是白气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懂你在气什么？！

“在他看来，他会下那咒毒，尽管的确有高立文怂恿他的关系，但更主要的，还是他自己由始至终都觉得师叔母是理所当然就该属于他的！哪怕他日后对她失去了兴趣、不再喜欢她了，但也不能被别人抢走！更不能容忍她自己主动离开、又或是被别人带离了他的‘房间’！

“师父，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的意思是，他只是想用他能做到的方式来留住他想留住的人！——即便在他眼里，那并不是个与他一般无二的人，而只是他的一个玩物……——但却是他永远也不会去毁坏的玩物！

“怎么说呢……小师叔似乎对师叔母有种奇怪的‘珍惜’……既把她视作玩物，但又不想伤害到她，但又无法容忍她从自己的‘房间’里消失……

“师父……我总觉得，小师叔这样的心态，已经不是一个‘怪’字就能解释得了的了！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病？！而师叔母呢，对他而言，很可能就是他心病中的某个关键人物的‘不完全替代品’！但也正是因为不能完全替代，所以他纵使待她再特别，也仍还是视她作玩物……”

赵奕待听到这儿时，先前的气也差不多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尽了。此时此刻，他也是同高冉一般的凝眉细想着她刚才所言的——赵枫可能有着某种不为人所知——甚至可能是连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心病”——的可能性……

259. 师徒再见（二）

“嗯……若果真如你所言，若他真有什么心病作祟……那这心病，想必定是他自小就有的！而且，还必定是与师妹有关……嗯……”赵奕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而后突然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师父，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赵奕看了看高冉，尽管他自己也不确定，但在她那无比期待的目光的怂恿下，他还是把心里那一瞬间就联想到的一件往事如实地告诉了她，“我记得，当初，师父收师妹为徒，是先口头应下的，但却是直到收了……”

说到这儿，赵奕略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继续说道，“直到收了‘小师弟’为徒后，他才命我带着小师弟出山一起去接师妹回谷，顺便借此机会，带小师弟出去简单历练历练……而待我们回谷后，师父才正式将师妹收入了门下……”

“师父的意思，莫不是，小师叔的心病，便是在那次出山之后就落下的？而契机……很可能就与师叔母有关？！”

“嗯！当年，师妹她还小，年纪与小师弟相仿——只比他稍长了几月……所以，当时反而是他们之间更亲。在带师妹离开叶府之前，他们俩几乎是成天都在一块儿；而我，则主要是忙着应酬叶府的那些掌事的……”

“嗯，也是！你大了他们将近二十岁，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儿去，那才怪了！”

谁想，高冉不自觉地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竟就被赵奕给全都听进了耳朵里！随即，便迎来了他的一记暴栗！

“哎呀！”

“哼！你这丫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反倒跟我不正经起来了！你还真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的了？！”

高冉听他这般训斥，一时间竟忘却了刚才那一记暴栗的疼痛，只是拼命憋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了！但嘴上，却还是不肯吃亏地反唇相讥道：“师父——你这究竟是在骂我呢，还是在骂你自己啊？！”

“你！”

“诶——我错了我错了！师父我错了！你千万别再敲了！否则，我就真被你给敲傻了……”眼看赵奕又要再给她一记暴栗，高冉这才连忙识趣的服了软，赶忙讨饶了起来。——还很适时的摆出了一副无比无辜、委屈的模样……

赵奕见她这般，也只能是暗叹自己真是被她给吃死了！——她分明就是知道，只要她一这样，他就必定是下不去手了！

“好啦！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没大没小的开你玩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放过我这一回吧？”高冉这样说，也只是想给赵奕个台阶下，不然，他纵使不气了，也是不好自己下台的……

而赵奕，尽管也知道，高冉说的什么“不会有下次”绝对是在撒谎！但她的适时服软，于他，却确实是很受用的！而高冉，见他总算是将这事翻过不究了，便也就很自觉的主动将话题又重新拉回到了刚才被她打断的地方。

只听她继续言归正传道：“师父，我们言归正传吧！听你刚才说的，那这小师叔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跟师叔母很亲近了？若事实果真是如你所见的那样，那他的心病，就必定是在那时就有了！——只是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你们，却都没有一人真正觉察到了这一点！”

“嗯……”赵奕也不知是在肯定高冉的猜想，还是在表示自己的不确定，总之，他的回应，任高冉怎么听，都显得心事沉重、犹豫不决……

但眼下既然已经有了些眉目，她又岂能轻易放过？于是，她也顾不得再去深究赵奕此刻的可能心思，只一味的继续追问道：“师父，你再仔细想想，你们在叶府的那段日子里，师叔母身边是否有哪位长辈，不仅是与师叔母很亲，连小师叔也很愿意亲近她？——我指的是女子！”

“女子？”

“嗯！”这一刻，高冉的眼神已然有了几分确定，便也将她刚才才突然想起的一些赵奕并不知的事告诉了他，“不瞒师父，其实，这两月里，在来医谷的这一路上，小师叔待我……怎么说呢，他简直就与我最初遇见他时的模样，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连我都时常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但若不是他身上的那股异香……我还真有想过，要设计验验他的身呢！

“不瞒师父，其实在此刻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他那么极端的转变，只是因为他答应了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故而才会如此……而你也知道的，他的性情向来就有些古怪……那他突然一夜之间就有了如此极端的转变，我自然也不会太在意的……

“不过，现在想来……事情只怕没我原先以为的那么简单了！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次，他很可能又把他心里对那位‘很特别’的人的某种想象，投射到了我的身上了！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敢确定——那个‘很特别’的人，定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与师叔母很亲近的女子！而小师叔之所以会与师叔母亲近，真正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他们年纪相仿，能玩到一块儿去，而是他想借由师叔母这个‘媒介’，来得到那个女子给他的与师叔母一般无二的关怀！

“我猜测，他真正想要的，很可能是那个女子给他的感觉！而非师叔母的陪伴！

“但当时的他还太小，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感觉……

“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纵使是现在，小师叔对于这部分的自己，仍旧也还一无所知的……所以，也不能指望如今的他就能明白自己当年的那种感觉——更何况，他也未必还能记得当年可能发生过的某些事的某些具体细节……

“但我却能想象得到，在当年，当你们离开叶府后，师叔母自然就会因此而变成他今后唯一能借以回味那份感觉的‘连接媒介’了！——这就好似我们通常的‘睹物思人’……

“只不过，小师叔睹的不是物，而是师叔母这个大活人；而他思念的也不是人，而是那个女子给他的某种令他始终放不下的感觉……

“否则，当年他们叶府被满门抄斩时，他便不会冷眼旁观，不仅没有出手去救师叔母，竟连那女子也不救！——他这样，要么就是他已浑然忘却了所有与那女子有关的记忆，忘却了自己为何会那般执着于师叔母的真正缘由；要么就是他早已将这份感觉深埋在了内心深处，深得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并且，也已习惯了将心里的那份眷恋转移到了师叔母的身上……又或者……那个女子，其实已经死了！所以，叶府里的其他人是死是活，于他也就无所谓了……

“唉！但不管怎样，若我猜测得没错……以他如今对我的态度如此骤然的转变来看……只怕如今，他已然是将他心里的那份投射又转移到了我身上了！”

说完，高冉便又从自己的思绪中及时抽回过神来，反问赵奕道：“师父，你再仔细想想，当年，是否真有一个符合我所描述的女子？她是谁？与师叔母是何关系？而当你们事隔多年后再次一起出山、护送师叔母回叶府时，那个女子是否还在？”

赵奕知道高冉这样问的意图，便也带着明确的目的去回想某些特定的记忆……

而待他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终于听他开口回道：“若我没记错，我想，你指的应该是师妹的奶娘。不过，听说她是在我们带走师妹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所以，当我们再次回到叶府时，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哦……也就是说，即便真有其人，我们也很难再去验证小师叔的情况究竟是哪种了？”

“嗯！”这回，赵奕倒是毫不犹豫的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唉！线索又断了！那看来，为今之计，也就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

“什么选择？莫非，你还有其他办法能探出小师弟心病的症结所在？！”如此问时，赵奕已然相信了高冉的猜测——赵枫的确是患有心病却不自知的！

而他，也已然决定了要先将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些恩怨暂时按下，想先治好他的心病再说！——因为，就凭高冉先前好似随口感慨的那一句“只怕如今，他已然是将他心里的那份投射又转移到了我身上了！”，他就决不能袖手旁观了！

在赵奕看来，当年自己的那次一走了之，结果却竟害得叶玒一家被满门抄斩！——他不管那事究竟与他有无干系，但毕竟在他本可出手相助之时，他却是一走了之了的！而待他知道此事时，叶玒一家早被满门抄斩了！而叶玒，若不是幸得他师父的及时出手相助，怕也早已死于非命了！那他纵是再追悔莫及，也是无补于事了！——而他自那之后，便也不肯再见叶玒了！——与其说是不想见，不如说是因自觉心中有愧，便不敢去见了！

而如今，若高冉所述属实，那赵枫岂不就会是——曾经怎么对叶玒，如今就怎么对高冉——了吗？！

若果真如此，那他又岂能再袖手旁观？！——同样的悔恨愧疚，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但他的这些心思，高冉自是不知的。她只是也明显感觉到了，赵奕是真的想要治好赵枫的心病！而他之所以如此，在她看来，尽管可能也有不想她将来也会落得如叶玒一般被“囚困”的下场——即便“囚困”的方式可能会有所不同；但更可能的，应该还是他仍旧还是顾念着赵枫是他的亲弟弟吧……

260. 师徒再见（三）

“没错！我的确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探出小师叔心病的症结所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需要师叔母的配合！”

“什么？！”

“师父，你也不用那么惊讶！你该知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既然当初这心病是在叶府落下的，而如今唯一仅剩的与当年之事有关之人，就只剩师叔母一人了！那以她作参照，来比较小师叔对待我与她之间的不同，便不难从中探出他心里究竟在执着着什么？

“再者，师父你也不必担心此法不可行！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小师叔用圣物召唤门内所有功力与他相当的同门前来医谷商议下任谷主由谁继任之时，纵使师叔母不一定能在被召唤的人选之列，但这也定不会妨碍她及时收到相关情报，进而展开行动！

“我相信，她如今定已乔装偷偷潜入了蕉国，并在回医谷的途中了！不日，就定会出现在这谷内！

“只不过与你们不同的是，她此次前来，并非是出于‘孝心’、想要见见你们的师父——同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的最后一面；也不是想要去参与竞选成为下任谷主……

“若我没猜错的话，只要她来了，那她的目的便只有一个！——她想在谷主去世后，当谷主曾经向蕉国皇帝许过的承诺过期失效后，她便能在不连累医谷的众位尚不知实情的同门们的前提下，真正开始她的复仇大计！”

“什么？你是说，她会回来报仇？！”

“当然！师父，虽然我从未提过，但你也该是知道当年我在我们出山后是如何安置了巧儿的吧？否则，你不可能会对此事不闻不问的！”

高冉故意提起此事，赵奕这才想起了她当年特地让天阁出面、将巧儿托付给了叶玒之事……而当时，他也是看她的确遵从了他的意愿、没有私下与叶玒单独接触，也理解她为何要将巧儿托付给叶玒，这才没有怪责于她……

而想起此事后，赵奕多少也已经有些认同了高冉的看法，也多少预料到了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却还是没有阻止她说下去。

只听高冉继续说道：“虽然我没见过师叔母，但就凭‘七’能以天阁的名誉迫使她收下巧儿、教她医术，我就可以肯定，她定是与‘七’做了什么只有天阁能给予她相关好处的交易！她看上的，决不可能是巧儿的资质！——因为在她答应收下巧儿之前，她还根本就没见过巧儿！并且，自始至终，她也从未说过会正式收她为徒，只是答应了会教她医术。

“所以，我可以肯定，能说服她收下巧儿的，无非就是天阁的资源！——且还是‘七’能擅自动用的资源！——完全不必惊动邱岳泽。

“由此，自然也就不难想到，她的确是有需要借助天阁的部分势力去做的事！但却又无需过分依赖天阁！那就说明……”

说到这儿，高冉略有些犹豫的停顿了下，但赵奕却不管她说得合不合理，就只想继续听她说完！——只听他在她才刚停顿下的下一瞬，便即刻不耐烦地催促她道：“说明什么？”

毕竟，他自己也觉得，她刚才的这番分析，也不是绝无可能！——而若要验证真伪，也只待这几日是否会看见叶玒现身于谷内了！

若现身了，那高冉刚才的这一番推测就基本都可不证自明了！

但若没有现身，那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而还能大大的松一口气：既避免了——不得不与叶玒再次见面、却又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尴尬，又不必考虑若她真要复仇，那他这次是否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帮她一把？

可若他真的帮了，那万一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又放心不下高冉……——他可没忘记，再过几年，高冉也同样要遭遇一场事关她生死的劫难！可他却只有一条命啊……

——赵奕就这样怀揣着一份颇为复杂、矛盾，又不便说明，更不能轻易让高冉觉察到的心情，不耐烦地催促她说下去！

而高冉却只以为赵奕的心急不过是紧张赵枫和叶玒，觉得他这样也的确是情有可原，便也就不因他罕见的没耐心的催促她，而对他起疑、另作他想了。

于是，她便也只是稍顿了顿，但还是继续说道：“那就说明，师叔母很可能从很早以前起，就另有一支并不亚于天阁的势力可作依傍了！只不过，那支势力，多半也不是她自己的！否则，她根本就无需顾虑天阁，更无需冒险与天阁做交易、致使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复杂……

“既如此，那师父你想，若她只是想简简单单的过完余生，那她又为何会需要去依傍那些势力呢？

“再有，你想啊，一个背负了父母双族的上百、甚至上千条人命，却还能低调安静地苟活至今的人，若说她对人生还能有所图的话，你认为她会图什么？！

“据我所知，因她既是被蕉国放逐的，又不能算是云祥国的子民，所以，她其实是个游离于这世间所有‘正常女子’之外的特例——没有任何律法会强制她必须娶满至少三夫！再者，对蕉国皇帝而言，估计他还巴不得她不要娶夫呢！——免得后患无穷！

“但事实上，她却还是娶了小师叔！——虽说很可能只是因她身中了他的咒毒，才不得不娶的；但她却至今也只娶了他一人而已！

“师父，你认为她这样，像是打算要好好过日子的吗？！”

“你的意思莫非是想说，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想着要复仇？！”

“不然呢？

“还有，你以为蕉国皇帝会真的不杀她吗？他就真的不会只是表面答应了谷主放过师叔母一命，但背地里却还是派了杀手偷偷潜入云祥国去刺杀她？——他可是一国皇帝啊！他会傻到真的放任那么大的隐患在外，然后自己时刻担忧着随时可能被她复仇杀害？他会愿意因此而承受没日没夜的担惊受怕？——怎么可能！

“但即便如此，师叔母却还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师父你认为，云祥国的皇帝会那么好吗？！——不仅放任她在云祥国自由行动、生活，还暗中保护她不被蕉国皇帝刺杀？！”

“你的意思是？”

“师父，实不相瞒，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曾怀疑过，可能云氏也想利用师叔母这枚棋子，所以才会暗中保护她免受蕉国皇帝的暗杀。但两月前，高立文却突然不请自来了！之后，我又从小师叔那儿得知了当年之事，原来还有高立文的参与……

“也是到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始终在师叔母的背后暗中保护她的，不是云氏，而是高立文！——而云氏，反而更有可能和蕉国皇帝一样，也想尽早除掉这个可能会引发两国不必要的嫌隙猜忌的麻烦！

“但事实上，云氏却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还睁只眼闭只眼的甘冒触发两国罅隙的风险，也要放任师叔母继续平安的待在云祥国……——那只能说明，要么是云氏与高立文达成了某种私下交易；要么就是云氏其实早已力不从心，根本没法再腾出额外的精力去顾及师叔母这个隐患了！

“而据我这些年收到情报显示，云氏皇室一脉其实早已深陷族内族外的双重威胁之中！且局势也是越来越紧张不稳了！而高立文那次亲自来会我时给我的感觉、以及我所猜测的他之所以会盯上了小师叔的真正意图——这些都让我有理由相信，真相应该是后者！——是云氏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师叔母这个隐患了！

“再者，毕竟她是医谷的弟子，所以留她一命苟活着，也可免于因开罪了医谷、反而引来医谷的其他同门仅是依着门规而对云氏进行的报复。——毕竟，全天下人都知道，医谷的报复，从来都是不分对错的，只会为本门弟子报仇！——当然，叛徒除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非如此，医谷也不可能能传承至今了，而门内弟子即便素不相识，彼此间的凝聚力也不会这么深了！——与其说是为了同门，倒不如说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我们自己……

“但其实我们也该庆幸，至今为止，我们医谷还没有遇见要报复的对象是强大到即便聚齐了医谷所有的力量也无法与之匹敌的势力！否则，怕是这份凝聚力就将会因对方的过于强大而最终不得不向对方屈服，转而变成一盘只为自己、不再顾及什么‘同门’的散沙了！

“呵！说到底，是要互帮互助来更好的利己、还是简单直接的只谋取自己的私利，关键还是得看前提是什么？但最终的目的却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想最大限度的利己！”

“丫头，好好的，你说这些作什么？”

“师父，我只是突然想到，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医谷的未来，无论今后由谁继任谷主，都要警惕不要越界、不要过度！毕竟，你不能保证所有医谷弟子都是情操高尚之人！——当然，事实上，这也本就不太可能……

“而一旦过了度，一旦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势力，或是使得诸多敌对势力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团结起来一起对抗我们……那到时，医谷即便不被外敌歼灭，怕也迟早会因内部的分歧而内耗殆尽的！

“毕竟，最大限度的利己——才是人活着的真正目的！——不管大家各自在意的最大利益是什么……”

“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些了？”赵奕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是清楚高冉之所以故意说这些看似不相干的话的真正意图的，只是他自己不愿主动承认罢了！但，却也不想阻止她将它说出来……

“当然要说！师父，你难道会不明白，师叔母这次回来，即便她本无意要连累医谷，但医谷却势必会受其连累！但，究竟会被她连累到何种程度，那就得看下任谷主是由谁继任了！”

“你这是何意？莫非……”

“没错！我希望你能主动继任下任谷主，自此永远留在谷内、不要离开医谷半步！更不要参与师叔母的复仇大计！这一次，医谷的门规必须要适时的进行一些修改了！否则，我们很可能将会面临灭门之灾！”

261. 真心话（一）

“丫头，你这是想要我置身事外？”

高冉并不意外于赵奕会有此一问。而她也本就没想过要瞒他。

另外，她也自然是听出了他这一问分明就是一语双关：他分明也是知道了，她这样规劝他、希望他继任谷主的真正意图——她不仅不想让他插手叶玒的复仇之事，也不想让他插手日后她的逃命之事！而她说的那些所谓的为医谷的未来着想的理由，分明就是个幌子！——一个可以让她光明正大的强留他在医谷、以确保他能心安理得的不再插手她和叶玒她们各自的私事的理由！

只是，赵奕显然并不领情，反而还故意戳破了她的这层谎言。他这样，也只能是逼着她不得不对他启用最后一招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但因为对象是赵奕，高冉便一反她以往的习惯，打算先动之以情。若这招不灵了，那她再晓之以“理”的逼迫他就范，也不迟！

于是，她便故意很是无奈的长叹了口气，而后便大方承认道：“是！我就是想让你置身事外！

“诚然，若是说真话，那你也是了解我的——事实上，这医谷是存是灭，于我，都是无所谓的！但我就是不想你插手我和师叔母各自的那些私事中去！更何况，我和师叔母的那些事，也本就与你无关！

“我想，师叔母也多半是与我一样，不想把你也牵扯其中！否则，她就不会忍耐到今日才开始行动了！——虽说，这其中也的确有如今越来越动荡的时局确实更有利于她复仇的因素在，但我想，她也绝对是考虑过要尽可能不连累到你和你们的师父，才会一再说服她自己继续忍耐至今的！

“所以我认为，纵使你不在乎我的想法，你也该为了师叔母不想连累到你们而强迫自己忍耐至今的这份心意，而多少体谅一下她！不要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更不要插手我们的事！不要为了我们而牺牲了你自己！——这决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当然，我也能体谅你的感受……所以，若你不能心安理得的答应下来，那等师叔母来了，我再让她亲自对你说出她的意愿！我相信，为了你，她会愿意亲自为我证实这一点的！——证实，她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我们都不想让你插手其中，为我们白白送了性命！”

“丫头！”

“师父！”不等赵奕说话，高冉却又再一次阻止了他，抢先说道：“我相信，在这点上，我和师叔母的想法是绝对一致的！无论是她的复仇，还是我的逃命，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是我们各自的‘命’！我们不想连累你！

“再说了，人各有‘命’，一切，倒不如随了天意就好！最终‘命’归何处，就看天意如何了！但无论生死，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活着时，能无愧于心！这样，无论最后是如何死去的，也都能心安理得的坦然接受了！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了这一遭！

“反正，有生就有死嘛！若你无法接受我们可能会先你而去，那大不了你就换个想法去想好了！不如试着去想象：我们并非是死于非命，而是因自身体质太差，这才无可避免的提前老死了！——你这样想不就行了！反正，结果都是死！”

“胡说！那怎会一样？！你怎能如此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说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死于非命，差别也只于我们自己是有意义的，但于你，却不过是死法不同而已！而你最终要接受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都是我们死了！

“既如此，那你又何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既然你能接受我们是因病逝才先你而去，那你又为何不能接受我们一个是因复仇而死、一个是因无法摆脱自身的家族身份所带来的厄运才先你而去呢？

“再者，你本就是个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局外人，那我究竟是如何死的，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你又何必非执着于此呢？

“若换了我是你，我绝对会袖手旁观，静待最终的尘埃落定。然后等到那时，若你已死，我就替你收尸；若你尸骨无存，那我就给你建个简单的衣冠冢，时不时的来看看你、跟你聊聊天……哦，当然，如果到了那时你还能活着，那跟你一个大活人聊天，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不管怎样，若我是你，我就无所谓你最终是死是活。我与你聊天，也不过是在和‘自己’聊天。而事实上，你是否能给我真实的回应，于我，根本就无关紧要。

“师父，你都活了这么久了，这点道理，难道你还看不破吗？还是说，其实是我看错了你，你并非是与我同道之人？

“再有，就算退一步说，纵使你能替我报仇，你也想替我报仇，甚至，你还真替我报了仇……——但那却不能令我复活啊！

“既如此，那你这个局外人特地为我这样做了，又有何意义呢？”

“啊！”高冉才刚问完，便就立刻想起了自己还真差点忘了这事……

于是，便又赶忙提前交代道：“也好！趁此机会，我现在就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若有一日，我死于非命，我不想你去替我报仇！

“因为在我看来，那些恩怨情仇，也只在我还活着时才有意义；而一旦我死了，那些恩怨便再与我无关了！

“既如此，那你纵是替我报了仇，对我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可言了！反倒还会令你自己深陷由此而引发的一堆不必要的恩怨之中，剪不断、理还乱……平白的，就给你自己增添了不少没意义的仇怨，置自己于危险境地，却再难自拔……何必呢？”

然而，即便高冉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却看得出，这些还是不能说动赵奕分毫。她想了想，便干脆换了个新策略：干脆就厚着脸皮向他提前托付起了她的身后事！

“好吧！若你还是觉得就这么放任我们自生自灭会心中有愧的话，那你就帮我个忙好了！反正，我也正愁着万一日后我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的那些身后事该由谁替我去料理呢……

“呵呵，师父，不如你就先留着你的这条命，留待日后替我好好照顾我的父亲、还有巧儿、还有幺儿、还有兮……——当然，如果到了那时，他们都还活着的话……”

“行了！且不说我本就不可能会替你去照顾他们，纵是我肯，我也不可能能活得比他们还长吧？！”

“那就让你们互相照顾好啦！这不正好了嘛！如此一来，若你们心中都还有我，那若我不在了，你们也可互相抚慰对方的心灵不是？大家一起痛，也比独自一人默默忍痛要好得多！

“还是说，为了不让你们带着这份痛活着，那日后万一我真要死了，我就应该顺带把你们也都给带上？

“莫非，你们之所以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等着跟我一起去死？莫非，你们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这个？”

说到这儿，高冉便很明显地嫌弃起赵奕来，一脸的不屑！看他的那眼神，就好似在说：“若果真如此，那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真令人鄙视！真令我瞧你不起！”

但赵奕却反常的丝毫没有被她给刺激到，反而还直接道破了她的意图，“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听你的？”

“呃……”高冉没想到平日里对赵奕最管用的激将法，这会儿竟完全失灵了！这究竟是她运气不好，偏偏就碰上了他难得“清醒”的时候呢，还是他平日里的糊涂根本就是在戏弄着她玩呢？——害得她还真以为平日里对他的捉弄、讥讽，真就能轻易刺激到他、引他乖乖上钩了……

但好在，即便这招不灵，她还有最后一招——晓之以“理”！——哪怕是强词夺理，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逼迫他就范……

262. 真心话（二）

“呵！”知道软的不行，便决定改用硬性相逼之时，高冉不觉冷笑了一声。而后便即刻变换了另一副说话的口吻，连脸色也骤然变得冷漠了，“好！既然你如此固执，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嗯？”尽管赵奕知道高冉的最终意图，但却不知她接下来又打算如何说服自己。

只是，她此刻的这般骤变，却又令他没来由的就感觉到了是他从未在她身上感到过的绝情冷漠……——他知道，这决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心里已隐隐然的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听高冉紧接着就毫不隐讳的对他说道：“师父，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这医谷于我，可是无所谓它在与不在的！但若以‘医谷’为由能留住你的话，那我对它，倒还愿意上点心……否则，与其留着它日后迟早会落入了高立文的手中、为他所用，那我宁愿趁现在、恰逢它最虚弱之时，就亲手毁了它！

“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师叔现在可是对我言听计从。我若要他杀尽这谷内的所有同门，那他定不会眨一下眼、犹豫半分的！而你，也未必能真阻止得了他！”

“什么？！”高冉的话简直太出乎赵奕的意料之外了！他对她的这些想法根本就没任何的心理准备，但却又不可置信的瞬间就相信了她所说的——他相信，只要她想，她就真能借着赵枫的手，彻底毁了这医谷！

但待他觉察到自己一瞬间的失态时，却又令他不得不诧异于高冉对他的影响竟会远比他原以为的要大得多！同时，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缘由，也找不出确实的证据能证实高冉所言非虚，但他就是莫名的相信了：赵枫确实是如她所说的，如今真就对她言听计从了！而她，也确实是真的想要灭了这医谷！

“怎么？你不信？那，要不我们试试？”高冉见赵奕即便听她那样说了却仍还是一脸的镇定，心里便不免琢磨起他可能的心思来，便忍不住如此试探道。

而赵奕见她这样试探，心里便也略微计较了下：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其实并不怀疑她说的。而他方才的一瞬间，若是有表现出些许的质疑被她察觉到了，那也不是针对她的，而是对他自己的——对那连他自己都倍感讶异、深感费解的真实反应的质疑。但这，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知道的！

所以，待有了决断时，赵奕便干脆任由高冉继续误会下去，并顺着她的话反问道：“丫头！你是认真的？你跟小师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再有，你与医谷本就无冤无仇，而你本身也是医谷的弟子，如此，你还下得去手？还有，我继不继任谷主，与那高立文有何干系？”

刚问出这话，赵奕这才突然想到……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师妹自去了云祥国后，背后始终在庇护她的，是高立文……莫非，他之所以庇护师妹，是为了等待今日利用她夺取医谷？”

高冉听完赵奕那一连串的反问后，略微思量了下，而后才一一逐个回道：“师父，如果我告诉你，事实上，我与小师叔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生死与共的大事；而他之所以会对我言听计从，真正的缘由，我想……很可能仅仅只是我们之间曾有过的某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小契机——完全就是在连我自己都没觉察到的一瞬间，就令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转变！——若真相就只是这样的简单……你信吗？

“再者，你也不要不信他不会听我的话——彻底灭了这医谷！你可能不知，这几月来，他可是一直都嫌你们师父托付给他的这事麻烦得很！既如此，那若是我去怂恿了他，跟他说：‘你大师兄不肯继任谷主，而这谷内有资格胜任此位的，就只剩你一个了！所以，若是你嫌太麻烦，那不如干脆你就趁此机会，等你师父一死，你就彻底把这医谷给灭了不就行了？如此一来，那那些麻烦事，你不就没必要再去烦了？再者，到那时，你师父也已经死了，自然也就再没人能真正阻止得了你了！不是吗？’——你觉得，一旦我这样怂恿他，他会不会为了不再心烦，就听了我的话，直接就兴高采烈地照我说的去做了呢？

“呵，也许，这真的就是命运使然吧：有些东西，在有些人眼里，是他无论怎样费尽心思都始终求而不得的；但偏偏就有另一些人，即便什么都没做，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却就偏偏毫不费力的得到了那些东西……——比如高立文，比如我……”

赵奕知道，高冉之所以特地这样提醒，分明就是意有所指——她口中的“那些东西”，分明指的就是赵枫、和仅凭他一己之力就能轻易改变的一切！

而事实上，就光凭当初即便叶玒一家被满门抄斩、连她也险些丧命——即便如此，赵枫也仍能冷眼旁观、自始至终都不为所动。——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赵奕对高冉说的就毫不怀疑了：若她真能随意使唤赵枫按她的意愿行事，那赵枫就绝对能毫不犹豫地杀光谷内所有同门、真的做到一夕之间就彻底灭了医谷的主脉！

但是……

“丫头，莫非高立文之所以庇护师妹，真的是想利用她得到医谷？可是，师妹又怎可能会答应他呢？再者，纵是答应了，她也做不到啊！

“再者，他为何要夺取医谷？这儿离云祥国很远，且医谷弟子在云祥国分布得很散、也不多，那他掌控了医谷，对他的大业又有多大帮助？他又何必耗费几十年的时间来等待这一日？”

“不！高立文的确是在觊觎医谷，企图将之收入囊中。但他之所以庇护师叔母，却不是指望能通过她来间接掌控医谷，而是想利用她的复仇，以图在日后合适的时机、重创蕉国皇帝的势力，以趁机获取渔翁之利！

“而医谷，比起寄望于师叔母，显然寄望于小师叔才是更为明智的选择！

“诚然，若高立文只是想要云祥国，那医谷的影响自是没那么大的……但，若是他想要的，是包括蕉国在内的这一整片大地……那你觉得，医谷的影响力还小吗？若是小，那当初蕉国皇帝又何必因忌惮医谷的报复、才不敢明着杀了师叔母呢？

“还是你真的以为，你的师父会真的只是为了保全师叔母，就拿整个医谷作保，去换她一人的性命？——怎么可能！若果真如此，那他这个谷主也是白当了！

“——虽然，当初听小师叔那样说时，我的确因自己的一时情绪而误以为那就是真相了！但待我冷静下来、又再细想了下之后，便就不难想到，这事决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如今，我却觉得，你师父当年之所以会那样做，一来，是不想医谷的同门因门规而自此与蕉国皇族交恶，平白的就惹上了可能会导致灭门的灾祸；但，若不报复，那便会自此丧失了医谷之所以会令江湖中人胆寒惧怕的真正资本！——所以，这个人情，他必须找蕉国皇帝去求！

“——至少，要让所有知情人都知道，这是他自己的一意孤行，是因他自己的私人感情，才不惜用整个医谷去保师叔母一命的……

“二来，他出面，也能让蕉国皇帝有个台阶下！——即便不便明着杀害，也得师出有名。——即便所有明眼的局内人都清楚，蕉国皇帝早就起了——要灭尽所有会妨碍他独掌蕉国的势力——的心了！而那什么谣言，不过是借口罢了！事实上，纵使没有那次的风波，师叔母一家也迟早还是难逃最终会被灭族的灾祸的！

“但，他与医谷却是向来都井水不犯河水的！——更何况，那次的‘大清洗’，也早使他耗损了不少元气了，他自然是不会选择在那时与医谷为敌的！

“所以，他自是乐意与你师父达成表面的一致的。如此，便能保证，在你师父的有生之年，他不会受到来自医谷的威胁。而作为交换，他自然也不会再明着杀了师叔母了。——如此，他也算是做到了他所答应的‘饶’她一命。而至于之后，师叔母能否最终躲过他无数次的暗杀……那就得看师叔母自己的本事了！

“唉！想来，当初那位王爷应该就是早已看穿了这一结局，却又知自己无力避免，才会早早的就将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可能能为她尚保一线生机的医谷吧……

“也许，今日我们要面临的这一切，其实早在那时，就已埋下了它的祸根了……”

不觉略发了一番感慨后，高冉就又再次言归正传地反问赵奕道：“师父，若我没猜错的话，自小师叔动用圣物召唤你回谷时，你就应该心中有数了吧？——眼下门内所有弟子中，功力能与小师叔相匹敌的，怕也只有你了！否则，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怎还是只你一人回来了呢？”

263. 真心话（三）

“你怎知只我一人回来了？”事到如今，赵奕只觉得不过几月不见，高冉却已变得令他再难轻易揣测到她的心思了！他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她这样的改变是有些心疼的……他相信，若非无可选择，她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呵，如果我说，我是闻出来的，你信吗？”高冉显然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便故意这般打趣地反问道。

“闻出来的？”

“嗯。虽说我的嗅觉决不及圣物能辨别得那般细致清楚，但是不是这谷内独有的气味，如今的我，却还是能闻辨得出的！

“其实，在我刚进谷时，我就已辨认出了那个——自小就长在谷中、还从未出过谷、被任命负责守卫谷口的那个弟子——他身上明显迥异于我们这些在外面生活过的弟子身上的气味。也正是有了他这样的对比，才令我一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只要一出了谷，我们身上的异香，就便会自此带上了外面的‘杂味’，并永远都不可被消除了！

“而我从谷口走到这儿的这一路，除了我们仨之外，我便再没闻见带有其他是我所不熟悉的‘杂味’的异香了！——谷里的其他弟子、他们身上的异香，在我闻着，都大同小异——他们身上全无丝毫的‘杂味’。

“如此一来，这谷内究竟来了多少外来弟子，不就是一嗅了然了吗？”

听高冉这样一说，赵奕也不打算再继续诡辩什么了，只是等同于默认一般的感慨了一句：“看来，你跟了小师弟一段日子，你的鼻子，竟也随了他了！”

“呵，我想也是……”高冉并不否认这一点。只是她不知，赵奕这般感慨时，究竟是已经猜到了她的嗅觉之所以明显得以提升，是因为赵枫对她这两月来的治疗而产生的附利？还是他仅仅只是就她嗅觉明显提升了的这一表象，而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但既然他没明说，那她自然是不打算主动说破这一真相的！——毕竟，若他们俩心里都已清楚了这一真相，那他必然是知道她这样做究竟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的，以及这样的代价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而这些，却又是：若明白，便不必多说；若不明白，就更不能轻易说破了！

而高冉，也自然是不会继续傻傻的停留在眼下这个于她略有些敏感且对她极为不利的话题上！于是，待她只是为了显得自然才顺着赵奕的感慨简单附和了他一句之后，便就即刻将话题给转移了。

只见她继续言归正传道：“师父，既然你也承认了如今这谷内也只有我们三个是从外面回来的，那答案还不明显吗？——下任谷主，若不是你，那便是小师叔了！”

“但小师叔显然是不合适的！否则，你们的师父也不会特地让他去召唤你回来了！而事实上，小师叔自己也并不想继任那谷主，更不想因此而被终身困于此处！否则，他也不会想要利用我来引你前来了！

“但高立文却显然是更希望下任谷主是由小师叔继任的。只有如此，他才更有可能能最终掌控医谷！

“师父，若你信我的话，那你就该相信，以小师叔的性格，若没有我从中作梗，那他迟早是会沦为高立文手中的一枚棋子却不自知的！——他根本就不是高立文的对手！

“而你也该是了解我的！既然我已经料到了今后最可能会发生的事，那若是你不肯继任谷主，你就应该猜到我接下来会怎样做了？”

“呵！看来，你是非留我在谷里不可了？！——甚至，不惜拿整个医谷的存亡来要挟我？！”

“是！师父，你该是了解我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医谷的存亡！但我也决不会在已经察觉到了高立文对医谷的觊觎之后，还能放任它落入小师叔的手中，继而最终落入高立文的掌控之中！而我如今唯一能信任之人，便只有你一个了！

“所以，若你不肯继任谷主，那这医谷我就不能再留了！否则，迟早有一日，它定会落入高立文的手中，成为阻挡我逃脱家族厄运的一大阻碍！——别忘了，我可是身怀医谷的独门异香呢！即便能逃脱像天阁这样的组织的搜寻，也仍旧逃脱不了医谷的搜寻！

“既如此，那我即便有心隐匿避世，但高立文又岂会轻易放过了我？！若他放过了我，那就等于是给他自己留了一个随时会妨碍、甚至是阻止他顺利成就大业的隐患！——因为，我会为了自保而不断周旋于那些或多或少也同样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利害关联的人之间。

“而如此一来，即便我本无意与他作对，但也难保不会或多或少的妨碍到他的一系列谋划的顺利展开！甚至，还可能会因此而使他的谋划最终功亏于溃！——就好比这次吧！我的出现，就已经严重妨碍到了他企图掌控小师叔的预谋了！而若让他知道了，因为我的存在，这才使得他试图掌控小师叔的目的将很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你觉得，他会如何看我？

“只怕，我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能罢休！——所以，我和高立文之间，从他有了夺取天下的野心起，从我出生在了高家的嫡系起，从我阴差阳错的又成了你的弟子、还与小师叔有了那么多轻易是撇不清干系的关系起，我和高立文就已经注定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既如此，那我又岂能将这一致命软肋轻易交到他的手里？！——这医谷，若是不能为我所用，或是确保它永远不会与我为敌，那我就宁愿趁现在正是它最虚弱之时，就将它彻底毁掉！永绝了这后患！”

说到这儿，高冉也算是把与自己最有利害关联的“理”对赵奕说得清楚明白了，也顺便道明了她自己的坚定立场。

她就不信，即便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奕还能对她说的无动于衷！——至少，在她看来，无论是出于作为医谷弟子而有着守护医谷的责任，还是出于想要间接保护她的意图，赵奕于公于私，都不应该对她所说的无动于衷！

但更重要的是，其实高冉始终都觉得，医谷之于赵奕，应该是给了他一份心灵上的归属感！——不像她，本就来自异世……所以这世间万物，于她而言，都不过是“一时路过”而已！根本就谈不上哪儿才是归宿？更谈不上哪儿能令她有归属感！——所以，比起她，赵奕应该是会更在意医谷的存亡的！——而她真正赌的，就是这点！

“好！”在听完高冉说的话后，赵奕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终于开口说出了他自己的决定，“我已诊断过了，师父他至多只能再撑七日！若七日内，师妹果真如你所料的那样及时现身于谷内，那我便信你预料的不错！那我便随了你的意，继任谷主，自此留在谷内，不再干涉你们的那些私事！

“但，若是她并未如期出现，那便是你太过杞人忧天！那我是去是留，你便不能再横加干涉！而我，也自会在谷内另择选一适合的人选继任谷主，以确保其定不会轻易受了高立文的蛊惑，更不会与你为敌！而至于小师弟……事后，若他愿意，就将他带在身边吧！想来，有你在，量他今后也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好！就依师父的！我们一言为定！”

赵奕都说得这般明白了，高冉自是知道这已是他最后的底线了！那她自是要答应的！否则，她与他周旋了这么久的目的便就彻底功亏于溃了！——虽说，游说到最后，仍还是无法得到最令她满意的结果，但，有一半的希望也总好过彻底无望！再者，她对自己的预料也是相当有自信的！所以，也不怕到最后她试图将赵奕留在此地的目的会彻底落空。

不过，在她看来，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一旦最终结果证实她料想的才是对的，那赵奕自是会信守约定安心留下。如此一来，无论将来她命归何处，赵奕也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最后的结果了——毕竟他们都已尽力，那无论是对对方、还是对自己，自然也都能问心无愧了！

264. 微妙的均衡

高冉和赵奕才刚走出密林，赵枫就立刻出现在了高冉的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

赵奕见了，却只是不以为意的瞟了他一眼，而后便不再理他，而是转过头去对高冉说道：“你一路奔波应该也累了，今日就早些歇下吧！明日，我再带你去见谷主。既然来了，总该是要见见的……”

“嗯。好！”应声的同时，高冉也朝赵奕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而后，两人便颇有默契的任对方各自行事去了：赵奕显然是打算去找谷主；而高冉，则是要应付她眼前拦着她去路的赵枫。

“都安顿好了？”待赵奕走远后，高冉才开口理会赵枫道。

“早就安顿好了！你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怎么在林子里待了那么久？我跟你说，你要再晚出来一刻，我就直接进去偷听了！”

“呵！如此说来，你还真该庆幸自己没有进去偷听。否则，我定会即刻就终止与师父的谈话，让你想偷听都听不着！并且作为惩罚，我还会在接下来的至少七天里，都不理你！憋死你、闷死你！也好让你长长记性，知道得罪我会有怎样的后果！”

“啊？你，你这也太狠了吧？！我不过是想偷听一下而已，你也不用七天都不理我吧？！那我非闷死不可！不要啊！那个……小丫头，你瞧，我这不还没进去偷听嘛……你就别生气了……千万不要不理我啊……”

说这话时，赵枫竟真就露出了一副十分委屈、又有些惧怕她真会不理他的模样，看她的那眼神，无辜得连高冉都差点就觉得好像真就是她欺负了他一般！

“好啦！我也就是警告你一下！我没生气。不过，你最好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否则，你看我到时怎么罚你！我敢肯定，若你真敢明知故犯，那我对你的惩罚，就必定是只增不减的！”

说着，高冉便一脸狠戾地狠狠瞪了赵枫一眼！令他一瞬间竟本能的因惧怕而小小的朝后退了一步。

“哦……”赵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本能的这般应道。

见赵枫的反应还算让她满意，高冉也便不再计较这事，于是便回归正题的主动问道：“说吧，你特地这么急着等我出来，应该是有事找我吧？”

“嗯？哦，这个啊……嘿嘿，我不就是想知道你答应我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呵，刚才师父对你的态度，你没瞧见么？至少，他现在可是已经愿意瞧上你一眼了！这难道还不算是一个不错的进展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呵呵……”被高冉这一提醒，赵枫这才回想起赵奕刚才见着他时那看似不在意的瞟了他一眼与再之前见着他时根本就视他如无物的态度，确实是有差别的！而他却竟然给忽略了！——不过，好在被高冉这么一提醒，他这会儿反倒因为也同样觉察到了而欣喜不已。——至少，这就说明，他企图将那些麻烦事最终全都推给赵奕的打算，确实已经有了些眉目了！

“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忘！总之，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已经尽力做了。但能不能成，就得看七日内，师叔母是否会及时出现了。若她并未出现，那就只能启动备用计划了！”

“啊？你说什么？”赵枫还没高兴多久，高冉接下来说的话却又无异于是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但比起想对她的扫兴表达一下他的不满，眼下更重要的却是，他竟是听她说了，才意外获知——“你是说，二师姐会回来？！怎么可能！她不是被放逐了吗？怎么还敢回来？！她那样，岂不是白白来送死的？！”

说这话时，赵枫却并无半分担忧，只是不由得微蹙着眉头，似只是疑惑叶玒她怎会回来？——但却显然对高冉所言，全无半分质疑。

见此，高冉心下多少也有了些把握：看来，叶玒此番回来，定是有备而来！轻易是死不了的！

“她回来自然是为了报仇了！而且，为了不连累医谷，她应该会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当着全谷弟子的面，正式与医谷划清界限。

“我想，她此次回来，应该是不打算活着离开了！所以，自然也就无所谓日后会因她这次的主动‘叛离’，而被医谷定为‘叛徒’，而被医谷追杀……

“说不定，还没等医谷的人追杀到她，她就已经先因自己的复仇，而与那蕉皇同归于尽了！”

“什么？！她真是来送死的？！”这般反问时，赵枫明显就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但却只是惊奇而已，并无其他的情绪掺杂其中。

“嗯。若她真回来了，那便八成是没打算活着离开了。不过，小师叔啊，她好歹也是你的妻主啊！你怎么都听说了她根本就是来送死的之后，竟还能这般淡定啊？你难道真的半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吗？”

“嗯？”被高冉这么一问，赵枫才认真的想了想，而后便很诚实地回道：“我无所谓啊！反正命是她自己的，她想死，我自是不会拦她。再说了，她是死是活，于我都是一样的。既如此，那我还去干涉她干嘛？那不是自找麻烦吗？——我才不要自找麻烦呢！”

“什么？她是死是活，对你都是一样的？！”若不是亲耳听见，高冉都不敢相信，原来赵枫对于叶玒的生死竟一直就是这样的态度！

“嗯。只要她只属于我，那她是死是活，都一样。”

对于赵枫竟能如此淡然的说出这般令她不免有些不寒而栗、颇觉毛骨悚然的话——即便在此之前，高冉多少还是自觉自己是有些了解他的性情的，但此刻，她却还是不免有些被触动到了！——只是，那一瞬间，她想到的却并非是同情叶玒，而是想到了她自己！

于是，待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之后，下一瞬，她即刻就追问了赵枫一句：“那我呢？”

“你？你什么？”

“若是换了是我要去送死呢？你也会觉得，我是死是活都一样？”尽管高冉心里也觉得自己突然这样计较很幼稚！更何况，她与叶玒的情况本就不同。但这一刻，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却是非知道不可的！

“这个……”

可谁想，尽管高冉心里多少也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开始责备起自己怎么就真问出口了呢？！但赵枫听后，却是真就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不行！”待静候了好一会儿却仍还是得不到赵枫的任何确定的回答，正当高冉以为他定是想不清楚、正欲作罢让他不要再去想时，他却又冷不丁的突然这般回道：“你若是死了，那就没意思了！”

“怎么没意思了？”

“你想啊，你若死了，那我不就再没意外可期了吗？”

“意外？”

“啊！你不知道吗？你给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我总猜不着你下一刻会给我怎样的反应？而这样的意外，就是最大的乐趣所在啊！”

“呵！若是这样，那即便不是我，也总会有其他人可以给你同样的乐趣的。也并非是非我不可啊……”

“那不一样！你……”说到这儿，赵枫却突然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不觉顿了一下，而后，便连他自己也忽觉疑惑了起来……

看他那模样，高冉自然也不难想到他在疑惑些什么？他分明就是连自己都不清楚——她于他，究竟是哪儿跟别人不一样了？！

不过，对此，高冉倒也不觉奇怪。——否则，她早就不必那般费心的总要变着法儿的去探知他内心深处的那最隐秘的东西了！

在她看来，最难探知的秘密，从来就不是那人死都不肯说的秘密，而是隐秘到连他本人都不知其存在、却又始终深受其影响而全无自知的东西！

但眼下，她却又不得不尽早设法探知到赵枫心中的那个秘密！——毕竟，这秘密可是事关她日后与赵枫之间，究竟是她最终能降服了他，还是他最终囚困了她！——她可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终受制于他却全无摆脱的能力！这对酷爱自由胜于一切的她而言，简直就是最残忍的折磨！会令她生不如死的！

所以，为避免自己最终沦落到生不如死的境地，她就必须趁两人之间的均衡还没被他们中的任何一方给彻底打破之前，赶紧争分夺秒的时刻找寻可利用的机会去积极探试他的一言一行，以期尽快找到他心病的症结所在！

而这两月里与赵枫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日子，却又令高冉更加确信了：若想探知到那秘密，她就必须逼出他最直接的身体直觉反应！——因为那才是最真实的，也是最接近他内心深处的“语言”！

“好啦！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我只要知道自己于你是不一样的就行了！”不小心晃了下神，待再次回过神来时，高冉就先主动阻止了赵枫那分明就是徒劳的苦思，并故意幸灾乐祸地嘲笑道：“就凭你那脑子，你能想明白才怪呢！我看哪，只怕是即便哪日连我都看明白了，你也还是会如现在这样——好似明白，实则却又根本就不明其之所以然……”

“啊？”被高冉突然打断了思绪，赵枫才有些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但随后，他却并不以为意，反而还一脸无所谓地回道：“那又何妨？若果真如此，不还有你嘛！你看明白了不就行了？”

“嗯？”高冉听后，先是没明白过来的略带不解地看了赵枫一眼，但待她一接触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就便即刻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是打算今后都要伴在她左右了！

“不！站在他的角度去想，应该是他打算今后都要将我带在他身边了！——不管我愿不愿意！”

才刚不自觉的以自己为中心的去理解了赵枫的言下之意的下一瞬，高冉就又即刻警觉的重新在心里再次改变了一番她对此事的说法。

尽管要表达的意思是差不多的，但因为她刻意转换了表述的主体人的立场，这事，在她的眼里，就即刻变了番模样：即刻就从——是以她为中心的，是他势必要围着她转的——这样解释，转变成了——是以他为中心的，是她无法真正按她自己的意愿随意逃离他可能已对她布下的“囚困”的——这样的解释。

而所谓的“囚困”，若高冉猜想的不错，很可能眼下他正对她进行的治疗，就是他的一种手段！

她心里很清楚，这治疗过程中她所服下的药物的配方，很多都是赵枫自己独创配搭的。但如此一来，那里面究竟有多少真的仅是针对她的先天不足之症才放入的，又有多少是他借机掺入其中、以图日后在必要时能借以控制她才刻意放入的？——怕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265. 久闻不如见面（一）

翌日，高冉独自在房里等到临近正午时分，赵奕才来唤她同去见谷主。

高冉知道，这将是她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谷主了！只是，她不知是否也正因如此，在去见他的这一路上，她的心里才会总隐隐的觉得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怎么了？”觉察到高冉一路都心不在焉的，临到谷主卧房门口时，赵奕在进门前，便刻意问了她一声，免得万一她没能及时回过神来，那待进了屋后，反而会给第一次见她的谷主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毕竟谷主是他的师父，赵奕还是很在意一会儿高冉能否给谷主留下什么好印象的。

“啊？哦，没什么……”好在赵奕的刻意提醒，高冉这才终于从刚才那一路莫名的患得患失中抽回了神来。但她显然不便将自己心里那根本就毫无根据的不祥预感向赵奕坦白，便干脆瞒下不说，转而反而又主动提醒他道：“师父，我们进去吧。在房门外站太久，反而惹人怀疑……”

“嗯。”应声后，赵奕便先推门进去，而高冉则刻意待他进屋后大概离她有两步远时，才后脚跟着进了屋。

“来啦？”

“师父，我们来了。”

“坐吧。”

赵奕应声坐在了挨着谷主床榻的座椅上，而高冉，则识趣地默默走到赵奕的身边，乖乖的站着。

不过，尽管此时在行动上确实不便太过随意，但也并不妨碍高冉的眼睛左瞟右瞟的，还顺便也把那初次见到的谷主给仔细瞧了个遍！

本以为那谷主既然已临近大限，那就应该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才是。却没想，他虽的确是在床上，但却不是躺着，而是很随意地披了件单薄的披风，里面则只穿着随时就能直接就寝的亵衣裤，以打坐的姿势端坐在床榻上……

见此，高冉反倒有些不自在的撇了撇嘴，而后便移开了视线。心里还嘀咕道：“还真是不避讳我是个女子啊！”

虽说他那样的装扮，在高冉看来也没什么！但这儿可不是她原来的那个世界！若以这个世界的“道德观”去看，那他这样，任她怎么看，都觉得他还真有些过于“豪放不羁”了！——更何况，进来看他的又不止赵奕一人，他竟连男女之防也不放在眼里啊！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初见谷主，他就这样……这反倒令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儿的男子多是连她这么个“小毛孩”都要避嫌的高冉，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任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这谷主给明显无视了！

但既如此，那他又为何要见她呢？——反正，高冉才不信仅仅只是因为她来了这医谷，就能轻易见到谷主的！而赵奕之所以带她来，也定不是出于什么礼节，而应该是这谷主有意要见见她，他才带她来的！

“看来，昨日师父之所以会突然横空出现、拦住我的去路，也并非是偶然！我就说呢！纵使这医谷里消息传递得再灵通，或是师父的嗅觉再灵敏、能在我一进谷时就早早闻见了我的气味，但他也不可能就那么巧的、就在我才刚到歇脚处时，也刚好到了那儿，还及时拦住了我……

“不过……”

尽管对那谷主的初印象并不好，但嫌弃归嫌弃，高冉在暗自腹诽抱怨了一通后，便又再次正经了起来，在心里开始默默分析着：“听他呼吸轻缓、绵长，虽确是命不久矣，但却能感觉到他还尚存着最后一丝力量——必要时，没准还真能给人以致命一击！

“只不过，若把那最后一点用于缓命的内力都给耗尽了，那无论被他击中的人有没有当场死掉，他却是必死无疑的！

“啧啧，果然，不到他彻底死去，小师叔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谁知道他会不会还留着什么后招呢？”

“你就是高冉？”

“啊？”高冉再次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走神了，赶忙就有些冒失的匆忙回复道：“哦，是！我是高冉！”

一时间，高冉也只知本能地回了话——既忘了改用谦称，也忘了要在态度上表现得谦卑些，更忘了要赶紧顺着他的问话主动问候他一下……

“奕，你这徒儿，似乎与你之前形容的有些出入啊……”

“坏了！”直到这时，高冉才算彻底回过了神来！这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便赶忙抢在赵奕回话之前，自己就先主动认错道：“还请谷主见谅！徒孙刚才是一时走了神，这才回答得有些冒失了。是徒孙的错，与师父无关！还请谷主责罚徒孙就好！莫错怪了师父！”

说着，高冉还赶忙上前一步，直接就跪在了谷主的面前。——想来，这已是她自来到这异世后第二次给人下跪了！这滋味，还真是难受！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谁让那谷主给她的感觉，就是个“狠角色”呢？她可轻易冒险不得！更不能连累了赵奕！

“徒孙？呵，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般称呼自己……也是！你也的确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徒孙……你这样自称，也没错！只是，我听不惯！你还是像之前那样随意就好！我觉得，那样倒挺适合你的……”

高冉疑惑的看了谷主一眼，而后又看了赵奕一眼，而后才低低地回了一句：“是。”

而后，便不再说话了。

她觉得这谷主有些奇怪，明明说的很随意，但他散发的气场却又令她觉得，他是不容冒犯的！——他这般的言行不一，究竟是要她怎样？！

“果然，医谷里的，全是怪胎！”——高冉不觉又再次在心里这般腹诽了一句。与此同时，她的脑里又再次浮现了赵枫的模样，便就更觉得“有其师必有其徒”果然是真理啊！

但高冉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对“他们”的取笑而暗自偷乐一番，就便听见谷主主动发话让赵奕先行回避，说是要与她单独聊聊。

“什么？！跟我单独聊聊？！”一刹那，高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谷主怎会突然有兴致与才初见的她单独聊聊？！——况且，若她没理解错的话，她给他的第一印象，应该也不怎么好吧？

可随着赵奕自行退出房间、并从外面关上了房门后，高冉这才算是真的相信了刚才她真的没有产生幻听！原来，她刚才听见的竟是真的！

“莫非，我先前那不祥的预感竟是真的？！”一瞬间高冉没来由的竟就联想到了来这儿的路上的那种莫名患得患失的感觉来……进而，就更加觉得心里的那份不详感，也随之陡然加剧了！

“说吧！你来医谷究竟所为何事？！”

“啊？！”高冉没想到谷主问她的第一句，竟是这个！

但问题是，她眼下还不清楚他究竟知道多少内情？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算妥当……

怪只怪，此前她对这谷主的了解少之又少。——当然，这也有他常年居于谷中、有医谷作屏障的缘故，这才使得即便是天阁，也甚难查到他更多的私人情报。

据说，除却为了叶玒一家灭门一事，他才曾特地出过谷外，自他继任谷主起，便再没亲自出过谷了。

据说，在谷里的一众弟子的眼中，他倒是个“很称职”的谷主。——还真是恪守着“若非万不得已，谷主不得出谷”的门规啊！

而如今，又鉴于此人给她的初印象——甚难揣度其心思，高冉一时间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只好半真半假地反问他道：“谷主是想听真话呢？还是听假话？”

“嗯？”谷主略有些意外地垂眼看了仍跪在地上的高冉一眼，但也只一眼，而后便又瞟移了视线，但嘴里却又回问她道：“真话为何？假话又为何？”

“只能挑一个！”但这会儿，高冉偏偏就不想如了他的意！——尽管碍于明显的实力差距，她确实不敢擅自起身，但却并不代表她就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他揉捏、摆布！

“嗯？”听出了高冉话里的不满与不屑，这次，谷主倒是正眼瞧了她一眼。而后，便定睛看着她，一脸正色地回道：“那就说真话！”

“呵，敢情是笃定我不敢说谎了！”尽管心里这般嘲讽着——也不知是在嘲讽他，还是在嘲讽她自己，但，她却知，在他那有些瘆人的目光的逼视下，她还真不敢说谎！而她整个人也不知为何，竟就像中了邪一般的，一瞬间，竟就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我来医谷就是想劝说师父继任下任谷主，从此留在医谷，不要再去干涉我和师叔母各自的私事！”

“那枫呢？你为何会与他走得那么近？”

“你怎么知道的？！”高冉的心里即刻就如此腹诽道。

她知道，这事定不是赵奕告知的。但她来医谷也不过一日，谷内的弟子纵是看在了眼里，也不可能真就敢确定她和赵枫就真的是走得很近了！但这谷主却又说得这般肯定……这反而令她觉得此事有点蹊跷！

但奇怪的是，她心里明明是这般犯嘀咕的，但嘴上，却又再次乖乖的就谷主提出的问题回答道：“他在替我治病，而我则答应了会帮他劝说师父留下、继任谷主。我们不是走得近，我们只是在互帮互助罢了！是场交易。”

“既如此，那你又为何会中了他的咒毒？”

“这——你也知道？！”高冉心里对此惊诧不已！这可是连赵奕都尚未察觉到的秘密啊！

但偏偏，她的嘴巴就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根本就不理会她此刻心中的任何想法，仍旧继续诚实地回答道：“当初，我只以为他只是想要与师父冰释前嫌，但并不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而他并不放心我，所以，在告知我真相之前，就先给我中下了这咒毒，以防我知道真相后反悔。”

“原来如此。”好似自言自语般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后，谷主便微微侧身，朝着离他床榻不远处、隔着一扇屏风的一面石墙，唤道：“都听到了？出来吧！”

266. 久闻不如见面（二）

“嗯？”高冉立刻就警觉的朝谷主叫唤的那面墙望去虽然隔着一扇屏风。

而后，便从那屏风朦胧映出的模糊影像，隐约看出了：有人推开了那面石墙，并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来，那面墙是一条密道的暗门！

而那个从密道里出来的人，虽一身男子装扮，但如今医术也算了得的高冉却能一眼就看出她其实是女扮男装！

尽管她扮得的确很像身材与她一般高的普通男子的模样，但她作为女子天生就有别于男子身体的骨架，却是骗不过久习医术的高冉的眼睛的！哪怕是隔着一扇屏风看去。

“想来，她的功夫应该很是了得！而且对这医谷，也是熟门熟路！否则，她又怎能轻易避过了医谷里的众弟子而来到此地？！竟然连她身上的异香，都能掩盖得如同谷内的寻常异香！她果然厉害！”

高冉自然不难想到，既然连她都能一眼看穿那女子的伪装，那这谷里的其他多数弟子也必定是能轻易看穿她的女扮男装的！但，偏偏就没有任何人觉察到她偷偷潜入了谷内，甚至还早已潜伏在了这谷主的房内！

而这谷主，竟还愿意替她隐瞒行踪！竟连赵奕都瞒了！

再有，行走于这异世的江湖，扮作女子显然比扮作男子要更加安全！但她却偏偏要女扮男装……她这样反常，那唯一的解释便只能是：她的女子身份一旦暴露，定会比她是“男子”要更加危险！

如此，高冉自然不难想到此女子的真实身份了！

“谷主，莫非她就是叶？我的师叔母？”

见高冉还没看清那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就已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对此，谷主却并不意外，但也并没有再搭理她。而只是与她一样，也同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叶从屏风后走出来、再一步步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起来吧！”比起谷主，眼前的叶说话的语气显然更温婉柔和得多！

但高冉却不敢立即就应声起来，而是先刻意看了眼谷主，见他朝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之后，她才敢站起身来。

“唉！”起身的同时，高冉不禁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一声。

想她活了这么久，哪曾这般憋屈过？！可如今不忍气吞声、故作维诺顺从也不行了！且不说她与那谷主本就实力相差悬殊，他的强大根本就不是她敢去正面挑战的！就光是他刚才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竟就令她口不从心的全然真实地回复了他所有的问话光就这一点，高冉也不敢再轻易招惹他了！免得惹来更大的麻烦！

不过，此时此刻，当她想到这层利害时，高冉心里反而又有些小庆幸起来：幸好他刚才没有问及关于赵枫心病之事……

然而，那看似值得庆幸的念头才刚一闪过，高冉便又立刻警觉的意识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就从那谷主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与赵枫过从甚密，却仍没想到这可能是与他的心病有关，她便猜测，那谷主很可能根本就没觉察到赵枫其实是患有心病的！而且沉疾已久！

但这般猜测的同时，高冉又不免有些犯疑：“奇怪，这么明显的事，他们难道看不出吗？还是说，正因为他们自己也本就性情古怪，所以怪人看怪人，反而就看不出小师叔究竟哪儿怪了？！嗯……很有可能！”

高冉想了想，再加之那谷主给她留下的印象也确实是怪，这就更加令她倾向于相信自己这一瞬间冒出的这种解释的确是可信的了！

不然，她一时间还真难想出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理由能解释得了谷主刚才为何会白白放过了一个能轻易探知到她对赵枫的心病的实际了解程度的大好机会？

“早就耳闻你高冉的名字，如今见了……没想，却与我想象的出入颇大啊……”

“呵，师叔母，虽不知你都听说了什么……但在我看来，不论别人怎么看我，那多半都是与我眼中的自己差距甚大的！所以，若你看到的与你听到的出入甚大，那也没什么稀奇的。也没什么计较的意义！你又何必非要执着于此呢？”

“呵，说的也是！不过，你似乎并不意外于我的出现呢！你不是也才第一次见我吗？怎样？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啊！你是否出现在此，与我何干？那都是你的事！我这个人呢，从来就不会对与己无关的事太过上心、费心去思量的。所以，即便你这样问我，我也仍不会有什么想法，就更谈不上会觉得你与我想象的有什么‘出入’了！因为，我从始至终，对你就没有任何想象！你究竟是怎样的，我都无所谓！”

叶和谷主听后都不觉一愣，彼此互相对视了下，而后，叶才笑叹道：“大师兄的眼光果然独特，怪不得会看上你这么个病丫头。你果然有趣！”

“呵呵，多谢师叔母谬赞。不过，想来我们也都无心要在此彼此闲话怡情吧？不如你们就直说了吧！究竟想要我如何？”说这话时，高冉俨然面无半分惧色，即便谷主还在眼前，但她对他也是全无半分的敬畏之意。

相反的，恰恰就是因为刚才那迫于形势而对他的那一跪、以及被他逼迫着说了一堆与她心意全然不符的大实话之后，高冉对他别说是尊敬了，她甚至都已毫不掩饰的向他表露出了她对他的鄙夷！

事到如今，尤其是听了叶当着那谷主的面对她说了那些半真半假、意味不明的话后，高冉也算看明白了：反正即便她假装恭顺，也是对那谷主不起作用的！既如此，那还不如真实点！至少，这样她心里也能舒坦些！

而至于那谷主，若他真想杀她，那他根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与她耗到现在了！所以，高冉此刻倒也并不担心他会仅因不满她的真实态度，就对她不利。

另外，高冉刻意如此明显的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态度，也是为了要用她的实际行动来“告诉”那谷主：她刚才之所以跪他，纯粹是为了不让赵奕为难，而决非是怕了他！她要他别太自以为自己就高她一等了！如此，就算得不到任何实际的好处，但至少，她也算是用她无声的行动来小小的报复了他！如此，她的心里也总算是能因此而得到一点小小的平衡了。

而叶和谷主见她竟这般主动且直接就点破了大家的共同心思，便又再次颇有默契的互相对视了下，而后才由谷主先开口说道：“看来，你是个明白人！也好！既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必担心你会因年岁尚小而可能会不明大理地胡闹了……”

“谷主不妨有话直说！”

“你该知，我大限将至。而这一时期，也正是医谷最虚弱之时！所以，照规矩，除非是被圣物召唤回来的弟子，其余的弟子，都不得擅入谷内！以防有不轨之心者趁虚而入！”

“嗯，这我自然明白！所以，我也能理解，你为何会那样防备于我。但，你应该不会只是想向我解释，你刚才之所以对我态度那般恶劣的缘由吧？”

说完，高冉便别有深意地看了叶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暗指：谷主的真正目的，应该不仅只是与医谷有关，还是与叶有关！

但，见那两人接收到她传递过来的眼神后，却只是又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愣是谁也没再主动道破他们彼此心中的真正意图，高冉也便只好先自己主动说道：“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要连成一线的一起对付我了？

“呵，看来，若是我不与你们为友，那我的这条小命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还是说，我其实还有其他的选择？”

好似自说自话的感慨了一番后，高冉又故意这般揶揄地反问了他们一句。如此，倒是令那两个始终沉默的人的脸上，刹那间就都不觉浮现了些许尴尬的颜色。

他们都没想到，高冉小小年纪，却能把事情的利害、及自己眼下的处境看得这般清楚透彻，甚至还敢当着他们的面、毫不畏惧于他们较之于她的强大，而嘲讽挖苦于他们……

“呵呵，有点意思。看来，奕还真是收了个有趣的徒弟！”这是自高冉进屋后，谷主给她的第一个正面的评价。

但在高冉听来，却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事实上，在她看来，她会与他们为友，那也是被逼无奈！根本就是无可选择的选择！所以，无论他如何评价她，她都不会觉得那些赞美于她能有多受用！

相反的，他越是把她往好的方向去说，她就反而愈加的觉得他分明就是在嘲讽她！否则，她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威胁，却愣是全无丝毫的还手之力呢？

“呵，我有没有趣，无关紧要！我现在只想听重点！既然我选择了与你们为友，那你们现在可以说了吧？想让我做什么？是帮你料理你的身后事、帮医谷顺利度过这最危险的时期？还是要我参与师叔母的复仇计划，帮她一起杀了那蕉皇？还是说，这两件事，你们都想要我参与其中？！”

“听你的话，似乎你心里已有计较……不如，你先说说看！若是可行，我们也未尝不是不能听你的……”待高冉坦白了她对他们的心思的揣测之后，叶即刻就接下了她的话，反过来试图诱引她说出更多。

但此刻的高冉，心里真正琢磨的，却是另一件事：“奇怪，自她现身后，我口口声声唤了她多次‘师叔母’，她却丝毫都没反感于我这样唤她！想来，她应该是承认了自己与小师叔之间的夫妻关系了。但，她爱的不是师父吗？而且，就小师叔昨日表达的他对她的真实态度来看，那她与小师叔之间的实际关系，应该也没那么亲密才是……奇怪……”

尽管高冉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既然叶没有明确表现出任何的喜恶偏向，那她最好也不要太过轻率的就表现出自己对此事的质疑来。以免招惹来更多本是与她无关的是非纠葛更何况，她眼下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267. 互帮互助（一）

“好啊！既然你们都不介意听我的，那我说说又有何妨？”

说着，高冉便干脆忽视了他们可能是想以退为进的意图，直接就顺着叶玒给的梯子爬了上去，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大大方方的侃侃说道：“为今之计，我想，我们应首先先分析清楚我们各自真正在意的利弊，而后再互相迁就一下，尽量做到不触犯彼此最不能容忍的底线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实现共赢！你们觉得呢？”

两人听后，又再次对视了下，而后便一起朝高冉点了点头，以示默认了她的想法。

而既然已达成了初步共识，明确了彼此的最终目的是一致的之后，高冉这才开始放心大胆地分析了起来……

“那好，那我就先试着分析一下我们各自的底线吧！当然，若我分析得不对，你们大可直接指出！但，若是你们始终都沉默不语，那我便就将你们的沉默等同于默认了！

“所以，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们：若不及时更正我的想法，那只会平添我们之间不必要的误会！——而这，却是合作的大忌！”

“你只管说吧！若是说得不对，我们再及时予以更正就是！”这次，谷主终于开了一次口，也算是给高冉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好，那我就试着分析看看……

“先说谷主吧！你无非就是不想医谷有事。你不仅希望医谷能安然度过这新旧谷主交替的最危险时期，也希望日后师叔母的复仇能尽可能少的牵累到医谷。但，你更希望的是，无论她报仇成功与否，医谷都不会被高立文趁虚而入！

“你希望，医谷能一如既往的独善其身，不被任何势力强行拉入战局之中而变得身不由己……

“而师叔母，既想报仇雪恨，又不想连累医谷。你不想因你一人的恩怨而彻底毁了医谷几百年的基业。但，若是想要复仇，你又离不开高立文的帮助，而他的目的却又决不仅是刚好与你利害一致——也想除了蕉皇——而已！

“他想要的，是得等你杀了蕉皇之后、还得等这边的这位谷主真的死去之后——得等这两件事都真正成真了之后，才会开始出现的动荡、混乱、又最能让他趁虚而入的局面的最终形成！

“可医谷的势力主要分布在蕉国，所以，若蕉国政局不稳，势必多少会连累到医谷，而若万一蕉国的朝政最终被高立文掌控，那即便医谷并未被高立文掌控，但被他掌控也便是迟早的事了！否则，以他的性格，不能得到的，便迟早是要被他彻底毁掉的！

“而你，你可以不在乎蕉国最终落入谁人之手，但却不能容忍蕉国会因你的私人恩怨而最终落入高立文之手、进而因此而最终威胁到医谷的最终存亡！

“为此，你需要在你行动之前就找到一个人，或者确切的说，是找到一个能动用与高立文不相上下的势力的人，及时出来稳住局面，能很好的制衡住高立文，以阻止他在你报仇身亡之后，利用你造成的一部分的动荡局面、趁虚而入！

“医谷对你有恩，你不想恩将仇报！但，若是你真能找到这么个人，并令他真的愿意为你做好这些善后，那你便不算是恩将仇报了！那你死，也会死得瞑目了！

“最后，就说说我吧，想必师叔母应该已经从小师叔那儿知道了，你两年前被迫收下的巧儿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了吧？

“而如此一来，你自然也不难猜到：既然我能动用天阁阁主的贴身护卫来替我办事，那我与天阁阁主就必是关系密切！所以，通过我来利用天阁制衡住高立文的势力，也不是全无可能！

“而如此一来，我，岂不就是你眼下最想找、也唯一能找到的可能能制衡得了高立文、替你做好善后的那个人了吗？！

“另外，站在谷主的角度去看，从谷主你所掌握的关于我的情报中，想必你定也已经看出了：在你眼里本是最棘手的调适师父和小师叔之间的矛盾的问题，却在我这儿看到了可能得以解决的希望！

“于是，你便想利用我来调适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纵使不能令他们和好如初，但至少也要令他们能在必要时都愿意一致对外、守护医谷，而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那点‘小’矛盾而彼此怨怼，使得不轨之人反而得以钻了空子、离间了他们。——比如高立文。

“而如此一来，即便高立文无法动用外力一举拿下医谷、彻底掌控了医谷，但他也能利用他们俩之间的互斗，来最终耗尽医谷的内力。

“但巧的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如今医谷的所有弟子中，除了我，竟就再没人能及时阻止得了他们之间的继续交恶了！

“所以，你也需要我！并且，还必须确保我一定会对医谷忠诚，而不是与医谷为敌！而能令我对医谷忠诚的最好办法，显然就是对我下咒毒！

“但可惜，你是不能的！否则，你也不必与我如此周旋了！——你都快死了，时间对你而言，应该是很宝贵的！所以，若是可以，想必，你也不想将它耗在我这个陌生人身上吧？”

尽管高冉也没少说到她自己，但她从头到尾说的，却始终都是自己之于他们的价值，而愣是半点也没提及她自己的立场、她自己的需求。

但显然，她这种故意避重就轻的伎俩并没能很好的瞒过眼前的那两人……

于是，她才刚说完，叶玒就便很“好心”地提醒她道：“冉儿，你还真是处处为人着想啊！怎么说到最后，竟把你自己给忘了？”

“冉儿？！”对于叶玒的故意套近乎，高冉只觉得心里直发毛！但也没法说她这样唤她不妥——毕竟，再怎样，她也还是她名义上的“师叔母”不是？

无奈，知道自己的那点小伎俩确实是瞒不过他们了，便只好坦白道：“哦，我啊，我没什么可说的啊！我想，你们也应该早就猜到了吧？我所在意的，若有与你们的利益重叠的，那便只有高立文了！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怕再说得更露骨些！——即便是对着你们，我也不怕让你们知道：无论那蕉国是否要改朝换代，也无论这医谷是存是亡，于我，都是无关紧要！但，我却不能容许医谷落入高立文的掌控之中！因为那会对我十分不利！

“想必你们也该想到了，由于我与高立文天生的近亲关系，所以，纵使我无意与他为敌，但也早已注定了我们之间的这段孽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如此，我自是不会坐以待毙的等着迟早被他杀害。

“所以，至少在这点上，我与你们，也算是利害一致了！”

说完，高冉也不再与他们“客气”了，直接就走到赵奕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前，当着他们的面儿，大大方方的就坐了下来。

而后才在他们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很是不以为意、但又略带些许嘲讽地回问他们道：“怎么？我不过是站久了，嫌累！就想坐会儿。不行吗？”

那两人又怎会听不出，她这分明就是在报复他们先前对她的刻意打压，所以这会儿她才会故意如此不恭地公然挑衅于他们。

而事到如今，碍于他们确实需要她的帮助，便也不能真把她怎样了……

“呵，小小年纪，竟就这般记仇！”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谷主打破了沉默，故意略带玩笑的半责半哄的这般说道。也算是勉强将两人刚才的尴尬给敷衍过去了。

而高冉听了，自然是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便也识趣的不再难为他了。而是顺着他的话，也故意半真半假的同样玩笑道：“是啊，我就是记仇！所以你最好记着，以后别没事就轻易招惹我！否则，我一定双倍奉还！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哦，我若生气了，那可是连小师叔都会惧我三分的！”

“哈哈哈，如此，那还真是轻易惹不得了！哈哈哈……”

“呵呵……”

见谷主终于释怀的放声大笑起来，身边的叶玒也便附和着轻声浅笑了一阵。气氛，也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268. 互帮互助（二）

玩笑了一句后，高冉便只淡笑不语的等着那两人彻底“笑”够了之后，才趁气氛还没冷却之时，即刻就将话题又重新说回到了正题上。

只见她一脸淡然，但语气严肃，且毫不隐讳的对叶玒直接问道：“师叔母，既然你都酝酿了这么多年，那想必对于蕉皇和他的几个子嗣如今的具体情况，你应该都是已了如指掌了吧？！

“不知，你心中可有适合的人选了？——我是指，一旦蕉皇被你杀了，那为了稳定朝政，他的子嗣中，你可有觉得适合即位的皇子？

“亦或是，你心中还另有人选？”

“你的意思是……”被高冉如此直白的问及，叶玒倒也不打算装傻，所以，即便没有即刻就正面回答了她，但反问她时的语气，却也是默认了高冉的推测的——叶玒也算是变相承认了，她的确是已经掌握了所有她该掌握的具体情报。只是，她不知高冉这样问她的动机为何，故才有此一问。

而高冉自然也听出了叶玒言下未表的顾虑，便很自觉地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我想过了，既然我们唯一共同的敌人就是高立文，而因为你的关系，我又不宜在你报仇之前就插手妨碍他……但，若真等到你报了仇再动手，我又怕，到了那时，局势怕是早已因他的事前部署而变得对他更加有利了！

“若是那样，那只怕到时再想在他手里保下医谷，希望就很渺茫了！

“更何况，我毕竟不是邱岳泽本人，我不可能真的就只为保全医谷就不顾天阁利益的擅自动用天阁在蕉国的全部力量去对付高立文在蕉国的势力。这样做，对天阁、对我，都是不利的！

“所以，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趁你还没动手之前，我就赶紧先动手去做与高立文现在正在做的‘同样’的事！”

“同样的事？”

“嗯！既然他对蕉国志在必得，那想必这几十年来，他定是已暗自在蕉国境内以及蕉国的朝廷里安插了不少他的人了！

“而我们要做的，除了要暗自利用零散分布于蕉国境内的恰好是与高立文掌控的江湖势力相敌对的那些江湖势力去对付他们，还要怂恿最有希望成为下任蕉皇的皇子去暗查朝廷中可能存在的奸细，借那皇子的手，先铲除一部分高立文安插在蕉国朝廷中的爪牙！

“而另一方面，我也会在必要时帮那皇子一把！——比如，在你杀蕉皇之前，我先以天阁的名誉，把你交给我的那些名单交给他，方便他暗查异己的奸细；而在你杀了蕉皇之后，在高立文开始有所行动之时，我再以天阁的名誉，帮那皇子及时抵挡住高立文对他的威胁！——如此一来，我既能为那皇子稳住他的朝政，也能为天阁在蕉国的壮大增添一个有力的盟友！——至少，在那皇子真正稳固他的政权之前，选择天阁，是他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

说到这儿，高冉不由得又想到了一些题外话，并在想到的同时，便将她心里的顾虑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故意要用这种“自言自语”的方式来让他们俩都听到似的的低声嘀咕道：“只不过，如此一来，我似乎又把天阁往‘盛极必衰’的宿命方向又再推进了一步了……

“真不知，这样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等邱岳泽知道了，他会不会怪我？

“呵！也罢！反正，纵使没我插上这一脚，天阁若想在蕉国长久立足，也是注定了势必要壮大的！而若要壮大，那就势必要得到蕉国朝廷的认可及大力的倚仗才行！——毕竟，它本来就是朝廷、江湖两边通吃的组织，离了任何一方，它都活不长……

“所以，我若真做了什么不利天阁的事，想来也只是将——它迟早要面临的、要对抗朝廷对它的忌惮——的日期大大提前了而已……”

这般低声嘀咕了好一会儿之后，高冉才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叶玒继续回归正题的说道：“但不管天阁与朝廷最终会演变成怎样的局面，至少在那新任蕉皇还需倚仗天阁的势力之时，我会让天阁谨守‘决不干涉蕉国内政’的这一底线！

“所以，至于他们朝廷内部到时要怎样大‘清洗’一番，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天阁只会负责保护新蕉皇的政权不会被高立文威胁到。——我想，如此一来，我与那新蕉皇的交易，也该就算是有利无害、又能彼此受益的了！那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了！——当然，这一切若要想顺利成事，还要有个前提！那就是：我必须在‘恰当’的时机，以‘恰当’的身份，用‘恰当’的方式，将我欲与其合作的想法，‘恰当’地传递给‘适合’的人，才行！

“当然，若你心中已另有其他人选，而非蕉国皇室中人，那也无妨！我可以随机应变的。——只要，你给的情报足够充分！

“但不管怎样，若你真有诚意想与我合作，那就请你也拿出你的诚意来！把你这些年所收集到的所有有用的情报，全都毫无保留地分享于我！——包括你已经掌握的关于高立文的一切鲜为人知的情报！

“你知道的，毕竟我为你善后，本质目的，也是为了自保！所以，你不能只顾成全了你自己，而不给我点报答不是？

“别忘了，纵使你死了、医谷保住了，可只要无法彻底铲除高立文的势力、无法趁此机会真正杀了他，那日后，我就还是要面临他随时可能会对我产生的威胁！——这，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师叔母，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呵，明白！你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再者，到那时，我人都死了，再留着那些也没用了。若是对你有用，那给你又有何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万一我失手了，你必须替我报仇！”

“啊？！师叔母，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你个人的恩怨，你自己去报复就好了。我光替你善后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竟然还要拉我下水、替你报仇？！凭什么？！别跟我说就凭你会死不瞑目啊！我才不管呢！”

“呵，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你难道忘了，高巧，可还在我的手里呢！”

“巧儿？！”刹那间，高冉的心不觉咯噔了一下！

想当初，她之所以把巧儿刻意安排在叶玒身边，一来，是想借叶玒来保护她；二来，也是想借着巧儿，以待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便让叶玒知道她高冉的存在，也好借机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而这样做的最终目的，也是因当时的高冉误以为赵奕心中最在意的那个人是叶玒，她才会企图拉近自己与叶玒之间的关系，以图间接“胁迫”赵奕在必要时也要畏她三分！

却没想，到如今，她才猛然发觉，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比她原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更要命的是，事实上，对赵奕而言，她的重要性其实远胜叶玒！而她之前的那些小动作，不仅是徒劳，反而还给她自己平添了不少甚是棘手、却已无力摆脱的麻烦！

本来，高冉都已经当这些是她当初用心不良而活该承受的报应了！却没想，这叶玒还真是卑鄙！竟然连巧儿都不放过！

但，也正因如此，竟又令她意外地发现：原来，她们俩还挺像的！

高冉为了不让赵奕涉险，不惜用医谷的存亡来逼迫他；而叶玒，为了复仇成功，也不惜用无辜的巧儿的性命来要挟高冉答应会确保她复仇成功！——她们都一样！都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惜牺牲无辜的人的性命却毫无愧意！——只不过，高冉是为了保全她在意的人的性命；而叶玒，则是为了确保自己能复仇成功！

但，本质上，她们又有何不同呢？！不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利，就轻易拿无辜之人的性命来作要挟么？

“想来，若不是因医谷对她有恩，那为了复仇，她定会不惜把师父和小师叔也都拉下水，以增加她复仇成功的胜算！”才刚一想到这点，高冉又不免在心中暗自嘲讽起自己来：“呵，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卑鄙呢？我和她不也一样吗？——为了自己的目的，就根本不把无辜的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如此一想，对于叶玒对自己的威胁，高冉也便能坦然的接受了。——只因，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叶玒心里的那份“生无可恋，只为复仇”的痛，其实已然成了支撑她苟活至今的唯一理由！——不管她想不想、愿不愿意，她其实也早已无力再去顾及其他了！

“好！我答应你！那作为交换，你告诉我，当初‘七’是怎么说服你收下巧儿的？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再有，纵使我把巧儿留在你的身边，但，不还有‘七’在暗中保护吗？怎么？莫非，他这么快就倒戈相向，倒是反过来利用巧儿来威胁我了？可是，貌似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吧？！他……不该那么蠢吧？”

“‘七’？哦——你说的，就是那个当初替你出面来游说我收下高巧的天阁护卫吧？”

“嗯。”尽管被叶玒这么一反问，高冉便也猜到了七/八分真相，但为谨慎起见，便还是耐着心的听她说下去……10810

269. 互帮互助（三）

叶玒在得到高冉的确认后，便继续说道：“我们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初，他只是与我说了，高巧是我的一位‘贵人’的贴身丫鬟。他说，只要我今日收下了她，那他日，我便能借着这‘贵人’欠我的这份人情而要求她助我一臂之力！他说，他日我的复仇能否成功，就得看这位‘贵人’肯不肯尽心相助了！

“但当时，我并没有当即就答应了他。但我却暗自查了他的底细。而后才知，原来他是天阁阁主的贴身护卫。如此，对他的话，我也才信了几分。也因如此，我也才勉强收下了高巧。

“却没想，若不是收到了小师弟用他的独门信蝶传来的消息，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七’口中的那位‘贵人’，竟是个如今才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而在此之前，我却还一直以为，他口中的‘贵人’，其实是在暗指天阁阁主……”

高冉听后，在心里的猜想得到了确实的证实之后，便不觉冷笑道：“呵！如此说来，‘七’对你其实是早有了解！只是那时，他并不知我要他找的人就是你，而当他知道了，原来我要他找的人是你之后，他心里便也有了他自己的一番计较，但却对我隐瞒了！也对你隐瞒了！甚至，还故意误导了你？

“呵，想不到啊！他比我原以为的还要有‘前途’呢！呵，不错！倒是个可造之材！懂得吸取教训……”

说话间，高冉久违的想起了曾与“七”简单较量过的那段记忆，再加上叶玒讲述的那之后他的“进步”，便不免令高冉心下也不由得暗自有了些她自己的一番新计较……

不过，那些计较却是与叶玒无关的，高冉自然也就觉得没必要要让她知道了。

但为免她因此而生疑，高冉还是主动澄清道：“哦，我刚才那样说，仅是出于我与他之间的一些私人恩怨，与你无关！你不必在意。

“不过，我也要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他竟比我原以为的还要‘有用’得多！

“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不是‘七’从旁相助，那你还能如此威胁我……想来，要么就是你把巧儿交到了高立文的手中，要么就是你暗自对她下了什么只有你才能解的毒了！

“但前者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我们便就连合作的可能都没有了！而高立文上次见我时，也不会笨到不懂得用巧儿来威胁我就范了！——显然，他甚至都不知巧儿原来是在你的手里！

“呵，看来，你掩藏得很好嘛！竟连庇护了你这么多年的高立文，都被你给蒙在鼓里了！”

高冉的言下之意便是：她已经领会到了，叶玒其实是有心想帮她掩藏、保护好巧儿的——以留待今日威胁她之用！

而高冉的直白，也令叶玒即时就觉得自己已没必要再继续与她迂回周旋了，知道与其跟她拐弯抹角，倒还不如直接了当些、有什么便说什么——反而对她会更奏效！

“呵，看来你确实是个明白人！这也好，如此一来，我也能省不少心了！

“也罢！事到如今，我也算是真的相信了，你做事自会有你自己的分寸！不必我替你费心……而我，只需相信你，给予你所有你需要的，那我们之间的约定，便自然能水到渠成、各尝所愿了！”

“诶！这我可不敢说！”谁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当叶玒都已满心以为她们俩应该已完全达成了一致意见之时，高冉却又冷不丁的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但她还不及怀疑高冉可能还有异心，高冉就已识趣的赶紧主动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把丑话说在前头！

“事实上，我只能保证，只要你言行一致，我便定会信守承诺！但至于我尽力而为之后，事情是否真能最终如我们所愿？那就只能是看天意如何了！——毕竟，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除了我们现在能想到的这些之外，会不会到时又突然出现个什么‘万一’呢？结果，就因为那个‘万一’，就害得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被轻易化作了泡影？

“——你可不能否定这种‘万一’就决不可能会发生！

“不过，这样的‘万一’也是最坏的一种可能而已！但不管怎样，你都大可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那我自会信守承诺。——不是为了你，也不是怕了你，而是我素来就是如此：答应了，就会尽力而为，否则，也不用你们怨怼，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的！

“怎么说呢，我感觉，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你呢，既然连灭门这样的大仇，你都能做到冤有头债有主、只想索要那蕉皇一人的性命，那对于无辜的巧儿，如无必要，我自然相信你不会真把她怎么样的！——所以，我相信你！希望，你也能同样相信我！”

与叶玒差点怀疑她有异心不同，高冉却是真的完全相信叶玒定不会令她失望的！而她对叶玒的这份坦荡的信任，也确实充分传递给了对方！

但，就是因为充分领会到了高冉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叶玒却反而不觉蹙起了眉头。

她没想到，事到如今，高冉竟还能俨如置身事外一般的始终秉持着一副“旁观者”的心态与她商议合作之事。

她开始怀疑：莫非，高冉对自己也是如此？——也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她自己、以及与她自己有关的一切？若不是，那又该如何解释她的这种不同寻常的“淡然”呢？——叶玒只觉得，似乎高冉即便最终死于非命、一切都未能如愿，她也仍旧能欣然接受她所遭遇的一切，无怨无悔……

而与此同时，从刚才起就只是在一旁始终静听着她们俩的这番波澜频起的商议交锋的谷主，其实也同样在高冉身上感受到了与叶玒几乎一般无二的感觉。只是，与叶玒的不解疑惑不同，他却反而是终于放心的舒展了面容，看向高冉的眼神中，也不觉多了几分释然的欣赏。

他终于开口插话道：“好了，玒儿，你就放宽心吧！生死有命，既然天意注定了我是阻止不了你去复仇的，那我也只能希望你能得偿所愿了。如此，我也算是能对你的父亲有所交代了！

“不过，我倒觉得这小丫头确是可靠之人！既然她已应允了你，那你的复仇便十拿九稳了！但若即便如此还是不成，那便真是天意弄人了！那你也不该再过分执着了！”

最后嘱咐了叶玒这些之后，谷主便第一次语气异常和蔼的转而对高冉嘱咐道：“小丫头，医谷，就托付给你了！有你的承诺，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也不在意高冉是否真领会了他之所以要特地这般嘱咐她的真正用意，他便就自顾自地对她们俩下达了逐客令：“好了！我乏了。玒儿，你也出去吧！也是时候，去见见奕和枫最后一面了！你们都出去吧！”

叶玒和高冉都不觉愣了一下，但好在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便都自觉地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门后，两人很巧的同时看向了对方，而后，便就很有默契的朝对方凄然一笑，之后便又都移开了视线，不再多话。而高冉，则不用叶玒特地说明，就很自觉的随她一起走了。她知道，叶玒这是要去找赵奕和赵枫——并且，她很清楚他们此刻会在哪儿？9110

270. 最后一面（一）

高冉跟着叶绕过谷主所在的房舍，沿着一条幽深僻静的小径，一路往那后山密林的深处走去。

边走，叶还边似在讲给高冉听、又似在讲给她自己听一般的说了一句好似因触景才油然而起的感慨：“这条道还是和从前一样……还是只有他们俩会来……”

听到这话，高冉即刻就下意识的低头去细看了下她脚下的路，而后便真就发现了：原来，除了她们俩新添上的足迹外，那上面新增的新鲜足迹，也就只有两个成年男子留下的！而且，显然他们来此的时间也并不比她们早多少……

不必说，那两人定就是赵奕和赵枫了！

“师叔母，这儿该不会是你们的秘密基地吧？若是的话，那我这样不请自来的跟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秘密基地？呵，你这形容倒是有趣！不过，你也不必避讳，他们不会介意的。再者，你也该知，我此次前去，也并不只是想与他们道别而已……”

高冉听了，自然明白叶的意思。原本，她也只是想先给他们三人留点私人时间，好让他们能好好的叙叙旧、好好的道个别；却没想，叶似乎并无这份“闲情雅致”……既如此，那她跟去了，自是无妨的！

但……

“师叔母，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待又再次无言的沉默了一会儿后，高冉却又莫名的再次想起了之前被她刻意按下不想的好奇。

但这次，待她再次想起时，这份强烈的好奇便再难忽略无视了！

于是，她便也只好有些不置可否、但还是开口问出了，“师叔母，你恨小师叔吗？可是，若是恨，你又为何还愿意接受我这样称呼你呢？你其实完全可以要求我改唤你‘二师叔’的……”

被高冉突然没来由的这么一问，叶先是没反应过来她怎会突然就冒出了这样的疑惑？但随后，她又想起了之前她已从高冉的言行中多少了解到的她的敏感心性，便也就对她的疑惑不再奇怪了。而只是有些语重心长地感叹道：“唉，你这丫头还真是心思细腻！但也未免太过思虑了！如此，也难怪你的病会这般难愈了……”

对于叶竟能一眼就看出她的病情的粗略状况，高冉并不意外想来，既然叶连自己身上的异香都能刻意改变如此了得的医术，那她不用诊脉便能一眼瞧出高冉的大概病情，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呵，师叔母，你又何苦如此揶揄我呢？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多思多虑并非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不得不如此啊！否则，我怕是早就活不到今日了。咱们哪，谁也不比谁好多少，谁‘笑话’谁，也没什么意思吧？”

高冉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指明：她不接受叶的这般感叹；更认为，叶与她其实不过是“半斤”对“八两”，那她自然是没有能这般说她的资格了！

“呵，你这丫头倒是有趣！说的、想的，竟都不似你这般年纪的‘孩子’该有的……”

“呵，彼此彼此，师叔母不也是如此吗？

“倘若当年，你若是真如你那时的年纪的一般女子一样的天真烂漫，那你遭逢那般大变之后，只怕你是根本就不可能能明了谷主对你的良苦用心的；更不会顾及医谷的存亡，就私自贸然行动，妄图仅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杀死蕉皇！

“当然，倘若当年的你真是那样莽撞，那即便谷主仍能保住你，但那高立文就定是不会如此费心的庇护你至今了！刺杀蕉皇，多的是人选，也不差你一个！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看中你，不过也是看出了：你不仅是确实有能耐能在适合的时机用有利于他的方式杀死蕉皇，更因那次的变故而让他看出了你与医谷最有希望成为下任谷主的两个候选人之间的密切关联！尤其是小师叔对你的不同寻常的执着！

“再者，不管将来是师父还是小师叔成为下任谷主，依着高立文原本的谋划……我想，若不是我突然在这其中横插了一脚，那只怕，这天下间，也就只有你才能真正影响到他们了！就如当年他们俩之间的不和也是因你而起的一样！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好奇，你怎会不恨小师叔呢？

“尽管当初他对你施咒毒、而事后又袖手旁观，也不过是给了蕉皇一个‘合适’的借口并变相帮助他顺利铲除了你的父母双族，而非是他直接杀了你的父母双族……但毕竟，当初若不是小师叔，那那场注定躲不过的灾祸便不会那样早的就到来……而你的求亲，纵是得不到师父的答应，但至少，你们也不至于会自此就天各一方、至今都未再见过……”

听到这儿，叶不觉停下了脚步，好似是在思考着高冉的问题，又好似是在整理她此刻并不为高冉所知的情绪。

但她也并没停下多久还没待高冉赶上她与她并行，她就又继续走了起来使得她们俩之间的距离又再次回到了先前的相隔大约两三步远，令高冉始终也只能是继续望其项背，而看不见她可能会有的、却并没有明显表露出的情绪……

待高冉说完后，两人又再次静默了良久，叶才开口说道：“冉儿，当你生无可恋、惟想复仇之时，你是不会有多余的心力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那些情愫，只会随着年岁的流逝而被淡忘殆尽。那些记忆，纵是偶然想起，也只会令你羞愧于自己当初是怎样的无知天真、可笑至极！但同时，又会令你觉得，曾经的那个总是自欺的对真相视而不见的自己，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自欺？如此说来，当初，师叔母其实早已知道蕉皇对你的父母双族起了杀心？

“唉！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若换了我是你那年纪，又同你一样从未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暗涌厮杀’，那我多半也会像你当年那样，天真的以为自己的不详预感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罢了；也多半会自欺的以为，‘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只要‘我们这边’不去主动挑衅……”

听高冉这样说，叶又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半开玩笑道：“呵，先前你说你觉得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如今看来，你这话，倒还真是没错！”

“呵，那是！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瞧，我和你即便原本相隔千山万水，甚至还相差了几十年的岁月，但如今，我们不也还是走到一块儿了吗？这，就是缘分！”

“缘分？”

叶想了想，尤其是想到当年之事发生之时，她、赵奕、赵枫、还有高立文他们中又有谁会想到，今日，当她真要展开复仇行动之时，竟会出现一个是在当年之事发生之后的很多年之后才出生的小丫头来到此地，并助她一臂之力呢？

这样的诡异，这样根本就无从预见到的他们之间的如此复杂的关系纠缠，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是啊！这，就是缘分！”想了想，叶倒也认同了高冉这样的说法，并不觉也对自己又再重复了一遍。而后，她便又不再说话了。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尽管叶始终没有正面回答高冉的问题，但高冉却已从她说的那些话中多少体会到了她这些年来的大致心境，自然也就明了了她为何会不恨赵枫了不是不恨，而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恨了。

而赵枫的心性，与他一起长大的叶又怎会不了解？

所以，当赵枫时隔多年后竟还真去找她、要求她兑现自己当年的承诺之时，叶也只能是为避免节外生枝而应允他了。毕竟，他确实不好对付，她轻易是不能与他为敌的！并且，她还不能死！更不能仅因违逆了咒毒之约而死！

但显然，叶似乎也没觉察出赵枫对她的异常执着的“不正常”……

“唉！到底该说他们是当局者迷呢？还是该说他们真就把小师叔的一切‘怪异’都看成是理所当然了？

“啧啧，还真是造孽啊……而那恶果，却也只能是他们自己品尝了……只是，如此的自食恶果却还不自知……真的好吗？”

高冉暗自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后，便又有了她自己的回答：“不行！别人无所谓，我可有所谓！我可不想明知是‘深渊’还非要往里跳！反正，若小师叔最终不能被我‘驯服’，那我宁可死，也决不沦为他的又一个新的‘替代品’！他们的老路，我可不想重复！”

271. 最后一面（二）

进到密林深处，跟着叶玒就好似在走迷宫一般的一路迂回曲折的绕来绕去……绕得高冉的头都晕了！而直到她都已彻底记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儿时，叶玒才终于带她走了出来，来到了一块明显是人为开垦的一小片空地上。

“果然是秘密基地！”高冉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任她怎么想，她都觉得像这样刻意开垦出的一片空地，时至今日竟还能完好保存着，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经常来维护此地，以避免周围遍布的草树等植被又再次蔓延生长到此地来；另一种，则是他们在此地撒下了什么能长久抑制周边的植被蔓延生长过来的毒物。

高冉觉得，这两种可能应该都有！而若果真如此，那么那个“时常”会特地来此地进行维护的，怕也只有平均每五年至少会回一次医谷的赵枫了！

“看来，小师叔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他们的，只是他自己并没觉察到这点罢了！”

走到如今的这一步，高冉比谁都清楚，这是她能借由叶玒这个参照来探知赵枫心底里最深的秘密的最后一次机会了！那她自然是会对——任何可能牵引到赵枫身上的蛛丝马迹——的捕捉，都变得较平时要更加敏锐、迅速了！——简直就是到了——宁可错判，也不可放过——的地步！

“慢着！”

正当高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有觉察到叶玒已然停下了脚步，进而就不自觉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并意图继续朝前走去，朝那已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两人走去时，叶玒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被叶玒这么一拦，高冉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原来叶玒已经停下了脚步，并且，此时此刻，她们都不宜再继续靠近眼前的那两人。

“师叔母，他们在干嘛？”

高冉瞧着眼前不远处的那两人分明就是纹丝不动的对立站着，却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并且，她也并没有感受到他们大量释放出的内力的流动——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在比拼内力，便有些不解为何她们此刻不宜靠近他们？

“他们在用各自的信使互相较量呢！”

“信使？”

“你抬头往天上看！”

高冉应声抬头，但乍一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见……但叶玒的话显然并不是在逗她，高冉便只好耐着性子再细心往他俩的上空仔细瞧了瞧……

“运起医谷的独门内功。”叶玒似乎早料到了高冉定会抓不到诀窍，便特地提醒道。

高冉听了，即刻就照她说的闭眼运起了内功，而后，果然就开始能听见丝丝并不规律但却异常刺耳尖锐、但音量却又极为细小的声音响动。

她即刻就睁眼朝那噪音的声源方向望去！

果然，她看见了！而且还看得分外清楚：那里正有只全身几近透明的“蝴蝶”与一只同样全身几近透明的……形体看上去好似蜜蜂的动物，它俩正“打”得不可开交呢！而她正听见的那不规律的刺耳尖锐的细小噪音，就是它们“打斗”时发出的声响！

“那就是他们的‘信使’？！莫非，你们之间的通信，就是靠它们？”

“嗯。”

“师叔母，它们……怎么长得那般稀奇？竟是几近透明的！若不运功，我根本就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那是本门独有的品种，它们身上都有‘圣物’的血统，所以全身才会几近透明。且，只有运起本门的独门内功，才可看见它们。所以，用它们作信使，自是最适合不过的！

“但若想培育出自己的信使却并非易事。事实上，能否培育成功，那还得看个人的功力才行。因为，要想它们存活下来，就得用培育者自己的骨血和功力持续喂养着它们，一时一刻都不能断！所以，若功力不够深厚，便会被它们噬尽内力而亡！

“而平日里，它们都会依附在主人的身上休眠、与主人共生同存；只有在主人需要用它们来传信时，它们才会被唤醒、离开主人。但离开前，它们却会一次性吸走主人将近一半的内力，以防传信途中耗尽体力而亡……”

“那若是一次性吸走的内力太多，待它们传完消息再回来时，若还有没被耗完的内力剩余下来，它们会将那剩余的内力归还给主人吗？”

“当然不会！”叶玒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回道，而且，那语气还很是理所当然！好似半点也不觉得“信使”这样的只吸不吐的习性有何不妥？

但这话听到高冉的耳朵里，却显然就不是与叶玒同样的感受了！

“哇！果然！越是好用的东西，用起来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啊！”但感慨过后，高冉便明显嫌弃了起来：“咦——这种像吸血鬼一样的‘信使’，我才不要养呢！我的骨血也好，内力也好，光我自己用都还嫌不够呢！哪里还能分给它们？！更何况，它们的吸噬还是只进不出的！这么自私，这么缺德！想想都觉得只会是自己亏了！那我才不要养呢！”

“吸血鬼？呵，你的形容倒是有趣！像这样的形容，怕也只有你这样古灵精怪的丫头才会想得出来。”

“啊？不是啊，我明明是在说它的阴暗、自私，你怎么反倒听成了‘有趣’？师叔母，你的理解是不是有问题啊？！”

“行了！它们有结果了，我们过去吧！”

说着，叶玒便不再理睬高冉的慢半拍，自己就已先一步朝赵奕和赵枫走去了。

高冉见了，尽管总有种被人高兴了就挥之则来、失去兴趣了就直接挥之则去的感觉，但也只能是将这份不爽的感觉按下不表、以期靠时间来慢慢自我消化了。但在行动上，却不能再继续纠结于这点小事，反而应该赶紧跟上叶玒瞬变的步伐——不管能不能跟上她的情绪变化，但至少及时跟上她走上前去的脚步，她还是能做到的！

“如何？分出高下了？”说完，叶玒便别有深意地又回过头来刻意看了身后的高冉一眼。

高冉见了，一脸的茫然不解；而赵奕和赵枫此时也正好收功完毕，可以有闲心理会身边的闲杂人了，这才都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向来人——却不想，来人竟是叶玒！

本来，因为早在高冉现身之前，他俩就已早早闻见了她身上的异香，但同时，他们也闻见还有另一个与她同行而来的“谷内弟子”身上的异香，两人心里都顿觉疑惑：怎么那丫头知道这里？还带了谷内的弟子前来？

两人不仅对她竟能不迷失在密林之中、而且还似乎很是熟门熟路的一路顺畅地走到这儿来而深感费解，还对她之所以刻意来此、还带了一个“谷内弟子”前来更是费解！两人心里都不免怀疑：莫非，是谷主派人陪同她前来特地来寻他们的？莫非，是谷主出了什么事？

本欲将此次的较量暂时搁置，待问明高冉此次前来的缘由后，若无紧要之事、到时再继续较量也不迟。

却没想，正当两人都已达成默契、正欲收功之时，却听见那“谷内弟子”阻止高冉上前，还提醒她他们正在运功驱使各自的信使互相较量着……尽管那声音听着陌生，但两人都知“他”定是个深谙此道之人，同时也领会到了他们俩此次前来寻他们并非是谷主有急事要见他们，如此，两人便也就都放心的继续刚才的较量了……

而待他们最终决出了胜负、并顺利收功后，才终于有闲心去了解一下这个深谙此道的“谷内弟子”究竟是谁？

却没想，竟是叶玒！

“你还是来了！”

一见是叶玒，赵奕便知，她的声音之所以听着陌生、且还是男子的声音，这全是因她刻意处理过的缘故。再看她那一身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男子打扮、以及她身上散发着的那毫无杂味的异香，他也便明了了她此次前来真的是有备而来的！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兑现之前与高冉之间的约定了！

所以，那般感慨时，他的心情不能不说是有些复杂的沉重：他并非不是不想再见到叶玒，但却又不想再见到她，可如今，却还是见到了她……不忍，却又无可奈何……百转千回的纠结了半天，最终，他也只能是从口中说出了这么一句令人听不出他究竟是欢迎多些、还是沉重多些的感慨来。

而赵枫，尽管最初发现原来来者竟是叶玒时，的确有那么一瞬是有些意外的，但随后，他就好似她来了也不过只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般的、不再理会她，而是兴冲冲地跑到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高冉跟前，一脸得意的对她说：“小丫头，我赢了！”

“哦。”高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她知道，赵枫说的，应该是他的信蝶赢了赵奕的信蜂，但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偏偏，她此刻的直觉却又莫名地提醒她：这和她是有关系的！否则，叶玒刚才就不会刻意回过头来那样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了！9.

272. 最后一面（三）

“师父，既然师叔母都已如期出现了，那你也该兑现之前对我的承诺了吧？”说话间，高冉已径直走到了赵奕的跟前。

“嗯。放心吧，既然已经答应你了，那我自会遵守诺言。”

“那就好！”

说罢，高冉便刻意转身去看了叶玒一眼。两人瞬间的眼神交流令叶玒明了了她想暗示她的言下之意：既然要合作，那高冉就不容她触犯她的底线！

不过，本来她也没打算要将赵奕也牵扯其中，而如今，又有高冉将他强行留下了，那她自然也是乐意配合的：日后，她决不会主动联系他，更不会主动向他寻求任何形式的帮助。

事实上，且不说赵奕很快就要继任下任谷主了，所以即便是为了不连累医谷，叶玒也不会轻易连累到他的！再者，即便赵奕没有继任谷主，但她既已强拉高冉入局了，那若是连他也不放过，那只怕高冉反而会因此而对她倒戈相向了！而眼下看来，就她的复仇及事后的善后，赵奕和高冉之间，显然还是高冉更有用些！那她自然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但这事也只需她们俩各自心知肚明就好！至于赵奕，他只需谨记自己对高冉的承诺，真正做到不再干涉她们俩各自的私事就行！其他的，他就无需知道更多了。也最好不要知道更多！

“对了，你们俩刚才为何要互斗信使？”

为免被赵奕察觉到自己与叶玒之间可能有猫腻、甚至进而怀疑到她们俩之间很可能已私下做了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交易，高冉看向叶玒时，其实也只是与她匆匆一瞥，而后便又赶紧移开了视线，假装是要转身去看赵枫似的，并顺便这样问道。

她这样，只会令不知情的人误以为，她这是在同时问赵奕和赵枫两人。

而事实上，他们俩也确实是这样以为的。

但赵奕因为比试输了，便一脸阴郁的不肯回答。反倒是赵枫很是兴高采烈的又再次凑到高冉的跟前，得意的向她炫耀道：“大师兄说，他打算传授你驾驭信使的秘术，我听了自然不服！凭什么要跟他学？所以我就提议不如比试比试，谁的信使赢了，你就跟谁学！”

高冉不禁略有些嫌弃地蹙了下眉头，并直接拒绝道：“我不学！这么自私缺德的东西，我才不要养呢！”

“不行！按规矩，你既已将本门内功修至八层，那你就得开始修习驾驭信使之术！”却不想，赵奕竟罕见的颇为严厉的斥令她道。

“为何？”见赵奕如此坚决的坚持，甚至毫不顾忌她的真实意愿——他如此的反常，反倒令高冉更觉这其中定有隐情！且必定是为了她好！所以才非逼她修习不可！

如此一想，尽管心中并不情愿，但高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烈抵触修习此术了。但，这其中的隐情，她却是必须知道的！

所以，为了让赵奕明白她并非是要与他对抗，而只是想知道真相，如此，纵是非学不可，那她也能学得心甘情愿一些……

为了让他明白她的这份心情，于是，在她才刚没好气、甚至还有些峙气的反问了赵奕那么一句后，待反应过来她这样问有些不妥时，她便又赶忙主动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态度那样坚决，我知，你定是为我好才非要如此不可！那我自当是要随你的意，认真修习的。但，我想知道真相！这样，我也能学得心甘情愿一些！你知道的，若非心甘情愿，我做什么都会做不好；若是心甘情愿，那我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更何况，修习此术，于我，还得冒生命危险！你觉得，我是甘心去学好呢？还是不甘不愿的被动去学好呢？”

高冉故意将事情说得比实际情况要严重许多，但也不算撒谎，如此，她就不信不能说动赵奕对她如实讲出真相来！

“对啊！你快说！为何她都不想学，你还非逼着她学不可？！虽说按规矩，的确是如你所言她本是该学的；但若是她不愿，她也大可不学的！门规可没规定她非学不可啊！”却没想，根本就不会看气氛的赵枫竟也跟着高冉一起好奇地追问起来。

但他这样的反应，反而又令高冉平白的又多出了另一份别样的无奈来。尽管她心里大致也已有了答案，但她还是颇为无力地反问了赵枫一句：“小师叔，你，你该不会是连师父为何非要传授我此术的缘由都不知，就贸然为了争抢作我‘师父’的资格而向他发起了挑战吧？”

“啊！对啊！有何不妥？反正不管是什么缘由，最后的结果都是要将此术传授于你，那我去争抢又有何不可？再说了，我肯教你，那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嫌弃？！”说着赵枫便有些气呼呼地白了高冉一眼，好似真的是他受了委屈一般。

“唉——”高冉很是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有他这么个怪胎掺和进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真的很难说！——他，就是那其中最大、也最不可测的变数！

一想到这个，高冉便有些担心起今后有他跟在身边，对她究竟是利多、还是弊多？！

“师父，还是你说吧！你也该知，若要修习此术，对我的身体可是不小的负担，甚至还可能会致命！可即便如此，你却还是非要我修习不可……那便定是有你的顾虑的！你不妨直说吧！”

“还是让我来说吧！”见赵奕好似不忍开口道破真相，叶玒便主动开口替他代劳了。

高冉闻言，即刻就转头去看向叶玒。此刻，她心里即刻就无比确信了一件事：果然，叶玒先前之所以会刻意那般意味深长的看她那一眼，分明就是因她本就清楚这其中的真正缘由！

“可是，怎么会呢？还是说，同样的遭遇，她其实也曾经历过？！所以，才会如此深谙其道？”对于才刚相识的叶玒竟会如此深谙赵奕非如此不可的真正缘由，高冉除了这样怀疑，便再难找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因为培育信使是要先与之定立血契的！”

“血契？什么血契？！”

“无论是何种形态的信使，在其蜕茧成形之前，都只是从‘圣物’那儿分出的一滴骨血而已！而只有与之定下了血契、并将自己的一滴血也融入其中后，它才会成为培育者独有的信使。而至于之后蜕茧后会长成什么样，那就得看主人自己的心性如何了！”

“师叔母，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必须定立的血契究竟是什么？！”

“永不背叛医谷！——若违背了此契，信使便会反噬进入主人体内，与主人同归于尽！”

“什么？！”

高冉先是一愣，而后便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奕。她没想到，为了防止她真对医谷不利，赵奕竟不惜逼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培育信使！要她自此受到与信使定立的血契的束缚！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难怪即便医谷传承至今，纵使仅偶有几人能修成咒毒之术，却仍能令众弟子乱中有序的沿袭至今、而不必依靠那几人的咒毒的束缚……原来，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其实是另有一种可替代咒毒的束缚的血契的存在啊！

“所以，若内功修习至八层以上，却仍无意要培育自己的信使的弟子，尽管门规确实没有强迫其必须要修习此术，但实际上，但凡不自觉修习者，最终都将被以各种理由除掉了！对吧？——即使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背叛之心，也从未有过任何的叛变行径！”

“丫头……”

“师父不必说了！我懂！你既不想看到我随时可能会背着你对医谷不利，也不想看到我因不肯自觉修习此术而被其他同门视为潜在的‘叛徒’而最终惨死在同门的手里，你才会非逼我修习此术不可。我懂！我真的懂！这于你，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只是，若早知医谷原来还有这么一条规定，那我宁可当初就荒废了对内功的修习！至少，那如今，我也就不必白白给你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让你能如此理所当然的防备于我了！”

尽管嘴上说着懂他，但说到最后，高冉却还是道出了她对赵奕的怨怼！此刻，她的心里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失望！满满的失望！

他怎能不相信她呢？！不相信：只要他成了下任谷主、谨守约定不再干涉她们的那些私事，那她就决不会动医谷分毫！甚至还会不惜一切的保住医谷！——他为何就不信她呢？！

还是说，比起相信她，他更不敢拿医谷的存亡冒险？！他最终最在意的，还是医谷！甚至，宁愿为了医谷而牺牲她！

想到这，高冉对赵奕除了失望，便再无其他了……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叶玒却已悄然走到了她的身边，并轻拍了一下她的肩，但却什么也没再多说。

而高冉，则就因她这一简单的动作，便清楚地知道了她想要传递给她的意思：叶玒无非就是想告诉她，类似于她此刻的感受，她也曾经历过！她们俩，其实是同病相怜的……

高冉不觉略带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同时，也别有深意地瞥了叶玒一眼。

此刻，也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她们彼此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高冉回过神来，本能地掩盖了所有的负面情绪，转而异常冷静的对赵奕说道：“既然师父如此用心良苦，那我自是要答应的！”

而后，便又转过头去对赵枫说道：“小师叔，我过会儿再来找你，向你讨教驾驭信使之术！”

说罢，高冉便伸手拽了下叶玒的衣袖，对她说道：“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事到如今，对高冉而言，若这几人中还能有谁是她可以相信的，那也就只剩叶玒一人了！而她，也必定是知晓高冉此刻所疑之事的真相的！所以，她自然是要问她的了！——但，却决不能在赵奕和赵枫面前问出！

叶玒领会了高冉的意思，便跟那两人简单交代了句，“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在这儿等着！”

说罢，便领着高冉离开了空地，又再次走回了长满草木的密林深处……

273. 如梦初醒

“说吧，你有何事要问？”来到足够远、能避免被那两人偷听到任何私语的距离后，叶玒才停下了脚步，并转身对高冉直接问道。

见此，高冉便也就直话直说了：“实不相瞒，我曾威胁过师父，说，若他不肯继任谷主，我就怂恿小师叔对医谷不利……可刚才却看到，小师叔原来也有他自己的信使……既然，他也受着血契的束缚，那为何师父还会担心我对他的那番威胁？”

“原来如此……”

尽管叶玒对于高冉竟会那样威胁赵奕而略感意外，但随后又想到正因试图威胁赵奕的人是她高冉，所以她才会那样做……便也就不再意外于还不知实情的高冉竟会企图对赵枫如此的“物尽其用”了！

便就很坦然地告诉了她真相：

“其实，大师兄之所以会那样，那是因为，血契唯一无法束缚的，就是修成咒毒之术的弟子！

“事实上，血契也是有与之相克之物的！——那便是咒毒！

“但凡有人能修成咒毒之术，那血契对主人的束缚便会被其体内的咒毒所抵消，并反过来完全被咒毒所操控，自此便只会完全听从于主人的驱使，而不再受控于‘圣物’……

“简而言之，就是当初成就了信使雏形的那两滴血中，来自人的那一滴血会因咒毒的缘故而最终战胜了来自‘圣物’的血的力量，于是，信使便就转而被人所操控了。”

“什么？！如此说来，但凡修成了咒毒之术，那便能超脱于医谷所能施予的所有束缚之上了？！而如此一来，若是小师叔他真想对医谷不利，那便真就可能能如其所愿了？！”

面对高冉此刻对此事无比惊诧的反应，叶玒却并不以为意，而只是稍微停顿了下，让她稍微能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待高冉稍微平静了些、看似已经多少接受了这一事实后，叶玒才继续将之前没说完的后话说完……

“我话还没说完呢！事情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能料想到的那种后果，先人们显然也早已料想到了！故而，也早已对此设下了很好的防备……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设下的防备，还是很有用的……”

“此话怎讲？”

“你别忘了，纵使是像小师弟这样已将咒毒之术练至如火纯青之境的弟子，也仍无法摆脱本门的独门秘香的束缚！”

“你是指我们身上的异香？可是，我没看出它对我们有何束缚啊？它无非就是方便我们辨识彼此的身份、辨识彼此能耐的高低，以及帮我们及时找到要找之人而已……还能有什么？”

“呵，那只是在你还未被列入‘叛徒’之列之时……若有朝一日，你被列入了门内弟子皆可诛杀的‘叛徒’之列，那你身上的秘香便会感应到‘圣物’的召唤，开始对你释放它之前一直隐而不发的毒性！虽是慢性毒，却也是无解之毒！所以，纵是你有能耐始终避开同门对你的追杀，你也终究是避不过那秘香之毒对你无时无刻的噬心折磨——直至最终夺去你的性命！”

“什么？！你是说，连那秘香，竟也是毒？！”

这一刻，高冉的心里简直是有万般的苦楚却又无处诉说！

她怎会想到，原来，从她正式入门的第一天起，她就已被赵奕灌下了一碗无解的毒药却全然不知！——若她没猜错，只怕这个秘密，也只有真正入了门、服下了那秘药的弟子们才会知道！而且，还不一定是全都知道！——否则，她也不会直到现在，才从叶玒的口里得知了……

若时间可以倒流，高冉真希望当初没有拜赵奕为师！

“命短点就命短点吧！那也总好过一脚踏进这‘漩涡’之中，然后就再也摆脱不了这接踵而至的没完没了的麻烦了！唉——”

诚然，高冉也理解，可能在赵奕看来，只要她对医谷不起不轨之心，那即便是服下了秘药，也不会最终转变成迟早会毒死她的慢性毒药，所以当初他才会连后果都不曾言明的就那般理所当然的让她服下了。

但在高冉看来，赵奕那样的理所当然却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欺瞒！他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没给她选择是否要知道真相的权利，就已经自作主张的替她做了选择！

所以，此时此刻，无论高冉怎么去想，她都有种被赵奕出卖了的感觉！

而待她知道了这些之后，待她又再次回过头去看就在刚才不久之前才刚发生的、赵奕又再次自作主张的替她做出的选择——要她修习驾驭信使之术——之时，她才猛然发觉：原来，他从未变过！自始至终都从未变过！他仍旧还是没有给过她任何选择的权利！

在高冉看来，若他哪怕有一次想要给她自己选择的权利，那就该在她初习这独门内功之时，就提前告知于她：若修至八层境界，便要开始修习驾驭信使之术；并且，还会将要修习此术所需付出的代价也都一并提前与她说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要与信使定立血契之事！

可他偏偏就是没说！什么也没说！

“呵！”高冉不禁冷笑了一声。她从来没有一次如此刻这般的觉得自己竟是如此天真幼稚得可笑、可恨！

如今，待高冉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再跳脱出来纵观这一切过往的所有前因后果……她才第一次发觉：原来，赵奕从来就没有真正站在她的角度去为她着想过！他从来就只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来对她“好”，却从不顾及她的真实感受！甚至，从来就没想过要给她自己选择的权利！从始至终，但凡是他想要给她的“好”，他从来就是彻底剥夺了其他的选择，只给她唯一的一种选择——而且还是全无退路的选择！令她要么顺从他的意愿、选择他希望她接受的选择，要么就是去面对明显就能预见到的短期内就将面临的死亡！——不管是死于自身的病，还是死于非命……

“本以为小师叔应该是我见过的活得最没心没肺的人……却没想，原来，看似待我真心之人，才恰恰是那最无心无情之人！天下间，最残忍的‘毒’，莫过于此了！”

这番讥讽自己的无知的同时，高冉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剧痛难耐！一时间，竟觉得胸口闷得无法透气！她本能的勉强使劲作了下深呼吸，却不想，紧接着就直接是一大口鲜血涌入了口中，还未及反应，便已吐出了口！

与此同时，高冉的眼角竟也不觉滴落了一滴泪……但也只是一滴！所以，她自己也并无觉察。而后，很快的，那滴泪便又随风而逝——从滴落到最终被风吹干，也不过短短一瞬：真是来而不觉，去亦不觉……就好似——它从未来过，她亦从未流过泪——一般……

叶玒显然没想到高冉竟会被刺激得气闷吐血！她赶忙走上前去，一把抓起高冉的手，就要给她诊脉。却不想，高冉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并仍旧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中、继续自言自语道：

“所以，即便往最坏了去想，即便小师叔会因我的怂恿而灭了这医谷、从而致使他体内的秘香之毒因此而被催发，但至少，在他死之前，他却是确实可以先将医谷的主脉彻底摧毁的！而师父他真正担心的，就是这个！

“但他又知，若动起真格，他未必会是小师叔的对手……所以，选择对我下手，才是他能做到的最能防范于未然的最佳手段！”

“好了！就算事实正是如你所言，但你如今这般难过又有何用？你不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吗？”

被叶玒这般一针见血的提醒了一句，高冉这才仿若如梦初醒！

此刻，高冉才第一次无比确信了：叶玒之所以会对赵奕彻底心灰意冷，怕也是曾遭遇过不止一次类似于如今的她所经历的这些吧？！而叶玒，怕也是如她一样，也是在遭遇了那种种的失望之后，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在她自己的一遍遍的回想中，才渐渐明白过来的吧？！——否则，她又何来的——“那些情愫，只会随着年岁的流逝而被淡忘殆尽。那些记忆，纵是偶然想起，也只会令你羞愧于自己当初是怎样的无知天真、可笑至极！但同时，又会令你觉得，曾经的那个总是自欺的对真相视而不见的自己，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一说呢？！

只怕，叶玒当时所指的，并非只是她如今早已满心只被复仇填满了而已吧？！

只可惜，这一切，高冉却是直到现在，才真正明了了……

274. 各行各事（一）

“呵，你说的对！既然我是悲是喜都改变不了什么，那我还难过什么？！不过只是徒增伤悲、自我折磨罢了！我又何必非要与自己过不去呢？不值得！”

说着，高冉便直接就着衣袖随便擦了擦嘴角上还残留的血迹，继续说道：“也好！至少比起最终到死都不曾明了真相，现在明白也不算迟！至少，从今往后，我便能不再为他付出分毫！——他要怎样，医谷会怎样，我都不必再记挂于心了！”

重新调整了自己今后的立场，高冉便收敛了情绪，一脸正色的对叶玒说道：“我们回去吧！想必，你应该还有话要与师父他单独聊聊吧？正好，我也能借着要学驾驭信使之术的由头，将小师叔带离。那我们就各自行事吧！等你们交涉完、有了结果后，你再来找我吧！

“这谷中，你比我熟，你来找我自然是比我去找你要更容易了！到时，你再告诉我我该以怎样的方式来配合你一起离谷！”

说完，高冉便转身提步先行离开了。循着叶玒先前领她走来的路线原路返回——毕竟没走太远，这点曲绕，她还是能记得的。

但临到拐弯处，她才又想起了一事，便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仍还停在原地未动的叶玒说道：“对了，反正一会儿你也多半会从师父那儿听说……那我就先跟你说一声，也好让你在跟他交涉前能先有所准备……”

“何事？”

“我们离谷后，小师叔必定会尾随而来！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跟在我左右了！尽管我知你们并非是真夫妻，但他的心性你也该是了解一二的，所以，你也最好先提前有所准备！

“你该知，他才是我们此行的最大变数！我们不得不防！”

“好！我记下了！”

得到叶玒的回应后，高冉便放心的离开了。

而叶玒，则打算待高冉先带走了赵枫之后，再回去与赵奕单独“聊聊”。顺便，也好趁这特地迟走一步的时间，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样对付赵奕？

——

而另一边，在叶玒带着高冉离开后，赵奕和赵枫便互不搭理的各自走到这块空地所能允许他们离对方最远的距离的两个相对的角落站着，静候着她们的归来。

而待他们终于等回了人来，却发现，回来的却只有高冉一人！而她，竟还吐了血！——虽然嘴角的血迹已被她擦干，但她的衣袖和身上的衣裳上那早已被风干的血迹，却都明显“告诉”了他们她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当赵奕打算上前去给高冉诊脉之时，赵枫却已抢先一步、纵身一跃就来到了高冉的面前，并不由分说的就拾起她的手腕，替她诊起了脉来。——这是他第一次给她诊脉，却很是认真。而高冉，也丝毫不抗拒他的这一突然举动。

赵奕见高冉并无半分不愿，便也就打消了要从赵枫手里夺过她的手来改由自己亲自诊脉的打算，只好识趣的在一旁干站着等候赵枫的诊断结果。

“没事，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血脉不畅而已。既然郁积于胸口的血都已被全数吐出了，那便已无大碍了。”良久，赵枫才放下了高冉的手，并一脸轻松的如此说道。

而他这样的反馈，也令他身旁的两人听后，竟也都好似被他的轻松所感染了一般，先前各自多少都有些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能放下了。

“好了，既无碍，那这事就这样过去吧。”草草敷衍了一句后，高冉便不再关注自己的身子，而是转而对赵枫说道：“小师叔，我们走吧，你带我去取圣物的一滴骨血来吧！”

赵枫听了，不免有些意外于她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高冉见他那么明显的把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便有些好笑的主动向他解释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也不难想到吧？想来，那一滴滴成形的骨血，必定是与圣物本体分开保存的。否则，你们又怎能如此随意的就决定了我该何时就开始修习此术呢？”

“哦——原来如此！呵呵，小丫头，你果然聪明！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已经自己想到了！”

“呵呵，不敢当！不是我聪明，而是你早已把答案全都写在自己脸上了！这么明显，我若还看不出，那才奇怪呢！”

配合着气氛，高冉便即兴打趣了赵枫一番，而后，便略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他道：“好了，你到底走不走？”

“啊？哦，走！当然走！”如此应时，倒也不是赵枫真有多急着要开始传授高冉驾驭信使之术，而是他已经不想再继续如之前那样无所事事的与赵奕单独待在一起了！

“哦，对了！师父，你就先别走了。一会儿师叔母就回来了。她说，她有话要与你单独聊……我想，你们也确实需要好好聊聊了……”做完最后的交代，也不理睬赵奕听了会有何反应，高冉便径自跟着赵枫快步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无比冷漠的渐行渐远的背影……

——

“怎么？被向来亲你敬你的徒儿冷落了，心里不是滋味了？既然你已决意如此，那就该想到，你将会因此而彻底失去她！莫非，你还没有做好这一觉悟？可你的那个徒儿，却显然已做好了觉悟了！”

待高冉走后，赵奕便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站在那儿定睛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就连叶玒已然回来并已走到了离他身后不过两步远的地方时，他也仍旧无动于衷。

见此，叶玒才主动开口，故意用这明显带着讥讽口吻的开场白，来打破了他这诡异的沉默。

“你对那丫头都说了什么？”

赵奕终于开口了，但问话时，他却并未转过身来，也没转过头来瞥看身后的叶玒一眼。——显然，他此刻并不想看到她。

“没说什么，我不过是回答了她的疑惑而已。其余的，便是她自己想到的。不过，不得不说，你这徒儿倒是不笨……只可惜，她最麻烦的地方，也恰在于此啊……呵，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呢？”

“唉——”赵奕听后，很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他又怎会听不出叶玒的言下之意？自然，也就明了了高冉回来后为何就突然待他那般冷淡了……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想来，你那徒儿也未必会肯告知于你……”叶玒懒得理会赵奕此刻的失落，见他既然已经开始搭理她了，便就直接说起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毕竟，尽管他们确实很久不见了，但若可以，她还是不想再像如今这样单独见到他的！好在，这次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私下见他了！——也因此，她才能继续忍受此刻心中的那份隐隐的不适。

“何事？”赵奕显然并没觉察到叶玒想要“速战速决”的意图，只是听她主动提起的事恰好勾起了他些许的兴趣，便也愿意认真听她说下去。

“你应该还不知，为了保全你，你那徒儿可是为你费尽了心思！”

“这我自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叶玒当然猜到了赵奕自以为的“知道”，多半也只是高冉先前向她坦白的她试图逼迫他留在医谷、继任下任谷主之事，便态度十分肯定的否定了他此刻的自以为是。

赵奕听了，直觉叶玒定是还知道些他并不知晓的事情！否则，她不会说得如此肯定！但不管她说的是否是事实，他被她如此肯定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终究是不舒服！便连脸色也明显变得冷肃了起来。似乎，只待她一有说错的，他便会即刻不留丝毫情面地将她此刻对他的全盘否定全都尽数返还于她！以作报复！

“怎么？你不信？那好，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早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已先你一步回来了！只不过，我一直藏身于师父卧房的密室之中，被他庇护着；再加之，我刻意掩盖了身上的异香……除非你能时刻侍奉于师父左右，否则，你定不会觉察到我的存在！而师父，既然有心护我，那自是不会轻易让你发觉到我的存在的！”

“这些我已料到！你不必赘言！我只想知道，你特地跟我说这些，跟那丫头有何干系？”

“呵，大师兄，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以为师父为何会先你一步料到你那徒儿会来医谷？甚至连她来了之后会往哪儿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你！”

“不！确切的说，是我和小师弟共同的‘功劳’！”

“原来如此！想来，定是那丫头借着小师弟，让你知道了她的行踪；而你，则又利用了这一点，让师父与你一同逼迫她助你一臂之力了！二师妹，为了复仇，你竟连她这个小丫头都不放过！她是无辜的！你怎忍心？！”

“是！她是无辜！但你也没资格指责我！你可知，师父之所以能逼迫她就范，倚仗的筹码，就是你！”

“我？”

“对！就是你！若非为了要保全你能始终置身事外，那丫头根本就不会被说服！

“虽说助我一臂之力，的确能让她从我这儿获得不少她想要的关于高立文的私密情报。但显然，她要因此而去冒的险，也着实不小！但她分明就可以选择更为稳妥的方法去获知她想要的情报，而并非是非我不可的！可她还是答应我了！你以为是为何？无非就是她已料到：虽说我不愿牵连医谷，但若是你不肯继任谷主，那我便会退而求其次，利用她不成，便转而利用你对我的愧疚，拉你进局！

“想来，以你的性格，你也必定是会应允的！但这，却又是那丫头最不想看到的！

“而师父呢，之所以愿意助我一起逼迫于她，也是因为他信我所说的，愿意赌一把——赌那丫头会为了保全你而为你尽力保住医谷，避免被高立文趁虚而入！

“可你呢，却不声不响的想着该如何防备于她！

“呵！天下间，最可笑的事，莫过于此了！量她再聪颖过人，也不会想到，上天竟会跟她开了这样大的玩笑：她一心想要保全的人，却在暗自琢磨着该如何防范于她？

“大师兄，如此，你还觉得自己依旧是坦荡无瑕、无愧于心的吗？！”

275. 各行各事（二）

赵奕被叶玒这般质问，一时间竟也是无言以对。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事实上，若事情还能再重来一遍，他觉得自己也仍旧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但叶玒的质问，却又令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如他一直以为的那般坦荡磊落！反而……还有些卑鄙……

但，他又怎能轻易就认同了叶玒对自己的这般贬损呢？

相反的，一时间，叶玒对他这样的质问，反而更加深了他心里先前就已产生的、至今还仍未真正化解掉的、是她带给他的不适感！

若不是他心里还很清楚：叶玒说的话，他虽无法认同，但也确实是无法就认定她说的就是绝对错的！——否则，他此刻必定是要将她带给他的先前与这次的两度不适感都加倍的用同样的反驳一并返还于她！而不必再继续这般强忍不发了！

赵奕没想到，时隔了近半生之后，才再见到了叶玒，两人却是陷入了如今这样令人颇为不快的局面！而她对他的这连番的指责数落，也已在不觉间，令他曾对她的些许愧疚都因此而被渐渐稀释淡化了。——只因，他已然为自己的强忍不发找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就当是她在发泄这么多年来积压的怨气吧！不必当真，也不必全往心里去！但，此事过后，我便不再亏欠她什么了！今后她要如何，那都随她吧！”

如此说服了自己之后，赵奕便也能坦然的接受叶玒说的所有在他看来可能有理、也可能只是她一时激愤而说的胡言乱语的话了。他只当自己是在包容她，才会愿意继续任由她继续这般肆无忌惮地一再冒犯他、继续自说自话地胡乱指责他……

而待赵奕终于用他自己的方式快速平复了情绪之后，便不再理会叶玒对他的一再挑衅，而是终于转过身来，并毫无心虚地正视着她的眼睛，故作淡然的对她说道：“我是对是错，自有苍天为我见证！再者，就算要抱不平，也该是那丫头亲自来寻我讨说法，而不是你！再者，以那丫头的心性，她也无需你一个无关之人在此为她多作费心，多此一举！你还是直说了吧！你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呵！”见赵奕即便被她那样指责，却仍能一派凛然的面对她的质疑，叶玒并不意外，但心里却难免还是为曾经的自己和如今的高冉由衷的报以同情和惋惜……

“的确，那丫头说的对！确实不值得！”此刻，叶玒是真的无比认同了高冉先前在她面前宽慰她自己的那最后一句——“不值得！”

而后，便即刻收敛了此刻并不该有的情绪、思绪，转而对赵奕说道：“我想说什么，你会猜不到？我无非就是想提前告知你一声，我打算在几日后就要为你举行的正式继任谷主的仪式上，当着你和全谷弟子的面卸下我的伪装，然后公然挟持你的徒儿高冉，以她来威胁你们不许轻举妄动，然后就当着你们的面公布我誓要与医谷一刀两断的决心！而后，就以自保为由，将你的徒儿也一起带离医谷……”

赵奕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那丫头可知你的这一计划？”

叶玒一听，自然猜到了他此刻心里最可能有的算计，便故意用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口吻回道：“当然！”——哪怕事实上，高冉还并不知她的这一计划。

“唉！”赵奕听后，便不由得小小叹了口气。而叹气时，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无奈多些，还是轻松多些？

但至少，他已不得不承认了：当他知道了，原来高冉对于叶玒已经计划好了——要如何让全谷内的弟子都知道她是主动叛变，而非是医谷与她“同流合污”；以及她要如何做到，在公然带走高冉的同时，又避免了可能会在日后连累到她、而致使连她也一并沦为医谷的“叛徒”——这一整盘的计划都已知晓，并愿意配合叶玒的行动之时，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源于释然的轻松的……至少，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坦然的对自己说，那是高冉自己的选择，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想，这应该也是高冉想看到的结果吧：希望他能置身事外，并且不要对此心有愧疚……而如今，他也确实如她所愿的做了……那她，也应该满意了吧？

“好吧！只要你到时不伤害到任何弟子，我自会配合你们，让你们平安离开。不过，有一事我必须先提醒你！”

“你是想提醒我，小师弟定会私自偷偷尾随我们而去吧？”

“你知道？”

见赵奕难得有些意外于她的所言，叶玒干脆就将计就计的提醒他道：“呵，你忘了，既然你的宝贝徒儿都已答应要与我联手了，那她所知道的，自然也会与我分享了！——正如我之前告知你的我之后的行动计划、她其实也早已知晓，那反之，她所知道的小师弟在之后最可能会有的行动，自然也是不会瞒我的。”

“哦，原来如此……如此说来，你们是真的决心要联手了！”

“当然！莫非，你还对此有所怀疑？”

“原先还是有的，但如今……看来，那丫头是真的信你，也是真的想与你联手了！否则，她不会连这些都告知于你！——毕竟，小师弟想要跟着的人，是她，而不是你！”

显然，叶玒使的那点小伎俩确实是奏效了！如今赵奕对她所说的，已经确信不疑了！而若她选择在此时非把自己的想法说成是高冉的，那想必，他也多半是会不疑有他的就全然相信了！

“小丫头，既然你都已经说了，今后无论大师兄如何、医谷如何，你都不会在意了……那我现在利用一下大师兄对你的信任……你应该也不会怪我了吧？放心，对你，我日后定会向你坦白一切！决不会令你至死都被蒙在鼓里！只不过，让你知道真相的时间，可能会延迟一些……”

如此暗暗允诺后，叶玒便就很坦然的对赵奕说道：“对了，还有一事……那丫头先前要我替她传些话给你……你也知道，她现在可还在气头上呢！不想与你多说话，也是情理之中的……”

“嗯，我知道……她有何话要你代为转达的，你但说无妨！”如此应时，赵奕俨然已完全相信了叶玒的说辞。

“是这样的，按照我俩先前的约定，若万一我失手了，她定会替我报仇！但若是连她也失手了，她希望，你能替我完成我的遗愿，替我报仇，杀了那蕉皇！

“我想，你该是了解她的……她本就是与你一类的人！——既允了诺，便不想轻易失信于人！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我，定会替我报仇，但若连她也失手了，那她就是失信于我了！你也不想她万一失手了，就会在九泉之下因为自觉失信于我而死不瞑目吧？”

赵奕听后微蹙了下眉头，但没过一会儿就又舒展开了，并且这次，他连说话也较之前有了更多的底气：“好！既然是她的心愿，那我自当成全！若到时连她也失手，那我自会先料理好医谷的事宜，而后便去替她完成她对你的承诺！替你杀了蕉皇！”

尽管刚才待他听完叶玒所言，的确有一瞬，他是怀疑过这是否真是高冉的意思？——毕竟，这明显就与她先前那样坚决的要留他在医谷的意愿相违背的！

但随后，当他又再仔细琢磨了下叶玒特地提到的——高冉与他骨子里其实是同一类人——时，他便又释然了！觉得高冉到底还是如他一样，是最在意自己的信誉的！——甚至胜过了生死！而若她无法做到自己的承诺，那她所能托付的可靠之人，也确实只有他了！

想到这一层，赵奕便也就理解了高冉心里的矛盾、以及她终究还是会羞于自己直面着他来告知于他她的这份可能是最后的托付的复杂心情了！便也就更能理解她为何即便在气头上，也还是要特地让叶玒来替她转达她这可能的最后嘱托了！

“呵呵，只怕啊，在气头上——也只是她能想到的再合适不过的借口罢了！实则却是她对于自己的这点私心是羞于对我启齿的……还真是个傻丫头！我怎会跟她计较这些？她莫不是还怕我会取笑了她不成？还真是傻！”

如此一想，赵奕原先还自觉因自己的选择而惹得高冉气得都不再理他而多少怀有些许的歉疚，如今也都已荡然无存了！而如今，他就只当她的生气根本就是假装的！——那不过只是她为了方便之后叶玒来替她转达此事，才故意为之的……

276. 各行各事（三）

正当叶玒与赵奕交涉之际，高冉已跟随赵枫来到了位于谷内最深处的一个洞口是被繁茂的爬岩植被覆盖着的、看着有些阴暗但却意外的并不潮湿、反而还有些干爽的岩洞里。

但随着两人越往岩洞的深处走，洞内的能见度便随之变得越来越差了。而正当高冉都打算上前一步直接抓着赵枫的衣袖——干脆像个盲人一样，让她的“导盲犬”带她前行那样的——让他带着她继续前行之际，赵枫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害得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高冉，直接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哎呀！痛死了！你好好的干嘛突然停下啊？”

但赵枫却并不理睬高冉的抱怨，只一个劲儿的自顾自的在他自己身上一通乱摸。

“你干嘛？你——不会是抽风了吧？！”说着，高冉便即刻像避瘟神一样的一下就往后跳了一大步！即刻就与他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有了！”乱摸了好一通之后，赵枫才终于在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了一颗夜明珠。

见此，高冉才算明白了他刚才那诡异的“自摸”的真正意图……

“呵，合着你是想找夜明珠啊！不过，看你刚才的那种摸法……莫非你身上还藏着其他什么宝贝？！否则，一颗夜明珠而已，虽说小是小了点，但也不至于需要你那么仔细的去摸才能辨识得出吧？！怎么？莫不是怕摸出其他的东西来，会被我给抢了？！”

高冉这般打趣他时，本来玩笑的意味占了多数，却没想，赵枫听了，却不禁瞪大了双眼，看她的那眼神简直就像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但这回，高冉却高兴不起来了。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若每次都让她一猜就着，甚至连随便开个玩笑都能轻易说中赵枫的心思……别说他会惊奇了，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这样的巧合也巧得太过诡异了吧？！令她都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更何况，她总能轻易说中的，还是一个“怪胎”的所思所想……这令高冉怎么想，都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任她怎么想都觉得，若她次次猜中真的不是巧合，那便只有两种后果在等着她了：要么，就是她之所以能那样懂赵枫，其实是因为她自己也是个与他基本如出一辙的“怪胎”，却不自知；要么，便是她保不准哪天就会因太能读懂赵枫的心思，而迟早被他视作威胁，对她心起杀念！

——不管是哪种，高冉都不希望最终成真！

“呵呵，我胡说八道的！你干嘛那么认真啊！莫非，我竟猜中了不成？！”为了掩盖此刻的心虚，高冉便随便敷衍了下，以为这样就能将此事搪塞过去了……却不想，自己一时口快，她那即刻就脱口问出却未及细想的托辞，反倒暴露了她此刻的欲盖弥彰。

“胡说八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分明就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但又怕我知道你知道了，这才故意这样说的吧？可你这样，却反而更证实了你心里有鬼！”

高冉一听，不觉一愣。倒不是被赵枫说中了心事而倍感窘迫，而是诧异于他竟能说中她的心事，还说得这么有条理！——真是半点都不像他平日里那捉摸不定的极不靠谱的模样，他这样的反常，才是最令她倍感意外、且极为不安的！

“小师叔……你……”

“我？我什么？”

“你不装疯卖傻啦？”一时间，高冉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此刻所见到的赵枫的这一突然转变，便只能顺从直觉的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但当话都已说出了口，她才又后悔了起来！心里不免自责道：“什么‘装疯卖傻’？他根本就没疯过好吧？！虽说傻……是有点儿……”

“哦……原来，你一直就是这样看我的……啧，奇怪！我明明一直就是这样啊！怎么你就看不出来呢？”

“哈？你一直就是这样？”尽管赵枫那么离谱的自我评价着实令高冉倍感无语，但他会这样说，却反而又令她之前的不安竟又不觉间悄然消去了……

“嗯！你说的对！你一直就是‘这样’！只是我眼拙，没看出来……”尽管她心知她所理解的“这样”与赵枫自认为的“这样”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这样顺着他的心意回应他时，高冉却不免在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气。——至少，她可以确定，她的小命算是暂且保住了！

“是啊！虽说多数时候看起来是有些犯傻，但他并不是真傻！我怎么这么快就松懈了呢？怎么就忘了，他的‘傻’不过是不在意、不上心，才会懒得去想；但若是在意起来，只怕他的敏锐决不亚于我！甚至……”

想到这儿，高冉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了！

在她看来，虽说有必要的警惕性是好，但太过谨小慎微，反倒会使自己被自己想象出的恐惧所吞噬，变得成日忧心惶惶的……若是那样，那便纵是事情根本就没演变到那般严重的地步，她也会因早已被自己的恐惧所支配，而早已生活在“地狱”之中了……

“凡事要适可而止！够了！想到这儿，知道不该彻底松懈就行了！其他的，莫再继续深想了！免得引出心魔……到时，可就悔之晚矣了！”

见自己一时间没能彻底断了想要继续深想的欲念，高冉便小声的刻意对自己如此说道，也好让自己能借着自己自说自话的时间得到一点缓冲，得以重新调整状态，真正移开自己此刻的注意点。

“嗯？你说什么？”听到身后高冉的小声嘀咕，却又没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赵枫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怕……这山洞又黑又静，而且越往深了走、就越是远离了洞口的光明，而不会反而能离另一个通往光明的出口更近些……——这洞，应该也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吧？如此，我自然是会害怕的……所以，就想给自己壮壮胆……”

“哈哈哈……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废话！我也是‘人’好吧？会害怕很正常吧？你都把我看成什么了……”

说着，高冉干脆就厚着脸皮故意上前一步，紧紧贴近赵枫的后背，紧紧拽着他后背处的衣袍，略带撒娇的口吻对他说道：“我害怕！我要抓着你的衣服跟着你走！你不许离我太远！”

“啊？这——还算‘远’哪？！你都恨不得快直接贴我背上了！怎样？要不我干脆背着你走得了！”

“好啊！”

说着，即便知他分明就是在揶揄嘲讽她，但高冉就是故意要将他的话反着听，便也不待赵枫反悔，自己就直接跳上了他的背，并用四肢牢牢擒住了他的身子，将自己牢牢“绑”在了他的背上——除非他故意用力甩她，或是她自己松开手脚，否则，她是轻易掉不下来的！

“你！”

“小师叔，快走吧！快走！”

说完，高冉便更加放肆地将头倚靠在了赵枫的后肩上，俨然一副——要他走他的，她则要趁机小睡一会儿——的架势……

被高冉这连番的闹腾，赵枫也已懒得再说什么了。更何况，她还是头一次如此亲近自己，不管她的害怕是真是假，反正他也不反感背着她，便也就不计较她的厚颜无耻了！便不再说话的只默默用手撑住了她的身子，免得她自己力气用尽，都不待他甩开她，她就已自己松开手脚滑落下去了……

如此，也算是他默许了她想要他背着她的要求了。

——

迷迷瞪瞪的，正当高冉真有些假戏真做的昏昏欲睡之际，赵枫却突然用力晃醒了她。

“醒了？！你还真敢睡着啊？！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说着，赵枫便毫不留情地用力将她甩下了背。

“哎呀！好痛啊！”由于神智还处在迷糊半醒的状态，高冉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赵枫给狠狠甩到了地上，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霎时，还真是疼得她不敢动弹了……

而待她故意自怜地叫唤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疼痛感已基本退去了，这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小师叔，你也太记仇了吧？我不过是让你背了我一小段路而已，你也不用这么用力甩我下来吧？就算要甩，你也提前说一声啊！害得我摔得这么惨……你可知，就你那甩人的力道，若非我有内功护体，只怕早被你给摔得骨折、五脏俱损，不死也得残啊！”

“哪有那么严重！我都没使内力……”

“什么？！你还想使内力？！小师叔，你是真想杀了我啊？是！在你面前，我的命简直就跟蝼蚁一样脆弱得随时就能被你轻易捏死！好啊！与其被你这样欺负，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直接杀了我得了！哼！”

说着，高冉便顺着此刻的语境所该有的情绪，真就撒起了泼来！

而这样的高冉，赵枫哪里见过？！她这虽然看着像生气，但又跟她平日里一生气就沉默不语、对他爱答不理的表现，却是截然相反的！他一时竟迷惑了！根本不知该怎么判断她这就究竟是真生气了，还是……

虽然赵枫也说不清究竟还能是什么？但他却知这样的高冉反而更令他烦躁！而这份烦躁又令他不敢再惹她——若她想要的就是令他有所顾忌、不敢再招惹她的话，那他必须承认：像这样撒泼胡闹的高冉，反而比从前对他不理不睬的高冉，对他的威胁力更大！他更怕招惹现在的这个高冉！

“呵呵，你别气啊，我哪舍得杀你呢？你别胡思乱想，更不能随便就把‘死’挂在嘴边！我不许！

“好了，是我错了，以后若你想让我背你，我背你就是！决不会再这样甩下你了！我保证！”

“你保证？”

“我保证！”

“好吧！既然你都保证了，那我就原谅你了！”说着，高冉就即刻变了副嘴脸，变脸比翻书还快！下一刻，她便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的一本正经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这儿的岩壁上竟镶嵌了这么多夜明珠……莫非，这儿就是存放‘圣血’的地方？”

“圣血？”

“嗯。既然那信使的雏形是取自圣物的一滴骨血，那说它是‘圣血’，应该也不为过吧？”

“嗯，倒也不错……”这般应话之时，赵枫也已自然而然的忘却了刚才因高冉的瞬变而打算质问她刚才的撒泼是否是假装的一事了。他此刻的注意力已被高冉的一句“圣血”——这一新颖的形容，而成功的给转移了……

277. 各行各事（四）

“小师叔，有一件事我其实已经好奇很久了……那‘圣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长什么样？为何非得有事召唤才得以窥见其真容？！若是这样，那我若是终身都未发生什么非召唤它不可之事，那我岂不就不能瞧上它一眼了？

“啧啧……不过呢，我也不会难为你非要破了规矩带我‘顺便’去瞧上一眼的……但小师叔啊，你既已用它召唤过师父了，那你就定是见过它了！你快说说，它究竟是何物？长什么样？”

“顺便？你怎知那圣物也在此洞中？！”

“啊？圣物也在此洞中吗？真的？我还以为多半是在这附近呢……就算不与圣血同放一处，那也该是离不远的……”这回，高冉可是吸取教训了！对于赵枫反常的敏锐，她已早有准备，便半真半假地顺着他的怀疑反问道。

但赵枫却并不为自己不小心暴露了秘密而懊恼，反而追着她的反问继续追问她道：“哦？那你又怎知圣物定是离此不远呢？”

“这还用问吗？师叔母之前说了，那信使一旦养了，就得一直都用自己的骨血和内力喂着。这说明，它从一开始就不是能自给自足的！而是需要有其他东西给它提供能维持它存活的力量的！既然是这样，那即便它离开了圣物本体，在它还没认主之前，它的存活也必定是需要有什么东西来持续给它提供力量的！而最理想的供给者，自然莫过于不带任何‘杂质’的圣物本体了！

“虽然我的确想象不出，一旦它们这一滴滴的骨血离开了本体后，究竟是要怎样与那圣物仍旧无障碍的继续互相联系着照你们对它的形容，我感觉，似乎无论相隔多远、隔着多少障碍，这信使与圣物之间也仍能好似彼此仍旧是‘一体’的一般的继续共生共存着！但不管怎样，我相信我的推测多半是没错的！”

既然已经察觉到了赵枫的反常，知道他显然已对自己开始越来越上心了，那高冉自然是要及时吸取教训，一旦他问了一个需要她警惕的问题，她就得即刻提前想好接下来他最可能会问及的至少与之有关联的不下十个问题来才行！

而如此一来，她自然也就不怕被他一再追问了。而回答起来，自然也就很是理所当然，得心应手得很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她都有自信能让他相信她说的都是十全十的真话！

“嗯……”但赵枫听后，却不再继续追问，而是突然就默不作声地独自思忖起什么来。

而他此刻的神情，高冉却是既熟悉又觉有些久违了的那不正是当初她才初识他时，他最惯常摆给她看的那副敏感多疑、又令人猜不出他究竟在盘算着什么的表情么？

“莫非，他又对我重新起了一如最初时的戒心？还是我做了什么，令我们的关系又重新退回到最初了？

“虽然，这种突然的倒退一般情况下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但若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就难说了！”

如此一想，高冉便顿时也对赵枫树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当然，这份久违的高度警戒状态，自然是不会表现在脸上分毫的，相反的，此刻，高冉的表情看上去却是前所未有的无害。若不认识她，只怕乍一见到，还以为她是个无知懵懂的少女呢！

只见高冉眨巴着澄亮清澈的眼眸，眼神里写满了疑惑好奇，她就那样刻意凑近赵枫、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就好似要通过这样的细瞧来看出个所以然来！

而赵枫则是在与她默不作声的对视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了，便稍微朝后仰了下头，顺便也将身子朝后移了移，试图与她先拉开点距离。

他颇不自在地微蹙着眉头，垂眼看着至今还不肯移开视线、或是至少识趣的也稍微与他拉开些距离的高冉，不耐烦地问道：“你想作什？”

“呵呵，不作什，就是看你半天不说话，又猜不着你在想什么，就想试着靠自己的眼睛仔细瞧瞧，看能不能瞧出答案来？”

“你！有你这么瞧的吗？”

“有啊！你面前不就有一个嘛！”

“你！无耻！”

“唉！小师叔，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你除了会骂我‘无耻’，你还会骂什么？你不会是书读得太少，才词穷至此吧？啧啧……”

“你！无……”赵枫气得正习惯性的又想再骂她无耻，但话到嘴边，便又被他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且不说他甚少这样直白的骂人，就是有过几次，这一词也足够表达他对对方的鄙视了！又何须他动用更多词汇来表达他的或是愤怒、或是鄙视等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呢？

更何况，一般有本事能惹得他都破口大骂的人，通常都是活不到翌日太阳升起的！如此，又何须他再费心思量下次再被惹怒时要如何用言语回击呢？

“无？无什么？你看，我说的对吧？你就是除了这句就不会别的了！”

“哼！你怎说的我好似经常这样骂你？你这分明就是夸大其词！”

“没有？只怕你即便嘴上不骂，心里也没少这样骂我吧？！远的不说，就说刚才我让你背我之事吧！我敢肯定，你背我时定是已不知在心里骂过我多少遍了！你敢说不是？”

“我……”正因高冉说得的确是事实，赵枫才会即便已经被气得满脸通红，但仍旧还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极不情愿地用行动承认了自己的确说不过她，他的确是输了！

“好了！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负’你……谁让你先挑衅我的！你只要记着，以后别轻易挑衅我，那我自不会这样‘欺负’你了！”

谁想，高冉倒是识趣，及时的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而赵枫在听了高冉这样一说，他的脸色才比之前好了些。在他看来，不管这事是谁错了、谁输了，但既然她都已经说了是她在欺负他了，那他自然是乐得接受她对此事的这一解释了！

“哼！就知道，也只有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才会如此颠倒黑白、强词夺理！也罢！我大人不记小人，不与你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如此宽慰了自己一番后，赵枫先前的窘迫羞愤也终于被渐渐消解了……

但高冉却佯装对他的这些细微变化全无察觉似的，反而大大咧咧地直接就又再次凑到了赵枫的跟前！

但这次，赵枫却已不敢再轻易挑衅她了。便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想主动先与她拉开些距离……

可他退一步，高冉就故意再进一步！

结果，两人就这样一个一直在退、一个一直在进的，最终，就把赵枫连逼着直退到了洞室的岩壁边上已是退不可退之时，高冉才也跟着止步了。

但却不待他予以反击，高冉便就先下手为强的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逼着他不得不俯身凑向她。

她就这样与他极为贴近的四目相对，逼问他道：“说！你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那气势，俨然就是一个气质凶悍的大人在逼问一个维诺的小孩！

但奇怪的是，赵枫竟就吃她这一套了！

刹那间，他的眼神让高冉知道，他此刻分明什么都没在想，但却是目不转睛的也同样在盯着她瞧甚至大有一种要逼着她不敢移开视线的架势，而他的口却又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的问话：

“我只是在想，反正现在洞里就我们俩，人不知鬼不觉的……既然你这么好奇那圣物是什么，而我又懒得跟你细细描述，倒不如干脆就带你去亲眼瞧瞧就是了！不过，我还没想好呢，你就突然凑过来，扰断了我的思绪！”

“此话当真？”

“当真！我确实是被你打断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真的愿意带我去亲眼见识一下那圣物的真面目？”

“自然！不过，你得先在此领了你的信使，定下血契之后，我才能带你去见圣物。”

“为何？”

“若你没有与信使定立血契，那你与圣物之间的接触，便会瞬间令所有育有信使的弟子同时感应到你的所作所为！如此一来，那岂不就暴露了我私自带你去偷窥圣物的行径了吗？”

“竟还有这等关联？！”

颇觉意外之余，高冉便又不觉联想到了之前，赵奕还曾在与她提出要分开行动时交代过她，若有生死攸关之事便可召唤圣物来替她去向他求助……再又想到此前不久，她才终于看透了赵奕的本性：他向来就是只说他认为是对她好的那部分，却从不提及若依他所言去做了，会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再次想起这些后，高冉便无比庆幸于自己并未真的召唤过圣物！否则，她的糗事必定会令全门弟子都人尽皆知了！而她，很可能还会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自己竟已出糗很久了！若是那样，那她就真要无地自容了！

“好！那我们就先领了我的信使。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说话间，高冉已然松开了赵枫的衣领，并主动后退了两大步，让他能有足够大的空间来直起身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那被她揪皱的衣裳。

“跟我来！”

被高冉这么一闹，赵枫也早已不再去想之前自己除了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之外、是否还想了些其他的什么？就只顺着高冉的意思，领着她走到位于洞室中间段、但偏于较暗一处的岩壁边上。然后，就伸手拦着她、逼着她朝他的身后退去。

而待高冉识趣地退到了他的身后后，赵枫这才蹲下身去，用手细细摸了一遍他面前那暗得基本看不清细节的地面，然后就直接依着他自己的触觉触动了隐匿的机关，而后，就见他面前的地面霎时就向下敞开了就像是一扇通往地下的门被打开了一般。

278. 各行各事（五）

“小师叔，我们这是要去往地下室吗？”

“不，这只是条密道，是通往这面岩壁后面的洞室的。”

“啊？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可以通向那边的洞室吗？非得走这地下通道不可？本来这儿就够暗的了……还要再往下走……”

“有我在，你怕什么？”话虽这样说，但这会儿赵枫倒是对高冉怕黑之事已然更信了几分。但面上，他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当初，先人们为了保护本门的立派根基，从一开始，就没有设置任何其他的地面通路。惟有走这惟一的一条地下密道！

“如此，且不说开启这通道的机关，若非是知情者，根本就难以觉察；纵是觉察到了，只怕也是有进无回的！

“就这一条道，一旦非本门弟子入内，必会引得存放于另一面的洞室里的‘圣血’的骚动，进而令圣物感应到，进而就会令我们所有弟子都感应到有外人闯入了这禁地！

“再有，这‘圣血’一旦骚动，便会即刻因其震动而触发机关，使得这密道的入口自行关闭，将贼人堵在里面！

“如此一来，纵是那擅闯者能自己破坏入口的这块石板而得以逃出，他也定是来不及躲过应圣物召唤而相继赶来追杀他的那些尚还留守在谷内的众弟子！”

“哇！你们的先人还真是够阴毒的！对自己人狠，对敌人更狠哪！莫非，这才是医谷真正的门风精髓？！”

赵枫听了，却只白了高冉一眼，那眼神满满的都是对她竟好意思将她自己与其他弟子分开来看的无耻厚颜的鄙视和嫌弃！说得就好似她自己就不是那样的人了！

“走吧！”赵枫没好气地喝令了一声，便自己先行沿着那通向地下的台阶一步步小心地走了下去。尽管，那密道的岩壁上也零星镶嵌着几颗夜明珠，但光亮还是太弱，若不想磕着碰着摔着，走时就还是得小心为上。

“诶！小师叔，你慢着点！我害怕……”高冉一边赶忙跟上赵枫、生怕跟丢了他，但又因他总不理睬她，她便又刻意大声的对他没完没了的反复这样念叨着实则，只是为了给她自己壮壮胆！

在她看来，越是害怕的时候，大声自言自语倒不失为一种壮胆的好方法！虽然她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但只要对她自己管用就行了！

于是，高冉就这样不停重复着同样的话，念叨得都像念经一样，最后，连她自己都说得口干了，赵枫也仍旧没有回应她一句半句的。若不是仍旧能听见他在前方走路的脚步声、能看见他朦胧可见的身影，高冉还真怀疑他还在不在前边？！

但，她已没力气再继续那么大声的说下去了！心里也不免抱怨着：“这岩洞的设计也太奇怪了！怎么洞室与洞室之间的距离这么远？！不是说好了只是隔了一面岩壁么？可这地下的密道怎么就修得弯弯曲曲、高低起伏的呢？还这么长！”

高冉越想就越觉得毛骨悚然，不禁就快走了几步，一把拽住了赵枫的衣角！

赵枫被她这么一拽，先是愣了一下，也停下了脚步，但却在微偏了下头，似乎也不是想转过来看她一眼，而只是想感知下她此刻的气息，而后便不再睬她，继续大步走去但却任由她继续拽着自己的衣角。只不过，因他刻意改迈大步前行，致使高冉为了要跟上他，便只能一路半跑半走的跟着了。

尽管心里清楚他这分明就是在戏弄她，但谁让她此刻根本就不敢离他太“远”呢？便也只好忍气吞声地暂且忍耐着了！

终于，在高冉都已麻木于像这样拽着赵枫一路只知紧走紧跟着、却再没多余心力去想其他事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总之，就在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已被折腾得快精疲力竭之际，她终于看到了前方明显强于这密道的亮光！

此刻，她真是无比庆幸于这边的出口并没有被另一块石板堵着！否则，她真怕自己还没走到头，就已先败给了这黑暗带给她的恐惧之中！她定会自认自己再也走不下去了！哪怕事实上，那出口其实已在离她不远处了！

所以说，真是多亏了那没有被阻挡的光亮，才让她及时看到了她想要的希望！否则，她只怕差不多就该放弃了……

而待出了密道后，高冉即刻就迅速环顾了下四周的新环境，这才明白为何这边的洞室的亮光会明显强于之前那洞室的亮光：因为，之前那洞室的四周，都是岩壁，而那岩壁本就不透光，那自然是会令镶嵌其中的夜明珠的亮光能照见的范围大大减小了；而这儿，四周却是类似于“冰”的通体泛白的奇石砌成的石壁，也许正是因为此石块本身的质地的缘故、和它那通体几近白色的色泽，才使得镶嵌于四周石壁中的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发出的再微弱的光亮也能很轻易的就因石壁本身及石壁之间的反射、再反射，而轻易照亮了很大一片范围。

这么亮，看清东西自然容易得很！但也有它的缺陷：这四周几乎全是一色，且缝隙接壤处还被砌得异常光滑平整！如此一来，若不仔细分辨，很容易就迷失在其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而若是再待得稍久些，没准还会连自己究竟是正着站着、还是倒着站着都很可能会分不清了！

“此地似乎有惑人心智的力量！待得久些，怕是容易变得患得患失，严重的，甚至可能会迷失自己，变得神志不清、产生幻觉幻听、甚至还会开始疯言疯语起来……”

赵枫听了高冉这好似自言自语的分析，不觉笑了，但却并不告知她她的推测究竟有多少是接近真相的？

他只是径直朝着这几乎都要融为一体的一片白茫茫中亮光最刺眼的地方走去。

高冉见了自然是要赶紧跟紧了他！否则，一旦落下，没准就真迷失在这儿进不得又退不得了！

此刻，她也再不敢分心去多想些什么了，只管集中精力地跟紧了赵枫，千万别跟丢了就行！也不知他是否是故意的？这会儿，他反而比之前的任何时候走得都要快！害得她再没有可以暂停喘息的机会，只能一路小跑地努力与他始终都保持着仅一步的距离！

“到了！”

赵枫又一次突然就停住了脚步，害得紧跟其后却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高冉也再一次狠狠地撞上了他！

但这次，高冉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大声叫嚷着喊疼了。更不敢再随便埋怨他什么了。

只因，自进了此洞室后，赵枫便不再与她玩笑了。他罕见的严肃态度，也令她没敢再不识趣的一如之前那样胡闹了。更何况，此地从她一进来起，就令她本能的甚感不安！她根本不敢离赵枫太“远”！更不敢冒着被他扔下的风险去随便开他玩笑了……

自知已身陷被动却也是无能为力的高冉，此刻也只好是默不出声的一边忍受着这样突然大力碰撞所带给她的身体的疼痛，一边则识趣的不待赵枫叫她，她便已十分自觉的从他身后走上前来，站到了他的身旁来。

而后，高冉便看见，原来那异常明亮的光源，竟是一个自身就会发光的、但却是被封存在那隐隐有些半透明的“冰石”之中的看着好似球体的东西发出的；而它发出的光也因这“冰石”的缘故，不但没有被掩盖，反而显得更加耀眼夺目了！

“原来，构筑起这洞室的奇石，竟还是半透明的！虽看不清里边的东西的真面目，却还是能看到它大致的轮廓的……这样看着，这奇石还真像冰，但又不是冰……诶，小师叔，你们管这奇石叫什？”

“‘冰石’，似冰亦非冰。”话音刚落，赵枫却像已提前料到了高冉接下来会问他什么似的，不待她开口，他便先主动解释道：“你也不必胡乱瞎想了！此石自古就存在于此！并非是先人们从哪儿寻觅而来的！且，在先人们发现此洞室前，此洞室早已被砌成如今这模样了！”

说着，他又用眼神示意高冉再去看那石坛里供奉封存着的发光体。

“而那发光的，就是‘圣血’。它也是早就存在于此的！并非是先人们自行培育出的！先人们唯一做的，不过是发觉了它的用途，并将其收为本门所用罢了！”

听完，高冉却反而不再惊讶了。一瞬间，她甚至有种诡异的感觉：“莫非，我的穿越并非是极为偶然的自然力量所导致的偶然际遇？莫非，这洞室里的一切，是与我一样来自与这个时空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时空的但远比我的时空更为先进的文明所留下的？而我的意外穿越，会不会是那个文明的非自然干涉而导致的某种‘后遗症’的波及使然？”

“小丫头，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莫非，我说的，你都已知晓了？还是……”话刚到嘴边，赵枫又觉得不太可能，便不再说下去了。

只是，高冉听他说完后的反应在他看来却着实是太过反常了！这反倒勾起了他不小的兴趣。

要知道，就是他自己，当他第一次来到此地、从他师父那儿听说了这些之时，他可是万般诧异的！

他就不信，若非是高冉早就知晓了此事，那她何以定力如此之强？不仅没有半点诧异惊慌，反而还煞有介事的凝眉苦想着什么。她这般淡定，竟是连他都要自愧不如了！这决不正常！尤其还是她这么个病怏怏、还怕黑的小丫头！

279. 各行各事（六）

“啊？不，我并不知晓啊！我也是听你说了，才知原来这儿还有这么离奇的来历呢！我刚才……不过是一时被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结果就变成你看到的那样了……

“不怕你笑话，我这还是头一次被吓傻！那我刚才那反应……别说你了，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说着，高冉便略有些不耐烦地敷衍道：“行了！你就别瞎想了！本来被吓成那样我就已经够糗的了！你还在这儿看我笑话……”

说着，高冉便有些气鼓鼓地撇了撇嘴。

赵枫见了，纵使心里不信，但一时间也不好说她就是在撒谎！毕竟事实的确是如她所说，在此之前，他还确实从未见过她被吓傻的模样。那若她非要说刚才就是被吓傻了，他也确实不好反驳什么。

“小师叔，这，怎么打开啊？既然‘圣血’在里边，那我总得将它取出才行吧？”

“无妨。你滴一滴血下去就行！”

“滴一滴血？莫非，这样就算定下血契了？而只有定下了血契，才能得到‘圣血’？”

“嗯。你快照做吧！磨磨蹭蹭的，我们若在这儿待久了，惹得大师兄他们多想，特地前来寻我们，那你可就看不成‘圣物’了！”

“啊！对啊！”被赵枫这么一提醒，高冉这才赶忙用力咬破了一点自己的手指，然后就着那一小点伤口使劲挤了一滴血出来，将它滴在石坛上。

“你还真够吝啬的！伤口咬得那么小，能挤多大点儿血出来？看你那使劲的样儿……”

“你以为我是你啊？就是被刀子捅上七、八刀的，你都未必死得了！”

“你！”

“我？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虽然我咬的伤口是小了点儿，但优点是滴完血后，这伤口愈合得会很快！

“我可是很宝贝我自己的！才不会像你那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呢！光听你刚才那般嫌弃我的口气，就可想而知，你当年怕是想也没想就直接给自己弄了个很大的伤口、还流了很多血吧？

“啧啧，不过只需一滴血而已！你‘贡献’那么多，也是多余！你这般‘慷慨’，做给谁看啊？”

说完，高冉还不忘明显带着嫌弃地狠狠白了他一眼。把赵枫气得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而就在两人又莫名打起了嘴仗之时，石坛却在高冉的血液慢慢渗入石中、并最终又重新在石内凝聚并滴落在‘圣血’之上时，石坛的顶部竟瞬间就神秘地消失了！

高冉见了，顿时就目瞪口呆了！“这么高科技！绝对是超文明的产物！”

“可若事实果真如此，那这‘圣血’就必定是某种超文明的产物！而并非只是简单的出自‘圣物’的‘骨血’这么简单！就算这‘圣血’也的确是个生命体……但也决不是我本以为的那种生命体！”

想到这儿，高冉不觉微眯起双眼，逼视着她眼前那发着白光的球体，心中暗暗问道：“你究竟是何物？！”

但那球体却并没有回应她，而只是在发光的球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略有些暗淡的小点，但却只一瞬，那个小点便又消失了！

但与此同时，高冉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脖颈好似被什么东西突然叮咬了一下，有点刺痛！但待她立刻用手去触碰时，却又发觉，刚才还觉刺痛的地方已经不痛不痒了！而且，那儿摸起来也没什么伤口……

正当高冉疑惑之际，那原本消失的石坛的顶部，竟又再次瞬间出现了！她不过是走了下神，眼睛眨了下，怎么待她再看去时，那顶部就又被重新封上了呢？！

“小师叔，这‘圣血’，若是同一个人只凭自己的力量，那这一生是不是只能见到这一次了？再滴血是不是就不灵了？”

赵枫听她问得这么奇怪，不禁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很是费解地反问道：“你没毛病吧？刚才明明还吝啬得要命，生怕自己多挤了一滴血！怎么现在反而又问起这般莫名其妙的问题来？！莫非，你现在又不怕流血啦？舍得浪费你那‘宝贵’的鲜血啦？”

“呵呵，舍不舍得，那还得看值不值得啊！若是多流些血，能让我弄明白那‘圣血’是怎么回事？那只要不死，多流些也无妨。”

“呵，你倒是想得美！既然信使已认主了，那‘圣血’自是不会再对你的血有任何回应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今后，你的信使将会代替它保持你与‘圣物’之间的联系！

“只要你使用得当，今后你不仅能利用信使替你传信给任何你希望找到的门内弟子；你还能利用它与‘圣物’联系，却不会被其他弟子同时感应到。”

“哦原来你召唤‘圣物’去辨识功力与你相当的门内弟子，之所以没有让其他弟子感应到，是因为你用了信使这个媒介！不过，若是连你都要特地费此一举，那想来，若是你当初直接召唤‘圣物’，那你的行踪便会令其他弟子都同时感应到了？莫非，这信使其实就是为了给持有者多提供一条决不会泄密的、与‘圣物’单独联系的私人渠道，才会存在的？”

“这我不敢说……不过，既然有能耐能供养信使、并令其为自己所用，那得到更多不是普通弟子所能享有的特权，不是理所当然么？”

“特权？呵！”高冉不觉冷笑了一声，“有多大的权力，就有多大的责任，更要为此付出必须与之相称、且还只能多不能少的代价！有什么好的？更何况，要那么大的权力，也不能满足我真正想要的……对我反而是弊大于利！”

“哦？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是权力不能满足你的？”

这回，倒是轮到高冉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赵枫了！

虽说，她一直都知道他很怪，但却没想到，他原来也有这么一根筋、蠢到如此地步的时候！但这话，她可决不敢对他当面说出！

但她此刻看他的眼神却已彻底出卖了她的心思……

赵枫见了，不觉略带危险地微眯着眼睛逼视着她问道：“小丫头，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呢？”

“嗯。”却没想，高冉被他拆穿了心思后，却一点都不意外、也不惊慌，反而好似无所谓他知不知道似的很平淡地应了他一声。

“你！”果然，她这样反应，赵枫反而不敢真把她怎样了！否则，反倒显得他自己太过小气！

“好啦！我刚才想些什么，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刚才不是问我，还有什么是权力不能满足的吗？那我告诉你好了！这在我看来，答案再简单不过了：但凡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就都是你那所谓的‘权力’所不能满足的！

“所以，放眼天下，你就不难看到：

“比如平常到每天的天气是好是坏？或是今天从你头上飞过的雁群明天是否还会在同一时间在同一片天空准时出现？或是那地上的野花什么时候会开、什么时候会谢？或是什么时候你想看见了，又恰好是它盛开最美的时刻？那到底是它为你而盛放了？还是你恰好遇见了它盛放最美的时刻？还是你觉得，你可以用你的‘权力’逼它顺从你的意愿如期为你盛放？

“或者，干脆就只看你自己吧……

“比如，若除去你刻意自杀，那纵使你有再大的‘权力’，你也无法控制自己一定会在什么时候死去？以何种方式死去？

“再比如，你想要快乐，但你越是执着于获得快乐的最常见、也最容易想到的可行手段比如权力、财富，你就反而离你想要的快乐越来越远，而你真正想要的快乐，却无论你如何用你所谓的‘权力’相逼，它也不会如你所愿的来到你的身边；相反的，你越是逼迫，它就越是会远离你……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把‘目的’和‘手段’搞混淆了！

“诚然，适度的权力和财富，的确能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带给你适度的快乐。但这种快乐，却更多的只是来自于外在的肤浅刺激，而非是源于你的心灵获得很好的滋养。所以，这样的快乐，它所能带给你的愉悦感，只会随着你用这同一种手段满足的次数的增多，而反而越加减少！

“而你，也会不知不觉地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你想要得到更多这样的快乐，就不得不付出比之前付出的要多得多的代价去换取；但得到的快乐却不仅不如之前，反而还越来越少！且，你能得到的愉悦感的持续时间，也会一次比一次短暂！并且，这样的快乐过后，你反而会感受到持续时间一次比一次更加绵长的空虚……

“小师叔，虽然我不知你想要的快乐是什么？但我相信，既然我们都是人，那我们在人性的最本质的地方，应该是多少能共通的……所以，我想，就这人性最渴望的‘快乐’它之于人的本质特点而言，纵是你与我确有差别，但想来应该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如此，你还觉得‘权力’是无所不能的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人之于天地万物，也是无比强大和无所不能的？！你以为，是我们先于天地而存在呢？还是天地先于我们而存在的？再有，你以为，究竟是天地没了我们就无法存在呢？还是我们没了天地，依然还能存在呢？

“小师叔，若你真的能清醒地回答我这些问题，想必，你就不难明白，我们之于天地，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至少，我就觉得：我很渺小，这天地有我没我，都一样！而我，存在与否，那所谓的‘价值’、‘意义’，最后，也只与我自己有关。而待他日我复归于尘土之时，那些‘意义’我曾经存在过，生活过，也活过，然后又再重回到我原初存在的地方像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了一遍，若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是与我有关。而这天地、还有你们，该怎么继续的，依旧还会是怎么继续……而我，不过只是曾经路过的一小段插曲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说完，高冉便一派淡然地朝赵枫浅淡一笑。

“好啦！不跟你闲扯了！既然如今已无法再看一眼那‘圣血’，而依你所言，我已完成了信使的认主仪式……那想必刚才我感觉到的被莫名地叮咬了一下，便不是我的错觉了！想必，那就是信使已入我体内与我开始共生共存了！

“既如此，那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你说好了会带我去看看那‘圣物’的真面目的！更何况，我们若在此逗留太久，师父他们必定会来此寻我们的！到时可就看不成了！”

虽不知赵枫为何从刚才起就始终莫名地看着她发愣？但高冉可没时间跟他瞎耗！便直接很不客气地拽着他的手臂使劲晃了几下，晃得连他的整个身体都跟着晃动了！她这是在试图把他从此刻的莫名神游中给彻底晃醒过来！

280. 各行各事（七）

本以为那样晃他，是个人也该清醒回神了！却没想，高冉使劲晃动了赵枫好半天，他却愣就是半点儿也没有要回神的迹象！仍旧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但又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高冉被他这般盯得心里都有些发毛起来！可她却又清楚，眼下并不容她顾虑这些！于是，她也只能是壮着胆的一把拉过赵枫的手，决定干脆就由她自己先领着他离开这儿再说！

而至于他究竟要到何时才会回神？——等顺着密道重新回到原先的那个洞室之后，再去琢磨不迟！

但说也奇怪，虽说这四周环境较之前并无有变，但不知是否是因此刻已有了她的信使宿居体内的缘故，即便高冉自己如今早已分不清方向了，但就是莫名地知道她该怎么走才能回去！

于是，她便干脆就顺着自己此刻的“直觉”的引导，拉着赵枫径直就往回走去。

“怪人就是怪人！连思考事实都这么不分场合、时间的！怎么偏偏就选这会儿跑神了呢？还像灵魂出窍了一样，怎么晃都不回神的……

“不过，你跑神就跑神嘛！干嘛那样盯着我瞧？盯得我毛骨悚然的……

“我可提醒你啊！不管你听不听得见，你都给我听着：我不好吃！也没多大利用价值！但凡我能做到的，你肯定会比我做得更好！所以，你千万别打什么坏主意！再说了，你不是还说我‘不一样’嘛！那若我死了，你上哪儿再去找一个来替代我啊？那你以后的日子岂不要变得很无聊了？你说是吧？……”

不知为何，尽管高冉是走在前头，而赵枫是跟在后头的，但她就是始终都能感觉得到他还是一如之前那样的用一种很奇怪、奇怪得令她毛骨悚然却又看不透的眼神在盯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高冉终于还是忍受不了他那眼神所引发的她的各种恐怖联想，便开始忍不住这般大声地自言自语起来！几乎把她能想到的所有不该被害的理由全都说了一遍！只盼这其中哪怕能有一个说动他也好！

如此一来，这一路的自言自语，一方面可让她借此来给自己壮壮胆，或至少暂时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另一方面，若她身后的赵枫即便走神了也仍旧能听见她所说的，那自然是最好了！——她相信，她说的他肯定能明白！但若是她不说，那他就很可能根本就不会去想的！——明白是一回事，要不要去想则是另一回事！可这事落在高冉的头上，那就变成了可能是事关她生死的大事了！简直就是一念之间的生与死的差别啊！

所以，她宁可啰嗦些，也决不敢轻易冒险去赌赵枫至少会去费心地想一想……

而她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又一次一如之前来时那样的一路又自说自话的原路返回了。——只不过，这次是她在前，赵枫在后——还是被她硬拉着才跟上的！

而待他们终于回到了原来的洞室，待稍微调适了下自己此刻又激动、又安心、甚至还想要稍作放松的复杂心情后，高冉慢慢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直至它终于变得平稳、轻缓后，她才清楚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等彻底离开这儿之后，再放松不迟！”

而待她自觉心里的各种杂音随之渐渐消失，心中不再有其他不同的声音之时，她才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只见她先是蹲下身在那密道入口的外沿仔细摸了一遍，待心里多少有了底后，才用力摁了她刚才摸到的靠近石壁一边的惟一一处有些凹凸不平的摸着像小碎石的东西。

果然！她这一摁，那碎石即刻就凹陷了下去！同时，入口处的那块如今依然还敞开着的石板终于又复归了原位、重新封上了入口。

“虽然小师叔说那个洞室是先人们发现的……但，若是那超文明不想让他们发现，他们又怎能如此轻易就发现了呢？

“而这密道，又怎能那么轻易的就通到了那个洞室？

“再有，那洞室的入口根本就是特意留出的缺口！——那么平整的切割，怎可能是那些先人能自己砌出的？——光看这边的这块石板就知道了！这石板再平整，也仍能触摸到凹凸不平的表面，而那边的……虽然我没触摸过，但光用眼睛看，就已经能想象得出它们的差别了！那边的做工，纵是接壤处勉强能见，却也好似一体——彼此分隔、又彼此相连……似乎是故意为之！

“为什么呢？

“还有，为什么要让那些先人发现了那洞室的存在？还让他们知道了该如何使用那里封存的东西？留下此物的超文明，究竟想利用他们做些什么？

“还是说……那些先人本身其实就是与这超文明有关联？！只是经历了这一代代的传承，结果到如今，当初的真相早已无可避免地被有意无意地篡改、扭曲，直至基本面目全非了？！

“到底真相是哪个？”

这样想时，高冉早已把医谷的先人们会发现此地的“纯属偶然”——这一可能给彻底否决了！

因为在她看来，就算真有偶然，那也只可能是发现这儿的具体的对象不可测而已；但，愿意被这儿的人发现——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否则，就凭能造出那洞室的技术，若真想要隐匿不被发觉，并不难！

所以，至少在发现了那个洞室——这件事上，高冉就觉得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偶然”之说！而是唯一可能存在的出入不过只在于，会发现到它的时间的早或晚而已！

待看着密道入口被彻底封上后，高冉又愣愣地看着那封着入口的石板发了会儿呆，想了些刚才在那洞室里没敢、也没时间细想的事……而待她终于稍微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后，她才又回过神来打算去看看赵枫这会儿究竟回神了没有？

她走到赵枫的面前，看到他也正在看着她，便颇不耐烦地问道：“诶！你醒了没有？再不醒，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嗯……据说，人犯迷糊时，若是狠狠地揍他一顿！通常就能把他给打醒了！

“虽然，这手法确实有些粗暴……但眼下，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法子了！那就干脆试试好了！你说呢？”

说着，高冉便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而正当她真的使出了十全十的力气想要一拳打在赵枫的腹部之时，却被赵枫及时一掌包住了她的拳头，瞬间就化解了她使出的全部力道。

“呵，我说得对吧？这招果然管用！”

“是吗？我看你使的力道，可是十全十呢！”

“唉，不逼真点，怕你不信嘛！再说了，你看，你都能这么轻松的只是一掌就彻底化解了我使出的全部力道！你这么厉害，我又怎敢真的揍你啊……那不是自己找死嘛！我会那么蠢吗？”

“难说。”

“呵呵……”

高冉见赵枫这么不给面子，不免有些尴尬，但不管怎样，他总算是清醒回神了！如此，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而至于达到这目的的手段嘛……那不重要！

高冉并不费力的就甩开了心理包袱，而后便像没事人一样的转而试探他道：“小师叔，你刚才好好的怎么就发起呆来了？还那样奇怪地盯着我瞧……盯得我毛骨悚然的……你刚才究竟怎么了？在想什么？”

但赵枫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高冉一眼，而后便不再理会她，自己就先转身作势要离开这洞室。

边走还边甩下一句：“不是说想见识下‘圣物’的真面目吗？还不走？”

“啊？哦，走！你等等我！”还好高冉反应及时，立刻就紧跑了几步追上了赵枫。并不由分说地就直接拽住了他的衣袂，一副铁了心这一路不管怎么走都一定要贴着他走的架势！

——谁让事到如今，这诡异的洞穴已充分激发出了她“足够”多的恐怖想象了！她真是不敢再轻易走神了！以免一走神就胡思乱想些特别恐怖的东西来……止都止不住！

281. 各行各事（八）

之前，两人是一路朝下走，在地下蜿蜒行进了好久才去到了存放“圣血”的洞室，而这回，赵枫又带着高冉在出了洞室后便一路朝洞外唯一可走的通道继续往洞穴深处走去，但高冉却越走就越觉得吃力……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爬坡”啊！——虽然还是在洞中……

好在还能一路借着赵枫“拉”着她的力量（虽说是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袂不放的），高冉这才勉强跟着赵枫最终走到了这——虽不曲折，但路却很长，且越走坡度就越陡的明显是一路向上延伸的——洞中的山坡的坡顶！

而后，高冉才意外地发现：原来这诡异的洞穴是有“后门”的！而这坡顶的终点，就是这洞穴的另一个出入口！

“小师叔！你！你太过分了！明知我那么害怕，你还故意隐瞒这洞其实是双通的！而非只有一个出入口！你若早说了，我至于那么害怕吗？！你，你气死我了！”

说着，高冉便将她自进洞后就一直积压至今的所有恐惧全都瞬间化作了再难抑制的愤怒，瞬间就将这股愤怒全都向赵枫发泄了出来！

但奇怪的是，偏偏就是这最适合她对他破口大骂的时机，她却愣是一句脏话也骂不出来！——别说骂了，她此刻根本就是气得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脏词都想不起来了！满脑子想到的只有愤怒这一种情绪！

所以，即便这一刻她心中的气愤可算是她有记忆以来有过的最强烈的一次！但却也是她最词穷的一次！气到最后，她却也只能勉强想起一句“你气死我了！”，并将之直白地说出！以表达她对赵枫的极度不满！

但待她说完后，心里的那份骤起的愤怒却又莫名地迅速消退了！而待她的理智随即渐渐回归后，再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她真是既庆幸自己的一时词穷，又后悔自己的一时失言，害得自己又再次主动出糗了！

不过好在她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她只是疑惑自己怎会突然就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算是积压的恐惧瞬间全都转为愤怒爆发出来，那也没理由会那般迅速！——竟连让她能及时反应过来、并至少尝试着压制一下她想要爆发怒气的冲动的时间都不给！

察觉到自己的这种反常，高冉不免有些怀疑：她的愤怒之所以会如此反常的来得快、去得更快，且这整个过程甚至快得都不给她的理智任何反应的时间……——这很可能是她体内的信使的作祟！也就是说，她刚才的愤怒，虽说的确是她真实的所想所感，但却并非是她的真实意愿要她这么直白地表达出来的！而是那信使在那一瞬间突然就支配了她的行为，让她那么反应、那么表达的！

而待她想到这一层时，她这才明白：为何即便她都那样怨怼赵枫了，赵枫却不仅没有被她激怒，也没有因她这样的失态而取笑于她，反而还很是淡然的在一旁等待着……——对！他就是在等待着！

“小师叔，你快告诉我，我该如何控制住这信使？而不是被它控制？”

赵枫听了，终于有了反应，他不觉挑了下眉，而后才回道：“你先在此静坐运功，先找到信使的具体所在，然后运功将它逼到你的左臂胎纹处，将它牢牢锁在那儿，便成了。但切记，运功时不可分心！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令信使反而有了可乘之机，趁机夺了你的心魄！而你，则会自此迷失神智，而你的心、你的身，都将自此为信使所有、惟它是从！”

高冉听后，尽管对此并非早有预料，但也再无半点意外。

到如今，对于——但凡从医谷获得的任何好处都要付出与之相称、甚至是数倍以上的代价——这一事实真相，高冉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了！所以，即便她不知养了信使，除了她所知的那些代价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他们未曾对她提及的代价，但待她知道后，也不再意外了！

而对于——其实有很多事在她看来是很重要、但在赵枫他们看来却是小得根本不值一提——这样存在着巨大反差的看法，她也早已习惯了！

所以，此刻她也就不会再意外于赵枫竟然没有事先提醒她，若不能靠自己的内功从一开始就控制住信使的雏体，那也不用等它蜕茧成形了！当它还是雏体时，它就已经能轻易取代她，彻底占据她的心智、她的身体、她的一切了！——自然，也就没有非要再蜕茧成为其他外在形体来继续与她共生共存的必要了！

“哦，难怪非要有八层以上的功力才可供养信使……”

心里不免这般嘀咕了一句，但这般嘀咕时的心情却并非是恍然大悟，而是觉得心中的一个萦绕很久的谜团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解答一般——就好似这疑惑在高冉的心中不知何时沉淀下来，然后终于等到了浮出水面令她察觉之际，而后，便引来了她的一句“哦，原来如此”的反应。而后，便结束了。——如此而已。

可能真的是见怪不怪了吧！连诧异的阈限值都不觉间升高了不少！而像这点“小事”，哪怕之前高冉确实也没想到，也从未耳闻，但如今，她竟也开始趋同于类似赵枫他们那样的反应了：不过“小事”而已，不知道也无妨，无需大惊小怪。

“呵！看来，跟他们这伙人混得太久，我恐怕真的会被同化！现在都已经开始见怪不怪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倒是宁愿回到从前的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那个自己……至少，那更像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来自何处的自己……”

“运功不要胡思乱想！”

赵枫的一声喝令突然传来，而后高冉便感到自己的后肩传来了远比她浑厚得多的内力的迅速且大量地涌入。

直到这时，尽管她无法睁开眼，也已身不由己，但却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的在运功中走了神，而且已走火入魔了！

幸好赵枫发现及时，立刻就为她输入内力，助她唤回神智，否则，她此刻的神智很可能就已经泯灭在自己那无尽的神游之中却不自知！而她的身体、以及能驱动她的身体的意志，都将被她体内的信使完全占据并任意支配！

而这样的后果便是：赵枫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趁那信使还未能完全熟练掌控她的躯壳之际，当即就结果了她的生命！永绝后患！

——虽然这一点他们都没明说，但高冉不会蠢到会想不到：那些供养了信使却无力掌控它的弟子们，除了被信使反噬而“死”之外，还能有其他幸存的？！——只怕一旦被反噬而迷失了自己之后，那他们留存下的躯壳便会像她一样，被身旁那既是“护法”又是“监斩”、但实力却远在自己之上的同门给代为处决了！

高冉只觉得自那股浑厚的内力涌入之后，她便完全成了只能随波逐流的一缕孤魂，任由赵枫用他的内力推着她自己的内力一起压制了信使的力量，并将它彻底封锁在了她左手臂的胎纹上。——那里，从那胎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今日封锁信使的这一刻而准备着！——只有那里独有的一种独特且并不依附于宿主、却又能与宿主很好共存着的力量，才能封锁住信使！

而这一点，高冉也是直到将那信使逼至胎纹处、令胎纹因此而被激活后，她才感知到的！——原来，平日里看似平常无奇的胎纹，竟也是有它自己独立的力量存在的！

“让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竟然还敢胡思乱想！你是想连带着我也一起走火入魔吗？！”待终于收功后，赵枫立刻就这般呵斥她道。

但高冉却只是低着头，没有睁眼，也没回应他什么。

她知道，他其实完全可以不插手救她的！他其实完全可以待她彻底走火入魔后，就即刻动手杀了她的！——至少，她相信，其他同样也没能安全渡过此关的同门们，多半不是被他们身旁的同门及时救助了，而是被他们及时处决了！——毕竟，这才更符合医谷一众弟子们的那些过往行径所留给她的普遍印象：冷情冷血，无所谓善恶，一切皆由兴致使然、随性至极！

但也正因如此，高冉才更加相信：若想把这样的一些人牢牢掌控住，令他们永远也不敢、也根本不能触碰到医谷所不能容忍的底线的唯一方法，就是用绝对远高于他们的、且决不是他们能掌握的力量来威慑、甚至在必要时还能直接控制住他们！——自然也包括了像赵枫这样的弟子！

而在亲自去过了之前的那个洞室，又亲眼见识了洞里存放的“圣血”的真面目之后，高冉便相信，这样的力量的确存在！并且，她自己也已然受制于它了！

282. 各行各事（九）

也是因为自己真的这样做了，赵枫这才真的确信了：原来，他是真的不想高冉死的！——为此，他甚至不惜冒着自己也会被她连累着一起走火入魔的危险，也还是要救她！——而这些，却还是在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用它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清楚地“告诉”了他！

由此，赵枫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高冉之于他究竟有着怎样特别的价值，他都决不能让她轻易死了！

而另一方面，赵枫见高冉半天都没回话，而他自己又不想被她轻易觉察到他刚才的这些想法，但又不甘心自己的这份心意被她给彻底无视了！便故意拐着弯地提醒她道：“小丫头，你记着，你的这条命可是我救的！所以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今后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准你随便死了！……”

却不想，赵枫才刚说到兴头上，高冉却突然很不识趣地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直接就打断了他那越说就越有些显得他自己很是高高在上的激昂言辞，也令他此刻原本愈发高涨的情绪一下就愕然而止了！——被高冉那很不合时宜的突然爆出的轻笑声给生生浇灭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她很不领情的回复：“小师叔，虽然我的确很感谢你能及时出手相救，但我的命，既不完全属于我，也决非是你能说了算的！若你指望仅仅是救了我一命、我今后就得什么都听你的，那我宁愿现在就让你把我这条命收回去算了！我不稀罕用如此不平等的事后条件来换得自己的一世苟活！”

“你！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是啊！我就是这么不识好歹！怎样？要动手就快点！否则，过了时效，你说的‘欠’，我可就不认了！”

“你！”

“嗯？”高冉却故意装傻地睁大了双眼，一脸无辜的直愣愣地瞧着此刻都已被她气得语噎词穷的赵枫。

她知道自己简直是无赖至极，也知道赵枫此刻心里肯定是无比后悔自己的好心没好报。但，她更清楚的是：经过了这次的事，她已十分确信了——赵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的看她去死的！

“你……”

原本以为自己那样说很是理所当然，也认为高冉也该给他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顺从反应……却没想，她不仅不领情，反而还跟他耍起无赖来了！

想他赵枫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又何曾遇见过真敢当面对他这般耍无赖的人？！——除非是不想活了！

可如今，他不仅是真遇上了这么个不怕死的！而且，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便这么“难得”地遇上了，可到头来，竟反而是他自己下不去手了！

“你……”赵枫“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再说下去，也没什么可再说的了！——他总不能承认是他自己活该吧？！

于是，便只好很是愤懑地起身转身就走！

“诶！你等等我啊！”见赵枫这是已然作出他自己的选择了，那高冉自然是不会再继续给他难堪了。这会儿倒是知趣地赶忙追上他，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他的后头，跟着他一起去往他们此行的最后一站——去一睹那“圣物”的真容。

——

“小师叔，怎么又要进洞啊？那这回，是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呢？还是在这洞的另一端还有一个出入口？你这回可得先跟我说清楚，也好让我先有点心理准备……你若是不肯说，那我就让你全程都背着我！累死你！”

自从知道了赵枫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死之后，高冉对待赵枫便更加放肆了。

而赵枫自然也知道高冉这突然之间的巨大转变无非就是已经看穿了他最不想让她察觉到的心思才敢如此，便也不再试图再做什么无用的掩饰了。倒也很坦白地回复道：“你若害怕，就自己想办法克服！我是不会背你的！你若真敢硬爬上我的背，那我就直接把你摔在地上！到时，就算摔不死你，把你摔成残废也是你活该！”

但高冉显然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对她，便也早有对策地从容应对道：“哦？是吗？你真忍心啊？我要是残废了，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天天‘伺候’着我了？那比起带着四肢健全的我，岂不更麻烦？”

“哼！我倒是觉得，也许你浑身动弹不得，比你活蹦乱跳的会更省事些！”

“嗯……也许……不过，你可别忘了，眼下可并非只有你想把我带在身边呢！你要是待我如此刻薄，那我大不了就不选你了！”

“嗯？你的意思……莫非你指的是二师姐？”

“呵，不错嘛！这么快就想到了！是啊！就是你的妻主，你的二师姐！实话告诉你吧！她呀，不仅是铁了心要复仇，而且啊，为了不连累医谷，她也是铁了心要以‘叛逃’的方式离开医谷……”

“什么？叛逃？”

“嗯。虽然还没发生，但我相信，她不日定会这样做的！并且，若我猜测得不错……那她应该会选在师父正式继任谷主那日，当着众弟子的面‘叛逃’！而为了作出能‘全身而退’的假象，她就必须挟持一名人质随她一起出逃！而那名人质……想来应该就是非我莫属了！”

“什么？你？！你是说，二师姐要带着你一起走？”

“你说对了一半！我们是要一起走，但不是她要带着我一起走，而是我们会一起演场戏给众弟子看，在我不会被她连累着也沦为‘叛徒’的前提下，与她一起离开。因为，我已经答应她了，会助她一臂之力！”

“那我怎么办？莫非你想丢下我？”但赵枫却根本就不在意高冉刚才说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他只知道，当他听到最后却只听出了待医谷的这件麻烦事了结了之后、唯一还会与他争抢高冉的人——叶玒，待她离开之时，不仅会带走高冉，还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带上他的打算！——连高冉自己也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听出了这点，赵枫立刻就不干了！顿时就耍起了脾气来！一副势必要高冉给他个满意的说法不可的架势！

高冉见他这架势，知道若不赶紧哄好他，那别说继续他俩刚才的行程了，没准她和叶玒之前本已商定好的诸多安排都会被他可能的一意孤行给彻底打乱了！

但好在，他这样的反应，在高冉刚才决定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向他透露有关她离开医谷之后的行程计划之时，她就已经料到了！自然，也就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安抚他道：“瞧你！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就先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带上你了？再说了，你若真想跟着，这天下间，还有人能拦得了你？！而我若是不想带着你，那我不告诉你刚才那些，岂不是更好？

“我大可哄着你说：‘我们就不必参加师父的继任仪式了！反正，那仪式也是做给留守在谷内的弟子们看的。——毕竟平日里真正需要以谷主马首是瞻的，也只有谷内的那些弟子。而至于像我们这样基本在外不归的弟子，一生中只怕除了事关医谷存亡的重大事件外，怕也只有需要供养信使之时才会自觉回来那么一次而已！既如此，那谷主是谁，对我们而言，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大可以像这样哄着你，然后一边把你哄着先在我跟你事先约好的地点等着我、好跟我一起偷偷低调地离开，一边却背着你与师叔母特别高调地离开！而‘医谷弟子叛逃’本就非同小可，再加之到时师父肯定会有意配合我们……那你觉得，到时究竟是你自己觉察到是我骗了你会快些呢，还是从那些亲眼看着我们离开的医谷弟子口中得知我们已经离开这一消息会快些呢？”

赵枫想了想，觉得高冉说得有道理，若她真想撇下他独自离开，那她那样做，也确实很有可能就真能从他眼皮底下跑了！而以叶玒的实力，她竟连自己身上的异香都能掩盖，那帮忙掩盖高冉身上的异香、令他不能尽快追踪到她，也并非难事！那他要再想找到高冉，怕就没有从前那么容易了！

“好吧！那我就暂且相信你说的……那你倒是说说，你既然不能公然带上我一起离开，那你们打算事后如何与我会合？”

“嗯……这事我打算之后与师叔母再细细商量一下……毕竟要想尽量拖延被前来追捕我们的同门寻到，那我身上的异香也势必要被掩盖住才行！而这手法，目前看来，怕也只有师叔母知道该如何做到……不过你放心，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一定会先让你知道之后要如何来寻我们的！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

说着，高冉便很自然地就近拉过赵枫的一只手，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抓着它。而后，她便也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轻轻回握……

“好啦！气消啦？那你现在是选择告诉我这洞里的情况呢？还是选择背我进去？”

赵枫想了想，便干脆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这回也不必她再费力跳到他背上了！

“上来吧！这洞只有这一个出口！你若是怕，我背着你就是！”

“这么好？”

“不然呢？若是你真选了二师姐，那我怎么办？”

“啊？”高冉没想到，到最后，真正令赵枫有所顾忌的理由，竟是怕她真会因为叶玒对她更好而选了叶玒、舍弃了他！

283. 各行各事（十）

“小师叔啊，这洞该不会也是自古就有的吧？”高冉嘴上虽是这样问的，但她心里清楚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只因这洞除了洞口处被茂密的蔓藤覆盖着之外，从他们掀开“藤帘”进入洞中的那一刻起，映入眼帘的洞内的所有构筑材质就显然是与洞外的土质、岩质都截然不同的！却是和之前存放“圣血”的洞室的材质极为相似！——至少，乍一看去这两个洞的构筑材质就是一般无二的！

“看来，覆盖在这两个所谓的‘山洞’外的悬崖峭壁，多半是刻意罩在这两个洞室上的‘外壳’！而那两个洞室，多半也只是被那‘外壳’笼罩下的某个整体的一部分而已！但却只有真正掀开了这整个‘外壳’，才可能真正见到那整体的真面目！只可惜……”

一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根本就没有可以“掀开”那看似是悬崖峭壁的“外壳”的技术，高冉即便觉得自己的猜想很可能是对的，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唉——”

“叹什么气啊？这洞你也看到了，和之前那个洞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如此，即便我不回答你的问话，你也该是能猜到的！”

“不是啦！我当然知道这洞也定是早就有了的……我叹气并非是你不理我，我只是遗憾于没法亲眼看看它的真面目……”

“嗯？此话怎讲？”

“小师叔，难道你就从没怀疑过，这个洞和之前的那个洞、它们各自存放的‘圣物’和‘圣血’之所以能互相感应，并非是这两个洞离得近，而是它们本就是一体的！这两个洞其实是一个整体的两个部分而已！并非是分别独立的两个整体！

“这就好比那两个洞是我的两个眼睛或两个耳朵，它们都是我的一部分，而并非是像——一个是我、一个是你，而我和你则就是两个人、而非是一体了——这样的……小师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莫不是指这深谷其实只是个障眼法？而它要保护的，其实是深埋于这峭壁之下的东西？——就连这两个洞室也是那东西的一部分？”

“啊！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呵，怎么可能！这世间哪有人能有此等神力？不仅能移动山川，还能将之砌作‘衣裳’使？！”

“怎么不可能？我又没说能做到这一点的是与你我一般无二的‘人’……”

“不是人？那你指的是什么？”

“是……”高冉一时语噎在喉，她总不能直接跟他说，她怀疑很可能是比她原本所在的世界还要高出不知多少个维度的超文明的所为吧？！

她略停顿了下，而后便又换了种说法：

“是……神派来的使者！对！就是神的使者！小师叔，你想啊，像这两个洞室这样的做工，又岂是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造出的？而它对我们的约束力，又岂是常人所能做到的？纵使是你，纵使你能使信使完全听从于你，但你不也终究还是没能反抗秘香之毒不是？

“但神那样高高在上，又岂会连这点小事都要插手干涉？那自然是神派来的使者所为的了！

“也许啊，这使者的所作所为还未必都会让神知道呢！再说了，别说神了，就是对于你我这样已然深受其影响的凡夫俗子，不也是没能真正弄清楚那使者的真正意图吗？”

“我……”

“唉！好啦！我也不是取笑你，我不过是想告诉你，这‘圣物’和那‘圣血’很可能是某个东西的一部分，而非是各自分开且各自独立的两个东西！

“但也正因如此，它们才能做到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毫无阻隔地互相联系！进而令我们彼此也能及时互相联系到对方……

“又或者，很可能在我看来的‘相隔很远’，对它们而言，却根本就不存在‘相隔’之说……”

像这样把自己的想法变着样儿的解释给赵枫听的同时，高冉的脑里也突然灵光一闪！一瞬间，她似乎想到了她所知的东西中，倒真就有与她刚才描述的极为相似的东西！——至少，很可能在本质原理上是极为相似的！

但唯一遗憾的是，在这异世中，只怕也只有她自己能理解自己的这一想法了……所以，她倒也知趣的不再对赵枫多说什么肯定是他所无法理解的东西……

只不过，即便高冉只是透露了一点点，赵枫却还是给了她完全如她所料的反应：“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呀！若是说这两个洞室很可能是神的使者留下的……那……倒也不是全无可能……但你后面说的都是什么鬼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高冉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装傻道：

“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看来，我也是把自己都给说糊涂了……

“不过，小师叔啊，我倒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眼见的，也未必是实！”

“就这个？哼！这道理，我比你年岁更小之时就早已懂了！你才懂？！”

“呵呵……我笨嘛……”

虽是这样自嘲，但高冉却知，她说的与赵枫理解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她想说的是：很可能她现在所能感觉到、所能看到的一切，在那超文明的眼中不过是很低维的、只类似于一个“点”一般的存在而已！

若是那样，那她之前所以为的“距离”，在超文明的眼里，其实完全就可以只比她现在所生活的三维空间再多升高一个维度，那自然就可以轻易的就将她眼里的“距离”缩短到只是一个“点”而已了！那既然只是一个“点”了，那自然也就无所谓“距离”了！那要实现——无论相隔多远都能仿若整体一般的彼此联结，这对超文明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到了！下来吧！”

正当高冉又不知不觉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时，赵枫却突然发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时，高冉才注意到，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圣物”的面前。虽然赵枫没有刻意说明，但高冉却已经猜到了：她面前的那一面看似有形、却多半是触摸不到实体的好似“镜子”一般的东西，便是“圣物”了！

而这次，不待赵枫告诉她怎么做，她就自己闭上了眼睛，稍微运起了内力，驱动左臂中已开始作茧以待日后蜕茧成形的信使，令它能在不必离开胎纹的封锁的前提下，就能与那近在咫尺的“圣物”对话！

果然！感应到那一点点的是医谷的独门内力及信使的双重召唤后，“圣物”即刻就有了反应！

但令高冉没想到的是，“圣物”被激活后，却好似只想与她的意识交流——当她睁开眼看到“圣物”有了反应之时，便第一时间转头去看了身边的赵枫一眼。却发现自己看到的不仅只有他，还有她自己！——她竟然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而赵枫和她自己竟然都还是以原来的姿势站在那儿！——那画面看着，就好似他们所处的空间的时间被暂停了一般！——而她的意识，却被单独从中抽离出来了！

但更令高冉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对此毫不惊慌！——尽管在此之前，她也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

而后，她便异常冷静地回过头来看着那面映不出任何事物的“镜子”，向“圣物”问道：“我现在正在经历的，究竟是他也曾经历过的，还是只有我有这样的经历？”

她不得不有此怀疑！——若赵枫也经历过她此刻正在经历的，那之前她对赵枫说出自己的那些猜想时，他纵是不信、也无法理解，但也决不该是那样的反应，更不会毫不犹豫的就判定是她在胡言乱语！

“你不是这里的人！”那面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镜子”如此回复道。

如此，高冉也算是明了了自己的这次经历应该是这“圣物”有意为之的！

“你该知道我来自哪里！更该知道，这并非是我造成的！”

可这回“圣物”却选择了沉默。

高冉便继续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也不管你背后的文明有何意图，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个喜欢随遇而安的人。活着或是死去，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要求自己做的事对我自己是有意义的、不会被自己瞧不起，那就行了！

“不过，看你刚才的反应……估计你即便知道我怎么来的，也多半是没法把我送回去了吧？

“既如此，那你们不如也随遇而安好了！毕竟，你们纵是再强大，你们多半也还是得遵循着与我原来的那个宇宙里的所有生命都必须遵循的一般无二的演化规律：都得经受着一次次环境变化的考验、被环境一次次筛选、然后还能存在的产物……说白了，你们再厉害，也不过是无限趋近于宇宙演化的最底层规律的、是宇宙给自己造出的又一个‘复制品’而已！

“虽然我不知道宇宙为什么想要这些‘复制品’，但站在宇宙的角度去想，我倒是不觉得你们会比我好多少……

“不过，既然你们选择用这么‘低调’的方式来干涉这个世界……那自然是有你们自己的理由！想来，那多半也不是我能理解的……

“只是，我不知，既然我这么笨，你们为何还要特地与我单独交流？还是说，你们想利用我做些什么？而这些事，又恰好是这里的‘原住民’所做不了的？”

高冉才刚问完，“镜子”即刻就回复她道：“你无须多做什么，你只需做到决不泄露你的真实来历就行！”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把我当作是你们实验中的一个突发变量啦？但你们却决定要把我也纳入你们的实验之中，继续你们的实验？——一个接受了突发变量后的实验？但为了不影响整个实验的大局，你们就希望我保密？

“不过，你们会不会太多虑了？我若是真说了实话，别说没人信了，只怕我能不被他们当成是疯子而被乱棍打死、或是被烧死，那就已经是万幸了！

“还是说……在这异世，其实还是有思想极为超前、开放的奇人存在的？而我若说了实话，他不仅不会害我，反而还会真心地相信我，甚至还会因此而引发一场‘蝴蝶效应’，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不会吧……”

但这次，不知是“圣物”听不懂她的意思，还是觉得没必要向高冉解释太多，总之，它就是不再回应她什么！反而还像是早已算准了她定会顺从它的意愿一般的，直接就单方面结束了这场与她的单独“交流”，让她的意识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并令她所在的时空重新恢复了时间的“正常”流逝……

“小师叔，你当初召唤这‘圣物’时，它是如何回应你的？”

当觉察到自己又被重新送回到了“现实”，高冉便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镜子”，眼里全无聚光地看着此刻竟在他俩眼前清晰显现出的只她一人的身影，她便这般向赵枫问道。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只要你一运功，令它感应到了你，那你的身影就会即刻显现在它上面！只不过……”

“只不过，它所显现的另一个‘你’却会懂得回应你！简直就像是活在‘画’上的另一个活生生的‘你’？但‘她’的脾气却显然不是你的脾气，‘她’不过是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罢了！”也不待听赵枫多作解释，高冉自己就抢先插话替他把他剩下可能要说的话都给说了。

“对！就是如你所言！”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这话，高冉既是对赵枫说的，也是对她面前的“她”说的。

而事实上，不管赵枫是否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显然那“圣物”是明白了！于是，“镜面”上的“她”即刻就消失了！

“走吧！”

说完，高冉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而被她突然甩下的赵枫反而有些不解了起来：明明进来时还那么害怕的人，怎么这会儿不仅半点都不怕了，反而还敢自己独自回去了？而且，看她刚才对着“圣物”时的表情，既不惊奇、也不恐惧，反而还好似知道些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事！

——尤其是想起了之前在看到“圣血”时高冉也曾有过与之类似的在他看来都很是“反常”的反应，赵枫就更加确信了自己此刻的直觉一定是对的！——高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并且，还是与这“圣物”和“圣血”有关的！

“不！也许对于当年究竟是谁留下了这些东西、并造出了这两个洞室，她都可能知道！虽然她不可能与那原主人有何关联，但她一定是知道些内情的！否则，她不该是那样的反应！”

此刻，赵枫对高冉的兴趣一下就远胜从前了！他隐约地觉得，他似乎找到了这世间难得一遇的最为新奇之事！——那就是高冉有意隐瞒的秘密！

284. 打好招呼

重新回到住处，见高冉推门进屋，赵枫赶忙也跟了进去！

但还不待高冉转身问明赵枫为何突然变得这样黏她？她的双眼却已先看见了早已在她房内等候她多时的叶玒。

见此，高冉便不再理会身后的赵枫，只径直走到叶玒身边坐下，并让身后的赵枫进来后记得带上门。——如此，也算是默许他再继续黏着她了。

而赵枫倒也听话，把门关上后，才走到高冉身边挨着她坐下。

“怎样？你们商量好了？”

“嗯。”应声时，叶玒却是别有深意地瞥了赵枫一眼。

而后，便干脆转而对赵枫说道：“小师弟，过几日我会带着冉儿一起离开！你若是想跟着，就晚一日再追来。你放心，我会让我的信使领你前来……但切记，切不可惊动了其他弟子！否则，一旦我察觉到你暴露了行踪，那我定会带着冉儿即刻‘消失’！”

赵枫听后，略有不满地颦蹙起眉头，但待他瞥见高冉投来的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后，便又按下了情绪，只好很不情愿地回道：“好！就依你所言！”

高冉这才满意地回过头来转而对叶玒解释道：“师叔母放心，小师叔不会故意坏事的！你若有事与我商量，大可直说无妨！他只会拣自己感兴趣的听，决不会乱插话，更不会胡乱搅局，坏了我们的事！”

叶玒听了，还是略有迟疑地瞧了赵枫一眼。赵枫见了，立刻就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听小丫头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便不再多话，但却故意移了移他自己的位置，使得即便同样是挨着高冉坐着，但他却明显比叶玒挨着高冉要更近些。

叶玒见他这般刻意，还没明白过来他究竟有何意图，高冉却先一步将他的意图公之于众了！——只听她随即就略有不满的对赵枫警告道：“够了！你挨得已经够近的了！再挨过来，你就干脆与我同坐一把椅子得了！师叔母不会小气到连这点距离都跟你抢的！你就消停些吧！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哦……”赵枫没想到高冉竟会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意图，还被她这么直白的当着叶玒的面给全都说了！尽管倍觉窘迫，但还是识趣的不敢再有类似的小动作了——以免真被高冉给轰出去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略带挑衅地瞟了叶玒一眼，而后便迅速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而在一旁旁观了他俩这般的互动、而后又被赵枫那样挑衅了的叶玒，此刻才算是大致明了了赵枫从刚才起的这番动作多半是在跟她置气呢！而且，好像还是为了与她争抢与高冉的亲密程度！

只是，比起明白了他这般幼稚的置气理由而颇感哭笑不得，叶玒此刻的心里却莫名骤起了一丝诡异的波澜——“此情此景……不，准确地说，是此刻的这种感觉……怎会如此熟悉？好似似曾相识？”

而叶玒在那一瞬间的好似想笑却又不知何故而突然僵住了片刻的微妙表情变化，却被高冉全然看在了眼里！

一瞬间，高冉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联想：会不会，当年令赵枫落下心病的场景，就与刚才他们仨之间的这场互动极为相似？会不会，叶玒刚才那一瞬间僵硬的表情，其实就是因她想起了什么才导致的？

这样一想，高冉突然就顿觉找到了一条新线索：也许，赵枫的心病纯粹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而同样涉及其中的另外两个人却对此全无觉察，自然也就不会想到要用赵枫所能理解的方式来向他解除误会了！而到了如今，那另外两人中仅剩的一个——叶玒，显然也还是对此全无觉察！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作为新补上的“第三人”，高冉却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了赵枫与叶玒之间的这种不仅无法沟通，甚至他们彼此间都没能觉察到的他们之间其实始终都存在着的这种“语言不通”的问题！

“咳咳！”高冉故意干咳了两声，示意那两人都该收回心神来听她说话了！

而后，她才对叶玒说道：“师叔母，我想过了，以你现在的情况，若想要既能尽快与医谷划清界限、不连累到医谷，又能确保你体内的秘毒不会因你‘背叛’了医谷而即时发作、进而影响到你的复仇，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与师父达成私下约定。

“比如，在你的复仇之事还没有严重到会掀起一场灭门风波之前，师父会将此事先按下不表，直到不得不给朝廷或江湖一个交代之时，再将你早已叛逃之事公之于众。到那时，再催发你体内的秘毒不迟！到时，即便不会真的发动全门之力去追杀你，但令你最终死于医谷独有的秘毒之下，那也算给出了医谷该给的交代了！如此，师父也算是给了你他所能给的最长时限了！”

“不错！事情的确就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所以……”

“所以，最好的时机，就是选在师父正式继任谷主那日，你再公然向谷内众弟子表明身份，并公然挟持我离开！如此一来，一则，既可确保你和师父之间不必真的交手就能让你安然离谷；二则，也能确保我即便助你复仇也不会被你连累？”

“嗯！”

“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到时我定会尽力配合！”得到了叶玒的肯定答复后，高冉便也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计划。

而后，高冉便转头刻意提醒赵枫道：“小师叔，你记着，我们离谷那日，你什么都不要做！你只管在一旁看热闹就好！不管中途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参与！我们自会自己解决！再者，那些事本就麻烦得很！说太多，量你也不会真往心里去。但若是你敢胡乱搅局坏了我的好事……你看我事后怎么收拾你！”

说到最后，任谁都听出了高冉那咬牙切齿的口气……

“嗯嗯！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一想到不仅连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为何就是见不得高冉死去，如今心里还又惦记上了高冉心里的那个令他好奇不已的秘密——一想到这些，面对着此刻的高冉，赵枫自然就更加不敢轻易惹恼她了！自然是要惟她是从了！

而赵枫这样的反应显然也很让高冉满意。只见她颇有些得意地扭头去看了叶玒一眼，还对她耸了耸肩——那表情、那姿态……虽然她的耸肩动作令叶玒觉得奇怪，但她很快就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高冉刚才朝她那样耸肩，多半是想示意，她已经解决了赵枫这个隐患，并且这事对她而言还非常的简单！——高冉简直就是在向她炫耀她对赵枫的影响力有多大！但显然也只是在炫耀，而并非是挑衅。

待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后，叶玒便俨然一副长者姿态的看着高冉微微摇了摇头。那架势，看着仿佛就像在说：“到底是小孩，幼稚！”

“呵，觉得我幼稚？”见叶玒那样看自己，高冉便略带挑衅地挑了下眉、微翘起了一边嘴角，但没说什么，只在心里暗自腹诽着：“好啊！那咱们走着瞧！等我找到了那把‘钥匙’、解了小师叔的心结，看你到时还能不能这样坦然的以‘长者’自居？！呵，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光长了年龄罢了！”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莫非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在一旁全程看着她俩那样“眉来眼去”但就是不说一句的交流，赵枫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没什么，我们不过是想试试彼此间能有多少默契而已。与你无关！你只需记着自己答应过我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就行！小师叔，我答应你的事眼看着就快做到了，你可得谨记自己对我的承诺啊！”

说话时，高冉却并没有看赵枫一眼，仍还是继续着她与叶玒之间的可能是真、也可能只是她们各自一厢情愿的“无声”交流。

“放心吧！我从不食言……”

尽管只能在一旁干看着高冉与叶玒之间的这场令他颇为不快的眼神交流却没敢阻止，但同时，赵枫也自我宽慰着：“无妨！既然小丫头还惦记着我答应她的事，那她就必定是需要我的！来日方长，我就不信我会赢不了二师姐！这次我一定能赢！……嗯？这次？”

突然意识到自己怎就莫名地冒出了这样奇怪的想法，赵枫一下就没了继续计较高冉偏心的闲心了，他开始不自觉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仿佛想要想起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想起些什么……

285. 引君入局（一）

“走在前头右边穿白衣的那个就是蕉国七皇子季沐青，左边穿蓝衣的那个是蕉国太子季沐辰……”

“二师叔，”还未待叶玒说完，高冉却打断了她的话，直接指出了她话里隐藏的真正重点，“你刻意先提那七皇子、后提太子……莫非，你中意的是七皇子季沐青？”

“嗯，的确如此！”叶玒倒也坦白。

自从带着高冉有惊无险地“逃”离医谷后，为了行事方便，在赶往蕉国都城箩阳城的路上，叶玒不仅让高冉服下了她自制的专门用于掩盖秘香的药丸，还给高冉刻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将她也扮作了男子。

而为了配合两人的男子扮相，高冉便也改了之前对叶玒的一贯称呼，开始改唤她“二师叔”了。

不过，因为高冉才不过十岁，还未真正进入变声期，所以叶玒并未刻意改变她原本的声线，只是将她原本惯穿的那亦男亦女的怪装彻底换作了再普通不过的男装。但她原本的发式本就亦男亦女，但并不如她平日里的着装那样扎眼，所以叶玒也就没有刻意将她的发式也改了。

但高冉却不像叶玒那样坦然……

她还是头一次假扮男子，再加之她那与这异世的普通男子的普通相貌相比都略有逊色的容貌……任她怎么想，都很难做到如叶玒那般自在坦荡！——她心虚啊！

而也是这份心虚的作祟，在后来的日子里，高冉便开始刻意将自己的发式主动改梳成了类似于董天一那样的同样亦男亦女、但却更偏男子式的似散非散的发式。——只因这是她能想到的她在这异世所见过的男子发式中最随意、也最舒服的发式。

只是不知为何，当她每日晨起梳发、晚寝散发时，便开始越来越频繁的莫名因这发式而联想到了董天一……

而更令她郁闷的是：近日来，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撞邪了？自从开始模仿董天一的发式之后，渐渐的，她脑中时常会冒出的与他有关的各种联想便日渐增多了起来！很多记忆就像是突然被解锁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串联着相继冒了出来，而且越冒越多！——多得连她自己都不免诧异：她对他有那么多可记的事吗？怎么细节那么多？

但最令她倍觉恐怖的是：这段日子以来，她想起的关于他的事不仅越来越多、越来越细，甚至，这种频繁出现的回忆都已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她的言谈举止了！——而待她自己明显觉察到这一点时，她的谈吐、举止，却早已处处透着极似董天一的痕迹了！

高冉没想到，她起初不过只是想在她所认识的男子中给自己找个现成且不会令她反感的男子来作模仿对象，好令她的男子扮相能更逼真些！却不想，当她有了这个念头后，头脑里冒出的第一个人，却不是高兮，而是董天一！

而这样的直觉反应，起初也没太引起高冉多大的注意，她当时也只是理智地觉得：模仿他倒也不错！

却没想，这一模仿，一旦起了头，便开始忍不住想要再模仿得更像些……结果就变成了：越模仿，她刻意想起的与董天一有关的细节就越多；而她想起的细节越多，她模仿起他来就越像；而她模仿得越像，她会想起的关于董天一的事就越多，且想起的次数也愈加频繁了起来……

——对高冉而言，待她难得平心静气地反思自己正在陷入的这种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怪圈”之时，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她早已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一个好似无底洞一般的恶性循环之中！她甚至都已开始分不清究竟现在的她是她自己？还是董天一的影子？还是，其实她的身上早有了董天一的影子却从不自知？！

这样有些混沌不清的感觉，令高冉倍感不安！

然而另一方面，她又很清楚，只要——力助叶玒复仇并为她善后——这事一日不能彻底解决，那她的这种已经想要停止却又不能说停就停的模仿，就一日不能彻底停下！而长此以往，纵是她不想，但也只怕这样的模仿迟早也还会变成她的一种再难根除的习惯了！——而她真正怕的，就是将这样的模仿变成了她的习惯！

于是，为了平衡心里的这种矛盾与不安，在赶往箩阳城的这一路上，高冉就没少唉声叹气！而且，越往后，她叹气的频次就越高……

而对于她这样过于频繁的叹气，叶玒则是从一开始就直接选择了无视！也只有晚了两日才追上她们的赵枫，起初见了，还会傻傻地去询问她叹气的缘由，但在被她连续无视了两次之后，赵枫便也学起了叶玒，同样选择了无视她。

而高冉，则仍旧无视他们的反应，继续在每每想起她自己眼下的这身不由己的无奈处境时，继续自哀自怜……

“唉——”这不，高冉又一次习惯性地无端就长叹了口气。

但这回，叶玒却是不能再忍了！她立刻就冷下了脸来！

“现在可是在跟你谈正事！不是你哀声叹气的时候！”

“啊，抱歉，习惯了……一不留神，‘老’毛病就犯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说话间，高冉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也确实该适可而止了！

她心里其实也清楚得很：眼下，她也只有早些解决了叶玒的那堆事，她才能得以真正从这种早已令她厌烦不已的恶性循环中彻底解脱出来！否则，纵是她叹再多的气，也是无济于事！反而还会令她自己养成极为不好的习惯，无端的就又给她自己增添了不必要的精神负累。

——至少，每每细细回味起来，她总能觉察到：她每叹一口气，她心里增添的负累感就总要多于她所能从叹气中获得的轻松感……于是，这样的负累感经过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到如今，她甚至都已能明显觉察到它的负面影响都已触碰到了令她不得不予以提防的警戒线了！

重新回过神来，并同时也暗自给了自己一次严厉的警告之后，高冉便就事论事地分析道：

“根据天阁收集给我的情报以及你给我的情报，我了解到，这七皇子季沐青与太子季沐辰——这两人根本就是貌合神离。表面像是兄弟情深，但偏偏蕉皇即便已立了季沐辰作太子，却仍还留着已过弱冠之年的季沐青、迟迟不肯为他订下亲事……

“只怕，这蕉皇是看穿了这两人的野心，而他自己还不想真的禅让权位，于是就干脆给他们个‘机会’，故意给他们希望，然后让他们自己互相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然后他再挑个合适的时机，随便找个理由——哪怕是栽赃嫁祸，也要‘名正言顺’地铲除掉这两个威胁，好继续坐稳他的江山……

“而眼下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平衡已经岌岌可危了！若再没有额外的助力来帮那季沐青一把，那季沐辰很快就要稳占上风了！

“这是个机会！既是蕉皇挑拨他俩底线的机会，也是高立文得以趁虚而入的机会，更是我们能抢在高立文之前先与季沐青结成同盟的机会！

“只不过……二师叔啊，若是选太子季沐辰，那我倒是不担心他会狠不下心来灭掉自己的手足。而那样的话，我倒也能省不少事了！但七皇子季沐青……二师叔，你为何非选他呢？”

“的确，若是太平盛世，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确保蕉国的长久繁荣；但若是遭逢乱世……七皇子季沐青虽没太子季沐辰那样心狠手辣，但这也恰恰说明，他还是个有底线的人！”

“呵，我看哪，应该是更符合你眼中的‘底线’吧？”高冉知道，叶玒之所以会那样说，多半是受了被蕉皇灭族的影响，才会无法接受将蕉国再次交到一个同样会狠心残杀手足的人手上！

所以，对于叶玒的想法，高冉还是有所保留的。她始终还是觉得，即便是同一个人，那也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更何况还是两个性格如此迥异的人呢！

但不待叶玒反驳，高冉就又立刻补充道：“不过怎样都好啦！我无所谓！反正一开始我们说好的就是你选谁我就帮谁，而至于他究竟适不适合，那不关我事！我也懒得去管！二师叔，你说是吧？”

叶玒听后，既明白高冉对她的看法的不尽认同，也明白高冉所抱持的——即便不认同她的看法，但也仍愿接受的她的选择，并助她一臂之力——这一立场，便不再与她多作争辩，只是不太服气地白了高冉一眼，而后便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了如今已即将走到她们所在的茶楼的正门口的那两人身上。但还是轻声嘱咐了身边的高冉一句：“剩下的，就看你了！”

“放心！”

说完，高冉便领着她身边的赵枫走了。

高冉带着赵枫离开雅间，从茶楼的三楼下到二楼，然后特地在挨着楼梯的廊道上指给赵枫看，“看到了吗，就是那个穿白衣的。”

“看到了。”

“好，那你现在下楼去，故意从他和那个穿蓝衣的——他们中间穿过去，然后趁机神不知鬼不觉的往穿白衣的那个的手里塞给他这张纸条。”

说着，高冉便将事先早已准备好、并折叠成大约只有一颗瓜子那么大的纸条塞到了赵枫的手里。

而后，还不忘嘱咐他道：“记着，塞给他后，不要回头！而要用你最快的速度离开！然后直接在店外用轻功飞回雅间去。——就是刚才我们一直开着的那扇窗！你从那扇窗飞回去！然后就跟二师叔一起在屋里等着我就行！”

“好。”

说完，赵枫便立刻照高冉说的做了。

只不过，当他从那两人中间穿过时，他根本就不是以正常人的速度走过，而是直接从一下楼起就立刻以他的瞬移神功一瞬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并在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从他们中间穿过、并即刻消失在了店外……

“唉！这个笨蛋！”

高冉哪里会想到，赵枫竟然还会瞬移！她叫他以他最快的速度消失，却根本没想到他最快的速度根本就不是她本以为的运轻功飞离的速度，而是他那脚不离地却又令人根本反应不及的瞬移！

尽管她并不担心那张纸条是否有真正交到了那七皇子季沐青的手里，但赵枫经过得实在太快了，她只担心这样过分的快，会不会影响她原本希望达到的效果？

286. 引君入局（二）

由于赵枫经过的速度过快，使得季沐辰与季沐青都因反应不及而被赵枫迎面撞开、并分别倒向了相反的两边。

而待他们被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随从们慌忙扶起时，季沐辰立刻就冷着脸喝令他的随从即刻去追那个把他撞倒的人！——哪怕实际上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

但，他的喝令却又被季沐青给及时阻止了。

只见季沐青一边看似很随意地为自己整理衣裳，并借机将他手里凭空多出的一张小纸条悄然放进了自己的里衣中，一边则异常冷静地对季沐辰解释道：“此人既然能当面撞开我们却令我们都躲闪不及，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来不及看清……可见他的身手远非我们所能及！更何况，他都能快到连我们都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那如今，我们又怎可能再追得上他呢？”

经季沐青这一提醒，季沐辰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刻意暂时收敛了情绪，而后才又重新对季沐青展颜浅笑道：“是啊！七弟说得对，是五哥被气糊涂了。想来此人定是故意如此……那此事，确实是该从长计议了……”

但季沐青听了却只是浅笑不语，并不明确表态。这使得季沐辰对他这暧/昧不明的态度难免又产生了些很自然的“遐想”：比如，刚才那个身手高超的神秘人是否是与季沐青有关？会不会是他新招纳的能人异士？又或者，那神秘人其实是冲着他们俩来的？会不会是他们父皇的人？刚才的那一撞，会不会就是他们父皇授意的？意在挑拨离间？

季沐辰觉得自己刚才一瞬间想到的这些猜想其实都有可能！于是便小声吩咐了他身边的随从即刻去查！而他自己，则要留下来继续与季沐青的这次品茗之约……

很快，两人就又再次恢复到了平日里应对对方时所惯有的姿态，继续并肩前行，一路有说有笑、熟门熟路地径直上了二楼。

高冉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与她同在三楼且还与她相邻的最里间的那个雅间——那是茶楼特地为季沐辰专门留下的只供他专用的雅间。

但高冉却猜想，也许这季沐辰并不知这茶楼背后真正的主人，其实并非是什么“蕉国首富”——穆清，而是他的七皇弟季沐青！而那“穆清”，不过是他的化名而已！另外，那个经常出现在人前的所谓“穆清”，也不过是季沐青的替身罢了！

不过获知到这么私密的情报，那还真是多亏了从天阁和叶玒两边得来的情报的汇总。——虽然这事并非是情报里直接指明的，但却是高冉在之后对这两边的情报进行了交叉互验后，找到的比较有明显出入的地方，而后又极有目的性的令天阁的人去专门查探了之后，这才终于验证了她的这一猜测！

尽管高立文因为只有他自己那一边的情报，且因叶玒自己的私心，而使得他根本就不会知道他如今提供给叶玒的情报其实也已被高冉共享了，所以，高立文所能掌握到的相关情报的全面性，很可能是不及高冉的！

但高冉却相信：高立文会知道她现在所知道的这些必须是综合了两边的情报才可能意外获知的额外隐藏的情报，那是迟早的事！

所以，眼下高冉若较之高立文能有什么明显优势的话，只怕也只是比他早占了点先机而已！——但也得是她能把握得当，这先机才有价值！

而她此刻正在做的，就是在把握这先机！

只见她佯装没有觉察出那即将经过她身边的两人与其他从她身边经过的普通过路人有何不同，继续好似在寻人、又好似在等人一般地倚站在廊道的扶栏边。

而那两人也丝毫没有觉察出她与其他人有何不同，便都全无觉察地经过了她的身边，继续往三楼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经过她身边并走了不下十步远之后，季沐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从先前被神秘人撞倒后就始终萦绕着他、但却好似只有他自己能闻见的某种异香的源头，就是他刚才经过的那个小少年身上散发出的！

于是，趁着要在楼梯口转弯去到三楼之际，季沐青一边好似不经意地抬手佯作捂鼻挡灰、实则却是刻意轻嗅了自己刚才碰过那张纸条的手指，同时又再刻意瞧了那个小少年一眼……

却不想，高冉竟好似与他有心灵感应一般的，突然也抬头看向了他此刻所在的方向，视线就这样正好与他相撞了！

但与季沐青一时间好似做贼心虚的仓皇转移了视线不同，高冉却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般的，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并以明显快过他们此刻前进的速度一路小跑地迅速追上了他们，并从他们身边迅速经过，然后就在季沐青那理所当然的关注中头也不回地径直跑去了与他们要去的雅间正好相邻的她自己的雅间……

整个过程，高冉没再刻意看过季沐青一眼！这使得季沐青以为刚才他所以为的——他在看她时，她也正好看到了他——这原来只是他自己的误会，她很可能根本就没在看他！

但，她身上的异香却令他对她印象深刻！——尤其是在他发现，当她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季沐辰那全然不觉的反应，他就更加确信了一件事：他所闻见的高冉身上的异香，真的只有他能闻见！

尽管季沐青并不知为何会如此，但一想到这样的反常是从被之前那个神秘人猛然一撞后才开始的，便不免将她与那神秘人、以及那神秘人特地留给他的那张他还没能细看的纸条联系在了一起……

而另一边，高冉进屋后便立刻对赵枫作了示意他噤声的动作，然后就让他带着她一起从窗户跳出去，离开了茶楼。而叶玒自然是紧随其后地跟着离开了。

很快的，就如高冉所料的那样，季沐青与季沐辰进雅间的同时，他就真的暗示他的随从去吩咐茶楼的小二送茶点时故意走错门，打算趁机粗略窥探一下高冉所在的雅间里的大致情况……却不想，待小二借机去查探时，才发现屋里的人早已从窗户逃走了！人走茶凉，但却还是没忘留下一锭银子以结茶钱……

收到随从回来后与他低声耳语的汇报后，季沐青一方面已十分确信了自己的猜想：那少年——高冉，绝对与那神秘人有关联！且“他”的目的绝对是冲着他来的！另一方面，他又为那少年的这种明显不想被他立刻就追查到身份而迅速逃跑、但却还不忘结了账再走的行为，而感到好笑。

而当他将思绪再次拉回到眼下的现实时，又发现，原本也只是为了互探虚实才互约来品茗的两人，此刻却因刚才的那场意外而使得两人竟都有些心猿意马、心不在焉了。

两人此时都各有各的心事，且都觉得不宜拖延……便颇有默契的各自找了借口，早早地散了。

而待季沐青先走一步后，季沐辰后脚就从茶楼的后门离开了。如此一来，一则可避免与季沐青再次相遇，二则也方便他甩开季沐青派来跟踪他的暗探。

而季沐青则在离开后，便一路运轻功径直朝城外飞去。而待他终于彻底甩开了季沐辰派来跟踪他的暗探后，他才从怀里取出了那张纸条。一边带着满满的好奇、及自己对这张纸条上可能写有的内容的各种猜测，一边迅速将它展开……

却发现，纸上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但……

季沐青特地将纸条凑近鼻翼，仔细地嗅了嗅……

“果然！这纸上的味道和那少年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这么奇特又浓郁的香气，怎么好像就只我闻见了呢？”

一边疑惑着，一边又不觉想起了他记忆中高冉那看似无意的经过……

“莫非是那少年动的手脚？！——正是因为只有我能闻见他身上的异香，所以当他经过我们身边时，才会只有我注意到了他！他是冲我来的！一定是！只是……”

季沐青再次将手里的纸条重新叠好塞回怀中，打算带回他自己的府邸去让他的府医仔细查验一下！

虽然他不知道高冉究竟在那纸条上做了什么手脚，但他十分确信：他之所以能闻见她身上的异香，一定是与他接触到了这张纸条有关！——因为这是他与其他同行的人唯一的区别：他触碰到了这张纸条，而其他人，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有这张纸条！

287. 引君入局（三）

“怎样？查出什么了吗？”

“禀王爷，什么都没有！”

“什么？！什么都没有？！”

“是！这纸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可我分明就闻见了它散发的异香！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有？你难道没闻见吗？”如此问话时，季沐青仍旧还坚信着只要触碰了这张纸条，任谁都能闻见他此刻仍旧能闻见的虽已变得十分浅淡的异香。

但府医却不敢说谎，只能如实给了他令他失望的答复——“王爷恕罪，小人确实什么也没闻见，也确实验不出这纸上有什么……请恕小人无能……”

季沐青听后，便不再说话了。只沉默的从府医手中重新接过了那张纸条，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它好一会儿后，才像终于回神了一般的让已在一旁静候吩咐多时的府医退下。

而后便又唤来了今日才刚回府的他的亲信护卫阿木前来问话。

“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依您的吩咐，我将当年他给您的信物挂在了他指定的那棵树上，过了两日后，他便主动来找我了！”

“那他现在在何处？怎没与你一起回来？”

“他嫌王府太惹眼，说喜欢住僻静的地方，我就将他安置在您郊外的别院里了。”

“哦……那你现在去备马！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是！”

说完，两人便即刻分头行动了。

阿木去马厩将季沐青和他自己的坐骑都牵到了王府后门等候着；而季沐青则迅速回房去换了身这里的平民男子所惯穿的衣裳，也来不及重新梳发，只卸下了头饰、将头发散下后，便随它披散着，而后就径直去了后门与阿木会合。

而后，两人便一起策马朝季沐青在城外的别院奔驰而去。

——

待他们到达别院时，天已尽黑。

本来，当季沐青一路风风火火地径直走到客人所在的院落时，却因天色已晚，而又有些犹豫于还要不要莽撞地进去打扰？

却不想，就在他犹豫之际，院落里的客人却似乎是已觉察到他在外徘徊多时，便在屋里奏起了琴音，好似是在回答他的困惑……

季沐青一听到那久违的琴音，即刻就领会了客人的意思，终于毫无负担地走进了院落，径直去了客人所在的房间。

循着琴音寻去，季沐青才知，原来客人并没有住在他本以为的主屋里，而是选了院落里最偏僻的一间小屋。而此时，那门却是敞开的。仿佛客人是早就料到他当日就会赶来一般！——哪怕再晚也会来！

一想到即便暌别了近十年，但他还是如此了解自己，季沐青顿时竟也有了一丝多年未有的感动和由此而来的伤感……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你特地派人来寻我，应该不会只是想听我的琴吧？”

季沐青听了不觉会心一笑，即刻就迈大步地走进了屋内，并顺带关上了门。

“好久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不，我变了……”

“是吗？”说着，季沐青故意凑上前去，似要看个仔细，看看他究竟哪儿变了？

但琴音却也在这一刻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季沐青即刻就明白了自己的玩笑开过了！便识趣的又退了回来。

而后才一本正经地说起了正事：“好了，我不闹你了。天一，此次特地寻你前来要你兑现当年欠我的人情，实属无奈……还望你一定助我一臂之力！”

——原来，季沐青特地派亲信去找寻的助力，就是董家的董天一。

“你指的可是你们父子、兄弟间的皇权之争？”

“唉！虽然我也确实很想要那个皇位……但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势，这皇位我是必须要得到的！否则，我将必死无疑！”

“嗯，的确！不过要我帮你，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季沐青知道，即便是他对董天一有恩，但毕竟他要董天一帮的这事确实是太冒险了，若是不成，那就不只是会连累到董天一自己而已！还会连累到他背后的整个董家！所以，他会提出条件，季沐青觉得也很合理！

“帮我查清高立文在你们朝廷中安插的所有棋子，然后想办法将他们全部除尽！一个不留！这要求不过分！而且，对你也有益！”

“高立文？你说的可是云祥国的高氏世家嫡系一脉的那个高立文？”

“对！就是他！”

“什么？！你的意思，莫不是那个与我父皇有八拜之交的高立文，竟对我蕉国包藏祸心、企图谋权篡位？！”

“怎么？你不信？”

“不！你说的，我自然信！我只是没想到……”季沐青略微细想了下，便又追问道：“对了！别的先不论，我倒是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你为何会查起高立文来了？纵使他确实在我朝中暗布了奸细，但以你的秉性，既然与你无关，那你又为何会突然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话虽这样问，但季沐青心里清楚，董天一肯定不是为了他才这样做的！而且，董天一提的那要求，也绝对是出于他自己的某种考量，而非是为了他！

“为了董家！”

“为了董家？”

这般反问的同时，季沐青即刻就联想到了很多，于是便连忙追问道：“莫非，高立文也对你们董家下手了？！不对啊！纵是天阁，也不敢贸然挑衅你们董家，那他高立文又何德何能竟敢在觊觎我蕉国的同时，还敢公然挑衅你们董家？！——除非他是疯了！”

“不，他没疯！他也还没真对我们董家有任何异动。只不过，他错在了招惹了一个最不该惹的人！结果就将他的企图暴露无遗了！”

“谁啊？”

董天一略带犹豫地看了季沐青一眼，而后便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地对他坦白道：“你我朋友一场，我也不瞒你……是我的未婚妻！”

“什？什么？你的未婚妻？！你，你什么时候定的婚约？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你们董家再神秘，也不会连婚姻大事也弄得这么神秘吧？！”

“这和董家没有关系！是我们私定的终身……”

“什么？！私定终身？！”

季沐青此刻简直都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简直像要看把董天一看穿了似的直直地瞪着他！

董天一被他瞧得略有些尴尬地微红了脸，便有些不耐烦地刻意言归正传道：

“我的事，你无需太过好奇！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据我了解，那高立文不仅仅是觊觎你们蕉国已久……事实上，那几个连接着云祥国与蕉国的小国，如今真正掌控着它们的，是天阁和高立文的势力！那些小国的朝廷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云祥国内的就不必说了！就连你蕉国境内，光是散布在江湖中的高立文的势力，如今也已基本遍布了你蕉国的全境！而你们朝廷内……你不妨想想当年高立文是如何攀上你父皇这个结义兄弟的？！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物以类聚！什么样的人，他的‘兄弟’自然也是什么样的……”

季沐青知道董天一这是在暗讽他父皇当年残杀手足还灭其满门之事，而若是高立文真的篡位成功，那还真就是一报还一报了！——最终他父皇也会惨死在他自己的“八拜之交”的手里！

“你的说法倒是新鲜……”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嘴上季沐青却还是故意这样调侃着。

但随后便又突然将话锋一转，又重新说回到了原先的重点上：“好！我答应你！我会彻查高立文在我朝中暗布的奸细、并尽快除尽！那你现在可以听听我的要求了吧？”

“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

“嗯……原本，我还只是担心一旦局势恶劣到逼得我不得不与我父皇和我五皇兄兵戎相见之时，我会需要你们董家能及时出手助我一臂之力！不过，如今既然知道了居然还有高立文企图从中谋利……那我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可能能助我扭转局势的大好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

“这样吧！若你无事，那就先在此暂住几日。没准过几日，我还会介绍位‘新朋友’让你认识……”

“嗯？”

董天一略带不解地看着季沐青。但季沐青此刻的眼神却摆明了就是要故弄玄虚，决不会轻易告诉他真相的！

而董天一则也有着他自己的私心：据他派出的探子回报，高冉此时也在这箩阳城内！而当他知道了她的行踪后，即刻就想到了可能是与高立文有关！——因为眼下最可能威胁到她的性命的，就是已经亲自去会过她的高立文！而以高冉的性格，她不可能会不先下手为强！——否则，她也不会早早地就派高兮特地去通知他关于高立文对董家的不轨之心！

所以，董天一此次之所以会这么快就赶来，并非是真的急于还清儿时的一次因不会水却又失足落水、却被与他同龄的季沐青所救、因而欠下的救命之恩，而是想以此为借口，早先寻到高冉的确切下落，先高立文一步找到她！顺便也借着此事的契机，让季沐青帮他一起铲除高立文在蕉国境内暗布在朝廷和江湖两边的大部分势力！

——他不想高冉出事！而他也相信，即便他不说，高冉自己也会想办法铲除一部分高立文的势力！而如此一来，便就成了他们三方都在“合力”对抗高立文了！那要尽快铲除高立文在蕉国的势力，也不是全无可能了！

抱着这样的私心，董天一自然是乐意多逗留些时日的！便也不劳季沐青多费口舌，一听他如此提议，董天一也不在乎他究竟想给他介绍哪位“新朋友”，就直接答应留下了！

288. 引君入局（四）

一三人离开茶楼回到他们的落脚处后，高冉立刻就马不停蹄地收拾起自己的行装来。

一边收拾，还一边招呼赵枫也赶紧去收拾下他自己的行装，然后跟她走！

赵枫听了，也不问缘由，即刻就照办地回他自己的房间收拾去了！

而待他走后，高冉才一边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般对叶玒说道：“二师叔，接下来我们就分头行动吧！我该去会一会那季沐青了！而你就继续当好高立文的棋子，做好他授意你去做的事……——只是要记得，一定要将重要情报及时通知于我知道！我们就用各自的信使联系吧！这最安全！”

“也好！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有小师叔陪着我，我不会有事的！等时机合适，我就通知你动手！只要你到时做得干净利落，那便不会牵累到我。一切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到时，大家只会以为是你和高立文合谋杀了蕉皇，而绝对不会想到还有我插了一脚……也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有余力来替你善后……”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灵光一闪，便顺带问了句：“哦对了，要不要到时再给你立个衣冠冢什么的？还是你更喜欢火化了尸体后再将骨灰撒入江海，不留一物？——你知道的，秘毒一旦发作，那你的死状肯定很惨！留个全尸，反而不好……”

叶玒听了，不觉一笑，便也很不当回事地随口敷衍道：“随你！”

“哦，那就随我吧！”而高冉应得也同样随意。

之后，高冉便专心收拾自己的行装，不再理会叶玒。很快，她就带着自己的行装径自出门去与赵枫会合离开了。

——

“小丫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季沐青的王府！今晚我们就先委屈一下，在他的卧房里将就一宿吧！”

好在他们之前落脚的客栈本就离季沐青的王府不远，所以他们此刻干脆就选择了步行前往他的府邸。——当然，高冉当初之所以特地选择落脚于此，也是为了方便她就近观察季沐青。

只是她没想到，直到今日之前，她即便都把他的王府内外的格局，各种机关暗道，及府内的明、暗卫的惯常巡视布局都已了如指掌了，却偏就是一次也没见着这最重要的人——季沐青——本人一面！

所以，此时此刻，对于也算是才刚初见的季沐青，高冉对他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关于他这个人本身以外的其他与他有关的具体的环境情报；陌生的，则是他这个人本身！

所以，高冉觉得，在她真正行动之前，她很有必要要先近距离地了解一下季沐青这个人本身！然后再综合她所掌握的情报，及时做些必要的调整，而后再展开行动不迟！

抱定了这样的想法后，高冉一回到客栈就即刻开始收拾包袱，真就打算要不请自去的到季沐青的府上住下了！

“什么？卧房？你那么肯定他今晚定不会回卧房睡吗？”赵枫自然也不会笨到想不到这层。

“小师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又不是不知我让你交给他的那张纸条上涂了什么！只怕他就是熬上一通宵，也是徒劳……

“不过比起他，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二师叔研制的这种既可压制异香散发、又可诱使异香有选择地散发的奇药，它的配方实在是太蹊跷了！竟然还有我怎么都验不出的成分！而她竟然还打算把这秘密带进坟墓，死都不说！真自私！

“不过好在即便是为了她自己的事能成，她也还是得乖乖地多给我几颗这奇药。而我也才能即便没能自己调配出这药，但也能借着二师叔做的这现成的用用！

“但说到这个，小师叔，你也该好好反省下你自己了！我让你帮忙研究这配方，你却到现在都没能理出个头绪来！亏你还敢说自己在医毒方面的造诣远胜二师叔呢！”

说着，高冉便很是嫌弃地狠狠白了赵枫一眼。

这段日子，她也算是摸清了一件事：只要她一把他和叶玒做对比，并明显表现出更偏爱叶玒，赵枫立刻就会被刺激到！而若是刺激他的却还是他一时半会儿确实无法做到的，那他就会乖乖服软，试图用讨好她的方式来重新赢回她对他更多的关注……

而高冉此刻就是在利用这一点，给赵枫及时提了个醒，以确保之后进了王府，赵枫不会突然不听话地给她捣乱！

搞定了赵枫后，待到了王府后院外墙外的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高冉就让赵枫背着她运轻功翻墙进了后院，然后轻易就避开了王府里的那些明卫暗卫的巡视，轻而易举地就照着他们原先在地图上划出的线路，熟门熟路地就进到了季沐青的卧房。

“好了！这么晚了，我们也早些休息吧！我肯定这儿到明日天黑之前，定不会再有人敢擅自进入了！我们可以在这儿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说着，高冉便很是自来熟地爬上了季沐青的大床，睡到里边去，然后朝赵枫招了招手，示意他睡到她旁边来。

“你也快休息吧！这床够大，四个人睡都没问题！你就睡外面吧！这样，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你也能及时保护我……”

——原来，高冉这难得的“体贴”，最终也是为了她自己！

但赵枫却丝毫不介意她这样直白的说法。也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秉性。——倒不如说，若她不是这样的“像”他，那他也不会觉得她有趣了！

——

翌日，高冉果然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但待她渐渐苏醒后，却发现本该躺在她身边的赵枫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取而代之的，却是个陌生的身影正倚坐在她的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高冉一下就被吓得直起身来！都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就已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做工十分精致的小匕首！——那是高兮在她离开前特地给她的！只不过，那之后她身边一直都有人保护，所以这匕首也就从未派上过用场。却没想，今儿个，它就这么意外地派上了用场！

“你是谁？！”

“呵！不仅入我的府内如入无人之境，还敢在我的床上睡到日上三竿……小子，你还真有胆量啊！”

“你……你是季沐青？”

“哼……还敢直呼我名……小子，你还真不是一般人哪！不过，你这记性似乎不太好……怎么？昨日我们才刚在茶楼见过，今日你就把我给忘了？！可是，若我没猜错，分明就是你有意要接近我才是……”

“呃……”不知是否是刚醒的缘故，高冉只觉得季沐青说的这些她还是使劲回想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想起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起了自己此时此刻正身在何处、以及她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天哪！我在干什么？！”

神智终于彻底清醒后，高冉立刻就仔细看向眼前的季沐青，却发现他似乎对自己并无敌意。

“也是！若他真要害我，也不会这么耐心地等我睡醒了……”

本以为有赵枫在身边，她就能高枕无忧地睡大觉了！却没想，他竟然不知何时就醒了，还擅自离开、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但更令她郁闷的是，季沐青这样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出现方式，等于直接证明了她昨晚那般信心十足的推测根本就是错的！——虽然不知季沐青昨晚都去做了什么，但决不是如她原先所想的那样：真就整夜都在为她留给他的那张纸条伤脑筋……

不过，与此同时，也令高冉更加确信了自己原先的打算是对的！——既然季沐青从一开始就已完全出乎了她原先的预料，那她就更有必要要先近距离地了解了解他了！

重新确定了眼下最重要的事之后，高冉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只见她主动收起了匕首，然后起身下床，一边整理被自己睡皱的衣裳，一边走到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而季沐青则满是玩味地继续坐在床沿看着她很是从容地做着这一切……

却没想，待高冉收拾好自己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沐青一时间竟也没能即刻就反应过来……

他哪里会想到，一个——擅闯他的府邸，还大胆地睡在他的床上，甚至连他这个主人家都回来了，都还敢继续毫无防备地安稳睡到自然醒——的人，这会儿竟然还敢当着他这个主人家的面，很是自来熟地问他“何时回来的”？！

289. 引君入局（五）

一季沐青不觉愣了好一会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便开始想着：既然他根本就猜不透眼前这少年的心思，那干脆就顺着“他”的话说就是！他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于是，他便迟了好一会儿才答复道：“天刚亮那会儿回来的。”

高冉见季沐青虽确有一时小乱了阵脚，但却也能很快就收敛了刚才的失态，很快又跟上了她的节奏，不觉的也对他有了几分不错的印象。也由此，她心里也便更加确信了自己接下来想说的，他应该是能正确理解，而不会平添误会……

“哦……那既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那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与你直说了吧！

“既然你还记得我，那想必，你也是对我有些好奇的？

“正好！我呢，对你也有些好奇……虽然，我真正的目的眼下还不便与你明说，但你大可放心，我决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在告诉我的真正意图之前，先更多地了解了解你……了解你这个人！”

“嗯？”季沐青确实没有料到高冉会这样说！他不仅没料到，连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也一点都没听懂！——不是听不懂她的字面意思，只是完全听不出她言下可能的真正意图？

这样的人，季沐青还是头一次遇到！但不可否认的，他自己也确实觉得她不会伤害他！否则，他也不会那么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等着她自己醒来了！——而且她睡的还是他的床！

“好啊！既然你也对我这么好奇，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好好‘了解’‘了解’我！不过，你至少也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都把我调查得那么仔细了，可我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呵，也对！我叫高冉，是云祥国高氏世家现任家主的次女。”

高冉本就无意隐瞒，更何况，她料定季沐青日后迟早也会查出她的真实身份。而她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帮他，那就根本没必要要在此刻平白地为他俩日后的合作埋下任何不必要的隐患。——虽然，她想要与他合作的这一最终意图，目前还不便与他明说，但至少，她的真实身份还是可以早早告知于他的。

“什么？你是高家二小姐？！你，你是女的？！”

季沐青此刻的脸色真是又诧异、又窘迫……又羞愤……

一时间，他不仅是诧异于这世事的巧合——昨晚才刚从董天一口中知道了关于高立文的事，谁想当他连夜赶回王府，才一回来，却又在自己的卧房、自己的床上，意外看到了这么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而她，竟然也是高家人！

而当他又再次想起自己之前竟然还那么饶有兴致地坐在床沿看着她睡在自己的床上看了那么久……——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他日后还怎么见人？！

不过，待他忽而站起又忽而坐下，这样反复了几次、直到他终于平复了自己此刻无比复杂的情绪后，他才终于对静坐在一旁已经静候多时的高冉问道：“若我没猜错，你女扮男装，应该是为了躲避高立文派出寻你的探子吧？不过你也该知，即便你这样的乔装能避过一时，你被他找到，那也是迟早的事！“

高冉没想到季沐青竟也知道高立文与她之间的事！——否则，他又怎会想到她的乔装不是为了别的，反而还那么确定就是为了避开高立文的耳目？！

尽管她并不怀疑自己所掌握的情报有误，但她也相信季沐青这个人身上一定还有其他一些是她暂时还没能查到的事情！

不过，既然真相是这个季沐青原来也是知道她与高立文之间的恩怨的，那么她现在大可以临时调整策略，先试着假意迎合他，待探明了他究竟知道多少关于她的事之后，再来决定她下一步的计划！——事实上，眼下，高冉倒是不怕被季沐青知道太多关于她自己的那些私人恩怨。她最怕的，反而是被他知道有关叶玒想要复仇之事！所以，她必须知道，关于叶玒，他究竟知道多少？

于是，高冉便即刻调整了策略，干脆就假意迎合着季沐青的话直接道出了她此次前来的“目的”：“所以，我才来找你啊！”

见季沐青听了这话，立刻就眼前一亮！高冉就知，她确实说到他在意的点上了！而她接下来要试探的，自然就是她想要说的“目的”是否也恰好是他正在琢磨的？——若不是，那就说明：关于叶玒，他很可能真的知道很多！

于是，高冉便故意意图误导他地继续说道：

“既然你很清楚我和高立文之间的恩怨，那你就该知道，我和他注定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但光凭我一人之力，我自然是敌不过他的！所以我来找你了！

“既然你连像我这样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的私事都能了解得如此清楚透彻，那自然不难想到，你定不是因为我才如此，而是因为高立文！而我也查过了，你也确实有忌惮他的理由！所以，我才敢这样冒险前来找你！”

“哦？如此说来，你定是有什么能用来交换从我这儿获取保护了？”

“不！不是要你保护我！而是要你与我合作，同我合力一起铲除高立文在蕉国的势力！这于你，应该也是件有利无害的事！我们互帮互助，各得所需，不是很好吗？”

“呵呵，口气不小！莫非，你也有能与我匹敌的势力？”

“不敢！我是没什么势力，但我有个朋友，倒是很愿意将他的‘部分’势力借我一用……”

“哦？不知是你的哪位朋友？‘部分’势力就可与我匹敌？！”

高冉自然听出了季沐青口吻中的隐隐危险，但却还是直言不讳地指出道：“就是天阁阁主，邱岳泽！”

“什么？！邱岳泽？！你，你竟然还与天阁有来往？！”

“怎么？我是高家人，与天阁有来往很稀奇吗？我不过是比‘他们’与天阁走得更近些罢了！”

听高冉这般不以为意地回复，季沐青对她的兴趣顿时就愈发浓了起来。

“哦？如此说来，你定还有其他能与高立文相抗衡的、且也正是我所需的？否则，你又怎会只需动用天阁的‘部分’势力，就认定我定会答应与你合作？”

高冉见季沐青这样反应，心里便也渐渐打消了原先的顾虑：虽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了关于高立文与她之间的事，以及高立文对蕉国的企图？但她现在可以肯定，他根本就还不知高立文在他蕉国朝中暗布的棋子的具体名单，更不知叶玒的企图！否则，他就不会对她给他的暗示如此感兴趣了！

“这样吧！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想来，你也定是料定了我手里定有你现在最想要的东西！不错！你想要的名单，我手里的确是有！但给你却不是无偿的！”

见高冉如此坦白，季沐青便也配合着同样坦率地答应道：“好！你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好啊，那你听好了！我有两个要求！我给你名单，但你必须答应我，不管你之后想怎样利用他们，但到最后，你都必须将他们除尽，别给我留下任何隐患！再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高立文之间的私事的？——这事，应该还是秘密！且，我还刻意让天阁替我封锁了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高冉确实好奇：如果季沐青真有本事把被天阁刻意封锁的消息都如此快地挖掘出来，那他为何反而不能及时获知到比这要“容易”得多的关于高立文在他们朝廷中暗布的爪牙的具体名单？！这不合理！——除非，他是从其他势力那儿获知的！但，有那等势力的，又会是谁？！

“这不难！我都答应你！不过，我需要澄清一点！事实上，我并不知你与高立文之间究竟有何矛盾？但我却知他的狼子野心！所以，自然也不难想到，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与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而你却不惜乔装成男子前来见我……那你除了是因忌惮他才刻意如此，你还需怕谁呢？”

“难怪会选你……”听了季沐青的这番回复，不得不说，这一刻，高冉倒是对她真实接触到的季沐青，有了另一番全新的认识！也不由得多少有些开始认同起叶玒的选择了！

“嗯？你说什么？”季沐青并非是没听清高冉的这句莫名低语。他只是不明白她怎会接了这么一句完全与他所言毫不相干的话？

“哦，没什么……”

高冉并不想与他多作解释，免得说得越多，暴露的破绽就越多！所以，与其被他抓到太多破绽而看穿真相，还不如干脆就任他胡思乱想好了！

反正，只要不露馅，任他如何怀疑，也决不会联想到叶玒身上！而只要他不想到叶玒，那就能替叶玒减少很多复仇将会遭遇的不必要的阻力。而高冉日后为她善后时，也能少些麻烦。

打定主意后，高冉便故意岔开话题，反问季沐青道：“你既然已经答应我了，那为表诚意，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高立文对你蕉国的企图的？显然，这并非是你自己查出的！甚至，若非有人特意提醒，你很可能对此还根本就全无丝毫觉察！——既然是高立文暗布的棋子，便决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你给觉察出来！就更别说能让你轻易就查出他们具体都是谁？

“不如，你先告诉我，究竟还有谁有能与天阁相匹敌的情报网？那我就把你想要的名单给你！——虽然害人之心不可轻起，但该防的，也还是得防！不是吗？”

“嗯！你的要求不过分。不过，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提议……不如，我亲自带你去会会他如何？”

“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我不过是想多交个‘朋友’……也顺便让你认识认识我的那位朋友……你不是也好奇他是谁吗？”

被季沐青这么一提醒，高冉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她想知道的那个给季沐青提供了并不亚于天阁的情报网才可能获得的情报的人，就是他想介绍给她认识的“新朋友”！——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若她愿意，她将很可能能成为季沐青与他的那位朋友的“新朋友”！——她，才是那位“新朋友”！

重新摆正了自己的真实位置后，高冉倒也胆大，干脆就顺着梯子往上爬了！——“哦……若是如此，那倒是个好提议！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嗯……”

“怎么？你又反悔了？！你放心！名单呢，等我见到了那人——收到了你偿付的一半回报后，我自会给你！”

“不！我并非是担心这个。你既然如此费心地接近我，那自然是不会在这事上出尔反尔……只不过，我有些好奇，为何昨日我还能闻见的你身上的异香，但今日再见你时，却再没闻见了呢？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哦，原来是这事啊！不过，这个嘛……事关我的另一个大秘密！但，这秘密却是与你无关！所以，我也没义务非要告诉你不可！所以，恕我无可奉告！你若非要勉强，那我们的合作就此作罢！毕竟，我所好奇的，也并非是非要通过你才能得知！你也并非是我唯一的选择！”

一席话，就将高冉的立场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也令季沐青对两人之间决不可触碰的底线了解得再透彻不过了！

自然，他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了。——毕竟，眼下他们两人，也的确是他更显劣势——是他更需要她手里的名单、和她本身就已掌控的势力。而非是她真的非他不可！

290. 意外的争吵

一碍于季沐青的身份，高冉只能暂时留在他卧房内继续待着，等他例行公事地回宫去向蕉皇请过安、并顺带与季沐辰照个面之后，待再回来时，才能带她一同去见他的那位朋友。

而待季沐青在屏风的另一边换回他正经的便装、前脚才刚离开卧房后，赵枫后脚就从屏风那一边挨着的窗口外开窗潜进了屋内，重新出现在了高冉的面前。

见此，高冉自然不难想到那扇虚掩着的窗户，分明就是赵枫之前离开时刻意留着以便他之后回来用的！

“知道回来了？说！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离开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要是不走运，你这会儿可就见不到我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知道那小子定不会伤你，才迟迟没有进来……我没坏你的事，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你这会儿脑子怎么又变灵光了？竟然也知贸然进来会坏我好事？！”

“我……”

“你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知道自己做错了，怕被我骂，就干脆利用季沐青来当挡箭牌，意图推卸责任。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被你蒙混过去，认为你的不告而别不仅没错，反倒还成全了我？”

见高冉不仅完全看穿了他的意图，还很是咄咄逼人，似乎若不对她坦白，她就真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赵枫自知拗不过她，便只好乖乖坦白道：“我……我就是肚子饿了！就半夜起来跑去厨房那儿找吃的……谁知那里剩的好吃的还真不少！我一时吃得起劲，就把你给忘了……等我想起该回来了，等到了窗外，却发现那小子已经回来了！但我在窗外听见他的气息却很平缓，不似对你有何不轨之心，便就干脆在屋外的梁上待了会儿……本打算等他走了，我再进来……谁想到他竟会待得那么久！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不过，我一醒来、发现他已不在了，我就立刻回来了！

“再说了，你不是不想我擅自行动坏你的事吗？那我安静地等他离开了才回来，难道不对？”

“你！你这分明就是事后的自圆其说！你当然错了！的确，你之后选择静待季沐青离开后再进来，由始至终都没令他觉察到你的存在，这的确没错！但你错就错在，你最开始选择离开时没有先叫醒我、先知会我一声后再走！你就这样贸然把我一人留下，你就不怕一旦出现个什么万一的，那我岂不是凶多吉少？！”

高冉此刻的确是生气了！但她真正气的却并非是她口中所说的赵枫的不告而别，而是在气她自己怎能毫无防备地那样安稳入睡？！

她是在气自己太过相信赵枫、太过依赖赵枫了！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会即便赵枫起身离开、甚至有人从房外大摇大摆地开门进来，她都全无觉察！

幸好这次进来的是季沐青，若是其他人，那她真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究竟会陷入何等处境！

只能说，她此刻这样强烈的情绪起伏，根本就是她心里延迟到来的后怕在作祟。但这一点，即便她心里清楚，她也是决计不会承认的！只能揪着赵枫的那一点错大做文章，大发脾气。

但与高冉不同，赵枫即便被她这样责备，不仅不怒，心里反而还有些莫名的高兴。他还是头一次见她对他发这样大的火！若非她真那么信赖他，信赖到连自己的命都愿意托付给他的程度，她此刻又怎会如此后怕地冲他这样发火？

所以，他此刻不仅不气，也不觉得被她责备有何委屈，反而还巴不得她再多气一会儿。——不过，若这场景能让叶玒也看到，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赵枫便有些可惜地“啧啧”了两声。却偏好巧不巧地也被高冉给听见了！

“怎么？你还不服气？！”

“啊？没，没有啊！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你消消气，原谅我这次吧……”说着，赵枫干脆就凑到高冉的身旁依偎着她的小胳膊，竟对她撒起娇来！

但高冉却意外地对此并不反感，反而还任由他像个老小孩一样地冲她撒娇，但嘴上却还是语气坚定地对他下了逐客令：“不必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及时吸取教训！但凡能意识到的错误，就决不会再犯第二次！所以，我不会再让你有第二次丢下我不告而别的机会了！”

赵枫一听，顿时就收敛了刚才一时兴起的玩闹心，神色严肃地看着高冉。

“你……”

“没错！就是你现在想的那样！我要你现在就离开！”

“你！”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既然真实的季沐青与我原先料想的出入如此之大，那我就更有必要要更加深入地去了解一下他的真实为人！而后，再去考虑今后该如何与他合作才能既保证不会妨碍到二师叔日后的复仇，也能令我日后的善后少些麻烦，更避免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既然他从一开始就不知原来我的身边还有你在暗中保护，那你就干脆先隐匿在暗处——随你想去哪儿都行！只要不要让他觉察到你还在我周围就行！

“这样，不但我行事时会方便很多，而若是我真遭遇不策，你也能趁他不备之时，及时救我脱险。”

被高冉抢先一步说完了她自己的一番道理后，赵枫原本还想发泄的火气不觉间也被消解了不少。只是，尽管他也觉得高冉的这番解释不无道理，但他就是觉得她说的这些至多也就是七分真！而另外的那三分的不实，则多半是为了掩饰她先前说的——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丢下她——这句十全十的真实意图吧！

既然了解高冉的秉性，那自然是清楚她的信任从来就很脆弱，一经挫伤，便会彻底失去修复的机会！所以，他们多半是永远无法回到从前了！

一时间，赵枫反而有种好似被高冉彻底抛弃的感觉！——尽管不是现在，但他隐约地预见到了，她似乎已经开始在为那一日而着手准备了……

而高冉见即便自己打断刻意抢在赵枫即将发怒的节骨眼上，抢先说完了她自己的一番考量后，他虽的确没有真的对她发火，但却也不再似之前那样亲近于她，看她的眼神仿佛还被她伤得很深……便不免疑惑：分明就是他犯了错，怎么反倒变得好似是她做错了呢？

“你有话就直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若真伤了你，若是有理，我自会检讨自己！若只是你自己无理取闹，那你继续这样对我，我也不会如你所愿地向你妥协的！

“你自己好好掂量下吧！趁我现在还愿意听你说，你最好趁早就有话一次都说清楚！否则，误会也好，委屈也罢，我都不会再理会你了！

“再有，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觉得负气离开就能报复我，那随你！我也不是非要依赖你的帮助才能成事！”

谁想，高冉说到最后，心里忽地竟也莫名冒起火来！

霎时间，两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气场顿时就变得火药味十足！虽然两人都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但同时，他们又都很清楚：一旦有谁挑破了他们能忍受的最后底线，爆发便是一瞬间的事！而到时，会有怎样的后果，那就谁都说不清了！

但，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旦真的爆发，那两人最终都一定会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不为别的，就为心里那一口不服的气！

而显然，两人谁都不愿让关系恶化到那样的程度，这才一忍再忍——尤其是赵枫，他会愿意这样忍耐，实属不易。

只是，即便明白，高冉自己也觉得此刻的她很令自己费解！她怎就真的动怒了呢？而且，平日里像这样于她而言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忍耐、让步，这会儿，她怎就那样难以把控住自己的情绪了呢？

“到底是我变了？还是有什么东西已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而我却从未察觉？”

一瞬间，高冉忽然毫无预兆地意外获得了这一灵感！才发觉，原来她已经很久没与自己好好聊聊了……

而正当她在这样的纯粹只是气场上的较量的沉默中不觉有些走神之际，赵枫却偏巧开口说话了。这才使得她即刻又收回了开始游走的心神，重新关注在了当下他们俩之间的矛盾上。

“我了解你，所以我不怪你！但你不也同样了解我吗？你就从没想过，我何曾像对你一样地对待过其他人？而你那样要求我，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一定都会一一谨记在心，一次都不会犯错？！我不是已经承认自己错了吗？可你那样绝决，难道就没错？！你觉得你这样做，对我公平吗？我不服气！”

想他赵枫，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更令他郁闷的是，此刻，比起气愤，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苦涩，还有与之伴随而来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隐隐作痛……

而刚才说的这番话，自然也是他在心里思来想去、纠结了好一会后，才硬逼着自己说出的！

尽管他根本就不屑对不懂他的人解释太多，但比起就这样彻底断绝往来、自此交恶……那哪怕最后再试一次，说出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管结果如何，他也还是想要这样做！

高冉看着赵枫那隐隐泛红的眼眶，知道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也很气愤，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压抑着他自己的高傲心气，跟她说了那一番肺腑之言……她心里的火气竟一瞬间就神奇地彻底熄灭了！

而后，她的耳边便不停盘旋萦绕着赵枫刚才对她的那番质问……

“是啊！我怎么就变得会觉得要求他单方面了解我、顺从我、处处迎合我的要求，才是理所当然了呢？！难道我忘了他是谁了吗？难道我忘了我的那些理所当然，对他是有多可笑了吗？还有，我的那些理所当然，又是从何而来？！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呵！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被他纵容惯了，反倒觉得他为我付出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了？！

“怎么可能理所当然呢？从来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儿，高冉才忽然有种猛然清醒的感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得变得愈发自高自大、傲慢骄横起来！

“对不起！”高冉突然很郑重地朝赵枫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才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你说得对！这次的确是我做得太过分了！我向你道歉。”

但气氛还没来得及因她的道歉而真正缓和下来，她紧接着就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仍旧还是坚持我先前说的那些打算！在我看来，那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你若是不依，那你尽可私自行动。只不过，我将因此而与你彻底绝交！我不会为了顾念交情而放任一个隐患在身边随时妨碍我！”

说完，高冉便不再理会赵枫，径自回到床上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她的意思已再明显不过：多说无益，赵枫要去要留，是要依她的意思办，还是随他自己的意愿行事，都随他！他不必再多说什么。今后他俩是敌是友，就看他日后的实际行动了！

291. 试探

高冉本只打算暂时躺着闭目养神——反正待在别人的房里也没别的消遣，却没想，她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而待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赵枫早已不知了去向，而此刻近在她身旁的，却是早已回来多时的季沐青。

“你还真爱睡啊，怎么我一走，你又睡下了？还睡得这么沉？你就不怕又有人突然闯入？”

“呵，这儿可是你的寝室，没你的吩咐，这府里还有谁敢擅闯？再者，你都发现我在这儿了，定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吩咐就径直离开。想必，你走了之后，你的属下，不管是为了防止外人擅闯也好，还是为了变相软禁我也罢，反正这回我定能安枕无忧地睡到你回来了！不是吗？”

“呵，你的胆子确实够大！”

“不！应该说，我的心很宽，宽到即便下一刻要死，这一刻该睡也还是能睡得安稳如常。”

“哦？那倒还真是了不起了！”

说着，季沐青便就干脆也在高冉的身旁挨着她躺下了。

高冉见了，立刻就作势要起。心里还疑惑：他这是要干嘛？不是说好要带我去见他的那位朋友吗？

可还没待她问话，季沐青长臂一搂，一把就将高冉禁锢在了他的怀里，使她根本就无法起身。

“你干嘛？！你，你快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再说了，你是男子！怎能如此轻贱自己，随便搂抱女子？！你这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嘘！别吵！先让我睡会儿！我一夜奔波未眠，今早回来还被你霸占了床，这会儿好容易得了空，就先让我睡会儿吧！就一个时辰！等我睡醒了，再带你去见我那位朋友……你放心，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着他，我不会食言的。”

“好吧！那我就等你一时辰！但你先放开我！你要睡就自己睡去！我把床还你就是！你无需如此……”

但季沐青却根本不听，反而还搂得她更紧了些，嘴里还很是厚颜无耻地说道：“无妨，我突然发现，搂着你睡也挺好！你就陪我这样躺一时辰吧！一个时辰后，记得叫醒我！”

“你！你该不会是睡觉不抱东西就睡不着吧？！若是那样，那我替你唤个下人来任你抱，如何？或者，我替你去寻个大点的枕头来？总之你先放开我！”

“别吵！你既然都睡了我的床，那你就别想轻易跟我撇清干系！再有，你刚才说的有句话，我得更正一下：我啊，将来势必是‘娶’，而不是‘嫁’！而该嫁的那个，是你！”

说罢，季沐青便不再理会高冉的挣扎，而是趁她一时不注意，迅速就点了她两处穴道，使得她既动弹不得也无法再说话了！

气得高冉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季沐青尽管闭着眼睛，但还是能感觉到她那恨不得把他灼穿的视线，便又伸出一只手去盖住了她的眼睛，但另一只手却仿佛像是要报复她似地又更用力搂紧了她，直到感觉她连呼吸都开始有些加重了，才稍稍放宽了搂着她的力度。

而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奇怪，我不过是用了普通的点穴法，你怎会如此轻易就中招？再者，就算中了我的暗算，你也不该连自解穴道都做不到？”

季沐青又怎会想不到，以高冉之前在他面前那样嚣张的表现，却遭遇了他这样的突然袭击，她怎可能还能忍耐着不对他动武？宁可眼巴巴地瞪着他，也不愿主动自救？——除非，她根本就不会武功！

但，也正因探出了高冉原来根本就不会武功，季沐青反而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既然全无武功的高冉都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擅入他的卧房，那想必，定是有位助她到此的高人始终在暗处保护着她、随时听候她的差遣！而若他猜测得没错，想必那位高人定就是昨日当面撞倒他、却还令他反应不及的那个神秘人！

“呵！看来，不仅是你很沉得住气，连你的那位‘帮手’也很沉得住气啊！”

说着，季沐青便主动放开了高冉，并解开了她的哑穴，但仍禁锢了她的行动。

被解开哑穴后，高冉便略带威胁地冷笑道：“呵！既然已探出了我不会武，那你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既然你要解穴，那就全解了啊！光让我说话，却不准我动，你这是何意？

“我可警告你啊，我这人非常记仇！你最好轻易不要得罪我！否则，一旦等我们这次的合作了结了之后，我日后定会寻个机会狠狠地报复你！

“听到没有？！快把我的穴道解开！”

此刻高冉真心是悔恨自己怎就光有内力却不知如何解穴？！她怎就笨到了只会想着，既然她自己不会武，便不会对他人点穴，那自然也就懒得去学如何解穴了；却偏就没想过，她也可能会被别人点穴啊！为何她非要等到真被人这样对付了，才知道后悔呢？！

此刻的高冉心里真是愤懑不已！却又不知这气究竟是在气季沐青，还是在气她自己？

“好啦，你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说来，我也挺好奇的，刚才分明就探出了你不仅有内力，而且内力还不浅，可你竟然连最简单的点穴都不会……你还真是奇怪？”

“要你管！我不感兴趣就没学，不行吗？睡你的觉去吧！”

高冉也没想到季沐青竟然一开口就一针见血地戳到了她此刻最悔恨的痛点上！结果一时心虚，竟干脆就放过了他，任由他睡在她身边，然后自己只能眼巴巴地静候一个时辰，才能动弹……

——

一个时辰后。

高冉发觉自己终于能动了！

尽管这一刻，她确实很想好好活动活动已被麻痹很久的筋骨，但却还是硬忍下了这份冲动，转而悄悄凑近还在熟睡的季沐青的耳边，然后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朝他的耳朵用她能喊出的最大音量喊了句——“起床啦！”

季沐青立刻就被吓醒！人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身体就已本能地即刻从床上弹起，瞬间就远离了刚才那差点害他耳聋的噪音的发声源——高冉。

“呵，我说过的，我这人非常记仇！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会报复！刚才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你最好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惹我了！”

高冉的警告里分明就带着明显的得意之气。

但正当季沐青有些微恼地想要即刻报复回去时，却看见这会儿的高冉正在用各种在他看来很是奇怪的姿势伸展着筋骨，嘴里还不时的“啊、啊”地叫着……惹得他一时间反而有些尴尬、不知眼睛该往哪儿看了，且心里还莫名地觉得哪里痒痒的……

这样的反应令季沐青自己都觉得难以理解！于是，为免被高冉看穿他此刻的这种莫名尴尬，他便即刻就匆忙下了床，趁转去屏风后面换装的空当，赶紧给自己梳理好情绪！

一时间，之前还想的报复，此刻也早已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待季沐青重新换了一套崭新的平民衣裳，并重新将自己之前为进宫而随手梳起的发式重新散下后，才又重新走到了高冉的面前。

而高冉因为有了之前他为了进宫而刻意改换的装束的对比，这才发觉，原来他现在的穿着风格很随意、且质料粗糙平常，而他的发式，即便之前也只是匆忙地随便梳起，并无佩戴任何发饰，但他此刻却还是刻意将头发散下了……

“莫非，你其实并非如传言里说的那么向往权力？反而还很向往自在漂泊的江湖生活？”

“很明显吗？”季沐青尽管没想到高冉的洞察力这么敏锐，但却也知她说的多半是从他的装扮上看出的。便一时兴趣，故意如此打趣道。

“不明显吗？”

“嗯……难说……”季沐青却偏要吊她的胃口，故意态度暧/昧地如此回复道。

而后便直接岔开话题，直接说起了正事：

“我已收拾好了，你现在就跟我走！从后门出去，我这就带你去见我的那位朋友。”

尽管高冉也很识趣地只点头应承，不再多话地一路跟他离去。但心里却又因此记下了：“看来，我刚才说到的，很可能是他心里最忌讳被别人提及的！”

尽管在高冉看来，她实在不解这有什么好忌讳的？这年头，心行不一、言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有什么好羞于承认的？再说了，就算他承认了，那也丝毫不会妨碍他们今后的合作，他怕什么？

不过，即便她自觉无法理解季沐青之所以忌讳谈这些的真正原因，但随后她又自我宽慰道：“反正那也是他自己的私事，只要他日后不会因此而妨碍到我，那他爱怎么想、怎么活，那都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懒得知道！”

如此一想，高冉倒也平衡了许多。

而就在她不经意地又开始神游、飘思万里、而后又再重新回神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身体则早已机械地紧跟着季沐青来到了后门。

292. 可望而不可得（一）

待回过神来，高冉才发现，后门外早已备好了两匹马。

而季沐青不由分说地就径直翻身骑上了其中的一匹。高冉见了，便只好将就着走去了另一匹，准备骑上它。

却没想，才刚走到那匹马跟前、势要去骑之时，却被始终牵着这匹马的缰绳的“下人”拦住了。

还没待高冉问明缘由，那“下人”就已主动向她解释道：“请小公子见谅，这匹马认生，是在下的专属坐骑，不能借与旁人！”

“他说得客气，但语气却十分坚决。而且，他竟然敢当着季沐青的面自称“在下”而非“属下”或“小人”……看来，他定是季沐青的亲信了！且还不是一般的亲信！”

——想到这层，高冉自然是识趣地又重新回到了季沐青那边，然后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质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而季沐青却只笑不语，但还是俯身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借着他的力上马坐到他身后去。

“就不能再给我也准备匹马吗？”

“我们此次出城决不可太引人注目！而一次三匹马一同前行，太惹人注意！”

“可两个男人同乘一骑，也很惹人注意啊！”高冉即刻就很不服气地反驳道。

此刻，她真是无比想念她的幺儿啊！若非因为她的出谷方式是被叶玒“挟持”着离开的，而她也不便暴露行踪，再加之幺儿本身就因被她和赵枫相继喂食了不少医谷独有的毒物，而使得它比之寻常马儿更易被医谷的人动用信使或圣物找到，她这才不得不将幺儿留在了医谷，让赵奕代为照顾……

但即便不是幺儿，高冉也自信如今的她已经能克服当初的心理障碍正常驾驭其他的马儿了——只要不是性子太过刚烈不逊的就行！

“你才多大？就敢自称‘男人’？等行了‘冠礼’后，再来与我争辩吧！”这话，季沐青故意说得大声，显然是故意说给他的随从阿木听的。他并不想让他知道高冉的真实身份——至少目前还不行！

而之后，他便又刻意压低声音反问高冉道：“还是你觉得，男女同乘一骑会比两个男子同乘一骑更为合适？”

“你！”

高冉又怎会听不出季沐青这分明就是拒绝再为她单独添置一匹马，她只能选择与他同乘一骑！

不过气愤归气愤，高冉此刻也算看清了：她之前在房间里对季沐青的威胁，他显然毫不在意！他似乎并不怕她日后的报复，反而还明知故犯地一再惹恼她！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什么‘不想惹人注意’？分明就是胡扯！”

尽管心里万般不甘，甚至恨不得直接就对季沐青使些“小毒”，好小小地惩治他一番！但随即高冉又想到了之前他对自己的那番试探，不免又有些犹豫……

思来想去，便还是决定暂且压制下心里的火气，想着此刻还不是让他知道她其实并非真的全无自保能力的合适时机！

让他掉以轻心，对她才更有利！——更何况，她此刻也并不知赵枫是否真有依照她之前的吩咐，隐匿在暗处保护她？她不过是有意误导了季沐青，令他误以为真相就是如此罢了！

想清了自己此刻的真实处境后，高冉便不再与他过多周旋，伸手一把抓住了季沐青的手，然后就借着他的力一跃跨坐在了他的身后，还很不情愿、却又没有办法地轻抱住了他的腰。——毕竟，就算再不情愿，她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冒险！所以，她决不会故作矜持地只是小小抓着他的一点衣角、或是干脆就不碰他地硬扛着！

“快走吧！我没太多时间与你瞎耗！想必，你也同样不便与我过多周旋吧？

“我这人呢，喜欢直来直往，所以，我不如就趁早把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选择要赌一把，那就不要过多徘徊犹豫！别忘了！冒险的，可不只是你一个！我选择了你，也同样很冒险！

“但你也瞧见了，我可是身体力行地亲自来到了你的面前！若是你连这份胆量都没有，那我也不想再对你多费心思！——毕竟，我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找个‘合适’的帮手，助我一起铲除高立文在蕉国的势力，好为我自己免去一部分将来迟早要遭遇的后顾之忧！

“所以，即便不是你，你也该知，我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我劝你，最好在我改变心意之前，趁早拿定主意！不要再左右徘徊！否则，我定会先你一步舍弃你！”

说完，高冉便刻意用力拽了下季沐青的衣裳，示意他赶紧策马出发，不要再想着继续跟她耍花招、平白耽误时间！

季沐青并没应话，但却在高冉用力拽了他之后，他便真就二话不说地驱马出发了！而且，还是以他的马儿能跑出的最快速度在急速前进。

而突然就被他们给甩下的阿木，见此，便知季沐青显然是已有了自己的决断！

虽然阿木暂时还不知那突然冒出的“小公子”的底细，但眼见他俩之间的这场互动，便知这“小公子”定不是普通的“客人”！甚至，季沐青似乎还有些受制于“他”！

尽管阿木不明这其中的缘由，但即便只凭他对季沐青的了解，他也不难想到：季沐青显然是有求于高冉，且他的所求显然也只有高冉能做到！否则，季沐青是不会如此的！

不过，阿木也没功夫细想，只是一瞬间就凭直觉判断了眼下那两人的可能关系，而后，便也赶紧策马追上了他们。

同时，他也稍微调整了自己之前对那“小公子”的印象，知道即便“他”看着年少，但决不是他能掉以轻心、轻慢对待的！——不管是为了避免给他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后患，还是为了避免妨碍了季沐青的目的，他都必须如此！

重新调整了心态后，阿木便知自己今后对待那“小公子”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只是表面客气、心里却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而是不仅要正视“他”，还需额外地警惕“他”！

——

由于这次前来的速度远比上次快了许多，所以天还没黑，他们一行人就已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季沐青在城外远郊的一处别院。

下马后，季沐青二话不说，就径直领着高冉去了董天一所在的小院。而阿木，则自觉地留下替他们牵走马儿去后院安顿，然后就去为高冉特地收拾出一间小院——而且，并不用季沐青特地交代，他就已主动为高冉选了与主院相邻的那间小院。

而另一边，高冉紧跟着季沐青一路疾步走向了董天一所在的小院。但他们才刚走到小院附近，高冉就恰巧听到了从院里悠悠传来地是她既熟悉又倍感久违了的琴音……

高冉一下就定住了脚步！

“怎么了？”

季沐青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发觉身后的高冉并未跟上，便转身去看，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故突然就一脸惊诧地站定住了，一动不动！

但高冉并未回答季沐青的询问，反而待回过神来时，便即刻自顾自地径直快步走向小院，并不打招呼的就直接进了院中！

季沐青先是一愣，他没想到高冉竟会如此不守礼数！之前不仅擅闯了他的卧房、霸占了他的床，现在竟还直接闯入了客人的小院——连客套的招呼都不打！

但随后，他又觉得高冉看着并非真像是莽撞不懂礼数之人：之前的擅闯，她分明就是有意为之！且，他今早的出现，似乎还是她意料之外的……她似乎原本并非就真打算要那样与他相见……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的随机应变，也的确令他对她印象深刻，且也确实更倾向于相信她的诚意……

但这会儿却不同！高冉要见的人……她不可能会不明白将会与她产生的利害关联！所以，比起擅闯，选择遵守初见时最基本的礼仪，显然才对她更有利！——她不可能会不懂这点！

但，她却并非是这样做的！

再加之她之前那样反常的反应……

季沐青将这前后都联想了一遍之后，这才恍然大悟：高冉定是认识董天一的！且他们之间还定有些什么渊源！否则，她不会如此！

想到这，季沐青突然就莫名地感到了一种说不清的紧迫感，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威胁……这样的直觉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知，此刻的他只想赶紧追上高冉，与她近乎同时地出现在董天一的面前！

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缘由，但他就是不想让他们有任何可以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会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威胁！而他显然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293. 可望而不可得（二）

“果然是你！呵，这世界还真是小啊，竟然走哪儿都能遇见你！”

“冉儿？怎么是你？”

意外见到高冉，再又看到紧随其后进来的季沐青，董天一即刻就明白了。

“莫非，沐青想介绍我认识的‘新朋友’，就是你？！”

“哦？”

高冉一听，即刻就明白了，原来季沐青也早有了他自己的一番打算。

她不禁回过头去看了季沐青一眼，而后便不再避讳他的在场，直接就当着他的面将她与董天一之间的恩怨大大方方地说开了。

“呵，原本我还好奇究竟是谁有这能耐，竟能将我要天阁刻意封锁的消息都这样快地就查探出来了？闹了半天，原来这消息竟还是我自己透露的……如此看来，你既会出现在此，那便说明，连你们董家也想与季沐青联手了？

“那，这回，我和你们董家也算是暂时的盟友了。——毕竟，我们此次的目的可是一致的了：都是想铲除高立文在蕉国的势力，以削弱他对我们各自的威胁，不是吗？”

“冉儿……”董天一又怎会听不出高冉这般刻意用公事公办的口吻与他商量此事，无非就是还在介意着之前的事……

“你们……”

季沐青见董天一即便被高冉这样冷漠对待，竟还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又好似难以开口的模样，便不觉联想到了昨夜他曾对他提起过的他的未婚妻……

顿时，季沐青的心猛地一缩，直觉告诉他，他那没来由的联想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意识到这点，季沐青终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急于求证的向董天一问道：“天一，莫非，她就是你昨夜提起的你的未婚妻？”

董天一微张了下嘴，但当他看到高冉那冷漠的脸色后，便又闭了口，决定不做回答。

但高冉却反而大方承认道：“是不是未婚妻，那还得看他能不能做到对我的承诺。若做到了，我自是不会抵赖；但若做不到，那我与他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而已，谁也不欠谁。而今后若还有缘共事——就如今日这般，那我们也还是能好好地合作的。不是吗？”

高冉的一席话已足够让季沐青了解了她与董天一之间的大致渊源。季沐青听后，自然是识趣地不再多问。

但高冉紧接着又突然将话锋一转，转过身对季沐青说道：“对了，说起这事，我倒也想起了你之前对我随口说的那句‘玩笑话’……”

“嗯？什么话？”

“你说，你将来必定是‘娶’而不是‘嫁’；你还说，该嫁的那个，是我。”

高冉这么一提，季沐青立刻就尴尬了——尤其还被董天一那样逼视着……

但高冉却根本不理会他此刻的窘迫，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既然你想起来了，那我就趁早跟你说清楚：虽然，你并没有直说你将来要娶我，或是要我嫁给你……但，你就当我是自恋好了，我确实就是这样理解你的这句‘玩笑话’的。

“所以，为免日后平添不必要的纠缠、误会，我觉得我现在就很有必要清楚地告诉你：你若真想与我为友，而非为敌，那你就必须即刻打消你想要娶我的念头。我是决不会嫁给你的！

“这其中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我对你不感兴趣，更不想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再者，就现实而言，纵是你将来真能如愿夺得皇位，那作为新任的蕉皇，你也并不适合娶我。因为我的身份并不适合。不是不配，而是不适合。——这点，你只需多了解了解云祥国内高家如今的处境，就知道了。——除非，你想日后与云祥国的云氏皇族反目……

“不过，即便你真不畏惧来自云氏的威胁，但就我本人而言，我也决不会轻易让你如愿。

“且不说，你未必真能娶到我，就算我确实不敌你的城府而终被你算计、被你逼得不得不嫁给你，但你也必定要为此付出同等的代价。——除非你能令蕉国上下全都与你同心共气，始终都与你一条心，否则，你的任何敌人，都将会成为我的‘朋友’。而他们能从我这儿得到的，却绝对是近乎无偿的帮助。因为到那时，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的毁灭。哪怕搭上我的性命去毁掉你，我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这世间真正在乎我的人虽不多，但也并不少，且他们各自都还各拥着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所以，与我为敌，对你绝对弊大于利，甚至会彻底毁掉你自己。你若不蠢，就该知，这世间确实有些东西是你不该去占有的。而我，就属于那一类。你听明白了吗？”

季沐青听到最后，脸色已开始有些苍白。而董天一则反而面色缓和了许多，但却还是略带警告地瞪了季沐青一眼。好似在提醒他：他董天一也是高冉刚才提到的在乎她的人中的一个！

良久，季沐青长吐了口气，好似终于放下了什么，而后便一脸笑意地回道：“我终于明白刚才为何会那样紧张你们的单独会面了……只可惜，明白的时候，却也是我必须放弃的时候了……你没想错。但你的意思我也已明白得十分透彻了。你放心，孰轻孰重，我自有计较。今后，我们只是朋友！”

“很好，那，若你对我还有好奇的，你大可去问你的这位朋友。关于我的底细，他基本都清楚。相信，于你而言，他的话应该也是很可信的吧？”

说话间，高冉刻意用眼神示意季沐青以后若还有对她不放心的，尽可去向董天一求证，不必再费心去私下调查了。

而她自己自然也是有私心的，她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探探董天一的底——探出他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待基本处理清楚了他们三人眼下最适宜的关系后，高冉便不客气地问董天一：“你这儿有笔墨吗？我想借用一下。”

“呃……”

事实上，董天一也是昨日才刚到的，对房里的一切也并不十分熟悉，于是便也只能迅速扫视着房里的一切，试图尽快找到笔墨的放置处。

“这儿不是主屋，没有配置笔墨。你随我来。”

谁想，季沐青却突然插话。而后便转身出去了。

高冉见了，即刻就明白了原来董天一也对此地并不熟悉，那她自然是要跟随主人家走了。走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

而那两人就这样先是突然相继闯入，而后又相继匆匆离去，独留下董天一一人独站在那儿患得患失……

他其实也有想过要紧跟过去的，但随后又想到，他们俩定是有正事相商——尽管高冉刚才的举动也表明了她并不避讳让他知道，但他也清楚，他们这会儿要商议之事，多半是有他没他都无所谓的。既如此，那他也不屑去当个“摆设”，只是在旁听……

294. 觉悟

高冉将自己默背下的名单写下并交与季沐青后，在他细看名单之时，她则主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意图早早的与这事撇清干系。

她说道：“这名单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但为了避免干涉你们蕉国的内政、以及因知道了太多本不该我知道的内情而令你不得不除掉我，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深入调查过他们。

“我只是在获得了这份名单后，就将他们的具体名字记下了，但至于他们具体都在你朝中担任何职，以及他们中、究竟谁与谁看似一派、或是互相敌对——这些我都一概不知。

“所以，你若想知道更多，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查。这趟浑水，我不想趟。——毕竟，这与我的目的无关。也并非是我的分内之事。”

季沐青听了，不觉嘴角微翘了一下，但并未真的笑出来，也并未再说什么。

他并不怀疑高冉给他的这份名单的真实性，也不怀疑她确实如她所言的确实不知内情，他不过是又一次领教了她那凡事都非要分清“分内”与“分外”之别的明确原则，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而同时，也让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高冉会首先选择了他，而非季沐辰，或者直接就选择眼下最有可能能尽快助她一臂之力的蕉皇了！

因为，她刚才所说的——她确实对名单上的那些朝臣们私下里相互之间的真实关联毫无所知——这话，只怕他们三人中，也只有他季沐青才会真的相信她所言非虚了。

而若换了那另外两人，无论是谁，都定会在最终成事后，再趁她不备之时，反对她倒戈相向——就像当年蕉皇在真正平定了内忧外患、真正坐稳了他的江山后，便与高立文串通一气，弄了个莫须有的谋逆之罪灭了他自己的亲兄弟及其妻主叶氏全族的满门一样，既然当年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他都能下此狠手，那如今，对待这个与他根本无亲无故的临时盟友，杀了她，又有何难？

所以，尽管季沐青相信高冉定是真的对那名单上的人的更多信息一无所知，但也正因如此，他就更觉得她绝对是早已把他和那另外两人的底细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否则，她不会那么大胆地以那样独特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还能令他全无反感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接纳了她，并给予了她真正的信任。

至少，在季沐青看来，高冉显然是深谙他的脾性的。而她之前偶尔流露出的好似是在观察他的神情，无非是她有意作出的误导罢了。他决不可轻易就被迷惑了。

想到这些，季沐青便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很聪明，不仅深知自己要什么，还知该如何找到‘适合’的人助你去得到它……”

“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还是，你又想故技重施，跟我玩‘暧/昧’？我记得我可是已经明确警告过你了……”

“记得。不过，在你眼里的‘暧/昧’，却是我早已习以为常的习惯，是我的一部分。你不能勉强我为了迎合你的喜好，而刻意改变我自己。”

说完，季沐青第一次无视了高冉的反应，自顾自地离开了。

既然他已拿到了名单，那接下来的事，就是他自己的私事了，那自然也不必再与高冉商量。而阿木也自会替他安顿好她。

而至于高冉，季沐青相信，该她“分内”去做的事，她自是不会耽误。他们只需各行各事就好。若之后遇到了什么可能会与对方的利益相冲突的，到那时再与对方商议不迟。

不过，高冉从一开始就提出的要求，也只是要求他最后一定要将名单上的人全都除尽，但并不干涉他在那之前的任何动作，所以，季沐青其实也不觉得他们日后真会遭遇相互间非常严重的利益冲突。——他相信，高冉既然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一定是她充分考虑过他们各自的立场及不容触犯的底线后，才作出的她所能接受的最后的折衷选择，而非是她一时意气而即兴提出的。

——

季沐青走后，阿木便主动现身带着高冉去了她的小院。“请”她在那儿暂住下来。

高冉不觉冷笑一声，但并未拒绝，而是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而阿木则识趣地不再踏进小院一步，待目送高冉进了主屋、并关上房门后，他才转身一跃，隐匿在了附近的树林中。

进屋后，高冉即刻巡视了下屋内的四周，确定确实没有人在屋里监视她之后，她才走到床上盘坐下，然后运功唤醒了如今早已蜕茧成形的信使。

但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信使真正成形后的模样，不免也觉得好奇，便在使唤它之前，特地细看了它几眼……只是，令她疑惑的是，那信使怎么看着好似棉絮或柳絮之类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我的模样？看着轻飘飘的，但里面的连接却好似一团浆糊，乱七八糟、糊里糊涂……”

想了想，高冉便又刻意甩了甩头，把刚才这些没头没脑的想法全都抛掉。

而后，她才言归正传地用意念对信使吩咐道：

“去通知叶玒，告诉她，季沐青已经拿到了名单。但要提醒她，季沐青定不会即刻就将名单上的人全都绳之以法、赶尽杀绝，反而很可能会利用他们来挑拨蕉皇与高立文之间的关系，以及利用他们来诱使太子季沐辰先主动犯错，而他自己则只要尽量避免犯错就行。

“这样，季沐青最终胜出、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性就会很高了。

“所以，提醒叶玒，她今后行事时，尽量不要被名单上的人牵累到，更不要让高立文留有她的什么把柄……否则将不利于她日后的复仇。

“季沐青虽会为了他自己而去夺取皇位，但他多半是不会真的狠心杀了蕉皇的。而若是让他知道了有人意图谋杀蕉皇，那季沐青多半会一方面为他自己终于能借别人的手除掉他心中最大的隐患而暗自庆幸，而另一方面又会因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而势必要杀了那人、好欺骗他自己：那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虽无力阻止，但也替蕉皇报仇了……

“告诉叶玒，我之所以为她分析这些，是想提醒她，她怎么死，于我都无所谓，但就是不能让季沐青知道她的身份后才死，而是要在死了之后才被季沐青追查到她的身份。

“否则，我之后的善后便很可能无法顺利进行。甚至，还可能因为她的身份的过早暴露，而连累着也暴露了我的真实意图，使得我即便除掉了高立文、却也会因此而招惹了季沐青这个新敌人。这于我、于医谷，都不会是好事。

“我想她应该不会想要恩将仇报吧？”

默道完此刻最想让叶玒及时收到的话之后，高冉便让信使出发了。

而信使一走，她即刻就瘫软在了床上。因为信使一走，即刻就带走了她近乎一半的功力，她预感：以她目前的修为，若是只靠自己，那她至少需要近半年时间的静养，才可逐渐恢复功力。而这半年内，她将不能再使唤信使了，否则就有生命之忧！

“半年……”高冉不觉喃喃自语着。

她知道，将来，她至少还得再冒险使唤信使一次——及时通知叶玒动手。

若做不到，那她们这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所以，不管“那一刻”是在半年内就会出现，还是在半年后才会出现，高冉都不得不做好觉悟：就是死，也得去做！

而另一方面，她也做好了另一份觉悟：她恐怕是要在这儿住上一段不短的养“病”时间了。毕竟，这儿确实是她目前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295. 不祥预感

尽管人身在季沐青的别院里，但高冉也仍旧没闲着。

她仍旧还是能定期收到分别来自天阁和叶玒两方的情报，而季沐青似乎也有意纵容她的这些小动作，便只派了阿木这唯一一个会武的属下留下负责看着高冉、并在必要时出手保护她。而府里其余的下人则都是普通人，只负责府里日常的打扫、维护，和伺候好两位客人。

而高冉自然是识趣地不会去刻意为难阿木，反而还早早地与他商定了一条不成文的约定：只要他不干涉她私下的行动，她便答应他不私自出府。即便出去，也定会带上他。不会让他失去她的行踪，对季沐青不好交代。

再有，难得连董天一也暂住在此，那高冉自然是不会浪费了这样好的能让他好好表现下他的“诚意”的机会了。

于是，高冉便隔三差五的就去造访董天一的小院。

明着是去欣赏他的琴乐，实则却是借机将她经过核实互验了两边报来的情报后、从中筛选出的较为可靠的情报分享给他，让他动用董家的势力去将这些有关高立文培植的散布在蕉国江湖之中的零星势力的致命弱点，有目标地尽快传达给他们的敌人知道。

高冉很清楚，较之天阁，董家尽管在收集情报方面会略逊一筹，但也并不差，所以知道她现在所知道的，那也是迟早的事；但董家在——散布消息的同时却又能全身而退——这点上，却绝对做得比天阁要好太多了。

而这次的事，却并不适合高调行事，反而需要越低调越好！最好是在被高立文真正察觉到之时，他在江湖培植多年的势力却早已不知不觉地被吞噬殆尽了！

而最有可能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的借刀杀人的，眼下也只有董家了。

所以，高冉觉得这次，她很有必要要让天阁与董家相互合作，互补有无，以实现他们的三赢：不仅能助天阁进一步稳固它在蕉国的势力，也能助董家更有效率地力挫高立文的势力，更能令她高冉借由这两边的势力来大大降低她自己未来可能遭遇的危险。——而她高冉能为这两边做的，就是充当中间衔接的纽带。

毕竟，纵是两家愿意互相合作，但就眼下的现实而言，让天阁阁主与董家家主直接对话、并尽快达成一致，这可能性不大。且还非常费时费力。

但高冉可没那么多时间耗费。更何况，她眼下所需促成的这两边的合作，也只需动用它们各自的一小部分力量而已，所以，根本无需非要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只要她高冉和董天一达成一致，这事就能成。

事实上，从再见到董天一的那一刻起，高冉心中便已有了这番计较；但同时，她又隐约地觉得，像他们这样总能一再遇见彼此的缘分，分明就是上天的安排。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曾产生过一种隐约的错觉：觉得上天这次多半是站在她这边的，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顺利得令她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以致偶尔还是会小小地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做梦？

这样的太过顺利，反而使得高冉的心里始终存在着一种莫名的不安，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中的这份不安便愈发浓重起来。

渐渐的，她做恶梦的频次开始增多了起来，而且梦里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逼真，仿佛很快就会在现实中发生一般！而她那总觉得很快就要迎来一场大厮杀的预感也变得愈发强烈了起来。

“冉儿？”

随着事情的顺利进展，高冉与董天一接触的频次也越发增多了，这使得他们之间终于也渐渐变得能比较自然地相处了。只是，如今的他们却又很默契地不再提起他们之间的那个还未能真正兑现的承诺——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高冉知道，现在还不是董天一彻底脱离董家的合适时机，而她也根本还没法兑现她当初的承诺——如今的她，处境可比董天一凶险多了。多个人跟随着她，不但无助于她，反而会给他们大家都增添更多的凶险。

“啊？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你有心事？”

“哦，没什么……”

高冉自然不会告诉董天一她最近几乎每晚都会莫名地做恶梦的事实，但还是拐着弯地试探他道：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事情怎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虽然事情能进展顺利，我也很高兴……但，太——顺利了，反而令我觉得有些诡异……

“高立文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做了那么多‘小动作’，纵是再难觉察，但次数多了，他也不该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这太反常了！除非……”

她想借此试探下董天一的态度，看看他就此事有何看法？亦或是，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杞人忧天？——她只是想要获得一点确定的东西，好抚平她心中已徘徊已久的隐隐不安。

“除非，他是有意纵容？”董天一接下了高冉的话，说出了她想说但还没说完的话。

“我怕的就是这样。若他是有意的，那他究竟知道多少我们的事？还有……”高冉突然住了口，她险些就将叶玒的事不经意地给透露了。

“还有？”但董天一却并未觉察到高冉一瞬间的局促，只是略带不解地追问道。

“还有……”高冉灵机一动，便换了种说法，“其实我在高立文身边安插了我的人，若是我们现在所做的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么，很可能连我的人也早已被他利用却不自知。若真是那样，那只怕她是凶多吉少了。”

“嗯……”董天一沉吟了片刻，而后便意味深长地问了高冉一句：“冉儿，你担心的，究竟是那人的生死，还是担心那人会连累到你？”

高冉听了，倒不意外于他会这样想。——毕竟，她以往一贯的行事风格，也确实容易让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不，我不怕被她连累。因为，我之所以会选择用现在的这种方式去对付高立文，从一开始就是被她逼迫的。不过，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旁人无需了解太多。

“怎么说呢，虽然这事的起因，是我被她逼迫着才不得不选择了用这种于我而言并不算最稳妥的方式去对付高立文，然后‘顺便’助她一臂之力……但既然已经开始行动，那这事便是我为主导，而她则负责隐在高立文的身边为我及时提供重要情报。所以，在这事彻底了结之前，说她是我的人，也不算错。

“所以，我们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双方各自将要遭遇的风险：她呢，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注定难逃一死；而我，也必须为她善后。所以，从一开始，若真要计较连累，那我早已被她连累了。也无所谓多与少了……”

“既如此，那你为何还会担心那人的安危？”

“不，我不是担心她的安危，而是担心纵使我们费尽了心机，但最终却反而成全了高立文。——若我们真的是被他利用了，那像这样徒劳一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的结果，就不足为奇了。

“而且，若是我的人没能在她临死之前做到她想要做的事，那我就必须履行当初对她的承诺，替她去做到。——这也是我不希望她现在就有不策的原因。”

“呵，看来，那人还真不是一般人？竟还能威胁你至此？”

“你也不必瞎猜了，她是我的二师叔。如果你对蕉国的内政很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去多探查一些关于她的事。那样，你也就知道她多半会如何威胁我，以及她究竟想做什么，还有我日后多半要为她做些什么了。”

“嗯……还是算了。我不希望董家因为我而被牵扯进本不该招惹的是非之中……”

“你不想？呵，董天一，原来你也有这么虚伪的一面！你们董家虽然低调，但能令你们始终保持中立而不被胁迫就犯的资本，难道真的只是你们的武力？——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你们若没有掌握着足够多的关于朝廷和江湖几大门派他们各自鲜有人知的重要机密，他们会对你们那样忌惮？”

董天一沉默了片刻，而后便算是变相承认地回了句：“还是不及天阁……”

高冉听了，不觉嘴角一抽。这样的董天一，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却很是无语。也不是看不惯这样的他，但就是心里的某处忽然就泛起了一丝凉意，且还慢慢地漫延了她的整颗心……

296. 乱

为求谨慎，高冉与董天一商定两人将分头行事：董天一继续依照原定计划行事，但要密切留意那些门派间的异动；而高冉则让一路尾随她至今的、是高兮派来负责暗中保护她的两名天阁护卫中的其中一人，替她去联系高兮，让高兮动用天阁的情报网，将高立文在蕉国的真实作为散布到大街小巷去——不仅是要让高立文名满蕉国，还要让远在云祥国的高、傅两家，及云氏皇族都能耳闻到一二！

高冉想过了，既然她此刻已身在局中，很难真正看清事情的真相，且还很容易被误导，那不如就趁她眼下还有余力，尽早多拉些“帮手”进来。而即便这些“帮手”很可能都各有所图、各自在乎的利害也并不一致，但却能在短时间内令局面突然变得混乱。——而她要的，就是这样的乱。

——尤其是像她这样哪边势力都没去站队的，反而更容易在这乱局中看清他们各自心里最可能的算计，并借由他们各自在这乱局中最真实的反应，去窥探：对于高立文，高、傅两家究竟都知道多少？以及他们各自最有可能的盘算？

高冉想知道，当初她在赵枫家中暂住时，高立文竟会亲自前来见她，这究竟是他真的如了她的意，还是她其实根本就是上了他的当、被他蛊惑了却不自知？

而她最怕的，就是从她再见到高立文的那一刻起，她之后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她其实反倒是成全了他！

高冉自知，论心机，她定不及高立文。会被他利用，也不足为奇。但既然她能在此见到董天一，就已说明：至少，她目前分享给董家的情报，也是经董家查验后被证实是真实的……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里仍旧不安，而这份不安也始终挥之不去。

所以，为求万无一失，即便这样做风险极大，但高冉为求心安，她也不得不人为地促使那迟早要到来的乱局提前到来。

只不过，如此一来，那这次的大乱将会波及的将不再仅是云祥国内部及其周边临近的几个小国而已了，而是会从蕉国和云翔两处近乎前后脚发生变乱、而后互相牵连、互相波及……

“原来，这就是高立文想要的！”

高冉在目送那名天阁护卫带着她的吩咐飞离后，她才突然灵光一闪地想到了：高立文若果真利用了她，那他自然会料想到她终会为了防备被他利用，而迟早会走出如今的这一步。然后利用天阁散布情报，使得云氏、高氏、傅氏这三方因他们各自心中最在意的隐忧被骤然放大，而逼得他们也不得不尽快采取行动，与如今已开始行动的安氏、董氏两家一样的也陆续加入了这场已然逐渐成型的战局之中。

——若这真是高立文所希望的，那高冉很可能已经如他所愿了。

“若果真如此，那他真就太阴险了。竟能算到这一步——令我即便想到了他最可能的目的，也仍旧不得不为了保全自己而最终成全了他，做了他正希望我去做的事……

“我就说呢，当初他怎会那么轻易的就亲自前来见我？

“如今看来，那估计就是他故意抛给我的一个诱饵，目的就是引我上钩，然后从那时起，我之后走的每一步都将在他的算计之中。而他之所以至今仍全无异动，就是因为我至今仍还未做出任何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

“莫非，他早就将我看透了？怎么可能？”

高冉想了又想，否定了自己的很多假设，但最终她还是想到了一个即便有伤自尊、但却又确实在理的一种可能：

也许早在她当初筹划那一系列的计划之前，她就已经一脚踏进了高立文早已为她设定的局框之中；而一旦她踏进了其中，与局中的每个人的关系一旦确定，那么之后她的各种选择都将不再受她自己左右了。

她将越来越频繁地受局势所迫，被局中的各种关系影响、牵绊，变得越来越身不由己——就像如今这样：即便已经想到了如果选择人为地促使乱局提前到来，反而很可能会恰好帮了高立文一把；但为了眼下的自保——哪怕也预见到了将来很可能会因她今日之举而令自己陷于更为危险的境地，高冉也还是不得不这样做。——否则，她很可能连眼下的难关都未必能度过，那又何来的“将来”呢？

此刻的高冉，多少也有些明白了“饮鸩止渴”究竟是种怎样的心情？

不过，随着悲观的情绪持续了好一阵儿之后，她终于又开始慢慢找回了一点希望：

她紧接着又想到，即便从最坏的可能去想，即便高立文真能摸透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思，但一旦他们因为各自的利益而几乎前后脚地汇聚在一起，那么现实中的局势的变化，可就不见得真能如他所愿了。

因为事态的发展也会有它自己的“意志”，它不仅会受人的影响，还会受随时可能变化的环境的影响；且这次影响它变化的因素还并非只是一两个人，而是来自云祥国、蕉国、及这两大国之间的诸多小国的多方势力之间的博弈，以及各方势力他们自己内部的各派系之间的博弈……

但高立文却不能像高冉一样能不计代价地随时从中抽离出来，以旁观者的心态及视角去看待整个局势，随时变动自己的结盟策略来及时自救。

——于高冉而言，她想做到这点并不难。因为她与那几方势力之间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各种关系、联结，且她真正想要的，也并不会与那几方势力各自不容触犯的底线相抵触，所以，较之高立文，高冉自然更有能始终秉持中立的可能。而高立文，且不说他并不具备这种可能，纵是能，他也会不屑选择这条自保之路。因为他想要的并非是保命，而是要么就趁此机会成为最后的胜者，一统天下；要么就为了他的理想耗尽最后的力量，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而他的理想，却是赤/裸/裸地触犯了那几方势力难得的、也是唯一相同的一条共同底线！

但可笑的是，即便如此，那些势力也不会因为高立文这个共同的敌人而团结起来一起对抗他——这才给了高立文以可乘之机。

“若他们够团结，而不是各怀鬼胎，那高立文即便仍想称霸天下，也决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反而会如他那‘毫无存在感’的极端的另一面一般的，悄无声息地利用各势力内部的各个派系之间的利益矛盾来一点点以内耗的方式慢慢拖垮、败坏他们。——像这样‘温和’、低调的方式，只要分寸拿捏得当，也同样能令他最终坐收渔利。只不过，可能耗时会长些……”

不过，据高冉的了解，光云祥国的那几方势力内部的内耗，到如今，其实也已恶化得令他们各自整体的“健康状态”都已差不多处在了“晚期”……

“看来，就算高立文不挑这个时机主动挑拨、引发战乱，两国各自内部的战乱也会即将到来。

“只不过因为他的关系，这两国的战火恐怕是要互相蔓延，最终烧成一片了。然后，要么最终统一在一起，要么就继续各自存在。但若是各自存在，那它们定会借此机会加大对两国之间的那几个小国的控制力度——‘缓冲地带’的作用，经过此次的战乱，相信两国都会牢记于心的！

“只不过，如此一来，那些小国可就倒霉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它们偏处在‘缓冲地带’呢？注定了：既无法选择自己的‘敌人’，也无法选择自己的‘朋友’；而若从两大国的其中一方受益了，也不敢放纵，免得得罪了另一方；但若是那两大国互相起了争执，那这些小国却又是第一个要遭殃的。——两个大国若只是为了一点小矛盾‘小打小闹’一番，定是会选择在‘缓冲地带’交火，而不会把战火蔓延到自己本国的领土上……啧啧……”

高冉之所以想到这些，还那么煞有介事地默默分析了一通，无非就是在盘算着日后、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若她还能活着，那她该选去哪儿定居呢？

尽管之前在来蕉国的路上，她曾特地绕远路经过了那“缓冲地带”的所有小国，也确实有遇见过美得甚至令她流连忘返的美景奇观，但，经过她此刻的这番分析后，她就觉得，那些小国，偶尔去游历一番倒是可以，但并不适合她定居。她还是想找个最好到她死为止都不会再被打扰的静谧之地定居下来……

虽然她也很惦念着她让巧儿替她看护着的那片隐居地，但为安全起见，她还是觉得不能只有那一个归处才是！——狡兔都还有三窟呢！她可得跟兔子好好学学！

297. 同心蛊（一）

高兮在收到高冉的消息后，依照她的吩咐，即刻就着手将天阁掌握的所有关于高立文的情报无论机密与否全都无偿地散布了出去。当然，散布之前，他已特地对情报的内容作了处理，使得但凡是不知实情的听者乍一听下，很容易就会被误导，朝着不利于高立文的方向去想可能的真相……

同时，他又特地派人传信给邱岳泽，让他知道高冉的真实所为，避免他因日后听信了失真的传言而误会了高冉。

高兮相信，凭邱岳泽与高冉之间的交情，只要他让邱岳泽知道了她此时的真实处境，以及她的真实所为，那邱岳泽就必定能想到她之所以如此的真正意图。

也只有从一开始就及时让邱岳泽知道真相，才能确保即便事后他不一定会轻饶了高冉，但至少能保证他和高冉之间决不会因不必要的误会而在这最不能生嫌隙的非常时期反而反目为敌。更何况，若是被邱岳泽记恨上了，以高兮对他的了解，只怕仅凭他自己目前所掌控的这一点势力，根本就无力保护高冉周全。再有，碍于邱岳泽对他的救命恩情，高兮这辈子也不可能真的与他为敌的……

所以，比起事后的补救、甚至牺牲他自己去保护高冉，高兮自然是选择及时通知到位，提前预防最坏的可能的发生，才是他眼下最好的选择。

另外，高兮也相信，以邱岳泽的敏锐心性，定不难看出他信中所写的高冉的现状所想要传达给他的言外之意：他不仅是想及时向邱岳泽澄清真相，同时，他也是在“提醒”邱岳泽要早做准备做好应战的准备。

而当邱岳泽在事隔近两月后，才迟迟收到了手下快马加鞭从蕉国送来的高兮的这封亲笔信后，才知：如今已不再是他愿不愿意选择离开天阁、隐居避世的问题了，而是时局已然改变尽管此时他所在的云祥国的腹地，还看似“风平浪静”……如今，他已无可选择的必须与天阁共赴战局、与天阁共存亡了哪怕，只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大乱中保住自己，他也必须这样选择。

而在两月前……

高冉在派人通知了高兮她的决定后，她便已预见到了：至多一年，该重逢的“故人”，她应该都能再一一见到了！哪怕并非是她主动去见，他们也都会一一主动找上门来。

不过，比起一年后的“久别重逢”，眼下反而有件更为迫在眉睫的麻烦等着她去解决。

“不过，想来即便我不主动去解释，也自然会有人主动来找我索要解释……”

这样一想，高冉便真就按捺下了心里的些许焦急，还真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地静静的在自己此时客居的小院里等着“贵客”光临。

而事实上，也正如高冉之前所料想的那样，待高兮开始行动后，当他将那些刻意处理过的半真半假、却明显带着指向性误导的谣言，散布到了天阁的势力在蕉国所能触及到的全部地理范围内的所有的大街小巷之后，那些谣言便立即以十分惊人的速度被老百姓们非常“积极”地传播了开去。

很快，也不劳天阁的人再继续伪装身份去散布谣言了，几乎所有对这些谣言有听闻到一二的老百姓们，便都非常自觉自愿地将散布谣言一事替天阁代劳了不过一日，这些谣言便已彻底传遍了蕉国上下，甚至还已迅速蔓延到了与蕉国和云祥国交界的中间的那些小国，然后又借由这些小国中的来往异客商旅，又将这些谣言以他们各自的方式，或快或慢地陆续被带回了他们各自的祖国主要是云祥和蕉国两大国，并继续再在这两大国内继续散布开去……

而在这传播的过程中，谣言的“特性”也变相帮了高冉一把：这些从一开始就明显带有指向性误导的谣言，在经过了无数个连“高立文”究竟是何许人都不曾听闻的百姓们的口口相传，再加上他们在互相奔走相告、转述谣言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随意添加上的他们各自对此人的各种想象后，使得谣言里高立文的危险性、及他对蕉国和云祥的威胁，便愈发变得生动、真实了起来简直就像是谣言里说的那些事他们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一般。

不过，尽管高冉这样做，让蕉国及其周边的小国近乎一日之内就都变得人心惶惶这对她自己的确更有利，但，却也令近在她“身边”的某人无辜地被波及到了……

就在高兮将谣言散布出去的当晚，已有多月不见的季沐青又再次出现在了高冉的面前他，就是高冉要等的“贵客”。

季沐青一进院子，就见高冉早已坐在院中等着他了。尽管事实上，他也只是看到高冉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那儿赏月。但当他看到这一幕时，他却即刻就十分笃定：高冉根本就不是在赏月，而是在等他！她知道他会来，而且就是今晚！

抱定这样的想法，季沐青也不打算与高冉过多周旋。立刻就快步走到了她身边，但却没有坐下。

尽管季沐青并未开口，但高冉却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尽管心里不由得一紧，但嘴上高冉还是故意有些调侃地埋怨道：“怎么才来？我都快等睡着了。若是真在这院里睡着，那以我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怕是明日就得病得起不来了……”

但季沐青却显然没有那份闲心与她玩笑。

几月不见，如今的他，早已没了多余的闲心去顾及其他。更何况，这次高冉闹出的事，不仅是一日之间就将他几月的辛苦经营近乎毁尽，还差点就连累他被季沐辰反咬一口，险些就丧命于他的算计之下。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旧不愿相信是高冉出卖了他。但他派出去查探此事的人回来禀告的结果却是：始作俑者可能是天阁。

若真是天阁，那高冉便必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这点，季沐青自然不难想到。

更何况，此事若继续恶化下去，最不可能被连累到的，也确实只有高冉。

所以，季沐青也确实有理由怀疑此事就是高冉所为。

本来，在来的路上，季沐青心里还一直在矛盾着：是不是该怀疑高冉？她难道真的背叛了他？若她真的背叛了他，那他又该如何处置她？但若真是她所为，那她也定会料到他可能的报复，那她自然不可能会没有应对之策，那她又会如何对付他呢？……

一路上，季沐青始终都沉浸在这类的思绪中。

然而，当他见到高冉，看到她竟早已等在院中时，他心里的疑惑便已基本有了答案；而当他听到她竟一开口就那样对自己说话时，他心里的犹豫、疑惑便也都顷刻间全都找到了无比确定的答案，且还是他最不希望是真的的答案原来，真的是高冉授意天阁散布的谣言，的确是她背叛了他！否则，以她的性格，她又何必特地在此等他？

季沐青静静地俯视着高冉抬头望着他的双眼，良久，才语气平静地说道：“想好如何与我解释了？”

尽管语气很是平静温和，但他那低沉无波的声音，却令高冉隐隐听出了他此刻试图掩盖的杀气。他竟已对她起了杀机。

此刻，高冉自然知道，若她的解释不能令他信服，那她背叛了他的罪名，她就背定了。而那样一来，就算她能逃过这一劫，没被他杀死，那她也就等同于自此又给她自己树了一位劲敌。

所以，即便她有把握眼下季沐青还不敢真的杀她，但她却没理由平白的又给自己增添一个难对付的敌人。即便她不指望日后能得到他的任何帮助，但至少不要受到他的任何威胁，也是好的。

而从眼下的情况看，既然如今她也只能是二选一了，那她自然是要好好的向他解释清楚，避免给自己日后招来不必要且棘手的麻烦。

抱着这样的目的，即便高冉根本就不在乎季沐青究竟因此事蒙受了多大的损失，她也必须要为了不让他误会自己而耐心地向他解释。

但同时，高冉也意识到了，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能令他们之间的盟友关系比之从前更加坚实牢固的良机只要她把握得好，那她就不愁日后季沐青不会帮她。只怕到时，不是他想不想帮的问题，而是不得不帮了……

298. 同心蛊（二）

“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呢，我的确是打算由始至终都作个‘旁观者’，与你适度合作，绝不参与你们蕉国的内政，我们就只是各取所需，其他的就互不干涉。但……”

“但？”

“但这几月来，即便我们看似已合力削弱了高立文暗布在蕉国境内的不少势力，但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异动。这不正常。他这样，反而令我觉得，那些被我们打击到的势力本就是他从一开始就特地为了让我们去击溃而准备的一般……

“——这样的不祥预感着实令我不安。

“我很怀疑，那些被我们打击的势力很可能并非是高立文在蕉国的主要势力，而我们这几月来的作为也并非是真的令他伤筋动骨。相反的，那些势力反而很可能是他故意泄露、抛给我们的诱饵，为的是引我们陷入他更深的算计之中，而到最后，我们的一切努力却反而成全了他。而他，则在那之前，就只需在一旁静静地看好戏，看着我们如何将同样也是他的绊脚石的势力铲除，而待我们因此而大伤元气之时，他再适时出现，抢占我们的努力成果，顺便将我们一举歼灭——这就好像你近来对蕉皇和季沐辰所做的那样……”

“你究竟想说什么？莫非，你得到的情报是假的？可是，据我调查，你给我的名单并非是假的。而这几月来，它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只是我没想到，临到关键时期，却是被你给坏了大事！”

此刻，尽管季沐青的语气并不友善，但相较于之前，高冉却觉得他已基本打消了原先对她的戒备，她便也更敢说下去了。

于是，她便直言不讳地回应道：“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先听我说完。没准哪，你日后反而还会因为我今日之举而感谢我及时阻止了你呢！”

但季沐青却只是白了她一眼，不再吭声。

高冉见了，也只好识趣地收敛起才刚显露出的有些自大的神气，而后才继续认真解释道：

“你放心，我给你的情报绝对是真的。但我想说的是，我怀疑即便我得到的情报是真的，但也很可能并非是真相的全部、或是真相的主要部分，反而很可能是根本就无伤高立文的真正要害的旁枝末节。就算不是旁枝末节，那也多半不会重要到真会伤及他的要害——至少对他而言，多半是如此。

“否则，既然他之前竟会亲自现身前来见我，让我得以亲眼见到他鲜为人知的另一面，那他如今又怎可能会如此沉得住气？——都被我如此迫害了，竟还能始终无动于衷？——这也太诡异了吧？这和他之前看似因紧张我的真实立场才特意前来见我的举动，反差太大。实在是无法令人信服……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曾经的刻意现身，特地亲自前来会我，很可能只是为了引我上钩，这才故意让我看到了他危险的一面，进而使我轻易就对他心生起十足的警惕。而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而非是真想说服我归顺于他。——估计，就算我愿意归顺于他、听他差遣，恐怕他也不会真将我放在眼里吧？

“嗯……如今回想起来，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倒确实不像是真看得起我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嗯，就是你猜测的那样。我很可能已经中了他的计了。

“若我没想错，那从我在蕉国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从我对他心生起在那之前从未有过的警惕起，我就已经中计了。而我之后所走的每一步，很可能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他则能不必亲自出马，就能利用我来挑拨你和季沐辰、还有蕉皇——你们三人之间原有的平衡，尽快加剧你们之间的矛盾的恶化，令蕉国的政局尽快动荡起来，且还是会波及到全国的那种大动荡。

“你瞧，董天一不就是因为我才动念想借你的手除尽朝廷中暗布的高立文的爪牙么？他这样做，与其说是为了董家，倒不如说是为了我。——堂堂董家，若真想对付高立文，手段多得是。不可能会因为董天一恰好是你的朋友，就必须帮你……不是吗？——更何况，董天一向你提的条件，明显是对我更有利。你，不过是顺带。

“而你呢，不也因为我的关系，才得以那么快就掌握了那些奸细的具体名单，然后才会想着利用他们来挑拨蕉皇和季沐辰之间的平衡，企图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趁机夺权么？——别说你不是这么打算的。

“在我看来，你近来耍的那些伎俩，和高立文算计我的伎俩几乎是如出一辙，没什么本质差别。”

但季沐青并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试探，只是接着高冉的话，替她把话说完：“所以，你就干脆将计就计，故意把局势弄得更加混乱，好引来更多想趁机从中夺利、且又多少能制衡住高立文的新势力参与其中？——比如你们高家，和高立文的妻家——傅家？甚至是云氏一族？”

此刻，季沐青也算基本明了了高冉的意图。而若是她刚才所说的那些猜测才是真相的话，那她便不是选择了背叛他，相反的，她这样做，反而还真是及时地阻止了他的继续深陷，将他可能会被高立文利用着替其“代劳”铲除了同样也会妨碍到他的敌人而需付出的代价给及时止住了。甚至可能还帮他避免了日后沦为高立文的替死鬼的厄运。

“嗯，正是如此。但你也只说对了一半。我之所以这样做，其实还有另一层考量……”

“哦？”

“我怀疑，就连我现在做的这个选择，也很可能已经在高立文的预料之中了。倒不如说，即便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可能也恰好称了他的意，但我也仍旧不得不如此为之。”

“什么？你说什么？！”

“我也希望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但毕竟我曾见过他两次，而那两次又都着实令我印象深刻——他决不是那么简单的人！而若是连我现在做的选择他都会料想不到的话，那反而不像是像他那样会令我感觉‘很危险’的人所会犯的低级错误……

“与其说是我相信他的算计远不是我所能及的，倒不如说是我很相信自己在他身上一再感受到的那份‘危险’。——我对自己的这种感觉很有信心。而在这世上，能瞬间就让我有这样的感觉的，而且还是每次遇见时都多少令我心有余悸的，在我遇见的人中，除了邱岳泽，就只有高立文能让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我相信，我的判断决不会错。

“但不管怎样，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判断，如今我不该做的也都做了，你也只能是接受现实了。以后行事谨慎些，别让人轻易抓住了把柄。若之前你手里所掌控的棋子中有谁在如今的这次的变动后可能反而会成为你的隐患，那你最好趁早除掉，不要再留了。

“另外，你大可放心，那些我让天阁散布出去的谣言，若有必要，我自会主动承担后果，不会逃的。我不会让有心人借题发挥，怀疑到曾与我有过接触的你的身上。——尤其是不会让季沐辰有这样的机会。”

“是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被我这么一闹，你也不得不做出你的选择了。”

“什么选择？”

“选择是相信我，然后借由与我的合作来最终夺得皇位、保下你自己？还是选择不相信我，因而得不到我和董天一的全力协助，只能独自行动，最后反而被国力比你们略强些的云祥国吞并，到最后，别说皇位了，恐怕连你自己的性命也都要丢掉。而最终能成为这前所未有的大一统的开国皇帝的，即便不是高立文，也多半不会是你们季氏一族的子孙……”

季沐青静静地看了高冉好一会，才听不出任何情绪地低声应道：“那些都只是你自己的臆想。就算退一步说，就算我选择了独自行动，最终的后果确实也会如你所言……但我又凭什么相信，选择与你合作，我就能如愿以偿？别忘了，你可是已经背叛过我一次了。有第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嗯。我理解。的确，即便待日后证明了我今日之举确实反而是帮了你，但我最初选择这样做的动机却绝对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所以，站在你的角度去想，我也确实算是背叛了你。不过，即便如此，你也还是可以相信我。——就凭这个。”

说着，高冉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仅有的两颗看着几近透明、唯有丸心处有一分外显眼的红点的药丸。

299. 同心蛊（三）

“这是什么？”季沐青却只是定睛看着高冉手里的那两颗外观十分奇特的药丸，但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听说过咒毒吧？”

“咒毒？听说过。传说那是早已失传许久的世间奇毒，一旦中了此毒，便得终身恪守誓约，否则就会剧毒攻心而死，且此毒还是无药可解的。”

“嗯。但那并不是传说，也并未真的失传。不瞒你说，我小师叔就能使驭此毒。”

“你小师叔？啊，你说的就是赵枫前辈啊！”

季沐青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便令高冉即刻就理会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早已把她能被查到的底，都给彻底查清了。

“呵，看来我也不必再多费唇舌去跟你介绍我的师门了。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你眼前的这两颗药丸，是我模仿咒毒的原理，自己研制出的一种毒药。世间仅有这两颗。如不出意外，效果应该能与咒毒相媲美。不，应该是比咒毒更阴狠。”

“哦？口气还真不小！”

“呵，不是我口气大，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不瞒你说，其实不仅我的小师叔会使驭咒毒，就连我自身，也已是身中他种下的咒毒。所以，我的血液里本就带着这奇毒，再加之我在毒理上的造诣，想必这世间能像我一样研制出具备与咒毒类似功效的替代毒药的，除了我，怕也就只有我二师叔能做到了。”

“哼……如此说来，叶玒前辈也是与你一样被赵枫前辈种下了咒毒？但你的师父——赵奕前辈却没有？”季沐青听后，便状似不经意地这般试探道。

高冉听后，不由得一愣，顿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一时大意，竟有些失言了。一时间，她还真有些怕被季沐青看出了什么破绽，进而被他知道了——叶玒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正身处蕉国境内——的这一事实。

但就在本能的一愣后，不过一瞬，她就又迅速反应过来，便很自然地顺着季沐青的话回应道：“是啊。不过，若是她还活着，那以她的造诣，肯定是在我之上的。听我小师叔说，我这二师叔的悟性可是与我师父不相上下的。若她还活着，怕是‘医圣’这称号，也未必能落到我师父的头上。”

季沐青听后，却只是笑笑，不再接话。但却伸手从高冉的手中取走了一颗。然后一边仔细端详，一边问道：“这药丸怎么摸着有些凉？还有这丸中的一点红……莫非，这红点，是你的血？”

“呵，你倒是不笨。但你只猜对了一半。确切地说，是用我的血喂养成熟的母虫产下的虫卵。”高冉刻意忽略了季沐青的前半句问话，只单单回答了他的后半句猜测。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一般的毒药，而是蛊？”而季沐青一时间倒也没觉察到高冉的刻意回避，只因他这会儿已被高冉的回答一下就吸引走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本能的直觉已令他意识到了此药丸的危险性。

“嗯。”高冉随口应了一声后，而后便直接当着季沐青的面，将她手中剩下的那一颗服下了。

而后，她才在季沐青那无比意外的目光下继续不紧不慢地对他解释道：

“此蛊与咒毒相似的地方是，它同样能束缚所有服下了这同一母体产下的蛊虫卵的人，令所有服食者真正的一损俱损，令他们的性命真正的被捆绑在一起。

“但不同的是，咒毒是只要双方不违背誓约，那即便其中一方死了，另一方也不会因此而死去；但此蛊却不同，一旦服下了它，无需订立任何誓约，它就能令所有服食者的性命自此都连成一体，但却只在一损俱损时才会奏效。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都服下了此蛊，那我受伤，你也会受到同样的伤痛；而你若死了，我也会随你一起死去。——但你的健康体质却不会令我因你而变得健康起来……

“所以我才说，我研制的这蛊毒可是比咒毒更阴狠的毒。但你也瞧见了，我已先服下了。而此蛊，我也只做了这两颗，你若服下了，那从今往后，无论我们身处何处，我们的命都始终会是一体的，谁也别想独活、或是独善其身。而除了我们之外，便再无其他人会与我一起命系一线了。

“如此，你应该能相信我了吧？我想，应该也没有其他能比这更能证明我的诚意的方式了吧？你说呢？”

“呵，你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但还没待季沐青把话说完，高冉却又突然插话道：

“诶，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话还没说完……

“若你决定相信我，愿意把此蛊服下。那在你服下之前，我得先提醒你：虽然眼下的确是非常时期，你也确实无法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安然度过重重危机，真正笑到最后。但，如果你能，我也必须先告诉你，我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我的寿命最长只能活到半百左右。而我现在已经十岁了，也就是说，我最多也只能再活四十年左右。所以，若你服下了此蛊，尽管的确能保证我此生决不可能对你不利——除非我想与你同归于尽，但你也会因此而被迫与我真正的‘同日’死去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是要为了保证我们决不会背叛彼此，而服下此蛊呢？还是自此与我彻底决裂，日后再见便是有你没我？——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让你把此蛊带走。这是我研制的蛊毒，我自然不会让你能轻易带走它，另作他用。

“实话告诉你吧，此蛊只要不是被人服下，那一旦它离开我体内的蛊虫两米远，它便会自动融成一滩血水，你是决计带不走它的。

“另外，你也该想到了，经我今日这么一闹，日后你们蕉国的内政，我势必也要涉足其中了。所以，若是不能为友，那我们就只能为敌了。

“我话可都跟你说明白了，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你该知道，任何选择都有代价。若想要与我合作，并借由我与我身后的天阁、医谷、还有你的好友董天一合作，却又不想冒着难保何时会被我背后捅刀的风险，那你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现在，该轮到你了。”

季沐青沉默了片刻，而后脸上竟又再次重现了他过去常会对高冉展现的那略带轻浮的笑意，他突然故意调侃她道：“天一知道吗，你竟想与我‘同生共死’？”

但高冉却早已对他的暧/昧举动有了免疫，便不痛不痒地回道：“呵，就我和他目前的关系，我不认为我非要提前通知他我对自己的私事的决定。若他无法接受，那也正好能让我趁机与他彻底断个干净。我倒是求之不得呢，这总比推泥带水、不清不楚的好。

“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那我倒是得先跟你澄清一点：没错，我的确是想与你‘同生’，但‘共死’却是逼不得已。我不想与你为敌，我的敌人已经够多了，而且都很难对付，若再平白加上你，那可真是有得烦了！”

“哦？只是‘烦’而已吗？”

“不然呢？难道你会觉得相较于高立文这样的敌人，你会比他更棘手不成？我不过是不想给自己招惹来更多本可避免的麻烦，才会想与你好好和解。更何况，只要我能保住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活得比我长！所以，即便服下了此蛊，那最终多半也是你得随我而去，而非是我随你而去。

“所以啊，对我而言，做这样的选择，并不会令我因此而遭受什么实质的损失，反而还会让我因此而多了个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朋友。——除非你想与我同归于尽。”

“呵，你倒是很会精打细算呢！但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一定会服下此蛊，心甘情愿地为了你而折损我自己的寿命？”

“谁说是为了我了？应该是为了你自己吧？你别忘了，只要我选择了与你为敌，那你仅剩的还能够依傍的董天一，也定会对你有所保留，不会再全心助你。更何况，董家也并非只有你这一个选择，他们也完全可以为了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而另择盟友。而你呢，若仅凭你自己的一己之力，别说夺权了，能不能活到最后都很难说。

“而如此一来，你反而很可能比我还短命呢！这对你难道就划算了？

“再说了，我不是说了嘛，这蛊，你是带不走的。就算你不愿服下，你也别想利用它来要挟我。

“如果你以为你可以就近在这府内找你的亲信随从替你服下，进而利用他对你的忠心、用他的性命来威胁我就范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有件事，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手里的那颗蛊丸已经开始融化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季沐青赶忙低头一看，发现那颗蛊丸果然如高冉所言，丸身透明的那部分已经开始慢慢融化了。

“哦，这事说来话长，其实这透明的部分原本是我小师叔为了防止我修炼内功时走火入魔，便刻意为我研制的几颗冰清丸的主要材料，服下后便可瞬间凝冻体内乱窜的真气。很神奇吧？

“但更神奇的是，我竟发现，原来这冰清丸的主要材料竟是取自传说中的千年冰原上的冰晶土，所以才必须保存在这特殊的‘瓷瓶’中，以免它因为温差而融化了。——你刚才不是还问我为何这药丸摸着有些凉么？我这样算不算也回答了你的疑惑了呢？

“不过言归正传，事实上，更为巧合的是，我意外地发现，其实这冰晶土的冰凉特质恰好就是能用于冻存蛊虫卵的最佳材料。所以，我就央求小师叔赏了点冰晶土给我。但因为分量太少，所以也只能制出这两颗而已了。

“而一旦这外层的冰晶土彻底融化了，那这蛊虫卵便会因为被解冻唤醒却又无处寄生而导致它无法顺利发育，进而便会‘迅速’死去。

“你可能不知，这蛊虫可是我精挑细选后费心培育出的新品种……你觉得，若是无用了，那我会希望它有多‘迅速’死去呢？你觉得，我可能会给你机会去挽救它的生命吗？

“再有，若你手里的这只蛊虫死了，那我服下的那只蛊虫，便会因为没有与之相感应的另一只蛊虫的存在而彻底失去束缚我的效用。如此一来，即便今后它仍旧会寄生在我体内，但也不会再威胁到我的性命了。

“怎样？我是不是想得很周到啊？——你也不想想，我为何能那样坦然的就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吞进肚里？——若没万全的把握，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哈，哈哈，哈哈哈……”高冉话音刚落，季沐青就突然莫名地笑了起来，但那笑声却很是意味不明，但却又令高冉无端地感觉他的笑声中隐隐透着的一种悲伤……

“这有什么可悲的？”

就在高冉很是不以为意的在心里暗自这般嘀咕着的同时，季沐青却又突然止住了狂笑，而后便不再犹豫，赶忙趁蛊丸的外层还未彻底融化之前，就将它迅速吞下了。

300. 温柔的暗杀（一）

尽管高冉并没有特地运功使唤自己的信使去及时通知叶玒她这几日来的所作所为及其背后的动机，但自谣言被传开后，叶玒便第一时间洞悉了那些谣言背后所隐藏的真相：此事定是高冉所为，且定是她那边出了什么事，这才迫使她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自保。

但叶玒这边却仍旧没见高立文有任何异动。

事实上，高立文不仅没有异动，甚至对她近日来的行动的监视反而越发松懈了，很轻易的就会被她甩开原本负责暗中监视她的眼线——几乎只要她愿意，她就能随时令高立文失去她的行踪。而事后待她再次主动恢复与高立文的联系时，他却从未追究过她的主动失联。

本来对于这点，叶玒心里本就多少有些起疑。但碍于自她认识高立文之初起，他就从来都是心思难测的，叶玒便也不做他想了，只以为他心里定是另有一番计较，才会如此纵容她。而她只要能做到能应对他随时可能的发难就行。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想毫无根据地浪费心力去胡乱揣测。——至少，在今日之前，她与高立文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就是如此。

但如今，经高冉这么一闹，叶玒再去反观高立文近来的举动，她心里却反而更加笃定了自己近来始终徘徊于心的那些本不想在意的揣测：她已经可以断定，高立文心里定已有了另一番盘算，且还是将她排除在外的！甚至，在他的另一番计较中，她很可能已经是他决意不日就要弃用的棋子。

“不行！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若是错过了，只怕我就再难有复仇之日了！”

迫于自己的报仇心切，以及高立文近来再明显不过的无视她的任何异动的纵容态度所带给她的不祥预感，叶玒对于自己很可能很快就会被高立文舍弃牺牲掉的怀疑便更加确信不疑了。

也因此，她对自己必须要紧快找到机会，趁自己还没被高立文舍弃、还能利用他的势力来成全她自己的复仇目的的时候，赶紧动手，亲手结果了蕉皇的性命——不管是以何种手段。

——如此，才能给她自己一个交代。她也才能死而无憾。

对叶玒而言，蕉皇必须死，且还必须是死在她的手里！——她活到今日，为的就是这个目的。否则，她必定会死不瞑目。

而这份执念，不仅支撑着她活到了今日；也正是这份执念，终于驱使着她决定不再忍耐，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这次尽管事先未曾预料到、但却是千载难逢的复仇良机！

于是，就在谣言突起并在一日之间就迅速席卷了近乎整个蕉国的第二日，叶玒便展开了她的私自行动。而这也意味着，她已决定要同时背弃高立文和高冉了。

这次，她已做好了大不了与蕉皇同归于尽的觉悟，便自然不会再去在乎——事后该如何收场、以及会因此而连累到谁——这类相较而言对她已不再重要的问题。

当然，在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之时，她其实也是心存侥幸的：她觉得不管因为她这次的私自行动所可能引发的后患会有多难处理，她都相信高冉最终都能替她一一解决——只要她能保证最终不会留下任何明显的把柄连累到高冉就行。

毕竟，当初她之所以选择与高冉合作，将赵奕放在的备选之列，就是看中了高冉的这点能耐，所以这回即便没有事先通知高冉，叶玒也相信她最终不会令自己失望——毕竟这本就是高冉的“分内事”，她能处理妥当才是理所当然。——至少，在叶玒看来，事情就该是如此；而这样想着，也能令她之后的行动更加的心安理得，而不会觉得对谁有愧。

就这样，待叶玒终于彻底说服了自己，彻底收起了心中的负疚感后，被她压抑了几十年的复仇欲念立刻就如烈火一般喷涌而出，肆意燃烧、充斥着她的全部身心，使得她眼里心里再难容下任何与复仇无关的事物——她知道，这将是她人生要走的最后一步；她即将要去做的，将是她有生之年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

而就在叶玒开始利用高立文在蕉皇身边安插的眼线的职务之便来悄然展开她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复仇之计的同时，高冉散布的那些谣言，已使得几乎全蕉国的百姓都变得人心惶惶起来，民心已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百姓们生怕谣言中提到的高立文与蕉皇曾合谋暗害了许多国之忠良的事真的属实；生怕他们的老皇帝真的如谣言里所描述的那样，会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利就故意制造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来杀害所有真正一心为民、却并不能完全被他掌控的好官；生怕真如谣言里所传的那样，而今，这位老皇帝甚至还为了能继续稳坐他的皇位，正打算要将在百姓中颇具好名、深得民心的两位皇子都相继除掉……

再有，谣言里不仅提到了蕉国皇族中的许多子弟和其他许多朝廷重臣私下里都或多或少的皆与高立文做了许多令人不齿的勾当，谣言里还提到了高立文与云祥国内的几大世家之间的各种错综复杂、却又鲜为人知的隐秘关系……

甚至还有传说，说高立文其实是云祥国的皇族云氏一族的子孙，而非高氏子孙，而他之所以会作为高家子孙被高家养大，其实是云祥的皇帝早年偷偷更换了恰好与高立文同日出生的前任高家主所生的公子，让其能以高家嫡系公子的身份长大；而高立文在云祥国的所作所为，为的就是替云氏削弱其他世家对云氏的约束力，而他在蕉国的那些作为，也并非真的是为了与蕉皇狼狈为奸，而是为了搅乱蕉国的朝政、削弱蕉国的国力，好为云氏日后的侵入铺平道路……

谣言里还说，就连名满天下的天阁，其实也是效忠于云氏的——云氏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了……

……

尽管关于天阁的那些谣言显然是其他与天阁敌对的势力趁机制造并掺入到这一波谣传之中的不实传闻，但这样的变数却是高冉无法控制的。

但好在类似这类对天阁不利的传闻即便在此之前、江湖上也从来就不缺，所以对于关于天阁的那部分谣言，绝大多数的有所耳闻者多半也只会选择直接忽略，认为那不过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平常造谣而已。——但同时，在此之前素来低调的高立文，此时却显然没有天阁那么“幸运”了……

事实上，民心已经明显因为这些处处都有或多或少的真实依据可循的半真半假的谣言给动摇了。蕉国的百姓们开始纷纷倾向于要求如今已经年迈的蕉皇尽快退位，将皇位禅让给更具民心、也更年轻、更有望能为保护百姓而率军去抵御住那不日就可能大举来犯的云氏的大军。

而在天阁又再次在民间适时煽动了百姓们的这种不安情绪后，很快，各种民间自发的起义就开始在全国各地频繁发生了，逼得蕉皇不得不暂缓除去那两个会威胁到他的皇权的儿子，转而派遣他们分别奔赴几个反抗最激烈的区域，去安抚民心；必要时就动用武力去镇压起事的百姓，将他们视作反贼来依律处决。——但却要求他们只能以他们自己的名义、用他们各自的私人势力去行事。

蕉皇还明确表态：若平定成功，就论功行赏。但他们两人中却只能有一人被记功行赏，功大者得赏——奖赏就是，能获得功小者所拥有的私人兵力的一半；而功小者则只是能免于受罚而已。

尽管季沐青和季沐辰心里都清楚，这样的规则对他们任何一方都决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碍于蕉皇目前仍还掌控着明显强于他们的势力，他们也只能选择暂时忍耐，选择暂时顺从于这个目前的“最强者”所定下的规则，依着蕉皇的意愿分头展开了他们各自的行动：被迫以他们自己的兵力作赌注，去奋力赢取对方的一半兵力，而不是损失掉自己的一半兵力——且还是在自己能平定动乱的前提下。——尽管蕉皇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若是平定失败，那别说保下自己至少一半的兵力了，他们很可能根本就会性命不保！——他们会因此而让蕉皇有理由趁机给他们定个办事不力的罪名，然后正大光明地杀掉他们，以儆效尤。

301. 温柔的暗杀（二）

叶和蕉皇这两方几乎是同时展开了他们各自的行动。

但这也变相帮了叶：眼下，随着被蕉皇派遣去平乱的两位皇子的离去，蕉皇的警惕心也已不觉从近在身边的范围转移到了开始更加密切关注起如今已离他越来越远的那两位皇子将要去往之地的动乱实况的演变、及那两位皇子他们各自的私人动向上了。

而叶，即便动用了近在蕉皇身边已贴身伺候他多年、却从未真正替高立文执行过任何机密任务的贴身太监左义左公公来替她代劳，但却并没令左义本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她让他代劳之事，也始终都是将他蒙在鼓里的……

说起这左义，其实当初他被净身送进宫中时，他只知自己是高立文挑选出的细作，却并不知与他同期进宫的其他小太监中，是否还有高立文挑选出的与他一般无二的细作？就更别说在他之后，高立文是否还有继续往宫里送人？

这些他从来不知。

左义与高立文之间，从来就只有高立文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而他却同高立文手里的其他棋子一样，从来就不知同是“棋子”的他们各自的真实身份，但他们却全无例外的从一开始就被高立文下了只有高立文能解的蛊毒。

所以，无论是关系的极不对等，还是自己本身就受制于必须按时服食解药才能延缓毒发的蛊毒的束缚，自他进宫后直至今日，左义从不敢做任何可能会对高立文不利的事。

事实上，不仅是他不敢做，就连听、他都从未听说过这宫里有发生过任何可能会连累到高立文、对高立文不利的事端。

哪怕是其他用类似高立文的手段将他们各自的细作送进宫里的势力，左义也只见过这些势力之间的互相挑拨、互相之间的各种明争暗斗，却从未见过有哪一方敢将矛头指向了蕉皇的八拜之交高立文。

对于高立文，左义是又惧又恨。记得当初他遇见高立文时，已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他不知高立文如何看上他的，但怎奈那时的自己太过年幼无知，这才轻易就被高立文许诺的荣华富贵诱惑了，而在他服下了能令他终身只能效忠于高立文的蛊毒后，他便被送给了宫里一位负责接应的公公那儿，而后，他就被净身送进了宫中，从最底层开始做起……

高立文事先就已对他讲明：他必须从底层做起。他若想真正胜任高立文指派给他的任务，那他就必须先能靠他自己的能力在那宫里活下来，并且还要凭他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到蕉皇的随侍太监的位子直到那时，他才有资格接到高立文指派的任务；也只有在他成功完成了高立文最初提到的只需他去做的那唯一一件事之后，他才能得到能彻底解掉他身上蛊毒的解药，并获得可以让他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但在他成功晋升为蕉皇的随侍太监、并获得蕉皇真正的信任之前，高立文是决不会指派他做任何事的。而即便他决不能因此而忘记了自己的细作身份，也必须每月定时前去指定的地点领取早已放置在那儿的用于暂缓蛊毒发作的解药，但平日里，他却还是要像个全无背景的普通太监一样，做好他自己的本分，小心谨慎地生活着。

在进宫后的头几年，年轻的左义心里还在想着，只要能晋升为蕉皇的贴身太监，那他就能接到高立文指派的任务；而只要他能完成了那唯一需要他去做的事，那他就能自此彻底摆脱现在的一切，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在后来，随着他晋升的级别越来越高，他遭遇到的各种明争暗斗、甚至是死里逃生的经历也明显多了之后……当然，与此同时，也因他的身体及心智的逐渐长大成熟，他才渐渐明白了“净身”之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才明白了，他究竟为了当初的**而付出了怎样惨痛且无可挽回的代价？更何况，即便如此，他自进宫起，他所经历的一切，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全都只能是自己在承受；而他所获得的一切，也全都是靠他自己得来的。自始至终，就像高立文当初说的那样他真的一次也没有帮过他！

渐渐的，左义对于当初誓死都要效忠于那个自他进宫后就自始至终从未帮过他任何一事的高立文，开始有了越来越明显的动摇。

他也渐渐明白了，高立文之所以可以那样坦然地看着他独自在这深宫之中挣扎求生，完全不担心他会因此而背叛他，不仅是因为高立文的势力完全可以一手遮天，决不会令任何对他不利的事发生、甚至传到蕉皇的耳朵里，更因为高立文手里的棋子决不是仅有他一个，即便他没能力仅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到高立文希望他达到的位置上，高立文也仍还有其他的选择只要他暗插在宫中的太监够多，那他想让他众多的棋子中的只要有一个一定爬到他希望那棋子能达到的位置上，那他最终能如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待逐渐想明白了这点后，左义便开始一边仍旧要为了保全他自己而奋力爬到那个位置上，一边则开始私下派自己暗自培养的亲信去江湖中找寻能从其他渠道解开他身上蛊毒的方法。他不相信，此蛊真的只有高立文能解！

而据他后来买到的情报，也证实了他的这一想法，并给了他一些希望：情报显示，高立文其实并不懂医，他那蛊毒其实是一位医谷的弟子依着他的要求特地为他研制的，且只供他一人使用。

尽管因为高立文的有意封锁，使得左义根本无法仅通过花钱买消息就能查到那位师出医谷的弟子究竟是谁？但却给了他希望：他相信，若是能找到医谷中医术最拔尖的弟子，纵使不是那制出此蛊毒之人，但也多半是有希望能替他解开此蛊毒的。

然而，在那之后，左义又持续寻觅了多年，却仍无法在蕉国境内找到任何疑似医谷弟子的行踪。左义这才渐渐愿意相信了江湖的传闻：医谷之人行踪素来隐秘，寻常人是轻易找不到的；且他们多性情古怪，所以纵是能幸运地找到了其中的哪怕一个，也多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动对方的。

但，就在左义为此苦闷不已之际，他却又偶尔听人告知：近年来已有些蕉国外的势力陆续侵入了国内，并很快就在蕉国的民间迅速壮大了其在江湖中的影响力。而这其中，就属天阁的势力壮大得最为突出，大有很快就会取代蕉国原有的那些本土情报组织，最终成为蕉国的第一大情报组织之势。

只不过，有别于位于云祥国的天阁本部，入驻蕉国发展的天阁分部，却从来不接暗杀的生意，从来只接买卖情报的生意。

但即便如此，却因这一分部仍能依附于天阁多年积攒下的其整体的势力的这一根基，以及除蕉国以外的其他本、分部的势力仍会接下暗杀的生意的缘故，这才使得即便惟有蕉国分部是例外，却也并不妨碍这分部能及时共享到其他所有分部通过各种手段获得的机密情报，并将之卖给前来购买消息之人；而蕉国境内的其他同样是买卖情报的势力，也不会因为仅蕉国的这个天阁分部从不接暗杀的生意，便对这一分部不再忌惮……

但即便是例外，天阁的底线规矩，这分部也仍旧是要遵守的：任何情报，在同一国内，只许卖一次，一旦卖出，绝不接受第二个买家哪怕对方出的钱更多，或是其势力较之前买家更大。毕竟如今的天阁，无论是金钱还是武装势力，放眼天下，除非那些较大的势力都能团结一气、一起来对抗天阁，否则，天阁确实是能一家独大，绝无任何可单独与之相匹敌的势力存在。

即便是唯一能令天阁多少有所忌惮的董家，其势力至多也只能是自保，却不能主动侵犯天阁分毫。而天阁若真要对付董家，即便可能会因此而损失过半的势力，但也足以令董家面临灭顶之灾。

但也正因如此，天阁才会对董家始终有所忌惮。不是因为灭不了董家，而是不想为了偶尔会与董家发生的一些小矛盾就不惜损耗自己过半的势力去报复。那样做，于天阁而言，无异于是间接自杀天阁的势力只要短时间内迅速损失一半以上，那在董家之后，那些剩余的较大的势力，只要那其中的至少有两家愿意联合起来，就足以对付天阁的余下的势力了而那些剩余的较大势力中，仅在云祥国内，就有四大世家中的其余三家，以及云氏皇族。

只不过，于邱岳泽而言幸运的是，事实上，这四大世家、及云氏皇族，无论他们表面立场如何，但背地里却从来就不团结，而是各自算计比起与对方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天阁，他们反倒更愿意背地里偷偷与从来就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方的盟友的天阁购买他们想要的机密情报，或是干脆花钱让天阁代劳暗杀掉他们各自的某一个具体的宿敌。

也因如此，才会使得即便邱岳泽与这几家从来就不是“朋友”，却反而能借着与他们私下里的各种交易的增多而逐渐掌握到他们更多不可告人的把柄，令他们对天阁又惧又恨，却又碍于天阁的愈发强大而不敢贸然实施报复，以免他们中最先报复的一方反而会成为牺牲了自己、却成全了其他各方的那个炮灰。

当左义逐渐了解到这些关于天阁明显不同于江湖中的其他情报组织的概况后，便抱着再试一次的念头，在与天阁的人取得联系后，便透露了自己希望从天阁获得的情报：希望得到一份目前正身处在蕉国境内的医谷弟子的具体名单，以及他们各自的具体下落。

但依照天阁的规矩，在收到买主的定金后，还需买主等上至少半月，待天阁确认了此情报此前在蕉国境内并未被卖出过后，天阁才会将此情报卖给买主。但即便半月后确认了情报已经卖出无法再卖之时，定金也是不会退回的。但若是一切顺利，那买主则需先付清余下欠金，才可拿到情报。

所以，左义便不做他想的就打算先静候半月，再来索要结果。哪怕最终没能买到那一情报，但至少也能买到“究竟是被谁买走了这一情报？”的这一新情报。

至少，他断定，只要他花钱让天阁给他关于前买主的个人情报，那便是另一桩生意。除非那人还恰好是个同时也被其他人盯上的对象，否则，他就不会再空手而归了……

但他却没想到的是，他前脚才刚离开，后脚便即刻有天阁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高冉面前，将左义前来索买的情报之事告知了她。

302. 温柔的暗杀（三）

自然，天阁来报之人自不会傻到只完整转述了左义的要求，却对他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还需高冉继续追问，才会想到刻意去查，而后再来回复……

事实上，来报之人在转述了左义想买的情报之后，便不待高冉主动追问，就已主动交代了此人的真实身份。——这是天阁一贯的行事作风，无论前来索买情报之人用的是否是真实身份，事后，天阁都会暗自查清对方的身份后，才会交付对方他想要的情报。

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日后的自保。

只不过，天阁的这一后招，至今为止，也只有天阁的人及高冉知道——因为，但凡对天阁已然形成威胁之人，通常会被天阁利用其所掌握到的对此人极为不利却鲜有人知的情报、暗中让最可能能消灭此人的敌对势力知道，以达到天阁借刀杀人的目的，而那人的敌方也无需为此额外付偿天阁其他的回报。

但这样的“互惠互利”其实也只是表面的，稍微有些远见的势力，一旦得到天阁如此的免费暗助，自然也就清楚了：天阁既然能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他们，还知道他们最有实力能在掌握了天阁提供的敌方最鲜有人知却又是致命的弱点之后，就能尽快将其彻底歼灭……便知，恐怕连他们自己的底细也早已被天阁查得一清二楚了。而他们也同样有着与自己相当的敌对势力的存在……所以，若他们敢不识趣的在歼灭了敌人后却反而对天阁过河拆桥，亦或是日后自以为没有把柄在天阁手里就敢轻易得罪天阁，那他们的下场很可能就会如被他们歼灭的敌人一般了！

所以，天阁的规矩——但凡接下订单都需买主等上至少半月，这与其说是为了核对买主想要索买的情报是否已经卖出，倒不如说是主要是为了收集齐全关于买主本人的几乎全部的真实底细。

而事实上，自高冉答应帮助叶玒起，天阁便能通过高冉，进而还额外共享到了原先是被高立文那一边的势力所刻意封锁的情报消息。

尽管即便如此，天阁为求消息的准确性，仍会继续探查、校验，但高冉分享的情报，却能为天阁提供一条较明确的方向——这主要是因为高冉分享的消息，多是关于非常具体的个人的，所以，天阁手里若没有那些看似不太显眼的人的任何情报，他们便会针对那些遗漏的人进行近乎全方位的再次调查，然后再将自己调查的结果与高冉分享的情报进行校验比对，再把确信无疑的部分再次反馈给高冉，帮她及时纠正其原本掌握的情报中的失真之处，避免她被高立文刻意误导，进而误入了他所设下的圈套，陷入也许本可避免的危险境地之中。

也因此，即便在左义主动来找天阁索买情报之前，关于左义——不仅是他的底细，就连他具体长何模样，天阁都已了如指掌。——只因，他是高冉提供的高立文暗布在蕉国朝廷、深宫中的所有细作名单中的一个。

所以，即便左义是用化名前来索买情报的，但天阁却能在第一次与他在指定地点进行接洽交易的同时，便另外有人在暗中根据他掩盖不了的许多细节特征来迅速查到与他最为接近之人的真实档案，并将此情报连同他想索买的与医谷有关的情报都一并告知了高冉。

而高冉，也是因此才知道了前来索买这种情报之人竟是高立文暗插在蕉皇身边的细作左义，便由此更加笃定了她心里想要大闹一场、以打破高立文原先的布局的决定。并相信，此时便是她能借由天阁的影响力大闹一场的最佳时机。——只因，高立文自己布下的棋子都已开始了私自行动了，这不就是高立文自身势力的内部都已开始出现逐渐显露于外的明显动摇的初期表现了么？

但同时，她自然也想到了，若被她那么一闹，她便注定要掺和到蕉国的内政中去了。而如此一来，她就有必要要尽早知道的高立文手里的几个关键细作的具体情况了。而如此一来，她就必须首先解决季沐青这个隐患，解决了他，她才能全无后顾之忧的在日后的行事中无需再避讳于他了。

于是，她便想到了此前曾在赵枫的指导启发下研制成功的同心蛊，便想着要尽快找个机会引诱季沐青服下此蛊，以此来解决她的后顾之忧。同时，她也能借此令自己自此成为季沐青此生唯一可以完全信任之人——只因，即便是出现了最坏的情况，即便全天下的人都可能背叛他，季沐青也仍可以相信高冉绝对会为了保全她自己而保住他——包括会为了杜绝任何可能引发他自己对她的报复性自杀行为的出现，而迫使高冉绝对会顾及到他的感受而绝不越过他所不能容忍的底线——决不会背叛他。

但在高冉仔细策划具体的实施计划、并将之付诸实践之前，她则首先授意了天阁：待半月后左义再来之时，告知他她的具体下落（当然，她让天阁给左义的“具体下落”，自然不会是这季沐青的别院了），但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医谷弟子的具体名单及具体下落，却是不可对他透露分毫。

高冉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既然是高立文的细作，却会对医谷弟子如此感兴趣，那他若不是企图想借医谷的罕见的毒术来助他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希望医谷高超的医术能助他救人一命——不管要救之人是他自己，还是他很在乎的人。

但若是她猜测得不错，只怕更可能的情况是：那左义定是被高立文下了什么罕见的奇毒，而这毒很可能就是叶玒依照高立文的吩咐为他特别研制的，全天下怕也只有他一人拥有此毒及其解药了，这才使得这左义不得不想尽办法地探寻医谷弟子的踪迹吧？

不过，猜测归猜测，真相如何，那就得待日后见到了左义本人后，才能再下定论了。

而在当时，高冉在吩咐了来报之人回去后要如何处理左义之事后，她便在经过了一夜的仔细思量后，在第二日，就将她准备要实施的想法告诉了当时还在府内的董天一，让他配合她分头行事。

而后，便有了她后来的那一场大闹，并由此引发了叶玒与季沐青各自不同的反应。

而在季沐青服下了高冉早已备好的同心蛊后，她才向他承诺：今后，她将会动用天阁及医谷两边的力量来保他周全。

但作为答应了季沐青决不会趁机夺权而要求他也同样要做出的让步便是：高冉只会保证保住季沐青这个人安然无恙，但绝不直接参与他今后必须面对的任何挑战——哪怕他被迫害得全军覆没、甚至家破人亡，她也只保证会保住他的命，并尽量保全他的身体不遭受到太过严重的伤残，避免令他沦为只能苟且偷生的废人。

——也就是说，高冉今后只负责保护他这个人本身，但对于他这个人以外的，她一概都不直接参与。但若是是她认为的需要知道的情报——哪怕涉及蕉国内政，她也仍会很不客气的动用天阁的力量去第一时间探知得到——当然，若是与他季沐青也有关的，她也会及时与他共享那些情报。

但季沐青却觉得高冉的承诺及要求他做出的让步对他很有利。

的确，尽管对季沐青而言，若天阁和医谷的势力真能全力助他，那他自然是能立即因此而拥有绝对要强于蕉皇的势力，但他却又不愿因此而不得不令天阁和医谷——尤其是天阁得以趁机掌控越来越多的能够把控蕉国朝政的实权，但同时，他又因为同心蛊的关系，而对高冉已明确表明的她今后必须及时获取有关蕉国内政的真实情报之事，也能放心的予以放任不理了；但对于她干涉蕉国内政的尺度，他能容忍的，也只能仅限于她对相关情报的获得——除此之外，他不允许高冉过多的介入到他今后的更多实际行动中去。

所以，在权衡了他心里的所求和顾虑之后，季沐青便接受了高冉的建议。两人也便达成了最终的共识，并划定了一条彼此都认可的决不逾越的底线。

但高冉不知的是，季沐青却因此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相信高冉绝对能做到她承诺的保住他这个人，而在他看来，只要他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死去、或是轻易变成废人，那即便今后必须去冒更多的风险，即便被打击到全军覆没，但只要他这个人还能好好的，他就还能东山再起。——这比承诺为他提供更多的兵力上的及时支援要更让他有安全感。

也因如此，在之后被迫接下了蕉皇的旨意，不得不率领自家的军队前往动乱区时，季沐青才能因心里最大的顾虑已然消除，而得以始终能沉着应对，思绪也比之从前身处类似境况之中时要更加的清醒、冷静、敏捷。

而他的部下，即便不明他竟能如此坦然沉着的真实缘由，但也多少被他的这种自信、沉稳所感染，军心反而较之从前要更加团结一气了，对于最终定能胜利凯旋的信念也更加坚信不疑了。

303. 温柔的暗杀（四）

当时的左义并不会料想到，他才刚去会过天阁，才不过两日，蕉国便在一日之内就发生了波及面如此之广的谣言风波，并在隔日便开始在民间相继出现了各种小规模的动乱起义，而后，又随着参与的民众的增多、同时也因各地官府也开始有意强制镇压，便反而更加刺激了百姓们反抗意志的高涨。

很快，便又相继出现了几处影响范围越来越广、且势力壮大也极为迅速的反动重灾区，逼得蕉皇不得不亲自着重处理这几处的反动势力……

再说回左义，他之所以能以宫中极罕见的速度晋升为蕉皇的贴身太监的真正缘故，是因蕉皇自记住他这个人起，便看中了他身上一个很特别的特质：左义是个难得能活得很清醒的人，他行事向来只忠于他自己。

即便表面看，左义眼下的确是效忠于蕉皇，而蕉皇也的确很信任他。但蕉皇对他的信任，却是源于蕉皇对自己的自信。蕉皇坚信以他始终占据的绝对优势，就绝对能令左义对他忠心不二。——而左义的价值，就在于此，他本身所具备的特质就能令蕉皇因他而对他自己产生这样的自信。并因为自己的这份自信而对左义更加放心。

在这点上，在左义之前，从未有人能得到蕉皇如此的信任；在左义之后，恐怕也不会再有。

所以，左义说的话，无论是悦耳还是刺耳，蕉皇都会对事不对人地去倾听。

在蕉皇眼里，左义的存在就是他的一面真实的镜子：既能令他获得经得起考验的自信，也能令他不致因这样的自信就变得固步自封、无视了任何可能存在的潜在威胁。——因为蕉皇很清楚一个事实：左义从来只会忠于他自己，所以，一旦他心里不再认同蕉皇依旧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那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间做出对他自己最有利的抉择。

所以，对蕉皇而言，左义才是这蕉国上下唯一真正能被信任、也唯一最该被留在身边借以时刻提醒他自己：哪怕他已是“最强”的那一个了，也要持续保持住这“最强”的优势，否则，作为证明他已经开始无可挽回地衰弱的第一个迹象就会即刻出现——那就是，他定会首先失去左义。

蕉皇尽管已经在身体上无可避免地开始衰老，但他的心里却清楚得很：从一进宫就全无背景的左义，却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存活下来，还能悄无声息地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还令他记住了他，并在之后自己对他进行的同样毫无迹象显露的近十年的暗中考察后，才真正公开将他提拔安置在了自己的身边，自此让他成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并很快就成为了自己唯一真正信任之人。

蕉皇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样的左义，他对时局的变化、对各方势力的长期发展趋势的判断——他的敏锐及准确程度，绝对少有人能及。

而将这样的人安置在身边，只要蕉皇能做到对他对自己在态度上的微妙变化有足够敏锐的觉察，那他便只需对左义一人敏感，就能通过他及时洞察到如今局势的可能变化——尤其是关于他自己的任何不利、却又最不容易被人（尤其是被他自己）觉察到的转变初兆……

这点，蕉皇心里一直很清楚，而左义对于自己之所以会被蕉皇留在身边、受到他那样的信任的真正原因，也同样是心知肚明。

但关于左义的这一嫌少有人能拥有的特质，最初相中他的高立文，可能比左义自己都要更早知道他具备这样的潜质，但在真正前去接触他本人之前对他的了解却只止于那些看似详尽的情报的叶玒，对此却是不知的。

她所了解的左义，不过是情报上显示的：他具体做过的事？与哪些人具体有过哪些接触？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哪些事中？与哪些人有着明显的利害关联？又与哪些人有着隐弱却又不容忽视的“无害”关联等等……都是些重事实、不重人本身的记录。

所以，叶玒只能是凭借着情报上所记录的左义的所作所为来初步揣摩了他可能的大概品性……

自然，这样的她也就不可能会料想到：蕉皇之所以会那么快的就决定将最能威胁到他的皇权的两位皇子同时放走，其实主要就是受到了近在他身旁的左义的无声态度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若是叶玒在决定要私自行动之前就知道了这点，那也许，她就会对于自己原本计划的要将左义蒙在鼓里的利用他借刀杀人的打算重新再做一番估量了……

——

而对真实的左义近乎一无所知的叶玒，自偷偷潜入宫中后，便目标十分明确地首先暗杀了才刚被调来左义身边负责服侍他的小太监。

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太监的身材粗略看去与叶玒一般，且他本就是宫中其他势力刻意绕过蕉皇硬是安插在左义身边的，且来的时间还不长——这些便都最终促成了叶玒在几个“备选人”中挑中了他，并在杀掉他后割下了他的面皮制成人皮面具，将自己乔装成了他的模样，然后在处理干净他的尸体后，便代替他去到了左义的身边。

可叶玒没想到的是，左义其实在她第一次以那小太监的身份来到他身边时，他就已经觉察到了：此人并非是原来的那个！——尽管乍一看去，与原来那个近乎一模一样。

但当时，左义只以为这多半又是那几方势力暗中互斗的又一伎俩：一方想在他身边暗布眼线，在及时获取蕉皇最确切的新动向的同时，也能随时利用职务之便来伺机挑拨他与蕉皇之间的关系，就算不能立即削弱蕉皇的势力，但也能动摇势力内部的稳定。但，同样觊觎这样好的职位便利的却不止一方，其他几方势力自然也不会甘于只能在旁眼馋，自然是要使些更阴损的手段来及时抢走最大的好处，却让随时可能遭遇的灾祸落到别人头上。——像这样的伎俩，左义见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事实上，自他成为蕉皇身边的红人之时，他身边的随侍小太监便开始出现了异常明显的“更换规律”：几乎每隔几月，就会换人——因为原来的那个通常待不了几月就会出现不是离奇失踪，就是莫名死去，亦或是就像这次这样的突然又被不知哪一方的势力给偷偷换人假冒替代了（这其中，自然也偶有左义自己的手笔；但更多的，却是那几方势力互斗的结果；而左义更多时候，则只负责在旁“看戏”而已。而蕉皇，则是从一开始就始终只是在旁“看戏”）……

但左义作为蕉皇身边的随侍太监，依着宫里的规矩，以他的品级，却是必须要有至少一个随侍太监负责“服侍”他的。所以，对于自己身边突然换人之事，左义只对来人是否会害到自己始终抱有警惕，但对来人的真实来历，及他日后又会如何不得善终，却是从不在意。

而能被派到左义身边负责“服侍”他的小太监，也自然是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之人，所以，一见左义从一开始就用无声的行动和态度清楚表明了他的这一立场时，那来者自然是识趣地不敢轻易冒犯到他所划下的这条底线——哪怕多半也只是在左义能看得到的表面上是这样做的。

而叶玒自然也不例外——至少，在最初的时候，她是这样与他相处的……

304. 温柔的暗杀（五）

然而，不同于以往总是等待他们自己首先败露其不轨行径，而后才招来左义不留余地的铲除；这次，却是左义率先挑破了他和叶玒之间那看似相安无事的相处模式。——只因叶玒最大的疑点，恰恰就是她真的始终都没有做出任何可能会不利于左义的事情，她还真的就始终都在恪尽职责，只做她分内的事。

但同时，她假扮的那个小太监背后的指使者却因她不再如以往那样定期回来汇报左义的动向，便对她起了疑心。

于是，就在那一方势力正准备动手暗中将她虏来审问之时，却被左义横中阻挠，直接就当着叶玒的面，将她从那几个本欲前来抓她的黑衣人的手中救下了她。但却又有意放走了那几个黑衣人……

而叶玒，则因左义出手“太过”及时，致使她干脆就打消了自救的念头，并没有当着他的面亲自动手收拾那几个意图抓她的黑衣人——毕竟，她进宫的目的，是想利用左义来助她尽快暗杀掉蕉皇，但却从没打算仅因假扮了某个人，就得继续冒充到底——尤其没打算要代替原主去做他本该做的事。

更何况，叶玒早已算准了暗中指使原主来此卧底的背后指使者的真正目的也本就是不能曝光的，所以，就算让指使者知道了她并非是原主，那指使者也只能是暗暗吃下这哑巴亏，然后一边想方设法地要暗中取她性命，一边则要尽快查出她又是哪一方势力暗中派来冒名顶替的？

而以叶玒自己的实力，像那种于她而言简直只能算是“非常普通”的暗杀手法，根本就不可能能伤到她分毫，那她自然是从一开始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但另一方面，她之所以没有直接让左义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假冒的，无非只是想让事情能进展得更顺利些，而日后的嫁祸也能少留些隐患。

但，若是日后她的身份败露了，她也有把握能改用强硬的手段来逼左义就范，然后逼他扛下一切罪名。只不过，如此一来，那她一意孤行所会遗留下的隐患可能就多了。但她余下的时间却是不多的，所以，若遗留了太多隐患，只怕光靠她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尽快除尽的。若是那样，那她对高冉便又会再多出几分无法被她合理化的愧疚。——而这，却是她最不希望的。

毕竟，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对高冉还是隐隐有些愧疚的：无论她如何将高冉替她善后的动机合理化，她也仍旧无法彻底否认那些所谓的“理所当然”不过是她自己强加的解释，她不过是刻意选择了对真相视而不见罢了。所以，她才会始终无法彻底泯灭掉心底的那份对高冉的愧疚。

但她没想到的是，左义竟然会出手救她，而且还是在他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这说明什么？——叶玒不会想不到。——更何况，左义还故意手下留情地放走了那几个黑衣人。他的意图，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当叶玒亲眼见证了左义具体是如何出手“救”她的之后，便就立刻明白了：原来左义从一开始就已知道了她是假冒的。

而在知道了这一事实后，再又回想了一遍这几日来左义具体又是如何待她的，叶玒便也就明白了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犯了“轻敌”的大忌：她确实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左义了；甚至，还自以为自己早已将左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了，自认为对他的一切都已了如指掌。

“你早就知道我是假冒的？”待脱离险境后，叶玒干脆就随左义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去到隔壁的他的房间，并直接开诚布公地问道。

“嗯。”却没想，左义却只是无所谓地随口应了一句，却并不打算主动表明他的真实立场、或他的真实意图。

叶玒想了想，为免自己会错意、再次先入为主地曲解了他这样模棱两可的回应方式背后的意图，便继续追问道：“你的意思究竟是，你知道我是何人指使而来？还是仅是知道我是假的？”

左义听了，这才抬眼瞥了仍还站在他身边不肯坐下的叶玒一眼，便知：她直到现在，仍还在戒备着自己。但从刚才救她时她的反应来看，似乎她并不畏惧那些黑衣人。若是他猜测得不错，若他当时并没有立即出手相救，那兴许她就会亲自出手自救了。

而从叶玒这几日来的表现来看，左义觉得她似乎并不打算再继续执行之前的原主所要完成的任务，相反的，尽管她顶替了那人的身份，却似乎并不在意身份一旦被识破所可能导致的后果……

“看来，她若不是有着强于那几方势力的更强大的势力可依傍，便是她此次潜入宫中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解决她的私人恩怨，且，她似乎还很有信心能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能得逞。”

正因有着这层顾虑，左义才对他还尚不知晓的叶玒的真实能耐有所忌惮，这才没有贸然挑衅她，逼她露出破绽。但，她连日来的行动却又始终未能令他洞悉她的真实目的，这反而令他更觉她的危险。他总觉得叶玒似乎图谋的不是一般的个人恩怨，否则，她不会为了最终目的的得逞而如此耐得住心地默默酝酿着……

“不错！她的安分，反而更让人觉得她是在酝酿！也只有‘正处酝酿之中’，才能解释为何即便我分明就觉得她是有备而来，却又只见到她始终是安分低调的？”

这几日来，左义越琢磨就越觉得叶玒很可能其实已经在行动了，但她的行动方式却可能是他很难觉察到的，而他最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一点：他生怕一旦到了真能被他觉察到分毫之时，只怕到了那时，他想要阻止、或是避免被殃及，也已为时晚矣。

为了避免这最坏的可能的发生，左义才会在终于等到那原主背后的指使势力刻意派人前来虏人之际，在证实了他原先猜想的叶玒的可能立场——她并不属于那几派势力中的任何一派——后，便借由来者替他创造的契机，及时出手相救，好主动趁机挑破他和叶玒之间原有的相处方式，趁机重新修改他俩今后相处的新规则。

而此刻，在听到叶玒这样试探他时，左义心下便也由此迅速排除了心中原有的其他猜想，只留下了最能将她此刻的反应合理化的唯一可能：她的确是为了了结私人恩怨才潜入宫中的，且她似乎本就颇具能耐、并已开始着手复仇了。只不过，她的复仇方式显然是他所料想不到的，这才使得他无法觉察到她的真正意图。但，却不能排除她想利用他做些什么，或是事后可能会连累到他——否则，她不会刻意选择待在他的身边，用他来作她暂时的掩护。

“说吧，你来此究竟有何目的？你究竟想利用我做什么？若你不肯从实招来，那我便留不得你了。”

可左义说完后，却见叶玒仍旧面不改色，便知得再加大恐吓力度才行。

于是，他便继续说道：“看得出，你并不畏惧被‘那些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过，他们不敢因此事而惊动了陛下，但我敢！若是我有意要让陛下知道此事，你觉得就凭你，能阻止得了我吗？你应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杀了我，就能阻止我？”

这一次，叶玒确实被些许触动了。但她却仍十分谨慎地试探道：“你如何知晓自己并非是我的对手？”

她记得自己刚才可是没在左义面前显露过半分身手的，那他又是如何得知？

“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这一切。你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败露，也不担心我会对你不利——你能如此泰然自若地面对我，除了是因你自信于自己的实力远在我之上、也决不会轻易落入‘他们’的手中，还能有什么理由？这，不难想到吧？”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我要对付的是蕉皇？而不是你口中的‘他们’？”

“呵，你潜伏在我身边，无非就是想利用我来达到你的目的；而你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应该是为了了结你自己的私人恩怨而来。如此，自然不难想到：能借由我而最易谋害到的人，只有蕉皇。若是其他人，那利用我，不仅不利于你的复仇，反而会因我本身就极易招惹各方暗算，而致使你反而更易被我牵连着也平增不少灾祸——就如你今夜遭遇的这次擒虏。

“而我也看得出，你并不会被我所掌控的权力迷惑而误以为，只要接近我就能轻易利用我达成你的复仇目的。

“所以，若你意图谋害的是其他人，那选择接近我，就是最愚蠢的选择。而你，不会那么蠢。”

“哼，看来，过去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我早该想到，你既然能得到蕉皇如此的信任，那定是不简单的。”此刻，叶玒也觉得没必要再与左义继续兜圈子了，便依着他最初的建议，决定与他坦诚交涉一次，“没错，我就是冲着蕉皇来的。而且，我一定要杀了他！而既然你是高立文的细作，那你就更该帮我。”

“什么？你，你究竟是谁？”即便对于叶玒竟然知道他那连蕉皇都查不出的底细而震惊不已，但左义仍旧警惕着没有亲口承认这一点，只不禁追问起她的真实身份来。

305. 温柔的暗杀（六）

“我？我和你一样，都是替高立文办事的。”

“胡说！高立文怎可能会让自己手里的棋子知道各自的真实身份？说，你究竟是谁？”

“哼，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是细作？好，那我就一次跟你说个明白。”

说着，叶玒便也坐了下来，俨然一派势要慢说长谈的架势。

只听她不紧不慢地娓娓说道：

“我没骗你，我的确是替高立文办事的，而我也的确知道你是高立文暗插在宫里的细作。

“事实上，不仅是你，高立文在蕉国暗布的所有细作的全部名单，我都了如指掌。

“诚然，高立文的确如你所言，决不会让他手里的棋子知道各自的真实身份，但我却是个例外。因为他要我去做的，是有别于你们的。而若要助我行事顺利，就必须让我知道你们的具体名单。所以，尽管高立文并没有主动将名单给我，但却故意放松了对我的警惕，让我能轻易就得到了这份名单。而我现在要做的事，其实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不过，我无所谓。反正，只要我能亲手杀了蕉皇，那至于是被谁利用了，都无所谓了。更何况，为了助我复仇，高立文也确实帮了我不少。所以，被他利用一下，也无妨。”

说到这儿，叶玒突然略带玩味地试探左义道：“若你不信，那作为证明，我可以给你你身上蛊毒的解药，还能告诉你其他细作的具体名单。但作为交换，复仇之事，你必须助我一臂之力。”

但不待左义对此做出反应，叶玒却又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而后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原本呢，我还担心你可能已经背叛了高立文，转而投靠了蕉皇。但待我来到你身边后，我便知晓了你身上的蛊毒还未被解，所以，你是决计不敢背叛高立文的。

“而你这几日来所秉持的观望态度，也让我觉得，你不像是真的会对谁忠诚……倒不如说，怎么选择对你最有利，你就会怎么选。

“想来，你对高立文也未必忠心，你不过是不敢背叛他罢了。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对我有利。

“如何？选择我，比选择高立文或蕉皇，于你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你真的能解掉我身上的蛊毒？”

左义在无比意外之余，又再次回想了一遍叶玒刚才说的那些话，这才总算是领会了她的言下之意，自然也就不难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了。

但还是不忘确认性地追问道：“莫非，你就是替高立文研制这蛊毒的那个医谷弟子？所以你才能解掉这分明只有高立文才有解药的蛊毒？——因为，即便你没有现成的解药，你也知道该如何配制出解药？”

“哼，不错，你领会得还算及时。”

得到叶玒的间接承认后，左义不禁瞪大双眼，但随后便又刻意闭上了眼，而后又做了下深呼吸，待稍微控制住了此刻因极度意外、震惊、还夹杂着些许惊喜而开始有些失控的情绪后，才终于略带压抑地低声回了句：“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明日我再答复你。”

左义知道，叶玒此次的行动定是不能、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哪怕她表面看来似乎已经为了她的复仇“酝酿”了许多天了，但他的直觉却又令他觉得：决不能因这暂时的“慢象”，就草率地认为她是打算打持久战的。

毕竟，像——先是悄然积攒上十天、半月的，然后就突然瞬间爆发——的事端，在这深宫之中早已是屡见不鲜。只不过，像这类的事端所要谋害的对象，过去，至多也只是宫里的一些举足轻重之人，却从未曾有人敢将这样的伎俩用到蕉皇身上。

但从前没有，不代表这次就不会是如此。——更何况，叶玒也已明确说明了，她此次复仇的目标就是蕉皇。

如此，左义自然是更不能轻率做出抉择了。——哪怕叶玒给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也的确是他苦苦寻觅了多年、可能真能让他彻底摆脱蛊毒的控制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也仍旧不能轻易就被诱惑了。

而叶玒倒也明白这事急不得，便接受了他的提议，决定先等上一夜，明日再来听他的答复。

而待她走后，左义又继续独坐了好久，待彻底冷静后，他才想到了自己几日前才去天阁预定了想要索买的消息之事……

“还有三日，只要再拖三日！一旦我拿到了尚在蕉国境内的医谷弟子的名单，我便能知她究竟是真是假。到那时，再做决定不迟！”

这会儿，左义对于叶玒的真实身份仍旧存疑。尽管她所知道的他的细作身份和他身中蛊毒之事，的确令她的说辞很有说服力，但却仍无法令左义彻底信服她的所言。——毕竟，她既没有高立文亲自为她证明身份，她自己也始终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终究还是十分可疑。——但即便如此，左义又不能不承认：她的能耐也许远超他先前对她的揣测，否则，她不可能能从高立文的手里轻易探知到这些连蕉皇都不知的绝密情报。

抱着这样的想法，第二日，左义便佯装答应了叶玒的建议，选择帮她。但作为他为了帮她而背弃了高立文和蕉皇的交换条件，她必须先交出蛊毒的解药。

但叶玒也不傻，尽管为了得到左义足够的信任，这解药她的确是要给的，也确实是给了，但她给的，却只是一半而已。

而为了将自己的所行合理化，也为了避免日后可能的节外生枝，叶玒便从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了：

“本来呢，我最初研制的真正的解药只需一次服下便可，但这次情况特殊，所以，我便将解药改为需分两次服下。而这份解药是我来此之前就早已备好的，本就打算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就用上了。

“听好了，此解药不仅需分两次服下，这中间还需间隔半月，且还必须按时续服。否则，你之前服下的那半份解药便会转变为催发蛊毒提前发作的致命毒药，这蛊便会直接要了你的命！到那时，就算你服下了高立文给你的只能用于延缓蛊毒发作的解药也是无补于事的。

“别忘了，此蛊是我研制的，对于它的所有特性，自然也只有我最清楚。

“不过你大可放心，事实上，我需你帮忙的事如今也已进展了一半了，而你只需再配合我七日，七日后，我自会给你另半份的解药，自此你我两不相欠。

“自然，若你还想在事后为自己谋得更大的权位，那我也可以将高立文手里所有细作的具体名单全都给你，就当是给你的一份谢礼吧。——毕竟，你既选择了帮我，那日后就势必是要与高立文势不两立了……他的脾性，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最厌恶的，就是手里的棋子私自行动——尤其还是已经彻底摆脱了他的掌控的棋子……”

“呵，果然。”左义听完叶玒的这番自说自话后，并无半点意外。她耍的这点伎俩，他早料到了。而她提到的还需他配合的具体期限，也更加证实了他之前的对她的揣测——她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但却是以他未能觉察到的方式在利用着他——确实是事实。

而巧的是，叶玒所给的最后期限——无论是她需要他再继续配合的七日时限，还是她所提到的这半份解药所能保障的最长安全期限（半月），都恰好是在天阁承诺的回复日（三日后）之后。

尽管这些日子挨得是有些紧凑了，但却也恰好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他掩饰得好，那一旦待他证实了叶玒的医谷弟子的身份的真假后，他便能当即就作出明确的抉择——在叶玒、高立文、蕉皇这三方中，作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于是，左义尽管看似平静地接过了叶玒递来的那颗解药，但却并没有立即服下。

为免引起叶玒的怀疑，他便顺着她刚才提及的事，又更加具体地追问道：“你刚才说，你的事已经进展了一半？而且，也只需我再配合你七日？嗯……算起来，你来此也有七日了……如此说来，自你来此之后，我就已经被你利用了？”

叶玒听了，不觉嘴角微微一翘，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且颇有耐心地看着他。她知道，他还有后话要说。

而左义自然不会忽略掉她那一瞬间不经意地嘴角微翘，便知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但也由此知道了，若是他再继续直接追问，她也定不会坦白相告的。既如此，那他也只能改用迂回的方式去套出他想要的答案了。

于是，左义便识趣地不再纠结于对叶玒的那些追问，转而重新提起了当下的正事来：“说吧，你要我如何配合？”

若左义猜想得不错，那叶玒需要他今后替她代劳去做的事，很可能就是之前他已经替她“代劳”完成的事的延续。即便她不肯如实告知他，她究竟都利用他做了些什么？他也仍能从今后需要替她代劳去完成的事来倒推出，之前自己所做的事中，究竟有哪些很可能就是在替她“代劳”了？——毕竟，如今左义对于叶玒的最终目的已经了然于心了。而既然目的已经明确，那在他过去所做的事、以及今后要做的事中，找出会有助于帮她达到她的那个目的的事，便不再是难事了。

“呵，你放心，我也知你的为难之处，我自不会让你去做‘分外’之事。”

“你这是何意？”一瞬间，左义其实也已猜到了叶玒的言下之意，但为求谨慎，他还是特地追问了一句。

“不懂？还是不信？”叶玒略带审视地定睛看了左义好一会儿后，才又再补充道：“看来是不信啊……不过，你真的可以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只要你足够机警，那事后，此事的罪责定是查不到你头上的。你只需一如既往地做好你‘分内’之事就好。

“你该知道，我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和目的，也是因为恰好被你撞破了‘那些人’意图趁夜抓走我；而我们俩又都不想将此事闹大——尤其是我，不想因此而打草惊蛇。更何况，你也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人’，那我自然是不必再瞒你的。

“若你是真心选择我，那就不该对我再有无畏的怀疑。否则，于你于我，最终都只会是未伤敌、先伤己。——你也该知蕉皇的性情。若你不能全心全力地配合我，那一旦事情败露，你我都会不得善终！”

“嗯。你说的是。那就依你吧。”

说着，左义不觉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但却又令叶玒感觉不到他的丝毫危险。

而在亲眼见到他终于将手中的那颗解药服下后，叶玒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来，只当他刚才那意味不明的微笑，不过是因他在这深宫之中待久了、早已习惯了不轻易流露出丝毫真实性情的缘故，并无他意……

306. 温柔的暗杀（七）

“‘分内’事？”

与叶玒谈拢后，左义就开始不停地细想着自己近日来做过的所有“分内”事具体都有哪些？又有哪些是有机会让叶玒有可乘之机的？而她又是如何能借他的手得逞的？

左义几乎是把他能想到的所有叶玒可能采取的手段全都想了一遍，再经过一一排除后，最终，他的猜测中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行手段了：下毒。

但之后经他再次细验了一遍自己这几日来所经手过的、最后又都敬献给蕉皇使用的物件，却都未能被验出任何毒性。

可，能够借由他的手暗害到蕉皇的最可行的手段，分明就是下毒了。——对于这点，左义却是确信不已的。

“那究竟是她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她下的毒太过诡异，决不是一般手法所能验出的？”

至少，在收到向天阁索买的情报之前，左义觉得这两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比之前更谨慎些，避免真被她暗中下了毒。只要再坚持两日就好！”在趁刻意支开叶玒、吩咐她去办其他差事的空当，左义却又私下验毒无果后，他便想到了这一权宜之计。

至少，在得到天阁的情报之前，他要尽量避免再让叶玒触碰到任何最终还要由他经手、做最后检查，而后才能敬献给蕉皇使用的是他每日必用的衣物、笔墨、熏香，以及他每日的饮食等。

但左义的过分亲历亲为、几乎等于是把叶玒这个随侍的分内事也都给一并包办了。而这反而又给了叶玒一个很好的理由来适时制止了他的意图。

于是，就在左义自以为已经瞒过了她、并确实成功实践了有意隔离了她一天之后，当晚，却就被叶玒给警告了。

就在他连之前在没刻意戳破她的假冒身份时至少还会装装样子的让她服侍着洗漱、换衣这类的、本该是她这个随侍的分内事的事，也都拒绝她来服侍之后，叶玒终于决定将已积压了一天的对他的种种不满与不屑全都化作了带着明显威胁口吻的言辞提醒他道：

“左义，我本不想怀疑你别有用心，但你今日的行径却使我不得不对你起疑。否则，你如何解释，你竟连本该由我这个随侍来伺候你洗漱换衣的本分职责都一并代劳了？

“你想亲历亲为地越过我直接去查验所有之后会被蕉皇接触到的东西，这，你的确是能解释成是你的职责本分所在，怕因为我的不娴熟而可能会令蕉皇看出什么破绽——若你想这样解释，我也确实不能就因此而怀疑你。但你竟连我的分内事都一并代劳了！

“你今日所为，分明就是有意要将我变作一个只能跟在你身边、却什么都不能做、也无需去做的摆设。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莫非，你不仅对我心存异心，甚至还妄想用这样的手段来限制我的行动？

“呵，若果真如此，那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被叶玒这一提醒，左义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做得太明显了。也知道，事到如今，就算他再怎么否认，叶玒也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说辞。

于是，他便干脆直接承认道：

“没错，我的确是在防备你。但我只是还不能完全相信你，并非是对你心存异心。

“对我而言，我一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你说的那些终究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我却连你的真名都不知，你让我如何彻底信你？再有，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却始终没有告知我你究竟想如何复仇？你只是让我继续做好自己的本分，那我又岂能不担心事后会被你出卖？

“诚然，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选你，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万一你是诓我呢？那一旦事情败露，我岂不就要被你连累、死无葬身之地了？

“若你是我，你又会如何？”

“嗯……你说的倒也在理……”

尽管对于左义的“肺腑之言”，叶玒也同样是将信将疑，但却因他说得确实在情在理，若是依着他的这般想法，那他愿意试着相信她——即便事实上根本就是不得不选择相信她，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因此就被他轻易蒙混过去，进而忽视了他分明就是在企图掩饰自己正在预谋的某种后招。

于是，叶玒仍旧坚持自己的立场，丝毫不为他那听似诚挚的“肺腑之言”动摇分毫，反而因此而对他更加严厉地警告道：

“不过，你该清楚，以你现在的处境，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否则，你要么被高立文利用，要么被蕉皇利用，但无论你依附于他们任何一方、或是始终游走于他们之间，你都会因为没有选择我而永远失去获得真正自由的机会。

“我了解的高立文是决计不会真的给你蛊毒的解药的——除非你有能耐能拿他的性命来要挟他。但据我所知，即便是蕉皇，他都与他周旋了几十年了，却仍旧还是没能真正掐到他致命的软肋。面对这样的高立文，你觉得你有能威胁到他的能耐吗？

“虽然，我也知这样单方面要你配合我，的确令你不安，但，你该清楚，我们从一开始就并非是对等的关系！你该清楚，我虽需你的掩护，但却并非是非你不可。这宫中还有几人同样适合。而你，不过只是这其中的一个而已。但你却不同，你若是错失了我给你的这次机会，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解掉你身上的蛊毒，永远都别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并且……”

说到这儿，叶玒不觉嘴角微翘了下，略带狡黠地看向左义。而左义，尽管还未听她说出后话，但也已从她投来的眼神中知晓了她多半会说什么了。但他没有觉察到的是，当他因为自觉已经料到她接下来可能会说什么之时，他当时的反应，却又令叶玒意外获知了一件是她之前并未料想到的事……

只听她接着说道：“并且，只要我想，纵使你已服下了高立文给你的这月的解药，你体内的蛊毒仍会被我催发发作。

“呵，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猜到我想说什么了？不过，你的眼神倒也有趣……看来，你是已经尝过这蛊毒发作的滋味了？怎样？是不是很令人终身难忘啊？

“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吧，此蛊只会发作三次：第一次是‘警告’，让不听话的人知道此蛊的厉害；第二次是‘死前的最后一次预告’，一旦发作，那不出一月，必死无疑。就算服下真正的解药，也只能再续一个月的命。一个月后，在第三次发作时，就会当场毙命。无药可救。”

“什么？你的意思是，若第二次发作，那即便服下了真正的解药，也是无济于事了？”

“不，若是能及时服下真正的解药，那至少还能替你再延续一个月的寿命。但若在第二次发作后没有服下真正的解药，那即便你服下了暂缓的解药，也是熬不过三日的。三日内必死无疑。

“所以，我看你既然能活到今日，便不难想到：即便你曾发作过一次，但也只是一次而已。

“呵，如此说来，你倒是不笨哪。尝过了滋味，就知不能轻易再犯了？

“那既然你如此识时务，就更该知道，跟我耍这种心机分明就是活腻了！不过，念你并不熟悉我的秉性、而这次也是初犯，我就饶过你这一次。但下不为例，否则……”

“我相信你了！这次，我真的相信了！你竟连我曾发作过一次都知道，我已经不敢不信了……”叶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左义抢先阻止，并即刻就对她表明了他自己的清楚立场：“好，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但表完态后，左义最后却还是不忘继续坚持自己的一些必须死守到底的想法，他依旧坚持道：“但这两日，在人前，你只需伺候我就好，至于陛下……哦，我，我是说蕉皇，至于他那儿，你这两日还是先多看看我是怎么做的吧。前些日子看你那笨手笨脚的，若不是我掩饰得及时，怕早就被蕉皇给看出破绽了。——你也不想他过早对你起疑吧？”

尽管此刻左义基本已经是不得不信叶玒真的就是那制蛊之人，但却还是本能的仍做了最后的保留：他还是决定将自己两日后就能收到天阁的回复之事对叶玒隐瞒了下来。只不过，之前想这么做，是为了方便自己暗中查实她“医谷弟子”的身份是否有假；但现在，却是为了给他自己多备一条后路，以求更好地自保——他始终还是不愿相信，他身上的蛊毒真的只有她能解。他不希望自己陷入无可选择的极度被动之中。所以，只要有可能、有希望，他就决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能让他重新拾回主控权的机会。

对左义而言，不管叶玒如何分析他如今的处境，也无论她如何诱惑他说选择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在他看来，只有把自己的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叶玒，在意外地被左义提及了自己眼下最忌讳发生的事后，她也终于有了些动摇，她的确也担心因为自己对宫里诸多缛节的不熟悉而真的如左义所言地因不慎暴露了太过明显的破绽，而致使蕉皇对她起疑。若是那样，那她好不容易遇到的这次——能让蕉皇暂时的将警惕防备的注意方向转移到了如今还在外未归的两位皇子身上——的绝佳机会，岂不就要白白错失了？！不仅如此，她还可能会因行迹败露而致使她此生再无亲自报仇的希望了。——这是叶玒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为了顾全大局，尽管叶玒心里也清楚左义这分明就是想逼她让步，但她也只能暂时让他一步了：答应这两日只伺候他一人；但两日的时间，也足够她用心记下所有在她现在的职位上本该记住的一切规矩、细节。所以，两日后，他就不必再亲自一一为她示范了。——哪怕他说的“两日”很可能只是概括地意指接下来的好几日，但她却就认定了“只是两日而已”，而这话本就是他先提的，那只要她咬死了这“两日”的字面意思，量他也不好回绝她的要求了。

而左义自然也是“识趣”地与她达成了一致，答应两日后，便不再刻意约束她去做所有本该是她职务分内该做的事。

307. 温柔的暗杀（八）

到了约定那日，天还未亮，便有“刺客”潜入了左义的房内，并在他察觉到之前，就已朝他的床头射了一枚飞镖，而后就又迅速离开了。

而左义，却是直到飞镖刺入了床头，他才被这一动静惊醒。但他还没来得及为此次前来的“刺客”的武功之高深而倍感震惊，对方就早已消失不见了。左义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来者明显不同于他以往遇见的刺客，来者不仅武功远在他之上，且还并非是来刺杀他的。

左义回过头去看床头上的那枚早已深深刺入木中的飞镖，在暗叹此人内功之深之余，也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飞镖上捆绑的纸条。

见此，左义这才想到：来者也许是天阁的人，而这纸条则很可能就是天阁给他的回复。

但随后，他又觉不对，这样的回复方式，明显不符合他所听闻的天阁的一贯作风。况且，他还未付余款，天阁又怎会无偿给他情报？再者，他当初并未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天阁又怎会轻易就找到他了？

为求谨慎，左义便特意戴上了可防毒的手套，而后才小心翼翼地解下纸条。展开一看，却发现，竟还真是天阁给他的回复！

并且，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纸条上竟解释说：因受人之托，便不能将他想索买的情报给他；但那位委托人却愿意透露她自己目前的具体所在，若他有意见她，可以在今日起的十日内前去找她；且，天阁还特别告知了他，那位委托人也是医谷弟子，且还是新任医谷谷主赵奕的唯一嫡传弟子。

天阁如此介绍她，简直就等同于是在告诉左义：那位委托人，她一个人就已敌得过医谷的绝大多数弟子了。

另外，作为天阁主动毁约的补偿，天阁还特别注明，这次就不收他的余款了。

左义见此自然不难想到，即便仅凭那委托人在医谷中的地位，那即便她的能耐还无法为他解蛊，但只要她愿意，她也完全可以帮他另找一位有能耐为他解蛊的弟子——甚至直接找她的师父赵奕帮忙。而若是赵奕愿意亲自为他解蛊，那他这蛊就定是能解掉的！

考虑到这点，左义倒也愿意将天阁的这种折衷处理方式理解为，是先替他代劳对他想要的名单做了一次初步的筛选，然后给他“推荐”了一位价值完全可以“以一敌百”的医谷弟子。——而这，于左义而言，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意外收获了……

这两日来，左义故意在人前支使叶玒去药房帮忙，并暗中吩咐御医对她各种刁难，以便他借机探出她在医毒方面的可能造诣——鉴于这两日来对她的观察，如今，左义已基本可以断定：若她真是医谷的弟子，那不论她的辈分如何，她的实力在医谷中应是不低的。——至少，她的医理见识显然是远高于宫里的御医的。

于是，他便早已暗自打算着：在得到名单后，便要在其中找到一个能耐能与她相当的备选人。也只有这样，他想另择生路的意图才可能成真。

而在他粗略评估过叶玒的可能水平后，他便觉得自己的最佳选择自然是医谷谷主赵奕了。但他也清楚，想要请动赵奕为他解蛊，怕是希望渺茫。

据他了解，医谷立派其实比蕉国立国还要早，但医谷却从来不问世事，行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而历代的蕉皇，也都无一例外的从来就请不动任何一任医谷谷主本人。即便医谷自近代以来，因蕉国的逐渐强大，而偶尔会被蕉皇逼得不得不派弟子前来为其解难、以示友好，避免与朝廷发生正面冲突，但医谷却从来没有派过谷主本人嫡传的弟子前来；而前不久，他又听说，他所熟知的那一任谷主已逝，新任的谷主则是早已名满天下、人称“医圣”的前谷主的嫡传大弟子，赵奕。

——如此，左义自然对请动赵奕本人（尤其是他如今还成了医谷谷主）几乎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却没想，今日，他竟收获了这样一份意外惊喜：这次天阁给他“推荐”的，竟是赵奕的唯一嫡传弟子。且照天阁的说法，这次竟还是对方有意促成此事的。

但惊喜之余，左义自然也不会忽略了那一份与惊喜分量相当的隐忧：像这样一边阻止天阁卖情报给他，一边却又主动给他她自己的现今所在，左义自然不难想到对方的用意——她分明就是有意要与他接触，但却又将所谓的“决定权”给了他，让他自己来选择要不要去见她？

“呵，明知我别无选择，却还一边断我后路，一边又给我‘希望’。让我选？我有得选吗？”

事实上，据左义自己私下对高立文累积多年的暗查了解，再加之他近年来为了寻找医谷弟子的行踪而自然会首先了解到的一些关于早已名满天下的“医圣”赵奕的相关情报，他自然知道：赵奕确实在五年前收了一个徒弟，且还是他至今收的唯一一个，听说她叫高冉，是云祥高氏一族的嫡系二小姐；恰好，她也是高立文的亲侄女。

“看来，这个高冉是有备而来。不仅有能耐能令天阁为她违背了他们一贯奉行的交易原则，令他们主动放弃原本已经定下的和我的交易，还能令天阁特地派高手前来替她向我传话……”

如此，左义又怎会看不出：这高冉定是与天阁关系匪浅，且，她在天阁中应该还享有着非同一般的权力。否则，对于她的“委托”，天阁又怎会不惜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也要优先选择遵从她的指示、替她办事？

但另一方面，毕竟天阁并没有向他收取余款，且也确实给他“推荐”了一位除现任医谷谷主赵奕之外的最有价值的医谷弟子的目前具体所在——尽管纸条上始终只是以“委托人”相称、并未提及她的真名，但天阁对她与赵奕的关系的简单介绍，也已足以让左义自己推想出此人究竟是谁了。

而天阁这样的处理方式，便也使得即便日后此事不慎被泄露、公之于众，天阁也还是能保证此事决不会令它名誉遭受到太大的损伤。——毕竟，再讲原则、信誉的组织的内部，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权力大到几乎事事都能享受到组织的优先考虑的人的存在。

只不过，这样的人，往往就是这些组织之所以会存在的最初成因——这些组织本就是因其而生，为其而存在，那优先考虑这样的掌权者，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了。而这，也是被江湖人所普遍认可的唯一能凌驾于所谓的“原则”之上的最优先原则。

而也正因深谙此道，才使得左义即便不谙天阁的实际内情，也不难想到：高冉与天阁阁主邱岳泽之间的关系定是不一般的，否则，她又怎能享受到几乎与邱岳泽本人无异的优先权呢？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层，左义才开始改变了自己最初——当他知道了高冉这个人，知道了她与高立文的舅侄关系时——的一些先入为主的看法。

他开始怀疑：也许，高冉与高立文即便是亲舅侄，却并非利益一致，甚至可能是互相敌对的关系。否则，既然有高冉这样一个能在天阁和医谷两边都享有特权的侄女的帮衬，高立文又何须依旧继续与蕉皇如此费力周旋？他完全可以借着天阁的势力，先夺下云祥，再以这一基础，再借着在蕉国较之天阁要更具势力的医谷的协助，继续兼并了蕉国；或者，先借着天阁和医谷两边的势力一举夺下蕉国，再转过头去夺下云祥。——这两种选择，都无不可。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不仅高立文没有如此为之；就连高冉本人，即便对天阁和医谷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却还是如此大费周章地借由天阁来向他示好，明显是有意想要拉拢他……

即便暂时还不能猜透高冉的意图，但至少有一点左义却是可以肯定的：高冉的最终意图定是与高立文不同的，甚至是相对立的，否则，就无法解释她为何会想要拉拢他了。——既然天阁能如此准确地找到他的所在，那定是早已查清了他的底细，那高冉想要接近他的意图，自然也定是与他——既是高立文的细作、又是蕉皇目前最信任之人——这双重身份有关了。

“那个冒充者声称自己只想利用我去报仇，却无所谓被高立文利用；但高冉却显然不会愿意被高立文利用，倒更可能想要利用我来对付高立文……但为何是我？难道，她想对付的不仅是高立文，还有蕉皇？难道，她也想要夺这天下？”

想到这，左义又摇了摇头，继而又自我否定道：“不对，若她想要的真的与高立文相同，那虽能解释她为何会与他对立，但却不能解释她为何要用如此迂回费力的方式去达到目的？——以她如今在天阁和医谷两边的地位，她若真想要这天下，那她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去得到——若是将医谷和天阁两边的势力联合起来，那无论是云祥还是蕉国，都将不再有能与之相匹敌的势力，而她也完全无须像现在这样费力……

“嗯……看来，唯一能解释得通她为何会选我的理由：要么就是我高估了她对天阁和医谷的影响力；要么就是她本就不想要这天下，但却被高立文逼得不得不与他对抗，以求独善其身；而一旦要与高立文对抗，那就势必要阻止他的最终目的的得逞……

“嗯，若是高立文，倒确实可能会逼她。——毕竟，这么有用的侄女，自己若不抢先收为己用，那高家家主、还有云祥的云氏，又岂会轻易放过？所以，若是不能将她收为己用，那就必须尽早除去，否则日后不论她最终选择帮谁，但只要不是帮高立文，那她就势必会是他的一个极难对付的敌人。

“不过……据查探，这高冉现今应该才不过十岁……不过十岁，却已有如此能耐？！看来，这高冉的确是不容小觑。嗯……如此看来，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了！”

此刻，左义对高冉意图接触他的目的——除了是与高立文有关之外，应该也有想要利用他接近蕉皇——的这一意图，有了基本的把握。只是他不确定，高冉对蕉皇究竟是抱着善意，还是恶意？

左义想了又想，他试着站在自己初步设想的高冉如今可能身处的处境、去揣测她可能的想法，却发现：其实无论她是善意还是恶意，只要她分寸把握得当，她都能借此达到挫败高立文的目的。

但对左义而言，高冉实际的善意或恶意，却是会直接影响到他在面对叶玒和高冉这两个选择时，究竟该如何抉择？而这一抉择，又是直接决定了他今后究竟会走上怎样的不归路？——至少，无论怎么选，都已注定是无法回头的了。——这一点，左义如今已是十分清楚了。

“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先去会会那个高冉了。”

即便明知高冉明显就是有意在诱引他前去见她，但左义也还是不得不踏入这再明显不过的“阴谋”之中了。

308. 温柔的暗杀（九）

收到回复后的当日，左义就依着与叶玒原先的约定，开始放手让她接手原本就属于她职责内的分内事。想着只是放任她一日不管，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左义便趁着让叶玒替他代劳了很多琐事而得来的空闲，乔装后就从密道偷溜出了宫。

出宫后，左义便径直去了离皇宫仅隔了一条街的一座大约是在半年前开张的“天来阁”。这家客栈，规模可算是这箩阳城中最大的，主要分前后两院：前院主要经营日常的茶水生意，尤其是从三楼起至顶楼五楼，全是只有达官显贵们才能消费得起的雅间；后院则提供住宿，价格同样不菲。

而这“天来阁”的特别，不仅只是它的规模是城中最大的，还在于它从一开始就有着完全不依附于朝廷却又足以令朝廷生畏忌惮的神秘势力的支撑，这才使得它自开张起就能始终保证它所定下的一条是当地人闻所未闻的规矩得以维持至今：无论是来喝茶吃饭，还是住宿，除非享有客栈的主人授予的会员特权，否则，无论来者是何身份，都一律要提前预约，再按先后次序前来。

尽管半年前，在这家神秘又奇特的客栈开张之初，有些颇有势力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们，会在全不知其底细的情况下就贸然挑衅客栈的规矩。却没想，无论来者是谁，都一律被客栈的小二们给当着所有前来围观的百姓们的面，毫不留情地打成了残废，轻者半身不遂，重者全身瘫痪；而那些挑衅者身边的护卫们，在这些小二们的面前，简直就像是笨拙的活靶子，只有被打的份。

不仅如此，事后，那些挑衅者所仰赖的势力中的关键力量——无论是人、还是武器，往往都会在当天夜里就被至多不过十人的神秘刺客团给屠杀殆尽、或彻底毁尽。令那些挑衅者就是想依靠自己的势力隔日再来复仇，也会被这样的“警告”吓得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就将此事上报到了蕉皇那儿，但蕉皇却似乎是有意要包庇那家客栈，对这些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的喊冤哀告全都充耳不闻，还斥责他们滥用职权妨碍百姓的正当经营，还警告说，若再有下次，就将来告冤者关进大牢。

这才终于唬住了那些妄图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权势前来意图打破那家客栈的规矩的纨绔子弟们。

只不过，也因他们这么一闹，反倒是让一些从一开始就十分谨慎地选择了冷眼旁观的有心者们隐约地看出了些端倪：此客栈背后的势力定不一般，甚至能令蕉皇都有所忌惮，但却又似乎是与蕉皇有所关联——那些刺客暗杀、暗毁的，都是些对蕉皇或多或少有着隐患威胁的人、或兵器。再加之蕉皇的有意袒护，这实在是不能不令人怀疑这家客栈背后的势力是否是又一支暗助蕉皇、为他收集情报并帮他暗除威胁的秘密势力？

而之所以没有怀疑那支势力可能本就属于蕉皇，是因那些刺客杀人毁物的手法完全不似蕉皇近卫的惯用手法，甚至在蕉国境内也鲜少能见到此种手法，倒更像是外来势力所为……

但不管怎样，在经过了这一次前后持续至多不过三日的挑衅风波后，这家客栈的威信就算是彻底树立起来了，而它从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也就再没人敢公然挑衅冒犯了。

而在这半年里，蕉皇也只去过那儿一次。但却又因他一来就能直接被引去了五楼的雅间，便让当时所有在场的旁观者们——尤其是已经预定了雅间、却还未轮到自己的等候者们，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终于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这家客栈的第一位“会员”。他就是享受着会员优先权，才得以优先使用任何一间他想要的雅间。

在那日的众多旁观者中，有几人认出了那位会员就是蕉皇，但也因此便更不敢出言道破他的身份；而其他不认识蕉皇的多数人，则是私下窃窃私语着、各自讨论猜测着：他究竟是谁？与这家客栈有何关系？他为何能得到会员身份？而他们又该如何获得像他一样的会员身份？

然后就真有人特地去询问小二该如何获得会员身份？但得到的答复却是：不知道。

小二明显拒绝的态度，令客人们不敢再不识趣地继续纠缠追问。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团体中去，不再多言。但心里却又不觉地对那位一来就能轻松越过他们这条长长的等候队伍、直接上到五楼去的会员，有了更多的好奇……

也因此，自那日起，民间就开始对这家客栈自开张起第一次出现的首位会员，展开了各种胡想连篇的讨论，并在讨论中生产了不少关于那位会员的各种流言蜚语、真假难辨的谣言。无心者，借此增添与亲友间的闲聊谈资；有心者，则趁机向民间散布对蕉皇或是有利、或是不利的各种谣言。

而蕉皇却因此而自那次之后，至今都再没踏入过那家客栈半步。只有偶尔需要左义替他去代办些私下交易时，才会令他前去那家客栈，用他的会员特权定下顶楼的雅间去完成交易。

也因此，左义在此次之前，就已来过此地几次了。除了因从未在此投宿过，便对这家客栈的后院并不熟悉之外，对于这家客栈的前院，他却是熟得很。

而客栈的小二也早已认得左义了，哪怕他乔装了自己，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而左义对这家客栈的小二们的这种辨识人的能耐也并不惊奇。他早就知道这里的小二们全都不简单，“小二”不过是他们的掩护身份罢了。但毕竟事不关己，左义自然也知，该不闻不问的，就要全都佯装不知不觉。

而小二认出他后，便主动上前询问是否还是要原来的那间雅间？

但左义却回说他是来见人的，是个十岁的小姐。

小二听了，略有些犹疑，但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便主动替他更正道：“客官，你要找的那位‘公子’，已经在五楼最里边的那间雅间等您了。她自投宿在此后，每日的这个时辰都会在那里品茗……”

左义一听，立刻就领会了小二想要传达给他的两层意思：一，高冉如今乔装成了男子；二，她每日的这个时辰都会在固定的那间房里，所以，若他日后还要找她，可在这个时辰去那间房里找她。

“多谢。”

简单谢过后，左义便径直去了五楼最里边的那间雅间——正好是在蕉皇惯常用的那间的隔壁。而五楼只有三间雅间，剩余的一间，却是与那两间隔着一个梯口。

左义记得，当初蕉皇初来时本是想要那独立的一间的，却不想小二说，那间不外用——会员也不行，那间是他们的主人专用的。蕉皇听了，这才退而求其次地选了另外两间中挨着楼梯的那间。

左义猜想过，蕉皇之所以会选那间，应该是为了方便在察觉到楼梯有人走动的第一时间就早做防备。这确实会比与楼梯隔了一个宽敞的雅间的最里间要更易觉察到房外的异动。

但因这两间是相邻着的，这便又暗藏了可能会被窃听的风险。所以，过去，无论是蕉皇亲临、还是左义前来代办事宜，他们都会特地包下这两间，以防秘密被窃听。

而今日，因他并非要使用原来的雅间而是来见人，便以为此间多半已经有人在用了。却没想，当他经过那间时，却分明觉察到房内空无一人——半点气息都听不见。

但为了确认并非是自己的误判，左义还是特地故意敲了敲那间雅间的房门，但应门的却是隔壁间的客人。

只听有个略显稚嫩的孩童音从隔壁雅间传来：“那间已经被我包下了，你不必担心会有人窃听我们的谈话。”

左义不觉哑笑了下，而后便径直去了隔壁房间，并直接推门而入。

进门后，左义一边与高冉互相对视、观察着对方，一边反手将身后的门关上。

而待他走到高冉对面坐下后，高冉才首先开口说道：“你中了蛊毒。”

不是询问，而是在陈述事实。

“嗯。”

尽管应得很不经意，但左义此刻的心里却不禁有些颤动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希望。

“把手伸出来，我先给你诊诊脉。”

左义也不推辞，很配合的就照做了。

然而，高冉在静心替他诊了一会儿脉后，却又突然蹙了下眉头，似在犹豫着什么。

“怎么？”

高冉没有理会左义的追问，而是继续独自思量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他身上。然后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有人已经给你吃下了解药，但这解药却也是毒药。此种解药是分两次服用，若是没能在第一次服下后的半月后及时服下第二份，那你必死无疑。我只是疑惑，你中的蛊分明可以一次解掉，为何会有人特地分两次来给你解蛊？”

“如此说来，我服下的解药是真的？”

“嗯。是真的。”

说完后，高冉突然想到了左义是高立文的细作，那他所中的如此罕见的蛊毒，十有八/九就是叶玒的杰作了。而那个有能耐解掉此蛊却又刻意分两次去解——会这样威胁左义就范的最可能的人，也只有叶玒了。

高冉早料到自己故意制造的谣言迟早会传到叶玒的耳朵里，而她也定会知道这场谣言风波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她。那若是叶玒早已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那她会选择擅自行动，利用蕉皇此时难得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两位还在外未归、动向也不尽可控的皇子身上的契机，偷偷潜入宫中伺机暗杀他——高冉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而若换作她是叶玒，那她也会首选左义作为她复仇的第一切入点的。

但为求谨慎，高冉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左义，待证实了她的猜想无误后，再来临时调整下一步打算。——毕竟，叶玒的擅自行动，确实不在她原先的计划内。

于是，她便问左义：“给你解药的人是否还在你身边？她有说接近你的目的为何吗？”

“你问这些作什？”

“别紧张，我不过是怀疑给你解药的人恰好是我认识的。”

“你认识？这么说，你知道她是谁了？莫非，她真是医谷的弟子？”

“哦？这么说，她现在的确在你身边？且还告知了你她是医谷的弟子？”

“这么说，她真的是医谷弟子？这蛊毒，真的是她研制的？”

高冉一听，才知着了左义的道。不过好在他想试探出的真相并不是什么非隐瞒他不可的事，但也足以令她对他更加警惕了。

309. 温柔的暗杀（十）

高冉不觉冷笑道：

“呵，原来你是在诓我。那个给你解药的人根本就没向你透露过她的真实身份，‘医谷弟子’也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测罢了，却被我‘证实’了？

“好吧，既然都说穿了，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跟你说清楚。免得你断章取义，反倒让冒充者钻了空子，白占了我们医谷的便宜。

“听好了，我完整的本意是：在我亲眼见到那人之前，我不能肯定她是否就是我怀疑的人？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怀疑的人，也就是那育蛊者本人——她的确是医谷的弟子，但能配制出此蛊解药的人，却并非是非医谷弟子不可。但此人的造诣却定是不亚于医谷内少数几个造诣拔尖的弟子的。

“而你身上的蛊毒，虽十分罕见，却是几十年前种下的。若是论毒性，它甚至还不及我手中最毒的毒物的万分之一。但它却有一个无法被超越的独特之处，那就是：那个育蛊者是用她自己的血喂养的，而她的血却是十分奇特的，她的血中其实是带着一种世间罕有且还无解的毒，所以，你身上的蛊毒，若要解开，那解药中就必须用到她的血做药引。没有这味药引，解药是决计配不出的。

“所以，不论给你解药的人是谁，但能配制出这解药的人却一定是见过育蛊者本人的，因为药引是要取她的活血才行。即取即用，否则解药是决计配不出的。

“所以，不管现在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她都定会知晓一些有关那育蛊者的近况的。若是你好奇，那你大可想办法从她身上套取那些情报；但若你只是对解蛊感兴趣，那你就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那个人接近你的目的究竟为何？你若是不说，那我就不会帮你解蛊，那你就只能等着她给你另半份的解药了。

“哼，只怕最后她会不会真的给你，都很难说呢。”

“哼，你刚才不是说，配制解药需要育蛊者本人的活血吗？那你又如何能为我解蛊？”然而左义并没有被高冉刚才说的那一通给绕进去，反而揪住了他在意的重点，直接就如此反驳道。同时，还很是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他没想到，高冉竟是如此浅薄易懂，甚至连自己早已暴露了底牌都还全无自知。而更重要的是，若她刚才所言都是真的，那他就不能再对她抱有什么希望了。因为照她所言，那除了现在宫里的那个冒充者手里的另半份解药外，若他想要解蛊，就只能找到育蛊者本人了。否则，纵是高冉再有能耐，她也不能在没有育蛊者本人的活血做药引的情况下，配出解药。

就算退一步说，就算高冉愿意利用医谷内部的联络方式帮他找到那个育蛊者，也只怕到了那时，他的半月期限也早过了。所以，若是育蛊者不能在半月期限内及时出现为他解蛊，那他唯一的指望，就只能是宫里的那个冒充者手里的另半份解药了。

如此，他对高冉自然也就不再抱有什么指望了。她再有能耐，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但高冉却直接屏蔽了左义在言语中所不自觉夹带的愤怒情绪，只是就事论事、不带任何情绪地回应他道：“嗯。我是说过要解开此蛊必须要用到育蛊者的活血，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说完，高冉便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左义那随之而瞬间出现的颇有些复杂的神色变化。哪怕他的表情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他的眼神、他的眼角、他的眉梢、他的鼻翼、他的嘴角，都或多或少地瞬间出现了些许变化——而这些微妙的变化统合在一起观赏，差点就把高冉逗得笑出声来。——谁让左义这一瞬间难以掩饰的表情的微妙变化，恰好就戳中了她的笑点呢？

结果，左义在为了防止心事被暴露而努力克制的同时，高冉则要为了憋住笑意而努力克制着。

而左义也同样觉察到了高冉似在克制着自己的笑意。只是，他猜不透她究竟在笑什么？但他却清楚：尽管此刻她这样失礼的反应的确很容易令人误会她是在嘲笑他，而她刚说的那句话，听着也很像是在愚弄他，但他却知，她并非是在取笑他，她似乎只是单纯地想笑而已。

——哪怕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但对对方对自己是否怀有恶意的判断，左义却是十分敏感，且也是十分自信于自己的判断的。而事实上，他之所以能活到今日，获得今日拥有的一切，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依靠着他的这一异于常人、也异常精准的直觉的。

但左义不知的是，当高冉觉察到左义分明看出了她适才忍笑的失礼举动时他的反应时，高冉便也几乎是本能地就判断出了他所表现出的对她的失礼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而非是在刻意压抑着因觉被冒犯而被激起的怒气，他是真的不觉得她刚才的举动冒犯了他。

而在高冉看来，唯一能合理解释他会对她产生如此判断的理由就只能是：左义对她那失礼举动背后的动机的判断是准确的——他确实就在瞬间就准确判断出了她的表面反应其背后的真实情绪。

觉察到左义竟有如此能耐后，高冉不由得就对他心生起了几分钦佩之意：只因他竟拥有着是她非常欣赏的一种特质——不仅拥有能透过极易被误解的表象看清其背后的本质的直觉判断力，还敢于去相信它。

高冉虽尚不清楚左义对自己的这一能耐的驾驭究竟有多娴熟，但在经历了刚才这一瞬间与他的这场无声较量后，她就已经断定，他是值得她钦佩的。——至少，在驾驭这份能耐的这一方面，是完全配得上她对他的尊敬的。

也因如此，她之后说起话来，态度和语气中便明显多了几分善意。

而她对自己这一突然的明显转变也不避讳，直接就对左义坦白道：“左大叔，我突然发现，原来你身上还有我特别特别喜欢的特质，所以我突然就有些喜欢你了。不如，我们就交个朋友吧。你看如何？”

高冉故意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首先踏过了两人间本不该逾越的防线。她就是想借此试探这左义究竟与她有多少默契？她能瞬间看懂他的这一特质，那么他呢？他又能看穿她多少？再有，她也想借此试探左义究竟有多大的胆量？——因为她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一般人可是不敢真的放开来与她过招的——若是贸然去应对自己完全不熟悉、且还貌似颇具危险性的招数，那暴露自己的软肋、甚至被擒制的可能性，往往会远大于自己将计就计、妄图尽快适应对方的打法并最终擒制住对方的这一可能。

但比起高冉刚才的这番足以令他惊诧不已的提议，她在说话时所传递出的与她的言语完全一致的善意反而更令左义惊诧不已。同时，也令他不觉对她重新生起了几分警惕。——能做到如此心言一致，若不是她说谎的能耐远高于他所能辨识出的程度，那便是她说的真的都是真话了。

可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令左义既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他无法相信竟有人能在他眼前说瞎话还能不被他看穿；也无法理解若高冉说的都是真话，那他又该如何解释她的动机？怎么想，都无法理解！

不过，也因此使得左义心里的那些之前还有些看低高冉的想法，如今便都被他彻底推翻了。他突然发现，现在就对她下定论似乎太早了。

静默了片刻，左义才又收回神思，转而半带嘲讽、半带试探地说道：“呵，素闻医谷之人多性情怪异，如今看来，这传闻倒是不假……”

但高冉听了，却很是不以为意地反过来打趣他道：

“嗯。我倒更愿意将你的这个评价当作是对我的夸赞。呵呵，你也别见怪，我只是觉得，我和你本就不是一体，而既然我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那我和你有所不同也是自然。只不过，我与你的不同，可能远超过你所能想到的，甚至于一时半会儿的，你也未必能真的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所以，你觉得我‘怪异’，我能理解。

“不过，放心吧，等跟我混的时间长了，我的‘怪异’你迟早也会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到了那时，呵呵，我若太像你眼中的‘常人’，只怕你反倒要怀疑我是否出事了？”

“呵。”左义只冷笑了一声，便不再多话。

而高冉却不失时机地又将话题重新说回到了正题上：

“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下我的提议。我确实想跟你交个朋友。而至于我们究竟是否适合长久交往，那就得结交后、随着对彼此有了更多的了解后，才能知道了。

“不过，这对你也不亏啊。若是我的预感没错，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挚友的话，那对你也是一大收获啊。因为我从朋友那儿获得多少益处，我就一定会同等甚至双倍回报朋友想要的益处。而若是我的预感错了，我们其实真的不适合做朋友，那大不了就是回到原来的非敌非友、也亦敌亦友的关系而已，你也没什么损失啊。

“所以，跟我交朋友，绝对亏不了的。

“嗯……这样吧，我会在此地待上十日左右，你呢，就在这十日内好好考虑清楚，然后在十日内给我答复就成。

“好了，说完了这事，我们再来谈谈另一件事……

“的确，我之前的确是说过，解药必须要用育蛊者的活血做药引，方可解掉；但我没说的是，若是这世上还有其他人的血中也同样带有此奇毒，那就不见得非要育蛊者的活血不可了……”

“你，你的意思是？”

本来，在听着高冉那根本就不给他回嘴的机会的一通自说自话时，左义都已打算干脆以沉默应对算了；却没想，她话说了一半就又突然换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且还是一下就引起了他极大兴趣、且也不得不在意的事上。

此时，左义的眼神早已表明了他其实已经猜到答案了，但像这样匪夷所思的巧合，若没有得到高冉的亲口承认，他又确实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真的是可信的。——对自己的直觉判断的不自信，这还是第一次。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很幸运，遇见的是我，而我也恰巧身中同样的奇毒，所以，我的活血也同样可以作药引。

“所以，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给你配出另半份的解药。这样，即便那人最终并没给你解药，你也不必担心会毒发而亡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只要有了我给你的解药，那你就不必再受制于那人了。这不是很好吗？选择我，你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既能救自己的命，又能让自己不再受制于人。”

“不再受制于人？呵，不知高二小姐是想要我从此听命于你呢？还是依你所言，与你做个‘朋友’？”这回，左义的话里可是透着满满的讽刺。

但高冉听后，反而笑了。因为她终于在左义话里听出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情感的真实流露，这对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310. 温柔的暗杀（11）

高冉重新审视了自己眼下最想要的和她原本计划想达到的目的——将这两者略作了权衡计较后，她很快就作出了自己全新的决定。

只听她不紧不慢、颇有耐心地向左义解释道：

“左大叔，我能理解你总试图将我的话听出其他意思来的动机。的确，在见到你本人之前，我确实是打算要与你谈笔交易，企图用我能给予你的又恰好是你想要的东西，来交换你替我办成一件事……

“但在我亲自接触了你本人之后，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信不信随你，虽然我这人很在意利益的得失，但凡事也有例外——若是对方有非常令我佩服、欣赏的特质，那么比起我原本想要获得的利益，我倒是更愿意主动先退让一步，牺牲一些短期小利，来换取一个能与之结交的机会。哪怕只是一次可以尝试结交的机会，也是好的。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拿你的命来要挟你替我办事。因为我现在倒是更想用你的命来交换一个能与你结交的机会。——不为你日后可能的报偿，我只是想为了满足我个人的精神需求，才想尝试下与你作个可能可以深交的朋友。仅此而已。

“而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一切后果自有我自己承担，我是不会仅因你可能的不遂我愿，就随意迁怒于你的。

“当然，你也不必非要理解我为何要如此？——更何况，我觉得你多半也很难理解的……既如此，你倒不如干脆想得简单点，你只需相信我说的，相信我对你并无恶意，也决不想轻易与你为敌——如此就好。

“而为表诚意，你明日再来一趟吧，我会给你另半份的解药。——无条件的。

“这样，你就不必再受制于人了。而我呢，也想借此机会，看看在不受任何胁迫的情况下，你究竟会如何选择与我今后的关系？是为友？还是为敌？亦或是，你打算到时再待价而沽？——我倒是很好奇你最真实的选择，会是如何？”

但说到这儿时，高冉却又突然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与刚才的话毫不相干的话：

“哦对了，作为向你示好的附赠，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现在除了身中蛊毒之外，其实还沾染了一种新毒。此毒无色无味，但就你目前所沾染的分量来看，尚还不足以产生毒性。但若是我猜测得不错，只怕你离积攒到足够分量进而真正毒发的那日，该也是不远了。

“嗯……照你如今体内沉淀的分量来看，我估摸着你持续沾染此毒，应该也有十来天了……嗯……照这样的每日沉淀量来算，应该再有五日左右，你就会毒发，继而就会陷入无尽的沉睡之中，并在沉睡中静静死去。

“呵，若是论死法，那这样的死法倒是‘温柔’得很呢。你不必担心会有任何痛苦，你会在睡梦中安然死去。而这样的毒，一般人是验不出的，自然也不会想到你是被毒死的。他们多半还会以为你是害了什么尚不可知的病，才给病死的……”

左义一听，即刻就联想到了叶玒曾对他提起过的七日之期，声称只需再利用他掩护七日，她便可杀了蕉皇，而后便会给他另半份的解药……

“呵，如此说来，只怕半月期限未至，我就要先亡于此新毒之下了？”

尽管对于高冉之前说的那些，左义始终都抱持着观望的态度，但当她向他透露了他最近又中了新毒之时，他却是半点也不怀疑的就信了她的话。

但，对于这一意外获知的真相，左义却并不意外。本来他就怀疑，叶玒定是利用他对蕉皇下毒了——尽管仍无法验出任何毒性，但他就是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确信除了下毒，叶玒应该没有其他更好的手段能既杀了蕉皇，又不致惹祸上身。

“你说得对，我确是幸运……”左义意味不明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接受了高冉想要给他解蛊的提议，回说：“我明日再来取解药。”

说完，他便起身作势要走。

事实上，直至此时，左义仍未相信高冉的善意是真的，他不过只是确信：至少在目前，她是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因为他对她还有利用价值。——尽管他仍未想到她究竟想要如何利用他？

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高冉先前的那番令他无法理解、甚至乍一听下甚觉荒唐的想要与他结交的言论，确实已经令他有些迷糊了，令他一时间还真看不穿她，看不出她究竟意欲为何？

“你就不好奇自己中的是什么新毒吗？也不好奇自己究竟是如何沾染上的？还是说，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高冉却在此时直接如此质疑道，意图以此来阻止他的马上离开。她可没忘记左义直到现在仍不愿告知她那个只给了他半份解药的人，究竟想利用他作什？

想到这，高冉便又继续追问道：“你在防备我？你怕我对蕉皇不利？”——这是她一瞬间能想到的唯一能解释得通——为何左义会不仅防备着她，还意图“掩护”另一个正在利用着他的人——的合理缘由。

但左义却只是站定住了，却并未转身，也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便又是高冉首先打破了沉默。她只好又继续主动把话说完：

“你中的新毒，你难道就不想解开了？

“实话告诉你吧，你中的新毒，其实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在我上次见她时恰好新配出的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毒，她还为它取了名，叫‘梦毒’。虽然我不知这梦毒是否真的落入了他人之手？还是对你下毒者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但我却是深知此毒的厉害的。

“这梦毒，虽说只要没有积攒够分量，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它却有一个特点：此毒只要一日不解，那纵使它未积攒到足以毒发的分量，它也仍会始终存留在你体内，融入你的骨血之中，并借由你的身体主动吸纳它所需的成分，然后自主沉淀出一点一点的毒性，并将它们继续积攒在你的体内，直至最终积攒到足够的分量时，便会即刻催发毒性，置你于死地。

“可以说，除非你能不吃不喝，否则，你就别想阻止你体内的毒性的与日俱增。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对你下此毒者，为何要如此费心费力地分次下毒？她究竟是因条件所迫，怕留下什么后患呢？还是想更长久地利用你，才在允诺了会解开你的蛊毒的同时，又悄然对你下了这种潜伏期可短可长的致命毒药？

“如此，你还想继续‘掩护’她吗？哪怕她摆明了最终都是要杀了你的，你也还是不想让我知道她究竟想利用你做什么吗？”

说到这儿，高冉不觉嘴角一勾，略微冷笑了下，突然就将话锋一转，语气顿时也变得冷淡了许多，但却也严肃了许多。她接着说道：

“左大叔，你真的以为我会迟钝到想不到，若你是因忌惮我可能会对蕉皇不利、才不愿向我透露另一个正在利用你的人的真实目的的话，那难道我就不会想到，那人很可能是想利用你来谋害蕉皇吗？否则，又该如何解释那人竟会将此世间仅此一份的梦毒用在你的身上？！——你会有如此价值吗？——竟能招惹来如此有能耐、又如此忌惮你的仇家？！

“而若那人真正想要谋害的不是你，那能通过你而谋害到的最可能的人，除了蕉皇还能有谁？而这，不也正是你最具价值之处吗？

“但即便如此，你真正忌惮的，恐怕也不是我是否真的会对蕉皇不利？而是怕我会因为与那人的目的恰好一致，而选择绕过你，与那人直接联手。

“而若是那样，那无论你是否真的效忠蕉皇，我和那人的合谋，对你都是不利的。你在我们面前，将会彻底失去你唯一可与我们各自谈判的筹码，你会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无可选择地沦为我们暗杀蕉皇的额外牺牲品。——你，不过是很不幸地被无辜波及到的额外牺牲品而已。

“左大叔，你说，我猜对你的心思了吗？”

311. 温柔的暗杀（12）

高冉原本也只是打算故意把话说得绝对些，好趁左义因意外而瞬间不及反应之际，迅速窥探到他最真实的反应，并借此来推测出他此刻最可能的真实想法。

但左义却从刚才站定住后就始终背对着她，这使得高冉根本无从观察到他任何的面部表情变化。

而他这样的应对方式，也使得高冉不免在心里暗自揣测着：他是否已然洞悉了先前她突然想笑的真正缘由？并由此了然了她对于人的表情的微妙变化其实是有着很强的辨识力，并能借此来及时准确地揣摩出对方当时最可能的心态及心思？——这才故意选择背对着她，意图将自己可能会被她窥探到的却又是他无法完全掩盖住的任何外显痕迹给尽量掩盖住？

但即便如此，在这样怀疑着的同时，高冉却还是注意到了：左义在听到她那样直白且语气很是绝对的那一番推测时，他的身体分明就不觉微颤了一下。

由此，高冉便就知道了，她刚才所说的纵使没有完全戳中他的要害，但多半也是十分接近了。否则，他不会瞬间就产生那样本能的防备反应——他的微颤，分明就是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的缘故。而身体之所以会本能的瞬间紧绷，也无非是两种原因：若不是为了迎战，就是为了准备随时逃跑。但不管是哪种，都足以说明，她刚才所说的已充分令左义感受到了威胁，并因此而激起了他对她的高度警惕。——而他身体的这种瞬间的本能反应，却又是他无法自控的，也恰恰出卖了他意图掩饰的真实心理。

“你欲如何？”

在听高冉说完她的揣测后，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次，高冉却没再主动开口，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左义的回应。——她相信，这次，他不会再选择只是沉默应对了。因为若失去了这次机会，他就将永远失去可以主动选择的机会！她相信左义不会蠢得看不出这一点。

所以，她眼下需要做的，就只是耐心等待。

而事实上，她也并未等待太久，左义终究还是开口回应她了。

而听到左义这般问她，高冉便知，这回的主控权可是已完全落入了她的手中。

于是，她便十分淡定地回道：“不如何，我只是想与你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我有个提议，我们不妨先试着将各自的评判准则先搁置一边，我们先就事论事地聊一聊。——我告诉你你所不知的真相、以及我不容别人触碰的底线；而你呢，也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真相，以及你决不能退让的底线；如此，我们才可能能尽快商议出一个是你我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来。——我想，你应该会比我更需要这样的妥协互利。不是吗？”

左义听了，终于还是重新转过身来，但却并未重新回来坐下，而是十分警惕地看着高冉。

高冉见他如此，便又补充说道：“事到如今，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明显是我更占优势。而若我真想对你不利，那我还需对你如此耗费唇舌、浪费心力吗？你应该也很清楚，我能逼你就范的手段可不止一种，而你却已然被我看穿了底牌。如今的现实是，你在我面前已不再有能与我平等谈判的本钱了。但即便如此，我却还是想要与你好好地聊一聊——我的意思，你还不懂吗？”

高冉这话的确是重重戳痛了左义的要害，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让自己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至少暂时是被他控制住了。而在行动上，他也终是佯装平静地走向了高冉，重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高冉见了，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向她表明：他已基本向她妥协了。便觉得，也是时候可以与他更加深入地聊聊了。于是，她便继续对他说道：

“左大叔，我知你不宜在外逗留太久，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实话告诉你吧，在见到你之前，我只是猜测你可能是身中奇毒却又避讳被蕉皇知道，这才暗自偷偷找寻医谷弟子的行踪；但我却不知，原来已经有人偷偷潜到了你的身边，还对你下了新毒——而且还是世间仅此一份的梦毒……

“不过，照你如今中毒的程度和持续的时日来看，你中毒的迹象却不似是被直接下毒的，倒更像是因为触碰了那些沾有此毒的物件——尤其是食物，才连累着你也中了此毒。而考虑到你的身份，我想，很可能是因为你必须替蕉皇试毒而总要先于他先触碰、试尝那些最终要伺候他使用的东西，才使得你也一起中了此毒……

“不过，凡事总有两面。好消息是，若我估计的不错，除非蕉皇本身能像我们医谷弟子一般的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否则，此毒应该会很快就完全浸入他的骨血之中，且会蔓延得比你要快得多。而且，他内力越是深厚，那他中毒的程度就会越深。——毕竟，此毒本就是为了对付他而配制的……”

“嗯？你说什么？你说这毒本就是为了对付他而配制的？！”高冉最后的那句话，一下就引起了左义的十足警惕。

而他望向她的眼神，也令高冉明了了他在疑惑些什么？于是，高冉便暂时搁置了自己还未说完的话，转而先对他解释起了这梦毒的由来……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你知道了真相，那你就只剩下‘与我为友’这个选择了。否则，就算我这次放过了你，但对于你这个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的人，怕也多得是不止一个会想要尽早除掉你的人的存在的……而下次再见时，我也将会不再留任何余地地势必要除掉你了。

“如此，你还想知道那些事吗？”

高冉的这番对后果的清楚预告，已足以令左义清楚地知道了她的立场、以及他想知道的事所会牵连到的那些人的身份的敏感性，还有他将会因知情而必然招来的祸端。

但此刻，他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若是在高冉直接道破了他最隐晦的心思之前，她对他说了刚才的这些，那即便他注意到了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他也多半会选择拒绝知道更多本与他无关的那些过往。

但现在却不行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太多是他先前并不知晓的真相——包括原来高冉早已洞穿了他最隐秘的心思。而如今，他也已无法再自欺地认为自己还能有其他选择了。

再有，一直以来，左义心里都很清楚：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虽说是靠他自己得来的，但他的所谓“得来”，却是因得到了比他更强者对他的赏识，才得以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拥有了如今这样大的权力。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在他所处的深宫之中，他所拥有的权力的根本来源，却从来就不是依附于他自己而存在的，而是蕉皇给予的。

所以，在左义的眼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始终都是像浮萍一般的存在——只能是依附于某一个、或多个权力的源头，却无法成为权力源头本身。所以，为求自保，他也只能是及时地视势而变，为自己在各派势力的权力争夺的夹缝中，找到自己的一席容身之地。

——过去是这样活过来的；现在，今后，他也只能是继续这样活下去。——这是左义从踏出那最初的一步起，就已定下了的、再难更改的命途。——除非，他能付得起要想重新来过所必须偿付的相应的“宛若新生”的惨痛代价——甚至是要付出他的生命，才可能为他赢得一次可能的全新选择。

但这样的代价太过惨痛，且随着他在原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想要放弃、想要重新来过所需付出的代价，也便越积越大，而他能够通过重新选择来改善哪怕一点自己的命运的可能性，在他看来，却又是渺茫、虚无、不可知的……

于是，在这样的一次次地权衡计较下，左义心中能剩下的、依旧还会时常怂恿着他去尝试重新选择的勇气，便也日渐减少了。

到如今，他甚至都已不再相信自己还能有其他的选择了。他早已认定了：这一生，他的命运只能像是浮萍一般的存在，永远只能是在“夹缝”中为自己寻求生存的余地，却永远无法真正地拥有自己稳固牢靠的根基，永远无法真正摆脱需要依附于他人势力来求得自保的命运。——他觉得自己从踏出那最初的一步起，就已然是个无根的人了，那自然也就注定了他今后的一生都只能过一种随势漂泊的生活了。

但颇具讽刺的是，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左义对自己定义的自己的这一命运的深信不已，才使得他对于局势变迁的初兆的微弱迹象的显现有着格外敏锐的捕捉洞察力——这在旁人看来，是他异于常人的难得特质，是他之所以能优于绝大多数人、并得以很快就脱颖而出、进而为蕉皇器重的难以被替代的绝对优势；但在他看来，这样的能耐却是他唯一能仰赖着才得以存活至今的、是他最重要的生存技能，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对于这样的落差，左义却很难说清：他拥有这样的特质，并被他确实地锻炼得更加精进、把控娴熟，这于他，究竟是真的是像旁人眼里看到的那样——是值得骄傲的天赋才能？还是该像他心里最隐秘的那块角落里从来就没有、也没能被湮灭的声音说的那样——是他最可悲之处，也是缔造了他注定不幸的一生的最初的那个“因”？

抱着这样的困惑、自怜自艾地活到今日的左义，即便遇到了竟会令他罕见的困惑不已、看不清楚的高冉，被她引诱着最终落入了此刻的看似有选择、实则却已无可选择的境地之中，左义除了本能地预感到了——局势已然开始发生了转变，蕉皇将不再占据绝对优势，也将不再是他今后最好的选择——之外，对于自己那“浮萍”般的命运，他却仍旧毫无半点质疑，反而因为高冉的出现而更加强化了他对自己命运的这一定义。

但同时，他心里另一处的想法却又很是应时地开始了另一番转变：从先前对高冉的十足警惕，开始转变为已基本接受了眼下的现实，接受了自己那好似灵光一闪般突然出现的对于新局势的新预判，并因此而开始转变了自己对待高冉的态度……

312. 温柔的暗杀（13）

“说吧，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绕弯子了。你有话就不妨直说。”

“哦？”可面对着左义这难得一见的坦率，高冉却又故意很不看气氛地略带调侃地反问他道：“可问题是，我想说的话有点多……不知你是想让我全说呢？还是你只是想听其中的一部分？”

“你！”恐怕连左义自己都没想到，他竟也有如此轻易就能被激怒的一刻，但却又不知该指责高冉什么？——只因她似乎也没说错什么。若真有错，那她也不过是不看气氛，说了些与此刻的氛围十分不符的话罢了。这才惹得他又急、又气、又闷，却又不好说什么。

高冉见他那模样，这才满意地收起了自己的玩笑，稍微正了正颜色，便转而又认真地向他解释道：“好了，我不过是看你还没听我说呢，就已背负了太多沉重的思想负担，这才想着稍微转移下你的注意力，好让你能稍微放松一些。毕竟，你若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你的精神太过紧绷，那在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后，你岂不是又要对我的话展开各种误读了？——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有害无益的。”

“呵，如此说来，那还真是劳你费心了。”——尽管是略带嘲讽地回应的，但左义说时却明显是有些底气不足。他显然是没法真的否认高冉的确是说中了他此刻的精神状态，便不免有些心虚了。

而高冉又岂会听不出？所以，这回她倒也识趣地不再刁难于他。便自觉地说回到了正事上：

“呵呵，客气。好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我先前说过了，这梦毒是我认识的人配制的，而她也正是你所中蛊毒的育蛊者。但事实上，我先前之所以没有直接告知你她的真实身份，是因她的特别之处，不仅只是因她是我们医谷的弟子，还因她其实与蕉皇之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血海深仇……她叫——叶玒。”

“叶玒？！”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左义顿时恍然大悟。他一下就想起了前阵子突然一日之间就席卷了全国的那场谣言风波里曾提到的，大约是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一桩牵连甚广的灭门惨案中，蕉皇因迫于医谷的压力才不得不赦免的、是当时唯一得以幸存并被流放到境外去的郡主——叶玒。

“莫非……”

“没错，就是你猜测的那位郡主。想必你也想到了，以蕉皇的脾气，他怎可能会真的放过叶玒？但既然我会特地对你重提起这件旧事，你以为是为何？”

左义想了想，便明白了高冉的意思，便替她作了回答：“叶玒没死，并非是因蕉皇真的放过了她，而是因为杀不了她。而之所以杀不了她，不仅是因为碍于医谷的威胁、不敢在蕉国境内下手杀她，还因她离开蕉国后就始终被高立文庇护着……而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仇。”

“嗯。不过你放心，叶玒的性情，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我却是十分欣赏的：纵是灭族之仇，她也只想杀了蕉皇一人，并不会迁怒于其他无辜之人——包括蕉皇的子嗣。

“所以，若你这个‘外人’能识趣的去帮到她，而不是妨碍她，那她倒也未尝不能解了你身上的梦毒……”

“你的意思是，不管现在在宫里的那个冒充者是否是叶玒本人，但只要我能令叶玒相信我会帮她、而不是妨碍她，那她就会为我解毒？而你之所以要提到这点，是因你解不了这梦毒？”

“呵，你还真是一点就通啊！没错，你身上的蛊毒我尚能解，但这梦毒……实不相瞒，虽说我是知道它的效用的，但却尚不知它的配制机理，所以无能为力了……

“不过我却可以肯定，叶玒这个人，虽说不见得会无故帮你，但多半也是不会无故去加害一个与她本无冤无仇的无关者的。——毕竟，她是个连仇家的子嗣都能放过的人。那更何况是你这个无关者呢？”

左义想了想，刻意深吸了口气，好让自己能尽快冷静下来。而待终于平复了此刻有些波动的情绪后，他才主动挑明地问道：“你不会无故告知我这些。想必，叶玒复仇之事，你定也参与其中了？但你似乎不似会乐于去招惹他人之是非……莫非，你……”

“呵，你是不是在猜测，我其实是企图利用此事来谋利？那好，那你倒是说说，若我真有此预谋，那我会想要从中获得什么？”

顺着高冉的提示，左义略想了想，便语气肯定地回道：“你与高立文是舅侄，与叶玒是同门，所以，不管是为了高立文、还是为了叶玒，你助叶玒复仇，对你都无害的。”

“无害？呵，我看哪，你真正在意的，应该是不知我究竟是想帮高立文呢，还是想帮叶玒？我选择了谁，对你才是最要紧的吧？而至于我这么做究竟于我有何益处，对你反倒是次要的。不是吗？”

听高冉这么一说，左义反倒终于放下了心来。尽管他的心事的确被她说中了，但比起被她一眼看穿而引起的本能的不适感，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由此而联想到的：既然她能如此轻易就洞穿了他最隐秘的心思，那她又怎会看不出高立文的意图？那她又岂会不知，若是选择了高立文，那她最终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而一旦沦为了棋子，那无论她为他做了多少事——即便她真助高立文一统了天下，她最终也会不得善终的。高立文是绝不会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如此危险的隐患的——这点，她也不可能会想不到。

由此，左义终于敢确定了：高冉绝不会站在高立文一边。而既然不是为了帮高立文，那就是为了帮叶玒了。而她这样做，不仅符合他们医谷的“规矩”，也能力挫高立文的野心——只要她能及时扶植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来替代蕉皇，及时稳住朝政。

而据他所知，医谷有个令江湖人十分忌惮的“规矩”：一旦医谷弟子被杀，那其他同门就势必会为之报仇雪恨——不论对错。

所以，左义不难想到，万一叶玒有个三长两短，那作为同门的高冉自然是要为她报仇的。而站在高冉的立场去想，若她想让叶玒复仇所会引发的后患减至最低，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做好预防：她不仅要助叶玒复仇成功，还要在她复仇之前就提前物色好一个合适的人选，以便一旦蕉皇死去就能及时替代他成为新任蕉皇，以此来及时稳住朝政，避免蕉国陷入更大的动荡之中，也避免因这动荡而让高立文有可乘之机。——这样做，才是之于高冉的两全之策。

另外，若顾及到时间的短促，那能够及时稳住朝政的合适人选，也就只能是在蕉皇的子嗣中去挑选，才能合乎正统。否则，程度剧烈且持久的动荡，就将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明白了！说吧，你中意的是哪位皇子？如今有资格继任皇位的正统人选中，只有五皇子和七皇子。你选的是哪位？”

“呵，左大叔果然厉害，真是一点就通啊！也好，既然你如此识时务，那就该知，若只是叶玒自己去复仇，那仅凭高立文作那所谓的后盾，根本就无法保障你今后的安危；但现在，她的复仇可不仅只是她一人参与，还有她身后的医谷、以及我身后的天阁和我自己的私人力量，我们都会助她一臂之力。比起高立文，有我们作她的后盾，显然要可靠得多！

“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选择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一定会说服叶玒替你解了梦毒。并且，我也能向你保证，即便因复仇之事致使叶玒日后定无法自保，但我却能保你今后的一世荣华！

“只不过，若你想要日后能活着享受这份荣华，那你就必须适时而退。——你该清楚，纵使新任蕉皇再仁厚，也不可能会放心的把一个曾助人弑君的奴才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但你可以相信，只要我在一日，那碍于我对他的威胁，他也决计不敢轻易动你。”

“我懂了……”

“懂就好。但为保在成事之前不被蕉皇看出端倪，我眼下还不便让你知道我究竟选了哪位皇子。——你该知，真不知，才是最好的掩饰……”

左义听后，不禁蹙起眉头，但待他细想过之后，便略微点了下头，以示接受了高冉的提议。他又岂会不知，如今于他而言，也只有高冉这一选择才可能尚存一线生机——否则，纵是不会被蕉皇或高立文杀害，他也很快就会死于体内的梦毒。所以，比起显见的“死路”，高冉这条路，至少在眼下看来，还能尚存一线生机。那他也只能是试着去相信，她对他的承诺不会是谎言……

“那好，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那就算是你已接受了我的底线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除了保命之外，你还有什么底线是不能退让的？”

“底线？”

左义突然有些恍惚了起来。他原本以为，高冉之前提到的“底线”，不过是指两人间不容退让的利益底线；但她如今又再提到“底线”……莫非，她所指的不只是利益，还包括他心中独属于他自己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的什么东西？

左义开始有些疑惑起来：她在意我这些作什？我有什么坚守，与她何干？我有怎样的感受，与她何干？！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些，左义突然就莫名地感到一阵恼火，便很是没好气地冷声回道：“与你无关。”

“啊？”高冉先是没明白过来左义为何会如此答复？但当她觉察到他此刻整个人竟突然变得意外的真实，便明白了缘由。

尽管她知道他多半是误会了她的用意，误以为她是在关心、在意他的真实感受，但同时，她也知道，他此刻的这份怒气分明就是在“告诉”她：他希望有人能看见他的这份情绪，他希望被在乎——哪怕他自己不愿看见自己的这一面，也不愿承认它的存在。

然而事实上，无论是出于高冉对自己眼下立场的考量，还是出于对左义的尊重而想要顾及他的自尊感受，高冉都只能选择佯装不知他传递给她的这些无言信息，故意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就事论事地回应道：

“哦。既如此，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回去后，替我向你身边的那个冒充者带句话，告诉她：有个叫高冉的人希望通过你向她带句话，若她真想杀了蕉皇，就请明日与你同来此地。——你只要向她传达了这个意思就行。其他的就交给我。

“你放心，若她不是叶玒，那我自有办法能即刻联系上叶玒本人，并助她尽快前来替你解毒。自然，我也决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夺去叶玒的梦毒之人——因为叶玒是决不会将此毒交与他人的！而若她就是叶玒本人，那我定会当着你的面说服她即刻为你解毒，以示我的诚意。如何？”

“好。我信你。那我们明日再会。”

“再会。”

两人互相拱手施礼后，左义便不再耽搁，径直离去。

313. 变天（一）

在确认左义确已走远后，高冉才唤来客栈掌柜，令他速派人去通知季沐青——蕉皇五日内必亡，让他速速准备应对不日将到来的与季沐辰的夺位之战。最好是赶在季沐辰之前先回来！

——言下之意已再明显不过：无论蕉皇是否有提前备下传位圣旨，高冉都能让它永无见天之日。她会让季沐青有最后一次与季沐辰竞争的机会和资格。

但求保险起见，高冉同时又另派了一支小队偷偷前往季沐辰所在之地，意图在他收到消息并启程赶往箩阳城之前或途中，将他军中的粮草和暂时搁置的只会在战时才使用的兵器尽数毁去，并设法在他军中散布些谣言、以动摇军心：比如将特地探查出的那军中的几个要员颇为隐秘的私密之事，令其他要员能“不经意”地获知，以使他们各自既互相猜忌又暗自心惶惶;又或是干脆将他们之事一夜间就公布于军中最显眼之处，令全军将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然，这些被神秘不见首尾的无名刺客披露出的各种私密之事，多半也是真假参半的。但即便将领间的羁绊再深厚，只要蜚语流言被重复的次数多了，那在他们各自心中所累积下的猜疑，迟早也会有爆发的一天。——毕竟，人纵是经得起一次诽谤，但终究也是经不住接二连三地诽谤的——人性终是经不起考验的。它既没有人以为的那么脆弱，也没有人以为的那么坚韧。但高估自己，却又偏偏是每个人最底层的通病，——这若是被运用得当，便能成为制敌的最大助力。——而高冉，就是这样想，并这样做的。

而如此一来，即便需要酝酿持续的时间会长些，但每次行动所需冒的风险却是所有可选方案中最低的。——更何况，高冉派去的还都是天阁训练有素、武艺智谋都十分拔尖的绝顶杀手。

只不过即便如此，高冉也还是觉得有所遗憾：事实上，直到这时，高冉才觉得自己曾答应季沐青决不插手蕉国内政之事，实在是考虑太欠周全了。这内政本就是个旋涡，且只进不出。而既然她为求自保才不得不更深入去探知蕉国朝廷中各派系的更多内情，那她就等同于是已经一脚踏入了这旋涡之中，那她被卷入其中、并被卷入更深处，便是迟早且必然的事了。

可无奈于当初想得太浅、答应得太早了，才致使她如今即便想要为更稳妥的自保而想尽早除掉季沐辰的几个心腹、甚至是季沐辰本人，却又碍于早已答应了季沐青不干涉他们蕉国的内政，而不得真的越俎代庖地替他做到这一步。

于是，高冉便也只能是尽量频繁地做些小动作——比如毁物；比如搅乱人心；比如“偶尔”在季沐辰军中的饮食、饮水中，下些会令人疲软腹泻、却又不至害人性命的药……

想来，纵使是再坚韧一心的军队，也经不起高冉这般三番五次看似不痛不痒的折腾。更何况，她派去做此事的还都是一等一的暗杀高手。——尽管让他们去做的却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但却也是季沐辰没能抓到现行的低风险行动。同时，这也反而更加激化了季沐辰军中已然愈发不稳的军心。

“但愿他不会令我失望……”为了不逾越过季沐青不容她触犯的底线，高冉知道自己至多也只能是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她也只能是寄希望于季沐青能彻底溃败季沐辰那军心已然动摇的军队，并成功上位了。

另外，与此同时，高冉心里又不得不盘算起另一件事：等季沐青先季沐辰一步回来后，她又该如何说服他选择漠视她曾助叶玒弑君之事呢？

尽管高冉心中对此事已有了七、八分把握，但只要事情一日没有变作现实，它的变数就会始终存在，所以，她也不敢早早地就认定一切都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而在她看来，对于摆平弑君一事，她眼下首要解决的第一个近在眼前的变数，就是要先会一会那个打乱了她原先计划的冒充者，将这一变数尽快掌控住。——即便蕉皇五日内必亡已成定局，她也必须在季沐青回来之前，先替他稳住箩阳城内各势力间的均衡，决不能让任何一家骤然独大，更不能让那突然冒出的弑君者其背后的势力借此脱颖而出！

——

翌日，左义如约将那冒充者带到了高冉的眼前。而也是直到亲眼见到了那冒充者，高冉先前始终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地了。

“果然是你。”

“怎么？她戴着面皮，你还能认出她来？”反倒是左义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又岂会看不出那两人一见面互相看对方的眼神就早已暴露了她们本就相识的真相。但就仅凭这一眼，就能如此确信对方具体是何人了？——若只是冒充者认出了高冉，那倒还好说；但高冉却也是几乎同时认出了那个冒充者。——这可就不是仅凭一瞥就能即刻认出的了。

左义觉得，她们之间定还有其他独特的辨识参照。而他之所以刻意明知故问，就是想知道她们之间的这种不为外人知的辨识方式。想着兴许日后他也能借用同样的方式来助他化险为夷。

但那两人却对他的质疑充耳不闻。只听叶玒完全不理会他的问话，直接向高冉问道：“你如何确信他能将我带来见你？”

而高冉也同样不在意一旁的左义的问话，同样也只回应了叶玒：“若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也活不到今日了。不是吗？”

叶玒听了，便顺着高冉看向左义的目光，也同样朝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但也不过一眼，随后便又回过头来继续问她道：“说吧，你既然会特地约我前来一见，那定是已想好了万全之策。你想让我如何配合？”

“呵，万全之策倒不敢说，不过，比起你的一意孤行，我的想法或许会比你可行……而我需要你首先为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左义身上的毒全都解了。不仅要现在就解了他身上的梦毒，还要把另半份的蛊毒解药也给他。”

“什么？”叶玒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高冉，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左义。

“你别忘了，蕉皇死后的善后事宜可都得靠我呢。而左义的价值对于我日后的善后可是至关重要的。再者说了，我都已经愿意配合你将蕉皇的死期提前了，难道事后的善后事宜，你就不能配合我了？”

被高冉这么一问，叶玒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更何况，她本就对她怀有一丝歉疚。而既然高冉主动对她提了要求，那只要左义的存在不会妨碍到她的复仇，那答应了高冉的这一要求，也未尝不可。且，如此一来，她心里的歉疚也会少些。

“你信得过他？”可即便已基本愿意做出让步了，但临了，叶玒还是要最后确认一遍，以免因高冉可能犯的糊涂，而连累到她也跟着犯了糊涂。

却没想，高冉的回答不仅令她意外，也给了她十足的信心。——高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道：“我信他对时势变迁的判断力。”

她这样的回答，绝对比说——相信左义的“为人”——这样肤浅的理由，要更有说服力。而她也并非只是对叶玒说的，同时也是说给一旁的左义听的。——真可谓是一箭双雕的效果。

“好。我救他。”说着，叶玒便转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左义。

得到叶玒的亲口答应后，高冉这才自他俩进门后第一次正视了左义的存在，并提醒他道：“今后该如何行事，相信你也心里有数了？”

左义则只是默声朝高冉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话地转而配合叶玒的指示，安坐运功，准备接受她接下来的解毒。

而替他俩作护法直至叶玒收功后，高冉才一边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一边追问了一句：“我与‘那人’说的是五日期限，实际究竟会是几日？”

叶玒转眼与高冉对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便回道：“至多四日。”

“好。那你完事后，就立即离开那是非之地，剩下的事就由我和左义先顶着。再有，你之后最好离箩阳城越远越好。”

“好。”

与叶玒谈妥后，高冉才转而向才渐渐恢复神智的左义问道：“你可知蕉皇可有提前拟好什么传位圣旨？——毕竟，人终有一死，纵使他再不愿，也不可能会真的完全不去想吧？”

“有。那时我也在场。”

“那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在场见证？”

“没有。因为那时蕉皇还想让两位皇子继续互相牵制，让朝中拥护他们的那两派继续互相牵制。所以，除我之外，再没让其他人知晓此事。”

“好。那蕉皇究竟属意的是何人？”

“七皇子。”

“季沐青？那他怎么又立季沐辰作太子？”

“我不是说了嘛，蕉皇还不想禅让皇位，便想让他俩互相牵制以避免其中一家独大，进而威胁到他……”

“呵。那你可知那圣旨如今放于何处？”

“知道。蕉皇寝宫有一暗格，那道圣旨就放于其中。”

听到这儿，高冉却并没有半丝窃喜，反而有些犹疑地斜乜着左义，质疑道：“蕉皇怎会连这都让你参与见证？他难道就不怕你因此而有意偏袒下任蕉皇，甚至因此而背叛于他？”

但左义却很不以为然地浅笑道：“不是我不会，也不是蕉皇不会怀疑，而是就那两位皇子目前的势力而言，若无可与蕉皇相匹敌的外援势力的相助，且不说强过蕉皇，就是他们俩有哪一方能完全占据上风、完全压过另一方——这到如今都还未成定数呢！如此实力，但凡识时务者，又怎会傻到舍弃蕉皇而选他们呢？——更何况，只要蕉皇在位一日，这圣旨，也不是不能改的……”

高冉听了，这才终于展颜浅笑道：“哼……如此说来，眼下，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但左义并未回答，只是朝高冉会心一笑。

而在一旁的叶玒眼里，他们两人的这一番互动，足以显露出他们之间竟已有了不小的默契。也由此，叶玒便也对高冉选择联合左义的这一决定，有了更多信心。

314. 变天（二）

在左义和叶玒离开前，高冉与他们已基本商定了接下来各自要做的大致事宜。也因此，叶玒便将手中掌握的高立文暗布在朝中、宫内的其他细作的名单都给了左义，由他出面，利用他这几十年来在朝中、宫内构建起的庞大关系网，在四日内完成诱导各派间——尤其是极个别的几个恰好与细作身份重合之人——对局势变迁的倾向性误判，进而确保一旦蕉皇去世后的短期内，那些派系也会因顾及各自的立场得失和他们自己的私人得失，而不敢轻举妄动。

而在他们走后，高冉便又另派了几个天阁的人去暗中监视朝堂各派势力的主要头目他们各自的具体动向、以及左义的具体行踪。

依照高冉的计划，她准备通过这几日的部署来实现：四日后一旦蕉皇驾崩，她和左义便能即刻很好地里应外合，形成——左义在明，她在暗——的钳制力量，迫使那些尚在城中却又无足以与她相对抗的势力在等到季沐青或季沐辰回来之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再者，因高冉并未明确透露过自己究竟支持哪方，所以无论是左义、还是那两位皇子背后的支持势力，在两位皇子回来前，也都不敢妄动了。

另外，高冉这样做，便使得她即便为了维稳而不得不小小干预了蕉国的内政，但她也不算是真的打破了与季沐青的约定。——她完全可以说这是为了让她能有命等到他回来，她是为了自保，而不是为了干政。——毕竟若政局不稳，就可能会让高立文有可乘之机；而若让高立文得逞，那她的小命也就危在旦夕了！——她不相信高立文会轻易放过她。就算不马上杀她，也不会再让她那么自在逍遥了。否则，高立文就等于是给他自己的身边安放了一个随时会威胁自己的巨大隐患——尤其是在自己还未稳住政权之时。

所以，哪怕为了她口中的所谓“自保”，高冉实际上不仅一边派人暗中保护季沐青，并因此而已陆续暗中杀掉了几个是季沐辰派来或是明着意图混进季沐青军中的奸细、或是暗着意图伺机刺杀季沐青的刺客；一边又派人暗中使绊，不仅令季沐辰总不能及时收到关于朝堂变动的最新消息，还时不时的对他的军队——尤其是那几个心腹——做些“小动作”，进而小小地、不止一次地、却又是不定期地离间、搅动着他们原本尚算稳定的军心；还一边利用天阁与左义的里应外合，意图就在这四日内利用——各派系各自不容退让的底线利益、和各派系内的主要头目他们各自最忌讳的软肋、以及已然被左义知晓但他们各自却又互不知晓身份的高立文的其他细作各自更为隐秘的软肋——来实现对原有的朝堂及宫内的全方位关系网的整体微调，令他们不仅对敌方势力、甚至对自己派系内的同僚的相互提防忌惮，都会骤然变得更甚于从前。

——哪怕她都这样做了，但在高冉看来，她还是能理直气壮地对季沐青说：“我没干政，我只是为了自保。”

而以她对季沐青的了解，即便他知道她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但毕竟她确是没有越俎代庖地替他一举铲除了季沐辰一派的势力，致使天阁得以借机影响剩余派系的政向偏向——使得他们比起畏惧、偏向于季沐青，更可能会因见识到了拥有出自医谷的各种罕见奇毒的辅助而更显强大的、却还仅只是天阁近年在蕉国发展起的一支分部的力量，而从心底里畏惧于天阁的强大、而非季沐青的势力；而若是那样，那季沐青即便日后夺取了皇位，也多半只会沦为天阁掌控中的傀儡皇帝了。

所以，只要季沐青清楚高冉确实有能力做到这一步，但却又没有这样做。那他便不能真把她如何了，也不敢把她如何。而她的“自保”的理由，纵使他根本不信，也不得不接受了。

而这条底线，只要高冉一日没有真正跨过，那季沐青与她之间也就不会真的恶劣到要同归于尽的地步。

再者，碍于同心蛊的约束，纵使只是为了自己着想，只要不是想与她同归于尽，那以高冉对季沐青的了解，想来他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轻易作践他自己，以图借此来连累她也跟着受罪。若是那样，那更亏的反而还是他自己，而非高冉。——这点道理，季沐青不会不懂。

然而，不论高冉把她能想到、能预料到的各方的可能反应及自己必须拿捏的分寸想得多透彻、多全面，却仍是不敌现实的无常和意外……

现实是，就在高冉密切关注着这几日朝堂内外、及尚未归来的季沐青和季沐辰各自动向的同时，继在蕉国初遇董天一之后，她的又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突然出现了。且他出现的方式也已明确告知了她：他就是专程来找她的。——不是偶然，也不是像董天一那样意图装作偶遇，他就是专程来找她的！

尽管高冉并不知他究竟是如何能这么快就找到她的？但却并不意外。——尤其是当他表明了自己就是专程来找她之后。

他如此明确，那要想找到她，即便有天阁和医谷的双重掩护，他也还是有办法找到她的。——只要他足够了解她的行事作风、不被表象轻易迷惑，那他便能轻易推测出她此时最可能的所在了。

而他的孤身到来——这本身就已足够说明，他的确是了解她的。——至少，对于她惯有的行事作风，他还是十分了解的。

“好久不见。不过，既然你是特地来找我的，那也就是说，你已经做出你的选择了？”

“嗯。”

“那好，说出你的选择吧。”

“小冉，虽然我也很向往你的选择，也想一个人自由自在……但这几年的漂泊却让我明白，比起那份自在，我更不能舍弃的，是不能置傅家于不顾，也不能置我爹于不顾……”

“哼……也就是说，你已经决定不仅要助傅家夺取云祥，还要替代你娘坐上那皇位？——也只有如此，你希望能两全的目的才可能达成。否则，无论是你娘还是你爹最终得势，傅家和你爹却只能独存一方，而不能两厢无事、和平共处。”

“的确如此。”

“那你来找我，又想要我如何助你呢？

“你大可放心，云祥最终被谁坐拥，我无所谓。且，我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为了高家而与你为敌。但你不得动我爹和巧儿！再有，你也不能妨碍我日后过我自己的自在生活。否则，有些闲事，我就管定了！

“另外，你也该知，若你无法阻止你爹或你娘对我下手，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我不过是为了自保。但为了自保，我却是几乎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我懂了。但你还是必须随我回去一趟。如今，傅、高两家和云氏一族已无法再相安无事地共处了。爹的事……尽管那些传闻有不实之处，但确也有未能被彻底销毁的证据可查。所以……”

“所以，高、傅两家为免在此时互生嫌隙，就决定将我带回，把我作为人质软禁在你们傅家，直至我过了及笄之年、能与你成婚为止？”

“嗯。”

“呵，也是，如今碍于高立文的那些传闻亦真亦假；再加之，估计高、傅两家现在也难找到高立文的确切下落，便只好出此下策，想借此先加固两家的同盟关系，先对抗住云氏的提前发难……而云氏……不，确切的说是云臻，至少在眼下这个阶段，想来他也不可能再对我有不轨之心了……

“不过即便我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不必担心会被高家送给云臻、用我来讨好云氏，但我也还是不能跟你回去。”

“为何？你现在还小啊，再怎么说，待我们完婚也还有四年多的时间，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的……你也不必如此担忧……”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现在确实不能随你回去！

“你不知啊，今时已不同往日了……你会变，难道我就不会变了？更何况，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啊……

“我现在的处境，已不是我想走就能轻易走得了的。否则，我的离开，弄不好就会连累我的师门遭受灭门之灾。而蕉国，也很可能会因没有我及时出面协调朝廷与天阁相互之间的可能猜忌、及时平衡这两方之间的诸多矛盾，而致使整国最终陷入本不必要的战祸之中。

“而若蕉国的朝廷与天阁的蕉国分部展开了全面对战，你以为高立文会不趁虚而入？

“再有，随着这几年蕉国与云祥之间的商贸通道的愈发顺畅、便捷，还有那几个地处两国之间的小国已基本被天阁全权掌控，你以为发生在蕉国境内的这场朝廷与天阁的蕉国分部的全面对战，会波及不到天阁的其他分部？会波及不到云祥？——更何况，云祥此时也已自身难保了……

“所以，即便只是为你自己着想，若你真想带走我，那除非你能找到另一个同样具备如我现在的‘枢纽’价值的人来替代我，否则，我的离开，只会给你意图替代你娘最终掌控云祥的目的徒增坎坷，甚至致使你的目的最终夭折。——这于你，可就绝非是良策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别只是只看到眼前的那一点利弊得失，却看不到更长远的危害，否则，有时候的看似一时可行的良策，一旦放入更长远的考量之中，就反而是下下策了。甚至是能注定了你最终的惨败的最关键的那一步。”

“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不仅不能带你走，甚至连想对你不利，也都得三思而后行？”

“哼，文轩，你确实是变了。不过我却一点都不意外呢。——可能是因为你现在的变化还远不及我最初认识你时、你所带给我的震撼吧……你，确实很有‘这方面’的潜质呢。好好发展吧，若是利用得当，而老天又特别善待你、给了你那么一点点必要的运气，那你的目的，也未必不能如愿哪……”

自再次相见后，直到听了高冉的这一番似在自说自话的感慨后，傅文轩的眼中，才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不解。——并不是听不懂高冉的话，而是听不懂她话里的话。

但同时，他却又觉得那些都无关紧要。他很清楚，眼下要紧的，还是要赶紧想出另一个同样可以解决他特地寻她到此的本质意图的折中替代方案来？

而高冉也知，若只是站在傅文轩现在的立场、以他至多能获知到的关于她的所有情报——在这样的基础上去想解决此事的可行方案的话，那纵使他能理解她刚才对他分析的那些利害关联，估计他也很难想出真正可行的折中方案来。

高冉想了想，终于还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决定告诉傅文轩一个是他绝对不可能得知的秘密。而只有知道了这个秘密，那那个她能想出的唯一可行的折中方案，才可能能得到他的认同、并予以支持。——虽然，如今的再见已令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将来是敌是友已很难说了；但眼下，却尚还有能暂时保持中立的余地的。所以，只要还有选择的余地，两人都还是愿意积极尝试的。也正因如此，高冉才愿意亲口告知他这个秘密，并由他来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如果需要的话……

315. 变天（三）

“文轩，有件事，我想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另外，既然此事注定将要被公之于众，那我希望此事能由你来代为转达给你娘和我娘知道，并借由她们来让所有该知此事之人都能尽快知道……”

“何事？”才刚不及思索就这般反问的下一刻，傅文轩便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便不置可否、略带犹豫地追问道：“莫非……”

“嗯。就是你现在所猜测的。没错，我之所以希望能由你毫无曲解地将我的原话转达给高、傅两家的家主知道，就是为了借由她们来让高、傅两家内部所有掌握实权或有与之不相上下的影响力的人都能知晓此事！而且还必须让他们尽快知道！

“而只有这样，你才可不必非要带我回去。而我，也可暂时被他们弃置一边……

“文轩，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以为我会想不到：既然你能孤身前来此地找我，那想必除了你对我的了解之外，助你前来的绝非是高、傅两家所能为你提供的情报，而是高立文给你的情报！高、傅两家找不到他的下落，但你却知道！否则，你不会、也不可能能这样快的就找到我，还这么不合时宜的出现、意图带走我。

“你以为我会想不到，若让你带走了我，对谁才是最有利的？但你也别忘了，既然你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能同时保全傅家和你爹，那你就不能毫无斟酌地就盲从于你爹的安排！

“而我之所以愿意告诉你那个连你爹都无法探知到的秘密，愿意助你想出一个折中之策，是因为我至今仍相信，对于我们当初定下的约定，你还是希望能坚守到底的。——我也一样。

“所以作为朋友，我会再次提醒你：别忘了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别忘了我决不妥协的是什么？——别忘了这些，那我们日后纵是为敌，也才不会最终失了对彼此的尊重。我想，我们之间的友谊，应该不会那么廉价吧？”

听高冉把铺垫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傅文轩多少也预感到了她将要告知他的秘密定是会让高、傅两家都对她心起忌讳，否则又怎可能能令她们轻易就如她所愿地“放过”她呢？可是，她们真的会放过她吗？

“小冉，莫非，你想说之事会令你沦为弃子？”——除此之外，傅文轩再想不出其他能令两家放弃高冉的理由。

“嗯……会不会沦为弃子，还真不好说……毕竟，我身上还流淌着高家嫡系的血脉……但应该能令两家因为我说的事实而不得不另择人选来替代我与你重定婚约……”

“什么？重定婚约？替代你？小冉，你这是何意？”

“文轩，你只需回去后亲口告知两家，我的先天不足虽经我师父和小师叔的悉心疗治，如今身子确已基本康复，但却也因此而完全丧失了生育的能力。也就是说，待我成年后，我不能像正常女子一般能生育后代，我是无法生育的。

“所以，若是你嫁给了我，那你们傅家嫡系血脉的延续，就只剩你大哥与我大姐这一对了。但想必你娘应该是不可能会放心我大姐的。就更别说会愿意让你们两兄弟同嫁一妻了。

“再者，且不说我娘向来就很偏袒我大姐……若是还让她知道了我已无生育的能力，那我必然会因此而彻底失去与大姐竞争下任家主的资格。到时，不仅我娘会彻底放弃我，连高家上下都不可能会同意让我这样一个无法为高家嫡系延续血脉的女子继承家主之位的。

“而如此一来，比起从前——始终在高、傅两家左右摇摆，好借此来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的周旋之策，当她确信了自己已再无合乎正统的竞争对手能威胁她之后，便干脆就完全偏向于迟早会由她掌控的高家，岂不是更符合我大姐的利益？

“而那样的话，像我这个对高家而言只剩嫡系血脉这最后一点价值的人，把我送去你们傅家作人质——这究竟是对高家更有利呢？还是对你们傅家更有利？这，应该不难判断吧？你觉得你娘到时会怎么想？你们傅家又会怎么想？”

“小冉，你……你曾描绘的那种‘自由’，真的值得你如此吗？你竟然为了要得到它而不惜这般毁掉你自己？！”

“毁掉我自己？呵，文轩啊，我能理解你认为人活着就必须要有后的观念；但理解归理解，这和我坚持自己的想法是两回事。

“也许在你看来，我这是在毁掉自己的人生，毁掉自己之所以活着的价值和意义；但在我看来，就我这生来就无法选择的处境来看，我这样做，才是对自己的人生的真正负责！

“不过说再多，你也不会懂的。总之呢，在我看来，我们不过是各自选择的活法不同而已，也因此才使得我们各自要为自己选择的路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不尽相同罢了。但实际上，‘得到’与‘付出’总会是相当的——无论你承不承认它的存在，能不能看到它的存在，它都在那儿，无增无减……

“所以啊，事情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相信我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不后悔。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

“而你现在真正需要做的，是将我看做是一个你并不在乎的人，然后冷静地想想：既然你的‘未婚妻’无法生育，那你作为你自己、作为傅家人、作为高立文的儿子，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傅家，为了高立文，你应该如何应对此事？又该如何借此机会来牵制住高家，好为你日后为傅家夺下云祥、并为你自己夺下皇位而不失时机地铺设好必要的基础？”

听着高冉完全是漫不经心地对他说着这些足以令他震惊诧异不已的话，傅文轩即便始终不能理解她为何会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认定她的选择没有错？——哪怕她的选择根本就是无论放置于这世间——除医谷这一世人仍未能洞其真貌的“异世”之外的——其他所有地方，都会是为伦理所不容的！

但即便是如此为世俗伦理所不容，傅文轩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她的选择。——谁让他们是朋友呢？

但即便如此，当傅文轩决定依着高冉的建议，试着冷静地去考虑她的提议之时，她刚才说过的那一番提醒他要特别去考量之事，便又如迟到的回声一般地突然又回响在了他的耳畔……随之，他看向高冉的眼神便不觉多了几分警惕。

而这般明显、毫不掩饰的警惕，高冉自然是即刻就觉察到了。她便故意打趣他道：“怎么？现在才觉得我危险？你都敢孤身一人前来见我，我还以为若你不是真的相信我，那就是你胆子已经大得都蒙蔽了你的理智了。啧啧，你说，我该相信哪种事实呢？又或是，这两种其实都有？你不过是有些后知后觉地直到现在才开始后怕而已？莫非，你的理智‘贪玩’到现在才知道回来？啧啧……”

然而，被高冉这般看似玩笑、却又句句似有暗示提醒地打趣一番后，傅文轩的脸色骤然间就变得苍白了许多。他突然发觉，高冉刚才提醒他的这些，他竟从未认真想过！而她，却早已都看在了眼里。

而高冉，却偏偏在这时伸手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他竟不禁全身小颤了一下，但随即就又被他及时克制住了。

但高冉却并未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反而还刻意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了解我，所以不会笨到想用我在意的人来威胁我。别人不知，但你应该能想到：比起被威胁，我的性情显然是更喜欢直接拿对方去祭奠那些逝去的无辜亡灵……反正，人终有一死嘛……”

傅文轩不觉瞪大了双眼，额角竟也不禁冒出了些许冷汗。尽管在此之前，他的确是知道不能用惯常的手段——企图用尚还留在云祥的尤松和巧儿来威胁高冉就范，但他却没想到她的冷情竟会冰冷至此——她的“在意”，至多不过是：若是他们遭遇了不测，那她事后定会替他们报仇、并加倍“补偿”他们的亡灵，但却不会为了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而向逼迫者妥协分毫。

这样的高冉，根本就没有人能威胁得了她。——尽管傅文轩早在当初与她成为知交之时，对此就已心了然，但却是直到现在，他才对自己的这一直觉确信无疑了！

也因此，便使得之前本就没起过的要用任何人来威胁高冉就范的念头，自此之后就更不敢有了！——比起与这样的高冉为敌，与她为友才是上策。——就如同她的杀伤力罕有人能抵挡一般，若能得她相助，那能收获的助力也绝对是罕有人能及的。

而同时，傅文轩心里也很清楚，高冉之所以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这般威胁警告他，除了是因她本就天性淡漠之外，应该还有一部分缘由是因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自己手中握有的势力的强大程度——正因她对自己与对手之间的实力差距的准确估测，她才敢如此有底气地反过来威胁对方，令对方不敢对她在意的人轻易下手——除非对方是抱着想与她同归于尽的觉悟。

但既然会想到用此种方式来威胁她，那便不可能是真想与她同归于尽的，但在实力上却又是敌不过她的……所以，只要她态度够坚决，那多半也只有她威胁对方的份，而对方则不仅不敢轻易伤害她在意的人，反而还要小心替她保护好他们。——只要双方实力的悬殊差距一日没有改变，只要高冉始终是处在能轻易碾压对方的绝对优势的地位，那弱势的一方就永远别想有资本和胆量去威胁高冉，否则，后果只会是加倍的惨。

“你放心，当初与你和雨儿定下的约定我会誓守到底。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并非只是为了什么义气，而是能令我们日后即便不得不反目为敌时，也能将自己可能遭受到的伤害减至最低的唯一可靠的选择。我明白的。

“所以，我不会轻易与你为敌。纵是不得不与你为敌之时，我也会依照我们当初的约定：先告知你一声，而后再各凭本事……

“再有，你也大可放心，只要我在一日，我便不会让傅家和我爹伤到你爹和巧儿分毫。——你的意思我明白的。放心吧，你可以相信我！”

“嗯。既然你都能如此准确地领会我的意思，那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那好，傅家和你爹那边，就由你去应付了。我也不为难你非要告知我高立文的确切下落。

“你放心，只要他不害我，我便不会害他。你知道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虽然妨碍了你爹的大计，但却并没有真的害到他，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文轩，你的打算，我还是愿意支持的。——但前提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而我也知道，若是可以选择，你也是与我一样更希望是为友，而非为敌——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出于现实利益的考量。但愿，我们此次的再见，能让我们都各得所需吧。”

316. 变天（四）

与高冉谈过后，傅文轩并未多做逗留。他知道这家客栈如今是高冉说了算的地方，而他在能用行动向她证明他的确有能力阻止傅家和高立文对她不利之前，此地他还是不宜久留的。

于是，傅文轩便带着高冉告知他的秘密，做好了将要嫁与另一个——会特地从旁支过继给高家主高兰为女的、年龄又恰与高冉相仿的女子——的觉悟，启程踏上了回云祥的路。

一旦高冉不育之事被两家同时知晓，那高家必然理亏，而傅家则能趁此机会有借口自主从高家旁支中挑选出日后易被傅家掌控的女子，在由高家主高兰重新为其正名、改旁出为嫡出后，再代替高冉与傅家重定婚约。——这些，傅文轩此时已多少有些数了。

但今时已不同往日，如今的傅文轩心里很清楚：这段婚约，不涉及任何情感，只是一场不得不做的交易；但只要他要嫁的人不是高冉，那至于是其他哪位高家人就都无所谓了。——反正最终一旦他登上了皇位，高家人（除高冉之外）迟早都会被他一一除去——包括他即将更换的那位新妻子。

而至于高立文那边，因他知晓他如今其实是身处云祥与蕉国之间的一个小国内，暂时隐匿了行踪，而那儿又是天阁全权掌控的地盘——傅文轩便想着，此时身处在那儿的高立文，应该一时间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便决定在他回到傅家将高冉无法生育之事公开之前，对高立文也隐瞒下这一秘密，好助高冉此时正在筹划之事能顺利进展。

——毕竟，高冉眼下正在做的事虽不利于高立文，却并未损害到傅家的利益，也不会妨碍到他自己最终目的的达成。甚至，因为她多少也妨碍了高立文的谋划，其实也算是变相帮了他一把……既如此，那作为朋友，既然是举手之劳之事，那他也回报她一些便是理所当然了。

而另一边，尽管傅文轩就那么走了，真的没有向她透露半分高立文近来的动向，但高冉却还是愿意给他一次证明自己诚意的机会，静待他日后的佳音。

但同时，既然傅文轩已表明自己也是希望与她为友、而非为敌的，那他就那样走了——这样的行动本身，应该也是在“告诉”她：不管高立文此时正在何处，他暂时都不会威胁到她。——也就是说，高立文隐匿暗处所等待的时机，并非是眼下的这个时机。

洞悉到这一点，远的不敢说，但至少眼下的这次小动荡，高冉已基本可以确定，她不会遭遇到来自高立文的直接威胁了；那她欲扶持季沐青登位之事，便已成功了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除了是她能尽力而为的那部分外，就只剩季沐青回来后他自己的实际表现了。

自然，在那之前，高冉还得确保季沐青能接受她给他的解释，以免日后因心结未解而与她渐生嫌隙。——她可不希望纵使最后是最坏的那种结局，但真正致使她惨败的原因却并非是源自外部的不可控因素，而是源自内部，源于他们本可避免的内部矛盾——若是那样，那可就太冤了！光是想想，高冉都觉得会死不瞑目。

所以，在季沐青终于在高冉派去的天阁杀手的暗中护送下，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先于季沐辰回到箩阳城后的当天夜里，高冉便在左义的陪护下，亲自来到了暂时安放蕉皇遗体的寝殿，在季沐青次日就要以临危奉旨继位为由——先继位为皇、再择吉日安葬先任蕉皇——之前，先与此时必在那儿守灵的季沐青说清此事的真正内情，以确保：

一来，可尽早除去彼此滋生心结的可能；

二来，也可提前让他有所备案，以应付明日群臣的可能发难；

三来，也能让他及时知晓：朝中此时究竟哪些是真正可信任的是他的“自己人”？哪些又是墙头草一类、只会左右摇摆的？又有哪些拥护的只是能利民利国的，却无所谓继承人是哪位皇子？还有哪些是明确拥护季沐辰的？以及另有少数的几个只是表面顺从、无明确拥护对象，实则却是心向季沐辰的？

最后，高冉还要为了兑现曾对左义许下的承诺，而必须当着他的面，让季沐青亲口允诺：待他坐稳皇位、平定内忧外患后，他会许给左义足够丰厚的赏赐，并放他离开，让他安享晚年。

——

蕉皇的死，无声无息，且直到季沐青回城后，蕉皇的死讯才被满朝皆知。

而在那之前，所有朝中重臣及蕉皇身边除左义外的其他亲信，却只知从御医和左义口中获知的大致情况：蕉皇突然一病不起，并自那晚睡下后，便始终沉睡着，再不曾醒来。连御医也查不出究竟。

但他们不知的是，御医在蕉皇梦毒发作的翌日清晨被左义特地唤来为始终唤不醒、但还尚有气息的蕉皇诊过脉后，自御医对蕉皇病情的大致描述被随即送出寝宫外传开后，御医便因害怕担责而一如从前般的习惯性地完全接受了左义下达的指示：开了些不痛不痒的只是普通提神的药方，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外宣称“已尽力，惟看天意了”；而在那之后、直至季沐青回城，御医却还是会每日都定时来给蕉皇复诊，而后又再一如既往地对外宣称蕉皇的病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继续恶化——哪怕事实上，就在御医初次为蕉皇诊脉的当晚，他便已在沉睡中气绝离世了。

但这一真相，却是直到高冉亲自来见季沐青时，才由她亲口告知了他。

在她看来，此事虽是左义授意御医这样做的，但他也是依照她的意愿办事的，所以，既然要坦白事实，那也该是由她这个背后真正的主使者来亲口告知季沐青。也只有这样，才可从一开始就降低季沐青日后会找各种借口来迁怒于左义的可能。

而也只有让季沐青从一开始就不轻易迁怒于左义，高冉日后才可凭着她的力保来逼迫季沐青最终不得不看在她的面上——确切地说是不想与她为敌、而不得不答应，在朝政稳定后，便放左义离开，让他安享晚年。

——事实上，从高冉将左义与叶玒的复仇成功连结在了一起后，她对善后的具体部署谋划，那一环扣一环的局面，便也随之终于成型了——任何一环的差错，都可能导致整盘计划的功亏一篑。

而正因深谙此道，才使得如今已是高冉不可或缺的同谋之一的左义，一方面既乐于积极配合她行事，一方面则也因他在这局中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而得以反过来时刻“提醒”着高冉：一旦时机成熟，她必须兑现当初对他的承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的左义，已然成了一把不折不扣的双刃剑，而且还是高冉亲手助他完成了这最后的蜕变。——这点，高冉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而左义也同样清楚。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在初次与她面谈时，就决定放弃蕉皇转而选择她了。

而在高冉看来，从一开始，尽管处境不同、要担负起的责任和能拥有的与责任相当的权利不尽相同，但季沐青所能起到的作用，在本质上其实与左义也没多大差别——就如左义是平衡蕉皇与朝廷各派系的缓冲枢纽一般，季沐青对高冉而言，则是平衡蕉国朝廷与医谷、天阁、和蕉国外的其他大小国的缓冲枢纽。

但显然，季沐青要担起的这个枢纽角色光靠他自己一人是不行的。且不说他眼下连皇权都还未握稳呢，就算日后终于握稳了，但他能掌控的也不过是蕉国朝廷对外的最终态度，却无法掌控、或影响到外部的其他势力对蕉国朝廷的态度。

所以，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可预测的几十年内，季沐青都离不开高冉的协助——因为高冉担负的，就是作为能缓冲、影响“外部势力”中分量颇重的医谷和天阁这两支势力对待蕉国的最终态度的枢纽。——她和季沐青恰好都具备着各自互需又无法互相替代的价值，而如此一来，比起最终反目为敌，始终坚持合作共赢，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但即便如此，在高冉看来，左义和季沐青的价值，于她而言都是同样重要的，他们是没有可比性的：他们一个主要在于微观具体的协调；一个则更侧重于宏观长远、但却略显粗放的方向、政策的微调。——就像是一个负责具体的小修小补，一个则负责划定边界及方向。——至少，在季沐青真正稳住政权、并找到合适人选替代左义之前，他们俩是需要互补、互相平衡的。也唯有如此，蕉国才能在那过渡期间得以大致保持稳定，不致发生大规模的内乱。

——不管季沐青在收到高冉的密函后、在马不停蹄地赶回箩阳的途中，他是否有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联？但眼下的现实都逼迫着高冉不得不在他回来的当夜，就将这层利害关联向他挑明，让他清楚：如今在这场局中，已不再只是他与她之间的互相牵连了，还有与左义的既能互利又能互害的新三角关系。

但因时间紧迫，当高冉在左义的陪护下来到季沐青跟前时，她便当着左义的面，将话挑明道：

“我来是想告诉你真相的。蕉皇是我二师叔叶玒所杀，她是为报几十年前的那场灭族之仇。

“若是你不了解此事，那你大可自己去查个究竟。但我现在要跟你说清楚的是，此事与医谷无关，但为免连累到医谷，我必须出面为她善后。而左义不过是替我办事，协助我善后而已。

“另外，我早已事先与我师父打过招呼了：当蕉皇驾崩的消息公之于众之日，便是医谷对外宣称叶玒已叛离师门之时。而依照门规，一旦她被谷主判定为叛逃，那她体内的秘毒便会应时发作。就算在她生前她能不被其他医谷弟子追杀到，但她也终究会死于秘毒之下。

“所以，你无需费心思忖该如何复仇，你只需耐心等待。我保证不日便会觅到她的行踪，并将她的尸首最终带到你面前，让你查验，以免连累到医谷……”

季沐青沉默地注视着高冉良久，而后又移开视线转而又看了左义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我乏了，明日得空了，我再去找你。左义，你先送她回去，然后再来见我。我有话问你。”

高冉未曾想到，季沐青竟如此沉得住气。她不禁与左义互相对视了下，但却又从左义的眼神中知道了，原来季沐青此刻的表现也是他不曾见过的。那也就是说：若不是季沐青在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突然有了如此巨大的蜕变，那便是他此刻的这般不可测、不可知的一面，在此之前其实一直都被他隐藏得很深，深到可能除他自己以外，便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了。

但不管真相为何，高冉都已隐约嗅出了眼前的这个季沐青的危险……

317. 交心

在回客栈的途中，高冉几次欲开口宽慰左义，想让他不必担心季沐青可能会对他不利。——她相信季沐青不至会蠢到会在这么敏感的时期，仅因不能动她，就将他个人的私愤发泄在此时价值尤为凸显且至关重要的左义身上。

但每每话到嘴边，她却又始终开不了口。只因季沐青刚才那一瞬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表露出的极为危险的一面，她和左义可都是同时见到了，也都是初次见到；而对季沐青的了解，只怕左义还是要比高冉了解得更多些。所以，那些萦绕在心却又始终未能说出口的想要宽慰左义的话，就连高冉自己都觉得很没底气及说服力，那她又如何能宽慰到他呢？

却没想，临到客栈门口，在即将从岔路口的阴暗处走出、走向被客栈周围悬挂的通明灯火照亮的那一片街道前，左义反而率先开口宽慰起高冉来：“你放心，七皇子不会对我不利的——至少，现在不会。在他坐稳皇位之前，我会是他最需要的人。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离不开我的支持。所以，他暂时还不敢动我。”

高冉先是不觉一愣，但随即便也终于放下心来。倒也不隐晦地坦白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是相信你说的了。——毕竟，对于季沐青，你比我更了解。

“老实说，我认识他时间不长，远不及你。所以对于这些你我都心知肚明的利害关联，我确实不能肯定他是否也能同样清楚？尤其是他刚才竟然还对我……不，应该是对我们流露出那么危险的气息……我真的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的懂？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有把握，那我自然是要相信你的。你放心，只要这个心结解了，那日后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兑现当初对你的承诺。——就凭我与季沐青如今已是异体同命的关系。——若他胆敢让我失信于你，那我就毁了他！我会让他知道——一个既不会主动寻死，也从未多渴望活着的人，她真正的可怕之处！”

但左义却只是无所谓地淡淡一笑，“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诚意。我知道你当初选择我，除了看中了我的价值之外，还有对我有着一分额外的欣赏。虽然最初我对你的这分欣赏有所怀疑，但我现在已经相信了，你对我的欣赏是发自真心的：你并不似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你确实是把我当人看。不，准确地说，在你的眼里，我和七皇子甚至都没有尊卑之分，你眼里的我们，是一样的……”

面对左义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高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愣了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而后才终于意识到了左义刚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主要是明白了他说的这些话其背后的不凡意义。

高冉终于明白了，原来一直以来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在左义眼里竟是如此的前所未见，以致即便心性灵透如他，也还是直到现在才真正相信她的那些理所当然是真的理所当然，而非只是为了要笼络他才故意虚捧抬举于他。

想到这些，高冉自然不能错过这难得可与他坦诚交流的机会——尤其还是他先开启的这次契机，她刻意停下了脚步，摆出了一副非说完心里的一番肺腑之言才肯罢休的架势，迫使左义也不得不暂缓离开的脚步，先听完她要说的话之后，再掉头离开。

于是，就在那明暗交界处，那个只差一步就能步入灯火通明的街道的岔口拐角处，高冉特地朝墙角边走了几步，引得左义也随她走到了足够掩人耳目、不易被注意到的角落。高冉这才终于放心地对左义袒露了她的真实所想：

“左大叔，以后若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像这次，你若是不说，我根本就无从知晓你竟会为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猜疑了这么久！这多费神啊！

“不过，既然你如此在意此事，那我就趁此机会跟你说清楚吧。但我有言在先，无论我之后说的话有多令你觉得匪夷所思，你也不要太大惊小怪，更不要将我今日对你说的传播出去。我可不想被别人当疯子看……

“左大叔，我觉得若要跟你说清楚这事，恐怕要先从会造成我对待你和季沐青的这种几乎没有差别的态度的本源说起……

“其实，在我的观念里，一直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想法：我们人和其他世间万物其实都是平等的。我们和它们一样，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存在着；而我们和它们，在本质上却又是同源的，而我们最终的归处，也终会是重新回归到那个最初的源头——与天地同在，与天地同质，也最终与它一同消亡……

“但这样的从起到灭、从生到死的过程，有些复杂、有些漫长：复杂到，也许你我都会有所感觉，但却又无法详描其感；漫长到，即便直到你我都消亡了——甚至是我们可能能想到的最远的未来的人都最终消亡了，也未能看到的真正的万物最终消亡的那一刻……

“但即便如此，我们最终也还是会回归于一处，同在，同灭……

“所以，在我看来，所谓的‘活着’，也不过只是这个整体演化中的一个短暂到甚至连一瞬都算不上的时间里的诸多存在方式中的其中一种而已。

“而对人而言，哪怕在你‘活着’的时候，这种‘活着’的存在方式就是你最重要的。但若是你能放下这份执念，跳出来看得更远、更开阔些，那你也许也会隐约有所觉察：我们的‘活着’，对于这个——是我们此时正身处其中，但同时它又还包含了其他的天地万物的——整体而言，只是连一瞬都算不上的存在方式；我们的‘活着’，也只是那诸多存在方式中的其中一种而已。

“另外，只要你不认定只有你活着的时候，你才是‘人’；或者，只要你不是认为，只要你不再是‘人’了你就不存在了。那么，作为整体的一部分，作为不过一时换了一种存在方式、随后又变换了另一种存在方式而继续存在着的、依旧是这个整体始终不变的一部分的你，那你自然是始终存在着的，且会一直存在——直到与整体一同消亡为止。

“而我，就是这样去理解我的存在、我的生命、和我此时——作为一个‘活着’的人——这样的存在方式而存在着的。

“而这样的我，看着你们——和我一样的‘人’，我又为什么要觉得我们是很不同的呢？为什么我们是有尊卑之别呢？为什么我们是与其他的万物所不同的呢？

“真有那么不同吗？——我看未必。

“至少在我看来，我们人和其他万物都不过是‘活法’不同而已。没有真的高低优劣之分，只有能不能适应环境变化而得以继续以现在的这种形式存在下去的区别而已。

“想过这些后，再说回到具体的你和我……左大叔，你和我、还有季沐青，其实真没有太大的不同。我们都各有各的长处和短处，也有各自无法被完全替代的特质。否则，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你、我、他的存在了。

“你相信我，这个世上绝不会有绝对一模一样的事物能同时存在的。任何一种存在形式的事物的出现和存在，都会导致另一种本就只能与之二存一的事物的消亡。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允许两个绝对相同的事物同时存在。

“不过，尽管我们因为各自都有别人无法完全替代之处才得以存在，但在本质上，我们却又没有太大的不同。这很奇怪……但却又是真实的。

“试想一下，我们都是人，都是以‘人’这种方式存在着。而若是从‘人’这种存在方式的整体去看，那你和我的相似之处就该是远大于我们的不同之处的，否则这个整体就无法长久延续了，而是会分化成其他的各自不同的存在方式了。——就好像，我和你就应该像飞鸟和池鱼的差别，而非只是‘人’与‘人’的差别了。

“再有，若是站在演化出这世间万物的‘天地’的角度去看，你和我、还有季沐青，我们尽管有着各自不同的微小差异，但就本质而言，我们都是‘人’，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本质差别；不仅如此，我们又与这世间的其他万物本质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我们和它们一样，都只是‘天地’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也永远无法成为那个全部。

“但即便如此，对于你我如此迥异的境遇、生来的不平等，这却并非是上天给我们天然定下的规矩，而是我们自己为了能持续存在下去，而在不断适应着环境变化的同时，而逐渐自发形成的一种在我们每个当下的整体实力的能力范围内所能做到的，能保障绝大多数得以更好地存在下去的，是那每个当下看来最能平衡‘人’整体存续的较为合适的互助方式。

“而所谓的等级，也不过是会随着互助方式的变化而不断被微调变化着的一种衍生产物。但一旦哪日像这样的互助方式又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或者说是原本它之所以能存在的基础没有了——到那时，那所谓的‘等级’，也会随之发生相应的改变的。

“——毕竟，这世间万物终究还是要遵循着这世间似乎亘古不变的一种规律的：若是代价远高于获得，那任何事物——哪怕是像‘等级’这样的无形产物，也终会被淘汰的。——不是谁优谁劣的问题，而是能不能适应、适不适合的问题……最终，能帮助‘整体’存续下去的，才是最根本的目的……

“而我和你，不过是很不巧地还没能等到那一天，也无可选择地出生在了现在这个时期，所以才会从一出生起，就被眼下这种在当下的整体现状看来尚算‘合适’的世俗观念，给划定了我们各自的等级。——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是天生不如我或季沐青了。绝非如此！

“在我看来，若是我仅仅因为世人皆认可了我的出身阶层比你‘高贵’，我就该理所当然地低看你，甚至不把你当成是与我同样的‘人’来看待，那就是我自己的傲慢无知了！

“左大叔，在我看来，我们不过是生不逢时。而你的不幸，也不能全怪这个世道，自然也不能怪你的出身，但这却又是现在的现实：虽然不公，却又不能说真的就是谁的错？凡事都需要过程的……

“但这并不妨碍我清楚地知道：在我心里，你和我是一样的。所以，我没理由低看你——除非是你自己先低看了自己。

“而事实上，我不仅不会低看你，我还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显露出的令我颇为佩服的能耐，而不由得高看了你几分。你绝对有资格得到我更多的尊重。——虽然我这样说，的确很自我，甚至有些傲慢，但却是我的真心实想。左大叔，我尊敬你，并发自内心地佩服你。”

听完高冉坦言的这番心声，左义第一次不由自主地伸手搭上了高冉的肩，似有什么哽咽在喉、久久未能说出，但两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沉默了良久，高冉终于还是等来了左义的回应：“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说完，左义便不再多言，迅速转身先行离开了。但高冉却分明感觉到了他刚才搭着她的肩的手的分量，很厚重，似乎承载了他很多的情感和未说出的千言万语；而他将手收回时，却又让她觉得：他似乎一边放下了什么，但同时，又重新背负起了什么……

这样的左义，高冉从未见过。但却又令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从未如此刻这般近过。

318. 尽人事，听天命（一）

目送左义走远、直至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后，高冉才转身踏入了眼前的那一片相比之下格外明亮的街道，并径直去了客栈的后院，准备回房休息。

却没想，待她临到房间时，却意外发现房内早已被点亮了烛火，而待她走近了，还能清楚地看见三个人的烛影在随着烛光摇曳而影影绰绰地在房门上摇晃着。

高冉虽不知此时在她房内等她的那三人究竟是谁？但就凭他们能如此安然无畏地在她的房内静坐着等她归来，她也不难想到那三人中必有在天阁中地位并不亚于她的人。否则，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样贸然闯入她的房间，还敢如此嚣张地坐在房里、丝毫不畏惧被人发现，而客栈的小二们也不可能会如此放任他们。

所以，也不过一瞬，高冉基本就已猜到了里面可能有的人：若不是邱岳泽和李霖同来了，那便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来了；但剩余的其他人，她一时倒还真猜不着会是谁？

高冉略微调整了下呼吸，待重新平复了情绪，做好了应对来者的准备后，才慢悠悠地推开了门。

“李叔？安总管？还有……这位是？”

“你回来啦。来，我向你介绍，这位是安家新任的家主——前任安家主的幺妹，安绮。”李霖主动代安鹭向高冉介绍了那唯一一个是高冉并不识之人的真实身份。

“什么？新任的安家主？”

高冉一时有些诧异，但看到这位新家主竟是由安鹭亲自陪同前来，便排除了她可能得位不正的嫌疑。但……

“那，那雨儿呢？她对此事如何反应？安家所有握有实权的长辈们也都同意了？虽然过去——让前任家主的同母姊妹来继任家主——这事也偶有发生，但毕竟这样做会涉及到今后嫡系正统的变更，此事真的能这么顺利就解决吗？”

被高冉这般直白地质疑，安绮先是略有保留地看了高冉一眼，而后又分别看了安鹭和李霖一眼，但他们却都只是朝她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却并不意外于高冉这样的反应，安绮这才终于放心地直接反问高冉道：“不知高二小姐究竟介意的是什么？”

高冉一听，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虽然李霖和安鹭对她早有了解，但安绮与她却是初见。

“哦，安家主不要误会。我明白的，既然连安总管都愿意辅佐你，那定然是前任安家主的意思。所以，我决不怀疑你的正统性。而我也相信，你一定是同样继承了前任安家主的意志，同样真正看重的是保全安家、并让安家能够更长久地存续下去，她才会宁愿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将家主之位、以及那背后的整个安家全都托付给你。——我懂的。

“但是，就像我能理解安总管与前任安家主的这份坚定不移的意志一样，我也同样了解雨儿的性情：虽然她也很看重安家的利益，但比起安家，她更在意自己的得失——更何况还是她一直都引以为傲的——是安家唯一正统继承人——这个身份呢？！

“如今这样的变故，我很担心对于今后该如何安置雨儿，会令你们很为难……而作为她的朋友，如今看来，就算她不主动来找我寻求帮助，我恐怕也得依着我们当初的约定而主动去见她一面，向她表明我的立场了……”

“那高二小姐不妨先与我们说说你的立场？”

安绮此话一出，高冉便意识到了，原来这才是他们三人此次特地一同前来的真正目的：想要知道她的真实立场，好及时对天阁和安家今后的敌友关系有个大致的预判——只要邱岳泽仍待她如此特别，那天阁就得始终护着她；而若是她坚持与如今的安家分道扬镳，那天阁也就只能是与安家划清界限了，且还不能保证日后决不会与之为敌……

再者，既然此事竟劳烦了李霖亲自前来，那自然是邱岳泽授意的。否则，李霖是决不会仅仅只是为了要获知高冉的明确态度就自己亲自跑这一趟——纵使他再怎么认可她，她也不比邱岳泽的分量能如此劳烦他亲自出马。更何况，她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呢。

——这些，不仅高冉的心里清楚得很，近年来与天阁合作颇为密切的安家自然也是同样清楚得很，否则，她们这两位如今在安家的辈分权位都颇高的长辈，也不会如此积极地与李霖同来见她这个晚辈了。

但高冉却并没有即刻回答安绮的问话，而是闭上了眼，很冷静地想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睁开眼正视着安绮，回答道：

“安家主放心，虽然我与雨儿是朋友，但你们安家决定由谁来继任新家主，这是你们自己的家务事，我不便干涉，也不想干涉。

“我知道，你们既然会特地前来询问我对此事的态度，那就说明，雨儿的确不能接受前任家主的这般安排，而她也一定因此而做了些什么，这才使得你们不得不先她一步前来找我，以防我会助她来对付你们。

“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只要你们不妨碍我——哪怕只是袖手旁观、而不会出手相助，我便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与你们为敌。自然，我也不会好心地无故相助于你们。

“这样吧，等我在蕉国要办的事处理妥当后，我便会启程回云祥去见雨儿一面。虽然在见到她之前，我不能向你们承诺，我日后一定会与她为敌，或与你们站在同一阵线；但至少我能保证，我决不会为了她，而参与到你们安家内部的这场家主位的正统之争中去。

“不知我这样的回答，安家主可还满意？”

安绮略显意外却又稍微放心地深深看了看正坐在她对面的高冉，而后又再看了看分别坐在她两边的安鹭和李霖，却见他们并不意外于高冉的这般表态，而是都态度十分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安绮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好，既如此，那我们不妨也定个约定：只要安家家主未再异位，那就烦请天阁和高二小姐对于安家今后的各种表态，皆以我的为准。如何？”

“那是自然。”这回，倒是李霖抢在高冉之前先应下了。

高冉便也只好随他之后，也附和了一句：“自然，安家主尽可放心。”

——

要事谈妥后，李霖与高冉一同送安绮和安鹭出去，并唤来小二领她们去了已为她们准备好的上房休息。

目送她们走远后，李霖才转身重又回到屋内坐下。高冉见了，自然是识趣地赶忙关上门，并快速回到李霖身边，特地挨着他坐下。

“高冉，阁主虽远在云祥，不能及时知晓你眼下的这些动作，但我却看得清楚！你如此动用天阁的势力来辅佐季沐青夺位，究竟意欲何为？”

“李叔，你先别急，先听我仔细与你一一道来，若听完我的解释后，你还有气，那你尽管惩罚我就是了。我一定甘愿领罚，决不会背着你向邱岳泽打小报告的……”

“你……调皮！”李霖自然知道高冉这样说是在跟他开玩笑，但还是把他逗得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好啦，李叔，我不开玩笑了，你听我慢慢说……我知道，其实早在筹建这家客栈之时，你就没少在上任蕉皇身上下功夫。我也知道，自你亲自来此之后，你也终于让天阁在蕉国的这个分部开始大开杀戒了……远的不算，光就自客栈正式开张后，应该也帮上任蕉皇暗中除掉了不少他眼中钉手里握有的重要筹码吧？——我知道，这也定是邱岳泽授意你这样做的。

“但问题是，邱岳泽远在云祥，他对蕉国如今的实情并不完全了解。诚然，表面看的确是上任蕉皇更占优势，选择拉拢他，的确更有利于天阁今后在蕉国的发展壮大……但就算是天阁，也还是有你们难以获知的重要情报，也正因缺失了这部分的情报，才使得你们看不清蕉皇的大势其实已去了！

“而我这几个月来所做的事，不仅是为了我自己，同时也是为了帮天阁提前完成那关键的过渡，帮助天阁选对真正适合的盟友，以避免被大势已去的上任蕉皇所连累……”

“什么？！”

李霖在震惊之余，又转念想起了近来因忙于处理与安家之间的、因其新任家主的特殊继任变动，而致使两派势力的盟友关系突然出现的一点小波动，而一时没能顾上去看的手下不久前才送来的关于蕉国朝廷各大派系的新动向的情报。当时，他还只以为那些新情报不过是如往常一样的只是记录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变动而已，便想着暂时放放，容后再看……

而如今被高冉这一提醒，李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因一时疏忽而错过了非常重要的情报汇报！

“你刚才说的可能早有人向我汇报了……但我最近无暇顾及，便疏忽了……你仔细说来于我听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阁之前究竟遗漏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李叔，你先别急，你听我慢慢说……

“其实这事说来，也不能真怪天阁疏忽，因为天阁遗漏的部分，除了有高立文的势力刻意掩盖着、从而增加了天阁查探的难度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关于医谷内部的，那自然是天阁更难触及到的范畴。所以，此次的疏漏确实不能怪天阁办事不利。

“而我之所以选择辅佐季沐青，不仅是因为从长远考虑，他确实比上任蕉皇要更适合与天阁成为长期盟友，还因为他是我二师叔亲点的一定要我去辅佐的皇位继任者……”

“你二师叔？”

“嗯。不瞒李叔，我与这二师叔初次相见，便是在我去了医谷之后。而当时，我却是被迫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便只好答应了上任谷主和二师叔他们各自不同的要求：我既要保住医谷，避免让医谷因我二师叔的私人恩怨而与蕉国朝廷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进而连累了整个师门都被迫陷入那很难有结束的一天的冤冤相报之中；而同时，我又不能阻止二师叔的复仇，而她要杀的，就是上任蕉皇。唉——总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哦——我想起来了！虽然我掌握的情报不全，但对当年之事我却是有所耳闻的……你的二师叔——也就是‘医圣’的二师妹……那她，应该就是当年那场灭族惨案中唯一幸存、却被流放焦国境外的郡主——叶玒了！”

“没错，就是她！”

“嗯……我懂了。虽然你做的这些事确实并非你本意，但你分析得不错：若是叶玒有意要杀了蕉皇，而医谷又纵容她如此，那即便没有你帮助善后，蕉皇也是大势已去，他势必要遭逢厄运——医谷盯上的人，就是天阁，也难保住……”

“这么说，李叔是不怪我了？”

“哼，就你机灵！”面对高冉很是时候地在他面前装傻卖萌，李霖就是有气也凶不起来了。

“呵呵，我哪敢呀……不过，李叔啊，既然你已经不计较我之前做的那些安排了，那，眼下却有件事，我倒是要跟你先说一说了……”

“何事？”

尽管此时两人都看似随意放松，但两人心里却又都清楚：接下来要商议之事的严重性，可一点都不亚于先前的事。

319. 尽人事，听天命（二）

高冉正欲开口，李霖却突然抬手阻止她出声，同时，他的目光却看向了与隔壁房间相隔的那一道墙，刻意用了三层内力对隔壁试探道：“阁下若有兴趣，不妨先过来与我们见上一面。偷听，实在不妥……”

高冉顿时也警惕了起来。照理说，她的房间的左右，客栈掌柜是决不会让其他客人入住的，而她直到现在也仍未觉察到竟有人已偷偷潜入了隔壁。

但对于李霖的觉察，她却半点不怀疑。所以，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那人应该是刚潜入隔壁就被李霖觉察到了。——否则，之前与两位安家人一起时，就算高冉的内功修为远不能觉察到隔壁是否有人，但他们三位又怎会竟无一人能有所觉察？

“会是谁？”

即便李霖都这样对对方喊话了，高冉却仍旧没有听见隔壁的半点动静，由此可见，那人的内功也是不低（至少是远高于高冉的），而李霖对他突如其来的音攻试探，似乎也并未伤到他分毫。

不过，隔壁虽没有半点动静，但不一会儿，他们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直到这时，高冉才隐约嗅到了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异香。虽然她一时间还真想不起会是谁，但已然可以肯定：对方定是医谷的人。

“我去开门。我闻见了此人身上的异香，虽有些淡，但确实是只有医谷弟子才会有的气味。”

说完，高冉也不待李霖回应什么，便径直起身去开门了。心里还暗忖着此人究竟是她认识的人，还是赵奕特地派来找她的本在医谷内的弟子？——因为对方身上的这股异香让她知道，若不是对方可以像叶玒那样改变自己身上的气味，那便是对方的内力确实是与她相当的，所以才会闻着这么淡；再有，这股香气除了会莫名地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之外，它的气味确实像极了她曾在医谷内闻见的那些从未出过谷的弟子们身上才会有的迥异于在外游荡的弟子们的气味。

抱着自己已不觉先入为主的诸多猜测，高冉打开了门。

“小师叔？！”——却没想到，这个答案却是完全出乎高冉的意料之外。她不仅完全没想到来者竟是赵枫，更没想到他竟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她身边。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便故意佯装惊奇实则揶揄地打趣他道：“这么说，你已经破解了二师叔调控异香的秘密？而你刚才，应该也不是要偷听，而是想睡在我隔壁，却偏不巧了，今日我房里偏就来了个绝顶高手，结果你才刚进屋，就被他给逮着了？”

说到最后，高冉倒还真把自己给逗乐了，不觉轻笑了起来。

“哼！”本来听着高冉前半段的话，赵枫还颇为得意，可听完她后半段的话，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竟然有人能在他才刚进屋时就即刻觉察到了——而且还是隔壁，而不是同一屋内！被这样逮个正着，无论赵枫怎么想，他都觉得丢脸至极。真恨不得永远都不要再记起此事了！可偏偏高冉偏就要故意跟他对着干，就是要当着他的面那么直白地嘲笑他，这使得他本不愿承认的那股羞愤之情，噌的一下就即刻蹿了上来。

“小丫头，别以为我疼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被赵枫这般厉声警告，高冉尽管知道他分明就是口是心非，但还是适时收敛了自己一时的放肆，识趣地赶紧给他个台阶下：她刻意干咳了一声，然后就刻意摆出一副努力憋笑的“严肃”表情，并十分郑重地请赵枫进屋。

赵枫见她尽管是十足的刻意，但碍于自己其实也是想找个理由能重新回来，便也顾不得心里的那点别扭，决定趁此机会与她重归于好，便同样装着不再计较她刚才对他的戏弄，大摇大摆地迈进了屋内。

李霖尽管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是医谷百年一遇的奇才——赵枫，但对他的粗略了解他还是有的。见赵枫真的站在自己眼前，并刻意坐在了他的对面，还很不服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李霖此刻也只能是在心里暗自叹悔着自己刚才对赵枫的无心得罪。

可不管怎样，错已铸成，那他想要结识赵枫的夙愿，怕也已注定是路途坎坷了。不过好在与“坏”相伴随的，总会是同等分量的“好”：通过旁观高冉刚才与赵枫的那番互动，李霖便不难看出他俩关系必是匪浅。既如此，那只要他能说动高冉帮他一把，那他的夙愿的达成或许还是有希望的，他能借由高冉来绕开自己刚才无心给自己造成的那些阻碍，改用一种更特别、也更便捷的方式去实现他的目的。他相信，尽管他没有那份能耐，但高冉有。——只要她愿意。

想到这，李霖突然就庆幸起了自己当初——尽管当时并不以为然，但还是答应了高冉以让她欠下他一个人情为条件，帮她跑腿，代为转交了她分别写给云祥四皇子云杰和他们的阁主邱岳泽的信——的选择，若不是当初借此令她欠下了自己这份人情，那他今日怕还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说动高冉帮他这个忙了。

心里有了这番计较后，李霖便不觉稍微收敛了自己原先的姿态，不再让自己显得像之前那样明显略强于高冉的存在，而是将自己适当弱化到分量与高冉和赵枫基本相当的存在：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看清了赵枫与高冉之间的惯常相处方式是对等的关系，而不是像他与高冉那样总是他要略高于高冉这样的略显不对等的关系；而既然他有心要结识赵枫，那自然是要投他所好，用他更觉舒服的方式来接近他、直至最终打动他，让他愿意与他交个朋友。

对于李霖的这种态度上的微妙变化，尽管才第一次接触李霖的赵枫并未觉察到，但高冉却是明显觉察到了李霖的刻意及背后的别有用心——尽管她还不清楚他最终的意图，但却知道定是与赵枫有关。

心里有了这份觉察，高冉便决定暂时忍耐着李霖的这种刻意所带给她的不适感，静候之后听他自己对她道明用意——她有种直觉：李霖之后定会为了那个与赵枫有关的目的，而不得不向她寻求帮助。所以，她只需静候李霖之后的坦白就好，不必自己去费心揣测。

于是，就在赵枫毫不知情、也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李霖和高冉便各怀心思地重启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还未商议的要事……

“李叔，你应该知道前几日曾有一位我的故友前来造访吧？”

“你说的，是傅文轩？”

“嗯，就是他。李叔，实不相瞒，其实他此次前来，明着是要依着傅家主的吩咐，想要先高家一步找到我，然后以高家已答应将我作为人质暂留于傅家为由，将我带回；实则却是受了他父亲高立文的怂恿，意图在蕉国这次的政权交替的最敏感时期将我带离，好方便高立文之后的行动。

“如此看来，高、傅两家应该还不清楚我与天阁之间的密切关联，否则高家不会傻到不利用这点，而傅家也不会蠢到不仅半点不畏惧这一隐患、甚至还想将我挟持软禁在傅家……但高立文却不同。

“且不说，当初他亲自来见我时就已从我口中得知了我与天阁之间的密切关联，即便光看傅文轩竟能如此快的就找到我的确切所在，就足以说明：除了傅文轩本人对我有足够必要的了解之外，还有着高立文给他的足够精确及时的情报的协助。由此便不难看出，高立文所掌握的情报网，可一点都不亚于天阁。

“李叔，以你所知，这江湖中是否有什么素来行事低调、但收集情报的能力却并不亚于天阁的门派组织？

“我曾依着二师叔透露给我的线索，查探了那些应该只是高立文势力的一部分的门派的详细底细，却并未发现任何符合我刚才所说条件的。那些门派看上去倒更像是负责明面上的财源供给、及表面的力量威慑的。

“但种种迹象却又表明了，高立文确实掌控着一个至少在收集及控制情报的能力上决不亚于天阁的组织，只是相对于天阁，它可能行事更为低调。再加之天阁的过于显眼，反而还无意中帮了高立文一把，令他意图的低调更显低调。一般人可能甚至都不会觉察到竟会有一个这样庞大的组织存在于自己的身边……

“——就像我当初在傅家初见高立文时他给我的那种颇为不详的初印象一样：低调，但却低调得诡异……”

趁李霖正凝神思索着高冉刚才猜测之事时，赵枫却刻意挨近此刻正坐在他和李霖中间的高冉，并凑到她耳边小声告诉了她：“我昨日碰见二师姐了，她把改变异香的奥秘告诉我了。不过，我可是一听就会了，所以还是很厉害的！”

“哦，是很厉害啊！若是换了我，只怕就算她手把手地教我，我也未必能真的领悟其中的奥妙，自然也就无从掌握这么玄妙的技艺了。所以，小师叔当然是最——厉害的啦！”

高冉倒是十分知趣地赶紧就从先前与李霖的严肃商讨中及时跳出，并顺着赵枫的心意好好地哄了他一番，适度满足了他此刻正需要的必须是来自于她的夸奖和认同。

不过同时，她也暗自记下了此事——原来赵枫见过叶玒了。那若是明日会过季沐青后，她还是必须要去寻回叶玒的尸体来给他一个交代、此事才能真正告一段落的话，那她就打算将此事交由赵枫去代劳了。

——有着这一层需求，那此刻高冉自然是要更加用心地哄好他了，免得他又像上次那样被她给气跑了。——尽管她知道他最终还是会像这次一样乖乖地回来，但谁知道要等多久他才会再回来？——这种对赵枫的归期的不确定，使得高冉根本就不敢在这个确实需要他的节骨眼上冒丝毫的风险。

但赵枫却只以为高冉这样罕见的顺从，多半也只是想向他示好——为了当初把他气跑而表示的抱歉，再加之他其实也正想给自己找个台阶，好让自己这次的主动归来能变得理直气壮，那他自然是很轻易地就选择了相信他想相信的可能，便不疑有他的与高冉真正达成了和解。

320. 尽人事，听天命（三）

一旁的李霖在暗自做着自己的计较的同时，也并未忽略身旁那两人的切切私语，且还无意中受了他俩这番窃窃私语的启发，李霖才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于他可算是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便主动提议道：“现在天色不早了，不如这样，此事就暂交由我处理。待我查清高立文隐藏的大致势力后，我再与你商议。你放心，此事若要解决定不能少了你，那我自是没有欺瞒你之理。”

“好。那我就静待李叔的佳音了。”

“嗯。”应声后，李霖便又越过高冉，转而对赵枫说道：“既然赵兄喜欢左边那屋，那就请随意吧。我今夜就睡右边那屋。今后，只要赵兄喜欢，这客栈随时都欢迎你的到来。”

赵枫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令李霖看不出他任何想法情绪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惹得李霖顿觉莫名地尴尬起来。只好识趣地不再多话，与高冉互相点头示意后，便自己先行离开了。

“这人是谁？你们很亲吗？”

“呵呵，再亲也没有你亲啊！也不想想，这世上还有谁会比你更疼我呢？就连我师父都不及你呢！”

说话间，高冉很自然地就缠上了赵枫的一边胳膊。而赵枫也已然忽略了高冉的避重就轻，只记得她说他最亲、甚至比赵奕还亲，还因此心情顿觉大好。而至于其他，他此刻早已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

翌日。

李霖和两位安家人都早早地出发各自分头行事去了。就只高冉和她隔壁的赵枫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只因今日于她最紧要的事就只一件：等季沐青得空带着左义前来见她。

她算过时辰了，想着季沐青再早那也得等到那些决不可舍去、必须做给众位皇戚、贵胄、百官们看的的仪式礼节全都举行完毕后，他才能赶来。

所以就算她睡到傍晚再起，她估摸着也还是来得及的。——再加之此时的季沐青也不便太高调地暴露行踪，所以纵使他在傍晚时分确实能得空，也未必敢挑这个时辰大摇大摆地出宫前来见她。所以，高冉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在白日里见到他。

果不其然，待季沐青举行完虽已刻意从简、但仍十分郑重繁琐的继位仪式后，待他终于熬到能以就寝为由撤去身边的所有非亲信的侍者后，他才与左义一起匆匆换过装束，微服前来见高冉。

而在入夜后，高冉则早已命人留意可能随时会出现在客栈附近的他们的踪影，并令人一旦发现他们，就带他们走后院的后门，直接将他们带到她的客房来。她就在客房里等着他们。——为此，高冉已然做好了今夜不眠的准备。

但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赵枫无论如何都非要赖在高冉的房内，直说不能容忍大半夜的还有其他人在她房内——除非也让他待在那儿。

高冉想着，此事最终兴许还真会与赵枫扯上关系，便就随了他的意。

结果，当季沐青和左义被小二领来房内时，赵枫早已在高冉的床上呼呼睡熟了。

“嘘——”不等季沐青和左义询问，高冉就已先一步抬手朝他们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太大响动。

待三人刻意轻手轻脚地走到茶几旁围坐下后，高冉才小声解释道：“他是我小师叔，虽然性情是有些古怪，但没有恶意。放心，他决不会做任何对我不利之事，所以也无需对他刻意隐瞒。”

季沐青听后却是刻意看了左义一眼，待左义朝他态度肯定地点了下头后，他才终于放心地与高冉说起正事来：“好，那我们就言归正传。你昨夜提到之事，左义已与我详细解释了那个中的来龙去脉，但你也该知，即便我不追究，也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难堵悠悠众口……”

“这事不难，但我必须先向你确认一点：你真的清楚我为何要替二师叔善后？”

“嗯。你放心，我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父皇之死，我知道那也是他自己的咎由自取……但他是蕉皇，那他的死便不会只是他一个人的私怨仇杀。就算我懂你的良苦用心，也愿意为了顾全大局而对此事既往不咎，但作为蕉皇，我还是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嗯，我明白……”

说这话时，高冉却是别有所思地来回扫视着眼前的季沐青和左义。刚才，季沐青对她的解释心存顾虑之时，他竟选择从左义那儿求证她说的话是否可信？——他看左义的那一眼，她可是看得清楚，记得深刻。

这说明什么？——至少高冉直觉的就觉得他俩昨晚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致使今日季沐青比起相信她，他更相信左义的判断。

可是她刚才分明就说过了——赵枫决不会做对她不利之事——难道这话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她如今与季沐青已经是异体同命的关系了，既然不会对她不利，难道还能对他不利不成？

可即便如此，季沐青为何还是更愿意相信左义呢？

高冉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很是诡异……

“莫非，他俩昨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左大叔究竟答应他什么了？这个季沐青怎么自回来后我就怎么也看不透他了呢？”

但眼下他俩的这种令她颇觉诡异、处处透着不合情理的“默契”的表现——已令高冉愈发觉得他俩之间定有什么秘密瞒着她的同时，她却还是故意佯装出一副即便注意到了他俩的异常却并不在乎的模样——至少，比起看不出他俩的异常，故意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更能令他们相信她的伪装。

她故意让他们知道，她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异常，但也故意让他们知道，她对此并不在乎——毕竟事不关己。同时，她还继续就事论事地答复季沐青道：

“这样吧，这事就交由我来办。但你必须先答应我，只要待我交出了二师叔的尸首，让你对‘他们’有个交代后，你就必须让此事就此打住，不再多生枝节。否则，你该知道我们医谷的作风：一旦决意复仇，那可是除非全门死得再无一活口，否则你们季氏就都别想活命了！

“而医谷弟子，虽说人数不多，但其中却有一大部分的背景很是复杂，且还牵连甚广——甚至有牵一发就动全国的影响力！所以，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对我表面说着不报复，实则却还想着伺机进犯医谷，若是那样，那你就做好日后不仅会遭灭族、还可能会遭到灭国的准备吧！

“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帮二师叔善后，可并非全是为了二师叔，也不是为了医谷，我其实也是身不由己。你想过没有，若是医谷真要与你们朝廷为敌，那医谷完全不必非要刻意将二师叔以叛徒论处。

“事实上，医谷的弟子，自拜入师门的那一刻起，他这一生就注定至死都是医谷的人——除非他被医谷除名，以叛徒论处。而医谷的叛徒，从来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即便不是死于其他同门以清理门户为名而展开的追杀，也会死于无药可解的自身体内的秘毒的毒杀。

“所以，即便只是为了我自己日后不被这场仇杀波及，我也要为二师叔善后。再者，医谷其实也已主动做出了让步，愿意为了平息这场仇怨厮杀而破例第一次主动将一个从未犯过门规的弟子除名，用她一人的性命来避免医谷的一众弟子日后必须为了遵守门规而要不惜一切代价地为二师叔复仇。——你应该也不想看到这样的连带后果吧？

“所以，医谷的这份好意，你最好还是领了。否则，就算只是为了自保，你首先会遇到的第一个医谷的敌人，就会是我！——但你却已注定了这一生都不能伤害我分毫。如此一来，你觉得面对我这个敌人，你该如何是好？——你可千万不要天真的以为，我不会为了要阻止你而主动伤害你、或是伤害我自己。——这个险，你冒不起！”

“陛下，你还是相信高二小姐说的吧。”左义的一句语气淡然的插话，无疑是给高冉刚才的警告添了最后一把火，将季沐青心里的确犹存的最后一点侥幸给烧成了灰烬。

而一旁见他们两人这般诡异的互动，高冉心下更觉不详——不是怕季沐青可能会对她不利，而是怕他会对左义不利！若她没料错的话，很可能昨夜左义回去后就与季沐青达成了某种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协议，才换来了季沐青对他的如此信任！而至于究竟要用怎样的代价才能换来季沐青的这等信任，换来他愿意暂时容忍左义的从旁协助，还能对他的话如此看重？——尽管高冉并不希望自己的料想会是真的，但却也不能否认，那样的代价的确才是最有分量的……

“蕉皇请放心，我知你为难，也知此事牵连重大，所以我保证三日内必会将二师叔的尸首带回，让你对‘他们’有所交代。

“但也请你切记，二师叔的身份，不仅只是你们季氏的皇戚，还是我们医谷的弟子。所以，无论是为了维护你们皇族的颜面，还是为了不冒犯到我们医谷的颜面，我奉劝你，无论对她有多仇恨，你也决不能作出任何辱尸的行径来！否则，即便我不追究，其他医谷的弟子也势必不会放过你！

“我好心提醒你，一旦你被医谷盯上了，那就算是眼下势力最强的天阁，也难保住你的性命。

“世人只知医谷素来行事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却从来不知，他们对医谷的那些所谓的了解更多的不过只是他们自己的臆想而已。——因为医谷相较于他们实在是太不同了，而这种不同又令他们又惧又恨，却又无力改变——不是想着改变他们自己，而是想着如何改变医谷……

“然而，身为医谷的弟子，我却可以代表医谷告诉你，那些盛传于世的流言蜚语，几乎都是世人自己对医谷的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他们的恐惧是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并非真的是医谷造成的。而事实上，真正遭遇医谷毒手的，自医谷立派起至今，其实也没几人。

“医谷素来不过是奉行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信条，只想过我们自己的生活。而至于你们如何想、如何做，其实只要你们不妨碍到我们，我们也不会主动去伤害你们。

“只不过，碍于如今的这个世道，我们若想继续独善其身，那也就只能是适度的‘入乡随俗’了：若不让世人知晓医谷确实具备着可以轻易除掉任何盯上的人或势力的能耐，那世人是决不会因心生畏惧而知趣地不敢再轻易冒犯、甚至妨碍我们的。

“所以，即便撇开二师叔与上任蕉皇之间的那些恩怨，若只是从医谷自己的立场去想，其实医谷之所以愿意纵容我二师叔复仇，不仅是为了了却她自己的夙愿，还是医谷想要借此机会来向世人宣告：哪怕得罪医谷的是一国之君，他也依旧要为自己对医谷的冒犯付出相应、甚至是数倍的代价！

“蕉皇，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二师叔对你父皇的仇恨，也不指望你能理解她——哪怕与你的父皇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却也只想杀了他，而不想像他当年近乎灭尽二师叔那一支血脉的全族一般的也将你们一并杀了，甚至还为了不连累到医谷而亲点由你来继位，以图及时稳住朝政，避免令蕉国陷入更大范围的动荡之中，也愿意用她自己的生命来为她的复仇作个了结，以图平息你们的怒火——我不指望你能理解这些，但你必须清楚，医谷并不畏惧你们的怒火。哪怕你们真的想要与医谷为敌，若只是对付你们，那以医谷如今的力量，可是绰绰有余的！

“医谷之所以不想与你们朝廷大动干戈，不过是想要点到即止，令你们、令世人都看清楚了：我们要的不过只是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你们不妨碍我们，我们便不会主动伤害你们；但若是你们先伤害了我们——比如像我二师叔那样，那即便是一国之君，也迟早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甚至数倍的代价！

“——这，才是医谷之所以要纵容我二师叔复仇、之后又迫使我必须为之善后的真正目的。

“蕉皇，凡事以大局为重。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在上一辈了结吧。你我真正该做的，是谨记教训，并好好着眼于当下及可预见的将来。但若是你听不进我的劝告，那我既能助你成就大业，亦能毁了你。

“再有，像我这样有着复杂背景的弟子，在医谷绝非少数，而我们也早已注定了这一生都必须与医谷紧密相连、不可分割。所以，若你胆敢与医谷为敌，那我们为了自保，也会不惜余力地保护医谷。

“你确定，仅凭你自己、或是蕉国朝廷的全部力量，就真能对付得了我、我们、还有我们身后实则是包括了你们蕉国在内的几国近乎所有大势力的联合之力吗？——而即便是这样的我们，却还只是你企图进犯医谷所必须战胜的第一关而已。

“如此，你还确定要与医谷为敌吗？”

听到这儿，季沐青脸色早已苍白，他知道高冉并非是在恐吓他，她说的真的都是事实。但也正因他相信那些都是事实，他才更觉无力。良久，他才勉强冷笑道：“这么说，我是无可选择了？”

“嗯。你本来就无可选择。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我现在是让你认清了这一事实。不过，你也并不孤单，因为我也是无可选择啊。咱俩其实也是同命相连，谁也不比谁好。所以啊，你就别为难我了，否则，别说我这一关你就已经过不了了，就算你能过，我后面还有好几个比我更强大的人及其背后的势力挡在那儿呢。而你还得真都过得去了，才算真正挺过了‘第一关’。只是第一关。——你啊，还是不要这么想不开了吧……”

“呵，呵呵，呵呵呵……”季沐青听后，突然就莫名笑了起来。

虽听不出情绪，却令人倍觉凉渗至心——这与那日他被逼服下同心蛊时发出的那阵莫名笑声所带给高冉的感觉，竟意外地重合了。

尽管季沐青之后再没说什么，就径直起身离开。而左义也即刻随他一起离开，并未给高冉任何能与他单独多谈片刻的机会，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高冉心里却已明了：季沐青决计不敢再生妄念；而他与左义之间也定有什么不能让她知晓的秘密，且还是十分不详的秘密。

321. 尽人事，听天命（四）

“小师叔，起来吧，别装睡了。刚才我们的谈话你也都听见了，那就麻烦你替我跑这一趟吧——把二师叔的尸体带回来。

“我想，她身上的秘毒应该也已经发作了。你还是赶去见她最后一面吧。眼下怕也只有你能在三日内就找到她并将她带回了。——她既然把调控异香的奥秘告诉了你，那便是希望你能逆其道而行之、反追踪到她的行踪，进而将她带回。

“毕竟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是夫妻一场……若可以，你还是早些找到她，让她能死得舒服些吧。就当是，送她最后一程。

“然后，你再把她留在这世间的那具驱壳带回来给我，也算是替她完成她最后的遗愿了。

“你放心，有我在，哪怕只是具驱壳，我也决不会让任何人辱没了她。”

高冉坐在床头看着赵枫的背，对他这般轻声说道。

赵枫却并未回话，只是挠了挠他的耳朵，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爬起身来，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高冉一眼。但还是起身走到了窗口旁，在开窗之际，他只甩下一句：“大半夜不睡觉，还吵我。害我也睡不着了。算了，我透透风去。”

说罢，他便开窗直接从窗口跳出，离开了。

“三日……”

赵枫离开后，高冉便唤来小二，命他在明日天亮前必须把所有关于安家近来发生的这场家主易人之事的始末、及安雨洁在其中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眼下的具体行踪等的所有情报，全都尽数呈给她查阅。

“雨儿，难道最终你还是选了云臻？所以你的母亲安敏才不得不将安家转托给她的幺妹？这些年你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个云臻对你做了什么，才使得你竟会如此不管不顾到都令安家无法再容忍的地步？

“我看得出安鹭对你的期望，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甘心辅佐安绮继任家主……看来，你是真的令她失望透了……”

尽管还未拿到她想要的具体情报，但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高冉还是不觉想了许多可能，直至想到逐渐睡去……

——

果不其然，赵枫离开后的第三日，他就如期带着叶玒的尸体回来了——完好无损，且还带着一股奇特的幽香。高冉闻辨出那是赵枫独创的防腐香的气味，便不难想到，赵枫已经用他的方式为叶玒作了最后的告别。那剩下的，就交由高冉处理了。

而就在当夜，季沐青和左义便在接到高冉派人传来的约讯后，就如约前来了。

见到季沐青，高冉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尸体在这儿，你查验清楚是否是她本人？再有，你带走尸体与‘他们’有所交代后，我不管你用何种办法来安抚、说服‘他们’，但这尸体你最终都必须要按我的方法来处理。”

季沐青先是冷静的与左义一起查验了尸体，并用眼神互相确认了彼此的查验结果都确认确是叶玒本人之后，季沐青才反问了高冉一句：“你想我如何处置？”

“把尸体烧了。我会另为她建个只有我们自己才能辨识出墓主的衣冠冢，不会给你添乱。”

“烧了？”

“嗯。这于你应该也不为难吧？既然你碍于医谷的颜面而不能辱尸，又碍于你们皇族的颜面而决不能安葬了她，那最好的方法就是烧了她。

“这样，于你于我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此一来，你们便可当她这个人从未存在过，让往事也随那团火一并烧去；而我们也能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去祭奠她。——我们各得其所，互不妨碍。

“再者，我始终相信：心在的地方，灵魂便在。所以，若我能用心为她造一个衣冠冢，那即便不记刻下墓主之名，只需在墓旁为她种上她生前最喜欢的花木，那她的魂魄便会知道那儿就是她的归处。而只有有了归处，她的魂魄才能得到安息。而也只有她的魂魄得以安息，你我的心才可免被一些是你看不见、听不见、也摸不着、却又时常会烦扰到你的心的东西所烦扰。——那东西在我看来，就是还未寻到归处的魂魄。

“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但只要你也确实有过——自己的心被莫名烦扰，却又不知何故——的经历，那照我的意思办才是对你我都好的选择。——别忘了，我们医谷可还有一些弟子可是非常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的，你难道就从不好奇那么玄妙的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所以啊，对我的话，你最好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好。我依你。但作为交换，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你之前‘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我和董家自能应付，就无需再劳烦天阁了。”

“嗯。可以。其实即便你不开口，我也本打算等二师叔这事了结后，就与你说的。

“你放心吧，天阁要的与你要的并不冲突，所以只要你能守住你目前所占据的明显优势，并最终成为朝中无可争议的绝对最强者，并愿意与天阁互惠互利的话，那天阁今后自然不会与你为敌。且，一旦日后遇到与你的利益有所冲突的生意，天阁也会优先考虑你的利益，而非其他势力的。

“不过你也别误会了，天阁今后之所以会优先考虑你的利益，并非是因你如今已是蕉皇了，而是因为如今蕉国朝中的最强者是你。天阁不过是给予‘最强者’与之相匹配的优先待遇而已。说得不好听些，若你不是我们目前认定的‘最强者’，那即便你是蕉皇，我们也不会优先考虑维护你的利益。

“事实上，其实在你之前，天阁的势力自进入蕉国后，至今也只给过上任蕉皇这份优先待遇。而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势已向你这边倾斜了……在我看来，只要不突然出现什么意外的天灾横加阻挠，那哪怕没有天阁继续从旁协助，以你的能耐，再加之左义的从旁协助，再有董天一的适当帮衬，那你彻底坐稳皇位应该是很快的事。所以现在天阁选择了你，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尽管你提防天阁的确也合情合理，但你也别因为天阁太过显眼而忽略了素来低调的董家。

“你别看董家行事素来低调，但他们对自己的得失可是算计得清楚分明。他们此时愿意助你，那只是因为他们也看出了如今大势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若是你自己不懂好好把握，那你迟早会因自己的刚愎自用而失势；而你一旦开始失势，董家定会早早撤离。——从本质上，董家和天阁一样，既可以是你的最佳盟友，也可以是你最强劲的敌人，但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奴仆，听你使唤。——这一点，你最好谨记在心。”

“好，多些提醒，我会记着的。”

“嗯。那就好……”

季沐青看着高冉一副欲言又止、微蹙眉头的样子，不觉也跟着微蹙起了眉头，并有些不耐烦地追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如一次全说了吧。”

“咦？他看出来啦？”高冉一听，不觉抬了下眉。

却意外发现，季沐青这会儿的表情变化竟像是在模仿她……

“不对，他那不是模仿，是我们体内的同心蛊它们之间的感应已经更加频密敏锐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无知无觉地产生与我近乎一样的表情……”但最转念一想，高冉心下便又不觉咯噔了一下，“若是如此，那即便他不知我心里所想，但我的真实感受岂不还是能被他感知到了？”

这一念头才刚闪过，季沐青就几乎是同时间突然抬手抚摸着他自己的胸口，还用一种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高冉。而在他看到高冉也几乎是同时看向他、但却略带担忧的眼神时，他反而一下就豁然了，并很不客气地直接戳破了高冉此刻最不想成真的事实：“哈哈哈，我现在才知道为何这蛊不是‘同命蛊’，而是‘同心蛊’。哈哈哈，这名字取得还真是贴切啊！嗯，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完，季沐青自回来后第一次对高冉展露了他过去惯有的那略带不正经的笑颜，还故意往她心里正懊悔不已的点上再撒了一把盐——他接着说道：“嗯……你现在很烦躁呢。莫非，这效果你当初并未预料到？”

“废话！若是早早就预料到此蛊不仅能连‘命’，竟会连‘心’也能同步感应到，那我又怎会让你服下？就算你无法洞悉我心中所想，但我的情绪你却能感应得到，如此一来，那我的心思你岂不也能猜到七八分了？我会那么傻的用这种方法来对你暴露我的秘密吗？我为何要暴露我的秘密？！”说着，高冉便愈加懑愤起来，“早知道，当初就该先找些‘白老鼠’试试，就算把材料都浪费光了，也不能这么冒险的直接就用在自己身上……我究竟是自负过头，还是蠢到极点哪？！”

说到这儿，高冉都开始不觉自言自语起来，还忍不住狠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好啦好啦，我不取笑你了。虽然这对我而言确实是件好事，但你还是不要太懊悔了，也别这么伤害自己，否则我也很难受啊。想不到这愤懑懊悔的心情，若是自己的，倒还真不怎么觉得……但眼下的这个是你的心情，不是我的，可我却跟着你有了同样的感受，这滋味……不太好受啊……”

“你！”

“啊！好啦好啦，我认输。你就别气了。我现在就觉得心口像有团火在烧，难受得很哪！这可比以往受的那些皮肉伤更难熬，你还是饶了我吧。”

“你……”

尽管高冉知道季沐青分明就是在气她，但还是被他轻易激怒了，而且还是一再的。这感觉，就好似当被他洞穿了这同心蛊竟能感应彼此的真实心情之后，他竟就能同时洞悉了如何反其道而令她的情绪轻易就被他刺激到的奥秘——他之所以能令她如此生气，是因他在说话的同时，又反过来利用他俩之间的这条感应通道将她的情绪给瞬间释放了，致使她还不及理智的去反应，情绪就已先一步作出了反应。

而当高冉那慢一步的理智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并运功压制了体内蛊虫的活跃，将那条被季沐青刻意运功敞开的感应通道又给压缩到只能产生很微弱的感应之后，她才冷冷地警告他道：“你是想现在就与我同归于尽吗？蛊虫的确能感应你我的真实情绪，但你若让它们太过活跃，那等于是在送死！你记着，今后一定要让情绪保持平稳，避免太过激动，尤其当我们相隔的距离越近之时，我们就越要保持平静，否则我们体内的蛊虫就会因为感应太过强烈而极易过分活跃，进而致使我们的神智极易被情绪淹没，最终彻底迷失在情绪之中而无法自拔。——这后果可是同你修习内功时不慎走火入魔一样的严重！”

“真的？”

“你看我像在与你玩笑吗？”

见高冉冷着脸直愣愣地盯着他，且他的心里仍还能隐约感应到她此刻刻意压制的怒气，季沐青这才识趣地收敛了刚才对她的存心捉弄。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行径，若非如此，他只怕还要苦恼上好一阵子——关于究竟该如何处理他与高冉之间的关系了。

其实在此之前，季沐青可是始终都在介意着虽与她同命却不能知她所思的这种被动处境的。尤其是当他真的继位为王后，他就更忌讳这一点了。但现在，他的这一顾虑已经从根本上解决了，他也终于有了高冉早在一开始就已一厢情愿以为的——她会是他此后最可信任之人——这样的想法。

——直到这一刻，季沐青也才有了这同样的想法。

322. 尽人事，听天命（五）

尽管在此之前，高冉并未觉察到——原来自她和季沐青都服下同心蛊后，她便理所当然地认定的自然就该即时成立的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实际上在此之前，季沐青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但待他这次经此一事后，当他又再次恢复了如以往一般的对她的惯常态度、甚至较之过去还要更为放肆——他这样的态度转变，高冉全都看在了眼里，也才因此而真正意识到了：原来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这样大的误会，而她却对此毫无觉察！

也是直到她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高冉才真正明了了自己之前为何会始终看不透季沐青的真实所想：只因她从一开始就已先入为主地设立了一个错误的前提，并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之间都是同样理解他们眼下的关系的。但原来，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误会。

不过，既然如今这误会已经解除，那高冉的疑惑与季沐青的芥蒂便就同时从根部解除了那最大的理解偏差，彼此的心结也算是基本解开了。

只是，尽管这也算是好事，但却也因为此次的突发状况的意外干扰，高冉便错过了能告知季沐青她先前还在犹豫之事的最佳时机。

而为免在不合适的时机做不合适的事而导致互相之间又平白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解，高冉决定还是改日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将自己其实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之事告知于他。——如果到时还有那个必要的话。——毕竟那事即便说了，也不过是为了防备最坏的可能的发生，但那种可能发生的几率目前看来其实是很低的。但也只是目前……

但这也并不妨碍高冉仍留有一丝侥幸，这才使得她仍会想着：还是待日后再寻个合适时机再说吧。

而眼下，她只打算待彻底了结了叶玒之事后，便即刻启程赶往云祥。

——

那次的会面，赵枫却从一开始就一反上次会面时非要在场的态度，始终没有露过面。似乎自他将叶玒的尸体交到高冉手中后，便对此事不再关心，甚至于在那之后就很快失去了行踪。

但无故失踪了两天两夜后，第三日，他却又突然出现在了高冉特地在叶氏故居附近的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深处、为叶玒特地开垦出的一小片花圃前。

当时，高冉才刚好完工。而待她感觉突然有人出现在她身后而即刻转身看去，才知原来来者是赵枫。便不免有些惊叹于他把时辰掐得还真准。

不过，既然他能这么平静地前来，那想必季沐青在离开后对叶玒的尸体的处置应该还算令他满意，他这会儿才会乖乖地回来，而不是背着她给她平添事端。

“我明日就要启程前往云祥，你今后有何打算？”

赵枫先是沉默地走到花圃前，看着那一小片刚翻新的土壤里栽种的是从医谷带出的本是医谷独有的紫幽花的幼苗，便又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对高冉说道：

“这‘紫幽’之名，据说是创派先人所取，意为近音的‘自悠’——‘自在悠然’；只不过又觉得用‘紫幽’更能衬出此花独特的姿美，且它恰好也是紫色的……”

说到这儿，赵枫不觉微微一笑，开始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

他接着说道：“她说过，她喜欢此花的模样、此花的香气、此花的意喻，她觉得此花就是她的同类，只不过这一生她生作了‘人’，而它们却成了‘花’。但当她见到它们的第一眼起，她就认出了它们，而它们也同样认出了她。她常说，她和它们是可以交流的，因为他们是同类……”

“我懂。”

高冉的一句轻声回应，却反而无心地打断了赵枫正沉浸其中的那段往昔记忆的继续流淌。但她的话他也还是听见了，也听进了心里。他相信，她确实是懂叶玒的心情的，否则就不会特地为她种上这片花苗了。

赵枫看着那片花苗，想了想，便终于正面回应高冉道：“这些花苗此前从未离开过医谷，再加之你自将它们移运到此地后便从未让它们真正离开过与它们一并带来的那些出自医谷的土壤，而今，你却又这么将它们移栽在此，若没有熟悉它们习性的人先精心照料它们一两年，那它们很快就会死去，便无法真正在此地生根生长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决定要留下？”

“你先去吧，两年后，我自会去找你。”

“嗯。好。若两年后我还活着的话，你就来找我吧。”

“呵，放心，你死不了。我也不会让你死。今后除了天阁的人会保护你之外，我手下的势力也会助你一臂之力。但他们只会在危难关头救你一命，不会插手到你们那些恩怨中去。”

“什么？你，你竟还有自己的势力？”

尽管一刹那间高冉确实对此惊诧不已，但随后又想到了高立文可是一直都在觊觎着赵枫的力量——起初，她还以为高立文是看重了赵枫极可能会成为下任医谷谷主，才会那样执着于他；可如今即便谷主已由赵奕继任了，她却仍能觉察到还是有一支是她查不到底细的势力总在暗中跟踪监视着赵枫——直到这一刻，高冉才算是真正明了了这其中的缘由：原来高立文真正觊觎的是赵枫手里的那支力量。而那支力量，也许不一定是支撑医谷的关键力量，但绝对是高立文最需要的那种力量，否则他不会如此执着。

但听赵枫的意思，显然他并不想让她知道那支力量究竟有何奇特之处，且也与她道明了只会保她一命，除此之外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不打算插手其中。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危及性命，那于高冉而言，那支神秘的力量便就是存在与否都没差别了。——因为她使唤不动，甚至于，可能连面儿都见不着……

“好吧，既如此，那我也能安心上路了，然后就等着你两年后来找我。小师叔，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你多保重。”

说完，高冉便毫无留恋地径直离去了。

——

翌日清早，高冉独自策马前往当初与高兮分开的那个城镇，打算在那儿与他重新会合后，就带上他培植的势力，一同回云祥。

当然，这次他们不能再如从前那样一起行动了，而是要高冉在明、高兮在暗。必要时，高兮还会与此次与她同行而来的同样是在暗中保护她的天阁那边的势力合作。——这对高兮来说并不难，且天阁那边也早已默认了他可随意临时调动阁内任何分部的力量的权力——哪怕他并没有特地出示高冉给他的那块“黑玉”。

本以为，这么早就出发、也并未告知赵枫以外的人她离开的具体日子，再加之她虽还是一副男子扮相，但却已不再掩盖自己身上的异香。如此一来，那即便她日后遭遇的不测是高兮和天阁都无法及时出手相助的，她也能让医谷的同门们——尤其是赵枫承诺会救她于危难之际的那支神秘力量（高冉有种预感，赵枫提到的那支势力，应该都是医谷的弟子。只不过不同于其他的弟子，他们虽不是赵枫的徒弟，至多只是他的同门，但却会听他的使驭——尽管她不清楚这其中的真正缘由，但可以想到，多半是与医谷本身的秘密有关）——通过辨识出她身上的异香，而得以循着那气味准确地找到她。

再者，虽然不到万不得已，以她的内力是不能随便动用的，但若真到了危难之际，若她还有余力，那她也能使驭她的信使，借由圣物的力量瞬间向离她最近的同门、及她到时必定会特别指定的赵枫和赵奕都同时发出她的求救信号，并让他们能依着这份感应瞬间了解到她的确切所在。如此一来，那救她于医谷而言，便只是哪边的同门赶到的时间更短的问题了。

再不济，她也还有这最后的一个选择。所以，只要她能扛到同门来救，那她纵是遭遇再大的险境，也终能化险为夷、最终存活下来。

——这样想着的高冉，自然以为她这一路总体上应该会是畅通无阻的。

却不想才刚出城门，她就首先遇到了董天一的突然现身，直接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好吧，毕竟你是见过我的男子扮相的，所以你能一眼就认出我来我也能理解……”这样想时，高冉不为别的，纯粹只是为了抚平自己的伪装竟能如此轻易被看穿这一事实所带给她的挫败感。

“你怎知我会出现在此？”

见眼前的董天一如此气定神闲、而非脸红气急，便知他显然不是刚好到这儿、又刚好看见了她，这才临时决定要赶紧上前去拦住她的，而是他早已在这附近等候她多时了，这才能一见到她出城，就即刻上前来拦住了她的去路。——他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算了，若你真想知道我的行踪，那自然会有你自己的办法，你们董家的情报网也不能小瞧……那你就直说吧，找我究竟何事？我想，我应该跟你们董家没有什么过节吧？还是说，我无意中已经妨碍了你们什么，而我却不自知？”还未待董天一答话，高冉却又先他一步表明了自己对他如何得知她的行踪这事不感兴趣，而是对他特地来此拦截她的意图感兴趣。

“冉儿！”董天一显然有些不悦，“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你又何必非要说这些话来伤我？”

“啊？”

事实上，高冉确实没想到董天一会是这样的反应。若他不是这样突然出现，她觉得自己经过这段时间的善后忙碌，真的都快把他与自己之间的还未真正捋清的关系给彻底淡忘了。

“呃……抱歉，我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没你想的那么了解你……不如你直接点告诉我，既然你不是为了董家之事来找我，那你是为何而来？”

此刻，别说顾及董天一的感受了，高冉甚至于都懒得去想他可能的想法——既然只是私事，那他要说便说，不说她也懒得去猜。她还急着赶路呢，没心思跟他周旋。

“冉儿，你就这么恨我？”

“啊？恨？呵，董天一，我跟你无冤无仇，我有什么好恨的？好了，你若真有事就快说，没事就别挡着我的去路。我可是有要紧事要办，一刻都不想耽搁，也不能耽搁！”

董天一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冉的眼睛，待他确信了她刚才所言真的是实话、她真的对他没有其他想法之时，本打算在她离开前要与她定下誓约的想法，此刻便再没了任何说出口的勇气和底气。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口气，然后就十分克制地只说了一句：“你要活着回来。若你不回来，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你。”

说完，也不待高冉表态，直接从她身边经过，回城去了。

“莫名其妙……你以为你是谁？”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董天一早已远去的背影，高冉的心里却是莫名的堵得慌，总觉得哪儿不太舒服，可又说不清究竟是哪儿不舒服？

323. 尽人事，听天命（六）

董天一前脚刚走，高冉才刚将视线从他远去的方向收回、准备重新上路，就又远远地看见了左义后脚就来了。

“呵，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特地前来为我‘送行’？看来，我在这儿还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了……就算我什么都不说，该知道的，他们也还真是一点都没落下啊……”

高冉一边干脆就下马站在那儿等着左义走到她跟前，一边又在犯嘀咕：“不知他此次前来，究竟是私人的为我送行？还是奉了季沐青的命令前来找我？不过，季沐青眼下应该没那闲心顾及我这边才对，那个季沐辰纵使已元气大伤，但也还是不好对付的……”

还没多想，左义就已走到了跟前。高冉赶忙收起了刚才的神游，故意一本正经地问他道：“左大叔这是特地来给我送行吗？既然是与董天一一道前来的，那为何不一块儿出现？”

“你别误会，我并非是与董公子一道前来的。我们只是恰巧在此地遇见了。但碍于我们此次前来都是为了私事，便只好待他与你叙过后，我再上前来见你。”

“好吧，我相信你说的。毕竟董天一也确实没有理由非要与你一道前来——更何况，他确实并非是为了公事来找我……”

说到这儿，高冉便又不觉想起了董天一先前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来，但这次回想起来，她才隐约了解了他可能的来意，便不免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赶忙又言归正传地继续对左义说道：“对了，左大叔，既然你来了，那有一事我始终耿耿于怀，这次就与你直说了。自上次分开后，你就总在刻意回避与我的单独见面，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会这样回避我了。怎么？现在看我要走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来为我送行？嗯，你这样做倒是对的。没准哪，这一面之后，你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说这话时，高冉一半是在打趣，一半则是在感慨自己此行的凶多吉少。

但听到左义的耳里，他不仅听出了高冉的意思，还随之联想到了他自身。便干脆就顺着她说的最后那句、同样也可以套用在他身上的话，回了她一句：“是啊，我想这次应该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所以，你多保重吧。”

“嗯？你这是何意？”高冉一下就警觉起来。尽管对此她早有预感，但却始终不愿见它成真。

但左义却非要毁了她心里的那最后一丝侥幸，他不觉浅笑道：

“你这么冰雪聪明，会不懂我的意思？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

“不过，我已无憾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你也知，这是唯一能令陛下不再对你心存芥蒂的方法。

“更何况，我也的确是对叶玒下毒之事知情不报，也算是间接的帮凶了。如此，陛下又岂能容我？纵是看在你的面儿上不敢动我，但我存在一日，他与你之间的这个心结，就一日不能真正解开……”

“话虽如此，但你真的不必为了我而牺牲你自己。我不在乎他是否愿意对我全无芥蒂。反正有同心蛊的约束，他也不敢真对我怎样。再者，我这次也未必能活着回来，那他现在就担心日后与我的关系，这未免也太过心急了。——有我的牵连，他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还是未知数呢。

“更何况，季沐辰现在还没死呢，拥护他的势力也还没有被彻底降服呢。他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

“再者，既然都已成君王了，那他自然就不能再如从前只是皇子时那样的还保有太多个人的情绪，凡事应该更多的从大局考虑才是。否则，他这个皇位也不见得能坐得长久！”

“又在说气话了！你分明就知道，我是必须死的。哪怕是为了安抚臣心，昔日护主不利的我，一旦辅助新君的职责完成后，我都是必须死的。否则，纵是陛下不怪罪于我，他也会因放过了我而使得臣心不稳。若是这样，那就不是他能否长久坐稳皇位的问题了，保不齐还会波及到蕉国今后的国运……何必呢？”

“原来他知道啊……”左义都说得这么直白了，高冉想继续避重就轻、装傻敷衍都不可能了。便只好毫无底气地最后问了一句：“这么说，你已决意如此了？”

“嗯。你也不必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诚然，我的确也不想看到你因我而与陛下产生嫌隙，但更多的，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为自己做一次主：既然我注定难逃一死，那我想要用我的这条命，在最后为黎民百姓做些事。如此，我也能死而无憾了。

“你说过，生在此时，并非是我的错，也不尽然都是这个世道的错；你说，凡事都需要有过程……我相信你说的！所以，我愿意用我这最后一点的价值来为这世道做些事，就当是给自己积德吧。若他日真能像你说的，我并非是死了，而是换作了其他方式继续存在着，那我定会为自己所做的这些而感到自豪的。至少，我没辜负了自己。”

高冉看着左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回了句：“既然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那我们就此别过吧。若有来世，但愿我们还能再见。愿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高冉便十分郑重地向左义施了一礼，以示告别；而左义也同样郑重地对她行了还礼。

之后，高冉便重新上马，只对他微微一笑，便驱马先走一步了。不再回头，此生也不会再回头……

——

由于此行直接的目的，就是去与高兮会合，所以，高冉并没选择当初与叶玒一起来到箩阳城的那条路线，而是选择了另一条直接到目的地的路程最短的路线。只不过如此一来，她便是错开了医谷，不会经过那儿了。那也便意味着：若他日她未再回来，也未遭遇任何不得不向赵奕求救的险境，那她就很可能与长留医谷内的赵奕和她的幺儿永不再见了。

不过，即便路程缩短了许多，但待她——只在白日赶路、晚上休息——这样的一路赶到会合地时，时间也已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哪怕左义再怎么刻意隐瞒高冉不告而别之事，季沐青也早该觉察到了。而这一点，在天阁的人近日告知她——季沐青已在三日前就派了一名手下独自追她而来，不日便会追上她——时，她便知晓了。

不过，如此一来，也便算是变相告知了高冉：左义此时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因为他留在季沐青身边的最后价值已经尽到了，也该给季沐青和众臣一个交代了——为他没有妨碍叶玒毒害蕉皇的罪过负责。

“看来，他的皇位是已然坐稳了。否则哪有心力派心腹来追我？不，他应该不会蠢到想阻止我回云祥，否则就算他坐稳了皇位，日后也得因为今日的耽误时机而令整个蕉国都被云祥的战火波及。但他又确实不可能会坐以待毙地等我安然无恙地回来。——毕竟他是与我命系一线的，就算不担心我的安危，他也得为了保障他自己的安危而派心腹前来保护我。

“嗯……看来，他会特地派人来追我，目的除了是想要监视我的行踪外，更重要的应该还是想要确保我的安全。否则，他纵是远在蕉国，也照样得跟着我一起遭殃。

“嗯！八成是这样。”

高冉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想到了季沐青可能的意图，只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人能当此重任？他又是否真的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联？——她觉得等见到那人后，可得好好了解下他的底细才行，因为他竟是天阁一时半会儿没法查清底细的人。

这样复杂的背景，又被季沐青特地派到她身边来……高冉自然不能不有所警惕，并对此人产生必要的好奇。

再者，若是日后能对此人有更深入的了解，兴许他还真能帮上她什么忙呢。——既然季沐青能派他来，那他就定有就连天阁和医谷都不一定具备的优势，否则，若只是充当季沐青的眼线，那他派心腹来的时机也太不合适了！如此也只会增添高冉的麻烦，最后也只会弄巧成拙地害到他自己。——因为连心连命的关系，她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抱着这样的好奇，高冉干脆就在与高兮碰面、并与他商议了之后各自的行动后，在高兮即刻着手准备迁移势力之事时，她则暂时独自一人留在了赵枫的宅院中，等待着季沐青派来的人的到来。

她决定在此地等候那人七日。这是以——天阁最快的行进速度推算出的，若只是独自一人行完同样路线的全部路程所需耗费的大致时日——来作为参照标准的。当然，这七日已经是扣除了她所知的那人已在路上耗费的那三日、及她得知那事后再开始算起的直到今日的所有时日后，所剩余下的期限。

高冉觉得，此次前去云祥凶险万分，且目前看来，那边的局势还没恶劣到完全是明争的状况，而是尚还处在在激烈暗斗之中。所以，若她不对近在身边的人的综合实力有足够严苛的审核，那保不齐带着个“拖后腿的”反而会害得她成了最先一个倒霉的。

所以，不管季沐青给她派来的人有多特别，她也不能容忍连“追人”这最基本的素质都远远不及天阁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即便不能强过天阁，至少也不能比天阁差，否则，暗伏在她附近的天阁的暗卫岂不还得多保护一个人？

若是那样，她才不干呢！更何况，若是较起真来，以季沐青如今的实力，他也根本就逼迫不了她必须按他的意愿行事。她若照办了，也不过是因还没触及到她的底线、她愿意借此卖他个面子、人情；但不表示她就非这样不可了！

324. 尽人事，听天命（七）

“你是季沐青的朋友？”

原本还好奇着究竟会是怎样的“心腹”前来，可当高冉见到比她预期的还要早了一日到达的来者竟是阿木——那个当她被“软禁”在季沐青别院中时，被季沐青特地留下来看住她的阿木——时，她便更加笃定了此人定不是季沐青一般的心腹。甚至于，他们之间很可能还有比这更为复杂的关系。

于是，高冉在与他碰面后，便故意一开口就毫不避讳地直接问了这么一句。

阿木先是一愣，眸光不觉一闪，但还是选择了沉默不答。

高冉等候良久却仍未等到他的答复，她不气馁，反而再接再厉地一边自我圆场，一边又继续追问道：“好吧，不答就不答。那你有什么特长？这总该能告诉我了吧？我是说，你有什么特别强于常人之处吗？嗯，你追人的能耐我已经见识到了，的确不输于天阁。那还有其他的吗？不然季沐青派你前来，岂不是拖我后腿？”

尽管阿木此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但对高冉说话时的语气及神态的综合判断，他大致也能猜到她所谓的“拖后腿”的意思。

但，还是依旧沉默不答。

“又不答？好！那我就姑且冲着你这份自信，相信你确有独特之处，也确实能帮到我……但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虽然之前有段时间我总能见到你，但却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名字，而那别院里的下人们也只唤你‘公子’……你究竟叫什么？我总不能以后都用‘欸’、‘喂’来称呼你吧？

“还是说，你想我以后都这么叫你？——我可先声明，你以后在我身边与我‘结伴’同行时，如果总是你唤我‘公子’、我也唤你‘公子’的，那反而更惹人注意。还是你想让我们引人注意？”

阿木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应了句：“阿木。”

“阿木？哦……嗯，还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是块木头。”

小小抱怨了一句，却见那阿木仍没半点表情变化，连眼神都没半点波动，高冉便自觉无趣地自我补充道：

“我叫高冉，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高冉’，不必再称呼我什么‘小公子’了。

“你可能不知，你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像个随从。以前在季沐青身边时，就不像；现在在我面前，就更不像了。——甚至还不如你在季沐青身边时惯有的那姿态呢。

“这样的话，你若还总唤我‘小公子’，反而更惹人猜疑。那你留在我身边，就不是帮我，而是害我了。懂了吗？

“好，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那既然已经谈妥了称呼之事，那我们就来谈点别的……不知，你对我和季沐青之间的关系，究竟了解多少？”

见高冉终于说回到正事上了，阿木这才不紧不慢地回道：“我只知，只有保护好你，陛下才能好。”

“呃……话是没错……但，总让人听着有歧义的理解……我想知道，这究竟是季沐青只是这么跟你说的？还是你已经知道了所有内情，才这么跟我说的？”

阿木听了，微蹙了下眉头，略微想了想，便反问道：“我该知道些什么吗？”

“啊？”高冉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木、干眨巴了几下眼后，才慢悠悠地回道：“那就得看你和季沐青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了。可惜，你不肯说啊。那我所知的，也就没法与你共享了。否则，岂不就是我吃亏了？我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啊！”

果然，被高冉这么一激，阿木的确有了一瞬的犹豫，但最终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以对。

但他这样的反应却足以让高冉知道了：他对季沐青至少不是绝对的忠诚；他为他办事，也并非是效忠于他，而是另有所图——或者可能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吧。——看阿木那样气质的人，高冉便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只是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约定？而他最终又想要从季沐青那儿得到什么？

高冉觉得，只有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秘密，她才可能最终真正说服阿木至少在她摆平云祥那边的事之前，能与她始终站在同一阵线、全心全意地帮她。

“好吧，那你先慢慢考虑考虑。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我们相处的时日长着呢。待你想清楚了，我随时欢迎你来与我交换情报。

“不过先说好了，若你想从我这儿知道季沐青的致命弱点，那就得拿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你之所以留在季沐青身边听他差遣的真正意图，对我如实以告。否则，你好奇之事，恕我无可奉告。而你也该知道，以我的能耐，目前的你也不可能能真的威胁到我分毫——哪怕你就近在我身边。否则，你也不会真的舍得远离季沐青、乖乖来到我这儿了。

“你会来，就足以说明，即便你不知其中的内情，但对于我能牵制住季沐青这一点，你却是清楚得很。否则，就光凭他跟你说的那句那么带有歧义的话，你又怎可能会真的听他差遣来到我身边？——除非是你自己认为，暂时撇下季沐青本人，转而选择从我这儿寻找突破，可能反而能助你更快地达到你自己的目的。

“你说，我分析得对吗？”

说完，高冉便很不客气地白了阿木一眼，也不理会他此刻会有怎样的心理反应——反正最终外显的也只会是沉默以对。她径直转身走去后院，准备牵马直接从后门出发，启程去云祥。

“走吧，你带着你的马到后门等我，我们这就上路。”

随着话音落下，高冉已拐进了后院，从阿木的视野中消失了。

——

从初见阿木时、他不肯将自己的马让与高冉，再到后来与他在季沐青的别院的那段日子里的点头之交，再到后来他跟随着她前往云祥的这一路的朝夕相对——甚至有时碍于条件简陋而不得不同室过夜，或是偶尔不得不在野外过夜时，又会因寒季的到来、及他们愈加靠近常年温度远比蕉国要低得多的云祥，而使得他们不得不时常要紧挨着互相取暖着过夜——像这样地相处了近一年，直至他们重新回到了高冉当初与巧儿分开的那座小城。

这样相处下来，纵使高冉想要隐藏什么陋习，也是迟早会被阿木发现端倪的。而若是那样，倒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刻意伪装。如此，那即便的确是阿木眼中的陋习，也不会因高冉曾刻意隐藏过，而使得它一旦被发现就反而被过分放大了。

而事实上，自高冉决定要带上阿木一块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好了今后与他的相处策略——她要把真实的自己（除了与季沐青有关的那部分外），尽可能自然地袒露在他面前，就当他是个透明人那样的自在、自我地按照她自己的真实意愿去行动。如此，才能让他既看到是他认为的她所具备的优势和弱势，也能让他看到他会认为的是她的各种优点和陋习。

毕竟对于阿木，高冉只是决定了要赌一把，赌：一旦收服了他的心，那他就定能成为她的一大助力，而非阻力。但对于他本人的真实喜恶，她却一无所知。

所以，在大致掌握到阿木的真实喜恶之前，高冉也就只能是尽量全面地向他展现她的真实。而至于她眼中的优缺点是否也恰好是他眼中的优缺点？——这倒反而是其次了。最重要的，是要让他即便是面对着她展露出的是他眼中的陋习，也能令他很快就对之习以为常，而非将之过分放大、过分在意。——她要的，就是让他习惯她的真实，尤其是习惯他眼中认为的她的那些陋习。

当然，在这过程中，也恰是能让高冉借机反过来推测出阿木可能的真实喜恶的绝佳机会。——他越是了解她的真实，越是习惯她的真实；那她就能反过来愈加了解他的真实，愈加懂得如何巧妙利用他的真实。

——

两人到达巧儿所在的那座小城后，一进城，高冉便带着阿木径直去了邱岳泽在这儿的别院。

尽管她知道此时巧儿若不是在她的隐居地那儿替她打理着那里，那便是待在叶玒走前托付给她让她代为照看的医馆内了。

高冉记得叶玒曾跟她说过，她在离开云祥之前，已经将巧儿安顿妥当了：说是日后定会有人来此收回她托付给巧儿的医馆。说是只需巧儿再等上一两年，到时，无论最后那人是否有来接管这医馆，她都能离开了。——就当是让巧儿以此来还她这些年对她的教导之恩吧。于是，巧儿便应下了。

而当叶玒告知她这些后，高冉才知，原来叶玒在离开时就已打算把医馆交给巧儿了。——因为到时会回来收回医馆的只会是高冉，而高冉又不可能真会将它收下，那么一来二去的，最终这医馆也只会留给本就想开医馆的巧儿了。

但在去见巧儿、解决这事之前，高冉还是决定要先去邱岳泽的别院那儿，去见见至今还被邱岳泽留在那儿的那别院的现任管家——那个对巧儿的影响甚过于她的“七”。

再有，当初叶玒之所以会注意到她、还将她拖下水替自己的复仇善后，也都是那个“七”怂恿的！——这笔账，高冉至今都还记着。

所以，不管是为了算账也好，还是为了提前预防日后滋生本可避免的麻烦也罢，高冉觉得她都有必要要先去会会那个“七”，先去探探他如今的底。最好是能探知他如今真正要的，是否还是一如从前？——若是，并且他也愿意从大局着眼而答应暂时忍耐的话，那她也不是不能与他互惠互利的。——这总好过不仅给她自己再添一个不好对付的潜在敌人，也给邱岳泽留下一个不好对付的隐患……

然后，再去见巧儿。

如此，高冉才能在再见到巧儿时，就能依着之前从“七”那儿捕获的所有有用信息，来辅助她从更多的角度去更准确的对如今的巧儿进行重新估测，以免被表象给迷惑了。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了。

既然如今的她也已不再是当年的高冉了，那她又怎能要求巧儿还能一如从前呢？

只不过，她需要确认的是，巧儿的变化究竟于她是否会是妨碍，甚至是威胁？若不会，那无论巧儿想要如何，只要是高冉能满足的，她也未尝不能如她所愿；但若是她已成了高冉的一个潜在威胁，那么，她也就只能是先下手为强了。

325. 尽人事，听天命（八）

尽管已多年未来过此地，且如今还是男装扮相，再加之自己的模样也随着身体的长大而多少有了些变化，照理说，当高冉重新造访邱岳泽的别院时，宅院的护卫们不该一眼就认出她来。但眼见她走近大门，还没待她开口说要见他们的管家，他们就已先主动为她敞开了大门，并主动告知了她，他们的管家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哦……既如此，那就有劳兄台带路了。”

高冉倒也配合地直接领着阿木一起随护卫进了宅院。

但心下却对“七”如今掌控的势力，不禁更多了几分警惕。至少，能在她一进城就完全掌握了她的实际动向——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如今这座城应该已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而至于在他的背后是否还有邱岳泽，又或是这支力量是否就只听他一人的，这就不好说了。一切还得等见到他本人后，才能判断。

见到“七”后，高冉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就已有了明确的判断，并坦然道出：“看来，过去是我低估你了。不过，仔细想来，倒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似乎也并不意外呢。”

“彼此彼此，小姐既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这里，也足以证实你也是同样不容小觑啊。”

“哦？这么说，咱俩的意图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觉得如今的你，确实已经够资格做我的盟友了，那你是否也是这样想的？你既然这般主动欢迎我，那想必你给我设的难题，我解的也还算令你满意了，你也愿意与我合作咯？”

“七”听了，却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尽管他的轻笑并无半丝杀意、或恶意，但也无法令高冉放松对他的警惕。

只听他随后却半似自语、又半似是在暗示她什么似的低声感慨了一句：“可惜啦，巧儿至今都还不知她和你之间真正的差别……”

“嗯？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还想将巧儿也卷入其中？难道你已经忘记了触犯我底线的后果了？还是说，上次的教训还不足以令你铭记一生？”

说着，高冉瞬间就冷下脸来，眼里没有半丝对于他可能会利用巧儿来威胁她的担忧，反而是隐隐透出了些许欲要加倍报复他的杀意。

但“七”却对高冉的这一反应并不意外，反而还主动告诉了她一个新情报：“岂敢。我不过是突然想到了巧儿，便顺口那么一提罢了。再者，如今除了我手里的势力，还有一支傅家的势力也在暗中保护巧儿，想必那定是与你有关的。而既然连傅家都愿意为你去保护一个高家的丫鬟，那我又岂敢轻易造次？”

“哼，既如此，那你就别绕弯子了。你该清楚，我之所以一进城就直奔你这儿的目的。那你呢？”

“七”似乎并未被高冉此刻的冷肃气场影响分毫，依旧一如之前般淡然地回道：

“我想过了，如今天阁内的几大派系实力都势均力敌，但又都畏惧于阁主的势力，所以只要阁主在一日，我们谁都别想独大。——不仅不敢，也不能。

“一旦有谁妄想独大一方，其他方即刻就有了借口能名正言顺地合力将之铲除；但碍于阁主的威慑，即便瓦解了叛变的势力，最终得利的也只会是阁主——因为连我们自己也本就属于阁主。

“只要阁主一日不发话，哪怕是我们自己的势力，也只会认阁主一人才是正统，他的号令才能服众。而我们，也只有在不违背他的号令之时，手下才会听令于我们……”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我能说服邱岳泽用一种名正言顺的方式将阁主之位传位于你，那你就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与我、与邱岳泽为敌，对我们倒戈相向，预谋叛变？”

“七”听了，却只但笑不语。

高冉则很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哼，你会不会太天真了？

“且不说，想我如今即便没有你们天阁的势力作支撑，我也不见得就会落于劣势。而你呢，就光凭你一支力量的叛变，也是不足以彻底动摇天阁的根基的。

“而其他派系，他们自然也不傻。既然你们是因根本利益不一致才会分化成几大派，那你们也就绝不可能会统一战线，那他们也就决不会与你同时叛变。相反的，若是你率先叛变，他们反而还有了能名正言顺地合力铲除你的借口，而他们又都忌惮于邱岳泽的势力，那自然也都不敢再多作任何多余、越界之事。——至少，在邱岳泽还能占据绝对优势之时，他们绝不敢冒着成为众矢之的的风险，去首先发动叛变。

“再者，你自己也说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得来的阁主之位，无法服众。所以，就算你们真的能同心协力合谋篡夺了邱岳泽的阁主之位，那最终你们也仍要解决谁能最终独大的问题。而这却也恰恰是你们最不可能达成一致的终极矛盾。无论你们中的谁当了阁主，也总会有反对的势力存在，那你们的这场内斗可就有得耗了……

“再有，若是仅凭你自己的力量就足以威胁到如今仍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邱岳泽，那你就根本无需忌惮其他派系的威胁了，你早就行动了，而不是非要等着我回来后、再特地与我商谈此事。

“‘七’，既然你想与我谈判，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你这样故弄玄虚来试探我的底，我很反感。而我这人呢，又偏巧有个特别大的毛病：那就是，做事喜欢看心情。

“所以啊，如果我心情好呢，那你希望的事，我也未必不是不能帮你一把；但若是你惹得我对你反胃至极，那你就只能是另谋他路了。

“我说过了，如今的我，即便没有天阁支撑，我也不至会真的落于劣势。但你却不同，若是没有我的全力支持，那你所觊觎的阁主之位，怕是你有生之年都很难得到了。

“你应该很清楚，唯有‘名正言顺’这条路，才是于你而言最为省时省力、代价最小的路。但若是你惹得我对你厌恶至极，那保不准我就会想着：谁当这阁主都行，就是不能让你当。——若是那样的话，你觉得，最终究竟是你能成功的可能性更高呢，还是我能阻止你继任的可能性更高？

“我奉劝你，趁我还有耐性之时，你最好赶紧认清一个事实：我们俩现在的关系，是你非我不可，而非是我非你不可。——毕竟，想要阁主之位的，是你，不是我。但天阁内，有望成为下任阁主的，却又不止你这一个选择。”

然而，“七”听后不但没有收起笑意，反而愈加浓展开来。

“小姐说的是。我刚才不过是为求稳妥才不得已小小地试你一试，还请莫怪。你也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我选错了人，那我可就万劫不复了。我也是输不起啊。”

“嗯……你的理由倒也还说得过去……但于我而言，若算上你利用叶玒给我使绊子的那次，再加上这次，你已经试过我两次了。若再有第三次，那就别怪我耐性不足了。我这人呢，有个非常大的缺点：就是一旦失了耐心，就会不计代价地势要将惹我之人斩草除根！

“我想，若只是对付你，那以我如今的实力，已是绰绰有余了。你觉得呢？”

“不计代价？”“七”显然还有些不信。

“不计代价。”高冉却毫无动摇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而后又再补充了一句：“你以为傅家为何会为了我而特地派人去暗中保护巧儿，而不是拿她来威胁我？”

“七”微蹙眉头略微想了想，关于傅家，但凡是天阁能掌握到的情报，他也都知道。所以，他也知道：傅文轩曾单独去蕉国见过高冉一面，但事后他便匆匆回了云祥，并很快就说服了傅家主傅彤以——高冉亲口告知的“她无法生育”、及有她交给傅文轩的本是她随身携带的可证实她身份的玉佩为证——为由，迫使高家主高兰不得不答应由傅彤亲自从高家旁支挑选一位与高冉年纪相仿的小姐过继到高家嫡系，再代替高冉与傅文轩重定婚约；同时，也因被挑中的小姐的出身身份的改变，而被高家依家规赋予了能与高家大小姐高琪竞争下任家主的资格。而高冉，即便已经被高家剔除了竞争资格，但却仍保留了她不争的嫡系身份。显然，高家还想将她留着以待日后可能的物尽其用——只要她身上还流淌着高家嫡系的血，那哪怕她已无法生育，她也仍有最后的利用价值。且也因她已失去了继任下任家主的资格，那于高家而言，只要利用得当，高冉仍还是枚很有价值、且危害还极低的棋子。

但令“七”颇觉诡异的是：在傅文轩回去告知了傅、高两家高冉无法生育之事后，在傅家迫使高家必须接受由傅家重选婚约对象的同时，傅家却又背着高家暗自派了一支实力精良的暗卫一路直奔“七”所在的小城，而后便终日潜伏在巧儿的四周——除了她每月必去一次的那片被毒障环绕的山林外，其余时候，只要她不在山里，她去哪儿，那些暗卫就会跟到哪儿。

“七”原初对此甚为不解，但一想到那是在傅文轩回去后才发生的，便觉得多半是与高冉有关了。且这支暗卫的目的也不像是要伺机挟持巧儿——因为他曾为了试探他们的用意，而故意让天阁的护卫不止一次地故意放松警惕，让他们有不止一次的可乘之机，可他们却始终按兵不动，甚至就那样持续至今。如此，“七”才又猜测，他们此次到来的目的可能是为了保护巧儿的周全，而非是意图挟持。

但他们为何会保护巧儿，而不是想利用巧儿来威胁高冉呢？

这个疑点困惑了“七”很久，但随着近来调查到的傅家竟开始有意调查起高冉与天阁之间的来往，他便也开始有了些较清晰的猜测：傅文轩定是已经知晓了高冉与天阁之间的关系，而后就将此事告知了傅彤，但又忌惮被高家知晓后会不利于傅家，便又刻意对高家瞒下了此事；而通过此事，傅家也看出了高冉与高家并非一心，甚至有意要与高家划清界限，甚至不惜主动告知傅文轩她不能生育的秘密，来致使她自己彻底丧失了继任家主的资格——这便使得傅家也愿意将高冉与高家分开对待。再加之，傅文轩定会对傅彤说了他所了解到的如今的高冉的性情，傅彤才会决定暗自派一支实力不逊于天阁的暗卫前来保护巧儿——目的，多半也是为了向高冉释放善意。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即便不把高冉与高家一视同仁，但站在傅家的立场，他们又为何非要向她释放善意不可？还是说……

尽管当“七”想到最能解释得通傅家为何非要如此的一种可能时，他却总有些不太相信。但此刻，当高冉明显是别有深意地提醒他、恰好也是他近来始终在意却又不得其解之事时，他才不得不相信了，原来自己能想到的那个最大的可能，真的就是事实：真的是因傅家畏惧于高冉可能的加倍报复，才不得不主动向她在意之人提供保护。而能令傅家这般畏惧，便也说明，挟持巧儿根本就威胁不了高冉——哪怕是杀了巧儿，高冉也不会动摇分毫，反而会给傅家招惹来加倍的报复。——若非傅家笃定了这一点，他们是决不可能会主动派人来保护巧儿的。

直到此刻，“七”才终于相信了这一事实。也才相信了高冉说的“不计代价”是真的。

也因此，他才终于收敛了笑意。知道，有些底线，真的不是他能挑衅的，也不该轻易去挑衅。

326. 尽人事，听天命（九）

见“七”终于老实了，高冉才接着说道：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现在我们俩之间究竟应该谁听谁的，那你就仔细听好了。

“你想要的，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两个条件。若是你不能全都答应并照做，那我随时可以毁约，对你倒戈相向。我相信，就凭我无可替代的对邱岳泽的影响力，那些与你势均力敌又同样觊觎阁主之位的竞争者们，应该会抢着希望与我合作、得到我的青睐的。

“但看在巧儿的面儿上，不管你和她今后如何，我都愿意首先考虑你，而非其他人。这是你的运气，也是你仅此一次的优先机会。你若是不能好好把握，我决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就如任何人都无法用巧儿来威胁我一样，即便是巧儿她本人，也不能说动我改变自己的心意。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千万不要心存侥幸。且一旦决定了，可就回不了头了。否则，那代价肯定是你偿付不起的。”

“七”听了，不禁也变得严肃起来，颇为谨慎地反问道：“什么条件？”

“一，在再见到邱岳泽之前，今后你要全力配合我的行动，助我一臂之力；

“二，在见到邱岳泽后，我会让你们同时服下我秘制的‘同心蛊’。服下此蛊之人，一生都会连心、同命，且只会一损俱损，而不会一荣俱荣。

“再者，此蛊自我初制成功后，至今也就只配出了两对。而据我在这近一年来的实验所得，我有必要要先告知你：此蛊，一人一生也只能服食一次，否则任凭内力再深厚，也无法克制体内蛊虫的躁动，进而迷失神智、走火入魔。所以，我目前仅剩的这一对，就只能让你和邱岳泽服下。而你们服下后，今生便不能再与其他人用同样的方式定下‘同命’契约，否则就是自取灭亡。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恰好能令你们得以互信、互相制约了。也只有如此，才可确保你今后决不会背叛邱岳泽；而日后当邱岳泽将阁主之位禅让于你，他也不必担心事后会被你赶尽杀绝了。且，还能因此而得到你周全的保护。”

“同心蛊？呵，既然你对此蛊如此有信心，那想来这世间也定是只有你才能解开此蛊了？

“呵，且不说，我根本就不信，若我服下了此蛊，你就决不会背叛我——让阁主服下解药，陷我于不义；就算你不会那样做，但你又如何能说服阁主也服下此蛊？我不相信阁主会愿意与我这个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属下同命相连。——换作是我，我也不会。

“再有，你刚才说，此蛊你已配出两对，但现在却只剩一对……那另一对呢？你让哪两人服下了？”

“我让谁服下了，这与你无关，反正是对我有利的。而只要我愿意，那是否对天阁有利，就完全由我来决定了。——你只需知道这一点就行。

“而至于邱岳泽那边……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到时，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但，若是你真的决定选择这条路，那我现在就必须先清楚地告诉你：你想要的阁主之位，可以给你，但条件是，你不仅自此以后都要与我和邱岳泽同心同行，你还必须为了彻底收服目前只听令于邱岳泽的那部分势力、他们的人心，而必须以邱岳泽亲点的‘二把手’的身份，在他身边为他效忠至少十年！——我说的是‘至少’！若是长的话，二、三十年的，也是可能的……

“这点，你看看李叔……哦，我说的是天阁的李总管——你看看他，你就知道了。他充当邱岳泽的左右手可已经不止十年了。若是真要禅让，而李叔也有这份心的话，你觉得是你的胜算更大呢，还是李叔的胜算更大？更何况，邱岳泽身体也无恙，平白无故的，他又为何非要突然禅让阁主之位？

“再有，即便他禅让了，但要收服人心，也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天阁中绝对只服从于邱岳泽一人的那最强的一支势力，在他们中，你又知道其中有多少，仅是因为他是邱岳泽，才效忠于他的？又有多少，是因为邱岳泽是名正言顺的阁主，才效忠于他的？还有多少，是因为看清了目前及可预见的今后至少十几年里，邱岳泽都将是天阁中最强的，才选择效忠于他的？更有多少，是认定了只有邱岳泽才能令天阁继续壮大、并始终不失他们所认同的‘天阁’所该有的模样，才为了他们心中的这份信仰而选择效忠于他的？——这些，若是你没有得到邱岳泽的首肯，让你得以继李叔之后成为他的又一个得力的左右手，能常年随他左右、尽忠于他，你觉得你有机会能深入了解到这些吗？

“而若是连这些你都不清不楚的，那你又凭什么去收服他们，让他们能逐渐接纳你，甚至能默认一旦你继任了阁主之位，他们便会立即毫无障碍地选择效忠于你，而不是质疑你的权威，甚至预谋推翻你？——你总不会天真地以为，所谓的‘名正言顺’，就只需让邱岳泽亲自禅位于你，那你就能轻易的坐享其成了？

“我说的十年之期，都还是短的了。你有没有那能耐还未可知呢。若是你没有那能耐，那即便我和邱岳泽为你铺好了路，你最终也是无法坐稳那阁主之位的。

“所以，十年，于你，是必须；于我和邱岳泽，也同样是必须。——我们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考察你是否真有那份能耐？免得日后，一旦你坐不稳阁主之位，反而还会连累到我们。若是那样，倒还不如及早将你处理了，也省得留下无穷后患。

“你猜测得没错，我的确有‘同心蛊’的解药，且这世上，也只有我能配出那解药。所以，若日后我们觉得你并不适合继任阁主，我会让邱岳泽服下解药，然后杀了你，以绝后患。但若是你能胜任，那于我、于邱岳泽，则未尝不是一件恰好能互相成全的美事。——但至于为什么，那就与你无关了。

“而与你有关的是，你现在就必须想清楚：你究竟有没有胆量相信我会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而一旦你接受了我的条件，那能救你、并支持你最终得到你想要的的，就只能是你对我们的忠心，以及你自己确有能胜任阁主之位的潜质，否则，即便你相信我、也答应了我的条件，但你最终也还是会死在我们的手里。

“我不瞒你，这就是一次代价不菲的赌约，就看你敢不敢赌了。你想要用‘代价’最小的方式去得到你想要的，那你没有付出的那部分代价，也就只能转变为赌约的形式来代为偿付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这样很公平。而若是你不愿意，我想，你的其他竞争对手应该多的是很像争取一试的。——毕竟，若其自身确有能胜任阁主之位的潜力、且也愿意至此以后都效忠于我和邱岳泽，那‘赌约’于他，便不会有任何妨碍、甚至是威胁了。

“这所谓的‘威胁’，也不过只是一把——能帮我和邱岳泽尽快剔除掉一些本身就不合格的备选人——的标尺罢了。你不来试，那它至少在短期内是不会威胁到你的；只不过，如此一来，那这条最便捷、‘代价’最小的路，就不再属于你了。——它只会让一人独行，一旦有人走上了这条道，那在他倒下之前，将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有机会踏上。而若是那人最终有幸走到了终点……那这条路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说到这儿，高冉终于第一次对“七”展露了笑颜，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最后问他道：“怎样？想好怎么选了么？是决定放弃这次机会，将它拱手让与你的对手们，然后自己另谋他路呢，还是敢跟我赌这一把，拿你的性命和你的潜力来跟我赌？若是后者，那只要你能扛过十年还没死在邱岳泽或是我的手里，那恭喜你，阁主之位就定是你的。否则，我们就只能各凭本事了。——不过，若只是阻止你得到天阁，我想我的胜算应该会更大些吧？你说呢？”

听到这儿，“七”不禁苦笑道：“我还有得选吗？无论我是否还觊觎阁主之位，除了选择答应你的条件、与你合作，我还有第二条路吗？就算现在我能保全自己，但只要我放弃了这次机会，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不是吗？”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说，我也得看在巧儿的面儿上不对你亲自下手。不过，你的敌人应该也不少……若是死在他们的手里，巧儿应该也怪不到我吧？”

“七”不再说话，只是略带自嘲地摇了摇头。

高冉见了，也不再主动多说什么。她相信，若他还不想死，若他还有最后一丝不甘，那他定会选择最后一搏，选择铤而走险，答应了她的条件、与她合作。否则，既然不能将他收为己用，那高冉也就没必要再久留着他这个隐患了。——而杀他，方法多的是。至少，比扶持他最终得到阁主之位的难度，要小多了。

327. 尽人事，听天命（十）

“好，我答应你。不过，既然你能想到那些，那你也该想到，你我的联合将不再只是事关你我。

“今后，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将被‘他们’看在眼里。若是我先违约，那我就是死了也是活该；且他们也定会如你所言的争相向你示好，以求能有得以一试的机会；

“但若是你先违约，那你的如意算盘可就前功尽弃了。到时，比起选择你，相信他们会更愿意选择暂时忍耐、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再各凭本事夺取大权。

“既然你的条件无非就是想保阁主能有善终，那你也该想到，我们也同样能想到你为何会有此意图？——既然阁主迟早也会有衰弱的那天，那我们即便不选择你，只要再有些耐心，我们中的多数，相信也还是耗得起这段岁月的……”

高冉听出了“七”话里的隐晦威胁，但却并未被影响分毫。倒不如说，若是到了此刻，“七”还未能想到这一点，那她反倒要质疑他是否真有能担起阁主之位的潜质了。

所以，当她听到“七”这般威胁她之时，高冉反而释然一笑，回应道：

“你的担忧，我明白。你想提醒我的，我也清楚。你放心，此事无论是你我中的任何一方无故违约，都是对自己有害无益的愚蠢行径。你不傻，我也同样不会被眼下暂时的优势蒙蔽，而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再者，你也说了，今后你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看在眼里。那我自然是不会轻率地突然反悔，对你倒戈相向；但若是你自己确实没有那份能耐，那他们也同样会看在眼里。若是那样，那我和邱岳泽也只需待到他们对你的不满、不服积攒到‘适合’的程度后，我们便能以‘公正’之名光明正大地除掉你，顺便还能借此收获他们对邱岳泽更甚从前的由衷信服。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我和邱岳泽倒也愿意乐见其成。——只要你想成全我们。

“再有，既然你都说破了，那我倒是想反过来提醒你：你该清楚，尽管你们中确有如你一般等得起那十几年岁月之人，但也有等不起的。所以，只要我能在现在这个时机给那些等不到邱岳泽真正开始衰弱的那一天的人、以一线希望，那你觉得，若你只是一味干等，真的就能让你等到你希望的那一天吗？还是说，你有把握能让自己活着等到那一天？

“我很清楚自己的价值，也很清楚你们中定有等不起之人，否则，我又哪来的机会能借着‘赌约’来与愿上钩者共谋大事、各自成全？说到底，这也是你们给我的机会啊。而我呢，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原来你真的都知道……”

本以为还能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主动权，但待高冉把他没说出的话都替他说完了之后，“七”才知道自己真的别无选择了。

“是啊，我全都知道。虽然我不会轻易掺和你们天阁内部的事，但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首先选择了你，还敢于对你这般直白地表明我的意图？若没有万全的准备，你觉得我会打没有胜算的战吗？”

与“七”此刻煞白的脸色不同，高冉却是一派气定神闲。

“呵，如此说来，我是从一开始就已别无选择了？”

见高冉那般淡定，“七”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她早已想好了要如何说服他，且对此也有着十足的把握；但若是他不愿配合，那等待他的，便是不日的死于非命……

果然，高冉随后的话便证实了他的猜测。只听她语气平缓地说道：

“不，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但若是从好的方面去想，你现在至少也能对我的诚意放心了。临阵倒戈的做法，对我有害无益——这点，我很清楚；所以，只要你对你自己的价值有足够的把握和信心，那你就不必担心我会背叛你；相反的，你还会因为选择了我，而得到我和邱岳泽今后将会额外给予你的必要支持。

“你放心，虽然你才是天阁的人，但对于邱岳泽，我却绝对比你更了解他；甚至可以说，我是这世上唯一真正了解他的人。所以，我很清楚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就看你信不信我了。”

“你真有把握能说服阁主？”

“比扶持你最终继任阁主要有把握得多。”

“呵，那若是说服不了呢？”

“嗯……若是说服不了，那我答应你，无论你之后还是否会帮我，但只要你不妨碍我，我就决不动你。也决不会从旁帮助任何人去妨碍你——包括邱岳泽。你们天阁内部的权力争夺，我将不再参与其中。如何？”

“我凭什么信你？”

“也是，你的确没理由非要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只要你有能耐能迫使我一旦违约就必定要偿付比我守约所得要大得多的代价，那我就决不会轻易冒险。

“再者，我已说过了，也只有当你触犯了我的底线之时，我才会不计代价。但你们天阁之事，与我这个外人的干系并不大；我至多也只是与邱岳泽有些私交罢了。但这些年，我也并未因此就擅自干涉你们天阁内部的事宜，不是吗？

“你可以不信我的为人，但我这些年做过的事应该也有足够的说服力了吧？敢问，我可曾越界做过什么作为一个‘外人’所不该做的事？即便我利用过天阁的资源，我也从未触碰过天阁的核心利益，也从未干涉过天阁内部各派系之间的权力争夺。不是吗？

“事实上，若非因为邱岳泽是我朋友，我不忍看他不得善终，我才不想趟这浑水。还是你觉得，我扶持你最终登位，除了能保障邱岳泽得以善终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额外的好处？还是说，你也愿意像邱岳泽那样的待我？

“呵，你我都是聪明人，你心里怎么想我的，就算你口中不说，难道我就会不知？

“我说过了，如今的我，即便没有你们天阁的支撑，我也不见得会落于劣势。如此，若得你相助，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若不得你相助，对我也不会有什么致命影响。而只要有邱岳泽在，至少今后的十几年里，我都不必担心天阁会妨碍我——哪怕也不会帮我。

“而于我，十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

“所以，对如今的我而言，有没有你们天阁的相助，对我也不过是有没有再多一种选择而已，但并非是没了天阁，我就别无选择了。你懂了吗？

“所以说，你完全不必担心你们天阁内部的权力之争会触犯到我的底线。若是我不能说服邱岳泽，那我说了不干涉其中，就不会去干涉。

“再者说了，若待邱岳泽衰弱之际，你却仍不能令我忌你三分，那即便我不干涉，你也是敌不过下一个‘邱岳泽’的。阁主之位，于你，便只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不是吗？”

“七”略有所思地定睛看了高冉好一会儿，而高冉也同样回看着他——目不转睛，却看不出一丝情绪波澜。

良久，“七”才终于开口应下：“你是个懂分寸、知进退之人，我就信你这一次。说吧，你想我如何帮你？”

“不忙。在此之前，我还想先了解一件事：你和巧儿现在究竟是何关系？你今后又打算如何处理与她之间的关系？知道这些，我也好及时调整今后对你们的态度。毕竟，今后我们之间的来往将会更加密切，有些不该逾越的界限，还是从一开始就重新划定好为妙，免得日后，大家难堪……”

“七”听了，不觉有些打趣地反问道：“呵，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既然你声称不会干涉我们之间的事，那又何来越界之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之间有你们之间的关系，而我和你们俩，也各自有各自之间的关系。既然你们都和我有关系，那你们之间的事，一旦越界、触犯了我与你们各自的关系所能忍受的底线，那岂不就等于是触犯了我的利益？而既然触犯了我的利益，那我为何就不能干涉了？

“你之所以会觉得矛盾，那是因为你看待此事的角度与我不同。在我看来，这事可一点都不矛盾：只要不越界，那你们之间的事就还只是你们之间的事，那我自然不会干涉；但只要你们越了界，触犯了我与你们各自的关系中所不容触犯的底线之时，那就不再只是你们之间的事了，而是与我有关的事了，是会牵扯到我的利益的事，那我自然要干涉其中的。

“我这样说，你懂了吗？若是连这样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那我反倒要再考虑考虑是否应该与你合作了。我希望我选的同盟能与我尽快培养出必要的默契，否则，即便敌人不离间我们，我们迟早也会因日后不可避免的互相猜忌、误解的逐渐累积而最终反目为敌。——这样的后果，于你我，都将是致命的；反而是你的敌人们，将能受惠于此了。

“我的意思你懂了吗？别以为我现在计较的这些，看似是多此一举，但只要时间一长，你自会知晓，这些‘多此一举’是有多重要。只有从一开始就捋清这些关系、底线，我们今后的合作才会默契大于嫌隙，才不容易被有心人离间，更不会轻易陷入自损的恶性怪圈之中。

“而即便做到了这些，也还只是为你铺垫了能助你最终独掌天阁的必不可少的垫脚石而已！——还是你觉得，即便你脚踩的‘地基’不够牢固，你也还是能在那之上建起坚不可摧的‘楼阁’？”

“七”听了，不禁有些意外地看着高冉。他不得不承认，她最后指出的那层深意，之前他确实未曾细想；而一旦细想，却又不得不承认，若是不出岔子，倒还无关紧要，但若是偏就在这部分出了岔子，那他今后的一切努力都将功亏一篑——这部分的薄弱，确实会是致命的，也是最不堪一击的。而若是偏就被对他虎视眈眈者发觉了，对方又岂有不攻此弱点之理？

想到这些，“七”不仅后怕地吓出些许冷汗，脸色较之前更加煞白，明显地呆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缓过神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愿意试着与高冉重新建立坦诚的关系。——直到他最终登上阁主之位。

他知道，这不是他想不想、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必须这么做。必须！

328. 尽人事，听天命（11）

“巧儿她适合这里，也应该留在这里……”

“嗯——这话我同意。实不相瞒，其实这次回来后，我也开始觉得，也许当初留给我自己的那块隐居地或许更适合巧儿。——若有朝一日，她真的需要的话……”

“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把叶玒‘留给’我的医馆交予巧儿打理，也算是兑现了我当初对她的承诺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只是兑现了一半的承诺。我还答应过她，我定会保她周全——不仅是她，连她成家后的家眷，我也都会保他们周全；且，他们将与高家不再有干系——她的家，将只属于她自己。而条件就是，她要在我回来之前替我维护好那块隐居地。

“如今我回来了，她也确实做到了当初答应我之事，那我自然是要信守诺约的。

“只是，若只是我与巧儿之间的事，那尚好解决；但她偏偏看上的是你，那这事可就复杂了。且，听你刚才的语气，似乎巧儿对你还是一如当初呢！那这可就棘手了。

“你也知道，如今你们之间必将面临的两个选择，且只能择其一：一是，若是成全了她想要与你厮守相伴的心愿，那么你们日后就必将要面临‘很快就要一起死’的结局。——因为她不会放弃你，但你也不会为了她而放弃争夺阁主之位，更不会为了她而选择与她一起隐居。而另一个选择则是，你们愿意放弃‘在一起’，退而选择各自好好活着——哪怕是要天各一方。

“说白了，这次的选择将会决定你们最终的命运：是要一起死呢，还是要各自活着？

“显然，于你而言，后一种选择才更能成全你，同时也能保巧儿的周全；但于巧儿……那就得看她究竟是更想要与你在一起呢，还是更想要你好好的活着了……

“而至于我嘛，你也看到了，既然我选择了先来找你，便是已做出了我自己的选择：于我而言，最好的结果，莫过于你们都能各自好好地活着，而我也能顺便借由你来及时帮邱岳泽转化危机，好让我们最终都能各得其所、彼此成全。但同时，我也还是做好了接受最坏的结果的准备。

“那么你呢？既然你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那你又打算如何说服巧儿放弃你？你知道的，你只能二选一。

“我最怕的，就是万一你没能真正说服巧儿，而她又为了要将你留住，便轻易听信了不利于你我的谗言，反而帮着你的敌人暗中阻挠、妨碍我们，以为这样做就能迫使你最终因无力夺位而不得不留在她的身边，却完全不会想到——又或是她即便想到了，也更愿意自欺的不去相信：若是你落败了，那更可能的后果就是，你将不得好死……

“若是那样的话，那……”

说到这儿，高冉别有深意地看向“七”，而后抿了抿嘴，又不觉移开了视线，低声继续说道：“那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哪怕是杀了她，也好过最终被她背叛。再者，我对她的承诺，也只在她对我忠诚之时才会有效，但一旦她对我起了二心，那我守诺的前提自然也就不再了……”

“七”看着高冉此刻难得一见的略有些复杂的眸光波动，知道即便她说的都是她的真实所想，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矛盾的。可即便如此，他也相信，一旦事情真的发展到她所担心的那个地步，那她就真的会如她所言的那样去做。

于是，他便一时兴起，故意对她说起了一些听着似乎与刚才谈论之事毫不相干的话。

他说：“巧儿，她其实很单纯，虽然并不迟钝，但也并不聪明……她很容易被迷惑，而就算她有心想要探知真相，她也无力辨析出可能的真相……如今想来，她能在你身边，也算是她的运气了；否则，以她的秉性，只怕她真的很难在高家活得长久，更别说还能学到如今的这一身本事了……”

说到这儿，“七”也同样别有深意地看向高冉，并继续说道：“你当初刻意只教她医术，而毒理却只让她知道些皮毛以作防身之用，你欲培养她作个医术不差的大夫，却不想她成为‘神医’，更不希望她日后会与任何精湛的毒术有所牵连，你只希望她作个好大夫，一个普通、但不愁‘客源’的好大夫……如今想来，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说着，“七”不觉嘴角微翘，却透着些许苦涩。他略作停顿，思索了一小会儿，而后才又言归正传道：“我会试着说服她。若是不成……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高冉略微审视着“七”，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对她没感情的——虽然也并非是儿女之情。”

“七”却只是淡笑不语，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好吧，如此看来，此事的症结还是要看你能否说服巧儿了。若你能说服她，那自然再好不过；但若是说服不了，那我就只能杀了她了。比起留着她的活口却致使我们日后随时可能遭受到她那本无恶意的背叛，我宁愿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会源于她的可能威胁全都尽数掐灭。”

“七”听了，不觉轻点了下头。

见他这般反应，高冉便不再多说什么，只率先起身，然后对他说道：“好，既然我们已达成了一致，那明日你就陪我一同去见巧儿吧。此事若要解决，终究还是要我们三人都在场为宜。不过，若是你需要，我也可以给你们一点时间单独交流；但最终的决断，必须是我们三人都在场，以免旁生枝节、增添不必要的误会。”

“好，就依你。”

说完，“七”便转而吩咐始终在门外守候的随从，让他领着高冉和阿木前去她过去住过的那个院落。

“哦？这么说，自我走后，那个院落里的一切如今还是原封不动的为我保留了？”听“七”安排她住在当初她曾住过的那个院落，高冉便不失时机地故意半打趣半试探他道。

“自然，你是阁主的贵客，那个院落也本就是为你而建；只要阁主在一日，属于你的，除了阁主之外，谁都不能、也不敢擅自更动。而今，你既已回来，那自然是应该让你住在那儿的。”“七”也不傻，立刻就反应过来，并给了她尚算谨慎周全的回复。

“呵，不错嘛，倒还真有几分‘管家’的样儿了——哪怕邱岳泽此刻远在天边，你也不敢轻易逾越了本分，怠慢了他的客人……既如此，那就多谢了。”

说完，高冉客气的与“七”互相拱手道别后，便转身领着阿木一起随门外的随从去了她的院落。

——

临近院落，领路的随从却停下了脚步。

高冉先是也随之停下了脚步，但随后便明白了缘由，便笑着向那随从点头以示感谢之后，就自己领着阿木径直去了院落。

“看来这里的人行事都很谨慎呢，不该逾越的，决不轻易逾越。不仅‘七’是如此，连他的属下也同样如此。果然不简单……”

“此话怎讲？”阿木自然没有忽略刚才那一瞬、高冉与那随从之间的无声默契，便不解地追问道。

他这样问，与其说是想知道高冉之所以会有这番判断的具体缘由，倒不如说是他想知道更多值得他今后多加留心、防备的危险之处。

而高冉也同样有她自己的一番计较，便顺着阿木的主动发问，耐心地向他解释了一些他未必能查到的关于天阁与她之间的一些关键细节：

“这个嘛，说来话长……此地乃是邱岳泽特地为我而建。当初我曾刻意与他断绝联系近两年，结果，当我再次现身之时，却发现，原来即便我不主动现身，他也已快找到我当时的确切所在了。甚至，还已经在我当时所在的附近——也就是这座小城里，设了别院。而我的院落，是离他的主院最近的；且规格也与他的主院近乎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虽然他没明说，但从那些随从对我的态度上，我也多少能猜到，他应该是有明确吩咐过他们，要像对待他一样的待我，所以，就像——他的院落除了每日会有特定的人前来打扫之外，其余时候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他的院落——一样，我的院落也是他们不敢随意进出的。——包括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叫‘七’的管家。

“想来，即便我不在的这些年，他也不敢随意进出此地，更不敢妄动我院里的什物。在什么位置，就谨守什么样的本分——这点，他倒是做得不错。看得出，他的克制力及可能的眼界还是很有发展潜质的，确是值得我给他一次机会。”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又转换了话题，在阿木未有准备之时突然反问他道：“事到如今，我已没什么可对你隐瞒的了。你既旁听了我与‘七’之间的谈话，那你也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与季沐青之间的可能秘密。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该是时候向我坦白你的秘密了？若是你仍不肯对我坦白，那就算你知道了季沐青最大的弱点，你也没法让这个‘弱点’为你所用。再有，我的耐心有限，而这一路上所耗的时间应该也够你想清楚后果了。奉劝你还是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了，否则后果绝对是你承担不起的！”

阿木听了，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复杂，似在犹豫，又似是对高冉的话将信将疑，似乎还不相信她真能将他如何；再者，眼下的现实也分明是对他更有利的：他如今已经知道了高冉与季沐青之间的最大秘密——同心蛊（尽管不知情的“七”不可能会想到这一点，但先后伴在季沐青和高冉左右的阿木，在听到高冉道出了‘同心蛊’之事时，他却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而这也使得他更有理由认为，眼下应该是他更占优势才对。

但碍于之前才刚旁听了高冉与“七”之间的对话，便又使得阿木不得不对高冉仍旧留有几分警惕。他可不想犯和“七”同样的错——尽管他自认为但凡能想到的他都已想到了，也自认为自己不该是居于下风的才对，可高冉此刻那般淡定神闲、又隐隐透着危险的模样，却又令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判断仍旧怀疑。

刹那间，阿木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与之前他看到的那个“七”自以为自己已掌控了一切之时的模样，真是十分的相似！若是没经历过之前的旁听，那他此刻还真会对自己的这种心态毫无警觉，甚至还会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但就因为有了才刚过去没多会儿的前车之鉴，才使得此刻的他反而因为觉察到了自己的这种心态，而不禁较之前更多了几分警惕：他生怕自己也会像“七”那样，与高冉周旋了半天，最终却是毫无选择的被她牢牢套住。

为求谨慎，也为防可能只是高冉的虚张声势，阿木便极为克制地反问道：“那我倒想洗耳恭听，你欲如何威胁我？”

阿木知道，对付高冉，绝不能轻易用像“七”那样的迂回试探，否则更可能的结果是：他不仅会失了主控权，还会‘主动’暴露他自己的秘密或软肋，致使最终被她给完全钳制住。

对付高冉，最好还是用“直接”的方式，用他自己的真实去交换她的真实；而此法最终究竟会对谁更有利，那就得看他俩中究竟是谁从对方那儿交换得来的情报的价值会远高于自己交换出去的情报的价值了。——但交换的情报却必须是真实的。只不过，不一定保证那就是事实的全部……

329. 尽人事，听天命（12）

高冉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木，尽管她已猜到了他此刻可能的意图，但还是故意反问他道：“你的意思是，若我能实话实说，告诉你我刚得知、而你却不得而知的、且还是对你不利的新情报，你就会老实地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你当初之所以会选择‘扶持’季沐青的真正意图？”

阿木没想到高冉竟会用“选择扶持”来形容他与季沐青之间的关系，这便使得他不由得有些相信了她可能真的是在明知故问。而她这样模棱两可、却又好似真的知道些什么的试探，终于还是刺激了他，令他最终做了决断：要对她实话实说。

他说道：“我也是听命行事。但至于你所指的意图……那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我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呵，凭你与高立文之间的关系，你会不知道他的意图？”

“你……”

尽管阿木之前还对高冉有些将信将疑，但待她这般追问他时，他即刻就无比确信了她确实是知道真相的。

一时间，他不得不努力掩盖着心中的震惊和意外，尽量用比较平缓的语气问她道：“既然你已知道了真相，那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不不，怎会多此一举呢？若无此举，我又如何证实自己的猜测？”

“什么？你……”

尽管已十分谨慎地提防、避免落入高冉的圈套，但到头来，阿木还是着了她的道儿。但他还来不及懊悔、自责，便又不由得想起了刚才高冉她分明就道破了他与季沐青之间的真正关系，也道破了他与高立文之间的关系——至少，她是知道他们之间是有关系的。——这些，若她真的毫不知情，只是虚张声势地试探于他，那她的那些猜测的依据，又是如何得来？

“不对！就算那些只是你的凭空猜测，但你又如何能想到那些？你定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有此猜测。且，你也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会如此试探于我。否则，一旦你的意图败露，你将不再有机会能从我这儿获知任何你想知道的情报。不是吗？”

阿木也不傻，与高冉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惯常的行事作风他早已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虽不敢说已经十分了解了她的真实为人，但至少对于——她从不做欠考虑之事——这点，，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呵，看来这一年，你还真没白跟着我呢。既如此，那你也该想到：我会白白浪费待在你身边的这一年吗？——虽说是你跟着我，但如此一来，我便也能常伴你左右了。你能如此清楚我的行事作风，那我又为何不能反过来摸清你的行事作风呢？”

“你这是何意？”一瞬间，阿木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当你自以为已基本掌握了我的行踪之时，我对你的行踪其实也已同样牢牢掌握了。所以，在你自以为你能占着几乎与我形影不离之便、而得以知晓我与天阁之间的所有往来之时，我其实也已基本摸清了你每次短暂离开之时的真正动向。

“那些你自以为是你自己偷看到的情报信件，其实是我刻意留给你之后偷看的；而真正的情报，则是在我彻底摸清了你每月固定会短暂离开的真正目的之后，才在一次趁你离开之际，我及时通知了一路潜伏在我周边的天阁护卫、让他们日后只挑在你固定离开的那个时机将真情报送来，但在你面前之时，他们则要配合我演场戏——同样也是每月固定的‘那个’日子、‘那个’时辰。如此，才好让你在彻底相信了这是我与天阁往来的惯常方式后，便会自己主动地‘配合’起我们的这场演出……

“而你不知的是，对于真正的情报，我从来都是即阅即毁。该知道的，该记住的，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而不会愚蠢地保留下那些信件。

“你说，这一年来，我们之间究竟是谁在演，谁在看呢？”

说到这儿，高冉别有深意地瞟了阿木一眼。见他一脸凝重，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究竟错在哪儿了？她才随后亲口证实了他此刻的可能自省。

她故作“宽慰”地继续说道：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在季沐青别院的那段日子，你不敢妄进我的院子，那自然是不知我会如何处理情报信件的；之后，你奉命赶来追我，但那时我早已对你起了戒心，自然更不会让你知道我会如何处理真情报的。

“在你面前，那之后我从来就是刻意保留着那些假情报，你会误以为这是我最不该犯却又毫无觉察的失误，也很正常。——尤其是还有你尚存的那一丝侥幸心思的作祟，这反倒也帮了我不小的忙呢。

“呵，如此一想，倒也觉得有趣：当你侥幸地以为那是我全无觉察的致命失误之时，其实也令你自己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这一丝侥幸心思——它本身就是你最大的失误。

“真的很难说，这究竟是我故意误导了你，还是你自己主动跳进了这个圈套之中，你觉得呢？

“所以说啊，人还是不要轻易生起什么不义之念为好，否则，但有一丝不义的贪念、妄念生起，便会同时滋生出一分的侥幸。而这样的侥幸，可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自己的心自发生长出的。所以啊，纵是你再怎么千防万防，但只要你的不轨意图仍在蠢蠢欲动，那你的这份侥幸就永远会在蠢蠢欲动。只要你稍有松懈，它就会悄悄地、悄悄地，蔓延到你所有的思绪之中，附着在你的所有欲念上，与它一同生长、一同壮大……而这样的后果嘛，看你现在就知道咯。

“不过你也不必太自责，毕竟是个人都容易犯这样的毛病：比起对自己谨慎，我们往往更愿意对他人谨慎。——你都把自己几乎所有的注意都放在我身上了，那你自己身上的失误自然就很难被你自己觉察到了。更何况，还是那么不易被觉察到的失误。——再加之，我还有意引诱你过分关注我的那点‘失误’，持续吸引着你更多的关注，那你自然就更不会轻易觉察到你自身的这点失误了。

“呵呵，虽然说这话，你可能会不爱听……但我还是觉得，我与你心中的那一丝侥幸，还是很有‘默契’的；我们配合得还真是……——虽说，你才是它的主人……”

此刻的阿木早已脸色铁青，说不清他此刻的愤怒究竟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她？又或者，两者都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待稍微控制了情绪后，他才开口反问道：“你说我是因自己的欲念才有了这一丝侥幸，那你呢，莫非你就没有侥幸了？你就没有欲念了？”

如此问时，阿木已基本理解了高冉的大概意思，便想试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都是人，若他是她口中那样的人，那她为何就不是了？而若她也是那样的人，那他又为何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来试探她了？若说之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这点失误全无觉察，才落了下风，但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并承认了，那他就有机会反制于她了。

“有啊！只不过不巧的是，与你不同，我的欲念从来就不是想把别人怎么样，或是想要如何利用别人，而是即便别人的一切都不合我的心意，也仍旧不会妨碍我最终得到我想要的。所以啊，若说我心中真有那么一丝侥幸存在，那这份侥幸也不是关乎他人的，而只是纯粹的自我选择，是可以自在得——能走到哪步，就走到哪步；想走到哪步，就走到哪步；可以继续，也可以随时停下——这些选择，对我而言，从来就没有本质的差别。

“或许你会以为，我们之间真正的差别是：你更关注的是我的行踪，而我更关注的则是我自己的一举一动、而非你的，这才使得我能得益于你的侥幸，并也让我免于被自己心存的侥幸拖累。但我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真正的差别不在于此，而是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在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你想要的，是无法完全由你自己掌控的，且受外界影响很大，所以你才不得不更多的留意外部的一举一动、各种微妙变化；但我想要的，除了有一样是我无法掌控的之外，剩余的都是我能掌控的，所以我才无需太过留意外部的诸多变化，能更多的留意我自己的变化。

“说到底，若是你想要的是与我相似的，或是我想要的是与你相似的，那我们会更多去留意的关键影响因素，便也会逐渐变得极为相似了；那我们会更多去关注、在意的，也会变得越来越相似。但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啊……”

“这么说，你是知道我的目的了？呵，就算你知道，但我不信你想要的就真如你所言的、几乎已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若果真如此，那你这一路上所做之事，又该如何解释？你刚才特地去会那个管家，这又该如何解释？你现在与我这般周旋，又该如何解释？”

“你会这样想，那只能说明，你还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说过了，我们真正的不同，不在于我们采取的手段，而在于我们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同，是本质的不同。”

见高冉仍旧能气定神闲、一派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他的发难，阿木开始觉得，或许他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对她并不适用。而至于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并非是真的了解她……

尽管待在高冉身边也有不少日子了，可对她的一些怪言怪语、怪行怪论，阿木即便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但从来都只将它们当作是无关紧要的怪癖来看待的，却从未想过，或许，想要懂她，还真得理解她的那些怪癖才行。

不懂她的怪，就不可能听懂她此刻说的那些令他费解的话的真正意思。——至少有一点，阿木是知道的：高冉刚才一再对他重复的他们各自目的的不同，才是他之所以无法反其道反制于她的真正症结所在。——她是认真的在告诫他，而非是想要戏弄于他。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懂：他们的目的的本质，究竟有何区别？难道不是——仅仅只是想要的东西不同——这点不同吗？难道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不同吗？

阿木不觉微蹙眉头、闭上了双眼，暗自挣扎、思量了好一会儿，在那片刻里，他极快速地将这一年来他所见到的、所感受到的关于高冉的各色各面，全都一一回顾了一遍，而后，才睁开了双眼。不待高冉询问他是否有了决断，他便第一次主动表示了对高冉的好奇。

他说道：“想要我坦白，可以。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

“哦？这么配合？你不后悔自己的允诺？”

“哼，就看你信不信了。”

“呵，有点意思啊，竟都开始学我了。对别人说惯了这话，却还是头一回被别人用这话来挑衅我呢。好啊，你敢挑衅我，我就敢信。你问吧。我保证一定说实话。”

说着，高冉不觉狡黠一笑。

“你想要什么？”

却没想，阿木却是一脸认真地问了她这么一个貌似无关痛痒的问题。惹得高冉不由得便收起了刚才的些许挑衅，也同样认真地回问了一句：“你问这个作什？”

“现在是我问你，你只需回答。之后，你想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你不也希望如此吗？”

听阿木如此应对，高冉不禁哑笑道：“呵，看来你这一年来都是装的呀。你这不是学我学得挺像的嘛。我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挑衅呢……好！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你这般招惹我，我势必十倍奉还，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冉尽管说得似笑非笑的，但阿木却知她此刻的怒气其实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

330. 尽人事，听天命（13）

“你问我想要什么，很简单，自由。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想要的只是一种‘自在’的感觉。”

“自在？”

“嗯。对我而言，活着或是死去，其实没什么分别，不过只是换种方式存在而已。只不过，虽然我不知若我身作了其他事物，我是否还会有一如现在这般的感受；但我知道，既然我能有这样的感受力，那么我就有能力去追求我想要的感受。而我要的，只是‘自在’。——无论活着，还是死去，只要能时刻拥有这份自在，我便别无所求。

“而我在活着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始终维护住这份自在不被外力搅扰、甚至是剥夺。——毕竟，只要这具肉/身还活着，我便不得不因此而受限于诸多外在影响。怎么说，身体也是活着的‘我’的一部分，这是天意，并非是我的选择，而我若想在活着时得以自在，就必须顾及到身体的基本需求；那自然的，也就会因身体是会受限于诸多外界影响的，而使得‘我’的整体也便不能凡事都随心随意了——我需要克制，需要权衡，需要始终把握好上天定下的是我能自由来去的那个‘度’；不能逾越，也无法逾越。否则，代价往往是会生不如死的……

“但好在，虽然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存在方式，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我能决定自己的死亡，能在自己尚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之时、决定是否要结束这段生命。

“这是上天的恩赐，也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幸运——虽不能决定自己的生，却能决定自己的死。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坦然地面对活着时所必须面对的不可预测的人生路。

“虽然遭遇什么，不受我控制，但我能决定自己要如何去感受这一路的‘风光’。只不过，我不会被动地去感受，而是会为了始终能维持住我内心的自在而主动去寻获所需的资源、力量。

“唯有如此，才能尽力保障我的生活不会被他人轻易搅扰。——这是我作为一个活着的‘人’所必须遵守的基本生存规则：想要不被妨碍，惟有用强大的力量做支持，才可能实现。否则，就算我不干涉他人，也难保他人不会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而来妨碍、甚至意图谋害于我。

“我知道，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这也是人性的其中一面，你我皆不例外。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还是有所区别的，区别只在于，你我究竟将这份贪婪用于了何处？

“事实上，再贪婪的人，若没有其身后的那千千万万同样贪婪的灵魂作支撑、与之呼应，那纵使他再有能耐，但仅凭他自己个人的力量，也是无法引发那样大的影响力的。——邱岳泽是如此，高立文是如此，四大世家、还有云祥和蕉国两国的皇帝亦是如此……甚至连我们医谷也同样是如此——只不过区别在于，医谷与其他这些势力所贪图的，并非是同样的东西。

“再者，若换作我是他们，若我也抱有如他们一般的意图，那或许，我会做得比他们更狠也说不定呢。所以说，这确实很难用一句话就断定：究竟谁才是对的，谁才是错的？

“但好在，我还有能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至少，在我还有能力控制这具身体之时。所以，若是我即便拼尽了全力，也仍未能在——在我还活着时所必须遵守的生存规则下——获得我想要的自在生活的话，那当我真正走投无路之时，至少，在最后的最后，我还能趁自己还能控制这具身体之时，及时结束它的生命，以此来结束我作为‘人’的这段生命。让我能在最后那一丝‘自在’中死去。

“所以我才会说，我要的，和你要的，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我要的自在，不在乎生命的长短。甚至于，无论生命是长是短，于我而言，只要自在，一瞬便可是一生，一生也不过一瞬。它们没有分别。

“而我唯一不能控制的，就只是——创造了这具身体，让我无可选择的以‘人’的形式存在，并因为身作了‘人’而不得不遵守的诸多生存规则的——那不可抗拒的天意。

“而上天唯一给了我的，便只是我能选择要如何去感受‘活着’之于我自己的意义？但对上天而言，我如何感受，想要如何维持这份感受，以及这样的感受对我又有何意义——这些于它，都毫无意义。

“在上天的眼里，我和那一沙一石、一草一木，没有分别。所以我才说，对我而言，活着或是死去，没有分别。因为在上天的眼里，我活着或是死去，都和那些草木沙石一般，从生到死、从存在到消亡，都始终是它的一部分——这点，从未改变过，那自然也就没有分别了。

“但即便如此，即便之于上天，我的人生本就没什么意义，但，‘意义’之于我，却还是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的：它唯一的价值，就是能始终引诱着我好好活下去。所以，若想要活下去，我就需要意义，需要意义带给我的意义——能让我发自内心的想要活下去。

“于我而言，至少在我作为‘人’存在时，我知道自己想要自由，想要时刻都活在‘自在’的感受之中。——这便是能诱引我想要活下去的、是生命能带给我的唯一的价值，也是我活着的唯一的意义。

“这，才是我与你真正的不同。

“尽管表面上，我确实也在争取财富和权力，但我需要它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要拥有它们，而是为了要利用它们来保障我想要的自在生活能不被他人轻易搅扰。

“财富和权力，于我只是手段；是我为了要始终维持这份‘自在’，而需要同时运作开的那诸多实现手段中的其中一种；是一种虽是必要，却也只能是辅助作用的手段。——至少，在我活着时，没有它是不行的；但我也不能只有这一种手段，更不能将它视为是主要的手段——事实上，它在我所拥有的、且正与它互相配合着运行着的诸多手段中所能占据的重要程度，就目前而言，至多不会超过三成，也不能超过三成；否则，我真正想要的‘自在’感受，恐怕就无法始终得以维持了。

“而我想要的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像这样的世俗手段，至多不要超过一成的重要性。

“所以说，眼下的现实是，我离我的最终目标，其实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不管怎样，我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维持‘自在’的感受，所以，我并不需要无止境的财富和权力。相反的，其实只要我能获得的程度足以帮助我抵御他人的搅扰，就已足够。且，越往后，我需要的程度就会越少。

“不过，说到这儿，我倒也想顺便与你谈一笔或许能让你我能用最低的代价来各得所需的交易：

“我是这样想的，尽管我不清楚高立文想要那么多的权力和财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我清楚，他的最终目的一定是与我有着本质的不同；但即便如此，就对于权力和财富的态度上，他应该是与我相似的：权力和财富，于他也同样只是他实现最终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并非是他的最终目的。只不过，与我不同的是，这种手段却是他实现他最终目的的主要手段，而非是辅助的。并且，随着他越接近于他的最终目的，他需要的这种手段的占比反而会越高，甚至会让人有种——对权力和财富的需求将是个‘无底洞’——的错觉。但那也是高立文日后自己要去解决的问题，与我无关，也无需我替他操心。

“而我之所以提到这些，是想说，其实刚才你挑衅我时问我敢不敢相信你的话，我现在倒想原话奉还于你：若是你敢信我，那不管你能不能真的听懂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可以相信，只要你和高立文不妨碍我，我便不会与你们为敌。甚至于，若是你们能给我的帮助将远胜于傅文轩及他身后的傅家所能给我的，那我也不是不能优先考虑帮助你们。——我记得，高立文可是一直都在觊觎我小师叔的力量呢。而这世上，如今唯一能说动我小师叔的，怕也就只有我了。

“再者，归根结底，我要的，和你们要的，本来就不是同一类的东西。你们和那几派势力之间因为要的东西所必需依附的主要手段太过相似，那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要发生激烈冲突的，且，还是‘有你没我’的那种程度……但我却不同啊，只要你们愿意，我与你们之间，其实是可以避免互相妨碍的。甚至于，我们还可能能实现互惠互利呢。

“这是个机会啊，你不妨也好好考虑一下？”

阿木呆愣了好半晌，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冉。似在消化她刚才说的那些足以令他的内心产生翻天覆地的震动的言论想法。同时，他心里也开始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高冉可能真的是与他们不同的，否则，她的那些想法为何他就从未想过，更别提理解了；但却又莫名的让他觉得，她的想法尽管令他匪夷所思，但却也让他相信了她最后说到的那个提议的可行性。——尽管他不能理解她为何会想要那样活着，但至少她说的每一个字所表达的字面意思，他大致还是理解的，且自认与她真正想表达的字面意思应该不会有太多出入。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略有动摇地回道：“这事我做不了主……”

高冉却即刻堵住了他的后话，赶忙诱劝道：“你只管将我方才所言告知高立文，若他所图真如我所想，那他定会答应。如此，也不会难为到你了，不是吗？”

“你怎知他就信我所言？”尽管阿木已基本被动摇了原先的初衷，但还是最后问了这么一句，不为试探出什么，只为能说服他自己最终彻底地相信于她。

“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虽然我还不确定你与高立文之间的真正关系，但我却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定是非同一般，甚至还是不能公之于众的那种亲密关系——尤其是不能让傅家知道。是与不是？

“我之所以直接问你，是想给你一个能与我坦诚相待、共谋合作的机会；但若是你不懂珍惜，那你们之间的秘密，我相信我很快就会知道的。但到了那时，既然我们不是盟友，那你们的秘密便是我用于对付你们的一大利器了。——还是说，你希望如此？”

331. 尽人事，听天命（14）

阿木深深地看了高冉一眼，便作了可能会彻底改变他今后命运的决定。他不再坚持自己的初衷，而是转而对高冉问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言下之意便是默认了她的提议：剩下的与高立文接洽之事，自会由他去处理。而现在，则该是轮到他回答高冉问题的时候了。且，他已决定，无论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只因，她刚才说的，已经彻底打消了他对她的防备。他想试着相信一次：相信这世上真有人会像她说的那样地活着。他想要去相信这种可能。

这与其说是想要相信高冉，倒不如说，是他那早已疲累的心想要抓住最后一线希望，想要看到哪怕是一点点与他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可能的存在。他希望能看到这样的不同，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他注定与这一点点的不同都毫无缘分，他也希望能因此而得到宽慰。他希望得到这份宽慰，然后悄悄地将它留存在内心最深处，伴他走完这一生。

于是，他便一边暗自祈祷着，希望高冉不要辜负了他的信任，一边则坦然地准备面对她接下来的提问。只是，他却移开了视线，还刻意低垂着眼帘，不再看她，也不让她能轻易透过他的眼神变化而看穿了他的心思。

“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在我提问之前，我得先提醒你：这可是你自己允诺在先的，你已经允诺过，会回答我所有的疑惑。那无论我问你多少个问题，你也都得如实回答。若是你心存侥幸，想要有所隐瞒，我也还是能从你的诸多回答中，找到我问的那些问题的答案之间的关联性和矛盾之处的。

“而如此一来，就算你想隐瞒些什么，也终会因我问的每个问题之间的关联性，而终会被暴露无遗的。你可别天真地以为，只要你不说实话，我就无法知道真相了。真相是可以从很多个面一起窥探的，而这样的互相校对、验错，洞悉它们之间的关联性，便能让我看到无限接近于真相的可能事实。

“所以啊，我劝你还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的好，否则，在我面前，你越是想掩藏什么，最终反而会暴露得越多。——你待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应该知道，窥探秘密，可是我的强项啊。”

“呵。”阿木不觉冷笑了一声。

尽管高冉坦白的她将会采取的手段，此前他倒是确实未曾想到过。但他扪心自问，若他真想有所隐瞒，只怕也难以应付高冉接二连三的、多角度的旁敲侧击。若只是一两个问题，他尚还有把握能不留痕迹地给她一些半真半假、极具误导性的回答；但若是她真有能耐能一次性就接二连三地不断追问他各种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一定会想到的、却又确实存在着某些关联性的问题，那他就很难能回答得前后连贯、条理分明了。

而高冉要的，就是令他无法自圆其说——只要他说的并非是实话、或并非是事实的全部。而如此一来，便也就等同于是他自己亲口告知了她他所知的全部真相。——无论他是否愿意坦白，最终的结果，都会是他亲口将他知道的事实告知于她，且还是他所知道的事实的全部。

阿木相信，高冉是有这份能耐的。她既然敢用这种极考验耐力和心智敏锐度的方法来对付他可能的不说实话，那想必，她除了是对她自身能耐的自信之外，应该也已经对她想知道之事有了七、八分的了解。

他相信，事实应该真的就如她先前所言的那样：她是想给他个机会坦白，若他不珍惜，那她也还是能很快知道她尚还不知的那部分真相的。

所以，若是他真的心存侥幸，如今看来，怕也是无法得逞的。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引诱我对你允诺此事了？”

“呵，那也得你自己愿意上钩才行啊。若你始终都对我全无好奇，那我又如何能诱引你自允用你所知的一切来交换你对我的好奇呢？不过，既然是你自己主动应允的，那想必，你也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吧？

“否则，就算我不报复你，此事若传扬出去，怕是你也再难在江湖上立足了。而到了那时，你说，以高立文的性情，他还会待你如常吗？——你可以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但你真的能不在乎高立文对你的态度吗？若我猜测得不错，你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应该不仅仅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吧？”

“行了！不必再说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希望，我不会错信了你。”

此话，不仅是在表达阿木不希望自己选错了合作者，更是在暗示，他希望高冉的提议确实可行，确实能助高立文一臂之力，否则，他今日的擅作主张，只为满足他自己一时的好奇，便擅自交换了绝密情报之举，将等同于是背叛了高立文，令他再无颜去见高立文了。

“嗯，你的反应我很满意。相信，你也该清楚我的‘十倍奉还’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这世上，比之身体的痛苦，折磨你心中最在意的，才能让你真正体会什么是生不如死？相信，这回你应该会乖乖配合我了。”

阿木不做答应，但脸色已明显苍白了许多。

高冉见了，便也不再与他周旋，而是直接问道：“那好，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与高立文是何关系？就算高立文不曾告知你他的真实意图，但依你所见，你认为他所图为何？”

听了高冉的这一连串问话，阿木反而疑惑起来：“你为何不问我高立文如今何在？亦或是，他的势力具体是如何分布的？知道这些，不是对你更有利吗？”

“那你先前不也没问我与你们有利害关联的情报吗？你反而是问起了我自己的私事来……

“那我也和你一样啊，我真正在意的，只是我想在意之事。再者说了，我说过了，我与高立文所图之物根本就不是同一类的东西，所以，只要我们能彼此克制，那我们甚至都可以避免互相敌对的。

“而既然我并不在乎他所图之物，那他究竟有多少实力能去夺取，与我何干？除了能助我的那一面，其余本与我无关之事，我不想干涉。

“只不过，能够衡量他究竟能助我多少的，却首先还是要知道他可能想要的是什么？如此才可能推算出我们将来能有多少交集之处？

“我是出于这层考量才问你的。”

“好，我信你。希望不会信错了你。”

阿木别有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如实回答起高冉的问话来：

“高立文是我爹，我娘则是罪臣之女。但在那之前，她其实是与我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娘因被连累，被判关入子楼，直至无法生育，才会被处死。但那时，我爹在朝中已颇有影响，便疏通了关系；虽救不出我娘，却能保她在子楼不被他人侵扰……”

“哦——我懂了。也就是说，高立文是她唯一的男人？而你，也是她唯一的孩子？而生下你后，你娘便死了？”

“嗯。”

高冉不觉嘴角微翘。她直觉，阿木娘亲的死，定是与高立文有关！只是不知，究竟是她自己主动赴死呢，还是被高立文暗杀？——至少，从阿木对高立文的在乎、忠诚来看，不管真相如何，阿木是相信她娘的死是为了保住他们父子的；且，他定是相信高立文心中真正所爱的，是他娘，而非傅家主傅彤。

但在高冉的角度去看这事，她则早已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高立文首先就不可能会真心爱上任何人；而他之所以暗中保下那小他近十岁的小“青梅”（这是高冉从天阁查到的情报中得知的），只是为了给他自己留下只属于他自己的血脉，以便日后能完全为他所用。且，因是他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亲生儿子，那对他的忠诚，自然会更加可信。而阿木的娘亲，不过是他为自己留下的一个尚能入他眼的生育工具罢了，而待她完成了她的“使命”之后，便没必要再留了。

高冉相信，以高立文的能耐，想要哄骗真心爱他的女子为他生子、甘心为他赴死，这并不难。

只不过，不管她的这一猜测是否才是真相，她都不打算对阿木提起。毕竟，不管阿木心里是否有过这样的猜测，但一旦高冉把这层纱布揭开，那后果，对她多半也只会是弊大于利的。

而有害无利的闲事，高冉自然是没理由要干涉其中的。还不如装傻到底的好。

于是，她便应承道：“嗯……你放心，你的真实身份，我决不会透露给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尤其是傅家人。但你也该想到，既然我这个外人都能查到些端倪出来，那更何况是傅家人呢？若有一天，他们也开始对此事有了警觉，那查出此事便是迟早的事了。

“所以我奉劝你，最好早做准备；更不要天真地以为，高立文会庇护你到底。你爹的性情，你应该也是了解一二的吧？

“虽然我与他也就见过两次面，但我却知道，若是对他无益的，他是不会留着的。还是你觉得，就因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你就能例外了?

“就算能例外，但现在可是非常时期，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难道你忍心成为你爹的负累，增加他失败的风险吗？”

阿木蹙眉细想了一番后，倒是认同了高冉的一部分观点。虽然他始终不相信高立文会如她所言的轻易抛弃他，但至少，他确实不该、也不想成为高立文的负担。相反的，他要成为他的助力。

“你说得对。此事迟早会被傅家知晓。我确实该及早做好准备……多谢提醒。”

“客气，既然我们都有意想与彼此合作、而非为敌，那及时提醒你，也是应该的。你好，我才能好，不是吗？”

阿木听了，却只是淡笑不语。

“好了，如今我已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那依你看来，高立文真正的目的可能是什么？或者，他可曾对你说过些什么？”

“我爹跟我说过，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全我。你知道的，我的出生并不光彩，他已经无法保下我娘了，便想着至少要保住我……”

“什么？这……这你也信？”

“呵。”阿木不觉冷笑一声，“我想要相信……”

“好吧。”高冉听了，难免有些丧气。但也知，以他俩如今的关系，至少目前，她也确实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了——尤其是不能逼他面对他不想面对的现实……

“不过，”谁想，阿木随后又自己补充说道，“以我爹手里所掌握的势力来看，若说他真的只是为了保全我，那确实是有些牵强了……我想，他一方面的确是想保我周全，而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希望在完成他的宏图大业之后，能后继有人吧……”

“宏图大业？莫非，他想要一统天下？不仅是一统云祥，连蕉国也在他的觊觎之列？可是，这两国之间还有那几个如今已被天阁牢牢掌控着的小国，他如何吞并它们？而若是无法吞并它们，那他又如何侵犯蕉国？”

“你确定那几个小国真的是在天阁的掌控之中吗？”

“你这是何意？”

尽管阿木的回答已变相承认了高冉的猜测，但却也引出了此前高冉从未想到的疑点：是啊，她又是如何笃定了那几个小国就一定是牢牢掌握在天阁的手中的呢？就算确实是被天阁牢牢掌控，但她又如何断定，那就等同于是牢牢掌控在邱岳泽的手中的呢？

332. 物非人亦非（一）

高冉知道，阿木已经在他能透露的范围内给了她最接近真相的提示：设在云祥和蕉国之间的那几个小国的天阁分部，并非是完全听命于邱岳泽的，甚至其中还可能混入了高立文安插的奸细。

但这些却已触及了阿木必须捍卫的底线，高冉自然是识趣的不再追问更多。而至于那需要知道、却又不好直接从阿木口中套出的真相，高冉便只好选择明日趁阿木不在身边之时、再私下吩咐如今近在身边的“七”、和潜伏在她附近的高兮，让他们分头去私下调查，然后再汇总他们各自的回报；那之后，再作下一步定夺。——顺便，也让高兮将此事及时通知给邱岳泽知道。——但高兮的行动却不能让“七”知道。

一时间，高冉突然就有种预感：只觉得自己即将走入一段可能是眼下最为黑暗、混沌的道路。若能挺过这一段，那她便能迎来她渴望已久的平静、自在的生活，甚至可能就真能如愿地自在过完余生；但若是挺不过去，那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决定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要与“自在”相伴随，时刻不离。——就是死，她也要死在自己的手里。

心下作了一番计较后，高冉便让阿木去隔壁屋早些睡下，明早便与她分头行动：高冉要与“七”一同去见巧儿，而阿木，则负责去联系高立文，将他们今夜商议之事告知于他；另外，高冉还特别嘱咐阿木，一定要告知高立文她能等候的最后期限，若过了期限仍未等来高立文的任何明确回复，那她将默认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她为敌了，若是那样，那她首先不会放过的，就是近在身边的阿木。

高冉相信，就算高立文并不在乎阿木的死活，但既然他会费心为自己留下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血脉，还保护他安然长大至今，那想必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阿木的。否则，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高冉总有种感觉：高立文那样费心保住阿木、并栽培他至今，定不会只是想给他自己栽培出一个会对他绝对忠心的左右手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什么更加隐秘的意图，是只有像阿木这样与他有着直系血脉关联之人，才可能能助他实现的。否则，他又为何非要冒着声名俱毁的风险，给自己留下一个“野种”，还那么精心栽培他长大？

——这一路的朝夕相处，高冉发觉，以阿木的能耐，即便是拿他与天阁中的任何一个有望竞争下任阁主的候选人比较，都毫不逊色。他很有——不仅能独当一面，还能统领一个颇具规模的大势力——的潜质。而这样的能耐和不容小觑的眼界，却显然是他自小就耳濡目染，一点点长年累积、发展起来的。

高冉还曾因此而没少怀疑过：若时间能倒流，若是她不必非得扶持季沐青，没有突然横插一脚——不仅给了季沐青来自天阁和医谷的部分支持，还影响了董家的支持偏向——的话，那如今，即便季沐青仍能登上皇位，但他会不会已经是阿木手里的傀儡皇帝了呢？

高冉想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觉得，若是没有她从中掺和，或是那次傅文轩的确如愿带走了她，那还真说不准如今的季沐青究竟会沦为哪支势力掌控的傀儡了。——至少，当初高立文会特地派阿木亲自前去季沐青身边扶持他夺位，多半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天阁，若不是她的束缚，只怕也不会那么克制的对待尚还未成气候的季沐青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若果真如此，尤其是一旦医谷要她去办的这事她没能处理好，那蕉国与医谷之间的冤冤相报，怕也是迟早会连累到她的……

“唉，看来，不管怎么重来，避不过的终究还是避不过啊；且，只怕越是想避开，麻烦反而会变得更加棘手……”

也不知究竟是为了安抚自己，还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可轻易逃避，总之，每每重新想过一遍“如果可以重来”后，到最后，高冉便总会不自觉的对自己说上这么一句，然后才能坦然的从神游中回归到当下，好好的活在当下……

——

翌日清早，高冉便带着阿木与“七”一起出门了。但出了大门后，阿木便独自离去——而至于他能否甩开“七”可能派去暗中跟踪他的人，那便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若他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他也没资格再继续留在高冉身边了——更何况，自今日起，因与“七”达成的协议，今后，“七”将会亲自伴随在高冉左右，直至与她一同去到京城，见到了邱岳泽为止。

如此一来，此次放阿木自由行动，即便不论他是否有能耐说服高立文，即便仅看他能否成功传信给高立文而不被“七”追踪到，就已足够检验出：阿木是否还有资格能继续留在高冉身边，且还能让“七”服气于与他暂时的共事？

毕竟越是自诩不凡的人，往往心气就越高，轻易不会服人。所以，若想要让身旁的这两人日后能默契合作，那高冉首先就得允许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获得对方的真心认可：至少不能比对方差，且还必须具备对方所没有的优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才可能暂时制衡住对方。

也因此，便使得这本是平静的清晨，于他们三人而言，却是一点都不平静了……

三人分开两路各自出发后，高冉便跟随“七”一路径直去了叶玒的医馆。他们几乎是掐着点到的那儿——碰巧赶上了巧儿正准备开门营业。

事实上，自叶玒离开后，巧儿便将这医馆按着她自己的喜好将里外都装修了个遍，让它看上去更像个“正经”、“正常”的医馆，也便于让人更易寻到它。

所以，待高冉第一次真正亲眼见到此医馆时，它早已不是当初叶玒在时的模样了，而是俨然成了颇合巧儿喜好的模样。而高冉，则因对叶玒本人的了解，便使得她即便没有“七”的特别说明，她也能一眼看出：那医馆如今的模样，决非是它本来的模样，决非叶玒的喜好，而是如今的巧儿的喜好。

“七，在你跟巧儿单独说话之前，我想先跟她说几句。”

听高冉这样吩咐，“七”轻点了下头，刻意减缓了步伐，与高冉不觉间就渐渐拉开了距离，让高冉先一步走到了巧儿的跟前。但同时，他又让巧儿能远远的看到他在高冉身后的不远处——那距离，既方便她们私下单聊，也方便他随时上前插话。这样的距离，即便他不特地上前，他的存在感也足以影响到巧儿在应对高冉时的可能反应了。

但在高冉开口前，巧儿却没能立即就认出此刻还是男装扮相的高冉。她只觉得这位相貌真是少见的“仅算不难看”的公子，看着有些眼熟。也疑惑于“七”对“他”的态度。便一边不时瞟看着不远处始终没再走近的“七”，一边则略带疑惑地主动询问高冉道：“这位小公子，你找我有事？”

“巧儿，才几年不见，你就认不出我了？”

尽管已开始进入了变声期，且模样也变了一些，但高冉那熟悉的说话口吻一下就唤起了巧儿的相关记忆，她这才确认无疑地叫出声来：“小姐！”

紧接着，巧儿便赶忙问道：“小姐，你可回来了！你何时回来的？哎呀，我真是想死你了，小姐……”

说着，高冉久违地被巧儿一把抱住——这世间，只怕也只有高兮和巧儿会对她如此放肆亲昵了。只不过，比之巧儿，高兮尚还算克制，尤其是在她坦白了很不喜与他人有肢体上过于亲密的接触之后，高兮便更加收敛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高冉只能咬牙硬忍着，耐心等待巧儿的热情劲儿开始退却时，再开口让她松手——以她对过去的巧儿的了解，在她情绪激动时对她说话，那就等于是徒劳。

“巧儿，可以放开我了吗？我有话想跟你说……”好容易等到巧儿的激动情绪开始退却，高冉这才开口小声地哄她道。

高冉的始终冷淡应对，使得巧儿的情绪消退得很快，且也在无形中令她不自觉地收敛了些自己原先过于亲昵的态度和举止。尽管高冉始终都是平心静气的对她，但巧儿却已然觉察出：这多年不见的小姐，如今较之从前，好似更难亲近了。

“小姐，你想说什么？我，我听着……”说话间，巧儿的语气越说越轻。她终于开始有些后知后觉地后悔起自己刚才的唐突举动来。想着这样对待如今的高冉，确实是有些放肆了。便越想越有些心虚起来。

“呵呵，别紧张。”

说着，高冉终于主动触碰了巧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但随即就又收回了手，不再与她有任何接触。

她继续说道：“巧儿，我来，是想告诉你，这家医馆今后就是你的了。另外，我让你维护的那片隐居地，也给你了。如今这世道愈加不太平了，说不定日后，你还真需要去那儿避避难呢。”

“什么？真的？真的吗？小姐，这医馆以后真的给我了？”谁想，巧儿却只听进了前半句，但对于高冉那后半句的提醒，她却是置若罔闻。

“嗯。是真的。”

高冉倒是察觉到了巧儿似乎并不在意她对隐居地的处置，但她却不打算再提醒巧儿一遍——“那儿是留给她日后可能的避难用的”——这一关键用途。在高冉看来，既然是她已经不打算要的东西，那既然都已开过口了，无论对方是否重视，都不再与她有关，她也懒得去理会不再与她有关的闲事。

不过，尽管只是简单的一句交代，却也足以让高冉对如今的巧儿有了一个粗略的重新认识：首先，巧儿对她的印象，尚还停留在她们当初分开之时；且，巧儿似乎还像当年那样的认定，如今的她们仍还是“一体”的，所以才会对她特地嘱咐的“避难”，置若罔闻；再有……

“唉——”高冉略有些无奈地长叹了口气，而后便浅笑着对巧儿说道：“巧儿，‘七’他也有话要跟你说……我先走开让你们好好说会儿话，等你们聊完了，我们再谈。”

“哦……”巧儿略显拘谨、又略带尴尬地小声应道。

她显然还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今这个令她略感陌生的高冉。待刚才的好消息所带给她的欣喜劲儿过去了之后，面对眼前的高冉，她又突然莫名地窘迫起来。

高冉却并不在意巧儿的反应，只转身朝身后的“七”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过来。而后，便在“七”朝巧儿走来的同时，她则径直进了医馆，开始参观起被巧儿改造后的医馆内的具体模样来。

333. 物非人亦非（二）

见高冉确已走到不太能听见他俩说话的距离之外，巧儿才紧张地一把抓住“七”的衣袖，凑到他耳边，焦急中略带着些许畏惧地低声询问他道：“小姐是何时回来的？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是不是小姐又吩咐你什么了？”

至少，对于“七”之所以能留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全靠了高冉的安排——这点，巧儿是不会忘的，也不敢忘了。而如今，高冉突然回来了，还是和“七”一起来见她的。——这显然是有着某种目的，且还是与她和“七”都有关的。

尽管才刚得知这家医馆今后将真正属于她，但巧儿仍无法完全放心。只因，高冉刚才对她的冷淡态度，任她怎么想都觉得，高冉特地带着“七”一大清早就来此见她的目的，决非这么简单！她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七”听了，却是舒展双眉，微笑着轻拍了拍巧儿紧抓着他的衣袖的那只手，很自然的就安抚了她稍显不安的情绪。

待她渐渐平静后，他才开口回道：“巧儿，你莫怕，小姐她没别的意思。小姐也是才刚回来，她是昨夜才到的，自然就先在阁主的别院里住下了。你知道的，我们阁主与你家小姐之间的关系素来甚密，再加之，此医馆此前她也确实从未来过，那她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寻到你了。所以，她昨夜进城后没有先来见你，也是情理之中。可你也看见了，小姐她今日一早就唤我领她前来见你了。可见啊，小姐她心里还是很在意你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真的？”

“真的。你莫不是连我的话都不信了？”说着，“七”便故意冷下脸来。

巧儿见了，立刻就不再坚持自己心中的疑惑，赶忙连声应道：“相信相信，你说的我一定信！”——生怕回复得慢了，“七”就真的生气了。

见“七”似乎也没真在气她，巧儿才又继续问道：“那小姐说你也有事要与我说……何事啊？”

不是巧儿太过谨小慎微、始终无法放心，而是自再见到高冉起，她和“七”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气氛，就始终令她隐隐不安，总让她有种似乎要出事的感觉——且，还是对她不利之事……

“哦……”“七”听了，竟少见的明显有了些犹豫，但很快就又恢复了他的惯常媚态，浅笑着抬手轻抚上巧儿的一边脸颊。

“七？”尽管“七”过去偶尔也会这样对她，但却从未有哪一次会像这次这般的令她全无欣喜之情，反而更加重了她心里的那莫名的不安。

“巧儿，”“七”看着巧儿那毫不掩饰的闪烁的眼神，知道她对他可能要说之事多少也有了些预感，便不再绕弯子的对她说道：“我知你对我的情意。若不是等我，你及笄之后，早该娶夫了。且，以你如今在这城中的声望，并不乏想嫁于你的男子……”

“我不要！我只想娶你！七，既然你知我一直在等你，那你又为何非要对我说这些？”话才刚问出，但随即，巧儿便又想到了他是和高冉一起来的，便又冷下脸来，质问道：“莫非，是小姐要你离开我的？这是小姐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

再怎么说，自高冉上次离开后，他们两人便就同居一城，而这巧儿又是时常会主动去找他，所以这两人这些年里倒是来往得颇为频繁；久而久之的，对于“七”的一些委婉拒绝，巧儿便不再似初识他时领会得那般迟钝了。所以，如今的巧儿，即便“七”并未明说，她也通常能听出他话里的可能暗示。

而偏巧的是，“七”此次的否认，却又是罕见的直截了当。——这样的与他往日的惯常委婉形成的强烈反差，在如今的巧儿看来，不仅没能让她相信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反而更强化了她对此事已然先入为主的预设理解，她更加相信了：此事定是高冉的意思，是高冉逼迫“七”离开她的。

巧儿不明白高冉为何要这样做？为何当年她愿意成全她，但这次回来后，却又硬生生地要拆散他们？

“小姐……小姐！”

巧儿根本就没再听进“七”之后说的任何话，只这般喃喃自语地转身匆匆进了医馆，打算直接找高冉问个清楚！

“巧儿！”

“七”没想到巧儿的反应竟会如此强烈，他话还没说完，她竟就不理睬他地径直转身走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但也让他知道了，此事对她的打击，可能比他原以为的要大得多。

但同时，“七”又有些担心巧儿这样过激的反应会惹得高冉不快，最后给巧儿带来杀身之祸，而他又不好出手阻止。——毕竟，这事还是因他处理不当才导致的，起因在他；再者，若是巧儿这事最终未能得到妥善解决，亦或是最终摆平这事的还是高冉自己，那他又得担心这样的结果可能会影响高冉对他的评价了，甚至，可能还会因此而致使她改变原本想要扶持他的打算……

若是那样，那就真的糟糕了！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岂不就要白白从自己的手中溜掉了？！

“不行！”

如此一想，“七”赶忙就追着巧儿也进了医馆，意图在她见到高冉之前，赶忙阻止她。

但还是迟了一步。巧儿与正打算从里屋出来的高冉先他一步相遇了。

“嗯？怎么，这么快就聊完了？”

高冉见巧儿竟主动进屋来寻她，不禁有些意外，甚至还有些佩服起“七”对巧儿的游说力来。至少，若换了她来说服巧儿，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份能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巧儿说服。

“小姐，是不是你要‘七’离开我的？”说话时，巧儿全然忘却了她们的主仆身份，很是愤懑地质问高冉。

“唉，习惯真是可怕……”

眼见着如今的巧儿基本已没了当初还在高家时所会有的那份对待主子时所该有的最起码的表面的卑微姿态，高冉不免有些感慨于环境对人心的影响力及重塑力来。

但同时，她也更加确信了：这样的巧儿，这样容易被改变的巧儿，一定不能再带她在身边了。若是能留在这儿最好，但若是她始终不肯安分，那就真留不得她了！

同时，高冉倒也意外知道了：原来“七”对如今的巧儿的把控力，似乎也没她原先以为的那么强大——倒不能简单的就说是“七”的能力不足，而是巧儿她似乎也很懂得用她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她想要的事物……说不准，“七”其实也在无形中被巧儿“驯化”了不少呢！——只不过，对于像这样微妙得让人轻易觉察不到的影响力，别说高冉了，就算是作为当事人的“七”，他也未必能轻易觉察到。

事实上，若不是巧儿的这番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失控”反应，高冉恐怕至今都不会觉察到这种可能的存在：巧儿其实也有她自己的计较，甚至还很懂得用她自己的方式来捍卫她想要的一切。

若是高冉的这一猜测是真的，那巧儿此刻对她的冒犯举止，说不定就是她刻意为之的了。而她的意图，多半是想让高冉因“七”的办事不利而对他失望，进而改变欲要扶持他的打算——如果巧儿心里其实也明白“七”真正想要的、且又是高冉能给他的东西是什么的话……

意外的在一刹那间想到了这点，高冉立即抬手，示意阻止此刻已后脚赶到、正欲上前来阻止巧儿的“七”的行动。而后，她才转而正视着巧儿，浅笑着试探地问道：“巧儿，不如你直接点告诉我，比起‘七’的生死，你是否更在意他的离去？”

巧儿听了，不禁愣了半晌，好容易回过神来时，原先的激动情绪这会儿反而一下就平静了。

巧儿的这般反应，不仅令高冉更加确信了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意外猜测，也令比她更后知后觉的“七”也隐约看出了巧儿想要隐藏的可能真相：巧儿刚才分明就是故意佯装得那样激动的。否则，高冉这般质问，她又怎可能那么快的就明白过来此事的厉害关联？更不用说还能那么快的就收敛住情绪。——除非，她的激动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小姐……”

“巧儿，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你也不必再在我面前伪装了。我知道，你也没有恶意，我也不会因为你的伪装就对你抱有不好的成见。但，既然你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局势根本就由不得你任性，而‘七’也并非是能安于平淡低调生活之人。即便你想要他最终能留到你身边，伴你左右，但只要他的雄心壮志一日未能得偿所愿，他就会始终蠢蠢欲动。即便错过了我给的这次机会，他日，他也必会再觅良机，以偿夙愿。

“然而，是不是真的良机，又或是那是否是诸多可能的机会中风险最小的时机，那可就说不准了。你觉得，比之之后抓着其他的时机、却不得不与我和邱岳泽为敌，选择此次与我联手、有我和邱岳泽的支持——这两种选择，究竟哪种风险更小？

“说到底，不管你愿不愿意，‘七’想要得偿夙愿的决心是你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不管他最终是否会留在你身边，但只要他一日未能得偿所愿，你就不可能真正留住他！

“所以，对你而言，你真正要想的，不该是如何留住他不让他离开，而是如何保证他能安然活着、活着得偿所愿，而后再活着回到你身边，亦或是你自己去到他身边？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巧儿紧蹙眉头，万分挣扎地看着高冉，双手藏于袖中，握紧了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而在她始终沉默不语的同时，“七”已悄声走到了她身后。

他很不失时机地主动配合着高冉的说辞，最后再给了巧儿“致命一击”——他对巧儿明确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小姐说得对，只要我的夙愿一日未偿，我便一日不能甘心。巧儿，你，终是留不住我的。若你真要留下我，那你就干脆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就算这次小姐肯为了你而不带走我，他日，我也还是会离你而去的！”

“哼，若是那样，那到时我可就不一定能轻易放过你了。”高冉很自然地接过“七”的话，向他表明了到时她将会对他抱持的新态度。

随后，她又转而对巧儿说道：“巧儿，到那时，你可就别怪我不顾与你之间的主仆情谊了。你心里该清楚，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而就你刚才对我的故意冒犯，我也不觉得，在你心中，你能有多看重你我之间的主仆情谊？如今，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你也不过是想利用我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罢了。但我不怪你，毕竟以你的处境，利用我，确实是最省事、省力，也最安全的手段……”

说完，高冉冷冷地瞟了巧儿一眼，便不再看她，只是随意地看向了其他地方。

巧儿终是抵不过高冉和“七”两人的一唱一和，在他们的合力夹击下，她终是突然无力地瘫软在地，只能靠手撑地的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不致完全瘫倒在地。

334. 物非人亦非（三）

高冉目中无物地看着其他地方，嘴里却对巧儿下了最后通牒：

“巧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就现在，在我眼前亲手杀了‘七’。这样，你想留他的尸体在身边，我随你；要么，你就乖乖在此等候，等十年后，待‘七’得以顺利登上阁主之位之后，你再与他了结你们之间的这段情怨纠葛。

“但若是这两者你都不选，那我就只能让‘七’来选了：是留下来陪你？还是亲手杀了你以表决心，然后再跟我走？

“你该知，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再将对我已有二心的你留在身边了。我对你的承诺，只在你对我忠心不二之时，才是有效的。”

说完，高冉便刻意瞟了“七”一眼，而后才又重新看向了巧儿，等待着她的回答。

巧儿低垂着眼，身子止不住地微颤着，她微转过头，斜瞥了身后的“七”一眼，而后又再低下了视线，嘴里却向他问道：“你真的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七”毫不犹豫地答道。

巧儿听后，好似虚脱地长叹了口气，身子似欲倒又未倒的明显晃动了几下后，突然，她的身子不再摇晃，反而好似突然又获得了一股强劲的力量，支撑着她得以不再依赖两只手的支撑也能端坐起身来。

她没有即刻起身，而是就着这股力量直起身来、端坐在地。

而后，她才抬头看着高冉，直视着她的双眼，回答道：“小姐，我留下。我会安分地留在这儿，娶夫成家。”

话说到这儿，巧儿却突然眸光一闪，继而又话锋一转，在转过头去略带乜斜地看向“七”的同时，嘴里却是对高冉继续说道：“但请小姐答应我，务必要保‘七’周全……就算终是难逃一死，他也得在见到我之后再死！在我再见到他之前，我不许他死！”

“呵。”高冉不觉冷笑了一声。

尽管她不理解巧儿究竟是凭什么能这般笃定她定会答应她的这一要求？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只要巧儿真愿意安分地留在这儿等待眼下局势最终的尘埃落定，那她倒也愿意成全了她的这一心愿。

高冉的冷笑，与其说是在笑巧儿的不知好歹，倒不如说是在嘲笑她自己的莫名其妙哪怕明知巧儿根本就威胁不了她，她却还是愿意成全她只要她乖乖听话。

高冉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但她却又确实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如此的症结，就是巧儿。

对巧儿如此复杂的情感，以及不得不承认的巧儿确实能对她产生的如此异样的影响力高冉即便知道这些事实的存在，也知道自己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但她更清楚的是：无论如何，此事只能是她自己知道，决不可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难保哪日她这莫名其妙的一面不会成为她最致命的弱点、她的死穴。

想到这些，高冉不觉微蹙了下眉头，冷冷地答应道：“只要你愿意安分过活，愿意耐心在此等候我的传唤，并保证只听我的传唤才会行动，那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尽力保‘七’周全。若是实在无力保全他，我也会及时通知你，让你得以见他最后一面。如何？”

高冉的回复，令“七”不免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高冉对巧儿的在乎，竟远超他原先所以为的。

而巧儿，则是依旧低着头，嘴角不觉微翘，但眼角却又流出了两汪清浅的泪。

三人都沉默着。但这样诡异的沉默并未持续多久，高冉便率先离开了，留下了巧儿和“七”两人继续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

“巧儿，只要你肯安分，我相信小姐她定不会为难于你。曾经允诺于你的，她也仍会兑现。你可要珍惜。”

见高冉走远，“七”才开口最后提醒了巧儿这么一句。而后，他便也作势要走。

“等等！”

“怎么？”

“你走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在与我彻底了断之前，你不许亲近其他女人。否则，就算是死，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呵，你放心，有小姐在一日，纵使我有心弃你，我也没那胆……巧儿，这是你的幸运，你该珍惜。你就乖乖听小姐的话吧，安分的在这儿待着。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得偿所愿，那他日，我定会回来给你个交代。我会如你所愿定会亲自前来‘了结’这一切。”

说完，“七”冷冷地瞟了巧儿一眼，而后便不再理会她，径直离去。似是要尽快追上早已走远的高冉。

“呵，无妨。只要令你不敢亲近其他女人，就算得不到你，也无妨……”看着“七”逐渐走远的身影，巧儿独自倚门站立，低声喃喃自语着。

“七，回去后，你立即去处理好别院的善后事宜，然后就跟我走。我给你半日时间，傍晚前必须出城。”待“七”追上高冉后，随她走了好一段路，才突然听她这般吩咐道。

“那‘那位’呢？”

“那位？哦，你说的是‘阿木’啊。不必理他，他另有要事要办，待他办妥后自会前来找我。可能会有几日见不到他吧……不过，在我们到达清漓镇之前，应该就会回来。所以，他不在的这几日，我的安危，可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说完，高冉便十分客套地朝“七”微微一笑。

但“七”却罕见的全无笑意，连他惯常会挂在脸上的假笑都没有了。他预感，高冉定还有后话……

果然，高冉继续走了一会儿，又突然补充道：“对了，你回去后，派两个你的心腹去给我盯着巧儿。若她胆敢擅自出城，就格杀勿论。让他们记着，除了我的传唤，任何人意图带走她，都一并杀了！记着，是‘任何人’。”

说完，高冉刻意抬眼看向身旁的“七”，那眸光里的冰冷，使得“七”在与她目光交会之际，不觉也跟着冷却了情绪，一改他自己一贯喜好的浮华魅惑、却又令人难测实意的表达方式，罕见的转而全无掩饰地直接问道：“那若是意图带走她的人，是我，亦或是阁主呢？你也要格杀勿论？”

“呵。好吧，既然你有此一问，那我就先给你上一课：信不信由你，但我可以肯定，除非挟持巧儿能救我一命，否则，邱岳泽决不会背着我挟持巧儿；但至于你嘛，若你真沦落到需要用这种手段来牵制我，那你也不值得我继续扶植。杀了你和巧儿，对我反倒有利。我可不想费心去扶植一个废物。再者说了，若真到了那时，想必你所谓的心腹也未必还会认你这个主子了。毕竟，他们终究还是天阁的人，而你也说了，若是你的意愿与身为阁主的邱岳泽的意愿相违背时，他们可就不一定听你的了……”

说完，高冉很不客气地白了“七”一眼，不再睬他。直到回到别院，她也没再对他多说一句。

“七”自然是识趣的不再多言。并且，他也多少觉察到了自己的异样：如今，在高冉面前，他似乎总想刻意收敛起自己过去惯有的媚态。

他想了想，觉着也许是因昨夜她直言告知了对他那虚伪的媚态的反感，他才会在她面前有所收敛吧。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后，“七”便也坦然接受了自己在高冉面前的这般变化。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七”便跟随高冉一同出城，前往清漓镇。

他们选了一条兼顾了路程与行走难易这两者的折衷路线，尽管不是时间最短的，但也比高冉上次从清漓镇一路悠悠荡荡地来到这座边境小城所花费的时间要短得多了。

不过，因为要迁就高冉的习惯她只在白天赶路，且每跑两个时辰左右，她就要下马让马儿也跟着一起休息半个时辰，所以，这条若是按“七”原本最快的赶路速度、若是日夜兼程的话，那他预计能在十日内到达的路线，当他陪护着高冉，按着高冉的赶路习惯前进时，便足足花了近一个多月才到达。

但高冉对此却反而还很得意地对“七”自夸道：“我已经很有进步了。想当初，我跟随师父从清漓镇走到那小城附近的深山里，那可是走了好几个月呢！如今，我不过是走了连一个半月都不到就到清漓了，这已经是很了不起啦！所以，你不该总用那种嫌弃的眼光看我。你拿我跟你比，这对我不公平。”

“哦？如此说来，我嫌弃你还是我错了？”

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如今，“七”对于只会对高冉采用的直率的交流方式，已驾驭得愈发娴熟了。

“当然是你的错啦。你若不服气，那我就学你，用我擅长的医毒术来评价你的水平如何？就你会的那点皮毛，顶多只能保你避开一些寻常的毒物，或是让你得以及时处理一些小伤、得以及时自救保命，但若是碰上只有我们医谷才有的奇毒……嘿嘿，只怕你连自己何时中毒都不知，就早已死于非命了。若是能让你轻易觉察到、甚至还能让你通过自救来得以存活，那都是对我们医谷毒术的莫大侮辱！”

说完，高冉便很不客气地白了“七”一眼。

“七”听了，倒也自觉理亏。既然他也认为，若是高冉因他不擅她所擅长的医毒术就嫌弃他，是对他的不公；那他因高冉远不如他因自己的出身而理所当然十分擅长的快速追踪赶路的能耐，就嫌弃她，这也确实是对她的不公。所以，被她白了一眼后，便也识趣地闭了嘴。也不再故意时不时地乜斜着看她了。

335.物非人亦非（四）

到达清漓镇的当日，当两人来到天阁大约早在三年前就已在此设置的分部客栈，打算暂住在此时，却从小二口中意外得知：有个叫“阿木”的人已在此等候高冉两日了。

闻言，高冉即刻就带着“七”一同前往阿木此时暂住的客房。

“还以为他会后来居上与我们会合，没想，竟比我们早到了，还早早就在此等候了……”

“哼，若不是你，那如今也该是我们等他了。”“七”颇有些不服地埋怨道。

“呵，这你还真别不服气。阿木他可是算准了我会在何时到达此地，他才掐着点地提前两日左右来到此地等我；而非是他恰好在那时才到的此地。”

“你是说，他是为了迁就你，才刻意如此？”

“嗯。别忘了，在你之前，他可是与我共处了一年多的，我有什么毛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再者，你以为我为何会带他在身边？若他没有过人之处，亦或是比不得你们天阁，你觉得我会甘冒平添负累的风险也要带他在身边吗？”

“哦？如此说来，此人的来路还非同一般咯？”

“呵，你也不必心急，明日待我们一起去了傅家，谜底自会揭晓。到那时，你自会明了，为何天阁即便有他的情报，却也只有邱岳泽、李叔和我三人有权查阅了。”

听高冉这么一说，“七”的脸色霎时就变得有些难看了。他倒也不意外于自己私下对阿木的调查会被高冉知道，却没想过她会这么直白地挑明此事。这，一时间还真令他有些尴尬。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他们也已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阿木的房门前。

高冉还未敲门，门却已主动打开了。

“看来，边走边聊倒也有好处，至少，能让有心人早做准备……”

说着，高冉便不请自入地进了房间。“七”见了，便也跟着进了屋。

待他们都进屋后，始终站在门边的阿木才亲自关上了门，并最后走到桌边，特地如“七”一般的挨着高冉的另一边坐下了。

“明日一早，你便与我们一同去傅家。”

听高冉这般吩咐，阿木先是看了看高冉，又越过她看了看“七”，才轻点了下头。

“七，既然人你也见到了，那你就先回屋休息吧。我跟阿木还有事要谈，但暂时不便让你知道，你就先回避一下吧。”

高冉倒也说得直接。而“七”，在派人跟踪阿木却最终失掉了他的行踪后，也不敢再小瞧了这个看似低调的阿木。

尽管他对于他们可能商议之事充满好奇，但碍于高冉的直接拒绝，“七”也不敢贸然违背她的意愿。更何况，她也说了，明日该让他知道的他自会知晓，那他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以免万一惹毛了高冉，反倒会坏了他的大事。

略微权衡过眼下的这点好奇与他自己的长远利益的利弊得失之后，“七”便顺从地离开了。且，也真的没有再偷偷回来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事情办得怎样？”待确定“七”已走远后，高冉才开口问道。

“我爹说，可以考虑。但至于要不要联手，还得先看过你的能耐，再做定夺。”

“哦？如此说来，明日傅家一行，都将被他看在眼里了？”

阿木不再作声，一副模棱两可的姿态。

“模棱两可吗？无所谓，我也懒得猜测你的心思。但你记着，明日，若你不懂得及时争取，那我也不稀罕高立文的支持。

“在我看来，至少傅文轩会比他安全得多，也更有诚意得多。况且，我也说过了，要我优先考虑高立文的前提，是他得先让我相信，他会比傅文轩更有助于我达到我的最终目的。若是没有这个前提，那纵是他再强大，我也不屑与他为伍。

“再有，看你这样，显然高立文并未告知你他为何会那般觊觎我小师叔的力量吧？你难道就不好奇？

“我可好心提醒你了，这可是与你有关的。只不过，那真相未必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我让你选。若是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若是你不想知道，那你就和傅文轩一样，继续扮演高立文暂时的左右手吧。——反正，无论我和高立文最终谁更占上风，最后最先死的，都定是你。”

“你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一瞬间究竟想到了什么？又害怕什么？真正重要的，不是真相是否会如你所想，亦或是我可能的意图为何，而是你自己究竟能否不再惧怕——无论真相如何？

“我知道，驱使你愿意听从高立文的本质动机或许与傅文轩的有些类似，但傅文轩却又与你不同：你是为了成全高立文而不惜牺牲你自己，但傅文轩则懂得要先保住他自己、然后再在与他父母两边的势力的各自周旋中，最终实现他一家独大，然后才是尽可能的同时保全他的父母双方。

“我倒不是说你的这种牺牲奉献就不如傅文轩的明智——毕竟，每个人对于‘值不值得’这事，从来都各有各的判断标准，这无可比较。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可曾怀疑过你的牺牲是否值得？亦或是，若是你知道了真相后，知道了高立文为何非要留下你、还如此费心地栽培你的最终目的后，你是否还会一如现在这般的愿意为他牺牲你的一切？你真的不后悔？”

“呵，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想诱引我对你所谓的‘真相’有所好奇罢了。”

说完，阿木便不再理睬高冉，先起身进了内屋。

高冉见了，也不与他多作纠缠，也起身作势要走。但开门离去前，还是最后向他建议道：“你不必如此着急拒绝。待明日你见过了你那‘兄弟’后，再来决定要不要拒绝知道真相，也不迟。”

说完，高冉便开门离开了。

翌日清早。天才刚亮没一会儿，高冉就已在大堂边吃早饭边等着那两人的陆续到来。

待两人几乎同时来到面前时，高冉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便故意打趣道：“好好的觉不睡，你们俩昨晚都干嘛去了？”

通常情况下，即便连续两三日不睡，他们也不会轻易让人看出疲态，但高冉却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昨夜都未曾入睡，这使得他们对高冉的医术水平第一次有了较深刻的认识——若非她的医理基础足够扎实，能瞬间观察得极为细致入微，一眼就看出了常人所看不出的身体微妙变化所会留下的迹象，她又怎可能能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仅因一夜未眠而留下的、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能觉察到的身体变化产生的痕迹？

两人尽管都心中有数，但在互相对视后，却又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一如昨日一般的分别挨着高冉的两边坐下了。

“这么默契？好，你们不肯说，我也迟早会知道。那你们就快些吃吧，吃完，我们就去傅家会一会傅家主傅彤，和我的‘好友’——傅文轩。”

说完，高冉别有深意地特地看了阿木一眼，恰好就对上了阿木正看向她的视线。

“果然还是在意我昨日说的‘兄弟’啊……”

尽管这番揶揄高冉并未说出口，但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早已明明白白地把心中所想都写在了脸上。

阿木见了，脸色一下就黑了，只管低头吃饭，不再看她。

一旁的“七”见他俩这般互动——尤其是他刚才分明就看到，当高冉提到她的“好友”傅文轩时，阿木就是那时才看向高冉的，再结合他昨夜偷偷潜入傅家探知到的那儿的大致情况，“七”突然就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或许，这个阿木和那傅家有些非同一般的关系。且，还是与那个如今已不知去向的高立文有关。

“‘七’啊，既然你都忙活了一晚上了，那有什么成果，不妨与我们分享分享？这今后我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也不想让我们犯些本可避免的错、反而最终连累到你吧？”

果然，高冉还是如“七”所料的那样，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简直恨不得要把他所知道的秘密都给挖个干净。

阿木知道，高冉并非是喜欢探听他人私事之人，而她既然会如此明确地问及，那必有她的道理。再联想到一会儿他们即将要去的傅家，他倒也不难想到“七”昨晚究竟去做了什么。

尽管表面佯作无所谓，但在吃饭的同时，阿木几乎全部的注意力却已迅速集中在了对“七”接下来的回答的关注上。

“再者说了，阿木既然早到了两日，那想必他对傅家也已有了些必要的了解。

“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阿木也把他知道的说出来，这样，我才好通过比对你们各自调查的结果，以及我所了解到的关于傅彤与傅文轩他们各自的具体性格特点，来辨别究竟哪些更可能贴近真实情况，又有哪些反而需要警惕的？

“毕竟，你们探查的可是傅家，而真正与傅家如今主要的掌权者有过接触的，却只有我；所以，若不综合我们三方的所得，那就算昨夜真让你们收获了什么，也难保不是傅家刻意为你们这些难防的高手而准备的障眼法……”

高冉此话一出，即刻就证实了阿木的猜测，而“七”也终被她说服，愿意坦白交代自己才刚掌握的新情报。

尽管“七”还不习惯对高冉如此坦诚——倒不如说，在此之前，即便是面对邱岳泽，他也从未如此坦诚过，但他也记得高冉曾对他说过——若要与她合作，就得对她坦诚，否则就算不被对他们始终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迫害，他们也迟早会败在对彼此的缺乏信任上。

在决定坦白的同时，“七”也隐约的开始有些明白了：为何高冉会主动要求，必须是他来配合她的沟通方式，必须是他学着适应她的直截了当，而非是她来迁就于他，且态度还是那样的坚决，根本不容他周旋半分？

原来是因高冉对她自身的优势一直就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但凡是她在意之人，那对于对方是否有异样，她从来就有着十分敏锐的觉察力。而只要对方愿意配合、与她坦诚相待，那在这基础上再辅以她那敏锐的觉察力，那这时间一长，纵使对方——比如“七”——再怎么习惯于想要藏掩什么秘密，也总会很快就被她觉察到，并被她一一挖出。

所以，高冉曾经所谓的——需彼此坦诚相待才能构筑的——“信任”，真相却是：即便“七”想要掩藏，也终是逃不过高冉的敏锐觉察，这才不得不从实招来。而这样的一来二去，时间一长，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是因他自身的亲身经历，才对她的未雨绸缪、预防危机的能耐，有了足够深刻的了解；这才对她有了足够的信心，有了所谓的足够牢固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不是源于他们表面的利害相连的合作关系，而是源自对彼此的能耐有了足够谨慎的了解后，出于这份了解，才有的信心。这样的信任，真正相信的，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的判断。——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信任能比经自己足够谨慎的判断后才产生的信任，要更能经得起考验的呢？

336. 物非人亦非（五）

“那个替代了你的‘未婚妻’正在傅府做客。”

“嗯，如今高立文不知所踪，傅高两家又不能在这时候撕破脸，高家便放个人质在傅家以表诚意，也是自然。”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七”明显不信高冉此刻那一副无辜、懵懂的模样，不禁抬眉、略带挑衅地看向她。

“嗯？知道什么？我只知，傅家利用这次机会在高家挑了自己中意的人选带回了傅家；我只知，那位年岁与我相仿的‘妹妹’，她爹‘恰好’是当朝丞相于英的心腹；不仅如此，还偏巧，若非傅家提亲在先，只怕这位‘妹妹’就该与于英的独子——于启文，定下婚约了；而偏巧了，不止这于英是当朝皇帝的心腹，连他的儿子于启文亦是那皇帝最钟爱的三皇子云臻的心腹……

“呵呵，还真不好说，这傅家选的究竟真的只是那么的凑巧了，还是分明就是有意在考验高家的决心呢？”

说话间，高冉根本没看“七”一眼，而是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那杯因她的晃动而泛起层层波纹的茶水，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这么说，他们并非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阿木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嘀咕，竟惹来了“七”和高冉的异口同声。

见他俩那般“炙热”地看向自己，阿木只好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向他们坦白道：“高冉刚才说的那些，我尚还不知……”

说着，阿木便别有深意地看向高冉。

高冉接收到他看来的目光，便一下就明白了，阿木的言下之意是：这段日子，光是忙于亲自去见高立文并尽快返回与她联系——这一路，已经耗尽了他近乎全部的精力。而他对于傅家近况的了解，也不过是到了清漓镇后的这两日，才开始亲自探查所得。再加之，为了与高冉尽快会合，他还刻意选择在天阁掌控的客栈落脚，自是不便轻易去联系他自家的情报网，而这便也导致了他如今所掌握的那点傅家情报的肤浅、片面了。

不过，也好在他对傅家如今的实况了解不多，才更能注意到这傅家刻意营造出的极易令外人误解的表象，而不会如“七”和高冉那般的，因对傅家实况已有了七八成的了解，便就一眼洞悉到了表象掩盖下的可能真实意图，却反而不太能记得、或是过多留意到那些本就是刻意营造出的表象的各种具体细节来。

而经阿木这一无意的提醒，高冉才突然意识到了她和“七”差点就遗漏了的、却本该最是显而易见的矛盾破绽。

“我懂了！”意识到自己的疏漏，高冉即刻就打断了阿木的话，但还是替他把他未说完的意思给表达完整了：“你的意思是，如今不仅是傅家有意要营造出与高家是亲上加亲的同盟关系，就连傅文轩和我那‘妹妹’——他们本人，也都是想让旁人误以为他们本就是两情相悦？”

“至少，在未听到你们说的那些之前，我这两日探查时所看到的那两人，确实会让我误以为，他们本就是两情相悦、彼此爱慕的……”

“呵。”高冉不觉冷笑一声，而后便转而看向“七”，问道：“我突然有些好奇我这‘妹妹’了。据说，她只比我小了十来天？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七”蹙眉细想了下。毕竟，记忆重要情报本就是他的本职，再者，他的立场也与高冉不同，所以对于高冉本不打算记住、但却又并非完全不重要之人的名字，他却是必须记住的。只不过，因为在此之前，他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不必太过重视的此人，原来竟是如此需要重视的……结果，一时情急，反倒干扰了他重新忆起此人的名字来。

沉吟了好一会儿，他终还是想起了那女子的名字：高瑜。

“高瑜？”高冉略微想了想，便对“七”吩咐道：“我即刻修书一封，你派可靠之人替我尽快送到京城。记着，一定要亲手送到当朝丞相于英的独子于启文手中。我需要向他本人确认一件事。”

“七”听了，大致也猜到了高冉可能想确认之事，但却没想过她竟会用如此直接的方式去试图从于启文那儿得到他的确认。但他又知，高冉从不会做没有八成以上把握的事，再加之，他如今也已知晓了那于启文曾与高冉一起在那片隐居地生活过两年，如此，他便也不难猜测到于启文与高冉可能的非同一般的交情。

甚至于，因亲眼见过高冉是如何用她的方式试图保住巧儿的，“七”倒也不难想到了一种可能：甚至，说不准，于启文可能也曾答应过高冉，会在她无力保全她在乎的那些人之时，由他代为照拂一二……

想到这些，“七”看着高冉的眸光不觉闪烁了一下，但下一瞬就又恢复如常，倒是很配合地就应下了她的吩咐。

“那好，那我们现在就赶紧分头行动。‘七’随我去趟房间，待我写好书信，你就替我先去办妥此事，然后再回客栈等我回来。”

“七”听了，却只是轻点下头，也不对她临时改变了昨日本说好的会带他一同前去傅府的原计划提出任何异议。

但在两人几乎同时起身之时，高冉又转而对阿木吩咐道：

“阿木，你就趁这段时间，先替我潜入傅府一趟，跟傅文轩知会一声，让他大约一个时辰后，在后门接应我。并告知他，这次因我的身份尴尬，且暂时也不宜与他和傅家主公开会面，所以，我只能以男子扮相偷偷前去见他们，让他和傅家主早做准备，我们此次会面必须在隐秘之处进行，且之后，我便要离开清漓，前往京城。

“对了，你还要特地对傅文轩说明，因为他见过我的男装扮相，所以我不担心他会认不出我。——如此，他才可能相信你的传话。”

“好，我这就去。”

于是，三人便即刻分头行动了。

待高冉写完信交与“七”后，她便与他分头行动，独自前往傅府。待她临到紧挨着傅府后门的一个巷口拐角处时，却被阿木突然一手揽入怀中，并被他就势带入了巷子深处。

“你怎么都不反抗？莫非，你知道是我？”待将高冉带到了足够隐秘之处时，阿木才放开她，并略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嗯。我远远就闻见你的气味了。你可能不知啊，我们医谷弟子呢，其实最强的，反倒不是你们常人眼中的医毒术、亦或是极少数能掌握的那看似玄妙的奇门遁甲之术，而是我们异于常人的五感。嗯……不夸张的说，可能和那些野生的飞禽走兽的五感，都有得一拼了。”

“五感？”

“就是听、看、闻、味、触这五感啊。基本上啊，你也可以把我们这些医谷弟子理解为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而且啊，修为越精深的，你能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原始兽性——尤其是喜好自在、厌恶束缚的那性子，就会表现得越发明显。——这在你们常人看来，倒更易被简单地误以为是所谓‘不羁’了。”

“野兽？兽性？呵，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竟有人会把自己比作禽兽的……”

高冉听了，倒也不气，而是略带嘲讽地回了一句：“你会那样想，是因你自己的偏见，是你自己过于放大了——你仅知的那些个被你一厢情愿地定义为是所谓的‘禽兽’的动物——它们的本只是它们生存本能的一部分的个别习性。还将那些被你过分放大关注的习性，按着你自己的意愿去理解，然后又一厢情愿地定义了那些习性的美丑，还由此而一厢情愿地贬低那些‘禽兽’的价值。似乎，只要这样想，就能让你自己显得与它们很是不同，用它们的所谓丑陋来反衬出你这样的‘人’的高贵、美好。呵！”

阿木从未听过这样的嘲讽，更无法理解为何同样是“人”的高冉，会这样评价他、以及与他同样的“人”？难道她都忘了，她自己也是“人”吗？

可高冉却并未给他还嘴的机会，冷笑一声后，她便冷下脸来、十分严肃地对他继续说道：

“至少，我知道，这世间多得是我们不知的野兽。它们各有各的生存能耐，它们的所有能世代保留下的本能习性，多半都是与它们的生存密切相关的。于它们而言，那些习性——包括你看不上的那些习性，都有它们各自不可替代的价值。

“再有，你可知，要保存整个种群的长久延续，不同的物种，就会有不同的生存策略？

“比如，有些鱼儿，单只太弱小，而能吃掉它的其他鱼类又太多，那这样的鱼儿，若想要保障整个种群的长久延续，就必须多生，且对维系生命的资源的依赖也要尽可能的降至最低，用极为庞大的数量、以及极易存活的强悍生命力，来弥补极易被吃的脆弱性。

“而还有一些鱼儿，即便同样是鱼，但因它每只个体的能耐通常都很强大，这世间几乎没有能吃掉它的物种的存在，所以它们通常少有同类聚居，它们更喜独来独往，且生育的后代也会很少。通常，它们在成年后，一胎只生一至三只。

“且，这类鱼呢，有些是干脆让小鱼在肚里发育成熟后才产出，有些则即便同样是排出卵子，但那些鱼卵却不同于那些弱小的鱼类所产下的鱼卵，那些强大的鱼儿它们产下的卵，不仅在大小上就比那些小鱼们产下的卵大了不止百倍，而且那些卵通常还都有着非常坚硬的外壳保护着，少有动物能咬破卵壳把鱼卵吃了；

“更何况，那些母鱼们还通常会选择在极为隐秘、且还是它们的同类常会出没的领地产卵，这便更少有敢冒着被母鱼们吃掉的风险前来找寻它们的鱼卵的其他鱼类了。

“而那些鱼卵也不同于那些弱小鱼类的鱼卵能很快就发育成熟，通常，它们都需要在卵壳内发育十个月至一年的时间，才会破壳而出。但待它们出壳后，它们光就体型上就已比普通的鱼类要大得多了。

“所以，即便没有母鱼的保护，它们也能轻易吃掉同片海域里的多数鱼类。而待它们再经过几年的发育直至成年后，它们才会离开那片安全的海域，去往更大的海域。但到了那时，它们也已是少有天敌的极为强大的存在了。”

说到这儿，高冉瞟了阿木一眼，确认他确实有在认真听着她说出的每一句话，也在思考着她并未说出的可能暗示，她才又继续说下去：

“阿木，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告诉你我其实知道很多你可能从未听闻过的事，而是想告诉你，这天地自有它的运行法则，我们‘人’其实与那些鱼儿一样，不过是在用我们自己的方式适应着我们各自的生存环境，没有谁优谁劣、谁丑谁美的分别，只有能不能适应环境的变化，能不能适应得更好的区别。

“所以，你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去理解‘禽兽’一词，但不要傲慢地将这样的理解冠在我所说的那些飞禽走兽的身上。它们怎么活着的，与你所理解的这个词，没有半点关系。

“而我先前所形容的——我们医谷弟子多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我所指的‘野兽’，也与你所谓的‘禽兽’，没有半点关系。明白了吗？”

扪心自问，阿木其实并不相信高冉刚才向他描绘的那些关于鱼儿们的一些生存习性。毕竟她说的那些，几乎是他从未听闻过的，更从未亲眼见过，他有很大的理由去相信高冉刚才说的分明就是在瞎编乱造、意图欺哄于他，但同时，他又多少有些领会了高冉可能想要表达的意思：或许，她所指的“野兽”，与他所想的“禽兽”，确实并非一物……

337. 物非人亦非（六）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你为何把我带到这里？莫非，傅文轩此时并不在府中？亦或是，是他要你带我去其他地方与他会合的？——所以你才会特地在此拦下我？”

阿木摇了摇头，回道：“都不是。我虽确实见到了傅文轩，但那高瑜却几乎与他寸步不离，我没机会能避开她而只让傅文轩知道我的存在。所以……”

“没机会避开她？莫非，这高瑜还是身怀绝技的？竟连你这样的高手都对她如此警惕？”

“她有何绝技我不清楚，但就凭我习武之人的直觉，我敢肯定，她的警觉性绝不亚于傅文轩。所以，我没把握避开她的警觉而只引起傅文轩的注意。”

高冉听了，不觉蹙起眉头，沉默了片刻，又不觉低声嘀咕道：“这么说来，他们可能是在互相监视……看来，若想单独见到傅文轩，就得先引开那个高瑜。不过，要做到这事，恐怕就要与‘七’通力协作了。”

想到这，高冉不觉抬眼看了阿木一眼，便就即刻决定：“那我们就先回去，先与‘七’商议一下吧。”

她并未给阿木任何提出异议的机会，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不管怎样，你都必须与我一同去见傅文轩。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我希望在你做出你的最终抉择之前，至少能让你看到另一种可能的存在。哪怕你不见得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至少也要让你亲眼看到，确实有那另一种选择的存在。

“我还是那句，我还是希望你至少在见过了你那‘兄弟’之后，再来决定要不要知道真相？若到了那时，你还是依旧拒绝知道真相，那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有言在先，你的最终选择，将会影响我今后对你的态度。——我只忠于我的最终目的，而至于过程会如何变化、立场会如何变化、手段又会如何变化，这些于我，倒是其次……

“所以，你最好也不要指望我会如你一般的保有什么所谓的‘忠诚’。——你对高立文再忠诚，那也只是你自己的选择；而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忠诚’可言。我有的，就只是分辨——什么会有助于我实现目的？什么又只是无碍于我实现目的？还有什么是不仅会妨碍我、甚至还会阻碍我实现目的？

“对我而言，你的价值，以及我将可能改变的对你的态度，都只会源于我将会如何评估你于我的价值？——你究竟是会对我有利呢？还是会妨碍、甚至阻碍我呢？——你该知，以你我如今各自的立场，想要互不妨碍，已是不可能了。”

说到这儿，高冉第一次主动走近阿木，甚至还伸手去轻抚上他的脸颊，并刻意用异常轻柔细软的声线悄声对他说了句：“我和你，不同。”

说完，高冉便在阿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已远离了他，用轻得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的脚步迅速走远，直至从他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不见。

阿木没想过高冉竟会如此……但更令他不解的是，他不知为何高冉那一瞬轻柔得甚至令他的心都微觉骚痒的举动、声音，带给他的余温回味，却反而是凉彻心扉的？甚至，还有些没来由的后怕？甚至于，连身上的汗毛都不觉微微竖起，好似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的余惧未消？

耳畔仍在不时回荡着高冉的那句——“我和你，不同”。阿木的身体却像被定在了那儿一般的，怎么也动弹不得，只愣愣地望着高冉消失的方向。周边的一切都静得出奇，静得都能清楚地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仍回荡在耳边的她那柔绵细软的声音……

呆驻了良久，待终于回过神来时，阿木才后知后觉地暗自嘀咕道：“其实，也可趁夜黑了，再偷偷潜入傅文轩的卧房……”

阿木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疑惑，其实早在与高冉一同前往云祥的这一路上，他就已不止一次的疑惑过：为何她从来就只在白天赶路，夜里却无论如何——哪怕是要露宿荒野，她也决不肯再多走上哪怕只是一个时辰，好去到附近的人家家中借宿一宿？只要天色渐暗，她便会早早就开始准备在附近寻觅尚算安全的地方，准备驻足停歇。而对此，她也总是用一句“我怕黑”来简单搪塞过去。

过去，对于高冉这颇令他费解的执拗之处，阿木倒也曾一度将之简单理解为——她本就是个怪人，有怪癖，倒也不足为奇。便也从未对此太过在意，只是心里仍难免对此有些嫌弃罢了。

但，当高冉一进入云祥境内，就带着他连夜赶到了那座边城，并径直去见了“七”时，阿木才对高冉的“怕黑”不再嫌弃了，而是心起了更甚从前的疑惑。

如今，当阿木后知后觉的又一次在这同样的疑点上心起疑惑之时——至少，他不相信，向来心思细腻、谨慎的高冉这次怎会如此轻易就忽视了“可以改为深夜探访”这一选择的存在？除非，她是故意如此。——这一次，他终于不再将这样的事实给简单理解为仅仅只是高冉的怪癖而已了，他开始怀疑：她之所以轻易不肯在黑夜行动，定是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且还定是她的致命软肋。否则，她何必如此执拗？

阿木眸光不觉闪烁了下，即刻纵身一跃，朝高冉离去的方向快速飞起，打算后脚追上早已远去的高冉。

但令他意外的是，高冉竟比他原以为的走得还快，她竟能先他一步回到了客栈。

“她不是不会轻功吗？”

疑惑之余，阿木也才想起，之前在他莫名呆愣的时候，高冉离去时，她的脚步声分明就轻得几不可闻——连他都几乎听不到她走动的声响。

“莫非，她会武？”——这一念头才刚闪出，便又即刻被阿木给否定了。

在她身边的这一年多，他已十分确定，高冉虽有着很深厚的内力，但却确实是不会武的。一时间，他也确实想不通了：为何高冉竟能做到如同轻功绝顶的高手们走动时一般的那样轻盈无声？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偏巧了，高冉和阿木几乎前后脚回到客栈没一会儿，“七”也回来了。三人正巧在大堂碰个正着。

“你回来得正好，你们俩都随我去我房里一趟，我有事要与你们商议。”

“七”听了，一脸疑惑地看向阿木，试图从他那儿得到一些提醒，好让他能多少猜到些高冉此刻的可能算计。

却没想，阿木根本就没理会他，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紧紧盯着高冉。而待“七”又顺着阿木的视线重新看回高冉那儿时，却发现，她根本就没瞧他们俩一眼。且，还不及他疑惑些什么，高冉就已自顾自地转身走了。完全不理会他们是否跟上了。

“奇怪……”“七”感受着此刻极为违和别扭的气氛，一边心里犯着嘀咕，一边则先于阿木快步跟上了高冉。

“你们怎么了？莫非出事了？”“七”一进屋，也不管阿木跟上了没有，便直接向高冉追问道。

“是出事了。我们回来，就是为了跟你一起商议此事。”

“究竟何事？”

“是这样的……”

但高冉还未把话说完，就被才刚进屋的阿木给打断了。只听他突然就插话质问高冉道：“你为何不肯在夜里行动？若是我们改为夜探傅府，那也未必不能单独见到傅文轩。且，惹的动静也会较白日要小些。”

高冉不禁蹙眉看向阿木。她知道，这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简单敷衍过去了。

“听你这么一问，我倒也有些好奇了。”接过阿木的问话，“七”也跟着追问高冉道：“你为何这一路从来就只在白天赶路？”

面对他们俩的接连追问，高冉并不惊慌，只不过是较平时沉默得更久了些，但终究还是开口回应道：“你们问我为何不肯在夜里行动？很简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若是我硬勉强自己趁夜做些有生命危险之事，我遭遇不测的可能性甚至会远大于普通人。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自保？”“七”不禁更加疑惑地追问道。

阿木尽管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也同样表明了他此刻也是同样的疑惑。

但高冉却只是异常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从来就自有它们各自维系平衡的法子。诚然，如今的我，的确拥有着一些会远强过普通人的能耐，但同时，我也为此付出了与之分量相当的代价。

“实不相瞒，眼下的我，其实正处在冲破内功第九层的关键时期。这阶段，白日里，我的五感的确会明显强于常人——甚至连你们这些高手也会逊色于我，但，一旦入夜，我的五感便会迅速弱化，甚至还会远低于常人，致使夜里的我的感知力和行动力都会远比常人要脆弱、笨拙得多。

“所以，为了自保，我轻易不会在夜里行动，尤其是需要冒生命危险的行动，更是不能贸然涉险其中。”

“七”听了，再又联想到刚才阿木的问话——这分明就说明了，高冉她所说的这个关键阶段，应该早在她回来见他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便故意不冷不热、又分明意有所指地调侃道：“这么说来，你那日连夜进城来见我，其实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呵，看来，你伪装的功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啊，竟连我都被你骗了？不过，你倒也够坦白的……问你什么，你还真就答了？你就不怕哪日我们就利用你这弱点加害于你？”

高冉却很不以为意地回敬道：“呵，若说‘弱点’哪，那我的弱点可多了。也不差再多这一个。但如果你们只能看到这一个致命弱点，那只能说明，你们还很不了解我。否则，你们又怎会只看到这一点呢？——而且这个弱点还是我主动告诉你们的……啧啧，你们哪……”

说着，高冉还故意看似“同情”地摇了摇了头，努力憋着笑意地继续说道：“不过，若你们以为只要盯着我这一个弱点就能轻易置我于死地，那你们若不是太过小瞧了我，便是太高估了你们自己了。”

“七”和阿木却颇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下，两人都没有被高冉这小小的挑衅影响分毫。而阿木，在看向“七”时恰巧也接收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时，便会意地转由他主动向高冉追问道：“若你冲破了九层关卡，会如何？”

尽管阿木并不知高冉自她的内功修炼到八层境界后，又究竟修炼了多久，才遇到了如今的这道瓶颈关卡？但至少他可以肯定，自他与她一同上路、直到现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所谓的“关键时期”显然仍未平安度过——只因她那“一入夜，便轻易不动”的怪癖，至今仍旧未改。

338. 物非人亦非（七）

高冉并不在意阿木似要刨根究底的追问，只因，事实上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后果会如何？——对于无法预料之事，比之耗费精力去千防万防，倒不如学着灵活应变、顺势而为。——至少，之于那些不可预测之事，尤其是身在其中而很难看清的大势趋向，高冉很清楚自己不过是身在其中的沧海一粟。要想不沉没，就只能顺势漂流。

“你问我，我也不知。”高冉一脸无辜地浅笑道，“尽管本门弟子修习的都是同样的内功心法，但就像我们手臂上的胎纹总是各不相同一般的，我们同等程度的内力，在不同人的体内会产生的影响及成效也是不尽相同的。不过，那最基础的五感的增强，却是我们共有的。再有就是，根据我过去对我师父和两位师叔的近距离观察所得，我至少可以肯定，一旦突破了九层关卡，我夜里的五感将会更甚白日。但至于要付出何种代价，那就不好说了……”

“如此说来，那倒要预祝你早日练就九层境界咯？”不同于高冉此刻似有些不情愿的表情，“七”却好似看热闹一般地故意忽略她最后的那句感慨，故意调侃她道。

但阿木却并未跟随他一起起哄。

高冉知道“七”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怎会看不出她根本就不想要那些好处，而是不情愿地被迫得到了那些好处，也因此而不得不为之牺牲些什么来偿付她得到的那些——也不管她自己是否愿意进行这样的交换。

“你就那么乐见别人倒霉？的确，如今我确实是不得不依靠坚持修习内功，才得以保全性命。而这，也确实致使我不管愿不愿意，我的内力都迟早会突破九层关卡，再提升一个境界。自然，也不管我是否愿意，该得到的，我还是会得到，而该失去的，也依旧会失去。

“说白了，我于这套内功而言，不过是它暂居利用的容器，而作为维系与我暂时的共生关系，它便在生长它自己的力量的同时，也顺便‘修复’了我的五脏六腑；但，我却也因此而致使自己再离不开它的‘喂养’……”

“你这是何意？”阿木打断高冉的话，较之前，他此刻的态度俨然严肃了许多。他可不觉得高冉刚才说的只是些玩笑话。

“七”也不觉暗自收起了玩笑心。他没想过，自己刚才不过是小小的调侃，怎就引出了这么惊悚骇人的事实来？但同时，他又多少有些理解了——为何“医谷”在世人眼中总是那样的神秘莫测，又令人莫名生畏了。——以他自己在最终成长为能排进天阁前十行列的这一路的经历来看，他并不难想到，那种无需刻意也能令人本能的就对之心生畏惧的气质，多半是如何形成的？

尽管高冉可能经历过的砺炼与他经历过的不尽相同，但“七”相信，她也定是经历过不止一次的九死一生的磨难，才能作为一名‘医谷弟子’活到现在。

“你不必紧张，我不是怪物，我修习的内功也不是怪物。它不过是与你们平常会接触到的内功有些不同罢了。

“尽管我并未在任何典籍中看到过关于我们医谷的这套内功的详尽描述，但就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体验，我能感觉，我体内的这股内力，它不同于普通的内力，它是有自己的生命力的。不过，似乎只要它寄居的‘容器’能承受得住它的全部力量，那作为它暂时的‘容器’的身体，便能存活下来，并得益于它的力量。

“但也正因它有着自己的生命力，所以自从我开始修习此内功起，我便不能停下了；我必须每日修习，且，每次修习的间隔时间至多不能超过十个时辰，否则，我那早已变得必须完全依赖这股内力滋养才能维持正常运作的五脏六腑，就会因它‘拒绝’继续喂养而致使我将会在一个时辰内痛苦的缓慢死去。——除非我及时妥协，即刻恢复修炼……”

高冉看了看那两人此刻无比凝重认真的模样，却反而一派轻松地转而说道：

“所以啊，不管我愿不愿意，只要我还想活命，这内功的修习便是不能停的。而不停，那练到第九层，便是迟早的事了。但就连我本人也确实不知，到了那时，我究竟会如何？——这是这股内力与我自身与生俱来的特质互相影响决定的，不是我能决定的，也根本不由我决定。从头到尾，我也只能是被动接受。——不管得到，还是失去，我都只能是接受。——接受当下，然后选择如何理解自己承受的一切，然后选择是要快乐，还是悲伤？反正，无论最终如何，我唯一能选择、能影响的，也就只有我自己的看法和感受而已了。

“既如此，那我不妨就干脆只管管好我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既然不受我控制，那与其费心力地与之对抗，倒不如顺势而为、随机应变好了。

“你们说呢？”

阿木觉得高冉似乎又在不动声色地暗示他重新考虑下与高立文的关系，便冷着脸，不予回应。

“七”则直截了当地告诉高冉：“放心吧，我暂时还需要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既然你有不便，那就说说你的计划吧，我全力配合你就是了。”

他可没忘阿木先前刚进门时对高冉的质问，便也不难想到高冉当时想与他商议之事多半也是与傅文轩有关的。

尽管阿木仍是沉默，但至少在态度上也已表明：他现在已不再抱有异议，愿意与“七”一起配合她。

见他俩总算达成了一致，高冉便把已在心里酝酿了有一会儿的计划直接道出了：

“好，既然你们都无异议，那我们就定在明日白日再一起分头行动。不过，为免意外，我需要你们今晚都去一趟傅府，分别去通知傅文轩和傅彤，好让他们早做准备；必要时，也好让他们与你们里应外合。——我想，高家也不可能会蠢到只单单送了个人质进傅府，而不懂往傅府内安插自己的耳目。

“所以，若能里应外合，那我们明日的调虎离山才可能万无一失。且，或许你们此行，还能与他们商定更适宜的见面时机和地点。

“若是他们的确有更好的提议，那你们回来后，我们便可及时调整策略，免得明日多生不必要的枝节。你们认为如何？”

两人互看了一眼，又相继望了望窗外那已近晌午的天色，各自在心里暗自估算了——这一去一回可能遭遇的风险、以及为了顾及高冉的不便而必须赶在天黑前安然返回——大致计较过这些后，两人便都同意了高冉的提议，准备耐心等待夜深之时，再分头夜探傅府。

散会后，两人临走前又最后互看了对方一眼。高冉尽管只是旁观着他俩的这番互动，但却好似也参与了其中一般的也瞬间明了了他们这一眼的可能意思：至于到时具体是谁去找傅文轩、谁去找傅彤，等到了傅府后，再见机行事。只要他们彼此都明确今夜行动的共同目的就行。

“等等。”高冉突然开口叫住了已走出门口的两人，最后特地对阿木嘱咐了一句：“你的身份暂时还不宜让傅家人觉察到，所以，你今夜就借用下‘天阁’的名号吧。”

接着，高冉又转而礼貌性地询问了“七”一句：“七，你没意见吧？”

“无妨。让他借用‘天阁’的名号，也不算辱没了天阁。”

“七”这番回复倒是高冉和阿木都没想到的。尤其是阿木，竟罕见的有些难掩这一刻的动容。

339. 夜访（一）

深夜，高冉在几乎无梦的沉睡中被身旁那——好似是从无到有、好似是从遥远处传来、又逐渐变得清晰得就好像是在她的耳畔叫唤一般的——声音给逐渐唤醒了。

她很不情愿地慢慢睁开双眼，意识也逐渐变得清明了许多，高冉才惊讶地发觉：此刻，她的身旁竟站着三个人！

高冉吓得立刻就从怀中掏出匕首，直对着那三人所在的大致方位，并迅速往床里边退去，直至背抵到了墙，才停住了想继续后退的冲动。

她努力眯着眼，试图看清黑暗中的那三人究竟是谁？但奈何夜里的视力弱化得太厉害，她甚至即便是借着从大敞开着的窗口透进来的明亮月光，也仍只能看到他们极为模糊的身影。

“哦，差点忘了。”

见高冉这般反应，“七”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特地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燃了火，再转身去点燃了桌上的烛火，而后才端着烛台重新回到高冉的跟前。

借着烛光，高冉努力嗅了嗅眼前的模糊人影，但还是什么也闻辨不出；而“七”刚才无意中嘀咕的那句，她也只听到了模糊的声音，却根本就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谁的声音。——连他具体都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但好在，此刻她已彻底清醒了。——哪怕五感弱化得全都靠不上了，但至少，她还有个尚还能正常思考的脑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没了那五感、及是以它们为基础才得以愈发强大精准的敏锐直觉——没有了它们的同时协助，高冉此时动起脑筋来，她的实际反应就变得比往常要明显迟钝了许多。

看着这样的高冉，那三人根本不知她此刻的所思所感，只知她突然就莫名发起了呆，一动不动的，任由“七”举着烛台凑近她，她也仍旧好似在看着他们、又好似根本没在看他们一般的“望着”他们——她此刻的眼神，极度涣散、全无聚焦，这是他们此前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的。

“冉儿这是怎么了？”问话间，傅文轩就欲上前占据“七”的位置，好让自己能离高冉最近。

但身旁的阿木却立即伸手阻止了他。阿木没说什么，只是微蹙眉头，十分严肃地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并且保持安静。

傅文轩尽管并不信任他们，但毕竟的确是他们领他前来的，而他也确实见到了高冉本人，且他们之前又自称是天阁的人——如此，他一时也确实没理由怀疑他们的身份有假。而既然他们的确是天阁的人，那他们自然是不会伤害高冉的。

只是，眼见高冉现在这样，傅文轩确实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便只能一边着急着，一边又不得不强忍着心里的急切不安、静立在一旁，默默关注着“七”的一举一动，看他会如何处理此事？

不过，就他刚才看到的“七”明显有些迟钝的反应，以及阿木随之才有的配合，傅文轩又不免有些怀疑：或许，高冉这样他们其实也是才刚知道不久，而这次，多半也是他们第一次应对这般模样的高冉。所以才会有些反应不及。

“别怕，我是‘七’，别怕。”“七”刻意让烛光靠近自己这边，把他的面容照得通亮，再刻意弯着身子稍微凑近高冉一些，但也只是一些，意在让她知道他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就等她自己主动走近他了。

等待的同时，“七”仍不停地用正常说话的音量重复对她说着，“我是‘七’，别怕。”——直到她终于听清了他说的话，并随之有了明显的反应：只见高冉先是喃喃自语地说了句“七……”，然后才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边紧握着举至胸口的匕首，一边则一点点地凑近光亮处的模糊影像——也就是被烛火照得通亮的“七”的脸庞。——近一点，看不清楚；就又再凑近了一点……直至彻底看清了“七”的脸庞，高冉才终于放心地长松了口气，并放下了指向他的匕首。

只是，高冉并没有意识到，此刻她与“七”的距离，早已近得只要“七”稍一抬脸，就能轻易触碰到她的脸颊。

事实上，除了高冉自己，其他的三人，在他们看到——高冉竟要近到如此近的距离，才能真正看清了她眼前的事物——之时，都很是意外。对此毫不知情的傅文轩，他此刻的震惊，自不用说；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七”和阿木，也都不曾想到，高冉夜里五感的弱化竟会弱到如此地步。

一时间，阿木和“七”都不由得为自己过去在夜里时竟会那样松懈而后怕不已，同时，也都不禁对高冉的过于胆大而感慨不已——她这分明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她怎就真敢让他们毫不知情地那样松懈地陪她度过了一夜又一夜？

如今，他们俩再次想起与她共度的那些夜晚，都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天阁客栈？原来是你……既然是你，那你为何不正大光明的在门口敲门唤醒我，然后再进来？为何要破窗而入？害我虚惊一场……”

高冉略有些埋怨的主动询问，令那三人即刻就都从各自的神游中回神过来。

傅文轩仍不敢出声。他刚才已看得分明：高冉此刻似乎不仅是视力弱得可怕，连她的听力也差得很。“七”刚才分明都已故意用白日的正常音量叫唤她了，她竟然还得离得那样近，才能听清，且反应还那么迟钝……

尽管傅文轩很想尽快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又怕会惊吓到眼前的高冉，便只好强忍着，继续静候在一旁。

“七”发现，高冉即便是这时，即便稍微退后了一些，与他稍微拉开了些距离，但离他仍只有一步的距离，似乎这样的距离才能保证此时的她能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尽管，多半又会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看来，若不是夜越深，她的五感就弱化得越厉害；那便是她如今五感弱化的程度，已远甚于她当初连夜赶来去见我时的弱化程度了。”

心里这般估摸着，嘴上，“七”却对此只字不提。而是故意调侃道：“我并非有意如此。只因此次我和阿木带了个人回来见你，但又不便让旁人看见，便只能选择从窗口潜入房中。但你说我们‘破窗’，这似乎有些过分了。那窗，不还好好的嘛！”

“呵，这时候你还有心说笑？”高冉不禁冷笑道，但随即又言归正传地问道：“你们究竟带了何人前来？竟值得你们不惜暴露我的软肋，也要在半夜带他前来见我？”——至少，对于来者可能的重要性和利害性，高冉此时的头脑还是能想到的。

“是傅文轩。天亮后，你不必再冒险去傅府了，他现在已经主动来见你了。”

“什么？你说，傅文轩来了？你们把他带来了？”

“是啊。”说着，“七”便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傅文轩，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他来了，我把烛台给他，你与他说吧。”

仍旧用平常的音量特地交代后，“七”才将手中的烛台交到了已走到他身旁的傅文轩的手里，并主动将位置让与了他，自己默默走回到了阿木身边，离他们不远不近——足够听清他们正常音量说的每一句话，也足够及时制止住傅文轩万一会做出的对高冉不利的举动。

“冉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一年多不见，你竟就……这样了？”

高冉听了，却不似傅文轩一脸的沉重，反而还很耐心地反过来安慰他道：

“文轩，你不必担心，这只是暂时的，是我内功即将突破第九层前必经的关卡；且，我也只会在夜里才如此，但白日里的我，不仅不用你担心，甚至于，没准你还得额外提防着我点儿呢。

“因为啊，白日的我，敏锐灵活得很哪！几乎可以轻易洞穿你所以想要掩藏的心思，还能早你一步看穿你几乎所有行动的破绽，令你只能被动挨打，却无力还手。

“我可不是在吹牛哦。——你也是知道我的性情的，不是吗？所以啊，与其费心担心我，倒不如费点心思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可千万别与我为敌，否则，日后可有你苦头吃的。”

“呵，你呀——”傅文轩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亲戳了下高冉的额头。心里倒确实放心了不少，同时，也重充分领会了高冉那不动声色的对他的提醒。

一旁的另外两人，看着他们这般亲昵的互动，既惊讶意外，又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想，他们都觉得，这傅文轩似乎比他们更懂得如何微不可见地影响高冉，让她会随着他的心意来给他他想要的反应。——这是他们俩作为旁观者时分明看得清楚的。只是不知，作为当事人的高冉，究竟对此是否有知觉？亦或是，她其实根本就是在将计就计，故意配合傅文轩的？——至少，若傅文轩像这样蛊惑的人是高冉的话，那他们对于此刻看到的这一幕的理解，便多少还是要对自己的判断有所保留了。——毕竟，类似这样的教训，他们已都亲身领教过了……

“哎呀，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碰我了！”谁想，高冉却在傅文轩亲戳了她的额头之后，即刻就抬起还握在手中的匕首用力划破了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然后就伸到傅文轩面前，喝令他道：“赶紧吸我的血！你只是戳了我一下，使劲吸一口，应该就能解了你的毒了。快吸！”

傅文轩听了，也不敢多耽搁，即刻就照做地用力吸了一口高冉的血。因为高冉把伤口划得很深，所以傅文轩很快就吸了满满一口，吞入腹中。

这还是他头一回吸人血，口中的那股浓郁血腥气中竟还夹带着馥郁异香的复杂回味，充斥着他此刻的口鼻。傅文轩忍不住张嘴大口呼吸了几口气，待口中的那股浓郁气味终于散去后，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但，没待他开口询问，高冉便一边将手指伸入她自己的口中、用自己的唾液给自己止血，一边则用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向他、同时也是向在场的另外两人解释道：

“我现在浑身都是毒，若没有我的血解毒，任何触碰我的人，哪怕只是碰了我一根头发，都会在一刻钟内被毒素蚀入骨髓，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好在你只是戳了我一下……你若是整个巴掌碰到我，那我只怕得流一碗血让你服下才可救你一命了。真不知，是你幸运，还是我幸运？

“不对，应该是你幸运、我倒霉才是！平白无故的，我还得为你割破手指，让你吸了那么一大口血……痛死了！

“还有啊，你知不知道我的血很金贵的？就这么随便让你喝了，真是浪费……”

说话间，高冉的血已经被自己止住了，然后就自顾自地随便扯了自己的一块衣角给手指做了简单的包扎，就不再理会那伤口了。

在场的那三人——尤其是都曾十分靠近高冉的“七”和傅文轩，听高冉这么一说，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待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才明白，其实还是他们自己太过大意了：以高冉的性格，她都“这样”了，又怎可能会真的全无防备就独自安稳入睡了？——除非，她早就做好了全副防备。

340. 夜访（二）

“喂，你们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我跟你们说，我现在看不清你们，也听不清你们的窃窃私语。你们要跟我说话，就得像文轩刚才那样的离我足够近，且至少要用平日正常说话的音量来与我说话，我才能与你们正常交流。但记住，别再碰我了，否则，你们就自生自灭去吧。我可不会再喂你们血了。”

接着，高冉又转而对面前的傅文轩说道：“算你走运，喝了我一口血，你这辈子都能百毒不侵了。我血中的毒素会渗入你的骨髓，虽不会伤到你，但分量却恰好能激发你自身血液相应的防毒潜力。不仅如此，因为此毒的毒性世间罕有，所以，除非毒性能强过于此毒，否则，再毒的毒物也是伤不到你的。可以说，普天之下，除非是能毒倒我本人的毒物，否则，再毒的毒物也伤不到你分毫。你现在的耐毒力，已是与我相当的了。”

说完，高冉反而又有些不甘心起来。凭什么她历经百种苦难才好不容易沉淀下的这一身百毒不侵的血液，就这么平白便宜了傅文轩？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公平！

于是，她便又转而直截了当地威胁道：“不过，文轩啊，你瞧我都送你这么一份厚礼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回报我点什么啊？否则，我这心里肯定会不平衡的。而我一旦不能平衡，我就容易走极端；而我一旦走了极端，那我没准就会想要直接报复你点什么，才好收回我的损失啊……这——你说，就我给你的这份好处的价值，我究竟该报复你到何种程度，才能勉强收回我的损失呢？”

被高冉这般赤裸裸的威胁，别说傅文轩了，就连此时只是旁观的阿木和“七”听了，都不觉嘴角一抽。

阿木和“七”顿时都有些鄙视起高冉的小肚鸡肠、吝啬至极了，但同时，他们又有些幸灾乐祸，想着幸好刚才喝了那口血的人不是他们自己；

然而，庆幸的同时，他们又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傅文轩的运气：他怎就这么轻易就能百毒不侵了呢？而且，就高冉如今的修为，怕是即便遭遇了独属医谷的稀罕毒物，也未必会被毒倒——毒不倒高冉本人的，就毒不倒被她的血庇护着的身体；而能毒倒如今的高冉的，即便只在医谷中找，怕也是寥寥无几的。

如此一想，对于高冉的血的真正价值，他们就更加清楚了：比之江湖上那千金难求一颗的可避百毒的避毒丸，高冉的血才更是金贵。喝了她的血，才是真正的百毒不侵！

只可惜，偏偏这血是流淌在高冉的体内……若换了是其他人，那他们没准也会觊觎。可偏偏，那人是高冉……

光想起她是如何逼着他们就范的，阿木和“七”就已基本打消了觊觎的念头。——比之获得极具诱惑的好处，那个必会令他们日后生不如死的代价，才是更令他们畏惧的；

更何况，他们能借助高冉得到的东西也不差，且代价也会小得多。既如此，那他们又何必非要冒着——身和心都可能遭遇生不如死的体验——的双重风险，仅仅只是为了获得那一具百毒不侵的身体，就付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得到解脱的惨痛代价呢？——若是那样，那即便得到了这样的身体，又有何用呢？

尽管对于高冉是如何练就了这一身本事的，他们很难想象；但他们并不难想到：既然她有能耐获得如此丰厚的奖赏，还能对它驾驭自如；那她必定也有同等的能耐去报复任何的觊觎者，让他们生不如死——只要她想这样做。

所以，对于那可怖的可能代价，阿木和“七”都相信，只要高冉想要那样报复，那她就一定做得到。而也正因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此时，他们才会即便才刚知道高冉的血原是如此金贵，但也很快就自觉地基本打消了觊觎的念头。

而事实上，各有心思的，也不止他们俩。傅文轩被高冉那样威胁，他先是不觉嘴角一抽，但随后便又无奈地哑然一笑，还是顺从地答应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呵呵，放心，我自然只会向你索要你能给我的。否则，那就不是你的无能了，而是我的愚蠢。——向根本不曾拥有此物之人索要他所没有的东西，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好。我答应你便是。说吧，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只想用我的这一口血，换你的一句承诺。”

“一句承诺？何事？”

但高冉却在这时刻意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傅文轩身后那更加模糊的两个人的身影。此时，她根本分辨不出他们具体谁是谁，只能粗略地望着他们，并招呼道：“阿木，你过来。”

阿木听了，先是一愣，但随后，他就又蹙起了眉头。他记得高冉曾与“七”说过，等带他见到了傅文轩，他好奇的关于阿木的事到时自会让他知晓……

阿木想着，若高冉此刻打的果真是这主意，那她向傅文轩要的那句承诺，可就未必是他乐见其成的了。

但无奈于眼下的局势所迫，阿木也只能克制着自己的不情愿，顺从地来到了傅文轩的身旁，挨着他站在了高冉的面前。

整个过程，气氛都颇为诡异，三人都各怀心事，他们对高冉的意图也都各自有着不同的猜测：

傅文轩是直到此时，才第一次正眼看向阿木，并暗自决定了，回去后一定要特别查查此人；

“七”起初也是有些不得其解，但待他看到阿木在迈腿走上前去之前蹙了下眉，便不知为何就突然想到了当他在天阁客栈再见到阿木时，当高冉说了要带阿木一起去傅府时他当时的反应，而后又想起了他自己当时的一些猜想及高冉曾提到过的——让他不必心急，只要待见到了傅文轩，他好奇之事到时自会知晓……——接连着想起这些后，“七”才一下就豁然开朗了，准备就待在一旁静看好戏上演；

只有阿木，就在他走向高冉的这几步路上，他终于还是想通了：即便高冉这次没有主动揭穿他的身份，但她刚才分明就是有意引起傅文轩对他的注意的这一举动，已然致使他注定再难避免事后会被傅文轩探查关于他的一切情报；他知道，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趁现在自己主动暴露身份；要么，就是等着过不了几日就会被傅家查到他的身份。

阿木想了想，决定，还是选择前者吧。当然，那也要在听完高冉想要的承诺后，再来决定究竟该用怎样的方式让傅文轩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能既保全他自己，又能不妨碍到他之所以留在高冉身边的最终目的？

“呵呵，”待阿木也走到跟前后，高冉突然莫名轻笑了一声，而后才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突然发笑的缘由：“本来呢，我还在琢磨着，等见到了文轩你，我该如何诱引你答应我的要求？却没想，如今可倒好，你竟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既如此，那我自然是不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了！呵呵，真不知，究竟是你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不过，不管怎样，你也不亏啊，得了这么大的好处，那让你答应我的要求，你也不算冤哪。”

傅文轩的脸色越发不好了，他有预感，高冉胁迫他答应之事，定是他极不情愿的。

“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如何？”

高冉微笑着看着眼前模糊的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要你答应，今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尽你所能地保阿木周全。”

“什么？”高冉这样的要求，不仅大大出乎了傅文轩的意料，还让他根本就无法理解她如此的真正用意。

一时间，傅文轩心里即刻就冒出了一个十分强烈的疑惑：这阿木究竟是何人，竟能让高冉不惜用她的一口血来换一个保他周全的承诺？

阿木也同样对高冉的要求感到十分诧异，但不同于傅文轩，他却是很快就明白了高冉之所以如此的真正用意：她就是为了给他之后的主动坦白做铺垫，让他能放心地告诉傅文轩他的真实身份。

但他又不免有些怀疑：高冉这样做，究竟值得吗？逼他在此时主动暴露身份，对她究竟有何益处？——她竟然还不惜为了争取到这样的机会，而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口血？

“你别管我用意何在，反正这要求你是能做到的，所以，你必须答应。”

傅文轩不禁十分警惕地仔细看了看身旁的阿木，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转而看向高冉，答应道：“好，我答应就是。”

果不出他所料，待他答应后，高冉才真正道出了她的目的——她转而对阿木说道：“阿木，你也应该有话要说吧？现在可以说了。”

阿木此时的脸色也是同样的难看，他刻意移开视线，既不看高冉，也不看傅文轩，但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主动说出了真相：“傅文轩，高冉刻意要你答应护我周全，无非就是想逼我自己主动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是高立文的亲生儿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什么？！”傅文轩不禁瞪大双眼，无比诧异地看向阿木。

阿木随后也慢慢转过头来，两眼同样正视着傅文轩。他并不畏惧迎上傅文轩看来的那混杂着各种质疑和不可置信的目光。尽管这样的目光令他很受折磨，但他并不畏惧。他自认，除了出身并不光彩之外，就他自身而言，他完全没有不如傅文轩的地方，所以，他没有理由在他面前自觉卑微。

341. 夜访（三）

高冉等了好一会儿，仍未听见任何动静，她也摸不准，那两人究竟是真没动静，还是动静太小而让她察觉不到？

想了想，她便自己主动说到了她真正在意的重点上：

“你们都听我说，我之所以逼阿木在此时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是想借此机会让你们俩能互相交换获知你们各自不知的关于高立文的另一面。

“尽管，你们最终想为高立文做到的事不尽相同，但我相信，你们的出发点应该都是为了高立文。不是吗？既如此，那比起你们可能会对彼此抱有的一些想法，眼下的这个、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能全都会聚一堂的机会，你们难道不是更该选择暂时摒弃对各自的成见，好好把握住眼下的这个机会吗？

“再有，除了你们各自不知的那部分情报外，还有一个本来是只有医谷知道、只有我小师叔知道，但现在我也知道了的秘密。虽然我不知高立文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的，但我可以肯定，这个秘密就是高立文之所以如此觊觎我小师叔的力量的真正缘由。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尤其是阿木。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既能让你有机会听到文轩亲口告诉你他的想法和他为何选择如此处理他与高立文之间的关系，也能让你有机会从我口中得知高立文之所以特地留下你的真实用意。现在知道还来得及。你，真的不想知道另一种可能的选择，以及你于高立文的真正价值吗？还是说，比起不想，你其实是不敢？”

“冉儿，你这是何意？你们医谷究竟有何秘密，竟会惹得我爹如此觊觎？还……还与他有关？”说着，文轩又不禁再次上下打量起身旁的阿木。

高冉的本质性情，傅文轩多少还是了解的，所以听过她刚才所言，他便暂时压下了对阿木的所有个人想法和情绪，打算暂时就就事论事地配合高冉，好好把握住这确实十分难得的机会。——若确实是他该知道的，那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他恐怕也再难有机会能同时从阿木和高冉的口中获知他所不知的重要情报。——尤其是他们同时在场，这样的环境本身就已能最大限度地制止他们俩可能的谎言，进而大大降低他所获得的情报的虚假性。——这样的机会，确实再难有第二次了。

所以，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只怕影响的就远不止是傅文轩最终能否同时顾全高立文和傅家两边的问题了，而是他能否先保全下他自己的问题了。

尽管此前，傅文轩也曾一度因自己意外了解到了高立文更为复杂的另一面而挣扎不已，但他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可能会遭到高立文的毒手。可，让他意识到这种可能的存在的，却是高冉。

他相信，在还未互相为敌之前，高冉决不会害他。所以，只要是她亲口说的，那无论多令他震惊、令他痛苦，他也会相信。

他相信：既然高冉的话语中分明就已暗示了，高立文之所以刻意留着阿木的最终目的，定是不利于阿木的；那同样是高立文的亲生儿子的他，若是当阿木无法满足高立文想达到的目的之时，那他是否就会沦为继阿木之后的下一个牺牲品？

在情感上，傅文轩自然不愿相信高立文真会如此，但，即便不考虑这是高冉亲口所说，即便只是回想起：

当他结束了自己的流浪，重返傅府后不久，却意外耳闻了那些不利于高立文的传闻，进而诱使他参与了傅家对当时已不知所踪的高立文的深入追查，致使他逐渐知道了越来越多的甚至是他根本就无法相信的事实……之后，在奉命要赶在高家之前亲自赶到蕉国带走高冉的途中，却意外与高立文相遇之时，在他后来又突然不知所踪之前，他却是亲口告知了他关于高冉当时的确切下落，以及向他表达的他也希望他能尽快带走高冉的意愿……

光是回想起这些，此刻的傅文轩就不得不心生疑虑了：他真的是如自己曾以为的那般了解高立文的真面目吗？——哪怕是已经知道了他那么多曾不为他所知的事情后？

至少，有一点傅文轩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当初，当他与高立文“巧遇”之时，他之所以会没做多想，并非是他不能想到高立文的可能真实用意，而是不愿多想，更不想想到那些可能的真相……

“你叫‘阿木’是吧？冉儿说的对，眼下当务之急，并非是捋清你我之间的关系，而是弄清我们眼下真实的处境。我不知道你眼里的爹究竟是何模样，但我却清楚，我眼里的爹决非池中之物，为达目的，他甚至可以不动声色地利用我对他的感情和信任，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若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不惜牺牲我来达到他的目的。”

阿木没想到傅文轩竟会如此评价高立文。尽管他不愿承认，但傅文轩刚才所言却确实是触动了他心里某块是他从不愿触碰的地方。

“看来，文轩倒是有意想知道我们医谷的秘密啊。但怎么办呢，我不能只单单告诉你一个人哪。我得等阿木亲口说了他也想知道之后，我才会说的。否则，我宁愿让你也被蒙在鼓里，也决不让你们俩单独一方知道真相。”

“为何？”傅文轩甚是不解地质问道。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不忿——对于高冉硬要将他与阿木捆绑在一起而感到的不忿。

“为何？很简单，因为只有当你们都想知道之时，我再让你们同时知道，那今后事态的发展才可能对我有利。但若是只让你们其中一方知道，致使了你们俩之间存在着各自所掌握的关键情报的极不对称，那你们之后各自会展开的行动及可能引发的连带后果，对我而言，可就更难预测、更具变数了。且，还更可能是对我不利的。

“而既然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可能，那我自然是要从一开始就选择对我最有利的方式来提前改变一些前提，才好预防你们之后的可能变数啊。

“我的性子素来如此，文轩，难道你还不懂吗？”

“呵，是啊。我一时间倒是疏忽了……”说话间，傅文轩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些许不忿，分明就是因他还不能接受阿木竟是高立文的私生子的这一事实才生起的，所以他才会那么反感于高冉似要将他和阿木捆绑在一起的意图。

阿木本以为高冉既然说过会尊重他的选择，便就真会耐心地等待他做出最后选择。却没想，她竟会利用傅文轩与他的特殊关系来逼迫他现在就做出选择。他自然不难想到：若是他不肯就范，那即便只是冲着他已经妨碍了傅文轩这点，那即便他就此离开高冉身边回到高立文身边去，即便他对此事守口如瓶，但因为傅家的影响力，高立文也迟早会知道高冉曾对他说过些什么？而若高立文的为人真是如傅文轩所言，那待他知道了原来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被提醒过此事，甚至可能都已经知道了真相后，又见到阿木回来后却对此事缄口不提，那高立文确实很难不会对他起疑心，难保不会怀疑他可能是为了自保，而已经与傅文轩及他背后的傅家联手了……

想到这些，阿木不禁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觉察到，他竟已不知不觉地开始想象高立文可能会不相信他，会怀疑他，甚至在对他起疑后可能会如何对他……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认同了傅文轩的说法，并且，也已经被高冉那三番两次的引诱给影响了。就算他仍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他也终于开始被那真相可能揭示的——“高立文其实只是在利用他”——给影响了。

“阿木，我知你为难，但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所以才不得不逼你。”也许是巧合，就在阿木才刚觉察到自己的变化之时，高冉偏巧就在这时打断了与傅文轩的交流，突然转而劝慰阿木道：“但你放心，我既然会选择从文轩这儿突破，必有我的把握。他虽是傅家人，但他的最终目的却是为了能同时保全傅家和高立文。更何况，他都已经答应我了会保你周全，那他就一定会做到，也没理由非要冒着与我反目的风险去违背诺约。——因为我对他最终目的能否顺利达成，影响甚大。

“再有，我想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此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既如此，倒还不如趁此机会让文轩先知道，再由他去劝服傅彤至少不要在眼下这个阶段迁怒于你。他知道轻重和分寸，你尽管放心。

“而你，无论你是否想知道真相，我都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若是不尽快设法让傅家至少在现阶段选择暂时忍耐、将你与高立文区分来看，若是没有文轩从中周旋、尽力保下你，那就算傅家不除了你，你也很快就会死于非命——死在高立文的手里。

“而若是牺牲了你却无法收获满意的效果，那么对高立文而言，下一个牺牲品，就是文轩了！”

“够了！高冉，你究竟何意？你不是曾说过想与我们合作吗？怎么这会儿尽是要离间我们父子？”

“离间？呵，别忘了，文轩也是高立文的儿子，他都没说我意在离间，你以为这是为何？

“再有，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从我见到高立文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和他八字不合！别说合作了，我和他能互不妨碍就已经很好了。

“他是不会容我的，而我，只要他在附近，我也是不能安生的。所以，我与他，要么天各一方、老死不见，否则，一旦有交集，那就必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除非，在我们之间，有个能同时对我们都有一定束缚力的中间力量作为缓冲，我们才可能相安无事。

“上次之所以刻意让你传话，不过是想借由你来证实我的一些猜测。却没想，在你离去的期间，无论是我猜想的高立文的可能意图，还是他之所以留你在身边的真正意图，这些，都已在你的这一个来回中给充分证实了。——虽然，也不全是倚赖了你这一条途径获知的……

“很多真相往往就近在眼前，只要你有心去看见。——当然，前提是，你看得足够全面、客观。——包括你自己。

“若是连你自己最阴暗、不堪的一面，你都能真正理解它、消化它，甚至还懂得如何与它协商着以更合适的方式去表达、去争取，以实现你与那最不堪一面的和睦共存、共生互利。——若你能做到这点，那么，当你面对别人之时——无论是与你多亲近之人，你才可能对他对你的真实意图看得更清楚、明白——只要你想看清。

“阿木，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善意忠告。毕竟，我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参与到这场权力争夺中去，或是要将你们赶尽杀绝，我只是想避免被你们妨碍到我想过的生活。我只是想要平静自在地过我的每一天，并非是非要利用你做什么，或是非得要了你的这条命不可。

“在你始终提防我之前，我希望你至少先想清楚：你提防的前提，是否成立？——即便我要害你，那也总得有个合理的目的吧？平白无故的，我为何要害你？还是说，只要害了你，我就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了？——你有这么大的价值吗？

“我倒是觉得，比起我，反倒是高立文才更有理由在他需要之时加害于你。

“血缘？亲情？呵，在人的欲望面前，它们都是不堪一击的。——除非，你能让你所谓的‘亲情’恰好是与他的欲求互不妨碍，甚至能与他的欲求互利共生。

“你扪心自问，你于高立文，是否真的是在互利共生？就算是，那经过我的搅局，你们是否还能继续互利共生？就算你觉得是，那高立文呢？他还会觉得你不会妨碍到他的欲求吗？还是说，你仍旧天真地以为：即便你的存在本身真的与他的欲求相冲突了，他也还是会愿意牺牲自己的欲求来保住你？

“就算你信，我相信文轩也不会相信的。那接下来，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们各自心里猜忌担忧的，也迟早会受着你们各自的欲求的驱使，而致使你们和高立文之间终会如我所愿的再难互忠互信了。”

尽管高冉看不清那两人听她这么说了都会是何种表情，但她却仍有把握：即便不能从他们的身体的微妙反应中感知到他们此刻的可能心理变化，但她的直戳痛点，也仍会起到最关键的效果——诱使他们心里早已存在的那一颗种子，终于开始发芽、生长了。

342. 夜访（四）

因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无法依靠其他感知比如嗅觉和听觉来从其他侧面去推测他们此时的可能想法，高冉便暗自在心中默数到“十”后，才继续说道：

“我不怕把我的真实意图直接了当地告诉你们，没错，我就是想让你们再难团结一气。但我想，即便我不说，你们也早该想到了不是吗？所以，我说与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实质差别。

“若真有分别，那也不过是此事一旦被说破，你们就再难对它视而不见了。不管你们是否承认，事实上，你们确已被我逼着看到了你们心中早已存在的东西。那不是我给你们的，是你们早就有之的，我不过是逼着你们不得不看到它的存在而已。

“但至于那之后会如何发展……呵，那就让你们自己来亲自证实吧：我倒要拭目以待，看看，究竟是你们心中的真正欲求更为强大呢，还是你们那显然已经在妨碍你们的真实欲求的所谓‘亲情’更为强大？”

傅文轩长叹了口气，伸手去轻握住了高冉的手。

高冉先是一惊，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尽管这个距离，她看不清究竟是眼前的两人中的谁握住了她的手，但既然对方敢握她的手还能安然无恙，那就只会是傅文轩了。

傅文轩并未说话，他就只是轻轻握住了高冉的手，久久地握着，久到高冉那原本冰凉的手竟都被他给握暖了。

“文轩，对不起。但这条路再难，也得走下去。如果你真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话。你和我，其实都一样……”

“我懂。”说着，傅文轩略微用力握了握高冉的手，才又松开了她的手，不再触碰她。然后又转而对阿木说道：“阿木，今后我定会尽力保你周全。不过，若是你自己一心寻死，那你自然也还是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我不会干涉其中。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也成全你自己。告诉高冉，你想知道真相。我知道，你想的。因为你和我一样……一样都是他的儿子！”

面对傅文轩这样的请求，阿木无法不动容。

“是啊，就算高冉说的都是真的，就算爹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就算……我仍愿意成全了他的一切……但至少在死之前，我也该成全自己一回，也好让自己死而无憾……”

如此想着，阿木终于松口了。他终于亲口对高冉说道：“我想知道真相，你说吧。”

高冉略带歉意地微微一笑，而后才缓缓说道：

“其实，我小师叔现在掌控的那股力量，与其说是被他掌控，倒不如说是暂时由他看守着。这股力量只属于医谷，但并不真正归属于具体的哪一个人，任何被选中接任看守职责的弟子，都只是暂时的。所以，除了我小师叔之外，其实还有至少一个候补备选但名单只有谷主知道。所以，我只知道我小师叔现在正负责看守这股力量，但候补的人究竟是谁，却只有医谷的现任谷主我的师父知道，但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所以，即便我能保证，只要我不配合，高立文就无法利用我来说服小师叔助他一臂之力；但，既然高立文能探知到这个秘密，那就难保他不会探知到本该只有我师父知道的另一个候补之人具体是谁了？

“即便我有把握，没有我的帮助，高立文一定无法说动我小师叔，但另一个人呢？我连他究竟是谁都不知，又如何预防？而他既然能被选为候补，那他的实力就一定不会逊色于我小师叔。如此，若是他被高立文说动了，那只怕不仅那股力量会有被滥用的危险，就连我小师叔本人都可能会遭遇不测。明剑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还是不知对方究竟是哪位同门的暗箭呢？！

“所以我才必须赶在那之前，先让你们知道真相，也好让你们及时防备。而只有保住了你们，才可能在我与高立文之间筑起能缓冲的余地，不管他愿不愿意，我也才能借由你们来更稳妥地保全我自己。这，才是我非要让你们知道真相不可的缘由。”

“我信你。”傅文轩适时回应了高冉，好让她能真正放心地说出真相。

阿木却始终沉默着，他只是在听，但不想再与高冉有更多的交流。

不过，有能弥补高冉眼下的不足替她及时觉察到阿木的实际反应的傅文轩在，并能适时给她反馈，这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得到傅文轩的反馈后，高冉才终于放心地说出了真相：

“我们医谷有一独门秘术，能移魂入体。

“具体来说，就是把‘你’从你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出来，然后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而后，‘你’在别人的眼里，便是那另一个人了因为你使用的是另一个人的身体。

“但这样做却是有条件的，首先，你自己的身体就必须濒临死亡，而你要入魂的那个人也必须是你的直系血亲，且，对方也必须是濒死状态，如此，才能让‘你’在侵入他的身体、并占据他的身体的同时，及时吸纳他的所有记忆及其身体本已掌握的技能，让它们此后都能为‘你’所用，成为‘你’的一部分。

“待这个过程完成后，那个人就会彻底死去，而在他体内重生的，便是占据了他的身体的‘你’。”

高冉说完，迎接她的却只有沉默。就连本只是在一旁看好戏的“七”，此刻都不免诧异得只是呆愣地站着，试图尽快消化他刚才听到的那些。甚至还不住地质疑：刚才，他是否只是出现幻觉了？难道刚才听到的那些，真的都是真的？移魂入体？真的吗？这种事，真的存在吗？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七”越想，就越觉得若高冉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医谷就真的太可怕了。他也不由得第一次对医谷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哪怕是天阁，也从未令他有过如此之深的畏惧。

“莫非，你们以为我是在欺哄你们？你们不信我说的？”等了好一会儿仍未听见任何动静，高冉便又再次在心里默数到“十”后，才又一次自己主动开口，“‘移魂入体’确实存在，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们究竟有谁经历过，也无法告诉你们这过程究竟是如何实现的，但我确实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此事确实存在！”

话说到这儿，高冉便闭了口，转而在心里暗自说着：

“只不过，那个被移魂入体的人是我，而‘我’进入的身体，则很可能是另一个时空的另一个我的身体。或许，除了直系血脉之外，因为某种例外的特殊情况下，‘自己’也是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的……

“但显然，我的来到应该是个意外。若医谷并非有意要使这个世界的高冉及时复活，那我借用了她的身体便只是医谷在动用那力量之时，意外发生的副作用了。

“或许，我从来到这异世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我迟早会与医谷产生交集，且这一生都将与医谷有着密切联系。就像我是因它而来的一般，就算是死，只怕也多半会是与它脱不了干系了。

“哪怕当初没有遇见赵奕，我也迟早还是会因其他的机缘巧合而终会拜入医谷门下，终将不能摆脱医谷。谁让物以类聚呢？我迟早会遇见像赵奕和赵枫那样的医谷弟子，到时，不是我自己犯贱主动去纠缠，就是对方看我‘顺眼’，便逼着我非要拜其为师不可……这样的事，在我这儿发生的概率，其实还是很高的……”

“这么说，若你说的是真的，若我爹真能将此力量收为己用，那他岂不就……能永生不死了？”两人中，仍旧是傅文轩先冷静了下来，重归眼下的现实，并给了高冉一些反应。

高冉听了，即刻也收回了自己的游思，转而回应傅文轩道：

“的确如此。若不考虑其他的阻挠，若是高立文真能始终掌控这‘移魂’的力量，那他确实可以借由先侵占他儿子的身体，再由他儿子的身体转入他将来的‘孙子’的身体像这样的如此继续下去，那他确实也算是得到永生了。只不过，他是借由不断侵占更为年轻的、且与他之前的身体有直系血脉关系的身体，来实现的。

“所以说，虽然就眼下的局势来看，即便高立文耗尽他现在的这一辈子，即便真能如他所愿地一统了包括云祥、蕉国和中间那几个小国的这一整片土地，但他也不可能能在他这个身体的有生之年内，就让这些不同地域的百姓们对他的统治真正习惯成自然那也是需要时间的。民族之间的磨合、融合，民风文化之间的互相渗透，都是需要时间的。

“若高立文只有他现在的这具身体的这一辈子的话，那他肯定等不到那一天的。就算没人能在他有生之年动摇他的统治，但他也总有要死去的一天。到那时，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很可能会因基础太过薄弱而很快就分崩离析。一切都化为了乌有，犹如一场梦一般的虚幻不实。

“但，若是他能让自己的生命无限趋近于永生，那么他想要实现的，也就未必不可能真正实现了。因为他将拥有的时间，实在太充足了。多得足以让他去完成一项原本即便在大方向上能进展十分顺利，也仍需要经历好几代人，甚至是需要经历好几个不同朝代的更迭，才可能最终实现的大业。

“高立文想做的事，若他只有这一辈子的话，再加之，现在还有这么多妨碍他的大小势力的存在，那他这辈子基本上是不可能能如愿的。但，若是他能获得几辈子的时间呢？即便在他的这一世确实无法除尽所有劲敌，但，若是他的劲敌们自己因寿命有限而最终相继死去了呢？再加之，他又有足够的耐心能耗到他的劲敌们都尽数死去呢？

“有时候，制敌，除了要有能与之匹敌的智谋、力量、和必不可缺的譬如‘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运气和资源之外，还要有足够多的耐心、耐力，以及，能与这样强悍的耐力相匹配的足够长的寿命。就算你心里愿意等下去，那你也得有命、有足够的时间能等得下去才行啊。否则，结果往往就只能是力不从心的遗憾了。

“所以说，别看高立文想要的东西眼下看来似乎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但一旦他找到了能实现目的的可行手段，且该具备的资源及自身素质，他都能一一掌握，并能对它们驾驭自如的话，再加之他还能有足够长的时间来匹配他的足够强的耐力的话，那他的这个在我们常人看来好似是不可能做到之事，就真的不可能实现了吗？我看未必吧！”

343. 夜访（五）

高冉刻意停顿了片刻，又突然转变了话题，转而对始终沉默的阿木说道：

“阿木，事到如今，你还想误导我吗？

“原本呢，在季沐青派你来时，我还以为他是被你蒙在了鼓里，亦或是你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才会如此信任你，信任到只单派了你前来协助我……

“但如今想来，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季沐青的用意：他那哪里是好心想帮我？他分明就是清楚即便他得势了，也仍难凭他的一己之力就能彻底铲除掉你这个曾经的助力、现今的隐患，这才把你扔给我来解决的。——比起你的扶持，显然选择依靠我，于他而言才会更安全。

“‘我好，他才能好’？呵，原来连我都误解了他的意思。原来他并非是怕我会有不测而连累到他、才让你这样传话的，而是想借你之口来提醒我：他若不好了，那我也别想好。

“敢情，他压根就不是担心我会遭遇不测，反倒是担心我不会为了他而彻底铲除你手里的势力。

“不过，如今你也该明白了，我和季沐青命系一线，所以，即便只是为了我好，我也只能是替那个才刚握稳皇权的新蕉皇代为处理了你这个隐患了。”

说到这儿，高冉故意就着此刻的气氛发了一阵感慨：

“唉——人心哪，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简单起来，大家的本质欲求都大同小异；但复杂起来，不同的人，各自会被同样的处境诱发出的具体行动，却又总是千差万别、变化多端：有时很难预测，有时又极易预测……呵，真是矛盾哪……”

而后，她才又言归正传道：“阿木，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与我们合作，要么，我现在就亲手杀了你。你该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会放你回高立文身边了。尽管文轩答应了我，会保你周全，但这可不包括还得保你免遭我的毒手。且，若是我亲自动手，那他也不算是违背了与我的诺约。”

“呵，就凭你现在这样，你能杀得了我？”阿木显然是不信的，但心底却又隐隐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呵，是吗？那你现在试着运功看看？”

阿木听了，还未及深想，内心突然骤升的莫名不安即刻就驱使着他真的就放胆运功一试，同时，心里还暗自想着一定要证明：高冉一定是在诓我！

却没想，一运功，他立刻就被体内突然就不受控制的内力反噬而大吐了一口血，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瞬间就瘫倒在了地上。

好在“七”慢了一步，一见阿木竟然吐血了，他便立即打消了也想暗自运功一试究竟的念头。一瞬间，他想起了高冉曾说过的，若是中了他们医谷真正的稀罕之毒，只怕还没来得及发觉，就已经死了……

他知道，他多半也已经中毒了。但见高冉刚才分明就是刻意引诱阿木入套的，这就说明，此毒应该是要运功才会发作。想了想，“七”便又耐下性子，打算等之后让高冉给他解药。他知道，她会给的。

“怎样？滋味不错吧？我甚少用毒，你能领教到我的毒也算是你三生有幸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打算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但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你这辈子就别想再恢复内力了。且，随着你中毒的时日越长，你四肢的行动就会越加不便，最多不出半年，你就会全身瘫痪，成天就只能躺着让别人伺候你的吃喝拉撒了。如此，你和废人也没多大差别了。

“呵，到那时，你说若是高立文看到变成了废人的你，他还会冒险留着你吗？除了寿命可能能比他本人长些之外，其余的都远不如他本人，那就算他夺了你的身体，若是他没有我的解药，那他费尽心思栽培你让你练就的这一身本事，岂不都白费了？”

阿木此刻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他只能用十分痛恨的眼神狠狠地盯望着高冉。

“冉儿，到此为止吧，剩下的就交由我来办吧。你对他已经够残忍了，不仅毁了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一信念，还把他的人都废了……他现在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就算你不再刺激他，他怕也活不了多久了。除非……”

傅文轩知道自己如今已是百毒不侵，故，此时的三人中也就只有他能平安无事。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七”，尽管他也中了毒，但傅文轩看得出，此人还是足够机警的，并未像阿木那样擅自催动内力，这才得以平安无事地仍旧站在一旁旁观着这一切。

此刻，傅文轩多少也想到了一些可能：或许，此人是高冉有意留在此的；而他的机警，不仅保下了他这一命，同时，也让他通过了高冉对他的考验。

“若我猜测得不错，此人今后定是高冉欲要扶持之人。他在天阁，也定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此一想，傅文轩便不再继续原来的话题，而是转而向高冉主动询问道：“对了冉儿，你还未向我介绍这位兄台呢。他在一旁也有些时候了。怎么，你不想介绍我认识？”

傅文轩可没忘记，最初三人进屋后，是那人离得高冉最近。可见，此人于高冉的价值定是非同一般的。尽管他还不知此人于他是否也能有同等的利用价值？但既然知道此人今后必定会成为天阁中举足轻重之人，那他自然就有非了解他不可的必要了。——尤其是在那人尚未真正得势之前。

高冉自然清楚傅文轩的用意，这恰好与她原本的打算不谋而合了。既然他自己先注意到了，那她自然乐于积极配合。于是，她便唤了“七”走上前来。

但“七”走上前后，并未先与他们说话，而是默默地低身扶起此刻仍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阿木，并将他扶到了外间的矮榻上，让他暂时躺着。而后才又回到了内间，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傅文轩不懂声色地在高冉的手背上轻敲了一下，高冉便会意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团——显然，这是她早就备好了的。

“七，这是解药，但我只准备了一颗。本来也只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却没想，竟还真有人敢夜闯我的卧房，而且，一来还来了三个……但如今看来，只准备了一颗，也正好了——不多也不少。你说，这究竟是巧合呢，还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七”先是刻意避免触碰到高冉地小心接过了纸团，并将里头包裹着的唯一一颗解药服下，又试着运行了一会儿内力，待确认无事后，才开口回道：“是巧合还是注定，都无所谓。只要我们能互惠互利、各得其所就好。不是吗？”

“兄台说得是。在下傅文轩，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七’，因在天阁排行第七，故得此名。”

“哦……原来如此。幸会。”

但“七”并未再开口回应什么，只是浅笑着与傅文轩互相拱手示意一番，便算是结束了这场两人间的正式相识。

“文轩，‘七’是我决定要大力扶持之人。若不出意外，十年后，他将会是天阁的下任阁主。”

“原来如此！”话说这么说，但傅文轩心里却是万万没想到：十年后，天阁竟会易主？

尽管以他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很难想象真能有人能在十年内就取代了到那时应该仍还处于盛时的邱岳泽？但既然高冉能如此肯定她能做到，那他就暂且相信她说的。再者，以她与邱岳泽之间的密切关系，他也不难想到：高冉定有她自己的法子能做到此事，且，也只有她能做到。

“好了，既然你们都互相认识了。那现在也该进入正题了。”

高冉这么一说，那两人便都转而看向了她，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

高冉停顿了一下，而后便对傅文轩直接问道：“文轩，听说你家中来了位‘客人’。不知，你对她可有什么了解？”

“你是指高瑜？”

“嗯，就是她。据阿木说，此人武艺不凡，连他都没把握能在白日避开她、只单独引起你的注意？”

“你是说，阿木曾在白日找过我？”

“嗯。是我的意思。我本欲在白日去见你的，却没想，阿木根本就没法接近你。那高瑜……莫非她白日总是这般与你亲近？那你又为何也如此配合？”

傅文轩这才明白，原来高冉知道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所有本欲让“外人”看到的，她都知道了。

“这么说，对高瑜，你了解不多？”高冉的问话所暴露出的她对高瑜的了解甚少——傅文轩并不难觉察到。他倒也不含糊，直接就点破了高冉那般问他的真正用意。

“没错。既然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那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知道多少，就都告诉我吧。我也好与你一起想想对策，好配合你今后的行动……”

一旁的“七”见他俩竟能如此默契，不免有些诧异，甚至自觉比之傅文轩，他确实有些自叹不如。他不解：傅文轩究竟是如何能如此迅速就领会了高冉的言下之意的？高冉说的话，时常会出现他从未听闻过的新奇表达，有时他能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但有时却需要待他将事情可能涉及的各个方面全都重新了解了之后，才可能能领会到她的大致意思。但傅文轩却能如此快的就适应了高冉的表达，还能与她的思绪近乎同步？！

“七”是知道的，傅文轩与高冉尽管相识已久，但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并不长，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几月而已——这与他自己和高冉相处的时日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为何他们各自与高冉的默契，却是天差地别？

这样的差距着实令“七”感到隐隐的不安。尽管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也无法说清这种不安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一种恐惧，且还是会关乎他最终的成败、生死的。只是，他还无法看清那种恐惧里包裹的究竟是什么？而这，又更加加深了他此刻心里那隐隐的不安……

344. 夜访（六）

“嗯……”傅文轩想了想，说道：“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娘之所以选了高瑜，就是看中了她的出身：她娘不仅是高家现存的所有旁支中与嫡亲一脉血亲最近的，她爹还是当朝丞相于英的心腹。选她，不仅能逼迫高家无法再左右摇摆，以防高家随时倒戈，也能借此来试探于英的意向……”

“嗯，这我知道。”高冉回应道，“在你们傅家选中高瑜之前，高家本打算用她来与于英联盟的。似乎是打算促成高瑜与于英之子于启文的婚约？”

傅文轩听了，便回应道：“没错。不过，这并非只是高家的一厢情愿。于英在陛下的授意下，也本打算与他的心腹亲上加亲的……”

“哦？这么说来，云皇还打算利用高家来牵制傅家对云氏的威胁咯？”

说着，高冉不觉有些自言自语地陷入了她自己的思绪之中：

“嗯……如今，傅、高两家各自的势力都不容小觑，但两家对待云氏的态度却又有些不同。相较而言，高家对待云氏还是比傅家更为谨慎、克制。但你们傅家，则已是云氏势必要首先铲除的第一大威胁。

“云祥的四大世家中，除了傅、高两家的主要势力仍在云祥境内外，那另外的两家则都已基本迁走了他们的主要势力。董家，已经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的主要势力都基本转移到了周边的几个小国和目前尚算稳定的蕉国境内；而安家，即便过去它一直是云氏的盟友，但如今却已在天阁的协助下把它主要的势力都撤出了云祥。

“这两家啊……董家是敌不犯我、我不犯敌，但敌若犯我，只怕即便是天阁，也会遭到不容小觑的重创的。所以，能不招惹董家，就尽量与它互不妨碍得好。

“而安家嘛，它似乎并无心争权，只是将势力聚集在了两大国的边境和那几个小国内，且仍旧侧重经商，武力却只能勉强自保，却无力重创任何较大一些的势力。所以，他们还是很依赖天阁对他们的保护的。而作为回报，天阁也的确分享了不少安家经商所得的利润。这也算是不错的能彼此共生互利的盟友关系了。——但不知安家是否清楚，这样的共生并非是绝对的——尤其对天阁而言，安家并非是天阁的主要财源。甚至，没有安家奉上的‘保护费’，天阁也不会有什么致命损失。

“但看安家如今的势力分布、及他们实施的仍旧是重商轻武的策略，我想，他们估计也只是知道了要自保，却还是没想清楚究竟要将自家武力强大到何种程度，才能真正保住他们安家？看样子，他们似乎还打算等云祥境内的动荡平定后，再择日重返故土……

“呵，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即便安家看似是自保能力最弱的，但眼下却又并非是最脆弱的。即便没有了天阁的保护，只要不彻底分裂，安家也未必会比如今的云氏更脆弱。如今的云氏，他们自己内部的血亲之间，都已开始明目张胆地自相残杀了。云氏现在还真是内忧外患哪。只怕即便这老云皇还能暂时镇住势力最强的几个皇亲国戚，让各大派系都不敢贸然率先发动叛变，但一旦他死了，继位的三皇子云臻怕是很难镇住这场面了。

“所以，在云祥境内，若只单独来看，如今能让你们傅家有所畏惧的势力，应该就只剩天阁了吧？而这天阁分布在云祥境内的势力，主要还是听命于邱岳泽的。但他对待你们这几方势力的态度，你们却还不得而知？

“若我猜测得不错，你们傅家应该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吧？等待云氏最终自己暴露它的致命软肋——一旦彻底爆发内部叛乱，云氏势力开始从内部分崩离析之时，那就是你们傅家抢占先机之日。而只要抢占了先机，那你们就能占据此后都再难有人能轻易抢占的绝对优势了？——尤其是，若天阁和董家都不参与其中，而高家又被你们死死钳制住的话？”

傅文轩却只淡笑不语。但他没忘记高冉此刻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便不动声色地轻拍了下高冉的手。

他这样的小动作，被一旁的“七”看在了眼里。“七”对此印象尤为深刻。——只因，傅文轩这一极易被忽视的小动作，已让“七”明白了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别：傅文轩是真的能与高冉交心的，所以他才能无需刻意却能随时顾及到她的处境，用她能感受到的方式来向她及时传达他想让她知道的一切。而这，却恰恰是“七”在此之前始终忽略的。

过去，“七”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配合高冉的沟通方式了，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他以为的自己的改变，其实还是依照着高冉有明确说明的方式去调整的。就连所谓的“沟通”，多数时候，他也是被高冉逼迫着才不得不依着她的要求去做的。

但傅文轩却不同，他是真的在与高冉沟通。他们双方都很主动。而傅文轩更是因为能及时置身于高冉此时的不便处境为她着想，才能如此及时的用她能感受到的方式来让她知道他的想法。

他们之间的默契，不仅是因他们敢于相信自己对对方的了解，更因他们敢于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给对方，坦荡荡地去相信着对方。——若是做不到这样的交心信任，他们此刻的默契便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能令“七”像现在这样的被他们之间的默契深深触动，甚至还感受到了这样的默契对他的可能威胁——而且还是致命的威胁。否则，他不会那样莫名恐惧，隐隐地不安……

高冉感受到傅文轩的触碰，不觉笑了。她向他坦白道：

“文轩，我只能说，在我回到京城见过了雨儿之后，我才能明确告知你我是否会选择帮你。但你放心，在那之前，我一定不会无故妨碍于你。——只要你们傅家不主动妨碍我，我便不会主动妨碍你们。

“这样吧，不如我们就先定个‘三月之约’如何？我给阿木下的毒，在半年内还是能解的；但若是过了半年仍未服下解药，那就算之后再服了解药，也是无法再恢复武功了。且，只怕到时连能否正常行动都是问题了……所以，我觉得三月时间最为稳妥。

“既然你说要交由你来办，那你就先试试吧。若三个月内，你能真正说服他，或是你自认能对他的一切行动后果负责，那你便来找我要解药。但，你必须自己亲自前来。我只会把解药给你本人。”

“好。那你见到雨儿后，也代我向她问声好。再帮我转告她一声：‘她当初问我的话，我如今已有决定了。我希望此生与她不会再见，否则，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听了这话，高冉不禁蹙了下眉头，“这么说，你也知道雨儿背叛安家、转投云氏的事了？”

“嗯。我阻止不了她……”说着，傅文轩顺便也提起了一些往事……

“在我决意回傅家之前，我曾流浪到了雨儿恰巧也在的地方，便偷偷去看了她几回……但那时却恰逢前家主正处病危之际，雨儿在那时却公然怂恿统率着安家的几支旁支的长老们一起支持她提前继任家主之位，并企图在继位后就将安家的势力重新迁回云祥，与云氏重新修好。前家主知道后，一怒之下，当即就废了雨儿的继承资格，改立她的幺妹安绮继位。还特别嘱咐了安家总管安鹭，一定要尽心扶持新家主。而在安绮正式继位后的当晚，前家主就去了……

“不过，有安鹭的坐镇，碍于她在安家的威信，那几位本欲支持雨儿的长老一时间也威胁不了安绮。但终还是与另几位愿意谨遵前家主的遗意支持安绮的长老们起了争执。且争执也变得愈难调和。不过一月，他们便就分裂成了完全敌对的两派。一派支持安绮，一派支持雨儿，但两派却又都宣称自己一派才是正统……”

“哦——难怪当初安绮会与我约定，只要她还是安家家主，那安家的一切对外意向，就都以她的为主……原来他们内部的‘正统’之争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那这么说来，支持雨儿的那一派，如今应该已经跟随雨儿去了京城了？”

“没错。”

“那较之安绮那派的势力，雨儿那派的势力又如何？”

“嗯……因有安总管的支持，尽管雨儿有嫡系血统，但仍略逊于安绮一派。”

“略逊？只是‘略逊’而已？”高冉不禁有些诧异。

在傅文轩和“七”都有些不解于她的诧异之时，高冉则自己主动解释道：

“看来，这安家内怀有二心之人还真是不少啊。

“‘正统’？若我得知的情报无误的话，那安绮既然是安敏同母所生的幺妹，那她自然也该是嫡系血脉了。那她又怎不是‘正统’了？

“只怕是那些异心者自己深知，较之如今已年近三十的安绮，如今才不过十一的雨儿显然是更易掌控的，这才想着要支持雨儿的吧？想要既将她牢牢掌控在手，又能借着她的身份来怂恿起安家内同样有着类似私心、同样想借此机会来成全自己的一帮人，进而逐渐壮大他们自己一派的势力。而这，应该也还只是第一步而已……

“看来，如今的安家，若是再没了天阁的支持，只怕它离彻底分裂也就不远了……”

“是啊，虽说如今的云氏自家内部也同样是分歧剧烈，但却也远不及如今的安家。”

“呵呵，还是你懂我。”高冉自然听得出，傅文轩的这句感慨只是为了反馈她刚才想要表达的，同时，也能让她再次确认他所理解的是否与她的原意是一致的？

许是一时兴起，高冉便也学着傅文轩，也抱着欲要向他确认她的理解是否有误的目的，向他反问道：“文轩，若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托我向雨儿传的话所针对的应该也不是安家，而是支持雨儿的那一派对吧？确切地说，你针对的，是选择站在云氏一边的那一派，对吧？”

“嗯。”

“好。那待我见到雨儿后，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她。但，至于我最终会支持哪边，那就得等我见过了雨儿和云臻之后，才能定夺。”

“云臻？你是说三皇子？”

“嗯。怎么？莫非雨儿如今去了京城，选择支持云氏，并非是为了云臻？”

傅文轩沉吟了片刻，似在平复他自己的私人情绪，而后才平静地用一副好似事不关己的口吻回道：“雨儿应该是为了三皇子，但，支持雨儿的那一派，却是需要倚仗云氏的支持，才能对抗有天阁支持的安绮的那一派。故，才会决意脱离如今的安家，将势力迁去了京城。”

“你是说，支持雨儿的那一派是为了向愿意支持他们的云氏表明诚意，才主动脱离了现在的安家，将势力迁到了云氏掌控的京城，好让云氏能轻易掌控他们的生死——以此来换取云氏对他们的信任和支持？”

说出这些话，高冉自己都有些费解地摇了摇头，感叹道：“他们是想掌控安家想疯了吗？竟然会选择在这时候去投靠云氏？云氏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投靠他们？若是安家的整体因此而致使它自身本该保有的独立核心力量没能安然度过此次的动荡的话，那他们就算夺回了名誉上的掌控权，那要个名存实亡的‘安家’还有何意义？难道是想抱着个——已彻底沦为傀儡、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的‘安家’，好给他们自己陪葬吗？”

345. 夜访（七）

高冉的不解并未得到她面前那两人的丝毫回应，他们都始终保持静默，似乎都有着各自的计较，但又不便说出——不管是对高冉，还是对身旁的另一方。

随着沉默时间的延长，高冉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了，待回过神来，她才又有意识地试图让自己尽快调适回“旁观者”的心态。

她发觉，也许她刚才之所以会不能理解……不，确切的说，是既然会产生像“不能理解”这样的念头——这本身，就已说明了她已然是不自觉地将自己带入了本该是与己无关的事情当中了。否则，安家的分裂与否，只要不妨碍到她，那她又何必非要费心去理解他们呢？甚至于竟然还有些动了情绪。

这，确是她本不该犯的大忌。

“或许，他们此时的沉默，就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那条‘事不关己’的界线在哪儿，这才都选择了于他们而言最为合适的方式来应对我。——即便他们各自的心中可能也各有各的想法。”

自觉领会到了那两人此时沉默的用意，高冉便迅速收回了心神，言归正传地问道：“文轩，依你之见，那高瑜与我大姐高琪——她们俩究竟谁更可能能继任下任高家家主？——我想，那个高瑜应该也不会无故对你这般殷勤。而你，若是不明她的用意，也不会如此配合她了，不是吗？你们俩，究竟是早已私下有了什么约定呢，还是尚还在互相试探之中？还有，她小小年纪竟就武艺不凡，你可知她师从何人？”

“我只知，她在暝居书院时曾师从‘武圣’，与三皇子是师兄妹。”

“这么说，她不仅是认识云臻和于启文，还可能与他们关系匪浅咯？”

“嗯？于启文？冉儿，莫非你也认识此人？”

“当然啦。你忘啦？当初你决定要离开我们、独自去游历之时，那时留下的那个被你们误以为是刺客的人，就是于启文。他那时就与云臻关系甚密了，形容那时的他们简直亲如‘兄弟’都不为过呢。”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他啊！那这么说，那次留下随你一同入山隐匿了两年的，就是于启文？”

“没错，就是他。不过，若是高瑜与云臻和于启文都关系匪浅的话，那我就不好说相比于她，于启文是否会更愿意偏袒于我了……反正，在我之前，一定还有云臻和他爹排在前头呢。就算我和他也算是朋友，但分量上估计也是与他们没法比的……唉，这可就难办了……”

“冉儿，我怀疑，高瑜很可能是三皇子那边的。你想，若是日后她能为三皇子做内应，助他铲除了傅家，那高家若想不被牵连、能继续存续，岂不就只能依附于云氏了？到那时，高瑜继任高家家主，岂不就顺理成章了？”

“你是说，高瑜不仅想助云臻日后坐稳皇位，她还想借着助他铲除傅家的功劳，倚仗他的支持去夺得高家？”高冉对此却略有质疑，“可是，难道她就不担心你们傅家会先下手为强，将高家始终置于傅家之前，让云氏必须先除了高家，才能对付傅家么？”

“这便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

傅文轩直接正面回应了高冉的质疑，并解释道：

“我必须先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好在他们不似我们，我相信，他们之间的‘密切’主要还是依靠利益来维系，而非了解；所以，只要让云臻知道我们傅家已然是他们云氏最大的威胁，而我又与高瑜如此亲密，难保他不会怀疑高瑜可能怀有二心——怀疑只要更能助她夺得高家，她就会帮对她更有利的一方，而非是只有云臻这一个选择。

“毕竟，以高瑜的身份，只要不被察觉，那她完全可以同时瞒着两边，既将两边给的利益都收入囊中，又可待价而沽，并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对她最有利的一方，却对另一方临阵倒戈。——无论对三皇子，还是对我，高瑜都是不可全信的。”

“也不可全都不信？”

高冉接过了傅文轩的话，并继续说道：

“看来，事情远比我以为的还要复杂，也更难预测……

“这样吧，三月后，无论你是否想要阿木的解药，你都来见我一次。若你觉得有必要，那就带上高瑜一起来见我。我想在见过雨儿、云臻和于启文之后，再亲自见见高瑜本人，才好估测她最可能的选择。——比起揣测她最终究竟会站在哪边，亦或是她所做所说的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摸清她的底牌——譬如，探知到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夺取高家真正想要满足的，究竟是什么？

“知道她真正想要的，那不管她表面会有多少虚招，也不管她会采用怎样不可预测的手段，但她最终都会将它们朝向同一个目的。而你，也只需想办法提前改变是你能参与能改变的、是她想达到那个目的就必须具备的某些关键前提。只要改变了那些前提，那纵使她有三头六臂，她也难以绕过你而直接达到她的最终目的。

“——这就好比我如今对高立文所做的事一样：只要保住了你们，就等于是切断了高立文要实现他的最终目的所必须具备的诸多关键条件中的其中一个。

“尽管其他的我没本事一一切断或是改变，但至少对‘你们’这个条件，我却是可以提前干预、甚至改变的。而只要改变了这一个条件，那也足以影响高立文今后会采取的对他必须具备的其他关键条件的获取手段的选择，以及他自己对这些条件的具体运用。——而这样的改变，也足以影响他今后的命运走向了。

“高立文最终能走到哪一步我无法估测，但至少我可以肯定，只要他无法利用你们来延续他的寿命，那他想要实现的‘大业’便能从一开始就已被注定了最终的失败。——他若只有这一辈子，是决不可能实现的。

“而这样的结果，于我而言，就已足够了。”

此时，高冉尽管看不清眼前的傅文轩，但她还是直视着她眼前那模糊的影像，眼神十分坚定地看着他，对他说道：

“文轩，既然高瑜能让你有这等顾虑，那我相信她就必定不会只是想要高家而已。——会想到利用傅家和云氏来夺取高家，还敢在你们之间如此游移不定，而你们竟一时间也没能将她如何。——既然她能有如此能耐，那待他日，若她真掌控了高家，那她掌控的高家也必定不会如到时的‘安家’一般的彻底沦为你们中任何一方手里的棋子。

“所以，你决不可对她掉以轻心。比起她能带给你们傅家的益处，你们更该警惕她可能会对你们产生的致命威胁。若有必要，宁可及早除掉她，断了与高家之间本就脆弱的盟友关系，也好过留着她这个隐患致使你们傅家最终毁在她的手里。

“当然，这也只是目前能想到的与高家最坏的结果。但事实上，若是你们能让高家也及早意识到高瑜的危险，或许，高家也不会因她而迁怒于你们傅家了。——尤其是，若我大姐高琪她也愿意与你们一起共同对付高瑜的话，那即便到时高、傅两家的关系变得再差，应该也不至于会立刻就彻底翻脸的……

“别忘了，如今在高家，我对高琪已没了威胁，但高瑜却已是高琪得到家主之位的最大竞争对手了。——有时候，最大的威胁往往是来自于‘同类’的竞争，而非外部的威胁。”

“嗯，冉儿言之有理。如今看来，还真难说当初选了高瑜究竟是对是错了……”

“也没什么绝对的对错，你也不必过分纠结于此。只是，你自己要当心就是了。或许，待三月后的再见之时，对这个问题，我们便都能有各自的答案了。”

“嗯。”傅文轩意味深长地伸手去轻轻握住了高冉的手。

而这次，高冉也回应了他，她主动回握了他的手。良久，两人才又分开。

“好了，此地你不宜久留。趁天未亮，你现在还是赶紧带上阿木回傅府去吧。”简单提醒后，高冉又转而对“七”说道：“‘七’，你暂且留下，我还有话要与你单独说……”

“好。那我就先走了。你多保重。我们三月后见。”说完，傅文轩又转而特地与身旁的“七”也道了声别：“兄台也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七”却只是淡笑不语地客套回了傅文轩一礼，却一反常态的变得惜字如金起来。

“嗯。”高冉浅淡一笑，简单答应了一声，便算是为傅文轩送行了。

他们之间这样的相约、道别，让一旁的“七”看着，只觉得他们此刻相约的好像就只是朋友间寻常的踏青而已，而非是会决定他们最终究竟是敌是友，是能共同进退，还是定要有一方死去才能罢休的宿命之约。——这样的感受，即便只是旁观，也令“七”颇受触动。

346. 心关

傅文轩把烛台重新交回到“七”的手里后，便转身去外间背起此时早已晕厥过去的阿木，而后又折回了内间，从那扇依旧敞开着的窗口跳出，沿着他来时的路线原路回去了。

待他走远后，“七”才主动走去关上了窗户，再又重新回到了高冉的跟前。尽管这会儿没有了傅文轩的及时提醒，但因烛台在“七”的手里，所以借着那光亮的先是远去又再次靠近，高冉也能及时知晓他这会儿是否又回到了自己的跟前。

“七，知道我为何要单独留你下来吗？”

“你是想提醒我必须正视与傅文轩之间的差别？”

高冉满意地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你与文轩最致命的差别，在哪儿？”

“七”略带不屑地瞟了高冉一眼，不再看她地回道：“他是真的相信你，但我做不到。你们之间的默契不就是在此之上才有的么？”

“嗯……”高冉故意延迟了片刻，而后才慢一拍地回道：“你想的，对，但也不对。”

“嗯？你这是何意？”高冉的反应的确引起了“七”的兴趣，他又重新看向她，半真半假地试探道：“莫非，你们之间并非是真的信任彼此？呵，若果真如此，那我可就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们俩迷惑人心的本事了。竟能连我都骗了？”

“哼，听你的口气，你显然还是不相信我说的啊。不过也不怪你，毕竟能做到像文轩那样的终归还是少数……所以，你没能看透我，这也不怪你。但碍于时间紧迫，我也没工夫与你多做周旋。你听好了，我打算直接告诉你我与文轩之间之所以能如此默契的真正原因，但至于你究竟能领会多少，能掌握多少，这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不过只是替你省去了发现这一‘真相’所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而已，但得到它之后，究竟要如何让它能为你所用，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哦？那我倒想洗耳恭听。”“七”的言下之意，分明还是对高冉所言持有保留，他仍旧觉得她有故弄玄虚引他入套的嫌疑，但同时，他又不能全然否认了她所谓的真相的可能存在，便打算先暂且听听她说的，而至于之后他究竟会如何判断，那还是得由他自己来决定。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文轩之所以能如此信任彼此，是因为我们足够了解彼此？”

“七”愣了一下，而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些略带迟疑地应了一声“嗯”。

他没想到，高冉会突然采用向他提问的方式来试图说服他。这不禁令他瞬间就对她接下来要说要问的每一句话都比之前要更加警惕起来。就像她刚才问的这一句一般的，他打算之后无论她问什么，他都要先三思一番再做回应，免得不知不觉的就中了她的圈套。

“呵，你还真够警惕的。我才问了这么一句，你就这么不放心了？”

“对你，还是小心为好。”

“嗯……怎么说呢，你对我的这般警惕，倒也算是对我的危险性的一种肯定了。嗯，这么一想，倒也不妨理解为你是在夸我了。呵呵，那我就多谢了。你的这句夸奖，我倒也当之不愧。呵呵……”

“七”却笑不出来，哪怕高冉都把黑说成白了，他也丝毫不为所动。只仍旧警惕着她接下来的可能试探。

得不到“七”的丝毫回应，高冉自觉无趣，便也不再与他玩笑，重新言归正传道：“好吧，我不与你玩笑了。你听好了，真相是，我与文轩并非真的十分了解彼此，我们之间的信任也并非是源于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而只是源于我们对彼此真正渴求之物的判断。我们信任的并非是彼此，而是我们自己推测出的对方的本质欲求。——我们真正信任的，是我们自己的判断。”

“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略待犹豫地开口问道：“能否……能否说得再仔细些？”

显然，高冉刚才说的他似乎已经听出了些什么，但一时间，他又不清楚自己究竟听出了什么？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还没听懂。但不管怎样，至少他的直觉告诉了他，高冉刚才说的很重要，他必须明白她究竟想告诉他什么，否则，他很可能会至此错过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且再难弥补。——这样的危机意识，逼迫着“七”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高傲，低声下气地向高冉请教。

比起自尊上的略微受挫，此刻“七”心里的那莫名的恐惧才是他更惧怕的，他怕会因一时的负气而付出足以令他后悔终生的代价。所以，他才会宁愿挫伤自己的自尊，也要硬逼着自己向高冉及时请教。——至少，对于能及时领会高冉的言下之意，他显然是不如傅文轩的——这点，他还是必须承认的。

本以为高冉定会趁机故意揶揄取笑他一番，才会如他所愿的再解释得更仔细些，仔细到能让他听懂。但事实上，高冉却并未如此。她就好似有着超越五感之上的第六感一般的，从刚才起，她就总能很及时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先是之前能及时觉察到他的无心玩笑，便自觉收起了玩笑；这会儿，她竟又颇合他心意的完全无视了他此刻的窘迫与不甘，只就事论事地反问了他一句：“那就拿你我来举例吧。我知道，在你知道我的血能百毒不侵后，你肯定也觊觎过，但为何你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呢？”

“这与你与傅文轩之间的信任有关吗？”“七”倒也不否认高冉说的的确是事实。他也一点都不意外于会被她发现这一点。但，无论他怎么想，都觉得此事应该与她与傅文轩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但平白无故的，她又为何非要提起此事？

“当然有关了。因为本质上，你们都是因为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才依着你们自己的判断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不再觊觎我的血，与文轩选择相信我，是一样的道理。说得更明白些，你是在起念觊觎我的血的同时，也想到了若真这样做了会有怎样的后果？才在权衡了利弊之后，被那可能的后果所带给你的恐惧逼迫着，才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觊觎的念头。我说得对吗？”

“是又如何？但这与傅文轩选择相信你又有何关联？你说我和他做出选择的道理是一样的，哪里一样了？”

“呵，还是不懂吗？好，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些。

“你之所以会选择最终放弃觊觎我的血，就是因为你相信了自己对可能后果的预测，这才作出的是你认为对你而言最有利的选择。而这样的选择，依据的是你自己的判断。换言之，你相信了你自己的判断，你才会如此选择。

“我也一样。我之前虽未问过你你的真实想法，但我却能断定你定不会觊觎我的血。——不是你不想，而是你不敢。但，这却是基于我自己的判断：我相信，现在的你还不敢觊觎我的血，因为你偿付不起代价。所以，我相信你。但这样的信任，并非是相信你本人，而是相信我自己对你的判断，是我自己的选择。

“同理，即便我与文轩之间甚少会明确过问对方的很多想法，但，我们却都知道对方内心真正渴求的是什么？我们之所以能那样相信彼此，就是基于我们各自的判断，而非真的有多了解对方在那最底层的渴求之上发展出的各种或显或隐的性情。对我们而言，只要知道那些变化多端的性情的本质目的无非都是为了要满足我们各自最本质的渴求，就已足够了。

“在我们看来，只要知道了对方内心真正渴求的是什么，那才可能能依此来推测出对方比之什么更怕什么？比起想着什么能诱惑对方，推测出对方更恐惧什么，往往会更有用。知道对方真正渴求的是什么？为的不是要给对方以诱惑，而是要借此探知到对方最怕失去什么？——一旦失去必将崩溃的，才是他真正的死穴。

“我想，不必我多说你也该明白，‘死穴’能带来的恐惧，绝对比任何的利益诱惑要有用得多，也更可靠得多。只要知道了对方的死穴，且，恰好与你的死穴并不冲突，那你们自然就能放心去信任彼此。但要做到这点，却有一个必须克服的障碍：你们能否建立起这样的信任，前提必须是——你们能否真的探知到对方的死穴，并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若能，那你们之间自然就能建立起坚不可摧的信任。而这样的信任，不是任何人或利益能带给你们的，而是你们自己基于自己的判断自然生长出的。无需刻意，却最经得起考验。

“所以，若你真的想借由与我的合作来达到你的目的的话，那你首先就得敢于放下心防地正视你自己的恐惧、你的死穴，看清它，然后再试着来看清你眼前的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的死穴在哪里？

“若是你做不到，那就算我能看清你的死穴，我也没法与你建立起如同我与文轩一般的互信默契。这样的信任必须是相互的，无法单方面维持。但不巧的是，因为你选择的人是我，所以，要与我尽快建立起这样的互信默契——就恰恰是你必须要克服的第一个障碍。若是你做不到，那我就很难有把握能扶持你最终得到天阁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去是留，尽早决定。可别傻傻地等到万一是我先确定了你无望得位之时，反倒先遭了我的毒手。到那时，你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我可是早在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一旦我和邱岳泽断定你不能胜任阁主，我们便会尽早除掉你，而不会继续费心培植你。这点，你可别忘了。”

“这么说，若是过不了这关，那我纵是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也注定无望得位了？”

“你该知我的意思。即便是做到了文轩那样的程度，我也不敢保证说一定能助他得偿所愿，那更何况是现在的你呢？的确，就你自身的能耐而言，你自是不比他差的，但你该知，你要的决非是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得到的。且，即便你得到了，你有把握能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长久守住吗？我之所以会如此要求你，自是有我的道理。若我没猜错，先前我与文轩之间的默契，定是令你感到威胁了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你会有这样的恐惧？而这样的恐惧又为何始终挥之不去？”

“你是如何知道的？”比起高冉的试探，“七”反而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此刻，这才是最令他恐惧的。——她究竟是如何知道他当时的感受的？她分明五感都弱化了，怎还能那么敏锐地探知到他那么隐秘的心思？

“很简单，因为我知道你的死穴在哪儿，知道你想要什么，又最缺什么？但偏巧你要的东西，若是缺了不该缺的，那就注定是无法得到了。所以，你自然就会恐惧。——这是本能，并不难猜到。”

“好……你，先容我几日……”高冉的回答彻底击碎了“七”所有的防备。不管事实是否真的如此，但至少此刻的他确实相信了：高冉对他的了解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深入，也令他瞬间就被一种无法招架抵抗的恐惧给彻底吞没了。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已完全不可能战胜高冉了，除了向她妥协顺从，他再也想不出其他自保的方法了……

347. 匆匆三月

近来，高冉常常会感慨人生的无常。每每回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她总有种分不清过去究竟有多遥远的错觉。总觉得，即便是前世发生之事，现在回想起来，也仍好似是昨日、亦或是前不久才刚发生过的一般，并不遥远。而当她紧接着又再想起今生经历之事——尤其是近来发生的那一连串几乎时时都要经历生死一线的考验之事时，前世今生所经历的强烈反差，和对时间感知的愈发模糊——这些，都令高冉愈发陷入了一种混沌不明——虽未迷失，但又好似无所谓迷失的——好似是与一种更强大的力量逐渐融为一体的感觉之中。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的灵魂已不再像从前那般只是漂浮在海面上随波漂流，而是已然完全浸没在了无边无际、抬头看不见海面低头也看不见海底的深海之内，且，能区分她与海水的那条边界线却越来越模糊……

乍一看，好似她是浸没在海水之中，但若仔细去看自己身体的线条，却又发觉身体与水相区别开的边界线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似乎，那边界本就是与海水是一体的，但又像是介于她与海水之间的过渡介质。

但浸没在那样的海水里，她却一点都不恐惧，反而十分安心。因为，那海水就好似能感应到她的心意一般的：当她觉得她所处的深度既然是既看不见海面也看不见海底的，那那里就该是因见不到光亮而陷入一片漆黑才是时，她周边的海水便会顺应她的心意瞬间就变得一片漆黑；而当她觉得，是什么颜色应该还是取决于她自己觉得看到了什么颜色，而非那海水本来就该是什么颜色之时，那海水便又神奇地随时变换着颜色——一会儿是清澈的蓝色，一会儿又变得血红一片，一会儿又好似阳光一般的金黄灿烂……逗得高冉竟也像个小婴孩一般地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真是有趣极了。

而海水与她的这般互动，也令她逐渐感觉到了它与自己的可能关系：或许，它与她本就是一体的，但无论它如何浩瀚无边、深不可测，它都无意要彻底吞没她、毁灭她，否则，它不会即便早已将她包裹其中，却从未伤过她分毫：她的形体依旧存在着，时刻都能让她自己清楚地意识到——海水依旧是海水，她也依旧还是她。

这让高冉觉得自己似乎本就来自那片海，是海水的一部分，所以她才能即便没有呼吸，也不会窒息，所以才能既是海水的一部分，也仍还是她自己。

每每沉浸在那样的状态之中时，高冉总会觉得：她并没有迷失，只是越来越能与四周的海水自由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也不用担心会被海水彻底融化、吞没。——若它真想，它早就如此为之了，更不必顺应她的心意变换着它的颜色来逗悦她。

高冉相信，不管这片海的力量一旦外显成具体的身体行动后，对于他人的影响会是怎样，但至少，对她却是善意的；至少，它的一切变化的本质初衷，都是为了保护她，而非是想恐吓她、吞没她。她也相信，那片海有时呈现的漆黑的颜色，多半也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并非是海水真实的颜色。——或许，漆黑本身也并不恐怖，只是被她赋予了恐怖的意义，在她的眼里才显得恐怖的吧。

不知为何，近来，随着夜里的五感的逐渐恢复，甚至已愈发显现出即将超越白日五感所能达到的极限的迹象的同时，高冉却又愈发频繁地体验着这种越来越逼真的幻觉。最要命的是，这样逼真的幻觉体验却令她十分安心。

这样的体验，这样的安心，尽管并非是高冉刻意寻求的，但却愈发频繁且不定期地降临在高冉的身上。每次，她也只能是不可抗拒地陷入似真似幻的精神体验之中。次数多了，就像幻觉中的自己的身体与海水之间的边界线越来越模糊一般的，她对何为真实何为虚幻的感知辨别，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而这点，在眼下离她最近、与她几乎是朝夕相伴的“七”看来，就变成了：高冉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每天独自发呆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了。

看着变得越发沉静不语的高冉，“七”的心里渐渐萌生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管高冉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似乎他能从她那儿获取帮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且能决定这一期限的，恐怕也不是高冉自己，而是她体内的那股暂时还在与她共生的力量。

尽管当初，当“七”第一次听高冉讲述她与她体内的那股内力的共生关系之时，他虽有诧异，但更多的还是不愿去相信她说的就真是事实。但自从与高冉单独聊过、体验了一把近乎濒死的危机，但最终还是决定留下后，随着他自己后来的明显改变，以及随着他的改变而自然变化了的视角里所看到的高冉的变化，如今，他却是越来越相信了——高冉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所以，对于高冉的沉静，如今的“七”倒也并不怀疑她可能又有什么算计才故意如此，而是想着，那多半是她的内功已经快突破九层关卡了，眼下的变化应该就是外显的征兆。

只是这样一来，即便他们如今已经来到了京城，但却也没法立刻就主动联系本要去见的那些人了。相反的，为了保障高冉的安全，“七”便自作主张的先将高冉安顿在了他自己在京城的私宅小院里，而后才自己单独去见了邱岳泽，并告知了他高冉如今的真实情况，亲自带邱岳泽单独前去探望高冉。两人都打算等高冉呆滞的神志再次恢复清明之时，再与她从长计议。

邱岳泽早前早已收到了高兮及时送来的关于高冉近来行踪的相关情报，所以对于“七”的突然到来倒也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却是自己单独一人前来。而待“七”说明了高冉近来的异常变化之后，邱岳泽便令他即刻带他亲自前去看望。

江湖传闻，医谷的独门内功从不外传，且能修炼到高冉如今境界的也是极少数，传说医谷弟子中多数都是在即将攻克八层关卡之时却走火入魔、反被内力反噬，最终经脉尽断而死。

所以，像高冉这样能即将攻克九层关卡的，即便放眼江湖，以邱岳泽掌握的人脉，也仍难找出哪怕一个能为他提供借鉴经验的医谷弟子；再加之，此内功又从不外传，如此一来，便使得邱岳泽和“七”两人即便也是武艺高超，但却对高冉如今的真实状况仍旧是一无所知，不知该如何相助于她，更不敢胡乱向她输送自己的内力，以免添乱。

这便使得，即便邱岳泽火急火燎的与“七”一同回到他的私宅之后，在邱岳泽亲眼看到了——此时神志分明是清醒着的高冉，但在见到他们时却是两眼无神——之时，他也只能是低声询问了“七”一句：“你确信她这样不是走火入魔？”

“不是。小姐曾在她短暂回神之时，亲口告知过属下的：她说，她会有段时间即便是神志清醒，却会时常神游异处、对周围异动全无知觉，所以需要属下在她回神之前保她周全。但属下久未在京，故不知阁主那儿如今是否安全，这才将小姐暂且安置在此。”

“嗯。”邱岳泽却只低声应了一声，对“七”的自作主张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还是简单交代了句：“你先下去吧。这里我看着。若有事，我再唤你。”

“七”倒也不纠结于邱岳泽的可能用意，很配合地就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兀自退下了。

但邱岳泽在“七”走后，却又不觉朝他走时顺带关上的门那儿深深地看了一眼。尽管他不知其中缘由，但却知：“七”变了。

“邱岳泽？”

却没想，正当邱岳泽有些晃神之际，高冉却恢复了清明，一眼就认出了她眼前站着的人就是邱岳泽。只是她一时间还想不到为何他会在此？一瞬间，她只来得及想起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是在“七”的私宅里。

“啊，”但随后，她渐渐想起了更多的事，才又随即像是自问自答道：“是‘七’带你来的？”

“嗯。”邱岳泽没来得及回答高冉之前貌似疑惑的问话，就听到了她的自问自答，便接下了她的话答应了一声，而后才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仔细端详了她好一番、确信她此刻确实是清醒的之后，才一脸严肃地问道：“冉儿，你确实无恙吗？若是需要我帮你去找你的同门帮忙，你尽管开口。再难‘请’的，我也一定把他‘请’来为你救治！”

邱岳泽自然知道医谷弟子甚难应付，而他有把握能“请”动的那屈指可数的几个医谷弟子，他们目前的内功修为却还远不及高冉，而其他的医谷弟子，只怕他对他们的了解还远不及高冉本人呢。所以，若真需要请来同门帮忙，那也只能是高冉自己指定某一个，然后再由他动用天阁的力量去搜寻到那人的下落，再不惜一切手段的定要将此人带来为高冉医治。

——在开口询问前，邱岳泽心里已然是这样打算好了。

但高冉却只是微微一笑，安慰他道：“放心吧，我没事。且，若真有事，也不劳你大费周章。我自会用我的‘信使’向我师父和小师叔他们求救的，他们绝对会二话不说地火速赶来救我。你可别小瞧了我对他们的重要性。他们可舍不得我死呢。”

“好吧，既如此，那我随你就是。”

尽管对于医谷内部的独特联络方式邱岳泽也略有耳闻，但怎奈那是医谷的机密，而与他熟稔的其他几个医谷弟子，却又对此一无所知。而此刻，他却又意外的听到高冉亲口道出了此事。尽管不便多问，但邱岳泽也不难由此想到：“信使”之事，可能是需要待内功修至高冉如今的境界者，才有资格知晓……

“冉儿，可否告诉我，你如今的内力是否已经攻克了九层？”

高冉知道这一路高兮都在暗处及时向邱岳泽汇报着她的大致行踪动向，所以，对于邱岳泽如此了解她的近况，她并不意外。听邱岳泽这样问她，她一时间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多半还是不放心她的安危才会有此一问。便半是宽慰半是道明她能透露的事实地回答道：“嗯。若顺利的话，这两日应该就能攻克九层了。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哦，那就好……”邱岳泽低低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因高冉的亲口证实而更加确信了他自己的猜测：果然，能知晓“信使”之事的，内功必须得先攻克了八层境界……

虽然他一时间也不明白医谷定立这样的规矩究竟有何意图，但既然江湖始终盛传着——医谷弟子多数会在即将攻克八层境界之时，却极易走火入魔致死——那就必不会只是空穴来风而已了。或许，攻克那八层境界的真正难关，便是医谷之所以特地定下此规的真正缘由。

想到这儿，邱岳泽看向高冉的目光便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的迷惑：那她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平心而论，高冉并非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且体质还较一般人还要弱些。但那么多天赋异禀的医谷弟子，他们中的多数却都没能攻克八层境界就纷纷死于走火入魔了，但她为何就能攻克了呢？不仅攻克了，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问题邱岳泽其实很想知道，但又不便直接向高冉询问，怕她为难。便想着，或许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几位与他也算熟稔的医谷弟子了，期望他们能早日炼至八层境界，也好让他到时能向他们私下请教此事——至少，对着他们，他比较好开口。即便不能直接询问，但却可以迂回地旁敲侧击地试探，而他们也再配合地点到即止的话，那他自己倒也不是不可能逐渐推测出可能的真相。

而对于高冉，邱岳泽只觉得她身上的秘密已不觉间又多了一个。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就逼迫她道出真相——他记得她说过的，若有一日她要死了，到那时她便会告诉他所有他想知道的她的秘密。——但，他不想她死。为此，他宁愿不听她亲口道出那些秘密。——哪怕他心里其实很想知道……

348. 十年之约

“邱岳泽，我有事想与你商量。既然你自己先找来了，那我就现在与你说了吧。”

“何事？”

“我们可否定个约定？”

“约定？”

“嗯。我在想，若是我真能摆脱‘高家小姐’这一身份带给我的这一切烦扰，真能远离这些世俗纷争，悠闲度日，平静自在地过完我的余生的话，若我真能有这份幸运的话，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放下你的一切，随我一起离开，与我一起过那种闲云野鹤般的虽平淡却自在的生活？”

邱岳泽定定地看了高冉好一会儿，才十分肯定地说道：“冉儿，你有话不妨直说。”

“呵。”高冉知道意图已然败露，便也不再掩饰，直接说道：“我想让你把你作为天阁阁主而必须承受的所有危险全都转嫁到‘七’的身上，让他代替你成为下一任阁主。如此一来，你们也都能各得其所了。不是很好吗？”

“各得其所？”邱岳泽并未被高冉竟意图劝他禅让阁主之位的意图激怒，反而饶有兴致地想要听她继续说下去。他知道，既然她敢这样劝他，那便不会只是提个念头而已，她多半也已经想好了具体的对策以实现她提出的目的。

不管他愿不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但若是高冉的对策确实可行，那邱岳泽倒也有兴趣仔细听听。就算事后他仍不会采纳她的建议，但至少也能提前知道或许日后还真可能会有人想用此法来对付他。所以，提前知道有这样的一种可能的存在，提前预防，也未偿不是件好事。

高冉见邱岳泽这般反应，心里即刻就明了了他此时的立场应该是“各占一半”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随时都可能选择任何一边。

她不觉笑了，觉得这样的心态还真像她自己。看着眼前的邱岳泽，高冉真是越来越觉得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而这种好似是她在和另一个好似是自己的某一部分人格跳出了她自己的身体，而后又附着在了另一个同样有着具象身体的“自己”对话的感觉，也挺奇妙的。

“还记得我们初见那会儿的情景吗？”高冉干脆顺着自己这一刻的心情，跳开了原本的话题，转而与邱岳泽聊起了他们的过去。

邱岳泽轻挑了下眉，嘴角不觉微微上翘，“记得。那时的你，从头到脚都打扮得和周围人很是不同，太显眼了。想不注意到都难哪。”

“是吗？我还以为我已经够低调的了……”

“呵，若是你真知道自己显眼，你还会显眼吗？”

“也是哦，若是当时真知道自己那样打扮会很显眼，那我自然不会刻意如此。毕竟，若是明知故犯地去做自己本不愿做之事，这心里要承受的压力可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呢。太不划算了。不过，即便我那时真的很显眼，我也还是不相信你之所以会对我另眼相看，真就只是因为我打扮得太显眼了？”但随后，高冉又突然补了一句：“难道，你不是因为欣赏我的‘诗才’吗？”

“哈哈哈……”邱岳泽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冉儿，天下间会这般夸耀自己还不害臊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高冉却满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她不过是说了自己认为的事实，怎么听到他的耳里就变成了自我夸耀了？尽管那所谓的“诗才”的确是抄袭了她前世的古人们的诗作，但这些邱岳泽并不知晓啊，所以对着他自称那是她的“诗才”，他也不可能能看出破绽才是。既如此，那他又有什么好笑的呢？

见高冉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邱岳泽也没笑多久，就又识趣地软下了语气哄她道：“好了，我不逗你了。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之所以会注意到你，并非是因你的打扮太过迥异于常人，而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时，就已经被你吸引住了。我也不知是何缘故，但就是移不开视线。不过，后来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你果然比较有趣。”

“比较有趣？和什么比的？这么说，在看见我之前，你其实还想着其他有趣的事？什么事啊，不妨说来听听？”

邱岳泽却只是鬼魅一笑，不做答应。

高冉见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无声暗示：原来，他当时是在想着以他当时的权势力量所“理所当然”会去想的事……

“唉，这么说来，你遇见我也不见得是好事了。至少，你就是因此而彻底错过了可能能让你一统江山的机会了。且，若是顺利，你甚至可能能掌控远比如今的云祥还要广阔的土地。可惜啦，你再没那样的机会了。一念之差，却永远无法挽回了。你，后悔吗？”

邱岳泽却是无所谓地浅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既如此，那你就更该听我的，把你现在背负的很多危险全都转嫁给‘七’给他他想要的，也只有这样，你才能从天阁中解脱出来。

“你放心，这次与我上次离开时不同了，你也不必非要随我隐居起来。你只需与‘七’同时服下我研制的同心蛊，那么此生你就不必担心会一离开天阁就会彻底失去天阁的庇护了，因为到时，‘七’即便只是为了自保，他也必须保护你能安然度过余生。否则，你不好，他也别想好。而解药嘛，我只会给你。这样一来，你与‘七’之间的一损俱损、命系一线的关系的掌控权，就完全握在你的手里了。

“如此，你们也就都能各得其所了：他得到他想要的天阁，你得到你想要的解脱真正的解脱。这不是很好吗？”

邱岳泽看着高冉，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在等她把话说完。

高冉伸手去握着邱岳泽的手，向他坦白道：“我虽不知‘七’是否真能胜任阁主之位，但我们是有时间能去检验这一点的。我与他说过了，会给他十年时间，若是十年内，在他作为你的左右手时，你觉得他不适合，那你可以及时除掉他，然后我们再另觅合适的人选；但若是你认为他适合，那待到时机成熟，你便能将天阁托付给他，而你则随我一起远离这些纷扰。我想与你一起平静地度过我们的余生。”

“一起？”

“嗯，一起。我想，这世上，除了我，你应该再没有其他不舍的留恋了吧？但你也该知道，即便我能摆脱眼下的这场纷争，我也活不长的。你能伴在我身边的日子，也是不多的。

“可以说，我们是见一面就少一面的缘分。但若是你还不懂好好珍惜的话，那只怕待到你想要珍惜之时，我却已远去去到了你永远都去不了的地方；且，你能拥有的与我的回忆，怕也是少得不够支撑你度过你的余生的。所以我才想要你放下现在的一切，待时机成熟，就随我一起远离这些是非纷扰。

“与我一起，只是为了让你能多些可以陪伴你安度余生的回忆而已。你知道的，从一开始，我们之间便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

“我呢，是即便独自一人，也仍能安然生活一世的；但你却不同。诚然，若是没有遇见我，你或许还能用其他的方式来填补你心里的那个空缺；但遇见我时，你那一念之间的选择的偏差，就早已注定了你这一生再难回到当初了。而事实上，你也从未对此后悔过。不是吗？

“再有，我再告诉你我的一个改不掉的老毛病：对我而言，其实生与死并没多大差别，不过是存在的方式和维持存在所需要的手段不同罢了。但，若是我对某人许了什么必须活着才能兑现的承诺的话，那我可就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了。我会想着：至少也得等兑现了承诺后再死，才不会觉得亏欠了别人。

“所以啊，若是你不趁现在就与我约定好等我的事一了结之后，就随我一同离去的话，那我可就不见得非要活下来不可了。我的‘尽力而为’可就不一定真会尽全力而为之了。我会想着：反正也没欠谁的，那若是实在不想坚持了，大不了一死了之就是了。反正只要把自己的命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手里，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对于把控自己的性命这点，我想，作为一名即将攻克九层内力仍还能活得好好的医谷弟子的我而言，即便比之于你，应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吧？说不准哪，只要我愿意，任凭你武艺多高强、你手里掌握了多大的势力，你也仍会死在我的手里却还不自知呢。

“呵，你说，人究竟是太聪明了，还是太愚蠢了呢？说来说去，若真想要一个人的命，真有想象得那么难吗？尤其是对像我这样的医谷弟子而言？

“你说，我眼里的你，究竟只是一个和我一样再平常不过的生命呢，还是一个拥有着令天下英豪都既畏惧又心向往之的权势地位的天阁阁主呢？”

邱岳泽看着高冉此刻清澈得近乎全无杂质的目光，浅笑着伸手去轻抚着她的头发，回答道：“我想，应该是两者都有，但更偏于前者。我在你眼里，更多的不过只是和你一样的再普通不过的生命而已。从一开始，从我们相遇之初，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不是吗？”

高冉却只是笑了笑，抬手去抓住邱岳泽的手，制止了他抚发的动作。

邱岳泽识趣地收回了手后，高冉才继续说道：“既如此，那你还有疑虑吗？是不相信我真能致死都把自己的性命牢牢把控在手呢，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日后一定不会后悔今日选择了我、而非你的天阁？”

邱岳泽却是释然地笑了，“你知道的，‘我的天阁’本就是为复仇而生，而既然大仇已报，那有没有天阁已无所谓了。既然你觉得如今的天阁已不再是‘我的天阁’，那给了别人，又有何妨？”

“真的？”

“只要你能活着兑现对我的承诺，我自然说到做到。”

高冉听了，眼里顿时闪现出不容他置疑的自信光芒，语气笃定地说道：“有你的承诺，我自然不会轻易死去。你放心，我命硬得很，一定活着趟过这场纷扰，然后带你离开。嗯……十年内一定可以实现的。到时，管他天下归谁，只要能保证我们即便抽身事外也不会被牵累就行。你说呢？”

“好，就依你。你要我如何配合，我照做就是。”

“这还差不多。”高冉略有些俏皮地故意抬起下巴，显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惹得邱岳泽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予评论，但心里却从未有过地泛起了丝丝甜蜜。

349. 回来了（一）

两日后，高冉果真如她所说的成功度过了最危险时期，就内功上，如今的她已然步入了与她师父和小师叔同属一个级别的九层境界。但也只是内功这一面上并不亚于他们而已。不过，于她而言，有这一面就已足够。——足够她自保了。

待确信自己已不再需要他人贴身保护之后，高冉才让还未离开她身边的邱岳泽与“七”一同服下了同心蛊，而后便让“七”随邱岳泽离开了。而她自己，则至此开始了独自一人的行动——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而暗地里，如今也只有她和邱岳泽两人知道：高兮仍在暗处紧紧跟随着她。

当高冉恢复女装扮相、独自出现在高家大门口时，不仅门口的守卫如她所料的完全没有认出她来，就连听下人来报的高琪也对此甚感意外。不过，她还是不敢迟疑地赶紧吩咐道：“请她进来。”

高冉尾随下人来到正堂后，高琪见到来者后，却是迟疑了片刻，才终于确定了来者确实就是高冉本人。

“小妹，多年不见，回来怎也不先修书一封，大姐我也好及时为你接风洗尘。”

“大姐客气了，小妹此次是孤身一人回来，为保安全，故才没有告知任何人。且，大姐也知，那唯一能证明小妹身份的玉佩早已被傅二公子带走了，而今，若要回府，也只能是寄望于自己亲自来到高家请见大姐或是我爹爹了。如此，才可证实小妹的身份啊。而为免多生事端、滋长流言蜚语，小妹也只好低调前来了。还望大姐见谅。”

高冉倒是毫不掩饰地就直接道明了——如今在高家，真能认出她的估计也只有她爹尤松和曾在傅府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她的大姐高琪了——这一事实。

尽管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高琪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算妥当了，气氛不免有些尴尬了起来。

但高冉却趁机掌握了主动权，相当于是通知高琪一般地只是礼貌性地对她客套道：“既然大姐已经证实了小妹的身份，那小妹现在可否先回自己的小院稍作歇息？”

“啊？哦，当然了。小妹一路定是辛苦了，还是赶紧先去歇息吧。待母亲回来后，我再派人去唤你。”

“好，那就有劳大姐了。那小妹就先退下了。”

“嗯。”高琪应了一声，便朝那先前为高冉引路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即刻会意地再次主动走在了高冉的前头为她引路，带她回到了那如今只有尤松一人独住的小院。

“还好还有爹爹住着，否则，这儿恐怕都得因下人们属于照理而杂草丛生、墙瓦败落了……”

路上，高冉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尽管还未亲眼见到那暌别已久的小院，但那儿如今大致会是什么模样，高冉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便也不免庆幸于至少因为尤松还在那儿生活，才不致因她如今的不告自来而只能看到一处颓败荒废了的小院了。

再者，也是因她的突然回来已成现实，她才因自己的这亲身经历而使得她得以更深刻地领会到了——原来她一直疏忽了本该是最显而易见的事实：她身为高家二小姐，却从她来到这异世起，直到暌违了将近七年后的再次归来，这高家的府邸，她却是除了自己待过的小院外，对其他的地方几乎全无印象。尤其是如今再没了巧儿为她贴身领路，她才更觉自己对高府原是如此的陌生。

高琪见高冉走远后，不禁蹙眉静思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舒展开眉：尽管刚才的那一面确实令她继多年前的傅府一别后，又一次不禁对高冉心起警惕，但，待她仔细想过后，却又觉得自己已没必要再如从前那般地警惕她了。纵使高冉再有能耐，但如今的她也已彻底失去了继任家主的资格，对她自然早没了威胁。而事实上，如今比起提防高冉，她更该提防的是高瑜才对。——尤其是近来她安插在高瑜身边随她去了傅府的探子回报说——高瑜似乎是想利用云氏和傅家两边的势力来助她最终夺取高家家主之位。得知这一回报之时，高琪便彻底将高瑜视作了是她势必要觅机尽早除去的眼中钉了。

不过，比起高琪和还未归来的尤松及高家主高兰，眼下显然有更急于见到高冉之人：

高冉才回到自己的小院不过一时辰，便有个下人装扮的人送来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她接过物件后，那人便迅速退下了。但高冉却觉察到此人武功不浅——以她如今的耳力听来，竟也觉得他的脚步声轻得几不可闻！可见此人功力之深绝不亚于她。

心中大致有数后，高冉便刻意记下了此人身上的气味，以便日后需要之时方便即刻找到他的确切所在。——只要他身处在离她方圆十里范围内，那她就能很快辨识出他所在的大致方位。且，距离越近，她能辨识出的位置就越具体、越准确。找到他，想来也只是她前去的速度快慢的问题了。

暗自有了计较后，高冉才默默拆开了信件，展开一看，才知原是四皇子云杰的邀约，邀她前去如今京城内唯一能与天阁茶楼相媲美的云阁茶楼一叙。而给她的玉佩，是为方便她到茶楼后能直接进到仅供云杰专用的雅间内。

高冉不用想也知道，那里一定是云杰的地盘。不过，她也懒得去想他究竟是如何能在云皇和云臻的眼皮子底下不仅建起了他自己如此显眼的势力，竟还能将它安然无恙地保持住的？——在她看来，若云杰连这点制衡云皇和云臻的能耐都没有，那他日后也别指望能彻底挣脱他们对他的掌控了。而若是那样，那她也没必要再信守当初与他的约定了，免得徒增牵累。毕竟，当初与他定下约定之时，她可是早有言在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若要成立，前提必须是他能做好自己的本分，且决不拖累到她，否则，她随时会毁约，决不自找麻烦、自添负累。

不管云杰自己是否还记得这个前提，反正高冉是记得的。而对她而言，她记得就已足够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敢利用她记得的事实来要挟她的。

“看来云杰在高家暗布的眼线还真是不少啊，竟然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而这封亲笔信既然能完好无损地送到我手上，看来，刚才送信的那个‘下人’也不简单哪。若是我没猜错，这事高琪估计还不知道吧？”

这样一想，高冉便决定大大方方地从正门离开：一来，是因她对高府内建筑的整体布局尚不熟悉；二来，也是想趁机给高琪提个醒——她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高府的，但也不见得高琪的手下就能真的跟得上她。

高冉想着，只要经此一事，那日后她待在高府中时，想必那高琪也不敢再轻易找她麻烦了。——至少在摸清她的底之前，高琪应该是不敢再贸然行动了。

不过，高冉之所以能轻易甩掉尾随跟踪着她的高琪派来的手下，倒不是因她自有了九层内力后就突然练成了什么绝顶轻功，而是她如今的五感已经能助她轻易辨识出方圆十里内所有她在意之人的大致方位，甚至是确切的所在——只要对方离她五里范围内。而既然是跟踪她，那离她的距离自然是从一开始就等同于是向她暴露了他们自己的确切所在了。

如此一来，那想要甩开实则才是处于“明处”的尾随者们，对于身处“暗处”的高冉而言，便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且，寻着气味和她的耳力自动筛选出的是她想听到的与目标所在有关的、来自过路行人们、甚至就是来自目标建筑里的人们之间的闲言碎语，高冉也能很快寻到最便捷的路线，尽快到达目的地。——曾经轻易甩开阿木，甚至比他还早一步回到了客栈，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以说，当时阿木只是靠他一己之力回来的，但高冉却相当于是借助了多方和她自己的多感官的相互配合、共同协助，靠着多力共助才回来的。——比起一己之力，极有“默契”又能互补长短的群力合作，显然在多数时候是会远占上风的。

只不过，这是只有像高冉这样能修炼至九层（或已接近九层）内力的医谷弟子才能亲身体验到、才可能能真正驾驭得了的优势。且，这样的优势，还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却是从一开始就与他们自身通常具备的优势近乎是“质”的差别的另一种全新手段。

所以事实上，即便在当时的阿木看来，那日的高冉无论是在行动上还是在回程的速度上都强过了他——这令他既意外又很是不解，但在高冉看来，这其实很正常：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使用了不在同一层次上的手段，他们之间的差别本就没有可比性。

当然，若光从结果上看，的确会令阿木有理由怀疑高冉可能会武；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他们俩用了全然不同的两种手段所导致的结果而已。——只不过，显然高冉使用的手段，会比阿木的要高效得多。

但要想能使用这种手段的前提却必须是，她首先得能掌控住近乎九层的内力对她自身意志的不定期试探性攻击，只有能在这股力量屡次试探中始终不迷失自我，真正得到了它的尊重和认可，她才可能能驾驭得了这股力量，才可能能进而利用这股力量来让她的五感能力得到近乎是“质”级的提升。否则，她将不可避免地被这股力量反噬，彻底迷失在这股力量之中，最终完全被它操纵、任由它使唤。

但，就像——当初高冉在医谷内被迫接受“信使”进入她的身体与她共生之时，若没有赵枫及时助她一臂之力，只怕那时的她早已迷失在了那股力量之中，也会因此而被赵枫依着“惯例”而将她及时处理了，以免留下后患——一样的，若她这次仍旧无法依靠自己的意志抵挡住心魔的诱惑，仍旧无法做到与心魔和睦共处、互尊互信又互不示弱的话，那只怕待她彻底被心魔吞噬之时，便是她体内的秘毒发作之日了。

如今的高冉已经知晓，那秘毒最初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惩治背叛者，而是为了阻止拥有近乎九层内力的弟子其毕生的本事却被心魔彻底操控，这才设下的最后一道、也是弟子们永远都无法逾越的绝对防线。而秘毒发作到最后阶段时所会呈现的唯一能被查验到的死因——经脉尽断，便是旁人眼中的所谓“走火入魔”了。

不管高冉愿不愿意，但这样的提升变化她无可阻挡，只能接受，并努力在这过程中靠自己的力量存活下来。但至于这样的变化致使她得以愈加娴熟地使用与寻常高手所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全新手段，这对高冉究竟能有多大帮助，又会对她的对手们造成多大的威胁，时间很快就会用事实来告诉他们答案……

350. 回来了（二）

高冉甩开跟踪她的人，抄近道用最短的时间到达了云阁。在出示玉佩后，便随店小二来到了位于顶楼的唯一一间雅间。雅间外，则是宽阔、一览无余的走廊。——显然，这样设计，分明就是为了防范有不轨者意图靠近雅间窃听秘密。而没有了掩护的建筑，那自然就难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雅间了。再者，若想隐匿在房顶而不被觉察，那可就不是等闲之辈能做到的了。

看得出，至少在云杰能防备的地方，他显然已是极尽细微地防备着了。

小二领着高冉来到雅间门前后便自己退下了。高冉目送他走远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发现，屋里并无一人，但茶几上却有一壶才刚泡好的热茶，袅袅热气从壶嘴里影绰着升腾出来。

静立着绵长地呼吸了一口气后，高冉便一派悠然自得地走到桌旁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嗯？”

起初闻着香气，高冉就已有怀疑，而待她尝过一口后，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云杰果然掌握了她不少的情报，竟连她喜欢什么口味的茶汤，他都知道。不管是茶叶的品种，还是茶汤的浓淡、温度，他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恰好是她所喜欢的，而非是大众口中的所谓“最佳”。

“出来吧。能把茶泡得这么刚好——刚好很合我的心意，你这时间算得也还真是分毫不差哪。莫非，先前在我走到离云阁仅一条街时突然闻见的那股在我进云阁前始终不曾走远的气味，就是你特地派来‘迎接’我的人？是他告诉了你我到了，你才算好了时间给我备好了热茶等我上来？”

但雅间内仍无半点动静。

高冉蹙了下眉，有些不满地起身径直走到内间唯一的一张卧榻前，也不脱靴，直接踩上榻，走到靠墙的那一边，半点不犹豫地用力敲了敲那面乍看之下全无破绽的墙壁，不耐烦地警告道：“我数三下，你要再不出来，我以后就再不见你了！”

谁想，高冉此言一出，她还没开始数数呢，石墙的另一边立刻就有了动静，而后没一会儿，紧挨着卧榻的一旁摆放着的屏风的后边便发出了一阵响动，云杰就从屏风后的那扇石门里走了出来，绕过屏风走到了此刻还倚靠着墙站在榻上双手抱臂地等候着他出现的高冉的面前。

“你怎知我在那儿？”云杰倒也不介意高冉竟穿着鞋就踩上了他的卧榻，只是无比好奇于她究竟是如何能如此清楚他当时的确切所在的？他很肯定：高冉定不是猜测那面墙可能就是密室的入口，而是十分肯定那面墙的另一边就是他当时的确切所在。她敲墙，就是为了对他本人说话，而非试探。

“因为我闻见你的气味了。虽然在这屋顶上还有一个人的气味，但在这屋里的，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的气味。且，这个人的气味还和这整间屋子里所有器物上残留的气味最重的那个人的气味是一样的。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此刻还留在屋里的那个人，必定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了。——那不是你，还能是谁？

“不过，也算你识趣。你若再晚点出来，那我可就直接动粗了。”

说了，高冉便别有深意地敲了敲身后的那面墙，继续说道：“我才懒得找什么密室入口呢。反正知道你就站在这面墙的后面，那我直接毁了这面墙不就行了？——找人嘛，也不是只有一种方法的……虽然我的方法可能会比较粗鲁，但肯定是最高效的。而至于可能会造成的损失……嗯，那也只能说是你自己活该了。”

言下之意，高冉根本就没打算为她的破坏负责——如果她真那么做了的话。

“嗯——”云杰听了，不禁点了点头，瞪大双眼，故意装出一副好似受到惊吓的模样，而后就十分正经地朝高冉行了一礼，附和她道：“在下错了，还请小姐千万要高抬贵手啊。”

“呵，”高冉却冷笑道，“看来几年不见，你倒是把胆子练肥了？竟然还敢当面挑衅我？你就不怕我一时兴起，直接就毒死你？”

“呵呵，”云杰却不以为然地浅笑道：“既然你肯来，就说明我对你还有用。既如此，你又怎舍得现在就毒死我啊？”

“既然你知道我为何而来，那你又为何特地躲在密室里不肯出来见我？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只是想重新确认一下我们的关系是否还能依然如故？”说这话时，云杰已收起了先前玩笑的嘴脸，变得严肃起来。

但高冉听了，却反而释然地笑了，“好啊，原本我还担心自己太绝情了，会伤到你……既然你也怕被牵累，那我也就不必再对你有任何负罪感了。那，不知四皇子如今又想如何定义我们的关系？我洗耳恭听。”

说话间，高冉看向云杰的眼神里不觉闪现出些许期待。

“你在期待什么？”

“嗯？”高冉眨巴了下眼睛，立刻就否认道，“没有啊！”

但随即，她又改口道：“呃……也，不是真的没有……若真有期待，那也是在期待惊喜。既然你这么通情达理，那你定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吗？”

高冉再次眨巴了两下眼睛，讨好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嗯。放心，我不会悔婚的。”

高冉一听，立刻就冷下脸来。云杰此时那人畜无害的笑脸，她却是怎么看都觉得他很欠揍。敢情他先前根本就是在耍她？！

“既然你不打算悔婚，那为何先前还要故意说什么需要重新考虑与我的关系？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耍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高冉刻意把“代价”俩字咬得重重的，好似恨不得直接就啃下云杰的骨头放在嘴里当着他的面嚼碎。

云杰不禁打了个激灵，他总算知道高冉这回可是认真的了。

“你先别气，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不玩笑了，我们这就谈正事。”云杰立刻识趣地主动求和道。

说着，他便先一步转身走去了外间的茶几旁坐下。

高冉后脚跟上，就近挨着他坐下了。

“说吧，这么急着见我，究竟有何要事？”

“父皇他时日不多了……”

却没想，云杰这样的开场白倒确实是高冉所未曾料想到的。不过，她也并不意外：毕竟，人命在天，纵使是像她这般精通医理之人，也至多只能是尽力确保万一一定要死之时，至少能尽量让自己死得轻松些，但终究也是无力决定自己除去自杀之外的其他死亡方式的确切死期。

“咳。”高冉轻咳了下，努力组织语言，想尽量说得委婉些。但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觉得，果然还是简单直接点好。

于是，她就真的直截了当地向云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虽然我也曾想过，待云皇去世后，云氏必定大乱。以云臻如今的威望，还远不足以统率你们云氏族内的所有分支——尤其是那几个最有实权的旁支的王爷们，如今的云臻，根本就统领不了他们。但我却确实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巧……”

说到这儿，高冉刻意抬眼紧紧注视着云杰此时的眼神变化，问他道：“想必此事目前还少有人知吧？那你告诉我这事，究竟是想请我帮你救治云皇，好拖延些时日呢？还是你早已另有打算？”

云杰略有惆怅地回道：“父皇的身子我清楚，纵使你医术再高也是徒劳，纵使能再拖延几日，但那与只剩一日又有何分别？”

“这么严重？我还以为若不救治，至多还能活个几月的。若是那样，那我若能帮他再续命至至少一年的话，很多事也还真说不定了……但若是果真如你所言的只剩不过一日的寿命，那救与不救倒确实是没多大差别了。

“不过，既然如此，那你约我前来就定是另有打算了？可，我也才刚回来啊，所以，你定不会从一开始就算到我定会这么巧的在这一时候回来。所以，你的计划里也定不会从一开始就算上我了。既如此，那你这么火急火燎地约我前来，究竟有何意图？”

云杰却突然起身，无比郑重的向高冉拱手施了一礼，请求道：“请你帮我。”

“帮你？”

云杰耐心地解释道：“我虽不知你何时才会回来，但我却知，在摆脱‘高二小姐’这一身份之前，你迟早还是会回来的。更何况，你爹还在高家呢，你不可能会对他置之不理。”

“呵，你查得还真够仔细的。”自进屋喝过那口茶后，高冉对于——云杰掌握的关于她的情报近乎是事无巨细的——这一点，已然不再意外，只是还是难免有些不爽地想要讥讽他一下。

但她只是略微表示了些许不满的这一反应，却让云杰领会了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了解她的可能程度了。

既如此，云杰便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他的想法：“我知道，你是无所谓谁最终坐拥了云祥的江山的；但我不同，我是四皇子，无论我是否有意要争夺江山，我都有责任阻止江山落入旁人之手——更何况是外姓之人？”

“你的意思是，就算你无意江山，你也必须扶持云臻坐稳皇位？且，你的‘必须’，与其说是你所谓的‘责任’，倒不如说是你自己认为你有这份责任，你想要这样做？对吗？”

但不待云杰回话，高冉却是不在意地瞟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别处，接着说道：“云杰，既然你把所有你能查到的关于我的一切都基本了如指掌了，那你就该知道，在我看来，你的请求和傅文轩的请求，没有分别。我不会因为你们双方中谁的势力更强，就选择帮谁；我只会因为看到了你们中的谁更能助我达成我的目的，才会选择帮谁。——势力大，不见得就一定能帮到我；而势力小，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束缚、妨碍到我。更何况，你们双方目前还很难说谁就一定占了绝对上风呢……”

“你这是何意？”

“呵，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听不懂，就当废话忘了吧。”高冉却故意打趣道。但随后，她又干脆趁机向云杰主动提议道：“不过，既然你有此意，那我也不妨先看在与你的婚约的份上，先给你个可能能拉拢我的机会……”

高冉刻意提到的“婚约”，这的确如她所料地立刻就挑动了云杰的敏感神经。她知道，云杰必定会受限于他所处的这个大环境的思想局限而决不会如她一般的完全就不在意什么“婚姻大事”对自己人生的所谓“影响力”及“意义”，而会天真地以为——“她再怎么无视权势，也决不会无视自己的婚姻大事，无视自己的终身幸福。”——而轻易的就一厢情愿地以为：高冉定不会轻易选择与他为敌的——只因，他们尚有婚约，而她也并未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351. 回来了（三）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代我去约云臻和于启文。我要见他们一面。嗯……就约在你这雅间内吧。”

见云杰略有犹豫，高冉便再接再厉，怂恿他道：“你不是想拉拢我吗？那我现在主动要求要见他们，不是正合你意吗？且，我要求的还是你们三人都同时在场，连地点都选在了你的地盘上。你说，这样的会面，究竟是对你们更有利呢，还是对我更有利？”

果然，高冉这一怂恿，云杰还真就答应了。——即便他心里想的却是：无论到时高冉想耍什么花招，但终归是他们三个对付她一个，如此，他们应该也不会轻易落于下风的。

但那之后，当日晚，云皇就去世了。而依照云皇的遗旨，云臻便继任为皇了。但显然，他们是早有准备了。——那夜，至少从表面看，的确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但高冉却是忐忑了一夜，却终还是没有收到从宫内传来的任何密报，也没有听到高府内任何与云皇驾崩有关的切切私语。因为云杰才意外得知了云皇过不了那晚的高冉，即便并非她所愿，但也只能是怀揣着不可抑制的忐忑，表面却还要佯装和高府内的其他人一般的“静静”度过了那似乎显得有些过于漫长的一夜。

不过，经过了那难熬的一夜，高冉倒也知道了云臻和云杰眼下还是能将皇城内的这部分势力牢牢掌控在手的，否则，他们又怎能把如此重大之事封锁得滴水不漏？——即便同在一城之内，她也没能及时获知到皇宫内的任何真正紧要的风吹草动。

她不难想到，即便宫里肯定也会有高家的眼线，但显然还是没能深入到能近身服侍在云皇、云臻和云杰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的身边。

若她猜测得没错，此事的整个经过，眼下只怕也只有他们三人最清楚那其中的内情了。而其他人——甚至包括了如今还健在的那两位娘娘（一个是云杰和云臻的生母，而另一个，则因从未诞下任何子嗣才得以存活至今），应该也都被早早排除在外了。

“但既然能隐瞒得这么严实还不会惹人猜疑，那只怕他们三人构建的这个小群体，在宫里应该也有些时候了。甚至，很可能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也说不定。否则，像这样严密死守着这个小群体内的具体动向和个中秘密——像这样明显的反常动作，又如何能让宫里那些被始终排除在外的人对此习以为常呢？而若非是外人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若非外人们早已习惯了将他们三人类似这样的行径都视作是时常有之的常态的话，那云皇的去世又怎会即便都过了一夜了竟还未在宫里掀起任何波澜？

“莫非，云皇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早早就开始这样做了？莫非，云杰和云臻的合作也已经持续好几年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但最早应该也还是在我遇见云杰之后才发生的……但云杰对此却绝口不提，连对暗助过他的天阁和我都刻意欺瞒着！呵，看来，若非万不得已，只怕他到现在也不会让我知道实情的。”

高冉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否则，又如何解释云杰竟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在云皇和云臻的眼皮子底下建起了他自己这样有规模的势力，还不怕招来他们对他的警惕防备，甚至是敌意？

“想不到，原本没打算去多想的事，却意外获知了那其中真正的缘由……呵，还真是天意弄人哪。终究，还是算不过老天的安排哪……”

不管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至少在这一刻，高冉却悟出了一个道理：她想知道什么是一回事，老天想让她知道什么则是另一回事。

领悟到这一点，高冉也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哪里还敢再自以为是地挑拣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对什么不感兴趣？——至少，在彻底脱离险境之前，她显然是没有能这样挑剔的资格的。

尽管尚不知他们两兄弟究竟是如何处理了云皇的尸体的，但显然他们并没打算近日就举办葬礼，似乎是想等到不得不公开云皇已去世的消息之时，再大动干戈地重办葬礼。

不过，既然云臻要继位，那想必至少在云皇即将去世之前，定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朝廷重臣连夜进宫见证了那晚发生的一切的。否则，日后云臻继位的正统性将会受到质疑，甚至即便怀疑他根本就是弑君篡位也算合情合理了。

“若果真如我所想，那想必那夜，丞相于英必定在场。那于启文呢？嗯……不管他在不在场，但以他与于英和云臻的关系，他必定也是多少知道些真相的。

“云杰这么急着想要拉拢我，莫非是对应付云氏族内的那几个早有异心的王爷们没有足够的把握，另外，也担心傅家的趁虚而入？莫非，他是担心他们会腹背受敌，这才想要拉着我至少先帮他们牵制住傅家，顺便也利用我的身份在必要时及时阻止高家的任何可能会不利于他们的行动？莫非，云杰是想利用我暂时替他们抵挡住外部的威胁，好让他们能专注去对付他们族内的分歧？

“我是不是该在与他们三人同时会面之前，先单独去见见于启文呢？毕竟，当初于启文给那送信人的回复，是让他回来后亲口告知我要我到京后与他见面后再谈。既如此，那我是否也算是有理由能单独去见见他了？反正他也没说过这‘见面后再谈’究竟是单独见面再谈，还是要带上云臻他们再谈？既然他没说，那就随我的方便吧。这次，我可得不请自来了。”

心里有了主意后，高冉便趁着——云杰他们正忙着秘密料理云皇的身后事、及与朝堂上的几位心腹重臣密谋不日就要让那几位王爷和全天下人都知道先皇已去、新皇也已继位之事，正忙着密谋该如何利用他们已筹划准备了许久的应对之策确凿安全地落地——之际，抓紧时间通过翻阅天阁送来的一手资料，快速了解了如今高府内的大致情况，以及与于启文有关的近乎所有的情报资料。

就在云皇去世后的第二日深夜，高冉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独自一人悄悄摸进了于启文的卧房。

于启文完全没有觉察到她的到来，直到被她很不客气地稍微用力地拍了两下脸后，他才迅速的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竟是一名一身黑的刺客正肆无忌惮地坐在他的身旁，且，若不是他正好睁开了眼，只怕他又要再挨上一巴掌了。（高冉拍他的力度，在他看来，就是在甩他巴掌。）

“你！”

比起唤人来捉拿刺客，于启文此刻更多的是被震惊到了。他哪里见过竟还有如此大胆地甩他巴掌意图唤醒他的刺客？此人若不是真的不正常，那便是“他”根本就不是刺客！

这么一想，于启文倒也冷静了许多，暗自平复了心里的震惊、诧异，同时，他也不急着亲自擒拿住对方、亦或是唤人来擒，而是语气平静地低声问道：“敢问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嗯？你不好奇我是谁，却只想知道我为何而来？”

高冉并没有刻意掩饰声音，所以她一开口于启文便至少明了了对方是位姑娘。

一瞬间，于启文眼神闪烁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觉微翘。但还是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老实地回答道：“既然姑娘是有备而来，又并非是刺客，那找我就必定是有事要与我商谈了。而既然是要商谈，那比之传话者，指使你前来的那个指使者才更该是我需要了解的，不是吗？——除非，你不仅是传话者，更是指使者本人。若是那样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回答时，于启文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却明显比之前要温和了许多，甚至还有些调侃的意味。

高冉叉着手臂审视了于启文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在他那略带调侃的目光的注视下，主动揭下了自己的面纱。

“看来，就算你已不见得还能认出我来，但你也还是猜到是我了？”

“呵，这有何难？敢问，天下间敢像你这样独自潜入我的卧房，还敢这么用力地甩我巴掌唤醒我的姑娘家，除了你，还能有谁？”

“哦？这么说来，高瑜她不敢这么做咯？据我所知，凭她与你的熟识度、以及她的身手，她也完全可以做到的。再有，我刚才不过是稍微用了点力拍你，那根本就不是甩巴掌好吗？你别趁机污蔑我。”

“什么？这还叫‘拍’啊？”

“当然，若不用点力，你能这么快醒吗？再说了，要是以我的标准，若是我真甩了你一巴掌，那你就算不被我打成重伤，至少也得吐出一大口血才对。”

“这么说，只要没用内力，在你这儿就不算是甩人巴掌了？”

于启文倒也不笨，一下就听出了高冉话中的门道：能用一巴掌就把对方打死的，肯定是用上内力了；且，还是十分深厚的内力。而在高冉这儿，没准哪，还会再加上些稀罕毒物呢……

“明知故问。”高冉懒得理睬地白了他一眼，但口中还是再次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凭什么那么笃定来者是我，而非高瑜？听文轩说，高瑜对他可主动了。这样主动的姑娘，我可不信她会不敢拍你脸颊。更何况，在她定亲之前，似乎长辈们还曾想撮合你们呢。想来，她会与你亲昵，也不是全无可能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一来，我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对她的声音熟悉得很，即便如今已有几月未见，但也不可能才几月时间她的声音就变了这么多吧？二来，就算她曾时常会与我亲昵，但也决不会像你这般粗鲁地唤醒我。她会武、也善武，但并不粗鲁。再有，除她之外，我所熟识的女子中，年纪与她相仿的，也就只有你和安家小姐安雨洁了。但，安小姐一心爱慕三皇子，就算她有事要深夜造访，也不可能会用‘拍’脸来唤醒我的……”

尽管心里清楚，于启文根本就是明知她想问什么却又故意跟她看似就事论事、实则却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地回避着她，但嘴上，高冉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好啦，不必再说了。算你厉害还不行？”

不过，她倒也因此而意外获知了一个于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信息：看来，高瑜在于启文心中的分量远胜过她。或者说，不管于启文与高瑜之间是否有儿女之情，但他们之间那青梅竹马的感情或许并不亚于他对云臻的感情。甚至，高瑜与云臻和于启文之间的关系并非真如傅文轩之前猜测的那样更侧重利益，或许他们之间的互信程度，并不亚于她与文轩之间的互信。

短暂的沉默，高冉深呼吸了口气，而后便正视着于启文，直接问道：“你坦白告诉我，我和高瑜，你更在乎谁？”

“啊？”于启文绝对没有想到高冉竟会突然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当初与她在深山里待了两年之久，至少对于她天生就寡情冷心这点，他可是了解得很透彻了。而此刻，眼前这个敢直截了当地当面问他这样的问题的人，偏还就是高冉本人。这让于启文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发毛——越是想不透她的可能意图，他就越是不安。

一时间，他竟也有些犹疑了：究竟是该直接了当地问她有何意图呢，还是直接回答她的问话？亦或是，不管他作何反应，都可能会恰好中了她的圈套？

于启文哪里想到，这种久违的有些纠结不定的感觉，时隔多年后，竟然又随着高冉的再次出现而再次回来了……

352. 回来了（四）

等了好一会儿都未等来于启文的回答，却见他始终是一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高冉倒也不难猜到他此刻最可能的想法：他多半是怕会上当，但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反制于她？

于是，高冉偏又继续追问道：“若是你怕得罪人而不好直言的话，那你倒也可以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当然，无论你如何回答，我也只会将它当作是一个参考意见，不会完全笃信的。更何况，你也并非是他本人，所以你说的自然也不可能能真代表他本人的想法。”

“什么问题？”于启文并未觉得自己已经躲过了一劫，反而觉得更加危险了，便十分警惕地反问道。

“很简单，我想问，以你与云臻的交情，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在他的心里，我和高瑜究竟谁的分量更重？”

“明知故问。”还未及细想，于启文直接就脱口而出了。毕竟，在他看来，这事可是摆明了就是所有知情者都早已知晓但又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且，当初若非如此，他也决不会单独去追高冉，更不会随她入山待了两年。既然有了这样的过往，那他现在自然也无需刻意隐瞒此事。就算日后被云臻知道了，他也定不会因此而追究他什么。

但高冉却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便以一副不以为意的口吻偏就顺着他的以为故意质疑他道：

“那可未必吧？毕竟，我与云臻也就只在书院里见过几面而已。到如今，我们也快有七年未见了。比起他能时常见到的那个青梅竹马兼师妹的高瑜，你说他会对我这个才见过几面的人念念不忘，甚至分量还会比高瑜还重？这——我想，是个正常人都很难相信吧？莫非，你是想趁机欺哄于我？

“我可警告你啊，你最好是从一开始就对我说实话，否则，一旦日后被我发现你故意说谎欺骗于我，那我必定会加倍报复于你，让你生不如死、还想死死不成！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我、以及我身后的天阁和医谷——我们报复人的能耐啊。否则，最后受罪的也只会是你自己。”

高冉的话分明就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可即便是威胁，于启文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在理。也知道，面对高冉，他若是选择从一开始就说实话，这或许才是上策。

“你会那样想，是因你本就不懂情。你是不可能明了的：这世上啊，就是有一种人，即便只是一眼，便会倾心一世。而臻他，就是这样的痴情人。——不动心时，任你再美好，也入不了他的心；但一旦动了心，纵使你再无视他，他也会为你倾心一世。”

高冉相信，被她威胁后于启文说的这话应该是真话。但他说的这些对她却一点都不受用，反而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倒不是她不相信世上真有如此令她无法理解之人，而是觉得纵使是有，但她对于——这类人之所以会如此——的理解，却是与于启文的理解完全不同。

她立刻就很不屑地反驳他道：

“你会那样想，是因你看待此事的角度使得你会这样去理解云臻。但，在我看来，此事却绝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

“诚然，就算云臻真的如你所说，自他一厢情愿的对我动心之后，就真会至此对我念念不忘了，甚至，还会如你所言的真就一世倾心于我了。但，这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他有多在意我、多倾慕我，而是本质上，他的那些心情根本就只是他自己的一种自我满足罢了。他就算是爱恋，那他恋慕的也只是他自己想象的‘我’，与真实的我根本就没半点关系。

“你别忘了，现实中，他与我才见过几面而已。他能了解我多少？他又能接受真实的我的多少？

“我看哪，他至多不过是在初见我那会儿恰好看到了我身上的某个点颇合他的心意，于是他就一厢情愿的将那个点无限放大，并擅自认定了他想象的、他认为的那个‘我’就是全部的我，就该是我该有的模样，甚至还一厢情愿的把他自己的所有的认为都强加在我的身上，把他心中钟情的那个幻影投射在我的身上。且，从一开始，他就将这样的一厢情愿看作是理所当然了。

“再有，我觉得，他那所谓的倾心，本质上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份执念而已。更何况，我并不难想到，他的成长，定是少有人会对他说‘不’的，也不敢轻易对他说‘不’。再加之，他本身天生的性格中就有些偏执倾向，如此一来，便不难塑造出——他会对自己想要之物的异常执着——这样的性格来了。

“所以，我认为，他并非是真的对我痴情，而是想要满足他自己的执念——为了圆满他心中所钟情的那个幻影。而我，不过是他自我满足的一个不可被轻易替代的‘工具’而已。——只因，我身上的某个点恰好颇合他的心意，进而就被他一厢情愿地当作了是他心中的那个幻影的最佳投射容器。而如此一来，他便可能能借由我这个真实存在的实体，来将他心中的幻想慢慢转变成确实能让他触摸得到的现实了——只要我愿意配合的话。

“但显然，我是不可能会配合的。我也没有任何义务要为了满足云臻他自己的自我满足而极力去配合他投射在我身上的任何幻想！”

明确表态后，高冉一脸挑衅地反问于启文道：

“于启文，你平心而论，就算你坚持自己的看法没有错，但若是你站在我刚才向你描述的这个视角上去重新审视云臻对我的所谓情意的话，以你对他的了解，你确定我说的真就半点道理都没有吗？

“就算我的确如你所言的不懂情是何物，但我仍旧相信：真正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良好关系，必定是在两个同样能十分了解自己和对方的人身上才可能能产生和维持的。他们都必须先足够了解自己，并能完全接纳完整的自己，而后，才可能能平等地看清对方、了解对方，甚至愿意如尊重、接纳自己的全部一般的去尊重、接纳对方的全部。且，只有两个人都能做到，那真正交心互知的关系才可能产生，并可能能始终得以维持。——且，也只是可能。

“而在我看来，你所谓的情，若真有，那也定是我所形容的这种能真正持久的良好关系中的其中一种存在方式而已，是‘关系’中的其中一种，而非全部。而既然‘关系’只会存在于彼此共同维持的过程中，是过程而非结果，且还是流动的，那那份本质上也只是‘关系’的一部分的所谓的‘情’，难道不也该是流动的吗？

“但既然是流动的，那‘一厢情愿’又如何能让这份‘情’流动？若不曾流动，又怎还是‘情’？还是说，你所谓的情本就不是‘情’，而是被你误以为是‘情’的虚假幻想？是被你披上了‘情’的虚假外衣的自我满足？”

于启文被高冉问得哑口无言。他也不知为何，高冉刚才说的这些，无论他是否赞同，但他的心确实是被她狠狠撞击到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心被触动了，且，似乎还隐隐然的被高冉的这番质疑反驳给撞开了一扇门——一扇他从不曾知晓它的存在、更不曾踏足过的那扇门后的世界的“新门”。

这样既陌生又充满诱惑、但同时又令他无比恐惧的感觉，令他瞬间颤栗。只觉得，此时此刻，比之眼前的高冉，他心里的那份是他还尚不能明了的蠢蠢欲动，才是最令他不安惧怕的。

“你这番言论，我确实闻所未闻……”好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于启文不敢再多想，只努力急中生智地应付道，“但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就算臻他的确如你所言，就算过去都是我误会了，甚至，就连臻他自己也从未细想过他对你的情意……但，那又如何？莫非，臻对你的情意的真假对你至关重要？”

“呵，不错嘛。心里一直笃信不已的观念思想突然被毫无防备地挑衅了，而且还是受到了本质性的质疑——被这般动摇了你一切思想、信念的根基，你竟然还能临危不乱，还能这么有条有理地对抗我？不错！确实不错！只是，不知可有人提醒过你：所谓伴君如伴虎，若没有治国辅君之材，确实难当大任；但若太过锋芒毕露，即便你还未功高盖主，只怕也难保云臻不会因忌惮你可能的威胁，而提早对你下手。”

“不，他不会的！他知道我决不会对他有不臣之心，他不会的！高冉，你别妄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挑拨？呵，是不是挑拨，那就得看你自己对我刚才说的有几分相信，又对你自己说的有几分相信了。你敢说，我说的就没半点道理了？还是你坚信你刚才那么急切的否定就真的是你的真心话，而非是你的自欺？”

于启文再不能克制自己的心慌了。先有之前来自心底却又无法言状的动摇，已令他心起了莫名的恐惧，再有高冉之后对他与云臻之间的关系的挑拨，终于，他再难在还未收拾清楚自己此刻的复杂心情的情况下，及时阻止住内心不断膨胀动摇的恐慌溢出言表了。他的心事，再也掩藏不住了。

这一刻，他只觉得这样的自己令他好陌生。但，更令他不知所措的，是他竟在这一瞬间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高冉是恶魔，她能轻易唤醒他心中的恐惧。尽管他对产生这份恐惧的源头十分陌生，但却是知道的，那个源头本就在他心里，但在此之前，他却从未觉察到它的存在。但可怕的就是这点——连他本人都从未觉察到的那么隐秘的存在，为何高冉却能看到？而且，她不仅是看到了，还能这么轻易地就把它唤醒了？！若她不是恶魔，她又哪来的这么诡异的力量，竟能轻易唤起他心中的甚至是连他本人都从不知晓的那股阴暗力量，甚至还能让它为她所用？——不错，他此刻的无措心慌，不正合了她的心意了吗?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于启文好似突然狂性大发，毫无分寸地一把抓起高冉的手腕，用力地钳制着她，既恐惧又有些愤怒地质问她道。

“我？我是高冉啊。高家二小姐，高冉。怎么？莫非你怀疑我鬼上身了？还是说，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这么害怕被我看穿了什么？”高冉却完全不反抗，只是忍着痛任由他钳着自己的手腕，但说的话却分明话里有话。

于启文定睛细看了高冉好一会儿，确定了她并没有易容、确实是本人之后，才稍微放松了对高冉的钳制，但仍未放开她，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似的。

他就那样继续钳着高冉的手腕，不自觉地将她拉近自己，但心里却正十分专注地反思着高冉对他的反问：难道真的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353. 回来了（五）

“于启文，事到如今，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眼下为了守住云氏正统和云氏手里的江山，云臻和云杰必须同仇敌忾。既如此，那我也不难想到，就算昨日云杰找我之事你还尚不得知，但你应该也不难猜到他可能的目的吧？”

说到这儿，高冉刻意停顿了下，耐心等待着于启文的回应。

比之之前，此时的于启文，比起警惕眼前的高冉，他反而更加抵触、抗拒着他心里的那份自我怀疑。甚至于，为了要抵制它对他的影响，他竟不惜将他大部分的警觉意识全都转向了他自身，只为完全压制住它。然而如此一来，他对高冉的提防就会相应减弱，但他却对此全无自知……

于启文自以为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便在他自以为冷静的状态下细想了高冉刚才的这番话，也确实如她所料的很快就想到了：云杰之所以会私下去找高冉，他的目的多半是想拉拢她。

“嗯。”良久，他才轻声肯定道。

但于启文的反应却在无意间让高冉知道了，他对于她与云杰是有私交之事应该是知情的。只是她还拿捏不准他对此事的关键细节究竟知道多少？

“好，既然你已猜到了他来找我的目的，那你就该知道，在我的眼里，你和云杰都是跟云臻一伙儿的。而眼下，我与你们这一伙人之间的关系，是你们需要我，而非是我非得与你们合作不可。当然，我也不是不能优先考虑你们的。

“所以啊，你最好清楚一点：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可是会影响我最终是否要选择与你们合作的。你该知道，一旦你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你们很可能就会彻底失去我这个助力了。

“不仅如此，以如今城内的局势、整个云祥境内各势力之间的对峙情况、以及我自身的处境——大致考虑过这些后，你若能站在我的立场去想，那你就不难想到：一旦我拒绝帮助你们，那我就很可能会转而选择帮助傅家，好换得傅家对我的帮助。但若是如此，那你们可就不仅仅只是要腹背受敌了。——我的加入，将会令傅家得到至少两倍于他们自身力量的势力加持。且，因为我的最终目的与傅家的并无冲突，所以他们也不必担心拉我结盟会引狼入室。

“但你们可就惨了。面对这样的敌人，你们必败无疑。”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既然你特地深夜造访，那想必我们还是有可以商量的余地的。你特地来找我，究竟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嗯，你会这么想也正常。不过，这次你可想错了。我特地来此，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但我需要你如实回答。这就是我想要的——你的合作态度。

“怎样？你做得到吗？若是你不肯合作，或是故意误导我，甚至对我说谎的话，那别说帮你们了，就算只是为了报复你们，我也一定不会让你们坐稳这江山的。

“尽管我不见得有能耐一定能扶持哪方势力坐稳江山，但若是说到妨碍、甚至阻挠哪方势力坐拥江山的话，那我可是很有把握的。若是我不想让你们得到这江山，我想，我的破坏力应该还是少有人能抵挡得了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我不怀疑。”于启文完全就不否认这一点。说到破坏力，他早已领教过高冉的危险了。早就知道，就算不能为友，也决不要与她为敌，否则不死也残。

“很好，既然你这么明事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问你，既然云杰和你们是一伙儿的，那你对云杰与我的私交究竟了解多少？还有云臻他对云杰与我的关系又了解多少？”

“什么意思？”于启文本能的就感觉高冉的问话有些蹊跷，但一时间，他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没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觉得，既然你说云臻对我仍一如当初般执着，但现实中，他又能与云杰默契合作了这么多年？——这种违和感令我甚为不解：他们俩究竟是心口不一，但又迫于形势才不得不选择暂时联手一致对外，然后待日后再秋后算账呢？还是云臻对我和云杰的私交其实了解甚少，甚至还不如你了解得多？”

于启文倒也想到了高冉其实来此之前应该早就调查过他了，若是那样，那她应该也早就知道了他其实早已知道了她与云杰相识之事。便坦白回答道：“是我瞒下的。”

言下之意，就是暗示高冉：若无必要，轻易不要让云臻知道实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冉知道于启文的暗示是认真的。她也能想象得到：以云臻那样执着的占有欲，他多半是从一开始就早已理所当然地认定了，一旦危机解除，她迟早是他的所有物。——这样的云臻，尤其还掌控着那么大的势力，这样的他，她的确不得不小心应对！否则，麻烦的可就不止是她自己而已了。以他手里的权力，没准到时会被无辜波及牵连到的人，会远超她的想象。——这份负罪感，她可不想平白背负。也自认承担不起！

“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既然都能让你查到，那被云臻知道此事恐怕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他现在不知，应该还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你和云杰都对他隐瞒了此事，且，我也多年不在京城、不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那他尚未发觉也是情理之中。但隐患始终存在。——更何况，云杰他已对我明确表明了，他是不会悔婚的。而你，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大义，但你刻意对云臻瞒下此事的这一行径，一旦败露，你很可能就会彻底失去云臻对你的信任。他不见得会真的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的。而你日后，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了。

“身为君王，一旦对臣下起了疑心，尤其是对曾经无比信任之人起了疑心，那对你这样的心腹生起杀心，便是迟早的事了。——不会对你动杀机才是反常呢。——这点，你可曾想过？你对此可已有了充分的觉悟了？”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既然你明知臻钟情于你，而你又不想与皇家有任何牵扯，那你为何还偏要与杰私定婚约？纵使是他主动提出的，但以你的性情，若是你不愿，谁能勉强你？”

“嗯？这很难理解吗？还是说，你跟着我在山里待的那两年，还是没能让你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当初我的确以为你是真的想隐匿江湖、不问世事，但待我回来后得知了杰与天阁的来往，然后又查到是你在其中牵的线，再又查到了你竟与杰私定了婚约……如此，你还让我如何相信于你？”

“唉——”高冉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感慨道：“看来，你还是当局者迷啊。这么明显的事，你竟只因身在其中，就完全看不清它了？”

“看不清？我看不清什么？”

“你会觉得我的言行自相矛盾，是因你身在局中，看不清了，才会觉得矛盾。但在我看来，我的选择和我的最终目的从来就不矛盾。

“想当初，我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又以为云皇还能活很久——至少会活得比我长久，所以才会想借着云杰主动对我开口之际，利用与他的婚约，意图在必要时借他和云皇之势一起来压制云臻对我的可能企图，逼迫他不得不放弃我。却没想，这次回来，我还没来得及悔婚呢，就先被云杰先一步告知了他不会悔婚的态度。

“此事干系重大，我知云杰定不会轻率做出这样的坚持，所以我才想先暂时不表态，静观其变。打算先把如今京城内各方势力的具体情况都了解清楚后，再做决定。

“可谁想，我才刚有此打算，云杰随后就告知了我云皇恐活不过当日了。——这的确太超出我原先的预料了！毕竟，我最初与云杰定下婚约之时，根本就没把云皇可能会因非正常死亡而过早离世这点考虑到啊！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如今也只能是接受现实、随机应变了。

“所以啊，眼下的我，可就不仅仅只是要静观其变了，而且还是轻易不能与云杰解除婚约的！

“你想啊，现在没了先帝，云臻成了新皇，那若是云氏真的躲过了这一劫、还让云臻坐稳了皇位，那我可是很需要云杰替我制衡住云臻对我的可能威胁的。——我想，既然云杰敢那样坚持，那他就定是掌握了什么能制衡住云臻的东西。否则，他的坚持可就无异于是给他自己埋下祸根、注定了日后的自取灭亡了。

“所以对我而言，目前对我最有利的选择，就是在我了解清楚他们两兄弟各自手中的筹码究竟有多少、都具体有些什么之前，决不能轻易与云杰解除了婚约。果然还是要先暂时留着这个‘挡箭牌’会好些——不管他是否真的管用。”

听着高冉的侃侃而谈，于启文不禁深吸了口气。他这才猛然想起了曾经在山里时高冉曾早就提醒过他的，让他对云臻不要投入太多的私人感情。她曾说过，云臻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日后终要为他的身份、为他必须守住的江山牺牲很多——包括他自己的真心。而那时的他，也曾因她的提醒而曾有过那么一刹那的确是想起了他爹于英与先皇之间的那种的说亲不亲、说远又不远、但却又明显是处处提防着彼此的微妙关系。

再次想起了这些，于启文却是第一次随之想起了更久远的一件、是如今的他几乎都快淡忘的事：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曾问过于英，他为何没有娘亲？然后于英告诉了他，他是他从子楼里抱养来的养子，并非他亲生的。而于英自己，则早已立誓，终身不嫁。

但至于于英当初究竟是如何说服了先皇竟能同意了他这样的意愿，于启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如今的他倒也不难想到：能逼迫先皇让步，不强行赐婚把于英拉入皇亲国戚的行列之中，想必于英的手里必定有什么能胁迫先皇就范的。——“但究竟是什么呢？爹他当初又是如何做到的呢？——不仅逼迫先皇让了步，竟还能保下他们父子的性命安然活到如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高冉故意佯装好奇地询问道。这是她今夜造访后第一次试图缓和两人间的气氛。

被高冉这般提醒，于启文才赶紧收回了刚才的意外走神。

“没什么……”

再次回神后，又再回味了一遍高冉刚才说的，于启文才开始有些相信了：过去他所以为的高冉的言行不一并非是她真的言行自相矛盾，而是他自己此前始终都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去想高冉的所作所为，这才致使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只有站在她的立场去想时才必须要去考虑的问题，这才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了误解。

而此时，当高冉耐心向他坦白了她的真实所想之后，于启文细想过她给出的解释，也认同了——若是站在她的立场上去想，那她的选择也确实有其合理之处——之时，他才又有些相信了高冉的所言：或许，她之所以至今仍未与云杰解除婚约，根源还是因为忌惮云臻仍未放下对她的“执念”（用她的话说）。

“你和杰的事，我既然当初决定瞒下，自然也早有了准备。此事事关重大，而如今看来，我们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冉听懂了于启文的话，回应道：“看来，你是终于相信我了？你放心，我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想远离你们，而非是要挑拨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更不是非要带走云杰不可。若是情况允许，与云杰解除婚约，我肯定是求之不得的。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好，我信你。”

不管怎样，至少他们两人间最难解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且，无论将来如何，此事也只能是他们两人知道。——就连云杰，也决不可让他知道此事。

354. 争抢（一）

两人暂时达成共识之后，高冉并未再多问什么。事实上，她此次前来真正想要确认的，已在与于启文的交流中，通过他的回答、和比他的回答更加可信的他的真实身体反应——比如她能看得分明及时的他的微表情变化，她能听见的他的心跳频率的变化，还有她能闻见的因他最真实的情绪的微妙波动而致使他体内某些物质在血液中的浓度的变化所导致的他身上的气味的微妙变化——的了解，已基本获知了。

不管于启文对高冉来此的真正目的是否有所觉察，但他们俩都知道，他们此时能够坦诚让彼此知晓的事，也只能是到此为止了。——这点默契，他们还是有的。高冉自然也识趣地知道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但在走之前，高冉还是提醒了于启文，云杰应该很快就会告知他和云臻他已私下见过她之事，为的是要与他们尽快商定与她再次见面之日。她提醒于启文要早做准备，不管到时云杰会以怎样的理由来向他们解释他与她的私下会面，她都希望于启文能随机应变，帮云杰圆谎，以免云臻生疑。不仅如此，她还要他提前想好各种可能的应对之策，以应付他们再次相见之时，她与云臻之间随时可能爆发的不易调和的冲突。她需要于启文能及时插手，缓冲他们之间的矛盾。

高冉直言不讳的向于启文表明了她的清晰立场：她不想与云臻为敌，但若是云臻一再触犯她的底线而全无自知的话，那可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她之所以顾忌云臻，并非是真的怕了他，而是不想连累无辜，更不想让云祥陷入长年动荡之中。若是那样，那她就算得到了自由，也无法能真正独善其身地独立于整个大环境之外而平静生活。——她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至今仍未决定要帮哪一方的。

不管这点于启文是否也想到了，她也还是耐心地向他解释了她的想法：

“我希望你记住，我要帮的，不仅是能帮我得到我想要的身份上的自由，更要能帮我守住若想让我想要的东西得以真正实现就必须要依附的基础——整个大环境的长久稳定繁荣，我只会帮助能帮我实现这一基础的一方。

“所以，即便你们目前看似比之傅家略逊于下风，但在我眼里，就凭你们已经在云祥的土地上坚守了数百年的云氏江山——你们从中得到的这份比之傅家更能让百姓们理所当然地接受的正统性，却是傅家难以在一代人的时间里就能轻易且彻底地替代的天然优势。

“但同时，你也必须清楚，就人的本性而言，虽然‘正统’很重要，但比它更重要的是能保障生存。你们双方谁更能保障百姓不仅能存活下来，还能越过越好，越过越有盼头；同时，还能再编出个能让百姓们接受的新故事，在百姓心中建立起新的、更适合指导他们当下的生活、又更有利于掌权者对他们的统治的新信仰，再经过两三代人的时间，那所谓的‘正统’也不是不能被转移到另一个全新的势力上的。最终，百姓们真正要的，不过是想在较为持久安稳的环境中好好地生活，而且还是能越过越好的生活。

“云氏和傅家，你们谁更能保障这一点、更能让百姓对生活充满盼头且确实因你们的掌权而受益良多，那你们谁就更能得到持久稳定的民心支持。

“民心所向有多重要，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惟有民心的支持，你们手里的江山才可能能长久持续。而对我而言，也惟有让云祥能长久稳定、富庶、商贸繁荣，那它和它周边的那些小邻国才能继续稳定维持着我所需要的那种多元宽容的民风交流；而也只有在这样的宽容风气下，我的自在生活才可能能得以实现。——毕竟，无论我走到哪儿，就算远离了人群，也还是没能彻底脱离人群。就算脱离了，但若是被百姓们认定了是必须要铲除的‘异类’的话，那我的日子也别想过得安生了。就算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会费尽心思地要把我找到，然后除掉，如此才能安心……但若是那样，那我渴望的自在生活，又该从何谈起呢？

“所以，对我而言，惟有让云祥和蕉国两大国都长久稳定、富庶，且两大国与它们之间的那些小国之间的商贸往来能继续保持频繁、顺畅，从而促进各国、各地域之间的文化的频繁接触、交流，让‘合作共赢’能比其他夺取资源的策略更深入人心，成为人们心中认定的最可持续、最能保证长远利益的最佳选择，唯有如此，那我所渴望的多元宽容的环境才可能能产生并得以长久延续。也惟有有了这样的基础，我想要的自在生活才能获得得以实现、甚至得以持续的可能。

“我很清楚，不是得到了身份上的自由，我就能真的自由了。想要自由，不仅需要我的心里真正明了我所渴求的自由究竟是什么，还要有能将这样的自由具象成在现实中可以触摸到、可以感受到、可以逐步实现的无比具体的东西。惟有如此，我心中的自由才不会只是虚无的梦幻而已，而是能实实在在去获得的真实的东西。

“所以，对你而言，面对这样的我，若你真想拉拢我，那比起费心思想着究竟该给我怎样的好处亦或是想要如何威胁我，才能诱惑或是逼迫我就范，我奉劝你，你还不如从现在起就赶紧想清楚，你所支持的云臻、你所效忠的云氏的统治，是否还能继续维持住云祥目前还未明显衰败的稳定、繁荣？若你有信心云臻不仅能做到，还能做得比文轩更好，那只要你能让我看到这一点，并相信这一点，那你大可放心，就算你不诱惑我、不逼迫我，我也会为了我的最终目的而主动选择帮助你们——哪怕你们目前看似已处在了明显弱势。

“不过，这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但事实上你也该清楚一点：除非你有要让云氏与我同归于尽的觉悟，否则，千万不可试图逼迫我。这代价，可是要你和云氏一起承受的！”

这是高冉第一次对别人这样具体地说出了她对眼下局势的看法。意在让于启文事后会主动去与他所属的那一派势力商议此事。尤其是想借由他的怂恿，好激发起他所在的那个群体中除云臻之外的其他多数成员（比如他自己、比如云杰、还有于英）对云臻的反制约束，让云臻从一开始就知道：若他真想拉拢她，若他真想坐稳他的江山，那么，她，就是他万万不能动的。——无论他多想占为己有。

在高冉看来，为了她想要的自由，她不仅不能让云祥轻易陷入大动荡之中，她还得保障自己不会被云臻威胁到。不管云杰手里握有云臻怎样的把柄，但光靠他一人之力，高冉还是不放心。最终，她还是决定趁机利用于启文，借他的传话和既符合他的心意又同样有利于高冉的带有明显偏向的对他所在的那个群体里的其他成员的怂恿劝说，借由这个能支撑云臻日后坐稳江山的最核心的群体的群体压力，来逼迫云臻不得不从一开始就做出这永远不可反悔的让步。

她要让他们这个团体都从一开始就知道：若是不触犯她底线的与她合作，那么他们很可能都能各尝所愿；但若是他们意图先利用了她、而后再背叛了她，那他们就要有被医谷世代追杀、直至彻底摧毁云氏的统治的觉悟了。——高冉相信，只要于启文说动了这个团体对她上了心，那她这个人本身具体都有何背景、有何影响力、以及她自身性情如何，他们都会更加事无巨细地调查清楚——一如云杰私下做的那些。而只要他们真这样做了，那么他们就不难知道，当初即便蕉国的先皇被医谷弟子所杀，但继任的蕉皇（季沐青）却也还是在与高冉私下谈过后，就只以火烧了她送来的凶手的尸体后，就算了解了此事了。

只要让他们自己查到了此事，那就算他们不一定能查到更多的细节，但他们应该也不难想到：能逼迫蕉皇就此了事而没有选择报复医谷的最大的可能，恐怕也只能是，医谷应该有能令一国之君都十分忌惮的力量，甚至是能彻底摧毁他的江山的力量。——若是医谷没有强大到是蕉国朝廷根本就无法与之匹敌的程度的话，那它又如何能逼迫一国之君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对它的报复？

高冉相信，只要让他们有了这个意识要去了解到这一层，并能真的明白了——他们若要对付高冉，那他们要对付的可就不只是高冉一人——这个道理之后，那么，若他们仍想要拉拢高冉，那么，选择尊重她的底线绝不逾越，就绝对会比企图在事后对她过河拆桥要明智得多了。——就算到了最后他们不能一家独大，但大家好，也总比最后一起同归于尽要好。

更何况，即便最终各势力之间迫于当前的形势而不得不暂时接受“大家好”这样的缓兵之计，但也是暂时的，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这样令他们不甘的平衡总有一天会被打破。不过，对高冉而言，只要在她有生之年，这样的平衡还没被打破就行了。至于她死后这世界会怎样，与她无关，她也没必要为一个她并不存在其中的世界瞎操心。

那夜后，高冉便又像个旁观者一般的，尽管身在高家，但每日除了尤松在家时会静静待在一旁听他弹琴之外，对高家内的其他事务，她都一概不参与、不干涉，就连只在她回来那日特地去见过一面的高家主高兰，那一面之后，她也再没理会过她。

而她那日出门时轻易就甩开了高琪派去跟踪她的手下——这事，也让高兰和高琪尽管并不觉得高冉会对高家不利（主要是出于高冉如今的身份——不仅是高家人，还失去了家主继承权，便一厢情愿地认定了高冉就算有理由无心力助高家，但她跟随医圣赵奕学来的那一身本事，应该也会用在对付高家上——毕竟，她终究还是高家人），但也不会再轻易去搅扰她了。大家似乎也是在那日之后，就都达成了无声默契：平日里，彼此就井水不犯河水。

高冉就那样与尤松像是住在高家的两个无关之人一般的继续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依着他们自己的节奏静静享受着他们的每一天。

直到她回来后过了十日，京城内才突然一日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来自皇宫内的公开讣告。说是云皇久病不治，突然驾崩；依照先皇遗旨，三皇子云臻已继任为皇，不日就会安葬先皇；并命分守各地的王爷们和云祥内各世家的家主们一个月内都要到京面见新皇，但每人至多只能带十人来京，否则一律以意图谋反论处。

讣告本身没什么，只不过，这次是在先皇去世后才发布，并且还是让百姓们与各大世家和各位王爷们几乎是同时知道此时，而过去则多半会在时任的云皇即将离世的前一两个月就早早秘密通知各大世家和王爷们，以便他们能在云皇去世前赶到，而待云皇去世后，皇家才会向百姓们发布讣告。不过，这次除了公布的时间上有所差别之外，其他的内容——尤其是对限制来京的人数上，倒是与过去没什么不同。

只是，过去之所以那样，是因为不仅云氏嫡系手里掌控的兵力足够强大，四大世家与云氏之间的关系也尚算和睦，且，那时还没有这个是近二十年内才突然出现又骤然壮大的天阁的威胁。但这次，不仅四大世家之间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云氏嫡系不得不面对傅家的威胁，他们还得面对云氏旁支中的几位握有实权的王爷对他们的威胁，而——他们暂时还不敢对它明确表态的——天阁的影响力，就更不用说了。

但即便如此，这时的高冉却一派气定神闲，什么也不想，也没在想。反倒更像是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哪怕她的身份已经注定了，这次的进宫面见新皇，她一定在列。但她却好似不受任何影响的只想做一回吃瓜群众，就只打算跟着那些虽同样名字在列、但其实也只是来充充人数、并没有任何实质影响力的多数人一起，只是抱着来凑凑热闹的心态，准备着不日的进宫面圣。

355. 争抢（二）

据天阁来报，被云臻传召来京的各势力首领中，将会最先赶到京城的，是傅家家主傅彤。而她带来的那一行人中，傅文轩和高瑜，自然是在列的。只不过，令高冉意外的是，他们竟然把如今已半身不遂、只有上半身还能动的阿木也带来了。

而他们来京后，在得到云臻的传召之前，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会以亲家的身份公然到高家拜访，且会在高府住到他们可以离京为止。

所以，高冉只需在自己的院里静静等候，傅文轩很快就会不请自来。

但想到傅文轩，高冉自然而然地也就想到了他曾让她给安雨洁带的话。但安雨洁自来京后，就只身搬入了宫中，而与她一同来京的那几位长老们则客居在云臻在宫外的别院内。而高冉自回京后，还一次都没见过云臻，又不想贸然犯险在这个敏感时期孤身潜入宫中去私见安雨洁。更何况，她之所以特意静候云臻的反应，也是为了能把日后谈判的主动权牢牢掌控在手，所以，她就更不能轻易犯险。故，直到傅文轩后脚都来到高府住下了，高冉也还是没有将他的话传达给安雨洁知道。

“看来，在我们进宫见到雨儿之前，我得先跟文轩说明这事，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稍微提醒了自己一句后，高冉便不再多想之后的见面之事。只耐心等待傅文轩的不请自来。

果然，尽管高冉并未跟随高兰和高琪一起去恭迎贵客的到来，但傅家一行人才刚随主人家进了高府，趁着两位家主商谈要事之际，傅文轩就趁机甩开众人，自个儿偷溜去了高冉的小院。

“来得比我预计得要早呢。怎么？怎就你一人前来？我还以为你会把高瑜和阿木都一同带来见我呢。”

傅文轩人还未到，就已先听到了高冉的问话。知道她用了内力，将声音直送到了他的耳里。但这距离，他都还未看到她的院落呢。隔着这么远就已经觉察到他的行踪？——至少，这样的距离，他是无法觉察到有人靠近的。

“她是如何做到的？”

至少，傅文轩可以肯定，高冉定不是因为内力深厚就能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就觉察到他的存在。而且，她不仅是轻易就觉察到了他的靠近，她还那么准确地就将话送进他耳里却丝毫没有惊动到恰巧经过他身边的那些飞鸟。可见，她的传音入耳确实是仅针对他一人运功传音的，而非是模糊泛化到他所在的那整一片区域——这样的程度，他是决计做不到的。他也不相信有谁能仅凭深厚的内力就能做到。

傅文轩不禁驻足站立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镇定下来。他知道，高冉这是在“提醒”他：今时已不同往日，在把她看作是他的好友高冉之前，他更要先清楚的认识到，她是非常危险的，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轻易就要了他的性命。

“或许，她对待她的同门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不知为何，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种必须时刻平衡对高冉的警惕和对她的信任的复杂心情时，傅文轩随即就想到了，他这一刻才真正体验到的心情，高冉很可能自她拜赵奕为师之时，就时刻都在体验着这样的心情了。

对傅文轩而言，他至今也就遇见过赵奕和高冉这两位医谷弟子；但高冉却不同，她一定还接触过除赵奕之外的其他医谷同门。而若是她所接触到的还多是与她如今的修为相当的同门的话，那他此刻才体验到的这份心情，只怕高冉则是时常有之的了。

他记得高冉曾提醒过他“有时候，最大的威胁往往来自同类的竞争，而非外部的威胁”……如今想来，傅文轩不禁怀疑：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悟，是否是与她自己的亲身经历有关？是否对医谷弟子而言，他们最大的威胁恰恰就是他们自己的同门？否则，她又何出此言？且，她身上隐隐散发的危险，那又是如何形成的？而他此时又为何会仅仅只是因为她的一句传音入耳，就有了此刻这样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傅文轩不禁怀疑：或许，能在与医谷的同门的竞争威胁下存活下来——这本身就很不简单了，而他们最终练就的那一身本事，或许都不过只是一种副产物而已。

这样的怀疑令傅文轩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几人会相信，那令江湖人既艳羡又畏惧的医谷弟子们个个不尽相同的绝妙本领，事实上却只是他们为了存活而自然练就的生存手段而已。那些在江湖人看来是求而不得的本事，但在医谷弟子那儿却仅仅只是他们为了能在与同门的竞争中存活下来才在不觉中练就的。——存活，才是他们的目的。甚至，说不定哪，只要能存活下来，至于能不能练就出那些本事，他们反倒是不在意的。或许，对他们而言，只要他们能用的手段对他们适用且够用，就已足够了。

——这是傅文轩从高冉身上观察、领会到的。若是他对高冉的了解与真实的她偏差不大的话，那么他就有理由相信他这样的怀疑是可信的。

不过，高冉既然会特地“提醒”他该对她心起戒心了，那恐怕是因他们这次的见面已不能再像上次那般友好了——不是感情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彼此的立场可能已再难一致了。

“看来，冉儿心里应该是已有了决断了……”

如此想着，傅文轩也已不知不觉地走进了高冉的小院。

此时就只她一人在家，尤松这时候都是在书院的。而正当傅文轩犹豫着要不要不敲门就直接迈进那大敞开门的屋里时，高冉却恰巧从屋里出来了。——或许，也并非真的只是“恰巧”……

“来啦？”

高冉浅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便转而沿着屋旁的一条可以通向后山的蜿蜒小径缓缓走向深处。

傅文轩见了，赶忙跟上。

两人来到后山的一小片空地上，高冉便直接倚着身旁的一棵参天大树席地而坐。傅文轩见了，便也学着她挨着自己身边的大树坐在了地上，丝毫不在意那一地有些松软的泥土沾染了他那一身的华装。

“你一会儿还得回去见‘客’呢，就这么弄脏了衣服，不好吧？”话虽这样说，但高冉的语气却分明只是在调侃，而非关心。

“无妨，大不了一会儿回去再换套干净的。”

“哦——也是。你这次来，可是要在这儿小住到云臻肯放你们走时你们才能离开的。那多带几件换洗的衣裳也正常……不过，既然你们是高家的贵客，那想来即便你们空手而来，高家也不会让你们没衣裳可换的。你们准备得这样‘周到’，究竟是不想给主人家添太多麻烦呢，还是不放心高家为你们准备的东西？”

傅文轩却只浅笑着反问了一句：“若你是我，你会如何？”

高冉眼珠转了下，轻笑了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冉儿，给我解药吧，阿木他决定帮我了。”

“嗯……解药可以给你，但你何以确定他一定会帮你，而非诓你？”

“这几月，我只让他待在傅家在清漓镇私办的私塾内，和私塾里的那些贫苦人家的孩童们一起生活……”

“你的意思是，你让他亲眼旁观了那些仍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根本就无钱交付正规书院的束修的贫苦人家的孩子们对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渴望？让他亲身体验了一把与他曾经的生活截然不同、但也同样具体、真实的另一种人的真实生活的一面？且，这样的人还是多数——你想让他自己领悟到这一点？”

“嗯。我只是希望他能亲眼看看，哪怕是现在这样的太平盛世，就光是我们傅家完全掌控的清漓镇上，也仍有那么多因无力偿付束修而无法送孩子去书院读书的贫苦人家。若是再没了傅家的支持，那他们对改变命运的那最后一点期盼，怕也是要彻底失去了……”

“你的这番话，若是你们傅家的其他人对我说出，我还不一定会信。倒更可能会觉得，你们根本就是意图借此来笼络民心。但你不同，我知你如今所做的无非只是想尽量同时保全傅家和高立文，而非真的想要夺取云祥。所以，你对那些贫苦百姓的怜悯之心，我信。我也相信，并未将被我摧毁了他曾经的生存信念的仇恨迁怒于你的阿木，应该也能在与你的接触中，看出你与傅家其他人的本质区别……”

“我问过他，若说过去的他是为了爹而活的，那现在，他能否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眼前的这些贫苦孩童，重新考虑一下他能做些什么？”

“呵，若非是因我曾与你朝夕相处过几月，否则，乍一听你这样说，我都要怀疑你……”说到这儿，高冉突然警觉地闭了口，即刻就有些后怕于自己差点就说漏了嘴。

“嗯？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不管傅文轩是否已经起疑，高冉都不打算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个关于她并非是此世界之人的秘密，她是死都不能让傅文轩知道的。

傅文轩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即便他确已觉察到高冉刚才分明就是想说什么却又瞒下了，但既然她不肯说，那他逼问她也是徒劳，反而还可能因此而因小失大：不管她刻意瞒下了什么秘密，但只要不会妨碍到他，那他也没必要非要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好奇就甘冒可能会与高冉自此心生嫌隙的风险。这太不值当了。

心中有了取舍，傅文轩便识趣的不再追问，转而询问起她口中“更重要的事”来，静待她的反应。他已想好，无论她之后是确实有重要之事要说，亦或是又只是一句搪塞敷衍之辞，他都会配合地给她合适的反应。

“文轩，我想最后确认一遍：你确实真正想要的就只是同时保全傅家和高立文，而非云氏手里的江山？”

“嗯。怎么？你不希望我与他们为敌？”

“嗯。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我不希望你们公然为敌。再者，既然你都知道要特地让阿木亲身体验贫苦百姓们最真实的生活中比较有希望的一面，以此来启发他自己决定：是要为了满足高立文的私欲而让这些贫苦百姓更加困苦颠沛，还是要为了不让他们沦落得更加凄苦而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时就尽点他自己的绵薄之力，在他还能影响到如今局势的时候，及时为百姓们做些能维持云祥长久稳定之事。

“既然你能想到这些，还能启发阿木也同样想到这些，那你们的真心应该也是与我一样的：若能在保全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的同时，还能保障云祥的长久太平、繁荣，那你们应该也不是非要与云氏为敌不可的，对吗？

“你们应该也是觉得，比起彻底打败云氏后再想办法重新复兴云祥，选择保持眼下的整体太平，然后再有针对性的对眼下的各种不足及时修补、一点点地改善云祥的各种缺陷，才更有利于广大百姓。——除非是云氏的统治已经是在根本上就不再适宜当下的发展了，否则，彻底打碎云氏维持了几百年的统治、然后再重新建起新的统治体制——这样的重建方式，只会令百姓们遭受的痛苦不幸远超他们能从这样的改变中收获的益处。

“但显然，会使得云氏的统治从根本上就已不再适合、能全面提升百姓们的生活品质——这样的全新技术，目前还未出现，更谈不上已全面普及到普通百姓的实在的生活中了。既如此，那选择彻底摧毁云氏的统治、然后再重建新秩序的做法，在眼下看来，是会弊大于利的！不管这样的争夺最终是哪方得胜，但最终受苦的都是百姓。

“若你们的初衷是除了保全自身之外，还希望能将对百姓的伤害将至最低的话，那么冒然推翻云氏、夺取云祥——这样的做法，岂不是违背了你们的初衷？而最终的结果，岂不就是错把为了达成目的的而必须使用的手段不知不觉变作了你们最终要达到的‘目的’了？但这样的‘目的’，还会是你们最初想要实现的目的吗？”

356. 争抢（三）

“冉儿，莫非你有折中之策？”傅文轩不会听不出高冉这番劝诫的用意，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具体的对策倒是没有，不过，大致的想法倒是有……”

“哦？你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高冉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整理思绪，又似在梳理情绪。她这样，反倒令傅文轩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文轩，我会想办法逼云臻让步，利用天阁和医谷的双重压力逼迫他在我有生之年决不敢主动挑衅你们傅家。但若是你们傅家在此期间主动挑衅了云氏，那我势必会站在云氏一边的，那你们傅家可就必败无疑了。

“你该清楚，只要我愿意帮云氏牵制住你们，那云臻还是有余力去解决他们族内的分歧的。而只要解决了分歧，那云氏整体的势力还是会略强于你们的。他们此时的弱势，主要还是因为其族内的不够齐心所致。

“但我也不想与你为敌。只要你们傅家不趁人之危，我便始终保持中立，决不偏帮你们任何一方。而只要我不参与其中，那你们双方就不会有谁能占据绝对优势。而高家，也就只能是始终在你们之间左右徘徊，不敢明确偏袒于任何一方。就算云氏有着不争的正统优势，但在云祥的南部，实际的民心却是偏向你们傅家的。若真要针锋相对，只怕云氏也未必会有绝对的胜算。而这，也会是云氏和高家不得不忌惮于你们之处。

“所以，不管是云氏还是高家，哪怕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考虑，他们也不会轻易触犯我划下的这条底线。

“再者，因为医谷的关系，就算他日天阁易主，你们三方也不敢贸然威胁我的性命。否则，‘杀害医谷弟子’可就是把医谷势要报复到底的仇恨全都裹挟在自己身上了。而这样一来，不仅是害了自己，还会让另外两方坐收渔利。——像这样损己利人之事，想必你们谁都不会做的。

“所以，对你们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等我自己死去，然后你们再伺机打破你们之间的这种不得不暂时接受的平衡。

“不过你放心，像这样令你们颇为不甘的等候也不会持续太久的……你们等得起。”

“冉儿，你这是何意？”

傅文轩知道，高冉刚才所言的确是有些道理的。若她确实只选择中立，不偏帮任何一方，也不允许任何一方擅自越界的话，那眼下的这个时机，对傅家而言就不再是良机了。

且，在这样的三方相互牵制的局势之外，他也没忘考虑到将来易主后的天阁，也势必会参与到他们的这场权力争夺中来。到了那时，即便天阁未必会再像如今这般的偏帮于高冉，但高冉对下任天阁阁主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尽管与“七”才只见过一面，但傅文轩已然在那时就看出了高冉对“七”的了解，他很肯定：“七”并不是高冉的对手，而高冉也不会平白扶持一个是她无法很好掌控的棋子来替代邱岳泽。

所以，傅文轩也是相信的：只要高冉一日未死，而他们又畏惧于医谷的彻底报复，那他们这主要的四方势力，就都不会率先去触犯高冉的底线的，更不会愚蠢的杀了高冉，选择牺牲自己来成全其他三方。——更何况，能否在不伤自己元气的情况下杀掉高冉，都是未知呢。

但是，既然高冉希望形成的四方相互制衡的局面是可行的，那她又为何会有最后的那一句感叹呢？若说只是因为还无法掌握到高立文的具体行踪、尚未能摸清他具体的势力的话，如今傅文轩已有了阿木的相助，那解决这个隐患也是指日可待了。高冉无需对此太过介怀，而她也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些的……

“与高立文无关。”高冉好似一下就洞穿了傅文轩此时的心思，还故意把他此刻的疑惑直白地说穿了。

傅文轩不觉一愣，但随即就浅笑着掩盖了这一刻的心慌。

“有阿木的相助，再加之我早已让天阁和我小师叔都帮我尽快寻到高立文的行踪，想必用不了多久，高立文对我的威胁将不再如过去那般的不可预测了。

“再有，若你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其实，有我在这中间牵制着你们三方，这对你们傅家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你们傅家不就能趁此机会好好休养休养了吗？顺便也能尽早‘处理’了高立文这个隐患。必要时，还能拉上高家一起来对付高立文呢。——毕竟，高立文如今对傅、高两家都是隐患，而云氏也不会待见他的。

“再有，若你真想日后能如你所愿的同时保全傅家和高立文的话，那你自己首先就得先趁着这段短暂的和平时期，真正取代了傅彤成为傅家新的掌权者——哪怕因为你的男儿身而不能成为家主，你也要将真正的实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大不了，你到时再扶植一个合适的傀儡坐上家主之位，而你，就做这傀儡背后真正的主人不就行了？

“我倒是觉得，你也不妨把这样的考验当作是一次小小的试炼。——你想啊，若是日后因局势所迫，逼得你不得不从云氏的手里夺去云祥整片的江山，但为了稳定民心，至少在一代人的时间里，你还是需要扶植一个云氏的傀儡继续占着那皇位的。然后就是耐心地等着百姓们逐渐习惯——即便都心知真正的实权是掌握在你们傅家手里的，但也仍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甚至于，因为你们的统治，还能让他们越过越好——待百姓们基本默认了这样的事实、并习惯成自然之后，你们再与云氏的傀儡皇帝完成一次皇权正统的移交仪式，那你们的正统性再经过一代人的时间，应该也是能被多数百姓所接受的……

“只不过，若是真走到了这一步，就算最后是云氏被你们傅家掌控在手，但那皇位也注定不会是你的。——但却可能会是你的某位子孙的……”

说到这儿，高冉有些无趣地长叹了口气。

“冉儿，你真正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吧？”

其实，在高冉这样侃侃而谈之时，她能想到的这些，傅文轩也基本都想到了。——在接受了她想要他们四方（傅家、高家、云氏和天阁）暂时都按兵不动的意向之后，他就随即想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为他自己和傅家做些什么？他要如何做，才能既成全了高冉，也成全了他自己？

毕竟，更需考虑这些的人是他。而高冉，则只需考虑：该如何逼迫他们，才能令他们四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事实却是，她不仅替他考虑了，还考虑了这许多……这事发生在高冉身上，反而令傅文轩觉得有些反常。

高冉若有所思地看着傅文轩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文轩，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能轻易听出我的真心了……”

傅文轩不禁蹙了下眉头，他隐约觉着，高冉似在与他话别。

但高冉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两人很快就都要去面对的正事来：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也知道，我们很快就会被传召进宫了。当然，就算没有我的搀和，云臻也不会蠢到在自己的地盘对你们动手的。这会无异于是在向你们身后的各方势力一同宣战，无异于是把你们全都拉到了同一阵营去共同对付他。所以，在京期间，你们傅家是不会有生命之忧的。

“但这次的见面却可以是个机会。我已经与云臻必须倚赖的核心团体打过招呼了。若我估计得不错，那待我们进宫参宴之时，便能从云臻和那几人对我们的态度上，看出他们是否愿意接纳我的提议，是否愿意与你们傅家暂时保持现状？

“不管他们的态度如何，我的态度是不会变的。而如今，我已经让你们双方都知道了：我不会偏帮你们任何一方，但也决不会允许你们任何一方在我还在之时试图越界。否则，我随时会让天阁和医谷偏帮另一方。

“相信，有我这两倍于你们任何一方的势力加持，只要我愿意，就算不能短时间内彻底灭掉你们任何一方，但杀掉云臻或是你和傅彤，然后再在你们自己的势力中重新挑选扶植起一个新的傀儡，用他来替我牵制住你们双方的势力——这我还是能做到的。

“不要以为我是个外人就无法掌控你们身后的势力了。事实上，只要我手里有着是你们若与我单独较量就绝无胜算的强大势力对你们的压制，再特地与你们各自的势力中的其他本就有些威望、身份又合乎正统、还十分渴求掌控本族的最高权力、但又苦无机会的人——与这样的人合谋的话，那我扶持他做我暂时的傀儡，但承诺他待我去世后便彻底还权于他，再加之有我让他服下的毒药的束缚，以及从始至终都不会再有其他无关之人知晓我在他背后的存在——如此，你认为，我想要在短时间内掌控你们两方的势力，真有那么难吗？

“我敢说，只要我有这意向，那就算我让傀儡服下的是致命的毒药，他们也会为了要得到他们渴求的权力而心甘情愿地冒险服下，然后自此听候我的差遣，直至我死去为止。——就像当初的‘七’那样……”

“这么说，你是活不长了？”

傅文轩并未因为高冉的避而不谈而忘记了他心中的疑惑。相反的，他反而因为高冉的这番警告而自己推想到了能让傀儡心甘情愿地服下毒药的唯一可能：若那个傀儡真有那份能耐能替高冉掌控好他本族的势力，那他也定不会甘于始终在她之下为她效力。即便选择暂时效力于她的确会比选择与其他对手实刀实枪的竞争要省时省力得多，但若是高冉活得太长久，那这样的等待也不见得就会更划算了。或许，这样低风险的等待，还不如冒险一试直接去争夺得好。——至少，若是赢了，那根本无需等待便能直接获得他梦寐以求的权力；而若是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但这也还是好过了做一辈子高冉手里的傀儡，好过一辈子都要等待不知何时才能获得的高冉对他彻底放权。

所以，即便高冉并未透露分毫，但傅文轩自己也不难推测到：以高冉的智谋，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些。而若是她也想到了这些，但仍对她刚才的警告自信非常，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高冉她其实已经命不久矣。只有她确实活不长，那她扶植的傀儡才可能愿意耐心等上几年，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借由她而得到的对他本族的最终掌控权。

高冉听了傅文轩那与她方才的警告看似毫无干系的问话，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瞒过他。他定是在她刚才的那番警告中，找到了不易被觉察到的线索，才自己推想到了本是她不想说穿的真相。

357. 争抢（四）

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高冉也不再隐瞒了，直接坦白道：“此事暂时还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这事说起来，我也很意外……”

“无妨，我有耐心，你可以慢慢说……”

“你还真想听啊？”高冉半真半假地摆出一副有些无奈的表情，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这事说起来，我也不知究竟是自己太幸运了，还是真真应了‘福祸相依’的道理？总之，就是我修炼的这套内功，不仅仅是适合我，还是‘非常’的适合我……

“我在蕉国时，曾遇到了我的小师叔，他是医谷弟子中百年难遇的奇才。但即便是他，每次修习这套内功所产生的内力他也至多只能留存下一半，而另一半则会自己耗散掉。但在我这儿，这力量却近乎是完全被保留下了，几乎没有浪费掉。再加之，这七年多来，我除了修习这套内功之外，在武功方面就再没修习过其他的外功，始终只专注于修习内功。结果，即便像小师叔这样的奇才都需要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才能修炼到的九层境界，我不到八年就达到了。

“但，凡事有一利，就必有一弊。我修炼的内力尽管是被充分利用了，但利用的同时却需要我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这样强大的能量的冲击，而缓冲这样的冲击却是用折损我的寿命为代价的、迫使我的身体以超出常人几倍的速度更新替换着每一处的损耗，以此来抵挡、承受着这样的冲击。

“结果，到如今，虽然我熬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但小师叔他曾经预言的我能活到半百的寿命，实际却已折损得最多只剩不到三年的寿命了……”

简单概括了事情的始末，高冉随即又有感而发地感叹道：

“唉——如今我已十二了……想当初，之所以想拜师父为师，就是为了让我这天生孱弱的身子能活得再长些。可谁想，这折腾来折腾去的，绕了一圈，但最终，我也还是未能活过当初师父预言的十五……

“当然，小师叔当初预言说我能活过半百也并非是骗我的。只是那时的我，内力才刚突破八层，我们谁都不知，那仅仅只是一层境界的差距，却是需要我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的……或许，这也是小师叔根本不曾想到的。——毕竟，像我这样天生孱弱却会被收入医谷门下的弟子，他此前也从未遇见过。

“不瞒你说，其实我曾怨过我师父，怨他为何不在收我为徒之前，就早早地把一旦入门就必须依着门规服下的秘药和要修习的内功所会引发的后果全都提前告知于我？若是我早知道拜他为师就等同于是走上了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不归路的话，那我一定不会选他的，反而会避他唯恐不及……

“但我现在明白了，其实，除了师父他生性如此——收徒只重自己的心意，才会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会想着怎样的选择才会更有利于我？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我想，应该还有另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事实上，自医谷立派以来，能活着修炼到九层境界的医谷弟子，从来就没有像我这样天生体质孱弱的。所以，若我是师父，若我早就习惯了凡事先看自己的心意，再加之，我也确实从未见过或听闻过有哪位同门是因自身体弱才早早离世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我收了一个像我这样天生体弱的徒弟，那我也多半不会想到：我依着门规让她修炼的内功，在八层之前的确能帮她修复身体，但一旦过了八层的界限，那之后，无论她是否能成功炼至九层，这内力都会转变成她的催命符。——这点，我是绝对想不到的。

“再者，别说师父了，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的内力的提升速度竟会如此之快。若是我的提升速度哪怕只是和师父当年一样的话，那或许，修炼到八层，我会需要更长的时间。然后再加上后来遇到的小师叔他给我的帮助……那我没准还真能在迟迟没有突破八层的情况下，安全地活到小师叔曾经预言的半百寿命也说不定呢。”

但话说到这儿，高冉却又顿了一下，转而又有些警惕地自我质疑起来：

“不过，若真是那样，那我这几年所遭遇到的危险，只怕也很难安然避过了……

“首先，若是没有足够深厚的内力的保护，我恐怕是无力支撑自己去到蕉国的；而若是没有去到蕉国，我也就不会遇见我小师叔了；而即便遇到了小师叔，若没有那深厚内力的保护，我也就无法挺过他给我的那个香囊的毒性的发作；而若是挺不过去，我就得不到他的认可；而得不到他的认可，他就不会为我诊治，帮我续命了；而若是没了他对我的帮助，那我不仅难以活到现在，更不可能能研制出再之后会被用于制衡蕉皇和‘七’的毒药；而若是没能制衡住他们，没有小师叔和师父对我的支持，那我也就没有了如今手里的这些筹码，也就无法像现在这样能在不同程度上逼迫到你们傅家、云氏和高家了；而若是无法同时制衡住你们三方和日后一旦易主就随时可能有所易动的天阁的话，那我想要的自由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嗯……绕了这么一圈，我也算是明白了：就算我注定活不过十五，但这么一折腾，最不济，至少我从始至终都是遵从自己的心意活过来的。——能活得这么奢侈，我也该知足了。”

或许，特地这样绕弯子地自说自话，无非也只是想宽慰她自己。但即便心知如此，高冉也还是愿意接受自己对于这样的结果的解释。倒不如说，只要是能说服她相信那样的解释并非是自欺、且又确实能让她保持平衡，那无论是怎样的解释，她都会愿意接受。

高冉知道，她的目的，不是要证明自己的解释是否真的合理，而只是想在自认为不自欺的情况下，说服自己平静地接受现实。于她而言，真正重要的，不是真要知道真正客观的真相是怎样的，而是当她必须接受她已经预见到的不可更改的结局之时，她能让自己保持怎样的心情，能让自己以怎样的心态去接受最终要到来的那个结局？

她真正在意的，是这个过程中她的实际感受。而至于其他的，对她都毫无意义。更何况，就算她能看得再客观，但她眼里的“客观”与真相本身也从来就不是一回事。她一直都知道：她能看到的，永远也只是真相的一部分，永远都不可能看清真相的全部。

既如此，那比起追求真正的真实，选择有节制地维持真实与她能接受的程度之间的平衡，以此来维持她情绪的平稳——这样做，即便不会有多快乐，但却能让她长久地维持平静，长久地维持着不痛苦、不空虚的精神状态，或许才是她更有自知之明的选择。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高冉却看见傅文轩反而比她本人还难过，一脸的愁郁。但高冉并不想就这事与他分享任何她的私人感情。在她看来，她心里的那份感受，若有人懂，那也必定是因为对方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对方才会因为懂自己才会懂她，而非是因为有多了解她才会懂她。

即便在其他方面，傅文轩与高冉一直都有着很高的默契，但这次却是个例外。他从未真正经历过——哪怕他会为她难过，但这样的难过本身，就已说明：他根本就不懂她。

若他懂，那他此刻就不会难过，反而会祝福她，会从始至终都视她为过客：无论来去，都不会留恋，只会相视一笑，然后继续自己的路。——沿途风景依旧精彩，有她，是锦上添花；没她，也不会令风景黯然失色。她既可以是风景的一部分，也可以与风景无关。有她没她，风景依旧精彩。

但，傅文轩显然并非是这样看待他自己的人生和他遇到的高冉的。

“好了，如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知道了，比起与我为敌，先耐心等上几年，顺便趁机好好肃清你们傅家内部的隐患，然后待我一去，你们再伺机打破平衡，不是更为明智吗？”

说完，高冉就主动结束了谈话，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但走之前，她又别有深意地抚摸了下她刚才倚靠过的那棵参天大树，粗略地看了看她眼前那无比粗壮、似乎需要十几、甚至二十来人一起环抱才能将其包围住的树桩，她对着那棵树，却用能让傅文轩听得清楚分明的音量自言自语道：

“你长得这样高大，少说也该活了不下千年了吧？不过，我却不觉得那是因为你们树就是比我们长寿，我倒更愿意相信，你们的‘时间’本就是与我们不同的。若是以你们树的‘时间’来计算的话，或许，这‘千年’于你，也不过才过了你生命的一半、又或是甚至连一半都未到呢。而我们的生命，在你的眼里，应该也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吧？

“呵，你说好笑不好笑？不过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却拼命地多愁善感、闹天闹地的，无非就是想让这天地万物都知道这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里我们的存在……

“然而，这天地间，除了我们自己，事实上又有谁会真的在意我们是谁、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你会在意吗？呵，若我是你，那我很可能根本就全无觉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我打个哈欠，‘闹腾’也就结束了。我依旧活在我的‘时间’里，依旧只能感知到在这样的‘时间’里所能感知到的周边的一切。而至于其余的，就都与我无关了。它们在与不在，都无所谓……”

说完，高冉也没回头再看傅文轩一眼，就径直下山去了。

358. 各自的计较

傅文轩满腹心事地独自回到高家安排的客院内，打算先去看下是他特别吩咐高家的下人要安排与他同屋而住的阿木、看看他如今的情况，然后再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回到人前。

却没想，才刚一进屋，就恰巧撞见了被下人安排住在外间的阿木正准备起身自己下榻。

“阿木，你……”傅文轩快步走到他跟前，一边扶着他慢慢起身，一边则肯定地说道：“你的毒解了。”

随即，他就想到了高冉，便追问道：“冉儿她来过了？”

阿木看了傅文轩一眼，听不出情绪地回道：“她喂我喝了一碗血。说是时间紧迫，她已等不及我慢慢恢复了……”

说着，他无力地试图推开傅文轩的搀扶。傅文轩配合地松开他后，他便自己试着走了几步。摇摇晃晃的，但终究没有倒下。他的双腿也的确是很快就又重新适应了行走。

见阿木恢复得如此神速，傅文轩不禁暗叹着高冉的血的解毒功效确实非比寻常。他默默走到阿木身旁，扶着他，不容他拒绝地又将他扶回到塌边坐下。而后才开口问道：“你还恨她吗？”

阿木注视着傅文轩好一会儿，才低垂下眼帘、让他看不清他眼神的变化，低声回道：“她害我，是为了她自己；而如今割血救我，也是为了她自己。既如此，我也无需感激她。”

“但你也不再恨她了。”傅文轩替他补充道。

阿木瞟了傅文轩一眼，便又移开了视线。他的确不否认：至少，看在高冉不仅替他解了毒，还额外给了他百毒不侵的身体的份上，就算他不会感激她，但她也算是为她曾经对他的伤害做出了能让他接受的补偿。而至于她逼他面对的高立文的真面目……如今，当他不再是废人，甚至还能比从前更强之时，他才终于不再对高冉的所作所为继续耿耿于怀。

但这样真实的心态转变，即使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也决不会愿意承认的。否则，岂不就等同于是承认了：其实对他而言，他真正最为看重、最为在乎的，是他自己，而非高立文。他并非真的如他自己曾以为的那样，真的在乎高立文胜过在乎他自己。——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仅仅因为恢复了武功、还额外获得了百毒不侵的身体之后，就很快不再对高冉抱有丝毫真正的恨意了。——是不是真的恨她，一旦深究，他自己其实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阿木知道，他最真实的心意并不是他能左右的，也不是他想视而不见就真能欺瞒过自己的。甚至，还有过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若是当初高冉只是逼迫他不得不面对高立文的真面目，但并未让他变成废人的话，那或许，即便他仍会气愤不已，但应该不会如过去那般的对高冉怨恨至极。

这几月来，尤其是在他终于无法再仅靠自己的力量自如行走、真的变成了半身不遂的废人之后，他对高冉的恨意才开始骤然加深的。但如今，当他再次回首那几月的过往，他才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或许，他真正在恨的，并非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个原因，而是在恨高冉把他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人。恨高冉，不过是为了给他自己一个能说服他坚持活下去的理由罢了。只有继续恨着她，越恨越深，只有像这样继续想着“有朝一日定要报仇”，他才有理由能让自己的活着依旧有价值、有意义。——他需要这样的价值、这样的意义，否则，哪怕是多活一分一秒，都会让没有任何精神支撑、已是废人的他，生不如死。

不过，对于他真实心态的转变，以及这样的转变所暴露出的更深层、更本质的缘由——这些，即便他自己不肯承认，但也不代表几乎是前后脚前来见他的高冉和傅文轩、他们自己就会看不出、想不到了。

否则，高冉就不会独自前来替他解毒，也不会那么自信于他一定会配合地喝下那碗血。而傅文轩，也就不会那么肯定地接下他刚才的回答，把他未说出的另一半意思给一语道破了。

大家不过都点到即止，但对于真正敏感的，彼此就心照不宣了。

“好，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妨有话直说。说吧，高冉想要你如何帮她？为了要让我尽快恢复，她竟不惜喂我喝了一碗血……莫非，我的恢复对她至关重要？”

“没错，是很重要。但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哦？”

“冉儿之所以要让你快些恢复，是想让你帮我一起尽快擒住爹。惟有让他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而我又能尽快夺得傅家的实权，惟有如此，我们才能里应外合地同时保全傅家和爹。你既已决定帮我，就该知道：如今的局势，冉儿的意愿对我们至关重要；而我们傅家的存亡，也会直接影响到云祥的国运兴衰……”

“你放心，”阿木自然明白傅文轩的言下之意，还未待他说完，他就打断了他的话，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明确立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并非不明大义之人。若是傅家真由你掌控，那我自当帮你。我也不想看到云祥生灵涂炭……”

话说到这儿，阿木却不禁想起了自己才刚了解到的他最真实的心意：对他而言，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而事实上，无论他对此有否察觉，但这样的心意其实一直都存在，也始终从未变过。只不过，过去的他，总是习惯拿高立文当借口，以“为了高立文”为理由来迂回地满足他自己，满足他想要实现的自己的价值……而如今，即便曾经的借口已不再适用，但他最本质的需求却从未变过。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也不过只是重新为自己再创造一个新的理由，好让自己能继续心安理得的去满足他想要的“价值”和“意义”。

所以，即便他不会承认，但心里却会比从前更多了一个势必要阻止高立文的理由：除开为了所谓的“大义”而必须阻止高立文之外，就他个人而言，他也不想为了成全高立文而牺牲他自己，更不想让自己的牺牲只是为了沦为高立文获得“永生”而需要借用的“躯壳”。——这不是他想要成就的“意义”，更无法满足他想要的他之所以存在的“价值感”。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阻止高立文。

但想到了这点，阿木就有了一件必须要问明之事：“对了，你大哥可知爹的事？”

阿木的言下之意已再明显不过：即便他们俩对高立文都已有所防范，但若是傅文涵对此事毫不知情，那也难保哪日不会让高立文有了可乘之机、强夺了傅文涵的身体，然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就以傅文涵的身份继续着他的欲谋……

“放心，你中毒那晚，我就已派人连夜秘密送信去给他了。”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不妨就此分头行动。既然我是‘进京求医’的，那我的离开应该也不会太引人注意。再者，有高冉那么‘大张旗鼓’地发动多方势力去搜寻爹的下落、探查他势力的分布，想必爹此时应该还无暇顾及她暗地里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更不会知晓我们如今已对他有所防范。——这是个机会，我会趁他还未对我起疑之前与他取得联络，然后我们再里应外合……”

话说到这儿，阿木却又提出了他想要傅文轩必须事先答应下的条件：

“但我们必须有言在先：爹手里的势力，事成之后必须由我掌控。我虽愿意帮你，但我不信任傅家。为了保住爹，我可以帮你，甚至可以与你们傅家和平共处。就算日后为了保住爹而必须要保全你们傅家，甚至为此而必须与你们一起合力去对抗云氏，必要时，我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但爹手里的势力必须是我的。而我，也永远不会是你们傅家的下人、听你差遣。”

傅文轩略想了下，只默默点了下头。阿木见了，便不做他想地以为他这算是答应了。便继续说下去：

“再有，此事决不能让高冉参与其中。她手里的势力太大、太杂，若让她参与，就算得她相助而得以更快擒住爹，但也难保事后我们双方的势力不会最终反而都落在了她的手里、被她左右。”

傅文轩仍旧没有作声，仍旧只是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难想到，高冉之所以会舍得用自己的血而非解药来为阿木解毒，虽的确有想要他尽快恢复的目的，但更多的，应该还是为了日后若是顺利，就势必会落入阿木手中的、此前原本就是由他代高立文掌管多年的那部分势力——她是想要利用阿木和他今后势必会掌控的势力，来制衡住他、以及他背后的傅家。

如果说，高立文多年费心栽培阿木，还让他成为了仅次于他自己的“继任者”一般的存在——他如此煞费苦心的最终目的，无非是想日后在他占据了阿木的身体之后，就能几乎全无阻碍的、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以“阿木”的身份重新掌控高立文自己原本的势力。——如果说，这就是高立文原本对阿木的算计的话，那么如今，当已经知道了真相、但还未被高立文觉察到他已知情的阿木，又重新回到了高立文的身边……若是一切顺利，那这样的阿木的确能反过来利用——高立文耗费多年才让他获得的已基本深入人心的“继任者”的身份、和他自身的能耐，以及高立文对他还未动摇的信任——这些是他独有的优势，来让他自己成为继高立文之后最适合接手高立文手中势力的不二人选。

有些事，高冉根本不用明说，只看她亲自来给阿木解毒，而且还不惜割了一碗血喂他服下——她这样的行径，就足以让阿木和傅文轩心里都有了他们各自对此事的不同计较。

阿木知道，高冉这样做必定是为了她自己——救他，不过是因为她认为需要如此，才会如此为之。然而，她不仅是解了他的毒，还刻意给了他和傅文轩一样的百毒不侵的身体——她的用意，至少在阿木看来已是再明显不过了：她不仅是想利用他来助她早日解决了高立文这个隐患，她还想在事后，能利用他及日后势必会被他掌控的原本是属于高立文的那一方势力，来制衡住傅家。

在阿木看来，高冉这样做虽然只是为了利用他来成全她自己，但她的这一目的倒也恰好成全了他：若是他真能顺利夺势，远的不说，至少在——保全他自己，让他能不完全受制于傅家，甚至能避免事后反被傅家杀人灭口、永除后患——这些事关他生死存亡的紧要之事上，他也能因自己得势而多了一重可靠的保障。

傅文轩则在听了阿木刻意提到，高冉是用血给他解的毒，而非现成的解药……虽然阿木说的高冉是希望他能尽快恢复——这一理由确也在理，但若是选择服食解药，就算药效再慢，一个月内也该基本恢复了；而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也还是耗得起的，根本就无需阿木非要如此神速地恢复如常。——更何况，高冉还是那么惜血如金的人。但她却突然那么大方地给阿木喝下了一整碗的血……

这些自然会让傅文轩起疑：高冉真会那么看重阿木的价值？阿木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一旦他的恢复慢了一步，就会让高冉的满盘谋划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至少，在傅文轩看来，以高冉惯有的处事方式，她是决不会将决定成败的关键只独独压在特定的某一个人身上的。那样做风险太大，她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轻易走这最冒险的一步的。

听阿木刚才所言，虽然他自己觉得，高冉为了对付高立文而做的那些安排，恰好帮他分散了高立文对他的警惕；但在傅文轩看来，阿木，很可能也在高冉的算计之中，而阿木认为的她的那些看似无心的助力，很可能也并非真是无心……甚至，高冉对阿木或许也没抱多大的指望。她之所以助他，应该也不过是想在她尚有余力之时，再给自己多培植一个日后可利用的棋子，但也并非是非要有他不可的。

傅文轩将心比心地试着以高冉的立场去想：若是阿木能成事，那他不仅能助她尽快掌控住高立文，还能助她牵制住傅家，给傅家又再添一个不容小觑的敌人；而若是阿木败了，那她也还有其他或明或暗的手段可以助她尽快解决高立文这个隐患。虽然选择后者的确会比利用阿木的出其不意，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代价才能将高立文俘获，但最终的结果基本已是确定无疑的了。两种选择的区别，也不过只是最终成事的时间早晚的差别而已。

所以，傅文轩从一开始就已基本认定了：对高冉而言，有阿木这枚棋子，不过是多了一份或许能让她事半功倍地达到目的的助力而已；但没有他，她也仍能最终达成她的目的。有没有阿木，都不会影响高冉最终想要实现的结果——俘获高立文，牢牢牵制住他手里的势力，稳住大局。

359. 尽在不言中

傅家最先到京后的第二日起，其他同在被传召进京之列的各势力也都陆续到达了京城。不过三日，京城内各大客栈很快就都因“客满”而供不应求了。

倒不是因人来的真的太多了，以至京城内的几家有名的大客栈的客房全都不够用了。而是那些一来在京城内并无他们自家的别院，二来也没有如傅家这样能去客住几日的亲家或盟友接待他们的势力，他们每支虽然来的人至多不过十人，但先到的总会想要把整家客栈全都包下，好让其在投宿期间不必再与其他人共享。

但当抱有类似想法的到京势力陆续多了之后，想要独占，也是不可能了。于是，情况很快就又有了些变化：有些后来者势力更强，但碍于是在天子脚下，不便与先到者起正面冲突，便多会与先到者协商着一起共享着同一家客栈；但若是后来者的势力较先到者更弱些、又或是至多只是与先到者势力相当的话，那多半就无法“说服”先到者让步、成功入住同一家客栈了。

好在，京城内规格不失体面的客栈中，还有两家是分别隶属于天阁和云阁的。碍于这两家背后的势力的威慑，任何入住者无论势力强弱，都只能是无一例外地要遵守客栈定下的规矩，而不敢反过来强迫客栈遵守他们的规矩。而巧的是，这两家客栈又都有着相同的规矩：来者都是客，但也只能是客。

这便让那些因自身势力较弱、又无其他可暂住还能不失他们的体面的地方可去的后来者们，即便没能拥有只有“先到者”才配拥有的优势，但至少在最后，他们还有那两家客栈可去。

“让人来京，却又要他们自己解决食宿的问题？”高冉不知这究竟是这里的一贯风俗，还是云臻故意如此？又或是，这其实是云祥的几方势力常年相互博弈较量、逐渐形成的一种已经被各方基本默认了的潜规则？

“也罢，待明日进宫参宴，看看他们究竟是怎样互相应对的，不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自上次与傅文轩和阿木分别私下见过一面后，高冉便再无在人前出现过，也没再在私下里见过他们。而高冉新添的“妹妹”高瑜，她也自始至终都没主动前来与她互相认识一下，似乎，她是从一开始就完全无视了高冉的存在。

这样的无视，在如今的高府内，反倒是稀奇了。其他人之所以刻意回避高冉，是不想自找麻烦；但高瑜，却反而是刻意不将高冉放在眼里。从她一进高家起，她就始终当这高家里根本就没有高冉这个人一般。

再加上这会儿高冉自己也有颇为上心之事……于是乎，高冉和高瑜两人即便都同在高府内生活了几日，但她们都好似互相不知对方也在一般的，始终只是在各过各的。

而在此时此刻，对高冉而言，眼下对她最紧要的就是早点睡。因为，明日进宫参加的皇宴，那可是得从早宴持续到晚点的。所以，她明日可是得天不亮就起来，跟着高家的其他几人、以及在高府做客的傅家一行人一起盛装出席的。

“还好这里没有高跟鞋，女人也不用刻意化妆，只要收拾得干净整洁就行。否则，那么早就得出门，而且一去就是一天，那我还不得累死？”

刻意去想自己所能想到的类似经历中最坏的那些经历，刻意与自己前世的那些痛苦经历做个比较，然后，高冉就突然明显地感觉：有了更痛苦的经历做对照，似乎明日的皇宴也就不再显得那么难以忍受了。

不管怎样，她总算是哄得自己能平静睡下了。而至于明天之事，等醒了再说吧。

翌日。高冉是被尤松亲自唤醒的。

尤松是能根据实际情况的需要而准时醒来，但高冉不行，她一睡下，除非有外力的搅扰，否则她一定会睡到自然醒。想让她仅凭自己的意志提前清醒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睁眼看着烛光映照下但却是一身华服装扮的尤松，高冉半梦半醒地看着那分明就不是平日里见到的尤松，一时间，她竟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得赶紧起身换装，准备出门进宫了。

“冉儿，醒醒！”尤松知道高冉尽管已经睁开了双眼，但她那样呆愣地看着他，分明就是神志还未清醒的表现。便又轻拍了下她的脸颊。

高冉一下就感觉到了脸颊传来的轻微触感，这才明白，原来她不是在做梦！紧接着，她才开始细想：为何尤松会这样一反常态地穿上这么正式的衣服？

“啊！差点忘了！”终于想起缘故后，高冉一下就坐起身来。也不管尤松还未离开，她就径直起身走去衣柜取出昨晚已提前准备好的一套正装，然后就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快速穿上、穿好。

迅速梳洗后，高冉才特地转头去看了尤松一眼，说了句“好了，走吧”，便自己先一步离开了。

尤松似乎也没有什么避讳，很坦然地看着高冉只是穿着里衣在他面前一件件把衣服穿上，然后快速用湿面巾抹了把脸，而后就直接用还湿着的手把自己的头发捋顺、并顺势将前额及两鬓的散发收拢并用丝带扎好，然后就对他打了声招呼、她自己就先走一步了。

整个过程，流畅、迅速，尤松即便全程旁观，却没丝毫的不自在。倒不如说，他连“是否合适？是否会不自在？”这样的念头都还没生起，高冉的准备就已经结束了。而他，自然是后脚赶紧跟上了。

但随后跟上后，他却突然对高冉说了句，“冉儿，你长大了。”

高冉一时间还真没明白过来尤松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一句感慨？不过她也懒得多想，只以沉默回应，一路无话的与他一同去到了高府的正门处，与其他陆续到此的人会合。

按规矩，高兰会和傅彤同乘一辆马车，高冉则和高琪、高瑜、以及此次随傅彤一同前来的两位傅家旁支的小姐一起同乘，傅文轩则和另两位傅家旁支的公子同乘，傅文涵则和尤松一起与高家旁支的两位公子同乘。浩浩荡荡，共四辆马车，载着高、傅两家的十四个人，在仍旧暗沉的黑夜里缓缓驶向皇宫。

这是高冉第一次亲眼见到高瑜，但高瑜却只是在与高冉恰巧视线相遇之时，对她礼貌性地微微一笑，而后便迅速移开视线，不再看她。显然，高瑜丝毫都没有想要结识高冉的意思，不仅如此，她似乎还有意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第一次见到高瑜，高冉却意外地发现，她的心思竟有些不易捉摸。

过去，高冉之所以能轻易洞悉到对方心里鲜有人知、甚至是连对方本人都未必可知的那份恐惧背后的真面目，除了是因她在那之前，早对此人有了足够深入且尽可能客观详尽的多角度了解之外，更因为，她对对方从来就没有任何真正的企图，她对对方从来就没有丝毫偏执的**，这才使得任何对她有所图谋之人，轻易就会在她面前暴露了他们自己的欲求、恐惧。

可以说，真正暴露了他们最真实的一面的，不是高冉，而是他们自己的**。这才是真相。

然而，面对高瑜，高冉却意外发现：至少对于她，高瑜确实是无欲无求，她对她确实没有任何企图。所以才会看不清高瑜的真实心意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要与她构建起任何的连接不管是为了什么。

再转而看看紧挨着自己身边坐着的高琪，尽管她把自己对高瑜的敌意和对她的戒备全都掩饰得不着痕迹、难以察觉，但高冉还是很轻易的就能直觉感受到高琪的那些隐秘心思。尤其是有了远远优于常人的五感的配合，使得高冉的直觉感受的准确性极高。那她对自己此时对高琪的这一直觉判断，自然是确信不疑了。

不过，也正因有了这样明显的对比，才让高冉更加不敢小瞧了高瑜。不得不说，初次见面就能给她留下如此深刻且独特的印象的，高瑜还是第一个。

但更令高冉意外的是，她竟有些喜欢高瑜给她的这种感觉像微风：轻柔，无负担，但又无可挽留；也，无需挽留……

“跟这样的女子待在一起，很舒服，但也很危险。难怪‘他们’会拿她没办法了……呵，如此看来，倒还真难说能最终笑到最后的会是谁了……”

高家的三位小姐尽管心思不一，但后一步才进了车里的傅家的两位旁支的小姐们却是一进车内就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冷肃凝僵，即刻就都识趣地同样保持着沉默，连坐姿都不敢放松，生怕因为动作幅度稍微大些就会发出稍大些的声响，引发尴尬……

360. 只是旁观（一）

临到宫门前，马车缓缓停下。车内的人都需下车步行进宫。

在两位傅家小姐下车后，高瑜先下了车，而后才是高冉，最后是高琪。

尽管在车内时，一路上，她们谁都没有掀开车帘往车外看过一眼，但高冉仅靠她的听觉和嗅觉，就已经知道：此时的车外，已是群车汇集、人满为患了。

尽管此时早已有人陆续步行进了宫，但进去的速度远比不上那些几乎是同时到达宫门外的各方人士的聚集速度，于是乎，当高冉一下车时，就便看到了：有不少灯笼里的烛光交相闪耀，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的交相辉映着，以及那数量远比灯笼要更多的一大群衣装华丽的人，正陆续且又不失默契地先重整了他们自家人的先后次序、再依着各家到来的先后而自觉排到了先到者的后边……

即便还是头一次参与到这样的场合中来的高冉，没一会儿便也很自然地成了这样有规矩的大群体中的一员了。

这样毫不费力、极为自然、又分明无可抵抗的趋同力量，使得高冉一边随着逐渐成形的大队伍一步步慢慢朝宫门走去的同时，一边却在心里感叹着自己身为所谓的“群居动物”的合群本能，还真是强大。

哪怕对她个人而言，自她来到这异世后的过去的那七年多里，她基本都是很自我地活过来的，但一旦将她置于像现在这样的一个必须合群才能适应的大环境中时，她也仍能毫不费力的就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群体行动。根本无需别人特地指明她必须怎么做，光是看着别人怎么做的，她本能的就自然而然地习得了不必明说就能自悟到的眼前的这种潜规则，而她，也只需学着别人的样儿，依着这当场即时形成的潜规则去做，便是合群了。

这样无需费力的合群本能的突然发挥作用，让高冉霎时就有了一种感悟：或许，“人”本身就是介于“独居”与“群居”之间的物种吧。但至于究竟要选择更“独”一些，还是更“合”一些，应该也是视具体环境而定的吧。什么样的生存方式更有利于个体适应当下的具体环境，“人”就会更偏向于展现出什么样的生存特性。但本质上，还是为了适应；也只有能更好地适应，才有更大的可能存活下来。

即便对高冉而言，“独居”绝对比“群居”更能诱引她活下去。但本质上，她也不过是选择了更适合她的生存方式去尽力维持着——对环境的适应与她自身的精神世界——的平衡，而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能活下去。

尽管她知道，所谓的“精神世界”或许也只是“人”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不断适应着环境的变化、进而逐渐衍生出的一种副产物。但有得必有失。既然“人”生来就能拥有远比其他物种更为发达的大脑，能利用这颗大脑进而获得更多的生存优势，那么，“人”就得为拥有这样的大脑而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产生了所谓的“文明”、所谓的“思想”，这些，本质上都是那颗大脑的副产物。

这样的副产物，好的一面，是能构造出一个想象的共同体，团结起不同的想象内容所能凝集来的规模可大可小的“人群”，好一起共同去把想象变作现实；而坏的一面，若是作恶，又或是是对一方是有利、对另一方则是伤害的话，那这样的想象，便会导致规模可大可小的争斗、甚至是战争。

而就个人而言，只要是个“人”，那他这一生就永远都会同时活在两个世界里——好似真实又不见得就是真实的全部面貌的所谓的“现实世界”，和引导自己“演”完自己的人生剧本的所谓的“精神世界”。

至今为止，高冉早已无数遍地想过，但即便心里清楚她能触及到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但又能怎样呢？“想象力”构造出的副产物的力量真的太过强大了，强大到自从她真正意识到它的强大之时，就已主动彻底地放弃了对它的反抗。那之后，她只想努力去适应——用更适合的方式去满足它，以此来换得内心片刻的安宁。

尽管在其他方面，高冉能够很好地警惕着不会迷失在“手段”之中，能很好地避免因把“手段”和“目的”搞混淆了、以致自己彻底迷失在对“手段”的无止境的追逐之中；但，对于“精神世界”这个副产物，高冉却从第一次在思考中触及到关于她眼里的“我”的本源和意义之时，才开始渐渐明白：

或许，当“人”最初产生了想象力，并且能借由这份想象力来团结起更多的同类，以众人的合作来大大增强了整个种群的生存力的同时，“人”也因为这样的想象力的愈发强大，以及它所构筑的“精神世界”对“人”的影响力的越加深远，而使得“想象力”逐渐变得不再只是最初为了生存而演化出的一种单纯的“手段”而已了。——至少，对于像高冉这样的“人”而言，是不是活着，能不能长久地活着，于她都不再重要，她只在乎她的活着、她的存在是否能满足她的“精神世界”对她的生命的想象？

也就是说，对高冉而言，即便她清楚“想象力”出现的最初，它的本质也只是个“手段”，是“人”为了能更好地生存才逐渐演化出的一种生存手段，但这样的“手段”演化至今，却已经强大到是她这样的“人”已无力抵抗的强大存在了。——她活着的唯一意义，唯一能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这个“手段”赋予她的；是早在她意识到那是“手段”而非“目的”之前，她就已经把它当作是要终其一生去圆满、去实现的“目的”了。

“呵。”

无论多少次面对自己理解到的这所谓的“真相”，高冉始终只能是冷冷一笑。既觉得人生荒诞，又觉得自己无聊。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知道自己只是个早已被“手段”操纵、被“精神世界”驱动着去实现它对现实的想象的“工具”而已，她也只能是继续一如从前般的努力平衡着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差别，努力缓和着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努力寻找着每个当下更为适合的方式去满足想象的底层欲求，以此来平衡她眼中的“现实世界”与她的“精神世界”分别对她提出的不尽相同的要求。

她别无选择。若是不能平衡，那无论是“现实”更占上风、还是“精神”更占上风，她都无法长久生存。而失去平衡的结果也只会是：要么，就是她会最终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然后很快无力承受无尽的空虚带给她的精神上的痛苦而最终选择自我了断，以寻求解脱；要么，就是她太过沉溺于精神世界的完美想象而无法自拔，最后因与客观现实太过格格不入而无法适应现实环境，最终也只能是死——死于对环境的不适应。

所以，对于生来就是“精神”比重远甚于对现实的适应的这一类“人”中的一员，承认——“精神”早已不再是“手段”，而就是“目的”本身——之后，高冉才能拥有无尽的动力去努力寻找每个当下于她而言更为适合的生存方式，去满足精神的真实需求，以此维持住是她无时无刻都同时活在其中的“精神”与“现实”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平衡。然后，她才能在不断微调着这样的平衡的过程中，让自己的生命得以存续……

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

回过神来，望着周围那一个个和她一样本质上都是同时活在“精神”与“现实”两个世界中的“人”。虽然不知他们每个人的“精神”与“现实”相互的比重各有多少？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哪怕看上去再现实的“人”，本质上都还是依着他自己对自己的人生的想象在行动着。——只不过，在他的想象里，人生就该是更侧重于现实环境，更强调对环境的适应，尤其是物质资源上的适应……

“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哪怕看上去我们有的太理想化，有的太现实化，有的又始终在这两者间来回摆荡、左右徘徊，但本质上，我们都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最终，我们也只会活成自己想象的模样……”

一瞬间，高冉突然有种被莫名掏空的感觉。她不觉抬头望了望即将破晓的天空：天是开始亮了，但也只是被先行的“光”给开始照亮了，但还未能看到光源的实体，而那满夜空的星光却已黯去，不见了踪影。此时的天色，还真是像极了高冉此时的心情——什么都看得清楚分明，但又什么都看不见，就好像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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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 只是旁观（二）

跟随领路的宫中内侍们来到各自指定的位置入座后，众人都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地等候着云臻的到来。

众人全部入座后，又过了一会儿，才听人宣告：“云皇驾到——”

众人皆应声站起，全都安静地等待云臻的到来。

而云臻也没过分虚摆排场。他并未让宾客们等候太久，在内侍提前宣告、众人也随声全都起身迎接后，他便几乎是掐着点地随即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然后就在众人略微低垂的目光的余光的“注视”下，款款走到了场地的另一头，一步步踏上那比众人所在的平地要特地高出三个台阶的一块面积大致占了整片场地的三分之一的台面的正中央，然后就在那台面上安放的唯一一张矮几前端坐下来。随后，他的身后便迅速簇拥上了一群手持各种物件、准备随时侍奉云臻在这样的场合可能会有的各种需要的内侍们。

“坐——”又一声内侍的宣告落下。

众人这才依次坐下，按着从挨着云臻最近的方向开始的顺序，先是第一排依次坐下，而后才是第二排。谁也不敢乱了坐下的先后次序。

高冉所在的位置，就在云臻右边第二排的第二桌；安雨洁则在云臻左边第一排的第二桌；她旁边的第一桌则是当朝丞相于英；而高家主高兰，则坐在云臻右边第一排的第一桌；她旁边则是傅家主傅彤；高琪和高瑜则挨着高冉两边坐着，高琪在第一桌、高瑜在第三桌；她们之后先是高家的两位公子，而后依次是尤松和傅文涵，而后才是傅家的两位小姐，再之后才是傅文轩和傅家的另两位公子。

此次前来的安家人，只有支持安雨洁的那一派，故，除她坐在第一排之外，其余的都坐在她后边的第二排。而董家，则只派了个不痛不痒、并无任何实权的旁支公子前来，坐于云臻左边第二排，挨着安家人之后。

那些皇亲国戚和其余朝廷重臣，则依着他们与云臻的亲疏、及各自手中握有的实权的大小，分别坐于左右两边的第一排余下的位置：左边为亲，右边为疏；座位越靠前，实权越大。

“显然，即便那些人手中的实权对云臻确实有一定的威胁，但还远不及分别坐于第一排的左右前两桌的那四位。否则，云臻是不会这样安排的，而那些坐于那四位之后的各位，也不会对此毫无异议了。——若他们的实力真的强到可以公开与坐于他们之前的那四位叫板的话，想必他们也不可能会沉默接受了云臻这样的安排的。否则，不就等同于接受了他对他们的贬低了？——从一开始就矮人一截，这样大损势气的事，若非确符事实，谁又能甘心忍受？”

反正，高冉是不信仅凭云臻已是云皇这点，就能令才是初次见面的各位，就肯以自贬身价的代价来卖他这么大的面子——尤其是此时的云臻还尚未在他们心中树立起绝不可犯的威信呢。

“想来，那些人应该是对排在他们之前的那四位他们各自手里的势力及影响力，还是有所忌惮的吧？

“其他三位倒还好理解，但这于英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势力吗？若真的是他手里的势力，那先皇怎么还敢留着他？难道就不怕他会趁着云臻羽翼未丰之时，就趁早架空了他，夺了他们云氏的江山，把云臻彻底变成了他的傀儡吗？不可能吧……再大度的皇帝也不可能会拿自己的江山去冒这么大的险……除非……”

高冉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与那些坐在对面第一排的皇亲国戚相比、的确是显得有些过于低调的、此时正坐在于英后边的云杰，顺便也瞟了一眼坐于他身旁的于启文。——在他之后，才是同样坐于第二排的其余安家人。

“莫非这是先皇特地安排的？让云臻坐上皇位，但为保云杰的命，他又把部分的兵权（应该有一半吧）交给了云杰？所以他们兄弟俩才会如此齐心一致对外？——至少目前看来，的确是如此。但为免招惹非议动摇了江山，云杰即便手握部分兵权，也必须隐瞒此事，始终都只能是做云臻背后的影子、不现于人前？而掩盖他手里的那部分兵权的最合适的幌子，应该就是身为辅政大臣的于英了？

“嗯……这事，于启文莫非也是知情的？否则，那日他又怎会那样敏感于我不肯悔婚的真正缘由？——除非，我对云杰的影响是会直接影响、甚至动摇到云氏的江山！”

反正，高冉是决不会天真地以为，于启文是因为不想云臻和云杰兄弟反目，才会那样在意她与云杰的婚约。——他可是愿意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将此事对云臻隐瞒下的！

高冉的目光在云杰和于启文之间来回游走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俩几乎同时觉察都高冉看来的视线、并即时回视过来，她才又很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没有半点匆促、慌张，故而也没惹来其他人的丝毫觉察。

然而，垂眸的一瞬间，高冉才突然想起，眼前的这些人——尤其是坐于第一排的这些外来势力的首领们——的座位次序，不正好是与他们到京后各自之间在那场无声较量之后所呈现出的彼此大致的力量排序是相吻合的吗？

“呵，敢情这位置的顺序，还是依着他们到京后为了投宿之争而相互‘较量’之后所呈现的结果，而临时安排的？

“这云臻的心会不会也太宽些？！这样临时抱佛脚、图省事……他就不怕他们中有谁偏偏就是刻意低调、隐藏了自家的真正实力，故意学着那些相较弱势又偏还是迟来了一步、以致不得不转投云阁和天阁的客栈的势力一般的，也故意主动投宿在那两家客栈之中，以此来向其他势力承认——‘我就是弱’？”

想到这儿，高冉不觉略带戏谑地抬眼看了独坐在不远处的台上的云臻一眼，心里想着：“虽说，会像这样主动承认自己就是不如其他势力的的确是少，但若是真有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而他实际的实力却又颇为强大的——像这样的势力，若真的有，且他们还真就这样做了的话，那云臻岂不是疏漏了他们，反给自己的一时偷懒留下了极为危险却又毫无自知的隐患？”

虽说此次前来，本就只是来凑凑热闹、在一旁看看戏，但毕竟现在的她还没能彻底与云氏撇清干系，还真难保一个不慎，就会被云氏牵累……所以，即便只是为了自保，高冉也还是暗自留心地再次扫视了分别坐于左右两边第一排的那些人，仔细核对了他们的次序与她自己私下调查到的他们的实力的强弱排序是否一致？

而后，她又再次回忆了一遍那些最后投宿在云阁和天阁的客栈的势力的具体名单，再进行了一遍核对。

结果发现，在第一排中，确有一人是后一步到的京城，但却是主动投宿在了天阁客栈，但他的实际实力却是来京的几大势力中排名第二的——仅次于傅家。而云臻给他安排的位置，就在傅彤的旁边……

“还好……看来，云臻还是有调查过他们……”

稍稍松了口气，高冉的嘴角又不觉微微翘起。——云臻这样的安排，她自然不难理解这其中的用意：那人即便是刻意后一步到来，还主动向众人示弱、主动去了天阁客栈投宿，但终究还是被云臻安排在了次于傅彤的位置上。想必这样的安排，定也会让那人领会到云臻对他的暗示：他有多少斤两，云臻一清二楚。

“如此一来，想必那人也不敢在傅家之前就先有所异动了。

“这招还真是高。无声无息的，就给了他们最有力的警告，让他们一来到这儿，光是看到自己位置的次序安排，就已经心知肚明了他们彼此间真实实力的可能差距。且，还能真心信服于云臻所掌握的情报的准确性。继而，不论是出于忌惮云臻的可能实力，还是出于忌惮其他的竞争对手对自己的可能威胁，他们都不会率先轻举妄动了。否则，谁先妄动，谁就是确定无疑的众矢之的了，彻头彻尾地成全了别人、牺牲了自己……

“看来，让他们来京后自己解决食宿问题——这不仅有利于他们自己互相之间大致摸清对方的底，也有利于像云臻这样的旁观者在一旁看清各势力之间私底下的可能关联、以及他们各自可能怀有的不轨意图。——这倒也不失为是能让各方都各有所获的好主意啊……看来，这样的安排，多半应该是他们各方多年博弈沉淀下的是各方早已默认的潜规则，而非云臻刻意安排的。——因为这是对他们各方都有益处的主意，且，他们谁也无法仅靠利用这一规则就能占据绝对上风。”

开宴后，高冉只一味沉浸在细嚼慢咽地品尝着被她不断送进口里的各种美味中。但她这样的享受，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却显得她俨然就成了——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真的只是来吃东西的！

尽管为了维持体面，他们并没有对此评论什么，但“高二小姐愚钝无知，失礼至极”的印象，已然深入人心了。

不过，对于那几个知情者而言，高冉刻意给众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于高冉自己，她这样，倒确实是可以避免招惹来不必要的关注、以及随之而来的没完没了的麻烦；于高兰和高琪而言，尽管的确会觉得她这样有些丢了高家的脸面，但比起高冉对她们的可能威胁，她这样做，反而让她们安心了不少。——至少，高冉已经是用行动让她们相信了，她确实无意夺权——为此，她甚至都不惜在众位权贵面前自损了形象；而傅家人、云氏的两兄弟、于英和于启文、安雨洁、以及挨着她身旁坐着的高瑜，都看得出高冉确实无意偏帮在场的任何一方，真的只是来旁观而已，便就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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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只是旁观（三）

早宴过后，在午宴开始前有近三个时辰的间隔。这个空档，云臻领着众人去了另一个搭有戏台的场地看戏。

但这一次，于英、高兰、傅彤，和那个之前挨着傅彤坐着的王爷——他们四人，则是跟随云臻去了楼上就座，其余的则都在楼下自己“随便”坐。

高冉自然是挑了最角落、最不显眼的位置坐下。但她才刚坐下，云杰和于启文就也挨着她坐下了，与她共用一桌。

“喂，你们想害我啊！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丞相公子，你们坐在我身边，是想把我暴露在人前吗？”

“放心，真正要提防的如今都在楼上了，而楼下的这些又都只想着跟我们攀交情……跟你坐一起，不但不会暴露你，还能借你来屏退他们的殷勤。如此，我们也能乐得清静。”于启文抢先一步回道。云杰便识趣地闭了口。

高冉听了，不觉看了云杰一眼，见他略有尴尬，便知他对于启文还是有所顾忌的。那对于启文刚才特地先云杰一步横在了他俩之间、特地挨着她坐着的真正用意，自然是不言自明了。

她不觉一笑，无所谓地敷衍道：“那随便吧。反正他们是不想巴结我的。若你们觉得这能帮你们拒绝了他们，那你们爱坐就坐吧。不过，先说好了，别吵我，更别没事就找我搭话。我可不想惹人起疑，更不想被你们搅了好梦。唉——天没亮就起来，刚才又吃得太饱了，害得我现在困得不行……不行，我得先睡会儿……”

说罢，高冉便毫无形象地直接趴在桌上，准备就地打个小盹儿，补补眠。

可她的眼睛才刚闭上，就听见又有两人走来了，还分别在她的对面和她的另一边坐下了。

“有没有搞错？！又来？”

她抬眼，一点都不意外于来者是谁。事实上，即便不用动脑想，光凭着他们身上的气味，这在场的所有人的具体动向，只要高冉想知道，她都能瞬间循着气味搜寻到。

“怎么？就许他们利用你，却不许我们也跟着沾沾光？”

“烦！随便你们！不过，你们这么一坐，那即便没我坐这儿，他们也不敢再主动来搅扰你们了。——这楼下的所有人中最有影响力的六人中的四个，如今都聚齐了。这一桌，除了我这个没眼力见的还赖在这儿不走之外，还会有谁敢那么不识趣地来这儿凑热闹？——虽说分明就是我最先坐这儿的……”

傅文轩正欲回嘴，却又被高冉抢先一步阻止了，但她倒不是再接再厉地驳击他什么，而是当着众人的面，主动向傅文轩说明道：“对了，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了，你托我向雨儿带的话，我没机会带到。今日也是我回京后第一次见到她。所以，如果你觉得那些话还有必要说的话，那你不如就趁此机会当着她的面直接告诉她好了。”

傅文轩听了，不禁挑了下眉。

“哦？文轩有话要对我说？何事啊？”

傅文轩轻笑了声，将视线从高冉身上转移到了他身旁的安雨洁身上，看着她的双眼，目光柔和地回道：“无事。”

但安雨洁看着傅文轩一如从前般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神，她脸上原先的和悦却逐渐褪去，笑容不觉收敛了。

她顿了下，赶紧又收回心神，转而看向坐她对面的另外两位，问道：“你们怎也会坐这儿？莫非，你们与冉也是旧识？”

大家都没有说话。安雨洁环视了那四人一圈，才后知后觉地自己回答道：“原来，不知情的只有我一个啊……”

安雨洁这样的反应，云杰和于启文早有预料，但高冉和傅文轩却是因此才知：原来，云臻至今都没让安雨洁知道高冉与云氏之间的那些利害关联，更勿论被于启文刻意瞒下的是连云臻本人都不知的高冉与云杰之间的关系了。

看着被云臻这样蒙在鼓里却还如此心甘情愿的安雨洁，高冉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便决定趁此机会最后再提醒她一次：

“雨儿，你应该知道，以你如今的身份，无论安家最终是否会落入你手，云臻都不可能会娶你的。就算他肯，那些支持你的安家人也不会肯的。——试问，有哪个世家大族会甘心让他们的‘家主’嫁人、而非娶人？——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势力究竟是归属于另一势力，还是仅是与另一势力结盟的问题啊！

“云臻与你们安家结盟，他可以娶你们安家的其他人，但就是不能娶你。而你，既然是他们拥立的‘家主’，那你也注定了可以娶皇族里的其他人、但就是不能娶云皇本人。

“雨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是形势使然，你和云臻之间的缘分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不是你们自己就能改变得了的。更何况，云臻是决不会放弃他的江山的。而如此一来，若是你不再是‘家主’了，那你就无法再待在他的身边了；但若是想待在他的身边，那你就必须是‘家主’！——但问题也在这里：你是‘家主’，那你就注定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他；而他，也永远不可能会娶你的！

“这便是你们之间的宿命。你真的要继续执着于他吗？你是真的只满足于能待在他的身边就好了？还是仍在妄想着什么不可能之事？

“雨儿，你这是何苦呢？”

“冉，莫非你也想劝我离开？”

高冉知道，安雨洁多半是把她与傅文轩归为一类了，才会有此一问。

“不，我只是不想看你继续自己给自己痛苦。但若是你执意如此，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我只是做了身为‘朋友’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至于其他的，我无能为力。当然，无论你如何选择，我即便不一定会支持你，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说着，高冉伸手去取了两个茶杯，分别放在自己和身旁的安雨洁的面前，然后各倒了七分满的茶水。她举起自己这杯，对安雨洁说道：“不管怎样，我祝福你。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安雨洁沉默了片刻，但还是举起茶杯，与高冉轻碰了杯后，便一饮而尽。

高冉随后也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而后，才转而对在座的另外三位说道：“我困了，先睡会儿，你们随意。”

说罢，她就又恢复了原先趴着睡时的姿势，很快就真的进入了浅眠状态。

与此同时，高冉之前提到的楼下最有影响力的六人中的另外两个——高琪和高瑜，则特地坐在了最前排。这样，她们俩就能并排而坐了。而她们身边的其他人，即便都想挨着她们坐着，但与她们各自也还是各隔了一条走道。——就连她们自己互相之间，也是隔着一张大小只够两人使用的茶案。

但两人也只是颇有默契的特地挨着彼此坐着，但她们谁也不打算与对方搭话。且，她们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彼此间就是这般相处的。

待众人皆就座后，戏很快就开演了。

台上的戏精彩绝伦，台下的叫“好”声频繁响起，但楼下的那六人和楼上的五人却始终只是静静地看着。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在看台上的戏呢，还是在看台下的“戏”？

而高冉，则早已渐入梦乡。且，叫“好”声越响，她反而睡得越踏实。

只不过，她这一觉睡得还真久……中途还时不时地突然直起身来，然后换个姿势，又继续趴在桌上睡去了。

头两次，她这样突然起身、微睁着眼的模样，还真让与她共坐一桌的那四人瞬间就都将视线全投在了她的身上，但每次还未待他们询问何事之时，她就又换了姿势继续睡下了。这样反复了两次之后，即便那四人仍未放松对周围的警惕，但对高冉的突然起身已然有了免疫，甚至都自动忽略了她的任何突然动作。

“唉呀呀呀……”终于睡饱醒来，高冉自然地站起身来，好充分地伸个大懒腰、舒活下自己的筋骨，嘴里还自言自语道：“这趴着睡还真是不舒服，浑身都僵硬了……哎呀，好酸啊……”

“呵，你醒得还真及时……”坐她身旁的于启文低声冷笑道。而后便也起身作势离开。

云杰随后也跟着起身，但并没有与高冉说话，就紧随于启文一道离开了。

高冉却只是嘴角微翘地目送他俩先行一步，而后便略有些兴奋地说道：“真好，又能吃东西了。”

原来，此时已经差不多到了午宴时间。戏已结束，众人都纷纷离场，准备重回宴厅用膳。

“那我先走了。”

趁旁人都忙着随大流离开，高冉随口跟还未起身离开的傅文轩和安雨洁道了别后，就自己先走一步。整个过程，她没看过他们一眼。

尽管离场时，大家都算克制，并无大声喧哗，但终究还是受了之前那持续了近三个时辰的戏曲的影响，他们中的多数难免还是会小声地与自己亲近之人互相耳语几句，多是谈论刚才的戏的。再加之，大家又都在离场。这便使得四周的杂音其实也不小。

在这样充满杂音的场地，除非是近在高冉的身旁，否则，纵使耳力再好，也是难以听清她刚才那声细如蚊的与那两人的匆匆道别的。

再者，高冉起身后直至离开——这全程，她都没有与那两人有过任何的眼神接触。

所以，即便旁人偶有朝他们这一桌匆匆瞟上一眼两眼的，也不会对高冉与他们之间的可能关系起疑。——毕竟，从那四人都在那一桌坐下后，高冉就基本是全程都在睡觉；而当她醒来后，她就起身自己离开了。——众人看到这样的情景，至多也只会认为：是高冉太没眼力见了！那四人坐那儿，分明就是私下有事要谈，可偏她非要在那儿呼呼大睡，也不懂把地方让给他们……果然愚不可及！

363. 私聊

午宴过后，在下半场戏曲开演之前，有近一个时辰的休憩自由活动时间，可供宾客随意在客房内短暂休息、或随意在御花园内闲逛私聊。云臻趁机假借回寝宫小歇片刻之由暂时离开，并让亲信内侍悄悄领着高冉走密道去了他的寝宫，与他单独会面。

“说吧，找我何事？就算我再不起眼，但突然消失太久也还是会惹人猜疑的。所以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你最好有话直说。”

虽然高冉早有预料，云臻迟早会找机会与她私聊。但没想，他竟会挑这个时间。若非是他自己太没耐性，那便是先前他们那五人在楼上商议的结果并不称他的心意，逼得他不得不早做防范，这才冒险紧早带她到此私聊。

“启文已经告诉我了，他找过你……”

“哦？”

高冉不禁挑了下眉。云臻看她的眼神，已经让她即刻就明白了他所知道的故事版本：原来，她让于启文转达的、和需要他与云杰私下配合的，于启文都直接全揽在了他自己身上。他不仅是如实转告了高冉的要求，他还把她与云杰私下见面之事都给篡改成是他私下去见过她了。这才有了之后与她的谈判。而至于云杰，恐怕云臻甚至连他与她早已相识都未可知呢！——更勿论是连她与于启文本就相识之事都被云臻刻意瞒下的安雨洁了。

高冉倒是没想到于启文竟会将她与云杰之间的事对云臻瞒得这样彻底。难怪他先前会特地与云杰同来与她共桌，还特地坐在他们之间，而云杰也始终对他顾及甚多……原来，是想到日后迟早会被云臻看出他们是相识的，这才特地在云臻的眼皮底下演了这么一出，好让他误以为他们是今日才刚相识——是借由于启文的介绍，才相识的。

此时想来，高冉还真有些小小庆幸于先前与安雨洁同桌时，她与云杰之间碍于当时所处的场景、以及于启文夹在中间而几乎没有什么眼神交流，而当安雨洁问起他们是否早已相识之时，他们也都沉默以对。——若非如此，只怕安雨洁定会看出破绽的。

纵使事后她会刻意从云臻那儿得到确认，得知高冉与于启文早已相识，甚至还能顺便获知她与于启文的那些大致过往，但只要没被安雨洁看出破绽，那高冉也就无需担心日后安雨洁与云臻因出于必要而必须互较各自知晓之事时，反而败露了于启文刻意瞒下的关于云杰之事。

心下觉得有惊无险地稍松了口气后，高冉明显比之前要更加警惕了，生怕自己会再大意。这次她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疏忽了。——尤其此时还只有她和云臻两人，于启文可没法再及时制止她犯下任何不可挽回的无心之过。

“既如此，那你的意思呢？是答应我的条件？还是与我为敌？”

“我可以答应你，只要傅家不轻举妄动，我便不会动他们……我可以为了你，与他们和平共处。但你想要的自由，我不能给！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事到如今，你也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为了我？呵，云臻，你还真敢说。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高冉颇为不屑地白了云臻一眼，“你最好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并非是我在求你，而是你确实需要我来帮你稳住他们。若是没有我的帮助，那就算彻底击溃你们云氏尚需时日，但若只是除掉你这个新皇，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倒不如说，如果你不识趣，那也不劳傅家或是你们云氏族内的其他人动手了，我现在就可以亲自送你一程！——不要以为我会没有后备计划，就非你不可了。”

说话间，趁云臻毫无防备之际，高冉就已凑到了他的眼前，两人身子隔着座间的茶案，但脸却只有不过一指的距离。

高冉刻意保持着这个距离，在心里默数了五下之后，云臻就开始忽觉有些头晕起来。

伴随着还没来得及平复的因高冉的突然凑近而瞬间加速的心跳，云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头晕应该是中毒的迹象。

“只要你不为难高家，我自有办法逼迫高家放我离开，从此与高家再无瓜葛。当然，与你也再无瓜葛。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帮你稳住傅家。今后，只要你们愿意和平共处，我就决不偏袒你们任何一方。而若是有一方先违约犯界，那我定会帮守约的一方彻底铲除另一方，永绝后患。”

云臻勉强扶着座椅的扶手，努力支撑住自己不致倒下，同时，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冉，问道：“你下毒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是觉得我不可能会对你下毒呢，还是觉得我不可能能这么轻易就得手了？呵，你这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究竟是你对自己太过自信了，还是对我的能耐太过低估了？”

说话间，高冉略带挑衅地看向他。只见云臻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神不觉闪过一丝波动，但终究还是只是无言地看着她。

高冉有些费解地回视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至于这么受打击吗？我不过是做了我理所当然会做的事，至于让你这般意外吗？意外到甚至都让你有些接受不了了？”——她所说的，就是此时的云臻呈现在她面前的状态所带给她的感觉。

但话刚说出，高冉便即刻转而就事论事起来。生怕晚了一步，她就不得不与云臻所谓的“情”进行正面较量了。若是那样，那可就麻烦了：在她看来，跟云臻争论他所谓的“情”，那只会是鸡同鸭讲，两人说的肯定不是一回事，也永远无法达成真正的共识。而像这样无意义的纠缠、争辩，对高冉也只会有害无利，于她纯属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会带来无穷祸害。——这样的百害无一利，除非她傻，否则一定连“开始”的可能都不要给它！

“实话告诉你吧，我的血不仅能解百毒，它本身也是那‘百毒’的源头。只要我愿意，我随时能运功逼出我体内的毒，将它挥发在空气中。

“算你走运，这次我只想给你个教训，好让你长长记性，并不打算彻底要了你的命，所以，我逼出的毒物的浓度很低。

“你虽中了毒，但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但我得提醒你，你所中的毒，它真正厉害之处，并非是它的毒性在这世间只有我能解——虽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而是它自身本就是活物。我的意思是，自你中毒后，一日之内，此毒的毒性便会在你体内增加一倍，再过一日，便会是三倍……拖的时间越长，它的毒性的增长就会成倍加速。纵使你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不出三日，你必死无疑。而能解此毒的，这世间也只有我一个。

“这可不是熟谙毒理就能解的毒，这是我们每个医谷弟子所独有的、是与我们各自的身体相匹配的毒物。在不同人的体内，这种毒物最后沉淀的毒性各有不同，而唯一能解掉此毒的，也只能是滋养出此毒的血液。

“不仅如此，因为此毒本就是寄生在人体内、是以消耗宿主的生命来滋养它自己的活物，所以，只要你死了，那此毒便会跟着死去，彻底消失。因此，待你死后，任何人都检验不出你的真正死因。——不过，就算你还没死，此毒的毒性，除非是本门弟子，否则也同样检验不出。——因为只有本门的独门内力才能引诱此毒显出毒性。

“而既检验不出毒性，待你死后也检验不出死因，那纵使你的心腹对你再忠心，怕也不能置云祥的江山于不顾吧？如此一来，岂不就给了我可乘之机？”

高冉不觉狡黠一笑，而后就又冷下脸来，最后警告道：

“你只有不过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内，若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不介意待你去后，再亲手扶植一位新皇为我效力。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能活过三日还不死，还是我能如我所言的将你们云氏牢牢掌控在手？

“别以为这云祥没了你就会崩溃。你不过是恰好拥有了这个身份，但这个身份却并非是非你不可。而真正能影响江山稳定与否的，是这身份及它所承载的云祥上下全体臣民们的共同信仰，而非是你这个人本身。

“所以，只要这个身份有合适的人来承担着，那即便那个人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你，并非是我的唯一选择。——从来就不是。”

说完，高冉便佯装要先行离开。

但没走两步，却又突然停下，刻意回头提醒云臻：“我差点忘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可是连行走都有些吃力了。若我估摸得不错，再有一个时辰，你就该卧床不起了。呵呵，如此一来，只要我让‘那些人’有机会亲眼看到你突然一病不起的模样……那就算傅家会碍于我的存在而不敢贸然行动，但你们族内的那几位尚不知情的王爷们，多半最迟就在今晚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嗯……到时，我再从他们中挑选最合我心意的人选来替代你，倒也省事了……”

说完，高冉才又转身准备离去。

“慢着！”

听到云臻有气无力地喝止声，高冉没有回头，但嘴角却已有些微微上扬了。

“怎么？”高冉明知故问道。

“好。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高冉故意继续明知故问道。

“答应……我答应与傅家和平共处。我也答应放你自由！”

高冉听了，这才满意地转过身来，走到云臻的面前。拾起他的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匕首，割破他的一只手指，待血开始流出，她才按着的云臻手腕的脉门，运功将毒素从那被划破的伤口处逼出。这道不大但很深的伤口，足足流出了近一碗的血，高冉才终于收了功，并直接甩开他的手，让他自己止血。

“你不是说只有你的血才能解毒吗？”

“这毒现在还未深入骨髓，只要运功就能逼出。只不过，即便如此，也只能是用我们医谷的独门内功才能逼出。所以，若是此时还有其他同门在的话，那这毒也还是能解的……”

“你骗我！”

“不，我没骗你，我不过是没把话说完整而已。再说了，此时此地，除了我，还有第二个医谷弟子吗？且，再过一个时辰，待此毒深入骨髓之后，那就真的只有我的血才能解了。所以，就算你知道了真相，最后也还是只有我能解。”高冉不无得意地大方坦白道。

临走前，高冉只最后提醒了一句：“你最好记住自己的承诺，否则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是防不住我的。”

364. 各有各命

皇宴结束后，高冉待与尤松回到高家、回了他们自己的小院、确定了周边再无暗探潜伏之时，才主动向尤松询问了是她已经酝酿许久的问题：“爹，这几日我便会离开。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直至事到临头、真的要着手解决离开前必须亲自处理的最后一个障碍之时，高冉才意识到，在她去与高兰交涉之前，她得先问过尤松自己的意愿。除非他本人愿意跟她走，否则，即便她说服了高兰愿意放他们离开、并确保了不会因此而迁怒到尤松的本家（据说是与云祥相邻的一个小国的一个世家），但也终究没能带走一个本就不愿跟她离开的人。

但尤松似乎并不意外于高冉这样突然的询问，反而又再次用他今早出发时对高冉突然说出那句感慨时看她的那种眼神看向她，委婉地拒绝道：“冉儿，每个人活在这世间，自有他自己的命数，强求不得。你若想走，便走吧。你也该走的……”

“爹？”

看着高冉一脸不解的模样，尤松浅笑着，第一次道破了秘密：“从你第一次开口唤我‘爹’，我便知你并非是我的冉儿。但不管你是谁，我都感谢你这样珍视冉儿的身体。或许，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吧。如今，这具身体是该属于你的。你想走，便走吧。”

“爹！你，你竟然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高冉并不打算否认。尤松看她的眼神、及她对他惯常品性的了解，她知道，他说的的确是他的真心话，他确实知道她并非是原来的高冉——他的女儿高冉。

不知为何，高冉突然有些没来由的感到了一丝愧疚，为自己对尤松隐瞒身份这么久而感到愧疚，也愧于他对她的好。——哪怕如今已经知道了他原来也同样对她隐瞒了他其实早就知情的事实……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你是我在这儿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温暖’的人。我不忍心伤害你，我在乎你的感受，所以我宁愿做‘高冉’的替身，以你的女儿的身份活在这世上……至少，在被你揭穿之前，我始终都是这样想的……”

高冉的言下之意是：若非是出于在乎尤松的感受，那以她的性情，一旦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于她是种负担，那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哪怕是假死也要彻底摆脱这个身份，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费心想要光明正大的以“高冉”的身份活下去，并让尤松和巧儿也能光明正大地摆脱高家、去过他们自己想过的生活。

尽管高冉也不否认她这几年的费心谋划、近日来与那几方的数次交涉，更多的是为了给她自己想要的生活营造一个在她有生之年能相对稳定的大环境。但若是从一开始她就能不在意这身份，若是从一开始就摆脱了这个身份，那高冉也未必不能以另一种譬如一个无名小卒这样的身份去实现她想要的生活：就算当初她不能凭着“高家小姐”的身份进入暝居书院，就算她不能拜赵奕为师，她相信，她也能在江湖中存活下来，然后依着“物以类聚”的自然规律，遇见其他的医谷弟子；就算再退一步，即便她无缘拜入医谷门下，使得她甚至都活不到如今的年纪，她也相信，她能让自己活着时的每一天都过得真实、真心，顺心而活，无愧于心。——这，才是她想要的。而这，基本与她具体是何身份没多大关系。

再说了，若是当初她从一开始就舍弃了“高家小姐”的身份，那她就不会有一个巧儿从一开始就一路跟随着她；再后来，也就未必会遇见董天一和云臻了；那她便不会被云臻纠缠，也不会出于最初的无知的私心而与董天一私定了婚约；日后也不必为了安置巧儿而招惹了“七”……而如今，也就不会还欠着董天一的一个明确的交代，而于启文，也不会因为云臻的关系而主动找上她了……

再有，若是当初她没有为了躲避云臻而私自离开书院，那她便不会恰好赶上了那日天阁举办的诗会；而若是她没有为了赢得奖赏而去了诗会现场，便不会恰好赶在——邱岳泽还在犹豫是否要夺取他当时的势力所覆盖的那片土地上的真正统治权——之前，偏就让他看到了她……若是当时他没有注意到她，那他就不会因为一念之差的选择就致使自己彻底失去了重新再选的机会，也彻底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走向、再难回头，从此就与云祥的江山彻底无缘了……

而对高冉自己，若是当初没有认识邱岳泽，便不会因为他而认识了高兮，也就不会有了之后的那些与他一起的经历，也不会因为那些经历而日积月累地欠了他那么多的人情债……

再者，若是没有与邱岳泽的交往，那在后来途径李霖所在之地时，高冉就不会特地投宿在天阁客栈，更不会因此又认识了李霖；那后来，也就不会与李霖谈了笔报酬不菲的生意，而她，也就不会因为怀揣大笔银票深觉不便而特地去了趟钱庄，而若是没去，那她也就不会在路上凑巧撞见了正试图逃离秦楼的云杰了……

若是没有撞见云杰，没有看见他竟长得与云臻近乎是一模一样，那高冉也不会“好心”地救他一命了；更不会有后来两人出于他们各自的算计而私自定下的婚约……

还有，高冉后来途径淸漓镇时，若非碍于她的身份对她的要求，以及云臻可能对她的威胁，她也不会主动去拜访傅家和安家。而若是当初没去拜访，她就不会认识了傅彤、傅文轩、安鹭、安雨洁，以及后来在蕉国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家的新家主安绮。而在即将离开云祥之时，她也就不必为了要安置巧儿而留下了“七”，这才招惹了“七”，也才会被他趁机陷害、引起了她的二师叔叶玒的注意，也才有了后来那不情不愿地帮她善后之事了……

若非为了替叶玒善后，高冉也不会认识左义，更不必与季沐青同服下同心蛊，与他结成了不得不生死与共的关系……

还有高立文、高琪、阿木、高瑜……若非因为“高冉”的身份带给高冉的各种资源及要求她承担的各种责任限制了她可选择的范围，这才使得她为了遵从自己的本心而必然会走上的这条道路，若非是在这条路上必然会做出的那一次次的选择的沉淀，那这些人便也不会找上她了……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身份，高冉才必须回到云祥，必须费心去维持住傅家、高家、云氏及天阁——这四方的平衡。

若不是为了要维持住这样的平衡，高冉也无需变着花样地用自己拥有的各种资源去与这四方达成具体内容各有不同、但都指向暂时按兵不动的共同目的的协议。

要知道，为了达成协议，她交换出去的可不仅仅只是她的血，还让渡了她最不容侵犯的“自由”的一部分：她可是承诺了，事成之后定会带邱岳泽离开的；而那个董天一……既然她确实没有能站得住脚的理由拒绝他，那若是日后他自己追来，她也还是不能拒绝他跟在身边的；还有高兮，她欠他太多，已然到了无法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的地步。想必，他多半也会要求要跟她一起走的……还有那个云杰——至少在与他达成共识解除了婚约之前，他于她始终是个隐患……

对高冉而言，无论当初是出于何种原因而选择了以“高冉”的身份活着的，但这样的生活，和——如果从一开始就选择放弃这个身份再重新开始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在本质上，这两种生活能带给她的都不会有太大差别：她既不会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所带给她的那一切好处会有多好，也不会觉得这个身份所带给她的各种坏处又会有多坏。

在她看来，无论怎么选，每种选择都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坏。但只要她始终都是遵从自己的真实心意活着，始终不迷失自己真正想要的，那无论是何种身份，体验着怎样不同的喜怒哀乐，本质上，对她的生命而言，都是一样的意义：经历的内容再不同，但本质的灵魂却依旧还是那同一个人。

所以，无论怎么活，对高冉而言，都没什么可遗憾、可不甘的，也没什么可眷恋、可缅怀的。——都一样。

只不过，此时此刻，高冉的脑海中确实闪过了一丝这样的想象：如果当初她知道尤松原来早在她第一次开口唤他“爹”时，就已知道了她并非是真的“高冉”，那或许后来的事就会简单许多……就算她必然会改变的选择，或许不一定能让她活得比现在长久，但一定会比现在过得简单。

但即便如此，她也怪不得谁。像这样的过往，也不过是他们彼此间善意的误会罢了。只不过，他们谁也没想到，像这样的善意，却让他们彼此蹉跎了七年多，才终于得以彻底摆脱各自心中的同一个秘密对他们的束缚……

“好吧，既然事情都说穿了，那我也不隐瞒了。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来历，但我能告诉你，其实我也叫高冉，用你们的语言来叫，恰好是与你的女儿同名同姓。不仅如此，我们连模样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她长得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我其实一直有种怀疑：你的女儿很可能就是我，我和她很可能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我们各自所处的‘时间’有点不同……所以，你把我当作她，也不算错……”

“但你终究不是她。”

“但你也同样喜欢我这个女儿，不是吗？”

尤松不说话了，但却默认地笑了。

“爹，你真的不想跟我走吗？”但高冉却收起了玩笑，转而严肃地最后一次问道。

尤松听了，也同样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高冉，认真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每个人自有自己的命数，强求不得……你走吧。”

365. 昭告天下（一）

与尤松分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高冉在黑暗中独坐到天明，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决定采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当面对高兰、高琪、高瑜同时说清楚。她要从一开始就让她们所掌握的关于她的事，与傅家和云氏所掌握的基本持平，决不让另外两方在这方面比高家更占优势。

同时，她也想借此机会给高家提个醒：一旦战争爆发，无论高家偏向哪一方，最终都不会有善终。因为这一次，无论哪一方最终得胜，都会吸取教训，不会再纵容大世家的存在。为了保障自家的权力不再被威胁，胜者一方一定会想法设法地打散大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让这些大世家从大变小、直到恰好达到了既能继续为统治者源源不断地提供各种财源物资，又永远无法脱离统治者的掌控，让曾经的皇族与大世家之间的平衡彻底倾斜于皇族一边，让大世家最终彻底沦为皇族手中的棋子，永远只能以皇族的利益为优先。

高冉觉得，她必须尤其要让高兰和高琪知道，她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就赶紧趁着这短暂的休养时期，努力壮大自己的实力——至少，不要弱于云氏和傅家，以备日后不得不参与其中的四势之争；要么，就继续像现在这样左右摇摆，然后继续做着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能一如现在这般的以最小的损失换来家族的长久兴旺、不受致命创伤的美梦，等待着最终被最后的胜利者逐渐拆散整个家族、直至彻底瓦解掉高家的势力为止。

“高瑜我没把握，但高兰和高琪都是谨小慎微之人，即便不信我说的，但如此干系重大之事，只要让她们知道了，那她们定不敢不放在心上的。给她们提个醒，那剩下的她们自己就会去做……”

高冉想了一夜，除了大致想了一遍该如何同时应对她们三人、以迫使她们不得不重新调整与彼此之间、及与其他势力之间的互相制衡博弈的策略之外，另外，她还想了关于尤松的事。她决定：还是尊重尤松的选择。但若是可以，她想尽量帮助高家提早做好预防，尽量把可能遭遇的损害降至最低。惟有如此，才可能最大限度地确保已然将自己的命运与高家的兴亡紧密捆绑在一起的尤松、他的安危。——哪怕他自己也知道，如有必要，高家定会为了保全自家而舍弃他，他也不能忘记自己之所以嫁到高家所背负的是他的本家托付给他的使命、责任。而他，也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而这，便是高冉与尤松真正不同之处：尤松是从一开始就把人等同于身份，从没想过要一分为二地把具体的人和身份分开来看，所以才会觉得他的身份所必须背负的责任就是他自己的责任，并且始终都觉得自己和身份本就是一体的，从未觉得这两者是可以分开的——更勿论会想要改变那被身份早已定下的命运了。但高冉却不是这样，对她而言，若是不在意，那任谁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但若是在意、或因形势所迫而必须在意之时，那她便会先看到这个具体的人，然后才是这个人身上的具体的身份和他拥有的具体的资源、以及由此而来的具体责任和相应的权力，而不是先看到身份、资源和权力，然后才是那些外物包裹下的那个具体的人。

所以，在高冉的眼里，尤松在意的那些责任，对她根本就没有束缚力，她也根本就不在乎。她觉得，那些责任并非是因为那个人是尤松才必须背负，而是因为尤松恰好拥有了那个身份，才必须承担起那个身份所必须背负的责任。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拥有了那个身份，那就都得背负起同样的责任来，而非是非要尤松这个人来背负不可的。

高冉只会在乎尤松这个人本身，而至于其他的，在她看来，那些都不过是他身上附带的外在之物而已。且，多数还只是与他的身份有关，而与他这个人具体是谁反倒没多大关系。

但即便如此，对于究竟要不要在乎那些外在之物，高冉最终还是决定要以尤松自己的意愿为主：他若不在乎，她便不在意；他若在乎，她便尊重他的在乎，尽她所能地成全他。

毕竟，即便她不认同尤松像这样去看待他自己与世界的关系、看待他自己的人生，她也必须承认：适应，才是王道。

每个人，只要还能好好地活着，那他就定有自己的一套适应世界、保障生存、平衡内外的方式。再者，若跳脱出人类社会，放眼整个自然，会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是为某个人而存在的，是人自己必须要适应这个世界才能够存在的；不是世界要来适应谁，而是人自己要用适合自己的方式去努力与世界达成和解，努力去适应世界、平衡自己与世界之间的矛盾摩擦。否则，最终会被淘汰的只会是人自己，而非这个世界。——世界没了人，照样存在；但人却没法脱离世界而独自存在。

——因为有着这样根深蒂固的认知观念，所以即便高冉再不认同尤松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她也不会自以为是地试图去劝说、甚至强迫他接受她的观点。她没那资格，也不该如此。

在她看来，既然尤松能在他那套观念的支持下活到现在，且还活得好好的，那就说明，他的观念至少是适合他的，一定是有这观念之所以能存在至今的合理性的。而至于她自己能不能理解，那是她的事，与那观念本身无关。

天大亮后，高冉便在自家院中点燃了一支彩烟爆竹，是高兮给她的。他俩约定了：只要高冉需要他现身之时，就点燃这爆竹，他便会即刻赶往她的确切所在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此时，正同在京城、但却刻意隐匿在城边恰好是天阁和云阁的眼线监视的盲点区域的高兮，远远看到空中出现了是他独配的紫色彩烟后，他第一时间就先交代了他的副手：一旦在他走后又再次看见刚才的那紫色烟雾，就立刻率一众死士赶往高家救人；但若再没动静，就在此静候他归来。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轻举妄动。

而后，他才动身独自赶往高家。

与此同时，城中已开始着手离京事宜、但还未真正动身离开的其他势力，他们也同样看到了那紫色彩烟，也同样知道是从高家那儿升起的。便都不约而同地派了手下最得力的暗探前去探查情况，然后尽快回来禀报。——傅家和云氏自然不例外。但却独独缺了天阁。而邱岳泽的反应却让他身边的“七”觉得：他要么是早就知道其中内情，要么就是知道此烟一旦放出会有何种后果，且，对于之后的后续之事他是很放心的……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七”都不难想到：不管放烟者是谁，但这烟的来历必定与高冉有关。不过既然邱岳泽对此毫不在意，那他也不必擅自插手其中，以免好心办坏事，反而损害了他与邱岳泽之间的关系，反而对他不利。

各路暗探有先有后，亦有几乎是同时抵达聚集在高家附近的。但因大家此次前来都是冲着同一目的，故，当他们发现彼此之后，只简单做了交涉，便默契地划清界限、彼此互不干扰，都静匿在暗处等待合适时机各自行动、潜入府中一探究竟。

但没等一会儿，他们便都看到一外人（非高家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偷偷潜入了高府——他分明早就发现了他们，但却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见此，他们中更倾向于冒险的几人，便率先不约而同地尾随那人偷偷潜入了高府。而后，他们便很快发现：此人竟然对高府内的格局了如指掌，一路没有半点犹豫地巧妙避开了高府内高家人自己用于互相监视的眼线，却毫不在意被其他势力的眼线发觉，且还目的十分明确地径直去了高冉所在的小院。

尾随者们虽然尚不清楚此人究竟是何人，但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这彩烟就算不是那小院的主人放的，应该也与那小院的主人有关。而此人此次前来的目的，也必定是与那小院的主人有关。且，他似乎还有意要引着他们这些外人一起去“围观”之后的整件事。否则，他不会只有意避开了高家的人，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行动全然暴露在他们这些外人的眼里。而那小院的主人，据他们所知，只有尤松和高冉两人……

所以实际上，此时在这些尾随者中，除了云氏和傅家各自派来的两名暗探已然想到了此事定是与高冉有关之外，其他势力派来的暗探则都只想着暗自在一旁围观事情的发展，以便弄清此事究竟是与那两人有关呢，还是只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人有意安排的？而至于其他的，他们都打算等确认了真正的始作俑者之后，再随机应变。——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他们每个人都是身处在身边全是非敌非友的其他势力派来的暗探的包围、互相监视之中，那选择决不贸然做出头鸟、耐心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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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昭告天下（二）

高冉燃放了彩烟后，便独自坐在自家小院的庭院中等候高兮的到来。

而另一边，直到高兮刻意现身在通向高冉小院的那条与大路分叉的小径入路口处时，潜伏在附近的高家自家的暗探才发现了高兮这个外来者。

但他们只是奉命远距离监视高冉、却不得擅自干涉她的一切行动，这才使得他们即便眼看着高兮、以及紧随他之后又相继到来的另外五个外来者都陆续去了高冉的小院，他们也仍只是坚守在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远距离监视，不曾现身踏足那条小径半步，更不打算也跟着他们进到高冉的小院中去一探究竟。

不过，见这帮外来者竟如此“光明正大”地去见高冉，还一来就是六个，为防万一，他们还是派了一人特地去禀告了家主高兰，打算等接到她的指示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来啦。”

“嗯，顺便也把该‘带来’的都带来了。”

高冉听了，歪着头，视线越过高兮，朝他身后不远处的矮墙望去。

“如此甚好。”——但高冉并不打算唤他们现身，只任由他们继续这样跟着。

而后，她又转而对高兮说道：“走吧，陪我去见几个人。”

高兮也不问缘故和具体要见之人，只点了下头，便跟随高冉大摇大摆地出了小院，重新沿着那条小径走到了通往高兰所在的主院的大道上。

但尾随着他们也走到了临到大道的分叉口的那五名暗探，见那两人那样大方地暴露行踪于所有人前，便又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本欲跟进的脚步。

尽管他们知道就在他们选择尾随高兮进到高冉小院时，就等于是已经向高家的暗探暴露了他们自己的行踪。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再继续尾随那两人走他们正在走的这条大路，反而纷纷跃身隐到了附近不起眼的角落中，以便自己随时能全身而退。

而他们这样的举动，也让一旁自发现他们起就始终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高家暗探知晓了：原来，这五人和此时正陪在高冉身边的那人，并非是一伙的。

于是，高家暗探中就又有几人自觉地离开了，打算分头去调查这六个突然公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都究竟是哪些势力派来的？并打算待查清之后就速去回禀让高兰知道。

一时间，除了高冉和高兮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向主院之外，其他潜在暗处的各方探子则都选择了按兵不动。他们一边都在密切监视着那两人的一举一动，一边则又时刻警惕着其他几方的可能动作，彼此相互牵制，谁也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高冉在高兮的陪同下径直走向主院，直到看到分守在入口处两边的两名守卫，才停下了脚步。

那两名守卫见高冉竟第一次主动来此，知道必定是有要事要找高兰，倒是十分识趣地主动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同时，他们其中的一个还主动表明会即刻就去向家主禀报，请她稍候片刻。

“多谢。”高冉礼貌性地回了一礼，便目送那守卫匆匆离去，直至看不见为止。

而后才转而对留下的那位说道：“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你只管继续这样站着就好。不过，别打扰我。”

“是。”守卫立即识趣地服从了高冉的授意。真的只是守站在那儿，目不斜视。作出一副“不管之后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与他无关，也决不会记得”的模样。

高冉拉着高兮走到离守卫稍远些的地方，刻意挨近高兮低声说道：“一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都随机应变地配合我。记住，这次的目的不仅是为了保障我能全无后顾之忧地离开，还得保障我爹和巧儿今后的安危。为此，我不仅要让那些‘观众’为我见证，还得让他们各方今后都会和高家一样：经此一事后，都再不敢碰我爹和巧儿一根毫毛。否则，就算他日我不在了，邱岳泽和我师父也定会为我报仇。我就不信他们会不忌惮天阁和医谷对他们的报复！”

“好。”

高冉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再重新回到了路口处，静静等候守卫的回音。

她知道，她会被获准进入院内——是必然的，区别只在于，她究竟需要等候多久才能收到回音？而这等候的时间的长短，则将成为她揣测高兰对她此次突然主动造访的应对的事前相关准备是否周全的可靠依据。但不管怎样，高兰应该不敢公然让守卫回报说让她特地在此再等候一会儿的。毕竟，无论以怎样的理由，高兰至多也只会故意拖延让守卫回来放行的时间，而不敢用这种方式来公然挑衅于她。——尤其还是在还未弄清她的确切来意之前。

两人重新回到入口处又等了一会儿，那守卫就回来了。二话不说就给他们放行，并亲自领着他们前往高兰此刻所在之处。

“看来，若不是猜到了我的来意，便是在该怎样对待我这个问题上选择了暂时先报以善意。嗯……我猜应该是后者。呵，看来我这高家小姐的身份，再不济也还是有点用哪……”高冉心中不免暗自腹诽道。

两人跟随守卫去到了位于院内深处的一座院中花园的入口处，守卫才止住了脚步，示意他们自己进去。

高冉会意地朝守卫点了点头，他便迅速退下了。显然，不管他们来意为何，高兰都不希望在明面上还有第四人在场旁听。

高冉带着高兮走到高兰面前，先特地向高兰礼貌性地微施一礼，而后才主动向她介绍道：“母亲，这位是天阁阁主邱岳泽的心腹，亦是我的至交。他叫‘兮’。”

随后高冉又转而十分正经地向高兮介绍道：“兮，这位是我的母亲，高家家主。”

她既刻意不在高兰面前提及高兮其实是随她姓“高”的，也记得避讳身份限制而没有当面提及高兰的名字，只称她是“家主”。如此，既维护了高兰的面子，也给他们自己留了余地。

“天阁？”

虽然高兰尚还不知高冉与天阁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密切，但以她的身份，且之前又跟随医圣在江湖游荡了那么多年，她会认识邱岳泽、与天阁有些接触——这些，高兰倒不觉得意外。

只是，当高冉特地弄出这么大动静，还招惹来一群连她这个家主都不得不暂时容忍他们在暗处窥视这眼下正发生的一切的各路探子，如今又特地向她介绍她的“至交”——还是天阁阁主的心腹……

高兰直觉的就觉得此事甚是蹊跷。虽然她还看不出究竟哪里不对，但已然有了警觉。便暂且配合地允许他们俩与她围桌而坐，不必再站着与她说话了。

“母亲，我有事要与你相商，但必须还有大姐和‘三妹’在场才行。因为此事今后也势必会与她们有关……”

高兰微蹙眉头，眼里的警惕不觉更深了。她就知道高冉决不会平白无故搞出这样大的阵势来见她的。只是，她不明白：既然高冉无心夺权，昨日在宫中还那样费心地让自己成为大家眼里的笑柄，那今日，她又为何又刻意引来他们一起旁观她接下来的动作，又一下让自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高兰真的有些摸不透高冉的真实意图，但想到她自己主动提出要高琪和高瑜都同时在场，便又觉得她应该不会偏袒哪边，更不是打算在背后挑拨离间、以利于她自己最终得势——她应该不是在打这个主意。

在确信了至少高冉确实不是为了谋权而来，高兰便决定，在看清她的真实意图之前，先顺着她的意思，先看看她究竟想作什？

于是，她便答应了高冉的要求，唤人速去叫来高琪和高瑜。

在等待她俩到来之际，高冉趁着她俩还未到来，先提醒了高兰：“母亲，你就不好奇为何明明都快势不两立的云皇与傅家主，昨日对待彼此的态度却反而很是暧/昧不明吗？若只是云皇如此，倒还好理解——毕竟他才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忌惮傅家也是情有可原。但为何连傅家主也同样对云皇态度暧/昧呢？母亲，你难道就不好奇这其中的缘由吗？”

“你怎会知道这些？”至少在她看来，像这样微妙的直觉判断，决非是昨日进宫后就只顾吃睡的高冉能轻易觉察出来的。但话刚问出，高兰自己便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他们会那样，与你有关？”

随后，她又刻意看了看高冉身边的高兮，“你特地带他来见我……莫非，此事也与天阁有关？莫非，是你和天阁共同促成了此事？”

自己推测至此，高兰心中就已基本有数了。若事情果真如她所想，那就不难想到高冉是如何逼迫云臻和傅彤就范的了。那也就是说，若事情果真如她所想，那云臻和傅彤昨日之所以会在相互试探的同时，又极为克制、警觉地避免冒犯到对方，且一整天下来都全无挑衅意味的微妙互动——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很可能就不是他们自己的本意了，而是高冉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她的意思。

“不，也未必是她的意思……”任凭高兰怎样高看高冉，就算她相信高冉有本事能让医谷无条件支持她的所作所为，但也无法令她相信高冉能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就能左右天阁的意愿。而若是如此，那高冉的“意思”，很可能不是她的意思，而是天阁的意思了。而她，只不过是代为传了话而已……

高兰觉得这样的解释才更为合理。

“是天阁阁主授意你这样做的？”尽管心里仍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嘴上还是把她认为最为合理的猜测问出了口，以试探高冉的反应。

但不管高冉会作何反应，高兰都已决定事后定要查个清楚。她隐约觉得，之前之所以对此事竟全无觉察，并非是因她的疏忽，而是有人在暗中妨碍高家获取到这方面的情报。而能如此无声无息地将她蒙在鼓里的……再又想到昨日，云臻和傅彤两人的那种诡异的“默契”……

“没错！那两人定是知情的！”

被高冉提醒后，再次回想起昨日那两人之间的互动，高兰这才明白那种微妙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就是他们都知道，但就她不知道，且她的不知道还很可能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尽管他们可能都只是各自行事，却意外地促成了他们的共同目的的达成。

但高冉却故意不肯正面回答高兰的问话，反而不肯让步地再次强调道：“不急，母亲想知道的事，待大姐和三妹都来了之后，我自会一一向你们道明。放心吧，我始终都是高家的人，我再不济，也不会任由高家被置于危险之中而全然不顾的。只不过，此事今后势必也会与她们有关，而她们今后也势必会影响到高家的兴衰，所以还是等她们来了再说吧。”

尽管高冉说的这些高兰都不爱听，但就冲着她亲口承认了“她始终是高家的人”，高兰便决定原谅她对她的无礼冒犯，愿意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且还很大度地在心里默许了高冉可以用她自己的方式来与她商议此事。

367. 昭告天下（三）

高琪和高瑜到来后便依着高兰的意思分坐在了她的两边。这一来，五人就刚好把圆桌边的座位都给坐满了。

“现在可以说了？”

高冉点了点头，便转而先对后来的那两位简单概括了她之所以要她们来此的原因：“请你们特地到此，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是天阁、安家、董家、傅家、云氏皇族、甚至连蕉国的蕉皇都知道的，但偏就你们不知道的事……”

“何事？”高琪忍不住追问道。

“是关于冉儿的。”高兰回道。

“什么？关于你的？”

说话间高琪与一旁始终未做声的高瑜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高冉。但她们的眼神有些不同：高琪是疑惑中夹杂着警惕，而高瑜则是一副打算静看好戏的模样。

虽然高冉没法从高瑜这样的反应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但至少，她已然可以确定：云氏和傅家都没有把此事向高瑜透露分毫，她确实对此毫不知情，不过，她似乎对此也并不在意——既不在意自己是否知情，也不在意那两方势力是否对她有所隐瞒。

“奇怪，她竟然会毫不在意？看来，如若不是是否知晓此事对她无关痛痒，那便是她自己早已另有算计，且，她的算计却恰巧是我思考的盲点，所以我才会始终看不透她？究竟是哪个呢？”

尽管心里有了这样的疑惑，但抬眼看着眼前的高瑜，高冉自己也不知为何，很自然的就偏向于想要去相信前者——相信，高瑜对她确实不在意，是那种——无论她怎样，都不会妨碍到高瑜的核心利益的，是真的无关痛痒的——不在意。

收回自己略带探究的眼神，高冉言归正传道：

“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早在我离开书院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了天阁阁主。且，私交甚笃。而此事，由始至终我也从未想过要刻意隐瞒。

“然而，我不隐瞒不代表其他势力就不会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想方设法地阻挠他们各自的对手知晓此事。——尤其是不能让对手知道得比他们自己所掌握的相关情报还要全面。

“结果，他们这样一来二去的，到最后，关于我与天阁之间的关联，江湖中便莫名出现了许多内容各有不同、甚至还自相矛盾的版本……

“理所当然的，这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假的。而那少数的确是真实的的情报，它们也早已被拆成了零乱的碎片，被散乱地掺进了各种不同的故事版本之中，与那些假情报一起捆绑存在着。

“所以，如今还能在江湖中找到的情报，即便其中确有真实的部分，但也都只是真相的一部分而已。且，那些势力为了阻挠各自的对手知道比自己更全面的真相，而互相采去的阻止手段越是丰富具体，那被散落、遗失的真相碎片就会越多。到最后，任他们再有能耐，也再难仅凭一己之力再重新拼凑出完整的真相来了。

“真可谓是‘损人又损己’的典型了。且，如此一来，即便是他们中掌握了最全的情报的，但比起我和邱岳泽，他们知道的也永远都是有残缺的。除非向我们本人核实，否则，不确定的部分就永远只能是他们自己的臆测，算不得数的。更要紧的是，因为此事关乎邱岳泽是否会因为我而影响了天阁未来的动向，那他们当然不敢仅凭自己的臆测就贸然行动的。

“但他们又不可能真去找邱岳泽核实他们各自残缺的那部分情报，那自然是得来找我了。——至少，比起邱岳泽，接近我的风险显然要小得多，而从我这儿获得他们想要的情报的可能性也会高得多。甚至于，若是我好控制的话，那没准他们还能通过利用我来助他们事半功倍地达成——通过影响邱岳泽，进而影响天阁今后将朝着有利于他们自己的方向行动——这一目的呢。”

“这么说，你先前提到的那几方势力，他们都曾找过你了？而你也都全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们真相？”那三位高家人中，只有高琪按捺不住，赶忙追问道。

“嗯？嗯……这经过说起来就复杂了……总而言之，就是我们因为要达到各自的目的，结果就互相有了不可避免的正面接触，以至有了直到今日都还没能彻底撇清、反而变得越发复杂的牵连。

“但他们也不会蠢到直接来问我。他们想知道的、想确认的，都是在与我多次交涉后，自己觉察到的。虽然可能在旁枝末节处仍会有曲解之嫌，但紧要的部分倒确实是清楚无误了。而这，也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们知道的：虽然我没有能左右天阁的能耐，但邱岳泽有。而以我们之间的交情，只要不触犯到天阁的核心利益，那我想怎样，他都会支持我。”

“你的意思是，迫使云氏和傅家暂时不敢动作的，是你，而非邱岳泽？而他，不过是顺了你的意，在你背后支持你？”高兰重复了一遍她所理解的高冉的意思，以确保她的理解与高冉想说的真相没有致命的误解偏差。

“嗯。”

“怎么可能？！”高冉肯定了高兰的理解后，高琪却是无比诧异地看向高冉，且心里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更何况……高冉她凭什么？！

但高兰和高瑜却沉默着。高瑜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这让高冉觉得，她似乎始终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高兰，则转而看向了高冉身边的高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恐怕这位也不会只是‘至交’这么简单吧？”高兰突然问了一句与刚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话。

高兮听了却只淡然一笑，并向高冉递了个眼色，但并不打算为自己做个详尽的自我介绍。而高冉在接收到高兮递来的眼神后，便一派坦荡地再次向那三人介绍道：“他是邱岳泽的心腹。也是如今唯一能随意调动天阁的势力的非天阁中人。且，他只听命于我和邱岳泽。母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天阁探听一下。”

“哦，对了，”高冉顺便又“随口”提了一句，“如今邱岳泽身边还多了个年轻的‘副手’。明眼人都看得出邱岳泽是有心想培养他做继承人；而天阁的‘二把手’——李霖，他对那位‘副手’也同样是毕恭毕敬，一样有心想要助他尽快树立起威望。这事，母亲不妨也顺便去探听一下？相信，天阁内定有你能信之人吧？你不妨去问问看？”

“莫非，这位‘副手’……也是你的意思？”高兰自然听得出高冉那再明显不过的言外之意。

“不敢当，我们不过是一个有意，一个有心，正好互相成全了而已……”

高冉此话一出，那三人彻底噤声了。若她说的属实，那她对天阁的影响力可就大大超出了她们原先所以为的。只怕，如今的高冉不仅是能左右邱岳泽的选择，说不准，连下任阁主都要忌她三分了……

此时，高瑜也是第一次在看向高冉的眼神中，有了一些别样的颜色。——虽然高冉仍未能看透那究竟是什么？

368. 昭告天下（四）

高冉话落后，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好一会儿，高兰才首先有了明显的反应。

只见她对高冉的态度突然很明显地变得和善了许多——尽管之前也并无敌意，但确实是刻意与高冉疏离的，但这会儿，她却又好似想要与高冉拉近距离，比之之前，此时待她更多了几分友善的亲切。

她语气温和地对高冉说道：“冉儿，你知道母亲身为高家家主，自然凡事都得以高家为重。这些年，确实是忽略了你，但你也该体谅我才是！”

说到最后，竟然还能听出她话中略带宠意的轻轻责怪……

高冉强忍着想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肉麻感，倒也配合地浅笑着回应道：“孩儿自然理解。只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年我们母女太过疏离，所以我的脾性，母亲显然还并不清楚……”

说着，高冉便又将话题重新带回到了正事上。只见她仍浅笑着，但态度却十分坚决地继续说道：

“我这人喜欢就事论事，尤其是触及到原则的事，那就是再亲，也不能从我这儿得到丝毫优待。我永远只会先满足了我自己的需要，而后，若是还有余力，我才会考虑是否要帮衬旁人？

“我知道母亲是想拉拢我助高家一臂之力。这事，我也不是不想帮……但怎奈，若是我帮了高家，那就违背了我自己的初衷，就会与我自己的目的正好相冲突了。所以，我也只能是先以自己的目的为优先了……”

“这么说，你是想与高家为敌咯？”高琪又一次擅自插话，给高兰的意图平添了些不太合宜的声音。

高兰立刻略带警告地瞪了高琪一眼，高琪见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收起了刚才势要与高冉针锋相对的气势，乖乖地闭了口，不再多话。

“冉儿，你继续说下去。”高兰冷静地授意道。

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诉高冉，她知道她还有后话未说，让她不必在意高琪的态度，继续把她想说的说清楚。

高冉知道，对付高兰，她既不能用对付傅文轩的那招——提醒他在考虑为傅家而战之前，先考虑他自己的私心；也不能用对付云臻的那招——用他自己的生命和她真实的能重创云氏的力量威慑双管齐下，以此来逼迫他不得不向她妥协让步。

毕竟，她的身份还是高家人，且高家自始至终也从未真正怠慢过她，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公然与高家对着干，更不能公然威胁到高家的存亡。

若她真这样做了，那她可就不仅只是在与高家为敌了。像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行径，可就等同于是在与这个世界所公认的“道德秩序”为敌了。

若是那样，那她可就会成为不折不扣的众矢之的了：各方势力，将不再仅是出于利益考量，还会出于要维护他们心中那根深蒂固的信仰的考量，而将她视为他们共同的“敌人”——一个公然挑衅了他们的道德底线的“敌人”。而像这样的理由，绝对是再合适不过、也最能让他们理直气壮地联合起来一起来对付她的理由。——至于之后又该如何分享战后所得，尤其是最后究竟谁才最配站在道德高处、作为众人道德信仰的标志，笼络住民心……这事好商量……

在高冉看来，若是事情真发展到了这一步，那就算他们联合起来未必真能剿灭天阁和医谷，但若是持续的时间一长，应该也会对天阁和医谷造成不小的创伤。若是那样，那即便医谷仍会支持她，但天阁可就未必了——毕竟，如今的天阁也不是全部的势力都完全由邱岳泽说了算的，只不过是他的影响力尚还是最大的而已……

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是朋友——这于高冉，既可以是助力，亦可以是阻力。关键还是得看她究竟是如何平衡各方的？

所以，即便不能确保各方不会视她为敌，但她也决不能让各方将她视为是比他们自己的对手更具威胁的敌人。否则，岂不就等同于是把原本还互相为敌的各方全都拉到了同一阵营去了？岂不就等同于是在逼他们为了铲除她这个是他们共同的最大威胁，而不得不暂时合力一起来对付她了？

她好不容易才暂时压制住了这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云氏和傅家，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反而处理不好她自己的本家——高家——的问题。更何况，此时还有那么多“观众”看着呢，她可不能走错一步。否则，那可就不只是前功尽弃这么简单了……

高冉冷静地将今日可能到场的所有势力他们各自可能最为在意的“利”与“害”都想了一遍后，才开口把自己之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母亲，你也知道，做大事者，凡事就得从大局着眼，一切以大局为重。而这个大局，在我看来，可不能仅限于只看到我们高家自己啊。

“你想啊，如今的局势，高傅两家势均力敌；而云氏，若它内部没有彻底分裂，那它整体的势力还是要略强于我们任何一家的。

“再有，即便高家与傅家能齐心合力，即便我们真能灭了云氏，但我们统领天下的‘正统性’却是难以自圆其说的。而若是正统性不足，那我们治理的天下就必会有层出不穷的所谓的‘正义之士’持续反抗着我们。

“若是那样，那这天下势必会民不聊生，而我们高家，也势必会因‘正统’的缺失和民心的愈发不稳，而不得不持续派兵去镇压那些只会变得更加频繁且更加充满‘正义’意义的反抗势力，进而持续耗损着我们自己的势力。若是那样，那高家的持续衰败，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而这，还是从好的方面去想呢。但母亲也别忘了，你会为高家考虑，难道与你联手的傅家主就不会为傅家考虑了？

“你身为高家主，一旦与傅家联手得势，你会不忌惮傅家对你的威胁？如果你会，那傅家主为何就不会了呢？到那时，无论高家是选择做‘主人’、还是选择做‘副手’，但只要傅家还在，那能威胁高家的最大隐患就会始终存在。而傅家到时也势必会同样这样看待高家。

“恐怕，到时更可能的情况是，在高家考虑如何压制民间层出不穷的反抗之前，首先得考虑的，还是要如何铲除了傅家？当然，傅家势必也会有同样的考量。

“所以，与傅家联手对付云氏，无论最终谁得势，高家都难有善终。

“但，这也不是说，若我们舍弃了傅家，转而选择云氏，我们就能保全自己了。

“选择云氏，选择继续臣服于它的统治，这固然不会遭受到‘正统性’的质疑和威胁，但，一旦铲除了傅家这个最大的威胁，到了那时，云氏也将不再是从前还能与四大世家和睦共处的云氏了。到了那时，云氏势必会吸取教训，为了防止下一个‘傅家’的出现，它势必会以各种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来从世家的内部入手，一点点地削弱像高家这样的大世家的势力根基，直至让世家的整个家族到最后只是名存实亡，空有头衔，却再无实势、实权。

“如此一来，高家也依旧保不住自己。

“所以，在如今这样左右为难、进退维艰的局势下，能真正保全高家的，就只有一个选择。”

高冉刻意停顿了下，扫视了一下此时正屏息紧盯着她的那三人，而后才缓缓说道：“高家必须选择第三条路——靠自己。”

“靠自己？”高兰和高琪不约而同地质疑道。

高瑜虽没说话，但她投来的眼神却也向高冉表示了她同样的质疑。只是，她的质疑与那两人的又略有不同，高冉觉得，高瑜似乎只是就事论事地质疑她的提议的可行性，但并不似那两人那般的紧张在乎此事的成败与否。

369. 昭告天下（五）

面对那三人对她的质疑，高冉却选择了沉默，只是浅笑着看着她们。直到她们终于都会意地重新平复了各自的情绪，待确信了她们确实有了足够的耐心能听她慢慢道来之后，高冉才开了口：

“在说这个提议之前，我必须先告诉你们一件事。只有知道了这事涵盖的各种牵连，你们才能理解我为何会如此建议。

“诚然，我手里的确捏有云氏和傅家他们各自的脉门，这才致使他们暂时都不敢轻举妄动。但这样的牵制也是有期限的。

“我能确保的，只是在我还活着之时，云氏和傅家都不敢有异动；而天阁，也会因为邱岳泽的阻挠而不敢贸然打破如今的平衡。还有那个与我们云祥国隔国相望的另一个大国的蕉皇，即便他其实时刻都在虎视眈眈——就如云皇对蕉国那样的，但碍于这里有我、以及天阁的主要势力在，所以，这一任的蕉皇定不敢轻易进犯云祥，趁火打劫。

“但，一旦我死了，那我对他们几方的牵制就会彻底失效。到了那时，平衡必会很快被打破。即便傅家或云氏不会是最先挑起战争的，但也必定会被卷入其中。——高家亦难幸免。

“就算医谷不参与其中，但天阁定不会甘心只在一旁干看着的，而不想趁机也参与去争抢对云祥的最终统治权。邱岳泽一旦没了我的牵绊，那天阁今后的走向，可就只会顺从他自己最真实的意愿了。

“我必须提醒你们：以我对邱岳泽的了解，他之所以迟迟未动，并非是他没有这份野心，而是在他心中，我是优先于他的那份野心的，所以他才愿意为了我而暂时不打破如今的平衡。但一旦我死了，那这世间将再无能牵绊住他的人。到了那时，天阁阁主真正的面目，你们势必会再次久违地见到。——尽管，这可并非是什么好事……

“可以说，只要我一死，那云祥境内的各大势力之间，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争夺权力，大家发生正面冲突、致使云祥发生大规模动荡，便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而一旦云祥发生大规模的动荡，那蕉皇可就不见得会只是在一旁干看着而不想趁人之危了……

“到了那时，云祥可就真是内忧外患了！你们应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云氏、傅家和天阁，会仅仅因为忌惮蕉皇可能的随时来犯，就甘愿放弃他们自己的野心，大家团结一气地一起共同守卫云祥、对抗蕉国吧？

“若你们是他们三方中的任何一方，你们会愿意吗？你们能忍受与如此危险的心腹大患常年和睦共处吗？

“再者，你们也别忘了，天阁除了在云祥有自己的势力之外，它在周边的小国和蕉国境内，亦有分布着它自己不容小觑的势力。若天阁真有心要夺取云祥，那它是不会忌惮蕉皇的。倒不如说，若是天阁占了优势，那蕉皇反倒会打消进犯云祥的念头……

“不怕告诉你们，这一任的蕉皇就是多亏了我和天阁的帮忙，才能顺利登位的。虽然他也确有能耐，登位之前本就颇具威望，而登位后，也是很快就除掉了他最大的政敌、握牢了实权，在朝中也彻底树立了他身为蕉皇所该有的威望……但即便如此，若没有我和天阁的帮忙，当初，别说王位了，他甚至连性命都会不保。

“所以，就光凭我和天阁与这位蕉皇早已有之的密切关联，就凭我手里握有他的致命软肋、以及他日后也势必会与天阁发生更加密切复杂——甚至是祸福相依这种程度——的关联，他也不得不凡事都要忌惮我和天阁三分的。

“所以说，若是日后云祥被天阁掌控，那蕉皇倒不一定会轻易打云祥的主意；但若是最终得势者并非是天阁，那无论是其他哪方得势，都势必会在其还未恢复元气、正是因战争的损耗而变得极为脆弱之际，反而还要遭受到来自蕉皇的可能威胁。

“再回过头来反观我们高家，你们应该不难想到，只要我一死，那无论你们是否也有同样的野心，高家都不可避免地会被卷入其中。除了参与争夺，高家别无二选。

“然而，事实上，你们真正能够拥有的还可以考虑——究竟是选择要跟随着其他势力一起去争夺，还是选择壮大自己、然后以独立的身份去参与争夺——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年半了。——因为，我的寿命即便不出意外，至多也只能再活两年半。

“但你们可不能指望还有两年半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慢慢准备，而是要想尽办法的把你们能做的都尽量在两年的时间内就做好、准备完毕，否则，高家将注定要沦为他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尽管我已命不久矣之事，云氏和蕉皇还尚不得知，但天阁和傅家却是已经知晓的。事实上，他们也早已开始默默地为至多只需再等两年半之后——也就是我死了之后——的时机，做着更加充分的准备，以确保到时能抢到最有利的先机优势。”

可能是高冉一口气说了太多足以令她们既意外又震惊的事，她嘴上虽说是“一件事”，但她说着说着，才让她们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原来高冉口中说的“一件事”，根本就是好几件互有关联之事最终交织成的一件无比复杂且影响甚大之事。这哪里是她们原本以为的“一件事”那么简单？！

三人都沉默了。各有心思，但又都觉得不便在自己还未完全捋清高冉说的这整件事之前就贸然开口。

偏在这当口，高兮却伸手去握住了高冉支在桌上正交握着的手，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

高冉知道他是生气了，气她竟然对他隐瞒了她已时日不多的事。但同时，她也能感觉到他更多的还是对她的不舍，他不肯放手，不愿放手。

高冉略带歉意地看了高兮一眼，便不再看他，只继续专注于她眼前的那三人。但并没有将手从高兮的手中抽出，只任由他继续握着自己的一只手，任由他越握越紧，她也只是默默忍着那份隐隐的疼痛，任由着他。

但这一幕，却被那三人清楚地看在了眼里，看进了心里。她们都好似突然得到了一把意外的钥匙，一下就打开了她们各自心中虽通达的方向不尽相同、但起点却是意外的相同的同一个突破口。

只是，此时此刻，她们三人中最适合问出这话的，却只有高兰一人。而她自然也是理所当然地一边将目光集中在了高冉被高兮紧握着的那只手上，一边询问他们道：“你们这是？”

一个未婚男子公然主动去握女子的手，还是当着那女子的母亲的面，还握得这样紧……如此，若还说他们只是“至交”，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

直觉告诉她们，这两人的关系，必定与——高冉先前提到的、但却未曾细说的、是她必须设为最优先的她自己的那个“目的”——有关！她们都觉得，若是能知道高冉与高兮真正的关系，那或许就能让她们找到能平衡她们自己与高冉自己各自不同的目的的折中方案，以便说服高冉愿意倾心相助，而不必再如之前那样的只能一味被动地听从她的安排……

事到如今，三人都知道，对付高冉决不能硬碰硬，但也别指望能用利益诱惑她——高冉有的甚至比她们拥有的都多，她们根本就没有能诱惑得了她的东西。不过，既然高冉会主动来找她们商谈，还特地招来那一帮旁观者在暗处观看全程，那想必她也定有什么是需要她们相助才能达成的目的——而这，便是她们唯一能与她商议条件的筹码了。

所以，为了获得能与高冉公平商议条件的资格，她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尽快弄清楚：高冉真正的目的，那个被她视为是要优先于高家的利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此时此刻，能帮她们尽快弄清此事的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高冉与高兮真正的关系。

370. 昭告天下（六）

其实，当高冉决定任由高兮紧握着自己的手的刹那，她就已经料到此举必会被那三人察觉、并借题发挥来试探于她。但她还是任由事态顺着她先前预料的方向继续发展——只因，那恰好也能成全了她，且会让她的目的的达成显得更加自然——别人主动要求的，和她自己主动提出的，即便是同样的目的，但效果必然是天差地别的。

“我们？”

高冉不明意味地看向高兮，但高兮却看不清她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唯一知道的，只是自己刚才因一时置气，就冲动地公然去握住她的手不放，这才惹来了高兰对她的质疑。他觉得是自己给她添了乱……

这样想着，高兮便想要松开高冉的手。但谁想，他才松开欲放高冉自由，她却即刻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还特地与他十指交叉着紧握着。

高冉这一动作，不仅高兮甚感意外，就连一旁等着她回答的那三人也看得清楚分明——她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安抚了高兮的情绪，用一个简单的反握打消了他刚才的愧疚感之后，高冉才转而对高兰说道：“母亲，我想与你谈笔交易。”

“哦？说来听听。”高兰尽管十分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流露，但她的眼神却分明闪现了几许好似一切已在她掌握的自信、和隐隐的得意。

“我如今已是时日不多，无论如何也活不过及笄之年。故，我也不可能能在及笄之后，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帮衬高家了……”

听此一说，高兰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但并不否认高冉的说法。

高冉知道，高兰这是默认了她的说辞——这便算是过了第一道“坎”。她才继续说下去：“但作为高家人，我也确实不能明知高家的未来凶多吉少、前途未卜，却还置身事外，对高家置之不理。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更何况，我还时日不多了……那比起高家，我自然还是更在意自己的私心的。可我又确实不能不管高家……所以，我思来想去，便想出了一个或许能同时成全了我和高家的两全方案……”

那三人一听，尽管都不信高冉前面说的那些敷衍之辞，也不相信她所谓的两全方案就真是为了高家才想的、而非是因刚才被她们识破了她的私心才不得不做出的让步，但若是她给出的方案确实可行，且对她们各自都有利的话，那她们倒也不介意睁只眼闭只眼地让她蒙混过关，成全了她的脸面。

见那三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不愿道破的默契，高冉才在短暂的停顿后，就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我的私心，是想要安静自在地过完我生命的最后‘两年’……”

她刻意将自己的寿命“压缩”到恰好与她之前提到的高家必须把握的最后期限——两年——等同，以此来唤起她们更多的关注和共鸣。

同时，她们不知的是，无论她们有多擅于伪装、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只要她们的真实情绪有略微的波动，她们身上的气味就会发生细微的变化，还有环绕在她们周身的微弱的电磁波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这些，只要高冉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那她就能在这样近的距离，通过自己的嗅觉和自己的身体对在空气中流动、波动着的电磁波的敏锐感触力，她就能迅速觉察到眼前的她们此时的真实情绪变化。

高冉稍微停顿了下，等觉察到那是连她们自己都未必会有觉察的真实情绪变化确实跟上了她的脚步之后，她才继续说道：

“但高家也确实需要我在这最后的两年里，为壮大高家的实力而贡献出我的力量……

“尽管同一时间，我不可能分身成两个人来同时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以此来同时满足我自己和高家对我的不同要求；但这样的矛盾，也并非是完全无解的。

“先不说我，先说高家。高家之所以需要我，无非就是想从我这儿得到我能给高家提供的所有资源上的支持，而非是非要我这个人必须寸步不离地待在高家。而我，也并非是非要拥有这些资源才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要的，不过是在我生命的最后两年，能随心所欲地去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过我想过的生活，不被妨碍，不受阻碍。

“所以，从本质上看，我的目的，与我之于高家的价值，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

“直接点说，就是，我愿意留下我能给高家的所有资源，但作为交换，高家必须放我和巧儿自由，并保证今生今世都会善待我爹。否则，就算我死了，我的师父和邱岳泽也会为我报仇的。

“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早已将自己的遗愿告诉了他们，那就是，我要他们力保我爹和巧儿的周全。所以，保护我爹和巧儿，于他们而言，就是在完成我的遗愿；同时，这也是他们日后悼念我的唯一方式——这可不是任何人意图用利益诱惑亦或是恐吓就能令他们放弃的。——你们不妨试想一下，若换作了是你们要以此举来悼念某人，且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你们的心获得片刻的安宁，那你们会如何？”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但最后还是只有高兰开口回应——也只有她有资格作出回应：“好。我答应你。”

不管另外两个心里是如何算计的，但作为高家家主的高兰，她自然清楚高冉所提的条件和对她们的威胁这其中各自的分量。再加之，自高冉回来后，她在府内摆出的势与“高家”互不干涉的生活态度，也令高兰觉得，若只是把高冉的人留在高家，却留不住她的心，那留着她这个连联姻的价值都没有的人，也没什么用处了，反倒还可能会给高家留下一个随时都可能爆发的重大隐患。

若是那样，那还不如答应了高冉的条件，趁她愿意主动交出她毕生所学的出自医谷的医、毒知识，以及借由她的牵线而得到的至少是为期两年的来自天阁所能提供的近乎是全方位的资源支持，答应她，用三个即便失去了于高家也是无关痛痒的人，来换得为壮大高家自身力量而急需得到的各种资源支持。——这样做，不亏。

而至于在那之后，高家又该如何善用那些资源，并防住该警惕的部分——尤其是关于今后势必会与天阁产生的愈发频发的互动交涉，这些，便是作为高家家主的高兰自己该考虑、拿捏分寸的事了；而这，本来也不是能让他人来干涉代劳的。

371. 散场

这次会面后，各方（无论是明面上参与商谈的，还是隐匿在暗处旁观全程的）便都有了各自不一但又都十分紧要的收获。

云氏和傅家对高冉所言的大部分是早已知情的，但如今，他们又都知道了：若是高家能在今后与天阁的周旋中，不仅能保住了自己的独立性，还能借着天阁对它的支持而迅速、最大限度地壮大它自己的势力，那两年后，他们除了要像现在这样依旧要面对彼此这个实力与自己相当的对手之外，恐怕到时他们还得再考虑上在云祥的这部分天阁势力、以及不再跟随他们的高家对他们造成的不容小觑的威胁。

但那时，高冉所预言、甚至好似是她所期望看到的“四方并立”的局面，就真的会成真了。

其他因自身实力能达到的上限注定了他们只能选边站的几方，在得知自家探子的回报后，便都开始暗自琢磨着究竟该选择跟随这四方的哪一方？

还有少数几个实力恰好是介于必须跟随与可以独立自主之间的，也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做好两手准备：若有机会，就参与争夺；但若是时机对自己确实不利，那就看准了那四方的其中一方，及时跟随其后。

但不管怎样，这些“旁观者”至少有一点是有共识的：此时确实不是打破平衡的最佳时机，至少，还得等上两年。

尽管他们谁也不想看到高家壮大，但只要想到辅助高家壮大的是天阁，他们又都觉得高家或许是在引狼入室，那耐心等待高家最终毁在自己犯的这个错误上，对他们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再者，就算高家真有能耐能既利用了天阁、又能不被天阁侵害，就算这两年他们必须眼睁睁地看着高家迅速壮大，但他们也仍旧不能主动去打破目前的平衡。否则，高冉必会借由她身后的天阁和医谷两方的势力，来重创他们。

不过，好在这两年的时间，不仅是高家拥有，他们也同样拥有。高家可以利用这两年的时间来加紧壮大自己，他们也同样可以。

既然他们眼下不能阻止高家的动作，那他们就该转而加紧壮大他们自己的实力，以应对两年后随时可能到来的契机——打破平衡的契机。

就这样，各方各怀心思地很快就各自散去了。云氏不再有明显不利于高、傅两家的动静，傅家和其他来京的势力也相继收拾了行装准备离开京城。

高瑜自然是要跟随傅家一起离开的——依照傅家与高家的协议，在她与傅文轩成婚之前，她都必须待在傅家。

只不过，此时，两家人心里都清楚，这婚事恐怕是成不了了：高瑜与高冉同岁，都才过了十二不久，待她及笄，至少得再等三年；而云祥各大势力之间的平衡被彻底打破的契机，却可能会在两年后就随时出现，很可能根本就等不到她及笄，战争就已全面爆发。且，即便高瑜及笄了，傅文轩却还有两年才能行弱冠之礼，所以，即便他们举行了形式上的婚礼，却也还需要再等上两年，两人才可以圆房成为真正的夫妻。但，只要他们还没有圆房，只要傅文轩的清白还在，那傅家就随时可以单方面让这段婚姻无效作废，让傅文轩改嫁。

——这是被律法所允许的：只有行了礼、也确实圆房的，才算是真正成了夫妻。若要分开，那就需要得到妻主的休书，或是与妻主和离；但若两人只是有名无实，一经证实，便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关系，那便不需得到妻主的允许，男子亦能自主改嫁。

事实上，若非这里是个男多女少的世界，那像这样——即便男方未弱冠，但只要女方一及笄便可先办了形式上的婚礼，早早把夫妻关系定下——之事，便不会成为常态；而若非这样的事早已成了常态，那事后便也不会又再层出不穷地出现——因女方家族的突生变故，而男方的家族又怕被连累、且还有自己的另一番利益考量，进而寻思着让自家已嫁过去、但因尚未弱冠而尚未与女方圆房的男子重新回归本家，再另嫁他家——这类的事，那相关的律法便也不会出现了，还如此的深得人心……

说到底，即便这世界因为很可能是与高冉原来世界截然不同的各种环境诱因的影响，而致使了生活在这里的人自然演化成了男多女少的比例，以此来保全种族的延续。但最终，一旦具体到具体的每个人，那一心谋求最大限度的利己——任谁都不例外：人与人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地域与地域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一个套着一个，大圈套着小圈……但终究，也还是会从一个平衡过渡到另一个平衡……

不管这类的律法究竟是何时出现，又存在了多久？但显然，所谓的男尊女贵，也依旧没有谁能真正占据绝对的上风，大家依旧还是在互相牵制，用适合各自的方式去为自己谋得最有利于自己的权力、资源：只不过，有的会更在意长远利益，便会多少顾及到他人的利益，想要通过适度地利他来更好地利己；而有的，则只想要眼前的即时利益、或可预见的短期利益，便会尽其所能地自私自利，一切只与自己的利益为主，损人利己之事不会少做，甚至，若是得不到了，那宁愿毁掉也不要让他人得到……

不同的人，自会有其不同的看待自己、看待他人、看待世界的角度，进而就会产生不尽相同的对这些的理解与相应的诉求，而不同的理解和诉求又会引着他们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然而，怎奈大家生活的现实世界却又是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于是乎，便不可避免地有了各种各样、或长或短的交集、互动，以及不可避免的种种矛盾……而为了要将自己的损失降至最低，各方互动、博弈的时间一长，各种因时制宜、因地制宜的律法便逐渐产生了……

但说到底，最终也不过是“人”这个整体为了维持整体的平衡、及最大限度地保障种族的延续，而驱使着这个整体不得不采用各种暂时可行的手段来努力平衡着整体内部的：“善”与“恶”、“好”与“坏”、“利益”与“代价”……

生活在这样复杂的时刻都在互相制衡着彼此的关系中，即便谁都看得出，高瑜今后的命运并不乐观，但她本人却好似毫不在意此事。

“若非是真的看淡了这世间的一切才会如此不在意，那便只可能是她所图的其实远比高家、傅家、云氏他们所图的都要大得多，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她与他们思考的格局就已不在一个层次上了。若非是她思考的格局更大，那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能淡定如此！——能把关乎自己生死、命运的事看得这样淡……她若不是真的看淡了，那便是彻底看透了……”

看着高瑜先走一步的背影，高冉只想到了她之前仅有的一次较为明显的在意——是当她得知了高冉不仅能影响邱岳泽，还能对下任阁主也产生不容小觑的影响力之时……

“莫非她认识‘七’？又或者，她所图的，其实与整个天阁今后的长远发展密切相关？”

除此之外，高冉再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这个心思莫测的高瑜罕见地在一刹那间不经意地变了颜色？

372. 另一套说辞（一）

与高兰她们商谈过后，高冉便正大光明地带着高兮去了天阁的茶楼——那个是她初遇邱岳泽的地方。

“真是久违了……”

“嗯？”

临到茶楼前，高兮的突然感慨惹来了高冉的疑惑。

“当年，因你即兴作的一首诗就放你进去的人，是我。”

高兮的提醒，让高冉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之所以突然这般感慨的缘由。

她不免有些诧异地感叹道：“原来是你啊！还真是巧……”

是的，她的确没想到，原来当初她遇见的、之后还与她相熟的第一个天阁的人，竟是高兮，而非她此前一直以为的邱岳泽。

高兮知道，即便是此刻，高冉也只是相信了当年她是先遇见了他，而后才见到了邱岳泽，但她并未真的想起当年那个放她进楼的“小二”的模样。——她记得那事，却记不得那人的模样；她相信高兮说的，只因那是高兮说的，所以，即便她没能想起那人的具体模样，她也相信那人就是高兮。

所以，听到高冉的感慨，高兮只是淡淡一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熟门熟路地走进茶楼，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去了顶楼邱岳泽专用的雅间。

当然，推开那扇门的，是高冉。高兮只是紧随其后地跟着进去了而已。

“来人。”高冉坐在雅间内的茶几旁，朝仍刻意敞开着的门的外面叫唤道。

高兮却坚持只是站在她的身旁，怎么都不肯坐下。高冉也只好由着他了。

她的叫唤声刚落，茶楼的“小二”就即刻应声来了。

“小姐有何吩咐？”

“去请你们的阁主过来，我有事要与他商量。顺便也让‘七’过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他。”

“是。”

“小二”没有多余的废话，听完吩咐便迅速退下。

但他还未来得及顺手关上门，就另有一名“小二”端着高冉在此茶楼曾用过的那一套茶具进来了。

高冉见了，便知这必定是邱岳泽吩咐的。事实上，那一套茶具的模样，其实她早已不记得了。但显然不是现今茶楼里流行的款式，却见“小二”未曾询问她的意见就直接端进来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高冉便默不吭声地自斟自饮地小酌了一口。果然，这茶并非是她的喜好。也由此，让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在这儿所享受到的待遇，都是以邱岳泽的喜好为准的，而非她的喜好。——这显然是迥异于她在云杰的云阁茶楼里所享受到的一切以她的喜好为准的真正特别的待遇。

“这茶具是邱岳泽一贯用的，还是因为我来了才特别拿来给我用的？”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高冉最后干脆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都是。”“小二”略有些意外地看了高冉一眼，但还是直截了当地给了她真实的答复。

“嗯……”高冉沉吟了片刻，便向“小二”要求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就用这套茶具给我另泡一壶合我口味的茶；要么，你就另取一套茶具来专门给我另泡一壶合我口味的茶。”

“小二”听了，即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敢怠慢地赶忙转身去准备另取一套茶具来重新泡壶新茶……

“冉儿，你平时没这么挑剔的。为何要刻意如此？”待“小二”走后，始终站立在她身旁的高兮才开口低声询问道。

高冉一口气喝完了手中剩余的茶水，放下茶杯后，才对高兮娓娓道出了她之所以刻意如此的原因：

“以邱岳泽对我的关注，天阁不可能会不知道我的喜好。但他们却故意在我面前以邱岳泽的喜好为优先，还企图‘强迫’我迁就他的喜好……当然，这肯定也不是他们敢擅作主张之事，这定是邱岳泽早已事先示意过的。

“不过，你刚才也看到了，当我另有明确的要求之时，那‘小二’也并无半点为难的就立即去弥补‘过失’去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邱岳泽之所以刻意如此，不过是想借此来试探于我。但同时，他也并无半点非要强迫我迁就他的意思。所以他的手下才敢在我提出明确的不同要求之时，就立刻照我的意思去办了。——甚至都没想着要对我稍微敷衍一下——比如问问我喜欢什么茶，喜欢什么温度的，喜欢浓点的、还是淡点的——之类的问题，他都一概不问，直接就去准备了。

“他这样明显地‘告诉’我——他们早就知道我的喜好了，你以为是为何？”

高兮听了，这才有些恍然大悟，但同时又颇感费解：邱岳泽为何要这般试探高冉？——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他所熟识的邱岳泽所会有的作风……

“你也不必感到费解，”高冉看穿了高兮此刻的心思，第一时间就向他解释道，“你会觉得奇怪也正常，因为邱岳泽只有对我才会这样。所以，你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也正常。事实上，若不是遇到我，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必会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一面……”

但为免高兮误解了她的意思，高冉还是十分警觉地赶忙不动声色地纠正道：

“不过，这倒也不是因为我有多特别，否则，你面对我时，怎就不见你也像邱岳泽那样的突然就变得喜欢弯弯绕绕地对我进行各种试探呢？

“所以说，这其实只是邱岳泽自己的反应偏向而已。他这样对我，于他，不过是他的一种自然反应：用他并不熟悉、但却是出自本能的想要运用的方式，来应对我这个唯一能给他同样不是他所熟悉的感觉的人。

“不过，在这点上，就本质而言，你不也一样吗？——你敢说，你会像对我一样的去对待别人？你敢说，在我之前，你有像现在对我这样的对待过其他人？你敢说，在遇见我之前，你会想到自己还会有对我的这一面？”

“我明白了……”高兮这才总算是感同身受地了解了邱岳泽之所以会这样反常的真正缘由。

373. 另一套说辞（二）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邱岳泽便领着“七”来了。

进屋后，邱岳泽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两套茶具，心里当下就明白了大致是个什么情况。倒是识趣地默不作声地走到高冉对面坐下。“七”则像高兮一样，自觉地就站立在邱岳泽的身旁，不敢擅自坐下。

高冉也不说话，也没有像邱岳泽授意手下做的那样的“强迫”他喝合她口味的茶——更何况此时茶也早已凉了许多，口味自然会有变化；但她却故意主动用邱岳泽惯有的那套茶具给他倒了一杯茶。

“喝吧。喝了，我再谈事。”——这是赤/裸/裸地威胁。言下之意就是在警告邱岳泽，此时此刻，对于高冉而言，她要谈的事事小，但她此时的心情却是必须立刻解决的大事！——她现在很生气，他必须为他对她的故意试探接受应有的惩罚，否则，她不会那么容易消气，而一旦她的气未能及时消解，那后果可就不只是让他喝下这杯凉茶这么简单了。

邱岳泽知道这次是自己自讨苦吃了，但如果不肯喝下这杯茶，他相信高冉事后定会以其他更过分的手段来惩罚他——直到她彻底解气了为止。而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若想要惩罚谁，她能用的手段多是对方无法掌控、影响到分毫的，主控权完全在她，而对方却只能是被动接受。

可偏偏他自己都知道，高冉其实比他自己都还要了解他……

“唉——”邱岳泽看着高冉递来的那杯凉茶，心里默叹了一声，但也不敢耽搁，终还是识趣地接过并喝下了。

同时，他也深深记住了像这样的试探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否则只怕不会只是被高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么简单了……

这一幕，尽管“七”没觉察到什么异常，他不过是看到高冉刻意用与她使用的不同的另一套茶具给邱岳泽倒了杯茶而已。他至多只会想到，或许那另一套茶具是邱岳泽专用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间邱岳泽专用的雅间，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套与高冉用的那套是时下茶楼里流行的款式完全不同的另一套、似乎已经用了有些年头的老茶具），但也至多只能想到这一层了。

但站立在高冉身旁的高兮，却因此而看到了意义完全不同的光景：尽管他一直都知道邱岳泽待高冉很是特别，但直到他亲眼见到高冉是如何对待邱岳泽的，他才不得不相信，竟然连邱岳泽都不敢在高冉面前太过放肆……不过，这次也确实是他自己自找的……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无比诧异于高冉竟然敢这样报复邱岳泽，而邱岳泽竟然还真就乖乖领受了她对他的惩罚……

亲眼见到自己素来十分敬重、甚至还有些崇拜的邱岳泽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着实在高兮的心里激荡起了不小的波浪……过去对邱岳泽的有些过分的仰视，此刻开始有了轻微的动摇，但同时，高兮也第一次觉得在邱岳泽的身上看到了他眼中的“普通人”的影子……

看着邱岳泽确实乖乖地将那杯凉茶一饮而尽后，高冉才满意地说回到正事上：“我已经与我母亲谈妥了，用我记录的无需医谷的独门内力参与便能自学自用的所有医、毒手札，和你们天阁两年内对高家有求必应的支援来换取我的自由。”

“有求必应？”邱岳泽微蹙眉头，倒不是在意高冉的自作主张，而是听出了高冉的话外音。只是，在没有得到明确的肯定之前，他不想太武断地认定自己的理解就确实无误。

“嗯。”高冉知道邱岳泽是想确认他对她的意思的理解是否有误，便耐心地解释道，“高家不知道你们的深浅，所以，高家至多只能、也只会以他们自己的角度去揣测你们的深浅、以及你们所能给予他们的帮助。而以我这段时间对高家的观察，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高家上下，骨子里都傲得很，都以自己是自云祥建国以来就一直延续至今、是能与当朝皇室相抗衡的四大世家之一的高家的一份子而自豪不已。”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因太过自负而轻敌？”

“不止。虽然我母亲相较于高家的多数人而言还算清醒，但还是难改其骨子里的傲慢。而这，也会致使她只要一日没有真正觉察到自己的傲慢、并认识到这样的傲慢是经不起考验的，是需要警惕的，那她就会始终被这份傲慢所蒙蔽，凡事都会以己度人，还认为这样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我只需令手下对高家有求必应即可，无需再更多照拂？”

“正是此意！”高冉即刻就肯定了邱岳泽的反馈，并补充说道，“我母亲和高家的其他掌权者，他们骨子里的傲慢早就注定了他们能看到、能想到、能接受的视野也就那么大，那他们会对你提出的请求也只会是在那个早已被他们自己划定的‘小圈子’里转悠，注定不会提超出那个‘圈子’之外的请求——因为他们甚至都不会想到还能有其他处在‘圈子’外的可能。”

高冉稍微停顿了下，才最后总结道：“所以，你只需满足高家主动提出的请求，基本满足就行，不必给多，更不必额外多给了是他们自己都没想到的资源。高家注定不会是天阁的对手。——哪怕天阁在今后的两年里对高家有求必应，高家也仍旧不会是天阁的对手，它至多也只能是与云氏和傅家旗鼓相当而已。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三家旗鼓相当，又都不约而同的有着同样的视野盲点，这对天阁岂不是更有利？”

说完，高冉主动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捆纸。

“这是什么？”邱岳泽问道。

“这些是我绘制的高府内部的格局分布图，以及几条能直接通向我母亲所在主院的密道，还有我标记的高家里的所有人他们这些日子里每日频繁出没的地点、及他们每日行走的路线、以及他们各自互相之间产生交集的频次及大致时长……”

“什么？你……”

“你不必奇怪我怎会掌握这些。虽然你们天阁的确是这方面的行家，但获取情报的手段可不止一种：且不说，我本人就身在高府之中，就算我不用刻意亲自去探查，但就高府的整体面积而言，它也并未超出我的五感所能捕捉、觉察到覆盖范围。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记住我想记住的高府内任何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和他的声音，然后在我想要找到他的时候，我就能循着气味和声音，在我五感能覆盖的范围内找到他的大致所在、甚至是确切所在。

“我所记录的这些‘每日行走路线’、‘交集点’和‘交会时长’，都是我依靠嗅觉和听觉获得的情报，根本无需我冒险亲自去到现场去窥探究竟。

“不过，如此一来，我所掌握的这些情报也只能是作为参考，一个大致的参考。但即便如此，我也敢说，这份情报可比简单的‘眼见为实’更加可信可靠。——毕竟，眼睛所看到的画面可以被人精心设计，但他们身上各自独有的气味和他们的声音，就算有心人亦能刻意改变，但这难度可比演场戏难得多啊。且，他们也不可能能坚持这样久。——我回到高家怎么也有一个多月了，他们再能伪装，也不可能从我不请自来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还能继续保持着吧？

“但即便如此，即便我对自己收集的情报很有信心，我也还是要提醒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能自主改变自己的声线、乃至自己身上气味的人确实不多，就连我们医谷内，我至今也就只遇见过我二师叔这一个；但，既然有一，就难保不会有二，甚至更多……就算在江湖中深谙此道的在整体的数量上并不多，但只要有一个能为高家所用、而我却不知的话，那我的这些情报就有待进一步验证了。

“所以，你回头最好还是与你们自己掌握的情报互相对照一下，相信应该会有不少出入。而出入之处，无论你多相信自己的情报不会有误，也最好还是再仔细查验一下为好。”

“好。”邱岳泽很自然地接过高冉递来的那一捆纸，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高冉和邱岳泽的确全程都是很自然地交流着，但分别站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这样交流的高兮和“七”却对此诧异不已。关于医谷的相关情报，由于邱岳泽早就设了权限，目前天阁内，除了负责查探情报的探子之外，就只有邱岳泽有权查阅。所以，对于高冉如今究竟有多大能耐，他们心里此前其实根本就没数。

但如今，不管他们各自是从何种角度去看待高冉的这番动作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得出了内容大致一致的结论：邱岳泽会看重高冉是理所当然的。换作是他们，他们也会同样看重她的。——只要他们也能从一开始就像邱岳泽那样清楚天阁所能掌握到的关于医谷的所有情报的话。

374. 自找的

“这几天你稍微准备一下，能交给‘七’去代办的，就让他开始接手吧。”

邱岳泽听了，即刻抬眼看了高冉一眼，明白了她是打算近日就准备动身离开，便点头答应了。

而后，高冉才转而看向站在邱岳泽身旁的“七”，对他说道：“终有一天，我给邱岳泽的这些情报会让你看到。你该知到了那时将意味着什么？”

“是，多谢小姐提携。”“七”即刻就领会了高冉的暗示，而这次，他对她的感谢还真是真心实意的。

“谢倒不必，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各得其所罢了。不过，既然是各得其所，那你就该知道，既然我给你机会让你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你也得为我做点什么来回馈于我？”

“是，‘七’明白，‘七’保证，他日即便开战，能保高家便保；若保不住全部，也要尽力保下愿意向天阁投诚的；再有，请小姐大可放心，小姐的父亲、还有巧儿，‘七’都会尽力保他们周全。”

“嗯。有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不过，再怎么说，人算也总不如天算……会因时事变迁而改变自己、甚至彻底颠覆曾经的自己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我也必须将丑话说在前头：就算两年后我死了，邱岳泽也会为我完成我的遗愿，还有我的师父和我的小师叔也会用完成我的遗愿的方式来悼念我的亡魂。——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是，‘七’明白，‘七’和天阁即便不能与医谷成为朋友，也永远不会是医谷的敌人。”

高冉看得出“七”此时对她说的句句真心，估摸着他自己也是清楚了：面对她，还是说真话的好，否则，越想掩饰，那他在她面前反而会暴露越多的真实——类似的苦头，他过去可没少吃。如今，倒总算是吸取教训了。

“看来，你还是有最起码的自知之明的。你的回答我很满意，不过，我还需要额外再补充一点……”

“小姐请说。”

“若是他日，即便你能保全我爹，但他却不肯舍高家而独活，你也不必强迫他必须活着。我希望你能尊重他自己的选择。答应我，至少，让他无论何时都能将对自己的生命的掌控权牢牢握在手里——能决定他生死的，只有他自己。别让旁人夺了他对自己的生命的决定权。还有，保护好巧儿……和她的一家……”

“七”听了，不禁眼神略有闪烁地抬眼看了高冉一眼，便又迅速低下了头，低声应了声——“是。”

“好了，高家的事，我们也算交涉得差不多了，那现在该聊点私人的事了……”

邱岳泽有些不解地看向高冉，但高冉此刻却明显意有所指地抬眼看向站在他身旁的“七”，而正低着头的“七”也感受到了高冉看来的视线，便又再次抬眼看向了她。

“‘七’，我问你，你是否与如今的高家三小姐——高瑜，相熟？”

不止是相识，还是相熟。——这是高瑜当时唯一的明显反应给高冉的信心。当然，至今为止，也仍旧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但却并不妨碍她直接向“七”询问真相。

邱岳泽一听，也即刻转而看向他身旁的“七”，站在高冉身旁的高兮也同样兴趣莫名地看向了“七”。尽管三人心里想的事不尽相同，但都对此事甚有兴趣。

若是过去高冉问他这个问题，“七”必定不会说真话；但现在，以“七”对高冉的了解，他已十分确信她的确不是个会无故干涉他人私事之人，且，她也决不会为了巧儿而意图横加阻挠他自己的真心所向。否则，她之前大可以要求他日后必须嫁给巧儿，而非只是要求他定要护她和她全家的周全……

所以，他选择了说真话：“在我还未离开京城之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曾因机缘巧合认识了她……”

高冉会意地轻点了下头。她了解，以“七”当时的身份和高瑜当时的身份，他们会相遇，那多半是与天阁意图全方面地调查了解当朝丞相于英有关了。同时，她的点头示意也让“七”顿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高冉果然如他所想的，并非是真要对此事刨根究底，她只是想知道她想知道的，至于其他的，她不会在意，更不会故意干涉其中、甚至意图阻挠。

果然，高冉接下来的话就完全印证了“七”的这种预判——只听她说道：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在意。只要你保证不会因此而妨碍你履行对我的承诺，那哪怕他日你真会嫁她、或是她嫁你，我都无所谓。

“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高瑜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就算她与傅文轩的婚事很可能根本就成不了，但她与你也未必能成。

“别忘了，就算他日天阁会由你统率，但天阁也决非是你想如何摆布就能如何摆布的。相反，若是你无法与天阁互利共生，那你迟早会被天阁‘反噬’。——这点，你最好始终都有所警觉。否则，一旦你无法真正驾驭天阁，那就算邱岳泽不出手，你也迟早会死在其他对阁主之位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的手里。

“再有，你与高瑜之间的情，即便不一定会被你的对手们利用来对付你，也难保不会因此而令高瑜陷入更危险的境地。——除非她能像我一样自保能力强到都不劳他人费心的程度……”

高冉最后的这句话，霎时就惹来了邱岳泽和高兮的不满，他们几乎是同时轻咳了一声。

被他们突然同时轻咳给打断了自己的说话，高冉才有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在对她表示不满。

不过，在她看来，她说的也是事实：她所谓的自保能强到不劳他人费心，并非是因为她就笃定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有人能有本事拿她的性命去威胁任何在乎她的人，而是以她的性格，她压根从一开始就不会给对方留有这样的机会。——若是实在不敌对手，那她是宁愿自杀也不会让自己沦为人质的。她平生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而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沦为被别人用于威胁他人的工具！——这样的奇耻大辱，她是宁死都决不会成全的！

鲜少会走极端的高冉，偏就在这事上总是钻牛角尖，怎么也转不出来，这才使得了解她这一秉性的高兮和邱岳泽对她刚才的所言甚为不满：诚然，她的确如她自己所言的从未真的沦为过谁手里的人质，但这一路走来，他们可没少为她操心、担心，生怕一旦她自救不得、而他们又无法及时前去支援的话，她就会钻牛角尖选择自我了断了！她总是这样，占着自己天然掌控着是他们无比在意的她的生命，就时常让他们为她担惊受怕，而她自己却是没心没肺、随心所欲地生活着，半点也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更不会为了他们而在遭受威胁之时，哪怕是为了他们着想而对钻牛角的念头稍微有所迟疑——她不会，从来就不会！而且，他们也相信：她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一定不会……

就因为心里明白，但又无法坦然地接受这样的现实，邱岳泽和高兮此刻才会那样怨怼地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高冉。

375. 解除婚约（一）

高兮和邱岳泽那毫无掩饰的怨怼目光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们发现这对高冉半点影响都没有，而唯一会影响到的却只有他们自己的心情，以及一旁尴尬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才算合适的“七”。

于是，两人又都不约而同地轻叹了口气，目光中的怨怼随即就消散无踪了。

而对高冉而言，她此次前来所要商议、交代、询问之事，如今都已了结了。她便起身作势要走。

“要走了？”尽管今后的两年里他们都将形影不离，但眼见高冉这么快就要离开，邱岳泽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嗯。我还有一事需要亲自去了结。等了结了这事，我们便可动身离开了。”

“好。”邱岳泽也不多问，只答应了一声，而后便转而吩咐高兮道，“照顾好她。”

“是。”高兮毕恭毕敬地答应道。俨然，他对邱岳泽的要求的回应态度早已成了他改不掉的习惯。

高兮的答应声才刚落，高冉便拔脚走了。高兮见了，只得匆忙向邱岳泽简单拱了拱手以示道别，而后便快步离开房间，匆匆追上了高冉。

“冉儿，你走慢点……”

话才刚落，高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随即也即刻警觉地跟着停下的高兮，先是略带警惕地环视了下四周，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这才刻意凑近高冉，低声问道。

高冉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细细地闻……

她这样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走吧。”——这是她离开天阁茶楼后说的第一句话。

高兮尽管满腹疑惑，但也还是跟着高冉走了。反正，只要跟在她身旁，那就无所谓她究竟想去哪儿、做什么了；反正即便有事，他也会尽全力保护她的，决不会让她孤身犯险。——至少，对他自己而言，只有当他确实近在高冉身边之时，他才能真的放心。

就这样，高兮毫无头绪地跟着高冉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的还得等着高冉一如之前那样的突然停下脚步、闭眼静立，持续时间不定，而后又突然睁开眼继续走……高兮就这样一路看着高冉行径古怪的走走停停，直至走到距城门最近的一家看着很是普通的小酒馆前，她的神情才突然有了明显变化：只见她两眼突然放光，就好似终于找到了她这一路一直在找的什么似的。

“莫非她就是为了来这儿喝酒？”这一猜测才刚冒出就即刻又被高兮给否定了，因为他知道，高冉从不沾酒。

只见高冉在酒馆前站住没一会儿，便又提脚迈进屋内，并一路径直朝屋里安置在靠墙角的一个极不显眼、还因刚好背光而显得有些阴暗的角落的早已有人坐着的那一桌走去。

见此，高兮这才明白，原来高冉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就是在找这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高冉是如何利用她的五感找人的。而当他再次回想起刚才的经过时，不仅令他对高冉使用的寻人手段感到十分的新奇，同时，也让他对她拥有的这份能力感到十分的佩服：她竟然能在城的一端仅靠听觉和嗅觉就找到了正身处城的另一端的人的大致方位，然后一点点地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越来越快速地寻到对方更为准确的具体所在。——像这样的寻人手段，若非他亲眼所见，高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竟然真有人能做到。但同时，这也使得他心里对“医谷”早已有之的莫名畏惧，更甚从前了。

当下，他心里还真闪过了一个念头：“看来，江湖人闻‘医谷’色变，并非全无缘由……”

不过，畏惧归畏惧，但当他回过神来，跟着高冉走到了那人跟前，高兮对那人的好奇一下就更甚了许多：“他究竟是谁？”

看着眼前这个约摸四十来岁、一身粗衣打扮的大叔，高兮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他能和高冉扯上什么关系？

事实上，那人其实在高冉径直走向他时，就已有所警觉，但还是直到高冉真就一路毫不迟疑地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放下手里的酒碗，抬眼看向了来者。

这一看，他的双眼不觉微睁了下，但随即就又恢复如常。若眼睛不够尖，他那一瞬间的意外怕是很难被人觉察到。

“看来，你是知道我是谁了。既如此，那你就该知道我为何来找你了？”以高冉如今的眼力，她又怎会觉察不到他那一瞬间的意外，便故意用很肯定的语气对他明知故问道。

那人听她这样说，又再次感到了一丝意外，但这次，他并没有再刻意掩饰自己的意外。只不过，即便高冉的表现的确令他倍感意外，但他的应对却依然很稳，似乎即便是面对像高冉这样突然出现、又全然令他无可预测之人，他也依旧能不受高冉影响地稳住他自己对她的应对。——一看就知此人必是身经百战、早已练就了无论身处多不可控的境地亦能沉着应对的强大内心。

只听他沉稳地回道：“小姐是想私下约见四王爷？”——一如当初四王爷想私下约见她一样？——心里同时是这样想的。

“对。不知大叔可否代为传话替我邀约？若是大叔不肯代劳，那我就只好自己亲自去‘找’他了。不过，大叔也看到了，我若想找谁，那自有我的法子。我想见的，就一定见得到！——只不过，若是我一意孤行，皇上倒是不会把我怎样，但他对四王爷……可就不见得会手下留情了……——再怎么说，要想夺回他手里的那另一半的兵权，皇上也始终还是得有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才好下手不是？——无论这借口究竟是在公事公办，还是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那人听了，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后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尽管他此前对高冉与云臻和云杰之间的真实关系了解不多，但直觉却让他知道，她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不一般，否则，云杰当初就不会刻意避开云臻和于启文，偏就让他这个只听命于先皇，且因受了先皇之托才誓要保云杰周全、同时如今又是云杰手下的副将的他，去约见高冉了？

所以，即便具体内情他尚不清楚，但他也不难想到高冉的威胁的可能后果。而她方才也确实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她确实能如她所说的找到她想找的任何一人，并亲自去见他！——一如她像现在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样。

且，还有一点他很肯定：高冉绝不是跟踪他而来的。

376. 解除婚约（二）

那人笑够后却不回答，只定定地看向高冉，似乎是想看穿她之所以要约见云杰的真实意图——不过，至少应该不会想害他。否则，她就不必特地来找他来帮这个忙了。

“仅一面之缘就记住了我，还能找到这儿来……若你真想一意孤行，相信，你做得到……”

说罢，那人便站起身来，不再多说一字地转身走了。

“他这是……”

“没事，我们回高家吧。等他安排妥当了，自会来找我。”

“好。”

高冉和高兮先是目送那人走出酒馆、没入街道的人来人往之中、很快就与街道上的大多数人好似融为了一体，高冉才让高兮替那人结了他的酒钱后，才一起离开。

路上，高兮略有疑惑地问道：“冉儿，你是如何知道他没结酒钱的？”

高冉看了高兮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这般无关紧要的事产生了兴趣？但还是回答道：

“他一身粗衣打扮，还特地挑了最不显眼的角落坐着，显然就是不想惹人注意。而他的打扮也会让人误以为他只是这满街随处可见的普通老百姓，且，还是收入勉强能糊口的那种。

“而像这样既贫穷还年过四十的男子，以他们的条件，不难想到，他们年轻时多半是没有女子愿娶的。所以，如果没有去子楼买自己的孩子，那像他这个年纪的穷人，多半只会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只要顾好了自己，那‘全家’就都不愁了。

“而这样的男子，平日里能消费得起的消遣，你不觉得比起茶来，酒——尤其是廉价、味次、惯用大碗豪饮的酒，才是更合他们口味的吗？而且，他这桌上，也就只有这一碗酒……”

“冉儿的意思是，他在假扮穷人？所以才不会随意预付了酒钱，更不会毫不在意地随便要来一坛酒，而是会像那些穷人一样，想过酒瘾时，就喝上一碗，而等结账时，还要斤斤计较每一分酒钱，生怕多花了？”

“嗯。他观察得倒是仔细……还偏选在城门附近……”

“冉儿，你莫非是怀疑他其实是在观察环境，欲谋造反？”

“造反倒不至于，只不过，以他对云杰的袒护……若我猜测得不错，他应该是想以防万一……毕竟，最好的保障，还是得自己的手里握有足以令对方忌惮不已的筹码——虽说这会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惹来杀身之祸，但同时，这样有分量的筹码也是云杰保全自己的唯一可靠的护身符。”

“这么说，他一定会替你传话，尽快促成你们的见面了？”

“哼，他不敢怠慢。”

两人回到高府后，高兮就在高冉的小院的客房住下了。与同在一院住着的尤松也相处融洽。尤松在家时，他也会跟着高冉一起在一旁静静听着。只不过，与高冉的享受不同，他之所以每次都要参与，除了是想与高冉尽可能的形影不离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念头总在驱使着他必须尽快习惯“听琴”这一日常行为：他记得，董天一也同样是个琴痴。——简直就是尤松的翻版！

至少，这样评价董天一，能让高兮对于高冉待董天一的特别能有些平衡，否则他真的很难平衡：明明这一路走来，真正与高冉出生入死的人是他，但高冉的心中，却始终有个谁也无法触碰的角落，而在那里的，竟是董天一！这样的不公平，让他如何忍受？所以，他也唯有努力寻找各种理由来自圆其说——哪怕是自欺，他也需要一个能让他心理平衡的理由。而如今，他总算找到了这样的理由——尤松。

——

两日后，那人再次一如当初初见高冉时一般的，一身高府下人的装扮，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包括潜伏在暗处监视的各方派来的暗探——的出现在了高冉的小院中。

他一踏进小院的庭院草地，高兮就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庭院，前来迎接他。——显然，高兮是在他即将到来之时就已动身准备出门来迎接，这才与他恰好碰了个正着。

“是小姐让你来的。她人呢？”那人一见来者是高兮，便十分笃定地道出了真相：并非是高兮觉察到了他的到来，才前来迎接，而是高冉提前授意他如此做的，他才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了这儿。——高兮虽然武功不低，但比之于他，还是差了一大截——至少差了不少于十年的功力，所以，想要这么轻易就能觉察到他的到来，以高兮现今的功力，根本做不到。——但高冉能。

这点，即便不算上上次亲眼见到高冉的亲身证实，就光凭他们初遇时高冉一副早就等候多时的模样，也已令他对她印象深刻。故，当再次见到她时，他尽管意外，但也并不怀疑她的真实能耐。——即便他仍旧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小姐请你稍等片刻，她换身衣服就出来。”

高兮的话音刚落，高冉便出来了。只见她此时却是一副男装扮相，且还是一身的普通百姓的装扮——与那人穿在那套下人装束之下的、一会儿出府后便会现于人前的装束正好相称。如此，三人到了外边再走在一起，就决不会有丝毫的违和感了。

那人见了，这才又反过来刻意留心地上下扫视了高兮一眼。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是百姓装扮；顺便也由此依稀想起了：上次初见他时，他好像也是类似的装扮……只不过，上次因为过于关注高冉的突然出现，反倒忽略了她身旁的高兮。再者，因高兮不似高冉有着并不亚于他的深厚内力，那对于明显不如自己的人，比起记住，对高兮视而不见，反而更容易发生……

“大叔，我准备好了，烦你带路。”待走到跟前，高冉就主动礼貌地恭请他道。

那人满意地点了下头，而后便二话不说带着他们照他来时的路线，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高府。——当然，这样的走法，高冉只能劳烦高兮背着她了。因为她不会外功——连轻功都不会。

“你还真是奇怪……明明内功深厚，甚至比起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竟是连轻功都不会？！”

“不是我奇怪，是你见识太少，所以才会少见多怪。——谁规定了，内力深厚者就一定会轻功的？再说了，就算不会武功，我也照样能用我的方式达到我的目的。——你说，究竟是目的重要？还是手段重要？”

那人被高冉狠狠地呛了回去，却意外的毫无还嘴的底气，只能愣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总不能承认，他此时的心里竟然都有些认同她的说法了吧？

377. 解除婚约（三）

那人领着高冉和高兮一直走到城外不少于十里远的一座早已被荒弃了很久的破庙中。那里早有一个身披斗篷、将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的男子，站在庙中等候多时了。

尽管那男子并未转过身来，但他身上的气味已经让高冉确信了，他就是云杰本人。

“兮，你先和大叔去外边守着，我有话要跟云杰单独说。”

“好。”以如今的形势，高兮自然不难想到，高冉之所以要在走之前非要私下见云杰一面，多半只是为了解除婚约。所以，这次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高兮倒是十分乐意。答应得很爽快，走得也很快。

待高兮和云杰的手下一起离开后，云杰才转过身来，但并未撤下盖在头上的斗篷的顶帽——为了以防万一。

“虽然事情的发展和我之前想的很不一样……当然，也应该和你想的很不一样。但不管怎样，事情最棘手的部分总算是解决了。所以，即便我没能如当初预想的那样，在你和云臻、于启文三人同时在场之时，一次将与你们之间的问题全都解决了，但你自己也经历过了，那就该知道，于启文会那样极力阻止促成我们四人同时面谈，他的用意究竟何在？

“云臻的性情还真是没变啊。不仅没变，还明显变本加厉了……所以，为免日后平生事端，我们的事，还是尽早趁他还未觉察之前就彻底了结了吧！”

高冉的话云杰似乎早有预料，所以，当她直说了她的意图之后，他不仅没有觉得意外，反而还异常的平静。只不过，他就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好半天，却愣是不说一句。这令高冉一时间还真不好断定他的沉默——那样平静的沉默，究竟是赞同呢，还是反对？

“你不说话，难道是想听我说说我想要解除婚约的理由？”彼此无话的沉默了一会儿，高冉决定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就当云杰是不赞同解除婚约——以这样的立场为前提，试着去说服他。

而云杰的依旧沉默，也令高冉决定要继续说下去：

“好吧，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

“解除婚约，无论是从大局着眼，还是从私人感情着眼，都是我势必要做之事。

“从大局看，你也该知，先皇之所以给你一半的兵权，不仅是出于无奈，必须要让你们两兄弟齐心协力一起平定了你们族内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异心者，守住你们这一支血脉对云氏江山的掌控权，同时，你手里的这一半兵权，日后也会是保护你自己的唯一真正可靠的护身符。

“但，若你是云臻——现在的云皇，你会轻易放过掌握着与你自己手中的兵权分量相当的兵权的‘皇弟’吗？——而且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而非旁支的兄弟！你应该知道，若是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若云臻还继续容忍你手中握有那样大的兵权，那就无异于是在他自己的身旁留了一个随时都能威胁他的皇位、夺走他的江山的人。

“就算你并无此意，就算云臻也相信你无此意，但你如何能让满朝臣子相信？你如何能让你手下的那些越来越归心于你的将士们，在你之外还能优先效忠于云臻？而他们的心之所向，也将注定了你和云臻迟早会因皇权的不可分享而最终变得势同水火。——哪怕你最后交出了兵权，但之前拖的时间越长，你得到的臣下和将士们的拥戴越多，那你的存在本身，对云臻的皇权的威胁就会越大。若你是云臻，你会放过这样的‘皇弟’吗？

“但你却又不能在这时候交出兵权。这不仅是为了要保护你自己，还是为了你当初之所以选择接受先皇的安排的那份初心——你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云氏的江山落入旁人之手——这就已注定了，你今后的人生将无可挽回地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个时期，你必须用好你手里的权力，与云臻合力守住你们这支血脉对云氏江山的掌控权。然而，你这样做了，便会让你收获到更多的军心、臣心、甚至是民心的支持、拥戴。而这，又会将你推向最后——要么就干脆与云臻势均力敌地互相钳制着直到你死，要么就选择彻底臣服于云臻，然后面临要么被他终身软禁在某处，要么就干脆被他处死永绝后患——这样的结局。

“所以，从你当初选择了不愿看到云氏江山落入旁人之手的那一刻起，从你在这样的心态的驱使下接受了先皇对你的安排的那一刻起，你今后的人生就已注定了：无论最终你是否能得善终，你都不宜成家，更不宜有自己的亲骨肉，否则，只待你一死，为了斩草除根，云臻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家眷。

“——这是从大局看你的人生时，我所能想到的大致结局。但这样的结局，也是你自己选的，是你心甘情愿地接受的，所以，你也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我的悔婚。

“再有，从私人感情着眼，我也照样要与你解除婚约。

“你应该清楚，当初我们之所以私定婚约，并非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而仅仅只是因为我们都有各自想要借由这个婚约、借由彼此来达到的我们自己的目的。——这不过是场利益交易而已。

“但如今，我已经用我的方式如你所愿的给了你们云氏至少两年的时间来处理你们自己内部的问题，你不能再向我要求更多了！

“你最好还是识趣地放我离开。否则，我不介意选择最坏的打算：干脆与你们云氏同归于尽，让你不惜牺牲自己的未来也要坚守捍卫的东西彻底化为泡影。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你最不愿意看到的‘外族人’，来接手这片原本属于你们云氏的江山！”

说着，高冉不容置疑地狠狠看向云杰。

但云杰依旧平静地看着高冉，似乎完全不被她刚才所言影响分毫。而高冉唯一能在他身上感知到的情绪，就只有一如之前的平静。

“平静？怎么会？”

高冉还未及细想，云杰却终于开口了。他只是很平静地对她说了句：“保重。”

而后便不再多说哪怕一个字地径直走过高冉的身旁，没再多看她一眼的就带着他的手下先行离开了。

高冉木木地站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相信了刚才那一幕是真的：云杰真的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放她离开了，所以才会始终那样平静。

“他来，并非是要与我谈判，而只是想来见我最后一面……”

尽管她无法理解云杰为何会做出这样好似对她很有感情似的的行径来？但至少她能肯定，他这次的确没有别的心思，真的只是来见她最后一面的：不仅是从一开始就已打算放她离开，而且还是特地前来，只为给她提前送行……

378 . 聚散终有时（完）

和高兮一路无话地回到城内后，高冉仍旧无话地只是一个劲的走着，但却并非是回府的方向。

高兮见她分明就不是打算回府，但在看清她走的路线的真正意图之前，他也只能是紧随其后地跟着。——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继上次她那样古怪地一路找寻着最终去到了她要找之人当时所在的小酒馆之后的第二次。

正因那次的经历才是两日前才刚发生过的，所以此时的高兮，一时间还真摸不准高冉这样沉默地只是在走，究竟是要找人呢，还是要去哪儿？——直到踏上了通向天阁茶楼的大道，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两人依旧是如上次造访一般的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接去了顶楼邱岳泽专用的雅间。但这次，“小二”倒是自觉地用邱岳泽惯用的那套茶具给她泡了合她口味的茶，在她进门后就随后端来了。——显然，这茶是在远远看到她来之时，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小姐请稍候，属下这就去请阁主。”——都不用高冉自己开口，“小二”就已先一步主动向她禀告道。

“多谢。”高冉礼貌地答应了一声，便目送“小二”离开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门。

然而，高冉此时的脸上却并无半点笑意，但也看不出她其他的丝毫情绪。这让进屋后就依旧如上次来时一般的选择站在她身旁的高兮，一时间还真捉摸不透她才刚与云杰解除了婚约便直接来此的意图？

再看到她自那茶端来之后却仍未动过一下……

“冉儿，是茶不合口味？还是你不喜这套茶具？”

“都不是。我不介意这些。上次之所以挑剔，只是因为邱岳泽挑衅我在先。而这次，他虽仍用这套茶具，但也仅仅只是为了表明：他很在乎我，希望我也能同样的在乎他。且，光闻着这香气，我也能肯定，这次泡的茶的确是合我口味的。而我也不必再像上次那样的故意在人前装样子，故而，也就不必再刻意尝验了。——我不过是不想喝而已。只是单纯的不想。”

高兮没再出声，他隐隐地感觉高冉似乎并不想再多说话，只想安静地等待邱岳泽的到来。

没等多久，邱岳泽便孤身前来了。

他进屋后，还是一如上次一样的先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茶具：是他惯用的那套，也只有那一套；但，却未被动过。

“怎么？有心事？”

以他对高冉的了解，若她是嫌弃那套茶具，那她自会吩咐另换一套——但她没有；而若是她是嫌弃这茶不合她的口味，那也得先尝过了才知道——但她却并未动过那茶具。所以，在邱岳泽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高冉此时分明就有心事，根本就无心喝茶——无论那茶是否合她口味。

待邱岳泽再次一如上次那般的在高冉对面坐下后，高冉才开口回答道：“我已经与云杰谈妥了，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所以，那份寄放在你这儿的‘婚前协议’可以毁掉了。也必须毁掉。并且，我想亲手来做这件事。”

邱岳泽看着高冉此时无悲无喜、但却莫名令他觉得她周身散发着沉闷的气息，就同样听不出情绪地答应了声“好”，便起身作势要领她去取那份协议。

高冉见了，即刻站起身来，后脚跟上了已经转身离开的邱岳泽。

高兮尽管没明白什么是“婚前协议”，但联系上高冉刚才说的那番话的大致意思，他也多半能猜到：那多半是当初高冉与云杰私定婚约之时，曾与他有过的约法三章。

一瞬间大致闪过了这么个念头后，高兮便也紧随他们之后的快步跟上了他们，跟着他们一路径直去了离茶楼不远的邱岳泽的私宅府邸。

去邱岳泽的书房的路上，经过了花园——那个高冉曾经玩耍过的秋千，如今依然还在。高冉经过时，不自觉地多看了它一眼，心里竟莫名地感到：时间的流逝还真是悄然不觉、无声无息……一不留神，就已经是那么“遥远”的过去了……可心里却又分明觉得，那份熟悉感，就好似昨日才刚发生过一样……明明感觉是那样的近，可为何又是那样的久远？

不自觉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自己的情绪中，直到进了邱岳泽的书房，高冉才终于及时地清醒了过来。

只见邱岳泽当着她和高兮的面，打开隐藏在书架之中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卷布帛——那便是高冉亲手写的“婚前协议”。

高冉接过后，展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便将它置于邱岳泽在一旁刚帮她生起的火盆之中，静静地看着它最终在火中彻底地化为了灰烬。

“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就走。我想去医谷。想在死之前，再最后看一眼幺儿。我想它了。”说这话时，高冉的眼睛仍旧只是盯着那因再无可燃物供其燃烧而开始渐渐熄灭的火盆里的火苗。

“幺儿？”邱岳泽不解地问道。

“是冉儿的马。‘幺儿’是冉儿给它取的名。从离开书院起，冉儿就带着它了。但自从带它进了医谷后，冉儿就把它留在那儿了。”高兮主动向邱岳泽简单解释道。

待高兮解释完，高冉又补充道：

“不过，医谷的规矩是不许外人入谷的。再者，就算允许，你们也是进不去的。就算你们能破了那谷外的奇阵，你们也扛不住环绕在谷外的那片毒障释放的毒气。——没有医谷的独门内力护体，且，若没有修炼至七层以上的功力，那谷内的就出不来，谷外的也进不去。否则，一进那片毒障，就必死无疑。

“幺儿当年之所以能随我进去，是因为在去医谷之前，就已经吃下了我小师叔喂它服食的专门针对那片毒障的毒气的解药。再加之，我们当时还是走了只有被允许出入医谷的本门弟子才会知道的密道，这才进去的。但若是走寻常的道路，若没有已练至七层以上的独门内力的护体，那就算不迷失在那变化无穷的奇阵之中，也迟早会死在那片毒障释放的毒气之中。——就算吃了解药，也无法在毒气中坚持超过两个时辰。——不走密道，两个时辰之内根本就过不了那片毒障。”

“这么说，就连这密道也会随时变化？”——否则，高冉从一开始就不必费力跟他们解释这么多，直接带着他们走密道不就行了？所以，即便高冉还未明确提及，邱岳泽也已笃定了他的这一判断。

“没错。”高冉肯定道，并顺着邱岳泽的理解详细解释道，“只有用内力与医谷内的‘圣物’取得联系，得到了它的允许之后，才能即时获得它指明的一条密道路线。且，入谷前，还得再次用自己的内力与‘圣物’重新确认自己此时的确切所在，那条密道的入口才会在你眼前出现，而你记下的那条路线图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另外，与这‘圣物’联系，八层功力以下者，若想进谷或出谷，就只能直接与‘圣物’联系，但这样的直接联系，却会让他的联系被其他所有的医谷弟子同时感应到；只有八层功力以上者、有着自己的‘信使’的弟子，才能通过自己的‘信使’与‘圣物’单独联系，而不必担心被其他弟子同时感应到。所以，若想安全进出医谷、且还能不被其他同门觉察到，就唯有——将自己的内力练至八层以上，并能成功驯服自己的‘信使’为己所用——这一条路了。”

听高冉这样说，邱岳泽和高兮都沉默了。他们知道他们阻止不了高冉去医谷，他们也知道他们根本就不能跟随她进医谷。

左右为难之间，还是高兮问出了口：“那你打算在谷里待多久？”

高冉抬眼分别看了高兮和邱岳泽一眼，而后又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沉默了片刻，才回道：

“只要不是突然死亡，我一定在死之前出来见你们最后一面。不过，在我进谷之前，从这儿走到医谷的这一路，只要不是日夜兼程，怎么也得走上一年半以上的。也就是说，至少我的余生的不下四分之三的时间，都会是和你们一起度过的。那么，难道最后留下不到四分之一的时间给我自己独处，都不可以吗？

“若是你们不肯答应，那我们就不走了。我直接死在你们面前好了。或者，你们更想看我用绝食的方法在你们面前慢慢死去？”

“冉儿！”高兮和邱岳泽异口同声地喝止道。

他们知道，高冉一直就是这样，从未变过，也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他们也知道，她手里握着的——除天意使然之外，只唯独她能掌控的——她的生死，是唯一能威胁他们又不受他们影响分毫的致命软肋。他们更知道，她刚才坚决要留有的独处时间，是她最后的底线，是她眼里比之她的生命更为重要的坚持。

因为知道，他们才不得不做出让步。

“好，我们答应就是。无论最后能否见到你最后一面，我们就当是天意使然……”

此时，尽管因肤色偏黑，在邱岳泽的脸上看不出他的苍白，但他的神情却也不难让人感觉到他此时心里的那份——无奈、又无法言说的——痛。

高兮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但他那苍白的脸色也让高冉轻易看出了他对邱岳泽的承诺的赞同。——邱岳泽口中的“我们”，的确就是他们，而不仅只是他以为的“他们”。

“谢谢你们。还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欠你们的，我唯有铭记于心。但除此之外，恕我无以为报……”

说完，高冉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承受着心中的那份既无法卸下又无力消除的沉重，先走一步。为明日的离开，也是新旅程的启程，做好准备。

或许，到时她会在路上遇见自会遇见之人，又或许不会。但不管能不能再见，高冉都打算随缘处之。——反正，谁也不能陪谁走到最后。到最后，每个人都会像自己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的，再次一个人上路，重归来时的模样。——或许吧……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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